《国民老公的一亿宝妻》 【1】一千万不要你的男人 “子聪要结婚了。” 夏日清凉的阳光射进墨色的咖啡厅玻璃窗,光线变得迷离错乱,让人顿如恍然一梦。 如今离婚都不叫事儿,未婚男女突然翻脸不认人的,更不叫事儿了。可是,顾暖确实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和吴子聪身上。 从初中是同班同学,座位只差前后一排,于是日久生情不在话下。后来缘分延续下来,被学校直接保送到了同一个高中,再到高考时报考并被同一个大学所录取。她研究金融学,他学习投资要领,一样的金融系。由于都是从小县城出身的人,两人的家境均一般。换句话来说,她和吴子聪,算是门当户对。 可就是这样的门当户对,迎来了当头一棒。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卑微,也没有人,能抵抗得住诱惑。 难怪半年前,吴子聪有一次喝醉了,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顾暖,你什么都好,偏偏缺了一样东西。 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他那天说的话不是醉话。 她缺了钱,缺了有钱的爸妈。 像他们身在底层的人,想往上爬,最快的捷径,无非于抱一棵大树。没有绝对的本金,如何快速制造财富。好比股市,永远散户只是被割的韭菜,唯有富足的人,无论遇上什么危机,由于财富有多种分配,而不会因为一个风口上的骤然危机,造成家破人亡的结果。 悲剧的发生,总是发生在穷人的身上比在富人身上要高得多。 否则,怎么这么多人爱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无意外,有钱,能让吴子聪母子俩见异思迁,放弃了她顾暖,选择了充满钱路的前途。 顾暖学金融的,对经济学原则是滚瓜烂熟。但是,总以为感情不是可以用钱衡量的东西。是她,想的太天真了吗? 原来,吴子聪认为,选一支潜力股,不如直接挑一支蓝筹股。 对面坐着的中年妇女,本来是她顾暖的未来婆婆。 顾暖记得,这个被她称之为吴妈妈的女人,是吴子聪的妈,本名刘湘怡,有时候顾暖也喊她刘姨。可吴妈总让她,叫妈就好了。 以前,刘姨对她顾暖的那股亲热劲儿,好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实在是曾经让她顾暖心头都不禁感到了暖和。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未来会嫁进一个好家庭。 如今想来,吴妈不过是觉得她出身小户,小家碧玉,家境虽然不比富豪,但和吴家相比说得过去,可以说,经济条件比吴家稍好一点。 顾暖本以为这个未来婆婆不错。是看在两家人都是一般老百姓家,在消费支出方面,大都是需要家里人省吃俭用为首要。 在此之前,吴妈总嫌弃她们现在坐的咖啡厅太过奢侈,费钱。 吴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顾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喝杯咖啡一百块,还不如喝白开水。 可眼下,叫她来这里见面的人,则是这个吴妈。 “一千万。她给子聪创业基金,一千万。” 吴妈口里的这个她,是要和她顾暖的男朋友吴子聪订婚的富家千金。 一千万,可以让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的家人,彻底忘记过去。 世上无奇不有,其实这事儿,真不叫事儿,在这个市场经济的社会里,司空见惯。如果说到外面当作奇人异事给人听,新闻记者都不认为这能叫做新闻。 顾暖想着。 “离开子聪吧。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了他好。你和他在一起的话,只会成为他的包袱。你们两个人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辛苦。阿姨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为了你们两个的将来好。”吴妈说罢觉得口渴了,端起眼前的摩卡咖啡,吃了一口。 顾暖微低眼帘。对于对方这句为了她好的话,自然是付之一笑,不以为然。 只是为了自己儿子好而已吧? 自私自利的人,总能把话说得那样漂亮圆满,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阿姨知道你听不见,但是,钞票,你总是能看得见的吧?”喝完了咖啡,吴妈见她没有反应,于是将一张支票从夹子里抽出来,像模像样摆在顾暖的面前,“十万的分手费。子聪要工作和准备婚事,不方便过来。本来,子聪都不欠你任何东西。要不是考虑到之前说好你们俩要结婚的事,考虑到你爸妈的承受力,准备了这十万。子聪待你和你们家,算厚道的了。” 顾暖轻轻的,把眉毛皱了下。 她自己是无所谓。 男朋友突然劈腿了,她顾暖不看开难道得去跳河? 却是她爸妈,一直把吴子聪当成准女婿看的。两老之前绝对不曾想到自己女儿被交往十年的男朋友甩了。 十年,长长的十年,是人,都不会怀疑这样十年的感情骤然间颠覆变质。犹如发妻突然被陈世美甩了一样。 不知道哪个名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是,恋爱谈的越长,其实与婚姻成反比。 看来,真的是没错的。 男人永远喜新厌旧。谈了十年的女朋友,怎么想,光看那张脸,都能看腻了吧? 问题在于,她爸妈,到底是比较传统思想的人,一直生活在老家。不见得真能接受现代化大都市人这种对婚姻恋爱不爽就分的快节奏。 更何况,之前他们两人各自是和两家人都说好了,今年势必是要结婚的。因此,她爸妈都把储蓄拿出来了,准备给她办嫁妆。其中,由于他们两人准备买个新房,在首付上手头有些紧。 吴子聪说他刚开始工作需要打通人脉,没有什么钱可以存下来。他是没有爸的儿子,他妈一个寡妇,一样存不下什么钱。结果,首付的款,一半她爸妈出,一半她找朋友借以及自己的储蓄。 女人说起来都是有点傻气,男人说什么话都相信。 这十万现在吴妈拿出来,只是为了把婚房的首付还给她,想把他们的婚房占为己有。 有了一千万的人,对这点小钱,都还是这么在意。 这样的人,能想着未来可以做一家子吗? 顾暖平静的,连支票上的数字都没有看,推回到对面人前面:“阿姨,首付是我爸妈付的,房虽然产署名为我和子聪,可是,子聪没有出半分钱。到时候,在法庭上说,这房子只能是我爸妈的,绝对不会是你们吴家的。这房子如果换作现在卖出去的话,首付也不止十万了。亏本生意,你和你儿子不做,我更不会做。” 既然要把感情当成生意来谈,她顾暖没有再被人坑的道理。 吴妈脸色蓦然僵了僵,口气紧接配合起脸色更是难听起来,说:“我这可是顾及你和你家里人生活不容易,才拿了这十万给你。既然,你都不知好歹——反正你都听不见,他人的用心良苦,你都不懂。” 顾暖这时候笑了起来:“阿姨,看在我和子聪谈了十年感情的份上,我给子聪和阿姨送一句话。过去的感情,我当作一个教训。你儿子,我一点都不稀罕。” 吴妈无疑因她这话哽了一口气。 顾暖拿起自己的随身拎包,起身时,眸子是无意中扫过了吴妈身边的包。 lv,应该是港货。不知是自己买的或是那个准儿媳送的名牌包。 吴妈见她视线像是落到自己的包上,眼睛笑眯成条线。 来不及说一番时,对面的顾暖曼声说:“阿姨,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顾暖都听不见。至于这杯茶,阿姨你都飞黄腾达了,是阿姨请我来喝茶的,我顾暖接受阿姨的好意。” 吴妈脸色顿然一凛,视线快速扫过桌子上摆的碟子。有自己点的,也有顾暖点的。两杯摩卡,精致的糕点,数十盘。 一开始,当然不能一开口马上摊派,所以,装作客气,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狠,仿佛早料到她儿子要劈腿,给点了这么多! 顾暖离开茶桌,信步走出去,没有回头,但是后面,确实传来一阵不小的响动。 急匆匆走去准备收拾残局的服务生,与顾暖擦身而过。 顾暖没有回头。 对待什么人,要看他人对自己怎么样。你不仁,我自然不义。 走出咖啡厅,门口对的是车水马龙的八车道马路。 这里是大都市的心脏,黄金的中心地带。 百层高楼大厦高耸入云,犹如城市森林,密布在城市中。 其中那栋被誉为亚洲第三高楼的建筑物,是世界的金融中心之一,象征着财富的终极皇权。 建筑物的外表,仿佛被阳光镀上了金块的反射玻璃和壁砖,让整座高楼呈现出犹如样海市蜃楼的美丽幻境。 名贵,仰视,高不可攀。 出生梦死,诱惑不可抵御。 爱钱的人,势必都爱这个地方,势必更爱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并彰显皇权般金钱财富的人。 十字路口的交叉处悬挂的巨大液晶显示屏,下方是不停滚动的广告条,全世界金融界的风风雨雨,在这里都可以二十四小时得到最新的消息。 漂亮的女主播,在播放画面里笑颜如花,甜美的声音像是波浪一样搅动这个世界: 万众瞩目的福布斯富豪榜,今年的排行榜终于在昨晚九时十二分对外公布。去年排名六十九位的长达集团董事长萧鉴明,由于出色的长达集团业绩和产业扩张,今年的个人财富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跻升到了排行三十六位。一举超越去年的东南亚首富,成为今年的首富。 提包里的手机呼拉震动了起来。 顾暖摸进包里拿出手机,由于听不见,只能是打开来看文字。 “顾暖,最新消息,长达集团到我们学校来招聘了——” ------题外话------ 昨天上传的时候比较匆忙,所以忘了说明。这是一片宠文加爽文,只是肥妈的简介从来都是有些无能。一样是写专业文,会从金融入手。肥妈的信誉还可以吧,希望亲们多多支持,谢谢!爱你们,肥妈。 【2】房子价值决定于人脑 学金融的大致有三条出路。 一是到证劵类的公司做白领,这条路赚钱快,而且做得好,在圈内也能很快积累起名声。这是大多数人选择的路。 第二条,留在高校进行教育或是研究工作。这条路一般人是进不了的。高校现在留校的名额的每年都有限。赚钱不能说多,拿死工资居多,可是空余时间多,有机会赚外快。学金融的,炒股什么的,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学校炒员工机率极低,可以说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后顾无忧型。 对各行各业来说,留校,都是毕业生们选择安稳余生的第一选择。 问题是,难留。 第三条,和留高校一样,以前被人叫做黄金路。如今,却是有些不同了。那就是考取政府机构的公务员。以前和高校风险一样低的工作,现在环境不同了,对工作的要求严格得多。所以,可以选择高校的话,那肯定是选择留在高校而不是去考公务员。 大致这三条路,都是和金融专业对口的工作。其它的,和金融打擦边球的工作一样金融系的学生都能做。 比如,近年来,由于互联网发展,集团公司利用互联网进行金融创新,滋生起了许多和金融有关的副业。有些公司甚至把这个金融分部当作了集团发展的重要战略来做。因此,如果进入到这样的公司工作,能受到高层重视,前途,照样无量。 基本来说,金融系的学生,相对于其它专业,就业前景广阔,并不差。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像顾暖这样的毕业生,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因此,他们的第一份工作,必然是更要精心策划和考虑。既要考虑赚钱,也要考虑长远的升值空间,绝对不能匆忙而为。 给顾暖发长达集团招聘短信的人,是顾暖的大学同班同学,叫做苏逸夏。 顾暖由于自身比较特殊的情况,能交上的朋友不多。应该说,苏逸夏算得上是她顾暖比较要好的同窗了。 苏逸夏现在给她发来这条消息,顾暖知道,朋友是希望两个人一起去应聘同一家公司。 对此,顾暖却没有想好。 吴子聪突如其来的劈腿,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至少,回家给父母交代一声,再回来找工作,比较妥当。想到在老家的爸妈,八成都在准备着给她买洗衣机等嫁妆了。顾暖心头深深地叹口气。 回家的路,一般有三条。坐飞机,需要转车。坐火车,车票难买。大多数人,像顾暖这样急匆匆突然改变计划回去的,只能是选择廉价方便的长途汽车了。 十几个小时到县城的路,似乎是远离了大都市的尘嚣,回归田园似的田朴生活。如果,真正回到县城的话,你会大吃一惊,这只不过是人们的痴心妄想。 全国百分之九十几的县城,在房地产这个产业八年前骤然蓬勃发展的趋势下,无一可以幸免。 矗立于云间的高层住宅楼,或是号称青山绿水的田园别墅,同样围攻起了县城。 顾暖的家,住在县城偏老市区的地带。说是小产权房,是由于之前他们家所住的这幢楼的楼主,拿的是集体土地。可以说,以前,这块地方,是属于集体用地,和城市用地挂钩不上边。 现在政策怎么改,没有人去问,没有人知道。顾家人也不想知道。反正,房地产开发商,不会贪恋他们家这栋小楼。 老城区没落了,开发商如果想拿他们的地,要对这里的原住民进行赔偿。开发商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直接在郊外拿地,开发新城不是更好吗? 道路宽敞,交通便捷,空气好,自己可以原生态开发商铺,和政府商议建设学校。 何必拘束于老城区,又不是大都市没有什么金融中心没有写字楼。 从自己家这点情况推断,顾暖都知道,房地产绝对不是只是简单的买房卖房这样的简单。 现在是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房子不是用来住的,是用来炒的。这是网上愤青们的吐槽。不用说,还真有点道理。 真正喜欢房子的人,常年居住一个地方,难道会不腻吗? 房子,在金融学家眼里,从来就是一个投资的商品,不是什么居住的地方。 换句话来说,普通百姓把房子拿来住,房子的价值自然不高。有头脑的经济学家,把房子拿来投资,房子的价值当然要高得多了。 归之,房子的价值,取决于人脑。 这个世界,是个高智商的世界。有智商的人,可以买得起房子,住得起四处最舒适的房子。没有智商的,守着那点蜗居,还几十年的房贷,吐槽着无能。其实,房子真就是和智商有那么点关系而已。 最后这句话是谁说的? 顾暖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在长途车上快要望到县城的时候,只得发了条短信求问于苏逸夏。 “谁?”苏逸夏发回给她一个鬼脸加露出阴森森牙齿的那个笑脸,“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被人叫做纨绔、败类的,对了,听说他爸成了首富,他现在是首富的儿子了。” 顾暖终于想了起来。 如今这个人,在网络上红遍半边天,可以说,著名影星都没有他红。 其实,光是首富的儿子这个身份,都足以令这个人名声大噪了。不过,说真的,世界首富的儿子都没有他红。这里头,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玄机。 “你可能没有留意今天他刚刷的微博。”苏逸夏接着说,“他微博下面的最新评论,已经超过上万条了。” 说什么了?顾暖问。 苏逸夏连打两个笑脸:你顾暖不喜欢八卦,却喜欢看这人的东西? 顾暖从来不八卦,对追星从来没有兴趣。唯一吸引她的东西,必然和她所学专业有关。 对于苏逸夏的问题,顾暖选择了神秘的缄默。 好在苏逸夏没有对她进行刨根问底,说:“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和以往一样大放厥词吗?厚脸皮!毒舌!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可以遭人骂。可是,偏偏——” 【3】金融学家必须是预言帝 偏偏两个字后面,苏逸夏不知道怎么形容。 顾暖直接在心里接上一句:偏偏那人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说,我现在更有钱了。没办法,有钱就是命好。”苏逸夏打出那人写的微博,再加一个吐槽的鬼脸。 敢说这样话的人,不是发疯了,那就是欠扁。正常人都会这样想。 顾暖看着这句话,却不由沉思了起来,接着,打回字给苏逸夏:等我回来以后,我们一起去长达吧。 苏逸夏先是一阵高兴,后来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什么?你去哪里了?不是和吴子聪去度蜜月了吗?” 她和吴子聪的事儿,学校里和他们两个有接触的人,几乎都知道。毕竟是青梅竹马。和顾暖的爸妈一样,绝对想不到十年的爱情都能瞬间破裂。所以,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其实已经分手了。 顾暖简单两个字:分了。 要说同是一个学校的人,听到小道消息,肯定还是有点的。苏逸夏在对面,良久的沉默。或许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顾暖合上手机。 苏逸夏的反应,让她突然痛恶到一点。可能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是她顾暖。 没过多久,苏逸夏在发来了一条短信:“你没有接收他的东西吧?千万不要和他要任何东西。” 顾暖眸子一眯:他妈拿来钱,我拒绝了。 “哦——”苏逸夏一个长长的叹号,顿了会儿,再来一句,“他哪有你聪明,顾暖。迟早会后悔的,他。” 不懂的人不知道苏逸夏说的是什么。苏逸夏说的是顾暖爸妈给女儿支付首付的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顾暖一个人挑的。那会儿,吴子聪借口三四,不肯和她一块分付首付。说到底,是吴子聪当年看不上那套房子。 房子是三年前买的。 现在那套房子的房价,比三年前最少翻了一倍以上。而且,照这个趋势看,这套房子的升值空间还有。 足以说明,顾暖的投资目光,整整比吴子聪高出不止一倍。 苏逸夏哧的一声说:“他学投资的,结果还比不上你,说起来到外面都是笑话。不过,顾暖,说真的,是我,都想不到你那套房子居然能升值。” 那时候,连吴子聪、苏逸夏都看不到那套房子的升值空间。 苏逸夏坦白地问:“顾暖,你怎么能推测到政府在那里有规划呢?” 说到国内炒房一族,押的都是房子的升值空间。房子能不能升值,说穿了,不是房子本身的建筑如何,是和房子的位置有关系。 她顾暖不是炒房族,本来买的是婚房,是刚需。可是,说是刚需,现在的刚需,哪个不是一样要考虑自己买的房子值不值。值不值,可就必须顾虑到投资的问题了。所以有时候,那些财经学家们说的话,只是无比美妙。说什么刚需的话,不需要顾虑房子的投资问题。以为人都是傻的吗? 没理由他人买的房子能升值,自己不能升值吧? 人心都是这样子的,至少自己不能比别人差。尤其是本来手头拮据的刚需,更需要精打细算,如果能买到一套有升值空间的房子,无疑是让自己的家庭财富增加。到时候,哪怕家里突然出了什么问题要钱,把这房子卖出去,暂住在比较差的房子,或是如法炮制再来一次升值投资,不是更好吗? 刚需,不过是财经学家美其名曰安慰人的名词,因为知道你脑子不想在这方面用。 顾暖能理解,要不是自己是学金融准备干金融的,有其它的工作需要专注的话,哪有这个闲心花精力时间去研究一套房子。 真正能研究房子价值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当你处在人云亦云的时候,跟在其他人身后屁颠屁颠地去跟着入场时,第一桶金已经被人抢走了。 那毕竟是自己和家人的第一套房,顾暖真的是心思都投在那上面了。因为顾暖作为金融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好的金融家、投资家,必须是预言帝! 必须比其他人更早发现埋藏在沙子里的金子,叫做众人皆醉你独醒。 顾暖选中的那套房子,处于j区。当时,吴子聪知道她把房子准备买在那儿的时候,虽然口上没有说什么,可那看她的眼神,无疑是有点儿鄙视的,想你顾暖不就是小家子气吗? 投资哪能小家子气呢?小家子气等于买堆垃圾,因为有价值的东西总归是有价值基础的。要他吴子聪的话,哪怕负债,多借点钱,都去买b区的房子。 b区与n区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一条河之隔,可是房价却天差地别。b区的房价那时候,平均值是n区的一倍。当然是因为b区的发展好,n区的发展差。 顾暖入手这套房子的时候,正是所有人对n区的房价到了最大失所望,很多投资家大卖特卖。 谁能想到,三年之后,城市的决策者突然出了一道消息,说是要把b区和n区合并起来。在n区再修建几条通道,要在n区往外延伸方向继续建设。如此一来,n区的房价势必要和b区看齐了,而且,有可能在b区的房价上再翻,因为眼看明显n区这下发展空间比b区更大了。 等于说,顾暖投资的房子,翻了一番不够,要再翻一番,双翻基础上再翻。而如果按照吴子聪的投资法,到现在,b区的房价,三年前三年后,不过是升值了三分之一不到。 现在小道消息刚传出来,投资客蜂拥而入,房价已经在翻了。吴子聪也算是聪明,消息灵通,知道这个事儿后,马上让自己妈拿十万来骗她顾暖,想分一勺。 如果是真心和自己共同奋斗的男人,顾暖肯定不会计较这点钱,家是两个人的,是她的钱,也是他的钱。可是,现在他不仁,她能义吗? 一分钱都别想从她这里拿到手! “你怎么能猜到那里要合并呢?”苏逸夏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顾暖可是三年前n区房价最低迷的时候入手的,等于说是最有价值的投资效率。 三年前,没有人想到n区和b区会合并。否则的话,那时候没有人拼命卖n区的房子了。可能连三年前,是决策者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把两个区合并吧。 顾暖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三年后b区的土地注定不够用。 【4】只要顾家不亏本自然有人注意了 苏逸夏愣了足有几分钟长久,因为,怎么三年前顾暖能知道b区的土地不够用了?毕竟都没有听官方说过b区的土地不够用。 具体来说,顾暖这里说的是三年,是指从现在计算起的三年后。 天! 苏逸夏道:“顾暖,你神了!居然预计到六年后的事儿?” 顾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神,有心做研究的人,肯定能算到。可以从官方公布的统计数据,以区域发展的速度,以及涌入的人口统计等数据,做相关推测。 更重要的一点是,决策者并不傻。b区的土地,如果不够的话,只能向两个方向要地。要么是屯海造地。这对b区维持区域优势的区域领导,不言而喻是好的选择。可是,对于上面一层的决策者来说,这个策略肯定不如把两区合并了好。 合并了以后,b区带动n区的地皮上涨,官方的收入会增多,官方成绩又好看。上面决策者打的如意算盘,只要真的有人有心琢磨的话不难。 最后最最重要的是,不是官方刚好几年一换届吗?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这里先做文章,一举三得,是必然的事。 神人的话,绝对不止她顾暖一个。两年前,长达不是在那里拿了地吗? 苏逸夏打了个抖擞:她们只是从学校里出来的初出茅庐的毕业生,能和首富的智囊团相比吗? 长达那年头在n区拿地的时候,由于没人要,当然是很廉价的了。现在,长达这种当时被人看不起的投资,和顾暖一样让众人大跌眼镜。 足以说明,长达的实力,是出类拔萃的。 苏逸夏说:“顾暖,难怪你说想和我一起去长达了。原来你和长达本来就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这词,怎么觉得有点儿诡异呢? 汽车抵达了县城的客运站。顾暖拎着简单的行李包下了车。 从客运站到她家,打辆出租车要几十块钱。顾暖找了辆本地人习惯叫的摩托车,坐着摩托车到自己家,比起坐公共汽车的话会快一倍,约十几分钟能到家。 之前打过电话回家里说自己要回去,顾暖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在家里。 偶尔,学校有假期的时候,顾暖都基本上会回家,因此,顾家夫妇对于女儿回家这事儿,并不觉得特别稀奇和怀念。反倒是都问起她了,是不是因为打算要结婚了,回家来作准备。 顾家夫妇哪里知道他们分手的事儿,一问之下,顾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直接一说。 结果可想而知。 顾妈给女儿专门买的活鱼,直接扔在水池里不烹了,没心情。 顾爸一反男人的姿态唠唠叨叨:“怎么会分手呢?怎么,他不要你?” 顾暖说:“爸,人各有志,再说,我将来肯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可是顾家夫妇气的不是这个。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呢?!”顾妈终于按耐不住,跳起来骂街。 像顾暖想的一样,一直以来,自己爸妈都把吴子聪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待。吴子聪突然的翻脸不认人,把顾家夫妇伤的不轻,好比自己儿子背叛了自己一样。 顾暖对此倒不知道怎么说了,当然,吴子聪想就此把以前欠过顾家的人情债忘得一干二净,顾家人肯定不依的。 “等着!”顾妈和女儿是一样的倔脾气,“我看他,什么时候被天打雷劈!” 顾爸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嘟囔了一句:“你也不用诅咒人家。况且,我们家女儿,肯定嫁个比他更好的。” “用得着说吗?”顾妈理直气壮地叉着腰,对着女儿,“回头,你找个比他更有钱的。” 吴子聪哪能算是有钱,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白脸抱了个金主。顾暖心里想。实际上,对于吴子聪抱的是个什么样的金贵小姐有些好奇。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她什么不知道的事? 一家子的气出了一口。顾爸瘫坐到沙发里,手指搔了搔头发,喊:“吃饭!吃饭——” 抬头看钟,这一骂,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顾暖陪顾妈到厨房里准备晚餐,由于时间紧促,胡乱地做了两三道简单的家常菜。一家子吃着晚饭时,门铃响了。 “什么人来?”顾妈疑问。 顾爸头也不抬:“还不就是你那些喜欢串门的工友。” 顾妈以前在电厂工作的,后来搞了个提前退休,交的朋友大都一样是厂里面的。退休了的女人,在家里除了做家务活难免寂寞,因此,经常走街串门。 饭后,串个门聊个天,常有的事。 可顾妈记得,自己那群朋友,晚上反而因为家里人回来事儿忙,根本没有时间来串门。反倒是顾爸自己的朋友,不就喜欢晚上搓麻将吗?当然,顾爸从不在家里聚集朋友搓麻将。 两个人想来想去,最终看到女儿身上。 顾暖说:“我只通知了家里。” 顾暖是在老家一些朋友,不过都是很平常到几乎没有联系的朋友,只是短暂回来当然也不会特别通知。 想不出会是谁,顾妈让女儿坐着,自己去开门,生怕经常不在老家的女儿认不出客人失礼了。而且女儿的耳疾,总是得避讳些。 顾暖站起来,收拾饭桌。 顾爸穿着拖鞋走到客厅通大门的走廊看一眼。 听顾妈哎呦一声,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三姑!” 这个三姑,是指顾爸的一个表姐妹,姓邱。 邱三姑走进了顾家,环看下顾家的客厅走廊,说:“你们家没有打算换房子吗?” 顾爸顾妈顿时都无语,他们的储蓄,都花在女儿嫁妆上了。 邱三姑这时看见了顾暖,嘴角微弯,道:“顾暖回家了啊。是不是打算结婚了?你爸妈,把换房子的钱都给你买房子是不是?” 顾妈猛地拽了下顾爸的衣襟。 顾爸对顾妈无奈地瞪眼。 他也想不到,为什么邱三姑会来。 邱三姑应该是每年都来不到他们顾家一次吧。因为邱三姑都不住这边,说白了,邱三姑家里富。所谓富亲戚不喜欢和穷亲戚做亲戚,只有穷亲戚喜欢巴富亲戚的腿,因此,邱三姑一般都不会想到顾家来串门的。 “坐,三姑。”顾暖平淡地回答邱三姑这句明显带刺的话,反正邱三姑认定她听不见。 亲戚之中难免出这样一两个人物,不是他们家独有。 邱三姑真的坐了下来,一屁股直接挨到沙发里好像一条死鱼,嘴里吐出一口长气。 顾妈吃惊她这个前所未见的表情,走上前去问:“怎么了?” 邱三姑指着自己两条腿:“知道我下午走了多长的路吗?” 顾妈当然回答不出来。像邱三姑这种有钱的,虽然邱三姑不喜欢自己开车,更喜欢打的,但是根本不需要走路。 为什么邱三姑突然自己走路了? 邱三姑看着她,好像很仔细地在顾妈脸上凿坑,道:“你们俩不是在城市里买房子了吗?” “嗯——”顾妈说,“你知道的。” “你们三年前买的房子,现在升值了,听说是升了一倍以上。我记得,你们俩当初买,是一百万左右吧。现在,那房子,据说升到三四百万去了。还是你们俩会投资啊,以前我都不知道。” 顾妈顾爸砰的一下,仿佛被雷击中。 啥? 刚才顾着消化吴子聪背叛的事,倒是忘了那套房子。听起来,好像他们并没有真的亏本?! 邱三姑抬头笑着注视他们俩:“既然你们这么会买房子,不如给我出个主意,看看我那套房子要不要卖?” 【5】奇怪的租客 有钱人得到的消息渠道多。应该说,邱三姑能注意到顾家买的这套房子,全都是当年顾家买这套房子时,她听人说的时候,和吴子聪等一班人一样,表现出极其不屑的表情。 那时,邱三姑以为顾家为了自己女儿,买了个垃圾,坐等继续贬值就是了。亲戚之间,都是难免攀比之心。邱三姑很想看到顾家的房产犹如自己所想的贬值,到时候一方面证实自己的投资眼光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嘲讽人家一番。想投资,也不想问问她邱三姑。 哪里知道,三年后,顾家的收益翻了一番以上,邱三姑反而眼红了。 顾暖只知道一点,贪婪的人,一辈子对财富都是不满足的。 邱三姑哪怕坐拥金山,知道他们顾家意外的赚了钱,一样心里会羡慕妒忌。因为邱三姑是一个典型的贪婪人。 自己哪里会投资?顾妈面对邱三姑的追问,只得是,拿眼睛看看自己女儿。 顾家夫妇,当时绝对是没有想到买房子具有什么投资目的,纯粹是,给女儿办嫁妆。 房子怎么选,女儿女婿自己喜欢最重要。所以,挑房子的事,都全部交给女儿自己去办了。两老只负责拿出储蓄款。 原来自己女儿这么会买房子的吗? 他们知道女儿读金融,可是,读金融学的是什么,出来做什么的,以顾家夫妇当年小学的学历来说,根本不懂。女儿和他们解释他们也听不懂的。现在邱三姑这样一说,莫非自己女儿学的是买房子的专业? 顾妈是一脑子都糊涂了。在顾爸上前和邱三姑说话的时候,拉着女儿走到角落里,在女儿手里写起字问起话:“城里那套房子价格涨了吗?” “是的。”顾暖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一两个星期的事吧。” 这邱三姑的消息来得比他们顾家夫妇快,邱三姑是听说在城市里有人,但是,什么时候起邱三姑注意起他们顾家的房子了? 顾妈疑问重重,问女儿:“你说现在怎么办?” 女儿是不是真会买房子,她心里也没底,毕竟以前她都没有听说过女儿很会买房子。要是给亲戚乱出主意,到时候,亲戚回头找他们顾家算账? 顾暖却觉得,以邱三姑这人,哪会真的是看得起他们顾家。不过是一时受了刺激,到他们顾家这儿找点安慰的。既然如此,不出意见,听听邱三姑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只怕这人没完没了。 邱三姑对顾爸说:“我在西郊有一套房子,你们还记得吧?” 顾爸真不太记得这事儿。邱三姑家里钱多,财富多。顾爸只知道邱三姑的老公是办工厂的,一年销量多少,自然钱多了。至于邱三姑老公赚的钱去买了房子的话,一点都不稀奇。 邱三姑见顾爸听得懵懵懂懂的,说:“那是我爸留下的房子,不是我老公的。” 顾爸呀了一声:“那块地,你把房子改了吗?” 农村虽然说是集体土地,可是各家各户都有按额分地。像邱三姑的娘家,邱爸分到了一块地。后来,邱爸死了以后,这块地到了唯一的女儿邱三姑手里。邱三姑和老公的户口,当年都一直都在农村,没有挪到城市里。正因为如此,邱三姑无疑赶上了国内发展房地产正要用地的好时候。 现在的农民都不傻,知道土地值钱,绝对不轻易卖地。 顾暖想,邱三姑应该纠结的,不是卖不卖,而是卖多少价钱的问题。 和在城里买房子一样,到农村买地开发地,一样要看位置的。看看有没有升值空间。因此,好的地理位置的农村地,价格肯定高。反之,位置不好的,没有什么人气的土地,价格低到没人要是很正常的。 邱三姑从自己父亲手里得到的土地,属于集体土地,肯定是不能个人买卖的,只能叫做被人承包流转。 是什么人会想买邱三姑的房子?顾爸顾妈听到这儿,心里都不免有一点儿疑惑了。对于集体土地建起来的房子叫做小产权房,像他们家住的房子就是这样,办不了房产证的,没有产权,现在一帮人不会想要的。 有了女儿的提醒,顾妈先不急着拒绝,问邱三姑:“什么人要你的房子?出价高吗?” 邱三姑眉头挤着疙瘩,说:“出价高不高,不好说。但是,我那房子,一直是无人问津的。我本来是想把我爸的房子改一改,自个儿有时候在城里小区住腻了的话,到那里住住当田园度假。后来城里一直事多,都没有挪出个空。那房子当年盖的时候,花了我十几万块材料加人工费呢。建的三层,像小别墅一样,空着没有人住,既浪费又怕把房子晾坏了,于是把房子给放租了出去。” 有钱人真是闲钱多。老家的房子都能改别墅。还能别墅出租。顾妈和顾爸互看一眼。想邱三姑都这种水平的富人了,结果现在到他们穷人的家里讨主意,不笑话吗? 不管邱三姑内心怎么挣扎的,耳听邱三姑说的,正是她近来把房子终于给租了出去以后,那个租客居然说想买下她这个房子。 “他给了这个数。”邱三姑竖起八根指头。 “八万?”原谅顾妈以自己的理解,只能是这个数,邱三姑不是自己都说了,那房子都没人问。 邱三姑当即给了姑妈一个白眼:“什么三万?三万不够我盖房子的钱呢。是三十万五千。” 你竖的八根指头,谁知道你是三十万五千。是人都想着是八。顾妈心里腹诽。 奇怪的是,为什么不是整三十万,而是三十万五千。 邱三姑透了理由:“因为他说三十万,我说再加点呗,他给再加了五千。” 顾妈彻底无语了。这买房子的人,都算是抠门的了。 归根到底,什么人看上邱三姑自己建的田园小别墅了? “他说住我的房子感觉风水好,有运气,才想买下我的房子,知道我这房子当年建的也不过是十几万,给这个价钱,应该说,很厚道的了。” 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租客吗?顾暖的眼帘微垂。 【6】是聪明是傻一目了然 按邱三姑这个说法。那个租客哪里只是厚道。没人要的房子,给你成本价的两倍,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邱三姑本来也觉得是这样的。可是后来,听说顾家买的垃圾房升了三四倍以上的价格,邱三姑心里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卖的便宜了。 当然,她也知道,垃圾房不是每个人都像顾家那么幸运,有的是,垃圾房一辈子都是垃圾房,卖不出去的。现在不脱手,以后恐怕真是变鬼屋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房子卖不卖难道用想吗?”顾爸想都不用想,“你那房子卖出去了,也没用。不是小产权房吗?我看那人也是傻的。哪里来的人,是钱太多了吧?” 邱三姑听到这儿一笑:“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 顾妈跟着想说什么,被女儿暗地里一拽,没了声音。 邱三姑在他们这里喝了杯茶,接着说是要走了,顾爸把邱三姑送了出门。 趁着父亲不在家,顾暖对母亲说:“我记得,她那房子,是建在山上的。” 顾妈想了起来:“你记得比我清楚,他们家拿的应该是山地。”接着抬头看起了女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具体要看那人和她签的买卖合同是怎么订的。人家买她的房子,肯定不是买不确权的东西。有钱人,都有闲时间出来度假了,肯定不会不知道这种东西。”顾暖因此才不打算当着父亲和父亲的亲戚面前这样说。 要不说出这话,不得变成是自己爸傻了吗?顾爸刚才可是把那种聪明的投资客说成了傻子。 “你,你说那不是租客?”顾妈讶异。 邱三姑说的是人家来度假觉得她房子住着好才买她的房子。 顾暖扑哧一笑,想都知道不可能。 邱三姑的房子建在山上,孤零零的一栋,你看邱三姑建好了放了多少年自己都不去住,当真是因为她自己城里事儿忙吗?不是,只看邱三姑房子放出去了一样没人租,就知道因为那房子单独一栋窝在山上像鬼屋的缘故。 只有那种抱有切实目的的人,才会对邱三姑的房子感兴趣。 说白了,人家冲着的是邱三姑手里的那块地。 “可能最近有大集团准备到这里来拿地了,刚好发现她那房子所在的那块地好。只要从她那房子作为突破口,价钱应该能比市场价一半以下拿下来。” 顾妈其实都听不懂女儿那些转圈儿的话,只是能感觉到女儿说的好像是:“你说她卖便宜了?” 不可能吧?那鬼屋卖个三十万还便宜? 顾暖说:“妈,你知道钉子户吧?钉子户一磨,一般都能拿到比其他人更多的钱。她这是亏了又亏,百分百的赔本买卖。只能说她刚好遇到个老奸巨猾的,知道暗中把她这颗房子的钉子先除去,再来做地价,等于是事半功倍。” 会做投资的人,肯定是这样的,让你觉得不吃亏的时候,买下你的东西,甚至要价高一点来买你的东西。 好比顾暖三年前从那个房东手里把房子买下来时,提价了百分之五,硬生生把另一个竞争者挤了下去。因为她心里早把成本价什么都算得一清二楚了 ——值! 现在,只怕卖房子给她的,和当初和她竞争那套房子的,都得后悔到去跳河。 顾妈脑子里还没有转过弯来,看着女儿发呆。 那头送了邱三姑出门的顾爸,急匆匆走回来的时候,刚好在门口听见女儿一番话,心头一样被吓一跳。 到底是自己家里的表姐。顾爸琢磨了会儿,转身走到楼梯处,给邱三姑打电话去了。 第二天,顾暖既然回家了,不能说说完话就走,肯定要住两天的。所以,刚好可以帮着母亲收拾下家里的东西。夏天到了。棉被什么的,都要拿出去晒。 顾暖边把竹竿上的被子晾开,边安慰自己妈说:“我那房子开始找人装修了,到时候,妈你和爸一块可以搬进城里去。” “我们搬去那儿做什么?朋友都没有。你要是结婚了,我们去给你带孩子还差不多。”顾妈说的很实际,对大城市一点都不稀罕。尤其有吴子聪这种去了城市以后人品都败坏了的先例以后,感觉那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自己妈妈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顾暖尊重父母自己的选择。 顾妈接着问她了:“你找人装修房子?你哪里来的装修钱?工作找到了吗?” 说到女儿找工作的事,顾妈肯定是有些担心的。自己女儿听力不好,一般公司应该会排斥。考公务员什么的,八成体检不过关。 顾暖对此却不是很担心,说:“装修的事,只是让个搞设计的朋友,过来先筹划筹划,暂时没有用到钱。打算等我拿到工资,有了预算再进行。之前,在学校里帮教授写论文拿了些钱,都付房贷了,没有剩余。教授给我推荐过工作单位,我想,应该就业不是很难。” 女儿信心满满。顾妈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顾暖:“我也不知道你在学校里读书读成什么样。不过,当初,你选择考研,而子聪去了公司,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给闹分手了?” 当年为什么一个考研,一个去工作的事儿,顾暖没有告诉其他人。 实际上是,当初,她和吴子聪是竞争对手。 和众人想的不一样,考研究生,比起进一家好公司相对要容易多了。 现在研究生是每年扩招,只怕没有考生来考。好公司的招聘,是万人过一条独木桥,竞争有多残酷可想而知。 吴子聪进的那家公司,不是普通的投资公司,叫做mn,是全球五百强。以她和吴子聪读的那所大学属于二本水平的财经学校,要进mn公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她和吴子聪在学校的表现确实是很出色。她的成绩,甚至比吴子聪更出色一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选择了退出。当然,她那时候也知道,以后,可能都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因为不是所有公司都能像mn既出色又不在意她是个聋子。 不过,谁让吴子聪当初是要和她结婚的人呢?想着未来,两个人一家子,男人没有工作,可不能像女人一样在家里当家庭主妇。 吴子聪当初是这样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顾暖,没有工作没有关系,我养得起你。 最终的结果,他劈腿了。 女人在这种事上,总是需要吃一堑长一智。什么时间越长,感情越好,都是鬼屁。事实证明,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把被子晾好,门口匆匆跑来一个人。顾妈一惊:“三姑?” 【7】顾家要出金凤凰了吗 邱三姑呼拉跑了回来,拉开顾家的栅栏门,气儿都没有喘过来,一边喘息一边说:“昨晚上,你老公突然打电话给我,劝我先别把房子急着卖。” 顾妈没能回过神。想顾爸昨晚上送完人回家,一句话都没有说呀。 邱三姑不管顾妈怎么想,先夺一步钻进了顾家的门。 顾妈抓住她衣摆拉住她:“你找谁?” 看邱三姑好像气势汹汹想找人算账一样,顾妈心里要提高警惕。 邱三姑哪里是来找人算账的,见顾妈质问的表情,她一下子笑了:“嫂子,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你肯定是因为你那套房子——”别看顾妈好像不懂理财,瞧人却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邱三姑眼看不像是有意隐瞒,反正昨晚上都说开了,就此坦白道:“你老公,劝我别急着卖。他对此也说不出个理所然,只是意思叫我多个心眼。因此,我今早上对那边说,说我还要问问家里人意见。那边问我是不是开价太低,愿意再加个几万。” 加几万?按照昨晚上女儿的说法,只加几万,肯定还是卖便宜了,亏本了。顾妈心里这么想,对此一句话都不说。 邱三姑见她不说话,却瞧出名堂来了,问:“顾暖都和你说了,对不对?” “什么?”顾妈来不及反应过来,一句话泄了秘密。 “你不用骗我了。你老公把什么话都说了。因为我追着他问,为什么知道对方肯定要加价?他解释不出来,说是顾暖说的。” 顾妈嘴角撇了撇,再看看门口,哪有老公的影子。顾爸真行,以为自己做了好人,揽来个摊子自己则逃之夭夭。 “不都是亲戚吗?”邱三姑怨起了顾妈,“要不是亲戚,我都不会来问。” 行。这会儿是亲戚了。以前呢?以前没有一点好处怕和你借钱,当然不做亲戚了。 这种亲戚,也只有顾爸还稀罕着。顾妈心里生着顾爸的气,却因为顾爸把话都说出去了,整件事没法掩瞒了。 “顾暖她,哪里懂得什么。随便乱说的。哪里知道她说中了。”顾妈替女儿打掩护。 “行啦!”邱三姑把她瞪一下,接着,笑逐颜开,“我请顾暖做我参谋,到时候,房子卖出去多少钱,会给顾暖些顾问费,够意思了吧。本来亲戚之间,是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 亲戚之间,本来就是免费帮忙。问题是,以前有事找你帮忙,你不是躲着吗?怕我们要你钱。现在大方给钱了,是有利可图了。这能叫亲戚吗?亏你自己说的出这种话。 顾妈越想越气,刚想甩开邱三姑的手。 刚好,顾暖可能是见着她去开门一直没有进来,走到了门口。 “顾暖。”邱三姑对着顾暖喊,声音表情,都别提多亲热了。 顾暖淡淡的,回了一个嘴角的微笑:“三姑怎么来了?找我爸吗?” “你爸叫我找你。” 顾妈转身去打电话,骂完顾爸一顿再说。 怕顾暖听不到,邱三姑边拿出准备好的本子和笔,在本子上写字给顾暖看。 “三姑想卖房子?”顾暖看着她所写的,平静地问。 “是。”邱三姑说,“但是,像我昨晚说的那样,我肯定不能卖低价了。你觉得,我这个房子能卖多少万?” 顾暖没有作答,静静的,好像在做思考。 等了半天的样子不见顾暖回答,邱三姑家里老公做生意的,一下子明白过来,一把抓住顾暖的手,说:“放心,刚才我和你妈说了,到时候,这房子如果卖了个好价钱,肯定有你们家的好处,最少有你的好处。你三姑有钱,不会亏待你的,不是那种刻薄人。” 这话说得顾暖都要一笑。 和顾妈一样,顾暖心里很清楚,邱三姑这叫做见钱眼开。邱三姑虽然叫他们顾家是见钱眼开,其实,最看重钱的人,是邱三姑。 应该说,邱三姑也是个聪明人。毕竟自己家老公做生意的,知道一些做生意的门道。有时候,钱要赚到手必须得靠其他人。这时候,给他人一点绳头小利,没有错儿。大头照样自己赚了。好过,自己一分钱都没有赚到手。 不过,邱三姑认为自己这点门道她顾暖看不懂,她顾暖会对这点绳头小利感恩戴德,那就是——错了。 顾暖说:“三姑,我们是亲戚。说什么钱的事——” “别说了!”邱三姑这时候,装的别提多大方了,道,“你要多少顾问费你直接说。三姑在外面有时候办点事,请人做事,一样要出这个费用。三姑不过想,这费用给别人赚,不如给自己家里人赚。肥水不流外人田。” 顾暖知道,邱三姑如果没有请教过人了,不会找到顾家找到她顾暖这里来。邱三姑怎么可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顾家,以及她这个初出茅庐,几乎都没有听说过会卖东西的小姑娘身上。 八成,邱三姑请教的人,都给邱三姑划算过了,认为邱三姑该卖。结果,邱三姑今早发现,房子好像有升值空间,才发现,她顾暖虽然和其他人意见不一样,却是唯一好像对的那一个。 邱三姑只得跑回来,拉下面子求她顾暖了。 买方卖方,哪个求谁,哪个就得了先机,得了开价的要权。 顾暖根本不需要琢磨,道:“三姑既然都开这句口了,我不收三姑这个情,好像都不好意思了。” 邱三姑满意地点点头。想她出了这句口,八成不会要高价,于是更佯作说:“三姑真的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给你一万顾问费怎么样?” 顾暖摇摇头:“到时候,三姑谈妥了,成交价多少,我拿成交价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那是多少?邱三姑心里的算盘立马打了一圈,打完一算:如果那套房子卖了有五十万,百分之一,只是五千块?比她一口给的一万还少。这个姑娘很显然不会打算盘。 顾家人看来是傻,顾暖好像有点投资眼光,可说到底,和顾爸顾妈一样,都是傻的。邱三姑心里有了底,笑着拉住顾暖的手:“是不是少了点。三姑可以给你一万的。” “不用了,就百分之一。” “好。三姑说话算话,当着你妈的脸,给你百分之一的顾问费!”邱三姑气壮山河向顾家宣布。 顾妈看了下女儿,为什么女儿要的是百分之一的顾问费,她都不懂。却是邱三姑这个吝啬鬼居然一口同意,肯定是算过算数的了。女儿会吃亏吗? 对于顾妈的疑问,顾暖只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顾妈后来想,反正女儿又不是贪钱的,只能说,算是帮顾爸家那边的人一个忙。算了算了。回头,和顾爸再说说,叫邱三姑别太坑他们的女儿了。 顾暖回自己房间去,换套衣服,再准备和邱三姑一块去见买方。 邱三姑在顾家里再喝了一杯茶。等了大概半盏茶功夫,见顾暖出来了。 昨儿今儿顾暖在家的时候,都是穿着家常服,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看不出来什么好看的地方,有点土。现在,顾暖打扮一番出来,换上了一件办公室人员穿的衬衫,下边一条西装裤。 别看西装一套,好像有点阿姨状。可是,终究是从品牌店买出来的款式,无论设计,材质,都是顺应潮流的,走在时代前端的。顾暖人本就个头苗条高挑,穿个新衣服出来,整个儿都变了。 一下子从小县城里的土姑娘,变成了大都市里的小资白领。 邱三姑经常去大城市逛的,因此,只看顾暖这个派头,都突然心里头一个戈登。 人要衣装这没有错。可是,真正会穿衣服的,足以看出这人的气质和品位到哪儿去,而这些都是一个人的修养息息相关的。 邱三姑此刻心头回旋的就是:顾家是要出一只金凤凰了吗? 【8】是狗运吗? 由于邱三姑的房子离县城有些距离,走路去肯定不实在的。和顾妈分开以后,顾暖陪邱三姑在县城里打了辆出租车,坐车到邱三姑娘家的农村。 车程去了半个多小时,中间没有塞车,可见真的挺远的。 正因为离县城比较远的缘故,县城本身的房子都卖不太出去,县城周边的农村土地开发,自然要落后于其它地方了。可以说,这个县城的经济发展并不是很好。 顾暖知道,县城里,多是做小生意的人居多。没有什么大企业进驻,更别提什么央企国企这样的巨型企业,可以直接带动一个地方经济腾飞,成为经济龙头。这样一个地方,想要凭靠自身来发展经济,是很困难的。 除非,本地人,自己创办出一个名牌企业出来。可能吗? 顾暖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偏偏从来没有看过本地出过一个什么大企业或是名企业家。正因为如此,吴子聪当年走出这个地方时,曾对她说过:打死都不会再回这个地方。 一个地方经济停滞成这样,肯定是本地有很多顽疾,涉及的因素复杂,不是单靠一个企业家可以解决的。吴子聪到大学里学习过后,很了解这点,说出这样的话,顾暖认为可以理解。 因此,邱三姑家里,在本地里算是赚的钱比较多的了,否则不会让顾家认为是富的了。可是,说起来,邱三姑的老公经营的工厂,不过是个食品加工厂,做的是本地的一些腌制食品加工。由于销量还可以,所以,算得上是个小老板。 乡里的小老板是什么定义呢? 赚了几百万。有自己建的房子,外观规模比较豪华,家具比较奢侈。但是,土地其实很便宜,毕竟是自己的。房子造价,大概几十万最多。 有了点闲钱的人,都会投资。邱三姑拿着闲钱,前几年学人家投资房地产。可是,邱三姑不是第一批投资房地产的人。那种房地产界随便买什么房子都可以升值的时代过去了。现在买房子都需要投资人眼光独到,慧眼识金,否则,挑的房子有可能贬值而不是升值。 举个例子,零七年买的房子,和零九一零年买的房子相比,无疑,零七年买房的人,属于买什么房子都升值。零九一零年买的房子,则不一定了。 邱三姑算比较幸运,听了一个朋友的话,在离县城最近的一个城市买了套房子。 那个城市其实只能算中小等城市,人口比县城多不了多少。房价的升值空间有限。邱三姑入手的那套房子,从一平米四五千块,五年之后升到现在六千左右。 邱三姑觉得自己的房子升了一千块一平,都是证明自己非常具有投资目光的,因此,才看不起顾家买房子。 你说顾家买什么房子?没钱,向银行贷款买房子不说,听说买的那个区的房子都是人家不要的。 国内人大都是买涨不买跌。邱三姑是典型的这种人之一。谁去买跌,在邱三姑眼里,大都是傻的。 先不说现在邱三姑知道顾家买的房子其实是独具投资目光,要顾暖说句实话的话,邱三姑买的那套一平升值一千块的房子,在顾暖眼里,那绝对是失败到底的投资。 买房子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第一,买的房子,如果你是投资的话,肯定是要考虑是卖,或是租。 国内房子的租金回报率,向来都是很低的。邱三姑投资的那套房子所属的城市,人口不多,租金市场供应足矣,根本提高不了租金。 邱三姑自己也知道这点,肯定是找个好时机把房子卖了。 相信国内买房子投资的人,都是这样想的。找个好时机脱手,套取现金。 一般的人,怎么计算投资成功呢?房子当初买多少钱,卖出去的钱比买的时候多,不就是投资成功了吗? 顾暖读金融的,那就绝对不是这样想的了。 投资讲究回报率。 在金融学里,回报率是要进行多项目纵向横向比较的。如果只是单独简单地计算一个项目的投资回报率,基本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对于一个专门进行投资的投资客来说。 一平升值一千块而已,期间房子没有出租,等于空着没有收益。未来这套房子的房价,有可能贬值而不是升值,因为城市人口没有再继续净流入的情况下,房子继续升值的空间受到了限制。 哪怕现在卖了出去,付税等其它费用,是要计算在本金里面的,等于到手的回报额没有预想的多。 横向比较的话,如果拿买房子的钱,去投资其它项目,有可能比这套房子的投资回报率更高。比如,投资到大城市的房子。大城市的房价,五年间的升幅比这高得多,而且未来继续升值的机率较大。 纵向比较的话,国内货币一直处于贬值状态。升这么一点钱,不足以抵消通胀。 更难听一点的话说,邱三姑投资这套房子的收益,只不过是比买国债的收益高一点。然后名头好听一点,我投资了房子赚了一笔钱,没有落后于时代。 说回来,如果考虑到邱三姑老公做生意的状况,顾暖会认为,邱三姑完全是瞎眼了,才去买那套房子。原因很简单,那套房子不容易出售,即是比较难卖出去。 价,你可以喊得很高,可是,当需要钱的时候,急于卖出的时候,真能以市场价卖出去吗? 不能。 邱三姑的老公不过是乡里的小老板。大企业的老板都有可能周转不灵需要动用到固定资产投资去换取做生意的本钱,来救济公司运作。 当邱三姑的老公如果不巧急需要钱的时候,邱三姑投资的那套房子八成要贱卖了,到时候,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到这里,也不能说邱三姑一无是处。人家运气真的很好。 顾暖只记得,自己母亲父亲都说过,邱三姑的运气不是普通的好。顾爸那么多亲戚,也就邱三姑最幸运,人在家里姐妹里长得最不漂亮,却能嫁个老板,享受太太的生活,太狗运了。 是,有些人是有狗运,妒忌羡慕都没有用的狗运。 好比那个人说的:没办法,我有钱就是命好! 现在她们下了车,顾暖抬头一看,看见了邱三姑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山地。 真是不一般的狗运吗? 不! 是邱三姑的爸,是村里最具投资眼光的人。 ------题外话------ 下一章男主出来。 【9】顾金融出马 爬山的路上,邱三姑对顾暖说起自己在城里的那套房子,无疑,是想对顾暖使劲儿炫耀下自己。 顾暖淡淡的眸光一直望着路边。不知情的人以为,她这是小女孩心性,喜欢花花草草。 一个房子的价值,除了房子本身,更重要的是看环境。 顾暖清楚,这房子一定有过人之处。否则,当初邱三姑的爸,不会在村里人都不要这块地的时候自己一人承包了下来。 对此,邱三姑却不是这么想的,说:“我爸当初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村里分地的时候,别人分的好田好地,种的粮食长得飞快。没有人想要这块荒地。山地,能种什么?说是像到了今天,种点什么经济果林吧。可你算算人工,本钱什么的。在山里种果林,人工要比下田贵,运肥料什么的更辛苦。再说了,这样贫瘠的土地,能种出什么东西来,还难说。反正,我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被人给骗的。明明,前后都有好地,他偏偏都没有分到,给人抛弃到这里来了。” 顾暖嘴角微微弯了一弯。 前后都要好地,中间唯独一块荒地。邱三姑到现在都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可是,当年的邱三姑的爸,已经把今时今日的地产业,都给看出苗头来了。 邱三姑的父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我爸?”邱三姑叹了一声,“六年前死的。这块地,也是他那年头之前拿的。” 六七年前,顾暖记得,国内的房地产起伏,在如今这个时候无疑是高峰,而在此之前,同样有过黄金的时段。市场规律注定任何商品都是起起伏伏的命运。看来,邱三姑的父亲,是因为目睹过地产的风云,于是有了些先知。 说起来,邱三姑在大城市里有些朋友,可这些朋友,听说都不是邱三姑自己结交的,是邱三姑的父亲一些移居到大城市的老朋友。 邱三姑对此并不避讳,突然回头,朝顾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说:“你在大学里,听说成绩读的不错?” 顾暖想,八成她的事儿,邱三姑都说给大城市里那些朋友听了。邱三姑说她的事,不过是因为——讨厌。 是讨厌。顾暖知道的,因为自己妈经常说过,在顾家,她是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当然,这不是说她顾暖特别优秀。要知道,在顾妈的娘家里,孩子们考上大学是比比皆是的事。比起一些表哥表姐,顾暖这个二本都还抬不上什么桌面。但是,顾爸那边的亲戚,一个都没有考上过大学的。 顾家那边,因此,总是戏谑顾爸家里出了个女状元。 邱三姑算是挺有钱了吧。结果,儿子读到初中缀学了,女儿现在勉强依靠赞助在本地一家高中吊尾。 一想到这事儿,邱三姑非得证明:穷人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靠读书是没用的! 你顾暖读的再好的书,都得丢人现眼。 把顾暖的事儿全都说出去,好让更多的人知道顾暖将来怎么丢脸。 这种事儿,这种人,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顾暖没有什么表情一说:“还好吧。” 她读的再好,也不会对邱三姑说好。 嘴巴不是用来吹的,做事是要让人另眼相看的。 邱三姑听她这话,想高兴,高兴不起来。因为自己现在正求着顾暖呢。 走到了半山腰。说是山地,其实是很矮的丘陵。邱三姑的房子,一枝独秀建在那儿。 狗运是狗运。要不是邱三姑爱炫耀,把自己父亲留下来的房子改建了,改得大气了,不一定把投资客吸引到这儿来。 远远望过去,邱三姑新建的房子,红白相间,采取了欧式别墅风格,是挺显眼。 听见有人来的声音,呼啦,房子的铁栅门,先拉开了。 一条黑色的大狼狗,虎视眈眈地瞅着来客。 那狼狗不仅长得高大,而且形状神似古希腊神话里头地狱之门的看门犬。顾暖心头一凛,清楚光看这狗的恶相,都是种族超群的,身价不低。 顾暖没有猜错。这狗,是纯黑的德国牧羊犬。德牧一直有号称军犬之王的说法。而黑色,才是德国牧羊犬最真正的本色。 邱三姑张口就说:“狼狗,我朋友养过一只,我知道。” 顾暖看下那边站在狼犬身边的男人,心里想,那人八成心里笑翻了。 邱三姑嘴里的狼狗,是指国内北方土生土长的黑狼犬,哪能和世界排名前三的德牧比。 站在德牧旁边的男人,看来三十出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好像早料到邱三姑会来了。既然是要涉及到谈生意,或许要签合同的地步,穿得正式一点是必要的。 对方是认定邱三姑来卖房子了。 顾暖抬头的时候,是在小楼上面的二三层的窗户扫了一下。一排茶色的窗几,里头隐隐约约一些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家具。 “我侄女。”邱三姑想对方介绍身边的顾暖,接着对顾暖解释,“这是李先生。” 李先生? 顾暖轻轻点下头。很快明白,租客不是这位李先生。真正的租客在楼上。这位李先生不过是给人打下手的。 随之,李先生带着她们两个进了屋子。 “乔先生呢?”邱三姑问。 乔先生?这里房子的租客? “哦,他刚好有事,出门去了。”李先生一边微笑,一边给她们两个倒茶。 “我一直以为乔先生是不方面出门。”邱三姑说。 顾暖认真地观察他们的对话。 看来这个租客,是以养病或是养伤的借口在这里住的。 分明是很会装的一个人。 “乔先生出去之前交代过了,说是,如果邱太太来了,一切照之前和邱太太商量好的去做。邱太太想好了吗?”李先生倒完茶,正式插入话题了。 邱三姑捂着嘴角轻轻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顾暖。 顾暖问:“合同你们制订了吗?我们想先看看合同。” “好。”李先生保持脸上的微笑,把准备好的合同,一式两份,放在了桌上,同时问起顾暖,“这位小姐是律师?” 一般来说,都是签合同时带个律师来。人家这么问很正常。邱三姑却是恨不得赶紧炫耀,说:“不,她读金融的。” 顾暖可以感觉到,不管是对面的李先生,或是天花板上好像投射下来的眸光,都是突然间有点改变,却没有改变那种傲气。 是,自她踏入这个房子时,她能读到的是一种俯瞰他人的傲气。明明,这房子都没有被邱三姑卖出去呢。可见,这是一些,该有多么自信的人。能到这种视若无睹的自信,说明其底气到了何种程度。 【10】店大欺客 邱三姑坐在自己的房子里,手里端着茶,却一直咽口水。 与邱三姑成鲜明对比的是,顾暖看着合同,安安静静的,仿佛周边都是空气。 邱三姑瞟了她眼里的合同,上回其实她看过一次的了,感觉就是那样,买房子卖房子,价钱明明白白写在那里,不知道顾暖看什么看到好像挑蚂蚁出来似的。要是她看,只要扫一下对方具体给多少钱,什么时候给钱,这个最重要。 钱只有拿在手里,否则,什么都没有用。 这是邱三姑的想法。这时候的邱三姑,哪有想过,上面天花板上,有双眼睛,正扫看过底下坐着的她们两个。 顾暖看完合同了,没有急着动作,只是,眼睛轻轻扫过正前方。不仔细看,都没有能发现,安装在客厅和食厅之间玻璃屏风上的摄像头。 是邱三姑在自己家里安的?或是对方搬进来后给安的?不管是那样,现在那个摄像头很显然有人在看,说明,摄像头是在运作着,此刻被人操控在手里面。 这足以说明件什么事情呢? 说明,对方很想要这套房子。 谁的*大些,谁掌控了主动权。买房很想买,或是卖方很想卖,主动权握在谁手里,谁就有开价的权利。 顾暖心头一转思,把手里的合同放在了茶几上,道:“合同我看了。” “有没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问题的话,身份证应该带了吧,那样的话,可以签了。”对面负责和她们签合同的李先生说。 邱三姑一边拿本子写字翻译李先生说的话给顾暖看。 顾暖点头,回头对对方说:“合同我们要再仔细研究。但是,如果就眼前这份合同来说,我们认为,不适合签。” “为什么?”李先生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不解的表情。 “当然是因为你们出价低了呗。”邱三姑忍不住先开口抬价。 “低?”李先生好像表现出了不悦,说,“你这栋房子,挂到市场上去卖,恐怕连几万块都卖不掉。这点你应该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我们乔先生住着你这个房子觉得对他运气不错——” 邱三姑喉咙里又开始吞口水了。对于这点几乎无力反驳。是,她这套房子,连租,都没人要呢,更何况有人想买。 现在有人出三十万要她的鬼屋,她都快谢天谢地了。不过,不是因为顾暖给了她希望吗?可以卖到不止三十万的希望。现在,她只希望顾暖不是坑她,要是害她连三十万都卖不出去? 眼看邱三姑被人一吊胃口马上心急了,顾暖只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不急不慢的眸光扫过桌子上的合同,说:“问题是,你们买的不是这个房子。” “我们买的不是这个房子是什么?” “是土地。合同上明明白白写了,买的是这个房子和房子四周的土地。虽然,你们心里很清楚,这个房子和房子的土地,属于集体土地,是不能私下转卖的,因此,你们的合同上写了,是买的土地承包流转,期限按照这初期的条款来看,除非你们自己主动退出,否则是无限期。其实,这等于是买卖土地了。” 对方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看的这样仔细,尖锐的眼神扫了下她的脸,同时,却好像也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笑了笑说:“是,集体土地是不能买卖的。因此,我们的乔先生想永久住在这里,当然是,只能无限期租住她的土地和房子了,有错吗?我们总不能买一个没有法律保护的东西。那样的话,到时候,她突然反悔了,说这个买卖是不合法的,我们怎么办?我们乔先生不能把买房子的钱打水漂吧。” 邱三姑在一边愣着,其实都不知道顾暖和对方争论的是什么,什么房子土地承包? 不是卖小产权房吗? 对方的眸光一下子抓住了邱三姑脸上的表情,对着邱三姑说:“邱太太,你是不是听她说了什么,认为这三十万我们乔先生给的便宜了?这样吧,既然她提出土地租金问题了,说到土地承包的问题。你们村里,把土地租出去的人,应该都不少吧。一亩田,你们村给人承包多少钱?” “一亩大概一年一千吧。”邱三姑悻然地说。 他们村,土地的质量一般。所以,价高不起来。距离县城也比较远,没有什么开发价值,哪有什么钱。 “那就对了。我们乔先生给你的,绝对是良心价。你这块山地,前后一共是多少亩?” “一千亩左右。” 别说,邱三姑都觉得自己父亲当时,只看重地广没有看重地质,结果把村里不要的山地全包了。 “山地的价值,比起普通耕地面低得多,一千亩的山地价值,你自己知道大概多少租金一年?” 邱三姑闭了闭眼睛,最多两万块一年,一点都不如耕地,要是耕地的话,一千亩,那是一百万一年的租金了。人家给的这个钱,确实是良心价了,如果光买她这个山地,都很给力了。要知道,她这山地,连自己村里人都没人要。外地的人,更看不中了。 都多少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那过世的老爸当年脑袋是不是抽筋了,才想着把这垃圾当宝贝要了。 “想清楚了吗?”李先生笑一笑,把合同直接推到邱三姑面前,“想清楚了的话,今天把这件事情办了。我们乔先生想早点决定,因为,他近来刚好在附近,又看中了另一套房子。那房东给的价格比你的低,很有诚意,让乔先生心里都有些为难。” 邱三姑动摇了,头摇摇摆摆,摇摇欲坠。 在她的手握住桌上对方递来的钢笔时,顾暖的手,突然按在她的手背上。 “顾暖?”邱三姑征了下。 顾暖虽然对这个看钱不看亲的亲戚有些意见,可是,同样看不惯眼前这些明显店大欺客的投资客。 仗着自己懂,专门欺骗那些不懂的,和诈骗犯有什么两样。 再说,她还真想从抠门的邱三姑口袋里掏钱出来。 顾暖嘴角微勾一截,道:“别急。我们这边话没有说完呢。谁说,这块山地没有价值的。” “你——说什么?” 顾暖神速地揪住对方脸上一刻的不自在,道:“这个村的土地,不,应该说,这个片区的土地,你们应该都研究过了。这块山地,刚好,是在两个村的土地中间。如果有一个村的土地,刚好有价值了,这块山地,无论靠哪边,都是变成宝了。所以,你们不要想的理所当然,以为她家里拿这块山地是愚蠢的,容易被人骗的。” 邱三姑第一个张大嘴巴,老半天,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舌头都长到哪里去了。 怎么,她爸,很聪明吗? 【11】男女主第一次交锋 三楼 一支镶了钻石的金色钢笔,在男子苍白而漂亮的指节之间以优美的弧度,宛如天鹅湖上翩翩起舞的天鹅一般的舞姿回旋。一遍遍的,不知道旋转了多少圈,不知疲倦,更没有任何会掉落的迹象。 终于,在突然的一刻,男子手里像芭蕾舞演员原地旋转的笔,停了下来。两只手指轻巧地夹着横起来的钢笔,伴随男子左边的眉宇中那颗美人痣微微地耸了耸。 “停——”男子吐出一字。 伫立在他身旁的人,立马拿起遥控器对准面前的监控器,按下了操纵键,于是,使得在下面进行录影中的摄像头,锁住了坐在沙发里的年轻女子没有移动。 萧夜白的眼,就此在监视器里的那个女子脸上扫了几眼:“是什么人,知道吗?” “邱太太说是自己的表侄女,叫做顾暖。”立在他旁边拿着遥控器的张小链,提醒他说。 可萧夜白明显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什么表侄女?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信息。他只想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现在坐在这栋房子下面一楼客厅里,与邱太太谈判准备签合同书的人,叫李斯同,今年三十六岁,是国内一流大学bj金融系的毕业生。学历为博士。修读过美国mba课程,同时,拿到手的还有cfp认证和cfa认证,即国际金融理财师及注册会计师证书。 资格,在金融这个圈子里,李斯同应该算是比较老道的了。怎么说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竟在金融界这个以钱,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努力追求的东西为唯一目标的区域,必然聚集的是世界上最高智商的一群人。 李斯同,只能算是中等偏点上的水平。 可就是这样的程度,应付起一般对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了。实际上,在他们看中这块地皮,并且知道了这块地皮的主人是邱三姑这样一号人物以后,据他们推测,以李斯同的水准,只要正常发挥,用不到几十万的价钱,从邱三姑手里拿下地,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概率的事情。 邱三姑,不过是个村姑。哪怕她老公听说是做生意的。但是,谁不知道,国内大多数做这种小生意的老板,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和金融大鳄比,不用和金融大佬比,和李斯同这样的一个小金融师比,都绝对是只能被骗得团团转的地步。 手到擒来,板上钉钉。结果,这下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程咬金吗? 哪儿来的女人?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邱三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物?要是有这样一个人物早给邱三姑出谋划策的话,邱三姑也绝对不会傻到之前听他们开价三十万都乐得屁颠屁颠了。更不会听说邱三姑这房子建在这里多年无人问津变成了鬼屋一号。 只见这个监视器里的女子,素面朝天,即是说,不像是个爱打扮的人,不会化妆。正因为如此,一开始,这女人陪邱三姑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怎么引起他们的注意。想这女人,说白了,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吧。面上看起来很青涩,应该没有什么资历。 邱三姑一开口说她是搞金融的,他们看她这个样貌,更像是刚出学校的学生。 初出茅庐的毕业生,哪能懂得什么? 都是在课堂里学得多,但是一出社会立马被骗。 萧夜白手指里夹着的钻石钢笔,在右手掌心里敲了下,道:“让老李缓一缓。” 张小链接到指示,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下面的李斯同就此感受到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接着,不用他接起电话,对方挂了机。这是暗号。商业谈判中经常用到的。 萧夜白这是让他——试探下。 试探眼前这个女人? 李斯同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虽然刚才这个女人,说出了令他们有些意外的话,但是,以前见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在金融界里,有才气的人,是不需要被年龄性别所限制的,只要有真材本事,马上圈内会传得众人皆知。 只因为,金融,是个鳄鱼池子,人吃人的池子。 李斯同的眸光突然一闪:莫非,萧夜白认为,这个女人,有可能是漏网的一条小鳄? 这下,可真有些难以置信了。 小县城,乡村里,能存在一条漏网的小鳄? 李斯同心头吃不定,反正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按照萧夜白指示的,按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表现出一副不懂顾暖说的话的表情,说道:“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是说这附近有村庄的地怎么了?” 邱三姑一样一头雾水。这附近的地怎么了?他们村里的地要拆迁了吗? 不可能的。要是要拆迁了,她作为自己村里的人,能不知道? 事实上,像他们这种穷乡僻野,哪里有人能看得上? 要是他们这里能发展起来,县城里的房子都不会没有开发完卖不掉。 顾暖对此,只是淡然地笑了一笑:“你们没有听说?” “没有。”李斯同像是很肯定地点头,并且表情无辜。 这些人真能装,到这个地步还装! 顾暖的眼角,扫了下那个摄像头。 坐在监视器面前的萧夜白,一条眉头随即耸了起来:她知道他在看她? “坦白点说吧。做生意要厚道。不要店大欺客,更不要欺负人家没文化没有你们专业知识多的。”顾暖说,“这块地,虽然属于这边的村,但是,挨着那边的村,更别说,后面有个湖。这边村发展慢,行政隶属这边的市。那边的村,行政可是属于另一个省了。这边发展,当然远远不及对面的发展。那边,前几年已经有规划,要建飞机场,建高铁,交通一通,那边城市下来这边郊区买房子买别墅,迟早的事情。一直没有动静,不过是以前当地政府的注意力不在这儿,。不过,据说现在上面把规划终于决定落实到这里了。一旦动迁,这边的地,跟着那边的地升值,迟早的事情。挨着交通枢纽,能不升值吗?” 邱三姑第一个讶然,转头先问起了顾暖:“你怎么知道的?” 【12】给我查这个女人是谁 这一样是对面李斯同所好奇的。这个女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要知道,如今社会玩的就是信息战。谁得到消息快,谁得到的准确,谁无疑是获得了先机。 顾暖说:“官方网站,有关于省项目招标通告。这附近有条桥梁项目,已经被人中标了。再对照当年的规划表,和官方对这个项目的解释,足以可见,这桥,是要通高铁的。” 邱三姑哪里想到卖房子还得去对照什么官方的工程项目。 她脑子里一个懵,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傻傻地看着顾暖:“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建了高铁,他们想拿我这块山地做什么?” 对方坐着的人俨然抓住了邱三姑这句话,像是很无奈很无辜地说:“我们乔先生哪里知道这些。人家建高铁,这里又是山地,怎么,难道我们能在山地里建别墅?再说在这里建的别墅,能卖吗?不能吧?小姑娘,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电视剧看得太多了?” “我有没有想多,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不管如何,没有生意人愿意做亏本买卖的,包括你们口里的乔先生。他现在躲着不出来,让你出马来谈判,可见他心里有多虚。” 哧! 三楼的某人弯起了刻薄的嘴角。 张小链望着监视器里的女人,只能想出一个词:胆大! 胆子特么大了,这个女人,连萧夜白都敢骂。 李斯同无声地咽了下口水,想三楼那个主子,该不会就此很生气了吧。没有暗号继续过来,表示什么? 继续试探? 李斯同清咳一声嗓子,否认道:“我们乔先生,只是刚好出门了,本来,想在这里和邱太太谈谈了。反正,乔先生的诚意都在这里了,绝对不容置疑。你的说法完全不成立。三十万,买这样一栋鬼屋,说到哪里去,都知道我们乔先生是做善事的人。” 邱三姑愣了下,怎么,本来想加几万,现在,变成了回到三十万了? 她着急地看了下顾暖。 结果,顾暖说:“三十万我们是不会卖的。一千万还差不多。” 什么?一千万! 邱三姑整个人被震成傻子了,嘴里喃喃:“一千万,一千万?”她这栋鬼屋能值到一千万? 神了,这是。 李斯同一样被她突然开口的这句一千万,给震住了,真真正正的老半天没缓过劲儿。因为,这块地真的是值得了一千万的,本来这事儿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三楼那双好像猎豹的眼睛,捉住了监视器里的顾暖。 清秀挂面的脸,最多只能称得上小家碧玉,没有其它了。唯独是那双眼睛,对的,那双,好像蒙了层冰的眸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个女人真的挺狠的。在斯斯文文的表象下,这样一双刻薄无情的眼睛。 有意思! “一千万。”楼下的李斯同收敛起精神,说,“你是不是在做梦,小姐?”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可以泄了秘密,否则,真的是得用一千万买邱三姑的鬼屋了。 邱三姑一双眼睛,好像要吃了顾暖似的,在顾暖身上打转。 顾暖说:“考虑到,具体你们打算拿这块地用于什么投资不太清楚,但是,鉴于这是一块我之前说过的,具有优越地理位置,并且绝对具有升值空间的土地。这一千万,你们先付一半,另外一半,邱太太作为股东参与到你们的项目当中,也就是在你们的项目里面投五百万作为投资。如果愿意,合同修改好再发通知给我们。如果不愿意,这项买卖那就不用谈了。反正这块地不愁卖。到时候,只怕不止这个价。” 不知道他们要投资什么,但是,只要知道这附近有官方项目就可以炒地皮。这个女人,看起来像个学生,却是一眼可以洞穿老手的伎俩——囤地。 “我说的有没有错,你们心里可以再算一笔账,这笔账你们肯定自己算过。”顾暖再加一句,等于是彻底要扒了这群人的皮,“一共一千亩的山地,如果到时候具有开发价值了,打算夷为平地进行开发了,一亩一万,那就是一千万的补偿款。但是,只是一万吗?这样的地理位置,肯定不止一万一亩地。算两万一亩就好,那就是两千万。我们只是要了一半的价。你们的合同,写的也是很清楚的,如果涉及到拆迁要补偿,她,邱太太,作为把地租给你们的人,必须用补偿款的部分来补偿你们的损失。你们三十万的投资,想拿她几千万的补偿款的一部分,我看,只要在这山地上,胡乱再建些东西,搞些果树,应该绰绰有余。” 李斯同背后猛然冒出了身冷汗,再看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敢用刚开始给她开门时那种不屑高傲的目光看着了。 三楼里,张小链听着沙发里那个唯我独尊的男人笑得前扑后仰,花枝乱颤,都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哥——”张小链无奈的。按理,这不是该很悲剧的一件事吗?本来,好好的计划,结果,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女人,给全毁了。 萧夜白居然乐成了这样? 当然,如果用常理来推断这个男人,是不行的。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张小链眸光里一闪。 只见萧夜白缓缓的,止住了笑声,眸光泠冽,薄唇微张:“给我查!好好的查。把这女人,从脚底到头发根,每根毫毛都不要给我放过!” 想从他萧夜白这里咬下一口肉下来,只能说,这个女人,是他萧夜白遇到的第一个。 【13】谁求谁 顾暖和邱三姑先后走出了邱三姑建在山里的那栋鬼屋。李斯同没有送她们出来,好像一直坐在客厅里,不,是好像在和谁打电话。 既然李斯同不是那个出钱的主子,当然不能自作主张答应他们的条件,这个买卖能不能做下去,他需要请示上面的人。这样一来,谈下去肯定是没有必要了,毕竟,与原先的数目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来邱三姑都想,要是她,都九成九是不买了。 你想想,突然从三十万跳到一千万,除非是傻子才买。 可是,她作为卖方,肯定是要一千万而不是三十万。想到能从三十万提到一千万,全都是顾暖的功劳。邱三姑的心头复杂得好比打翻了醋坛子,什么味儿都有,其中醋味儿最浓。想顾妈是什么福气,能生了个这样有本事的女儿。 走下山的时候,邱三姑追着顾暖问:“你为什么后来,说是不全部拿现金,拿五百万去做什么投资?” 没有比钱拿到手里更踏实的事了,顾暖居然自作主张把她快要到手的另外五百万投进莫名其妙的项目里面。都不知道会不会那五百万全部打了水漂去。 顾暖看了邱三姑一眼。 邱三姑以为她没听见,给她用本子写着问题。在山路的中央,这样顶着太阳给她顾暖写东西,迫不及待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够可想而知的了。不先感激她帮她要了一千万,先质问起她了。 正因为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暖才从一开始说好了,她这不叫做帮亲戚做事,要拿顾问费的。既然拿了人家的顾问费,当作工作来看,那人家这么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客户和亲戚,是截然不同性质。 顾暖说:“其实一千万,恐怕是他们的底线。” “什么?”邱三姑不明白她的意思。 “人家总要赚钱的。恐怕他们预计到手的利润也就是一千万。结果,你把他们的利润全拿走了,他们可能给你一千万吗?不可能。”顾暖说,“所以,只拿一半,是做生意合情合理的价格。三姑也是做生意的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而另外五百万,叫做投资到他们的项目里面,叫做好听,同时可以让他们更爽快地把另外五百万支付给我们。这相当于给客户打了五折,哪个客户听了,心里都会好受一点,是不是?” 邱三姑缩圆了嘴巴一边看着她,一边点头:“你爸妈都不是做生意的,你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我大学里学的就是这个。”顾暖答的很从容。 邱三姑想:胡扯吧。大学里培养出来的学生,谁不知道,都是只会死读书的。像她老公工厂里招个大学生来,都是什么都不会。 这个顾暖,八成在那边,是跟了什么人,学的什么。 邱三姑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要找人仔细调查一下。 “但是,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底线是一千万?”邱三姑继续一路追着她问,“还有,这个五百万,投进他们的项目里,他们的项目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失败了,我的这五百万岂不是打水漂了。还不如——” “三姑是打算等拆迁赔偿吗?”顾暖眯着眼,一眼可以完全洞穿她心里的小九九,“首先,这块山地,村里虽然当年说是分给三姑家的,那也是所有人都不要的情况下,如果有利可图了,三姑认为村里的老人能都同意这些钱全给三姑家?” 邱三姑忘了这一点,现在听她一说,不由额头冒了层冷汗:别说她自己贪钱,说到钱,哪个不贪?为了钱,什么亲戚,什么邻居,都可以去见鬼! 要是村里人知道她因为这块山地发了财,到时候,肯定是说要重新分地。那还真不如没有拆迁。把五百万先收到自己囊中。 “你——说的没有错。这事儿,说什么,你得给我保密,回去也不能和你爸妈说,知道吗?”邱三姑脸色一变,谨慎地盯着顾暖。 顾暖点头:“三姑这点不用担心,收了三姑的顾问费,我怎么可能不做事呢?” 邱三姑因为她这话猛然想起,对了,要给她的顾问费,那是多少了。之前说的给她一万,她不要,非要成交价的百分之一。那么,五百万的百分之一,岂不是五万了?! 一万一下子飞到五万! 当时,邱三姑以为她顾暖傻的,不会算计,可是事实上,是顾暖早已算计到了一切,根本不稀罕她那点一万。 真是个可怕的女孩子!年纪轻轻,是个什么听不见的聋子,结果一颗心,比顾爸顾妈黑多了。邱三姑咬着牙齿想。 正所谓是这号人,只会计较眼前的小数,不会计算大数,忘了,如果没有支付给她顾暖五万,她能把地卖到五百万之多吗? 这个钱,是必须花出去的。因为专业的事情,必须请专业的人做。 顾暖既然都看穿了邱三姑心头的小九九,不忘给邱三姑头顶上再泼盆清醒的冷水,道:“三姑,之前我们说好了,顾问费是成交价的百分之一,所以,三姑到时候,记得把十万打到我银行本上。” 十万?邱三姑一震:“怎么是十万了?另外五百万不是投他们的项目?” “那也是成交价里面的一部分。” 邱三姑哪里能算计得顾姑金融的算盘。再说,她顾暖收这个钱合情合理:“三姑只要再想想,三姑把那另外五百万拿了,放在银行里的话,肯定是坐等贬值。否则,三姑之前也不会想着买房子投资了。可是,现在房子都不好升值了。三姑能把钱投到哪?能赚钱的项目,利润高的项目,除非有内部人内部消息,否则你想凑一脚都不可能。这个人,我初步估算,不仅有钱的,而且是有投资头脑的,否则不会一眼看中三姑没人要的鬼屋。三姑把这个钱投进这个人的赚钱通道里,不是坐享其成吗?”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邱三姑除了心服口服以外,已经想不出别的了。 当然,邱三姑不会知道,顾金融还留了一条后路。到时候,邱三姑在那里得到的分红,百分之一,都得交给她顾暖。这个顾暖抿着嘴角,肯定暂时不会告诉邱三姑的了。否则,邱三姑绝对要去撞墙了。 还是那句话,谁求谁,谁就得了定价的话语权。 【14】面熟 邱三姑和顾暖在县城的分岔口分道扬镳,一个人坐着车回自己家去了。回去前,倒也不忘和顾暖打招呼,说:“以后,三姑有什么事来找你,你不会说,帮了三姑这回以后不帮了吧?” 是怕她当甩手掌柜,要是对方出尔反尔再出怎么招,到嘴的几百万跑了怎么办? 顾暖说:“三姑放心,你这钱我收着,如果不办事,以后谁找我办事?” 邱三姑的嘴角抽了下:这孩子,厉害呗。接着悻悻然道:“这样吧,三姑如果收到那边要签合同的消息,会先给你打一半的钱。” 顾暖点头,目送她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路口,是往她老公的食品加工厂的方向去了。 现在,邱三姑心里踏实了,敢坐车了。 顾暖回自己家,坐的是公交车,一路有些颠簸周折,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家里,顾爸回到家,被顾妈拎起来教训。 “你倒好,坑女儿本事一大把。” “你这个胡说什么?”顾爸扯着脖子,脸红脖子赤,尽力掩饰着羞愧,“终究是亲戚嘛。再说了,当年,顾暖出生的时候,她给你包的礼金,会少吗?” “啊?”顾妈冷冷笑了一声,看着顾爸,“你这是现在好了伤疤立马忘了痛。她当年包多少钱,你好意思说。包了十块钱。十块钱!” “那年头十块钱,最少是现在的一百块。” “一百块?现在谁家生孩子只包一百块?你给你老友的儿媳妇生孩子,在我这里拿了三百吧,还说少呢!” 顾爸说不过顾妈,只得躲着,嘴里叨叨:“没办法,说都说了,能怎么办?再说,她能坑我们暖儿吗?” 顾妈这时候多了个心眼。说到邱三姑想坑他们的女儿,还得看他们女儿同意不同意呢。 走到家门口的楼道,顾暖一路爬着,一路接了个电话。 原来是苏逸夏打来的。 “顾暖,我坐火车呢。” “去哪?”顾暖打着微信上面的字。 “到你家玩玩,可以不?” 顾暖想,自己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回家一趟交代吴子聪的事情,苏逸夏到她家做什么,受什么刺激了。 “关心关心你呗。”苏逸夏说。 顾暖那肯定是大方的:“你来,我妈给你做好吃的,地道的土鸡炖小蘑菇,怎么样?” “耶!”苏逸夏打了个牛指。 回到家的时候,俨然顾爸和顾妈之间的战事暂时停了。顾爸在客厅里看电视,顾妈擦着餐桌,见到女儿回来,扔下抹布,对顾爸瞪一眼。顾爸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顾暖装作没有看见顾爸的表情,对顾妈说:“妈,我有朋友说是到我们家做客,大概明天到。” “大学里的朋友?”顾妈问。 “是,大学里的同学。”顾暖说,“叫做苏逸夏。她家在城里。” 说起来,苏逸夏还算是个城市里的小姐儿。家里父母在城里开公司的,有点儿小钱。 顾妈听起来怪了:“她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小姐下乡? 不过,别看顾暖是个聋子,据顾妈知道的,自己女儿带回家的朋友,却都不是一个样的。怎么说?顾暖的朋友圈子,穷的有,富的也有。只是顾暖的性子较淡,交往的朋友,大都是泛泛之交。 顾妈只知道,这都是因为女儿突然耳朵聋了的关系,要是以前,顾暖耳朵没有聋的时候,在学校,也被评过先进班干部。每想到这儿,顾妈心酸心疼。 当年,女儿上中学的时候,怎么突然给聋了耳朵,到现在,顾妈都想不明白。 因此,顾暖不是天生是聋子,也不是像很多人一样,小时候身体免疫力没健全的时候吃什么抗生素给吃聋了,纯粹是,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才不明不白的聋了的。正因为如此,顾暖和一般的聋子不一样,写字学习,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苏逸夏是明天下午到的火车,到顾家,要转乘到县城中心的汽车。大约是四五点抵达的样子。 顾暖早上起来后,再收拾下自己卧室,到时候,苏逸夏可以和她睡在一间房里。因为顾家本就那点面积,没有单独的客房。 知道家里来客人,顾妈下午再去菜市场买点菜,给晚上客人添菜。顾爸又溜达到老友家里打麻将去了。 顾暖骑着家里的自行车,跑到汽车总站去接人。 苏逸夏到的时候,背着个书包。远远看见顾暖推着辆自行车站在那儿,脸上如花一般笑了,迎了上去。 沿路有多少人看着苏逸夏。顾怒数不过来。实话实话,苏逸夏是个美女。在她们大学里的时候,曾经是系花。 比起顾暖那条土里土气的马尾,苏逸夏头发新潮地电了个韩版里的公主头,穿了一条绿色的碎花裙子,脚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一看那姿态,都知道最少是个小资。 顾暖打量了下她头上额头的汗,道:“是不是渴了,我带了水。” “车上有水,可我一看,没见过的牌子。”苏逸夏耸耸两个美人肩头,“不知道是不是人家工厂里拿自来水兑开的。” 顾暖听她这话一笑:“是,你是想说你被你哥带坏了。” 苏逸夏有个哥,叫苏逸德,大苏逸夏大概三岁,是个医生,如今在大医院里工作。医生有洁癖,苏逸德不例外。 顾暖把自己带来的水瓶递给她:“我妈煲的荷叶水。” “谢了。”苏逸夏打开盖子,没有谦虚,大口地灌了自己嘴巴一口。 两个人一路走去顾家。苏逸夏明显藏不住自己的心事,吐出来了,说:“在家里被我哥气得不行。” “怎么?”顾暖问。 “你知道我家经济,其实在城市里,不过是小康水平。我爸妈那个公司,赚钱也不是很多。我哥说想一次性购房,我叫他不要,他不听,肯定是被我那未来的大嫂怂恿的。顾暖你知道的,现在一套房子几百万最少,好的地段要差不多到千万去了。我是看不惯他乱花我们爸妈的钱。娶媳妇能这样大手大脚乱花吗?” 又是买房子。顾暖想。房子现在,变成国人关心指数第一,痛觉系数第一了。说到房子,或许家家户户都能撕破脸。 顾妈这时突然急匆匆给女儿发来了条短信:老家你爷爷病了,我和你爸得赶着回老家去。没有办法,今晚你和你同学在外面吃吧。 苏逸夏对此表示没有关系,于是,顾暖带着她到自己家附近一家比较熟悉的大排档吃晚饭。 由于时间还早,大排档里没有什么人。顾暖和苏逸夏找了张台子挨坐时,苏逸夏突然朝她身后一个方向望了眼,小声说:“你觉不觉得那人有点面熟?” 【15】纨绔,败家子? 那人?哪个人? 顾暖顺着苏逸夏指的方向扭头望了眼。 见的是两个年轻男子面对面坐在一张餐台边,刚好是隔壁的奶茶店里。 两人均是二三十岁年轻人的模样。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些的,穿着灰色的西装,解开衣服上的纽扣,露出里头蔚蓝的衬衫。五官自然长得俊俏,唇红齿白的,稍微亚麻色的刘海微卷着,一看,都知道比较像是大都市里走出来的人,不像是在小县城里呆的土鳖。 他的眉毛很长,细细的仿佛笔画的杨柳,有些女人的风情,却是长了张娃娃脸,两只嘴角的小酒窝仿佛聚集了像美酒一般的笑意。 仿佛看到了顾暖望来的样子,那男子冲顾暖似笑非笑地笑了下,顾暖感觉他那笑,好像有点打招呼的样子。不过,也可能是对方本就是那样的一张笑脸,对谁都一样。反正顾暖说不清楚。只是再次觉得这男人呆在县城这家奶茶店,好比大公司的业务员下乡做什么任务一样。是个公司里的白领,犹如那位在邱三姑的屋子里代替老板与她们谈判的李斯同之类。 可是,苏逸夏却说:“他是不是认得你?” “谁?”顾暖感觉莫名其妙。 她压根不认识这两个人。 不说刚才她望过去时,那个背对她的娃娃脸的男人冲她仿佛礼貌的一笑。另外一个,更是怎么看,都更不像是她顾暖能认识到人。 只见那另一个男的,穿的花色的衬衫,夸张地在鼻梁上戴了一副可以绝对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两条修长的美腿穿着时尚的白裤,好比巴黎时尚周t台上的男模特儿一般的架势,是架起了二郎腿,悠闲地露出脚上穿的白色皮鞋。 油墨的头发,是如油画一般,仿佛沾着墨水一样的水滴。有多黑有多亮,在斜阳下一打,整个儿,是小说里男主角的角色。 说白了,像个纨绔,败家子。典型的有钱人,富二代的特征。 奇了,这种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县城里名不经传的奶茶店里? 要是说这些人是下县城里观光旅游的,刚好经过这,在这里口渴歇下腿喝杯奶茶。可是,以这人的资本,不嫌弃这儿脏吗? 据顾暖所知,她家门口附近开的这家奶茶店至今有十二年,她偏偏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客人在这奶茶店呆过。要知道,再走过一个路口,有正儿八宗装横环境美好的西餐厅,五六家,全开在那儿一条街。 戴墨镜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头,美好得好像一块白玉的皮肤,一看,都知道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粗重活的架势的男人,在墨镜上推了一把,冲顾暖射来的目光,微微扬了扬下巴。 顾暖马上收回自己的眸光,感觉都怪苏逸夏。可好了,人家以为她花痴。不然,没事儿看人家有钱有势的败家子做什么? 一副败家子气势,长得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给遮盖在墨镜下依然挡不住的美色。 这样想着的顾暖,吃了一口大排档里免费提供的苦丁茶,舌尖顿时一道苦涩的味道。 苏逸夏却觉得那两人看起来真的好像认识顾暖似的。瞧,顾暖望过去的时候,他们分明有反应。可是,倘若路上走的人,由于好奇望去那两人时,那两人都冷冰冰的,一副什么表情反应都没有。宛如是个地主在那里端坐着,审视一批奴隶似的。 好大的架势和傲气。 苏逸夏耸了下美人肩头,对顾暖说:“反正,看起来不像是你们县城里的人吧。” “别说笑了。我们这里穷乡僻野,有土豪想装穷,真的也装不到这个份上。”顾暖一句话拆穿了天机。别看这两人,穿的那般的有资派,可是分明和那些暴发户不一样的本质,是真正端得起气质气势的资本。 苏逸夏经她提醒,特意去瞄了眼对方脚上那双白色皮鞋:“怪不得我觉得面熟,好像是上周我刚买的时尚周刊里,巴黎设计师设计的今年新款。” 顾暖一听她这话笑了:“感情你看人,是看鞋子的?” 苏逸夏不好意思:“我真的第一眼觉得他面善,当然,看不出他是谁。现在想想,感觉,他的派头,像极了那些报纸里刊登的谁谁谁富豪家的儿子。” “是富二代没有错的。不过,这种人,或许和你搭得上边,和我肯定搭不上边。”顾暖轻描淡写地说。 大学里也有富二代走动。追苏逸夏这种大美女的,更是大有其人。 苏逸夏哧的一声:“我敢保证,我们大学里那些自己觉得富的,恐怕都没有这个男人富。” 只有顾暖能体会到她话里的话中有话,捂起了嘴角笑个不停。这是说,那个男人巴不得好像不知道人家知道他富一样,非装着那幅派头。也不知道其是不是本性如此,爱炫富。 斜对面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好像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再留意他们这边了。 萧夜白就此轻轻拉下墨镜,仔细地在顾暖的那件白衬衫背影上扫描着,扫到她那条伴随笑声左右晃荡的马尾,只觉得斜阳的光线在她油墨的马尾上跳动,像是一群精灵在跳舞。 “你觉得她们是在取笑我们吗?” 张小链听见他这样问,愣了下。他靠顾暖她们那边比较近,似乎是可以听见一些类如土豪败类之类的声音。 “不知道,哥。”张小链说。 萧夜白的眸子狠刮了他一下:“你耳朵聋的吗?” 张小链吃了个哑巴亏。既然你都听见了,还问他? “笑我有钱在这里摆阔?” 张小链抬头望过去,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模样。那也是,有人骂他比这更难听的话都有,也不见他有半点要和人置气的模样。 说白了,这男人从来不按理出牌。 那边,苏逸夏突然压低了声音,对顾暖说:“对不起。我以为,你多少有些察觉的。没有想到,他瞒你,瞒到这个地步。” 顾暖像是猜到她要说的话,眉眼不动,说:“那个人我认识是不是?” “其实,我也不太敢肯定。你知道,他知道我和你关系不错,怕我给你漏风,肯定一样瞒着我。我后来,帮你打听了下。似乎,真的是这样。是林意珊。” 【16】很记仇 林意珊,三个字,写在了苏逸夏的掌心里。 顾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对于这张脸,其实既是应该熟悉,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记忆的非常清楚。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固然和她是认识的,可必定是泛泛之交,不,连朋友都说不上。 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说,人生中总有一些这样的人,与你在某个场合因为什么关系是属于认识的,可彼此之间就是不来电。这种关系,随处可见。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同学。 从小到大,人生中要结交的同学,少说有几百个左右吧。哪能一一记住。多是打个照面,恐怕几十年之后,连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残余的景象都不知道能不能记得。 但是林意珊,应该比普通的同校同学与她顾暖的关系要进一步些。因为林意珊具体说来,在大学本科四年里,算是她顾暖的舍友。 一个大学宿舍,住的五六个人,是很正常的。顾暖对这些舍友,记忆肯定要比一般同班同学要记忆深一点。毕竟,这些人,在大学期间,是在生活里朝夕相处的人,共处一室,怎么说肯定是记得的。不仅记得彼此之间曾经共处一个房间的私密,也记得那些之间的快乐和一些偶尔的摩擦导致的不愉快。 到现在,顾暖对自己这五个大学舍友,虽然不能说都有联系,可是,终究都记得她们是谁。 苏逸夏说:“你和她在本科的时候关系好吗?” 顾暖说:“她是保送生。你应该知道。” 苏逸夏和她顾暖,大学本科并不是一个班的。到了研究生,也不是师从同一个导师,只是同一个院系。可能正因为这样的关系,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顾暖认为,自己和苏逸夏才能平安地走到今天,继续当相安无事的同学。 大学里的竞争关系有多复杂,真的是说不清道不白的。没有身处其中的人,很难说的清楚。 不过,说真的。顾暖,在此之前,真不知道,自己能和林意珊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 保送生三个字,足以都说明了什么。 别看顾暖所在的这所学校属于二本,偏偏其金融系比较出名,所以,金融系的入学分数,要比其它院系都要高,录取线达到了一本以上的分数。 所谓的保送生,是指,高中阶段,有着很优秀的成绩的学生,不用凭借像是碰运气的高考成绩,而直接被某些大学某些院系录取。 说是这样说,可实际操作上,真的是只是看平常的学习成绩吗?不一定是。 林意珊,在大学之前,据说在自己家乡的高中,已是个风云人物。有着傲人的美貌,有着做大生意的父亲。参加过国内外知名的健美操比赛。 属于因为特长被大学录取的保送生。 苏逸夏一个学校的,早已听说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学习,都能被大学录取的女学生,只要想到这儿,都绝对能让人大为感慨世间的不公。 林意珊在大学里的出勤率,听说都不及格。常常在外,考试时偶尔会因为没来而挂科。可到底,这些在平常学生来说绝对是分分钟钟会被学校给予开除或不予毕业的事情,完全不能阻止这个人顺利毕业,并且毕业后到了海外去继续深造。只因为,听说她家里很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事,其实说来真不远,身边同学,都可以清晰可见的事实,赖不得。不过,学校肯定不会对此有所承认的。 “她经常都没有来学校。我和她一个宿舍。可大学宿舍里寒碜,她住得下吗?四年里,我的记忆里,大概只剩下她在宿舍里住过一个晚上。” 有钱人家的子弟,不一定在学校宿舍住的,可以在校外租个舒适点的房子。 顾暖说的这话,再结合上大学里曾经听说过的传闻。苏逸夏不认为顾暖有说谎。为此,苏逸夏有些懵:“这样说,你和她,在大学里,其实根本连话都说不上吧。她怎么和吴子聪好上的?” 对于这句连话都说不上,顾暖表示赞成。她真的是,和林意珊几乎连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过。对,有一次,林意珊回宿舍好像掉了什么东西,问她顾暖。别人马上告诉林意珊,她是个聋子。 林意珊诧异地看她一眼之后,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下去。 从此之后,两人形同陌生人。 顾暖能读到那刻林意珊眼里的表情:这人怎么能上学呢?怎么能,在这里做室友呢? 残疾人,等于不正常的人。这是大概每个人听见聋子的第一反应。一个不正常人,和正常人一块读书,生活,对于某些心理有洁癖的人,那绝对是无法接受的。哪怕,她能同情,可不能接受在一起。 顾暖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人。不说外面的陌生人,像是在自己家里,她爷爷,她奶奶,那就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她这个孙女是个聋子。 苏逸夏眉头绞成个疙瘩:“按理说,她和吴子聪好上的话,也应该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她怎么好意思抢大学室友的男朋友,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斜对面的声音,不大不小,顺着风刮过来。 张小链听得是一丝诧异:啥?狗血八点档? 大学室友抢男朋友? 女人之间这种事儿,真的是,太比比皆是了。 张小链可想而知坐在自己对面那个男人会有的反应。 果然,一阵无法压抑的笑声,从那个男人的喉咙里咔咔咔,好像唐老鸭似的飞出来。可见,人家忍笑真的忍得很辛苦。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张小链都不禁这么想。要想自己对面的男人有同情心,不知道老天爷崩不崩呢。 “果然很精彩。”萧夜白放下了自己手里当障眼法的杂志,拿起搅拌条搅了搅眼前的奶茶杯,墨镜下一双鹰一样的眸子,掠过了不着痕迹的某种情绪。 “哥。”张小链其实,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要在这里搞窃听。 要调查顾暖的话,他们其实已经派人去做调查了,这种小事,何需要萧夜白亲自出马。 “因为被她咬的那口,我总得想方设法咬回一口。”萧夜白说。 张小链无语:真的是,一个很记仇的男人! 【17】发现了 “你妈你爸回乡下去看你爷爷,你爷爷病了?”苏逸夏突然想起来,问,“你需不需要陪他们去看老人?是不是因为我来了,你不合适去看老人?” “没有。”顾暖打消她没有必要的顾虑,“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你?”苏逸夏觉得奇怪,没有爷爷奶奶不喜欢孙女的道理,到底是亲骨肉。 “喜欢,不喜欢,是相对来说的。其实,他们也没有张口说不喜欢我,只是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顾暖说起这些话,并不怎么伤心的样子。这让苏逸夏更是吃惊。 “你意思是说——” “像你经常说的,比起你哥哥,你不太讨你爷爷奶奶喜欢。” “那是正常的,我哥比我优秀,而且是男丁。中国传统,男的才叫做继承香火。丫头片子没人喜欢,是泼出去的水。” “对。就是这样。”顾暖点头。 这种事司空见惯,所以,从小到大,她早习惯了。因为社会上不是她一个女孩子遭这样的罪。 “这种老人,不见也罢。”苏逸夏安慰顾暖,“反正,我知道我爷爷奶奶比较喜欢我哥,每次我都会避开他们,让我哥去见他们足够了。” 叫的几个菜,炒了服务生端上来。苏逸夏拿起筷子时,不经意朝顾暖背后望一眼,吃惊地发现,那两个纨绔,居然还没有走。 顾暖发现她的神情,问:“怎么?” “他们老盯着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你的?” 苏逸夏再次发出这个结论是有这个道理的。不是她苏逸夏占着美貌自诩,是按常理而言,一般男人,都会看她这个大美女多过看顾暖。可这两个男人,那视线明显总是在顾暖一个人身上。 顾暖再听苏逸夏这么说,这回,心头不得不打起了个警惕。 自己是没有苏逸夏能吸引聚光灯的美貌,那么,是什么缘故,让两个看起来很陌生的人一直看着她? 不是漂亮,只能是,真的是认识她的?可她没有见过的,能认识她的人?不如说,近来,她顾暖是惹到了什么人了吗?所以,由两个之前前所未见的人盯着她看。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出现在顾暖的脑海里:邱三姑的鬼屋—— 想来想去,这两天,她顾暖干出来的事儿,也只有这一桩事。 看来,她给邱三姑砍的价,刺痛某些人的神经,坏了某些人的发财大计了。如果这些人因此来找她顾暖算账,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她顾暖原先没有想到,可能会惹到类似黑会之类的人。因为按照邱三姑的说法,还有她昨天亲自到鬼屋见到的那个姓李的先生,都是斯斯文文一表人材的,比较像是有文化的人,不像是黑会。 但是,难以保证,这些人其实是斯文败类,只不过是穿个西装装模作样掩饰不可告人的秘密。 况且,狗被逼急了真能被跳墙的。 足以说明,钱,真的是很要人命的东西。 顾暖自持冷静,和苏逸夏说:“快点吃吧,吃完我们回家。” 回到自己家,总能安全一些。 苏逸夏马上从她这话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吃饭,同时,小声示意:用不用报警? 大可不用。对方都没有任何动作。无凭无据的,叫警察来的话,能做什么? 感觉到,斜对面那两个女人突然不说话了,而且气氛变了。萧夜白拉拉鼻梁上的拉风墨镜。 张小链也觉得纳闷:“怎么了?” “好像怀疑我们是坏人。” 张小链:呃! 好吧,他们这两个窃听的,干不道德的窃听人家说话的事,是算得上坏人。 “哥,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李部长,应该联系那边把调查的资料都传回来了。”张小链说。 李斯同是负责派人去调查顾暖背景的人。据他们昨天在顾暖走后马上拉开的调查,发现,顾暖除了是顾家人以外,现在是c大金融系的研究生,所以,要更了解顾暖,必须上顾暖的学校去调查。 想到这儿,萧夜白拿出裤袋里的手机,拨了李斯同的电话。 知道有人盯着自己,而且恐怕不怀好意。顾暖和苏逸夏都没有心情聊天了,赶紧两口扒了饭,把饭钱给了,起身回家。 顾家就在斜对面,两个女孩子一阵小跑穿过马路,到了顾暖的家门口,进去之后,拉上反锁的防盗门,再也没有打开。 明摆着,把他们两个当坏叔叔看了。 张小链郁闷到了极点。平生他这是第一次被人看成了坏蛋。 萧夜白难看的脸色,比他是更甚的一层重色。 “我这张脸,长得像坏蛋吗?” “哥,你不知道吗?现在,电视里,电影里演的坏蛋,都是长得哥这样一张英俊无比的脸。越是败类,越是长得好看。” 张小链吐出这话,绝对是因为被牵累郁闷的要死,不小心给说漏了嘴巴。不无意外,他这话一完,遭来桌底下某人的一脚狠踢。 “长得好看叫坏蛋。这种歪理你都能掰的出来。你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我快怀疑你是不是她派来安插在我这里的间谍了。”萧夜白狠狠地瞪他。 张小链揉着快被踢断了的小腿,苦笑:“可是,你想做什么呢?哥,你究竟为什么在这里跟踪人家?你忘了人家是个女的吗?要是我,都得害怕。” “我说了,她让我到嘴的大鱼溜了。” 张小链知道,他如此在意,只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失败。 谁能想到,一个貌不惊人的女的,能突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把他们盘算了几个月的计划给毁的一干二净。 三十万和一千万的差距,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哥,其实我们可以掰回一局的。”张小链突发其想,想出了个自然而然的主意。 萧夜白冷哼一声,知道他想的什么:“你认为,她会接受我们的贿赂,站到我们这边来?” 不都是要钱吗?他们可以支付她比邱三姑更高的费用,反正,肯定比给邱三姑一千万划算。没有人会不要钱的吧。 “之前我也会这么想。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为什么,哥?” “因为她被男人甩了。” 张小链联系不出这两者能有什么关系,疑惑地看着他。 萧夜白吹吹奶茶杯上的水气:“那意味着,她虽然行事狠辣,可是,正义感十足。” 站在家里窗户边上的顾暖,趁苏逸夏去洗手间时,拉开窗帘,往对面的奶茶店看了看。不会儿,马上看到了那个穿白衬衫白西裤的纨绔,因为,他真的很显眼,不是普通的显眼。 这样一个,无论站在哪儿都像聚光灯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18】我要亲自和她谈 晚上,父母没有回家。 顾妈知道女儿听不见,只好不辞辛苦地给女儿连发了几条短信。顾暖就此,询问了下生病的爷爷的情况。 “你爷爷——”顾妈说到这个公公,语气里都是无奈的感叹号。 顾暖不用想都知道,老人家又装病了。 小心谨慎地关好门窗,检查了水电,顾暖走回自己的房间,苏逸夏躺在她床上,翻着一本书。见她进来,手里指着她房间里的书架,吃惊地比手势:原来你家里这么多书。 顾暖是个书痴,书迷。小时候甚至被人误会曾经有自闭症,喜欢把自己困在家里面,在家里做什么呢,读书。 为了一本书,她可以节省饭钱,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 苏逸夏如果看见她买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小说的话,像她苏逸夏,一般女孩子喜欢读的书大多是这些吧,比如简爱,比如斯佳丽,比如傲慢与偏见。可偏偏,她在顾暖房间里找不到一本谈情说爱的书籍,找了半天,都是些学术知识。 比如,国富论。 比如,资本论。 比如,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凯恩斯有多出名这不言而喻了。几乎全球的央行采取的印刷货币政策,即宽松货币政策,都被财经学家用凯恩斯主义来诠释。 “这么说,你不是在上大学前后的那段时间,才决定考金融系的?”苏逸夏口气里满满的问号。 一般来说,高考生,都是会在高考前才决定自己要读什么专业。毕竟是要受到自己的高考成绩和环境等因素的考虑,而不能说只顾自己一厢情愿的梦想。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些人,有能力的人,意志力坚定的人,是不会受到这些外在的因素影响的。 想走什么样的路,一早,在人生里已经计划好。 萧夜白那只修长的手指撑在下巴上,在张小链和李斯同眼里,他这样一副像是陷入沉思的表情,一样是前所未见的。 李斯同找人打来的调查报告,调查了两天的结果,此刻摆在萧夜白的面前。 里面,详细记录了顾暖在学校的表现,包括顾暖的学科成绩,学习期间的打工经历,以及在学校内外的人际交往。 其中有一样,调查人员认为非常重要,把它列在了第一位,给萧夜白过目。可见,萧氏家族聘请的人,一个个都是智商之高,嗅觉之敏锐,已经料定这是一只鳄鱼池里漏网的鳄鱼了。 “比长达集团更早,在那个地方买了一套房子。升值达到了翻倍再翻倍。”萧夜白的手指在报告纸上轻轻地弹了两下。 李斯同感觉到一股压力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低下头,承认:“我们小看这个人了,萧董。” “小看?”萧夜白唇齿间冷冷地迸出一声,“你不如说是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事。” 意外的概率。是,如果,不是顾暖突然间回家,突然间邱三姑会去求顾暖,那么,他们能按照他们之前完美的计划拿下邱三姑。 应该说,做每笔生意,都有可能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意外。一般,学者们把这种意外叫做风险管控。 风险管控的强与弱,在于专业人员具备的专业素质到了哪种程度,对前期的调查工作有无做到几乎万无一失的细致谨慎。 但是,显然,顾暖这件事,这个人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顾家三口子和邱三姑感情向来都不好。 不过,按照蛛丝马迹来说,他们其实能在邱三姑犹豫着去找顾暖的时候有所察觉的。这确实是个疏忽。 在胜利果实块到手之前犯了疏忽大意的毛病,导致功亏一篑。 对专业人员来说,一样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可以说她是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该有所察觉的。” 对此,李斯同没有敢反驳一句话,更不可能否认这是自己工作上的疏忽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小看了顾暖,是分明,他之前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跟踪调查。 原因要追溯到一清二白,不能糊里糊涂的敷衍过去,否则,以后这个团队怎么进步,怎么做好下一次不会再出现的风险管控。 作为领导者,更是需要有这种定力,一针见血的洞察力。 张小链神情严肃,此刻,在他眼里,这个被外界称为纨绔、败家子的男人,显而易见,并不是犹如外界所想的那样。只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 李斯同接下来领受了该有的惩罚,因为他是此次事件的直接责任人。 做一个项目,不能说遇到困难了,知难而退。撤退,是别无选择之后的别无选择。 萧夜白吐了一声:“告诉她,准备签合同。” 这句话出来,张小链和李斯特一块被吓了一跳。 “萧董。”李斯同说,“我知道责任在我,但是,这个对方新要求的数目,与我们原先的计划书相差甚远——” “计划书是死的,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李斯同的脸上立马一红。 萧夜白扫了他脸上一眼,随即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像是俯瞰眼下黑暗里的大山,说:“这笔账,我和小链在你去忙着调查的期间,重新估算了下。应该说,她出这个价是合情合理的。如果她真想宰人,不会说另外五百万作为股东投进我们项目。只能说,对方有这个诚心想达成这笔交易。” 李斯同觉得心里气不过。再说,萧夜白那么高傲的人,能气得过吗?被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当猴子耍了一回。 萧夜白又看了他一眼:“明天,让她到我这儿一趟,由我亲自和她谈。” 这意思是?李斯同和张小链都不敢确定:“不通知邱太太吗?” “不。她既然有诚心想与我做生意,我当然要用诚心去回复她。至于邱太太,八成更希望一千万全部拿到手里才安心。没有什么好谈的。” 太贪婪的人,没有会喜欢和这样的人做生意。想邱三姑之所以临时变节去找顾暖,不就是因为本质上的贪婪成性! “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这笔生意不用谈了。”萧夜白喝了一口办公杯里的清茶,眸光冷冽。 她说他们店大欺客,或许没有错。不过,要不是早知道邱三姑是这种贪婪的人,他们也不会想着曲线救国。 【19】第二次交锋 到了第二天,顾妈顾爸没有回家前,苏逸夏就走了。按照苏逸夏的说法,她这是被自己哥气的,这口气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缓过来,回去继续和失去理智的兄长较量。 顾暖想,要是苏逸夏不是学金融的,可能还没有这么疼的割肉。毕竟,苏逸夏比普通人更懂得商品的投资价值,明眼看着的亏本生意要做,依了等于割自己的肉。 当然,苏逸夏第二个目的,千里迢迢来找她顾暖,除了内心在吴子聪这件事上的愧疚想弥补以外,更看重的是顾暖这个朋友。不想失去她顾暖。 “拜拜。”苏逸夏跳上汽车时,向顾暖使劲儿招手。 伴随长途汽车的缓慢出站,看着苏逸夏美女的眸光逐渐消散,只剩下一双眼睛,是从昨天开始一直盯着她顾暖。 昨晚想了一晚上,顾暖都想明白了:钱,哪里是轻松可得的。要是如此,世界上亿万富豪满街跑了。没有人因为钱苦到三餐都吃不饱。 等着那个娃娃脸的男人走了过来。近距离看,只觉这男人比她昨天看到的,全身更为金贵的模样。 人长得俊俏有模有样不说,那身西装,纯手工的,顾暖保守估算,他身上这一套价格,至少几十万都有。 这样一批人,三十万买邱三姑的鬼屋,邱三姑真的是——连对方穿的多少钱衣服都没有看出来,瞎眼。 张小链在她的眼睛对自己西装上口袋插着的一支笔看时,眯起眼睛弯弯的笑了笑,好像两片月牙似的,说:“顾小姐,乔先生想请你过去亲自谈谈买卖合同的问题。”说着,想起了她听不见,抽出口袋里的钢笔在随身携带的便条本上给她写几个字。 写完,给她看。 顾暖扫了一下,说:“还是去那屋子?” “是的,乔先生没有走。”说罢,张小链招手,示意让不远处的司机把要接她去的车开过来。 是一辆漂亮的白色宾利,好像富豪养的卷毛狗一样一枝独秀行驶在大马路上。 张小链给她拉开后车门。顾暖坐了进去。 宾利朝邱三姑的鬼屋开过去了。 这事儿俨然邱三姑不知道。这些人,只是单独找她,没有想过找邱三姑。顾暖在车上初步推算着。 按理说,邱三姑才是那块地真正的主子,如果他们找邱三姑谈,会更直接些。可这些人不这样做,应该是看的很清楚了。如果不把她这颗钉子先拔掉,邱三姑那边,怕是糊弄不下去了。 做好这些心理准备的顾暖,当然是盘算接下来要打一场硬仗了。 抵达鬼屋下方的山脚,车开不上去。下了车,顾暖沿着山道往上面爬。张小链和司机跟在她后面。到了门口,和昨天一样,李斯同给她打开铁门。 顾暖踏进门口之后,自然地仰头看了下楼上的窗子。这回,上面的窗帘拉开了一半,一个秀拔的白色身影伫立在落地窗旁。 优雅的银条衬衫,灰色的西裤间着银丝,脚上一双养眼的白皮鞋。 油墨的刘海微微向上扬着,一双眼型极为好看的眸子,带着几分复杂的颜色,微微低着,像是在俯视底下所有的人。 他那只白皙的手一只插在裤袋里,一只举着一杯白色的咖啡杯。 这样看,比起昨天戴墨镜装逼的姿态,多了一分商业精英的色彩。 顾暖微微拧了起来的秀眉,明显是对眼前这个男人,这些人,都没有太好的初次印象。或许是敌手的关系,也或许是,这些人给她的初次印象本就不太好。 “请,顾小姐。”李斯同对她很是客气的做了个手势。 顾暖很明显的感觉到,昨儿和今儿一比,截然不同的招待方式和目光。昨儿,这些人无疑是不当她顾暖为一回事的,今儿,却完全不同了。 不要以为这些人,不鄙视她顾暖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姑娘就算是好事了。不,不是什么好事。好像她顾暖昨天根本不把他们鄙视她放在心头上一样。她甚至有点庆幸他们不屑她呢。因为,在商业谈判中,对手越轻敌,无疑对她来说越有利,可以打到对手措手不及。 现在,李斯同对于她平等的一种看待,其实是带着一种同行里的警戒,等于是战斗力全开打算来对付她了。 顾暖承受了这迎面而来的几分压力。李斯同的年纪比她大,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意味着事业上经验也十分丰富的老手。 论真正的商业谈判,她顾暖是个学生,并没有真正走入到这个战场过,这是第一次,压力自然而然的大。昨天他们轻敌,其实给了她最好的发挥空间。今天看起来没有那么多幸运了。 进到客厅,没有请她坐下,而是带着她往三楼走去了。这是要去见那位传说中的乔先生,她昨天看见的纨绔的节奏。 有了今天这一瞥,这个男人,真的只是个纨绔吗?她顾暖绝对不敢轻敌。 轻视对方,等同于,昨天他们的失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萧夜白看着她走上来时,发现,越是靠近了看,越是可以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一股犀利的气场。 真是耐人寻味的女人。明明,朴素的衣服,像乡土姑娘家的马尾,本该出身像邱三姑那样土里土气的女人,却因为某些缘故,早已脱胎换骨? “坐吧,顾小姐。”在顾暖抬起眼睛时,他抓住了她眸里的一丝东西,眉毛扬了扬,“我想,不需要写给你看我说的什么。你知道我说什么的。” 这话说得李斯同和张小链都愣了。 顾暖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在玻璃台上放下那杯白色的咖啡杯,在一张舒适的懒人沙发上坐下之后,翘起了二郎腿。 双手交叉,他微扬的下巴,带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她:“你会读唇语,顾小姐。看着我的嘴唇,你会知道我说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会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给你说。你尽可以看着我的嘴唇。” 会读唇语?!李斯同惊愕。 张小链啪一下,想拍自己额头。 什么叫看着这人的嘴唇,他以为他的嘴唇很好看吗? 顾暖陡然发现,自己不知觉捏紧了一只手,嘴角微扬:果然是个,不容小看心计不可深测的男人。 【20】求婚 风一阵儿过去,把碧绿色的窗帘吹得像是掀起了波澜的湖水。此刻安静的屋里,无疑弥漫着一丝诡异的不平静。 张小链把一杯开水端到客人面前。 顾暖道了声:谢谢。 很寻常的语气。 张小链却足以认为,能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保持如此镇定的女人,恐怕只有她一个。 “都出去吧,我和顾小姐单独谈谈。”萧夜白说。 主人发了话,无论张小链和李斯同,再有多少好奇心,都是必然要走出去的。李斯同走出房间的时候,问张小链:“你知道萧董找顾小姐打算说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张小链摇头,随之,手指插入裤袋里一笑,娃娃脸上嘴角漂亮的小酒窝,笑起来似乎勾勒出了些阴影。 李斯同看了眼他这抹笑,只等他先走下楼梯之后,往紧闭的房门回头望了望,最终,还是迫于什么不敢凑过去听,慢吞吞地走下了楼梯。 房间里 顾暖环顾邱三姑的房间,应该邱三姑的屋子可能有过简单的装横,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沙发和家具。因为这些沙发的造型,看起来极具个性和品位,不是邱三姑可以摆出来的姿态。 “顾小姐,我们长话短说吧。” 对面的男人说。 顾暖回头看着他,见他那支漂亮名贵的钢笔在白皙到犹如白玉的指尖上飞转。一看这连点茧儿都没有的手指,都知道是从小养尊处优,绝对没有吃过任何苦头的人。 这是一个,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能和这种人谈什么? 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好奇。 “乔先生,我赞成你的话,生意,彼此越坦诚越好。” “哦,对了,我不姓乔,我姓萧。” 萧?感觉好像有点耳熟。不过,萧这个姓算是大姓了。顾暖记得,自己同学里,姓萧的,也有十个以上。 问题是他干嘛主动对她说自己是故意隐瞒了身份。何必呢?即使要签合同,都没有必要。他完全可以找个公司代表签署。大老板都是隐藏在幕后的。 “我以为萧先生已经认为合同可以签署了。” “合同的话,等会儿,我的人,会把它交给你。你到时候交给邱太太就可以了。全部按照你上回的提议作了修改。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再找律师看看有什么漏洞。” 这样的话,他们之间还要谈什么? 顾暖冷静地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抬起的眸子,再扫过眼前男子那张漂亮的,嘴形明显一丝刻薄的嘴唇:“萧先生果然是个爽快的生意人。” “我是很爽快,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从上回的对话中,能深刻地感受到顾小姐是个非常适合交往的生意人,因此,决定和顾小姐亲自面对面谈一笔生意。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兴趣?” 此话意思,不是说邱三姑卖房子的事了,是单独找她顾暖谈其它的生意。 她顾暖暂且听听也无妨。可就是她记得她手里,可没有什么优质资产像邱三姑能被这个男人看中的。 萧夜白和她一样,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道:“我想买的是——顾小姐你这个人。” “荣幸之至。不知道萧先生是属于哪个公司的?”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我想,你应该更感兴趣的是我本人有多少资产。” 顾暖眉头微揪,是确实有些困惑他口里的这句话了。什么叫做他本人有多少资产?她干嘛去在意他有多少资产。如果他看中她的才华想挖角,她要考虑的是他所在的公司是不是有潜力值得她顾暖就职。 眼前这个男人要么是胡说八道。不,一个如此聪明的男人,会胡说八道吗?别看这个男人表面上像极了纨绔,败家子。可是,只冲他有这个魄力一刀断下邱三姑这笔买卖,说明,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萧先生此话何意?” “听说顾小姐以前有个男朋友。” 扯到吴子聪做什么?这个男人调查她?原因她搅了他的局,他调查她,好吧,这点她认了。 吴子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相信他能拿这事儿来威胁到她什么。 “刚好,我一位同事,提起一件有趣的事儿。说是在顾小姐回老家之前,和某个人进行过一番非常有趣的谈话。那人说,如果顾小姐如何,她愿意和自己儿子去跳河。我个人对此事非常感兴趣。不知道,顾小姐愿不愿意给我这样一个参与的机会。” 顾暖的眸子锐利地一眯。 这人,竟然把那天,她和吴妈的对话都调查了。这个人,不是太无聊了,那就是心计太深了。 是,那天吴妈对着她发飙。她没有回头去看吴妈发狗疯,但是,刚好咖啡馆前门挂了面镜子,吴妈冲着她骂的话刚好脸对着镜子,她顾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吴妈说:“你以为你了不起啊!你有什么本事可以了不起!我儿子都不要你了!像你这种聋子,残废人,有谁会想娶你?我告诉你,我儿子就是有这个本事找到个有钱的,你呢,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本事的,乖乖认命,或许以后还能找个踩三轮车的娶你。” 或许吴妈这话有些遭惹到了众怒。 当时,咖啡馆里,有个人看不过眼,唠叨了句:“要是她,到时候找到个比你儿子有钱的呢?” “我和我儿子立马去跳河!” 吴妈这话或许是当时被刺激到说出来的气话。可偏偏,有人真的录下来了。 所谓是人到了犯贱的地步,怎么都不算为过。 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应该是坐拥巨大财富的男人,怎么,突然对这种滑稽的,并且司空见惯的事儿能感到兴趣? 吴妈这种人,在如今这个市场化的社会里,到处可见的吧。 顾暖轻轻抬起眉毛。 对面翘着悠闲二郎腿的男人,停下了手中旋转的好像箭一样的金色钢笔,冲她的眼睛微张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标准圆滑地吐出道:“我的财产绝对比那个男人多,顾小姐要不要考虑投资我呢?” 求婚? 【21】条件 不。这哪里叫做求婚,这压根儿叫做谈生意。 顾暖冷冽的嘴角一勾:“萧先生对很多女人说过这种话了吧。” “噢,不。”他摇头晃脑,“我这个人,你知道,这种生意,一辈子只能谈一次的。所以对这事儿,我最少势必是十分讲究和谨慎。” “萧先生真会开玩笑。以萧先生的资产,少说,这样的生意,一辈子谈个上百次,在他人眼里,都是纯属正常。” 有钱人结婚离婚,不就是像做戏一样?他们有这个资本和精力去做这种事情乐此不彼,只有普通老百姓没有这个资本去耗。 在顾暖再喝口水润嗓子的时候,对面的男人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在她脸上仿佛又发现了什么新的东西,突然的,把头往前探了探。 骤然间,一张男人的脸逼近到自己面前。顾暖确实有一些心头的惊吓。她微微抓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尽可能维持不动,对着几乎热气能扑到了她面前的这张脸。 这是一张在时下来看长得挺好看的男人的脸无疑,可让人心惊胆跳的是这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好像她在动物世界里看见的,泛着可怕的绿幽光一样的眸子,让人能联想起的,只有野兽,但不是爆发的野兽,是伺机而动的野兽,盯着什么一般。 这种感觉有多可怕,对,像是被绳索困住了,一点都不能动弹。心中弥漫的恐惧和紧张,可以让人发疯的节奏。 “萧先生?” “我原先以为顾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从中已经受到教育了。结果,顾小姐还是把爱情误认为和婚姻一样吗?” “萧先生从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爱情怎么可能是和婚姻一样的东西?” “那你认为它们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 “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那男人的嘴角突然弯起一个弧度,就好像突然从乌云里狡猾地只冒出一点儿月牙儿的新月,很狡猾地回味她这话。 “我以为,顾小姐能更精辟地解释这其中的差异性。毕竟,顾小姐在金融系的成绩可算是佼佼者。最少,用专业点的名词来解释不是更显得出顾小姐是个金融家吗?” 顾暖沉住气,尽可能不去看这个男人可怕的尽带勾魂的眼睛:“萧先生意思是说,爱情和婚姻是截然不同的两样商品。” “爱情怎么能算是商品呢?爱情从来就是伟大的。无私的,不求回报的,才能叫做是爱情不是吗?如果要求回报的,那叫做伪爱情。虽然每个人在爱着别人时,总是希望对方回报自己。这是人自私的本性索然,所以才说,这个世界上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没有爱情的。” 顾暖静静的,当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拿起水杯又喝了口水。 真是可怕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能喝得下水。 萧夜白在她像是垂落的眸子上眯了下眼。 “我明白萧先生的意思了。”顾暖道,“婚姻是具有价值的投资品,爱情是没有价值的连东西都算不上的东西。” “你不赞同吗?” “不。我赞同。” 她抬起的眸子直率地与他那双野兽般的眸子对视。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这双眸子的话,她顾暖会认为,这双眸子最像的是动物界里最可怕的那种生物——鳄鱼。 “萧先生,说是想投资自己的婚姻?” “我相信你也想投资自己的婚姻。可惜,那个你之前你想投资的男人,认为你不值得投资。” 婚姻就是这样。你投资我,我投资你。 顾暖嘴角微微扬了扬。这个男人,虽然每句话都是冷得好像淡漠无情,可说的还真是实话。什么爱情,通通都是美丽的幻想。 女人看中一个男人,不是看中他的车,他的房,那也最少要看中他的潜力,或是看中他会对自己一辈子好。 同样的,男人看中一个女人,不也是这些,没有例外。 至于为什么爱情不是投资品,而婚姻是。用更实际点的话来说,用这个男人所说的专业点的话来说,一句话,爱情是没有法律约束的,等于说没有法律保护的。婚姻,是法律承认的唯一男女关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一个投资家,怎么可能去投资一项没有法律保护的东西,那简直是完全不靠谱的事情! “既然有人都觉得我没有投资价值,为什么萧先生——” “哎。”他的手指突然点到了她的嘴唇上。 顾暖一愣,没有想到他那只手指固然苍白像是没血,其实带了一点热气在里面,现在贴在她嘴唇的瞬间,仿佛随时像火柴棒擦着了火柴盒。她微微的,把身体往后靠了靠。 对面的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她这个细小的动作,继续勾着邪恶又狡猾的鳄鱼嘴角说:“一样东西有没有价值,不是说某个说了算的。他放弃你,只能说他没有眼光。” 顾暖嘴角抽了下:“意思是说,萧先生比他有眼光。” “当然了!” “萧先生都是这样讨好女人的吗?” “我讨好你了吗?” 这男人——顾暖又喝了口水。 “顾小姐如果认为我们之间值得合作,可以随时随地,现在,马上,去民政局。” 如此的迫不及待?顾暖有种冲动想摸下这男人的额头发烧了没有。她可不像那些花痴,真以为有个高富帅向自己求婚,马上飘上了天,忘了自己其实是一只丑小鸭,根本和高富帅搭不上边。 这个男人势必是怀了什么目的的。 “合作,需要签合同吧。萧先生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结婚,当然要登记,办结婚证。婚姻期间,夫妻俩最基本的,那就是统一阵线,绝不能搞背叛。” 顾暖不觉得他这话过分,所以没有开声否决。 “至于给顾小姐的报酬,你放心,绝对丰厚。首先,我会给顾小姐一份大礼,让那对母子去跳河,怎么样?” 【22】合作愉快 “萧先生提出的条件,确实让人感到惊讶。” “为什么惊讶?顾小姐应该感到高兴。难道顾小姐不想看见这样的局面吗?” “不。” 顾暖微微地一笑,让对面的男人突然眯起了眼睛。 “萧先生这么会做生意的人,居然会无私来帮助无缘无故的我,不是一件完全不合乎常理的事吗?一个投资者,不会做不合常理的事。所以,在萧先生表露出真正的合作诚意之前,我没有办法接受萧先生的提议。” 她这话落地以后,很显然,对面的男人收起了之前好像漫不经心的表情,是慢慢地边玩转手中的白色咖啡杯,边低着的眉毛突然抬起来,锐利的一记目光扫过她的脸。 “我的诚意,顾小姐应该可以猜的出来,其实不需要我多说。”男人的指头突然指住她,“你我目的是一致的。” 顾暖顿时内心里一动。这意思是,这男人与林意珊有瓜葛? 什么瓜葛?这男人姓萧,林意珊姓林,不是一个姓,是曾经的男女朋友? 像这般风流倜傥的男人,有过多少红颜知己应该都不会让人感到异常。唯一让人感到异常的是,这样的男人都会被林意珊甩吗? 一个自负的,极其自负的男人。 或许这种自负,所以和林意珊有了什么恩怨。 顾暖一时就眼下这些话是没有办法具体推测出些什么,而很明显,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因此对她有所防备,没有直接对她坦白,想先考验她,都是正常的。 “顾小姐一样可以在婚姻期间考验我是否忠诚。如果一旦发现我有不忠诚的行为,我愿意将我本人财产的一半分割给顾小姐。这些都会明确写在我们的交易合同里面。顾小姐是聪明人,可以亲眼一条条过目,看我是不是会有所欺骗,反正顾小姐是可以有自信知道我是骗不了你。” 伴随这个男人抛出的一个个十分优厚充满诱惑力的条件,顾暖确实是,感觉没有什么理由要去拒绝。 反正是协议婚姻。况且,如这个男人所说的,如果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选个有钱有势长得又俊俏的,拿出去显摆下也好。 女人不需要亏待自己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桩婚姻,可以带给她的,不说合同里签署的丰厚报酬,只说,单就嫁个这样的男人,可以得以进入她原先截然不同的圈子,那个,蕴藏着巨大财富的圈子。 她读金融,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容我考虑一下。” “行,我等顾小姐答案。”说着,他看了下表,加了个时间,“今天之内,好吗?晚上我要先坐飞机离开,还有业务要谈。” 业务?看起来真不太像是不务正业的败类。这么会装的男人,究竟底下的真面目是什么? 顾暖微微再眯了下眸子。 * 下楼以后,张小链在下面和司机一块等着她,把她送回去。 路上,顾暖再次接到了顾妈发来的信息,说是自己爷爷好像心情变好了,同意所有晚辈各自回家。顾爸和顾妈会在今晚之前赶回来。 想到家里冰箱里没有什么菜,顾暖在半路下了车,在当地的菜市场买了些蔬菜。提着菜篮子一路走回家时,要路过许多熟悉的地方。其中,包括她和吴子聪一起就读过的那所高中。 学校,依稀望过去,环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教学楼老样子,操场老样子。门卫或许换了人,可是,地点没有变,房子没有变,大门没有变。 大大的学校招牌,更是不可能有变。 顾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都有可能不变,但是,要人不变,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是一个只留恋过去不向前看的人。 没有理由,他可以挑更好的,过上好日子了。她顾暖就不可以。想想,吴妈的话,的确像是疯狗的咆哮。 然而,她肯定不会说,因为只想报复他,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她的人生,一样充满了价值投资。她顾暖,会投资任何对自己和家人有利的东西。 那个男人,能值得她投资吗? 顾爸回来的时候说是接了通电话,去参加老同事间的聚会了。只有顾妈赶了回家。女儿在家的话,放女儿一个人,顾妈从来都是不放心的。 那是由于顾妈总是不知不觉的,想起当年女儿不知怎么就突然聋了的事。 到家的时候,刚好顾暖煲好了白饭,准备炒菜。 顾妈把女儿推开说:“我来。” 顾暖不让,刚好电话震响了。 不知是谁来的电话,知道她顾暖电话的人,应该都知道她是个聋子。 走到阳台去接,突然发现是视频通话。 来电的,果然是那个至今唯一知道她会读唇语的男人。 “顾小姐果然爽快。”视频里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依旧那幅架腿的姿态,对着她却是举起了一杯红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张小链送她回来的路上,是顺便把结婚申请书交给她了。 顾暖回头看了看在厨房里的顾妈:要是她妈妈知道她今天嫁给了一个富豪,会怎么想? 【23】她婚事吹了总得再嫁 隔天,邱三姑来到顾家,分明是接到了买家的电话。在顾家坐的时候,一路都是对顾妈笑眯眯的:“你老公呢?” “他去搓麻将了。” 顾爸可能是这两天回老家被老爷子骂了,心里烦,所以四处找乐子。 邱三姑似乎是听到了有关这方面的消息,探头看了下顾暖的房门口,接着低声对顾妈说:“是不是,顾暖的婚事吹了,她爷爷听见了知道了不高兴?” 顾妈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一个个消息都能这样灵通。是,他们父母是顾暖回来以后才知道的这事儿。可是,当他们因为听说老人病了赶回老家探望老人家时,顾暖的爷爷不知道早从哪儿知道了这事,劈头盖脸,几乎是他们在老家的那两天,一路都是挨老人的骂。 这事,她回来后压根都不敢和女儿提起,只说老人家寂寞闹脾气,不让人回来。实际上是什么?是老人家专门只找了他们夫妇俩回去骂。 顾妈心里对此够苦的。 女儿耳聋的事儿一直是她心头的痛。因此婆婆公公一直拿这事儿说她这个儿媳妇。说都是因为她这个儿媳妇不会做,把女儿给弄成了这样,换句话说,是顾妈把他们顾家的孙女弄成了这样,要负最主要的责任。 好不容易,这个顾暖找到了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而且论及婚嫁。这会儿突然给吹了。两个老人心里头的想法可想而知。 “八成是担心顾暖嫁不出去。”邱三姑点着头,像是很理解老人家的想法说,“像顾暖这样残疾的,一般人家肯定是心里有顾忌,哪会轻易接受成为儿媳妇。当初,吴家那个女人说是能接受顾暖的耳朵,说一点都不在意时,我一直就觉得她和她儿子够奇怪了。人哪有好成这样的道理。” 顾妈实在恨不得瞪邱三姑一眼。邱三姑这话说得分明是马后炮,给她顾妈心头添堵的。 想当年,顾暖说这门婚事的时候,邱三姑一旁使劲儿唱好,说吴家人是独具慧眼。现在一百八十度逆转。 “我是说真的。”邱三姑像是很认真地对顾妈说,“暖儿对我这个三姑好,我现在看的很明白了。你也放心,人家不要暖儿,我这个三姑肯定帮自己的侄女,给她介绍个更好的。” 刚好,顾爸从外面回来,自己开的门锁,听见了邱三姑这话,立马奔了过去,兴奋地问邱三姑:“三姑,你是不是有好人选?” 顾妈要翻白眼,邱三姑这种白眼狼的话都能信吗?顾爸这是吃了什么药?到底是顾爸的亲戚不是她家的。这样一想,顾妈干脆转身就走了,不想在这里听顾家人的风凉话。 邱三姑和顾爸在客厅里叽叽喳喳了什么,顾妈在厨房里煮东西听不清楚。 等会儿,顾暖准备好东西了,走出房间,是要陪邱三姑去签合同。 邱三姑见到她出来,立马停住了声音,给顾爸一个眼色。顾爸走到了一边去,没有看女儿。 站了起来,邱三姑对顾暖笑道:“可以了吗,暖儿?” 顾暖点下头,对父母说:“爸、妈,我陪三姑出门一趟。” “哎。”顾爸明显是反应迟了一拍。 顾暖对顾爸的迟望了眼,然后,和邱三姑一块出门。 可能今儿签合同这般大喜的事儿,是要虚张声势。邱三姑让人开了自家的小车过来。开车的人,除了司机,还有自己的儿子。 邱三姑的儿子叫做邱家轩,身高只有一米六几,据顾暖知道的,这个远亲表弟相貌偏像邱三姑。邱三姑的老公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矮。 与邱家轩顾暖根本不熟。两个人年纪虽然差不多,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一块玩过。这是显而易见的,邱家和顾家经济水平有差异,邱三姑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和她顾暖玩。 可今天,邱三姑突然要求起了儿子:“叫姐姐。” 邱家轩在自己母亲面前倒也是听话的样子,在车里玩着平板电脑的脑袋抬起来,冲顾暖叫了句:“暖姐。” 一看这个样,都知道是和他妈一样,善于见风使舵的。 邱三姑这是让儿子过来给看看世面。 顾暖对此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反正,她是拿邱三姑的钱给邱三姑办事,不是什么亲戚。 坐上车以后,邱三姑对坐在副驾座的儿子一边笑一边笑骂说:“以前让你读书你不读,要是你读了,现在,该和你暖姐一样,给你妈赚个几百万的。” 邱家轩沉着地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回头冲顾暖掐着笑颜:“暖姐很厉害,我都听我妈说了,以后,希望暖姐多教我这个没有文化的。我也想像暖姐一样从我妈这里拿十万八万的工资呢。” 说得好像邱三姑平常挺苛刻这个儿子似的。 顾暖嘴角淡淡地微勾:“我这算什么?还不如你生的好。不用劳作,都可以拿十万八万的零花钱。听姐的,下辈子还是投个好胎。” 邱家母子俩硬是没有听出顾暖这句嘲讽的话。邱家轩甚至得意地冲自己妈挑了下眉:看吧,人家都妒忌我。 邱三姑一脸犹豫的表情,眼角扫扫顾暖那抹淡定,不知道顾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车上的司机开着车,好像不是很熟悉路况,开的比较慢。 抵达邱三姑的鬼屋的时候,比起平常出租车司机用的速度,慢了一倍。到了地点,邱三姑和儿子、顾暖急急忙忙下车朝山上奔去。 好在,人家买主那个大老板,肯定是不会亲自出面和他们签合同的。据说是昨晚就走了,只留了个平常与邱三姑一直打交道的代表,那位李斯同,出面和他们签了合同。 钱到手里,邱三姑当然高兴,说溜了嘴说:“我本想宴请乔先生一顿呢,你看,合作这么高兴的事儿。” 李斯同淡淡地笑一笑,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睛看了看顾暖。 顾暖昨天,在张小链送回来时,听张小链说了,说是这事儿,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也就是说,李斯同不知道她和自己的老板要结婚的事。 不知道那男人对此究竟是个什么安排。她顾暖知道这是交易婚姻,肯定不会说到处像花痴和拜金女那样,四处去炫耀自己嫁了个富豪。 顾暖与往常一样的姿态,让李斯同找不到任何破绽。 对此,顾暖在心里初步揣摩:这个李斯同,究竟是不是他的人,或许都难说。 邱三姑的事初步办好了,自然没有顾暖的事了。回去的时候,邱三姑借口有其它事情要做,没有让顾暖坐自己的车回去。 顾暖只要拿了她的报酬,根本也不在意她车不车自己。 坐在车上,邱三姑回头望了下顾暖的背影。 邱家轩问:“妈,你这是怎么了?” “她婚事吹了。” 邱家轩马上明了母亲的话:“妈这是突然想当好人了吗?” “你胡说什么。你妈从来就是个好人。” 邱家轩对自己妈这话,弯了弯嘴角。 【24】结婚证 “妈,我走了。” 顾妈跟了女儿两步,直到女儿走进火车站的安检处,准备进站。她张大嗓子,想对女儿喊两声一路小心,突然记起女儿听不见,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顾暖知道顾妈没有离开,可是,她不能回头看,只能往前走。 长大了,怎么可以再依靠父母为生呢?顾妈或许担心她是个聋子,但是即使是个聋子,自己必须学会独立,这是顾暖从很小已经领悟到的道理。 她要是再因为缺陷依赖任何人,不过是让这些给她依靠的好人被外人耻笑罢了。 只有自己坚强了,自然别人再不会看不起她时,也会重新尊重她的父母。 没来得及和母亲说自己已经结婚的事,顾暖坐在火车上,取出口袋里的那张结婚证。 关于那天,自己怎么和他走进民政局的,她都记不太起来。只知道,两人一块递上填好的表格,不会儿领取了结婚证。这婚,这样算是结了。 结婚结的太快,让顾暖一时都完全不明白了。自己以前这么多年,和吴子聪谈的恋爱算是啥? 那男人说的话真是没错。 婚姻是投资品,爱情,真是啥都算不上的东西。 法律不会保护她和吴子聪的恋爱,但是,会保护她和这个男人的婚姻。 对了,和她结婚的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顾暖想了很久,努力地揪起眉头去想,除了记得他曾经姓乔,后来说是假名,其实是姓萧。 名字的话,一直都没有告诉她。 顾暖只好再次打开结婚证书,红色的封面,象征中国传统的喜庆颜色,里头一张合照,一男一女,分别是她和他。 两人坐的姿态,叫做端端正正,好像小学生一样。 他绷着脸皮的样子,看起来还比她别扭一些。 顾暖挑挑眉头,双手合上红色的本子。 脑海里留下了他在结婚证书上的名字:萧夜白。 在火车上睡了一宿,抵达站点的时候,顾暖看见了苏逸夏发来的短信。 “回来了?用不用我去接你?” 苏逸夏这样问,是因为家里给她新买了辆车,给她将来方便上班用。苏逸夏考取了驾照,但是之前缺少实战。想来接顾暖,当做是练习。 顾暖正想着,是不是要麻烦对方的时候,拎着行李跟随众人走出火车站,在出站口,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等她。 不假思索,顾暖对苏逸夏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做。 说完,向等着她的那人走了过去。 来接她的人,是张小链。 这回,张小链带的司机开的是一辆蓝色宝马。 真富豪,她这个老公,到哪儿都是名车。 “嫂子请上车吧。”张小链为她打开后车门,笑道。 她尽可以当作是他的人打算讨好她。 坐上车。 张小链坐在司机旁边的副驾座,指挥司机往哪里开。 顾暖问:“这是要去哪?” “嫂子不是要毕业了吗?哥说,找个地儿给嫂子住。嫂子没有在学校住,自己出来租房子,肯定不安全。”张小链回头对她解释。 她家不在这个城市,虽然她买了一套房子,可是,那房子连装修都没有,全毛坯,短时间内肯定住不了。 “你这个哥倒是贴心。”顾暖应景地接了一句。 戏,在自己人面前她也不知道演不演。不过,当初说好了,协议婚姻,肯定是演的十足,最好让自己人都看不出来他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尽心地先表演给她找房子。 张小链听到她这话不由一笑:“嫂子能体会到我二哥的苦心最好了。” 她懂,否则,这个婚怎么继续。 “你说二哥?” 张小链知道她疑问什么,说:“我和二哥是结拜兄弟。二哥看得起我,才让我这个小弟跟在他身边先学东西。当然,平常在外人面前,不能这样叫的。不过嫂子不是外人。” 想他人际关系挺复杂的。一个纨绔搞结拜兄弟?莫非自己没有亲兄弟? 听说豪门是非多,一入豪门深似海。顾暖有些好奇他的家里关系。不过不用着急。迟早的。他娶她,目的还不是为了带回家干些什么事吗? “到了。”张小链说。 顾暖这时都来不及声明说住的地方不用太讲究。张小链指挥司机开进了一个小区。 想火车站点离市中心并不远。这个车一下子到了目的地,可见这个小区正处于市中心的黄金地带。 沿着一条江畔而建的小区,自然是观景好,一平米价格,要七八万以上,纯属正常的豪宅价格。但是,从规格上这个小区还不算是豪宅别墅,属于高层建筑。 顾暖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毕竟是未来有打算留在这里跻身白领的毕业生,知道这个小区属于高级公寓。租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是各行各业尚未定居的金领。 “嫂子觉得这个地方怎样?”张小链看起来挺尊重她意见的,“二哥说了,嫂子如果觉得太小的话,二哥给嫂子安排个大的地方住。” 顾暖认为,那男人还是挺了解她的,让她住大房子,她反而不舒服,空空荡荡的。像这种小公寓型,反而合适她爱拼搏的性格。 “这里好。代我谢谢你哥。”顾暖说。 “嫂子,二哥和您是夫妻了,你客气啥?”张小链笑晏晏地说。 顾暖可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尴尬了。 送她到了公寓,张小链把钥匙交给她,说:“嫂子如果觉得里面还缺什么,打个电话给我,我立马给嫂子送来。” 顾暖接过房门钥匙,一丝疑问。 “这是嫂子和哥的房子,我就不进去了。”张小链解释完和她拜拜。 顾暖只好自己拿房卡打开了公寓的门。 里面,面积不大,一室一厅而已。厨房是开放型的。装潢却是非常的现代化,简约北欧风格,铺着木地板,几盏原木吊灯,全实木家具。不知道是原来房子的主人这么安排,或是他重新让人整过的。归之,倒也挺对她的口味。 张小链所指缺什么,大概是指家用电器。 顾暖检查了下,基本的家用电器都有,就是感觉差了个电熨斗,偶尔出席场合需要烫衣服时用到见时间差不多,顾暖今天先不回学校了。在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准备有食材和男人喝的啤酒时,她突然想:他回不回来吃饭的? 【25】他对外宣布他结婚了 就冰箱里的食材,顾暖简陋地做了个速食面条。有肉,有蛋,营养算丰富。吃完,刚好行李袋里有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些衣服,顾暖顺便在这里洗了澡。 说是给她找的房子,不过,只要是想这是他出的钱,顾暖并不打算真的把这里全当成自己的地方为所欲为。屋里的摆设,她基本都不打算动弹的。连衣服,都放在了行李包里,没有打算拿出来放进这里的衣柜。 浴室里,与她预想的一样,里面沐浴露,香皂,精油,古龙水,什么东西都有。随便拿起一瓶,上面的外文标志象征着都是纯正的进口大牌子。 顾暖从来都不用这些护肤品。放着没有动。用热水冲了个热水澡。回头,躺在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和苏逸夏聊了起来。 这段时间,由于她们两个人都是一个学校,同时毕业,为了找工作的事,彼此越走越近。 苏逸夏吧啦吧啦,并没有说起学校里的事,却是先爆出了一个大八卦来。 “你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吗?” 一看苏逸夏这个口气,顾暖马上知道她指的谁——那个被人称为国民老公的首富的儿子呗。 这个人,近年来大火。除了整天发出雷人雷语以外,主要是这个人本身够神秘的。并且除了标榜听说了是经过了认证,确实是首富的儿子以外,连具体名字,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微博上自称的名叫做萧公子。 长什么样,听说都没人知道。 上次已经说过了,要不是因为觉得这人说的话,有些与自己学的金融有关,她顾暖其实对富人圈子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什么了?顾暖问。 “你去看看他微博。”苏逸夏卖了个关子。 顾暖只得点开微博页面,不用看自己的关注,只看微博话题榜,果然,今天排行第一的是萧公子的雷人雷语。 应该说,今天的萧公子,发出来的话,比起以往说的那些话,真的是更简洁了,更实际了。 萧公子说:我结婚了。 四个人,用惊天动地来形容这句话扔在互联网上的结果一点都不过为。 微博下有人直接评论:萧公子扔下原子弹了! 嘣! 微博里炸开了锅。 评论以每分钟一千条以上的速度刷新。 密密麻麻,不会儿,都可以见到上万条的记录。 ——萧公子,你怎么可以结婚呢?你是国民的老公,属于我们国民的! ——萧公子,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渣男都有女人敢要。真是应了你那句话,没有找不到老婆的渣男, 只有找不到老婆的穷男。 ——萧公子,听说你结婚了,我和我闺蜜的心都碎了一地。你老婆长什么样,好歹发个照片让我们死了这条心。 ——萧公子哪有可能发老婆的照片,他自己的照片都不给人看。肯定是自己丑的不能见人,自己老婆一样丑的不能见人。 说到这人一直不发自己的照片,确实有点不符合这人向来说话都是那样自恋的态度。 有人就此推断其丑得不能让人目睹。 可是想想,不太可能的事儿。毕竟网上有流传过首富萧鉴明的夫人长什么样,是张美人照片。萧鉴明是在公共场合里经常露过脸的,虽然年纪有,可也长得不难看。 其实最靠谱的论断应该是,萧公子的公关了得,能让如今这个信息爆炸时代,人肉搜索变得轻而易举的情况下仍然不让自己的玉照流出来,水平是可以堪比美国情报局保密工作的功力了。 微博的炸翻天,让苏逸夏、顾暖这些围观者看得不亦乐乎。 “你说他老婆可能是谁?”苏逸夏像别人一样问。 顾暖答:我怎么知道?不过,最少应该是个富家千金。 苏逸夏对此表示赞同:“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不娶千金,他家里能同意?” 门当户对四个字,突然让顾暖有所沉默。 苏逸夏知道她是想起了吴子聪的事了,赶紧转移话题:“明天你回学校吗?” 当然。顾暖这两个字没有打完,只见外面她本来关了的客厅灯突然亮了。 她立马放下手机,小心走了出去。 这个小区管理严格,是富豪们住的地方,安保不需要顾虑。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直接打开她屋门的,只有他,或是他的人。想到张小链把房卡拿给她时那句,钥匙只有她和他有。自然而然,此刻进屋的人,只能是—— 小户型没有玄关,客厅的灯,直接拉长了他颀长的身影。 条纹衬衫,白西裤,白皮鞋。 风流倜傥。 没有脱皮鞋,他直接走到客厅里的沙发里一倒,躺在了上面。随之,转过头,看见了她站在房间门口的样子。 她上半身穿的是一件简单白衬衫,短袖的,下面是一条类似运动长裤的黑裤子,双脚穿着公寓里准备好的棉麻拖鞋。 萧夜白眯起了眼睛。 顾暖头皮一阵麻,似乎可以预料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话了。 果不其然,他那一开口,从来都是那种不让人爽快的调儿:“我说,萧太太,你在家里都不穿睡衣的吗?” 别说顾暖此刻行李袋里没有准备睡衣,有睡衣,直觉里她也不会拿出来穿。现在想来什么原因,那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屋里多了个男人。 顾暖镇定地走过去,坐在了茶几边的矮凳子上,说:“你回来了。” 他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刹给愣了下,接着道:“嗯。”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我去给你倒杯水。”顾暖准备起身。 “不用了。刚喝了水回来。”接完这话,他马上找回了自己原来的姿态,拿出电话机,对她说,“你等等。你穿成这个样子算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顾暖疑问。 “你这个样子,是准备在这里当酒店服务生吗?” 话说,她眼下这个装扮,是有点像他说的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而且是保洁的。 这人说话从来都是损的。顾暖忍了一忍,看他还想怎样。 “我的萧太太,怎么能穿得像你那个村里出来的姑子一样呢?” 说起邱三姑,确实是有钱但是没有品味。 “喂。”他应该是打给了张小链,“给我去阿瑟那里找衣服过来。你嫂子要穿。” 【26】白花蛇与鳄鱼 都这么晚了,去弄衣服过来? 顾暖说:“这事儿不急,过两天也行。” “那怎么行?”他放下手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我的萧太太怎么可以穿成这样?” 顾暖道:“当然行了。我们两个又不是真结婚了。我在家里穿成什么样,其实不碍你的事。” 哪里料到他突然扭过头,看着她。 顾暖一时被他匪夷所思的眸光看到眯起了眼睛。 他那两片天生刻薄的嘴唇,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这令顾暖一下子联想到的是美国动画片里那只邪恶的老猫。 “你很高兴吧?” “什么?”顾暖问。 “我说,能和我结婚,然后看着那对母子要去跳河,你心里应该比谁都要高兴,对不对?” 他居然是翻过身来,趴在了沙发椅子上,枕着下巴对她说话。 顾暖哧的一声:“幼稚。”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个幼稚的小男孩。真以为,她是因为吴子聪另外找了个女人气不过,然后和他结婚?别幼稚了! 她顾暖又不是没有男人就会去死的女人! 他先像是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角,不会儿却是拳头捂住自己嘴角轻笑了起来:“是,你说的没有错。” 顾暖感觉他疯疯癫癫的,都不知道哪幅面孔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萧夜白转过头,再次对着她眯起那双老猫一样的眸子,“你还是心里有那么点高兴吧?” “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萧先生。说起来,你和他,算是无冤无仇的人。为什么在意这个事?” 那瞬间,能读到她锐利的眸子里射出来的厉光,仿佛刀子一样。萧夜白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一个女人?他自己的原因他自己很清楚。可这个女人,据调查,父母恩爱,对女儿也很好。生长在一个拥有双亲并且充满爱的家庭里,按理来说,性格不该像他如此阴暗。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是被她迷住了,被她那种,似乎比他更为阴暗的性格。 “我不是在意他,是在意你。” 顾暖心头蹬了一下,不自禁的。 花言巧语,男人都喜欢花言巧语。她顾暖如今,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了。 “谢谢你漂亮的话,萧先生。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顾暖眯着眼角,提醒他。 果然是不好骗的女人,可他偏偏喜欢这种,聪明过人的。 萧夜白笑着,刻薄的嘴角好像根本都合不拢嘴:“萧太太,你不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吗?你就像一条白花蛇,我呢,是一条毒蛇。” 意思你我都坏。 顾暖承认:“我不是什么圣母,我也做不了圣母。” “所以我们两个才能一见如故——” “对,达成合作意愿,仅此而已。” 真是有一点点的郁闷。 顾暖以为自己看错了,刚才那男人脸上闪过的那丝表情,一闪而过是什么? 可能真是自己看错了。只见这个男人突然眸子一眯,露出老猫那样的深沉和狡猾:“准确来说,在李部长的眼里,你只能算是一条漏网的小鳄鱼,可能连小鳄鱼都算不上,是一条蛇而已。” 李部长?是指,上回交锋中,被她将了一军的李斯同吗? 顾暖的脸色不由一肃。 见她表情瞬间都认真起来,萧夜白眯起嘴角:“知道为什么不是叫做金融蛇,而是叫做金融大鳄吗?” 那还用说吗?蛇怎么能和鳄鱼比? 鳄鱼,其实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生物。 因为它真正的凶残野蛮。 人们只要一想到鳄鱼,会比想到任何动物都可怕,比想到被老虎扑倒,被毒蛇咬了,都要更加的不寒而栗。可以说,如果可以选择死法,没有人愿意死在鳄鱼的嘴里,情愿死在其它动物的嘴里。 萧夜白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看着她的眼微缩起来的两枚圆瞳,开始弥漫起了一种即将扑入猎杀的味道。 可见,在她的心头上,早已应该是埋伏下了一颗鳄鱼的种子。 她的成长,他似乎可以望得到。 难怪李斯同如此戒备于她。但是,他刚才和她说的话没有错。在上回她的表现里,至多,只能算是聪明,不能说是凶残,相反,还有点手下留情的味道。所以,李斯同才认为,她只能算是条蛇,有毒,可是,尚未达到鳄鱼的水平。 不过,如果让李斯同见到此刻她的表情,李斯同又会怎么想呢?想想,都是一件十分令人兴奋不已的事。 和她在一块儿,果然是乐趣无穷。 他喜欢她身上的这种味儿。 “你洗澡用了什么?” 顾暖不知道他脑子怎么跳的思维,突然跑到她的洗澡去了。 “香皂。没用你这里的沐浴露。你这里的太高级,我用了怕过敏。” 呃。 太高级,反而怕过敏。 他低低声地笑着。 顾暖撇过脸,不准备去看他那些幼稚的言行举止。 这时,张小链杀到了。拿着他吩咐的衣服。 门外门铃声响,顾暖走过去,从门洞里确定是张小链,打开门。 张小链满头大汗,却不忘对她问候:“嫂子好。” “进来吧。”顾暖让开门口的位置。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吃惊。 跟在张小链后面的司机,和张小链,两个人抬着门口的大纸箱子走进了公寓。 这么大的箱子,好像是装大件电器比如大件消毒碗柜的容量。顾暖想不出,用它来装衣服的话,里面该有多少件衣服才能塞满。如果只是单纯按照现下的季节准备夏装的话。夏装是很轻薄的,根本填充不了这么大的体积。 结果,那个自作主张让人去拿衣服的男人,居然看着箱子皱起了眉头这样说:“这么少?!” 张小链很显然被他这话吓到,结巴了下:“要,二哥是要拿多少?” “好歹送五六箱来,我不是说了吗?要让你们嫂子穿的吗?这么点衣服你们嫂子怎么挑?” 这么点?怕她一晚上都要看都要试的话,花通宵都不能一一看完。 顾暖终于忍无可忍了,冲着这个男人的幼稚行为:“你有钱想玩,自个儿玩去!我明天还有多少事要做,没有时间陪你玩!” 说完,她转身砰的一声甩了房门。 张小链对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再回头看看萧夜白。 只见萧夜白也是被震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张小链突然闪过一个不厚道的想法:以后自己这个哥,是不是要得妻管严了? 【27】同房? 在房间里一坐,顾暖突然想起,今晚他睡哪儿? 不可能睡客厅沙发吧。 一个富二代,听他自己说自己又是很有钱的人,好像家里财产真的是家财万贯的人,去睡沙发? 她想都没有办法想。 如果他是一个吃过苦头,懂得艰苦奋斗的富二代那算是另一回事。问题是,这个人,据她如今接触的几次来看,到哪儿都是,坐名车,住的地方,哪怕是邱三姑的山上鬼屋,都必须屋里的东西全部是换成自己的。他这个人,又好像是非名牌不用的人。 一个彻底的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要是照以前,顾暖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与这种人会有交集,倒不是因为她自己自卑认为高攀不去,不,不是,只是无论出身、生活环境、教育背景,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怎么可能在一起呆下去? 想想都是一件太不可思议的事情。 手指头揉了下眉毛。顾暖在床边徘徊了几步,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个遥控器。 这是她刚进房间的时候就发现的东西。这个房子,原来到处都是装了监控器的。现在只要她按下开关,对着床的墙壁上悬挂的液晶电视机,电视机的屏幕里马上出现了客厅里的场景。 此时此刻,客厅里,两个男人站在那儿,应该是发了一阵呆。大概没有想到她人长得斯斯文文,气势却一点都不亚于—— 张小链直接吞了口口水,对萧夜白说:“嫂子这个脾气,能顶得上萧奶奶了。” 他奶奶? 萧夜白白了眼张小链:“她和那个老东西能一样吗?” 见他往前走,张小链赶紧跟上:“哥,你这是想干嘛?” “什么?”萧夜白对他这个问题挑起了眉,走到了房间门口,弯起好看的中指准备敲门,“你嫂子生气了,我不安慰她能行吗?” 张小链扶起了额头:他究竟有没有分清事态? 现在跟上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房间里的顾暖,看见他好像要破门而入的样子,头皮都竖了起来,爬到床上,拉起被子。 “开门——”萧夜白喊。 敲了几下,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小链好心提醒他:“嫂子听不见。” “哦——”萧夜白仿佛才恍然大悟,“她总是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我都忘了。” “嫂子聪明人,掩饰的很好。” “废话。我看中的女人能不聪明吗?” 顾暖坐在床上直挠额头: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不是协议婚姻吗? “这样——”既然她都听不见,萧夜白把好看的指头摸在自己下巴上搔了搔。 顾暖从监视器里看他这个样,怎么看都是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猫。 “你去给我弄张床来。” 听见萧夜白的吩咐,张小链有点傻眼:“哥,这时候上哪儿搬床?” “随便你。反正,弄一张床,放到客厅里。” 终于弄明白他的意思了,张小链为他感到可怜:“哥今晚是要睡客厅?” “没办法,你嫂子害羞。给她先适应适应。” 适应个鬼!这男人莫非今晚回来,是准备和她同房的?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真以为她是想和他发生实际夫妻关系的吗? 顾暖有些咬牙地想: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可靠的! 张小链一样有些吃惊,继续跟在他后面,一边问:“哥,你确定?” “确定什么,搬床?没床你让我今晚怎么睡?”萧夜白耸着耸立的剑眉。 “不是,我是说——”张小链把声音降低,“哥,你忘了,你这婚结的是——” “哎——”萧夜白无可奈何的,拿起巴掌一打小弟弟脑袋上了,瞧这个脑瓜傻的,“哪怕是假结婚,也得平常多练习,否则到时候一试漏了馅,这桩婚还结来做什么?” 张小链被他打得有点儿疼,眨着眼角:“哥,那你准备怎么和嫂子练习?” “最少得习惯同房吧,不然怎么骗得了人?” 顾暖抓着被子头,犹豫了下,不知道下不下床开门。 他这话说的没有错。到时候回他家的话,连同房都不行,岂不是,被人现场抓了个事实。 张小链在前面打电话让家具城送床时,后面突然一声咔。 房门突然的打开,让他和萧夜白一起再次愣在了中间站着。 伫立在门口的顾暖深深地吸口气,抬起的眸子平视他的眼睛:“进来吧。” 【28】吊人胃口 她是个矜持的女人,甚至说有点洁癖。 这点,以前,在她和吴子聪交往的时候,两个人谈恋爱那么久。她硬是一次都没有让吴子聪进过她个人的房间。 没有结婚,不是夫妻,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尤其在婚前,在没有法律保护的情况下保护自己,这点,是顾暖一贯来坚持的底线。 关于这个事,吴子聪偶尔对她也发过牢骚,取笑她说:怎么,难道你瞒着我在房间里藏了其他的男人,不让我知道?否则这样鬼鬼祟祟的,以我们这么长久的关系,你都这样? 到如今吴子聪说劈腿就劈腿,顾暖不得不感叹自己坚持的底线是正确的。否则,真是哭没地方哭,自找的,谁让女人不爱惜自己。 男人都是那副德行,男人又不用在意自己婚前的行为是不是被婚后老婆诟病。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 国内不像海外那么开放,很多男人,对于自己老婆是不是第一次,都是必然非常在意的。哪怕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头都会存在一个疙瘩。 顾暖知道这种男女之间的不公,但是,人在这个社会里,不照社会主流走,非要独树一帜,这种爱出风头的事顾暖不喜欢。要改变不公,不是说一个人能做到的,更多的时候需要时间,耐性,以及智慧。 如何最大限度保护女人自己,绝对没有错。 她对着他的眼睛,是很平静的,乌亮的好像宝石的眸子里无波无澜。 张小链想:她或许是什么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他们说什么。但是这个女人,就是有一种让人时刻大跌眼球的潜力。一点都不需要为此感到奇怪。 “嗯——” 听到这声,张小链抬头,见自己身边的萧夜白双手抱在了胸前,像是在认真考虑她的准入令。 这两人,莫非今晚要同房了?固然,此同房,不是彼同房。但是,只要想想,都是很让人脸红心跳的。 张小链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取消让人送床来。 “今晚还是不了。”萧夜白转头突然对他说,“不是还有事吗?” 啥?张小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谁,说要找二哥,约好今晚在华宁酒店。” “你休息吧。房卡你有,房子呢,属于你的了。随时你都可以进来住,房里的东西随便你用。”说着这话,萧夜白往房门口走,是决定走出公寓了。 顾暖对他的背影眯起眼睛:怎么,这事不是他提议的吗? 疯疯癫癫的,让她只能想起红楼梦里那个贾宝玉,疯的让人感觉是无厘头的。 张小链其实也非常诧异,完全不知道萧夜白在想什么。 走出了公寓,关上门,确定顾暖听不见的了,张小链跟在他后面下楼梯时,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哥,你不是要和她同房吗?她不是都同意了吗?” “笨蛋。这时候,要以退为进,吊一下她胃口。”萧夜白再给他个“你是白痴”的白眼。 张小链是想不明白了,他想,可能没人能想明白。他们两个不是假结婚吗?同房也等于假同房。都假同房了,吊顾暖胃口做什么? 当然,他这个二哥向来以疯子著称,谁也摸不到萧夜白像疯子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只知道,每次当所有人都在笑话萧夜白时,到最后却证明,所有人都错了。 公寓里站着的顾暖,见着公寓的门被拉上。等了会儿,没有见他回来。 看出来,他这个疯子行为,不像是一时的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是这样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杀回来。反正他有房卡,自己可以开门。想到这儿,顾暖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回到房间把房门反锁上了,才敢躺到床上睡觉。 那一晚,顾暖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一阵,竟是误以为是他跑回来了,惊出一身冷汗。结果证明,只是一场虚惊。 睡得不好,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是疲倦的。 可是,当走到客厅,空空荡荡,清清冷冷,确实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坐地铁去学校的路上,顾暖低着头看着手机,考虑了半天,给他发了条信息:那箱子衣服,我放在客厅里了。我不喜欢那些衣服,有需要再穿吧。 他有没有回信,她不知道,因为地铁里的人越来越多,拥挤的空间,窒息的空气,让人都几乎没有办法喘过气来。到站以后,又见时间赶,顾暖一路向学校跑去。 * 学校里,自过年后,毕业届的学生,陆陆续续都搬离学校宿舍。有些连实习都没有搞完,直接跑去工作单位工作了。 顾暖没有其它地方可以住,只能继续住学校。苏逸夏家在这个城市,是最早搬回家住的一批人。基本上,苏逸夏没什么事的话是不回学校的。 苏逸夏和顾暖碰面,是在学校负责学生找工作的就业指导中心。 询问之下,有个李老师接待了她们。 苏逸夏约顾暖一起过来,主要是问及之前听说的小道消息,说是长达要到他们学校来招人。 与比如阿里巴巴这样的大集团一样,一些知名的大企业,会在毕业上中提前留意合适的人选,发出邀请函,邀请他们到公司直接实习,甚至直接给予就业岗位。 这让顾暖想起了高考的保送生原则。 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到现在,或许今后,都一直不会改变。 问题是如今社会竞争激烈,人才辈出,不缺一般性人才。顾暖和苏逸夏都不敢说,自己肯定是超出一般人才的天才。 一般性人才,在市场竞争中并没有优越性。 李老师一听苏逸夏提起长达两个字眼,立马呵呵笑了起来,说:“长达是吗?这个,你们要感谢你们高几届的师兄。” “师兄?”苏逸夏和顾暖都没有听说这个事儿,有些意外。他们这学校不是很出名,毕业生不像名校学生动不动都是大企业大集团的,可以给师弟师妹们铺路。 “有一个,而且在长达混的很不错。是他给母校发来的信息,说长达今年准备扩招金融系的毕业生。具体,你们可以问问他。” 苏逸夏一听,有些沮丧:原来不是长达看中了他们的学校。 顾暖想:这可以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跟李老师要电话的时候,苏逸夏多了个心眼,问:“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电话了?” 李老师和她们说实话:“之前,来我这要电话的,不止你们毕业生,还有往届一些觉得现今工作环境不好的。” 死定了!苏逸夏拍脑袋。 顾暖琢磨着李老师给的那个号码,怎么看,都觉得有那么点儿熟眼。 ------题外话------ 昨天电脑坏了,今天下午才修好,本来想二更,只能推迟到明天。 【29】聪明人之间的较量 苏逸夏和顾暖离开就业指导中心。两个人在学校里的一家学生咖啡厅坐了下来。 “你说打吗?”苏逸夏拿着手机,对比老师给的号码。 李老师口里说的那位师兄,她们真是以前听都没有听过。 “姓费,费玉博。”苏逸夏用手机连接校园网,看看能不能在学校论坛里找到有关这位费师兄的蛛丝马迹。 查了又查,只在学校田径队里找到费玉博这个名,并且不知道是同名同姓的人,因为这个田径队里的费玉博,是专门玩跳高的,参加过省田径比赛获得过冠军。 “他干嘛不去当运动员?”苏逸夏傻眼的感觉,接着发现对面没有声音,顾暖好像都没有在意她在做什么事情,一门心思低着头不知做什么。 探长了脑袋,看顾暖把费玉博手机号码写在便签纸上。苏逸夏纳闷了:“怎么,这个号码有问题吗?” “有点奇怪。我猜,打过去肯定没有人接。” “为什么?” “应该是属于伪装号。” 伪装号码?岂不是指诈骗号码?莫非学校里的老师接待的费玉博其实是个诈骗犯?苏逸夏愣了又愣。 “诈骗不至于。诈骗的话,应该有学生投诉了。你从知道这个消息到今天都多少天过去了。这事儿穿帮应该不难。”顾暖说。 “不一定。”苏逸夏否定她的说法,“你想想,有些学生很单纯的,没有出过社会,如果这个人伪装成长达的人,帮人找工作拿好处费,不知道多少人要上当呢。” “你小声点。”顾暖嘘一声,只见苏逸夏的声音可能稍微大了一些,都引起周边人群的注意力了。 “好吧。”苏逸夏拿笔和她继续辩论,“你说是伪装号,他不干坏事干嘛用伪装号?” “我现在只是猜测。打过去应该是属于电话固定电话回音。” “那不叫伪装号。伪装号打回去是变成真实电话号码的。” “你还听不懂我的话吗?他伪装这个固定电话号与其他人沟通。所以,老师都没有能识破这个号码不是他的真实手机号码。实际上是,他只想自己找人,不想他人找他。可能是老师硬是让他留下联系电话的,等于说这个电话根本没用。” 苏逸夏听到这儿终于听明白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截嘲讽:“不喜欢帮母校就别帮,干嘛装模作样的,不虚伪吗?” “可能他自己也忙,平常骚扰电话可能也多,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看是什么样的人,会给什么样的电话,现在不是很流行吗?”顾暖气定神闲,把纸上的电话号码一笔划过去。 苏逸夏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没有办法,她们现在只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到哪儿肯定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顾暖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自己老爸当公司老板的,都遇到过这种事儿,好不容易想攀个人,想要对方真实的私人联系号码,那叫做真正的费尽心机。 比你有本事的人,就是有这个权力要不要接你的电话。 “那就不用打了。”苏逸夏打算放弃,顾暖的话,她信得过,“长达我看,我们是去不了了。找其他家吧。反正,天下林子那么大,不缺他这一家。我就不信,到哪天,它长达不来求我过去!” 顾暖微微一笑:“不服输是可以,但是别置气了,那是幼稚的表现。” 苏逸夏对她只得服得五体投地:“现在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去长达?” “你刚刚不是查过了吗?这个师兄属于低调人,虽然在学校里,其实可以算是个名人了。”顾暖说。 苏逸夏想想,这话没错儿,要不是费玉博低调,以他拿冠军的事儿都可以很快名扬全校了,不至于她们都没有听过他的名。 “所以,这个师兄,是个很聪明的人。既然聪明,做事又低调,谨慎,更说明了他绝对不是一个自负的人,更不会说随随便便看不起自己的后辈。他自己都是从这个学校里毕业的,鄙视这个学校等于鄙视他自己。” 苏逸夏对她这个话点头赞成,但是有一丝疑问:“他这么做是什么原因?” 顾暖重新勾出纸上的手机号码。 苏逸夏看不懂。 “首先,为什么这不可能是他的联系电话。像他这样,应该算是在社会上比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尤其是他是谈生意的,做经理人的话,更不可能用这样的号码。” 苏逸夏仔细观察,确实,这串手机号码里面的数字并不怎么吉祥,那么多个四。 “他是随便用这个号码打发人吗?也不可能。如果他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的话,势必是要在这个号码本身做文章。” 苏逸夏恍然大悟,一时间激动到握住顾暖的手:“哎呀,我有你这样的朋友简直是太幸运了。你是说,他拿这个号码当考卷,考我们这些想去长达的后辈。” 顾暖没有像她那样昂奋,继续小声地说:“我们走吧。这里人多耳杂。” 苏逸夏立马领悟了她的话。长达那个地方,什么人都想去,竞争厉害。要是她们自己泄漏了天机,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两个人拿包,随之走出了人多的咖啡厅。 有一双眼睛,落在她们匆匆走出去的背影上。 ------题外话------ 今晚有二更。 【30】她顾暖算不算傍大款了 “这个号码里面有他的学位号,说明,他自己本人的真实号码一样有学位号。假设这几个学位号不会变——” “会怎样?”苏逸夏屏住声息。 “我们可以尝试,在最后那位号码数做一个改变。” “把四改为八或是六吗?”对于有些习俗的事儿,苏逸夏肯定是有从自己父亲口里听说过。有些生意人,更喜欢四的号数呢,但是,会在末数改为一个吉利的数字,叫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虽然很迷信,可是国内的人,潜意识里都是喜欢做这种事。这个师兄固然看似很聪明,都免不了这个习俗的样子。 顾暖却不是这样想的,还是那句老话,入乡随俗。去到哪里做生意都好,要融入那里的商业圈子,必须懂得那里的习俗,不能犯了人家的忌讳,否则,没人愿意跟你做生意。这是商业圈里的第一原则,多聪明的人都好,离经叛道的,独树一帜的,不会遭人喜欢。 这个师兄说是很世故,不如说是很实际,所以,才出这样的一个考题,不希望一些聪明但是不懂习俗的人来麻烦他,那样的人,交往起来也麻烦。 苏逸夏拨通了她们重新推测出来的号码,终于在滴了三四声之后,对面有个人接听了电话。那一刻,两人的心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你好,请问是费玉博师兄吗?” “是,你是哪里的?” 苏逸夏努力按住心头的激动,说:“我们是你的师妹,你母校和师兄您同个院系的,今年研究生毕业。” “行。你们后天八点,准时到长达总部参加招聘考试。把你们的个人信息用短信发到我这个手机。” 苏逸夏没来得及回句话呢,对方咔挂了电话线。 顾暖推推她:“怎么说?” 苏逸夏用手势给她比划着:“后天早上八点。长达的总部在我们这里,是不是?” “当然是。新建的大楼,独立的,是在创新科技园新区吧。” 苏逸夏捂住心跳,俨然没有缓过惊来,等缓过气来时,绝对是兴奋不已,对着顾暖挤眉弄眼的:“你说我们两个幸运不幸运?” 顾暖不好说。 苏逸夏还在幻想:“我们是不是第一个识破他设的局成功打给他电话的人?” “应该不是。” “为什么?” “他回复你的话不是很平常吗?” 苏逸夏猛然感觉又是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浇了下来。 聪明的人,何止她们一个,看来是这样的。 顾暖再淡淡地说:“师兄是在警示我们,我们不可能靠他进长达的。所以,你看,他和我们见面都不让,只是让我们直接走考试流程。” “我知道——”苏逸夏酸溜溜地说,人家其他学校的师兄师姐多好,会罩着后辈,她们这个师兄,只怕自己惹上麻烦。 “别这样想他。只能说,长达里头,人才辈出,他也不想,我们掉以轻心进去了,然后被人黑。” 听见顾暖这样说后,苏逸夏没话了。 两个人见这事儿办完了,打算各自回去准备考试功课,两个人走下学校草坪里的小凉亭。 苏逸夏一路走一边问顾暖:“你昨天没有回学校,是住哪里了?” “在外面租了个房子。”顾暖不好和她说假结婚的事,更不好和他人仔细说明自己和一只鳄鱼结成了同盟。 “对,毕业了,学校宿舍里不让住了。”苏逸夏走到分叉路口和她说拜拜,“我们后天见。” 顾暖目送她先走,背着书包转过身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盯在自己身上,回头,扫了一遍四周,什么异常的状况都没有。 接下来,她走回自己宿舍,准备把宿舍里的行李都收拾整齐了,带到他的公寓去。主要是学校真不让她继续住了。 行李有些重。好几年大学期间的东西,七七八八的,绝对不能算少,全部要带走,靠她一个人,分明有些吃力。 宿舍里那些已经搬走的人,都是找男生帮忙。 她顾暖,聋子一个,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所以,基本没有什么男性的朋友。这个时候,她能靠谁? 莫非她得打电话找搬家公司?小题大做。 正苦恼的时候,张小链的视频电话来了,说是她需要的电器,已经购置好,正准备给她送到公寓那边,问她什么时候在公寓。其实,张小链可以和他直接要房卡给她送过去,可很显然张小链没有这样做,看起来是尊敬她。 那个人,嘴皮子坏的要死,人,倒是不至于品德败坏,有些绅士的风味。 顾暖说不清这心头种种矛盾的滋味儿,却是不得不,尝试着开了这句要人帮忙的口。 没有想到张小链没有回答呢,在他旁边突然出了一句声音:“开车,帮你嫂子搬行李,这还用说吗?” 顾暖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能看张小链在视频里的表情,知道他原来在张小链身边。这一刹那令她顿时尴尬了起来,从脚烧到脸蛋的感觉。 说实话,潜意识里,自尊心作祟,她并不想样样事麻烦他。 有他开口了,张小链更是二话不说,马上开了他的宝马,到她学校里来给她搬行李了。 这个时候,真幸运,毕业生走的都七七八八的,基本上学校放暑假没有什么学生老师在校园里走动。顾暖想着,要不然,真遇上一个熟悉的人看见有人开宝马来接她,她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嫌疑。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她顾暖傍大款了! 她顾暖家里没有本事,怎么可能傍上大款,所以,肯定会被安上狐狸精的称号。 张小链以为她行李很多,专门找个力气大的同事,上楼来给她搬行李。结果,到她宿舍一看,最重的是两箱子书,没有其它。衣服鞋子,顾暖向来都是很少的,不把钱浪费在这上面。 指挥人把书搬下楼。张小链亲自给顾暖提行李包。 顾暖觉得不好意思,想抢过来自己拎。张小链肯定不让,还说:“哥说了,如果我让嫂子搬一样东西,他回头让我去练胸肌。说我怎么可以比嫂子力气小?” 什么话,出了那人的嘴,都是没有一句像样的。 顾暖努力地习惯自己这位老公。 到了楼下,行李运上宝马,张小链问她:“哥让我问嫂子,要不要一块吃午饭?” 【31】狭路相逢 彼此接触时间短,了解并不多,为了今后的合作,是该多点接触。 顾暖考虑到这儿,问:“到哪儿吃饭?” “哥一般喜欢在帝豪酒家。哥是那里的钻石会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夜白的吩咐,张小链突然又改口,“嫂子不喜欢的话,哥说了,嫂子安排在哪儿吃也行。只要嫂子喜欢。” 顾暖嘴角微微一勾,说:“我吃饭的地方,不说你哥习惯不习惯,和你哥吃饭的人,肯定不习惯。” 张小链在脑袋里转个弯儿,才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尴尬了起来,说:“上次,嫂子不要介意,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跟踪——更不可能是——”后面跟踪狂三个字,实在自取其辱是说不出嘴巴。 “这个还是小事。”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叫做跟踪狂,顾暖说,“比起你们是不是跟踪我,那天你们在奶茶店喝奶茶,不觉得哪儿奇怪吗?” 张小链对此还真是慢半拍的。那天,他们除了有些跟踪观察顾暖的意思,没有做什么,更没有任何犯法的事情,不就各自点了一杯奶茶。 当然,在那个地方开的奶茶店,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奶茶里放的都是糖精,奶茶店老板最终被萧夜白骂得要死。 你钱收贵点也没有关系,不要整这些害人不偿命的食品。 萧夜白这样骂,把奶茶店老板气得七窍生烟。 正所谓是不缺钱的主子,到了哪儿说句话,都能让瞬间断气。 顾暖这一点拨,张小链算是明白了一半,对她讪笑道:“嫂子,哥那人,其实人好,你和哥多相处些日子,一定能明白的。” 他人好不好,有待观察。可是,他那张嘴,到底是到哪儿都势必把人得罪光的了。 所以,想到这儿,还是就他的习惯吧,到他经常用餐的地方。想必他经常去的地方,服务他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对他的毒嘴百毒不侵了,也就不用再怕一顿饭最终会吃到不愉快。 行李放在车上,先开车去酒店吃午饭。 帝豪酒家,五星级,而且在这个城市算有些名气的,排行前三的大酒家。顾暖没有进去过。但是,和吴子聪不止一次,从酒家外面的大马路坐车时经过。 吴子聪曾经问她:将来举办婚礼的时候,办喜酒,到这里办怎么样? 她当吴子聪开玩笑。以他们两个的本事,在这里办喜酒,一顿饭吃下来几十万至少的。有这个钱,不如早点把房贷还了。 吴子聪本性上是个非常具有野心的男人。 曾经,她看中他的好学,勤快。换句话说,与时下许多女人挑对象时想的一样,这个男人或许现在没有钱,可是,看他的潜力,应该是未来有钱,不至于让女人受苦。 问题是,她和许多女人都忘了一件事儿。 很多男人,能和女人同吃苦,但是,不能同享福。 男人赚了钱抛弃糟糠妻,跑去找小三的数不尽数。 顾暖想到这儿,深深感到自己是比较幸运的。这个男人尽早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好过今后等她嫁给他,孩子都给他生了,他再去找小三。 宝马开到了帝豪的地下停车库。这里,不是来帝豪就餐的客人都能进入的。只有这里的vip会员能享受这里的停车服务。因为,这里毕竟属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地价太高。停车位基本是千金难求。可以说,一个停车位比买房还要贵。 顾暖下车以后,张小链带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两个人走着,是快看见电梯的时候,张小链突然停住步子,有意的,像是把手臂伸出来,挡住她顾暖的身影。 顾暖只要稍微一想,都知道前面必定是走着熟人了。 是谁的熟人? 他的? 不。现在她是和张小链在一起,不是和他在一起,基本不用搞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遮遮掩掩,好像偷鸡摸狗的。 看来是——她的熟人。 她的家人都在家乡基本上没有出来的。 张小链知道她的那些熟人,恐怕最熟悉的,是促使她与萧夜白进行合作的那个人了。 顾暖小心地从张小链的肩膀上方望过去,远远的,只见是两女一男。 吴妈穿的那件富贵紫衣衫,扎入顾暖的眼里。顾暖想起了那天与吴妈最后一次谈话的时候,似乎,吴妈穿的,也是差不多一样的款式。可能是同一个品牌。 或许是感觉到她察觉出来了。张小链转过身,和她走到停车场的墙柱后面,先给萧夜白打电话汇报突发情况。 顾暖见状,一只手按住了他要打电话的手臂。 张小链问:“嫂子?” “告诉他做什么?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与这些人,早就形同陌路。”顾暖说。 张小链眨了下眼睛,似乎有点吃惊她此刻脸上的那抹平静,更确切的说,是冷漠。 只知道,据说之前她和那个男人,是交往了很多年了,十年了。十年的感情,难道她一点都不心疼? 顾暖只是小心观察前方,看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挽着吴妈的手,从那女人的背影来看,真的很像是苏逸夏说的那个人。 具体是不是,距离远,需要进一步确定。 张小链感觉到她的目光并没有看吴子聪,也就轻轻松了口气的样子。 前面那三个人,确实其中包括了吴家母子。 吴子聪站在两个女人后面,帮母亲拎着包,之前,他们三个刚去过了附近的百货大厦,给吴妈买了一些东西。 买的东西有点多,基本都放在车上了。只有这个新包,吴妈想马上试试看,因此,当场就换掉了旧包。 吴子聪不得不想,这是吴妈这几天来换的第几个包了。 都说女人最爱买包,这话一点都没有错。可是,自己母亲,在以前,真没有换过什么包,一个普通的手提帆布拎包,拎了好几年都舍不得换。所以现在有钱了,吴妈想享受一下,做儿子的能理解。 吴子聪联想的是,如果,她和吴妈一样突然变得有钱了,是不是会变得像吴妈这样疯狂地购物?本质上,她是个比吴妈更节俭的一个女人。 “子聪,珊珊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吴妈扭过头,不满地对儿子扫过一眼。 吴子聪猛地回过神来,冲两个女人一笑:“刚我在琢磨着想给两位女士推荐些什么菜好。” “哎?”吴妈像是大吃一惊,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对帝豪这样的大酒店宛如熟客一样了如指掌了,狐疑地看着儿子,“你能懂什么?我看,你还不如请教珊珊。” 这话说得林意珊都该红了脸。结果林意珊冲吴妈只是神秘地一勾嘴角:“妈,你是不知道,子聪 来这里的次数,比我还多。绝对比我熟悉这里,这点我可以打包票。” 【32】她顾暖一定没有这样的命 电梯门打开了,吴妈和林意珊走进了电梯里,回头,见吴子聪没有进来。 “子聪——”吴妈喊了一声。 不知朝外面停车场里望着哪儿的吴子聪,转回头来,走进电梯。 “你愣什么呢?”吴妈不高兴地问。 因为儿子刚才恍惚过一次了,不止一次,两次了的事,肯定会让人感到很不愉快。自己的老妈和未婚妻都在这里,结果时时出神,不知道想什么其它事儿去,能行吗? 林意珊的眼睛一样看着未婚夫。 吴子聪按下电梯的楼层按钮,再回头对她们两个说:“刚好像有人走过我们停放的车,所以我多了个心眼。” “你说什么?有偷车贼?”吴妈立马惊讶地大叫。 林意珊安慰吴妈:“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不可能出这种事的。这里的保安,都是专业的,招的是从部队里退伍后的特种兵。” 吴妈方才把手抚摸下胸口,儿子的新车,记得是名牌的吧,很贵的。 现在听林意珊解释之后,吴妈说起儿子了:“你不是对这里挺了解的吗?” “多个心眼总没有错吧。”吴子聪这样一说,另两个人却也没话说。 不知道是什么人走过他们的车呢? 林意珊在未婚夫的脸上不留痕迹地睨了两眼,找了会儿,暂时是没有找到任何破绽来。 神情平淡,看着电梯显示屏的吴子聪,此刻脑海里闪过的是刚才停车场里似乎看见的那张面孔。 一晃而过的影像,让他感觉在做梦。 不。 是做梦。 不可能不是做梦。 她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这里,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入的场所。 凭她的条件,家境,想进入这里,等于天方夜谭。 看来,自己是做梦了,梦见自己有一天,带着她来到这里—— 吴子聪的嘴角缓缓扬起半截:终究,这是她和他不一样的命。 顾暖的命,不好。 哪怕想像他吴子聪抱大腿,以她那聋子的身份,怕也是难过上青天。 所以,见不到她,只能做做梦了。 * 地下停车场里 顾暖看着那三个人坐上了电梯,其中,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在电梯门口顿了下脚,这令她顿时有所警觉。 “我们等他们上楼之后再上去。是在几楼?”顾暖问。 张小链和她是边走边说,来到电梯口,看着之前那三个人,应该是在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那层停下了。 “哥订了十七层的包厢。”张小链说,“顶楼那个,二哥一直觉得,是土包子进城才会去逛的地方。” 对于萧夜白这种纨绔,到几乎败家子的人才,旋转餐厅哪里能算是什么稀奇事儿,所以,去哪里,只能被他这种毒嘴巴的,称之为刘姥姥逛大观园。 也不知道张小链引用他这话是不是为了逗她笑,顾暖这会儿听见这话,还真的不由地一笑,是忍俊不禁。 吴妈那肯定是刘姥姥逛大观园的。可是,没有想到,吴子聪和林意珊,都对这种地方情有独钟的。 “你二哥,既然说这里降低他的格调,为什么经常跑这里吃饭?”等到电梯开了,顾暖走进去时,边问张小链。 张小链诡异地眯下眼角,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她现在问有关萧夜白的事越来越多了。 “我二哥喜欢安静。而且,这里对我二哥好,给我二哥办了优惠卡。在这里吃饭,比到其它地方吃饭便宜,环境又好。” “他不是很有钱吗?还计较这一分两分的?” “二哥说,钱多钱少不是事儿,不会花钱才叫事儿。” 总归之,叫做花钱也得有格调,不能降低他的格调。 顾暖有些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 注意到她的表情,张小链问她:“嫂子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你哥,是个资本家。” 资本家的本质是逐利的,逐利的话,是时刻需要效率的。 他会大手大脚花钱,但是绝对每一分钱都会花在有价值的地方。 顾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假老公,外表形象虽然让人感觉很败坏,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一个人。 走到包厢的时候,张小链在前面给她打开门,顾暖一眼望进去,里头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翘着标准二郎腿,手里翻着杂志,一如既往那幅吊儿郎当败家男的男人,不是她的假老公又能是谁? 另一个男人,穿着商业人士的白衬衫,两只手臂卷着袖管,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一块块的,像是拳王。 年纪,和萧夜白差不多的模样,剃着个寸头,浓眉大眼的。 这样看,似乎不太像是那种在办公楼里走动的白领,倒是更像是在外面给人做打手的。 顾暖多个心眼儿,再看了下那人披在椅子背上的黑色西装,绝对是昂贵的纯手工制作的料。 再看这人,看似粗鲁,全身上下却很整洁的模样,除了下巴上的胡子,看起来来不及刮,有些粗糙。 长得没有张小链和萧夜白好看,却有男人的一种硬气在,同样是具有相当魅力的男性。 那人埋低头在吃饭,好像饿死鬼似的。一只手抓汤勺,一只手抓不锈钢调羹。 调羹在大盘的番茄炒饭上大口地勺,汤勺在大口碗的鸡汤里舀。 一口饭,一口汤。 左右两只手都明显腾不出其它用处来。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从难民营里来的?都饿了多少天了。 顾暖脑子里都不禁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哥,嫂子到了。”张小链说。 伴随张小链这话,萧夜白,和旁边那个大口大口吃饭仿佛饿死鬼的男人,一起抬起了头。 萧夜白看见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杂志:“坐这吧。” 有外人在,顾暖只得做戏一般,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同时,那个吃饭的男人,见她坐在萧夜白身边时,打了一个如雷打一般的饱嗝。 “吃没有吃相的。”萧夜白立马斥了他一句,“你嫂子以为能从非洲来的呢?” 呃。她确实是有过这个念头。 “真是太失态了。”那人接过张小链递来的湿纸巾,擦了下油腻的嘴巴,再喝口茶。 顾暖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和粗鲁是安全挂不上钩的。 萧夜白的眼睛扫过她的脸,道:“先吃饭吧。别理她。” 听他这口气,好像不喜欢她看其他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只能说他戏演的真好。 把对面的人都唬到一乍一乍的,说:“老二,你这,什么时候娶了一个宝妻,都不通知自家兄弟?” 这时,张小链先在萧夜白耳朵边说了句什么。 萧夜白横眉一耸,突然一只手揽到顾暖的肩头上。 顾暖被他吓了一跳,当着外人,只好忍着,感觉他的指头贴在自己肩膀上,不见得像他苍白皮肤的手指表现得那样无力。 他的声音吹过她耳畔:“原来是遇到前男友了,难怪我等这么久?怎么不叫上我呢,你不是很想看他们去跳河吗?” 先喝了口水,顾暖不动声色,挑起眉梢看到他侧脸:“这种戏码,不多点人看怎么有效果?这里场合太小了。萧先生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热闹怎么好看?” 【33】见鬼了 对于她这话,萧夜白缓慢地对着她,咧嘴一笑,好像很知音的样子。 顾暖见对面有个似乎不知情的陌生人在,只得配合着他,跟着抿嘴微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对面看着他们两个的男人,是眼里闪过一点疑惑的。 萧夜白捂嘴咳了一声嗓子,终于对她介绍自己的人,说:“他是老四,你可以叫他鹏鹏。” 一个浓眉大眼的大男人,恐怕也只有这样一个毒嘴巴的,并且肆意妄为的纨绔,会随意给取了一个幼稚无比的小名。让人一听,马上要捧腹大笑的冲动。 顾暖突然觉得,跟着这个毒嘴巴男人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很可怜。 果不其然,展大鹏听到萧夜白当着顾暖的面说的是自己的小名,一张大男人的面子直接要挂不住了,干脆两条眉毛愁眉苦脸地说:“二哥,你不能娶了娇妻,把我们这些兄弟都忘了啊——” 可是,他的委屈,申诉,似乎并不能让毒嘴巴的纨绔住嘴。 “我忘了你吗?”萧夜白冲他挑了挑眉毛,“你不是一直都叫做鹏鹏吗?” 后面一句话,直接等于是,打一拳不够,直接再打一拳。 展大鹏直接垮了,不敢再说他的话。 顾暖只看出来一点,展大鹏比萧夜白长得要粗壮多了,却明显对萧夜白有种敬畏在里头。 是因为一个看来像是老板,一个看来只像是打工仔的缘故吗? 展大鹏看来并不是真生了萧夜白的气,可见这几人是真兄弟的感情。他起身,对顾暖半鞠个躬。和张小链一样,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可以见得,他们都是看在萧夜白的面子上。 “嫂子,我大名叫做展大鹏。”展大鹏正式介绍自己。 顾暖礼貌地回应:“展先生好,能认识展先生,我顾暖感到荣幸。” 没想这话,引得身旁的男人马上对她侧目相看。 “你和我第一次见面好像没有说这话。”萧夜白说,说这话的口气像极了被父母分别对待的孩子发牢骚的姿态。 顾暖想,他就不顾及下场合吗? 再说了,她都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牢骚。 “我说了什么吗?”顾暖心平气和地问。 “你很高兴认识他,不高兴认识我吗?”萧夜白听见她问,更是一口指了出来,有些兴师问罪的口吻。 你说这男人幼稚不幼稚?当初他们俩见面是什么时机的事,现在又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和气氛。 顾暖发现,自己不仅需要习惯,而且,需要学会如何来应付这个完全不按理出牌的假老公。 眼看,在对面的展大鹏,对他们两个如此对话已经闪现出疑问的眼神。 “萧先生不懂吗?随意点的话,只能对亲近的人说。”顾暖转思片刻之后,说。 萧夜白看着她,看着看着,嘴巴裂开了一条弧线。 展大鹏一样在对面笑了,说:“嫂子好口才。能把二哥的话驳回去,这世上没有几个。” “那是自然的,不然怎么让你叫嫂子?”萧夜白像是得意地飞起眉梢。 顾暖只发现,他落在她肩头上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不知为什么,刚才他抓在她胳膊上时,那碰触的感觉,令她感到一种异样。以前,吴子聪和她手拉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感觉。 是因为和吴子聪是同学太熟悉了,反而没有相处的异性排斥感?顾暖琢磨了下,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总归之,这个假夫妻需要暂时做下去。以后怕是需要逐渐习惯这一点。 话说到这儿,张小链带着服务生进来了,服务生在餐桌上摆上了三菜一汤。 有鲫鱼汤,菠萝炒鸡丁,一个凉拌豆腐,以及一个杂锦拼盘。 顾暖其实并不在意吃什么,见他叫的是普通的家常菜,反而在心头松了一口气。 她吃饭的时候,见他们几个在旁边说话。这时张小链也坐了下来,吃的是一份酒店提供的商务套餐。 三个人,似乎谈的是生意上的事儿,当着她的面,谈话之间并不见得有什么顾忌。或许是认为她听不懂。 顾暖也觉得自己很难听得懂,因为他们说的话,势必是无头无尾的,不会对她做出任何解释。 展大鹏终于吃完摆在眼前的大盘子羊肉炒饭,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自己给自己茶杯里倒上茶,顺道给其余人的茶杯里斟上。 一遍茶杯巡完,放下茶壶时,与萧夜白低声说:“那工程项目我过去看了,三天两夜,都在那里守株待兔。” 三天两夜在外面负责盯梢抓贼,这就是展大鹏看起来像饿死鬼的原因。 “逮到人没有?”萧夜白问。 “逮是逮到了一个。只等报告打出来,拿到公司去。” “既然准备抓贼,呈堂证据一样可不能少。” “二哥放心。这事儿少不了的。” 或许见她一个人坐着光听他们说话,展大鹏插了一句问她:“嫂子如今是在家里专职?” 假夫妻,可不是说她要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了。 这个不需要问他的意见,顾暖直接说:“刚毕业,已经打算好去工作。” “哦——”展大鹏眨着眼,对她这个答案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暖想,他这是怕随意接一句话,要顾忌到萧夜白那儿。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在什么公司工作的。照理,是在他家里的公司工作。 本来,他家里自己开公司,可以直接请她过去,可走这样的后门,不说他愿意不愿意,她顾暖都是绝对不愿意的。 走了后门进入哪个地方都好,只会遭人在背后指着说:这人不是靠实力进来的。 这,是顾暖最忌讳的。 吃完饭,顾暖走去上洗手间。 路上要经过电梯口。刚好,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顾暖与电梯里的人,不经意打了个照面。只听吴妈猛地嘀咕一声:“见鬼了!” 【34】绝不能输 这个意外的遭遇,一样让顾暖有些措手不及。可她非常快的镇定了下来。 到达十七楼要下来的客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电梯门这时自动关上,吴妈站在电梯里,精神在恍惚当中。趁这个良机,顾暖快步保持平常的状态走开,避进了厕所里。 吴妈哎呦一声,记起来了,赶紧按下电梯门的开门键。电梯门打开之后,她的头向外望了好几眼,偏偏是没有望见一个可疑的人影。 奇怪了,人跑哪里去? 吴妈想着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喂,你下不下?要下赶紧下?” 电梯里的人见她用力按着电梯的开关不放,不耐烦地催着。 吴妈只好悻悻地缩回了脑袋。 电梯继续往下走,吴妈的心口却扑通扑通的,哪儿感觉不踏实了起来。 这个看见顾暖的幻觉,让她心惊肉跳。 顾暖怎么能在这儿? 林意珊不是说过了吗?这地方,不是富豪进不来。顾暖那酸菜样,能进到这种地方来? 吴妈左思右想都是想不通。但是,自己如果说做梦了,突然梦见顾暖了,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梦见? 真的是见鬼了! 电梯在下负二层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先下来开车的吴子聪把车开到了电梯门口附近,摇下车窗,吴子聪看见了母亲,于是打开了车门。 吴妈仿佛梦游之中,一直往前走,都没有看见儿子就站在面前不远处的样子。 直到她快和儿子擦身而过时,吴子聪不得已叫了她一声:“妈——” 吴妈回过神来,掉头,看见了儿子和车。 “妈,怎么只有你一个?”吴子聪问。 “电梯里人太多了,挤不下所有人。珊珊让着我先下来。”吴妈说。 吴子聪让母亲先上车,固然心头觉得刚才母亲有些奇怪。 吴妈坐上车。 母子俩一块等林意珊从楼上下来。 吴子聪对母亲说:“妈,下次我再带你过来。” 本来,他们是打算在楼上慢慢吃的,边欣赏风景。可是没有想到,突然一通电话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吴妈非常体谅儿子:“你工作忙,忙你自己的。什么时候吃饭,你妈不介意。想当初,我们等你爸加班加点回来吃饭,不也是等到深夜都有。咱不怕多晚吃饭,只怕没得吃。” 母亲能体谅自己工作性质,吴子聪自然是觉得好。可是,一方面心里却觉得隐隐约约有些哪儿不对劲。记得早上,吴妈对他可不是这样说的,吴妈早上说的是:子聪,赚钱固然重要,但是,不能亏待了自己。 况且他如今明显是勾结到了一个富家千金上路,他自己和吴妈都知道,讨好林意珊比好好工作要重要的多。 吴妈没有看到儿子坐在前座上的表情,继续唠叨着和早上截然不同的话:“俗话说的好,从简入奢易,我们是回不去以前的那个日子了,你明白吗?” 听见她这话儿,吴子聪问了句:“妈,是不是家里那边——” “大家都知道你要娶一个富家千金了。一个个打电话给我的,你爸死了以后,多少个都不联系的亲戚都打电话过来了。难道我们以后可以说,你的这门婚事要吹了吗?”吴妈言外之意,面子挂不住了。 吴子聪都懂。这些不用吴妈说,自己从小到大看到的人世间嘴脸,不会比吴妈少,只会比吴妈多。因为大人对小孩子更不设防。 正因为如此,想当年,他和顾暖好,正是觉得自己和顾暖是一路人。 可是,两人牵手走下来,他忽然发现,如果和顾暖这样走下去,离飞黄腾达的路,离扬眉吐气的路,太远了。 他要出人头地,必须抛弃这些会影响自己仕途的任何不利因素,包括顾暖。 吴妈突然又说:“对了,珊珊知道你和她以前交往的事吗?” “珊珊知道。”吴子聪说。 吴妈一听这话,咧嘴而笑。 这只能说明儿子好本事,多少女人追,连千金都倒追。 顾暖和林意珊一比,只能排西伯利亚去了。 不能怨她儿子不道德,顾暖只能怨自己没有投好胎。要是顾暖和林意珊一样,有个有钱有势的父母,她儿子能抛弃顾暖吗? “子聪,我知道你心里或许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上次我拿你那十万块过去给她,她不要,还吐我们一口脏水。我和她说了,如果她自己有本事,可以看不起这十万块。可她家那是什么环境,到时候,只怕她回来求我们,你千万到时候别心软了,要注意珊珊的感受。”吴妈对儿子说。 吴子聪扫了一眼前面,是看见林意珊走出电梯了,否则,他会回头追问吴妈:是不是看见顾暖了? 不然,怎么好好的,之前逛街吃饭吴妈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人,如今突然提起来了。吴妈早就把顾暖忘的一干二净,根本不屑提起顾暖,这点吴子聪是知道的。 现在态度突然有所改变,加上自己之前好像在停车场看到过顾暖的身影。 抓紧在林意珊到了车门前的时候,吴子聪回头对母亲说:“妈,如果你再遇到她,还是客气点吧。现在流行做不了夫妻可以做朋友。我也不想在朋友圈里把这事闹的太僵。” 吴妈马上黑了脸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咱做人哪儿缺德过了。缺德的人是她,想救济她和她家,还得被她喷,当初我是瞎了眼了,居然觉得她人好。” “子聪。”林意珊敲了敲车窗。 吴家母子俩马上闭紧了嘴巴。 * 顾暖回到包厢,没有提起和吴妈不小心撞遇的事。这事,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头,吃完饭了,自然要准备回去了。 由于张小链接下来有事要做,萧夜白决定自己开车送她回公寓去。 送他们两个人走,张小链和展大鹏一直送到酒店门口。由服务生从地下停车场帮萧夜白把车开上来。 顾暖和萧夜白坐上宝马开走了。 展大鹏这时才知道顾暖听不见。 “什么,嫂子听不见吗?”展大鹏吃惊,因为顾暖表现的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二哥说她能读唇语。” “即便能读唇语,可也太厉害了吧。” 张小链其实觉得这事也有些蹊跷。哪怕顾暖真是会读唇语,只能说顾暖那推测他人说话的逻辑智商,以及察言观色的本事达到了天才的水平。 可如果说顾暖是装聋,比如上一次,他故意让司机开车接近她,快挨到她身后按了喇叭,她都听不见。 【35】秘密 宝马开到了楼下。 萧夜白自己开的车,停了下来。 顾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突然身旁一个影子落下。她来不及闪开,他的热气直接扑到她身上的感觉,这令她突然汗毛竖立。 转头,对上的是他那双眯着的好像老猫样的眸子。 他对她说:“看来你没有准备好。” 顾暖脑子里转了一圈,才读懂他话里的含义。 他的手指,尝试地轻轻撩开她额头的刘海,说:“这点小动作你都受不了的话,我带你到我家里去,肯定要穿帮,更不要说能让那对母子俩去跳河了。” 要是被吴子聪知道她不过是和这个男人只是逢场作戏,一切都是假的,吴子聪会怎么想? 顾暖横了身旁的男人一下: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然今天不会先避开那人,因为不是时机。 “我们需要多相处。”他冲她笑了笑,身子倚回驾座上,看着她的眼神回归了一些慵懒的滋味。 顾暖准备下车了,不准备和他继续扯皮。 见她着急打开车门的样子,他又说:“怎么?刚才说过,你就这样?” “你想怎样?”顾暖再次回过头。 他的手指,举起来,突然贴到了自己的脸皮上:“萧太太,分开的时候给老公一个吻是不是应该的?” 想必他自己都认为这个举动,必然会刺激到她像蚱蜢一样跳起来,犹如那天晚上。于是,他嘴角微扬,肆意飞扬,像是等着看她的热闹。 结果,她的脸突然靠了过来。 一直,一直,直逼到他面前,让他那丝揶揄的眸子不得不缩小了一圈来应付,闪过了一丝猝不及防。 猛然,她的嘴唇贴到了他犹如刀削的刻薄的嘴皮子上。 只是蜻蜓点水的接触,却足以让一股电流瞬间传遍两个人周身。那一刻,她吸口气,他同样吸口气。 萧夜白突然感觉哪儿燥热起来,这令他低头,想再更仔细地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患有残疾的,没有什么吸引力的女人。 要知道,之前像这样,突然凑上来,强吻他的女人,不会没有。可每一次,都是在对方得逞之前厌恶地一把推开,过于洁癖的习性,让他恨不得把自己那只是好像要被沾污的嘴巴割了。 洁癖王,这是他那帮兄弟们都知道的有关他的小秘密。 可如今,这个他自己主动招来的吻,或许一开始只是玩笑打定主意她不会真的做,但是,现在回味起来,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厌恶。 不讨厌。 从来没有过。 在他这样想着时,眼前的顾暖抬起的那对眸子,刚好射到他脸上。 萧夜白没来由的,突然竖起了背脊。 她的眼神,总是突然间,像前几次那样,带着一种尖锐的让人感觉狼狈的力量。 “萧先生看来,也没有准备好。” 萧夜白才突然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烧了,尤其被她沾过的地方。 靠! 对面她的声音继续从容得像个老师飘了过来:“小孩子不要开这种玩笑,承受不起的,知道吗?” 他眦了下牙:“这点你放心,我——”没说完,转回头时,却见她自己扒开了车锁下车了。 小区的保安过来,帮她把那箱子比较沉重的书搬上楼,顾暖拉着自己那个不重的旅行箱。 宝马的车窗摇下,对着她要走的背影按了下喇叭。 顾暖回了头,见着他趴在车窗上的老谋深算的眸子冲她笑吟吟的,仿佛在说:扳回一局了。 这男人! 顾暖在心头不禁皱了下眉头。 只得走了过去,低头,看他想做什么。 “你看来不是完全听不见,萧太太。鉴于你做戏这么厉害,我认为,以后我们的合作会更精彩。” 他对她说这话时,不仅对着她张开嘴唇,而且,对着她一边的耳朵吹着小风,“你知道,你这个秘密,我谁都不会说的,包括,我之前对我那帮兄弟都说了,你会读唇语。” 她是重聋,不是全聋,而且,两边耳朵听力不一样。这点,连她爸妈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与她亲密相处,却惟独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超越了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没几天把她这个秘密看穿了。现在想起来,刚才在包厢里,还有一些其它时候,这男人故意对她做一些类似亲近的动作,其实只是在探究她的耳朵。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些人,没有比我更在意你。包括,那个听说与你青梅竹马十年的男人。” 面对眼前这张得意的,好像沾沾自喜的脸,确实有些让人欠揍。可说到底,顾暖真不觉得有什么好气的。 “我很高兴你很聪明,萧先生,这有利于我们进一步合作。同伴越聪明,对我越有利。” 所以说这女人这张嘴不得了,他向来引以为傲只让人吃瘪的嘴巴,到她面前,至今都未得到过胜利的滋味呢。 “你准备好了的话,告诉我一声吧。你想快点变成有钱人,对不对?”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只是那眼神,并不是像表现中那般吊儿郎当。 顾暖冷漠地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说完,她转回身,拉着行李径直走了,没有打算再回头。 萧夜白手指摸着下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是没有想到她最后那句话回答的干净利落,肯定无疑。 她回答的那么绝情,足以说明,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很有钱。 其实只要想想,顾暖从一开始立志去学金融了,死命想着赚钱,都是有迹可寻的。 和吴子聪不同的是,她之前确实没有想过傍大款,要不是这男人主动贴上来,她顾暖压根儿都没有过这个打算。 她要变的很有钱,很有钱—— * 顾家 邱三姑又来顾家做客了,拿来了要支付给顾暖的顾问费。 顾妈给邱三姑斟了杯茶,要拿过女儿的报酬时,邱三姑突然把手一缩,对顾妈神秘兮兮地勾了下嘴唇。 “以前,可能是我和顾暖接触不多,现在看来,这孩子完全是个可造之才。”邱三姑道。 顾妈可不觉得她这是在夸自己女儿,问:“怎么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邱三姑被顾妈这个态度给逼的,一口气把话都说了:“这孩子挺贪钱的,不像你和她爸。看在她帮了我的份上,我想来想去,刚好有个朋友,挺有钱的,年前刚死了老婆,想找个年轻的,要不,我给顾暖说说看?” 顾妈气到嘴都歪了:“呸!要不是看在她爸份上,顾暖能帮你吗?你以为你这几个臭钱,我们家能稀罕?!” “你这样说就对了。因为你们家不稀罕钱,结果为了钱,把孩子都卖了不是吗?” 顾妈心头一道雷击,瞪着眼,指着邱三姑:“你,你——她爸告诉你的?” “我这也是为顾暖好啊。因为这孩子太贪钱了,你看看她一开口,自家亲戚都能敲诈十万的顾问费。放到外面去讲,没人能相信。所以我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是不是,因为当年你们卖孩子的事,她弟弟的事,被她知道了。” 顾妈脑子里全是昏的,满眼冒黑星。见邱三姑坐在那儿从容淡定,就知道,这事儿,这秘密,八成是很久以前,他们四处借钱的时候,顾爸告诉给邱三姑的。 【36】 没有钱万万不能 突如其来的暴雨,敲打在窗扉上,窗台上四溅的水花落入室内地板,加上室外骤然的由明转暗,惊动到了在床上看书的顾暖。 看到入神了,连这么大的雷声都没有听见。 顾暖放下书,走去关窗。 望到窗外一片乌压压的天空,让人心神有些不宁。 想来想去,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回家问问,虽然顾妈认为她听不见,可是可以通过视频电话,以前都是一边视频一边顾妈写字。光靠听,以她的听力水平,还是必须靠猜。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指拨了家里顾妈的电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家里人在忙着,顾妈没有马上接听。她打了第二次,顾爸接的电话。 “爸,只有你在家吗?”顾暖问。 视频里的顾爸边画手势告诉她:“你妈去阳台收衣服了,要下雨。” 巧,都要下雨。 顾暖忽然一个念头犹如闪电般闪过。 那头,顾爸把电话急匆匆要挂上。 顾暖往那边摄像头能照到的地方都仔细瞄了下,貌似扫到了点痕迹,问:“爸,是三姑来了吗?” 顾爸不太会撒谎,说:“是,你三姑把你之前帮她做事要给你的报酬,给你送过来了。到时候,你妈给你汇过去。” “没关系。那钱先放妈那里,我现在暂时用不上。”顾暖说。 “好吧,我让你妈帮你先存起来,有什么事要用上的时候,你再开口。”顾爸说。 “三姑只说这个吗?” 女儿多聪明的人,顾爸咂下嘴,觉得自己家亲戚也是为顾暖好,把三姑要给女儿说媒的事说了:“你三姑,怕你年纪大了,刚好与男朋友分手了,所以,如果你想再找对象的话,她这里刚好有几个人选。各种年龄层都有,而且,有些家境不错,比你以前那个好。” 邱三姑能给她介绍什么好对象?顾暖心想都能知道邱三姑想打什么算盘。 八成是想着,看她顾暖这么有用,如果真给顾暖说个媒,以后,再有什么事,所谓媒人功德无量,到时候,她顾暖不得都顾着邱三姑。 亲戚之间,最忌讳这种事,尤其是这种见风使舵的亲戚。 顾暖一口拒绝:“爸,我工作未定下来,没有这个心思。” “顾暖,你是女孩子,工作没有终身大事重要。男人能拖得起,女人的年龄绝对拖不起。” 顾暖冷笑:“大不了一个人过。” 想她进人家的圈套,绝对不可能。 邱三姑在旁边肯定听到他们父女俩的对话,顾暖的话无疑让她碰了个钉子,心头不爽,她凑上来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顾暖,你爸妈现在只有你一个孩子了,以后,你不让他们抱孙子,你做儿女的,要不要孝顺的?” “这事我自有安排。这么多年,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做主,一直都没有给我爸妈添过麻烦,三姑你放心。我养的起我自己,也养的起我爸妈。” 顾爸只见她们两个是要吵起来了,赶紧把电话挂了。回头,对不高兴的邱三姑说:“哎,她刚和男朋友分手,心情不好,所以不想说这个事,先缓缓吧。” “我就是看她分手了,怕她受挫折,心情不好,才想着给她介绍新的。结果她听都不听,直接认为我是好心被狗咬了。”邱三姑不是傻子,一看顾暖这么强硬的态度,肯定是针对她的问题。 “你胡思乱想什么,你是她三姑,再亲没有亲戚亲。再说之前她不是帮你谈了大生意吗?”顾爸不知道之前为这事,三姑和他老婆刚争论过。 邱三姑果然不承认,对那一万变十万的事耿耿于怀:“你女儿,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也只有她这样会盘算的,把自己人都耍的团团转。” 顾爸摇摇头笑笑。他自己女儿他知道,哪里算得上什么心计,要是真有,不会傻帽到被十年的男朋友给甩了。 邱三姑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对顾爸说:“我这时候说多了你肯定不信。可是,我看,她连我都这样,到时候,她如果不对那个敢抛弃她的男人动手,我可以把我名字倒着写。” 把名字倒着写很难吗?顾爸又笑了。 邱三姑把十万的支票搁在了台上,起身:“这个钱,该还的,做生意的道理我懂。以后,我想再找你女儿,才不会太难。” 顾爸慌忙站起来,想再说点什么。 “不用了。”邱三姑拦住他要张开的口,“你女儿这个朋友我还想交,所以,怎么办,都由她决定。老实话说一句,你女儿今后不得了。你们两老算是有福了。” 顾爸一直愣着,很久都想不明白邱三姑的话。 邱三姑刚拿了五百万,更有钱了。 顾暖有什么?不还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穷学生? 走出顾家的邱三姑,都不由对顾爸的傻样无语。话说回来,顾家能出这样一个顾暖,没有顾爸顾妈这样的人,也造不出来。好比她邱三姑,怎么养,自己那对儿女,恐怕都成就不了顾暖这个成绩了。 远在他乡的顾暖,见顾爸挂了电话,心头想着邱三姑究竟目的是什么。 说媒? 顾妈为什么躲去阳台? 那个闪电般划过脑海的念头,像光一样在脑海里再次炸开。 刚好外面的雨下着,或许耳朵听不清楚,却足以勾起以前的那些事儿。 那时候,好比现在这样晴天霹雳,大雨倾盆,浇在顾家的心头上,为一片不停的雨。 如果邱三姑真的知道他们家这个天大的秘密,恐怕是有可能的。因为家里,当初到现在,最有钱的亲戚,只有邱三姑。当时,她爸如果去求邱三姑帮忙,是有可能的。 可是,邱三姑再有钱,在当年那会儿,能拿出百万吗? 十年几年前的百万,和现在的百万能比?相当于现在的千万。 再说,要把人送到美国去治病,以顾家的能力来说,更不可能的事儿。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她爸,她妈,爷爷奶奶,其余人都不知道,包括她。 所有人,都以为——她顾暖的弟弟死了。 把孩子都卖了,不如说死了更好,不是吗? 那一天,那个女人说的话,到今天,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把人要回去?你爸妈都没有这个能耐,你这个丫头片子能有?你能给他什么?你能像我一样给他他需要的吗?” 现在回想起来,吴妈的口气,和那女人的口气如出一辙。 在这世上,唯独是,没有钱,万万不能。 【37】到长达 昨天雷暴雨,今天天和日丽,应证了那句夏日无绵雨的话。 顾暖打开行李袋,挑了一件自己比较喜欢的银条衬衫,以及搭配上一条绿绸缎的丝巾。这样的装扮,不仅不显得过于肃穆,绿给黑白的正式场合带了抹清新的爽意。 喜欢的打扮,可以让自己变得更自信一些。 顾暖看看表,现在是七点半。长达的考试时间,说好是在九点,为公司白领一般上班时间。 她提早了时间,正是怕堵车。住的地方,离长达总部所在的科技园区,并不是很近。 坐地铁,再转公交,去掉一个小时,是很正常的。 在城市里坐车,都是拥挤非常的。顾暖在地铁上时,一直从人多,坐到了人少的那个站,可见,科技园是位于较为偏僻的城市郊区。 下车的时候,偶见几个,看起来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都是西装领带,很是正式的模样。或许心照不宣的关系,顾暖觉得不止自己在打量对方,对方也都在观察她。 地铁站,再到长达门口的公交,有直达的,车上一样是不会儿坐满了人。 顾暖在这时候尚未碰到苏逸夏。记得苏逸夏说了,她打算自己开车到长达。 自己开车,如果是堵车的话,不见得怎么方便。况且,顾暖总觉得,一个要面试公司的人,开车去这家公司,总显得有些不礼貌的样子。 不过苏逸夏兴致勃勃,顾暖不好说什么。 在公交车上,顾暖接到了苏逸夏发来的短信,说自己到了,在找车停车。 身旁,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是拍了下顾暖的肩头:“你是三班的顾暖吧?” 顾暖抬头,见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的冲自己笑着,年纪与自己差不多,披着波浪长发,身上穿的一样正式,衬衫,黑色小西装,以及西装短裙。 长得怎么说?没有苏逸夏那个大美女漂亮,可是,比起消瘦的顾暖,是脸蛋偏圆,圆润白皙多了。 顾暖想了会儿,貌似记忆里有这样一个人。 “忘了?我是你隔壁的。我知道你只和你认识的那几个人好,所以不记得我们。” 这女的所谓的隔壁,指的不是顾暖的宿舍隔壁。顾暖再怎么孤僻,不可能连朝夕相处的邻居都不认得。 顾暖回想了起来:“你是学校广播台的?宣传部的?” 更确切地说,是他们学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广播台台长。 秦思南嘴角微弯,说:“你还记得,可我记得,你听不见,不是吗?”边说,她和身旁的男人一边交流,一边拿纸笔和顾暖沟通。 顾暖只记得,秦思南,这个在他们学校里,都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女学生会干部,好像不是读金融的。 “我读法律的。”秦思南肯定了她的记忆,“刚好,听说长达有在我们学校招聘,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了。我看了一下,好像来参加长达面试的人,没有几个是我们学校的。” 因为要先通过傅玉博暗藏的考试题目。 秦思南不知道这个,只是觉得奇怪,说:“那个傅师兄,以前我刚好见过,弄过采访。” 顾暖不知道苏逸夏听见她这话时,会不会晕掉,接着说:早知道,当年我也在学校里混个美女主播,这样的话,不用猜题,都能直接知道人家的电话号码。 参加学校组织,肯定是在人脉上有这个好处。 偏偏,苏逸夏像她顾暖,比较喜欢一心扑在学习学术上,不喜欢搞社交。否则,苏逸夏的天生条件太好了,分分秒秒秒超秦思南。 “他是——”顾暖抬头,看到苏逸夏身旁的男人。 这男人,长得真是阳光帅气,车上不少女性都望了过来。恐怕在学校里,一样是个风云人物。可顾暖对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印象。 “他是我bf,考上大学之前,已经在一起的了。不过,他考中的是b大,长达给他们学校的尖子生发邀请函,他问我,要不要一块来?” 青梅竹马,这让顾暖想起了自己和某人。真是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秦思南好像也想起了什么,问:“你一个人吗?对了,我记得你男朋友是在工作了吧?” “我们分手了。”顾暖说,不喜欢再和已经一刀两断的人牵扯不清。 秦思南愣了愣:“分了吗?” 似乎她一样有听说什么,抬起头,和自己身旁的男人面面相觑的模样。 顾暖听见她对那男人说: “志林,她和她男朋友,听说谈了十年的恋爱呢。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样分了?” 许志林耸耸肩头,不予置评。好像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不合适。 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自己的事是自己的事。但是,顾暖想,或许是自己的事,惹得秦思南心头不安了。 话说,女人都是很容易在心理上产生不安的,这到底是因为社会上太多男人不可靠的事情发生了。 比起秦思南开始关注她顾暖和男朋友为什么分手,而许志林,更主要是一心扑在今天可能遇到的对手上。 顾暖知道自己肯定对他而言不足为惧。和他女朋友一样,她不过出身于e大。e大,是二本之中,中等水平的学校。b大,却是一本之中,中上游水平的。 自然,b大的学生,不会把e大的学生看在眼里。 长达那么大的集团,有钱有名气,老板现在是首富,可以说,是如今高校毕业生里谁都能想进的梦寐以求的公司。 五百强里面,也有长达的名字。 而且由于是私企,比起银行之类的公企,个人发展的空间大,潜力值大。 在这样的前提下,来参加面试的学生,无非都是各大名校的佼佼者。 到了长达负责招聘的人事部,长长的一排应聘者坐在走廊两边等候的长凳上时,苏逸夏坐在顾暖身边,紧张到全身冒汗。 之前,她开车来的时候,真不觉得什么。等来到了这里,突然感觉到,气氛哪儿不一样了。和以往所遭遇的情况都不一样。 是什么不一样? 苏逸夏想了想,终于想起:“以前,我们去招聘会递交简历,比我们等级低的学校学生也有。现在这里,我们的学校好像是最次的。” 可以说,现在满大街的博士研究生,学历已经不叫什么了。招聘企业,更看重的是学生毕业的名校背景。 比如211、985,全国百强,都是企业看中的标志。 各大名校的学生毕业,可以在自己的个人简历上都注明了这些醒目的标志。反比之下,苏逸夏只想把自己印着母校的简历塞到屁股下面去了,因为实在见不得人。 对面,似乎有人看出她们俩是从哪个学校来的,有些吃惊地议论着。 “没有看错吧?e大的学生也被邀请了吗?” 【38】老公是首富 什么叫做等级? 人出生即为平等,这样一种类如乌托邦的念头,无疑只能是存在人们的幻想里面。 早熟点的小孩,早在和其他人家的孩子接触当中,找到了自己在这个社会里属于哪个等级的归属。 比如顾暖。 再比如苏逸夏,到底是在比较好的家庭环境下出生,学习生活环境,或许有竞争,可也并不残酷。 如今别人家或许是无心的一句话,却是在苏逸夏耳朵里,听过的,最侮辱她自尊心的一句。 她差点儿脸扎的一红,想堵回去说:怎么?e大的学生不能来长达了吗? 我师兄正在长达里工作呢。 到底这话是不能说出去的,除非是自己白痴,作出我爸是李刚的蠢举,把好心的师兄给一下拖下水了。 要怨,只能怨当年自己高考怎么不考的好一点,考上个清华北大之类,能让人说闲话吗? 或是说认清现实,自己就那点本事,高考没有人家厉害,到了现在毕业求工作,一样没有人家有本事。 如果非要这么说,有些人没读书呢,都能当老板。 总觉得心口里哪里憋着一股气儿。 苏逸夏站起来,想到哪儿透口气再说。前头走廊里这时候出现了新的人影。 所有等待面试的考生,不由地开始紧张。 “是不是负责面试我们的考官?” “可能是的。” 考生做出如此判断,是由于不仅来者打扮,很像是办公楼里的商务精英人士。而且,考生之中,有人明显知道来人的身份。其中一个考生,突然啪一下,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冲来人尊敬地喊:“展总监。李部长。” 苏逸夏缩圆了嘴唇,对着走来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总监,一个部长,很显然来头都不小。 总监在公司的职务层次上,一般比部长要高一些。 在苏逸夏撞了下顾暖的胳膊时,顾暖却是早已在来人身上打量过好几番了。 不同其他人揣测他们的身份,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关系,顾暖本人的感觉,只能突然用四个字来形容:惊天霹雳! 展总监? 浓眉大眼,西装领带固然比起昨日吃饭那会儿,是打理的比较整齐,可总体而言,肆意的粗旷气质没有改变。 是展大鹏无疑。 李部长? 小心翼翼的,慎行的言行举止,作为部长级精英的那抹傲气,堆积于眉梢之间。 五官变不了,气质与她印象中一样。 是李斯同,确信的。 意味着,这两个人都是她之前不久刚见过的人,是她那假老公的手下。 她固然从来不怀疑,那个姓萧的男人,家里恐怕很有钱,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可绝对是,没有想到他家里的财富等级能达到哪个地步。 这么说,他底下的这些人,既然是来自长达?他本人也是来自长达了? 姓萧? 是,首富是姓萧。 他是首富的儿子?! 传说中的那位在微博界叱咤风云的萧公子? 顾暖的感觉如此惊讶,是由于真没有想到,他能是首富的儿子。 话说,他怎么可能是首富的儿子? 如果是首富的儿子的话,应该不会像他这样,经常吊儿郎当的不说,说话没个正经的不说,况且在某些方面在她眼里,他有那么点的幼稚。 而首富萧鉴明在公共场合,无论是在电视媒体采访之中,或是现实中他人与其接触之后,萧鉴明给大众的形象从来都是非常稳靠的一个商业人士。 成功的男人,怎么可以轻浮成性,必然是性格非常的稳重。 他,和萧鉴明,至少性子上一点都不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脑子忽然有一刻的宕机。 这是顾暖从出生到长大,到今天,或许她人生中,自认的,最不可思议的,最出乎她意料中的事,以至于她有些缓不过神来了。 可是,事实再清楚不过地摆在她面前,无论她是否很努力地去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事实。 当然,不排除一种可能性,他不是萧鉴明的儿子,只是刚好一样姓萧。他是不是在长达,现在,她暂时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个人,确实一个是展大鹏,他口里说的老四,一个是李斯同,她之前的手下败将? 想到自己之前或许真的把长达里某个部长级人物在商业谈判中小赢了一局,顾暖再次感觉到了一次深深的震撼——自己莫非真如邱三姑说的,走了狗运? 不是她顾暖自卑,只是,她顾暖很清楚自己现在真的只是刚刚起步的一个学生而已。 展大鹏和李斯同是一前一后走过来的,走来的时候,身旁跟了助手不用说。 顾暖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他们在看见她的时候,脸上露出任何与她有关的表情。这令她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既然她都看不出来他们是不是与她认识,与他们同行的,或许是他们的同事或是助理的人肯定也看不出来。更别说,那些意图巴结他们的考生能否发现其中的蹊跷。 顾暖在心里不由大胆地揣测了下,他们知道或是不知道她要来长达应聘? 不管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做出表态说与她认识的。 顾暖想,尤其是李斯同,除了邱三姑那次谈判之外,他并不知道她与萧夜白假结婚的事。 事情貌似变的益发复杂了。如果,他真的是这家公司的继承者的话?她阴差阳错到了他的公司应聘,会是什么结果? 不。 顾暖很快在心里面有了另一种定位。 她是来找工作的,与他结婚不结婚,其实并无确切的关系,必然是,他和她的婚姻关系并不为真。再说了,要是他不喜欢她到他家里的公司工作,会早给她发出警告。 这样一想,似乎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事儿,顾暖就此吃了个定心丸。排除这些因素不说,长达是个锻炼人的好公司,她顾暖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顾暖的思绪一刻被绑定在他和长达的关系之间时,一些不可争议的事实,再次摆在了她面前。 那就是,他之前带着在她面前出现的人,已经在这个巨大的集团公司里头地位很高了,她则不过是个连初级员工都不算的面试考生。 见那些考生,接二连三的,对展大鹏发动起了糖衣炮弹的攻击,必然是,展大鹏似乎在这一行人之中地位最高。 “展总监,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您到过我们学校,看过我们的创业计划——” 展大鹏看着眼前的学生,有些迷茫,看得出,他对这些初出茅庐的学生,应该是基本都不怎么记得。 “我是f大的学生。” f大?苏逸夏猛然一个激动,在国内高校里排行不是老四就是老五的高等学府。 【39】最厉害的往往是不做声的 f大,貌似很了不起的一个学校了,但是,如果连排行老大、老二的毕业生都来了呢,这老四老五不得往后排? 以此类推,苏逸夏很快发现,自己激动的太早了。 见有人居然拿母校排名当回事儿向考官推荐自己,那些本就出身更名校的学生岂能甘心落后。一个个的,前仆后继,站起身,拿着个人简历,往展大鹏面前站。 “展总监,我是b大的。” 看到秦思南的男朋友许志林站起来介绍自己时,顾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吴子聪一样充满了野心,出自名校,似乎成绩还不错,更怎能被人踢在后面。 秦思南仰看男朋友站出来介绍自己,自己只能悻悻然地坐在男朋友背后的板凳上,整个人影都被许志林的背影遮盖住了。几乎没有人能发现她在许志林背后的存在。 交个男人,如果是一个比自己过于光鲜的男人,或许其她女人看着妒忌羡慕,可终究免不了眼前这种情况。 那就是看起来,有那么的一点不般配。 顾暖不知道该为秦思南操什么心,反正,那是人家的事儿,她也插不了嘴巴。 更何况,像她和吴子聪,哪怕是半斤八两的一对儿,出自同一个学校,不是照样该分的时候,拜拜了。 许志林的b大,刺激了r大、q大等,诸如此类排名在前三的高校学生义勇向前。 苏逸夏听着这么多名校的光环,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名校毕业生聚集在一起,让她简直是大开眼界。 平常,像她们这样e大的二流学校的学生,哪有什么机会,能看见这么多名校的风云才子的真面孔,更别说,如今是和他们同一起跑线处在同一个面试场合里。 乖乖。苏逸夏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她和顾暖算是看来看去,看下去以后,看到现在,给看明白了一个道理了。 总是有,一山比一山高的时候。 只见一个人,突然迈着淡定的步伐推开了那些揣着国内名校毕业证书的学生,走到考官面前,举出了海外名校颁发的各类证书。 一群刚才争先恐后自称自己为国内名校的学生们,一排全哑了炮。 国内金融系,比起海外,那是差一大截,这个道理谁都懂。因为,金融这东西,说穿了,是海外先发明的。如今整个国际金融体系,都是米国说了算呢。国内的金融研究,只能说是处于一种起步阶段。 海外名校证书的含金量,不言而喻,是国内比不上的,特别在金融这方面。 要不然,近年来海归派充斥国内市场,不是说给了国内毕业生很大压力,很多学生只能继续选择出国深造。 苏逸夏差点儿被眼前这一幕给逗乐了,悄悄的,靠在顾暖肩头上捂着嘴笑。 要她和顾暖说,真还不如她们这e大二流的,走了狗运的,能混到这个场合里来了,不会像他们这些国内尖子生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拼到海外,给憋死。 只能说,这个人与人,之前的差别,综合因素太多了,不是说单一因素可以决定的东西,因此,倒也不需要以自己手里单一一张牌而自傲自负。 那头人事部里的职员,听见了室外的骚动,出来一看,见自家总监被面试生围困了,立马重重地咳一声嗓子。 面试考生们不会不知道这点最基本的礼仪,连忙各回其位。刚才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却也不见得能认出那些面试生是谁的展大鹏,终于可以扯了下脖子上的领带长长呼出口气。 人事部的官员,马上走到展大鹏面前满抱歉意地道歉,这毕竟是他们的某种失职。 展大鹏摆摆手。 在这会儿,顾暖感觉到了,展大鹏和李斯同,在迈开步要走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朝着她的方向,各瞥来一眼。 这两人的眼神分明没有过约好的,因此没有一点相同。 展大鹏的眼神里,较为深沉,似乎见她在这儿,除了惊讶、疑问以外,更多的是其它的东西,或许是在考虑,是不是该向萧夜白报告。 顾暖猜,他真不知道她会出现在这,同时,他是萧夜白的人,萧夜白告诉他她是他嫂子,他总得报告一声的。 比起展大鹏,明显,和萧夜白似乎关系并不是那般亲密的李斯同,看着她的眼神,更多带的是一种警惕的质疑。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斯同知道,她学历不怎样,母校不怎样,又是个聋子,本身能在长达的面试场合出现,纯属不正常的。 除非,有人给她暗中牵线?莫非是萧夜白的关系? 顾暖低着头,好像在捉弄自己的手指。 人事部的人,把展大鹏他们一群考官带进去了会议室。 苏逸夏还为刚才那些乐不可支的场面叨叨不休,说:“如果再来一个,五百强的公司高管,说来这里跳槽,你说会变成怎样?” 顾暖在她手背捏了她一下,提醒她。 可终究迟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哪个能听不出苏逸夏口里的嘲讽。 其中一个人马上横扫了苏逸夏和顾暖,鼻子里一哼:“这三流的狗,连一流的都巴不上,只好说出一些三流的话。” 苏逸夏的脸色扎的又红了,心里气不过,是想,要不是你们自己这样自负自傲,也用不着刚才丢那么大的脸。 说我e大呢,你自己在别人面前不也一样是被看不起的三流的。 顾暖努力按住蠢蠢欲动的苏逸夏,没有针对这里的任何人,平静地说了一句:“但凡最厉害的,往往是默不吭声的。否则,学金融的,不会被叫做鳄鱼了。” 别看顾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明显的,和苏逸夏以及之前其他人说过的哪句话都不一样。 整条坐满面试考生的走廊里,气氛顿时变了。 一些,刚才一直埋着头看着自己带来的书,或是自己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或是在旁看笑话的人,纷纷,都刷的,冲顾暖这儿看了眼。 包括苏逸夏在内,有些嘴快的人,这会儿则顿时有一种背后脊梁骨刮起冷风的上寒。 仔细想起来,顾暖这话,才是最没有错的。 【40】一山比一山高 若是真有心私下走公关进长达,用得上在这个时候抱考官的大腿吗?早就在之前都安排好了。况且,哪怕展大鹏是个总监,在长达里算得上一个中高级的管理人员,可人上有人,比展大鹏权力更大,能一锤定音的高管,多着了。 只有小丑,会在这里上临时抱佛脚的表演。 “她是你学校的吗?” 秦思南一下子没有能反应过来,只见自己的男朋友突然间撞起她胳膊悄声问起顾暖的事。 在车上,她对许志林介绍顾暖的时候,许志林都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怎么突然间改变态度了? 秦思南纳闷着,却因为男朋友竟然都注意起了顾暖,自己对着顾暖又多看了几眼。 那时候在公交车上,她纯粹是无聊,遇见一个同校的,因此打了下招呼。说穿了,她根本不把顾暖看在眼里。 说起来,比起吴子聪为什么和顾暖分手,她一直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吴子聪当初怎么会选顾暖这样的女朋友。 顾暖,样子没样子,外貌比起她秦思南都要差一半。 吴子聪不一样,吴子聪在学校里,算得上是个才貌双全的,无论身高,样貌,可以说,与她的男朋友都不相上下的一个人。 更不用说,顾暖是个聋子,不是正常人,性格好像因此而孤僻,没有什么人缘。 吴子聪,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整天学生会里上上下下地跑,人气可高了。秦思南记得,当初吴子聪毕业找工作时,学校领导全给吴子聪写推荐信儿不说,而且,吴子聪的师兄师姐,对吴子聪也是极好的,极力帮忙。 要她秦思南说,是吴子聪这朵鲜花,插在顾暖这个牛粪上了。 “怎么了,觉得她挺可怜的?”秦思南不以为意地问回许志林。 许志林诧异地看了她一下:“什么?可怜?” “她是聋子,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秦思南说。 要不是因为顾暖是聋子,可能当年吴子聪是出于同情,才和顾暖交往。秦思南想。 许志林耸了下肩膀,明显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和秦思南的不在一条线上,是鸡同鸭讲。 秦思南等了会儿,见许志林都没有接下话,两条眉毛都皱紧了。 来参加面试的考生,自然都是有先投放了简历,接到了长达人事部的面试通知,再到这里来的。因此,面试的顺序,都由长达事先给安排好了。 苏逸夏本来以为,到这里是先参加笔试的,和考公务员一样,先笔试再面试。当然,有些公司招聘,听说都不笔试的,直接面试。 可长达是大公司,招应届毕业生的话,苏逸夏总以为,会一样弄笔试的。看起来,长达并不看重什么笔试成绩。 想想也是,都是初出茅庐的学生,在学校里成绩再好,到了公司,社会上看的是你做出来的东西,和你在学校里考试完全两样。社会里的考试标准千差万别,哪能是像学校里简单的一张考卷。由此来看,展大鹏对他们这些面试生一视同仁,没有一个能看得进眼里,都是这个原因。 他们现在,都只是一张白卷,不足为惧。 顾暖突然想起了那天他的话,他说,哪怕她赢了李斯同一小局,在李斯同眼里,她这也是撞了点狗运罢了。 毕业的学生,刚出来,总是要吃这个亏的。 不知道长达安排面试的顺序是什么,但似乎,与学生递交给人事部的学历档案,有那么一点关系。 名校的,海外的,无疑,被安排在了前面进场。 苏逸夏对此有些焦急。谁不知道,先进场的选手,无疑是抢占了先机。 首先,考官没有之前的对象作为比较,判分会更宽松些。 其次,看了那么多选手以后,考官自然而然,会感到审美疲劳。这时候,除非是特别优秀的人出场,否则,后面进场被淘汰的机率更大。 她们只是e大的学生,只要想到这点,苏逸夏感到先沮丧了。 伴随前面的人逐渐进入考场,人事部把一早上的面试名单,全部贴了出来。苏逸夏跑到了前面去看,回来和顾暖说:“我倒数第二,你——” 顾暖想都想得到,自己是倒数第一,谁让自己身有残疾,为了不影响正常的考试程序,肯定是会安排在最后。 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生,和苏逸夏之前吵过嘴的,现在听见她们这话,阴阳怪气地笑了声说:“e大嘛——” 苏逸夏刚要忿气地站起来,被顾暖拉住。 对方却是摸着下巴,看着她们俩,好像很是想不明白:“e大的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们,是不是有熟人在这里?” 苏逸夏和顾暖都不做声。连秦思南都躲在了许志林后面去。 说起来,要不是傅玉博的关系,她们几个e大的学生,想通过长达人事部的简历筛选,基本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事。 很快的,对方的注意力不在她们这里了,因为,先进去面试的人,很快有消息流露出来了。 虽然面试过后的学生,是不走原路回到他们这里的,从另一条通道直接出去等通知。可是,现在通讯方式发达,总有些人,能从另外的渠道得知第一手信息。 有人则是心直口快,不会憋着这些消息不说,干脆对着所有人透信儿了。 “我那同学刚进去,面试完了,说了,说我们刚才看见的,不是所有的考官。考官很多个,应该是从其它门进去的,那个会议室,有四个门呢。对了,听说还有摄像头,不排除,有其他考官在其他室内通过摄像打分。” 听起来,是非比寻常的一次面试。 或许是顾暖和苏逸夏得到的消息比较延后,应该说,之前,傅玉博让她们过来面试的时候,可是什么话都没有提前和她们说,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这是一次真的不一样的考试。 事实上是,可能正是由于长达集团越做越大的关系,公司里的人才出现了相对短缺,才集中举行了这次考试。规模为长达三年来大的一次应届毕业生招聘。发出的邀请函,因此遍布了国内外,被长达集团高层给予了十分的重视。 有人紧接爆出了最新的消息:“董事会的人,说是有人亲临了面试现场。” 【41】考场 顾暖进考室的时候,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她稍微估算了下,一个人平均面试时间,为三分钟到十分钟不等。 好比苏逸夏刚进去不久,大概五分钟,人事部的人来通知她可以做准备了。 顾暖站了起来,整理下衣襟,接着跟随这里的工作人员往前走。 边走,走在她前面的女职工,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神、嘴角都有那么一点的意味深长。 顾暖试探地问了句:“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笑着:“你听不见对吧?”边说,边拿笔在随手的本子上写几个字给她看。 “是。” “你很幸运。” 幸运。顾暖很快明白了对方话里的含义。 这不叫做幸运,叫做狗运。对方是这样想的。 应该说,做为残疾人,既是一般不会被社会所接受,但是,由于是残疾人,有着另一种特殊性质,社会理应给这些人以比较特殊的待遇。如果招一个残疾人,作为自己公司的员工,也可以标榜出自己大公司做慈善的品牌。 当然,顾暖不信,之前公司没有尝试过招聘残疾人。只是,恐怕,一般都不合公司的要求。 对方现在对她说幸运,其实也是告诉她,你的幸运不过到此为止。之前,恐怕有不少人,像她这样,因为残疾的身份,所以,被通知来面试,当作撑一撑公司的面子。实际上,公司一般都是不会要残疾人的。 使用残疾人有诸多不便。比如像聋子,一句话能交代的事情,必须用笔来写,是谁,都会觉得很不方便。 顾暖站住了脚,定定地看了下对方,道:“谢谢。” 两个字,却是令对方愣了下的样子。 对方惊疑的眼神看着她的脸,不明白她这股自信从哪里来的。 顾暖从前面打开的门走进了面试考场。 和之前有人泄漏出来的消息看起来一样,考场,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来的宽敞。应该是平常为上百人聚集的会议室,占地有上百平方米。 如此宽敞的地方,却只有一排坐了六名考官的桌子,以及给考生安排的一张椅子。 这样的安排,让人顿时好像面临起电视剧里面犹如监狱审理犯人的场所,精神一度的高度紧张不言而喻。 顾暖深深吸口气之后走了进去,一路走,一路观察环境。考试,都是从你进来的那刹那开始的。像是在考场里把椅子弄歪,或是把垃圾放在考生脚下来试探考生的礼仪,都是有的。 可很显然,长达的考官似乎并不喜欢这些小动作。 顾暖走到考生坐的椅子面前,向考官介绍自己:“我叫做顾暖,顾问的顾,温暖的暖。e大金融系的应届研究生毕业生。” 简明扼要,不见任何拖泥带水的调儿,因此,也不显得她有多少紧张。 考官们肯定是对她这个一出场的表现有些另眼相看。如果他们手头上的资料没有错误的话,她是个聋子。 残疾人的话,不是该比普通面试考生更为紧张吗? 六个考官里头,果然有李斯同和展大鹏的身影。一个坐在左手边最末的一个,一个坐在中间靠右倒数第二的位置。 按照顾暖的理解,如此的座位安排,说明,至少中间坐的那三个人,是要比展大鹏的地位高的,然后,都是要比李斯同的地位更高的。 正中间坐的那两个考官,刚好是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是三十以上的样子。不知道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说是有董事亲临面试考场。要么是这个女的,要么是这个男的。 其实,似乎不难猜。 顾暖稍微回忆自己在长达公开网页上看过的照片,其中,这个戴着金边眼镜斯斯文文好像公司大姐范儿的女人,恐怕是人事部的行政总监,姓蔡。 如此排除法,另一个男的是公司董事的话,似乎年纪稍微比想象之中要年轻一些,不知道算是什么董事。 顾暖的脑子里快速地旋转着,同时,却是心里很明白一点,不管董事有没有来,更重要的是她要做好自己,让这里所有的考官信服,没有其它了。 除了展大鹏在喝水,李斯同似乎不留痕迹地瞄了她一下,疑惑明显还有,其余的考官,基本对她都是有些疲惫的状态。毕竟,她是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和苏逸夏说的一样,劣势最明显,考官已经审美疲劳。更何况她顾暖是个聋子。所以,那个据测可能是董事的男人,一直埋着头看着自己手边的本子,根本不准备抬头看她一下的样子。 终于,蔡总监开了口:“坐吧。” 态度和缓,不见任何情绪,礼数周到,大公司的人,到底都是素质高的,再如何的心思,都必然会藏在心里面不会表现半点出来。 顾暖坐了下来。 到了这里,考官应该是开始发问了。 可是,很显然,考官们对于如何与她这个聋子考生交流,有些无措。 “你听不到,写字可以吗?”蔡总监让人打开台子后面的会议室讲演投影仪,在投影的写字设备上书写,让顾暖可以看到投影到板子上的字。 顾暖点头。 “你是e大的学生,我们看了你在学校里的学科成绩,拿过几次奖学金,看起来,很不错。”蔡总监扶着金边眼镜说着,“可是,e大不是什么名校。” 对于这样的问题,顾暖心里早有准备:“如果贵方公司看中的只是我的学历,那么,第一次简历筛选,可以完全把我刷下去,没有必要叫我来面试了。” 无疑,她这句有些狡猾的辩解,让一排考官不约而同地轻声笑了起来。 “你没有想过,我们是因为一些政府的特殊政策,所以,才让你过来面试吗?” 又是十分刁难的拷问,直指她身上的残疾。 顾暖说:“这个世上,只有一种语言,全世界是一样的,那就是哑语。” 场内的气氛,伴随她这句明显出人意料的话,有了一丝起伏。 中间一直低头写字的男人,抬起了头。 顾暖只觉得射来的这双眼睛,有点像自己那个假老公。 【42】为何不利用他 不止眼睛有点像,眼前这个男人,同样长了一张让女人几乎都无法抗拒的俊脸。 一样白得很好看的皮肤,白里透红,宛如阳春白雪。 眉很修长,像两笔画。 身上的灰色西装看来规规矩矩,可是因为优秀的剪裁,极好地衬托出他完美的身材,价值肯定不菲,是设计师个人定制的手工衣物。 手腕上的腕表,更是金闪闪的,象征其高贵的身份,为瑞士名表。 眼见那男人不过也是打量了她一下,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没有多想,顾暖继续往下说:“没错,我是聋子。可是,这不是我想,或是不想做聋子,这不是我的错。但是,我的智力是正常的,我工作的能力,学习的能力,都在学校里得到最好的证明。我的教授,给了我最高的评价。我并不觉得我在其他普通正常人面前,有需要自卑的地方。事实上,到了今天,我一直都没有受到过身为残疾人的优待过,包括,你们这次对于我的面试。你们会因为我是残疾人,就对我格外的开恩,无条件录取我吗,不可能。” 一排考官安静地听她说话,因为她每个字都说的是事实,反而让他们无从刁难起。 “中国古代有一句谚语,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缺陷,都有自己的短处。残疾人,不过是比正常人,把这个缺陷表现了出来而已。至于人能达到什么样的成就,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我相信,这也是贵公司倡导的理念。落后于他人没有关系,现阶段有不可克服的短处没有关系,终究,仍旧会做到最好。” 顾暖说到这里,如果说她一对六,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是,无疑,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些考官,没有能从她从容的脸上找出破绽。 考官们,显得有些无措,应该说,眼前这个他们可能觉得最该自卑的考生,变成了他们面试里最从容的学生,出乎了他们的意外。 坐在蔡总监左手边的中年男人,不由对蔡总监笑了起来,说道:“你说,你为什么让她进来面试?只因为她是残疾人吗?” 言外之意,蔡总监刚才的提问,是令他们如今貌似陷入狼狈的最大理由。 蔡总监不得不赶紧澄清说:“当然是因为她成绩不错,而且,有我们公司的推荐人。” “谁?” 如果不是顾暖,可能都没有人注意到,突然插上这句谁的人,是李斯同。 不,他们都认为她一点都听不见,所以,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谈论事儿。 由于大家都好奇,蔡总监只好说:“是我们公司新开的金融部的一个同事,说想介绍他同校的后辈过来参加面试。” “是傅经理吗?” 看来自己的师兄混的不错。顾暖想,眼看问这句傅经理的人,是中间那个男人问的。 蔡总监点头:“是。” “傅经理怎么说的?” “他没有怎么说,只说这几个后辈还不错,让我们面试看看,其余一句话都没有说。”说到这里,蔡总监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她以前,被mn录取过的。” mn,五百强的投资公司,长达的高官们不可能不知道。 考官们开始低头重新翻查顾暖的简历。而无疑,她这个事儿,李斯同之前都没有调查到。 顾暖对mn这个事,本来是不想提的,那是芝麻烂谷的事儿了,过去的事,不需再提。可后来一想,那吴子聪,利用完她把她甩了,卑鄙,而且无用不极。凭什么,她不能利用回他? 几个考官翻到了她自己写的那行字,自然而然,对她这点具有怀疑,问:“你说mn本来招了你,为什么你要拒绝?” “当时,我男朋友和我一起参加的考试,二选一。所以我选择了放弃。” 她这话刚完,除了展大鹏以外,无疑所有考官都兴奋起来了。 可见,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八卦的诱惑。 “你说你为了你男朋友放弃了mn这样的大公司?是真是假,你能提供更好的证据吗?” “当然可以。我男朋友既然都进得了mn这样的大公司,名气或许贵公司的各位,应该有所听闻。他叫吴子聪。” 果然是,她这个前任男朋友,混得,早在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了,不知道怎么巴的。反正,她顾暖以前都没有能想象得到。但是,既然他都能巴到了富家千金结婚,巴其他人,应该都是有的事了。 “吴子聪,莫非是吴经理?” 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把手里的那支普通人事部提供的圆珠笔扬了扬,漂亮的嘴角微勾,说:“吴经理我刚才在大堂刚碰过,他今天刚好来我们公司洽谈合作项目了。” “陈董——”无疑,蔡总监被这男人像是无心的话吓了一跳,略显尴尬,“这,貌似不太好——” 除了蔡总监以外,其余考官全是男的,因此都没有蔡总监这种所谓的女人同情心。 另一个男的,立马接上了话,说:“我看陈董的主意挺好的。既然,她都想打出这样一张牌来了,是真是假,总得应证吧。” 言外之意,如果顾暖说的是真的,他们打算把她录取了? “可是,我记得——”又有人插上话,“吴经理好像要与林家的千金订婚了。” 所有人的目光望回顾暖。 顾暖在看到对方写出来的字以后,嘴角微微一扬:“因为林家千金比我有钱,可以资助他千万创业,所以,反正没有结婚,见好就分。” 蔡总监的嘴巴缩圆了,扔掉了手里的笔。 肯定是,都不知道吴子聪这件好比陈世美的事儿。 “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顾小姐?” “当然知道。但是,我认为,这没有什么。我答应了他分手。为钱离婚的人都有,更何况没有结婚的男女朋友,各位不是一样这样想的吗?” 各式各样的眸光,在一排男考官的眼睛里闪烁。蔡总监把手拍下额头,没有眼看。 没错,这种事儿,在当今社会,可谓是司空见惯了。 蔡总监或许心里头有些疙瘩,因为她是女人。男人的想法,总是和女人不一样的。这点,顾暖已经从自己那个假老公的身上先领教过一回了。 “让她和吴经理见一面。”中间的那位陈董,拍了板。 【43】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蔡总监皱起眉头:“陈董——” 陈董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茶水办公杯,揭开盖子喝了口水。 这是一步险棋。顾暖很清楚。 蔡总监认为,她不道德,利用起自己男朋友了,哪怕之前她男朋友怎么对她都好,既然都分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该拿这个事来当应聘的利器。 可是,说起来,她顾暖做错什么了吗?没错,她是利用他,但是,那是他欠的她。当年的事实就是这样,她顾暖没有说一句谎。是现在长达要她证明此事为真的,她又能怎么办?当然只能找当年的当事人作证了。 况且真的是很巧,他人在这里,只能说,命运使然,命运注定了,他欠她的,势必是要被她讨回来的。 蔡总监直起腰板,想再说话的时候,其余坐着的一排考官,却已都起身,准备看这场热闹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顾暖能证明此事是真是假,这次招聘,最后一个考生的考核,到此可以见分晓了。连mn公司都要的人,肯定是有实力的,他们长达难道会不想要? 说起来,像吴子聪这个人,固然他是被mn招走了,可确实是有实力的。在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作为一个新人,短短三年间可以风生水起,闯出自己的一片名气来,确实不可小看。既然,当年mn想招的都不是吴子聪,而是眼前这个女人,那么,无疑,这个女人比吴子聪更有过人之处。吴子聪越好,说明,她顾暖更好。 后来,据顾暖打听,坐在蔡总监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姓齐,叫齐如民,一样是个部长级别的长达高管。 齐如民拍拍坐在那里犹豫不决的蔡总监肩头,接着在她耳旁,可能说了两句类似这样的话:“你顾忌什么呢?怕闹笑话吗?她都没有被我们长达录取呢,她闹的什么笑话与我们长达什么关系,和你人事部更没有关系。再说了,只不过是打个招呼,把事情弄明白而已。” “你不觉得这很不妥吗?”蔡总监,等到中间那个男人,陈董起身走出去之后,才敢小声说这个话,“要是他们两个,当场闹起来——” “闹什么?吴经理,我和陈董都见过的,挺知书达礼的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在其他地盘上闹起来,更何况闹自己的私事,是给自己打脸吗?” “我是说那个女人——” 蔡总监看着顾暖的目光,顾暖收到了,总之一句话: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话是错的。女人,最喜欢为难女人。 男人都不为难女人,像什么贞洁牌,闹的最凶的,反而是女人。 “你说她——”齐如民意味地笑一笑,“她要是敢闹,长达能要她吗?她是来长达应聘,或是想借长达和自己男朋友闹,这不就马上见分明了吗?还有,如果她真闹了,不说长达不可能要她,她的名声,在这个圈子全臭了,我看,没人能再要她。” 可见,后面这些话,正中了蔡总监的心头。 想着,原来,你这么不要脸,真敢不要脸,在长达地盘上闹,我给你这个给自己臭脸的机会。 蔡总监没有再反对,起身,冲顾暖招下手。 顾暖当然猜到他们大概都议论了她些什么。 大凡人,最喜欢,八卦他人的事了,尤其是这种小三小四的,更是乐乐不绝。 可偏偏,她顾暖真对自己的前男友想再交往几个小三小四,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兴趣,只在于,进长达。 为什么要进长达?首先,长达一点都不比mn差,不,是要比mn更好,这是不言而喻的,在圈子里大家都很清楚的事情,伴随萧鉴明成为了首富,长达的发展空间更大了。 其次,他妈不是说她这个聋子什么事都做不了吗?等着吃人家软饭的,才巴上她儿子。 她顾暖就是要比她儿子,进到比她儿子更好的公司,而且踩着她儿子的脑袋向上爬。 蔡总监是负责人事的,自然是由她带着顾暖走去见吴子聪,继续这场特殊的招聘面试。 长达总部的内部空间,是相当宽敞的。 顾暖早上到的时候,看着这幢据说才建成三年,只有六层,但是占地上百亩的建筑群,无疑和其他应聘者一样,感受到十分的宏伟和壮观,心头涌现着同样的观感:不愧是做地产起家的大集团。 世界上,无论是哪家做地产的,都是土豪。 人事部门,与项目部门,距离有些远的,虽然是同一个楼层,可也要穿过两条长长的走廊,才到了项目组和外方公司洽谈的会议厅。 蔡总监带着顾暖,避开公司里内部人员正常办公的区域,直接到了会议厅的外面玻璃窗外。 可能事先已经有人先打了招呼,里面的洽谈告一段落,长达公司的人先撤退走了。小会谈室里,只剩下一个负责送人的工作人员,以及外方的人员,一共两个。 顾暖透过竹帘遮盖了半边的玻璃窗户望进去,一眼即发现了吴子聪的身影。 他这个样子,她以前是没有见过的。毕竟他出来工作时,她却为了他,在学校里继续读书。 在她对他的印象里,大部分停留在他在学校时的样子。 简单的学生衬衫,热的时候,卷起半个袖口,拉到手臂上都有。两个人一块在宿舍里洗袜子,刷鞋。 她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穿着深色的西装外套。实际上,她总是以为,他穿深色的衣服不好看,因为显得深层了。可是,很显然,出了社会的男人,不可能再像学校里的学生一样明亮和单纯。 穿上了深色的西装,相当于整个人变得像大山一样,稳重但城府了。 吴子聪带了一个助手过来,把和对方刚谈好的资料录入电脑,再把物品都检查完,收拾好,准备离开。 他转身看见窗外站着人的时候,根本是无意识的,或许说是潜意识的,突然的一个扭头,见的那个秀长的侧影对着他的位置。 一刻,他手指里抓的那张纸,从手指间溜走了,飘落在了桌面上。 【44】打脸 “吴经理,好久不见。”蔡总监先走进会谈室打招呼。 吴子聪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来人,于是把文件交给助手打理,迎上去和蔡总监寒暄:“是很久没见。来长达好几次,都没有能见到您。” 两人象征性地握了手。 顾暖跟在蔡总监后面,看起来,吴子聪好像没有发现她的样子。因此,蔡总监让出了一侧,对吴子聪说:“今天其实是刚好遇到吴经理的一位老朋友,听说吴经理在这里,而她,很久没有和吴经理见过面了,所以,带来给吴经理看一看。” 吴子聪的眸光,像是十分冷淡地扫过蔡总监身边的顾暖。 顾暖平抬起的眼睛,对视着他的目光。 室内其他人,有些不明就里,有些抱着质疑和好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男一女之间,气氛是有些不太像陌生人见面。 过于从容,过于大方,不就等于是戒备了吗? 蔡总监心头是咯噔了下:莫非是真的了?这两人以前真认得的? “老朋友?” “是——”可能吴子聪自己都发现了刚才由于自身过于沉默的关系,反而有点撇不清嫌疑的可能,干脆一口承认了,说,“是同校的同学。” 蔡总监趁热打铁:“她说,以前与你一块儿面试过mm。” 吴子聪眸底里一闪:“她是来长达——” 其实,不需要再猜测的了,因为,蔡总监是人力资源部的,怎么需要猜。而且,长达这么大规模的招聘面试,他吴子聪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过风声。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来长达面试了? 她怎么可能到长达面试呢?要知道,他们的学校,是二流财经学校,长达这种大集团,根本看不上眼的一个学校。当年,他们之所以能被mn找去面试,都是运气极了的事情。本来都以为简历投进mn的人事部等于石投大海。 当然了,他那时候,是找过后门的,mn的后门,因此,对于能进mn的面试,有着几分把握。只是没有想到,她也进了mn的面试。 是不是因为他找的人,知道他和她是男女关系,因此帮着她顺便说情了。但是,不管怎样,那个时候,mn是准备要她,而不是要他。 这个秘密,只有寥寥几个人心知肚明,包括他和她。 耳听蔡总监后面的话,更是意味极了地说:“吴经理对于这个老同学应该是十分了解的吧?毕竟两个人之前一起到过mn这样的大公司面试。” 吴子聪几乎不露任何蛛丝马迹:“当时,我都还不是mn的正式员工。他们对于招聘这一块是怎么个流程和判断标准,我是不得而知的。况且,这位同学我记得是——” 眼看前男友只差把聋子两个侮辱性字眼吐出嘴巴。 事情似乎变得好玩了,但是,实际上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一个前男友,主动把女人都抛弃了的陈世美,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当初做的任何事情,更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比那女人差! 蔡总监像是其他人一样,早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了。事实怎样都好,可当事人不承认的话,顾暖再七十二变,都是张口难辨,等同于是自取其辱的定局。 这可不是她没有给过机会顾暖,是顾暖自己不要脸。 看着蔡总监扶扶那金边的眼镜片,宛如是在宣告了什么。事到如今,她顾暖又能如何?哭着跪在吴子聪面前闹吗?或是直接扫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一巴掌? 不,这都是她蔡总监不能答应的了。 怎么闹?都不能在长达这里闹,要闹只能出去闹。 顾暖必须自己吃下这个耻辱! 吴子聪的眼角扫到旁边一边收拾资料一边带了点疑惑的助手,说:“小刘,你先出去开车,我和总监说完话就走。” “是,组长。”助手小刘提了黑色公务包走出会谈室,自然而然的,有一丝疑惑在顾暖那里瞄了下。 该说她这个前男友做事够谨慎的,面对自己的前女友,都这般的谨慎和戒备,可见,对于他们之前的那段十年的感情,基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只知道自己的利益所在。 顾暖冷冷地弯起嘴角,在小刘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说了句:“很久没有见到詹姆斯先生了,他现在在mn,我听说是升官了。” 小刘果然顿了下脚,诧异地回头对她看了看。 蔡总监只差把镜片摘下来来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詹姆斯,mn的行政总监,都是大公司大集团搞人事的,少不了在招聘和人才争夺战中打过招呼。蔡总监当然知道这个大人物的存在。 顾暖如今一提,倒不知道是真是假。 吴子聪的脸色却是稍微变了变,稍作镇定地说:“你以前和詹姆斯见过吗?我都不知道。” “当然见过了。他当时是考官之一。后来,我们还互相留了邮箱地址。他对我说是很遗憾,说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愿意和我随时保持联系。上回他高升的时候,我给他邮箱里寄过电子贺卡,得到他的答复。他说,mn今年的招聘比较迟,在秋季,说愿意给我留一个——” 最好的牌,肯定是要在最恰当的时机再打出来的。 顾暖这张牌,打的,正好是当场两个人的脸,一个吴子聪的,一个蔡总监的。 一个是忘恩负义的,一个是连女人都喜欢为难女人的,都是她顾暖最不齿的一类人。 蔡总监的冷汗,一下子从额头掉了下来。这一幕,可全部都落入了监视器里某人的眼里。 “是这样吗,吴经理?”蔡总监稍微镇定下精神,准备把责任甩到吴子聪身上。 吴子聪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不,他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是和他交往过十年的女孩吗? 只记得,她善解人意,为了他愿意舍弃一切,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把她牺牲了,利用了她愿意舍弃的一切,认为这都是她自找的。 如今的结果,又是谁自找的? 【45】针锋相对 她为什么来长达? 吴子聪的脑子里,不停回旋着这个问题。 她和詹姆斯有联系的事,他确实不知道。以前,他都以为她单纯到像一张白纸。 不,如果不是他率先不仁,她永远都会是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可是,他不仁,怎能叫她义? 他不仁,她就必须不义!这是不可触犯的原则! 所以,在现在吴子聪的眼里,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他交往了以为自己熟悉到不得了的女孩子,变得如此的陌生。 要说谁变得陌生起来,顾暖想,当初他不仁的时候,可有想过,他对她而言,已经是比陌生人更陌生人的人了! 一个电话铃声,在这时候巧妙地插了进来。蔡总监转过身去接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无非,这个电话,是挽救了此刻她和另一个人非常狼狈的局面。 吴子聪的眸光,快速地扫过门口。助手小刘看到他闪过来的眼神时,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顾暖静静地观察着,看到他的助手怕他怕到这样,她这位,一直以为是十分和气的斯文文雅的前男友,似乎比她想象之中更让人觉得陌生。 是他原来就是如此,或是说之后进入社会才改变的,顾暖不得而知,她也不会想去探知,她只知道一点,自己与这人,情分已经是一刀两断,干干净净的了。 趁着蔡总监背过身去接电话,吴子聪对着她突然踏前一步。 顾暖微微皱起眉头,却也没有因为畏惧他而故意选择退后。 “暖儿,你来长达找工作,是因为找不到工作吗?”他在她面前低声的,同时像以前那样,想抓起她的手掌心在她掌心里写字。 顾暖自然不会让他握自己的手。 她急速避开他伸来的手的动作,映入他的眼帘里。他的目光,瞬间闪过一丝意味的笑意。重新拿出口袋里的便签本,写给她看:“暖儿,虽然我们分手了,可是,俗话说的好,做不了夫妻,做得了朋友。你如果难以找工作,我可以帮你——” “吴经理。” “嗯?” “这边的人,都亲自带我过来问候你了,你认为,我自己在这里找不到工作?” 吴子聪迅速抬起头,看了她一下:“暖儿,既然,詹姆斯都说想要你了,不如来mn如何?” 前男友突然抛出橄榄枝,想让她去他单位工作。顾暖只要一想这其中的蹊跷,都可以想象得到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到了我的地盘上,我至少是你前辈,收拾你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不。这个人,有那样的母亲,怎能指望这个人说的那句做不了夫妻能做的了朋友的话,她顾暖没有那么傻。 “吴经理如果真想帮我,我倒有个主意,现成的。我和他们说了,说当时,你和我一起到的mn面试,我为了你,才辞去mn的机会,造就你得以今时今日在mn的成绩。” 顾暖在说这番话时,早料到了对方听完她这话会骤然发出一声可笑的冷笑。 “暖儿,你是——在说笑话吗?”吴子聪说,“当初,我们能去mn面试,都是因为托了一个学长的福气。那个学长是我个人的人脉,我拜托的。所以,mn不是想要你,不可能要你。你耳朵听不见,我一直都很心疼你这点。可是,我不能因此不告诉你残酷的事实,那就是,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要一个聋子的。” 两个字,聋子,清晰地写在传递给她信息的本子上。 顾暖眸底的光闪了闪:“其实,当初,mn要我留下的挽留信,电子信件,我都保存着记录。我的婉拒信,现在詹姆斯的公司邮箱地址里,应该还有保存。” 吴子聪的一只手,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身旁的台面上。 似乎听见了动静,蔡总监转过头来看下他们两个。吴子聪立马把手缩了回来,低头整理下腕表的带子。 他手上的表,早已不是当年,她用打工的钱,送他的那只廉价货了,是货真价实的名牌瑞士表,应该十几万一只的表。 是林家的千金送的。 当今这个社会,不仅是女人拜金,男人一样拜金。 顾暖的眼从他手腕上的表收回来时,突然想,她那个假老公手腕上的那只表,是要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他总是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哪一天带她到吴家母子俩面前帅一回,用钱砸死对方。 幼稚! 顾暖忍不住想吐槽。 却是根本来这里之前没有想过,自己那假老公能有钱到这个地步。 自己真是走了狗运! 在顾暖的思绪突然转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吴子聪看着她的脸,抓到了她出神的表情,愣了下,同时敏锐地问:“暖儿,你不是在想——” “想什么?”顾暖平静地回过头问。 “……” “吴经理能认为我在想什么?” 吴子聪只知道,刚才他看到她脸上的那个表情,是他以前似乎从来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过的,这令他心头莫名的一丝烦躁和不安。 “暖儿,你要我说实话吗?我都快认不出是你了,你变了,你知道吗?” “吴经理,我什么时候变过了。我这个人,最讨厌说谎话了。这点,我们之间算是认识过十年的光阴,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吴子聪顿时一阵无言。 别看她是个聋子,可是,一直性格都是属于不服输的,因此,成绩才能在学校里和正常人竞争,并且一点都不逊色。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县中学教育资源有限,凭她的潜力,说不定,有好的师资力量的话,完全是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的。 这就是,他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她在长达到时候,那种震惊,是,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想她来长达。 来长达,意味着,她将成为对手。 “暖儿,我说了,如果你想来mn的话——” “我不想去mn。” “那好吧。我也不可能说对mn不利的话,说mn打算招一个聋子。” 说来说去,要他丢这个脸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长达这样的大公司高官面前。 【46】都是聪明人 “吴经理,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事实。可是,之前,伯母找我说话的时候,刚好有人,把录音都录下来了。要不我放给你先听听伯母说了些什么。” 吴子聪猛地转回头,锋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 顾暖和气地说:“吴经理不想听听自己母亲的高见吗?” 她能录得了他妈说了什么话,不管如何,似乎是很微妙的话。 “暖儿——”他的气息未免有些急促。 “她打完电话了。”顾暖这话刚完,蔡总监是听完电话走了回来。 蔡总监看看他们两个,接着,目光落在了吴子聪那里。 吴子聪轻咳一声,说:“是——老同学。所以,希望蔡总监能看在我本人的面子上——” 狡猾。没有比这话更狡诈的了。 顾暖正要开口,只听蔡总监突然这样说:“吴经理都这样开口了,让我都不知怎么好意思了。这样吧,我们陈董刚好也在,说是请吴经理走之前上去喝杯茶。吴经理不是和我们的项目组刚达成一项合作意向协议吗?” “陈董是吗?”吴子聪嘴角那丝踌躇一下子化解开了,扬着说,“我和陈董也是上回见过以后,很久没有再说过话。有劳蔡总监了。” “不客气。”说完,蔡总监叫来个人,“小昌,带吴经理到陈董的办公室。” 顾暖的脑子里迅速想着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玄机。 吴子聪要走之前,却再回头望了她一眼,说:“老同学,要帮忙,知会一声,我不会不帮的。” 蔡总监瞬间笑了起来:“吴经理真是个有情有意的,听说在学校的时候,人缘都一直很好,出了外面,更是人口皆赞。” “蔡总监的话,让我吴某感到惭愧,只是举手之劳,一般人都会帮的。”吴子聪与蔡总监再握了握手,转身走出了会谈室。 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顾暖感觉眼前的女人终于转回头看起她来。 “你认识詹姆斯?” “是。” “为什么之前不说?”蔡总监这口气,明摆着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倘若顾暖之前说了,她不至于刚才如此狼狈。顾暖有理由负起这个责任。 打的出那张牌,当然要承前想后的,考虑起一切的善后工作。对此,顾暖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回答对方这话,说:“对方既然说过,是想要我,我说了的话,你们去问,对方能承认吗?” 对了。之前,他们是要顾暖证实这个事实,所以顾暖不可能找mn公司的人给自己作证,他们肯定不会做这个证明,导致人才直接被长达挖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 蔡总监从肺里抽出了一口冷气来,看着顾暖的目光,变得开始有些不一样。 她说:“陈董说了,让你下个周一,和其他面试合格的录取者一块到长达报道。” 顾暖立马接上话:“谢谢蔡姐。” 蔡姐,两个字,都是聪明人,很快意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很快,蔡总监朗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已经十分的轻松,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拍在顾暖的肩头上,说:“我知道你听不见,不过没有关系,你看着我的眼神都知道,恭喜你进入长达。” 顾暖对着她戴眼镜的脸,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再怎么说,都是在长达里坐上了高管位置的女人。或许一开头因为轻视新人的关系对她顾暖有些蔑视,但是,究竟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继续犯愚蠢的错误呢。 一声蔡姐,她首先给对方个台阶下,对方,自然而然会给她顾暖一个合适的回应。到底新人是不能不尊重前辈的,尤其是,刚踏进这家公司想要站稳脚跟,没有前辈的支持,怎么可能? 一句话,都是聪明的女人。 和蔡总监分开以后,顾暖顾不上自己那前男友去哪里了。只知道一点,长达是信了她那些话居多,不然不会让她进入长达。 能进入大公司工作,喜悦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 由于这次面试,是当场发布录取通知。所有面试的考生,其实都在一个集中的大厅里等候着结果。 顾暖走到那个大厅时,发现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原因当然是,她面试的时间太长了,超乎了所有面试考生的长,肯定是不寻常态。 有人开始议论起她聋子的身份。 “据说是听不见——” “听不见都能来面试?” “你不知道政府提倡企业给残疾人特殊招聘待遇吗?” 说起来,大家都认为,她顾暖是沾了身为聋子的福利。 尤其是,当录取通告张贴出来的时候,大家围上去看,真有她顾暖的名字。 顾暖被录取了,可秦思南、苏逸夏,都被刷了下来。这两人自己被刷,其实在这两人心头里,早有预感的事了。 她们的成绩又不怎么出众,本身,没有太多让考官有说服力的优点。在一大堆名校扎堆的面试生中,被刷,等于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顾暖会被录取了。 秦思南坐在板凳上,挨着男朋友许志林的肩头曼声啜泣。许志林被录取了,结果她被刷了。两个人,又是不能在一起。 苏逸夏叹着长气,对顾暖说:“走吧,回去我找家烧烤店,给你庆贺。” 顾暖怎么可能和她庆贺,要不是两个人一块被录取。 当然,两个人不可能在这里多做逗留,都是要走的。顾暖暗地里想着,怎么给苏逸夏找其他的门路。招聘的公司,肯定不止长达一家,但是,要都是长达这样的大集团,又是不可能的。 苏逸夏脸上忍不住是一片沮丧。她原本想,自己比起顾暖,优势是有的。因为她人,最少站出来,漂亮,上得了台面。哪里知道长达不买账,却是要了顾暖。 “你以前去过mn,mn也要你,是吧?”到底是苏逸夏,明朗的心理,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解释。 或许是旁边的人,刚好把她这话听进去了,一些人,许志林都又问起了秦思南:“她被mn招过吗?” 【47】出人意料 秦思南当然不知道这个事了,疑惑地说:“怎么可能?” 可能不可能,只看刚好走到大厅里的人就知道了。 大厅刚好连着通往外面的大门,吴子聪带着助手走来的时候,大厅里的面试考生们三三两两,并没有都走完。 苏逸夏看到吴子聪,马上拽了下顾暖的衣角:“他怎么在这?” “来谈生意的。”顾暖平静地说。 吴子聪径直,应该是看见了她在人群里头,对着她走过来。 顾暖不知道,他去到楼上,和那个神秘的陈董交流过什么了。 可是不管怎样,四周所有的人却是停住了脚步,目光全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吴子聪。 顾暖能看见旁边有些人张开的惊讶的嘴型,无疑都是在说她前男友的名字。 她这个前男友,犹如蔡总监说的,在这个圈子里,真是混得有些名堂了,连这些来面试的考生都知道。 “顾暖,逸夏。”吴子聪停立在了她们两人面前,一只手插在西装裤袋里,一只手拎着公务包,手腕上的名表镶嵌的钻石金光闪闪。 金领,不仅仅是白领了,以他如今的身价来说。苏逸夏算是小公司老板的千金小姐,此刻,都不得承认,眼前这个男人,与她印象里那个学校里的书生意气的男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是迥然不同了。 吴子聪如今的架势,一点都不比她这个小老板的千金差,不,可能比她更有价位。 苏逸夏皱起的眉头,是在想,傍大款果然不一样,一下子天差地别了。 看看这小白脸攀上富家千金之后,整个架势都不同了。 难怪她家里老爸,都总是说,女人男人都好,现在这个社会,干得好,不如娶的好嫁的好。对于一个靠自己努力打拼出来的小公司老板,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苏逸夏当女儿的,曾经以为不可思议。 可事实上,社会确实在变化。以前只要说,读好书,就有好的工作机会,前程万里,不需要愁苦。但现在的工作机会,人家老板看中的,可远远不止是这个考生的能力了,是看中这个考生除了自身的能力,还有自身的背景能给公司带来什么。 这就是现实,残酷无比的现实。读好书,不如一个老爸或老妈。 苏逸夏在想的事儿,顾暖不是没有想过。确实如此,一桩能得利益的婚姻,带来的,不是爱情,最少是你自身价值,自身潜力,能否上一个台阶的平台,给你一个实现人生价值的机会。 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是爱情,或是其它? 不能说不要爱情的人,就是错,毕竟,人各有择,法律并没有明文规定,婚姻双方必须有爱情。要是真这么定了法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都得散了。 家,都是凑合着过的。顾暖很记得自己母亲经常说的这句话。 不要太指望什么爱情。女人不要指望,男人也从没有想过指望。 “怎样?”吴子聪像是轻描淡写地问她们。 苏逸夏不知道他之前和顾暖见过面了,因此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们在这里应聘的事。想到自己刚刚落选,可真不想在这里在这个渣男面前丢这个脸。 可吴子聪的眼睛已经极快地抓住了苏逸夏脸上的闪躲,于是心里马上有了领会。 顾暖只看他走过来的时候,都预料到了他想做什么了。可能是,从陈董那儿,没有得到任何她有没有能进这家公司的结果,所以,跑来这里刺探消息。 果然,他扯了下领带和袖口,像是很惋惜的口气说:“你也不用急,顾暖,如果你想到mn,我和詹姆斯再打声招呼,你过来就是了。” “不必了。吴经理。”顾暖说。 “其实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苏逸夏狠瞪了他一下,话冲出了口,她可不想顾暖那么能忍,什么话都能说出嘴,直冲吴子聪的脸喷了起来:“你以为你什么人!是,她是和你分手,可我告诉你,有你后悔的!她进了这家公司,用不着你恶心的装模做样的,以为她没有你不能活吗?你少做梦了!去抱你的富家千金吧!顾暖才不像你这么恶心的,需要抱女人大腿才能拿到工作机会!” 吴子聪猛抬起头,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倒不是因为苏逸夏骂了他靠女人上位,而只是单纯的,因为突然得知顾暖被长达录取了。 为什么? 如果说当初他听说mn可能想录取她的时候,感到是不是听错了消息,毕竟最后她没有进mn。可这回呢,似乎是货真价实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了。 她被长达录取了,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到了哪个程度。因为本来按照她毕业的二流学校,压根儿不是长达考虑的范围,只能更加说明了她个人超越了母校的优秀能力。 吴子聪问:“你进了长达?” “是。”顾暖不会对这个已经是陌生的男人遮遮掩掩的,反正,进长达根本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你做了什么?” 这个前男友,以为她做了和他一样的事吗?没错,她貌似是攀上了这个公司的老板的儿子,可她来这家公司面试,对方一点都不知情。 “你认为我能做什么?”顾暖突然狡黠地挑起一条眉。 吴子聪反而被她这句反问,给僵了下。 对,据他所知,她的人文交往,比他差多了。圈子也比他窄的又多,哪里像他这样有后门可以开。 苏逸夏都不禁要为顾暖这句话哽得对方哑口无言而拍手叫好。 “吴子聪,不要以为你有本事,你那种本事,叫做假本事,哪里像我们顾暖,是真刀真枪的真本事。” 苏逸夏洋洋得意地说完这话,却是没有察觉到眼前这男人的眼里早闪过一道暗光。 “能进长达,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只是纯粹的,为老同学感到高兴。”吴子聪轻咳一声时,已然恢复了平常的神气。 “你高兴,你刚才酸溜溜的口吻——” 要说苏逸夏这姑娘,有时候哪点不好,就是这点了,那就是说话特不饶人一点。 【48】骡子和千里马的区别 这社会上,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不饶人的说话态度的,不管是谁对,是谁错。总归在公共场合需要留人一点面子,不然真被人给恨上了。 要对付这种人,根本不能用,这种口头上明亮的策略。 顾暖赶紧拉下苏逸夏的袖口。 吴子聪看见了顾暖的动作,轻轻地笑了,扬起一遍嘴角:“苏同学,莫非是落选了?真的是很好的同学,同学之情令人感动。如果苏同学想找工作的话,mn,也不比长达差多少。我可以给苏同学介绍介绍,如何?” 苏逸夏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差点想把一口唾沫直喷他脸上去:“我——” 顾暖这时候插上了话:“谢谢吴经理了。如果她想去mn,我可以去问问詹姆斯。” “詹姆斯那人,做事耿直到像什么的老头子,你以为,她都被长达刷了,詹姆斯能要她?” 不得不说,这个渣男,虽然说话歹毒了点,可说的却是事实。 为什么她顾暖一开始并不像苏逸夏,听见长达招聘立马兴致冲冲的,而是必须再三先谨慎地考虑。正因为她比苏逸夏多了一层顾虑,必须承担起如果被长达刷了的话的一系列后果。犹如吴子聪现在说的这样—— “被长达刷了的人,最少,和长达一样的大公司,或是只比长达差一点的公司,都会对这些人的印象大打折扣的了。只能去二流的公司了。”看到苏逸夏那张又惊又白的脸,吴子聪的嘴角冷冰的笑意未减,“怎么,不要说你连这点都没有考虑到,居然敢来长达应聘?” 人的能力,可远远不止是仅限于面试这一关而已,不仅在于有没有被面试单位刷下来而已。 看看吧,现在在场的人,像秦思南这些,几乎是和苏逸夏一样,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给愣住在现场了。 想着一家单位不要,努力到其它单位面试就是了,哪里想到这么多,想的都是,总有伯乐能识千里马。问题是,世上有几个,真能是隐藏的千里马? 更多的,不过是平凡的一般般的骡子。 大公司大集团的人,都是精英,能不知道这点道理这个逻辑? 真所谓是搞招聘这个事儿,宁愿错杀一千个,都不愿招一个浪费时间的。大公司最讲究效率,不会像伯乐一样精挑细选千里马的,更不会搞万里淘金的事情。 况且,说商业这个圈子,好像很大,其实很小。而且,公司论排名,个个都要面子。人家都刷下来的不要的人了,如果你要了的话,势必是要承担风险的。 这种风险在于,如果你招了人家不要的人,可是,却没有能挖掘出人家看不到的潜力,那等于是在对手面前直接拉低了自己的水平。 而公司培养一个人才,所需要的精力财力,是不可预估的。 只有是非常特殊特殊的人,人家才可能要。因此,顾暖才打起了吴子聪这张牌。因为,如果长达不要她,她到其它公司应聘,总有人对这种事儿感兴趣的,把她招了,等于是针对mn的一张好牌。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蔡姐改变了态度,不用多想,蔡姐在听到她顾暖说出詹姆斯三个字时,已经知道她顾暖的策略了。而恐怕那个陈董,一早已经读懂她顾暖的策略了。 “真是个可怕的新人。”蔡姐站在写着常务董事办公室的房间里,终于吐出一口苦水,“陈董应该是一早看出来了,而我——” 男人一只手拉开办公室里奢侈的金咖色窗帘,从他的办公窗看下去,可以远眺到大门口对着的空地。本来,应该陆续走出门口的考生群,并没有显现出来,足以说明了些什么。 “你讨厌她吗?” 突然接到对方这个问题,蔡姐愣了一下,接着振了振精神:“工作上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夹带私人情感的。” “你知道这点就好。我看你今天对她有些失常,想这也不是你平常的状态。” 接到对方眼角意味的一抹眼神,蔡姐更是不敢怠慢,道:“我知道错了,陈董,今天我是失常了。” “感到威胁是好事。公司里,没有时常可以威胁到前辈的新人,怎能激发这些在公司里工作久了的人的动力。你是负责招聘的,应该最懂这点。” “是——” “出去吧。” 蔡姐转身走出了常务董事办公室。走了几步,一个女孩走了上来,正是带顾暖到面试会议厅的那个女职员。 “蔡姐。” “怎么了,小柳?” “陈董要把那女孩招进公司吗?” “公司决策层的事情,你管这么多?” “不是,我是想,不知道会把她安排在哪里?” 对此,看到对方那张像是有些惊慌的脸,蔡姐立马明了,笑着一把捏了她的脸:“放心吧,我不会把她留在人事部。她也不适合我们人事部门,像她这么厉害的人,当然是要放到鳄鱼池里任人撕咬了。” 女孩高兴地点了点头,跟在蔡姐后面一边走一边说:“不过真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吴子聪的前女友。” “是啊——”蔡姐回了神,追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下面都闹开了。所有面试的考生都知道了。” 楼下大厅里,苏逸夏因为吴子聪那话,沉默不语。可见她性格固然爽快,却也知道,吴子聪这话没有错。 她这算是完蛋了,只能去二流公司了。一想到这,谁心情真能好。 吴子聪低头望了望表,微抬的眼睛,却是看着顾暖的脸。 看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像苏逸夏,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到长达来的。因为如此,她才被长达录取了吗? 心头突然之间,又浮起了那丝前所未有的焦躁。因为她这个样子,不像,一点都不像他以前知道的那个女孩。 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吗? “吴经理——”助手小刘接到了电话,走上来贴着他耳边说了两句。 听完小刘的话,吴子聪把看表的手放了下来,对苏逸夏道:“你完全可以考虑。想来mn,给我打个电话。” 【49】除了长达其它的没兴趣 苏逸夏紧紧地咬着嘴巴。 吴子聪擦过她们两个的身旁,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再对向了顾暖:“如果,你也想来的话——” “吴经理,我一早说过了,除了长达,我对其它公司没有兴趣。” 除了长达其它都不要。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是吗?除了长达,不考虑其它?”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都是人,不是水。这是伯母说的话。我认为伯母说的话,蛮有道理的,不是吗?” 长达再怎么说,都比mn趋势要好,这是众所皆知的事。现在,她把他妈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也算是了却的一干二净的了。 “吴经理。”助手小刘拿着手机,仿佛在催促上级。 吴子聪转回了身,那眼角既看着顾暖,也看了看在那边一动不动的苏逸夏。 以前,他都觉得苏逸夏这个小老板千金像个花瓶,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嘴角一弯,吴子聪径直走出了办公楼。四周的人,用什么眼光看他,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好比苏逸夏刚才用那么激烈的言辞来抨击他一样。要是顾虑这些的话,他怎么往上爬? 以他那点家境,根本抬不上门面的家境,想在当今社会快速发达,根本不可能。可要他奋斗几十年到老了,都不一定能变成马云,是的,现在环境不同以前了,想变成马云的机会,屈指可数,不,是机率几乎等于零。 想要成功,怎能不冒险?怎能不付出,不出卖?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一点—— 外面的车停在了空地里,公司给他配了辆车,他没有开自己的车来,而是用了公车和公司的司机。以他现在貌似只是外面称呼的吴经理身份,有如此高规格待遇,怕是外人都想不通吧。 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想怎么批判他都好,都会依旧忍不住地妒忌,羡慕他,崇拜他。 他太了解这点了,因为,被录取大多的是男性。男人,为了事业的男人,怎会在乎这点小事。 还没有结婚的男女朋友,哪怕为了利益分手,都不会触犯法律。 小刘为他打开车门,接着坐在他身旁的位子。 车子开出了长达有一段路之后,小刘才敢出声,告诉他:“没有电话过来。” 吴子聪眼角扫了他一下。 “主要是因为——” “因为怕我在那里难堪吗?” “吴经理——” “没关系。她只是算错了一点,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对此,小刘承认:“我没有想到,她会故意在我要出门的时候说那句话。” “然后,你就发现她是一个,很不平常的女人。” 小刘点头:“不过后来知道,她是吴经理的前女友,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吴子聪的手,不禁抬起来揉了下眉角,眉头皱着:“不,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小刘一直以为,吴子聪刚才对顾暖说的那些快不认得你的话是装的。 可吴子聪现在说了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说了,除了长达哪里都不要?这句话,像是种子一样,突然在他心头种了下来了。 “帮我去查一下。”吴子聪说。 “查她吗?”小刘明显有些诧异,想着,她不是被吴子聪甩了吗,吴子聪查她做什么。 吴子聪眯一下眼:“不要小瞧她了。否则,会栽很大跟头的。” 小刘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吴经理真的是,不想她留在长达,想把她弄到mn。” 意思即是说,除去其它原因不说,顾暖真的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才的。这点,固然吴子聪不想承认,可是不能不承认,到底和她交往了那么多年,她的成绩到了哪个地步,他都是知道的。 这样的人,当然是做同事比做敌人要好了。更何况他们之前有这样的过节在前面。只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她的作风,不仅仅是成绩好而已,是手段,都让他一下子大开眼界。 心里不免浮现起来的焦躁,让他的手指轻轻弹起了车窗:“查查,她到底,和长达有什么渊源?为什么除了长达哪儿都不去?” * 顾暖当然不是因为假老公可能是这家公司老板的儿子,才非得留在长达的。 前男友走了,她与他之前的关系,如今变成众人皆知的关系了。 大厅里,那么多面试考生,以及长达的员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苏逸夏骂他那人厚颜无耻,在大厅里当着众人的面被揭穿自己的行为,居然一点都没有动摇。 顾暖想,苏逸夏忘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在什么样的场合骂人。 如果放在普通老百姓中间,或是在那些被渣男侵害过的女人面前来骂,那肯定是犯了众怒,事半功倍的效果。相反,现在,在一群,和他一样极具功利性的人群里头骂,这些人,哪里会想着什么道德不道德的。 等于说,骂了的效果是零。 八成这些围观的人心头想着,你顾暖固然可怜,可是,说到底,也是你顾暖作为女人没有本事,因此才让男人跑了呗。两个人都没有结婚呢,发生这种事情,说不上什么道德不道德的。 闹,不过是让自己难堪。 这也就是蔡姐之前对她顾暖的想法。只是蔡姐没有想到,她顾暖压根没有想过闹。 所以,苏逸夏骂人的时候,围观的人,不过是冷嘲热讽的旁观者而已。直到,说出她顾暖认得mn的人事大总管詹姆斯。 这些来长达应聘的精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样是名气大公司的mn的人事大总管。 秦思南因此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男朋友突然关注起顾暖了,不是一个已经被证实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吗? 【50】出乎意外的家规 四周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目光。顾暖拉着沉闷的苏逸夏的手,走出办公楼。 终究像那个男人说的,这是个鳄鱼池子,在这里呆久了的话,总能被人抓出些什么东西出来。尤其,苏逸夏现在是这种完全迷失的状态了。 “你的车呢?”顾暖带着好朋友,走到停车场时,问。 苏逸夏在手提包里掏了几下,勉强把车钥匙掏了出来。 顾暖对她说:“如果你想去他那儿,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疯了吗?我去他那儿——我凭什么要靠他去他那儿——” 顾暖轻轻用手指点住她嘴唇:“别急。我知道你心头动摇。更何况,你也不是傻子,对不对?我刚才没有反驳他的话,足以说明,他说的,是事实。如果你真想进一间一流公司,只剩这条路子了。虽然他这个人,现在看起来是很让人讨厌。” 苏逸夏嘟着嘴巴:“我只是想,我不如利用他进了mn,然后扳倒他!非气死他不可!” “你可以进mn之后闯出自己一番业绩出来。大公司的平台,资源总是比二流公司要好得多,不是能相比的。哪怕你在那里只干了一段时间,再出来跳槽,都身价不同了。” 这些都是苏逸夏顾虑的原因。 真是!苏逸夏狠狠地跺下脚。 那个混蛋!她还真得先靠他不可了?! 顾暖又说:“要不然,你等等,我进长达,混个有脸了,再把你弄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真是必须先进mn混一混了,这样,我哪天到了长达,都不会给你丢脸,是不是?” 顾暖对她这话实事求是的说,不能说错。 苏逸夏抓了下她的手,边写边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去了mn,可能会和你在某些场合,成为对手。” “有竞争才有进步,没有关系。你去吧!”顾暖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肯定。 苏逸夏两只手指突然摸住自己眼睛:“如果我不被刷下就好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后悔,为什么不在学校里更努力一些,让人哑口无言。” “那些考官说你什么了吗?”顾暖这才发现,苏逸夏心里的疙瘩其实是在面试场所。这令顾暖有些吃惊。因为,经过她刚才自己的亲身面试,感觉到长达的考官或许问问题有些刁难,但是,大公司的人都是有风范的,不至于做出侮辱人的事。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中间那个考官说了一句,说,他们公司不招礼仪小姐。” 陈——董—— “他都没有抬头看过我,没有问过我一个问题,突然这样说,然后,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苏逸夏的口气显得完全的狼狈,束手无策。 “他是公司的常务董事,你知道吗?”顾暖说。 苏逸夏被吓到的样子:“不知道——因为他都没有说话,好像一直在看文件——” “其实——”顾暖感觉,陈董这人,说话貌似一针见血,可是,说起来,嘴巴哪能像她那个假老公的毒辣。 不招礼仪小姐,这算客气的了。要是让那个姓萧的男人说的话,八成会说成,我们公司不是夜总会。 苏逸夏因此突然瞅起她的脸:“顾暖,我发现,你现在说话总是突然出神,在想谁呢?” 顾暖摇头:“没有。” “对了,你搬出学校了?” “学校是不让住了。” “那你住哪儿?” “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很普通的出租房。” “贵吗?如果你觉得租金贵的话,可以先到我家里蹭蹭。我妈妈挺喜欢你的。” “租金,还可以吧——”顾暖不好意思说,她暂时在傍大款,那样的高级公寓,租金一个月八成要上万的,现在,她是暂时在靠那个假老公提供房子租金。 接下来,她终于坐上了苏逸夏的车。 新手司机,可想而知了,那个开车的状态。顾暖一路上都紧紧都抓住了身上的安全带,有这种经历之后,她发誓,以后自己绝对不开车。 都说女人开车和怀孕一样有三傻,这点真没有错。 她不想害了自己,更不想害了他人。 苏逸夏却是兴致勃勃的,一直开车把她送到了地铁站口,说:“其实,我可以直接开车把你送到你家的。” “不用了。”顾暖急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苏逸夏知道怎么回事,撇一下嘴巴:“新手都这样。” 顾暖只好稍显尴尬地解释:“我住的地方,和你家南辕北辙,怕耽误你时间。” “不耽误,我现在就缺少实战。” 那也不要拿我当陪练的小白鼠。顾暖推开车门,对她扬了下手:“我先走了。” 苏逸夏笑了笑,把车开走了,脸上刚才的郁闷沮丧都不见了。 顾暖看着她的车离开,想了想,翻开自己手机的通讯录,找到吴子聪的号码。 她不是个因为感情受挫,会像疯子一样失去理智的女人。留他的号码,当然也不是像他说的,做不了夫妻能做朋友。 不,单纯,只是有时候需要利用上罢了。 打了几个字给他以后,顾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接着,向地铁站口走去。 一辆车突然从后面冲上来,急刹车后停在她身旁。 近距离的冲击,顾暖回头,看见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开车的人,是展大鹏。 展大鹏打开后门的车门,向她招了下手。 顾暖左右看看,没有认识的人出现,于是上了他的车。 法拉利向路面上的大道开去,直到进入了大路,展大鹏才对着车前镜开口,说:“听说嫂子能看人唇语。” “嗯。” “嫂子来长达面试的事,我还没有和二哥说。不过,二哥迟早会知道的。” “你告诉他也没有关系。” “嫂子可能不知道。萧家有规定,家里的人,想在公司里任职的话,必须不通过任何关系。” 这样说法,他家的家规,严格,公正。这点,却是有些出乎她意外。 “当然,如果嫂子报出自己身份的话,公司对嫂子的培养渠道,也不会和普通员工一样。” “没必要。”顾暖接着发现自己这话答的太直接,只恐怕引起对方的怀疑,说,“我想先锻炼下自己。” 【51】萧公子的毛病 展大鹏是从张小链那里知道她住哪里的,虽然,他和一般人一样,是感觉得到萧夜白这桩婚姻有些奇怪。 首先,萧家好像都完全不知道这事。从今天,陈家铭在面试场所对顾暖的态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顾暖其实,也不知道那个叫陈董的男人叫做陈家铭,更不知道这个姓陈的男人,会与她那假老公有什么关系。 不过,坐得上常务董事这样位置的男人,背景总是不那么的一般的,这点顾暖用脚趾头都能知道。 眼看,这车一路开向公寓。两个人几乎都没有交谈了。 车到了小区门口,顾暖自己下了车。展大鹏把车开走了。 固然是结拜的兄弟,与萧夜白的关系好得不能作为普通朋友而论,可是,展大鹏从上次萧夜白向他介绍顾暖的态度,都可以看出来了。 这个女人,对于萧夜白来说,意义很与众不同。 展大鹏对此是蛮惊讶的,因为萧夜白的洁癖,对女人的拒而远之,在兄弟中是出了名的。否则,以萧夜白那身份地位,一般都是贵族圈子里任谁都想巴结的对象,女人不例外。 身边都是莺莺燕燕的,这才是符合萧夜白身份的环境。可是,萧夜白这么多年来偏偏一个女人都没有。 顾暖走回公寓的时候,是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既然都知道自己那老公是首富的儿子了,是那传说中的萧公子了。在网上流传的萧公子诸多传言之中,她貌似记得有一条。 对! 听说萧公子对女人过敏。 曾经有知情人爆料,说某上过好莱坞大片的电影女明星,想在出席的酒会里挽下萧公子的手,结果,萧公子当晚进了医院,说是因为她那一碰,直接得了寻麻疹。 为此,那女明星真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本想色诱一下首富的公子爷,哪里知道这下以后,所有男人都把她当传染病的病毒细菌,怕死她了。 有人这种经历在先,哪个女人,想再靠近下萧公子,都得掂量再三了。要赔偿萧公子到医院治疗皮肤病的医药费不说,这个名声,可是永远没有办法挽回的了。 传言应该是假的吧? 顾暖揪着眉头想了下。 上次,那男人,在车上幼稚地向她提出挑逗,结果被她反扳一局。 她可是连那男人的嘴巴都给碰了下的。要是那传言是真,真这么的严重,岂不是,他应该直接被送进医院的重症抢救室了。 是真是假? 展大鹏,这个作为萧夜白多少年的好兄弟了,却知道那个传言是真的,真金白银的真,真假包换的真。 当然,后来医生初步诊断,说是可能萧夜白刚好对那个女明星当晚身上抹的那种化妆水过敏的缘故。 即便如此,萧夜白对碰女人怕到死是真的。因为基本上,谁碰他,哪个女人碰他,哪怕是萧家的女人碰他。或许一开始没有什么事,到第二天,萧夜白总是要出皮疹的。 萧夜白有自己固定的家庭医生,这个医生,和萧家的家庭医生肯定是不同的,属于私人的,专门给他看这种皮肤的疑难杂症。 因此说是皮肤科医生,那是不全面的。因为萧夜白这个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皮肤病,和普通人得的皮肤疾病完全不一样。 展大鹏只知道,貌似那天在包厢里,萧夜白主动在他面前抱了下顾暖的肩头,然后第二天,似乎萧夜白到自己的私人医生那里检查了。 据张小链的说法是,萧夜白不是因为发病了去看医生,而是因为没有发病,所以去看的医生。 这事儿说出来,一众兄弟们都只能哭笑不得四个字来形容。 展大鹏不得不想,这个叫顾暖的女人真是不一样,怕是要在萧家引起一阵旋风了。看看今天的面试,连陈家铭这样的人,都对顾暖另眼相看了起来。 由于之前没有从萧夜白那里得到任何消息,展大鹏是不敢在面试考场里有任何表现的,以防泄漏这其中关于萧夜白的某些机密打算。因此,顾暖是真真正正靠自己的表现,获得了陈家铭的欣赏的。最终拍板把顾暖录取的,也是陈家铭本人。 顾暖虽然没有问及陈家铭,对这点,展大鹏不得再在心里佩服这个女人。八成顾暖是察觉到什么了,这会儿问,引起他们反感,还不如等他们哪天直接告诉她。 红色法拉利开到了帝豪酒店。 萧夜白中午都在这里休息的,有专门的自己的一间客房。 顾暖既然说了无所谓,展大鹏来这里向萧夜白做汇报。 到客房的时候,不意外,遇上了张小链。 张小链其实是萧夜白的私人秘书,负责萧夜白日常所有的工作和生活安排。 “二哥在里面吗?” 张小链直接帮他打开房门。 里头,萧夜白躺在客房里的长条真皮沙发上,两只手枕着头,两只眼看着天花板,仿佛在发呆。 看这个情况,展大鹏不敢直接冲进去了,悄声问张小链:“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看过医生吗?” “怎么,今天发作了吗?” “没有。”张小链耸立两边肩头表示无奈,“医生说,应该不会发作的了。” 展大鹏扯了下脖子上的领带,咳一声大的。 萧夜白转过头,看见他,问:“你来做什么?事儿没有办好吗?” “我今早去当面试官了。”展大鹏边说边走进去。 “你说陈家铭自己在董事会提议的招聘,自导自演的那个——”萧夜白弯了下嘴角,尽是苛刻和挑剔,同时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所以说,顾暖在考场说的那句话,最厉害的人往往是不说话的,这点确实是真的。 因为都走好后门的考生,根本不需要在考场里做任何特异表现来博人眼球。 说白了,这么一场所谓招揽贤才的特殊招聘,不过是长达内部董事会里的一次势力搏斗而已。 借这个时机,有人想把自己想要的人带进长达。 展大鹏于是告诉萧夜白结果:“如果单是招他要的人,肯定是不能服众的。” 【52】女人背后的男人 “所以,他又招了几个,认为招进来可以为他卖命的?” 展大鹏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嘴巴够毒。不管怎样,陈家铭能不能真的把这些招进来的人都为自己所用,难说。 新人进了公司,各有各的打算,可不是说肯定能任人操控的。除非是事前说好的。只能说,陈家铭这步棋,有得有失。 萧夜白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嘴角阴险地勾勒下:“把他看中的人,在公司里策反了,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展大鹏呵呵,干笑两声,只得把事实说了出来:“二哥,其实嫂子,今天到面试现场了。” 给他们两个倒水的张小链,讶然间,停下手里的动作。 萧夜白的眸光里蓦然一闪:“你嫂子到考场做什么?” “二哥?”展大鹏哭笑不得,“嫂子能到长达到考场做什么?” “也是。以你嫂子分分钟钟可以秒超我的能力,怎么都得是把考场的考官全部给镇住了。” 展大鹏不由张大了嘴:“二哥真是很了解嫂子。” “你给她走的后门?” “没有,我哪敢!二哥你都没有吩咐——”展大鹏这话说出来以后,马上有点后悔了。 他忘了,忘了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碰女人没有过敏之后的威力。 萧夜白冷冷地瞄着他:“谁拍的板?” 事到如今,展大鹏不敢撒谎,道:“是陈董。” “那家伙倒是有眼光,一眼把我的女人给看上了——” 对于萧夜白这句似笑非笑的话,展大鹏和张小链只能感觉到满头满脸的冷汗。怎么听,这话都不像是开玩笑。 “之前——”展大鹏咽着口水,担心自己不再说点什么,萧夜白直接拿他刷血了,道,“二哥不知道嫂子到长达的打算吗?” “她没有说,而且,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我说了,说包办她到长达当未来董事长的太太,其实她已经是了。我怕她听了不高兴。” 展大鹏问:“为什么会不高兴?” “她不爱钱。” 别看顾暖口口声声说想要赚钱,想要很有钱,才和他弄的协议婚姻。可是,他一眼都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压根不爱钱。 他萧夜白的眼睛又不是瞎的,脑子更不可能是傻的。怎么可能真娶一个爱钱的女人,哪怕是假结婚都不行。 首富的儿子,手里拿着大笔财富的继承权,作为他的太太,意味着财权的分配将会起到什么变动,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钱是一回事,最怕有人为了钱,拿命耍。 展大鹏现在琢磨起来,确实如此,以萧夜白的身份,要什么女人能没有,可萧夜白偏偏选了这样一个女人当老婆,肯定是有原因的,有多方面综合考虑过后的结果。 是理智,务实的选择。 正因为萧夜白太有钱了,他手里同样的,可以握着太多人的性命和命运,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地选择枕边人。 “嫂子那么是为了——”展大鹏有些踌躇了,如果顾暖不是为了钱嫁给萧夜白,难道是为了传说中的爱情? 据他知道的,很多女人爱萧夜白,不过是爱萧夜白的钱。萧夜白如果不是首富的儿子,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连萧夜白自己,都不敢想会有女人会爱他。 爱情太虚浮了。 展大鹏都不信这个邪。 “因为我长得帅——”萧夜白半开玩笑地扬着眉头。 展大鹏和张小链都直接无语了。 这男人除了碰女人过敏,另一个众所皆知的毛病,那就是——太自恋。 “二哥,你说句实话吧。”展大鹏说。 “你要我说实话,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嫁给我。虽然她说的头头是道,可我听起来,都没有一个是符合她性格的。你嫂子藏的很深,你今天没有领会到吗?” 展大鹏再回忆今天的面试,貌似是这么回事。当顾暖说出吴子聪,直接答应了陈董接受挑战的时候,考场上,所有人,都不能不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 原先,大家都只以为是个聋子,是个残疾人,一个应该充满自卑的女人。可大家看到的是一个充满了自信和骨气底气的,不折不扣的像是隐藏了无数能量和光芒的女人。 因为如此,连陈家铭都被折服了。 “你嫂子知道这是她夫家的公司吗?”萧夜白突然问。 展大鹏道:“她都看见我了,怎么不知道?” “那么她怎么说?” “没有怎么说,只说,告诉你无所谓。她要进公司锻炼而已。”展大鹏说到这里,都没有顾暖那种自信,完全摸不着边,犹豫地问起萧夜白,“二哥,嫂子打算怎样的?以后怎么办?” 萧夜白交换下交架的修长的二郎腿,手指一摸自己那尖刻的下巴尖,说:“怎么办?她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只要做好她背后的男人就可以了。” 呃—— 张小链和展大鹏再次无语。 俗话说的不是,男人背后的女人吗? 怎么到了萧夜白口里十足给一百八十度扭转,变成了,女人背后的男人了? 但是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是与众不同的,没有人能知道他怎么想的。 * 真是要进一家公司去上班了。顾暖的心情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复杂。 这个时候,她倒不是因为介意起自己要进的这家公司与老公有关系。毕竟那个婚姻关系都是假的,其实和她的工作不会有太大关系。 终于踏进了第一步。顾暖整理下精神和思绪,开始认真准备起到公司工作的前期准备工作,比如,要准备到公司工作穿的衣服和鞋子。不能太超前,但是,必须合乎规矩。 于是,和苏逸夏约好了去百货大厦淘货。 做这些事的时候,这几天,他都没有到公寓来见她。或许他有来过,但是没有碰到她。因为,冰箱里的东西,她检查过,发现总是满满的。是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补充了冰箱。 他是不想见到她呢,或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呢?再者,直接讨厌她了呢? 那天,苏逸夏突然告诉她,萧公子的微博又刷上头条了。 顾暖的眼皮乍得一跳。 【53】你想陪她玩到什么时候 萧公子在微博上说:我太太要上班了,你们快点妒忌羡慕死我们两个吧。 一句话,再次平地一声雷,惊醒了整个微博世界。 没有几个人,能听明白萧公子这话。 各种调侃的语气接踵而至。 有人说:萧公子,你不是很有钱吗?还需要靠太太上班养你? 也有人猜出了个一半,惊呼道:萧公子,你是和你太太一块上班吗?在同一家公司?你给你太太走的后门? 立马有人表达了另一种看法:像萧公子这种太有钱的,娶的太太没有钱的话,是配不起萧公子的。肯定是,萧公子到太太家里的公司上班了,所以萧公子如此兴奋。 想想,这话貌似有道理。萧公子在自己家公司上班有什么好兴奋的? 眼看网上网友们的舆论骤然是一边倒了,都在猜萧公子的太太是哪家集团的千金,因此才能使得萧公子如此兴奋在微博上秀恩爱,肯定是岳丈老人给萧公子先发大红包了。 单纯看萧公子这句话,萧公子俨然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顾暖的手不由地在眼皮上捂了下:没眼看! 这个幼稚的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正常一些! 问题是自己那天是怎么脑子进的水,想着和这样一个男人合作。 苏逸夏兴奋地问她:怎样,消息够劲爆的吧?不过,很奇怪,网上很多据说和萧公子都非常要好的人,算得上是萧公子的圈中好友的人,都说不知道萧公子结婚了的事。 而且,萧家并没有举行相关发布会,更没有举行婚礼。 对于这点,是早有人质问过萧公子的。 而可想而知的是,这男人的回答,定是能把所有人气死的节奏。 萧公子说:我的老婆怎么能给你们看?我傻了疯了是吧?老婆当然是只能藏在自己屋里自己欣赏的。你们尽管妒忌吧! 这男人,疯言疯语没有一刻消停,幼儿园小盆友的口吻。 顾暖在内心里已经举手投降了。 没有办法和一个小盆友水平的男人较真,相信也没有一个人能。 网上舆论,啪啦啪啦,瞬间,网友们给萧公子又刷了上万条评论,刷新了上次的纪录。 可见凭萧公子的那张辣妈嘴,分分钟钟上吉尼斯纪录没有问题。但人家萧公子从来都是连吉尼斯看不上眼的。 顾暖啪一下,关了手提电脑的盖子,呼出口气。 这男人,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公布于众呢? 上次他说等她准备好了见家长,现在看来,他是没有和家里人说呢。 萧家,首富—— 远远的,出乎了她当初的意料,但是,看来也不像是不太好的事儿。 顾暖微眯的眼睛里,是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说:你说你能赚很多钱,比我更有钱?下辈子吧! 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她顾暖上了大学真正地接触了金融这门行业,踏入了世界上玩弄金钱的初级门槛,方才懂得,这个女人,不是一个纯粹狗眼看人低的女人。 人家是有底气对她顾暖鄙视地说出这句话的。 一个女人,不是男人,想要靠自己创业变得有钱? 不好意思,这个社会本身是男女并不平等的,尤其是工作上。 所有成功的女创业家,或多或少,背后都有知名的男人的身影。 这就叫做女人背后的男人。 别看微博世界纷纷嚷嚷,好像都是看热闹的过客。但是,萧家的公子高调地不止一次炫耀起自己的太太,这充分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得不引起一些与其有关系的人的注意了。 苏逸夏在房间里玩了会儿电脑。 外面苏母喊了声:“吃饭了。” 苏逸夏从房间走了出来。 一家四口,苏家人坐在食厅里吃饭。 苏家算是国内富足的中产阶级了,家里面积一百几十平方米,四房两厅,很是宽敞。并且没有老人居住。这等于说,苏家夫妇,把一对儿女当成了宝,全捧在掌心里供着了。 拉开椅子,苏逸夏并不需要传统家庭那样,对父母说一句礼节性的话,而是大刺刺地屁股挨在椅子上。 对此,坐在她对面的苏逸德说起她:“坐没坐相,回家不会换身衣服吗?” 苏逸夏从来就是说话不给人赢的,一句话驳了回去:“你都要娶老婆了,留着点力气说你老婆。还是说,你没有这个本事说你老婆,只能在家里说你妹妹?” 就这话,苏逸德把她瞪了好几眼。 苏逸夏冷冷的,拿筷子拨拉着桌子上的冷盘,一点都不怕哥哥这点气愤的眼光,说:“你要是真的争点气,也不用在家里变成妻管严。” “你说什么?你不说你自己,不是被用人单位刷了吗?工作都找不到——”苏逸德振振有词。 “你又有多大的本事?你能进那家医院,全都是靠爸的关系,这样的工作你都能说出口吗?我是全部靠我自己。而且,我要去mn上班了。” 在他们两兄妹吵架的时候,苏家夫妇是在场的听着的。 听见苏逸夏这么说了,苏父发表了权威性意见,对苏逸夏说:“你不是和林家的那个千金关系不错吗?帮帮你哥争取一下。你哥这次要评职称,需要医院里的人支持。” “对。”苏逸德跟着说,“你反正工作也解决了,没有什么需要烦恼的,帮帮你哥,有你的好处。你哥要是这次上了副教授这槛,是全医院最年轻的教授了。” 苏逸夏嘲笑他一声:“你认为你能上吗?你不是说你有个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吗?” 苏逸德俨然不想提及自己那个敌手,一声不吭的,好像蔫了的气球和花。 苏父于是说起女儿:“打击你哥做什么?你哥好,你会不好吗?快打电话给那个林家千金。” 这时,苏母插了话:“吃了饭再说吧。你不看看,逸夏今天给累的——” 于是,苏父道:“吃饭,吃饭。” 只等吃完饭了,终究是被苏父的眼睛盯着,苏逸夏回到自己房间里,拨了个电话。 对面滴滴两声以后,一个娇嫩的女声接了起来,笑着说:“怎么,玩够了,想到打电话找我了?” 【54】原来如此 “大小姐,我这是陪你玩着呢。”苏逸夏一屁股坐到床上,边翻起了手边的一本杂志。 “你陪我玩?你不是陪顾暖陪的好好的?” “你明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是怎么回事。” “也是。我一直都想不通,你这个老板的千金,怎么和一个聋子搭上了伙?” 苏逸夏躺到了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狡猾的某种东西一般。 林意珊那边说了:“苏小姐,我哪能比得上你能演呢?据说,你还邀请她到你家里住。” “她不肯来。”苏逸夏说,“我不知道她察觉了多少。别看我近来和她走的很近,貌似她对我没有什么戒心。可你看看,连我主动送她回家,她都不愿意。不想让我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听说你们两个今天去面试长达了?” “是,她被录取了,我被刷了。” “是不是只要想到这点心里都挺恼火的?” 学金融的,有两类人,基本上是彼此看不对眼的。很简单地说,一类是家里有钱的,肯定要培养继承人。所以很多企业老板,都是送儿女去学金融,简单一句话来说,学着怎么钱生钱,因为自身都有钱了,不用去做体力劳动赚钱。 另一类人,是没有钱的,但是,知道学金融很赚钱的贫家子弟。 这种人,对有钱的人来说,叫做最潜在的威胁。对有钱人来说,最怕这种人有一天学会了金融规则,把钱从他们口袋里掏走。毕竟,鳄鱼池子就这么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要让苏逸夏和林意珊对顾暖看得对眼,不可能! 除非,顾暖是像一般的学生,没有什么才华,又不努力,做事只想着差不多,而且会努力讨好她们。 一般寒家子弟的特点,顾暖一点都没有。 “我从来不知道她的自信从哪里来的。”苏逸夏咬着嘴巴说,“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结果你探了她大半年,没有任何结果。到同一家公司,你都被刷了,她进了。其实,你可以事先给我透个信儿的,我给你在长达安排人脉。” “用得着你吗?我爸也可以给我找找的。” “你是想着和她公平竞争?”林意珊对此大笑不已,“结果你尝到苦头了吧。对她这种人,除了耍手段,没有任何其它办法的。” “她也挺会耍手段的,你知道吗?你未婚夫,就是她前男友,今天在长达遇到了。” 林意珊那边顿时没有了声音,接着,冷道:“怎么,她和他说了什么?” “你们俩不是要结婚了吗?什么和什么呀?你居然介意他们两个见面?” “臭丫头!苏丫头,我告诉你,他现在牢牢地被我掌控在掌心里。” “你说他有一天知道,你其实是因为讨厌顾暖才非要把他从顾暖那里挖过来的,他会怎么想?”苏逸夏说到这儿哎呦一声,“你怎么那么讨厌她呢?你不是在学校里没有和她见过几次面?” “你不说你自己,当她好朋友呢,背地里做些什么肮脏事儿,其实,你心里比我更讨厌她吧?”林意珊呸了一口。 苏逸夏冷冷地笑着。 林意珊讨厌顾暖,是绝对有例可循的,这也是顾暖绝对想不到的。那就是,老师喜欢拿顾暖和林意珊比较。 老师常说旷课的林意珊,举例顾暖勤奋好学的例子。 顾暖在学校里好学到哪个地步呢?是连同是一般家庭出身的学生都看不过眼。顾暖可以夜晚跑到附近夜里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公共场所,彻夜通宵地查资料,为老师做事情,同时自己学习东西。 老师私下说林意珊,要不是她家里有几个臭钱,早就被顾暖比下去了。 林意珊能不气? 当时,学校里广为美谈的,还有顾暖和吴子聪青梅竹马的事儿。都说,这对寒门出生的男女,是绝对的才子配才女。 她偏偏,要把才子从才女身边勾引走。 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她林意珊就是要证明这一点,不要以为你努力就能超越有钱人。 你永远都不能! 其实人的心理都是这样的,站在高位的人,怎么可以愿意让底下比自己不足的人超越自己? 苏逸夏讨厌顾暖是一个道理。 你想想她一个老板千金,虽然家境没有林意珊富裕,可是,长得是天女之姿,名扬内外的校花一个。更该死的是,她比林意珊努力多了,却是依旧比不上顾暖的成绩。 老师也常这样拿她和顾暖做比较说:长得好看,在市面上吃香。 言外之意,犹如今天那个陈董说的,她除了面貌好看,哪样都比不上顾暖,整个花瓶。 忍得了一时,但是,无法忍受长久。 同学之间,纯友谊的,据林意珊和苏逸夏知道的,顾暖身边没有真正的朋友。 这是肯定的,谁会和一个聋子做朋友? 能和聋子做朋友的,只有聋子,或是圣母。可是,顾暖选择了金融。学金融的人,有几个能是圣母? 林意珊因此对苏逸夏用充满了喜感的口气说:“你这些日子陪在她身旁,是不是自己都变得圣母了?” “不说这个了。”苏逸夏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了话题说,“我哥在哪个医院,你知道的。” “哦,苏医生。”林意珊说,“当然知道,上次,我一个亲戚突然得了胆囊炎,叫你哥开了些药。你哥挺会做人的。” 苏逸夏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她哥肯定是马上撇了其他病人,吧啦吧啦去巴结林家人。 “他们医院是要评职称了吧?”林意珊应该是听到了些风声,马上对她的话反应过来。 “是。我爸知道我和你有联系,想找你帮忙。” “你哥这么年轻能评上吗?” “我哥蛮努力的——” 说到这里,林意珊不得不给她透一个消息:“他们医院里,据我所知道的,有个很厉害的,和你哥一样很会巴人哦。” “那人后台比你厉害?” “人家听说,巴的是萧公子——” 【55】原来如此二 苏逸夏狠狠地皱了下眉头。 林意珊其实知道每当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苏逸夏会不高兴。因为鲜少人知道,像苏逸夏这样众人皆知的大美女,曾经在萧公子那里吃了个彻头彻尾的闭门羹。 那时候,苏逸夏和林意珊已经是认识的了,都是富贵圈子里的人,你来我往,而且都在同一个学校里,认识是很寻常的事。 林意珊有意把苏逸夏带给萧夜白认识,因为,自己同学之中,从小到大,苏逸夏无疑是她认识的所有同龄女人中长得最美的一个。苏逸夏只差去竞选全球华人小姐拿个桂冠回来,足以见其美貌是绝对上得了台面的。 据林意珊所知,从小追苏逸夏的男人绝对不会少。可苏小姐,别看家里老爸只是小公司的老板,为人却傲气的很,对一般的男人根本看不进眼睛里。 林意珊于是和她打了个赌,说介绍她认识一个,全世界最贵气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后来知名的网络贵公子,碰女人会过敏但是家财万贯的萧公子。 在一次家庭酒会筹办前期,好不容易,林意珊找到了个机会想把苏逸夏介绍给萧公子认识。 萧公子这人,很奇怪的,不会说当场给人冷眼故意忽视人的那种,可是,结果,往往都是让人觉得不如被萧公子直接忽视了为好。 主要是萧公子那张嘴,太辣了。 结果萧公子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了有关林意珊介绍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在电话里对林意珊说:“你说你想带朵鲜花过来,想插在哪儿?牛粪上吗?让我想想,这里有哪个是牛粪?” 这话,可远比今天那个面试考场上的陈董的话,来的更毒辣。 苏逸夏一辈子都给刻在心头上了。而由于萧公子这句话,苏逸夏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踏进过萧家的门,也就没见过萧公子长什么样。 “你小舅不是结婚了吗?” 外面的人,基本上并不知道,萧夜白是林意珊的小舅。家里有规定,林意珊一般也不敢把萧夜白这个小舅挂在口边四处炫耀。 萧夜白作为首富的儿子,从小照片当然更是机密,不准让人随便拍照和外流照片。 “他——”林意珊口气挺无奈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话从来疯疯癫癫的,家里人都知道他这个性格。因此,都不敢相信他在网络上说的话。” “他今天又在微博上说他太太了,你知道吗?” “知道。” “说和他一家公司上班的样子。” “不可能吧。如果那人在长达上班,我们肯定知道的。” “这样说——”苏逸夏眯了下小眼睛,“他是在网上撒谎了?为什么谎称自己结婚了?” “可能不想被其她女人追吧。他早就觉得女人太烦了,因为他一碰女人就过敏。” “原来他碰女人过敏是真的。” “是真的啊,他有个专门的家庭医生,专给他治这个毛病的。你看他到公司,都不和人见面的,就怕和女职工有接触。他的秘书都是男的。” 想想也是,这样碰女人会过敏的男人,怎么可能和女人结婚了。 “你哥那事儿,如果真想有转机,我找找我一个亲戚吧。看看有没有办法。” “你不是常说你小舅疯癫,在公司里不讨好人吗?” “但是,他到底是萧家唯一的独生子。”说到这里,林意珊的口气明显不愉快,有些烦躁。 可见,萧夜白平常对林意珊态度也不怎样。 “你打算继续陪那个顾暖玩吗?” “总得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苏逸夏说到这儿,顿了下,说,“对了,我要到你未婚夫公司里上班。你千万别把我的事漏嘴了。” “放心吧,苏小姐。”林意珊的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 到长达报道的第一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毛毛细雨。 这种天气最让人心烦的了,因为到处湿漉漉的,生着霉气。 顾暖像上次那样,坐上地铁,转了公车,到达公司。这一路上,没有遇到秦思南,没有苏逸夏,基本什么熟悉的人都没有遇上。 在长达人事部门,蔡总监今天不在,由另一个负责新人录取工作的人事部职员,接待了他们这一批人。 一共被录取的是十六个人。 本次录取的人数,还是较多的。要知道,这次招聘的人,不是普通的合同员工,是有立即上保险,具有公积金等优等福利的,类如政府单位正式员工的长工。 顾暖和其他人一块填了表,接着,被分了几组,各自带到他们新人所要就职的部门。 长达给她安排的第一个工作部门,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金融部门。这与顾暖之前预料的,基本是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人意料。 诚然是因为,听说长达的金融部刚起步,非常缺人。好不容易招了这样一批金融系相关专业的学生,却不把他们放到金融部,这个有点说不过去。 大公司的领导们究竟都是在想什么,值得推究。 与顾暖有同样想法的,是刚好和顾暖一块走的许志林。 许志林被录取了,秦思南被刷了,于是,只有他一个人到长达。虽然,秦思南事后曾经哀求他放弃长达,到另一家公司和她一起工作。可许志林怎么可能会同意? 顾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和她前男友吴子聪一样,都是一个很自负并且抱负很强的男人。 或许许志林的家境比起她和吴子聪好些,但是,终究家里经济还算不上富足,不能踏入富人的圈子。 眼看带他们两个的人事部门专员,带着他们是往办公楼里偏僻的地带走去了,许志林终于忍不住心里面的焦虑,和顾暖发起了牢骚。主要是因为,这里除了顾暖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和他说话了。 许志林说:“你看看,他们这是带我们去哪里?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暖没有应声。 焦虑的许志林只顾自己说着:“因为,我原先以为你也有后门进来的,结果不是。你我,可能是唯一没有后台进来的。你知道吗?刚才我看见那个女的,在面试场所都没有见过她来面试。后来一想,那不是曾经上过银行家封面的董事千金吗?” 顾暖其实可以想象到他心头难以忍受的愤怒。 多努力都好,结果事实上,在这个社会里,终究后台比什么都重要。他好歹是b大鼎鼎大名的才子,靠自己才华出来的人,都这样被长达耍。或许,他之前是知道社会上运作潜规则是这个常理的,可终究波及到自身的时候,难以置信。 【56】最遭人嫌弃的地方 此刻,许志林这个负气的才子心头,只余留下满腔的对待公司和社会的失望。许志林只差直接对她顾暖发脾气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好看的! 顾暖默不作声。 她和许志林不一样的是,早过了一下子会生气的阶段了。从小她遇到的不公平的事,远远可以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所以,这点事哪里需要她生气。 许志林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我和一个聋子说什么话!” 顾暖都听不见。 他这个分明是气糊涂了。 前面,人事部的人,终于带他们到了新部门,对他们介绍说:“这里是我们长达赫赫有名的招商部。” 许志林的脸,立马黑到像戴了顶大黑锅。 玩房地产的,都不一定知道什么叫做招商,只知道一个大众都耳濡目染的名词,叫做销售。 招商是干嘛的,说起来,销售本来还是招商的分支,有些公司,把销售归类为招商部。但是,在大集团公司里,工作分配细腻,肯定会把招商和销售分开,不会让销售人员做招商人员。 原因很简单,招商比销售工作的难度高多了,而且,报酬不见得能比销售高。 顾暖和许志林,既然都学金融的玩金融的,对于房地产这样一门投资必学的课业,什么是招商,什么是销售,那肯定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当人事部专员像是很光荣地向他们两个介绍长达的招商部时,实际上只有傻子才会被糊弄了。 在许志林想来,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去做销售。 或许,长达的销售分部也归于招商分部统一管理,可是,明显,懂行的人,都情愿做销售不做招商。 招商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好吧,说回这招商与销售的事儿,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要是用课本上的话来说,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而且仍旧会读到一头雾水。 顾暖记得,当初她接触这两个名词的时候,一样感觉课本上的用语艰涩难懂。后来,请教了一个老师,老师叫她说,去做兼职。 正所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有些东西,只是从课本上学,是怎么都学不来的。尤其是商业上实践运作的东西,必须有实际操作经验作基础。做一遍,胜过你熬读多少夜的书。 顾暖很听话,平常她也做打工,但是,大多做的是类如帮助老师们做资料收集这样的工作。因为她读书快,统计表格又做得好,所以在老师圈子中都小有名气,常给她这种活儿做。 有了老师这句话以后,顾暖立马在学校给学生找学习期间兼职工作的社会实践处报了名。要说,很多公司,都是会在学校里面找兼职销售人员的。主要是学生的工价低,等于廉价劳动力。当然,更重要的是,销售这事儿,本来就是门槛低。 做过销售的人,都知道销售一般都是这样计价的,是基本工资加提成。也就是说,你做多少,就拿多少工资,实际上,你不做,也成。 顾暖做了销售发现,销售其实真的很容易做,只要是大公司的品牌的话,做这种大公司产品的销售更容易做了。因为根本都不用她用力去卖,都有客人慕名而来。 追其根本的原因,却是在于,销售人员相对于顾客而言,商品的专业知识,要比顾客来的专业和全面。正因为此,顾客买东西属于被动状态,很容易被销售说动。 招商则不同了。 好比房地产分商业地产和住宅地产。 住宅地产的销售,并不需要招商这块。买家多为自住型和投资客,为一般知识性顾客,对地产的知识并不全面,也不专业,因此很容易被销售人员说动进行购买行为。而且,购买是一次性行为。销售人员卖出去房子了,这桩买卖基本完结。 商业地产,主力军在于招商,这点是不言而喻的。由于投资商业地产的,多为大公司,比如各类商品品牌公司,依旧百货大厦和连锁店超市等。本身,都是属于专业性公司。 这些公司,自身也在寻找可行性租房计划,因此,对于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比起商业地产公司,来的更要全面一点都不过为。 基于此,在招商行为中,招商人员,与顾客是半斤八两,这样的交易谈判,导致双方实力相当,竞争的激烈性和拉锯战都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艰巨。 每个人都喜欢做简单的活儿,没人喜欢做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许志林一样,情愿干销售基本工资低一些,靠自己的不烂之舌骗到那些知识贫乏的愚昧顾客,也好过和一些精明的人打交道,叫做又累又乏,况且也见不得最后拿到的钱能比销售多。 人事部职员见他们两个默不吭声,感觉到他们都是懂行的人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这两个棘手货直接推给了招商分部的人。 反正,全公司都知道,招商分部是专门解决疑难杂症的。正因为如此,公司里似乎都存在着这样一个潜在的规则,要是哪个新人在上头的人眼里看起来不对眼,大多都是被踢到招商来的了。 许志林被派到了招商分部项目一组,顾暖被发派到了三组。 各自拎着公务包和公司发下来的个人文具,到了一组和三组的办公区报道。 招商分部集中在一个层,一个区域。 由于招商人员相对难招,招到的人员相对来说也干不长,这里的职员总是相对紧缺。顾暖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角落里传说的项目三组时,一看,居然只有两个人在办公的模样。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组真的除了她以外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组长,另外一个是组员。 这么少的人数,怎么看,都是像被人嫌弃的地儿。 因为人少的缘故,那组长显得日理万机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四十岁左右而已,却已经胡子满下巴,都没有时间刮一刮,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邋遢。 【57】机会一定要抓住 另外一个组员,可能不到三十,同样男性,身材稍胖,人事部职员叫他为唐经理。后来顾暖从其他人口里得知,这位前辈有另一个外号叫做唐老鸭。 人长得胖胖的,敦实,和动画片的唐老鸭几乎如出一辙的模样。 “方组长,唐专员,这位就是顾暖。”人事部职员说。 方组长戴着一双好像老花眼镜的黑眼镜,看了下顾暖,见是个女的,明显脸上浮现出了不悦,说:“不是说有个男同事到招商分部吗?” “对,去一组了。部长说一组缺人。” 靠!方组长当场摔了手里的本子,骂了句:“他可以啊!私下去舔部长的屁股了!不想想他组里多少人,我这里多少人?!上回叫我让他,这回又让他?” 人事部职员只得当场一块闹了个脸红和尴尬。眼看方组长直接骂粗,又因为自己比方组长等级低,不能得罪方组长,只好挤出一句话顶着当了甩手掌柜:“总之,新人我带到这里了,别说没有给过你们人。你们能不能带好,是你们的本事。这人,还是陈董亲自拍板留下的。” 陈董两个字,无疑有些威信在。 方组长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满脸仍旧不高兴。 招商难做,不像销售小姐可以在产品区一直站着,是要到处找顾客,要跑断腿的,是项费力的体力活。找个女的来他这里干嘛?不如直接送去做销售? 方组长的眉毛扭了扭,似乎想了些什么。在那个人事部的人走后,对底下的唐庆中说:“带带她,先熟悉这里的工作流程。” “好。”唐老鸭样的唐哥,是比起看起来总是一脸严肃的方组长态度好多了。 顾暖不知道是不是该就此先松口气,眼看,她被踢到一个类似全公司最嫌弃的地方,结果,这个地方的人,还嫌弃起她了。 “你坐这吧。” 顾暖看了下唐庆中给她指的那张办公桌,上面布满了灰尘,堆积满了文件,很显然,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更别说是已经准备好了给新人坐的地方。 大公司里,哪有像学校迎接新人那样搞什么欢迎会,更别说有师兄师姐像礼仪小姐一样亲自带你。给你张破桌子坐很好了。 找不到办公椅,顾暖只好先挪清了一张塑料板凳上的文件,搬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对于她这人,这个组的人,应该都有听说过。顾暖不知道对此他们是怎么想她这个人的,只知道唐庆中拿本子和她进行交流的时候,直接被方组长骂了一句。 方组长很喜欢骂粗,顾暖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人的这种性格,所以被公司的人嫌弃。 要知道,这是个白领金领的地盘,换句话说,是个伪君子聚集的地带。个个好像欧洲的贵族圈子打着领带穿着西装,要是醉汉一样整天骂粗,整个形象不是毁了吗? “你说你这样浪费不浪费时间,不会学着给她打手势吗?她是聋子,最懂手语的了。” 唐庆中和方组长应该是相处久了的人了,但是仍因为方组长这句话红了脸,不是因为方组长骂的缘故,是因为感觉这样说对于顾暖这样的新人很不好意思。 可见,这位唐老鸭真的是品行很好的人。 对此,唐庆中带着顾暖到附近茶水间和复印室熟悉环境的时候,告诉顾暖:“别看组长好像对你挺火的,他不是对你火,是对他自己恼火。我们这个组接的项目,都是其他组不愿意干的,都是最难啃的骨头。男同事都要三天两夜的出差,有时候一天睡不到三个小时的觉。你说你一个女同事,到我们这里不是受罪吗?” 顾暖也觉得,要是方组长真的很坏,不会被其他人嫌弃了,更不会带着一个老好人的唐老鸭了。 坏人,总是很会隐藏自己的,伪君子的人缘相对于老好人,无疑总是会好到出奇。 有了吴子聪那件事以后,顾暖已经彻底明白,看男人,必须看人品。像方组长和唐老鸭这种当上司和同事,至少很实在,不会背地里坑你一把,坑到你血本无归,满眼无泪。 果然,唐老鸭很实在地对她说:“你自己学习摸索这里的机器,不懂的话,最好去查书,不要问我,更不要问组长。” 顾暖:……这里与有问题可以直接问老师的学校,果然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社会里课堂的严酷性,今天就给顾暖上了第一课。好在,她在学校里早已习惯了自学。 唐老鸭接到了客户电话,对顾暖说:“我和方组长要出去见个客户,你自己看时间,到时间自己下班。” 等于直接放了她一天鸽子。 新人都是这样,焦急也没用,帮不上忙。 顾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上司安心,最少不会给上司惹麻烦。因此,对唐哥打包票地点点头,一个人在茶水间里除了摸索复印机的用法,还有旁边搁着公用的咖啡机。 说到公司的咖啡机,叫做办公室里的软公关。顾暖曾记得看过一本职场书里说了,能冲得了一杯好咖啡的人,总是能得到意外的收获,包括对于顾客,对于上司,对于同事都是。 在顾暖用手机摸索这里咖啡机的型号时,一个人走进了茶水间里。 那人顾暖以前没有见过,看年纪是和蔡姐差不多。后来顾暖才知道,这人是设计部项目组第五组的组长,叫瑶姐。 瑶姐看来是急着到茶水间找什么东西,看到休闲台上放着的一串一次性纸杯,抱起来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顿然发现顾暖站在这儿,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指挥起顾暖说:“来,帮帮忙,把东西搬到会议室。” 东西指的是,放在茶水间里的各种饮料冲剂,有茶叶,咖啡,和糖精等。 顾暖知道,对方是看出她好像没事干在这里冲咖啡才叫的她。因此,如果她不帮这个忙,八成是要挨说的。因为对方这事儿看起来很急,而且是公事。 既然是公司里的公事火急,相当于救火的状态,这时候,是不能分是哪个组哪个部的人员,只要是这家公司的人,必须出手相助。尤其是新人,更是表现积极的机会。 顾暖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研究咖啡机说明书的手机,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以后,开始拿了个塑料筐,把茶水间里她能找到的所有饮料冲剂,都给摆在塑料筐里面了,两只手抱着去追瑶姐。 【58】一杯菊花茶 出了茶水间,在左边的走廊通道能看到瑶姐远远的背影。顾暖急走几步去追。 顾暖这时才知道,其实设计部,和招商部不远,只隔那么一块长廊的样子。 瑶姐这是组织的项目讨论会,刚好上头有领导来检查,因此,一下子被搞到有些措手不及,狼狈间,只能抓到人就叫来帮忙。 她这组里一共三个员工,偏偏全是男的,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还跑了出去办事。下来检查的公司大领导,都是需要人侍候的。瑶姐只好亲自上阵去冲咖啡。 毕竟她组里两个男同事都是粗手粗脚的,不见得能冲好几杯让领导满意的咖啡。 天知道,陈董对喝什么水的挑剔,是出了名的。据说,人事部因此都专门培训了一个人,给陈董专门冲水用的。 在茶水间拉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后,瑶姐一下子没能认出顾暖是谁,只觉得这同事看起来很陌生。 长达那么多同事,瑶姐对于在她附近办公的同事,到底都还是能记得七七八八的,这就是金领当中级主管的本事了,无论如何要记住人。 其实,瑶姐看到顾暖在茶水间像是在摸索咖啡机怎么用时,已经大致猜出顾暖是刚到公司的新人了。再联想起前几天的招聘,再有这几天听说到的消息,瑶姐在心里大概有了个着落,对顾暖做了个手势,意思问:你是不是听不见? 顾暖点了点头。 刚好,有人急着来叫瑶姐,好像是有紧急的客户电话,越洋打来的,耽误不得。见此,瑶姐只好向顾暖努了下嘴巴,直指会议厅坐着的男人,说:“你帮我冲杯饮料给他。” 说完这话,瑶姐甩下顾暖一个人走了。 顾暖回头看着瑶姐指的人,透过会议厅的落地玻璃窗望进去,其实不难辨认。 那么漂亮的手工西装披在椅背上,整齐的一丝不苟。那身干净的衬衫,一样是非常一尘不染的模样。 还有那男人偶尔不经意抬起的左边手腕上戴着的表,那块镶嵌了蓝宝石的表,刚好她上次在面试场所见过,恐怕是独一无二的名表,反正,她顾暖没记得在哪儿看过有类似的。 陈——董。 顾暖想了想,倒是没有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份畏惧起来。要是真怕了对方高贵的身份,上回在面试场所她不会涉险孤注一掷了。 但是终究,这回和上次面试不一样。面试时,他都算不上真正能主宰她今后工作上命运的上司,毕竟当时她要是不能进这家公司也可以选择去其它公司。这回,他绝对算得上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上司,比老师更苛刻,要尊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顾暖跪在塑料筐面前,查找她从茶水间里能找到的原料。 由于那个茶水间,一般是给公司职员自己用的。因此,那里准备的饮料,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像是那里准备的咖啡,基本都是咖啡粉。 顾暖知道咖啡粉冲出来的效果肯定很差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挑剔的上司来说。 可见,瑶姐也觉得这人不好对付,干脆把他丢给她这个新人了。反正新人哪怕干的不好,上司看了也就是这么回事,终究不会像对待老员工那样苛刻。 顾暖在一筐子原料里找不到任何算是满意的东西,大多是差强人意。她脑子里一转,突然把手放到了自己西装的上衣口袋里。 那里面,装着的两袋东西,刚好是她今早上本来预备着招呼自己的上司用的。 也就是说,她准备着给方组长和唐哥喝的。可是,方组长和唐哥忙着都跑出去办业务了。她这个东西用不上,现在,却是有个机会可以用上。 顾暖开始用电热水壶即刻煮了一壶开水,然后,打开她带来的原料。 不会儿,小会议厅的玻璃门打开,顾暖端着两杯茶水,用一个盘子托着,走了进去。 里头一共三个人。一个男的职员,俨然是瑶姐的属下,拿着资料夹,在陈董和另一个中年男性的背后走来走去,是给两人详细解释资料档里的东西。 顾暖先走到了陈董的旁边,把盘子里的一杯茶放到了他左手边。接着,走到第二个人旁边,是把茶,放到了对方的右手边。 陈董埋头看资料,顾暖从在面试场第一次看到他,就已经发现,这个男人最讨厌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因此,他在面试场坐着的时候,没有人,包括主持的蔡姐,都不敢主动和他说句话。 先发现茶水的人,因此是第二个人,一个应该同样为公司领导层的男性领导。那人结果先看到的是顾暖给陈董上茶,于是揶揄了一句:“看来,这里的人,都也知道陈董的习惯了。陈董以前很少到设计部来的吧?” 言外之意,恐怕这人本意是想帮设计部的人说话,讨好陈董。 可是,刚好,瑶姐的人,抬头看见了送茶来的顾暖,眼看明显不是自己部门的同事,不得迟疑地咦了一声。 这一声咦,让两个领导都刷回了脑袋。 刚才说话的那领导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嘴了,吃惊地扫看顾暖。 顾暖低着头,不敢随便做声,只是按照规矩地说了句:请喝茶之类。便是低头走出了会议厅。 按照茶水妹的规矩,上完茶就得走人的了,不能在这里逗留,会有窃听嫌疑。 “她是谁?”那说错话的领导还在吃惊着。 陈家铭却是看了下自己左手边放着的茶,说:“是新人。” “她怎么知道——” 一般给宾客上茶水,茶杯肯定是放在客人的右手边方便客人取用。可是,陈家铭不喜欢茶杯放在自己的右边,他觉得这样阻碍自己办事。他这点小嗜好,真的不是故意讨好他的人事部其他人基本都不知道。 看出来,她的观察力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仅仅的一次面试而已,她就把他的嗜好给记在心里,并且用上了。 真是一个心细如发,或是说,心计细腻的女人。 陈家铭再揭开杯口的茶盖,旁边,那个先他一步揭开茶盖喝水的人已经再次惊讶一声。 是菊花茶。 【59】花落无声人淡如菊 菊花,在这个暑气的季节,刚好是正当时节的饮料。况且,顾暖挑选的这个菊花,是正宗的杭菊,她拜托一个熟人千里迢迢,从某个出了名的杭菊原产基地带回来的宝贝。市面上想找,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闻着茶杯里沁人心脾的菊花香,仿佛能闻到端着菊花茶的女人余留下来的那股淡淡的,充满清香的韵味儿。 一个词语顿时浮现在了陈家铭的脑海里: 花落无语,人淡如菊。 旁边的人说:“原来现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准备有菊花茶了?” 惊讶的口气不言而喻。 公司的茶水间,说是给公司员工服务的福利之一,可实际上,提供的饮料,大多是普通级别的。大多数员工,在这里工作只要口水喝,哪有要求那么高。公司肯定也无法说是给员工提供天价的咖啡原豆和原产地价格昂贵的茶叶制品当作福利。 饮品原料普通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负责这事儿的人事部门,大都也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头上。换句话说,不是价格昂贵不昂贵的问题,问题是没有这个心,真的为底层员工操劳这口水。 像这手里的菊花,价钱定不是昂贵到天价为公司提供不了的福利。因此,旁边的人,才会误以为这菊花是人事部提供的原料。 陈家铭却不认为是,当然,他也不会说出口。 新人嘛,太过出众的话,总是不太好的。他要是说出一句话,或许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瑶姐推开玻璃门,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接完电话,终究心里头对顾暖不太放心。想顾暖不仅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而且是个沟通无障碍的聋子。要是真出了什么大问题的话,到时候说不定要她善后的。 于是急急忙忙走过来一看,结果发现顾暖不见了人影。 瑶姐一刻的心急,想着莫非顾暖没有给客人端茶,但是透过玻璃窗一看,又好像是领导手里都有了茶杯。 她心里头不禁有了些疑问。 因为一般新人做了事是好是坏,如果是做得好,那肯定是要急着在上司面前讨赏的。顾暖却是不在现场了,难道是把事情做坏了?可是,两个领导隔着玻璃窗看来,表情尚可,有笑容的模样,不像是顾暖让他们生气的样子。 陈家铭,瑶姐知道,是个很有修养的上司。不会说随便批评新人,更不会连新人端杯茶的小事都说,那不符合陈家铭类似不拘小节的性格。 瑶姐只怕陈家铭批评她。到底是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看是好是坏,眼看顾暖都不见了人影。 她刚进门,见已经有人对着她举着办公杯子里的菊花茶说:“不错啊,瑶姐,是你调教的新人?她泡的这杯菊花味道浓郁清香。这菊花可能是出了名的杭菊,是你从人事部讨来的?我那边都没有见到有这样的好东西。” 瑶姐顿时愣了愣,他们办公室里的茶水间哪有这个东西。 她天天进茶水间也要喝水的,最清楚不过这里人事部提供的配置了。 杭菊?天大的笑话。 人事部早把清热解暑的活儿推卸给公司饭堂了。饭堂倒是到了时节,有时候会提供点绿豆糖水。人事部不操这个心。 瑶姐一直认为,长达的人事部差强人意,当然,对着陈家铭她肯定不会说这个话。谁不知道,人事部的蔡总监,近来和陈家铭走的比较近。 这时候,瑶姐多了个心眼,但笑不语,也不说这个菊花不是人事部提供的,可能是顾暖自己准备的,到底陈家铭在这里呢。 她走近陈家铭,是要把这个话题一笔掩盖过去了。只要顾暖没有做错事就好了。固然看起来,顾暖不仅没有做错事,而且把事情做到出乎她意料的出色。 可见,这个新人,正如传言中的一般,好像不一般。 在她弯着腰,准备给陈家铭讲解手头上的项目时,突然听陈家铭这样低声问她:“她在你们组?” 瑶姐心头一个戈登,原来顾暖是陈家铭拍板进来的事是真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顾暖会被发到了方永兴那儿? 谁不知道招商分部三组的方永兴,是全公司员工最嫌弃的地儿? 瑶姐摇头,实话告诉他:“不是,她在方组长那里?” “方组长?” “对,方永兴组长。可能方组长让她第一天自己熟悉环境。我手头忙,看见她在茶水间,所以拉了她过来帮下手。给陈董端杯茶。不知道陈董是不是不满意?” 陈家铭俨然注意力只停留在瑶姐前面的话:“她去了招商的三组?” “是。” 陈家铭手指间那只派克钢笔的金色笔杆仿佛犹豫地摇了摇。 瑶姐不知道。顾暖出现在面试场并且引起陈家铭的注意,完全是个安排以外的意外。 既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人,陈家铭不会去主张顾暖进公司以后到哪里去。 他不可能任何事项都插手,管的过多,肯定会遭到其他领导层人员的非议。除了那几个自己先安排好的人,此次招聘进来的其他新人,他都是让人事部自己和其他部门协调安排。 而且对顾暖,或许在面试的时候,他觉得印象不错。可是,顾暖到底是个有些残疾的人,用不用一个聋子,对陈家铭来说,根本没有考虑过。 但是,现在突然知道她被派到最糟糕的地方去了,陈家铭的眉头不禁有些皱眉。 什么人安排她到招商三组的? 是蔡姐吗? 不。蔡姐上次被他训过以后,知道他对顾暖印象不是很差,不可能违背他的心意把顾暖有意安排到最差的地方去。再说了,安排新人到哪儿去,都不是人事部可以决定的事。一般都是各个部门主管互相协商安排之后的结果。 只能说,顾暖是聋子这个事,把她的其它优点全掩盖了。没有人,想要一个聋子在自己底下干活吧,怕累赘。 就这点而言,顾暖被踢到这个地方来了,纯属正常。 【60】没有想的那么糟 瑶姐本想,陈家铭或许对此有些什么表示。这样的话,或许顾暖很快能有转机。 都是女人,而且看出这个女孩子不错,瑶姐心里对顾暖起了那么一点同情心。 可等了会儿,陈家铭问起她有关项目的事儿,压根都不再提顾暖了。 顾暖给领导上完茶以后,回到茶水间,修炼起自己作为新人的本分,学习第一。 她本就没有想过借此机会大出风头,但是,有机会去做好的事,她都会百分之百尽全力去做。最后结果如何,却肯定不是她这只初出茅庐没有辈份的新人可以决定的。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都不见瑶姐有回来找她的迹象。 瑶姐连派个人给她透个信儿的事都没有一点影子。 果然是,只是给领导上杯茶这种小事儿,在这些公司前辈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顾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万事开头难。瞧,她这连中午吃饭都没有个伴儿。 好在在学校,她一样都习惯了独自来往了。 拿出人事部给每个新人员工发放的饭卡。 公司提供给员工每个月定额的补助餐费,都在每月的开头预存在这张饭卡里面了。 顾暖拿着饭卡,循着公司里走廊的指引牌,去到地下一层的员工饭堂。 等她走到电梯那儿的时候,人开始拥挤了。因为正好是中午午休每个人都要吃饭的高峰期。 顾暖不喜欢和其他人挤,因此一直让人先上。这样,轮到她能坐上电梯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时间去掉了半个钟头。 来到饭堂,顾暖心里有数,果然是,一排长龙都在打饭,而且,排在前面的人,能打到的菜当然是花样最多,又新鲜。 排到后面的人,基本上很多比较可口的菜都被人打光了。 这点,和学校的饭堂有些相似。 公司的饭堂终究比较便宜。大城市的生活费又非常昂贵。于是这些平常被称之为格子间里高工资的金领白领们,比众人想象中抠门的多,只能能省就省。 毕竟这公司给的饭卡,你倘若不吃的话,直接就是浪费了,不能提现,不能买东西的。过期作废。 顾暖排在长队最末的位置。在她后面,后来又排上来的人,看见前面都没有菜了,直接掉头走人。 最终,顾暖拿到了一点茄子炒肉,和几棵蔬菜,加上一碗萝卜汤。她端着自己吃饭的盘子,回头再找坐下吃饭的地方时,发现公司餐厅的座位都坐满了。 难怪在她后面排队的人掉头走人。 没菜吃一回事,没地方吃饭才要命。她总不能拿着这个菜盘子回到自己格子间去吃。饭堂也不会允许。 一个人杵立在那里,偶尔一些眼睛瞟过她身上,像是好奇,又像是其它的眼神。有时候一些笑声,都似乎变得十分的敏感和刺耳,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 接着,顾暖在人群里面发现了许志林。 许志林一扭头,也能看见她。但是,很显然,他马上低下头,装作和她一点都不认识。 顾暖清楚,如果他说和她认识,他好不容易刚进公司马上建立起来的人脉说不定会散。 许志林看来混的不错。虽然刚被发配到招商部的时候口上发着牢骚,可是,终究是才子一枚,挺受领导的重视。许志林很快打进了这个圈子,和本组的人一起吃饭。 聋子的待遇,和正常人的待遇,终究是有那么点不同的。顾暖只能等,等到有人吃完饭走了再过去。 密密麻麻的,餐厅里大概有几百人的样子,有男有女,男的占大多数,可是,没人给她让位。吃完饭在拿牙签打牙祭的,也不打算给她让位。 顾暖在这里又上了一课,同情也好,绅士也好,都是具有羊群效应的。 只要大多数人不准备给她让位,绝对不会有人给她位子坐。 社会比起单纯的学校,那肯定是残酷的不止百倍。 顾暖就此都快打算放弃了,想找个角落里站着吃。 这时候,她看见了两个人走进餐厅里。 这令她惊讶。 因为,本来唐庆中给她发来一条短信,说他和组长可能在外忙到不能回来吃饭,让她中午自己吃。结果,她现在看见的走进饭堂里的人,正好是方永兴和唐庆中。她唯一的两个同组的同事。 多令人觉得糟糕透底的事儿。 顾暖没有想过让自己的上司和同组的同事看见她这般众目睽睽的窘境。 可是,她如今躲都来不及了,也没处躲。 方永兴看见她的时候,对唐庆中挤了下眼。 唐庆中于是一个人先走去窗口打饭和菜。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顾暖和其他人都可以大吃一惊。 只见方永兴走到她身旁,扫了她一眼脸上的样子。顾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好稍微地低下头。他突然擦过她身旁,直接走到她面前的一张饭桌。 那张饭桌上坐着三个男人,都是吃完饭了的,但是,就是像是没有看到顾暖不给让出位子。 现在,方永兴走过去,这三个普通男职员脸色明显戴上了一些难看。 顾暖能听见他们三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叫着:方组长。 “不是吃完饭了吗?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茶又没有茶。看美女吗?你们真要是想看美女,麻烦你们对女人有点公德心。没看见她没有地方坐着吃饭吗?居然都在这里坐着看她站着吃饭!是不是男人?!” 方永兴的嗓门又粗又大,一阵吼像放大炮一样,全餐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只听全场鸦雀无声。 那三个男职工气急败坏的,脸上全都是红的,却没有一个敢开句嘴。 谁能想到,是没人想到。 他们都是听说方永兴带唐庆中出去办事了,而且,这两个全公司众所周知的工作狂,出去了肯定都是不回来吃饭的了,主要是怕一去一回耽误工作。 没有人想到突然方永兴会回来。 这个回马枪杀到所有人大出所料。 方永兴这人,别看好像性格火爆很差强人意,但是,护犊子是出了名的。 三个男职员想了想,方永兴这个公司里的老资格,他们还真得罪不起,于是都站了起来。 【61】想萧太太拍我马屁 方永兴可没有就此饶过他们几个,冷冷地说:“想趁我不在收拾我的人?以后给我看着点!知道她是招商三组的人了吧?看你们以后谁敢欺负她!” 对方三个,只好悻悻然的,又只能勉强挤出笑脸,离开饭桌。 顾暖是看傻了眼。 唐庆中拿着方永兴和自己的餐盘走过来,对顾暖说:“坐吧。”然后想到她听不见,把餐盘放到桌子上了,接着用手拉了下她衣服:“组长硬是要回来的,就是怕你被欺负了。三组经常被人欺负。你可别浪费组长一片好心。” 最被人嫌弃的地方,却是拥有着最丰满的人情味儿。 顾暖就此还能想什么呢?只能想,自己其实,真的是很幸运,很幸运。 在她坐下时不经意地环顾一眼周旁时,恰巧又对上了许志林的眼,许志林的眼里写满诧异两个字。 顾暖有理由相信,现在,全公司的新人,都说不定在羡慕她顾暖了。 真不知道是谁,安排她进这个看似最糟糕的三组的。 许志林是很惊讶,他惊讶的是,面对方永兴当众吼人的功夫,居然场上没有一个敢作声的。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方永兴是占了理的。 “别看了。” 许志林回头,看见出声的是同组的前辈邱文得。 邱文得告诉他这其中不为人知的秘密:“方组长,老资格来着,别看他好像没有什么人气,可是,部长都得礼让他三分。” “为什么?”许志林再度讶异。 “因为公司啃不下来的硬骨头,都是他在做。” 不管后门不后门,总是有这样一些人,有着非凡的才华,让公司无论如何必须挽留的人才。方永兴就是这样一个奇异的人才。 许志林心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到了一组,是招商部最好的组。可是,现在听说方永兴的来历之后,让他想起被派到三组的顾暖,其实不是和方永兴一样吗? 都是表面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人,但是,才华内敛其中。 邱文得见着他表情郁闷,取笑他说:“你不会是想着跟方组长了吧?别搞笑了。像他这种有才华的人,但是公关一塌糊涂的人,能怎样?赚钱没多少,活儿最多,永远不能出人头地,只能像头牛。要我说,干再好的活,不如巴结上个领导。我听说,她刚进来,不就是给陈董留下印象了吗?” 公司里消息传的飞快。关于顾暖被瑶姐叫过去,结果阴差阳错给陈家铭上了杯菊花茶的事,已经在公司里新人老人里都急速传开了。 顾暖不知道,她这泡菊花茶的事,连出门在外的方永兴和唐庆中都知道。 吃着饭的方永兴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在家里喝菊花茶的?” 顾暖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回答:“刚好家里有剩下的,带来了公司,本想先给组长和专员尝尝的。” 唐庆中在她一旁,发出低低的笑声,是隐忍不住。 方永兴哼了一下:“你行,拍马屁还挺牛的,阴差阳错,刚好拍到董事屁股上了。” 顾暖和自己这个上司两个来回下来,基本已经摸透上司的脾气。方永兴说话好像挺不饶人的,可是,其实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于是,她只是温婉地低头吃饭,不做任何辩论。 方永兴拿筷子敲打她的餐盘。 顾暖抬起头。 方永兴拿筷子给她在桌子上写字儿:“你想拍谁马屁都好,我不管你,但是,你的活儿必须给我做好了,知道吗?” 顾暖点头。 “做不好事儿,你给我滚蛋!我不管你拍上谁的马屁,有本事,你去拍上董事长的马屁。” 方永兴这句训新人的牛语,自然又是很快在公司里面传开了。 顾暖并不怕被上司训斥,却是有点儿担心起另一件事。主要就是,她那个幼儿园小盆友水平的老公,在这家公司里,是董事长的儿子。换句话说,是未来的董事长。 好事只传千里,坏事可以传万里。 萧公子的微博突然间在午后发出了新的信息: 我多么希望,我太太能拍拍我的马屁。 微博界顿时又炸开了。 无数萧公子的粉丝,无论是黑的还是粉的,都在萧公子微博下面呐喊:萧公子,我愿意拍你的马屁!舔你的马屁都行! 吃完午饭,站在走廊里一边吹风凉快一边休息的顾暖,低头看到假老公的微博,脸色都气绿了。 要不是碍着在公司里不方便,她会马上打个电话过去骂他个狗血淋头: 你幼稚够了没有?! 唐庆中从办公区里走出来,搭了下她肩头,打手势对她说:“背上包,跟我和组长出门办事。” 可见,顾暖这半天,一杯菊花茶,已经让方永兴对她这人有些另眼相看了。 “组长说,或许,到了哪里,你泡茶的功夫可以用得上。”唐庆中简短对她做出相关的解释。 顾暖听明白他们这话里的话,他们要的是,她那份准备菊花茶的细心。 同时足以看出,他们现在在进行的项目恐怕是到了一个最艰难的阶段,因此,连刚来的新人,都不得不尝试着拿来用上了。 可以说,方永兴现在是焦头烂额,想用上新人,是属于死马当活马医的无措之策了。 方永兴会后面到,唐庆中带顾暖先抱着资料去停车场开车。 在路上,唐庆中把自己的笔记本给顾暖看,让顾暖先熟悉他们现在要去做的是什么项目。 顾暖坐在车上,以最快的速度埋头啃字,意图快速消化文字里面隐藏的所有丰富信息。 招商三组在跟进中的项目,是位于城市西郊一个新开发的商业地产,叫做明悦广场,属于长达。 全部建筑群与四周景观完成建筑是在明年年末,距完工,大概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 等到完工了再招商,那肯定是迟了的。地产行业,一般都是在规划,拿到土地许可证开始,已经筹划着招商的了。原因很简单,地产行业基本都是借钱建房,需要尽快卖出或是租出去房子拿到回笼资金。 明悦广场如今的问题是,从招商行动伊始,一直都不顺利。为此,长达招商部到现在,都摸不清楚这其中的症结所在。 说起来,这个项目一开始并不是三组负责的。 唐庆中坦言说:“策划的时候,都说这块地是黄金地段,不难招商。因此各组争着要这块肥肉。我们组长也不喜欢抢肥肉。可是,当招商不顺的时候,每个组都不要了,这个皮球,只好踢到三组了。” ------题外话------ 历经艰辛万苦,明天要上架了,这个文一直数据都不好,一路跟来的亲都知道,人家一推涨三千多的文,肥妈这涨不到一千。万事开头难,肥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写一篇文,知道肥妈习惯的人都知道,肥妈从来都是费劲心血去写的。喜欢的亲,希望给肥妈一点支持吧。感激不尽! 【62】萧太太被困 三个人开车去明悦广场,一路上,顾暖只顾埋头啃文件。开车的人是唐庆中。 坐在副驾座上的方永兴,刚好趁着午觉的时间打了个盹儿。 路上安安静静的,中午时段,大城市里的交通状况较好,没有明显的塞车。这大概是方永兴选择在这时候出发的缘故。毕竟去的目的地是要到城市的西郊去,如果交通顺畅,光是开车要一个钟头以上的时间。 车开到所谓的郊区的时候,顾暖知道,这个郊区,与字典里的郊区二字,意义相差甚远。 以前定义为荒凉的郊区,如今只能是变得和城市里一样,都是建起了高楼大厦和高层住宅小区。由于城市中心的房价较高,普通百姓只能购买所谓郊区相对城市中比较便宜的房子,这一定程度造成了郊区的人口急速扩张。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才会有买卖。 所有做生意的基础,都在于人口。 可见长达策划这个项目的人,一开始选择了这里,是有市场调研根据的。 短短五六年时间,这里一共计划并兴建了数个居民小区。每个小区人口都是不少于五千户的户数。 这片区域里,完工的小区现阶段虽然只有五个,但是在建以及新开楼盘数,已经达到了十五个。可以说,发展潜力的空间巨大。 长达是在两年前拿到这块地的,在地理位置具有一些优势。表现在,位于十字交叉路口,四周的居民小区,属于高档的也有,比较低档的也有。 定义为,居民的消费水平各种阶层皆有,形成了上中下完整的消费阶层链条。 长达建设的商业综合体,计划是底层做超市,超市是面向所有中高低层消费群体。 一层以上做名牌旺铺,约招各种奢侈品品牌入驻,一定程度上可以吸引到这里的高收费人群。 或许你会说,到郊区买房的人不是都没有钱的吗? 要知道,说一个人没有钱这三个字不能是绝对的。像这样,既然都能在大城市郊区买上房子的人,势必是在城市里有一定工薪基础的白领或是蓝领。 有知识的工薪白领蓝领,劳工的工资每年上升的幅度大,这样一些人,完全可以发展为高端消费者。 长达看到的投资图景,远远不止于这些。 顾暖翻阅明悦广场设计图,发现,明悦广场有单独一栋楼是准备拨给教育资源机构的。鼓励早教班等儿童教育资源的入驻。 说起来,中国人是最不吝啬在孩子身上花钱的民族。 从一个孕妇怀孕开始做胎教,再到孩子出生早教,一系列孩子从小到大的教育,家庭在孩子身上单方面的消费支出,可以达到一个家庭的百分之三十至五十以上。 是一个一点都不夸张的数据。 有许多家庭,甚至倾尽全家财力,只为培养家里的孩子。 中国人素来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之说,这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一种东西。 顾暖联想自己的家庭做比较。 顾爸顾妈都是属于中低层收入的县城百姓。可是在她顾暖身上,顾家夫妇虽然没有办法像富贵人家给女儿买好的吃好的,但是,总体消费金额绝对比他们两人给自己花的要多。 两老都把储蓄全掏光了,让女儿在城市里买婚房。 由此可见,长达的策划者基于本国国情,锁定了教育商业目标无疑是正确的。 其实长达作为全国排名第一,以及在世界上都益发有名的商业地产开发运作公司。选地、投资、策划的目光,都是非常专业和独到的,并不需要任何质疑。 问题是做生意犹如赌博一般,开初设想的美好,但是,结果是不是好,有些风险因素只能说是尽可能地预计,却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保证。大公司有些项目投资失败,都是属于合乎常理。, 在商业地产项目运作中,一个项目有没有失败,最关键的是要看招商。 很简单的道理,建了房子卖不出去租不出去,不就是投资失败? 同样的道理,把一个好项目变成了失败的项目,或是把失败的项目扭转成为成功,一样要看的是招商。 招商这一块于是显得举足轻重。长达人事部给顾暖他们新人介绍招商为公司内部重要部门,这话本质里并没有任何过错。 只是这样肩负起重任的工作反而是最难做的。 没有人喜欢难做的工作,都喜欢容易的,高效率的,伸手就能拿到钱的。 眼看车快到目的地了,唐庆中叫醒了睡觉的方永兴。 方永兴自己不爱带表,在唐庆中手腕上的机械表上看了一眼,见是两点。 去到那里,可能两点多差不多。这个时间段刚好人家上班。 由于他们现在是被动方,要拿出诚意,只能是上门去和人家谈,那就必须提早比人家到达公司,等人家老板上班。 至于今天能不能顺利会不会有转机,方永兴心里头其实没有底。应说,自从他从招商一组接手这个项目以后,到现在为止工作的开展都不顺利,不顺利到出乎了他的预料。 简单一个例子,之前他上门去找的品牌商,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一口把他拒绝在外。而且,是见都不见他,各种藉口都有。比如说老板出差了,比如说老板生病了,诸如此类。 老板怎么可能天天出差?这分明是借口,不想做长达这个项目的生意。 更诡异的是,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方永兴此刻在做的是明悦这个项目。 虽然他做哪个项目这事儿,不算公司机密,可如此之快地传播出去了,让所有人都把他方永兴看成了病毒,多少让他感到工作上的棘手。 方永兴因此对唐庆中交代:“我们这次要去,目的不是要和他们谈生意了。” 唐庆中愣了下,不是去谈生意是去做什么? 方永兴道:“去刺探,务必搞清楚了,他们对明悦为什么反感。” 这正好是顾暖看了半天明悦资料最困惑的一点。她都有这个困惑,想必亲自在做这个项目已有半个多月的方永兴和唐庆中体会更深。 文件上说的头头是道,明悦广场这个项目优点多多,顾暖几乎找不出明悦有什么致命的缺点。 但是,这是卖方所想的,买方顾客怎么想的,不一定是卖方能全部想到的。 沟通,是做生意的第一要诀。东西要能卖出去,必须切中对方需要的软肋。 顾暖早已经合上了手头上的资料。文字的东西看的再多,远不如实践和现场。 犹如兵书不如实战,决胜的是现场而不是文字。 方永兴从车前镜看到她居然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不由挑了挑眉。 这个新人,是有些出乎寻常的另类。不知是好是坏。他方永兴见过的人也不少,但是,像顾暖这样的特殊聋子,真是第一次见。 唐庆中把车子驶到了某座办公大楼前面的停车位,这里距离明悦广场有一定距离的。 由于整片区域暂时没有完工的大型商业综合体,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办公楼穿插于住宅区之间。按理说,公司搬到这片区域的数量也不少,长达在这里建综合体其实蛮符合到这边发展的公司的需要。 这又是顾暖他们心头上的一个困惑。 进了车位,熄了火。 方永兴第一个下车,坐的时间长久了,他伸伸手脚和懒腰,然后,叉起腰观赏自己眼前的大马路。 郊区地带相对城市里,车流量肯定少。而且不是上下班时间,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经过,显得四通道的马路比市中心十二车道的马路更宽敞。 马路旁边人行道路面上行走的,可以看见多是一些老人和孩子。因为年轻人到城里上班去了,老人在家做家务,帮儿女带孙子。 这些都是长达做明悦项目为买房考虑的主要消费群体。 项目的方向是对的。方永兴再次确信这一点。唯一出现的问题只有一个。 为什么一个合情合理明显市场有这个需要的项目,会被所有公司拒而远之? 太耐人寻味的不合常理! 顾暖下车,帮唐庆中拎了两个沉甸甸的袋子,里头放的都是洽谈生意所需要的资料和合同等。 用不用得上,据唐庆中说,人家一般连看都不看。毕竟之前招商一组不是没有做过相关工作,人家早看过这些资料都说不定。但是,基于以防万一,都得到处背着。 顾暖悄声问唐庆中:“一组那边,有说为什么人家不喜欢明悦吗?” 唐庆中耸了耸肩头,比手势告诉她:“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要是知道的话,早就把这个项目吃下来了,能扔到我们头上?” 顾暖听出来些东西。原来一组移交项目的时候,可能都没有计划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三组。 或许是由于公司内部同业竞争的关系。一组做不成的项目倘若被三组做成了,一组的脸面往哪儿搁。 顾暖眸光里微微地闪了一闪。 方永兴转身,对他们两个大气地挥下手:“走!” 两个人尾随他身后,一起进了办公楼。 这座办公楼不大,尤其相对于城市中那些高到能进吉尼斯纪录的摩天大厦来说,只有十七层高的楼宇,简直是蚂蚁跟长劲鹿的对比。 到坐电梯的地方,看见两部电梯都挂了维修的牌子。 唐庆中立马烦恼地挠着头发:“怎么电梯又坏了?!每次都叫我们爬楼梯?!” 不知怎的,这里电梯常坏。 他们要去的那家公司在十五层。唐庆中是个胖子,爬楼梯是他的短处。爬过两次十五楼之后,现在是来第三次,唐老鸭感到亚历山大。 顾暖走在他后面,只见他爬到七楼时已经是汗流浃背,全身宛若脱水一般。顾暖连忙把自己准备的水壶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唐庆中没有客气,接过她送来的水,深有感慨:“男人哪有你们细心。我和组长都是想到喝水的时候再去买水。” 方永兴回头看了看他们俩:“都几点了?” 唐庆中慌忙看表,紧张地说:“三点出头了。” 三个人不敢怠慢,只能是加快速度往十五楼奋斗。由于没有计算到电梯维修的时间,到达对方公司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一刻。 十五楼,爬起来的确是非常吃力的。 方永兴年纪有四十了,爬到上面扶着膝盖头弯腰喘气。站起身把歪了的领带扯了扯扯正了,再带着他们两人推开对方公司的玻璃大门。 门铃叮咚,发出迎客的声音。 前台服务小姐有客人进来立马迎了上去。接着,在看清楚来的人是方永兴时,明摆着那张脸一下子从笑容满面变成了僵尸表情。 “方组长,那个——我们王总监出差了——” 唐庆中差点儿一句话爆粗:尼玛的天天出差,你当你们公司员工出差不用钱的吗? 方永兴很有耐心地解释:“我们一周前过来的时候,你说你们总监出差开会了,会在昨天回来。” “是回来了。”前台小姐熟练老道地回答方永兴发出的质问,“可是,不巧,他昨天回来,今早又出门去了,说是今天不会回来了。” 方永兴用力地咬了下牙齿,几乎把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这样,那我们在这里喝杯茶可以吧?我们刚在楼下遇到电梯坏了,爬了十五层。” “哦——”前台小姐恍然的样子,“物业有通知检修。其实,方组长来之前应该先打个电话,我们好事前通知你们。” “我的同事有打过电话,确定你们王总监在公司里的。” “谁打的电话?是方组长吗?” “不,是我一个朋友。” 前台小姐明显暗地里瞪了瞪方永兴的样子。这老家伙,够狡猾的,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拒绝,居然找其他人当间谍。 收到方永兴的眼神,唐庆中和顾暖立马在出入门口的地方搬了两张板凳就地坐下。 前台小姐一见讶异,说:“我们这里有会客间,请你们到里面坐吧。” “不用了,就在这里坐。”方永兴淡漠地扫了下里头一间紧闭的办公室门,说,“王总监日理万机,我们在这里喝茶好意思吗?给我们杯水喝就行了。免得王总监回头打电话告诉我们老总我们在这里享福。” 前台小姐听他这两句带极了讽刺的话,脸上顿时一阵难堪。她气愤地往回走,不准备给他们三个倒水了。 顾暖拿出自己的水壶,分别给方永兴和唐庆中倒水。 三个人赤辣辣地坐在公司大门口,出入门口的人都可以看见,没有一个不是带足了诧异的目光瞧了瞧他们三个。 要是自己公司的人见着还好,其它公司的人进来见到的话,难免会起疑问,直接影响了这家公司的形象。 前台小姐不会儿接到了一个内部电话,明显公司里头某个高管发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打电话给她发出了指示。 接完电话,她走到了顾暖他们三人面前,语气变得稍微客气和缓和:“方组长,我们王总监确实不在。但是,我们人力资源部的杨部长在。杨部长说请方组长过去她屋里坐坐。” 方永兴立马站了起来,答:“不客气。” 顾暖跟着起身时听见唐庆中发牢骚说:瞧瞧吧,这么小的公司都能给我们脸色看。 说起来,他们拜访的这家公司不是一线品牌,充其量只是以前给国外客户做代加工,然后这几年转型发展为自己品牌的国内三线公司。 明悦项目到现在变得有多难做,连三线小品牌都在争取了。顾暖想。 前台小姐领着他们走到了公司最里面一间办公室的门前,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独自坐着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杨部长。 杨部长年纪大概有五十了,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短裙,风韵犹存。见客人到了,她起身亲自迎接。 顾暖他们知道,这女人给的是长达的面子,而不是他们三个。可能是想来想去,像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公司,真的把长达大集团惹恼了也不好。毕竟以后有机会还是想合作的。 杨部长走到茶几边,弯腰准备给他们三个冲茶。 方永兴对她说:“刚才我们自己员工带了水,我们都喝了,暂时不渴。” 杨部长一听,苛刻的目光落到了前台那个员工身上,接着,继续给方永兴倒茶,和气地说道:“方组长的怨气,我可以理解。但是,王总监真的不在。是我们员工办事不兴致,虽然她说了实话,但是没有能让方组长相信她的话。” “主要是因为之前我们的人打过电话过来问,确信王总监真的是在这里的。”方永兴再次解释自己没有随便冤枉人。 杨部长却是听见他这话一乐,笑了笑,说:“哎,这就是多心的原因。不过,方组长四处碰壁,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实际上,王总监刚好接到了电话外出了。说起来,真是巧合。在你们到达的前半个小时出门的。” 顾暖他们三个肯定是内心里吃了一惊。 巧合到不可思议,能相信吗? 杨部长给他们三个的茶杯里倒完水,一直没有再说话。话毕竟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干人力资源的,不是权责范围内不可能和他们谈半点生意上的事。只能说这个杨部长怕自己员工怠慢了他们有问题,于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给他们漏了个信儿。 方永兴见好就收,起身道:“有请杨部长转告王总监我们过来拜访的事。” “行。”杨部长这话答的十分爽快。 哪里需要转告,分明是提前知道他们要来,躲着出门去了。 顾暖刚起来,见方永兴已经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的门。 唐庆中慌慌张张跟上去。 方永兴性子急,肯定是听到这个杨部长漏的信儿气极了。 顾暖看那杨部长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思量了会儿,顾暖提起了唐老鸭遗忘的资料袋,左右两个肩头都背着,才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对方公司门口,顾暖找着唐老鸭他们找到了楼梯间。 方永兴双手叉腰,好像停不下来似的陀螺在楼道里来回徘徊。 唐庆中说:“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你和谁说过?”方永兴问他。 唐庆中否认:“组长,中午我们三个吃饭,我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一句话。组长说要到这里来,都是在中午才决定的,不是吗?” 顾暖这时插了句话:“对方不是在来上班之前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在上班后得到这个消息的,说明我们是在路上泄漏了行踪。” 他们俩听着她这话,很显然是有些道理的。 方永兴诧异地摸下下巴:莫非有人开车跟踪他们? 再抬起眼睛,他对着顾暖问:“你有什么想法?” 顾暖心知这就是机会了,但是这会儿没有想着自己可以趁此发光什么的,只是严肃地说:“组长,你刚才下车的时候,应该也是发现了。” 拿帕子擦汗的唐庆中,诧异地看着他们俩。他们发现什么了,为什么他都没有看见。 方永兴指尖摸了下嘴角的胡茬,对顾暖咧了下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赞赏的口气,只说:“难怪你能讨好到陈董。” 观察力超乎常人不说,并且时时刻刻观察自己的顶头上司,能快速准确地摸出上司的想法,这可真不是一般新人能做到的事。 换句话说,苛刻的方永兴认为她顾暖拍马屁的功夫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样的新人太不简单不讨人喜欢。 顾暖就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组长错了,我只是个聋子,除了多看人眼神和表情,没有其它办法。” 方永兴俨然没有想到她这话,貌似才突然意识到她身上根深蒂固的残缺,于是脸上那抹苛刻的表情一下子没了,口气明显缓和了对她说:“走吧,我们去底下问问。” 说完,他第一个转身走下楼梯。 唐庆中在他后面悄声问顾暖:“组长看见什么了,说是问谁?” 顾暖告诉他怎么回事:“下车的时候,组长看见对面路口行走的老人,推着孩子的婴儿车,走到前面拐弯路口处明显掉头就走,好像是故意躲着什么。那条路的方向,我查了下百度地图,是明悦广场建筑工地的方向。” 连普通老百姓都躲着明悦广场,这生意能怎么做?! 唐庆中错愕,接着开始骂街:“是什么人,做不成生意,不会做事只会长张嘴巴,搞不过我们,结果编造谣言诋毁我们吗?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到底是在人家办公楼里呢,方永兴回头看了下他,斥道:“你做什么,你后辈都能猜到的事情,你猜不到?” 听见这话,唐庆中不吭声了。应该说,这是他们之前有过怀疑的方向之一。 顾暖一样有这个猜疑,不然不会和方永兴一样,第一时间察觉了当地百姓的异常。 三个人顺着楼梯到了楼下,见那刚才在维修的电梯已经修好了。 方永兴明显多了个心眼,走过去拦住准备撤走的电梯师傅,问:“这电梯怎么了?” “哦,有人打电话,说是电梯好像发出响声。他们物业紧张,马上把电梯封了。我们过来一看,发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等解释完这话的电梯师傅走了,方永兴转身又问顾暖,明显有意考她:“你认为什么人做的?” 顾暖琢磨了下,道:“我不知道方组长之前与这位王总监是什么关系。” 唐庆中反正是听得一头雾水的了。却见自己那向来苛刻的组长突然对新人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牛,确实牛!”方永兴这样说,几乎是完全认可她顾暖了,“我和这位王总监,之所以想着会来找他刺探消息,是因为以前我们是同学。” 同学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暖低头不语。 方永兴擦过她身旁走了两步,回头瞧到她这个表情,说:“看来你也是被人坑过。” 顾暖抬头,冲他模糊地笑了下。 三个人走出办公大楼,按照计划,方永兴带他们俩走到了马路对面,随便找了个在马路上散步的大妈问。 “你们说什么?左边有什么人家为什么不去那里?”大妈那双眼珠子像是要吃了他们三个人一样瞪圆了,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所以不知道。前段日子,那边施工工地接连死了好几个人。说是闹鬼。” 呸! 唐庆中往地上吐唾沫的姿态。 方永兴谢过大妈之后,却也没有马上骂街或是报案,而是先打了个电话回公司。 顾暖知道,无风不起浪。 能出这样的谣言,如果之前真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的话,这样的造谣也不会有人信。 她和唐庆中把资料先搬回了车里,可以看见在车旁打电话问公司的方永兴一张脸越来越是严肃。为此,两个人心里头都有些不妙的预感。 果然是,等方永兴挂上电话,对他们两人说:“前几个月,建筑工地是发生了一起事故。但是,已经处理好的了。” “一组的人不知道吗?”唐庆中生气,“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事,害我们折腾大半个月。” “出事故是一回事,问题是,一组的人知道了也处理不了,不是吗?” 唐庆中知道他这话没错,但是仍旧觉得委屈。如果一组的人老实交代,可以省去他们很多功夫。不过大公司里,竞争是这样残酷的了。如果你做的好,对比起来,别人就是做得差,直接与工资奖金名声挂钩。 顾暖脑子里只想:为什么出事故,会和闹鬼牵连在了一起? 或许看出唐老鸭的精神不是很好,方永兴说:“听说出事故的那个工人,还在医院住院。我去医院了解下情况。” 会不会背地里,是这受伤的员工家属在传播谣言?需要实地调查取证。 “你们俩,要么帮我去工地那里问问情况,然后回去公司。”方永兴建议他们两人说。 唐老鸭一口答应:“我们去工地,组长去医院,这样好节省时间。” 计划定下来以后,方永兴独自把车开走了。顾暖跟随唐庆中去明悦广场的工地现场。 唐庆中在路上告诉顾暖:“长达找的建筑商,都是有资质的,毕竟要保持长达的品牌,极少会出这种事情。人也没有死,这个谣言传的有些离谱。” 两个人是一路步行到工地,顺便观察工地四周的情况。 和其它施工场所一样,长达的建筑商,是在工地四周围起了安全防护铁墙。里面,施工的声音不断。 顾暖看见那地桩是已经打好了,所有建筑地的地下层都已经挖好了,几座建筑楼,都是建到了数层以上。其中有两座建筑主体已经是封顶。 这个进度只能说不快,毕竟建好以后,建筑内体的初步装修,都是由长达负责的。 工地门口进行进出人员管制。 唐庆中和顾暖分别对检查人员出示了员工牌,表明了身份,得以通过。 运载建材的货车,跟在他们身后驶进了工地里。 唐庆中带顾暖到了工地指挥所,找到了工地的工作人员,表明来意,说是想到那个工人出事的地方去看看。 工地的工作人员说:“你们要去也可以,但是,说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是他自己作业不按照规范做,自己没有系好安全绳,从顶楼上摔了下来,幸好摔在了工地电梯的栏板上,拣回了条性命。结果他和他家里人狮子大开口,说是残废了,要我们公司赔个几千万。当地公安、安监都来看过了,道理在我们公司这边,哪有几千万赔给他。他倒好,明明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了,赖在医院里不走。” 这样说法,那个坠落伤的工人,是断了条腿而已,打了铁板和骨钉,暂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 唐庆中坚持着要去事发地点再看看。 对方以为他们这是不信他的话,干脆让顾暖他们自己去看。 唐庆中要了两顶安全帽,和顾暖一人戴了一顶,走去看发生事故的那栋主体楼。 刚好,主体楼是封顶了的。里头电梯也已经装好,建筑体外面的铁架都拆掉了一半。 看起来是很安全的样子。 唐庆中带她去坐电梯时,半路问了个施工工人,确定这电梯没有问题,才带着她上去。 两人坐着电梯是到封顶的顶楼,据说那个工人就是从顶楼落下去的。 顶楼是已经完工的了。顾暖他们上去到上面的时候,见着顶楼地表都做过了初步处理,并不粗糙。 他们就此在上面走了一圈,看来看去,试图想恢复事发现场的情景。 唐庆中挠了挠脑袋,感觉没有顾暖细心,回头问顾暖:“你有发现到什么吗?” “我认为很有可能是人为的。”顾暖说,“按照这个建筑进度来看,我很难想象,三个月前出的这个事故时,这四周会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前辈,或许我们可以在现场找个工人问问。” 这个不难,刚好有个水泥工在顶楼作业。唐庆中和顾暖走过去问及事故的时候,他这样说:“你们说的是阿茂吗?那个混蛋,我们一直都认为他是不是诈骗犯。” 诈骗犯? “对。当时他出事的时候,刚好所有人都下去吃饭。他不知怎的,选择在大家去吃饭的时候上顶楼,他摔下来,当然不能怪公司了。吃饭的时间不吃饭,这么积极做什么?平常都不见他这么积极。公司内部有人在调查的了。” “公司内有人在调查?” “是,和你们一样,之前有个人过来,也是西装领带的,叫我不要出声,说是内部调查。你们和他,是不是一路的?” 唐庆中越听越奇怪,不知道怎么问,只好让顾暖来问。 顾暖问:“这里是不是经常有部门来检查工地?” 工人惊讶地看了下顾暖:“对,你说的对。我这是第一次遇到过这么多部门,经常来检查工地的项目。那些部门领导,说是因为接到举报电话,不得不来,举报电话说我们偷工减料什么的,其实哪有的事。每次查完,都没有事就回去了。这次阿茂出了事以后,工程为此停工了一个月呢。”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有些眉目了。真是有人不想长达这个项目做成,所以一直阻挠,手段因为长达的继续施工,连续升级,可见这伙人是不达目的不死心的了。 工人下楼去了。 唐庆中决定在这顶楼上再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当时事故留下的蛛丝马迹。 顾暖本想劝他算了,毕竟那么多人都来看过了,包括比他们更专业的调查事故专业人员,肯定是找不到什么的了。可是,唐庆中那样努力积极,对她说:“不管这是不是个套都好,如果我们这里不能找到点什么东西,无功而回,让组长怎么办?” 唐庆中是怕三组和一组一样的束手无策,方永兴当时向部长信誓旦旦立下拿下这个项目的誓言,成为了空头支票。 他们三组,除了能把他人项目啃不动的骨头啃下来以外,没有其他本事了。如果连这点优势都没有的话,三组都不知道怎么在公司里呆下去。 拍马屁,又是方永兴最讨厌做的事情。 顾暖只得埋头帮唐庆中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黑。 唐庆中带顾暖打算下楼。由于电梯没有抵达楼顶,他们是爬最后一层楼梯上来的。 楼梯门关着,唐庆中尝试打开这扇铁门。他握住手把转了几下,里头明显是被人反锁了,转不动。这令他大吃一惊。难道是施工的人误认为他们都走了,楼顶没人,因此锁了门。 顾暖打开手机,一看,没有信号。 两个人赶紧走到围栏那儿,想向下面的人求助。从楼顶望下去,下面不知道是不是天黑工地收工的缘故,没有人动作,只有那部运载建材的货车停在一边上。 唐庆中的心头拨拉拨拉地凉。 别看是夏天,可是楼顶的风大,两人要是困在这里真的被刮一夜寒风,真得病了。而且,不知道其他人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们被困在这。 * 长达设计分部 瑶姐指挥助手把桌面上给陈家铭看过的资料收拾好了,一边是接了个电话。 展大鹏走进来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见他,立马收了电话,叫:“展总监。” 展大鹏是长达工程设计部的总监。 “听说陈董今天来过你这里?”展大鹏随手拿起她桌上貌似陈家铭刚看过的资料。 瑶姐点着头:“陈董今早来的。看了点资料就走了。说是公司董事的例行工作检查。” “他懂工程吗?懂设计吗?”展大鹏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其他人都走掉了,现在瑶姐的单独小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瑶姐苦笑:“陈董不是做设计出身。但是,他带了设计院的人过来。” “什么人?” “大学设计院的老师。” “哦,和我们公司合作,在我们公司里还挂了个顾问闲职的那个,实际上,是充当他的狗眼,到处嗅。怎么,在这里挑剔出你什么毛病了?” “倒是没有。” 展大鹏把资料夹扔回到桌上。 瑶姐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总监你出门去了。” “我本是要出差的,但是有点事这边没有办妥,只好半路折了回来。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要出差的事。” 瑶姐心里想,用说吗?肯定知道。 展大鹏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说:“对了,我刚听说,有人给他冲了杯菊花茶。” 这个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瑶姐笑着:“总监是不是感觉有点失望,没有把新人争取到这边。” “她学金融的,到我们工程设计做什么?不对专业。”展大鹏另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顾暖是萧夜白的人,他不可能主动要顾暖引起陈家铭的注意。 “也是。”瑶姐边说,边不经意地说起刚才接的电话,“她现在到招商三组去了,今天他们三组出去,才知道被一组坑了。” “什么意思?”展大鹏问。 “还不就是,可能公司内部有意隐瞒吧。有关明悦广场屡招人调查的事三组并不知情。刚才方组长打过电话来问我,是不是有这个事,我不好和他说不是。本来,这个事,应该是他们部长或是原先做这个项目的同事告诉他们的。”瑶姐说到这儿叹了声气,谁让方永兴是个只爱工作的,因此惹得很多好吃懒做的人不喜欢。 “他打电话来问你,然后想怎么样?”要说往常,展大鹏肯定不会管这个闲事,毕竟这是其它部门的事,问题在于,现在都知道顾暖在方永兴的组别了,方永兴有什么动静,难保会牵扯上顾暖。 瑶姐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只是他问就直说:“方组长去医院调查出事的工人,然后,他另外两个同事到事发工地勘察去了。要我说,这没有什么必要。该调查的,都有人去调查过了,难道事情都过了三个月了能有错?方组长就是一个过于较真的人——” 展大鹏转身往外走去。 瑶姐见他一句话都没有发表,有些愣,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展大鹏急匆匆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了门,再拨了萧夜白的手机。 几声滴过后,萧夜白慵懒的调子好像没有睡醒,问他:“老四,咋了?” “二哥,你知道嫂子被分在招商三组了吗?” 萧夜白道:“知道,中午才知道。” 他说着,对面的张小链看见他在郁闷地摸下巴,知道他是怎么了,还不就是因为他在微博发的爱妻宣言。 萧夜白认为自己发的是爱妻宣言,顾暖却认为他是脑袋缺了根筋儿。 的确,爱妻宣言哪有这样发的? 让老婆拍自己的马屁? 以为自己是男人是老板的儿子很了不起吗? 欠揍! 张小链摇头晃脑的,其实有点儿可怜顾暖。 “她到三组,我确实不知道是谁让她去的。不过有可能是大家都没有看见你嫂子的才华。我本想出声,后来怕你嫂子又说我多管闲事,让我气得她又跳脚。想来想去,不如,让你嫂子突然像金子一样发光,吓懵这些没眼光的人更好。”萧夜白解释着,自己真的不是要老婆拍他马屁他才出马的,他只是单纯郁闷老婆不让他帮忙。 展大鹏实事求是地说:“三组好像很糟糕,但是,方永兴为人不错。” 这点也是萧夜白没有急着插手的原因。 一个好上司,更重要的是一个好人品的上司。 方永兴在公司里出了名的正直,人品绝对过得去。 “问题出在——”展大鹏继续不得已地说,“他们三组今天好像才知道明悦被人有意阻挠的事儿。方组长血气方刚的,带他们直接杀去事发地点。我本想,三个月前才发生的事故,这么快再来一件不太可能。可我刚才绕去他们招商部一看,三组没有人回来,眼看这个点都快七点了。” 明悦出问题明显萧夜白是知道的,闷了一会儿,展大鹏的耳朵里传来了一道雷吼: “你前面那么多废话!不会打个电话给你嫂子或是方永兴吗?” 展大鹏委屈地说:“我有打过电话给嫂子,嫂子没有接。方永兴是去了医院,打给他没用。” “你不是我,你嫂子都没有接你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萧公子有自知之明,刚知道中午自己对老婆做了件蠢事,反省时刻知道老婆不会接自己电话。 “说是电话不在服务区。”展大鹏答。 砰! 对面摔了电话。 展大鹏一想,不对,赶紧抓起西装重新跑出办公室。 张小链紧张地跟在萧夜白身后,说:“要不要再找几个人?” “等人都到齐了,你嫂子等着我去收尸了!”一边吼,一边萧夜白记得吩咐他,“给唐医生打个电话,让他在医院里做好准备。”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肥妈现在也不敢想多了,只能是努力去写。以后暂时更新时间定在中午十一点之后,如果有改变,肥妈会提前通知,谢谢。 【63】萧太太的身份开始暴露 天色已经全黑了。高楼的楼顶上四周没有遮挡物,寒风一吹,仿佛刀子在皮肤上刮一样。 唐庆中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递给顾暖:“你穿着。” 顾暖摇头,她自己有多带一件女士西装外套,一样可以挡下风。 看见她的嘴唇被风刮得好像发白,唐庆中懊悔地抱住脑袋说:“早知道听你的话——” 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锁了顶层的门,但是,如果他们一开始选择不要在这里逗留而是下楼的话,不至于被困在这里了。 “前辈不要自责。”顾暖安慰他说,“我们在上面再找找吧。” “找什么?”唐庆中只记得,他刚才已经在顶楼上找证据找了一遍,和她说的一样什么都没有找到。 顾暖在寒风里保持嘴角的那抹冷静:“找找看有哪个遗漏的死角可以发出手机信号。我担心,可能组长都没有办法回来找我们。” 他们两个在楼顶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现在是七点半。按理来说,如果方永兴发现他们没有回去公司,应该会警觉地回来找他们,这样发现他们被困在楼顶是分分秒秒的事。毕竟方永兴是唯一知道他们在施工工地的人。 公司里的人,见他们没有回去会不会起疑心,却是八成不会的。 主要是因为公司员工在外面做事没有办法回来打卡下班,是常见现象,因此,他们三个出门办事的时候,和公司里的人先打过了招呼。 公司里的人应该知道他们不是翘板,认为他们没有回公司不过是直接做完事回家去了。 听见顾暖的这话以后,唐庆中的心头揪成了个疙瘩:“组长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该不会?” 说着,两个人都忘了自己现在被困的困境,反而都担心起了方永兴。 方永兴是没有发现他们回去,或是说,是出了什么意外? 越想越担心,可他们现在,连自己都出不去联系不到其他人,又怎么去看方永兴? 顾暖看着前面漆黑一片的工地,是一种前途未卜的预兆。 今天工地收工似乎有点早了,所有工人好像都离开了工地,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工了? 唐庆中用手机屏幕的光亮再次勉强地照着楼底,下面空无一人,连只猫经过都没有。 怪哉了。 他们刚到工地与工地人员交流过,没有听说过今天有特别的原因会提早收工。 像这样安排紧凑的工程项目,施工方一般都会日夜兼程。而且长达信誉好,从来不会对建筑商拖欠款项,以防影响工程进度。 唐庆中心头不止拨凉了,是寒风鼓鼓地吹。 顾暖高举起手机,在楼顶上一遍一遍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寻找可以发出手机信号的地点。 这是他们唯一的求救方式了。 风太大,工地面积大,大声大喊地叫救命,声音会被风掩盖住,四周的老百姓怕鬼也不来,没人能听见。不如省点力气做别的。 走了两圈之后,顾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件似乎有点用的东西,是一块大破布,帆布面料,但是足以在上面写字了。 关于发出求救信号的方式,顾暖有想过,可以把自己衬衣脱下来,在上面写字,顺风投出去。主要是纸条的话,飞出去的话,引起他人的注意没有大布块明显。 现在这块破布,刚好合乎她的想法要求,用得上。 当她把这个办法和唐庆中一说,唐庆中立马赞成:“这时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个人把大布块撕成几块足以大的布条,拿出笔在上面写字。 感觉用笔写的字太小很难引起公众注意,顾暖把自己化妆袋的口红拿了出来,代替笔来写。 红色的口红字迹,醒目极了。 写着刺眼红字的布条,迎着风从楼顶上吹了出去。一块块的,在漫漫黑夜里仿佛幽灵一般飘舞着,背景是远处居民区里一盏盏点亮起来的家居日光灯。 这一刻看着此情此景,唐庆中鼻头都酸了起来,说:“我没有和我媳妇说今晚不回去吃饭。她可能都煮好饭了。” 顾暖的鼻子被冻得发红,差点打了个喷嚏。想到自己爸妈,她庆幸着,自己父母在老家,要不如何知道她突然没回家,不得担心死了。 让家人担心,绝对是她最不想做的事。这时她并没有想到,有个人已经在担心她了。 * 拉风的蓝色奥迪跑车在西郊高架桥上下来时,张小链一看点,都快十一点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市内交通拥挤,半路遭遇上下班高峰,堵车导致耽误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张小链打个方向盘时,看见坐在副驾座上的萧夜白眉头皱紧,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萧夜白这种神情,是他极少见过的。张小链只知道,从顾暖来了以后,萧夜白露出的一些表情,都是以前没有过的。 这个女人,或许正在改变眼前这个男人。张小链脑子里不禁这样想。 再说回来,萧夜白不说话,说明现在事态有多严重。 展大鹏说的那句三个月前刚出事,不可能再这么快出事,其实是反话。要知道,如果工地接二连三出事的话,造成的恶劣影响肯定只出比一件意外要大。 总之是,再有点风吹草动,明悦这个项目说不定这回真是要完蛋了。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人命,是她的安危。 娶她的时候,萧夜白是曾想过,或许会有什么危机掉落到她头顶上。毕竟她是他法律上的老婆了,太太了。而他作为萧鉴明的儿子,从小到大遇到过的事儿能少吗?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刻,比他预想中来得快,都没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太太呢。 “你嫂子不会和我一样命中带煞吧?” 张小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说:“二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乌鸦嘴。” 萧夜白一瞬间跳起来:“我这哪里是诅咒你嫂子。我意思是说,你嫂子和我一样,肯定是越战越勇。” 前面十字路口绿灯转红灯。奥迪停在了斑马线内。 萧夜白没好气地看向车窗外面,说:“给我好好开车——知道工地在哪里吗?” “我上次陪四哥来过的。”张小链答。 萧夜白想了起来,上次展大鹏主动请缨,私底下到了明悦摸排。主要听说了他萧夜白说的话,明悦一系列意外的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实际上,是什么人在明悦闹事,或许公司底层的员工不知道,但是,公司高层,像他身为董事之类,肯定是知道一些线索的。 阻碍明悦工程的人,说来方永兴他们八成都想不到,其实是这块地的原居民,即卖地的村民。 在全国各地,把地卖出去的村民反悔了要把地要回来,是常有的事情。村民的反悔,原因基本上都是因为看见了自己卖出去的地急速升值,远超出了他们开初卖地的价格。 村民闹着要向开发商多余的补偿款。开发商按照合同办事不给。 没有多*律合同意识的村民,于是采取了各种非人的手段,来逼迫开发商妥协。 比如说闹工地,堵路口,造谣,等等诸如此类,层出不穷,反正要逼到你开发商没有法子只能妥协。 长达因此是有专门的人员,进入村中和和村委会协商这事,只是谈判的进度似乎过于缓慢了,出乎了长达高层的预料。 主要是原因是村民开口要价太高,长达没法接受村民提出的新的要求,那等于没法做了,这个项目,长达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可不懂成本经营,没有经济知识的村民能懂什么,村民只知道,让开发商把他们要的钱吐出来给他们就行了,开发商是死是活不关他们的事。 因此三个月前出事的工人,是不是村民们派来在工地里卧底的人都不好说。由于此事牵涉到工程本身的安全,与展大鹏负责的部门承担的责任有挂钩关系。听了萧夜白这样一说以后,展大鹏心里不安,立即到工地里进行了一次私下摸排。 据现场和工地工人们口供的初步判断,是有这种有人故意肇事的可能性的。 方永兴他们今天调查的,八成是一样的结果。只是方永兴他们不像他展大鹏偷偷摸摸宛如小偷偷鸡那样干,给亮出了身份,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结果就这么给出事了。 在萧夜白看来,方永兴这个血气方刚过于冲动的本能,从来是个问题,迟早得出事,现在不出事,晚来也得出事。 “方组长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工作狂。”张小链对方永兴印象挺好。 萧夜白哼了一声:“他的疏忽,让你嫂子——”话说到半截的时候,他突然降下车窗把头朝外面伸了出去。 刚好前头的红灯转绿灯了,张小链急喊:“二哥——” 萧夜白指挥他把车开往路的左边。 明明去明悦是往右边走,张小链感到困惑。 把车临时靠到了路边后,萧夜白推开车门下车。他径直走到了路边伫立的一支电线杆,扯下了被风刮过来卷到杆上的一块破布。 生怕交警来查,萧夜白拿着这块破布先回车里。 张小链继续开车开往明悦,好奇地打量萧夜白手里拿的:“二哥,你捡的是什么东西?” 萧夜白将布条摊开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上面一排红色字迹触目惊心地写着:明悦广场顶楼有两人被困,救命! 事不宜迟,张小链加大油门。 施工工地那头,展大鹏已经到了,站在工地出入口的大铁门门前。 他吃惊地看着,眼前工地的唯一出入口大门紧闭,挂上了两条大的铁链锁,被人贴上了暂停施工的封条。 一眼眺望进去,工地里是漆黑一片,没见有保安巡逻,什么人都不见影。 见鬼了,这是——展大鹏心头焦急地想骂一句。 没有接到公司里有关工地停工的相关通知,展大鹏多个心眼没有打电话回公司去问,而是直接打给施工工地的建筑商。 一打,才知道,下午突然有部门过来检查,说有人举报工地存在瘦身钢筋,要求施工单位立即停工接受检查。所有工地人员因此被迫撤出工地,等待有关部门检查结果证明工地自身没有问题之后,施工方才能继续开工。 查封大门的是检查部门。 “已经通知你们长达了,可能他们来不及通知到你。”建筑商和展大鹏一样着急上火,像这种事儿继续频发的话,他这个活儿没法干了,于是骂骂咧咧地说,“求爹爹拜奶奶的,你们赶紧想点法子吧,他们村民要钱,你们好歹给一些让他们先消消气。” 展大鹏没有这个权利给村民钱,只得挂了电话。 再看下大铁门里的工地,黑漆漆的,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展大鹏都快怀疑起来,顾暖他们会不会已经来过工地以后走了。瑶姐那样说,不一定顾暖他们来到工地一定会出事。 奥迪车的车灯从马路上照过来,打到展大鹏的眼睛上。 展大鹏转身。 萧夜白甩了车门,冲着他问:“什么状况?” 展大鹏只好解释下刚才打电话从建筑商那边询问到的消息。 “爬墙吧。”萧夜白卷起手臂上的两边袖管。 展大鹏一惊:这都没有确定顾暖在哪里? 张小链把顾暖他们发出的求助布条拿给他看。 这下不用犹豫了。 展大鹏去附近找梯子。 五金铺过条街有一家。展大鹏借到梯子拿过来时,张小链用肩头托举起了萧夜白,找到了围墙最矮的一个位置。 萧夜白矫捷的身影在黑夜里得像老猫,嗖的一下,越过了铁围栏。 张小链紧接听见墙对面啪的一声落地,有些紧张,喊:“二哥,怎样?” “没事,踩到了树枝。”萧夜白说,“你让大鹏过来,他熟悉这里可以给我带路。你在原地等着,帮我们望风。” 展大鹏立马架好梯子,爬到围栏上小心翼翼跨过脚和身体。张小链见他们越过去之后,把梯子先收了回去。 萧夜白拿出自己的手机照路。两个人走到了工地里的指挥所,展大鹏熟悉地摸到电闸,打开了施工工地的电源。 啪的一下,指挥所亮起了光。所有刚才切断了电源的电器设施,重新开始运转。 指挥所墙上挂着的监控系统,伴随电源开启重新启动,这里连接着工地里四处安装的上百个摄像头。 萧夜白和展大鹏并肩站在一起,察看监控屏幕上的工地情况。 “嫂子他们可能是在主楼。”展大鹏指着其中一栋主体建筑说,“之前那个工人出事的地点是在主楼。” 萧夜白的眼睛落在屏幕里主楼下停着的一辆货车,有红外线拍摄出的画面清晰可见,那辆车上装满的是钢材建材,问:“你刚才说,有人来工地检查什么?” “钢筋。” 萧夜白指道:“这个车,载的是不是钢筋?” 展大鹏的脸色顿时一个晃白,意图冷静地说:“运材料过来的车,如果没有卸货,货品没有经过工地检查之后批准入内使用,是不算我们和建筑商的责任。” 萧夜白对于他这个解释没有说话。 展大鹏知道,自己这番辩白显得苍白无力。都出了这么多的事了,居然依旧掉以轻心。这里的人,包括他这个工程部的,都得打屁股了。 随随便便放了个车进来,不是明摆着给人可乘之机吗? 于是基本上顾暖他们怎么会被困的来龙去脉,似乎有些明朗了。 有人计划到工地里捣乱,结果刚好看到顾暖他们到工地,顺道起了歪念动了手。 不知道那个捣乱的人会不会在工地里没有走,萧夜白和展大鹏各自在工棚里捡了两根铁棒子当防身工具,再走向主楼。 封顶的主楼屹立在黑夜中,只听四周风声鹤唳,楼内则是鸦雀无声的样子。 仰望楼顶,不知是不是铁脚架没有拆完的缘故,什么都看不到,也就不知道困在在上面的人怎么样了。 萧夜白感觉自己心头,莫名其妙地狂跳,仿佛是一头挣脱了缰绳的牛。 他的主治医生对他说,碰她没有过敏,或许是因为她对他来说,在心理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 从和她见面,到现在不到一个月,说是结婚,却是协议结婚,两人没有实质性夫妻关系。 萧夜白一时无法分辨主治医生说的这话,但是,无疑,此刻他很焦心,很担心。 对于女人的这些感觉,对他来说都是他的第一次,感觉刻骨铭心似的。 他不由地摸了下心口。 旁边的展大鹏看见,紧张道:“二哥,你怎样了?” “没事儿——”萧夜白简短一答,挥个手,带他直冲进楼里,一边脑袋却还在不停地想着: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不,即便没有三长两短,敢关她的人,他萧夜白一个都不会放过! 电梯到了顶层,刚开门,萧夜白第一个冲了出去。 展大鹏跟在他后面狂奔,冲上到达天台的楼梯。在楼梯末端,他们看见了出入口的铁门被人插上了门闩,挂上了把大铁锁。 难怪顾暖他们被困在上面了,是插翅难飞。 萧夜白拿手电筒照着锁眼。 展大鹏找来一条铁丝给他。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铁门另一边有人发出警惕的声音问:“什么人?警察吗?” 听出是唐老鸭的声音,展大鹏道:“唐专员,是我,展大鹏。” “展总监!”唐庆中惊喜若狂地大声呼喊。 顾暖跟在唐庆中身后,依稀听着他们的对话。 据说是展大鹏来救他们,顾暖的眼皮子直跳。 为什么是展大鹏? “展总监,你怎么来的?”唐庆中高兴到要抹起眼泪,同时不禁感到疑惑。 他们被困在这里数个小时了,又冷又饿,都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了。 展大鹏是工程设计部的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们招商三组?因为连招商部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出了事。 对此,顾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她的手就此摸到了心脏的位置,能感觉到里头的心跳比平常快了将近一倍。 是他来了吗? “你们都还好吗?”展大鹏隔着扇门,询问情况。 “好,就是饿的,冷的——”唐庆中打了一声喷嚏,可能是因为有人来救援了,一放松,防不住风。 萧夜白和展大鹏一听,紧张的心跳到了极点。想唐庆中那样的胖子都感冒,更何况瘦巴巴的顾暖。 “你们退后一点,这门锁撬不开,我们去拿斧头来劈。”展大鹏对着门喊话。 唐庆中和顾暖因此退后几步。不会儿,听见好像切割机切割锁条的声音。 砰的一声响,铁门被踢开了。 唐庆中想着是展大鹏,刚要喊展总监,一看,好像不对。冲进来的第一个身影,貌似是没有见过,比展大鹏瘦了些,是个男人! 情急之下,唐庆中脑子里害怕起事情有变,手臂护住顾暖,拦住对方:“你是谁?” 萧夜白登时一急,脱口而出:“我是她老公——” 唐庆中脑袋里轰的被轰炸机碾过,回头问顾暖:“你结婚了吗?” 这个新人竟然结婚了?没有听说过。 唐庆中的吃惊,顾暖没顾得上,只知道真的那一看是他来时,她的心头猛得被股风吹了起来似的。 轻飘飘的,有些意外,夹杂了高兴,或是惊讶占据了一切? 眼看萧夜白一把将阻拦的唐庆中推开了去,唐庆中想再追上去问时,展大鹏赶紧拉住他,贴到他耳边说:“不要问,你只要记住这事儿,你千万给保密了,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唐庆中愣了一下。 天台很黑暗,他看不清楚萧夜白的五官。但是,既然能让展大鹏跟着的人,其身份无疑不低。 顾暖这边心情起伏,怔忪着,突然觉得头上一黑,是被他蒙上了一件衣服。 她吓了一跳刚想动时,他的声音贴在她那边听得见的耳朵上说:“你不想外面的人看见吧?” 顾暖就此没有动。 他们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暂时对很多人来说是秘密。 隔着衣服,他圈住她的手臂,再一夹她的腰身。 一瞬间,她整个儿都投入他怀里去了。 四周呼啦呼啦的冷风,被他全部抵挡在了外面,只剩下贴着她身体的,他那暖和得像火炉的胸膛。 困窘,不好意思。 他们是假夫妻,不是真夫妻。 顾暖脑袋里不由之间闪过胡乱的一串念头,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七晕八素的。不知道这种混乱和头晕的感觉,是不是因为被他圈的太紧,她吸不到空气几乎要在他怀里窒息的缘故。 萧夜白却是在把她的身体一抱的瞬间,感觉满面的芳香迎着他的鼻孔扑来。 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是柠檬味儿,泛着诱人的酸甜香气,包裹着她那身没有什么肉的身材,让她瘦小却很细致的骨架,仿佛婴儿一般,摩擦到他身上的肌肉。 他握着她腰身的手掌心,登时感受到她身子轻轻的颤动和战栗,貌似,干净得不得了,从来没有被人碰过一样。 吃一惊时,他脱口就问:“他以前连抱都没有抱过你吗?” 这话猛然灌入顾暖耳朵,顾暖脑袋里砰的清醒过来,在他怀里挣了下:“我自己能走——” 这么好抱,他哪里给舍得放开。 这可是唯一一个,让他不会过敏的女人。 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他萧夜白不例外的,尤其对自己来说,唯一一个很有感觉的女人。傻子才会放开! 镇定从容地把她搂在怀里不放手,萧夜白朝展大鹏他们吩咐了一句:“老四,你送唐专员回去,我送她去医院。”说完,他连抱带拖带着她离开了天台。 唐庆中傻愣在那里,只见顾暖被这个周身神秘自称是老公的男人带走了。 顾暖想回头喊一下唐庆中帮忙都不能,因为一张嘴巴被他都圈到了他胸口上。 嘴唇贴到了他的衣服,类似要用力在他衣服上亲吻留下烙印的姿势,羞恼到她满脸怒红。 直到两人进了电梯,他抱着她没有放,只是低头,好像她看见她涨红的脸,像是吃惊地问:“你真没有被男人碰过?” 顾暖拿眼睛:…… “对了,你上次不是主动亲过我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很老道了,原来不是——” 她实际上,和吴子聪这么多年交往,在这方面没有突破。只有清纯到干涩的牵手,亲吻脸蛋。其余的都没有做。 吴子聪总说她太规矩了。 顾暖却始终认为,不是婚后,不能做任何男女之间越轨的事情,当然,最后的结果证明她是正确的。 女人可以不在乎男人是不是第一次,男人却是非常在意老婆这一点的。 女朋友与妻子,在法律上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那能叫做——亲吗?”从他胸口上挤出了条缝隙,顾暖冷冷清清的口吻一点都没有变儿。 小朋友,不就是幼稚园水平,想和她斗? “怎么不能叫做亲了?那是我的初吻。” 小朋友果然被她挑衅出来了,把自己的底细全漏了。 这男人! 顾暖闭下眼睛,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被他轻易挑动。只感觉他的手,熨在她腰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点火似的。 这个单纯的幼稚园小朋友,因为青涩,所以反而什么都敢做。吴子聪偶尔搂下她的腰,她都没有这个感觉。导致现在这个幼稚园水平的男人一碰她,她周身反而要起火的感觉。 要知道,她向来反感他人碰触她的身体的,一般女性朋友碰她,她都不太喜欢。 感觉到她又扭动了下,他突然低下头在她额角上用嘴唇碰了下,说:“不要动,我是怕你发烧了。” 其实,他执意抱她的原因很简单。 在天台上,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站在高楼里像是随时要掉落下去的一株稻草,他十足的心惊肉跳。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苍白,尤其在从黑暗的地方转移到了有灯的地方以后,显得更白了。 顾暖扑通扑通的心,因他这话明显漏了两拍。 有时候,这男人一个样子。有时候,他又是另一个样子。都快让她分辨不清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到了楼底下时,见张小链已经把奥迪开进了工地,打开车门等着他们。 顾暖眯了眯眼睛,顿时想起了,这是她自从遇到他开始,能见到的他的第几辆豪车了。 要不是各有所需,她的世界,本来和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性。 把她塞进后面的车座,萧夜白吩咐:“到唐医生那。” 奥迪驶出了工地,明显是掉头朝市中心直线开过去了。 在来长达之前,顾暖是对于长达的背景做过相关调查和了解的,所能获得的资料,当然是以长达官方公开的资料为多。 据此,她知道自己的老板萧鉴明,实际上已经六十多将近七十岁了。 地产上早期的暴利和迅速积累的财富,让萧鉴明迅速跻身为世界上的富豪一族。钱多了,除了投资,继续扩展自己的帝国,另一方面,像其他知名富翁一样,把钱用于慈善事业,得到美名名垂千史,不是更好吗? 因为钱是带不进棺材里的。 于是有了前些年,萧鉴明创立的慈善基金会与政府合作,创办了一间大学,同时,依靠这间大学兴建了一家与政府合作的三甲公立医院,叫做明新医院。 由于萧鉴明舍得对学校和医院投钱,萧家的学校和医院无论在设施和人才全面,都属于世界一流水平。 顾暖记起,苏逸夏的哥哥苏逸德,好像就在明新医院里工作。 听说苏逸得进这家医院时,走了后门。不然,以苏逸德并不算最优秀的成绩,想进这样一家大名气的三甲医院工作,最多签的只是合同工。 苏逸夏为此在顾暖面前发过不少牢骚,大致意思是说自己哥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会。 顾暖对苏逸德没有见过几次面,印象不深。对于苏家的事儿,她兴趣缺缺,因为那是人家的家事,她作为外人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一个钟头的时间到了医院。奥迪没有经过前面车水马龙的医院正门,走的只有医院员工才能出入的后门。 进了后门没有去医院急诊,萧夜白是抱了她下车以后,直接冲进去了一座住院大楼。 顾暖在半路是有点儿发烧了,毕竟吹了几个小时的寒风。 等她感觉好一些了,睁开眼之后,见着一张男人的脸凑近在她面前看。 是一张非常干净整齐的脸,下巴一点胡子都没有,眉毛修的比女人更整齐,显得脸皮非常干净白皙,五官透着一股清朗明目的滋味。 白大褂,白衬衣,斜飞的黑色刘海,像是漂亮时髦的电影明星,却是有一双具有专业眼神的眼睛。瞳孔深邃,不知道所语的缄默状,仿佛表面蒙着一层不可告人的冰。 冲鼻的消毒水味儿。 顾暖想,这个人应该是他们口里说的唐医生了。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打针不用了,吃点药就可以了。”唐医生检查完她的脉搏等体征后,说。 在说自己的病情,于是顾暖对这个医生再看了眼。只见他那张表情,不像老教授那样严肃,又不像一些少年得志的年轻医生那样意气风发,却是淡淡的一种冷漠贯彻了其中。 只能说,萧夜白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那么独具特色的。 顾暖就此只能想到一个词——物以类聚。 唐医生说完这话,转回身去。 可见她顾暖真的病情不严重。事实确实如此。不过是受寒发点烧,几片感冒药退烧药都能解决的事情,某人过于紧张,非要把她往大医院里送,而且半夜三更的,呼叫人家正在睡觉的大医生来看一个轻度感冒的病人。 这个唐医生,她刚才瞄了下人家胸口上挂的工作牌,写着外科副教授的称号。 年纪轻轻的,才华该有多出色,这么快升上副教授了。绝对是个大医生级别。 换做她是唐医生,她也得冷漠。顾暖很正常地这样想。 某人却固执地不这样认为,跟在诊断完,准备开点口服药就好的唐医生后面,警告道:“你确定不用打针?” 感情这个萧某人十分希望她打针?! 顾暖要翻白眼了。 老实话说,要面对萧某人这样的病人家属,绝对不是一般大夫能忍受的压力山大。 萧某人,可是有个有钱有势的主儿。 唐医生如此看起来才华斐然,很有自信的大夫,都不得不耐心地对萧某人解释:“一般可以吃药解决的病,不需要打针,对病人身体也不好。如果萧先生很担心的话,可以让她留在医院里观察一晚上。我今晚在这里值班。” 一点小病在这里住院? 顾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萧某人有钱有势,所以没有感受。不知道大医院的病床都紧缺到堪比黄金。没有看见那些普通百姓为了治一个病在外面熬夜排长队的场面。 当然,说回来,他出于关心她,她都可以理解。 “回去吧,这里我睡不惯。”顾暖穿上自己的鞋子,对他说。 唐医生听见她这个话,对她多看了两眼。 等顾暖走出去以后,萧夜白的表情,和刚才顾暖在的时候,变成了截然两样。 唐医生淡漠的脸不由地一丝肃紧,站起身,道:“萧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萧夜白冷淡地看着他,说:“她一边耳朵几乎听不见,另一边耳朵能听见一些。这是什么情况?” “聋子吗?” 可见连医生都诧异原来顾暖是个聋子。 只因为顾暖平常表现的太正常了。 诧异过后,唐医生认真思索着说:“如果是两边耳朵不一样,不太可能是药物性耳聋,比较像是外伤性耳聋。” 萧夜白再扫了一眼他胸前挂的副教授牌子,说:“这事儿你清楚该怎么办。” 唐医生收到了他眼神里面的含义,点头:“放心吧,不是萧先生带来的人,我作为医生都不可能泄漏病人的*。” 萧夜白对他这个说法,只是好像淡淡地收回视线。 顾暖走到房间外,看见了张小链坐在走廊里的板凳上。 见她一个人出来,张小链问:“二哥没有陪着嫂子吗?” “他有点事要问医生。” 她这话刚完,萧夜白从里面走出来了,像是屁颠屁颠跟随她出来的样子,两只手一抱,搂到她腰上:“你太着急了。医生都说你最好住院。” 顾暖回头瞪了下他:永远没个正经的。 萧夜白对张小链努下嘴:“他开好药了,你直接到药房帮你嫂子拿药。” “好。”张小链应声拔腿就走。 顾暖拨开某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再警告一眼。 萧某人只好悻悻然地收回手,帮她去按电梯。 顾暖跟在他后面,刚走几步,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的目光盯着她。 这种感觉,倒是有点像那天在校园里,她和苏逸夏分开的时候,有人突然盯住她背影的感觉。 顾暖顿时回头去看,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前面萧夜白按开了电梯,叮咚一声。 顾暖回过头,向前走到他身边,一块进了电梯。 听见电梯叮咚关门之后,有个人头,鬼鬼祟祟地从医院走廊的拐角处钻了出来。看看电梯门,又扭头看了下唐医生的办公室。 一个夜里巡查的护士经过时看见,叫了声:“苏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逸德赶紧装做看表的样子,一边问:“唐医生不用睡吗?” “他今晚值班。不过刚才好像有病人来找他。” “知道是什么病人吗?” “不知道,唐医生说不用护士帮忙。” “这个病人,以前来找过唐医生吗?” “我怎么记得这么多?”护士好笑地问苏逸德,“苏医生对唐医生好像很关心。苏医生今晚不是不用值班吗?” 苏逸德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是肯定的。今天突然提早宣布评选职称结果,确定下来了,升副教授,没有他的份,只有唐思礼一个。 为此,领导拍着他苏逸德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差那么一点,需要继续努力。不需要沮丧,下次没有他竞争,你会容易很多。下次会轮到你的了。” 等于说,他苏逸德永远比唐思礼差一截。所以,说什么,他都必须抓住唐思礼的猫腻,揭穿这个伪君子。 唐思礼凭什么能比他快一步升上副教授?不过是个出身农村的寒门子弟。要不是因为巴结上谁,永远都只能跟在他苏逸德的屁股后面。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男的,莫非就是唐思礼巴结上的人? 苏逸德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着电话。主要不是看着那个男人熟悉,是看到那个女的感到熟悉。 过了会儿,在半夜里睡梦中的苏逸夏,被哥哥的电话吵醒了,忍不住骂道:“你发什么神经,三更半夜不回家,知道你受了打击,去哪儿借酒消愁了吧,还要我这个做妹子的开车去接你吗?你做梦!” 苏逸德堵住自己一边快被震聋的耳朵,说:“我不和你废话,我问你,你上次和我说过,说你那个姓顾的同学和男朋友分手了,是不是真的?” 她哥突然问起顾暖做什么? 苏逸夏的脑袋有些清醒了,问:“怎么,你在哪儿看见顾暖了?” “对了,你那个同学是叫做顾暖吧。你把她的照片发来给我看看,我看我有没有看错。” “我得找找,她不爱照相,更不爱自拍,我发毕业照给你看。”边说,苏逸夏想起了林意珊说过的话,对自己哥说,“你也不要太不高兴了。你这个输,是没有办法的。我找林意珊想帮你,可她说,无能为力。因为你那个对手找的靠山不是普通人。” “你说唐思礼找了谁当靠山?”苏逸德都红了眼。 “萧公子。” “那是谁?” “你连出资给你们医院的大老板的儿子都不知道吗?”苏逸夏只差直接骂一句自己哥是猪脑袋。 苏逸德诧异到回头去看那个萧夜白和顾暖一起坐的电梯,喃喃道:“不会吧?顾暖,你的同学,勾引上我们医院老板的儿子了吗?” 这句话无疑像个炸弹扔下来,当场把苏逸夏的脑袋炸变成了一片硝烟滚滚。 “哥,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好像看见你的同学,和唐思礼巴结的人走在一块儿,好像还很亲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女关系,但是看起来很像是在交往。” 苏逸夏的额头泌出了层汗,舌头打结:“你说,你在哪儿看见?” “医院,我们医院。唐思礼突然接了个病人,不让护士接待,只有他自己亲自接的病人,怎么看,都很像是你说的唐思礼巴结上的萧公子。” 苏逸夏拍了拍脑门,问:“你照了相没有?” “我照相做什么?” “你笨啊!你好歹照张相片,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看错人?!” “我也只是突然想起,好像那个女的很像你同学。上回你让我顺路去你们学校接你,我看见你和她走的挺近的,你不是和她关系挺好的吗?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逸夏突然回想起来,顾暖一直不让她去看自己租住的房子。 原来是这样吗?! 【64】萧家的四只母老虎 路上,萧夜白又与张小链通了电话,让拿到药的张小链直接先去开车,不用来接他们。 张小链那边,好像是走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人,突然咦了一声,紧接,来不及和萧夜白通风报信说:“二哥,不要从门口走,有人——” 医院电梯叮一声,突然打开了。萧夜白警觉时,伸长手臂把身旁的顾暖一圈。 顾暖明显感觉到他这个动作是有意遮盖什么。 可显然都来不及了。 电梯门对着的医院大楼门口,在半夜里走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看打扮像是个秘书司机之类,给前头的女人拎了个包,亦步亦趋跟在女人后面。 走在前面的女人,约有四十岁的年纪,一身打扮大气高贵。 头上烫着时髦的大卷发垂及到双肩,宛如时代周刊封面杂志上的女郎,双嘴唇涂了厚厚的一层口红,耳朵上镶着闪目的钻石耳钉。 紫红相间象征富贵的及膝裙,裹着她稍微发福的身体。 女人看见了迎面的电梯里站着的人影,明显感到猝不及防的意外,猛地刹住了红色的高跟鞋。 她身旁的司机惊讶地喊了声:“少爷。” 这女人是谁? 不是萧夜白的母亲吧? 顾暖感觉年纪不对。对方貌似比当她老公的亲妈年轻了些。 后妈? 不。 事实上顾暖并不知道萧家一共有多少人口。 关于萧家的内部结构,一直以来,萧鉴明都做了相当费力气的保密工作。这是出于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 一般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萧鉴明家里有些什么人。 在顾暖自个儿猜了些答案,但不能完全确定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身旁的他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骨。 他的手指固然纤细修长仿佛女人似的,力气却超乎了她想象中的大。 把她的手骨握到很紧很紧,仿佛要把她骨头捏碎的那种。 顾暖忍着被他捏的疼,同时暗自打量着站在电梯前和他们面对面的那个萧家的女人。 对方的目光,已经从萧夜白的身上转到了顾暖的脸上。 顾暖从她的眸光里,明明白白看见了一抹吃惊,诧异,以及眯起的鄙视。 为此顾暖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个女的已经误会了什么。 “夜白,你半夜三更到家里的医院做什么?”那女的问。 “二姐呢?二姐为什么三更半夜出现在这?”萧夜白针锋相对驳回了对方的话。 姐——弟! 貌似这对姐弟之间的感情很微妙。顾暖琢磨着这其中的缘故。固然,她当年和自己的弟弟,感情老好了。所以没有办法想象姐弟之间,像现在她亲眼目睹的这样,她老公和自己的二姐,像是一对警惕的陌生人一样互相对视。 萧淑兰,萧家的二女儿,比起萧夜白,大了将近十岁不止。这都是因为萧鉴明是老来得子,到了四十岁出头,才得了萧夜白这个儿子。 “你忘了,你二姐夫前几天不巧扭到了腰,今晚上,突然说在医院里疼得不行,我总得过来看看。”萧淑兰说,眼睛一直刻在顾暖脸上没有动。 顾暖能感觉到对方的眸光分明想挖了她顾暖的骨头,扒了她顾暖的皮,露出她顾暖的真面目,或许就是一条狐狸精。 因为,只看顾暖身上这个打扮,分明只是个公司的普通女职员。 你说,一个公司的普通员工,和老板的儿子半夜里呆在一起,不是勾引,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想麻雀变凤凰,能是什么? 只差三个字从萧淑兰的嘴巴里蹦出来,叫做——不要脸! 当然了,顾暖以为,萧淑兰如果真的很紧张自己弟弟是被狐狸精勾引了,换做她顾暖,肯定更为紧张。 萧淑兰那样子,分明好像不太想当面揭露的样子。她迟疑的嘴角,貌似在琢磨着利益得失。因此多为犹豫和打算,而不是紧张地开声质问和关心。 “夜白,这位小姐是——”貌似想清楚了,萧淑兰大红的嘴唇微弯起来,妄图挤出一丝温和的亲人的笑容,对萧夜白这个弟弟说,“你们这样半夜出没在医院里,是不是该对家里人交代一下?这位小姐的家里人知道她半夜和你在一起吗?” 确实是很会说话的女人,老道的女人,一句话,先帮顾爸顾妈考虑女儿是不是被男人拐了。同时,从侧面反映出,想先认定了她顾暖是一个道德有问题的非良家妇女。 萧夜白索然一把搂住了顾暖的肩头,反正,该看到的,对方都看到了,光明正大地说:“二姐,像你说的,我们是在交往。她发烧了,我带她来家里医院看看。确实不知道二姐夫住院的事,要不,下回我和她带束鲜花过来看望住院的二姐夫。” 呸,水果不带,带什么鲜花!以为给死人吗? 顾暖都不禁想,这个弟弟的嘴巴够毒的。 萧淑兰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她怎么可能答应让他们两人双入双出来探望自己老公,那等于是她老二家认可了他们两个交往的关系。 这点,绝对不可能! 萧淑兰德眼睛里对她顾暖发出严重警告的信息:识相点的话,滚远了去! 或许是对方这个眼神,把顾暖惹恼了。 滚什么滚?她顾暖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只因为你富我穷,我就得被你说滚蛋? “二姐。”顾暖突然打开之前沉默的嘴巴。 萧淑兰的脸,顿时刷的,快绿了。 什么二姐?她压根什么都没有承认! 赶紧走人。免得被这咸酸的棉花糖缠住了,跳进黄河洗不清。 萧淑兰对司机说:“去坐另一部电梯。” 当着自己弟弟的面说这样的话? 顾暖皱起眉头,对方嫌弃她为一回事,可是,萧夜白终究是她的亲弟弟不是吗? 萧淑兰和司机走进了另一部电梯里。 见人走了,顾暖轻声对身旁绷紧到像弩张的弓的男人说:“你把我的手握疼了。” 萧夜白迟疑地低下头,终于看见了自己握着她的手。他都不知道是自己怎么握住她的手,而且不知轻重。 当他的手猛然放开她的时候,清晰地可以看见她的手背上手指上满目苍夷的泛红发青。 登时心头一疼,把她的手扶了起来,放在嘴巴上面吹,埋怨着:“你不早说?” “你一直看着她,好像你养的那条看门狗一样,我说八成你听不见。” 听到她这话,他天生苛刻削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条弧线。 在顾暖眼里,他这表情有点儿像是欲言又止。 终究,他放下她的手,轻声道:“没什么事,我让小链先送你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做。你回去好好吃药,知道吗?” 这声音,这口吻,好像个大哥哥一样,散发一股强烈的要给她安全的味道。 是受到他二姐的刺激了吗? 顾暖想着。 他搂着她的身子继续往外走,帮她抵御住门口和室内空调吹来的寒风,生怕她回家路上再受寒了,因此,只听他再度犹豫着:“或许让你今晚在这里住一晚上比较好——” “你认为,她都在这里了,我今晚住这里好?” 萧夜白就此低头在她脸上看了一下,接着,喉咙里发出一串低低唧唧的笑声,好像被她折磨到哭笑不得:“伶牙俐齿。刚才,你那句二姐,实在美妙极了,你看你把她那张脸给吓的——做得好,萧太太。” 说起来,他最喜欢她这个样子了,平常像条温婉的小鱼儿,偶尔露出白花蛇那样滑溜溜的狡猾,然后骤然一变,成了小鳄鱼,猛然咬向对方。 门口外面,之前看见萧淑兰赶着报信但是没有成功的张小链一直紧张地等着他们,张望着。 顾暖走过去时,可以清楚地看见张小链那抹担心至极的目光。 一个萧夜白的二姐而已,怎么搞到他一帮人全像如临大敌似的? 顾暖心存疑惑。 说回来,他这些兄弟,感情和他真的好。不是亲人,更似亲人,叫人羡慕。 萧夜白帮她拉开车门,把她塞到了副驾座上,弯腰,用手亲自给她拉好安全带扣紧了,检查好了,最后,和张小链说:“你今晚睡你嫂子那儿的客厅里,以免半夜你嫂子有什么需要你做,你今晚代替照顾好你嫂子。” “是,二哥。”张小链答。 萧夜白再做了个电话的手势给顾暖看:“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略显沙哑。 想着今晚上,他为了她,都熬到现在快半夜两点钟了。 顾暖心头浮现出一丝愧疚,抬头对站在车外面的他说:“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做,不需急于一时,坏了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感觉到她这句话里充满的关心和爱护。她这是担心他吗? 萧夜白俊俏的嘴角飞扬了起来,冲她似笑非笑的,溢出一抹邪气:“太太这是要请我今晚到太太房间里过夜吗?” 顾暖扭回头,不和他开玩笑。 在张小链准备启动车子时,顾暖再扭回了头,对着他刚才那句话说:“我的房间,一直对你敞开着。上回我已经说过了。” 他的脸上,分明给僵了一下。 顾暖忍不住眉角飞扬起一丝得意:小朋友水平,想和她斗? 他注意到了她这个小表情,笑着,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笑出声来。 顾暖听见他此刻爽快的笑声时有些愣。 他这样的笑声她却是第一次听见。 以前总觉得他这人高深莫测,尤其是笑的时候,更是阴险狡诈,宛如一只精打细算不留人情的老猫,充满了尖酸讽刺。 奥迪车开走了。 萧夜白的两只手插着裤袋,一直目送奥迪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的眼睛不禁眯了一眯,回想自己今晚搂着她的时候,她那反应,貌似和以前的男朋友没有他想象中的亲密。 莫非,上回她亲他那一下,也是她的初吻? 心情顿时有些百般滋味的。他的手指摸到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之后按了个号码。 “老四,你在哪?我看见你发来的短信了。” 拨的是展大鹏的电话。 展大鹏说:“我送唐专员回去的时候,路上听说方组长出车祸了。后来和唐专员一块赶去方组长被送去的医院。” 方永兴是在探病完住院的工人阿茂以后,刚把车开出医院的停车场没多久,与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发生了相撞。 见出大事了,貌似是外地车牌的肇事货车逃之夭夭。 幸亏消防到的快,把方永兴从被夹扁的车头里救出来时,方永兴存了口气。救护车送他到就近医院一检查,发现是左小腿和手臂骨折。 由于方永兴在抵达医院开初一直处于失血性昏迷,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 等医院和公安部门查明他的身份,通知到长达集团的时候,都到晚上*点钟的时刻了。 “陈董刚好在公司里加班。”展大鹏继续解释着是什么样的情况,“陈董听说了消息以后,带人立马赶到医院处理。我只好把唐专员送到医院门口,让唐专员自己进去。不然,陈董看到我肯定会怀疑。我告诉唐专员了,多余的话什么都不要说。先看看方组长的情况再说。” 萧夜白听完他说的,淡定地说:“你开车先来接我。” “二哥?”展大鹏果然发出一声讶异,“你今晚不陪嫂子吗?” “别提了。”萧夜白吐口郁闷的气,“今晚够倒霉的。遇到了个不速之客。我怕和你嫂子腻的太久的话,那只母老虎肯定要查。” 暂时,他并不想把萧淑兰全刺激了。因为萧家老二这只母老虎,是一个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如果没有在他安排好的计划之内实施,被萧淑兰搅局的话,肯定是不好的。 展大鹏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也惊道:“现在都两点了,她到医院做什么?” “用得着问吗?”萧夜白冷哼一声,“这边出事,她后脚就到了医院。说是探望我住院的二姐夫,你说是谁的问题?” 展大鹏当场被他的话吓出了声冷汗。 回想起来,如果真是有人有意而为,顾暖阴差阳错被卷进这个事,但是最后没有受伤,实在是太幸运了。 奥迪开在大路上,四周一片夜色茫茫。 顾暖的身子靠着冰凉的车窗。 由于刚吃了那位唐医生开的感冒药,她有些昏昏欲睡的。车窗缝隙里的风一吹,她的脑袋又有些惊醒。 有些疙瘩在心头纠结着,她没法安心入睡。 想着他今晚不陪她回去,八成是顾忌那个女人。 她很清楚,如果对方只是怀疑他们两个是玩玩中的男女,与知道了他们已经是夫妻的区别,引起的连锁反应一定是很大的。 如此推断的话,最好是,暂时把他们之间的事儿保密。 更何况,她今晚都看出来了,他家里的二姐,似乎并不像他这样不嫌弃他人的出身。 “他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突然听见顾暖开口问起萧家,张小链想到她今晚都看见了萧家人,确实没有必要继续隐瞒这些,于是对她坦白:“二哥有四个姐姐,没有其他兄弟妹妹。” 四个? 这个数字,无疑是超乎了顾暖的意料。后来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了。 中国人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如果萧鉴明非要个男孩子传承香火,只能是使劲儿地生孩子了。 “他这四个姐姐——”顾暖迟疑着。 “我们把二哥家里这四个女人,叫做四只母老虎。当然,二哥年纪都这么大了,二哥的姐姐又都比二哥年纪大,全部都结了婚的。” 能叫做四只母老虎,可想而知,都是一些强势的女性。 “嫂子,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但是,我是希望嫂子你除了自己小心一点以外,最好多关心下二哥。” 她已经看出来了,他和他二姐感情都不好,八成他和另外几个姐姐的感情,据张小链这话,都值得琢磨琢磨的了。 血浓于水的亲人之间,变成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关系。顾暖认为换做自己都得感到寒心。 说来说去,会关系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在传说中身处豪门的关系吗? 张小链就此顺道告诉她一些有关萧家内部的历史:“本来,二哥的父亲,萧董事长,都不认为自己后继有人,是不会有儿子的了。因为连生了四个,都是女儿。于是,萧董事长早期立的那份遗嘱,是把自己和老婆名下的财产,全部划分给四个女儿的。没有想到的是,到后来,二哥出生了。二哥一出生,原先的财产分配计划只能废弃。萧家其实个很传统的家庭,尤其还在世的萧奶奶认为,财产和公司,全部只能给萧家的男根来继承,女孩子没份。” 从此,萧家四个姐姐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因为一个弟弟的出生,变成了两手空空,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换做是谁,肯定都受不了这种打击。 那诚然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哪怕分成四份! 恐怕这里头的争执,远远不止这点。想当初,要娶萧家女儿的男人,哪个不是一样看中萧家巨额的财产。 携带巨额遗产的老婆娶了,这个女婿当了老长时间,最后一个小舅子出生,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女婿的婚姻投资,哪个不是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点张小链固然没有明说,可是,总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单纯只是女人的话,不可能那么凶恶地抢财产。女人说起来,只有被什么刺激到压迫到的时候,才有那份可怕的野心。 顾暖想到他刚才握紧她那只手,是担心萧淑兰对她做出什么吗? 这一想,她锐利地一扫张小链脸上,问:“你二哥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故吗?” 张小链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问,叹口气说:“我是听其他人说的。当时,我刚跟着二哥,人家告诉我,二哥自小到大被人绑架了三次,要我多留心点二哥的安全。二哥每次遭遇绑架,都是生里来死里去的。” 富人家庭成员遭人绑架的事儿,似乎早不是什么新闻了。常有看电视新闻里播送过。只是没有想到他也遭遇过。 正因为此,他到现在都不敢在公众暴露自己的脸。 至于他那个古怪的性格,恰是被这样奇葩的家庭给锻炼出来的吧? 顾暖慢慢地转回头,看起了外面漫漫的长夜,睡意皆无。 有钱,不也是一桩遭罪的事儿。 奥迪在一个小时的飞速行驶之后,到了他们的小公寓。 张小链停好车以后,陪着她上楼梯。 进到公寓里,顾暖只要沾到床上,几乎不用眯眼,可以马上睡过去。 只能说那个唐医生,别看人和性格都好像温温吞吞的,开的药和他本人明显完全不同,药性忒厉害。 她只能想,唐医生是担心没有把她快点治好,会挨萧夜白这个急性子病人家属的骂。 张小链帮着她盖被子时,还安慰她说:“唐医生的医术很好的,很有名气,很多病人慕名求医。” 说的也是,年纪轻轻的,可能三十出头而已,都副教授了。况且,她那个老公,只喜欢有才的人,不喜欢庸才。可见这位唐医生是个真才实干有料子的。 这样说的话,难免是有些奇怪了。一个富有才华对学子,上学不得拿个全额奖学金什么的,免费读书,毕业后不需要费力直接拨进公立研究单位,获得一份稳定高雅的工作。 如此顺理成章,可以达到最完美的人生仕途,为什么唐思礼会选择到临床上,当起了又苦又累的外科医生? 不止如此,这个足以负气才子,对她老公这样靠着家族镀金才身价上涨的金主,居然愿意受尽委屈的低声下气? 张小链看起来,对唐医生的事了解的不多。只能说他看人的目光没有她顾暖尖锐。 顾暖一眼看出来了,唐医生在巴着她老公萧夜白的大腿。 很简单,再有才华,没有人脉,没有巨大坚实的靠山,想在这个社会里如鱼得水一路高升? 没门! 一个堂堂的大医生,被人一通电话随叫随到,不是把自己定义为了奴才是什么? 难怪她老公,看着那唐医生的目光里,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 顾暖终究沉沉地睡了过去,固然,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情,几乎挤爆了她的脑容量。 到了第二天清晨,她睡了整十个钟头,是到了日上三竿的时间。 这让她稍微沉了脸。 唐思礼给她的药里肯定下了安眠的成分,不知道是唐思礼的主意,还是她老公的主意。 张小链帮她在公司里先请了假。 同时关于他们招商三组昨晚上出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公司。毕竟这事儿,本身就挺大件的,是属于差点出人命的那种。 早上许志林刚来到公司上班,听前辈邱文得贴着他耳边说:“做事小心点。组长刚被部长叫进办公室里了。” 一组的办公区,离部长的单独办公室近。 只听邱文得这话刚完,部长的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男人的暴跳如雷。 “你不会告诉他吗?!你明知道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是拿到冲锋枪马上往前冲的,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刹车,更不像我们会保存自己。结果他在前面出事了,你认为上面的人会怎么想?” 招商部部长的吼声犹如雷声滚滚。 挨骂的一组组长没个吭气的。 许志林听得心惊胆战,想着不会组长在里头已经死了吧。 猛的,里头再传出摔东西落地的响声,伴随一句狠厉的:“我告诉你,这个事儿总得有人负起责任来,你自己想好了!” 这尾声的话才够厉害的。 每次出事都得有人背黑锅。 这回会是谁? 整个招商部办公区里,一个个员工都是面色难看。 有些人,高声诅咒起了三组:“妈的,他方永兴想出人头地,拿着我们头顶踩,这种人也能留在我们公司?!” “瞧吧。”邱文得拍拍许志平看到发僵的肩头,“你还羡慕三组吗?就他们这种办事风格,自以为自己是义勇军,结果,只是个拖人后腿的。不会有人喜欢他们的。” 许志林突然想,顾暖一个女的,莫非也跟方永兴他们当义勇军? “她跟他们去了的。”似乎看出许志林想的,邱文得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脸色,“你是不是和她很熟悉?我听人事部的人说,你和她之前好像认识的,一路都在说话。” 许志林立马撇清和顾暖之间的关系,三组都被人怨上了,他怎么可以和她牵扯上,说:“没有的事。只是刚好一块参加面试,互相打过招呼。” “她不是聋子吗?” “对,正因为她是聋子,所以有些好奇打探了下。”许志林自如地回答。 邱文得把文件夹打着自己掌心,若有所思的:“确实很奇怪的,一个聋子,到哪儿都像一阵旋风。” 想顾暖刚到三组,三组马上出了事。 为此,招商部的人都不由想着,会不会是这个新人给方永兴出了什么主意。 顾暖不知道这些,她中午起床以后,感觉烧退了,因此准备下午回公司上班。 张小链给她买了粥,同时劝她再休息几天:“唐医生说,下午他交班以后会来看你。” 怎么好意思让一个三甲医院的教授到家里为一个轻微感冒的病人出诊? 她并不是萧夜白的真太太,只是假结婚。唐思礼根本不用拍她的马屁。 为了避免以后见面更尴尬,顾暖一口拒绝了:“不用。” 要回公司,总得向上级报告。刚好,她急着想知道组里其他人的情况。 比如唐庆中昨晚回去以后有没有像她一样生病了。 发了短信给唐庆中。 唐庆中回信给她说:组长出车祸住院了。 顾暖怔了下,抬头看向张小链。 张小链同样是今早上才知道的这个事儿,说:“二哥担心你生病,所以,叫我先别告诉你。” 顾暖起身拿包,准备去医院探望方永兴。 张小链开车送她过去。 由于方永兴是就近就医的,现阶段没有什么必要转移到大医院去,住的是区医院。 顾暖到了区医院,一个人直接上楼找到方永兴的病房。张小链没有跟着她上去。 唐庆中是接到她消息,在门口等着她了。 “只有前辈一个人在这里吗?”顾暖有些惊讶地问。 按理,公司里员工发生工伤了,公司应该派人来照顾,并且有多人来探望。 唐庆中说:“陈董昨晚有来探过了。考虑到组长的脾气,认为熟悉的人留在这里陪组长比较好。组长的媳妇带孩子刚好回老家去了,没在城里。我和瑶姐商量了下,她等会儿派个同事过来接我的班。” 方永兴那个苛刻的性格,确实是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人事部的人似乎来过,见到了方永兴,可能没有两句话谈不拢已经被方永兴骂跑了。 顾暖才知道,原来方永兴和瑶姐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是在公司里可能性格上做事上比较投缘,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俨然,她冲菊花茶的事,是瑶姐告诉方永兴的。 唐庆中推开门以后,顾暖跟着他走进了病房里。 方永兴在床上艰难地躺着。 昨晚做了骨折固定手术以后,他受伤的手和腿都肿胀疼痛,让他日夜难眠。吃了止痛药,感觉更糟。脑子都糊里糊涂的。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方永兴睁开眼皮,看见了顾暖。 顾暖走近到他面前,说:“组长你休息吧。有什么事,交代我和前辈去做就可以了。” 方永兴看着她,发现她经历昨晚的惊险之后,一点受惊的表情都没有。 想到她是个女人,有这种毅力真难得,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一抹思虑闪过方永兴的眼中。 方永兴对唐庆中说:“如果有人找你们去问话,你让顾暖去说,你不要说。” 唐老鸭的口才,以及危机应对能力,只能说是一般般,这点方永兴很清楚。 想到昨晚上两人遇险的时候,最后都是靠了顾暖的智慧脱险的。唐老鸭对方永兴的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 下午,瑶姐派来的同事来接替他们的班。唐庆中和顾暖一起坐车回公司。 等他们两人走回到招商部的时候,招商部的人都对着他们两个看,却是没有一个准备上前关心问候一下。 唐庆中把公务包放在了桌上。 顾暖准备拿抹布擦擦蒙灰的桌子,包括方永兴的办公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许志林和其她人远远看着她,不明白她这种冷静从哪里来的,不像一般受过惊吓后的女人。 人事部的电话,这时候打到了方永兴办公桌上的电话。 唐庆中走过去接起话筒:“是,我们组长不在,还在住院。——高层现在是让我们现在去会议室,想问我们些情况吗?” 看来和方永兴预计的一样,有人要问他们话。 唐庆中挂了话筒,对顾暖招下手。 两个人往外走。 经过前面的部长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只脑袋探出门外冲唐庆中问:“人事部找你们?” “是,江组长。”唐庆中转过身答。 江组长是招商一组的组长。 “人事部有说什么吗?”江组长再问唐老鸭。 “没有。只叫我们过去。”唐庆中简单明了地回答。 “你带她过去做什么?”江组长的目光则落到了顾暖身上,“她不是聋子吗?去到那里,你让她怎么办?” “人事部叫我们两个人都去。”唐庆中把皮球立马推到了人事部头上。 江组长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顾暖透过他身后,明显能看到还有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应该是他们的部长,据说,他们招商部的部长姓孟。 很显然,孟部长和江组长是想把她顾暖留下单独审问。 新人,总是好拿捏一些的。 “这样,部长说了,你们留一个人在这。他和人事部通下电话。总不能三组一个人都没有吧。你们手头办的事,难道只有明悦吗?”江组长貌似不耐烦地帮他们两人做了决定。 不能把他们两个都留下,上面要问话,只能是留一个以防万一。 唐庆中不假思索,对顾暖比个手势:你过去,我留下。 应付自己部门的人,唐庆中比较了解,能应付得上。 顾暖点头,自己一个人走出了招商部。 走出去时,能感觉到一双双眼睛盯在自己背上,好像都很吃惊她怎么能有这般底气和自信,不就是个聋子吗? 到了人事部,是之前那个给她带过路的小柳接待了她。 “你一个人吗?”小柳对于只有她一个人来也有些吃惊。 “唐专员被部长叫过去了。”顾暖解释。 小柳更稀奇地看着她:“叫他,没有叫你?” 按理不应该是唐庆中把她留下自己一个人来吗?怎么是她出马了? 三组的人是不是脑袋抽筋了? 现在绝对是关键时刻。一点不小心,只要露出点马脚的话,他们三个都要自己背起责任来的。 莫非是招商分部的部长想着让三组自己背黑锅,把唐庆中硬给留下了。小柳只能这样想。 顾暖能听见人事部里头貌似蔡姐的声音喊了一声。 小柳急忙地把人事部的门关上,带上顾暖说:“到七楼的会议厅。” 顾暖刚进长达的时候,听人事部的人简单介绍过总部建筑物的结构,貌似第七层,是全公司聚会才开放的楼层。 七楼有个很大的会议厅叫做中央会议厅,是长达高管们集中开会的地点。 莫非是在那里召开审判三组的批判大会? 顾暖似乎可以稍微做下推断,他们三组的事儿,是惊动到了长达顶层的高层。 人事部 蔡姐看见顾暖走了以后,急匆匆拨了自己桌子上的座机,等电话接通,低声说:“陈董。通知三组的人去开会了。” “方组长在住院,是让唐专员来回答询问,是吗?”陈家铭说。 “不,来的人是顾暖。” 蔡姐都能听见自己紧促的呼吸声。小柳觉得顾暖来奇怪,她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方永兴不是只省油的灯,不然不会在这么复杂的公司环境里单打独斗到现在。 唐庆中无论口才,或是公开场合表现方面,都很差。相反,顾暖在面试里已经表现出比唐庆中超出一倍以上的公关能力。 还有,那杯菊花茶。 陈家铭的声音,听到她报告的消息之后,似乎只怔了一下,接下来冷静从容的,与她想的一样:“方组长是个很会看人的人。我现在只好奇,是谁把她分到方组长那里的。” 蔡姐老实回答:“那天我刚好不在。新人的分配,是公司各个部门的高管们自己协商后的结果。” “如果是都不要的人,总得有人拍板吧。” 这话却是没有错的。蔡姐眸光里一闪:“我回头问一下。” “你准备一下,到七楼会议室。” 蔡姐准备挂上话筒的时候,只听陈家铭又问:“你看她今天精神怎样?” 他们都是到了今早上,才知道顾暖昨晚和唐庆中一块被困在工地。据说后来是他们两人自己逃出来的。 蔡姐说:“她站在门口,我没有仔细看,不过能走能动,应该没有受伤。” 心里头,蔡姐想的却是,陈家铭这是第一次对一个新人这么留意,让她都快吃惊起来了。 这个聋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让陈家铭着迷? 因为一杯菊花茶吗? 另一边,顾暖跟随小柳走到了会议厅门口的时候,见小柳在门口处迟疑地一个顿脚。 小柳似乎很紧张,是紧张过头了,伸出去握门板上铜质手把的手,一直在发抖。 顾暖感觉她有些奇怪,问:“你还好吗?” 小柳回头,突然给了她一个笑。 顾暖看出她挤出来的笑容充满了夸张的成分,眼神里写着四五个字:自求多福吧。 紧随着,小柳骤然把会议厅的门推开了。 顾暖没有急着跟她走进去,只听小柳在前面走进会议厅之后,对着里面的人说:“董事长,人带来了。” 董事长? 岂不是他——爸? 全球瞩目,赫赫有名的首富萧鉴明? 顾暖的瞳仁里缩了一缩。 【65】惊动董事局 顾暖习惯性地整理下衣襟,走进了门里。 小柳扭头看了看她:你看吧,我没有骗你。 顾暖并没有准备低头,没有做错事的她低什么脑袋。她一眼平视地望过去,诺大的会议室里,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四周可以摆满百人的位置,如今只坐了大概十号人这样。 大概这十号人,比坐满百号人更来得金贵。这点,是不言而喻的。 与顾暖想的一样,如今坐在这儿的,都是长达集团董事局的常务董事,基本上长达常务董事会的人员都坐在这了。 没有想到,招商三组发生的意外,把长达的高层全部惊动了。 为什么? 顾暖有想过,既然公司有人可能出人命,上头派人来问问,关心下,是必要的。可追究到这个事态的严重程度,貌似,还达不到惊动所有高层的地步。 其一,人没有死,无论是方永兴,或是昨晚被困过的她和唐老鸭,更多是属于有惊无险的结果。 其二,要说这种意外,之前,不是有个工人坠楼,那事儿闹的更大吧。但是,她都没有听人说,招商三组之前都不知道这事呢。足以说明之前明悦广场发生的事,并没有引起到高层的重视。 突然之间,高层给予的高度重视,是连当事人都承受起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顾暖不得不猜测,或许方永兴是预计到这一点,所以,让她代替唐庆中出马。 唐庆中是个老好人,如果是唐庆中突然面对董事局的话,会不会手脚发抖连句话都说不全。但是,她顾暖明显不会。 方永兴是了解过她面试时面对董事依然镇定自若的本事。 顾暖此刻想说,方组长,你真抬举我了。 说真,面对一个董事是一回事,现在,她要面对的是十个董事,包括站在集团顶端的那个男人。 等于说,她顾暖现在要面对的是资本界中的十条老狐狸,十条鳄鱼,包括鳄鱼王。 萧夜白才说她像条白花蛇,离鳄鱼差一些。 好在白花蛇一样足够狡猾。在顾暖想明白了为什么方永兴会预计到董事局会亲自问话他们之后,在她的心里便是有了决意。 坐在会议厅桌里的老鳄鱼们,一个个各有各的姿态,面孔更是各异,当然,在顾暖的眼里,无非都是一张张随时张开牙齿吃了对方的血盆大口。 他们打量顾暖的眸光,好比用鳄鱼的眼睛戏弄地看着游过自己眼前的一条小鱼。 可见顾暖应该是弱小到让这些鳄鱼感觉吃了都没有味儿。 这里头,包括了坐在顶端长达王座上的那个男人——萧鉴明。 她公公? 官方张贴的信息是快七十岁的男人,却是梳着非常整齐乌黑的头发。 两道剑眉犹如华山论剑的两支宝剑,英姿飒爽。笔直伫立的鼻梁意气风发。 更别说那身身板,经常锻炼的缘故,肚皮不仅没有发福,腹部好像还练出了些肌肉,胖瘦适中,健康强势。 哪有什么退休老大爷的形象。 成功的事业,长达帝国的辉煌,无疑让这个七十岁的男人延缓了衰老,看起来至多五十岁。在女性眼里,更像是一个优质大叔,一点都不显得老。吸引女性的魅力,在萧鉴明的身体和外貌身上,并没有半点衰退。 男人比女人更能藏年龄这点,在萧鉴明身上,似乎表现到淋漓尽致。 父亲如此,儿子是否也如此? 顾暖脑袋里突然瞎想了下哪天她那假老公老的那一天。 或许是以前参过军,出身于部队,在部队多年锻炼的原因,萧鉴明的言行举止轻微流露之间,已经表现出大山压进,千军万马的雄姿。 顾暖记得,有篇官方报道曾经采访过萧鉴明,萧鉴明坦言,自己人生历练之中,如果缺少了部队这一块,成就不了他今天辉煌的事业。 这个王座上的男人,是一个雷厉风行,喜欢以治军理念统治自己公司的男人,并且以这种铁血手腕卓有成效地打造了今天的长达帝国。 对这种部队理念,萧鉴明从来没有更改过,像是铸造进了他的骨血里。 这使得他那张面孔,五官,都是严谨到一丝不苟的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瞳里,蕴藏着咄咄逼人的王者气势。 顾暖回想着,自己老公,以及昨晚上见到的萧二姐,似乎都与这个男人长得真有点儿像呢。 只是,萧二姐像这个男人可能更多一些。萧夜白可能长得偏像母亲,五官更为精致一些。 “你出去吧。”萧鉴明突然出了句声。 顾暖知道他不是说她,却也暗自诧异他会亲自开嘴让小柳走。 小柳貌似是进来后一直给杵在原地了,可能都忘了自己只是来带着顾暖来问话的,根本没有在董事局会议厅里逗留的资格。 那瞬间,之前还看不起顾暖的她脸上顿时闪现出一抹难言的尴尬。 顾暖被审问也好,可是,比起她小柳,诚然是有了机会和董事们董事长面对面说话。 要知道,有的人,在长达做了十年以上,都没有能亲自和萧鉴明对上一句话。 小柳悻然地转身离开。 当她拉上门时,由于里头安静,那声轻微的砰,显得无比大声。犹如开赛的钟声一样,登时让会议室里的空气紧张起来了。 气氛瞬间有种要爆开的趋向。 顾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 座上有人问:“陈董没有来吗?” 陈家铭昨晚去看过方永兴了解过情况,是这里唯一第一个最近接触此次事件的高层。理应是在这里的,要对董事局和董事长回复相关消息。 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会议厅的门再次被人在外面敲打两声之后,咿呀一声之后打开。 陈家铭带着蔡姐出现在了现场。 这是顾暖在这里见到的唯一两个见过面的人。当然,她不以为,以他们和她基本上什么都算不上的关系会让他们接下来在这里为她顾暖说一句话。 陈家铭对座上其他长辈鞠了个躬,表示出迟到的歉意。 常务董事会里,陈家铭的年纪是最年轻的。 随之,在萧鉴明的点头示意之下,陈家铭带着蔡姐,在比较末端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暖依然站在会议厅的末侧,离那些长达顶层的人很远,尤其离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此刻,她倒是开始忘了,这是她和自己公公第一次见面。 萧鉴明问:“她就是来回话的人,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 别看萧鉴明好像平常没有和底层员工接触过,但是好歹部队出身,只要在长达做过一年以上工作的员工,萧鉴明都能有个初步印象。或许是听人说,或许是他哪天突然在公司里走浏览过对方一眼。 这是人事部的工作了,蔡姐起身回答萧鉴明的问题:“刚进长达两天的新人。” 萧鉴明和座上其他董事明显诧异:“怎么让个新人过来?” 新人能懂什么? 蔡姐只好尽力地解释:“方组长住院了。他们组一共只有三个人。另外一个唐专员因为工作的缘故不能前来回话。昨晚出事的时候,她一直在场,也经历过受困的意外。” 听事实已经如此了,萧鉴明似乎对方永兴印象蛮深,说道:“方组长是个血气方刚的,做事易于冲动,如果在部队里的话,等于说是一个冲锋战士,勇气可嘉,正义感十足。但是,不能说他没脑筋。”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光在顾暖脸上再次打量时。顾暖知道,他这是看在方永兴推荐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不管是不是过来回答问题的,能站在董事局面前,能和董事长面对面说话,都是长达大部分人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员工没有这个机会。更何况是刚进公司两天的新人。 她顾暖多好多糟的运气,由于一次意外,有了这样一次他人求之若渴的机会。 “你给我们描述一下,昨晚你们组,方组长和你们发生的事情。”萧鉴明慢声地说,怕新人听不清楚。 很显然,他貌似并不知道顾暖是聋子。 蔡姐只好再斗胆出了一句声音:“董事长,她听不见——” 座上的董事们果然是,骤然一片喧哗。 听不见都能招进公司里干活? 当然了,公司出于公益形象,不能歧视残疾人。 董事们不悦的眼神在蔡姐脸上扫着。 蔡姐头顶上的压力像要爆炸的气球。 陈家铭此刻的出声,像是在为蔡姐解围,也在为自己解困,说:“是我拍板让她进来的。她成绩优秀,而且有过人的才华。我认为她工作能力不比一般人差。而且我们的人调查过了,她确实曾经通过mn公司的面试,只是她当时要考研,所以拒绝了。” 听了陈家铭这番解释之后,董事们的情绪似乎有所缓解。 萧鉴明突然朗声一笑,说:“不就是听不见吗?有什么关系?手脚能动不是吗?我们部队特种兵,聋子一样可以发挥得比普通士兵更好,说出去好像没人相信。但是,正因为他们人生里有残缺的那份,因此,更有种常人没有的专注让他们比普通人优秀的多。” 这话似乎是在说,顾暖有百分百的可能性超越常人。 其余的人,似乎都在琢磨萧鉴明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萧鉴明莫非就这样对一个新人另眼相看了? 自然是不可能的。 换做她顾暖,都绝对不会。 漂亮话谁不会说,何况是一个成熟的生意人,这种公关话,早练得滚瓜烂熟了。 顾暖只觉得王座上的男人看她的目光一点都没有变:冷漠,高傲,俯视的姿态。 由于顾暖听不见,蔡姐亲自担任翻译,把他人要问顾暖的话,写在题本上给顾暖看。 萧鉴明的第一个问题,顾暖早已听明白了,因此,在蔡姐写出来之后,她可以毫不费力地作答,说:“关于昨晚上发生的意外,可能陈董和董事长,各位董事,都有所了解。但是,有关这个意外发生前发生的事,可能董事长和董事们并不太知情。” 话一下子给说到了重点上了。 座上一些人,开始感觉到眼前这个新人有点不一样。 一般新人,哪有顾暖表现的这样镇定和冷静,居然懂得分辨问题,自己转过来掌控住问题的主动权来作答。通常是看到董事长和董事以后,已经吓得手脚发凉,直接问什么答什么。 “好,你按你知道的情况说。”萧鉴明允了顾暖回复前情的要求,或许,之前他们那点三组的皮毛事儿和意外完全没有关系。 可顾暖,和方永兴、唐庆中已经认定了其中肯定有关系。 顾暖说:“我们去一家公司,想找他们的销售总监说话。但是,去到那里发现,他们总监明显是知道我们要过去的,提前半小时避开的。我们怀疑有人在路上跟踪我们的行踪。这可能是导致方组长最终出车祸的原因。” “你说有人跟踪你们的车,有证据吗?”有人立马发出质问。 顾暖摇头:“暂时没有相关证据,但是,公司的车上装有行车记录仪。本来,组长打算回去后好好研究研究。可没有想到那突如其来的车祸,把记录仪都撞毁了。” 言外之意,有人故意毁坏证据? 只因为有人发现了,他们三组的人貌似察觉出了一些什么。 “是我们长达的对手公司干的吗?”明显,座上有人已经开始倾向于顾暖他们三组一样的想法和猜测,发出疑问。 马上有人反驳:“那会是哪一家公司?” 没有听说过,有哪家公司对于长达正在施工中的明悦项目有非比寻常的兴趣。 明悦这个项目,说起来,投资额也不算很大,地理位置又位于郊区,影响力有限,无论资金或是对于公司的品牌名声扩展,都不能算是个大项目。 和长达争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项目,有必要吗? 顾暖暗地里扫了一圈这里的人,发现其各自的表情又有些不同。貌似不是所有的人只是困惑而已。 很显然,方永兴推测的,以及她顾暖猜测的,都是对的。 这是一起内部争斗,而不是外部引起的争斗。 换句话说,顾暖继续说:“听说我们被困的工地,昨天下午突然被人查封,理由是有人举报说工地出现不合格的钢材。刚好我们进入工地的时候,有一辆装有钢材的货车尾随我们进入。或许工地里有人故意放了这辆车进来的,据说有人是这样猜测的。” 话不能往死里说,不能一下子靠自己说是人家里应外合。那样会有诬告栽赃的嫌疑。 “谁猜测的?”老鳄鱼们,可不会被一个新人的幌子给糊弄过去了,开口追问。 顾暖早有准备,道:“事后,我们打电话去问,工地里的工人发牢骚说的。他们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包括上次一个工人坠楼的事件,他们认为那个工人是故意自己跳下去想敲诈工伤。” 工人只告诉她顾暖后面的话,她顾暖撒了个小谎拿工人的话充当前面。但是,没有关系,相信这些牢骚工人绝对发过。况且,那些高层只想着抓自己公司里多嘴的人,哪有可能去管到不是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工地工人们的嘴。 可是,工地里的工人,时刻在工地里,却是最了解情况的,是最可靠的人证。 蔡姐站在顾暖旁边,听她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像是轻描淡写的,可纠结起来的话会发现顾暖的每一句话上下联系都是十分紧密的逻辑。 真可怕! 蔡姐的心头再次浮现出这三个字。 这个年轻的女人,而且是个聋子,怎么有这么可怕到令人忌惮的思维能力? 蔡姐都能察觉出来的端倪,其他的老鳄鱼们能察觉不出来? 一个个,看着顾暖那张没有化妆的清汤挂面的素颜,眸光里闪过一个个不一样的神情。 萧鉴明的手指,突然在桌板上敲了两下,对准顾暖:“你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 学金融的,去做招商,貌似有些文不对题。 “你是以你的金融专业知识,对你们组身上发生的意外做了如此之多的推断和解释吗?”萧鉴明这样一问,似乎更文不对题了,让座上所有人都几乎是一头雾水。 顾暖却无疑是抓住了对方给的这个机会,说:“董事长如果是要我用我的专业知识来分析这件事的话,确实,金融知识不能做为公安破案的逻辑,但是,可以作为一个商业项目分析成功与否的逻辑。金融学第一要素为投资领域。长达商业地产项目明悦广场,属于一个投资项目。从金融学的角度来说,明悦初期的策划十分美好,处处显示出其投资回报的优越性,但是伴随明悦的施工进展,可以看出,这个项目并不妥当。” 不妥? 蔡姐错愕的眸光射到顾暖的侧脸上。 老天,这个新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个项目最终从立项到通过公司拍板决定施行,不是说他们这些公司管理层决定的,是由最少要董事级别的人决定的。也就是说,明悦项目的通过和支持,必然由眼前这些坐着的大人物的一个来决定。 顾暖是打算当场打在座董事中的其中一个脸吗? 好自不量力的新人。 或许大家都等着新人自个儿出丑看热闹,真没有人打算阻止顾暖往下说的样子。 顾暖是继续往下说了,当然,眼前这些人安的什么心什么目光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她不能不说,不能不揭了这层皮。 这是方永兴用血换回来的代价,是她顾暖必须完成的方永兴给她的委托。 “董事长,尊敬的各位董事。”顾暖一字一语,十分严谨,“做生意,我们都知道要讲究诚信,不仅是我们自己要诚信,客户更是要诚信。没有人敢和一群流氓做生意的!” 跟踪,敲诈,乃至困锁,撞车这种恶劣至极的事件都冒了出来,没完没了的趋势,难道还能说不是一群流氓? 做生意,吃点亏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和不*律,没有合同精神的客户去做生意,和流氓你永远扯不清。只怕到时候,钱不仅没有赚到,还要被流氓缠一辈子。 流氓绝对可以把你缠到倾家荡产。 这是任何生意人,都唯恐不及的事情! 蔡姐登时的目光都凝住了。 因为顾暖一句话,说到了真正的要害。 哪怕是此刻坐在座上的行走商场多年的老鳄鱼们,都一时无话可说。 会议厅里的气氛,与刚才打算看新人笑话的那股轻松截然两样。有人有些焦急的,扯了扯衣领。 萧鉴明的眸子一闪而过些什么。 沉默,是尴尬的,紧张的,一触即发的。 有人突然笑了一声,说道:“董事长,学金融的,去招商,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公司里刚设立起来的金融部不是缺人吗?” 面对其他董事接二连三的质问,一直低头仿佛只在玩弄自己那支钢笔的陈家铭抬起了头,拉了下自己身上的手工西装,说:“把所有新人都收到金融部去,怕招惹其他部门不满。毕竟,不是只有金融部缺人,此次招录的新人,有半分之五十是进了金融部的。” 顾暖这才知道,长达新设的金融部,是陈家铭在管? “好了,人事招聘的事,是人事部的工作。”萧鉴明发了话。 蔡姐亚历山大。这分明是把烫手山芋直接扔到她脑袋上了。 在每个人都想着这意外的小插曲这下算完了时,没人想到萧鉴明紧接来一句:“一个女孩子去跑断腿的招商确实不太合适,我看她去秘书处还差不多。” 或许,刚才那人提顾暖去招商大材小用的话只是开开玩笑,真没有人当真,以为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进入公司之后的命运了吗? 公司是有原则的。尤其萧鉴明这种治军理念的公司,肯定要按照规矩来办。 按照长达的规矩,一个新人,在试工期前三个月,是不能调岗的。之后,如果不适合试工的部门,等同于说试工不合格,直接可以由公司解聘。 意思即是,顾暖想真从招商转到金融部,必须经过招商以及金融两层头顶领导的互相协商,至少要在工作满一年之后,成为长达一级基层员工,可能稍微有这个机会。 如今萧鉴明这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表态,在所有人听来,貌似是要为顾暖开一个特例。 现实是残酷的。 萧鉴明这个军人风格的王者,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紧接再来一句:“一年之后再考虑吧。” 这是顾暖早就猜到的结果。 没关系,她如今发现在招商三组挺好的,因为方永兴和唐庆中对她真心不错。不是金融对口专业,可学到的东西一样对她以后的工作很有帮助。 董事局对于招商三组的问话到此算结束了。 顾暖要走的时候,只听萧鉴明又吩咐道:“回去你们三组写一份详细的汇报资料,把你们了解到的,你们的想法,有关明悦广场的未来,都写在报告里,写详细了,不用顾忌,拿出昨晚你们逃命的勇气来写,上交到我这里。” 公公的魄力确实非同小可。 这样的话,只有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才能说的出来。 顾暖离开以后,会议厅里再次陷入一片难耐的沉寂里。 萧鉴明道:“都散会吧。” 董事们依次离席。 陈家铭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背后有人喊他一声:陈董。 他往后转了下,对着一个年约六十,头发已然斑秃的男子:“康董。” 康俊甲,长达常务董事会的董事之一,今年六十二了。半个秃头,是他的最佳写照。 至于他另一个身份,真不是长达普通员工能知道的事。 萧家的二女儿萧淑兰,是康俊甲的长媳妇。也就是说,康俊甲的长子康宝钧是萧鉴明的二女婿。 陈家铭是知道这层康家与萧家的特殊关系的。 谁不知道,豪门之中的牵绊,都是千丝万缕,扯不清的。 像那红楼梦所写的,几大家族盘根错节,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皆荣。 后面那话或许值得推究,前面这话绝对是没错的了。 两个人,随之避开其他人,到了一个楼角处。 康俊甲搭着陈家铭的肩头:“我儿子住进医院里,你知道吧?” “是说康部长吗?” 康宝钧在长达里是挂了个闲职,说是部长,但是,作为不是一个长达不重要部门的领导,也就是那样的了。 陈家铭像是担忧地皱了下眉头:“康部长的腰好像是旧伤。” “是,那回不知怎的,开着车,和人家碰瓷了。之后,他那个腰一直都不好。昨晚上,住着院都疼的厉害。我那儿媳妇急忙到医院去看他。” “这样说,我等会儿过去下医院看看康部长——”陈家铭琢磨着说。 “那倒不用。”康俊甲道,“只是,想和你说一下这个情况。你看看,现在公司里出了这么严重的一件事儿。谁能说得清楚这其中是什么事,对不对?” 陈家铭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要是有人问起康宝钧,康宝钧住着院,肯定是最少洗清了康宝钧作案的嫌疑。 从此可以看出,在顾暖那些证词提供了之后,有人是怀疑内部作案的了。 可怎么会扯到康宝肩头上去了? 陈家铭眯了下眼。 不知情的人不知道,明悦这个项目,当初是谁给拍的板。 保证连顾暖都不知道。 说明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都不假。 别看明悦这个项目似乎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项目,但是,明悦广场是萧鉴明这个大老板亲自给拍的板。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村民闹的那么凶,这个项目却依然努力地往前推进,把攻关的招商都交给最会啃硬骨头的三组去做了。 总不能让萧鉴明这个大老板打了自己的脸! 偏偏,现在看来就是有人想让萧鉴明打自己的脸。 究其这根本原因,那更是萧家人自己才知道的内幕了。刚好陈家铭和萧家人像康俊甲这样有比较亲密的关系,因此,略听说一些。 萧鉴明之所以超乎了惯例插手明悦这个项目,是由于明悦这块地,当初是他让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萧夜白尝试着找地投资,萧夜白给他找到的一块地。 这个秘密如果泄漏出去,相信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真相大白。 萧夜白或许只是玩玩似的,给老爸出的考题找了一块地当答题。 萧鉴明却从儿子找的这块地里找到了儿子的优点,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儿子作为继承人的潜力。 可显然,太多人不愿意看到这点了。 陈家铭像是考虑了下,对康俊甲透了个消息:“昨晚困在工地的那两人,他们自己说是自己逃出来的,但是,以那种情况他们怎么逃出来的,说也说不清,让人很质疑。” “你什么意思?”康俊甲的目光猛地射到他脸上。 “有人说昨天傍晚看见展总监突然跑了出去,开着车直飙出去的。以我知道的情况,昨天,唐专员是坐了一辆和展总监的车很相似的车到方组长住的医院。” 康俊甲的呼吸猛然滞了下。 陈家铭可以听见他的手骨头咔咔地响。 该说的,都说了。陈家铭对他弓了下身后,转身离开。 身后,可以听见砰一声响,是垃圾桶被人踢翻的声音。 * 所有人离开之后,只剩下萧鉴明一个人坐在原来的座椅上,看他的表情,貌似在出什么神。 右手边,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戴着眼镜,给他办公杯里倒茶。 这个人叫汤叔,是跟了萧鉴明多年的老秘书了。 萧鉴明扭头看了他一下,问:“只剩你在这?” “董事长,所有人都走了。”汤叔告诉他。 “是——”萧鉴明意味的一个字,充斥在这个诺大的会议厅里,回荡许久。 人好像都走了,可明显,每个离开的人,大概思绪都还留在这个会议厅里。 谁也没有想到,他本想说的话,全给一个新来的女职员全说了。 他本来是想,引蛇出洞的,先问所有人怎么想的这个明悦。让有人跳出来反对。 结果没有人想到一个新人吃了豹子胆,有什么说什么。 “她不知道董事长的计划,更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汤叔说。 “是吗?我看她挺聪明的。性格很像方永兴,反正,不会让自己背了黑锅。”萧鉴明敲了敲会议桌子。 如果顾暖不抢着说出这些话,把僵局打破,那么,无疑,三组要自己背黑锅的。因为三组不能把责任推到自己部门其他人头上,那会显得三组很没有团结精神,三组在自己部门会真的混不下去的了。 所以,必须有一个十足胆量的人站出来,把矛头直指到神秘的幕后黑手身上。 否则,三组只能自己背黑锅的了。 “方组长住院,要不,等会儿,我提袋水果去看看他。”汤叔建议着。 “不用了。有正义感的人,不能太给他自满,免得他以后做出更离谱的事,想让他媳妇当寡妇吗?”萧鉴明眉头一挑。 汤叔说:“董事长说的是。我只是说说而已。” “那个新人你看着怎样?”萧鉴明问。 汤叔答:“很有胆子。可能是因为聋子的缘故,听不见他人的话反而无所畏惧。” “不怕被人说闲话,这点确实是她的优势。”萧鉴明同意他这个看法。 “董事长想把她安排去当秘书吗?” “我都说了,一切按照公司规矩。除非,她能在公司里做出巨大的贡献,超乎她现在在公司里的地位和身份,否则,一切免谈。” 萧鉴明是出了名的抠门的。 汤叔知道,他口里这个所谓的巨大的贡献,那最少是一个亿的项目,才有这个可能。 顾暖是再有胆量的新人又如何,凭资历,绝对是个刚踏入门槛的新人,能做成一个亿? 两三年后再谈这个亿,可能还差不多。这还要看顾暖成长的多快。 如此一来,不如按部就班地晋升。 顾暖仍旧是一个人,走回到了招商部。 招商部的人看到她回来后径直朝办公桌走去了,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想她一个聋子也就这样,肯定是在上级那里遭遇什么打击了,都走路目不斜视的。 顾暖是有些出神,但可绝对不是受什么打击之类,她从没有幻想过一次与上级见面的机会能马上改变她现在的环境。 要知道,这是大公司大集团,都有规章制度的,不可能让人忘乎所以。也只有这样规章严格的大公司,让员工感到了公平的环境,有安全感。 顾暖出神,纯粹是在构思萧鉴明让她写的那份汇报。 这里可能用得上她的专业知识,想她在学校苦读那么多年,不就是喜欢出来社会以后在工作上用得上吗? 养兵千日只待此刻。 顾暖摩拳擦掌的心头,一片热流。 回头,就近问一个同在招商部的同事:“唐专员呢?” 唐庆中一直在孟部长的办公室里,似乎她回来的消息传进了里面,因此唐庆中被放了出来。 抱着一些担心,以及一些期望,唐庆中冲到了顾暖面前,紧张地问:“怎样?” 顾暖微笑着摇摇头:“上司都是有素质有文化的,怎么可能为难我们?” 听她这样说,似乎心头可以落下一颗石头。 顾暖领着唐庆中走到冲咖啡的茶水间,见着四周没人再说:“董事长让我们三组就明悦项目写份汇报。” “董事长?你见到了董事长吗?”唐老鸭诧异地缩圆了自己的嘴巴。 他唐老鸭在长达干了七年了,都没有和董事长说过一句话。 不妒忌,一点都不妒忌,实际上,唐老鸭只要想到如果是自己站在萧鉴明面前,只会全身都软到地上去了。 听明白了顾暖说的经过,唐庆中想了想说:“我回头,和组长商量商量,然后,由你来起笔,你要是不知道公司文书的格式,我来告诉你。” 写文书,向来不是男性的优势,女性来做貌似比较好。 应该说唐庆中不喜欢写汇报。至于方永兴,手残废着呢,也动不了笔。 顾暖于公于私,都责无旁贷地接下了这个重任。 等到点下班以后,两个人提着手提电脑,去和住院的方永兴商量。 到了医院,和方永兴一说是董事长亲自组织的审问会,方永兴无疑是没有唐老鸭那样吃惊和兴奋。 果然如自己所想,顾暖想,方永兴或许是知道些什么秘密的。 方永兴告诉他们两个:“其实,我去探望那个受伤的工人时,无意中听说,好像是一个长得很像董事长秘书的男人,亲自去看过伤员。” “董事长亲自关注这个项目?”唐庆中吃惊地问。 他们确实也想不通,明悦这样的中等项目怎么引得萧鉴明亲自留意。 “看来传说是真的了。”方永兴这才告诉他们俩,“这个项目,是董事长亲自拍板的。” 唐庆中在怔了一下之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脸皮涨红了一片。 方永兴看着他:“不奇怪,我和你,不是一直想升职吗?不然,我干嘛把一组撞破头都啃不下来的项目接过来。” 说起来,方永兴也有野心。想想他在长达都干了多少年了,别的人,与他同期的,早升官了,只剩下他一个,一直是个组长。 顾暖倒是早猜到了一些,所以没有一点惊讶。 唐庆中悻悻地坐下来,说:“都怪我无能。” “怎么怪你呢?”方永兴说。 “要不是当年,我被人抓住了把柄,组长你到现在,至少是坐在部长那个位置上了!”唐庆中一阵激动。 方永兴不可能之前没有升职的机会的,只是,方永兴这人过于正直,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为了自己下属,把自己坑了都心甘情愿。 对唐庆中这话,方永兴只是沉着脸,淡漠地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不!我要说——”唐庆中控制不住自己,又站起来,“谁不知道他们看不惯组长,就是因为组长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选那边站!” 【66】谁敢动我老婆找死 唐庆中的脸膛像关公一样的红。 方永兴淡漠地扫了他一下,说:“怎么,为了升值,准备去拍哪个人的马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抱住大腿的那个人自身都难保了,你认为他能保得住你?” “组长,抱团总比单打独斗好。” “如果是这样,你何必跟着我到现在?” 唐庆中骨子里和方永兴是一样的,纯粹看不惯那些无所事事的,不做事的,只知道粘着人家领导的屁股靠两张嘴巴,挑着活儿干的人。 他们是来工作的,是在工作中寻找激情和梦想的,不是来变成废虫米虫的。只是这种环境越来越困难,越显得他们孤立,让他们现在都必须考虑自己的饭碗了。 男人,总得考虑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吃不吃得上饭。 唐庆中撅着嘴角:“组长,可我们都坚持到现在了,一点用处都没有,前途灰暗——” “谁说前途灰暗了?”方永兴的目光突然望到了顾暖那儿,“你问她,她从进公司就被踢到全公司最不待见的地方来,她感到前途灰暗了吗?” 唐庆中扭头,看向顾暖。 顾暖从他们两人像是不同的目光里其实看到的是同一种东西,焦躁,难耐,希望能快点找到一个突破口。 唐庆中或许是顾虑方永兴的安全,才突然间在今晚改变态度说出这些违背自己良心的话。顾暖认为方永兴心里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不需要多做考虑,他们所想的,在她顾暖心里早就想过了千万遍。因为她是个聋子,从小到大遇到的挫折和不公平待遇,绝对只会比他们多。 沉下口气,顾暖说:“我认为,组长的话是对的。想抱人大腿,必须先掂量下自己有几斤重。能不能说,哪怕这条大腿靠不住了,你自己都能撑得住。因此,最重要的,打铁还需自身硬,靠的是实力来说话。如果你对公司来缺一不可,谁上了位都不可能动弹到你。” 唐庆中迟疑着说:“这,容易做到吗?大集团,人才辈出,什么人才都有,难道会怕被你一个普通职工威胁恫吓?” “这就要看你手中掌握的资源有多少了。”顾暖道,“从金融学的角度来说,一样有价值的东西,它无论在什么阶段,都能实现最大限度的保值功能。人的才华是一样的道理。你的才华能为公司实现最大限度的保值,只要是独具慧眼的公司领导人,绝对不会舍得让你受了委屈,而会款待地将你留下。” 唐庆中在学校里读的是营销,关于金融的东西只是稍微接触了解了些皮毛,所以听着顾暖说话,都是听得一乍一乍的。总觉得顾暖说的话,才叫做真正的——高、大、上。 方永兴想的更深远了。 金融这东西,说实在的,是大资本,处于社会顶层阶级的人才玩得起的东西。换个角度来说,是高智慧高智商经济人才集中的领域。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出,即便他干了多少年貌似实践经验非常丰富,脑子的智商,恐怕都是比不上这个年轻的新人顾暖。 “把你的才华比喻为保价黄金的话,无论你转手把自己卖到哪个买家去,都不会掉值。” 顾暖后面这句话犹如画龙点睛,让方永兴和唐庆中眼中都一亮。 “怎么评价一个人的才华是保值黄金?”唐庆中问。 “很简单。”顾暖微微地神秘一笑,“一个钻石,要卖出高价,实现每转手一次,都能永远的保值升值。怎么做呢?当然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它是独一无二的,物以稀为贵嘛。你要做的很简单,干出一件大事情来,让整个行业的人都认识你,到时候,你想走,公司无论如何都得留下你。” 唐老鸭的嘴巴就此张的老大,啊的快要大叫一声。 这个,真是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组长。”唐老鸭谨慎的,掉头问起方永兴,“她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吗?” “有这个可能。”方永兴比较实际地说出他所知道的情况,“曾经董事长,在公开的酒会上,勉励底层员工说了这样一番话,其中有一句,到现在都激励着我。他说,你们不要轻视你们现在的起点,当你们有一天,能为公司创造出一亿的价值时,你就可以和我并肩站在这个台上。因为你的价值,和我这个董事长,已经所差无几了。” 一亿—— 唐老鸭脚下踉跄了下,直接跌坐在了板凳上。 这个数字,太夸张了。 有这个一亿,确实如顾暖说的,他们还需要怕谁吗?跑哪儿都是热饽饽。 接下来的沉默,顾暖知道,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已经变得不平静了。 意外,伤害,遭到不公平的对待和迫害,等等,让他们急于破茧而出。 一亿,说起来,顾暖也知道,这个数字是大到让普通人都觉得天方夜谭的数字。要是钱真的这么好赚的话,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寥寥几个是富翁,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是穷人百姓了。 唐庆中由于今夜里要留下照顾方永兴,方永兴的媳妇连夜坐车从老家回来了,但是明天方到。 他送顾暖到医院门口坐上计程车。 顾暖没有吃晚饭,看着时间都晚上八点钟了。本来想在外面吃了算了,可是联想到家里冰箱某个幼稚的小朋友天天给她塞满了食材。那些东西如果不吃的话,会浪费。 家里经济从来不阔绰的顾暖,最舍不得浪费两个字了。 出租车驶进了高档小区。 顾暖在车上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楼底下的楼梯口处。 她下了车,付了出租车费。接着,径直朝那个人走了过去。主要是没有办法,那个人堵在楼梯口上。 “你怎么不上楼?”顾暖走到了对方面前,斜睨了下某小朋友的脸。 这位萧姓小朋友的脸,一如既往,在楼梯口的白灯下,显出非常完美的轮廓。 想到今儿刚见过他爸,顾暖感觉他的鼻梁,倒是和萧鉴明很像,都是那样的刚正不阿。 “我刚回来,看见你坐出粗车在后面,顺便等你一下。” 他这话或许是真的,但是,难得他有这份等待的心思。要知道,他是首富的儿子,不同寻常的富二代,足以轻视掉她这个寒门假老婆。 两个人这样站在楼底下,上面是两个人住的地方。 顾暖突然想,这样看,怎么看,他们俩是亲密的关系这点似乎是不需要质疑的。 心头就此戈登了下。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和这个男人只是协议婚姻。 夏日的天气是炎热的,不像昨晚楼顶上那样的寒风,空气里都能听见滋滋滋的蚊子缭绕的声音。 也可能是想起了昨晚上的经历和接触,顾暖突然斜低下头去,只望着水泥地的路面。 他轻声说:“走吧,上去。——我饿了。” 最后面三个字是他故意也好,不是故意也好。 顾暖唯一能听见的是肚子的咕咕声,一下子,倒也分不清是他的,或是她的。 “你不会吃饭吗?现在都几点了。”顾暖像是家里顾妈那样的唠叨的口吻,根本都经过大脑的进一步思考一吐而出。 萧夜白说:“刚好想着回来吃饭。小链说冰箱里的东西你中午吃的外卖,没有做饭。你应该今晚会做饭。” 几句好像前语不搭后语的话,却充分说明了这个男人那一刻的念头想着就是到她这里蹭饭吃。 为此,他肆意地拨拉下自己额头前的刘海,说:“帝豪的菜,我吃腻了。” 尼玛的,你富二代上哪儿吃没有的吃,非得到寒门妻这里来蹭饭? 顾暖心头一时不知道该恼该气,或是,有那么一点的恼羞成怒,这个羞,从何而来呢。大概是想起了当年,那时候一开始和吴子聪在一起时,吴子聪有一次陪着她吃方便面,说了这样一句:只有你泡的面最香。 情人眼里出西施,感情好的时候,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好的。 当糟糠女友变成下堂女友时,她以往做的一切,像他妈说的,只是在拖他后腿。 哼。顾暖鼻孔里像是轻轻地吹了一声,说:“你厉害。这么肯定我会回来做饭?” “每天给你塞冰箱,发现你都做饭的,舍不得浪费。” 顾暖抬头看了他一下:“麻烦你,以后想好心塞冰箱,考虑下别人有时候工作太忙想在外面吃饭的时候。” 听到她这话,萧夜白咧开了白闪闪的前牙:“吃人嘴短。以后我买什么,你做什么给我吃。我会先打电话告诉你的。” 这笨蛋富二代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能把她的话理解成另一个歪样。 不管了,顾暖在前面按开了楼道的防盗门密码。在这里再和他一起站下去,被小区邻居看见了,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两个人随之走进了公寓楼的入户大厅,然后去坐电梯。 这个时点,不上不下的,没有什么人出入,显得很是安静。 感觉电梯往上缓缓上升的时候,顾暖不知觉中又想起了昨晚上,她下意识地离他稍微挪开一点。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吐出一句问:“你烧退了吗?小链说唐医生要来看你,你不要?” “一个小感冒,你让一个外科副教授来给我出诊,你好歹了解一下人家心里什么感受好不好。” 顾暖觉得自己这话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明显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嘴巴从来除了毒辣讽刺没有其它。 萧夜白冒出那口气都快出酸了,说:“你关心他?你居然关心一个只给你看过一次病的医生?” 有毛病!顾暖扭头不理他。 “喂。”他对着她扭过去的后脑勺喊,“暖儿,你看着我。” 什么时候,他把她的小名都叫起来了。 顾暖忍不住岔气时,不忘争锋相对冲着他来一句:“怎么了,小白先生?” 轰! 萧夜白骤然感觉自己被五雷轰顶了。 小白,两个字眼,不是天雷滚滚是什么。 顾暖却此刻觉得,自己灵机一动给他安的这个小名,和他小朋友水平的性格和情商,实在是太相配不过了。 冲他抿着俏皮的宛如新月的嘴角:“小白先生,电梯到了。” 萧夜白的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肌肉更是猛抽。 顾暖不管三七二十一,擦过他身旁。 “暖儿——”他扭身,追着她背影。 顾暖知道,她再怎么塞住他的嘴巴,他都只会一直喊她小名的了。因为这男人有时候就是某些小朋友的厚脸皮。 他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真像小朋友似的脑筋转不过来的固执,说着:“你不如叫我大白吧。以后,生了孩子,我们可以叫他小白。” 顾暖真想一脚踹他。 可行啊,思想三级跳的。什么时候她要和他生孩子了?都忘记了他们之间其实是什么关系吗? 生意伙伴的关系。 不知道的话,她再提醒他:“小白先生也好,大白先生也好,萧夜白,你我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是。” 真是一桶冰凉的冷水,直接浇到人头顶上的感觉。 原先以为经过昨晚以后,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他深邃的眸光因此凝结在了她宛如僵硬的不讲任何情感的背影上,嘴角蓦然一勾。要不是她这股带劲儿的绝情的理智,想必他也不会对她动了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暖儿。”他伸出的一只长臂撑在了她打开的门框上,声音贴在了她兰香的发鬓上,“你都见到了我爸了,是不?” 这句问话蕴含的味道老深了。 “董事长是公司的大老板,你让我一个刚入公司的新人在背后说公司的大老板?”顾暖说。 “其实,背地里,我也不喜欢说我爸的。” “那你想我说什么,说你长得像他吗?” 这话不知怎的,逗得他乐了起来。让顾暖都看着有些迷糊和意外。 “你不知道吗?”他的手指头插着裤袋的时候,像极了杂志封面的花花公子,当然,本来他的家境注定他是个纨绔,“我告诉你吧,他曾经对来采访他的记者说过,绝对不会和我一起出现在电视镜头里面对话。” 对这话,顾暖其实完全可以理解萧鉴明的感受,吐槽道:“你这张嘴不改一下毛病,没有人敢和你在电视里聊天的。” 萧夜白的面色一僵,见她趁他收手的时候进了屋里,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像小朋友闹别扭说:“他这么说我,你也这么说我?” 顾暖回头给小朋友继续上课:“怎么,这样说你毛病,你不高兴了?不真是关心爱护你的人,敢直面说你毛病。怕是不想多管闲事吧。” 没想到这话骤然想导火索一样,引起了连锁反应。他忽然绕到了她面前,把脸凑到了她眼睛前面那样的近,那眼神,仿佛要把她五官详细地刻在自己的瞳孔里。 “你——”顾暖能闻到他身上强大的热量,属于男性的那种热量,稍微地圆了圆眼瞳。 “你刚才说的,你说,你关心我才说我,没有错吧?” 顾暖恨不得刚才自己没有说那话儿,都不知道那话儿怎么溜出自己的嘴巴,根本不是她想好的好不好。 “我只是比喻一下,说的是你爸。”顾暖没法想象,她居然这一刻要为自己来一场狡辩。天知道,她最痛恨狡辩这种虚伪的口词了。 “是的,你说的是我爸——” 他飞扬的嘴角,明显是抓到了她脸上的那丝狼狈,像小朋友一样万分得意。 顾暖一个用力,两只手把他靠近的肩头推开,同时操起厨房台上的厨刀,冲他说:“还想不想吃饭?!” 萧太太恼羞成怒了。 时务者为俊杰。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或许是小白,或许是大白,但是,很显然,这绝对是个狡猾的男人,无时无刻都有阴险狡诈的老猫的眼神。 “是的,我想吃饭。”萧夜白举高自己双手做了个投降状,接着回身走到餐台那里去了。 顾暖心头猛然不知不觉地松口大气,感觉汗流浃背。 她刚才,竟然被这个幼稚园小朋友逼到差点儿跳脚。 只得把这股气发泄到他买来的食材上了。 咚咚咚,切着葱蒜,鸡腿,以及一条鲈鱼。 做饭的顾大厨,一下子忘了自己和这男人搞不清的关系,像顾妈那样问:“你想吃煮鱼片,还是清蒸,或是煎炸?” “都要。” 只有不会做饭的人,敢这样赤条条的说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包罗万象的词。 顾暖心头叹一声,他这口气,倒是和她爸差不多。 说回来,吴子聪从来就不会对她这样说,吴子聪只会夸她做饭做的好,让他天天想着回来吃她做的饭。可实际上,自从他工作以后,他基本都没有时间回来吃她做的饭了。 是忙到没有办法回来,或是因为早有了富家千金陪伴的缘故? 顾暖清晰地认识到,应该是后者。 残酷的结果已经告诉了她是后者。 把米饭淘了,放进电饭锅,同时蒸锅里放着清蒸的鲈鱼。鸡腿给裹好了面粉,等着下油锅煎炸。再来一个紫菜蛋花汤。大概差不多再过半个小时可以开饭。 顾暖洗干净手,往围裙上抹了抹,擦干净手了,走到和厨房连接的客厅。 某人早在客厅沙发里躺着,翻起了小人书。 男人的某些嗜好顾暖是弄不懂的了,像眼前这位小朋友,她后来也才知道,这人最爱看小人说。比如说三国演义连环画什么的。 顾暖掏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微信里,苏逸夏发出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顾暖按了拒绝。 苏逸夏那边登时发来质问:怎么不接? 顾暖打字回去:不方便。 苏逸夏又问:你在外面吗? 顾暖答:是的。 苏逸夏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联系你。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想从视频里看看她住的地方。 顾暖怎么可能答应,说: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苏逸夏拉了个苦瓜脸:你怎么了?神神秘秘的,住哪儿都不让我知道?莫非你包养了男人? 顾暖的眼神,不禁往旁边在翻小人书的男人侧脸上扫了一下。 萧夜白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问:“需要我帮忙吗?” 饭都煮好了,才来问用不用帮忙,和她爸一个样,总是马后炮。 顾暖直接扔给他一句:“你等会儿负责洗碗。” 某小朋友惊呆状,说:“我买了洗碗机,你没有用吗?” “你不知道外国的洗碗机,到了我们中国,都是洗不干净中国大妈的碗碟吗?” 这就是没有干过活和真正在干活的人的差距了。 萧姓小朋友猛地从沙发里跳起来,喊:“不会研发吗?” “洗碗机再怎么研发,都不可能代替中国大妈洗碗的。必须先刷一遍。因为中国人做菜油渍重,米饭粘碗。” 对于从来没有洗过碗的男人,而且是买了洗碗机的男人,认为这是不可理喻的。 他当着她的面在客厅里团团转,双手一会儿抱胸,一会儿叉腰,气愤填膺:“这样的话,我还买洗碗机做什么!” “你不想洗碗吗?”顾暖的眼神飞射到他脸上。 萧夜白被她尖锐的子弹给射中,此刻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不想洗碗就不要吃饭,小朋友。 “我,我当然会洗碗了——” 对了,乖,小朋友。 顾大厨扳回了之前那口气。 回头,继续看在对面已经焦急到连续发出好多条信息追问她的苏逸夏。 苏逸夏说:你怎么不回答我呢?难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被吴子聪甩了吗?这么快移情别恋了? 这人一旦焦急,语无伦次,倒是暴露出了一些以前隐藏的很好的东西。 顾暖慢慢地打着字,反正饭没熟,说:没有的事,你从哪儿听人瞎说的? 苏逸夏捂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真的。 接着,她可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巴,再来一句:我只是怕你一时想不通,随便找个男人,岂不是吃了个大亏。要找,必须找比吴子聪好的。 顾暖嘴角微抿:当然了,至少得找个亿万富豪,用钱砸死他。 苏逸夏那边,骤然无声了。 某小朋友越过顾暖的肩头看着,看到那句用钱砸死他,说:“你用了我的话。” 顾暖回头,拿手机碰了下他额头:“你不喜欢?” “不。挺好的,你尽管使用。我的话,就是你的话。”萧姓小朋友很得意的,“这话是不是很好?我想好了用多少钱砸死他。” 顾暖懒得和一个突然打了鸡血的小朋友较劲,回头去看那条清蒸的鱼,再看米饭煮的差不多了,开始炸黄金鸡腿了。 他站在开放厨房的那条长餐厅前,笑眯眯地看了她会儿,再听见手机铃声响时,接起来走到客厅里去说话。 “老四,怎么说?” “二哥,小链说你今晚回家陪嫂子了。” “是,你嫂子给我做饭呢。” 听到某人迫不及待地炫耀,展大鹏听了也不禁为兄弟高兴,接下来,再说起那不太愉快的事儿:“方组长那辆出了车祸的车,后来我追查了下,发现被锁起来了。” “被谁?陈家铭吗?” “他何必踏这趟浑水。有人看见他今天,和康董事说话。” 萧夜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冷酷的银,道:“昨晚上,我遇到我二姐,对我二姐说过了,说是会给住院的二姐夫送花,你帮我在花店订一束,现在给他送过去。” 敢动他老婆?先送一束死人的花给你! * 明新医院 康宝钧住在特殊的vip单人病房。 作为萧家的女婿,这所医院又是萧家出资的,有这样的待遇无可厚非。 康宝钧觉得,其实住医院反而还舒服着呢。不用到公司按钟点上下班打卡。只因为他那个岳丈过于严格,要求他这个闲职人员哪怕是家里女婿,都必须按照公司规程来办。 而且公司里,那些女职员,一个个他都看腻了,这边医院里年轻的女护士,好几个都很养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婆发现了他的猫腻,从昨晚上来了以后,萧淑兰一直呆在他病房里没有走。 来为他发药,做物理治疗的护士,看见坐在那儿的萧淑兰,基本上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跑。 康宝钧只得对老婆说:“你在这里看着我都一天一夜了,不辛苦吗?你不如回去给我煲点汤喝。” “什么汤?壮骨汤?还是补阳汤?”萧淑兰锐利的牙齿像是一口撕碎了他。 康宝钧悻悻然的:“你怎么突然说话像起了小舅了?” “你不知道他是我亲弟弟吗?” 算了吧。什么亲弟弟,有这样的亲弟弟吗?把姐姐应得的财产给吞的一干二净。 康宝钧咳了一声嗓子。 接到他示意的随身秘书,走到病房门口把风。 康宝钧转头,问老婆:“你说你昨晚在这里遇到小舅?” “是。”萧淑兰回想起昨晚的一幕,无论是被萧夜白或是顾暖,都给哽到胸头一口血,气极地说,“他真能装。以前说自己过敏,不能沾女人,结果私底下拈花惹草。” “男人都是这个本性。我早说他是装的了,你们偏不信。岳丈还尽是袒护他。”康宝钧理所当然地说。 萧淑兰听了他这话,似乎若有所思:“如果这是真的话,可不能让他得逞了,必须安排安排。”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不可能让他带着一个他满意的女人嫁进萧家,与他同仇敌忾。应该给他身边安插一个女间谍。” 康宝钧对此发表意见:“这样的事,你们早就该做了。等到现在?要是真有条狐狸精已经把他迷的团团转,你们硬塞给他的女人他能接受?” 萧淑兰被他这话吓一跳的样子,回想着昨晚看到的顾暖:“不至于吧。长得很一般。没有我三妹的女儿上次想给他介绍的那个,不,是差远了。一个是大美女,一个,只能叫做酸菜。” 康宝钧是听不懂她这话的了,对着进来的秘书,问:“什么事?” “有人送来东西,说是姓萧的一位先生送的,自称是先生您的小舅。” 萧夜白送东西过来? 萧淑兰立马想到昨晚上的对话,眼皮子乍一跳。 接着只见一个人提着一篮子花走进了病房里。 是一束人家清明给死人上坟时经常买的那种花篮子。 展大鹏想来想去,买一束,不如买一篮子来的方便直观。 萧淑兰和唐宝钧的脸,登时一个绿的,一个白的。 “你做什么!”萧淑兰跳起来,指着提花篮的人,“还不给我扔出去!快点扔出去,瞎眼了吗,不知道是送什么人的吗?” 经萧淑兰一说,底下的人才恍悟过来,急急忙忙把那篮子花提了出去。 “等等!”萧淑兰又一喊。 提花篮的人站在了门口。 萧淑兰走到门口,把篮子里的花连根拔起来,五只手指好像爪牙一样,一根根用力地折断,撕毁。 康宝钧听着她撕花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腰疼痛入骨,哎呦哎呦地在床上打滚起来。 “给、我、烧、掉!”对着下面的人,喷出这四个字后,萧淑兰转身回病房时,砰的甩上了门。 康宝钧听见她摔门声,不叫了。 萧淑兰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他:“是不是泄漏了?” “什么?” “我说做的事是不是泄漏了,不然他怎么会送花过来?!” 康宝钧听见她质问的话明显不高兴,说:“你不说你自己,昨晚上突然把那司机送过来这边治伤,难道不知道这家医院是岳丈的吗?还给你撞上了他!” 开车去撞方永兴车的货车司机,打了电话向他们求助。萧淑兰在夜里暂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把人弄到自己家医院,最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他们捂着。 “放心吧。昨晚搞完以后,已经送他出境到东南亚躲着了。公安不会因为一起车祸而已跑到东南亚找人。”萧淑兰淡定地说。 康宝钧瞪着她,没有说话。 萧淑兰见他的眼神越来气:“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说你教了些什么人?做件事都毛手毛脚的,漏洞百出!我这是帮你收拾残局,帮你擦屁股!” 康宝钧被她骂得,正想找个地方气愤地躲着去。手机这时候响了。 萧淑兰帮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康俊甲的,直接丢给他,说:“公公问起,说我不在。” 她可不想给康俊甲留下一个整天盯着他儿子的恶媳妇的形象。 康宝钧知道她心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把手机贴到自己耳边上:“爸,我的腰,可能需要再住一段时间医院。” “我都告诉家铭了,他说他会和人事部说的。”康俊甲说,“对了,你媳妇是不是在你那里?” 康宝钧看了看萧淑兰,后者摇头,他只好问:“爸,什么事?” “听说她昨晚上遇到了你小舅,是不是?” “是的。这点我也是刚听她说的。” “那就没错了。今天我听家铭说,说很可能,昨晚上被困的长达员工,是被你小舅给救了。” 康宝钧用力地挠了下头发。 “看来你是知道了。”康俊甲听出来了。 “爸,别提了,那个混蛋,刚让人送来一束清明时节的花过来。我和我媳妇都快被气到吐血。” “谁让你做事毛手毛脚的?” “爸!”康宝钧急喊,“你怎么和她一样说我呢?这事儿我能控制得住吗?那些村民,一个个没文化的,你不知道我和他们沟通,都随时冒着生命危险。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他们去杀人,我怎么可能教他们去做这种要连累我们坐牢的事。是他们自己害怕,看见有人来查就慌张了,没有请示我,自己做的事。” “你这样说,你岳丈你小舅能相信吗?” 康宝钧没话说。 “宝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听爸的,这事儿到此为止。” “爸?” “怎么,村民会愿意把快到口的大肉吐出来吗?不会。他们只认得钱。” 康宝钧想了想,说:“我明白了,爸。” “快点把该处理的人处理了。你岳丈今天本来打算在董事会上做出反应的。不知道是不是幸运,突然杀出来个程咬金搅局了。当然,哪怕你岳丈今天预计在董事会上说任何话,我都是不会出半句声的。” “爸,我这两天速战速决。但是,爸,你给我在公司再请几天假。” “那你媳妇,一直在医院里陪你?” 康宝钧抬头再看了看萧淑兰,指了下手机。 萧淑兰冷冷地看着他们父子俩,对着老公抬了下下巴:用得着问吗? “爸,她忙着呢,怎么可能一直在医院里陪我。”康宝钧回头对手机里说。 康俊甲直接挂掉了他电话。 萧淑兰不管他们父子俩了,反正这事儿告一段落了。都是自己家亲戚做的丑事,萧鉴明哪怕知道了,都得帮他们捂着点。归之是没有闹出人命。 现在当务之急是打个电话给自己那三妹萧淑菊,问问上回想给萧夜白介绍的那个女对象。 说起来,以萧淑菊的年纪,是不可能有个女儿像林意珊年纪这么大的了。也就是说,林意珊,是萧淑菊的老公的前妻生下来的女儿。 可能自己生母对自己不怎样的关系,林意珊和萧淑菊的感情还可以。 不过,在萧淑兰看来,应该说这对林家父女本质上和她老公没有两样,眼里只看见萧家的钱。所以,萧淑菊当不当自己后母,对于林意珊来说不是很紧要的关系。更紧要的是,以后林意珊能不能从继母手里拿到一些萧家的财产。 电话打了过去的时候,萧淑菊在吃榴莲,满口的榴莲味似乎都快通过手机传到萧淑兰这儿。 萧淑兰捂住鼻子:“你吃榴莲?” “二姐,你这鼻子,千里鼻啊。” “你离我远点!” “是你打电话找我,不是我找你。”萧淑菊叫着屈说。 萧淑兰稍微沉住气,道:“我问你,意珊上回,不是说要给夜白介绍一个?我看了下对方照片,确实长得漂亮。” “用得着说吗?”萧淑菊说,“人家苏小姐,小苏,大美女,从小到大都是校花,那个沙特阿拉伯王子都开着车来追她。” 什么王子追不追的,萧淑兰只想知道:“没有介绍成功吗?” “连看都不看,不见面。”萧淑菊说起自己异类的弟弟摇头晃脑的,“你说我这个姐姐多好,担心他年纪大了,变大叔了,难找年轻的漂亮的,结果,他不领我这个人情。说大叔越大越好,越有魅力。更离谱的是,意珊好心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好,直接堵回一句话说人家是鲜花是要插在牛粪上的。” 噗! 在旁听见了的康宝钧直接一口茶水射到了地上。 他这个小舅的嘴巴,毒得再上一层楼了。 什么家的小姐都好,谁能忍受这样的话! “况且——”萧淑菊继续说,“他不是过敏吗?上回什么红毯女星都让他住了趟医院,老爸都发令了,不准女性随便接近他。” “那你可能不知道。他纯粹是装的。”萧淑兰慢条斯理地扔出话。 “什么?”萧淑菊貌似听不懂。 “昨晚上,我亲眼看着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什么过敏?子虚乌有的事。他编造这个谎言,还不是因为不信任我们这些姐姐。” 萧淑菊在对面明显不高兴地嚼着牙齿:“我从小对他最好。他那尿裤,都是我给洗的。” “我还给他喂过牛奶。大姐哄他睡觉。小妹把自己的玩具全让给他玩。” “哎——”比起义愤填膺的萧淑兰,萧淑菊只是叹气,“算了。” “什么算了?那女人是狐狸精,我一鼻子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酸菜味,你想你弟弟被一个败家的狐狸精缠着吗?” 萧淑兰的这段振振有词,让萧淑菊有了反应。 说是萧夜白以后继承萧家的财产,但是,萧鉴明现在都没有死呢,难说。怎么可能让萧夜白带个老婆来瓜分财产? “我再和意珊商量商量,看看苏家那位小姐怎么说,总得先给人家赔礼道歉是不是?”萧淑菊回心转意了。 “行,这事儿你先办着。”萧淑兰一口答应,接下来想起什么,问,“对了,你说她姑妈是谁?” 【67】夫妻一夜 苏逸夏有个姑妈这事儿,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像顾暖家有邱三姑这样的亲戚一样,苏逸夏这个姑妈,是个富太太,那个富裕的等级,远超出苏逸夏家里小老板的经济。 于是苏逸夏这位随了老公改姓,如今叫做欧春华的姑妈,从来都不和苏逸夏他们家来往的。 况且,虽然欧春华以前是姓苏,但是,和苏逸夏的爸是堂关系而已,不算同一个爸妈,不是最亲。 苏家老家在安徽,家族的人员多,体系大,其中,出了好几个有名的商人。可是,论如今最富有的,无非还是早年嫁了个华人富豪的欧春华来的有钱有势。 苏逸夏当初,是因为林意珊说起要介绍她给萧公子认识的时候,有个门槛。 萧家那样有钱有势,说真的,苏逸夏家里那点经济背景,萧家真看不上眼。叫做门不当户不对。 苏逸夏当时心里一动,把欧春华的大名摆了出来。 欧春华不和以前的苏家人来往,可是没有办法阻止苏家人拿她当亲戚显摆。 林意珊后来找人打听,确信了苏逸夏说的不是谎话,欧春华嫁老公前是姓苏的。 如果苏逸夏和欧春华真有亲戚关系,以欧春华的背景来说,则绝对是配得上萧家的。 因为欧春华靠着老公的家产,现在已经是福布斯女富豪榜榜上有名的女商人。 一样的道理,萧淑兰那会儿听萧淑菊说起这桩事儿能动心,当然也是因为想着能和欧家结上亲戚的想法。现在既然重现提起了这件事,萧淑兰无疑多个心眼要再确定一下没有错。 “欧太太,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她是只有一个独生子,不过这个公子爷,从来和我们家那个怪人一样,不喜欢在公共场合现身的。他年纪比夜白小一些,现在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萧淑菊不耐其烦地对萧淑兰讲解,这事儿很明显她也想见成,见成的话,她就是个功德无量的大媒人了,“我们说的这个苏小姐,是欧太太的侄女。” “欧太太对外,好像只说自己有个儿子,其他亲戚从来都没有提过。”萧淑兰依然抱了些疑问。 “这有什么?她亲戚那么多,难道一个个提?” “我意思是说,如果这个苏小姐,对于欧太太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亲戚,有意思吗?” 萧淑菊听完她这话一笑:“血缘这关系,只有当有钱的时候,才有用的,二姐难道还不知道这点吗?如果欧太太知道她要嫁给我们萧家,不得另眼相看她,到时候,自然两家紧密联系了。再说,那个欧公子年纪比夜白小,未来想找老婆的话,或许会在二姐的女儿身上找不是吗?” 这话说到点上了。要不是因为想到欧太太的宝贝独生子,萧淑兰断不会一个念头直接想到苏逸夏那儿去了。 她家宝贝女儿,今儿十七,刚好高中,快要成年,和欧家的公子相差的年纪不大,或许真能配上。 这事儿暂且这样说定了。 萧淑菊这边趁热打铁,和林意珊商量起来。 没过多久,苏逸夏在家里接到林意珊的电话。 “苏小姐,有件大好事要告诉你,我家那位小舅,他们家,准备再给他说亲了。候选名单里,你排了第一个,高兴不?”林意珊快意地说,是因为知道苏逸夏这个眼高于顶的,实际上对没有见过面的萧夜白始终抱着一种猎奇心的。 等于说,苏逸夏是暗中仰慕着萧夜白。 苏逸夏不敢说百分之百对于没有见过面的陌生男人就产生了爱意,但确实是,只要想到萧家那个背景,你说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刚好,苏逸夏脑袋里一直翻滚着昨晚上苏逸德给她扔下的炸弹。 怎么说顾暖和萧公子在一起了? 是真是假。她这今晚上刺探了几个钟头,顾暖都没有个确切的回复。却是顾暖那边越来越神秘了,始终捂着自己住在哪里的秘密。 这让苏逸夏心头越来越不踏实。 顾暖要是真和哪个男人再好上了,苏逸夏这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想你顾暖是个聋子而已,被男人甩了,那么快又被其他男人看上,让其他大龄剩女情何以堪?尤其她苏逸夏这个大美女到现在都孑然一人。 “你怎么不说话?”等了老半天,林意珊没有听见她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兴高采烈,有些意外,问。 “我哥,说昨晚上,看见顾暖和一个男人出入在他们家医院,具体不能确定是哪个男人。” 提到顾暖,林意珊立马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你说什么?她三更半夜,到医院勾搭男人?” “是不是在医院才勾搭上的不清楚。但是,据我哥说,那男人,好像挺有钱的。”苏逸夏不可能把没有确定是萧夜白的事告诉林意珊。因为如果不是的话,等于是对萧家人造成诽谤造谣,她和她哥,都得吃螫的。 林意珊那头,很显然情绪也不太好了,冷冷地说:“你哥做梦了吧?” 不是做梦是什么?都被男人甩了,还能勾搭个有钱男人?天方夜谭! “我也怕我哥看错了。我哥说他没有看错。所以,我今天发信息去问顾暖,她到现在,住哪儿一直捂着,视频通话都不让。你说她这不是分明在自己屋里藏着男人不让我们看见吗?”苏逸夏的口气不由显现出焦急。 林意珊于是冷不丁一句话戳她:“你关心她那么多做什么?她那只癞蛤蟆,反正怎么都吃不到天鹅肉,因为她连吴子聪都抓不住。你更重要的是关心你自己。怎么样,萧家的邀请你来不来?” “你说你小舅?” “是。” “可上回,他不是不见我吗?” “这回你放心,我不会说我让你见他,我会撒个谎骗他出来,你到时候想尽法子抓住他就行了。” 林意珊的这个主意明显比上次的安排好很多。苏逸夏考虑了下接受了。 * 小公寓里 顾暖那碗饭刚扒一口,前面伸出来的筷子瞬间插走了盘子里的第三只鸡腿。 一共三只鸡腿。 她给自己留了一只,预计给他两只。 他瞬间吃完两只,插走了最后一只。 饿死鬼! 舔着鸡骨头的萧夜白,突然看着空了的盘子,问:“你的呢?” 顾暖无语,道:“你吃吧。” “怎么办,我把你的鸡腿吃了。” 小盆友的口吻毕露无疑。 顾暖道:“我不喜欢吃鸡腿。” “你骗谁呢?这样好了,这鱼你吃了,我不吃了。”说着,萧夜白把只剩下三分之二的鱼推到她面前。 顾暖真从没有和这样的小盆友共处过,偶尔太过单纯的男人,让她基本上无所适从。 “一块吃,不然我吃不完。”顾暖只好这样说。 “那怎么行?你太瘦了,而且,你不是生病了需要营养吗?明天我让唐医生给点维生素什么的。” “你当药是补品吗?不用钱吗?” “我有的是钱。” 这男人说的是实话,但是说的每句实话都可以气死人,这点,顾暖早在他微博上领教到了。突然想起他那已经拥有上千万粉丝的微博,顾暖问:“我看你是不是平常没事喜欢发那东西?” 哪里知道小朋友一下子又被鸡血打红了脸,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你关注我微博了是不是?” “我哪有——”顾暖否认。 “你肯定看过我微博了,不然不会这么问。”边说,萧姓小朋友很高兴,再次得意忘形,“原来你以前已经对我有兴趣了,早说嘛。” 顾暖登时恨不得掴自己两下嘴巴,她这是和一个小朋友说了些什么。 “对了,你微博名字叫什么,我关注你。” 这话当场让顾暖神情严肃:“你这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他那微博,真正的大v,数千万人关注,上亿人每天议论的焦点,更关键的是,他那微博号,从来不关注人。要是加了一个她,第二天马上人家会把她人肉出来的。 萧夜白顿时来个急刹车,抬头冲她勾勒下眉角:“你放心,我再注册个号,普通账号,没人知道,只关注你。” “纸是包不住火的,萧先生。”顾暖冷酷地这样说,胸口里那块心脏却在直跳。 对面的小朋友却乐此不彼,埋头找着她微博,连饭都忘了吃。 “你吃不吃饭?”顾暖只好像顾妈教育小朋友一样拿筷子敲他的碗,“你不吃,永远你别再吃我的饭。” 老婆生气了?萧夜白小生怕怕的,赶紧回来吃饭。 两碗米饭扒完。 顾暖喝完汤,帮他把餐桌子上的残羹收拾一下,接着带他走到厨房,提供了一双洗碗手套给他,说:“女性戴的,你勉强穿先,明天我给你买双大的。” “不需要。”他随口就答,“戴你戴过的手套最好,都是香味。” 顾暖冷哼:“是,洗洁精的香味,没有想到萧先生你原来这么喜欢洗洁精,以后刷碗刷碟全给你了。” 萧夜白明摆着没有想到她这伶牙俐齿已经开始适应他了,给她堵了这一句之后,给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 老公洗碗,做老婆得了个闲空。顾暖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机,一边拿着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边切边拌沙拉。 难得的清闲,心情都不由地变得愉悦了起来。 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情景。 吴子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帮着她做家务活都不会这样帮她把洗碗全包了。 这小朋友有时候挺好糊弄的。顾暖心里头突然闪过这样一个不道德的念头。 萧夜白啪啦啪啦洗完了碗。 顾大厨过去检查,监督其返工。 小朋友很听话,又刷了一遍。这是因为萧小朋友很爱干净,有干净的被迫症。 终于把碗洗好了,顾暖帮着把碗碟放进消毒机里,同时告诉他:“客厅里有水果沙拉,过去吃吧。” 这样的老婆上哪儿找,做饭,还做饭后沙拉。萧夜白一样以前想都不敢想。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不是爱着他的钱才讨好他做这些事的。 “暖儿。” “嗯?” “你真好。” 没来得及闪避,顾暖的额角上被他弯下来的嘴巴轻轻一碰。 小朋友说话就是直接,直言不讳,偶尔的真诚,让人无法心头不悸动。 顾暖僵了一下。 他亲完她额头,屁颠屁颠跑去客厅吃她做的沙拉。 顾暖叹:哎—— 吃沙拉的小朋友,边吃边继续翻起了小人书。 顾暖考虑到他今晚八成是要留在这里睡的了,在衣橱里找到了备好的另一床枕头和被子,给放到了屋里那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上。 小公寓嘛,房间面积小,只够放一米五的床。 顾暖觉得平常自己一个人睡这张床是大了,现在看着这张床,却突然没法想象他躺到上面时会占据了多少空间。 他身高,她回想着,大概高出她一个半头,她一米六三,他最少要一米八以上了。 真正的大块头。 这样想,她开始在床中间修葺隔墙时,好心给他挪了点地儿。 弄完床,顾暖去洗澡了,洗完澡,把自己要换洗的衣服放阳台洗衣机里,接着,冲客厅里看小人书看到忘我的某人喊了下:“你不洗澡吗?” “洗——” 和她家里老爸一样的口吻。 顾暖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这个样,可吴子聪不是这个样。吴子聪向来很自觉,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的事,比她更清楚。 也或许是她从来没有和吴子聪真正住过在一起,吴子聪的恶习没有表露过在她面前。 顾暖发现自己又乱七八糟地想了,走进客厅里,冲边答着要洗却一直在看小人书的某人,像顾妈打顾爸一样,拿起手里那个衣架,直接抽翻了他手里拿的书。 他诧异的,登时抬起脑袋来,似乎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过他。 “你洗不洗?你不知道人家要睡觉的吗?明天要上班的吗?”顾暖一字不苟的,学着顾妈的口气说,“你再这样,以后别在家里住了,一点配合的精神都没有,以为这屋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萧夜白瞠目结舌。在萧家里,都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当然,萧家那么大,整个大别墅,只住那么几口人,各有各的空间,够宽敞的,彼此影响不到。 被家里人管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见他居然挨了骂还颇有余味地摸起了下巴,顾暖只差翻个白眼。 老天,她这是遇到了外星人吗? 火星人都没有他如此奇葩。 萧夜白从躺着的沙发里爬了起来,道:“我去洗,我去洗。” 说着,是很听话的,没有穿鞋直接进了洗澡间。 顾暖望了望他背影,想起,喊:“你拿衣服没有?” “忘了,你给我找一件。” 他倒是大方,让她给他内衣,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衣服放哪了?”没有办法,顾暖继续学顾妈帮顾爸那样,在柜子翻里找他的衣服。 洗澡间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响,响声巨大。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从洗澡间里传了出来,学她做起了聋子,喊着,“我在洗头!” 得了,真和她爸一个德行了。顾暖不敢想,某天他要是真和她爸碰上了面,两个人一杯酒下肚,立马像是万里迢迢遇上了知音。到时候,真还得了! 在这种时候,都只能靠家庭主妇自身智慧的潜力了。 顾暖想了想,想起今天张小链给她带外卖回来时,顺道提了个包袱回来。 在窗台的榻榻米飘窗一角,找到了搁在那里似乎被人遗忘了的黑色旅行包。一看,旅行包的拉链是上了密码锁的。 顾暖只好隔着洗澡间的门继续问:“你的密码多少?” “我的密码?银行卡密码吗?” 她要他的银行卡密码做什么?!顾暖来不及气,洗澡间里的某人果然又开始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你缺零花钱用早说。我给你信用卡,不用密码,你尽管刷。” “不怕我把你的卡刷爆?” “不怕。我的卡你刷不爆的,额度太大。” 顾暖有一种一脚踹死这人的冲动。 他说话,让不让人活的。 顾暖冷静地吸口气,继续问:“我是说,你那个让张小链提来的包是不是放了衣服的。” “哦,对了,是从酒店里帮我提过来的吧,里面是放了衣服。”某人记了起来,却突然诡秘地一笑,“那号码,我也忘了。” 顾暖是个有脾气的姑娘的,转身回头走,抛下一句:“你自己搞定吧,我把包放在洗澡间门口了。” “哎——”小朋友没有想到她来这招,急了,喊,“我没有穿衣服可以打开门吗?” “怎么不可以?没人看见。” 某人于是咕哝了一句:“原来你这么开放,我以后可以直接穿裤裆。” 顾暖抓起了拳头,冲他喊道:“我爸在家里都不穿裤裆的。” 真是情急之下,连遮羞布都忘了。 两人对话到这里,顿时,顾暖觉得自己的脸皮像火山要爆发了一样。 天,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就不一样了。让她这个大姑娘家想找个洞挖了埋了自己。 某小朋友意图化解尴尬,尝试着说:“原来岳丈在家不穿裤裆,那穿什么?” 顾暖想一头去撞墙了。 她直接奔进了卧室里,躺到床上,拿起被头往自己脑袋上一蒙,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这辈子从没有试过,让她感觉要命。 浑浑噩噩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之后,紧接是脚步声。 顾暖隔着被子,只能看着外面看得很模糊,隐隐约约只觉得那人影的轮廓好像小山一样,能让人心跳加速。 萧夜白走到床前,见到了床中间某人修葺好的隔墙,刹那一愣:“这是三八钱吗?” 想着她之前说的自己的房间对他永远敞开着,他这不洗完澡美滋滋走进了她的房间。结果,一条双人床上用被单修葺起来的三八线,建筑的规规整整的,都让他快误以为她是做建筑出身的。 顾暖在被子里轻咳一声:“这么晚了,睡吧。” 言外之意,要么你睡要么你别睡。 其实嘛,要萧公子说,这个待遇已经算很好了,没有赶着他去睡客厅沙发,或是在房间里睡地板。 他解开裹在自己身上的浴袍,往床上一躺。 顾暖在另一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重量像是要压垮了另一边床,这种可怕的力量,让她抓紧了手里的被头。 他在床上翻覆,双人床因此上下震动。 小朋友,睡个觉都不安分。 顾暖忍不住喊了句:“你做什么?” “我找被子。” “被子不是被压在你身子下面了吗?”眼睛没瞧见,顾暖依旧猜得到,只有小朋友会犯下的错。 于是,他只好离开床,把被子抓起来,再躺回床上,一边解释说:“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家里的床比这个还大,只睡我一个。” “你嫌它窄,可以睡地板。”顾姑娘忍无可忍了。 这富豪的儿子,永远不知道贫穷人家的辛酸。 他们顾家,以前没有地方放床的时候,都是挤着睡地板的。 萧夜白说:“你让我睡床上了,我干嘛睡地板,这床不窄,我和你睡刚好。” 顾暖再次翻白眼,这是男人说出来的话吗? 不行了,她再和一个小朋友纠结下去,今晚上不用睡了。 顾暖就此闭紧了嘴巴,说什么都决定今晚不再说话。 这一招,貌似挺有效的。 萧夜白把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天花板老半天,睡不着。 怎么睡得着? 身边躺了个女人,而且是他碰了不过敏的女人,是男人都想抱着搂着。 歪了脑袋,越过三八线,看着她面朝外面睡的身子背影。 不说话? 是睡着了吗? 真行,她怎么能睡着? 莫非认为自己身旁躺的不是个男人? 萧夜白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生平第一次和女人挨的这么近,怎么证明自己是男人不是其他人,没有经验。想来想去,明天请教下老四好了。老四年纪比他大,应该比较有经验。 翻了个身,他对着窗户另一边打起了盹儿。 顾暖其实都没有睡。 哪里睡得着? 身边躺了个大男人。她人生第一次,让她心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要是吴子聪,她绝对不让他进她屋,可没有办法,现在这人是她老公,戏还得演下去。 心头叹口气时,只听身边,呼噜,呼噜—— 妈呀,这不过几分钟时间,这男人睡着了。 顾暖陡然发觉,男人的脑袋,男人的神经,男人的念头果然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居然这样就睡着了? 不觉得身边躺了个陌生人? 一点防备都没有? 顾暖眯起了眼,慢慢地从被头里伸出了脑袋,往后看,看到了他赤条条躺在床上的体格。 天气热,屋里没有开空调,只开着窗和门对流,他干脆只穿了裤裆睡觉,睡袍直接扔到地板上面去了。 顾妈常说的男人的那种粗,顾暖这会儿无疑真实体会到了。 可见以前吴子聪在她面前装的特好,根本从来没有让她意识到这些男人的缺点。 屋里黑漆漆的,只能见他的胸膛起伏,好几块好像小山一样的胸肌伴随上下。 或许被蚊子咬了有点痒,他一只手在另一只手臂上抓了几下,接着嘴里头咕哝:“好热——” 顾暖无语地拍脑袋。 她这是在照顾一个小屁孩。 掀开被子起床,找到了屋里摆置的一只台扇,打开之后,对着他那边吹。 吹着风,他感觉舒服了,然后,令顾暖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他直接越过了三八线,一只手一只脚伸展开来,把她另一边床占了,找到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呼噜大睡。 他说的没有错,以他的大体格,这张一米五的床,最多只能算是刚好容纳了他。 顾暖没有办法了,只好拿起衣服打算晚上披着,走回客厅里,自己睡起了沙发。 一个人清静了,肯定是好睡一些。顾暖迷迷糊糊地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睡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刻的时候,骤然听见屋里发出一句呼救的声音。 她警觉地立马睁开眼片。 知道这里安防措施很好,不可能有贼进来。顾暖爬起来,急匆匆走到房间门口。 只见他躺在床上貌似做起了什么噩梦,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像是一丝发抖,右手抓住了床头,闭着眼喊着:别走,别走—— 顾暖担心他梦魇了,因为他全身发出的汗好像潮水一般,随时可能虚脱的样子。于是,她赶紧走回浴室里拿了条毛巾出来,走回到他床边,弯腰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同时,一只手安抚地放在了他额头上,轻声说:“没事儿,我在这——” 那一刻,他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顾暖就此并没有受到任何惊吓,只是任着他的手抓住自己。另一只手依然拿着毛巾给他擦汗。 逐渐了,他身上火烫的体温慢慢退去了不少,汗也没有出的那么多了,整个人烦躁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萧夜白一夜睡醒的时候,模模糊糊睁开的眼缝里,只觉着一个身影晃过去。 那苗条的身影,仿佛青绿的竹苗一般,婉婉约约,风姿无限。 撩得他心头一热。 他再完全张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出了房间。 感觉自己额头上贴了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抓,抓了条毛巾下来。于是,关于昨晚上,貌似一些隐约的东西浮现在他脑海里。 昨晚他是梦魇了吗? 由于小时候一些意外造成的心理阴影,有时候他会不受控制地做噩梦。每次,都仿佛像现实一样要他死过去。昨晚上,他能那么快顺利地度过噩梦的劫数,都是因为她吧。 顾暖在厨房里做着早餐,边偷偷地打呵欠。 昨晚她可能一共只睡了不到三个钟头。 照顾个小朋友果然辛苦,可是她也不会后悔就是了。是人看到他那个状况都会帮忙。不过,他昨晚梦里喊着,是让谁别走呢? 蓦然,她心里头是隐约浮现出一股酸楚来。 那时候,她无疑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小笙。 小笙那天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对着她说:姐姐别走—— 那天她却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察觉,结果这么给丢了弟弟。 火炉上煮好的牛奶发出鸣笛声。顾暖回过神来,熄掉了火,接着见旁边的烤面包机把面包烤好了。她回身,准备到房间里看他起床没有。 走到房间门口,见他在穿衣服。 干净的条纹衬衫,银色的高贵线条,像羽毛一样披在他完美的体格上。他修长美好的手指头灵活地扣着纽扣,基本上,都不见昨晚上犹如小屁孩梦魇的那个男人的影子了。 看见她,他抬起头来,轻声问:“怎么了?” 顾暖快以为他突然变了个人。 当见着她貌似怔着没动时,他再次浮现出老猫那样狡猾的笑容,说:“和我睡了一晚上,就不认得我了?” 顾暖捡起床上的枕头,冲他那张臭脸扔了过去。 想她昨晚只睡了几个钟头。 他一把抱住了她扔来的枕头,讨饶:“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越过三八线。” 顾暖不相信,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他睡着了也控制不了自己。因为,他连被子都踢。 “以后,这里换成两张床吧。”不然,她睡不着,他也不用睡。 小盆友听见她这话,立马把臭脸一摆:“不用,我把家里那张三米的床让人搬来就行了。” 顾暖不和他较劲了,她赶着要上班呢。 “厨房里有牛奶和面包,你自己吃。”扔下这话,她拿起上班的拎包,准备出门。 “你吃什么?” “我路上吃。” 他赶紧跟在她后面:“我开车送你。” “你疯了吗?我这是去你家的公司。”她的手指头点住他的胸口。 那时候,一股电流似乎一瞬间穿过了两人之间。 两个人同时僵了下。 顾暖快速回过神来,打开屋门就走,不敢回头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路上,苏逸夏的信息又来了,和她说,今天她正式要到mn上班了,向她支一下第一天上班需要注意什么。苏逸夏这样说:“你知道的,我怕他那人为难我。” 顾暖眯着眼给她打字:这样的话,你直接送个大礼包给他,先贿赂下他,他不是好心把你弄进了公司里吗? 她们口中的这个他,当然是指吴子聪了。 苏逸夏问:什么大礼包? 顾暖道:我这里有个信儿。我想,你将来要进长达,需要带福利过来。你当然要先取得mn的信任了,不然怎么能得到长达要的mn资料。刚好,他都知道你我是朋友,你说在我这儿套到了机密,贡献给mn,以表达你对mn的忠心。 苏逸夏见到她打的这串字,想,这不是正中自己的下怀吗? 问:你要我怎么做? 顾暖于是告诉她:长达在西郊有个项目叫明悦,推进的速度缓慢,一直处理不好问题,现在,可能想着转手卖出去,多少低价都卖。我个人认为这是个机会。长达没有办好的事,不一定mn不能办好。 苏逸夏留了个心眼,继续追问:为什么长达处理不了的问题,mn反而能处理好? 顾暖说:因为听说长达这个项目之所以受阻,不是因为外部原因,是因为内部原因。那块地你告诉吴子聪,以他的能力,足以看出这块地值不值得买。 苏逸夏立马接道:哪里需要他看,你说好的项目,他能不信你吗?你看你买的房子,比他看中的房子翻倍的多。 这样快速协商了以后,苏逸夏到了mn报道。 由于她是吴子聪带进来的,吴子聪把她安排了在自己的部门里。苏逸夏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随时随刻可以监视她,于是心里头确实不太舒服。想着自己其实和林意珊才是同盟,算起来和他也算是同盟。 第一天报道,苏逸夏走进他办公的单独办公室。 一看,这办公室屋内的装潢,真不像一个普通部门经理级别的。屋里摆着的那个沙发,黑色的,很有质感。 苏逸夏啧了两声,对吴子聪说:“吴经理在mn的待遇,真令人羡慕。” “公司给有才华的人,都是最好的待遇。”吴子聪说。 得了吧,不就是勾搭上千金小姐的本事? 苏逸夏站到他办公桌前。 助手小刘刚好把文件放好在了吴子聪的台上,吴子聪对他摆了下手。 小刘走出去时顺便把门关上了。 吴子聪双手交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苏逸夏被他突然变得尖锐的眼神,给瞅到哪儿心头一个戈登。仿佛,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不会是林意珊和他说了什么吧? 不,林意珊不会那么多嘴。 “吴经理。”苏逸夏清清嗓子,把路上和顾暖协商的方案说出来,“你知道我和顾暖挺好的,但是,毕竟我现在是到mn来了,是mn的人了,因此,有什么事,都必须先为mn着想。” 吴子聪听了她这番表白,表情沉静。 苏逸夏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着没有听懂,有些焦急,急于全盘托出:“实际上,我刚从她那儿套出长达的一个商业秘密。长达,准备把西郊的明悦低价出卖。” 明悦广场这个项目,明显吴子聪是知道的。因为那块地,吴子聪当年带着团队看中的时候,刚好比长达慢了一步,被长达先拿走了。的确是让人感到很痛惜。 吴子聪的眼神,却继续在她脸上浏览着:“你说你从她嘴里套出来的信息?” “是的。她心情不好。她刚好被分到招商了,负责这个项目,结果,刚做,没开始呢,高层说要卖。” 吴子聪交叉的指头互相敲了敲,对着一脸焦急的苏逸夏说:“你先出去吧。这件事,你暂时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苏逸夏听见他这话,知道他有在考虑了,因此点了头走了出去。 吴子聪从她走出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再拉开抽屉,拿出里头放着的手机,打开屏幕之后,点开了一条保留的短信信息。 这条只有几个字的短信上写的是:小心点她。 是那天长达面试之后不久,顾暖发给他的。 可以说,接到这条短信时,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仿佛看到了火星撞地球。 要不是因为刚在长达和她以及苏逸夏都见过面,他或许压根儿都看不明白这条短信里的意思。 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他们俩作为男女朋友分道扬镳以后,她第一次联系他,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苏逸夏不是她朋友吗? 在长达,苏逸夏那样的侠义地为她两肋插刀,好比女侠一样。 吴子聪越想越不对劲儿,难道顾暖这是为了和苏逸夏表演双簧戏糊弄他,因此给他提前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逸夏分明是个安插进mn的间谍。 虽然对这个结果他早有所料,可怎么想,又觉得哪儿不对。 因为,如果真是要安排苏逸夏当间谍,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安排过于明显,无非是把他吴子聪当成了傻子。 倘若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个单纯的顾暖,他可以相信这一切。可是,当他发现,她实际上并不像他以前知道的那个女孩子以后,他的想法随之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 小刘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办公椅里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不由疑问:“经理?” “你给我盯着她。” “谁?” “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 小刘慌悟的样子,实际上,关于把苏逸夏弄进mn的事,他早也觉得吴子聪肯定不是简单的计划。 “对了——”吴子聪抬起头,“明悦那个项目,你知道吧?” “知道,两年前我们慢了一步——”小刘对这事记忆犹新。 “听说明悦想把它卖了,你私底下打听下,是不是有这回事?”吴子聪说。 小刘只是愣了下,接着想起什么,走到他身旁,贴住他耳边:“林小姐的司机,好像知道这回事儿。” 吴子聪的眸光里登时一闪: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说为什么突然长达想卖这么好的一块地。 【68】教训癞蛤蟆 招商部 顾暖照以往那样,坐在自己那张看起来被人嫌弃的办公桌前。 由于方永兴的媳妇从老家赶回来了,唐庆中得以回到公司上班。看见顾暖坐的那张板凳,于是打了电话给后勤的人,不会儿,给顾暖找来一张像样的办公椅。 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顾暖无疑融入了方永兴那组之中,不再是孤独一人奋战。 许志林总是不觉之间朝顾暖那儿瞟几下,心头这种焦急怎么回事,他心里很清楚。 虽然好像刚进来的时候,他的优势比顾暖大,但是,伴随时间的过去,他在貌似顺利安稳的一组,像是很一帆风顺,实际上却只能让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为什么? 看顾暖,给陈家铭冲过了一杯菊花茶,现在听说她被公司高层叫去会话,肯定是见到了更多的公司领导。 这些,都是因为顾暖在一个像是到处装满炸弹的三组。 危险,有时候同时是机会。 许志林突然想,如果自己是被放在三组而不是一组的话,能在陈家铭以及其他公司高层面前露脸的新人,岂不是变成他了? 手里的资料夹不禁往台面上懊恼地砸了下去。 要知道,公司里有多少新人,可能一年里都没有机会和董事高层亲密接触。顾暖不过短短两三天,已经接二连三见过多少人了—— 他的动静,无疑是惊动到了在他对面办公的邱文得。 邱文得于是对他喊了几句:“组长要杯咖啡,你没有听见吗?” 人家都给董事冲茶了,他在这里给个小组长泡咖啡! 许志林忍着,低声道:“是——”接着,转身走去茶水间。 一路上继续想,顾暖的好运是怎么来的? 把糖袋撕开,要往咖啡杯里倒时,突然想到江组长好像血糖高,许志林立马减了一半糖量。 没有想到的是,邱文得早已站在门口像是监视他一样看着他动作,说:“你也挺会拍马屁的,知道我们组长血糖高。” 许志林清了下嗓子:“稍微了解一下,无意中听人说的。” “心里很不舒坦吧,对不对?”邱文得嘴角微微一勾,像是很有趣地观察他的表情,“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的。我这是在公司里呆了多年,快被磨的没有脾气了。换做是我,见同期进来的蹭的一下上去了,自己不得急死。毕竟机会只留给少数人的。她抢走了的话,你就没有这个好运了。” “前辈——”许志林斜眼瞟了他一下,冷笑道,“要是单单只会说风凉话,那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往上爬的。” 邱文得听见他这冷嘲热讽的话并没有生气,一只手撑在了门框上说:“你说的没有错。你是b大出身的才子,不像我这个职场老人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要做事,不能只想着看着人家,否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出人头地。” “前辈这样说,是指有什么办法吗?”许志林冷静地搅化咖啡杯里的糖。 邱文得走到他身旁,突然贴住他耳边,道:“我等会儿把他们引开,你去查她的电脑,把她在写的文件弄出来。” 什么? 许志林皱起眉头,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让他这个b大才子去干? “你还认为你是b大很了不起吗?”邱文得不怕把丑话对他说,“你不知道,她正在写的东西,据说是董事长让她写的——” 许志林登的眼睛瞪的老大。 董事长? 莫非她之前去见的,不是普通公司高层那么简单。 许志林的呼吸仿佛窒住了一般。 见他快透不过气来,邱文得在他背上猛的一拍,说:“组长、部长,都没有和董事长说过一句话。你说,他们是不是比你更受不了?” 许志林快憋死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赶紧去做。”邱文得咬在他耳朵上说,“如果你不想让她一飞冲天的话,机不可失。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要知道,如果你失败了,以后,你永远只能在这个公司里看着她的背影。” 一字一字的,尤其最后那句话,无非在许志林心头上扎了支箭。 “我是b大,她是e大,永远只能是她看着我的背影。”许志林冷冰冰地回答了邱文得,转身就走。 邱文得低头看到桌子上他忘了拿走的那杯咖啡,说是给江组长冲的呢,只能是耸耸肩头:人都是这样的,要不是为了往上爬,谁会拍马屁。 许志林走回到了招商部,远远,见顾暖专注地对着电脑在打字。 收回视线,他手指尖的钢笔轻轻地回旋着。 职场上哪有什么男女有别,只有竞争对手。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个弱女子,不是一个聋子,是一只鳄鱼,要超过他的鳄鱼。如果他被她超过去了,前面的食材没有他的份了,他得饿死。 不知道邱文得怎么把她和唐庆中引开。许志林想着的时候,见邱文得从茶水间里走了回来,手里端着的那杯咖啡,好像是他给江组长冲的那杯。许志林因而一愣。 邱文得并没有把咖啡送到江组长桌上,是一直走到了唐庆中那里,像是和唐庆中攀起了亲密关系,说着:“庆中,你我当时同期进公司的吧。你看看,现在只剩下你和我在这个办公区了。” 许志林并不知道邱文得和唐庆中是同期,乍一听再愣了下。 顾暖貌似什么都听不见,只顾着自己打字。 邱文得瞅了瞅顾暖的背影,冲唐庆中挤下眼说:“还真是个聋子,你不觉得麻烦吗?” “不要蔑视我们组的人。上次在饭堂,我们组长说过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唐庆中警告他这话的口气。 邱文得貌似想起了方永兴在饭堂里吼的话,扯了下衣领装出害怕的样子,把咖啡放进了唐庆中的手里,说:“对不起,我道歉。这杯咖啡,算作歉意。麻烦你喝了它。” 唐庆中被迫接过他手里的咖啡,像是有些无奈。 邱文得再拍拍他肩头,说:“我真没有恶意,你知道的。” 唐庆中瞪了他一下:“你好意思说,你们组瞒着——” “是你们组长不要啊。你忘了,我们刚想把其它的资料递给你们组长时,你们组长说,不用——” 唐庆中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一组说话太过分,交接的过程磨磨蹭蹭的,方永兴被他们的有意拖延磨得发了脾气,干脆说什么都不用了。 邱文得走了。 唐庆中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杯咖啡,不想喝都不是,因为,眼看整个招商部的人刚刚都看着他和邱文得对话。 他要是这会儿真和邱文得置气的话,怕会被这里某些人抓住发难,说他不爱团结。那么,之前所有的矛盾会一触即发。 方永兴在住院呢,他总不能让方永兴担心公司里。 唐庆中举起咖啡,喝了一口,液体出乎意料的苦涩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老天,这咖啡忘了放糖是不是? 他早就知道了,这人没有好心给他送什么友情咖啡。 把咖啡杯摆到了旁边,唐庆中坐下来,开始干活。 顾暖的眼角早就在看着他了,眸光接着扫过了邱文得送来的那杯咖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办公区里忙碌中透着一股安静。每个人都忙于专注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大公司每日分给每个职员的工作量是不等的,要看你自身的努力程度到了哪里,更忙更有钱,这点是无疑的。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唐庆中的脸色,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起了变化。 顾暖干完一个阶段的工作,拿着手里的一份资料想去询问唐庆中时,走到他身旁,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 “专员?” “我要去上趟厕所。你有什么事再找我。”唐老鸭这话说完,像火箭筒一样突然离开自己座位,朝外面冲了出去。 公司的卫生间,都设立在办公区外的走廊尽头。 顾暖像是愣了下,再看四周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各忙各的,包括送咖啡的邱文得。 她没有犹豫,打开抽屉拿了样东西放进自己口袋里,接着迅速走出了办公区。 到了男厕,顾暖瞅了下,发现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唐庆中在单独卫生间的时候,壮了壮胆走进去问:“专员,你还好吗?” “哎呦。”唐庆中明显肚子疼到不行了。 “拉的厉害是不是?”顾暖问。 “是——”唐庆中这时候顾不上她听不听得见了,只觉得自己拉到快要死了。 顾暖从卫生间下面的缝隙里递进了一瓶药:“这是喝的,可以止泻,专员先吃了它试试?” “妈的!”唐庆中骂,手指颤抖地接过她递来的止泻药,掰开盖子一口喝了它,喘着气说,“他是在咖啡里给我下了什么吗?” 这点不用疑问。 “专员需要我把咖啡留下来吗?” “不用了。”唐庆中说,“只是让我拉下肚子而已。他那肚子坏水,肯定不是让我拉到死。” 顾暖贴着门板,轻轻点头。 “你回去吧,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顾暖让唐庆中保持通信,然后再转身回办公区。 与此同时,许志林趁着周围的人都在忙碌的时候,早已盯上顾暖走出去的背影。 看顾暖和唐庆中都先后离开自己的办公桌,许志林装作拿资料到三组那边,悄悄走到了三组的办公区。 走到三组那儿,许志林一眼瞄上了顾暖办公桌上的电脑。 可能是急着去看唐庆中的情况,顾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手动锁屏。许志林过来的快,因此没有超过自动锁屏的时间。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许志林摩拳擦掌,立马用资料夹挡住自己的手,操控鼠标,没两下,把顾暖正在写的文件复制一份用公司系统邮箱发到一组自己的邮箱那边。接下来,再把自己的这个操作痕迹去除。 一切似乎做的天衣无缝。 当他悠哉地走回到自己办公桌时,顾暖从外面回来了。 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的顾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坐下来,继续在键盘上认真地打起了文字。 见对方没有发现,许志林一样坐了下来,立马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找到了那份顾暖起草的文件。 这一看,真的是开头已经注明了这是一份写给董事长的汇报。 许志林顿时感觉自己被扎了一下,眼珠子都红了。 这个聋子什么本事都没有,马屁拍到董事长那里了。 越想越是气愤难压。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超越他? 邱文得这时对他朝组长那里使了个眼神:马屁的机会来了。 许志林重整下领口的领带,站起身,随邱文得走到了江组长的办公桌那里。 江组长看了看他们两个,打开了许志林发到他邮箱的秘密文件。检查无误是偷来的文件以后,脸色和许志林一样凝重,接下来起身敲门走进了部长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许志林接到电话,要他进部长办公室回话。就此,他的心跳蹦的跳了一下。邱文得说的没有错,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别看只是他们招商部的部长办公室,之前,他许志林照样和部长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因为他是刚进来两天的新人。 每个新人,都是这样的,许志林不例外。除非,像顾暖那种狗运好到爆的。 进了部长的办公室,许志林努力维持自己的冷静从容,对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扫了眼。 听说这个孟部长和三组的组长方永兴是同期进公司的,年纪都是差不多。 可很显然,头发中线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昂贵西装外头意气风发的孟部长,与外表邋遢,还是组长的方永兴一比较,哪个人混的更好一目了然。 许志林再想起了邱文得之前说过的话,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喊:“孟部长。” 孟部长看见了他表达忠诚的眼神,深深地点了下头,说:“这事儿你做的不错。” “谢谢部长给的机会。”许志林照职场里的话老道地回答。 孟部长接着转头对向江组长:“你怎么想?” 江组长举高双手,露出夸张的惊讶的表情说:“不可思议!一个新人,怎么能对董事长这样出言不逊?而且,居然提议卖了明悦?她不知道明悦对于董事长来说是心头宝贝吗?” 许志林之前有稍微看过顾暖写的东西,里头确实是列举了多条应该将明悦低价出卖的理由,每条理由说的头头是道,充分有力,运用了许多商业运营知识。说明了她对此是做过充分准备,势在必得的。 说实话,谁看了顾暖这份汇报,这心头说不定真会对眼下明悦这个项目起了个疙瘩。 许志林不得不在心里头想:这个聋子,真是有那么一点真才实干,不是只是口头说说的。 “有人说她吃了豹子胆。有人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孟部长转动着座下的电脑椅,略显出一丝凝思,“但是,确实是,在她之前对董事长说出这个建议时,董事长并不见得很生气,而且,还让给她写了报告。” “部长意思莫非是说——” “可能,董事长心里很清楚,明悦这个项目八成是个亏本生意了。所以,董事长只是缺少了个台阶下。毕竟董事长从来就是个精打细算的生意人,不然,也不能把长达一手养到这么大。” 孟部长这样一说,办公室里几个人顿时都陷入了一场沉思当中。 “部长——”江组长过了会儿,跟着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或许,董事长真的是想借助这个新人,否则,怎么可能明知她的主意,还让她写报告。她确实也写了这样一份报告,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种勇气有点儿——”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留意起顾暖这份汇报的理由所在了。顾暖是一个新人,给陈家铭冲过茶,说明有些心计,不可能说鲁莽到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一头去撞石头。 只能说,顾暖敢写这份汇报,肯定是得到了某个高人的指示。 谁能指示顾暖这样大胆呢?谁给顾暖兜这个底呢? 方永兴吗? 不,方永兴没有这个能耐。方永兴充其量只是个组长,虽然工作出色,但是地位始终摆在那里。 还能是谁? 招商部的,已经没有其他人和顾暖好到这么做了。 陈家铭,据他们所知,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顾暖身后那个人,肯定是——董事长萧鉴明本人。 现在,所有人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没有错的了。 萧鉴明那条老狐狸,利用一个新人谈何容易。 许志林只见眼前的部长和组长两个人互相交换着神秘的眼神,心里于是不禁起了一个疑问。 这两人,究竟为什么那么关心明悦这个项目? 因为江组长曾经接过这个项目,不希望三组能成?可现在这个项目已经不是三组能不能做成功的问题了,变成了高层判定项目与否的问题了,类似是这样的逻辑。 总觉得这里头貌似有些更深层的诡秘的东西。 孟部长突然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筒,紧接朝站在自己对面的许志林挥了下手。 许志林知道对方叫自己出去,因此转身往外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见了孟部长的电话接通了对方,叫了一声:“林先生——” 这是谁? 许志林想了很久,想不到公司里有哪个人叫林先生的。 况且,公司顾客姓林的,那绝对很多的了,分不清楚。 许志林百思不得其解,推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走了两步,这个b大的才子顿时脑筋里某个灯泡亮了起来,毕竟是b大的,智商在那里。 很快的,他似乎明白了这其中怎么回事了。 明悦这个项目貌似阻碍重重,但是,他看过这个资料,因为明悦曾经是一组的项目,有些资料基于存档是留在一组的。明悦按照一开始策划的来看,其实,是个非常好的投资项目。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某些特殊的原因,明悦压根儿不该卖。 有人,盯住了长达打算吐出来的这块肥肉了吗? 许志林拉开自己的办公椅时,突然发现自己手掌心都是汗。 很可怕。 他这是无意中涉及到了公司高层的什么秘密了吗? 耳际上,突然间,一个声音贴到他耳朵上,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你也上了这条贼船了,以后,你逃都逃不掉了。” 许志林猛的转过头,看到了邱文得的脸。 邱文得的脸,在日光灯下,变得一丝模糊。可无疑,以往那张仿佛斯文到懦弱温吞的五官,瞬间在光线下变得扭曲,好比一头鳄鱼。 直吓到许志林差点儿从办公椅上滑了下去。 邱文得立马拉住他,挑挑眉头:“你这是怎么了?和唐专员喝了一样的咖啡吗?” 刚好,唐庆中吃了顾暖给的药,终于暂时止住了肚子疼,慢吞吞地走回到办公区。路过时听见了邱文得这话,立马瞪住了对方。 邱文得直指许志林说:“他冲的咖啡。你知道,有新人来以后,我基本不冲咖啡的了。” 唐庆中的眼睛随即落到许志林脸上。 许志林脸色整个苍白的样子,是很像作案后事迹败漏的犯罪分子。 那一刻,许志林是心跳如雷,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邱文得会设了好几个套给他。可想而知,早在他踏进招商一组的时候,已经是某些人的口中食物了。 一瞬间,他几乎是豁出去了似的,回头看了下唐庆中。 结果,唐庆中只是好像都没有听清楚邱文得的话,径直走着,走到了自己三组的办公区。 顾暖一样,仿佛毫无所觉,只是专心地打着文字。 看到了顾暖的样子以后,许志林突然心情又起了变化:哪怕他现在已经被别人拉上贼船了,也比她好得多吧。她这可是,已经他人板上钉钉的人肉。 如果哪一天,萧鉴明发现,自己被个新人糊弄了,把宝贝的地贱卖了,肯定会拿这个新人出气。顾暖就此的命运可想而知。 公司里一天的工作,与日常一样度过去了。除了唐老鸭突然的拉肚子。 傍晚下班以后,顾暖要陪着唐庆中去看方永兴。唐庆中拒绝了,说:“你回去吧。你手头那份重要的汇报不是没有写完吗?加紧写好了,这对于我们组来说非常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听见这么说,顾暖只好打消了陪他过去的主意。 她坐上地铁回家。 半路上,她接到了某小朋友发来的信息。 我今晚想吃的,都买了放在冰箱里了,你做好了等我,我准备给你送件大礼。 萧姓小朋友这道信息发完以后,再添加了个万分可爱卖萌的喵星人表情: 喵~ 顾暖瞬间差点儿晕过去。 给他做吃的也就算了,问题在于他说的那份大礼。 只要想到这个宛如火星来的男人,不知道会变出什么东西出来,顾暖的头皮直麻。 与此同时,在漂亮的白色保时捷跑车里,萧夜白的手指尖划过了给老婆发完要回去吃饭的信息,完美的嘴角满意地滋了一下。 给他开车的张小链看到他这样子,都觉得他脑筋是不是哪里抽了。 但是话说回来,这一男一女,昨晚上不是一块儿同屋睡了吗? 莫非*,真的擦出火花来了? 张小链斗胆问了一声:“二哥,昨晚上——” “哦,你问,你嫂子是不是和我同房是不是?用得着问吗?你嫂子说了,她的房门一直对着我开着的。” 萧夜白边说这话,边得意地勾起眉梢。 张小链无疑被他这话给唬着了,说:“二哥,原来你这么勇猛的——” “废话,你二哥天天锻炼这身身体,能不猛?” “可我今天早上,在楼下遇到上班的嫂子,看见嫂子好像挺正常的。” “女人嘛,在这方面向来矜持——怎么好意思说?” 这话说的张小链都糊涂了,想今早上顾暖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害羞着假装镇定。 前面,他们蹲守的点儿,终于出现了个人影。 萧夜白立马推了下开车的秘书肩头:“把我刚买的dv机拿出来。” 张小链犹豫了下:“二哥,真要拍?” “怎么不拍?我都和你嫂子说了,送大礼。” 张小链于是拿出了还没有拆盒子的dv机。 萧夜白一直催促他快点。 等他刚打开盒盖,萧夜白立即把dv机抢了过去,对准了前面的对象。 只见停车场前面的路口,一个女人,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着蔚蓝的小礼服裙,脚上一双白色高跟鞋,稍微烫过的头发垂肩稍卷,是刚从美容院整理出来的样子,皮肤白得仿佛牛奶一样。 张小链初见这个女人,只觉得其非常惊艳,很是漂亮。等到对方稍微离他们距离近一点时,他辨认出了对方的面孔,由此一个大惊:“这,她不是那个——” “嘘——”萧夜白让他噤声,小声的,冷声道,“怎么,她是谁?” 不是顾暖的好朋友吗?上回在顾暖老家看见过的,和顾暖关系十分密切,是叫做苏逸夏,没错吧? 萧夜白对着他疑惑重重的模样,笑了声:“你忘了,年前,我那舅甥女,说要给我介绍她同学,她们三个,一个学校的——” 张小链猛的大吃一惊。接着,看着隔壁这个男人完美的侧颜,只觉得一阵寒风入骨钻到了心窝口,冷到他全身发抖。 他知道的?早就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暖知道吗? 知道自己被朋友骗了吗? 被两个同学接二连三的坑? 张小链不敢想下去。 但是,萧夜白在这里要拍苏逸夏什么? 前面,其实不止苏逸夏一个人,还有一个男人,早就站在了一辆同样奢华无比的宝马车旁边。 那男人,既背对着苏逸夏,也背对着保时捷。 张小链观察到这儿,骤然明白到,宝马车旁边的男人是萧夜白特别安排的。他额头的冷汗随之落了下来。可想而知,接下来,某人即将要倒的大霉。 只因为他身旁这个男人的恶作剧,可以堪称世界经典,谁碰了一次,绝对一辈子毕生难忘,天天噩梦。 苏逸夏在距离宝马车一米多的距离的地方,终于保持住了少女的矜持,停住了脚。 她的心口,在砰砰砰地跳。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传说中的萧公子吗? 只见其背影是挺拔到好像一棵树,给人绝对的安全感,让她都不禁想入非非。想起了林意珊说的: 我小舅,天天去健身房的,胸肌好几块,可勾人了。 长得既高大又英俊。 五官,是巴黎模特界一直想挖的人才。 完美的,英俊多金的,首富的儿子,这岂不是她苏逸夏梦想中的如意郎君,真正现实版的白马王子。 “萧,萧先生——”苏逸夏吐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在自己牙齿间精雕细琢一般,磨了许久。因为,这实在是让她太兴奋了。 她哥肯定是看错了,那晚上绝对是看错了。因为眼下这个男人,传说中最完美的男人,即将属于她苏逸夏的了。 “是的,我是姓萧。”站在宝马车旁边的男人说。 苏逸夏听见对方的声音后顿时给愣了下。 只听这个声音,很诡异,不像是年轻力壮的声音。 跟随对方转过来的那张脸,苏逸夏全身汗发都竖了起来,每个毛孔扩张着尖叫。 这是一张,皱纹宛如老树皮一样的脸。 年纪大概有六七十岁以上的老男人。 “你是找我吗,小姐?”老男人问。 苏逸夏连步退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否认:“不,我不是找你,我绝对不是找你!” 最后一句话,她基本上是吼出来的! “你不是找姓萧的先生吗?”老男人看来真是个有钱的,听了她这话以及看到她的表情,生气地说。 苏逸夏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明显做了一场噩梦一样的感觉,浑身冷汗直冒,拔腿就要跑。 老男人俨然是听不见她合理的解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苏逸夏猛然回头给他脸上一个巴掌扫下去。 老男人猝不及防挨了她这一巴,恼羞成怒,一脚踢到了她小腿上。 苏逸夏哎呦一声,蹲到了地上。 老男人一把将她松开,唾了一口:“不就几分姿色而已,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逸夏的眼眶里顿时几圈泪花在滚。 想着曾几何时,她曾经受过如此侮辱! 这些事是谁干的?她一想就知道! 啪的一下,老男人坐上了宝马,甩上车门,疾驰而去。 苏逸夏掏出手机,打给林意珊。 林意珊好像正忙着,过了会儿,才接起她电话。 “你和他都说了什么!”苏逸夏开口就骂。 林意珊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和他说,我妈有东西要给他,让他顺道去拿一下,在我们楼下停车场。怎么了?” “你自己下来看看吧。你干的好事!” 苏逸夏这话没完。 那开宝马车的老男人明显是气不过刚才被她甩的那巴,居然不知道开到哪儿,去弄了桶冰水回来。紧接,走到苏逸夏背后,骤然把那桶冰水往苏逸夏脑袋上浇了下去。 苏逸夏在电话里连声尖叫的声音,把电话对面的林意珊都给吓到了。 林意珊慌忙地扔下手里的厨房工具,一路跑出了家门。 等她跑到负二层的停车场一看,只见只有苏逸夏蹲在地上,全身宛如落汤鸡一样湿漉漉的。林意珊就此脸色大变,朝她跑了过去。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意珊吃惊地问。 苏逸夏抱着自己发抖的肩膀,脸上虽然青白,表情却十分狞恶,咬着牙齿说:“没错的了——” “什么没错的了?”林意珊听得糊涂。 苏逸夏抬起头,对准她:“这些,都是他干的!” 林意珊瞬间仿佛醒了,扭回头,似乎能看见一辆名贵车驶离了她家里地下停车场的样子。 苏逸夏站了起来。 林意珊有些焦急了,伸手去拉她,说:“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对此,苏逸夏转过头,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会就此放弃他吗?不!” 林意珊瞳仁里一个缩紧。 “他会是我的,谁都——别想夺走——” * 顾暖在厨台上切着洋葱。 洋葱那味儿,刺到她眼睛,很是难受。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喜欢吃洋葱这种东西。 由于看不太清楚,手里的刀不小心一滑,擦到了她手指尖上,一瞬间,给擦出了道血痕。 “这么不小心——” 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了过来,紧接,那只手立马把她受伤的手指捏了起来。 顾暖来不及反应,扭过头的时候,只见他是把她的手指头一下子含进了自己嘴巴里。 那时候,指头尖感觉到一样蠕蠕的东西舔着,让她周身仿佛流过一串电流。 她于是低喊了一句:“你做什么,快放开——” “给你止血啊。” 某小朋友理所当然地解释自己的行为为光明正大。 “用止血贴就行了。你这样恶心不恶心?” “可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某人嘴巴里边吸她手指头,边有根有据地说。 顾暖只得一个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说:“你当你吸血鬼吗?!那你今晚上不用吃饭了!” 老婆这话威胁到位,切中要害,某人不敢闹了。 边伸长脖子,看着她做的菜。 香喷喷的味道,让人流连忘返。 萧夜白拼命吸着,汲取菜的香味,以及她身上的芳香。 顾暖的眼角直接可以扫到他流口水的哈巴狗样,训了一句:“去摆碗筷,这个炒完就可以吃了。” “太太辛苦了。” 顾暖看着他咧开白亮亮的牙齿冲自己笑着,突然头皮一麻。 果然是。 只见他手里突然变出了dv机,像小朋友对着她邀功道:“这是我送太太的礼物,慰劳太太这两天给我做饭。” 肯定不是送她dv机。 顾暖冷静地说:“吃完饭再看吧。” “行。”他一口爽快地答应,“我把它接到电视机,我们吃完饭,慢慢欣赏。” 顾暖什么都没有说。 炒完菜,两个人吃完饭。 日子,貌似一天一天这样过。顾暖突然发现,自己正在习惯和这个男人过日子。 像顾妈说的那样,夫妻,不就是柴米油盐,一天一天过日子吗? 顾暖就此轻轻地拧了下眉头。 没有忘记,和这个男人,不过是协议婚姻罢了。 饭后,他没有着急洗碗,是急着拉她到了电视机面前。 不会儿,苏逸夏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萧夜白一路都在留意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女人的表情。结果,他发现,她冷静到超乎了他的想象,几乎是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 “我的太太那么聪明,早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萧夜白拿起遥控器按了下,画面停在了林意珊奔跑下楼仿佛来拯救变成落汤鸡的苏逸夏那一点。 顾暖斜眼在他脸上睨了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和我结婚了吧?” 萧夜白对此只是轻轻的一笑。 这男人,仿佛有多张面孔。 一会儿小朋友水平,一会儿,就像现在这样,如此的高深莫测。 顾暖的心跳瞬间仿佛又漏跳了两拍。 她实际上,是在和一条可能世界上最可怕的鳄鱼在一起吗? 止住笑声以后,他的脸凑到她面前,两只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很聪明。你是唯一可以让这些人急得跳脚的女人,你说我为什么不娶你呢?” “她是你什么人?”顾暖问。 “我三姐的女儿。确切来说,我三姐老公前妻的女儿,但是,这不妨碍,你清楚的——”他慢声说。 钱! 不妨碍那颗想要钱的心! “她们想要主宰我的婚姻,所以,会安排这样的女人和我见面,你认为我会接受吗?” “你当然不会接受,萧先生,因为你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我相信,你比她们都聪明。” 他于是一下子笑了起来,同时手掌心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揉着。 那种动作,温柔到仿佛怜爱一般。顾暖的身子就此一僵。 接下来,仿佛顺理成章的,他轻轻凑过来,咬住了她微张的嘴唇。 【69】大鳄吃小鳄 顾暖不知道今晚睡不睡得着。 身旁躺着的那个男人,不像昨晚上,今晚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越过三八线的姿态。 一米五的床没有变,他说要把三米的床搬来,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搬来。不过想也知道,这里房间面积那么小,搬张三米的床,不得把这个房间全占了。 眼角瞟过去,越过三八线,感觉他好像是睡了,又好像没有睡。 黑暗的卧室里,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脸廓,模糊的弧线,带着刚性。 顾暖转过身去,手指心一抓,将被头拉了拉。 想着客厅里那个吻,由于过于自然。被他亲的时候,她竟然一时没有拒绝。 等回过神来时,这个初尝到夏娃诱惑的男人,是在尝试撬开她的嘴巴。 终究那个吻是怎么结束的,她也忘了。可能当时脑子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最终,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那样的急,仿佛急不可待,要破壳而出什么似的。 接下来,一个电话打断了这一切。 她妈打来的。 顾妈做噩梦了,做噩梦的那晚上,刚好是她出事的那晚上。顾妈做完噩梦心神不宁,两天来左眼跳右眼跳的,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女儿的情况。 顾暖于是顺便告诉家里,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 “找到工作了吗?”顾妈高兴地说,“那是喜事。说明我做的不是噩梦,其实是好梦。” 顾爸在顾妈旁边泼冷水:“我和你说梦不是真的,你偏不信。” 究竟她妈妈是梦到了什么? 顾妈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顾暖却隐隐约约可以猜到一些。 其实顾妈不是想打电话问女儿,是想打电话找儿子。 八成顾妈是又梦到自己儿子被人抱走的时候了。 顾暖的心情一下子郁闷了起来。 连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突然之间的变化。 她可以看见他眼神里欲言又止的目光,分明想她自己开口。 这却是她绝对不会说的事。 她可以,甚至可以把吴子聪的事全部说给他听,唯独,小笙的事儿,关系到自己爸妈,是绝对不能说的。 卖孩子,是要判刑入狱的,无论是什么理由。 一个像是要破茧的亲吻,突然间,又都冷却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焦急,烦躁,进了洗澡间冲凉。接着,连小人书都不看了,直接躺到床上去了。 那一刻,她心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自称可以用钱买下全世界的男人,一个过于富有的男人,要的,却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因此,他心里十分清楚,从不和她开口说用钱买。 他——想要她的心。 这个念头,让她心速突然之间有种惊骇,仿佛永远无法平息的大海的感觉。 她的心,和吴子聪交往的时候,她都没有全部交出过。 和吴子聪算得上青梅竹马,同学感情,青涩而单纯。可是,由于她小时候已经经历过那种最可怕的遭遇,她在感情上没有办法轻易交出全部。 幸好吴子聪那人,看起来也是不希望全部交付你我的人,是希望彼此保留个人空间的人。 现在大多数交往的男女朋友,夫妻,不都是这样吗? 只能说,她身旁这个男人,一方面富有到让人吃惊,另一方面,单纯到让人感觉是从最遥远的冥王星来的。 他想要的是她全部的那颗心,全部! 顾暖感觉自己脑子里又浑浑噩噩起来了,突然分不清楚世界的东南西北似的。原以为这只是个聪明的男人,原以为这人的性格脾气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反正和她顾暖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桩一开始只是做协议的婚姻,慢慢地变了变化。 记得他今晚说的,说是,他早知道林意珊和苏逸夏的事。 这分明不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动念头和她协议结婚,都是精心策划好的。 不管初心是什么,这男人无疑是像条狼,狡猾奸诈,设了圈套给她顾暖跳—— 当然,她顾暖并不是完全的傻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抱有什么目的和她结这个婚的。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目的是她吗? 可能是她吗? 顾暖太怀疑了。 这男人什么都有,这种那么富裕的身份,根本注定了他不缺女人。要她这个半聋的女人做什么? 不,不可能是她。 顾暖否决。 用力摒除脑子里这个不合逻辑的念头,顾暖数起了催眠的绵羊。 她睡着了。 但今晚上,轮到另一个人睡不着了。 感觉到她身子一动不动,应该是很是放松的呼吸声传出来以后,萧夜白猛地转过身去,在夜里对着她的身影看。 她比他最少小了一半的体格,裹在被子里依稀露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那瞬间,他只好转回身,背对她,不看。 怕再看下去,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男人的这种念头,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大都冲动性。 他不想后悔。 尤其是她今晚她那种态度,隐约把他惹恼了。 什么事情有那么神秘,连他都不说。 他自认自己有能力帮她解决所有问题。 问题是他哪怕他这样说了,感觉她也不会说。 这个女人,有时候独立到让他感到懊恼。他多么想她像小鸟依人一样靠在他怀里撒娇。不过想也知道,貌似他在她怀里撒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原来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旁睡不着的滋味这么难受的。 萧夜白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故意弄了弄床。 顾暖应该是昨晚没有的睡的缘故,今晚上给睡死了,貌似怎么叫都别想叫醒的那种。说起来,这个结果都是他昨晚一手造成的。 在黑暗里只瞪着她呼呼大睡的脸,他噔的站起来,冲进洗澡间再冲凉。 第二天早上,张小链来接他时,不无意外,看见了他挂着两只熊猫眼圈,诧异到要掉下眼珠子。 “二哥,你昨晚没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你嫂子昨晚可猛了。” 一晚上他猛,一晚上她猛。 张小链脑子里一塌糊涂,究竟这是谁更猛。 萧夜白边打呵欠边记起一件事,他这话说什么都不能被她知道了。 “你嫂子很传统的,你千万别把我说的话泄露出去,知道吗?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萧夜白唬着两只眼珠子威胁人。 “是——”张小链被他唬到一口糊涂地答应下来。 “走吧,把车开到萧家。”萧夜白指着前方的交叉路口。 张小链想起这几天在公司里闹的沸沸扬扬的话题,说:“二哥是要去见董事长吗?” 萧夜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好笑地说:“我早就和他说过了,我自己想做的项目我自己会做,用不到他插手。你看,他这一插手,全盘都一谈糊涂,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个项目我早就不管了,要不是是你嫂子被困在天台,谁困天台上都不关我的事。” 真是冷酷无情的一个男人呀。张小链想。 “他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萧夜白懒洋洋地在副驾座上枕起后脑勺。 “二哥认为董事长会卖吗?”张小链问出几乎所有公司里的人都在争议的问题。 按理说,萧鉴明弄这个项目是为了宝贝独子,都坚持到这个地步了,卖出去的话,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宣布自己的失败?但是,同时,萧鉴明表露出来的态度是像是要卖的,因为明悦已经不是赚钱的项目,是丢钱的项目了。 萧鉴明作为一个生意人,一个大集团的领导者,不能说因一己私利损害公司利益,损害集团利益,那会让他广受诟病,也不利于今后他把位子传给自己儿子。 两相利害权衡之下,似乎是卖了明悦更好,无论从金钱上考虑,或是从大局上考虑。 萧夜白轻轻勾起眉梢,说:“你这话应该问你嫂子。和董事长对话的人,是她,不是他人。” 张小链只觉得他这话高深莫测极了,怎么听都模棱两可。 是听说顾暖和萧鉴明在董事局会议上见过面,但是,仅此而已。没有听说过顾暖私下被萧鉴明召见过。萧鉴明不可能做这样给新人破例的事。 听不明白。张小链摇摇头。只知道,所有公司里的人已经认定顾暖成为董事长的一颗棋子了,被利用来当卖明悦的借口。 可身旁这个貌似很护老婆的男人,对这个事儿,好像不开口不表态更没有插手的念头,这是为什么? 张小链再一眼瞟过去时,发现萧夜白把舒适的跑车座椅里放下来之后一躺,已然是去梦周公了。 昨晚上,莫非某人真的很猛? 张小链惊讶过度的嘴巴合不上拢。 保时捷开到了萧家别墅。 三层楼高的大花园别墅,占地面积,达到五十亩,两个半足球场大的面积。 保时捷刚穿过萧家的大铁门,萧夜白养的那条德牧,四条腿仿佛特种兵那样矫捷无声地穿过别墅面前的草坪,停立在了准确的位置上等待主人下车。 萧夜白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个准备好的球,向德牧背后的远处抛了出去。 德牧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追那个球。 萧夜白手指插进口袋里,对跟着德牧过来的训狗师问:“它吃胖了吗?” “它想着少爷你,不见少爷,这几天它不肯跑,只是一直懒惰地趴着。”训狗师说。 也没见得萧夜白听见这话对狗产生什么感动的情绪,只是凉薄地对着那捡球过来的德牧一勾嘴角:“我养你不是让你来思念我的。” 咬着球的德牧一下子沮丧地低下脑袋。 训狗师听这话一块儿打了个哆嗦。 这男人是什么人,没有情感的吗?对条狗都这样? 萧夜白对着走出迎接他的萧家管家说:“我只是来搬我那张床,本来昨天来搬的,但是没有时间。” 管家听他这样一说,有些担心:“少爷这是准备在外面长住了吗?” “我不是一直在外面长住吗?”萧夜白说。 “可以前少爷都没有搬床。要不要先等老太太和董事长回来?”管家摩擦着掌心,顾虑不减。 “哎,我奶奶不在吗?”萧夜白问。 “老太太今早有个茶会,一早出门去了。少爷没有提前通知要回家。” “不用特意通知我奶奶,不过搬张床。” 和管家这样三言两语后,萧夜白踏进了萧家大门。 客厅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在掰当季的水果榴莲。一个在捏鼻子避开榴莲味。 这两个女人,张小链都认得,是萧家的二女儿与三女儿,萧淑兰和萧淑菊。 萧夜白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两个,迎着家里的扶手楼梯准备上楼到自己二楼的房间。 萧淑菊喊了一声,口里还满是榴莲味儿:“夜白,夜白——” 见弟弟好像没有听见,她跳了起来,跑到了萧夜白面前拦着:“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吗?” “我看三姐吃东西,怕三姐边吃边说话给咬到了舌头。”萧夜白说。 听见他这貌似讽刺的话,萧淑菊只是傻乎乎地笑着的样子,拿着手里掰好的一片榴莲,问他:“你吃不吃?” 萧夜白有意看了眼那边的萧淑兰:“你只给我不给二姐?” “你二姐不吃这东西的,嫌味儿冲。” “你慢慢吃。”萧夜白说着,转身继续走。 萧淑菊只好继续追着他,明显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因此,萧淑兰早看不下去了,代替她喊了起来:“夜白,过来,我有事问你——” 当姐姐的气势似乎一下子爆出来了。 宛如要痛打不孝的弟弟一顿。 张小链和管家的心跳瞬间加速。 萧夜白冷冰冰地一只手扶着扶手转回身,面对萧家这两只母老虎,勾勒了下嘴角说:“二姐是因为二姐夫在医院里对护士抛媚眼,所以只能把气撒家里了?” 萧淑兰登时脸上一片扎红,但是忍着,咳了一声:“你二姐夫循规蹈矩的——” “是,一个腰伤,住了一个月医院,听说二姐夫还想住半年。” 弟弟这个嘴巴从来就这样毒。萧淑兰心头一边被他这话给扎到气火,另一方面想起之前自己和老公猜的,以及他送的那只花篮,沉了沉脸说:“你好意思说你二姐夫,不说说你自己。” “我?”萧夜白慢慢的,悠然的稍微提拉下耷拉下来的袖口。 萧淑菊近距离看这个弟弟,发现几日没见,仿佛又长高了,确实长相一表人材。难怪听自己继女说了,说是自己的那个大美人同学,不仅不怨,而且说死活要倒追萧夜白。 “对。”萧淑兰一个重音,代替自己父亲教育弟弟的口气,“你年纪都不小了,不是玩玩的年纪了。结果,你整天在外面鬼混厮混,你认为你对得起家里吗?怎么,你现在莫非和那条狐狸精还在一块儿?” 萧夜白懒懒地拨了下自己刘海:“狐狸精,总比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好——” 拖曳的口气老长了,让萧淑兰和萧淑菊登时哑口无言。 张小链和管家捂住嘴巴,不敢笑。 “行啦行啦,我明白了。”萧夜白冲两只母老虎挥下手说,俨然有点儿厌烦了在这里和她们扯嘴皮,说,“你们不就是怕我娶不到老婆吗?我过两天给你们交代。” 什么? 萧家姐妹显然被他这句突然宣告给吓住了。 什么叫做给她们交代? 萧淑兰急了,和萧淑菊一块追了上来:“我告诉你,夜白,人生大事不是儿戏。你千万别被某些人骗了,她们只是想要你的钱!” “是的,夜白,你听我说——”萧淑菊本来不会说话的口,现在明显也是被刺激到打开了,停不下来的趋势,“意珊介绍的这个同学,绝对不是贪图你的钱,因为我们都帮你事先调查过了。她姑妈很有钱,根本不用贪图我们萧家的钱。” “三姐的意思是,要我去贪图她姑妈的钱?”萧夜白照样慢吞吞地揭她们的皮。 “也不是这样说——”萧淑菊发现自己的嘴巴始终说不过弟弟,只好求助地望向萧淑兰。 萧淑兰这时却闭住了嘴巴,朝萧淑菊使了个眼神。 也是,想她们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她们这些姐姐的话。 说了也是白说,不如想方设法除去背后缠住她们弟弟的那条狐狸精。 萧夜白早已爬上楼梯去了。 萧淑兰拉着姐妹走到了楼下书房里,关上门,说:“他说过两天,可能没有那么快。” “是说奶奶的生日吗?”萧淑菊想起来了什么,灵机一动问。 “应该是的,奶奶的生日快到了。”萧淑兰点头。 “哎呀——”萧淑菊拍起了手掌心,惋惜着,“你说欧太太这个侄女多好,他看都没有看——” “谁说他没有看过?”萧淑兰突然这样说。 萧淑菊一愣。 萧淑兰貌似比她更了解这个弟弟,抱着手臂铁定地说:“他肯定在哪里看过了。” “如果看过的话,应该不会讨厌。人家长得多好看,一个大美女啊。”萧淑菊百思不得其解。男人不都是喜欢美女吗? “你这个不知道了,八成,是不是那个苏小姐做过了什么事被他看到了,惹他讨厌了。或是说,他身边那条狐狸精,给他灌输了什么?”萧淑兰揣摩着。 “苏小姐不可能做出什么讨人厌的事。”萧淑菊一口否认,“她那人见过,家教好,有礼貌。只能是,他身边那条狐狸精作怪。二姐不是见过那条狐狸精吗?” “可惜那晚上我没有把她照片拍下来。那晚上我着急你姐夫,那条狐狸精样子一般,大众脸,我记得不是很清楚。都不知道她姓名,需要找时间到公司里看看。” “公司?她能是爸公司里的人吗?”萧淑菊不以为然,“夜白都不去公司上班的,怎么和她眉眼相对?” 萧淑兰这一想也是,逻辑不合,疑惑着:“这两人怎么认识的?平常怎么见面的?” 大床由几个工人抬着搬了下来。 萧家姐妹一看,弟弟这动静貌似是真的,两个人互对眼神:要不,通知其他人,一块想想怎么办。 * 长达招商部 唐庆中忽然冲进来,走到顾暖面前,急着问:“你把报告传上去了吗?” “是。”顾暖站起来答。 “你传上去的是哪份?” 唐庆中的声音较大,不止三组办公区的人能听见。 本就在留意三组动静的邱文得和许志林一起因为唐老鸭这句话被惊到。 怎么,顾暖写的汇报不止一份吗? 顾暖说:“就董事长一开始说的那份。” “你说建议卖的——”唐庆中这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半路拉低。 顾暖点了点头。 见她点的这个头,许志林和邱文得一起大松口气:还好,没有弄错。 唐庆中挠着后脑勺,明显对顾暖这个决定不太满意的样子。 公司里有点脑袋的人都知道了,知道萧鉴明想利用顾暖卖明悦。要不然,他不会临时让顾暖赶紧起草另外一份较为谨慎的,不要建议萧鉴明卖项目的。 可顾暖没有照他的话做。方永兴却也说了,说让顾暖自己决定,这毕竟是萧鉴明让顾暖一个人起草的汇报,谁都不可以代替顾暖做决定。 许志林和邱文得当然高兴,眼看,全入套了。 明悦这块肥肉,板上钉钉的要成为某人的食材了。 顾暖的眼角不留痕迹地扫过一组那边两人的表情,慢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办公。 就在这时,江组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邱文得和许志林一见。邱文得先走了上前,迎接江组长,隐藏的表情里分明有些邀功的意味。 哪里知道走到江组长跟前,方才发现江组长的表情完全不对。 江组长那两只眼睛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全青的。 邱文得被他这表情一吓,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志林早就心头突然警铃大作,紧接顺着江组长的目光,看清楚了江组长是在看谁,是在看顾暖。 猛然咽下一口大的口水,江组长冲他们两人一摆手。 这两人立马跟随他走到楼道去了。 “组长——”邱文得尝试地探了声。 江组长差点儿一拳头砸垮了墙,粗声道:“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董事长根本不想卖明悦。” 两个人骤然一惊。 如果萧明鉴不想卖明悦,岂不是意味着—— 联想到东窗事发的可能性,许志林的双腿打了软。 江组长看到他那儿要瘫的模样,骂了句:“没用的东西,都被你害惨了!” 许志林哆嗦着:“我没有偷错东西——” “但是你没有看出那是她设的套子,她故意让你偷的!” 邱文得想想不对,究竟怎么突然间知道了萧鉴明不想卖明悦。 “组长,莫非——” 江组长说:“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部长的车快开到林先生那里时,突然看见了好像董事长的车在那——” 事儿要说到半个小时前,孟部长约了人见面,报了出门的公差,驾着自己的车开到某人的私人会所。 结果,应该是幸运,在半路由于极度堵车给耽误了时间,因此快到的时候将近迟到了一个小时。孟部长本来因为自己迟到有些焦急,没想到因为这意外的迟到把他给救了。 在距离私人会所门口一定距离的地方,孟部长按住司机的肩头叫急刹车。 前头那辆长达七米的黑色劳斯莱斯房车,据说与英女王庆典乘坐的那辆配置是一样的,牌号一共几个六,更是标明了是谁的车。 孟部长这个突如其来的好运,很显然,另一个人没有得到。 吴子聪刚只身一人,从未来岳丈的会所里出来时,一开始,他确实踌躇满志的。 有未来娇妻林意珊牵线,岳丈林家乐欣然开口,很乐意做他这个人情。本次会谈结果双方十分满意,达成了一旦从长达那里拿到明悦,林家乐会把这个项目交给mn去重新策划,等于说变成了他吴子聪在公司里的个人业绩。 那时候,他和林家乐确实从没有想过这事儿可能东窗事发。毕竟,当萧鉴明似乎让人放出风来说要卖明悦后,林家乐让其他人去与长达接触,自己并不亲自出面。一切做的宛似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会败露的痕迹。 直到,吴子聪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林家乐的会所,突然看到了停在会所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房车。 黑色的车窗摇下半截,一双深邃的眼珠在他脸上慢慢地打量过去。 吴子聪全身的血液猛然间冻住了。 冰冷彻底的寒风包裹住了他全身。 这个人,他自然认得是谁。或许,他没有机会与其亲眼面对面见过,但是,从无数的公共场合和世界最顶级的商业周刊上都能频繁见到这个人的面孔。 萧鉴明的眼离开他年轻的脸,似乎知道是谁,又似乎不知道,接着,目光落到吴子聪身后某人开的会所。 最后,他对前面开车的司机说:“回去吧。” 劳斯莱斯离开了会所门口。 吴子聪突然间感觉两腿发软要坐到地上。紧接,他用力迈动脚步腾到了自己车的旁边。打开车门时手指一直不停地颤抖。紧接,他想到了什么。 她那句信息:小心点她。 此时此刻,他方才恍然大悟。 她赌的正是他那份贪婪会不会入套! 苏逸夏如果真是她的好朋友的话,倒是不一定会按照她说的把明悦的事告诉他,因为肯定会和他想的一样这样做过于明显了,因为这是所有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但是,苏逸夏做了,只能说明一点,苏逸夏压根不是她朋友。 结果,他情愿不信任她,情愿依旧信任自己的那份贪婪,因此转头就去求林意珊。 一拳头砸在车顶上。 或许这时候,他终于第一次尝到了和她分手之后的滋味,什么叫做后悔不已。 萧家,萧淑兰打电话给自己老公,想说萧夜白回萧家的动静。 对面康宝钧却先爆了个大消息给她,问她:“你三妹是不是在你旁边?” “怎么了?”萧淑兰奇怪的,想自己老公和萧淑菊貌似也从来没有怎么说过话,突然问起萧淑菊做什么。 康宝钧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三妹那个夫婿行啊,真行。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把我们当枪子在前面使,后面他等着渔翁得利。” “你说什么呀?”萧淑兰诧异地叫道。 “说什么?你那个好妹婿,等着你爸把明悦卖了,他可以低价收购了,早知道我们在明悦背后装神弄鬼。我想问你,是不是你漏信儿给你妹妹了?” 康宝钧这样一说,萧淑兰方才明白过来。于是,她转身,一双眼睛猛地瞅住了萧淑菊。 萧淑菊被她骤然的眼神给盯到全身发毛,傻乎乎的口气问:“二姐,你怎么了?生病了?” 哼!萧淑兰冷冷地看着她:“我没有生病。至于谁要生病了,你回头赶紧问问你老公。” “你说的什么话,二姐?”萧淑菊不明其意的样子。 可没有过多久,果真,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萧淑菊接起电话之后,那双眼突然盯住了萧淑兰,说:“二姐,原来你知道我老公病了吗?” “是,刚知道的。你赶紧去看看你老公吧。”萧淑兰对她笑一下说。 萧淑菊叹气:“真不巧,我老公病了,二姐夫也病了。” 萧淑兰的眸里划了一下光。 由于自己老公突然病了,萧淑菊只好急匆匆赶回家去。 萧淑兰抬头,再看了下楼上。管家过来和她说,说萧夜白搬走床已经走了。 走的倒挺快,是知道,或是不知道这事儿呢? 萧淑兰一时也无法确定,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弟弟,究竟是真傻,或是假傻? 坐在离开萧家的保时捷上,萧夜白指挥开车的张小链:“去大卖场,今晚要给你嫂子庆功,买一只老母鸡。” 张小链不懂了,为什么庆功买老母鸡?而且,顾暖怎么了,突然庆功? 消息,隐隐约约的,早在长达内部某些人群里传开了。 唐庆中分明能感觉到一组那群人望着顾暖的眼神不对,这令他确实有些紧张,因此叫上顾暖到茶水间询问究竟。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吗?”唐庆中始终觉得那天那杯咖啡有些奇怪。 一组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这个阶段,顾暖很清楚某些事已经成了,否则那些人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因此和唐庆中露了底:“董事长应该是连根拔草,拔了吧。” “拔了什么?” “那群,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明悦背后捣乱的,或是窥觊明悦这块肥肉的,通通一块拔了。” 唐庆中被她这话吓一跳:“明悦不是董事长打算卖了吗?” “怎么可能卖?”顾暖回答的理所当然,“明悦从策划开始,始终是一块赚钱的项目。唯一出的毛病,就是一群流氓。但是,流氓是没有文化的,也就是说,被人操纵的。只要把幕后这群人铲除了,群龙无首的流氓,都得乖乖顺服。” 唐庆中张口结舌:“你意思是说,从一开始——” “那天,你认为董事长为什么找我们问话?就因为是想激某些人跳出来说话,败露自己的痕迹。但是,伴随那天问话的进程,董事长看出来了,某些人很能忍。单靠这样,根本不能让他们败露罪行。所以,干脆利用我,让我写一份汇报,假装要卖明悦,引蛇出洞。我只好顺着董事长的意思去做了。” 只听她最后那句话轻描淡写,唐庆中的额头却早已出了一层大汗。 这——她以前见都没有见过萧鉴明,都不知道长达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一去董事局与萧鉴明见一次面,马上就能领悟到萧鉴明的意思。 天,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唐庆中只能像看天外来客看着她。 顾暖其实回想起来,那天,似乎能读懂那个坐在王位上男人的眼神,说起来,是不是因为那男人的眼神,其实有点像她那个假老公。 是父子相传基因的关系吗?让她一瞬间,就能读懂了萧鉴明的想法。 孟部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办公室,脱了自己的外套,全身衬衫都是湿的。 江组长尾随他进了办公室,看着他几乎没有脸色的那张脸,心头打鼓。 “什么b大的才子,连她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孟部长叫了两声。 在外面的许志林似乎可以听见自己挨骂的声音,他脑子浑浑噩噩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了。 江组长悄声说:“部长你冷静些。别被三组的人瞧出来了。既然她设了套,说明,董事长或许——” 或许萧鉴明早也知道他们和林家乐之间的那点猫腻。 孟部长立马闭紧了嘴巴。 江组长说:“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她会被派到了我们招商,不会是董事长安排的吧?” “这不太可能。”孟部长冷静下来说,“那天,人事部关于安排新人岗位的会议我是去过的。基本上,除了陈董自己要的那批人以外,没有什么猫腻。她是因为没人要,才被踢到我们这里的。” 江组长听了他这话,才吃了一颗定心丸。 想想,要是有一个人真的有意把顾暖安排到他们这里的,那么,真是太可怕了。 那绝对是完全莫测的一个人! 眼看这个女人完全不简单的货色。 不过没有关系,既然她都在他们招商,作出了对他们不利的事,反正接下来方永兴不在,他们有的是机会可以以大压小,把她压死。 江组长这时还有个疑惑:“董事长怎么知道的?林先生不是自己亲自接触,不是吗?” “好像是董事长之前已经锁定了几个人,只等这些人动作拿证据罢了。”孟部长一屁股栽到办公椅里,扯开衣领上的领带,脸色迟迟没有缓过劲来。 天知道,刚才他瞬间看到萧鉴明的车时,感觉就是前面一头老鳄鱼张开了大嘴,等着他这头小的一头撞上去自投罗网。 可怜那个,直接和萧鉴明对上面的小伙子了。 恐怕被萧鉴明吓晕腿都有。 萧鉴明,果然不是平凡之辈!否则,也做不了如今的首富。 可惜,唯一的独生子听说是个纨绔,败家子。 反正,他孟部长在公司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含着金勺子出生的首富公子爷,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 萧家今后财富能不能守住,难说。 对于他们这些进入长达的,把终身几乎托付给长达的,当然需要想好以后该怎么办,扶持哪个主子上位。 林家乐是萧家的三女婿,有自己的公司,而且林家公司其实也不算小。听说当年,萧淑菊看中林家乐这个有过婚姻史的男人时,很多人都不看好,认为萧鉴明会反对。可不知怎的,萧鉴明居然一口答应了女儿自己挑的这个婚事。 因此,早有话传出来,萧鉴明是想让林家乐来扶持自己儿子。毕竟林家乐在商业圈子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有名气的生意人。 他们这也是因为看中了这点,才成为林家乐在这公司里的人。 萧鉴明会不会因为眼下这件事东窗事发,想拔了他们这些人,倒是不一定的。因为一牵即动全身。公司里,与他们这样类似的人,难道会少。 拔了他们,其他那些扶持其他势力的人,萧鉴明又要怎么解决。总不能都拔了吧,那么,长达可真的就四分五裂了。 孟部长想到这儿,神情缓和了,对江组长使了个眼色:“把她叫进来吧。” 求之不得!江组长立马走了出去,刚好遇到唐庆中,问:“你那个新人呢?” “她上卫生间去了。”唐庆中说。 江组长没话,不先打草惊蛇。 唐庆中离开江组长后,马上暗地里给顾暖发短信,让她到外面躲一阵。 想她如果真配合萧鉴明里应外合做了些事儿,把这里的人得罪了。接下来,肯定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先要拿她开刀。 顾暖接到唐老鸭发的短信,想了想,回头,朝对面的设计部走了过去。 【70】撕破脸 设计部三组 或许因为同样一个三字的缘故,使得瑶姐和方永兴有了成为朋友的缘分。据说,瑶姐当初进长达的时候,作为职场女性,比男性劣势,少不了遭人歧视,方永兴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瑶姐对这些恩情都记在心里面的了。 平常,不怎么说话。但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无疑才是真正的朋友。 似乎知道顾暖要来,瑶姐在设计部办公区里远远见到顾暖的身影时,只身不动声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迎向顾暖。 随之,顾暖被瑶姐拉到了设计部一个储放文件的小仓库里。 瑶姐对她说:“这个地方还不够安全,要不,你到你们组长那里躲一阵子。” 方永兴在住院,要是突然间说需要人照顾,把顾暖叫过去,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顾暖对此却有些迟疑。 方永兴如今最需要的是心平气和地养伤,不受外界干扰。她过去的话,岂不是给方永兴心头上添了一抹焦急。 瑶姐只要看她表情,立马明白她的想法,笑了笑说:“他爱护你,倒是值得的。” 做一个上司,最怕好不容易静心爱护的下属突然间大翻脸。 那种彻骨心扉的背叛,绝对能凉透一个人的心。 瑶姐说:“现在的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饿,刚进公司里,立马想出人头地的新人太多了。一个个什么海归,博士后的,学历都能压死人的那种。有学历当靠山,这些人的野心是像膨胀的气球那样大,想着进来马上可以赚大钱,马上可以当ceo。性情浮躁,极少愿意沉下心做事的。为此,歪门邪道的主意萌生的新人不会少。” 顾暖眨了眨睫毛。 很清楚自己刚进来那会儿,之所以方永兴对她有所保留,肯定是因为听说她在面试的时候做了一些和其他考生不一样的事博人眼球了。 瑶姐话转回来说:“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万事有个底线。” 这个底线无非是不要做出害人偿命的事。 顾暖问:“瑶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瑶姐蓦然神秘地一笑,“你都和董事长面对面说过话了,你能不知道?” 顾暖说:“董事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董事长比我聪明百倍,我哪敢揣测董事长背后怎么想的。” 这话的确够聪明。 瑶姐都忍不住像大姐姐一样摸了摸下她头发。 能在职场里,看到一个和自己身为女性并且有潜力很聪明的后辈,瑶姐无疑是高兴的。 可见她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野心和抱负。 “以前我和你一样,蛮拼的。后来,嫁了人,有了老公和儿子,想法变了。认为女人,还是应该以家庭为主。对了,你结婚了没有?” 瑶姐突然这样一问,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 顾暖那时候心里突然动了个念头,答:“结婚了。” 瑶姐脸上的惊讶,和唐老鸭如出一辙,充分说明刚才瑶姐那句话纯粹是无意中顺道问的。 “我以为你——”瑶姐说的是似乎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的,因为听说顾暖前不久刚被哪个男人抛弃了。 这么快结婚了,那么,刚抛弃顾暖的那个男人知道吗? 瑶姐骤然间恍然大悟,再看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心里真正感觉到这个女人是完全的深不可测。 她看着顾暖的眸光再次变了。 顾暖可以感觉到,对方之前只是以前辈指导后辈的目光,现在明显转变为了平等地位的同事来对待她顾暖。 “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你知道我和方组长关系比较好,但是只是私下好,知道吧?” “知道。”顾暖这也是在方永兴住院后才知道的。 瑶姐说:“同一个公司的人,虽然是两个部门,但是在同一个公司,为什么还需要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关系,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两个部门的领导之间关系不合吗?” 瑶姐点了下她鼻头:“聪明。” 招商部,与设计部,明显是两派人马,分别支持着公司里的不同势力。 顾暖想象得到,设计部的头是展大鹏,展大鹏是她老公的人。招商部的人不是她老公的人,又是支持谁? “你被分到方永兴那儿,算是阴差阳错的事儿了。”瑶姐说,“归之,我知道你聪明,也有点上进心,但是,方组长那人过于冲动,你最少不能学他这点。” “谢谢你,瑶姐。” “谢什么谢?我能帮的忙很少,只怕帮不上你们。” 始终在小仓库里躲着不是法子。瑶姐和唐庆中通过电话以后,决定派顾暖出去买点东西,这样一来,可以继续躲着一组那些人。 顾暖直接从楼上下到了停车场,再从停车场出入口走出去,完全避开了一组的监视视线。 瑶姐让她去帮忙买一套设计用的画笔,要去到美术学院附近的绘画文具专卖店才可能有。 顾暖用手机查了下线路,坐上地铁线。 瑶姐让她下午买完画笔可以直接回家了,都可以不用回来公司打卡。 顾暖想着,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个事儿,总得想个法子解决。 * 与此同时,mn,投资五百强公司。 吴子聪办公室里 一个人突然间连门都不敲,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刘诧异地看了眼冲进门里的女人,在看清楚是苏逸夏时,他回头看了看吴子聪。 吴子聪让他出去并且关上门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苏逸夏气冲冲走到他办公桌前,把一封解雇函直接扔到他桌上,质问:“你让人事部给我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吴子聪道,“我招你来,是想着你对我来说有点用处。但是,现在事实证明了,你不是有用的东西,相反,你对我来说是一颗绊脚石。” 苏逸夏冷笑一声:“吴经理,你这人够厚颜无耻的,利用完我,你得到了你要的东西以后,就想把我当垃圾扔了?” “你如果真给了我对我有用的东西,我怎么会把你当垃圾?” “怎么,之前我刚告诉你我从长达拿到的商业秘密,你不是还很高兴?你敢说你不想利用这个作为你的个人业绩晋升?”苏逸夏气愤极了,指着他骂,“我原来可以把这个消息卖给这个公司其他人的,但是想着你终究把我弄进来这家公司,给了你这个恩情,结果你不知好歹!你以后别指意——” “指望什么?指望你再被她利用,再设个圈套给我跳进去吗?” 吴子聪突然这样一说,苏逸夏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被她利用了。至于为什么你会被她利用,你心里头一清二楚是什么原因。”吴子聪一字一句地吐道。 苏逸夏脸上浮现出震惊的,不可思议的色彩。 吴子聪见着她这幅表情,心里都不禁一个惊讶:原先只以为这女人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个花瓶讨人喜欢,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会装的一个人。 一股更深的厌恶不由在吴子聪心底里冒了出来。 老实说,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是苏逸夏这种漂亮,但是心里貌似毒蝎的女人,让哪个男人都只能是感到害怕和厌恶。 “你说顾暖她骗我,那个消息有误——”苏逸夏做出小心翼翼的表情问。 “你不用装了。”吴子聪无疑是忍不住了,没有这个耐心和这个女人继续装,“她早就知道你没有把她当朋友。否则,不会借助你给我设个套。从一开始,你到我这里来,她当天,就给我发了条短信,叫我小心你。” “你说什么?!”苏逸夏更为吃惊的神色不言而喻。 顾暖莫非,从鼓励她进mn开始,已经想着给她和吴子聪设套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吴子聪做出遣客令。 苏逸夏见面具已然被揭破了,在这个时候,不由干脆揭了自己,冷冷地对眼前这个男人发出警告:“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她的人了,那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吴子聪猛地抬起头,在她脸上卸除佯装的表情上扫了一下。 “不知道的话,回去问你的未婚妻!”苏逸夏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对他说。 吴子聪的瞳仁因为她这话缩了缩,接下来,他却是笑了,牙齿间透出一股低低的,仿佛寒风一样的笑。 苏逸夏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你笑什么?因为知道了真相,感觉到自己做错事了吗?我是她的人,你现在要把我解聘了,把我这个同盟解聘了,你不觉得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蠢事吗?” “我是笑你自不量力。” 苏逸夏的眸光尖锐地射到他脸上。 “你认为对她来说,是我重要还是你重要?”吴子聪道,“由于你报的假消息,现在,我要向上级重新做汇报,要做许多善后工作来弥补这次假消息带来的损失。要知道,mn之前,一直和长达不仅是竞争关系,同时有合作项目在进行。此次你带来的假消息会让mn与长达那些紧密合作的项目受到影响。这个后果,必须有人来背起责任。难道由我来背而不是你来背?她会情愿牺牲掉自己男人的前途来维护你这个朋友吗?” 苏逸夏知道,林意珊肯定会选择自己的男人,也不会选择她苏逸夏。 这是根本不用思考的选择题。 朋友只是朋友,老公可是老公啊! 是同床共枕亲密关系,过一辈子的人。 苏逸夏紧促地呼吸了两声,道:“行,你走着瞧,吴子聪。你今天对我干出这个事来——” “你不要误会了,你我实际上都是遭罪的人,都是被她利用了报复的人。”吴子聪做出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对此,苏逸夏冷冷地勾着嘴角:这个男人,果然不一般。 所以说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厚颜无耻了,明明是自己把她炒了,非要把责任推到自己前女友头上。 当然,那个顾暖也是—— 苏逸夏转身就走。 吴子聪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随之,把手机上那条小心点她的短信,伸手一划,回复发信人道:她去找你了。 顾暖那时候刚帮瑶姐买完画笔,一共接到了两个人发来的短信。 一条是前男友的。另一条是苏逸夏的。 苏逸夏约了她在学校咖啡厅见面。 顾暖应约前往。 大学,充满了许多,顾暖说不清楚的回忆。回顾自己上学的历程,因为自己某些身体缺陷的缘故,因此并没有像普通学生一样,在大学里可以充分享受着生活和乐趣。 她对于学校的记忆,基本上只停留在学习。 因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多好的同学,到了社会,都得分道扬镳。能仅存下来的友谊,通常是寥寥无几。有些人幸运获有了,有些人不幸运,像她顾暖,没有得到。 不是她顾暖没有想过真诚地想去交朋友,只能说,她顾暖这份友情的缘分未到。不管怎样,如今在长达里,像方永兴,像唐老鸭,像瑶姐,不是都比交往了多少年的同学更可靠? 确实,是缘分的事。 顾暖因此心情很是平静,并没有打算过多的喧哗一些东西。 有些人,却早已因为被揭穿了真相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她面前。 在学校咖啡厅门前摆放的几张给客人喝冰冻饮料的桌椅,顾暖刚坐下不到五分钟,苏逸夏冲到了她面前,一只手抽到她手里拿的一张广告纸上。 那是顾暖刚闲着无事从桌面上捡的。 动静之大,吸引了四周许多来往学生的注意力。 或许,这些旁观者的眼中,部分人是大概知道她们两人之前是朋友的关系。 “顾暖,我苏逸夏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从来都是,恶人先告状。 苏逸夏一上来,直冲她顾暖指责,目的只有一个,让舆论偏向她苏逸夏。 顾暖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 苏逸夏想了起来她听不见,于是干脆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给所有人包括顾暖看:做好朋友的,被人陷害。 顾暖冷冷清清地对着她写的罪状,道:“谁是你好朋友,不是林意珊吗?” 四周围观的观众,突然发现这件闹剧似乎有翻转的好戏可以看,一个个驻足旁观,并不打算急于发表评论。 苏逸夏就此焦急:“什么林意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问了身边所有人,没有人知道,我的男朋友背着我和林意珊在交往,只有你苏逸夏一个人知道。你和吴子聪的关系并不亲密,这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事实。那么,你不是从吴子聪那里得到这个秘密,在全校师生面前捂着自己当小三秘密的林意珊,凭什么只泄漏给你苏逸夏知道?你苏逸夏莫非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名侦探福尔摩斯?” 事实摆到这里,已经一清二楚了。 观众席上发出一连串的嘘声。 接下来顾暖的话不用再说,是人都知道,原来这是两个女人合起来要坑自己的女同学! 苏逸夏气急败坏,事到如今只得用眼睛瞪着顾暖说:“我告诉你,你没有证据!你一样事实的证据都没有。全都是你臆断推测的东西。然后就是你的多疑,让你诬陷了我这样一个好人。当时我要不是看着你伤心,怕你被骗,何必告诉你这个事实真相!” “算了吧。他们两个背着我交往多久了,你是在得知我被他甩了以后,再马后炮告诉我的。你说你这安的什么心?认为这个时候这样做,可以进一步帮她接近我,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是不是?” “不是!”苏逸夏大声吼着。 可四周的人没有人相信她这话。 因为她举不出证明,证明她自己获得吴子聪和林意珊交往的信息,是从哪儿正大光明得来的。 苏逸夏一时是掰不出来。怎么掰?如果说自己是参加某个酒会听说这事,那等于说,她之前,早与林意珊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既然是同一个圈子的人,难免更有之前已经认识的嫌疑,等于越描越黑。而且顾暖说的没错,她不是提前告诉顾暖让顾暖避免最大伤害,而是事后再踩一脚,这个居心究竟何在? 充分的事实根据在顾暖这边,而不是苏逸夏那边。 苏逸夏处在众目睽睽的指责之下,原先她设想的不是这样的,因为她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有证据可以指摘到她身上。哪里知道顾暖早已火眼金睛识穿了这一切,等着她自投罗网罢了。 现在,她来找顾暖,分明是自取其辱! 眼看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苏逸夏的脸无疑越丢越大。苏逸夏无奈之下,冲向顾暖突然冷笑一声:“你得瑟不了多久的了。不要以为,只有你掌握了我的秘密,我手里就没有你半点秘密?” 顾暖微微地垂下眉,不打算和一条落水狗说话。 苏逸夏狠瞪了她一下,拨开人群,快步走了出去。 一通电话打到林意珊那里,劈头盖脸地骂:“你未婚夫行啊,明知道我是你的人了,还把我炒了!” 林意珊似乎,刚从吴子聪那里听说了什么,冷静地说:“苏小姐,是你自己做事不谨慎,被她有可乘之机,我早就叫你不要和她玩了,你不听。” “你现在过了河,打算拆我给你搭的桥?当初你想接近吴子聪,不是叫我想方设法接近她,套出他们两个交往的弱点吗?你要不要我把这些也都干脆说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林意珊知道她被逼急了要狗急跳墙拉着自己同归于尽,赶紧安抚她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很清楚的。否则,我不会把小舅这么好的人都介绍给你。” 提到了萧夜白,苏逸夏顿时脑子里冷静下来了。 “我说的没错吧。我和她那个狡猾奸诈的聋子不一样,对你可是真心了。你我是一类人,她算得上了什么?底层的一只蚂蚁。要钱没钱,要男人没男人。”林意珊说。 对此,苏逸夏显得比她更理智:“别说了,我上回不是说过了吗?说她好像和一个有钱男人在医院出入。听说那晚上,你二姨妈也在医院里看见了什么?” 这事儿,恐怕是自己那继母多嘴,不小心当着苏逸夏打电话时说漏了。林意珊想。 苏逸夏继续说:“你不觉得好奇吗?我哥和你二姨妈,当晚都在医院里看见一对宛如自己认识的男女出入——” 原先对这事儿不以为然的林意珊,如今把两件事像苏逸夏那样联系起来之后,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 不会吧? 林意珊的眼皮猛地跳了下。 貌似什么不详的预感。 只因为她那个小舅,实在是太不按理出牌的人了。 要是真那么的不凑巧,顾暖不要脸的,缠上她小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意珊不敢想这个后果。 但是,苏逸夏的话说的对: “你不认为这事儿应该务必调查清楚吗?只要搞清楚了,如果真有这么一条狐狸精缠着你小舅,在一切来得及挽回之前拆散他们两个——” “行。”林意珊改变了主意,说,“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的,你放心。萧家绝对不允许任何狐狸精缠住我们家小舅!” 听见林意珊的最后那句话,苏逸夏笑了,嘴角略勾的弧度彰显了一道阴暗的张力。 * 顾暖拎着帮瑶姐买的画笔回到公寓。 刚打开门,砰的一响,顺着她能听得见的那边耳朵,仿佛爆炸似的气浪,带着彩带的仙女散花,落到了她乌墨的头发上。 顾暖顿时脑子里嗡嗡嗡的。 某个想为她庆功的小朋友洋洋得意地把恭喜的彩带射喷到她脑袋上以后,突然发现她脸色不对,随之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暖儿,你怎样?”大惊失色立马写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把手里的工具一扔,接着急急忙忙将她扶住,同时对着身后的人喊,“打电话让唐医生过来,赶紧!” 顾暖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臂稳住有点不稳的脚跟,说:“不用叫,没事。” 说着,她能感觉到他扶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不由地抬起脸,看见了他那张宛如几乎惊慌到崩溃的脸。 那一刻之间,一种怜惜不由自主地浮现在顾暖的心头上。想起那晚上他做的噩梦,她知道,自己吓到他了,好像她弟弟那时候一样。 “没有关系的。”她轻轻的声音,仿佛一只手安抚他说。接着,她举起一只手,轻轻摸住他的脸。 他握住她的那只手,紧接把她整个身子一搂,直接在自己怀里紧紧搂着。貌似只有这样,她才是最安全的,他不用担惊受怕。 张小链在后面打着电话:“喂,唐医生,萧先生让你出诊,对,萧太太不舒服——我们现在派人开车去医院接你过来。” 唐思礼在对面似乎说了句什么。 张小链接着对萧夜白说:“唐医生说他刚好在学校开完会回来,可以顺路开车到这边,要不要直接把这里的地址给他?” “给他吧!”萧夜白想都不用想,只知道此刻的恐惧把他的心头全占满了。 张小链于是走到楼底下准备接人。 顾暖被小心塞进了客厅里的沙发,本来,某人打算把她抱起来直接放到床上当成重病号的,因此被她铁定拒绝了。 “给我杯水。”为了再次缓和眼前这个男人过于紧张的情绪,顾暖开口说。 “白开水就可以了吗?”萧夜白问。 “白开水。” 他转身就跑,在面积狭小的小公寓里像阵小飓风似的,从客厅里飙到了厨房。 或许是嫌弃保温壶里的水不热,他重新给烧了一壶。 这个时候,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顾暖的脑袋嗡嗡嗡的,仿佛那爆炸的余音没有去除,像是听见电话的声音,她就此没有多想,伸手摸到电话筒接了一下。 “请问是哪位?” 她这句声音刚出来,对面没有回音。 顾暖眯了眯眼睛,接着,慢慢地无声地把话筒挂上。 刚好,他拿着水杯走到了她面前。 没有问,他小心先让她抓住自己递来的杯子,扶着她的手让她喝完一口水再说。 “小心点,烫嘴。”他紧张到替着她吐舌头。 顾暖睁开眼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知怎的,突然一乐,嘴角飞扬乐开了花。 那瞬间,笑容在她的素颜上绽开,宛如一朵盛开的水仙,氤氲着袅袅的仙气。 无疑眼前这个男人看傻了。 她几乎没有什么笑容的。自从他遇到她以后,基本没有看见她真正的笑过。他几乎都怀疑,她曾经有没有开怀大笑的时候。 因为,一种淡淡的忧愁始终存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珠里,都不知她自己有没有察觉这点。 一时间,他什么都没有想,径直双手把她这个珍贵的笑容扶了起来,珍惜地托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一双眼睛默默的,仿佛要把她这一刻永远刻凿在自己的心头上。 顾暖此时方意识到了尴尬,猛地扭过脸,轻咳一声:“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站起来。 他立马扶住她腰。 “没事,我自己能走。”顾暖坚持。 他不放心,慢慢放开手。 顾暖只等他松手的时候,朝洗手间走过去。 萧夜白回头,看着刚才那个响过铃声的电话机。 这个电话机是这里作为出租的公寓楼里标配的。基本上,他用都没有用过。因此,是谁打来的,几乎可以猜测得到。 肯定是有谁,通过物业查到这里来的。 他用的是别人的名字租下这个公寓,可显然,有人可能根据他让张小链刷的信用卡记录,终究给查到这里来了。 应该是,在医院里看过他和她在一起的萧淑兰吧? 猜的一点都没有错。 萧淑兰在电话里乍听见对面的女声时,想起了顾暖那晚上叫她的那声二姐,她的心头于是想:没有错的了! “怎样,二姐?”萧淑菊在她旁边催问道。 “是有个女人和她住在一起,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是夜白自己租下来的地方的话。”萧淑兰说。 萧淑菊立马叫了起来:“是什么狐狸精缠着他?!” 之前她们再怎么想,似乎都没有什么证据萧夜白真的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现在,貌似有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了这一切。 萧淑菊不得心急的要死,眼看她的媒人计划快要得逞。 “别急。”萧淑兰让她冷静点,“这会儿,可不能再露了马脚了,让他有所警惕,不利于我们暗中先除去这条狐狸精。” “二姐说的对。”萧淑菊用力点了点头,接着,让后面做好准备的林意珊上来。 林意珊手里拿着当年大学本科全班的毕业合照,给萧淑兰辨认:“二姨妈您看看,这个人您是不是见过?” 毕业照嘛,人脸照的极小。那晚上,在医院里,光线也不怎么好,萧淑兰想了老半天,始终没有办法把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和眼前的毕业照里的女学生给联系在一起。 “你没有她的个人照片吗?”萧淑菊急着问继女。 林意珊对此很是为难的,主要是顾暖那人为人实在太低调,根本不喜欢拍照,更不像当下他们这些人一样喜欢玩自拍。 “没有。”林意珊说。当然,她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问吴子聪。 吴子聪与顾暖曾经那么亲密,难保不会一张合照都没有。但是,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她才不想拿这个来刺激自己的神经。哪怕是她主动勾引吴子聪的,如今这个男人可是她的了,不是顾暖的。 “这样吧。”萧淑兰出了个主意,“你哪天把她约出来,我看看她真人,这样或许能看得清楚一些。” 林意珊点点头。 话说,张小链到了公寓楼下准备接来出诊的唐思礼。 唐思礼个人开的玛莎拉蒂驶进了这个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高档花园小区。 玛莎拉蒂是他升副教授刚换的车。以前他开的本田,其实也不差。 车子开到了萧夜白住的那间公寓楼底下,停下熄了火。 张小链走上去迎接他,骤然发现,他车里后车座里坐着另一个人,因此立马起了警惕。 唐思礼走下车,看到了张小链的表情,解释:“他是陪我去开会的学生。我和萧先生说过的。” 升为副教授以后,唐思礼可以招收自己的临床研究生了。首批,他只招了一个。 张小链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打电话到上面和萧夜白沟通。 萧夜白接到电话后,说:“那是他助手,他说需要一个助手,以后做什么事能更利索点。我允许他的。你让他助手先别上来。” 张小链就此把萧夜白的话转告给唐思礼。 唐思礼只好对后面坐着的人说:“欧医生你在车里坐着,我上去出诊。” 对此,后车座上坐着的人,似乎有些疑问的,在把唐思礼出诊需要的医生包递出车窗时,头跟着伸出车窗看了看。 张小链一下子看到了对方的脸,然后,这张五官,突然令他感到一种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唐思礼接过医生包,对张小链示意带路。 担心顾暖,张小链事不宜迟,带着他进入公寓楼里。 走进了电梯间,张小链小声问身旁这个外科教授:“唐教授,你那个学生,是哪里人?” “他姓欧,是欧太太的儿子。”唐思礼可能认为这不是什么秘密,一口说了出来,并没有隐瞒。 张小链琢磨了他嘴里的话,欧太太的儿子,这样点名道姓的欧太太,莫非是指那个非常出名的女商人欧春华? 欧氏集团的独生子? 张小链诧异的眸光射到身旁男人的脸上。 唐思礼素来冷漠惯了的那张脸当然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 张小链心头只能想:这个男人真行,巴结一个萧公子不够,现在居然又巴结上一个欧氏集团的独生子? 不知道萧夜白知不知道这一切?按理说应该都知道的。 电梯到了楼层。 顾暖上完洗手间出来时,只听门口咔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接着,看到唐思礼出现的身影,顾暖无奈着某小朋友的小题大做。 都说了,一点小毛病而已,让一个外科教授出诊,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既然人家教授都千里迢迢来出诊了,顾暖碍着人家面子也不能不给人家看。 唐思礼打开医生包,取出看诊的工具,在稍微检查了下顾暖的喉咙和耳朵以后,说:“萧太太是不是没有把我上次开的药吃完?” 一句话,让在场其他人似乎都感到一愣。紧接着,顾暖低着头的沉默,似乎表明了什么。 “你怎么可以不吃药呢?!” 顾暖抬起头,看见了某萧姓小朋友突然间一改小朋友神态,瞬间转为了严格的家长,冲着她一顿暴训。 据此,顾暖感到委屈。 要不是因为上回吃了这个医生开的药太厉害,让她一睡十个钟头,如果再吃药下去,她都不难做半点事情。 “萧太太,如果你感到对我开的药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和我保持沟通的。”唐思礼说。 顾暖怀疑他早知道了。这个外科医生,一点都不简单! “但是,如果你不说,又不吃我开的药,会直接影响到你的治疗进度,这是绝对不行的。” “我那只是小毛病——”顾暖试图解释。 “是,我上次是说你的病不重。但是,不是说可以不吃药。况且我给你的药里,开了三天量足剂的抗生素,你要是不吃的话,会造成炎症蔓延,影响到你本来已经受过伤的耳朵。” “你开了特殊的抗生素吗?”顾暖奇怪了,他上次不是还不知道她耳朵有问题。 “我听了萧先生的话,在之前给你的药里加了一些其它药物。”唐思礼说出当时,在张小链去药房取药的时候,顺道给改的药方。 顾暖没有想到他把她这个秘密和唐思礼说了。当然,他这可能是出于担心她的身体。 “总之,药必须吃。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和我沟通。”唐思礼再次下达医嘱。 “对,要吃药,不能不吃药。如果你觉得药苦,难吃,可以和我说,我会和他说的。”某小朋友顺着医生的话,对着她再次训了一遍。 顾暖的手顿时扶住脑袋,有种彻头彻尾的无语感。 她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的,被一个小朋友训。 唐思礼收起看诊工具,对此,某人肯定很不放心的,再次追着他问了:“你确定,这回她不用打针?” 顾暖猛地往那小朋友脸上一瞪。 还好,唐思礼恪守医德,说:“暂时不用,先观察。她主要是之前抗生素吃的不够量,没有压住炎症,等她抗生素吃完了,再看看情况。需要的话,再做治疗。” 萧夜白这时,有点难以启齿的。 唐思礼瞅到了他的表情,一丝疑问:“萧先生?” 这就是某小盆友的伟大之处了,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勇于承担。拿起刚才往她头上射的庆功彩带筒,萧夜白脸上戴上一副正经:“我刚才拿这东西在她头顶上爆了一下,好像震到她耳朵。” 唐思礼恍悟一下的样子,却是回头先看了下顾暖。 顾暖一副沉着的表情。 “我想,暂时应该不是这个的关系。”唐思礼道。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了。出诊完当然得走了,何况,明显这两人本来今晚上打算happy的。做雇员的,不能打扰了老板的兴致。 张小链就此把他送了出门。 唐思礼只身一人下楼,回到了楼下的玛莎拉蒂。 由于他出诊的时间不长,他后座上的学生明显感觉到楼上的病人不重,因此问他:“教授,是什么病人?” “一个喉咙发炎,上次到我那里看过的病人。”唐思礼简单答。 无疑,他这话,引起了对方的强烈反弹。 “什么?一个喉咙发炎的病人需要教授您亲自出诊吗?” 唐思礼堂堂的外科副教授。不,不止是副教授而已。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以唐思礼如今的技术,在外科界已经是非常有名气的。要不是唐思礼年纪比较年轻,学术界向来对年龄这种资历卡的太严,否则,光靠医术,唐思礼早就可以升上正教授了。 因此,像唐思礼这样优秀的大夫,是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皮毛小病的病人身上的。 可以感受到后面某人的不满,唐思礼只是淡淡的从车前镜里扫了下对方那张脸:“无论小病大病,都是病人。当医生的,不能以此来拒绝病人求医,要一视同仁。” “是的,教授。”欧亚楠抬起那张严肃年轻的脸。 【71】母凭子贵 “给。” 顾暖抬起头。 眼前男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起来,挤出凶神恶煞严厉家长的表情:“你敢不吃,我等会儿把你拎起来打屁股。” 顾暖额头上冒出数条黑线:这个小朋友唬谁呢?以为自己变成了幼儿园园长吗? “给我吧。”她怎么会嫌药苦?再说,那药片一口吞下去,什么滋味都没有。 手摸到他掌心里那几片药丸子,顾暖放进自己嘴巴里,喝了一口水全吞下去了。 见她如此爽快,刚才那个装作幼儿园园长的男人,当场有些尴尬了:“你这不是不怕药苦吗,为什么之前不吃?” “吃了会睡觉,怎么上班,怎么干活?”顾暖心平气和的。 原来是这样,这女人好像一天不干活都浑身不舒服。 “你和方永兴他们组真是一拍即合。不知道谁安排的?” 他最后那句话或许是无意之说,顾暖却是听者有心:“你认为是有人故意安排我到方组长那里的吗?” “不知道。”他坐到了她身边,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想和她谈工作的问题,尤其在此时此刻。 感觉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顾暖的心跳不由加快,问:“你吃饭了没有?” “我买了只老母鸡,本想让你炖汤给你喝的。”萧夜白说。 普通人,应该叫做我炖汤给你喝吧,而不是让你炖汤给你喝。 顾暖又想扶脑袋了:“你买老母鸡,让我吃老母鸡?为什么?” “滋补啊。老母鸡不是很会生蛋吗?” 不知这小朋友从哪里学来的这口吻这语句。顾暖差点想骂,以后你少点给我看这些少儿不宜的电视和小人书。 气氛在这时候越变越怪了。 像是急速膨胀起来的空气,带着一点即燃的气息。顾暖在身子悄悄往后挪了一寸时,他的掌心突然间握住她的后脑勺,紧接,一个亲吻定在了她嘴唇上。 顾暖明显感觉到他今晚有些不同,他抓住她的手臂那样用力,像是那晚上他看见他二姐时那样,想把她折断了的力度。 “夜白!”情急之下,她在趁他换气的一刻叫道。 他猛然仿佛清醒了过来,然而,那双刚才蒙着情意的氤氲的眸子,变得只是更加深邃,颜色深到了像是无底的谭洞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顾暖对上他这双眼神的时候,心尖儿不禁一抖。 接下来,她只能是来得及抓住他衣服的一角,他瞬间把她腰间一抱,随之将她抱起来之后往房间里走。 顾暖只觉得头顶上天花乱坠,天花板上的灯仿佛在旋转一样,然后,瞬间由白转黑,进了房间以后,她顿时被他塞到了软绵绵的被子里面。 巨大的床,她刚回来,并不知道,他已经按照之前说好的,把家里那张三米的床搬来了。结果,像她想的那样,三米的床,占满了整个房间,从一边墙靠到了另一边墙。这导致她如果想从这张巨大的床上下去,只能是往床尾走,可他像小山一样的身体堵在了床尾。 在他倾身仿佛要向她身上压下来时,顾暖两只手伸上去扶住了他两个肩头。 此时,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潮了。 急促,像是脱缰的野马。 头发的汗,混杂着如马奔跑的呼吸。 “萧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是说我们那个协议吗?我们当时订协议的时候,可没有说,你可以不履行当太太的义务,我也没有说,我不可以履行当先生的义务。”他一边拉扯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说。 顾暖听完他这句话,脑子里猛然想起自己昨晚想的:真是他一开始给她设好的套? “萧先生,你什么女人会没有,何必呢?” “可我只想要你,只要你给我生——” 生什么生?顾暖杏眸瞪圆了看着他。 没想到他这时候,声音突发冷静,言辞近乎冷酷地说道:“我今天回了趟萧家,告诉他们,过几天我奶奶生日会把你带回家去。我奶奶是个老古董,我爸都得听我奶奶的意见,要我奶奶接受你,最简单的方式,最直率的方式,不用什么周折,只需要一个——” 接下来的话他不用说,她心里瞬间都听明白了。 母凭子贵! 只要她怀上萧家的孩子,他萧夜白的孩子,萧家那些长辈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 孩子先生下来再说。 对于急于抱孙子,抱曾孙的萧奶奶,以及萧鉴明肯定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这确实是之前,她和他签协定的时候没有想到的,而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已经想到了吗? 望到她那双质疑的目光,他轻声笑了。 刻薄的唇角笑起来,带了一丝肆意妄为的弧度,落下的阴影,是原形毕露的老猫。 他的大掌心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动作这样的温柔,温柔细腻到触着她发丝让她几乎周身上下发抖,激颤。 这个男人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能轻而易举把她身体内的那把火挑动起来。 “暖儿。我不可以让她们主宰我的婚姻,不可能——而你想做成什么事,也需要我,不是吗?我们从一开始是天作之合,这是天注定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说完,他伏低下来亲吻住她瑟缩的嘴唇,轻轻地亲吻着。 天注定吗? 她确实是需要他的,需要他的钱,需要萧太太的身份,这都有利于她有一天面对那个女人。如果,这是和吴子聪一样,想向上爬的代价,那么,这一刻她确实该做出抉择了。 一旦她这时候推开这个男人,一切将是前功尽弃。 想想,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事吧。如果说从一开始和他签协议没有这种觉悟的话,这是说不过去的。 她不能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让他们家人有借口把她赶出去。 伸出手,她搂住了他的脖子。 * 林意珊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通。 有可能顾暖故意不接她的电话,毕竟她对顾暖干的事儿,全部都东窗事发了。光是她冲自己同学干的这些缺德事儿,顾暖有理由一辈子和她势不两立冷落她。 问题是,据她知道的顾暖,顾暖那种理智的个性,会接她的电话比不会接她的电话机率大。 貌似不是什么憎恶她所以不接电话的原因,林意珊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和吴子聪定了要结婚以后,由她爸出资,给他们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离吴子聪上班的公司比较近,位于市中心附近。由于市中心的房子每平米的房价奇高,这套房子总价来说,并不比别墅花园便宜多少。 唯一的独生女要嫁人了,林家乐说什么都不能亏了女儿,更何况这个女婿看着,基本满意。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并不需要像古代人那样,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 林意珊和吴子聪因此提前住在了婚房里,决定在此期间磨合彼此的生活工作,防止婚后一起生活了反而不适应发生问题。 按萧奶奶的话说,她这个林氏集团千金,是提前学习做家庭主妇了。 林意珊是从来没有想过进入职场当职业女性的,她从一开始的念头,只有在家里当阔太太。 读书什么的,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 正是她家里有钱,根本不需要像穷人家女儿一样去辛苦赚钱,她需要做的,只是扶持自己的男人,让钱生钱足够了。 有钱人赚钱都是这样的,钱生钱。 辛苦得像头牛的事儿,只有没钱人才会去做。 读书因此是无用的,还不如她爸给她拉几个厉害的操盘手,替她套取股市内幕消息,一本万利地玩股票。像上次牛市的时候,她那时候还是个学生,已经用百万的资本,炒到了千万,并且在大多数股民都不知道灾难来临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这都是得益于资本圈属于资本家独有的内幕消息。 与她同校的同学中,能做到她这样的,基本没有。 或许在她的同学中间,不乏有一些有钱人家的子女,但是,终究是不能和她有一个首富的萧鉴明做亲戚相比的。 越富裕的人,手里掌握到的消息,通常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是超乎同类寻常的。 用句形象的话来说,一个鳄鱼池子里,大鳄,小鳄,区别大着呢。 接着得说起来,为什么她会看中吴子聪这样的男人呢? 她有钱,家境好,林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长相又不差,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谈何困难。 一点艰难险阻都没有,对她来说。 想给她介绍亲事的媒人多着呢。 英俊多金的富家子弟,海归派,她伸手一摸一大把。 吴子聪和这些人比,差远了。 确实,如果不是顾暖的话,她是看都看不到吴子聪这个男人的。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遭受的挫折感,发生在顾暖身上。老师们那么喜欢拿顾暖来说她,这几乎是她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一个聋子而已,凭什么,凭什么在其他人口里都好像是站在她这个千金头顶上的人。 不对,是她林意珊站在顾暖头顶上俯视顾暖。 否则的话,她绝对无法接受。 既然老师喜欢说顾暖人好,顾暖人聪明,顾暖有个青梅竹马的贴心男朋友,金童玉女,才子才女,那好,她林意珊,要把顾暖身边的,所有的一切都夺过来。看老师还有什么话好说? 什么青梅竹马? 在钱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看这个男人是选她,还是选穷酸咸菜样的顾暖呢? 不用想,有点脑袋的男人,都知道选择她这个林氏千金,绝对比选顾暖好多少倍。 顾暖是有啥没啥,她林意珊是要啥就有啥。 现在,吴子聪基本上完全属于她的了。可这个顾暖为什么没有就此趴下,阴魂不散的,居然继续和她处处作对? 萧淑菊和萧淑兰都走了。 林意珊没有打通顾暖的电话,心里莫名地焦急上火,连厨房里练习做家庭主妇亲自烹调的菜,只做了一半,搁下了。 门铃一响的时候,林意珊都没有回过神。 吴子聪只好自己开了门锁进来,见着她坐在客厅沙发里出神,都有些惊讶,因为这不像平常的她。 紧接,他想起了苏逸夏的事儿。随之,他的眼神变深了。 苏逸夏说,她们两个早就是朋友了,志同道合的伙伴。苏逸夏坑顾暖,林意珊绝对有份儿。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这个女人从一开始接近他,不折手段,是因为什么?爱他吗? “饭煮好了没有?”吴子聪丢下钥匙,走进厨房一看,发现菜板上的菜切了一半。 听见声音,林意珊终于魂儿回到了身体里,急匆匆跟着到厨房,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半活儿,歉意地说:“对不起,刚接了个电话——” “什么电话?”吴子聪问。 能是什么电话让她如此失魂落魄的,和平常都不一样了。让他看到了她从来没有向他展示过的一面。 这一面,似乎蕴含了些什么不妙的东西。 林意珊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变化的眼神,突然低着脑袋,露出一丝困窘的表情:“你有她的照片吗?” 吴子聪立马就听懂了她话里指的人是谁,对此冷漠地反问她:“你不介意?” “介意。怎么不介意?但是,终究是同班同学,总不能说一辈子不见面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说,我有个朋友,听说里她的事后挺感兴趣的,因为那人以前的女朋友也是个聋子,后来他女朋友出了点事没有在一起了。” “你意思是说想帮她介绍男人?” “对。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你有了我,她也有了自己的幸福。我们该祝福她,不是吗?毕竟是同学。” 吴子聪骤然心头一阵发冷,眼前的这个女人笑颜如花地对着他说出刚才那番话,像是圣母玛利亚伟大无私的表情,怎么只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和对苏逸夏的感觉一样,其实他吴子聪并不讨厌有野心的女人,但是,非常难以接受如此虚伪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太能装了,装成这样,不辛苦吗? “我没有她的照片。分手了,当然都删了,这才对得起你。”吴子聪说。 林意珊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眯,很显然压根不相信他这话。 吴子聪继续说:“你别做这种替她做媒人的事儿。” “怎么,你还在想着她吗?不能接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吗?” 吴子聪愣了一下,接着低声道:“当然不是。” “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话,你会祝福她的,对不对?”林意珊的眼睛,一直在他脸上没有移开。 对于她这种好像抓贼一样的目光,吴子聪肯定是受不了,擦过她身边回到客厅:“分都分了,不要再谈她了。既然晚上你都没来得及做饭,叫外卖吧。” 林意珊心头冷冷地笑着:分就分了。如果真的心里头释然了分手的事,何必刻意地回避谈到前任。分明是他心里有鬼。 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在想着前任?想着那个聋子顾暖? 为什么? 吴子聪拨了个电话,叫了份披萨。拉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 看他貌似要喝酒仿佛要消愁的模样,林意珊一刹那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我实话告诉你吧,她有男人了!” 吴子聪扭过头,一眼射到她宛若张牙舞爪的脸上。 林意珊对上他的眼神,感觉到他的眼睛,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冰冷和无情,底下微微的,还含了一股隐怒。 她不知觉地打了个哆嗦。 “都说了,不要再谈她了。你这么爱谈她,不觉得你自己很愚蠢吗?她和你有什么可比性。” 吴子聪拉开易拉盖,喝了一口啤酒,接着把瓶子放到了桌上,说,“我给你叫了披萨,我还有事回公司一趟,明天可能要出差。” “什么?”林意珊抬头。 “不用这么诧异。你要嫁的,是一个要赚钱的男人。不然,怎么支付起你以后奢侈的生活成本。” 林意珊对此没有话说。 吴子聪拿起刚才自己丢下的车钥匙,走了出去。 林意珊后来才发现,他并没有拿他到公司的公务包。 新买的车开在马路上,吴子聪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闪过去的,都是以前在小县城里上中学时的一些场景。 他和她一起骑着自行车上下学。 她的头发不长不短,总是垂到肩头而已,因为太长的话她嫌弃麻烦,而顾妈喜欢女儿留长发。因为这样,她总是扎了个小马尾。 清爽的样子,在夏日的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柠檬的香气。 那时候,他这么的,对这样一个在学校里独树一帜的女同学吸引了。 是的,因为她是个聋子,可一点都不能减弱她对他的吸引力。 她是不是听不见,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相反是她可爱的样子,到了至今,一直留在他脑海里。 他在想她,实际上他很清楚,她的影像从来没有一刻从他脑海里离开过。要不然那天在长达见到她以后,他何必那样急着和她说话。他是真想她离开长达到他工作的公司来的,这样或许他可以天天重新看见她了。 前面一辆货车迎面急驰而来,吴子聪猛然一惊,急打方向盘,车子几乎驶出了路面,与路边上一颗大树距离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地方停了下来。 即便如此,貌似发动机冒出了一串青烟。他的脑袋撞到了车座上,顿时清醒了不少。 梦,醒了。 是他不要她的。因为他忍受不了孤儿寡母被人嘲笑的处境,当她是学生,他已经是社会人士进入职场之后,作为男人,经历过的那种没钱没势,没有任何靠山必须到处舔人屁股的滋味,比奴才更奴才的低卑姿态,让他不堪其辱。 于是,他一个拳头砸到方向盘上之后,大声地笑了起来,说:“顾暖,你怨不得我。” 随之他打了电话叫拖车。 * 第二天早上,唐庆中到公司之后发现,向来提早到达公司的顾暖,这次到了快上班的时间并没有出现在公司里。 担心顾暖出事,唐庆中打电话给顾暖。 手机几声震动以后,对面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唐庆中想了一下,想起那晚上他和顾暖在天台被困的时候,和展大鹏一块来救他们的男人,好像就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是谁?只记得那男人自称是顾暖的老公。 由于展大鹏说这是高级秘密,吓得他唐老鸭连对着顾暖都不敢问个究竟。 “我是——她公司的同事——”唐老鸭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回答。 总觉得这年轻的男人,年纪轻轻,但声音里富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让人不禁感到敬畏。 “哦——”对方似乎也想起来了他是谁,说,“你是唐专员吧?我太太平常受你照顾了。这样,她今天不去上班,你给她请个假。” “知道了。”唐庆中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自然而然把对方的话当成了命令去做。 对方也察觉到了他这一点,低声一笑,挂了电话。 挂上唐老鸭的电话之后,萧夜白在自己怀里睡着的人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会儿。” 怀里明显嗜睡的人没有动。 萧夜白只好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顾暖等他离开了,突然感觉到身体有点冷。哪怕是大热天的,他身体像个大火炉,离开他以后,真有点那么的不适应。 这令她心里头小小的郁闷,莫非一个晚上而已,她开始在习惯和他在一起了? 疲惫,疼痛,昨晚的激情,顾暖像是迷茫的眼睛睁开来,望着四周的一切。 感觉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充斥自己的脑海。 直到手心摸到床单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时,她突然间醒了。 萧太太了,名副其实的萧太太了。 顾暖慢慢地坐了起来,手心抓着昨晚上的落红。那一刻她凝视着自己手心抓着的东西,有些出神。 那个男人,去完洗手间之后,和对她说的一样,朝厨房去了。直至她骤然听见厨房那边传来哇的一声惊吓,顾暖猛然大醒:老天,那个火星来的小朋友真的去做饭了吗? 其实想都知道他是不会做饭的,哪怕是最简单的早餐拿烤面包机烤两片面包片。 顾暖急匆匆地下床套上拖鞋,由于身上没有穿衣服,只好随地捡起两件散落的衣物随便套上,赶紧冲了出去救火。 厨房的事儿可大可小,要是一不小心,给搞到失火了,出人命了,顾暖想都不敢想。 冲到厨房里一看,他高大的身体明显在火炉面前变成了劣势,节节后退,手里拿着个锅盖好像古代士兵举着个盾,抵挡着火炉上那口奶锅飞溅出来的液体。 顾暖只得越过他身边上前,沉着淡定地把煤气炉熄了。 萧夜白恍然她冲了出来,赶紧拉住她一条手臂,叫:“小心!” “小心什么?”顾暖不得说起他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不就是锅溢水了,把火关小或是关了就没事了。” “我看它喷——” 小朋友无比委屈的口吻。 顾暖回头,安抚地抚摸他受惊的手臂:“没事,你看,都没事了。”说着,她想了起来,回头看锅里:“你煮了什么,牛奶吗?” 不是牛奶。这锅里,散发出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 见没有危险了,他得意地开始向她介绍,炫耀:“方便面!” 顾暖感觉头顶一排乌鸦飞了过去: 天,她以后,注定要和一个连方便面都不会泡的男人过一辈子了吗? “我怎么会觉得,你迟早一天会饿死。”顾大厨嘴里叨了一句。这话是顾妈常说的,不会做饭的人,到时候肯定饿死自己。 “不会,你以后天天给我做饭吃,我怎么会饿死?” 和她爸如出一辙的神回复。顾暖心里打定了个主意,或许永远不该让这个男人和她爸见面,否则*一烧,以后绝对有的好戏看了。 由于他坚持要她品尝他做的爱心早餐,顾暖进洗手间洗漱完之后,坐在餐台边上,等着他舀了碗煮糊了的方便面给她吃。 事实上,顾暖觉得,面糊了还不紧要,紧要的是这个味道。 火星来的小朋友,显然把方便面的调料包当成了无敌武器,拼命地往汤里面放,整碗汤又咸又苦,基本上难以下咽。 可是,望着眼前这张期盼的脸,顾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小笙。很久以前,小笙第一次给她泡面时,也是这样充满期许的一张小脸。 “挺好吃的。”顾暖舌头没有味道的,一口喝完碗里的一口汤。 听她说是好吃,萧夜白的整张脸瞬间兴奋了起来,宛如打了鸡血似的说:“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泡面。”说完他兴致勃勃捞起自己做的面,汤和面一入口,顿时表情全变了。 自然是一口吐了出来之后,立马把她面前的碗推开,生气地说:“不好吃你就说不好吃,我会说你吗?” “冲你给我泡面的这份心,怎么会不好吃呢?” 顾暖说的不是甜言蜜语,是想这个明显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男人,肯定是生平第一次给人做早餐,为了她做的早餐。光是这份心思,她能说不? 萧夜白的眼睛拼命眨着,仿佛在收敛住什么东西一样。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轻声说:“你教我。” 客厅里的座机这时候突然又响了。 两个人同时望向座机。接着,顾暖回过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他眯起的一双眼睛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没关系。”他对她笑着,伸手扶起她下巴,怜惜的味道,“有我在。” 她自然是不怎么担心的。这个男人,或许有时候显得很幼稚,但是,到底是个危险的男人,具有那个坐在王座上男人的遗传基因。 林意珊约不到顾暖出来,想到顾暖在长达上班,因此带着萧淑兰萧淑菊偷偷到长达,打算到招商部指出顾暖是谁。 结果她们三个人在招商部外圈兜了十几分钟,不见顾暖的半点踪影。找个人问了下,才知道顾暖今天请假了没有上班。 三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心头被吓了一条。 萧淑兰立马再拨了一次昨晚上打过一次的那个电话。这次,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没人听吗?”萧淑菊问。 “是。”萧淑兰挂上电话的时候不禁咬着牙齿。 “不要急。”林意珊说。 根据她们最新得到的消息,顾暖似乎从昨天已经在躲着公司里某些人了,貌似她在公司里得罪了人,说不定是这个缘故,今早上顾暖又找借口躲着。 招商一组的人与孟部长,是在等顾暖上班的时候下手。 可等来等去,顾暖始终不在,不好动手。 孟部长找来唐庆中生气,说新人怎么可以无缘无故请假,请了假怎么不到他这儿申请,自己批准了。 唐庆中说:“部长,她那天和我一块儿出事以后,公司本就给了她两天休息的假期。她当时没有用,现在用不行吗?况且,组长不在的时候,组长说了让我先顶着他的缺位,请假这种小事,向来自己组里就能批的了,根本不用麻烦到部长这儿。” 孟部长用第一次发现唐老鸭口才也不差的眼光看着唐庆中。 唐庆中顶住他的压力,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天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之后,他意识到顾暖有了靠山,不需要害怕,直接顶回了孟部长一句:“部长,你着急找顾暖做什么?不是说她是个聋子什么都办不好吗?” 孟部长压根没有想到他会反问,只得狼狈地咳嗽一声嗓子说:“她都来我们招商部多少天了,我问候下新人,关心一下,不行吗?” 这个明显是借口。唐庆中心里冷笑着。 孟部长想着,顾暖这样躲着,肯定躲不了多久的,不怕她躲,于是挥下手刚要唐庆中出去。没有想到,这时一通人事部的电话打了过来。 唐庆中刚转身要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突然看见他的神色一变。 “什么?你说这是谁的指示?”孟部长对着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显得急促又紧张。 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两句。 “可她是新人不是吗?新人没有过试用期,怎么可以随便调离岗位?什么?!不叫调职,叫做借调——”孟部长根本没有想到对方尚有这一招,傻住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顾暖下午来到公司上班时,看到了唐庆中很是高兴的脸。 应该说,自从方永兴受伤住院以后,唐老鸭的脸多是阴雨天气,有些愁眉苦脸的一直散不开阴云,主要是对他们几个的前途感到茫然未卜。毕竟方永兴暂时不再以后,他和顾暖在公司里的资历辈分都低,随时可以被某些人拿来揉捏。 唐庆中见到她来了,先是一惊,问:“你先生不是说你请一天假吗?” 请到一天假做什么?她又不是病了。 说起来都特么的不好意思,因为那种床事搞到今早上不能来上班。 顾暖咳了一声嗓子,说:“他说错了。” 说错了? 唐老鸭没有能体会到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想着电话里那个连声音都极具王威的男人怎么可能说错话。当然,唐老鸭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在家里是典型的妻管严。 老婆说什么,大白先生是不敢说个二的。因为说了个二,等待的就是回家没饭吃,要饿死。 “前辈,我听人说今早上有人来找我?”顾暖转移唐老鸭对于她老公的注意力,在公司里谈她老公明显非常不合适。 唐庆中想了起来这回事儿,迟疑疑问道:“其实我也没有见到那些人,只是有个同事说看见有几个女的,一直在我们招商部外面转悠,他走过去一问,人家说是想找你。当然,因为你都没有来上班,说今天请一天假,她们只好回去了。” “没有说她们是谁吗?” “没有。”唐庆中想来疑惑的就是,像长达这样的大集团公司,上班区域有来访人员,都有出入门口登记的,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样没有保障的安保措施的话那还得了。 顾暖于是可以想象到有可能是哪几个女人了。 唐庆中接着,终于向她提起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爆炸性消息:“我们暂时,不用呆在这个招商部了。” 咦?顾暖都不禁感觉到惊奇。 唐庆中的嘴巴明显笑不合拢:“人事部发的通知,说是鉴于金融部那边缺人手,上面决定,把两个暂时调到金融部支援,等我们组长出院后再决定是不是回来招商。” 顾暖一听,立马明白了。那个人,知道她为他的计划付出了代价,于是开始保护她了。 唐庆中对此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说:“我感觉,突然感觉,之前在长达受的苦全部都是值得的了。难怪组长为什么一直受了委屈都要留在长达。” 因为长达有这样一个人,绝对不让不该受委屈的人继续受委屈。 顾暖的心头也是突然感到一片温暖,尤其想到那个人,还是她老公的亲爸。 公公的为人品德,响当当的,铁铮铮的。 接到了调令以后,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由于他们现在手头在做的项目只有明悦,明悦这个项目暂时先停了,不需要移交工作。因此,不需要打什么招呼,两个人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准备离开招商部。 即使如此,在要走的时候,部长办公室的门一开,江组长从里面走出来,对邱文得说:“检查一下他们要带走的东西。” 唐庆中和顾暖于是把物品箱放到桌上给他们检查。 邱文得仔细地翻了一遍两个箱子,箱子里头只有文具,什么文件都没有。 江组长叉着腰,有些无奈,莫非这样放他们走。因此,暗地里给了邱文得一个眼神。 邱文得的手因此摸进了自己一边西装口袋里。说时迟那时快,他刚要把某样东西往唐庆中的箱子里放时,一双眼睛突然锁住了他的手,伴随一道冷冰冰的女声对着他说:“前辈做这种事情,不觉得很对不起前辈这个称呼吗?” 愣了一下,邱文得抬起的眼睛,对上了顾暖的眼睛。 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聋子的眼睛,能有这样惊人的颜色以及无形的威慑力。 在这个时候,一个突然而至的人,让所有人感到大吃一惊。 “陈董——”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听说陈家铭突然大驾光临,孟部长急忙从自己躲着的办公室里出来迎接。 “陈董,您怎么来了?” 面对孟部长殷切的讨好式的疑问,陈家铭只是眼睛淡淡地环顾一圈,目光落到邱文得那只意图作案的手。 邱文得立马仿佛被电击到一样,猛缩回自己的手,这会儿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陈家铭指着唐老鸭和顾暖:“你们两个,跟我走。” 说完这话,明显也不想和其他人废话,陈家铭转身就走了。 孟部长脸上难看至极的神色可想而知。 唐庆中和顾暖赶紧借着陈家铭这句话,抱起纸箱子尾随陈家铭。后面招商部的人再怎样,都不关他们事了。 不过只要想到孟部长那个表情,唐老鸭不禁偷着乐。 顾暖可没有唐庆中那么好心情,因为前面带路的陈家铭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太好。 想必,某人突然把他们这两个人拨到这人那儿,这人的心情一下子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因为他们两个明显是烫手山芋。 走进了电梯里,陈家铭见没人的时候,终于对他们两个人说了:“今晚要出差。你们收拾一下,和家里打个电话。公司下午的车,送我们到机场。” 完全始料未及的消息,让唐庆中傻了眼。 “怎么,你以前不是常和方组长出差吗?”陈家铭淡淡地扫过唐老鸭脸上的表情。 唐庆中连忙肃起脸色,答:“是。” 陈家铭的目光接下来落到顾暖那里:“你读金融的,那人是这么说的。” 【72】夫妻第一次分开 那人,指的是谁,顾暖不需要多想可以猜到,只是没有想到,似乎陈家铭在说这话时口气里隐约流露出了一丝情绪。 陈家铭是想,自己招进来的人,自己第一个看中的人,却最终不是第一个用上人才的人。比起他,萧鉴明与新人仅仅见过一次面,但是极大妄为地利用上了顾暖。 差距在哪里,一清二楚。 为什么萧鉴明可以如此轻易信任上一个新人,为什么他陈家铭不可以呢? 突然抬头对上顾暖的眼神时,陈家铭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瞬间转移了话题说:“我知道你好像能读点唇语,不需要我写字吧。” 他后面这句话,顿时让唐老鸭一惊。 顾暖微垂眼,随之抬起脸,道:“只是略微能猜一点人家说的话。” 长达的人,是不容小窥。之前在学校里,她都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秘密,到了这里以后,已经是第二个人察觉到了。 听见她的意外承认以后,陈家铭没有表态。 电梯到了五层。 这里,是公司总部给刚成立不久的金融部,特别设立的一个独立办公空间。宽敞的办公地儿,占据了主楼南面五层的全部,足以容纳两三百号员工同时工作。 由于在初期阶段,金融部明显人手不足,远远不足以填充这么大的空间。 像顾暖和唐老鸭临时被借调到金融部支援一样,金融部除了需要的对外新招专业对口人员,更重要的人员补充,则是从内部调配其它部门的人。最关键的领导层。长达更是不能随便招一个外面来的陌生人,来掌握住集团内部的命脉。 是的,命脉。 金融部未来足以成为长达集团的事业的命脉,这一点都不属于夸张的成分。 是谁都知道,决定一个公司的命运在于钱在于资金。 而金融究竟是什么?在教科书里,金融学的定义指的是货币的储蓄与投资,狭义点来说,是指动态的货币经济学。 以此作为基础,企业金融,做的正好是掌控企业资金脉向的事。 晦涩的学科概念,是难以让普通人所理解。同样的,一个善于学习并且运用的金融学学生,如果不把书面的概念化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那么,无疑,背诵这些名词根本对个人的工作生活都无济于事。 如果让顾暖来形容一句金融学的真谛的话,顾暖会直接拿老百姓通俗的一句话来说,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很简单的道理,有钱了,你想干什么事都能干,没钱的话,无论是个人或是公司,做任何事都是寸步难行。 金融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没钱怎么变为有钱。 或许你会对此感到奇怪,没钱不就是去赚钱吗?赚钱不就是工作吗?创造出有价值的商品卖出去,那就是有钱了。 这个最基本的人类社会交易规律,只能说是发生在金融未创立之前。 有了金融以后,是否要等创造出有价值的商品才能赚钱这一理论,已经被金融完全给掀翻了,颠覆了。 金融学因此,它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它更像是一个赌桌,一个合法的赌桌,让投资者和生产者,更直接地进行一次赌博。 人们都知道,赌博这东西,哪怕你自己没有钱,只要借到钱,有超人的运气或是有超越庄主的技术,分分钟钟,都可以赚钱。 于是有了,企业金融更具体来说是做什么的呢? 一,在企业正式生产创造出商品价值之前,怎么借到钱。 二,借到的钱,怎么在一边生产之前,一边拿生产的预期商品作抵押,再筹集到钱来。 三,拿着借来的钱,你可以生产,也可以投资,继续生钱。 基本以上三点,看起来不是难懂,但是要转化为可行的企业行为,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各行各业专业知识的配合,是通常人难以去相信的。 比如,合法的金融行为,是必须在政府允许的法律范围,这样一来,需要律师团体的参与。 投资行为要产生预期的效益计算,这些则需要企业内部所有的现金流与资产名录,自然而然要财务部时刻的配合。国际会计人才的补充,更有利于企业向海外投资拓展。 同比类推,其它有关联的学科人才,一样可以融入金融部发挥最大的效应。 这样看来,金融是等于所有部门协调的中心,金融人才无疑成为了这一切行动的策划者,领导者。可见只有金融人,最知道怎样钱生钱了。 作为一个学金融的人,熟知这些金融内里的顾暖,因此不奇怪不是学金融的唐庆中为什么会和她一起被调过来,更不会奇怪在金融部看见其它部门的人在金融部一块工作了。 唐庆中和顾暖并肩走着,知道了顾暖原来会读唇语以后,现在感觉和她进行交流方便了不少,因此和她说话说的更多了,几乎有什么话都可以问她。唐老鸭对此乐此不彼。 “顾暖,你真会读唇语?” “前辈,我只是猜猜,大致猜到一些。”顾暖有所保留地回答他。 “难怪你表现的像正常人一样,一般人如果不知道都看不出来你是聋子。”唐庆中欣叹的是,她这点小秘密,他和她日日相处都没能看出来,陈家铭和她一共只见过三次面就看出来了。 脑袋的智商风暴,作为基层员工和一个董事之间的区别是如此明显,让他唐老鸭不得不举手投降。 顾暖的眼睛,早静默地打量在前面那个男人身上的那身昂贵的纯手工西装。 应该说,这个叫陈董的男人,穿着总是那样的一丝不苟的,宛如一个欧洲上流圈子的贵族绅士。让人甚至可以想象这个男人一天的生活里,早上起床之后,对着镜子肯定要比女人花更长的时间来梳理头发。 陈家铭的这种精于打扮,却明显与她家里那厮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大白先生,一块生活久了,她顾暖隐约有点摸透家里那位先生无厘头的脾性。 萧夜白在家里,早上也要花半个钟头以上吹头发。但是,他这种行为所基于的理由,绝对不是像陈家铭那样因为注重自己的形象。 大白先生,纯粹个性使然,肆意妄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因为如此,大白先生无法忍受没有个性的原因。简单来说,他有干净的强迫症,喜欢整洁的程度,到令他无比喜欢上纯洁的白色。因此在衣装方面,他喜欢白的,纯白的。即使偶尔搭配上,为了追求潮流,用点花样做衬托的衣服,都是偏为花香鸟语的颜色,鲜艳繁复。 在这样的喜好衬托下,穿的花花绿绿,颜色偏为轻佻的大白先生,没有理由会被人看成是一个正经工作的人,只会被人当成是一个只会玩玩不会工作的纨绔。 一般认真做事认真,全心全力投入工作的人,属于融入社会的人,是不应该特别强调自己的个性的。典型的人物代表,正属于在她顾暖前面走的这位陈董。 在商业办公圈中,沉重点的颜色,才能象征一个人性格稳重,成为做事可靠得以让他人信赖的风向。 陈家铭永远不会像大白先生那样,穿的像孔雀开屏吸人眼球,不会选择轻佻的白色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纨绔。他选择的西装颜色,要么淡灰,要么深灰,绝对是中规中矩。 只有这样中肯的打扮,足以让商业合作伙伴感到你的诚信,放心,使得商业谈判更容易进行。 换句话说,像陈家铭这样的人,善于拉同盟,树立信赖。 像大白先生这样到处独树一帜的人,只能说叫做整个社会里的异类,融都很难融入这个社会里,怎么能像陈家铭那样拉拢人心。 顾暖对家里那位大白的这点顾虑是对的。 其实在她进入公司以后,隐隐约约的,公司里早就在弥漫的一些传言,难免都会传入新人耳朵里。 说是董事局里,对于萧鉴明于未来长达集团继承人设立一事,具有很大的分歧。 没错。萧鉴明是个人掌控了长达集团的大部分股份,为长达当真无愧的王者。萧鉴明想把长达交给谁,萧鉴明自己都有这个权力决定。 可是,萧鉴明的独生子萧夜白,基本上没有在公司里怎么出现过。 董事局通过社会上主流媒体隐约暴露出来的萧公子的信息来看,萧夜白的个人形象似乎是大打折扣,大多数的主流媒体已经是把萧夜白定义为了一个只会花钱不会做事的富二代,一个纨绔,一个败类。 试想,一个关系到数以千计员工生计的大公司,怎么可以让一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纨绔来领导。 是底层员工都为此深感不安。至于那些握有长达相当股份的董事们股东们,当然是希望长达越来越好,越来越红,越来越赚钱,更无法容忍,不会允许让一个纨绔来领导长达的未来。这些公司里内外的民情,萧鉴明不可能不顾虑。 毕竟,一个公司赖以生存下去,需要靠的还是公司内外的同心协力。 或许基于这样的理由,萧夜白更没有出现在长达公司里的机会,看起来像是如此的。 问题的纠结点,只余下一个,大白先生真是一个纨绔吗? 如果顾暖不是一开始因为邱三姑的项目接触到大白先生,恐怕真也这么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跟随大众舆论走了。因为主流媒体上的那些报道,是很让人容易信以为真的。 另外百分之五十顾暖不太相信,是由于她从大白先生的微博里看到了一些其他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其他人只是看着大白的微博乐,她顾暖看的是一些金融学的门道。 可像她顾暖这样会想大白微博的人,必然是少数类的了。 大部人,不说外部人,仅看现在长达内部大部分的舆论,对于大白是否胜任长达继承人这一点,并不认可。 既然大多数人都认为了萧鉴明的独生子不够格继承长达,那么有什么人比萧夜白更合适呢? 这样的一个问题对应的答案,似乎不需要很多人进行思考。 纵观长达集团内部,年轻有为的男人屈指可数。 陈家铭,最少是其中铁板钉钉上的那一个。 似乎连唐老鸭都这么想呢。 只听唐庆中和她一样看着陈家铭的背影若有所思,告诉她:“陈董虽然在工作上历来对下属要求严格,貌似有点不近人情。其实我觉得他这点像我们组长。” 拿陈家铭和方永兴比? 顾暖觉得吧,这两者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首先只说为人,方永兴绝对是不用说的,人品一流。这个陈家铭,仅她接触的这几次来看,人品问题,似乎还得先打个疑问号。 能坐得上公司里常务董事这把交椅的男人,怎么可能像方永兴那样不惜一切代价的声张正义? 问题是连唐老鸭都一面倒地支持陈家铭,顾暖一方面内心里略显吃惊,另一方面,不由为家里那厮隐约感到了一些不安和忧虑。 陈家铭在长达里的人气之高,无论像唐老鸭这样有没有亲密接触过的,都给予了支持票,可知其厉害程度。 不说能力,只说拉拢人心这方面,竞争对手已经是人心所望。顾暖可以想象到自己家里那位,本该是亚历山大的。 大白先生自己心里面对此是怎么想的? 她顾暖暂时没有从他口里听说过关于此事的只字片语,她只能从他的日常行为推断。 大白似乎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每天继续“无所事事”,“娱乐无限”。 是的,她顾暖从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当然,这都是因为他们两个结婚的日子才那么几天,并不长。 自己老公身为长达的继承人,在长达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貌似以萧鉴明独子的身份,随便在公司里挂个名誉闲职,领个工资都是很理所当然的事。这些,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让她感觉是——没有。 貌似,公司里的人,也都不知道老板的儿子在公司里做什么的,老板的儿子有没有在公司里领过一份工资,据说却是没有的。因为萧鉴明曾经放过话,没有为公司做过事做过贡献的人,不能在长达里拿一分钱。 顾暖回想了老半天,除了知道他底下的展大鹏是长达里头的人以外,基本上,好像他做的事和长达没有直接关系。 对了,他向邱三姑买的那块地,冠名的不是长达。 要是长达的话,她那会儿帮邱三姑看合同,早就记住了。 邱三姑合同上写的是什么公司?顾暖想了想,可能需要回头找邱三姑问问。貌似不是什么大公司的品牌,反正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深刻印象。 不知觉中,她出神了,放慢的脚步,最终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唐老鸭和陈家铭,都扭过了头来看她。 只见两人望着她的眸光里均闪现过一抹吃惊。 是想她这样工作非常努力,在事业上全力以赴的员工,居然有在公司里走出神的时候,很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她在想什么呢? 陈家铭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疑问的念头。 主要是因为公司里的普通员工,谁敢跟他陈家铭在一起的时候想其他人身上去了。 顾暖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赶紧拉回思绪,跟上两步说:“唐专员不知道把我们调遣的事告诉组长没有?” 原来她是在担心住院的方永兴。想她人好,所以关心上司。唐庆中没有怀疑,笑着安抚她:“我和组长通过电话了,就在你到公司之前,已经给他打了电话。组长听到消息很高兴,说是要我们好好干。” 陈家铭随之接上一句:“你们在公司里努力,方组长看见了定然欣慰。方组长是长达里的老员工,董事长都亲自点名过方组长这个人。方组长,是兢兢业业为长达努力的人,你们可不能丢了他的脸。” 真是非常会说漂亮话的男人呢。顾暖听着陈家铭这话,不由眯了下眼睛。 如果这个公司以后注定是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这种说法,是不需要疑虑。问题是现在这家公司未来是谁的,都没有定论。这个男人用这种以公司为己任的话说出去,是哪个员工听着,都认为这样的人作为公司领导,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因为听起来非常的正直! 只是在顾暖看来,对方这点正直,真不如方永兴来的直率。 方永兴对长达有忠程度,但是另一方面,不会掩饰对公司内部一些不合适的地方感觉到不满,牢骚会有,埋怨会有,反而显得人真实不少。 前面是金融部的大门了,唐老鸭冲在前面,为陈家铭推开刚装修好的防火木门。 门打开之后,顾暖他们可以看见里头一片巨大的办公空间。刚刷过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几间固有的独立办公室,门对门对立着,分设在办公区两边。 中间,和其它部门格局大同小异,是基层员工的办公区间,只用普通办公桌划分,形成一个开放式回廊空间。 可能大家都是把东西刚搬来不久的缘故,内部协调需要时间,连办公桌的摆放都看起来稍显凌乱。办公桌上的物品,更是都堆积如草。 顾暖有理由以为,这里的人似乎都尚未准备好怎么开始工作。 听见有人进来,见着陈家铭站在了门口,办公区里所有忙碌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陈家铭身为领导的威慑力,在这一刻必显无疑。 他低头,望了下手腕上的蓝宝石名表显示的时间以后,说:“现在马上开个会,布置一下出差的事情。” 开会的会议室,是在金融部内部的办公区后面,一个面积比较狭窄的小厅,一般只能容纳大约十个人开会的小格局。 据说,将来会有一个更大的会议厅装修好了分给金融部。但是,前提是,金融部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壮大起来变成公司里一个真正的独立部门。 不仅仅是部门而已,按照长达对企业内部金融部的构想,是希望其成为一个独立的子公司,与长达集团现有的两个子公司齐头并进。 子公司的话,意味初期在这里工作的人,升值空间大,发展无限。 顾暖想到自己当初,之所以选择长达,同样是因为看到长达在这方面为刚成立,潜力大,新人很有机会在这里大展宏图。 放眼现在的金融部,确实只有二十几个人左右的规模,以后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不过,暂时这个狭窄的会议厅,很显然挤不下这么多人。 顾暖和唐庆中刚来,最终只能被挤兑到门口的位置站着。 所有金融部里的人,仿佛抱了一丝好奇,又好像早有听闻那样,用目光暗地里打量他们两个。 顾暖听唐庆中小声说着,介绍起了在场坐着的金融部员工里,有几个是他认识的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长达公司里的老员工了。 唐庆中能认出的几张熟面孔,顾暖一样可以从中挑出两张自己认得的,这点可能唐老鸭都没有想到。 一张,是她在县城里就见过面的李斯同。 另一张,她没有见过其真人,但是在学校的网站上看见过对方的照片。是她的母校e大赫赫有名的明星毕业生之一,也是给她和苏逸夏机会进长达面试的师兄,叫傅玉博。 可能男人的样貌伴随年龄变化不大的缘故,傅玉博此刻在公司里的样子,和在学校里挂的毕业照来看,身材和五官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都是高高瘦瘦的,头发中立分,鼻梁很高,脸显得较为沉默严肃,不爱说话。 顾暖再听唐庆中解释,知道了李斯同原来是在长达营销部的,傅玉博则是属于是财务部的。 后者的来历,与顾暖之前听说到的消息稍有出入。顾暖一直以为傅玉博是在长达做推销的,因为戴了个经理名号。 唐庆中说:“长达的财务部,原先有些经理人。” 顾暖这样一听,明白了。以前没有金融部的时候,长达是把企业的融资业务交给了财务部去做。 现在可能越来越认识到金融这块的重要性,公司终于决定为此设立一个单独的部门。据此傅玉博这样的人才肯定要给调配到金融部了。 坐在会议厅中的陈家铭开始说话了,第一句话,他对着傅玉博说的,指着顾暖:“你师妹,认得吗?” 傅玉博和顾暖对了下眼。 顾暖从他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根本以前没有见过她。 “其实,我之前在学校里没有见过她。”傅玉博说。 “不是你对人事部推荐的吗?”对他的说法,陈家铭颇感意外。 傅玉博实事求是地说着:“学校让我帮忙给师妹师弟们介绍工作,我没有办法推卸,因此,设了个考题给他们。能打通到我电话的人,我就推荐给人事部了。她和她同学,正好是这几个人其中之一。” 顾暖直到听见他这样说,方才知道那时候参加面试的人不止她、苏逸夏以及秦思南。到场面试的另一些同校同学,可能不像她们几个无意中暴露出了自己是e大学生的身份引人注意。 “一共几个人?”当初有作为主考官之一的陈家铭,对于傅玉博这话感到了兴趣追问了下去。肯定的说,他当时一样是不知道这个情况和内幕的。 傅玉博说:“我后来有和人事部沟通了下,真正来参加面试的有六个师弟师妹。打通我电话的人,是九个。有三个不知道什么原因中途放弃了来参加面试。这六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通过了面试。好像是陈董亲自批的——” 关于陈家铭亲批录取顾暖的传闻,早有传言。在场的员工,对于顾暖又多看了两眼,不乏其中一些年轻的女员工。 顾暖从她们的眼神里,似乎可以读到了一些像是暧昧的气息。 头皮瞬间大了。 无疑,这个陈家铭,作为男人,在女性当中人气很高。 只要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有钱有势,大集团常务董事,如此年轻有为,对了,据闻是个单身狗。 等级是黄金类别的! 女人不倾心不爱慕才怪了。 会议刚开到这儿,突然门板叩叩,有人在外面敲打了两声。 唐老鸭和顾暖连忙向门的两侧躲开,稍微让点位置好让外面的人打开门。 门一开,人事部那个小柳的脸,和顾暖对了个正面。 小柳见到她出现在这儿,猛的怔了一下,接着想到了什么冲她一笑。 顾暖没觉得她这个笑意有多么善意。 其实,这个女孩,对她顾暖似乎抱有一丝敌对的意味儿,固然,对方自以为向来掩饰的很好。 “陈董。”小柳抱着文件从门里探进来个脑袋,对着陈家铭别说笑得有多开心了,说,“蔡总监让我过来,说是协助陈董出差。” 陈家铭听她这样一说,似乎有些意外,往后扭头看了她一下。 小柳提醒他:“陈董的秘书不是刚好病了吗?不方便出差。” 陈家铭想起了这回事儿,或许,在他想法里,根本没有想到需要找个人来临时顶替自己秘书的工作。 出趟差而已,再说他不是一个人出门。 不过,可能是想到这是蔡姐的安排,陈家铭如果此刻拒绝无疑是打自己人的脸。这样一想,他让小柳留下来了。 小柳挤过了唐老鸭和顾暖的中间,非要挤到陈家铭身边的位置。 其余人看着她这个动作,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个女的是谁?” 顾暖听身边附近有两个女的立马就突然出现的小柳私下议论起来了。 “人事部的,你不知道吗?” “人事部的有这么个狐狸眼的吗?” 说的是小柳像是对陈家铭一直抛媚眼? “别说了,人家有来路的,不然,也不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你说,你我敢吗?” 说的也是。陈家铭什么人啊?你想追就能追?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想倒追黄金狗,这女的,最少得和黄金狗有的一拼的家世。 “柳董事的孙女,虽然柳董事现在退居二线了,都不在公司里露面。” 顾暖和一块听见的唐庆中,仿佛大开眼界。 大集团里头,都是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人事部一个给人倒茶的茶水妹,竟然是董事千金! 耳听两个八卦的女人,打开了话匣子没有完,继续说: “我告诉你,这次出差肯定有好戏看了。” “怎么说?” “你不是不知道,在我们金融部里,女的,不说女才子,最少,女富豪,绝对是比比有之。” “什么叫比比有之?” “就是,每个比每个更有钱的。” 唐庆中额头流汗了。 招商部,貌似都没有看到过一个说家境特有钱的。当然,因为招商难做,一般有钱人家子女进大公司来,不会让自己委屈来做难做的招商。 企业金融部一样了,涉及到给公司融资,关系到银行,私募,债券等,这些都是属于金融资本家们的天地。 没有一个是没有钱的。 而且,如果企业金融部招募到这类人家的子女的话,最少在人脉疏通方面,可以得到最大通融的便利性。基于此,富家子弟在这方面就业,无疑远胜于寒门子弟。 “你对面坐的那个,长头发的,说是香港某家银行行长的孙女。” 唐庆中错愕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再有,坐在后面的那个短头发的,别看她不出声,好像平常不怎么动作,可是人家据说是陈董最想招进来的人之一,是某基金会的主席的女儿。” 顾暖再看唐庆中的表情,很显然,唐庆中已经风中凌乱了。 “陈董果然是人见人爱的男人——”某女嗤嗤地含在喉咙里低声笑着。 “看吧,很快,争斗要开始了,属于女人之间的争斗。首先,看谁能真正当上陈董的秘书。” 陈家铭或许觉得出一趟差是否真需要个秘书不需要多做顾虑。可是,到底,他作为领导者,出门在外,当然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指挥布局上,文秘上的问题,肯定需要他人协助。 至于小柳能不能胜任这个文秘工作,顾暖以为,不怪刚才那两个女的尖牙利嘴地嘲讽,确实,文秘不是简单的打打字而已。 一个专业的文秘,如果没有配对的专业知识,是没法工作的。 不知道这位柳家的千金小姐,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群专业女鳄鱼眼中的目标了? 像是没有听见他人的闲话,更没有去留意小柳挤到自己身边,陈家铭按照计划,在会议上简单布置了下所有人的任务。 这次与他一块出差的人,共有八人之多,占据了金融部里三分之一的人数。可见得此次出行的任务有多艰巨。 其余没有随他出差的人员,在金融部里一样有工作需要忙碌。 顾暖和唐老鸭因为之前已经听陈家铭说要安排他们两个出差,因此在陈家铭公布出差名单的时候并不惊奇。 他人在听到他们两个刚转来就要随陈家铭出差,那肯定是有所疑惑的。 小柳在顾暖脸上扫过好几眼。 顾暖其实很想对她说:我结婚了,家里有个大白先生够我折腾了,你根本不需要防备我。 说到大白先生。 对了,她要出差的事,最少需要告诉他一下。免得他今晚在家里等着她做饭开始饿肚子了。 会议散了以后。 顾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打了大白的电话。 “暖儿,你找我?”某小盆友开心死了,因为知道她在工作的时候基本是不会想着找他的,“是不是,昨晚之后,开始想我了?” 无疑,昨晚让某个男人的自信心爆棚了。 顾暖不得已,给他的头上泼了把冷水:“公司让我出差,我下午就得上飞机。你今晚自己找点吃的。可能要过几天我才能回来。” 当场,对面的沉默宛如死海一样。 顾暖不由神经一个绷紧,舍不得,感觉他这个样子像当年抓着她手不放手的小笙。 “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千万别给我不吃饭了。”顾大厨千叮嘱万叮嘱。 “去几天?”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听起来蛮冷静的。 顾暖呼出口气:“不清楚,公司初步预计是一周左右。” “谁决定的?” 感觉他这个口吻有点像是要兴师问罪。 顾暖因此想起了他可能还不知道他爸好心把她调离了招商部,说:“我现在不在招商了,在金融部。” 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引起了他的反弹。 “你说金融部?谁弄你去金融部了?” “我本就想去金融部的,我学金融的,你忘了吗?”顾暖说。 他貌似想起了这回事儿。 顾暖这时候心头不禁打鼓,希望他不会突然来一句:我有的是钱,养得活你,你给我回来,别出差了! 小盆友明显在闹别扭。 漫长的沉默,让顾暖焦急地舔了下嘴巴,想开口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暖儿,如果你走的话,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吧。” 小盆友突然打了张温柔牌,让顾暖几乎有点儿猝不及防。 “只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一晃而过,我们不是要过一辈子吗?” 听见她最后那句话,他的鸡血立马被打起来了:“你说的没有错,一辈子!你和他出差一个星期,能和我一辈子比吗?” 顾暖想,自己猜的真没错。这个小盆友的想法,居然和小柳如出一辙。 服得她五体投地了。 “你妒忌他吗?”顾暖突然试探地一问。 萧夜白鄙夷,不屑一顾地说:“从来是他妒忌我。” “你刚才满是酸味的话儿是什么意思?” 大白先生无语,或许是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这样要出差,你的衣服都没有收拾,怎么办?”小盆友思想扭转过来了,开始支持她出差,全力当起后勤。 “等会儿我回去。如果时间赶不及——” “我帮你收拾好,找人给你送过去,怎样?” 顾暖似乎没有时间考虑他这个突然的提议,因为有人走过来了,于是赶紧一口答应:“你帮我塞几件衣服,和牙刷毛巾——” “放心,我经常去旅游,知道袋子里该放些什么。” 顾暖刚想叮嘱小盆友说不是去旅游,那边电话挂了。 走过来的人是傅玉博。 看见了她打电话,傅玉博问:“打给你家里人吗?” “是,让他们帮我收拾点出差要用的物品。”顾暖答。 “这样刚好。”傅玉博赞成她这个安排,“我这边人手不够,陈董说可以尝试使用你。” 顾暖知道他是此次出差的主要执行人员之一,有这个机会可以和学校的前辈学习实践,太好不过,顾暖连忙点头。 傅玉博好像从陈家铭知道了她会读唇语,于是,对她突然小声打了个手势,道:“你这个秘密,暂且,不要被人知道。” 顾暖从他这话,立马读到了一种言外之意。 看着他缄默的眼神,顾暖缓慢慎重地含了下巴:“我明白了,师兄。” 跟随傅玉博到了傅玉博的办公区,顾暖开始了工作。 唐老鸭是跟了李斯同,毕竟这两人,之前一个招商,一个营销的,差不多一个专业部门。 公司给员工们购买的机票都订好了,是在晚上七点。 因此所有人要出差的人提前吃了晚饭,准备五点登上公司准备的面包车,去机场。 顾暖吃晚饭的时候,是有点担心家里的大白是不是闹别扭今晚不吃饭。为此,她偷偷地给他发了条短信,再次警告他不准不吃饭。 等了一阵,他并没有回她短信,似乎在忙着什么。 唐老鸭的媳妇,把唐老鸭要出差的行李袋整理好了送过来了。唐老鸭下楼去取。 顾暖还在想,他能不能把她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不会儿,唐庆中上楼,左右各拎了一个行李袋。 他左边拎的那个一看,很显然是男士用的。 右手的那个,让办公区里的人有人看见之后发出呀的一声。 这类似看见橱柜里好东西尖叫的声音,明显是女人发出来的。 “这是阿迪达斯今夏刚发行的限量版三叶草户外运动旅行包——” 声音传到顾暖那儿,顾暖直觉的,全身像是被电了一下,跳了起来。 只见唐老鸭果然拎着那个国际名牌拉风的行李包,对着她这里走过来了。 唐老鸭满身大汗,肯定是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中拎的这个包如此贵重。 全场无数目光,落在唐老鸭拎的包上,接着,无数目光,再落到了这个包要送到的主人那里——顾暖? 顾暖的手指头差点儿一用力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那个大白先生,在干什么! 她这是为公司出差,给她一个拉风的包做什么?! 唐老鸭犹如扔烫手山芋,赶紧把阿迪达斯的包放到了她脚下,接着小声对她说:“你先生,让人把包送到我媳妇那里,让她顺便送来的。” 大白先生自认保密工作做的天衣无缝。顾暖只觉得要岔气。 保密工作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干嘛给一个拉风的国际包?! 是怕没人知道她嫁了个阔佬吗? 唐庆中顿时看着她发菜的脸色都隐约觉得她“可怜”。 因为她这个老公,好像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男人,他唐老鸭都不知道怎么定性的男人。 安慰地拍一下她肩膀,唐老鸭表示对此无能为力。 顾暖扭过脸,对脚边的拉风包恨不得一脚踢进河里。 再看手机,倒好,他一句话都不敢吱声,八成也是知道自己干出来些什么蠢事来了。 刚进去办公室和陈家铭说话的傅玉博,出来时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径直对着她说:“都准备好了吗?先上车。去机场的车在大门口停着了。” 顾暖无奈的,此时此刻,只能是拎着这个拉风包先顶一阵了。 【73】老婆等我 顾暖登上公司为他们准备的中巴车上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两个女的。 刚好是之前在会议厅听其他人八卦的那两个举足轻重的资本大鳄千金。 钟巧慧,俏丽时髦的及耳短发,身高一米七八堪比模特儿的竹竿身材,据说是遗传了自己父辈系统有一双像出鞘的剑那样锋利的眉峰,处处流露的是一种女强人的姿态,精明利索。 是私募基金大佬的孙女。 与他人说的那样,钟巧慧一直坐在中巴车的最后排,最角落的地方,似乎并不喜欢与任何人亲近的性格,在顾暖看来,这女人好比一个孤傲的女王。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发飘飘的,宛若电影海报里清纯女生一代的,据闻是行长千金叫做李常智的女人。 笑容如花,犹如春天绽放的迎春花,那般的动人美丽。 一个沉默如海,一个笑脸可掬。顾暖却只知道一点,这两个女人在看见她上车时,态度是如出一辙的,那就是把她顾暖当成了空气,并不打算当作同事相处的样子。 顾暖找到中巴上二排的一个位置。感觉这个中巴挺宽敞的,能容那么二三十个人坐,他们七八个人上车,并不需要拥挤。 公司对于金融部的待遇,绝对是很好的。 唐老鸭帮李斯同把东西搬上车,放眼看到她们三个女的,肯定是想起了另外两个女的堪比黄金的身份,唐老鸭刚迈上车的脚缩了回去。 替换的是后面紧随而来的小柳。 小柳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上了车里。 顾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柳不找同类的两位千金小姐,却直奔她顾暖这里来了。 “我坐你旁边。”小柳冲顾暖一笑,不管顾暖答应不答应,径直屁股一沾,挨着顾暖了。 顾暖确实有时候想不明白像小柳,或是像苏逸夏这种人,明明自己有钱有势够让人羡慕妒忌的了,粘着她顾暖在意她顾暖做什么。 出发的时间差不多了,其余人陆续上车。 此趟出行,八个人,其余的,有李斯同,唐老鸭以及傅玉博,和带队的陈家铭。 四男四女,刚刚好。 其他人原本想着陈家铭会坐常务董事专配的专车离开,没有想到陈家铭坐到了中巴的副驾驶座上和他们一起走。 “陈董真是平易近人,一点脾气都没有。”李常智说。 她这话是不是拍陈家铭马屁不好说,因为陈家铭貌似也听不见她小声在后面议论的这话。 可无疑她这话在车上所有人心里引起了极大反响。 顾暖再次为家里那位独立独行的大白怀了点忧心。 这个陈董,真的是处处都很能拉拢人心。 为何这么说呢? 顾暖只要翻开傅玉博临出发前给她的资料。他们此行到外地,其中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受到影响已经明显要停工的明悦这个项目重新筹资。 是不是萧鉴明硬下达的命令不好说,但是,陈家铭照办了。 顾暖只知道他这样一做,好心出了名,是人都知道他在为萧鉴明擦屁股。 比起萧鉴明那个吊儿郎当的儿子,陈家铭更显得为董事长和公司谋事贴心,不是吗? 或许有陈家铭这样的领导在车上的缘故,一路上,中巴里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连向来比较爱说话的小柳,都变成规规矩矩的。 到达机场,过了检票口,顾暖关了手机,之前没有忘记给家里的那位发一条短信:我登机了。 他们此行,要去的是西部的重镇,那里,据说是以后国内经济的新增长点,所有国内投资家转变风向的地方。 萧夜白拉开公寓里的窗帘,俯瞰城市里没有星星的夜晚,和繁若明星的都市灯光。 没有她在的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让他一刻都呆不住。 正因为如此,他以前也不爱在家里住,都是搬出去要么在酒店住,要么去户外住帐篷。 张小链给他提来了饭盒,是他爱吃的烧鹅饭。 见他一动不动的,只好催着他一声:“嫂子说了,不能不吃饭,回来要检查。” 萧夜白听见他声音以后,骤然一转身,却是朝房间里走去了。 张小链紧接诧异地看着他抱了个枕头出来。 枕头上留有她的味道,小盆友用力抱着,感觉她没有走。 张小链担心起来,想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给唐思礼。 这个时候,这个抱着枕头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他以为他谁啊?” 张小链一惊。 萧夜白转头对他吩咐道:“告诉老四,让他好好留在长达给我看好那几个人。我要出去一趟。” “二哥要去哪里?”张小链问。 “你嫂子不在,我*难度,当然是要追你嫂子去了。”萧夜白懒懒地拨了下自己额前肆意的刘海,说。 天底下,可能也只有这个男人能说出这话来。 张小链去给他订机票。 萧夜白拿起筷子,快快乐乐吃饭的同时,给老婆发去了条短信:你等着我! 顾暖在飞机上打了个盹儿,两个小时左右的飞机,并不长,一觉醒来还在梦里似的。 一行人随之抵达目的地之后下机。 机场外面,可就没有公司的车来接送他们了。主要是因为长达在这里没来得及设立办事处。或许有业务到这里来,只是附近其它区域的业务员出差到这儿。 打了三辆出租车离开机场。 关于住宿地,人事部提前联系了这边的一家三星级连锁酒店。城市里的三星级,可以堪比县城的五星级,已经是很好的环境和房间。 当时是夜晚十点钟了,一群人拎着拉着行李箱,在酒店大堂的柜台停驻进行登记。 负责住宿事宜的人是人事部的小柳,很显然,她第一次出门做这种工作,并不熟手,与酒店工作人员沟通确定预订的房间号码时,貌似出了点差错。 本来订好的两人一个房间,以及陈家铭的独立套间,共五间房,突然不知怎的,变成了只余下三间房。 小柳焦头烂额,偷偷打电话回公司去问蔡姐。 蔡姐在那边似乎叫人给查了一下之后,发现了问题所在,可是为时已晚。 小柳把蔡姐的电话交给了陈家铭。 陈家铭与蔡姐沟通之后,对底下的人说:“那就这样吧。今晚傅经理睡我那儿。其余的人,两个房间挤一下。” 能怎么挤? 不就只能是,四个女孩子一间房了。否则,另外两个男的需要去睡楼道。 唐老鸭这时候表现出了男性的大度,说:“我看对面有家旅馆。” 旅馆是不能和酒店的环境相比的,差的不是一丁点儿。 见同伴都这样开口了,李斯同只好跟着唐老鸭点头:“你们女同事,两人一间房,我和他,今晚暂时到对面睡旅馆,等明天看这里有没有人退房再做打算。” 小柳当然对他们两个人的忍让和绅士感动到泪流满面的。 顾暖看着出头的唐老鸭,隐隐约约却是感觉到有点哪儿不妥。 一个声音,突然之间插进了他们这群人中间,是听见了李斯同的话在问:“怎么?没有客房了吗?李部长都要去睡旅馆,这怎么行?” 嗓音是如此的熟悉,让顾暖只要一听见,不由地和其他人把视线移过去。 乘坐电梯刚从酒店上面下来的男人,左手指插着一边的裤袋,肆意洒脱,意气飞扬。 顾暖听见身旁的李常智说:这不是mn的吴经理吗? 前男友的名气,如今是大到连银行千金都知道。 吴子聪嘴角扬着一抹意气风发的气势走了过来,谁都知道他仕途正好在如意当中,娇妻将娶,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可以助他事业腾飞。 是男人,都要羡慕他这个运气。因为不是什么男人都能让富家千金一见倾心全心付出的。 顾暖感觉到,行长的千金貌似挺欣赏眼前这个男人,走到前面,主动做出与其对视打招呼的眼神。 陈家铭对于吴子聪,绝对算得上是客气。 和走来的吴子聪握了下手,当然是吴子聪先伸出手,陈家铭没有拒绝。 “陈董,几日没见。” “吴经理,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 顾暖猛然醒悟,陈家铭让她来陪着出差,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们这趟出行,包含了和mn合作的项目,所以,肯定要和吴子聪见面的。 再看陈家铭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背影,顾暖的眼神陡然转的更深。 吴子聪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站在人群里,只是接着刚才那话儿问:“没有客房了吗?” 小柳立马走了上来,主动谢罪的模样解释着:“订客房的同事出了点错误,导致有两间客房没有预定成功。” “这样的话,岂不是连陈董都只能和人家一块睡一张床了?”吴子聪指着陈家铭说。 傅玉博想到陈家铭刚才的安排,赶紧澄清:“我今晚打地铺。不,我和李部长他们今晚到对面旅馆去住。对面应该有客房。” 对他们这些人的说法,吴子聪只是似笑非笑地扬着像是凝固的嘴角:“现在是夏交会的旺季。到处都是客房爆满的状态,我看你们去对面,恐怕也找不到房间的。” 几个人听见他这样一说,不由脸色一阵发紧,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点。 小柳更是沮丧到好像要哭的一张小脸。 陈家铭在此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表态。 不,之前他已经表态过了,做了安排了。只是唐老鸭突然提议其它的,根本也没有先征求过他这个决策者的意见。 顾暖在回想到这整个过程以后,登时感到了一种心惊肉跳。不过,只怕她的这点意识其他人尚未觉察出来,尤其是本来对陈家铭有好感的唐老鸭。 “是不是,陈董?”吴子聪像是对陈家铭笑一笑挑了下眉头。 陈家铭说:“他们自己决定吧,我这人向来很民主的。” 这绝对是杀人无形的一把温柔刀。 唐老鸭当场羞愧到想找个地洞钻。 李斯同脸色一样难堪到了极点。 傅玉博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暖看着这一圈子人反应,立马意识到,这些人和陈家铭相处的时间很短,压根都不了解陈家铭这个人。 难怪,还是蔡姐比较了解的样子,直接让小柳把电话拿给了陈家铭。 杀鸡儆猴。 作为金融部的领袖,陈家铭这是在杀鸡儆猴。或许,金融部的人,一开始是都知道他是领导,可是到底是刚开始共事,对他的领导力并没有形成绝对的服从力。 现在,借住宿这么一点小事,这个男人在告诉自己底下所有的人,无论你之前在哪里工作是谁的人,但是,从此刻起,只能是服从于我。 至于原因很简单,谁让我比你们聪明呢。 领导力,靠的,绝对不仅仅是魄力,还有,让人折服的脑袋风暴。尤其是在自己底下工作的人,并不是一群单靠体力劳动的人,而是一群智慧精英。 场内顿时弥漫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紧张气氛。 柜台的酒店服务员叫了几声,让他们领取登记好的酒店客房门卡。 小柳低着头准备走过去拿房卡时,突然发现吴子聪擦过了她身边,先一步到了柜台前。 “你们周经理在吗?”吴子聪问。 柜台的服务小姐愣了下,接着立马反应过来说:“在。”接着,按住了座机上的电话号码,不会儿电话接通了,把话筒交给了吴子聪。 吴子聪自然而然地接过话筒,和对面的人说:“喂,周经理吗?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对,是长达集团的陈董事来到你们酒店了,是他们底下的人给他订的房间。可陈董事过于好人,正打算今晚和下面的人一块挤床铺。” 对面的人应该是呀的惊呼一声,连声惊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一个董事能和普通员工挤床。 吴子聪当然是尽心尽力地为他们两人之间做了一番解释沟通。 对方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以后,马上说了些什么话,吴子聪把话筒交回给了酒店的柜台小姐。 柜台服务生听取了电话里面的声音以后,放下话筒,赶紧绕过柜台,走到陈家铭面前,毕恭毕敬地对着陈家铭鞠了半个躬,说:“陈董事,我们周经理说了,可以临时腾出两间客房来,当然,那是之前有客人先预定好的,明天,我们酒店会再做一番调整,务必给陈董真正腾出两间客房。暂时只能请陈董谅解。” 对此,陈家铭只是客气简单的一句话:“麻烦你们周经理了。” 小柳立马抬头,感激地看了陈家铭一眼,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无比的崇拜。 是谁都看得出来,陈家铭这是借吴子聪给她的工作解围。 顾暖默默地看完眼前发生的这一看起来非常小的一幕意外。 原来,她这个前男友能混到如此风生水起,确实这点拍马屁的功夫不是一般人能练得上的。看看傅玉博就知道了,同样的母校,进社会公司的时间比吴子聪都要长,但是,都练不到吴子聪这个炉火纯青的地步。 接下来的入住酒店过程,按部就班。 傅玉博帮小柳拉着陈家铭的行李箱。 陈家铭和吴子聪一块并肩先走进了电梯,其他人都不敢跟着他们两个进去。 电梯叮一声以后,两个领导先坐上电梯上去了,顾暖他们在下面看着,看电梯先停在了三楼。 三楼不是客房区,是酒店内设的餐厅和酒吧服务区。 唐老鸭在顾暖背后咳嗽几声,神经一直绷的好紧。 再有电梯停到了一层以后,几个人陆续走进了电梯里。 顾暖被安排在和小柳一个房间。可很显然,有人不是很满意这个安排。 过了会儿,到了楼上客房时,小柳和钟巧慧换了手里的门卡,看得出来,对于这个换客房的问题,小柳一样不太满意,脸上略显郁闷。 顾暖感到奇怪,怎么,一个个都不想和李常智住,这是为什么? 错了。 不是不想和李常智住,是都不想和钟巧慧住。不然,小柳可以直接扔李常智到她顾暖这儿,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钟巧慧那一张硬邦邦的脸,到哪儿都像个冰人似的,是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女人。 似乎这位大小姐都有感觉到自己的缺点,刷开房门以后,对顾暖说:“我知道你听不见,刚好,我这人最爱安静,相信我们两人可以平安无事地相处下来。” 顾暖可以理解为,这人不希望她顾暖和对方说一句话。 “我知道了,钟小姐。”顾暖看到了她写明的字以后,点了点头。 钟巧慧对此很满意,当着她聋了的耳朵说:“当个聋子,有时候也觉得挺不错的吧。反正我是觉得你这样不错。” 顾暖没有应她的话。 钟巧慧当作她完全听不见自己的调侃,转身先进了洗手间,忙着洗澡冲凉,好睡觉。 顾暖到了这个时候,方才得了空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 不知道他给她的拉风包里都塞了什么东西。 拉了一下包上的拉链,拉不开,当然的了,因为他给她挂了一把密码锁。 可他并没有把密码锁密码给她。 顾暖扶了扶脑袋,打开手机,接着看到了他在她上飞机之后发来的短信。那瞬间,她脑袋都大了。 这个小盆友,据她所知的,绝对不是玩玩的。 所以,他这条说是来追她的短信,含义有多深,让她无法猜。 没有问他密码,顾暖低头,准备自己尝试解开这个谜题。 钟巧慧没有洗头,只冲个澡出来,躺到床上,也不准备整理行李。看到顾暖在那儿弄行李袋,她自然是担心顾暖吵到了自己,走过去推了下顾暖的肩头。 顾暖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连自己设的密码都忘了吗?”钟巧慧看见了她在摆弄密码锁,同时,看见了她那个拉风的行李包。可见之前,这位大小姐一直把顾暖当空气,到现在才发现顾暖手里的拉风包。 和其他人一样叫了一声,钟巧慧略显惊讶:“你的包?” 顾暖只知道这是个名牌包,说真的,现在这个千金小姐一叫,似乎这个包不仅如此了。 钟巧慧那双眼神,的确是很吃惊地在顾暖脸上打量:“这个包,全世界一共只有五个。我预定了很久,都抢不到。” 顾暖对家里那厮彻底无语了。 有一个有钱到爆的老公,貌似怎么来着—— 似乎,如果直接问顾暖怎么能拥有全世界只有五个的这个包,会略失自己的身份,钟巧慧选择了没有追问顾暖。 顾暖这时脑袋里灵机一动,想到了是什么密码,掰到合适的数字以后,密码锁果然咔一声打开了。 拉链拉开,里面塞满的东西,顾暖翻了一下,还好,家里那位大白先生,看来是时间来不及给她重新买新衣服,塞的都是她的旧衣服。 可就是如此,顾暖那些比较寒酸的旧衣,无疑和外面这个拉风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钟巧慧的眼珠子几乎是瞪出来的趋势。 顾暖想着好在这个大小姐开始就说了让她不要和对方说话,不然,这下子她顾暖都不知道从何自圆其说。 拿了几件衣服,顾暖走进浴室里洗澡。 貌似在她冲凉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 走出浴室以后,顾暖拿起桌上好像响过的手机。 原以为是大白先生发来的,结果是陈家铭给她的短信,让她到三楼来一趟。 顾暖转头,看见钟巧慧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陈家铭想让她到三楼做什么? 倘若她不去,那是肯定不行的。因为陈家铭现在是她上司,没有足够的理由,她不能随便抗拒上司发布的命令。 顾暖换上了正式的西装衬衫,整理一番,带上房卡走出了客房。 乘坐电梯到了三楼的时候,三楼的西餐厅大体都打烊了,只剩最里面的那间蓝调酒吧,发着淡幽的蓝光,招待那些酒店里夜不能寐的客人们。 顾暖基本上,人生刚从学校里出来,刚踏进社会属于比较单纯,从来没有进入过这种地方。 酒吧里面昏暗的色调,让她不是很喜欢,感觉让人昏昏欲睡,头脑要分离似的。 爵士的调子,流淌在空气中,发出慵懒的奢靡的味道。 顾暖忍不住地憋了一口气,疾走几步,穿过几张吧台桌子。 坐在吧台边上喝酒的,大都是男人,包括一些喝醉了的人,看见身旁有个女人的身影晃过去的时候,都扭头来看。 陈家铭跟随他人一扭,看见了她走过来的身影。 说句实话,顾暖真长得一般般,五官只能说是清秀,没有什么特殊的靓丽。唯一那双眼睛,很冷,是那种冰泉之中的清冷,透着一股仙人一般的灵气。 陈家铭想,或许就是这点,让他当时拍板想把这个女人留下来。 顾暖抬头发现了他的身影,加快两步走到了他面前,疑问:“陈董找我有事?” “你——”陈家铭拿手指指了下她,可见是一样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醉的形态,说,“照顾下吴经理。” 什么? 顾暖再望到他身边,看到了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的吴子聪。 “陈董,我们可以通知吴经理的同事。” “他只带了个助手过来。”陈家铭说,“是男的,不太方便。” 什么意思?男的照顾男的,不是才叫做方便吗? 陈家铭这时冲她扬了下嘴角,用一种貌似她应该懂的眼神说:“吴经理刚才说了,每次他喝醉酒的时候,你冲的茶,他一口就喝下去了,第二天就酒醒了,不会耽误工作。” 顾暖张口还想说什么时,陈家铭走下了吧台椅,拍下她肩膀:“好好干——” 这话表明了,他录取她,叫她来,都是为什么的,她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等于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女性和男性在职场中的差别待遇,一目了然。 顾暖皱紧着眉头。 陈家铭看了下她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擦过她的身旁,走去前面结账。 吧台后面的调酒师走了过来,看着吴子聪的样子,再看看顾暖。 顾暖走上去,对调酒师说:“可以给我冲一杯苦丁茶吗?” “苦丁?我们这里没有苦丁。”对方对她摆了几个no的手势。 顾暖不知道底下或是附近的超市有没有营业,有没有苦丁茶卖,但是,终究需要尝试一下,因此,她试图打电话让唐老鸭过来帮忙。此刻也只能是如此了。 哪里知道,趴在桌上刚才一动都不动的人,似乎知道了她想叫人来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顾暖瞬间缩圆了眼,轻声道:“吴经理,你醒了吗?” 只听她的声音,是这么的冷静,冷静到让人可以感到发狂。 吴经理?她以前一直喊他子聪子聪的。 喉咙里慢慢发出了一串笑声,吴子聪说:“暖儿,我知道你听不见我说话,但是,我还是想说,这会儿能碰见你,真好。” “吴经理,你喝醉了。我叫我的同事过来,扶你回房间里。” 他抬起了头,对着她说:“你扶我就可以了。” 貌似是,陈家铭和他说了些什么。 顾暖的眸子里闪了一下。 吴子聪抓住她的手没有放,强硬地从吧台椅上下来,由于身体不稳,直接靠到了她身上。 顾暖想把他推开,可是望过去,陈家铭在结账还没有走。 “吴经理,请你放尊重点。” “我是真站不稳,暖儿。今天看见你以后,喝多了。”这话刚说完,他猛地弯腰像是要往地上栽倒。 顾暖只好手忙脚乱用力撑着他。 回应的,却是他突然一阵笑,靠在她耳边上,望着她的眼睛:“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顾暖冷冷地一哼:“你多心了。” “我知道你介意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会对我这样敌视的态度。” “我敌视你吗,吴经理?”顾暖好笑地说,“你我公司,现在是合作关系。要不然,我干嘛到这里奉我上司的命令,来扶你。” 吴子聪只是看着她那冷翘的嘴角,凝视着。 顾暖分明可以看见他眼底的那抹深沉,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为迷离不清。 那瞬间,他的脸在逼近她的脸。 “吴经理,你未婚妻在看着呢。” 猛然,他像是被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吓到,扭过头去看。 自然的,林意珊并没有出现在酒吧里。 那刻他被抓住弱点的狼狈,伴随耳畔她轻轻的轻笑声,让他几乎恼羞成怒。 “暖儿。”他猛地转过身,把她两只手臂用力一抓。 顾暖感觉到他的用力,想他们交往的时候,他可曾经这样用力地抓着她,从来没有。 只能说,人都是这样的,总觉得失去的东西是最好的。 “吴经理,做事情不能后悔。”顾暖像是语重心长地说着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吴子聪没有放开她的手臂。 他那阴森森的目光,一直一直锁在她的嘴唇上。 顾暖本来没有怎么觉得,直到他突然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被男人吻过了?” “你说什么?”顾暖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她这个表情进入他的眼里,吴子聪顿时眼神一凛:“不可能!你和我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吻过。什么人,你能允许?什么人?!” 顾暖甩开他的手。 “告诉我,暖儿,什么人做的?”他更用力抓紧她的手,直到把她逼到吧台桌上。 顾暖看到了四周越来越多被吸引过来的看客的目光,提醒他:“吴经理,你想清楚了,这里是公众场合——” “我不管,你欠我一个交代!” 真是醉酒的人以为可以借酒发疯,胡言乱语。 顾暖登时被气到了,回头用力抽出了一只手来,伸来就抓住了吧台上的一杯冷开水,往他脸上泼了过去。 水花,从男人的头发上垂落下来,冷冰冰的宛如几条垂下的冰柱,象征了刚才那杯泼过来的水有多冰冷。 四周哗然一片,肯定没有人想到她骤然那样狠。一个素颜朝天的女人,竟有如此很辣的一面。 吴子聪甩了甩头发,貌似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顾暖冷笑:“要不要我再给你一杯,或是一桶?什么我给你一个交代?你让你妈拿十万想买我爸妈给我的房子,叫做交代?!吴子聪,你爱钱,就爱你的钱去!在我面前撒什么酒疯,你以为我会怎样吗?” 没有通常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所有人都很诧异地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的脸。 陈家铭伫立在人群之中,一直是旁观着,没有离开。 想到她当初在面试时说过的话,原来每一句都是真的。 被甩,或许她感到了些许的伤心,耻辱,但是,绝对无法折断她体内的那根脊梁。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陈家铭的脑子里找不到以前见过的女人中有一个像她这样的。 唐老鸭此时接到顾暖发来的求助以后,匆匆忙忙从楼上赶下来了。 进到酒吧的时候,他先看到了陈家铭,一惊:“陈董?” 陈家铭回头看见他,说:“顾暖让你下来的?” “是,她一个女孩子——”唐老鸭拼命解释着。 “算了,你过去帮着把吴经理扶回到他的房间去。”陈家铭这样说,相当于宣告他主导的这场闹剧落幕。 唐老鸭接到他这个命令以后,立马挤进了拥堵的人群里。没有过多久,和酒吧里的服务生,一人一边架着吃醉酒的吴子聪走了出来。 顾暖走在他们后面,手里拿着吴子聪喝酒中途脱下来的西装外套。 陈家铭在和她对上眼神时,发现她什么态度都没有,直接擦过他身旁走人了。对此他嘴角不由扬了一扬,抿笑不语:真有脾气。 等把吴子聪交回到他的助手小刘,顾暖和唐老鸭一起坐上电梯回他们的客房。 唐庆中问她:“陈董让你去的吗?” “嗯——” 唐庆中似乎很意外,陈家铭居然做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绅士会做的事。 顾暖侧眼看了他一下,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吴子聪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耷拉着脑袋,仿佛没有醉醒。 助手小刘拿了条热毛巾过来,想递给他擦脸。 他一把推开了小刘的手。 小刘有些疑问地看着他。 吴子聪站了起来,直接走进了浴室里打开花洒,让冰冷的水柱浇注自己的脑袋。不知不觉之中,他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 今晚她的表情,全部落入他眼里了。 有男人吻了她,不止如此,那男人对她做的事肯定不止如此,以他身为同样男人的直觉,他可以百分百的确信。 凭什么? 他和她都多少年了,都不能把她占为己有。 是什么男人? 是不是以前趁着他忙的时候,趁虚而入? 难怪,她知道他和林意珊在一块之后并不显得怎么伤心绝望。 砰! 在外面的小刘被浴室里的动静吓了一跳。 吴子聪从里面发出了声音:“给我拿件换洗的衣服过来。” 里头的声音听起来是挺冷静的,小刘只能认为刚才自己听错了。 * 昨晚发生的事儿,或多或少今早上,在同行的同事之中传播开了。 顾暖走进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餐厅时,拿了一杯牛奶和几个中式煎包,走到了唐老鸭招呼她一块坐的餐桌。 隔了一张台子,小柳和李常智经过一夜的相处以后,有了八卦可以聊。 “你说她之前的传说,居然都是真的。” 小柳指的是之前公司里都在说的,顾暖和以前吴子聪有一腿的事儿。 在她们看来,像顾暖这样的聋子,居然也能钓到吴子聪那样的优质男,似乎有些让人意外。 李常智撕着手里的方包,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吴经理,嘴巴是挺甜的。” 言外之意,你小柳不需要捧一个之前出身寒门的男人。 小柳看了看李常智,想着昨天李常智不是和吴子聪挺热络的吗? 李常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说:“我听昨晚酒吧上的人说,说她好像另外有男人了。” 那时候,吴子聪貌似是这样质问顾暖的,顾暖对此也没有正面回答,这给了人无数想象的空间。 小柳为此低叫:“怎么可能?” 想顾暖,连吴子聪这样的男人都能把她甩了,顾暖能这么快找到另一个男人?好吧,就算顾暖能找到,八成这个男人—— 对此,隔着她们坐的钟巧慧,貌似忍不住地打开了嘴巴,插了一句:“你们是没有看见她拎的包,我预定了半年都没有拿到的那个阿迪达斯三叶草限量版运动女包。” 另两人很显然之前和她一样把顾暖当空气,没有看见,现在听见她这样一说吓了一跳。 小柳直接叫了:“你说她傍上了大款?” “别说笑话了。”李常智一口否认,“现在,什么限量包都好,一出来,山寨的一大把,做的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淘宝一个山寨包几十块钱,都能以假乱真。” 钟巧慧愣了一下。 小柳捂着胸口喊:“刚真被你们的话吓死了。” 顾暖这种酸菜都能傍上大款的话,叫她们怎么混? 一行人吃完早饭,集中到陈家铭的客房里做功课,下午准备去见客户。 明悦的项目重新被拿出来讨论。由于近期明悦身上各种风波的关系,原先答应给明悦贷款的银行,中止了放款。 现在,他们必须拿出令银行更为可信的明悦重整方案来,让银行放款。 “这个区域的分行长我认识。”一群人讨论的时候,李常智首先拿出了自己的人脉优势。 陈家铭看了看她,见她眼神坚定,像是很可信。但是,和顾暖想的一样,这人到底是老奸巨猾的,生性难免不多疑,多个心眼。 回头,陈家铭问傅玉博说:“你把策划案和预算再整理一下,然后,你看看你需要带什么人去?” 傅玉博是个工作认真的,对此已经做过一些盘算和思考,说:“如果陈董同意的话,我想让之前负责明悦的两个同事一块过去。到时候,如果对方问起比较具体的情况,我们能答得上来。” 李常智对此的表情是:明显多此一举。 陈家铭也认为,是不是带去的人多了一些。 【74】顾金融锋芒毕露 一共五个人挤上了一辆陈家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豪华suv车。 顾暖和唐庆中坐在了最后面。 傅玉博坐中间一排。 陈家铭和李常智坐在同一排上。 “你准备的策划案,给我再看一看。”在路上,陈家铭谨慎地要检查傅玉博准备的文件。 傅玉博立马拉开手里的公务包,取出其中的策划案和预算表,交给他。 陈家铭翻了翻,其实对于他这份策划,在公司里已经检查过几遍了,早已一目了然。 傅玉博看出他担心的神情,低声说:“我这里还准备了一份其它的备案,陈董要不要看看,看能不能到时用上?” 这种东西总得多备一些,如果一份被对方cancel,那么,及时有另外一份顶上,等于多了一个机会。当然,银行方对他们来说,如今是客方,主动权握在银行手里。如果,他们连续递上几份预案的话,会显得自身工作匆忙没有经过系统理智成熟的思考,让他们的工作成绩大打折扣。 要交给银行方的策划案,至多只能到二,不能到三。 预备的这份相当于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了,显得和第一份一样的重要,不,或许是比第一份更重要一些。 陈家铭扭头,看向傅玉博:“怎么,你换了备案吗?” 这样的第二份备案,肯定是之前傅玉博有准备好的,给陈家铭过目过的。 傅玉博说:“刚好临出发前,重新整理了一份,我个人认为,这份可靠性更强一些。” 陈家铭对他的能力看得出是有些信任的,点头允许了让他把重新整理的预案二拿出来过目。 傅玉博拉开另一个公务包,取出了里面的资料夹,恭敬地递到了他手里。 陈家铭接过之后,翻开封面,本是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等翻到第二页时,明显眼睛一亮,被什么吸引住了。 坐在他旁边的李常智,都注意到了他瞬间凝固的神情,是专注入神的表情。 是什么东西,能突然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力? 李常智跟这个男人工作不过几天,却多少和金融部其他人一样的感觉,深感这个上司万般挑剔,对他们做的东西,基本上只有一个神态:淡漠的。 仿佛在说,你们做出来的工作,看起来平平的,不算不好,也不算好。 可以说要达到这个男人的要求,满足这个男人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反正她李常智,以及公司里其他人,似乎都没有一个能得到过这人的欣赏。 “嗯——这份看起来还不错——”陈家铭慢慢地开了口。 那两个字不错,刺激到了李常智的耳朵。傅玉博明显脸上忍不住一丝兴奋。 陈家铭突然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是掠过了他的脸,望到了最后排某个人的位置。 傅玉博察觉到他的眼神,为此,傅玉博是个正直的男人,并不打算借花献佛,更不会想着把同校师妹的业绩自己占为己有,肯定了他的猜测说:“是原本招商部的同事提的建议。” 陈家铭眸子里的光陡然深了深,把预案二放回到傅玉博手里,道:“到了现场再看看吧。” 意即,这份东西还说不上能用得上。 顾暖想借此出人头地,不见得就那么好算计。 前头传来的声音,顾暖其实一直用心听着。 陈家铭的这话,她自然收到了。不过,按照她顾暖的作风,从来都是有备无患,尽人事听天命。 她做了,为公司做了,至于其它的,用不用得上她,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公司能平安为明悦争取到贷款,是最重要的。 这是公司人的精神,职业金融家的专业精神。 李常智自然是不由地抬高了下巴,踌躇满志。 陈家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有她李常智这个人脉在,怎么,能怕银行不买他们的帐吗? 事先都打听清楚了,她爸的老熟人,今天下午在分行上班。 suv车开到了银行的停车场。 长达集团,属于这家银行的贵宾客户,可以直接进入。 陈家铭率领一行人走进了银行的贵宾客户接待室。 首先迎接他们的是普通的银行客户经理,将他们安排在了合适舒适的沙发上以后,叫了银行职员过来给他们倒茶。 陈家铭和李常智坐在了主客的沙发上。 像傅玉博、顾暖这些打下手的,只能是坐在后面的冷板凳上。等陈家铭示意他们的时候,才有他们出场的机会。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客户经理对他们说:“分行长开完会就过来。” 李常智就此对陈家铭点了下头,表示胜券在握。 接待室的玻璃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以后,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银行制服走了进来。 在客户经理迎上去叫了对方一声“庄行长”的时候,李常智的脸色顿然一变。 不对,怎么变了? 她爸认识的朋友姓光,不是姓庄。 信息突然间是在哪儿出错的? 李常智全身几乎发起抖来了,眼看陈家铭质疑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脸上。李常智对此却只能是紧张到握紧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上去打招呼不仅没有用,而且会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家铭浏览了一圈她的表情以后,立马明白了。 坐在后面的傅玉博,神情一样顿时变得万分紧张。 关于李常智人脉的事儿,他有从陈家铭得到过消息,确实是光行长而不是庄行长,这里头,肯定哪儿出错了。 也就是说,李常智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了。他们给预案设置的双保险杠,一道在用上之前已经报废。 陈家铭缓慢地站了起来,与对面的庄行长握了下手。此时此刻,他也不能说先追究李常智究竟错在了哪里,只能是尽可能地现场弥补损失了。 “请坐,陈董事。”这位庄行长,看起来,为人像是很谦和的一个人。 让傅玉博他们感觉,似乎,这个人应该不难以说服。 知道对方时间紧迫,陈家铭不敢耽误,简短的打开了开场词,说出了拜访银行的来意。 在陈家铭说出了明悦两个字之后,显而易见,庄行长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 “明悦?”庄行长敲了敲手指头,说,“明悦的贷款不是在我们行。” “是,是在另一家支行。但是,那里中止了贷款。据说,现在分行长兼管了那里的支行,所以想请分行长想想办法。” “对——”庄行长像是想起了这回事说,“你是指我们银行内部的交叉检查吧。明悦的项目,是我和他们那边的分行长以及支行长商量过后,决定暂停的。” 顾暖和唐庆中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必须舍近求远,不去求明悦当地的分行长和支行长,既然是眼前这个男人叫停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那边支行长和分行长想给明悦放行,按照总行设定的规矩,恐怕都难。 否则,以长达总部设立在那边的关系,与那边当地的银行关系非常紧密的关系,萧鉴明只要一出面,当地的分行支行一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陈家铭说:“关于庄行长的顾虑,我们有所听说,此次,我们正是想让庄行长打消这方面的顾虑。” “你说我的顾虑?”庄行长挑了挑眉头,很俨然,对于陈家铭这个说法采取了否定的态度,“不,我也只是按照银行规矩办事的银行人罢了。分行之间,支行之间的互相检查,目的只有一个,防止银行内部寻租空间,响应总行的指示精神,杜绝职业*的可能性。” 对方这话一出,陈家铭都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可见这个庄行长压根儿不像开初表现的那样和蔼可亲,相反,是个外表很能糊弄人的硬骨头。 “实话告诉你吧,陈董。”庄行长说,“我来见你,都是因为按照银行规矩,不能不给你们这个机会。至于,你们提交解除我行中止给你们项目贷款的方案,我一样只会按照规矩办事。我这个人,不像钟行长,和你们的董事长并不熟悉。” 陈家铭可以说,稍微也被对方刺激到了,迟疑地问了一句:“之前,我们听钟行长说,是光行长提出的建议——” “光行长?”庄行长脸上的神情更为微妙了,“光行长刚被调走了,你们不知道吗?” “调走?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前的事吧。确实,开始中止明悦的建议是光行长建议钟行长的。但是,我接手以后,认为光行长的决定是正确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变化。说白了,你们公司想借钱,可我们银行给储户提供了资金担保,总不能让储户的钱白白扔进了河里,是不是?” 话到了这里,简直是撕破脸的节奏了。 银行是个什么样性质的东西,只要和银行借过钱,或是存过钱的人都一清二楚。银行就是个吸血鬼,吸两面的利润,钱生钱的主要推手。 当然,银行家向来都是衣着光鲜,把自己标榜到正大光明。 被银行逼到破产的企业个人,比比皆是。 银行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无情的一台机器,不会有人情不会有温度的。 顾暖其实早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听过自己的老师大批特批银行家。因此,是没有想到陈家铭在这个时候,居然想利用李常智来搭桥,走人情线。 如果说,不是明悦,是其它项目的话,或许走个人情么有那么的困难。但是,恰好是明悦,已经是圈内众所周知麻烦诸多的项目,因此,让只图钱没有温情可言的银行改变主意,想用人情来化解一台机器,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人情社会,论及钱这字时,是必然打折扣的。 陈家铭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想用李常智这颗棋子意义何在,一下子显得有些莫测了。 顾暖不排除他是想彰显自己化腐朽为神奇的超强能力。 可如今,问题摆在这里了,他这一招没有奏效。李常智不仅没有帮到他,反而给他落了个圈套,一个陷阱。 僵局设在眼前,可能平常都一帆风顺的陈家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变数,骤然也是感到了棘手。 对方提出了公事公办,只能是把准备的预案递给对方看了。 不出意外,他们递交上去的预案一,庄行长只是寥寥过目了几眼,登时把资料夹放了下来,说:“你们提出的重整方案,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应该说,他们之前讨论过的预案一,是属于保守型方案,在原来的策划上,加快了些工程进度等意见,实际上并没有对原来的策划案本身做出太大的改动。因为,毕竟明悦的工程项目如今已经竣工了一半,主体建筑都封顶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改,成为了一个重新策划设计的难题。 没人能认为明悦到这个地步了,能修改成功。 银行本身,肯定也是知道这点的,因此才突然停止了贷款,并且要求长达尽快还款。 项目都快建好了,招商却迟迟不能解决。银行同样很担心这个项目变成了烂尾楼,或是建成之后入不敷出,长达迟迟拖延还款。因此干脆不把钱借出去了。 耳听庄行长发出了这句话,貌似宣告了明悦的死刑一样,在场的长达人,当然都是把神经绷紧到了极点。 连李常智都想着,完了,彻底完了。 这会儿一完,出去后,她这份饭碗肯定都不保了。 究竟是谁,给她搞了这么个乌龙,明摆着是让她和陈家铭一块往死坑里跳。 陈家铭突然轻咳一声,说:“事实上,我们自己,也觉得这份预案不如人意。” 庄行长貌似对他突然的这个说法有些意外,问:“既然如此,陈董事的意思是——” “我们先提交一份相对保守的预案,只是为了刺探下贵行的意向,贵行究竟有没有想过把明悦这个项目让我们长达重整做下去的*——” “这用得着问吗?”庄行长不由一声哑笑,“陈董,做生意都是这样的,我都说了,我们银行可以让我们储户的钱打成水漂,有钱赚,有利益可图,储户好,我们银行怎么可能刁难你们长达?” “那好,有庄行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陈家铭随之,示意傅玉博把第二份预案拿出来。 傅玉博拿出第二份资料夹的时候,明显手指都在抖。出差办公这么多年,他遇到的商业谈判可以说也不少,但是,如此紧张到命悬一线的战场,可谓是第一次遇见。 要是没有顾暖之前准备的这份,他想都不敢想他们这行人此行的结局。 稳了下精神以后,把资料递了过去。 庄行长看了看他们两个,略显迟疑,很显然很怀疑他们在这时候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毕竟明悦都变成那样了,谁能制服那群流氓百姓? 资料夹在庄行长手里翻开,过了一页的功夫,明显,庄行长和陈家铭一样,被什么吸引住了,全副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 李常智对此是益发好奇,究竟这份新的策划案是写了什么。 “这个——貌似和之前那份截然不同——”庄行长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无疑这句话,给了在场人希望。 陈家铭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们经过严格专业的市场调查得出来的结果。” 庄行长似乎对他的这句话,不像之前那样的苛刻和挑剔,因为明显他手里的这份草案里头清晰条理,明确列举的数据应证了陈家铭的话。只见庄行长一边点头说:“这份策划,里头的市场调研,我们需要派人去重新确实。但是,确实是有可行性的方向。你们长达,如果一开始拿出这种诚意来,谁会阻止你们的项目呢?” 所有在场的长达人再次一惊,简直是喜出望外。 看到这群人惊讶的表情,庄行长笑了:“怎么,认为我有意刁难你们吗?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我只是公事公办,再说了,听说你们长达都要到我们本地来投资了,我们怎么会去故意刁难一个欣欣向荣的合作伙伴?” 这番突然周折回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庄行长为此给他们提了个醒:“光行长之所以被突然调开,只是为了回避,毕竟,我行也不想传出与你们长达有关的丑闻,这样一来,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总行对此,也算是煞费苦心的,为你们长达着想。你们董事长是个明白人,所以,派你们到这里公事公办。” 话到了这里,众人才突然明白,是这一回事儿。 不,大概只有陈家铭和顾暖心里面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顾暖这份预案,是建立在那时候给萧鉴明写过的汇报里,萧鉴明是过目过的,认为她的预案有这个潜力能让明悦公事公办的过关,所以,顺理成章的,把她调到了金融部。 陈家铭悄悄握紧了交叉的指头:全部事情的发展,看起来都是掌握在那个男人的手里,一点都没有失控过。 “这个东西,写的很专业,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个专业的人才。”庄行长最终还点了两下头赞许道,“没有想到长达这么贴心,连预算案的表格,都按照我们银行的表格样式来写。” 简直是,庄行长只差问一句:这份东西究竟是谁写的,让我也看一看那人才长什么样。 对于庄行长这份探究的眼神,陈家铭只是笑笑说:“庄行长的赞许令我们稍显惭愧,事实上,这是我们金融部团体奋斗了几天几夜的结果。” “哦,金融部,是听说你们长达刚设立了这样一个独立的部门——”庄行长一溜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长达人,可想而知,在场的都是长达玩钱生钱的精英了。 有人敲了两下门之后走进来,贴着庄行长耳边说了些什么。 可见人家行长真的是日理万机的。 于是,事情办完了,陈家铭率人准备离开。 出了银行,一行人坐在回酒店的车上。很显然,现在车里的气氛,和开车去银行的路上时,截然不同。 本来事情办成功了,应该很高兴。唐老鸭就想不明白了,怎么车里的气氛郁闷成这样。 李常智依然非常担心自己的饭碗不保,刚到酒店下车,马上找个地方打电话给自己父亲去查个究竟,看是谁设的陷阱。 相比之下,陈家铭显得淡定多了。因为,刚才庄行长说的很明白了,他们这一次出行,萧鉴明是很清楚其中来龙去脉的,知道他们是要和谁见面的。 也就是说,他陈家铭想耍的小把戏,早就被萧鉴明知道了。萧鉴明当然不会让他借这件事在公司里再上一层楼。 顾暖在车上想清楚了其中这些曲折,不得不佩服自己那个公公简直是老谋深算,万事掌控在自己手心中,让人感觉是如来佛了。 很难想象,像她公公这样的老鳄鱼,还有谁能尝试去挑战,去扳倒? 夜晚吃饭的时候,唐庆中难掩心里的幸福,问顾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策划,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那个时候——”顾暖说起缘由,“因为招商这块很难做下去了,如果项目不重新从头到尾做出调整,根本不可能实现突破。这句话,组长也和我们说过。” 唐庆中回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为什么顾暖能留意到的话,他却没有惦记在心上。只能说,顾暖那份细心和专注,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你怎么想起,把原有的商业铺面变成了酒店公寓?” “很简单,你看看明悦周围,住宅小区的话,不是没人闹吗?说明了,村民其实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把他们包容进去。新建的住宅小区都分给了村民住宅楼。作为商铺,是没有办法把商铺分给村民的,因为这和长达整体商业圈设想不匹配。长达要做的是高端市场,不可能让什么人都来这里开铺。” “这样的话,如果转作酒店——” “一,做成公寓,对于已经封顶了的建筑主体来说,并不需要里面做太大改动,可以说完全是可以改建成功的。 ”二,酒店公寓的土地性质,和商业地产是一样的,不需要再做重新申请,政府审批这块基本没有困难,是最快捷有效的改建方式。 “其三,如果继续做商铺招商,长达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村民,还有各种各样的商铺租户,相当于多种矛盾积累在一起,事实已经如此,多重隐藏障碍和挑衅在其中,无法根本解决。不如把矛盾只集中在一个点上。” 说来说去,好像他们上次去找商家一样,商家避开他们不见,说明中间如果他人想插手想捣乱的话,有多种渠道可以进行,远远不止于操控村民如此简单。 这个项目会不会彻底总有人捣乱比较难说,这点也是银行中止贷款的重点顾虑之一。因为谁都知道,处理多个矛盾,与仅处理与村民之间的矛盾,要远远艰难的多。 现在,做成公寓,把矛盾只简化为一个,与村民之间的关系。那么,只要把村民的利益考虑好,一切迎刃而解。 况且明悦所处的那个地带,确实是做公寓的首选地域之一。原因在于机场也好,地铁也好,都是在那条路线上。整块区域住宅小区偏多,公寓却寥寥无几,属于稀缺物。伴随那里的经济发展,利用公寓做小型公司办公的,绝对也不在少数。 在建立的公寓四周,原先计划的临街商铺同样可以启用,但是可以不做对应主体商场的品牌了,全部赠予村民经营,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村民经营了商铺,肯定希望四周的治安好,吸引更多的外来客来入住公寓。 一个本来看起来糟糕不已,已经陷入绝境的项目,如今这般重现改变了下以后,焕然一新。 唐庆中可以理解,为什么陈家铭和庄行长在看到这份策划以后,会突然感到眼前一亮。因为这份策划如此完美,把所有的问题解决的一干二净,几乎么有缺陷。 可说到底,顾暖怎么会把计划想到如此完美无缺呢? 顾暖说:“主要还是看客户目标的问题。一个项目能不能成功,我记得组长说过,客户的锁定非常重要。如果客户的定义对象出错的话,哪怕项目策划的多好,终究会出问题。现在,这个策划原先之所以出问题,是因为它把客户对象中村民这个最重要的对象祛除在外。” 唐庆中恍然大悟,对她直竖起大拇指,随着问出最厚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到做成银行内的表格?” “是前辈教我的,说做什么汇报也好,表格也好,一定要按照客户的标准去做,这样,对方看起文件来赏心悦目,会更容易接受我们的诚意。”顾暖冲他挤了挤眼。 “顾暖,我发现我的脑袋,真不及你的一半。” “前辈,我的经验远不如你多。” 唐庆中哈哈大笑:“好了,我们两个不用互相谦虚了。” 相比他们这张谈笑风生的桌子,其余的,那些在这次行动中压根没有机会露脸,甚至像李常智这样失策的人,情绪岂会是好。 李常智说:“我打过电话给我爸了,他说,确实之前没有接到消息说光行长被调走。” 小柳对她这个说法眨眨眼,想她是真或是假呢,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李常智只能找托词。 钟巧慧看起来比较相信李常智的话,冷冷地吐了一声说:“这行,水老深了。你这吃的教训只能叫做浅。” 李常智说起来,和顾暖一样,不过是刚出茅庐的学生。她钟巧慧不一样,在这行这圈子里,打拼过三年了,经验比她们丰富,看过的东西比她们多得多。 对此,李常智吞了口水。 钟巧慧的眼角扫到顾暖那张素颜上,轻轻又哼了声说:“如果你再小看她,以后有的你吃亏的份。你还敢说她的包是几十块的山寨包吗?” “你认为以她自己的能力能打拼到她买这个包?”李常智冷冽的目光表示不甘心。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她有这个实力和潜力。”钟巧慧喝了一口水,指向从外面走进他们就餐餐厅的那个男人。 看见走来的人是吴子聪,李常智的脸上微微又有些不愉快了。 吴子聪一直走到了顾暖吃饭的那张桌子。 唐庆中想到昨晚他那耍酒疯的样子,皱了眉头。 吴子聪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他这个人,停在顾暖身边。 “暖儿——” 顾暖佯作没听见。 他轻笑一声:“昨晚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合作伙伴。听说你今天刚帮了陈董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我这是来恭喜老同学的。” 顾暖依然默不作声,没有转过头。 “我和陈董提议了,说是在接下来的谈判席上,希望能派你协助,陈董说会考虑。” 他这话什么意思,要她感谢他为她请缨给她机会吗? 顾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见她始终不转过头来,吴子聪对着另一边坐着的唐老鸭说:“你是她同事?” “是——”唐庆中答。 看这人样子,根本不入眼,不像是能拥有她的男人。究竟是谁,是哪个男人,把她占为己有了? 吴子聪眸子里的光暗然一闪,转身离开。 唐庆中诧异地看着他这自导自演的一系列动作,想这人莫非发了什么神经。 不过话说回来,唐老鸭是少数知道顾暖已经结婚的人,于是他对顾暖比了个手势:你不直接告诉他吗? 顾暖冷笑下。告诉他做什么?她可绝对不像他那么幼稚,以为自己结婚了,就可以刺激前任了?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要过,不需要受到他的任何影响。 人,只要过好自己足矣。何必去斤斤计较其他人。 晚上,众人再次聚集在陈家铭的客房里召开作战前夜会议。 这回顾暖从傅玉博那里接到了他们明天要进行的项目,是他们这次出行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一个对长达未来发展举足轻重的一次决战。 东部沿海的布局,长达基本满了。西部,是政府号召的开发新区,政策上对企业有许多的福利,长达如果这时候做开发尖兵,有诸多的好处。 正基于这样的理由,mn早先在刚接到相关政策风声的时候,马上和长达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此次他们要合作进行的项目,不仅仅是拍地拿地那么简单,是收购。 普通老百姓对于房地产企业拿地的理解,总以为是政府出让一块地,房企用钱在政府手里买地。 实际上,这绝对是外行人的想法。 土地是一样商品,在市场上流通的时候,怎么可能说单单一个渠道。或许,法律对其有一定的交易限制,但绝对不会是单一渠道。 政府想变相地提高地价,也绝对不会让土地交易变成单一渠道。因为一样商品价格机制的形成,必然要多样化的,才有稳定可靠的上升空间。否则,只会上升到某个顶点以后砰的掉下来。 和买卖房子一样,房企想要拿到地,同样可以经过二级市场,即二手买卖。 房企可以从其它房企手里转卖的土地拿到手之后进行开发。但是,对于资金雄厚的房企大鳄们来说,无疑,这种方法显得既不实惠,又没有效率。 顾暖为此不禁想起家里那位大白先生说的一句话:用钱砸死人! 对了。鳄鱼吃东西,都是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一口吃下去的。 磨磨蹭蹭,吞吞吐吐,不是鳄鱼的作风。 哪里需要和人家一块地一块地去谈,干脆,把对方收购了,这样的话,对方公司名下所有的廉价地,一并都是属于自己的了。 大鳄吃小鳄,从来都是如此简单利落。 眼看一场鳄鱼之间的厮杀又是即将开始,顾暖感到了体内的血液沸腾。 是的,她喜欢这种感觉,非常喜欢。 或许有人会说她超爱钱,但是,这有何妨呢。 只有把他人没好好利用的钱拿到手了,拿到她手里了,才能完成她想达成的事情。 由于此次长达要收购的目标房企,包括了其中一座这个城市的重要物标大厦,对于这座国际性象征意义的目标,mn表示了浓厚的兴趣,愿意与长达一块儿对其进行二次投资创新。 在此基础上,长达与mn形成了合作意向。 可能有明悦的前车之鉴吧,长达如今也认为,有个同盟总比单打独斗要好一些。 mn是老牌的国际公司,对mn的名声,当地政府都会卖上几分面子。中国人中,不乏崇洋媚外的人。一家公司,如果认为自己是被外企收购的,也会觉得倍觉有面儿。 会议召开没过几分钟,吴子聪带着小刘过来了,说是旁听。 不知是其有意无意,吴子聪没有选择坐在小柳给搬的椅子上,直接坐在了顾暖的后面。 其余人看着他这个动作,都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顾暖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陈家铭继续开会,仔细布置明日的商业谈判细节。 小柳坐在客房里的小茶几后面,手指不停地在手提电脑键盘上敲打,做会议记录。 说了大概十分钟以后,陈家铭拿起桌上的办公杯喝口水,顺道检查下小柳的文秘工作。这一看,似乎把他惊到了。 陈家铭应该是忍无可忍的,开口:“你以前没有做过会议记录吗?” 小柳一怔,答:“蔡姐开会的时候,通常都是我在做记录。” 人事部的会议记录,怎么能和商业会议记录比? 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 陈家铭终于知道错在哪了。 到底小柳不是这个专业的。 李常智不禁和钟巧慧对上一眼:看吧,早知道如此了。 陈家铭的目光,就此在底下坐着的其他人身上浏览一圈。很多人都以为,他会把今天表现出色的顾暖提拔上来了。 但是,终究是没有的。原因很简单——顾暖是个聋子,怎么给他做记录? 陈家铭在李常智和钟巧慧之间钦点了钟巧慧。 李常智脸上难免闪过一抹失意。 小柳沮丧到再次想要去挖洞。 会议继续开。 按照安排,第二天的商业谈判,由于是重中之重的项目,全员出动。 早上顾暖他们七点钟吃完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之后,坐上了昨天坐的那辆suv车。因为这辆车容纳不了八人。 刚好吴子聪那边的车有两个空位。陈家铭把顾暖和唐老鸭两个人安排了过去。 唐庆中就此有些微词,他看出来了,陈家铭有意无意总是把顾暖往吴子聪那里推。 这不是一个绅士男人的做法,是一个小人的做法! 到了吴子聪的车,唐庆中自告奋勇坐在了中间,在吴子聪和顾暖中间当起了隔断。 吴子聪皱起的眉头,是在唐庆中的脸上扫了几下。 唐庆中笑着对他说:“吴经理不嫌弃我挤吧?” 你也知道你胖吗?吴子聪只是敢怒不敢言,需要维持体面的风范。 顾暖忍不住想对唐老鸭竖起大拇指:前辈,你真牛! 终究是受不了,吴子聪从车后座下来,绕到了副驾座上。 小刘负责开车,跟着前面长达的suv。 在这路程中,顾暖想着昨天一天大白都没有给她发信来,让她怪有点想念的。 主要是担心小盆友是不是又闹什么别扭了,不吃饭了。 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额头垂落下来的几根发丝,似乎很好地掩盖住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吴子聪通过车前镜一直在她脸上看着,没有放过她表情里的一丝一毫,直到看到她那抹嘴角微扬似乎隐藏不住心中的一抹喜悦时,他登时脸色一沉。 感觉得出来,她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什么男人?! 他的手指不由之间又握成了个拳头,差点要砸在车窗上。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他都要把对方揪出来! 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她如此高兴? “吴经理。”小刘突然出声。 “怎么了?”吴子聪猛然回过头。 “我怎么觉得,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75】危机逼近 跟踪他们的车? 小刘的话,立马引起了全车人的注意。 唐庆中扭头往后望,穿过车窗,看见了一辆蓝色的宝马。 看出来是一辆豪华车,这种车跟踪他们的车做什么? 后面的车似乎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于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向右拐了。 奇怪的车。 唐庆中扭回头的时候想,在他身旁坐着的顾暖好像始终没有发觉异常,低着头在看手机。 驾车的小刘似乎松了口气,开着车被人跟踪的感觉真不好。 吴子聪的目光,一直从车前镜落在后面的那张素颜上。 两辆车开到了位于城市近郊的要进行商业谈判的房企总部。 腾光房产,当地一家中等规模的房地产开发商,注册时间在二零零七年,是国内房地产开始腾飞的那一年新建立起来的公司。这样的公司,只看建成时间,都知道是一家目光短利企业。即利用时机,赚到钱就打算跑的那种。 刚好,国内房地产的形势这两年突然开始急转直下。无论库存量,或是销量,都呈现一个反比的趋势,象征着整个国内房地产注定长久下降的趋势。 在这个时候,能逆势而上的公司,注定只能是具有雄厚资金支持的房地产超级大鳄。 腾光在当地福利政策向好落地的时机想跑,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整个市场经济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是政府说想说怎样就能怎样。国内房地产发展到这里,确实到了瓶颈。国人建筑的房子,恐怕是消耗了未来十年以上的房产消费。 十年,腾光何必在一个十年的泥沼里折腾呢。 既然作为一个短利企业,短时间在牛市里赚到钱,然后,赶紧找个好买家,把手里还算不掉价的资产卖个好价钱,全身而退,到其它更好赚钱的领域进行投资,这才是正确之道。 不是说腾光没有想过不在房地产业里拼一把,升上房地产的老大圈。问题是,放眼现今国内的房产大佬们,哪个日子能过得好。 多的是,连大佬都撑不住的房产末日趋势。 从这个角度来看,顾暖认为,这个腾光的老板,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生意人。 恐怕长达和mn的人一样是这样想的,因此和腾光接触之后,认为对方有诚意,这桩收购生意可以做。 总之,和什么人做生意,从来不是价钱问题,是人品人格问题,是缘分问题,是不是双方价值观一致,造成了一拍即合。 腾光的老总,算是个很客气的人,礼貌周全,体现在一早上,已经在自己的公司总部,拉起了红色的欢迎条幅,迎接远道而来的生意伙伴。 两排礼仪小姐,整齐排列在办公楼大门口。 顾暖他们下车的时候,只见前端红艳艳的一片,连红地毯都铺上了。一方面,这个喜庆的颜色,讨好了生意对手。另一方面,在国人的心里酿造出一个美好达成的预期局势。 陈家铭刚下车,作为率队的首脑,很快的,受到了最热情的招待。 不仅有礼仪小姐领路,一名据说是腾光老板的儿子,同时担任腾光总经理的男子,年纪和陈家铭大概差不多,同为三十几岁,姓周。 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打了一条同样过于鲜艳的红色领带,头发油密,五官长得还可以,偏偏是身高偏矮,大概只有一米六,比顾暖都要矮。 这位周经理,一上来迎接陈家铭的时候,甚至做出了要给陈家铭拎包的趋势。 长达的名气,尾随萧鉴明成为首富以后,在国内呈现出益发不可收拾的气势。是哪个公司,都想沾一把长达的福气呢。 顾暖于是想到了昨天去见庄行长的时候,低声下气的人是他们,今儿来见腾光,低声下气的人是腾光。 足以说明,这个钱,主宰了一切,有钱的人,才是主子。 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门前迎接之后,一行人马进入腾光的办公大楼,是一座不大的三层办公楼。据说,这座办公大楼是腾光从他人手里租下来的,并不是腾光自己的资产。 腾光的老板有多么的抠门,多么的精打细算,似乎在这里稍微可以体现出来了。 来到诺大的会议厅,里面一样挂起了红色欢迎辐条。 其实,如此夸张的迎接方式,乍看一眼还行,倘若到处都有,未免有些审美疲劳。 顾暖甚至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鸿门宴”三个字。 陈家铭和吴子聪,对于腾光过于热情的态度,貌似起了些警惕的心思。 在陈家铭的示意下,李斯同上前和对方进行交涉。 周经理接到他们的反馈以后,脸色出现了一抹吃惊,讪笑道:“没有想到,陈董不喜欢热闹?我们一直以为陈董在南方,听说那边如果有喜庆的事儿的话,会有舞狮活动,我们本来还想请舞狮队的。” 客户是上帝,客户的要求是一切,需要满足。 周经理马上叫礼仪小姐在内的一批迎接衬托人员离开会议厅。 如此一来,大批无关人员的退出,使得本该严肃严谨的商业谈判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长达,和mn的人,坐在了谈判桌的一边。 腾光这边,周经理只带了两个助手,据说一个是腾光的财务总监,一个是周经理的秘书。 在进行这次商业谈判之前,其实,三方,就交易内容,收购方案,进行过了多次的人员接触和远程通话。长达多个日月的磨合之后,才注定了这次碰面。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的谈判之后,三方就要签署正式的交易意向书了。 最终,再选个吉日,对外登报公布。 如此一来,整个收购过程,方算得上是正式启动。 此次碰面,无疑是注定了今后长达收购腾光是否成功的重中之重。 “关于贵方董事长,让人传真给我方董事长有关价格方面的最新信息,我方已经在昨晚上收到了——”周经理先开了口。 顾暖脑子里立马浮现出起昨晚上开的会,以及傅玉博给的资料。 做收购生意,肯定第一个要谈判的是,是卖方的资产市场估值。 这个估值,首先对于买方来讲,肯定是不能过高,这样没有商业收购的利润。 其次,估值不能过低,至少不能低于市面上的总体平均水平过多,否则,会降低卖方出售资产的意愿。 正确的估值,既要看现在的价格,同时要预算未来商品的价格走向,是个复杂的,包含了会计、策划等多个学科的综合体。 同时,是金融家研究的一个重点领域,可以说,在这方面,金融家是真正的行家。 放眼现在在进行这场谈判的人员,无论是长达或是mn,基本都是金融行业领域的专才。 优势无疑是在他们这边的,无论是在人数上或是人才的质量上。 周经理的话,马上被长达的人接住。 陈家铭都不用开口,由昨晚当文秘的钟巧慧当起了他的代言人。 钟巧慧说:“贵方提出的价格调整,我方这边的人员经过了仔细的复核审查与研究,认为并不适合调价。” “可是,贵方董事长——” “萧董事长给贵方的回函已经说了,由今日我方与贵方进行协商的人员会为贵方进行详细解释。”说着,钟巧慧拿出了准备充足的资料夹,呈递给对方的专业人员浏览。 腾光的专业人员,似乎只有财务专员一个。 腾光的财务总监接过资料夹之后,好像认真地在里头的页面看着,事实上,这个财务总监年纪比较大,戴了一副老花眼镜,几乎贴在了页面上看字。 顾暖他们看这人这样子,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看清楚文书上的字。 周经理两只手交叉着敲打了手指头,慢慢地拉出一串字:“这样啊——” 过于模糊的字眼,让人都无法琢磨他字句里代表的意思。 但是,绝对是,腾光的提价,长达不接受的表态,让周经理感到了不高兴。 在这个时候,顾暖都内心里有了一种感觉,莫非,这次的收购交易要突然变节? 陈家铭低头,看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表。 吴子聪一样在看表。 周经理看着他们两个看表的神态,终于问了一句:“怎么,陈董你们还有其它安排吗?” “实际上——”吴子聪抬起了头,说,“陈董他,有个当地的朋友,说是中午要招呼陈董一起吃饭。” 周经理明显在听见这话以后大吃一惊,说:“我们这里已经为贵方准备了午餐。董事长预定了当地最有名的富余酒店,一个大包厢,绝对可以容纳所有的人进餐。” 吴子聪貌似为陈家铭显出了一丝为难,道:“周经理可能不知道,那位可是陈董的老同学,在当地都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吗?是哪一位?”周经理挤出来的那抹笑明显有些勉强,“我是当地人,或许彼此都是认识的呢?” “这个——”吴子聪跟随他笑了笑,笑的时候一直好像顾虑地看着陈家铭的样子,最后说,“老同学的关系,属于私人关系,不太好公布。” 周经理脸色蓦然的一青,不说话。 陈家铭悄然抬起来的眼睛,在周经理脸上扫过去,也不表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会议厅陷入了一片沉默里面。 顾暖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唐庆中一直在扯领带。 周经理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跟吴子聪陈家铭他们一样,看起了手腕的表。 顾暖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这个看表的动作,和陈家铭看表的动作,有些联系。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腾光的工作人员,对周经理说:“经理,有你的电话。” 周经理随之起身,对陈家铭等人说了声抱歉,紧接走出会议厅去接电话。 这时,傅玉博突然撞了下顾暖胳膊。 顾暖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站了起来。 “她去哪里?” 这会儿,腾光的财务总监的老花眼镜突然变得灵光了,一眼对准顾暖的动作。 顾暖没有听见,径直转身之后朝外面走出去了。 傅玉博向对方解释说:“她上个洗手间。” “哎,她没有听见我叫她吗?”腾光的财务总监感受到了忽视的不悦,貌似想借机生事。 傅玉博只好又解释一句:“她耳朵听不见。” “什么?” 此时陈家铭插了一句:“不需要那么惊讶。政府鼓励企业聘用残疾人。我们长达只是响应政府的号召。” 腾光的人似乎就此哑口无言。 顾暖走出了会议厅,前面走廊尽头,像是有卫生间的指示牌。她朝那里走过去。 走廊里,基本没有其他人。 顾暖一直走,沿路是几个办公间。因为这里是三楼,以企业办公的文化来说,一般老板的办公室会安置在三楼。 刚才他们进行谈判的会议厅,其实面积较小,也可想而知应该是属于老板召集部分人员,高层人员开私会的一个地方。 至于为什么腾光把这次商业谈判安排在这上面的会议厅,肯定是想着老板有什么事容易走动,不用上下楼移动。 据此推断,顾暖走到半路,果然看到了一间悬挂总经理招示牌的办公间。既然,总经理的秘书都留在商业谈判的会议厅里了。 现在,这里只有周经理一个人在里面。 顾暖壮了壮胆子,稍微挨近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板。 里面从门缝里隐约传出来的声音,是周经理的。 顾暖再从门缝透出来的那点光亮望进去,似乎可以看见周经理的人影。模糊的人影显得晃动不安,能多少猜测到说话的人表情激动。 由于情绪激动的关系,周经理说话的声音,不由由低调转为稍微的高调。这使得顾暖听得更清楚了。 “我告诉你,他们,银行——” 银行,仅仅这两个字,在顾暖的脑袋里已经爆开了,是把她的脑子顿时烧出个脑洞都有。 突然间,屋里的脚步声直冲门口来。 顾暖来不及跑,只能是往前疾走几步。 办公室的门咔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来的周经理,手里拿着手机,一转头,马上看见了在前面走的顾暖。 “喂——” 顾暖清晰地能听见他喊了一声。但是,顾暖没有对他的喊声做出反应。 接下来,周经理却不继续喊她了。 同时间,有其他腾光的员工,可能听见了周经理的喊声跑了过来,看见顾暖的身影时一样吃惊。 这时候,顾暖听见了周经理说: “不用理她,这是个聋子。” 顾暖登时一连串念头联系在一起之后,什么都明白了。 傅玉博从启程开始,对她先做过的指示,到现在显现出效果,足以说明一点,腾光的人,早就把他们这行出行的人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是什么时候做的调查? 他们抵达这边目的地之后? 很有可能。 腾光是一直注意着他们这群人到这边后的一举一动。 因为周经理提及的银行两个字,以及之前的“他们”的字眼,充满了懊恼和愤怒的情绪。 顾暖骤然意识到,她本来都感到意外和困惑的事情有了根本的解释。 什么事情从一开始让她感到意外和困惑呢? 那就是,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不止明悦一个项目,明显收购这个项目更为重要一些,可为什么他们到了这里以后,陈家铭先带他们上银行去解决明悦的问题呢。 说陈家铭这样安排是故意想先讨好萧鉴明的话,是说不过去的。 因为,收购这个项目,做成的话,抵得上百个明悦。更能讨好萧鉴明。 唯一的解释,现在有了。 他们去银行,找分行长,其实去解决明悦的问题。可是,放在已经盯梢上他们行踪的腾光眼里,由于腾光不知道长达带了明悦的问题来,因此,腾光以为陈家铭去银行是去走人际关系。何况陈家铭带了李常智这样有银行背景的人,分明是想套取银行的内部信息。 什么信息? 腾光与银行之间的关系。意思即,腾光的资金链出了问题。 这同时解释了,为什么腾光突然间要提价,而长达不赞同之余,甚至在现场表现出了高姿态。接下来,长达恐怕不止不同意提价,要压价了。 鳄鱼都是残忍的,会在对方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候,一口将其吞下。 顾暖到了洗手间,用冷水刷洗了下脸。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拿起来,看到了傅玉博发来的询问短信。 顾暖一手遮盖手机屏幕打字:一切如陈董预计。 这样的话足够了。 果不其然,等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会议厅紧闭的门打开了。 陈家铭与周经理握着手走了出来。两个人都面带笑容。 周经理说:“那么,说好了,今晚陈董这一顿饭,必须由腾光来请。” 陈家铭微笑不语。 周经理又望向了吴子聪:“吴经理,你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吧?” 吴子聪笑道:“陈董都答应去了,我怎么不可能不去?” “那就对了。”周经理好像喝到酒一样嗨了起来,对着所有人说,“你们今晚大家都来,我们会尽到地主之谊,拿最好的菜来招待你们,让你们不醉不归。” 说好了今晚喝酒,于是不用在这里废话了。 顾暖站在楼梯口附近的暗处,等着自己的同事走过来以后,快步跟到了唐庆中后面。 唐庆中似乎对于她突然去厕所也有些疑问,但是没有问。 一行人回到腾光的门口,车已经准备好。 陈家铭和周经理再次握手。 其余人快速登上原先坐来的车。 最终两辆车离开了腾光。顾暖此时再看下时间,过去了大概三个小时,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整了。 沉默,占据了整个谈判的大半时间。 不像菜市场大妈的杀价砍价,商业谈判的现场,居多都是这种沉默,沉默到让人心脏要爆炸的程度,可实际上,一张鳄鱼的血口大盆已经张开了,只是静静等待着猎物进入自己的口中。 顾暖这回并没有坐在吴子聪的车上,而是被傅玉博推上了suv车。 和傅玉博并排坐在了陈家铭后面一排。 陈家铭在车上向后面偶尔一瞟的眼神,顾暖接到了。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做得好。又像是带了点怀疑,怀疑她顾暖有多聪明,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 车上本来有领导在肯定是寂寞安静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陈家铭向后瞟的眼神刺激到了某人的神经。只听李常智突然说了一句:“陈董厉害。对方突然改变了主意,是陈董神机妙算的结果吧。” 李常智这样说,无非是想表达,当时她在现场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自己都为此有些按耐不住了。相比之下,陈家铭一直是非常镇定地坐在那里指挥大局,很显然是料定了腾光一定会接受他们的收购价格。 说起来,如今腾光接受的收购价,甚至要比一开始双方要谈的价格更低一些呢。 据此,车内不知内情的基层员工们,都是一副怀疑迷茫的表情。不清楚腾光是出于什么原因接受了长达这个近乎苛刻的,不近人情的收购价。 陈家铭像是突然有意考起了他们,问:“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接受这个价格吗?” 上司出考题,当然是给底下人表现的机会了。 没有一个人会放过这样的机遇。 李常智先说:“那还用说吗?腾光这样的小公司,能被我们长达收购,是他们的荣幸,求之不得。” 这话纯粹是拍长达的马屁,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要是照李常智这么说,腾光不如白菜价或是白白把公司送给长达。 钟巧慧冷哼一声,低思道:“恐怕是因为,腾光急需用钱吧。” 踏入社会有工作经验的人,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学生看事情的眼光要老道的多。 李常智的脸一黑。 傅玉博赞成钟巧慧的说法,但是颇有些疑问:“腾光对外宣布的财务报道表还可以,有足够的现金流。如果有资金链断裂的动向,应该早有消息传出来的。” 众说纷纭的时候,众人开始发现,陈家铭似乎在等待一个人发言。 等李常智等人顺陈家铭的目光望过去之后,发现是顾暖。 那一刻,各人心里头的复杂情绪,似乎都彰显在脸上了。 也许像李常智钟巧慧和小柳这样的人会想,干嘛陈家铭要留心一个聋子的意见。 至于之前给过顾暖暗示的傅玉博,事实上事前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给顾暖传递的信息,要顾暖做什么事的命令,都是直接来自陈家铭。 傅玉博只知道一点,注意留心顾暖,陈家铭这绝对不是第一次,是早有的事情了。 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要是在这时候谦虚,反而让同事感到虚伪,让陈家铭更质疑她的内心。 顾暖没有犹豫,说:“有人对腾光的资金链动了手脚吧。” 车上众人基本是哗地要一声叫出来。 小柳的眼珠子使劲儿瞪着顾暖。是想,这个女人真狠。这样的想法和念头,若非内心狠辣的人,怎能一下子猜到。 其余人只看陈家铭轻笑一声的表情,就知道陈家铭固然不会对此发表肯定或是否认的态度,但是,无疑顾暖的猜测是正确的。 腾光的资金链突然出现了问题,然后,被长达以低价收购,怎么想,都知道这是一出双簧戏。谁对腾光干的好事,不言而喻。 而为什么某人要这样干,还不是因为之前某些人过于贪婪,要价太高,狮子大开口了。 大鳄鱼顺道教训下小鳄鱼,仅此而已。 顾暖此时脑子里却已经在想着,为什么非要拿下腾光? 不惜耍这种背后的阴险小道,都要拿下腾光。让她那么的感觉,不太像是他爸会做的事情。 一车的人,在洞察了这个惊天内幕之后,路上再无声音。 大都是玩金融的人,各怀鬼胎是常事。 到了酒店,各自得以回房间休息。任务基本完成,大伙儿可以静等今晚腾光招待他们的庆功宴了。 钟巧慧接到了小柳她们的电话。 出差到外面,难免都是希望在工作之余能搭趟顺风车免费游玩当地风景。三个女人准备下午趁着领导放她们自由,在城里逛逛。 她们没有叫上顾暖,顾暖只为此深感幸运。毕竟她们三都是大小姐,出门买东西都是刷卡的,要是叫到她顾暖付钱,她顾暖还真付不起。 客房里只剩顾暖一个人了。顾暖打开手提电脑,做起了功课。同时,是在等待手机对方回信。 上午,小刘说有人跟踪他们。她往后看一眼时,差点以为那是家里大白的车。 后来貌似记起,大白的宝马不是这种颜色的。究竟是不是大白的车,她真不怎么确定了。 短信发过去老半天,都不见他回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关机了,在飞机上? 顾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这么惦记起一个男人的安危来。 本来,这种担心,只发生在她和她的家人之间。 只能说,大白先生,已经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她顾暖的家人之一了。 后来,由于打字疲累,顾暖躺到床上躺了一阵,醒来时,大概是傍晚快四点了。 拿起手机,突然见大白回了信: 暖儿,我追你追到半路,我爸不省心的,有事突然叫我去帮他做。你等我,我帮他做完,明早就可以去追你了。 顾暖看见他这条短信诧异了下,是想,他对她说这话,是没有必要撒谎的。 那么,他真是临时起意因为他爸改变行程。或是说,他早就这么计划的了。 大白见她始终没有说话,突然间主动招供说: 是,我本来想着看看你,再去办我爸的差事,后来哪知道突然间那边变卦了,只好先绕道去了那边。 可见,大白都知道自己的太太超级聪明,他这点小谎言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谁让他那人,固然是像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的。但是顾暖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他那人的内心,满脑的老谋深算,压根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 什么叫追着她,明摆着是有事想做,但是一直找不到借口,突然有了她这个借口,顺理成章了。 到底是个情绪上喜欢闹别扭的小朋友。 萧太太于是告诉大白先生说: 我觉得你爸挺关心你的。 言外之意,你不用拿我当借口才去帮你爸。 萧夜白手指尖摸着她打来的这条短信,老半天,缄默不语。 她真的挺了解他的,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的缘故吗? 问题是他那老爸,还不如她了解他呢。 萧夜白冷冷地哼了一声。 顾暖知道小朋友又闹情绪了,看看,多久都不回她话,最后突然对她来这么一句题外话: 我给你收拾的包,你好好用。 说起那个拉风包,明摆着这个纨绔是欠揍。 顾暖本就想打个欠奏的表情过去,结果,在摸到他打的那几个好用的字时,她转头,再看着他给她准备的拉风包,眸子里顿然浮现了一层沉思。 房门咔的一声,因为今晚公司有聚餐,钟巧慧她们提早回来了。回来后,钟巧慧带来个消息:“陈董好像今晚不能陪我们去了。” 顾暖眯了下眼,只记得,回来酒店的路上,陈家铭的情绪看起来很不错。 毕竟是拿下了这么一个风光的大项目,回到公司总部的时候,少不了在他的个人功绩上记上漂亮的一笔。事实上,他只等着回去领赏和风光就是了。 陈家铭刚开始是很好情绪,很高兴,感觉自己要扬眉吐气了。直到,某人突然打来了电话给他。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康俊甲。 康俊甲第一句话就说:“恭喜,陈董,你这回可真是为长达立了大功劳了。董事长,董事局今天都是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陈家铭可没有被他前面一句恭喜恭维到昏了脑袋,注意力全落在他后面那句重点消息上了。 萧鉴明真能对他拿下这个大项目感到高兴,不可能吧? 他陈家铭干得好,可是抽了萧鉴明儿子的脸。 “你们都知道了?”陈家铭意外他们的消息如此灵通。 “怎么可能不知道?腾光的传真确认函都发到我们财务部门了。”康俊甲说。 陈家铭想起了是有这个程序。他本还想先卖个关子,回去爆个大惊喜。 康俊甲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呵呵地说:“这么令人高兴的事,瞒着做什么?你这点真得学学那个小子,好大喜功,刚拿到手,马上向他爸报喜讯。” “你说谁?”陈家铭的毛发立马都竖了起来。 “之前董事长不是一直在c市有一块港口的地搞不定吗?” c市,离他们所在的这个d市仅有几百公里路程,但是,性质完全不一样。c市是上千万人口的直辖市。d市只不过是省会。 可以说,在c市拿到的地,那绝对是宝地,和d市相差了不是一个等级。 一桶冷水,由康俊甲的话,在陈家铭头顶上落下。 “你说他搞定了c市港口的那块地?”陈家铭提出严重的质疑。因为那是一块,萧鉴明都搞不定的地块。那个纨绔,有什么本事能拿到那块地? “当然了。”康俊甲说,“不排除老头子为了宝贝儿子,暗中穿针引线,给他制造机会,然后对外宣布是儿子做的不是老子做的。” 想也知道肯定是这样! “他现在在d市吗?”陈家铭问。 “是——”康俊甲明显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告诉陈家铭这个消息,毕竟从d市驱车去c市并不远,几个小时的高速公路而已。 陈家铭似乎在考虑,是不是马上出发去c市。 “对了。”康俊甲这时候再告诉他一个消息,“你招的那个女职员,是珊珊的老同学,这个你知道吧?” “这个知道。”陈家铭好奇的是,怎么,连萧家老二的夫家都知道林意珊干出来的好事了。 康俊甲模糊地笑了一声:“他们年轻男女之间的事儿,我们外人当然不插手的了。只是,我那大儿媳妇,那晚上不知道是不是看走眼了,说是看见珊珊的老同学,和自家弟弟一块夜晚在医院里出入。” 陈家铭为此吃了一惊:顾暖和那个纨绔在一起? “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后来据我们调查,当晚,她确实是受困了,这回事你知道的,陈董。” 陈家铭确实一直有在怀疑那晚上顾暖和唐老鸭怎么脱困的这回事,他甚至有把这个疑心告诉过康俊甲。 “是不是巧合,现在还说不清楚。”康俊甲有所保留地说。 应该说,大家都认为,顾暖一个聋子,怎么吸引到萧夜白这样的首富独生子,逻辑上好像都不成立的。 萧夜白是个吊儿郎当的阔少,但是,也不像是那样傻的人,能和一个聋子相处吗? 陈家铭收了电话,然后,找来了李斯同开车,决定去c市了。于是,晚上的聚会,交由了吴子聪带领两个公司的团队去参加腾光办的饭局。 晚上六点钟,腾光的人亲自驾了一辆中巴到酒店来接送他们到说好的富余酒家。 当晚上,一行人在五星级酒家吃了两个小时的饭。酒桌上,难免觥筹交错。连顾暖这个不怎么会喝酒的,都必须象征性地喝了两杯入肚。 周经理像是喝醉了,一直搭着吴子聪的肩头,竖起指头摇摆着:“陈董没有来,他绝对是亏了,亏了!” 顾暖听不明白周经理这话,那些应酬过的男职工却是立马听懂了。 钟巧慧冷冷地哼着。 果然,接下来,饭局过后,肯定是主办方不让走的了。一群人被拉着上了车,再到了当地有名的ktv里唱功跳舞,准备通宵玩乐。 周经理一下子叫来了一群小姐,一个个都是打扮到花枝招展的,浓妆艳抹。 顾暖只是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的场景,突然面对现实的冲击,皱紧了眉头。 像钟巧慧哼的一样,她们女的来这里做什么。 唐老鸭突然推着她顾暖,示意找个借口到外面透气。 顾暖知道他有老婆,不像傅玉博和小刘等是单身,哪怕是应酬,可今晚周经理好像安排到有些过分。那些女的,没有一个不是对男同志上下其手的。 于是,他们两个趁着大家快乐的时候,赶紧找到条门缝溜了出去。 唐庆中跑到走廊里,开始找地方抽烟了。刚才他也在饭桌上被灌了不少酒,晕晕沉沉的,吸口烟能提点神。 顾暖走去卫生间刷把脸,能感觉到脸上由于酒精的余劲儿发烫。 当她把手摸进口袋里,想拿手机时,突然发现口袋里的手机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手机? 顾暖用力想着,刚才包厢里一团混乱,她的包被落在沙发里面了。数个小姐冲进包厢的时候,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的一群人进行挤兑。她们这些女职员一样没能幸免。 如此一来,是不是在冲击的时候被人顺手摸鱼了? 话说,那些小姐偷她的手机做什么? 顾暖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走出卫生间,看见唐庆中靠在墙壁上耷拉着脑袋好像要打盹了。顾暖赶紧走过去推了推他肩头:“前辈——” 唐庆中听见声音抬起脑袋,睁了睁眼皮看她:“怎么了?” 声音可迷糊了,好像没有睡醒。 顾暖着急:“前辈你的手机在吗?” 唐庆中以为她手机没电想借电话,因此在自己裤袋里平常搁手机的地方摸着,摸了老半天摸不到,说:“好像落在包厢里了。” 顾暖却是不这么想,对他说:“我的手机也不见了。前辈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你说什么?” “我怀疑有事儿要发生。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告诉其他人。” 唐庆中猛然像是被她后面几句话惊醒了。因此和她急匆匆往回走。 刚走到包厢门口,只听里头突然一声尖叫。 听起来像是小柳的声音,唐庆中猛然踢开门,包厢里头已经乱成了一片。 周经理不知去向,几个男人在包厢里拿着刀。小柳吓得连声尖叫往外跑,被其中一个拿刀的男人追赶。眼看对方快要砍到自己时,小柳手忙脚乱把就近的人推到了自己面前。 刀子一捅过去,插进了被小柳推到前面的傅玉博的肚子里。 当场,鲜血四溅—— 【76】生死关头 傅玉博身上的血迅速染开,触目惊心的血红刺痛到了所有人的眼睛。 唐庆中的呼吸急促,感觉全身的血液加快。这一刻,他想,他和其他人一样,在满腔的愤怒以外,更多的是恐惧和不安。 死亡的威胁弥漫在他心头,让他差点儿拔腿转身就要跑。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前辈,我关灯的时候,你把水桶和冰水一块儿砸到那些人身上。” 冷静超越的女声,伴随从容镇定的建议安排,让唐庆中猛地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刚才由于感受到死亡的焦虑,害怕几乎占了上风的心情骤然间有了一丝改变。 是的,如果他现在抛下其他人跑,不一定能逃得掉。那些人杀了眼前这些人以后,势必会来继续追杀他,到时候他一个对付多个,不是必死无疑吗? 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来应付危机。 唐庆中往自己身后的侧面扫过去,看见了顾暖那张侧颜如此的冰冷。 仿佛不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动容的她的这张脸,透发的却是一种真正的临危不惧,震撼到他人的心底里。 唐庆中对此心里头服得不能再佩服了。 这么个女人,明显比他们这些男人更强悍,不知道怎么锻炼出来的强大的心理。 没有迟疑,趁着那伙人捅了人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唐庆中和顾暖交换完眼神之后,两人迅速行动起来。 包厢里的灯,啪的一下,突然全灭了。 顾暖的手突然间按掉了门口所有的开关。 唐庆中同时抓起了放在门边那桶本来用来冰镇啤酒的冰水,提起来,朝那伙行凶的歹徒甩了出去。 冰水彻骨的攻击,在黑暗中从天而降,伴随骤然的光线变暗,那群人果然是骤然防不胜防,一团慌乱起来,直喊:“谁,什么人?!” 顾暖冲进了包厢里,早瞄准了自己人所在的方向,低叫一声:“一直向前跑——” 呆住的钟巧慧、李常智以及小柳反应了过来,顺着她喊的方向开始往前跑。 至于喝醉酒的小刘和吴子聪,猛然也跟着清醒了过来。两个人走到顾暖发声的位置,左右帮着架起了受伤的傅玉博。 随之,一行人急速往门口撤。 唐庆中在扔完冰水以后是在门口负责起了望风,对跑出来的自己人指向了右手边:“往那边走,有后门。” 只见顾暖最后一个撤出包厢,同时把包厢的门一拽关上,扯下了唐庆中的领带自己的丝巾,一块儿缠在门把手和门口装饰的一条铁杆子,打成了几个死结。 唐庆中帮着她死劲儿拉住门。 里头那群被迫了冰水慌乱的歹徒回过神来以后,意图在黑暗里冲到门口,哪里知道大门被顾暖一关,陷入了真正的漆黑一片。他们只好犹如无头苍蝇在包厢里摸了一阵子,摸到门时,拉着门把拽不开。 等他们把门用力踹烂了砸开的时候,包厢对接的走廊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顾暖他们没有从ktv的正门出去,因为想着这伙人有可能是与ktv勾结的人了,否则ktv的保安不可能对这伙人拿着刀进来坐视不理。 幸好顾暖和唐庆中刚才去上卫生间时刚好看见了走廊里有个逃生门,他们一行人因此径直朝逃生门奔去了。 逃生门打开之后,发现ktv后面连接的是一条昏暗的巷道。 听见似乎有脚步声从后面追来,一行人都没有多加思考,往巷子里跑。 众人只感觉,这黑不溜秋的巷子,似乎是没头没尾的,前后都没有灯。 巷道左侧是很久以前的建筑围墙,手摸上去湿漉漉的沾满了发霉的青苔。 右侧是一排民居,建筑一样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偶尔上面有几家住户亮着一些昏暗的灯,其余都是一片漆黑。 民居的那点灯,是几乎照不进巷道里的。 顾暖他们在巷道里用力逃跑的时候,更是不敢打开身上手里有的灯火,生怕被追兵发现了他们的逃亡踪迹。 一路跑,他们一路都是用手摸的。 由于前面不知道通到了哪里,最生怕巷子出口照样有对方的人在那里堵着出口把他们一网打尽。 按照这个推测,吴子聪当机立断,指挥着走在最前面的钟巧慧寻找周围可以进入的门道。 钟巧慧往右侧终于摸到了一扇门可以打开的样子,一脚小心踢开门踏进去之后,向身后的人示意可以跟着走。 一群人因此跟着她,躲进了这个打开门之后的小暗道。顾暖和唐庆中走在最后面,多个心眼把他们走进来的这扇门小声关上,并且插上了门闩。 眼看,这条小暗道不知道通向了哪里。 再往前走,是走到了末端,一面铺满青苔的砖墙堵在那里,没路了。 这下子,他们基本是无路可逃了。如果那群人追过来发现他们躲在这儿的话。 “都不要做声。”吴子聪向所有人下达了最新的指示。 大家都知道他是对的。这个时候,只能是等,等到那些人找不到他们无功而返,然后,等到其他人发现他们的异常带警察来找他们。 所有人就此都挨着地上坐了下来。 小柳的屁股刚要沾到地上,感觉到湿冷,更让她毛发竖起来的是,她的手似乎在黑暗里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这令她差点儿失声尖叫。 顾暖和钟巧慧一人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口和鼻子。 “你想死吗?!”钟巧慧的眼珠子在黑暗里使劲儿瞪着小柳。 小柳只觉得她的眼珠子发着绿光宛如要吃人似的,吓得大气不敢出,眼泪儿在眼眶里滚动,摆着头示意:不敢! 顾暖和钟巧慧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 接下来,肯定是先清点人数,看看所有人有没有逃出来。 大伙儿四处无声地确定了彼此身份以后,骤然发现少了个人。 “李常智呢?”小柳的声音略显焦急。 吴子聪、顾暖等人,都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像是担心,于是质疑的眼神望向了她。 小柳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说出自己看见的:“她之前在我前面跑。后来,她看到左手边有个化妆间,自己跑进去了。” 只要会想到刚才包厢里追人的脚步声只冲着他们这群大部队,都可以想象得到李常智这是借了他们金蝉脱壳,声东击西自己跑了。 “利用我们是吗?”钟巧慧咬了口嘴巴,眼神抹过一丝发狠的,“她要是自己跑出去了替我们报警还好,要是没有的话——” “不,不会的——”小柳紧张地吸着气,“她不会真的抛下我们不管的。” “哼。那还说不定。要不是真贪生怕死,能在那个时候还只顾着自己一个人跑?”钟巧慧说到这儿,突然望向了顾暖,“对了,你们怎么回来了?” 比起一个人跑掉的李常智,无疑,本该已经是脱离危险了的顾暖和唐庆中折回来救他们,简直是见义勇为! 吴子聪在黑暗里找着顾暖那张脸,此刻不由心里头浮现一个念头:她不会是为了他,才舍命跑回包厢来救他的吧? 顾暖淡然地说:“我和前辈当时只是怀疑有人设套,没想到刚回来见到那群人动手了。如果我们在那个时候逃掉,不一定能逃得掉。因为那些人把你们杀完,一样会来追杀我们两个。到时候我们俩势单力薄,更逃不掉了。” 听起来,顾暖这话像是在说她和唐庆中只是为自己考虑。 小柳眨了眨睫毛,好像想不通顾暖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巧慧却突然闷声一笑,说:“不管怎样,要不是你们俩,我们真得死了,尤其是他——” 靠在小刘身上的傅玉博,脸色早已变得像纸一样的白,没有一点颜色。 小刘抱着他的身体的时候,手指一直在发抖,根本不敢看他身上的伤口。 和小刘一样被吓着的小柳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傅玉博无助的哀求的眼神,让人只能联想到他离死亡只剩下一步,让这群人不禁悲悯的同时,感到了彻骨的无助和痛苦。 钟巧慧拿拳头砸在身边的墙壁上,这位大小姐骂了句:靠! 所有人的手机,都和顾暖、唐庆中一样,不知觉中全部被人拿走了。 他们不知道拿什么向外面发出求救。 比起他们是否能等到救兵,此刻身处在生命垂危之际的傅玉博,更是随时可能等不到救援而死在他们的面前。 只要想到这点,小刘都快直接晕掉了。 小柳害怕地把手塞进自己的嘴巴,摇着脑袋不敢哭。 唐庆中和钟巧慧一样,一双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恨不得把那个拿刀子捅了傅玉博的人,直接抓去喂狗。 顾暖从地上摸了过去,摸到了傅玉博的身旁。 吴子聪一直看着她的动作。 只见她突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像是一个小纸巾包样子大小的东西。接着,顾暖突然发出一句声音:“谁有火,给照一下。” 手机没有,手电筒更不可能有。但是吸烟的男人总有打火机备在身上的。 吴子聪突然想,她是不是知道他身上绝对有打火机才这样问。不管如何,他迅速从西装口袋里摸到没有被人偷走的那个打火机,用手围着擦亮了火石。 瞬间燃起来的黄色火苗,在黑暗里照着伤者。 现场的人再次大吃一惊。 不要说傅玉博的脸色已经面如灰土和死人差不多了,是比他们想象中的惨景更为悲惨。他身上的伤口由于不断的出血,衣服大半都是被染成了血红色,像血河一样。 小刘猛地一个害怕,要把手松开时,听见顾暖一句:“不要动,他死不了。” 这话,现场其他人都听见了。没有一个不吃惊地看着她。 怎么? 难道她还是医生?能有什么神丹妙药把要死的人救回来? 顾暖当然不是医生,只是刚好,她手里有一个名医专门给大白先生配置的急救包。 回想她家里的那位小盆友,说话总是那么喜欢拐弯抹角高深莫测的,让她猜了个老半天,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和她说他要给她准备个旅游包。 出差包和旅游包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 很简单,出门旅游,游山玩水,总得防着点突然的户外意外伤害吧,因此,这个时候一些出门前准备的急救物品绝对用得上。 出差的话,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户外运动没有人及时救援必须自己处置的危险?生病的话,突然遭遇外伤的话,只要打一二零马上可以解决了。因为不在户外不会有突然联系不上救命电话的情况。 这时候,她是不是该夸一下家里的大白神机妙算?居然都能猜到她出一趟差都能遇上这种千万分之一的事儿。 顾暖果断地拆开了这个看起来体积挺小的急救包,里头,却是五脏具全,基本的一些急救工具和药品都有。 她似乎可以尝试着猜测,这个药包可能是唐思礼那个古怪的外科医给雇主大白配的。 急救包里头,夹了一份说明书,印刷的字体很小,但是字字精要。 顾暖借着打火机的火光快速扫看一遍说明书以后,开始动作。 其余人,都很吃惊地看着她带来的东西。 直觉上,这貌似不是一般人能从市面上买来的东西。 可能正因为感觉到这个急救包的与众不同,刚才自己都感觉到要死了的傅玉博,眼神里突然间重新燃起了光亮,一直看着顾暖。 拉开绷带,顾暖把松开后膨胀起来的特殊纱布填塞进傅玉博的伤口,再把特殊的弹力绷带压住伤者的伤口绕住伤者的身体捆了两圈,用最大的力度压制止血。 同时,由于伤者失血较多,顾暖拿出了急救包配置的针剂。 打静脉她不会,好在设计这个包的名医知道这挺为难不是医生的普通人,所以,给配的是一支可以打在大腿上的特殊药剂,短时间内,可以维持伤者的生命。 但是说明书里同时说了,打了针以后,最好在两个小时内必须给伤者补充血液,否则,会有进一步的生命危险。 只剩下两个钟头了。 或许是顾暖这一串意外的自救行为,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丝希望,点燃了其他人的斗志。 “吴经理,我想好了,让我爬过这面墙去找救兵。”钟巧慧突然站起来,自动请缨道。 毕竟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李常智要是真逃出去了的话,应该早找到警察来解救他们了。到现在,都听不到四周有援兵的信息,等于说,李常智真有可能贪生怕死,弃他们不顾了。 吴子聪的眼,深深地在她脸上瞅一下之后,道:“好。” 小柳这时害怕地出了一句声:“你不会和她一样——” 这会儿小柳只怕,一个个像李常智那样跑出去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困在这里。 钟巧慧高傲地俯视她:“不要把我和她相提并论!” 小柳被她的眼神吓到,猛地闭住了嘴巴。 唐庆中走到了墙根那里,两手扶着墙面,让钟巧慧踩着他的肩膀上去越过墙。 钟巧慧人长得高,身手同时出乎众人意料的敏捷,脱下脚下的高跟鞋,她爬上了唐庆中的肩头,只穿着丝袜爬上了那面粗糙到可以随时划破皮肤的墙体。 顾暖看着她这样子,心想:这位大小姐,还真和苏逸夏、李常智她们都不一样。 众人看着她越过了墙体。随之,钟巧慧在对面轻轻说了一句:“你们等我回来!”说完这话,她的声音消失在了墙体对面。 小柳见她跑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站起来走到了唐庆中身旁。 唐庆中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她想干嘛,故意问:“怎么了?” 小柳点点他肩膀,像是对唐老鸭抛媚眼的眼神说:“我是怕她一个人又跑了,多一个人出去求救,是多一条生路,是不是?” 唐庆中两眼瞪圆了看着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小柳是想不明白了,既然都可以翻过这面墙逃跑,为什么大家都不跟着逃跑。 其实,这哪里需要问。因为傅玉博这会儿的伤口,肯定是不能再随意移动的了,更别说翻墙过去。 感觉到伤者的手因为小柳的话更冰凉了,顾暖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师哥,你放心,我绝对不离开你。” 傅玉博抬起的眼睛,眼珠子一直看着顾暖没有动,仿佛全世界里面只有顾暖一个人。 吴子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这两人之间? 不,不可能。之前都看不出来她和傅玉博之间有什么亲密点的关系。 只是她这话,让他听起来感觉她当初回来救他们,真好像和他吴子聪无关。 吴子聪回头再看了眼傅玉博,心里浮现出来的滋味,隐隐约约的,莫非自己是吃醋了? 以前和她交往那么多年,他都不见得为她吃醋过半次。现在想想,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在交往,顾暖又是个保守的姑娘家,从不在外头捏花惹草。 最重要的是,他吴子聪从来没有想过,除了他自己以外,有谁能发现这个聋子美好的地方。 他们之前逃跑的巷子,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些人的声音。 有脚步声,有议论声。 听出来,貌似是那伙人在ktv里搜索了大半天没有找到他们,终给找到这条后巷里来了。 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周老板,他们不可能从这里跑掉的。这条巷子前后出口都有我们的人。” 顾暖他们听见这人的话,都不由庆幸,如果他们一开始真顺着这条路跑到头,恐怕真得没命了。 周老板,自然指的是腾光的周总经理了。 “你说他们不能从这里跑?哪里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他们是人间蒸发了吗?”周老板生气的声音,仿佛怒火冲天。 其实到现在,顾暖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腾光的老板会突然对他们这群人下毒手。不是都把公司卖给他们长达了吗? 对他们下手有什么用? “找!”周老板明摆着胸口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指挥下面找来的打手大声喊,“既然路口都堵住了,他们只能被困在这里,插翅难飞!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我抓起来,捆绑起来,只有这样,那个陈家铭才能跪在老子面前磕头道歉!” 陈家铭? 顾暖一群人面面相觑,感到惊讶,脑子里无不是在想着:陈家铭怎么突然得罪到了周老板? 怎么?陈家铭之前和周老板已经有过恩怨瓜葛了吗? 听那周老板在巷道里继续骂着,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齿里面蹦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吐的满口心血的样子说:“老子的公司辛辛苦苦做了多少年,好不容易赚口饭吃,如今卖给他,已把这口饭吐了出来,他居然要老子把肚子里的饭全部吐出来给他?!做人没见过他这么缺德的!” 顾暖这时想到了什么,和一块联想到的吴子聪,不免对上了一个眼神。 像小柳、唐庆中这些,却是照样摸不到头脑,愣愣地听着周老板骂陈家铭。 周老板发狠:“他在背后捅我一刀,我抓他的人,先一个个捅一刀,最后再把他拿住,把他捅了!” 小柳因周老板这话全身打了个激灵,根本不敢去看傅玉博身上已经被人捅过一刀的伤口。更何况,傅玉博身上的刀口,本来是要捅到她身上的,要不是她拿傅玉博当挡箭牌。 周老板这是要他们全部人陪陈家铭一块去死! 这是多么可怕的恨意,不,不如说是被逼到狗急跳墙,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歇斯底里的行径。 连唐庆中听到这儿,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有人暗中破坏腾光的资金链,让腾光低价卖公司,腾光认为这一切都是陈家铭所为。究竟是不是陈家铭一手遮天做了这些事情?唐庆中不知道。 顾暖低着的眉头,宛若在做沉思。 听从周老板的命令之后,一群打手在巷道里四处搜查。 躲藏在这条黑暗小夹道里的顾暖等人,处境一下子转变为岌岌可危。众人只知道周老板刚才说的话充分表态了,一旦他们落入对方手里,他们的命别想保得住。 周老板是恨不得把他们这群人生吞活剥了,因为认定了他们都是陈家铭害到他倾家荡产的帮凶。 唐庆中心头直呼冤枉,这压根儿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是谁破坏他们腾光的资金链,他们这群人都一样不清不楚。 似乎有人摸到了夹道的木门,尝试推了下没有推开。 门板只是被人踹了一脚发出的咿呀声,却足以让顾暖他们犹如惊弓之鸟跳起来。 小柳直接跳到了唐庆中背后,紧紧抓住唐老鸭的衣服不放手。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唯一出路只剩下翻墙逃脱,可是这样一来,势必要把生命垂危的傅玉博留在这里,相当于让傅玉博落入对方魔掌里面受死。 “如果,你们都要走,记得先把我杀了——”傅玉博没有血色的嘴唇这会儿张开,对着他们发出一声最后的请求。 他看出来了,这刻生死关头,充当指挥的吴子聪都难掩夺命而逃的蠢蠢欲动。 其实想想也是,哪个人不爱自己的命,莫非真得留在这里陪他傅玉博一块送死? 吴子聪听到他这样说,眸光里暗地里一闪。 这没有逃过顾暖尖锐的视线和直觉。看出了吴子聪要做什么,顾暖骤然一声冷道打断:“不行!” 其余人听她这口气如此坚决,心头里不免一震。 “你们要走自己走,我在这里陪他。” 听见她这话,吴子聪的手伸过去直接摸到她握住傅玉博的那只手腕,用力抓紧之后眼睛冰冷地望向傅玉博,道:“你想她在这里送死吗?” 傅玉博脸上的表情明显挣扎了几下。 “你不要逼他!”顾暖一把甩开吴子聪的手,眼神里益发寒意,“我自己做的决定,不需要你来替我决定。” 吴子聪只觉得被她甩的那一下,全身都快抖动了起来,心头哪处更是五味杂全:怎么?她这么爱眼前这个男人,甚至愿意和他一起陪葬,都不愿意和他吴子聪一起逃走? “暖儿——” 他的手再伸过去再一次被她甩开。 “吴经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但是,你不能代表我,你记住!” “你想在这里死吗?我知道你会说我贪生怕死,可是如果你陪他在这里死了,你认为他会高兴吗?”说着这话的吴子聪,用更可怕的眼神看着即将死亡的傅玉博。 “师哥。”顾暖始终握着伤者冰凉的手没有放开,眼神坚定,“我相信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钟小姐的为人你刚才也听见看见了,你认为她会让我们死在这里吗?” 傅玉博那双本来因为吴子聪的话陷入绝境的眸光,再次由于顾暖后面的话睁开了一线希望,对着顾暖,他慢慢地点了下头:“我,我相信——钟小姐——” 其余在场的人,原先也都只以为顾暖是逞英雄罢了,都没有想到原来顾暖是因为对于钟巧慧的信任如此之大。 众人回想着这两个女人之间之前种种的表现,似乎,只是刚好被安排在同一间房间住宿,没有其它。顾暖凭什么去相信这样一个对她来说本质上和陌生人没有多大区别的女人? 况且之前有个李常智分明已经自己一个人自私自利地跑了。钟巧慧有什么理由不会作出和李常智一样的事。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千金大小姐吧。 要说起信任这个事儿,顾暖只知道一点,虽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对一个人的品德如何,看那人平常对于生活的态度,都是可以略知一二的。 钟巧慧那人,和她顾暖一块住了两天。让她顾暖有这个幸运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位大小姐平常是怎么生活的。顾暖与其相处了两天之后至少得出一个结论:钟巧慧和苏逸夏不一样,和小柳、李常智也不一样,这个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钟巧慧不会装。 想想,钟巧慧第一天和她顾暖相处时就说了,说不希望她顾暖和她说话。倘若是一个性情会装的人,会这样和她顾暖说吗? 钟巧慧睡觉洗澡穿衣服也是,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有什么千金小姐爱装的姿态,要不是出公差需要抹口红,顾暖有理由相信,这个大小姐平日里恐怕连化妆品都不太喜欢的。 如此平常生活都是这样性情的一个人,在危机时候说出来的话,自然可靠性比那些平常已经爱伪装的人可靠的多,完全可以让她顾暖信任。 话是这样说,但是,钟巧慧即便不抛弃她们,去搬救兵来救她们的时间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眼看,追兵到了他们的门口。 周老板的打手,似乎感觉到了这个被锁紧的木门有异常,拿来了撬门的工具,准备强力破门。 敲敲打打的声音再次传入到夹道里。 小柳控制不住自己了,拔腿往钟巧慧越过的那堵墙跑过去,意图自己爬上去逃跑。 见状,唐庆中担心她闹出动静来,引得外面正在撬门的凶徒加快速度,于是冲过去一把从后面把她抱住,用力将她按在了地上,唬道:“不要动!要不然一块死!” 小柳的眼珠子就此转过去,看着吴子聪。 那眼神分明写着了:你看着办。我是什么身份你大概知道的。你救了我有什么好处你也知道的。 吴子聪的眉头在黑暗里皱了皱。 感觉到他要走去小柳那儿,顾暖一把拉住他的手,摇头。 小柳不可以走,这会儿绝对不可以走,因为小柳攀墙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刺激到外面的歹徒冲进来。 吴子聪回头看看她,又看到小柳的眼神,一时刻他心头像拔河一样。 顾暖这时说了句话:“吴经理你想好了,我知道你爱钱,但是,你若真做了这个事儿,我们化作鬼都会天天来追你们两个的。” “别笑话了!”小柳低嚷一声,露出了一抹凶狠的眼神,“你们的命能和我的命比吗?我爷爷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吴子聪由此刚张开口:“让她——” 话没完,谁也没有想到顾暖会突然间转头转身,接着顺着小柳的脸猛地一巴扫了下去。 小柳目瞪口呆。 本就想动手教训这个千金但是碍着小柳是个女人的唐庆中,跟着一块傻了。 吴子聪惊疑:“暖儿——” “你只能留在这里,和我们一块是死是活。”顾暖面无表情的,对着小柳那双瞪出来的眼珠子,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宣判。 “吴经理——”小柳再看向吴子聪。 “他决定不了的,只能听我的。不然,等我们成功逃出去以后,把这个事爆给媒体,你认为公众会怎么想?” 唐庆中简直想吹声口哨了,眼看顾暖这话放了以后,小柳和吴子聪无疑都受到了最大的惊吓,没有了声音。 然而在这个关头上,似乎幸运女神还没有眷顾他们。 门锁咔一声,有了被外部力量撬开的痕迹。 夹道里所有人如临大敌。男的全脱下了西装夹克,准备放手一搏。 铃铃铃—— 电话。 周老板接起了手机,在这个关头上肯定感到生气,大声质问:“怎么了?” “快跑,老板!警车包围住ktv了!” 警车的鸣叫,从四面八方犹如潮水一般,围困住了这块地方。 周老板底下一伙人听见警察来,立马像一枪打散的鸟群,各自扔下家伙逃命。本就是一群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团结对抗警察的力量。 周老板拼命地叫着:不要跑! 没有人听他的,因为耳听来的警察众多,而且据说警方出动了防暴部队,有拿枪的特警兵出现。 周老板眼见这个形势分明不妙,顾不上叫人回来,自己拼命找地方逃。 外面围攻门的凶徒们一走,危机解除,顾暖他们终于可以稍微歇口气。 没过多久,钟巧慧领着救援人员找到了夹道里。 “你们都还好吗?”钟巧慧叫着,雪亮的大手电筒光线,照亮了夹道里一群人。 小柳看见她的瞬间放声大哭。 警察后面跟着医护人员。看来是听说了钟巧慧报告的消息有重伤者。 急诊医生迅速到了傅玉博身边检查伤况,看到伤者的伤口有经过简单的并且类似专业的包装,颇显吃惊,问:“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没有。几个人全部摇头。 不管怎样,先把伤者送上急救车,赶紧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其余人在警察的护卫下走出了危险的巷道,上了警察的车,一行人随之来到就近办案的派出所录笔录和休息。 顾暖他们,得以向之前逃出去求助的钟巧慧询问情况。 钟巧慧告诉他们:“我想来想去,赶紧先打了电话给我爸。” 确实,如果普通民众报案,说不定这里的警方都得先考虑是不是报假案。如果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出马打电话报警,效果肯定不一样了。 钟巧慧继续说:“陈董正坐车赶回来,说绝对不会放过这一帮人。” 顾暖他们想,钟巧慧走的时候,并不知道后面周老板来了说的那些话。 “对了,我逃的时候没有看见李常智,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她了。”钟巧慧最后冲他们一咧嘴,“你们知道这个大小姐跑到哪里去了吗?” 顾暖这时候的目光,默然落到了钟巧慧只穿了一双拖鞋的脚上。 因为逃出去的时候几乎赤脚走路,那条逃亡求助的路可想而知充满了荆棘,在钟巧慧的双脚上留下了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划痕。 可眼见这位大小姐一点都不在意这点,是神情之中充满了骄傲。 对比那个临危只顾自己逃跑的李常智来说,钟巧慧有资格骄傲。 “她,跑到隔壁的澡堂,一直躲在那里不出来。等到警察来了,才走出来。连打个报警电话都不敢,却敢自己一个人跑——”在钟巧慧的语气里,无疑,对于李常智这种懦夫不仅仅是懦夫而且没有脑袋,真是欠骂。 李常智貌似愧对他们,都不敢出来见人。 可以想见,之前钟巧慧看到李常智的时候,先骂了一顿了。 陈家铭的车没有到派出所,是先赶着去医院看傅玉博了。 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傅玉博的情况非常危险。当地医院下了病危病重,这边的医生不敢给傅玉博开刀。但是,不开刀的话,傅玉博的这条命能不能救回来更渺茫。 可能考虑到了如果自己公司的人死了,对自己的仕途影响会难以想象。陈家铭是很怕傅玉博会死,因此动用了力量,直接打电话到了长达投资的医院明新,联系了那里的医生想办法。 明新医院的院长肯定想帮陈家铭这个人情,因此有了接下来的急速转院。 陈家铭联系了当地飞机场的小型客机,包了一架,打算立即送傅玉博到明新去。 顾暖他们这时从派出所出来了,赶着去看要被送走的傅玉博。 傅玉博的神智尚属于清醒,看见他们来的时候,突然把手抬了一下。 所有人因此看向了顾暖。 顾暖没有迟疑走了上去握住他的手。哪里知道,傅玉博抓住她的手之后明显不愿意放开了。 护送病人的医生就此说:“要不,让她陪着病人。” 是谁都感觉到病人对于顾暖的依赖性。 对此陈家铭略显吃惊,是和其他人一样之前都没有想过傅玉博和顾暖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现在一切以保重伤者的命为第一,既然医生都这样说了,陈家铭点头允许了顾暖一个人破例登机,先陪傅玉博坐飞机回去。 小柳别提多羡慕的眼光一直看着可以先走的顾暖。 在这里受到这么一场到死亡边缘的惊吓以后,是谁都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赶着回家。 顾暖知道,傅玉博不过是想借机拉着她一起先回去,大概是想感激她吧,毕竟她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为了他做的最多。 上了飞机,三个小时运送病人的飞行旅程之后,在半夜三点钟抵达了机场。 明新的救护车一直在机场等着患者了。 顾暖继续陪傅玉博到了明新医院。一路上,她的脑子都没有想到其它,只知道傅玉博会不会死,全看今晚上了。 到了明新以后,顾暖看见了来接诊的医生,即准备给傅玉博做手术的医生。 苏逸德在看见她的时候,同样是有些吃惊的样子。 顾暖想,苏逸夏这个哥哥之前没有见过几次面,居然都能记得她顾暖? 对此顾暖是不知道,苏逸德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原因都是因为之前见到了她顾暖和一个看似萧公子的男人出入医院的缘故。 病人的情况已经不容耽搁,苏逸德很显然是想趁此立大功,不敢耽误,马上叫人把伤者推进了准备好的手术室。 顾暖就此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消息。 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手术室的门开开关关,出入的人员明显多了些。顾暖可以感觉到一种不妙的气息从手术室里透露了出来。 说起来,早就从苏逸夏那张牢骚的口里知道,苏逸德的医术真的不怎样。 那边一般医院都做不了不敢做的的手术,以苏逸德的水平,真能救得了傅玉博吗? 顾暖的心头很是担忧了起来。她的双手交叉,是想是不是该这时候打个电话给家里那位,让唐思礼出马。 虽然,她对唐思礼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可终究看起来,似乎是唐思礼的医术要比苏逸德的高。 事实证明她这个顾虑是对的,只见走廊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让护士顿时叫出了声音问:“欧医生,你怎么来了?” 【77】相似的脸姐姐弟弟? 走廊里走来的年轻人,看起来十分的年轻,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 医院天花板过白的白织灯光打在他身上的白大褂上,仿佛给他身上罩了一层冰冷的光芒,同时把他那张姣好的五官衬托到宛如玉雕似的,美丽而冰凉,犹如一个玉美人。 小护士看见对方走来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兴奋,喊道:“欧医生,你今晚值班吗?” “不。我跟的是唐教授,今晚苏医生值班。”欧亚楠说。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另一只手放在手术室员工进入的侧门门板上,要不是这小护士突然挡在了这里,他是准备推门进去的了。 不过,似乎好在这个小护士挡在这,或许是故意帮他挡在这的,分明是很喜欢他的,才暗地里提醒他。 “对。所以——”护士说,很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挤着眼角,“唐教授确实很辛苦呢,每次苏医生处理不了的病人——是院长打电话让唐教授回来的吗?” 对于对方这话,欧亚楠不仅仅是表达赞成而已,是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冷冽,暗藏的某种嘲讽随之大概由于年轻的缘故表露了出来:“唐教授日理万机的,白天除了做手术,还需要开会讲课,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唐教授是不太想回来的,只是院长的热情难却。” 护士很懂他这话意思,说:“唐教授刚升上副教授而已,但是医院里很多人已经在推荐唐教授当外科主任了。” 欧亚楠对此只是高深莫测地抿了下嘴角,道:“这话你不能让苏医生听见了。” “是——”护士更是领悟到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一边笑一边说,“实际上,我们都猜测,苏医生对唐教授是爱恨交加。欧医生你是不知道,之前唐教授值班的时候,苏医生都不回家,在外面偷偷看着唐教授的办公室——” 欧亚楠眯了下眼角,很显然,差点儿被小护士这话逗乐了。 在他要把门再一推时,对方终于小声提醒他说:“欧医生,我知道你是想在唐教授过来前早点为教授做好准备。但是,里头情况不太好。苏医生已经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怕只要唐教授能镇得住场子。你进去的话,苏医生会看着你——” “是认为我只是住院医生好欺负,我知道。”欧亚楠冷冷地说,“实际上,教授有吩咐过我,说让我先换好衣服,等他来了,再进手术室。” 小护士很明显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说:“欧医生,你是唐教授收的唯一的徒弟,谁不知道,唐教授是天才,收徒格外严格。我觉得你,不,不止是我,很多人都觉得,过两年,你都有可能超越苏医生了——” 对此,欧亚楠看来是和他的老师唐思礼一样不买账这话,直接说:“不要拿我和苏医生比。” 苏逸德根本不值得他比! 对方听了他无比自负的口气后,却只是用益发崇仰的目光望着他那张白皙英俊的脸。 走廊里安静到,似乎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手术门口说话,以至于唐思礼出现的时候,一时的注意力,也仅是在他们两人身上。 “教授。”欧亚楠见到自己的老师,立马肃起一张非常严肃专谨的脸。 “你来了。”唐思礼是刚从自己办公室穿上白大褂过来,一边走到这儿时,修长灵巧的手指头在慢慢整理一边没有穿整齐的袖管。是医生,多少都有些过于讲究的怪癖。唐思礼一样。 与其他医生最明显的区别,要算是唐思礼素来慢悠悠的调子了,充斥的是一种比他身上白大褂更冷漠的气息。 或许他从不骂人,但是很显然,小护士在看到他来了之后,之前兴奋得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嘴巴,顿时变成了哑子,好像是从来都不会开口说话的一个人。 欧亚楠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这位老师,不需要说话,一样可以发出可怕的威慑力。 手指慢慢抚平了袖管上的皱褶,唐思礼不紧不慢地开声:“准备进去吧——” 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着急,一点都不。哪怕手术室里头的人员看起来非常的焦急和忙乱,里面病人的病情相当危急,在生命的垂死关头。 可就是在这个时刻,唐思礼忽然一转身。 欧亚楠和护士,同样因为他这个突然改变的动作惊了一下,顺着他忽然皱紧的眉头和眸光望过去,结果看见了原来在他们对面的一张提供给病人家属等候的板凳上,一直有个人坐在那儿。 是个年轻的女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是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使得四周的人,几乎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欧亚楠的目光落到那女人的脸上和身上手上以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老师会皱起眉头了。这是因为这女人的衣服上手上都沾满了大块的血迹。 小护士低呼一声,貌似一样在这时候才发现这一点。 欧亚楠在唐思礼向那女人走过去时,问护士:“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她好像是手术室里面的伤者来的。当时好像没有听说她受伤——”护士惊讶地说,意图撇清自己的责任。 唐思礼这时是站在了坐在板凳上的女人面前,微低腰,看着女人的脸,嘴唇张开的时候像是略微迟疑了下,接着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顾小姐,你还好吗?” 顾暖似乎是因为他的声音,方才从哪里收回了魂魄一样,抬起眼时对上了唐思礼的眼睛。 唐思礼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她身上的一切。这个外科教授的眼神,一直都是这样的,带着某种专业的专注。 “怎么了?”顾暖似乎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对他这个疑问的眼神抱了一丝奇怪。 “你脸色看起来挺苍白的——”唐思礼慢慢的,像是咬文嚼字地对她说。固然以他专业的判断,初步可以推测她身上衣服的那些血应该大部分不属于她本人的。 但是,一开始突然间发现她在这里坐着的时候,确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说他之前并没有从萧夜白那里得到过任何信息说她会来医院,光是他突然刚才看见她那张脸的时候,她的脸色白得仿佛是一张纸,再配上满衣服的血,让身为医生的他都不禁一瞬间心跳加速,心惊肉跳。 老实说,她白得吓人的脸色,和死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听见唐思礼这话,顾暖抬起手,慢慢的,摸了下自己的脸,好像茫然地说:“是吗?” 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在看见唐思礼的时候,几乎是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过来,对着唐思礼说:“唐教授,病人好像快dic了,苏医生一直止不住血,请你赶紧进去——” 顾暖肯定是因为这突然插进来的这个医生的这句话,猛然拉回了自己的理智和神志,于是对着他人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目光坚定地对向唐思礼:“唐教授,现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我的同事,请您救回他的命!” 唐思礼的表情,好像还是对于躺在手术室里的傅玉博是死是活没有什么感觉,却好像更在意她此时脸色的样子,重复地问她:“你确定你还好吗,顾小姐?” 第二声顾小姐,显然是提醒了顾暖。 眼前的这个外科医生,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医生,或许唐思礼的医术超乎常人的精湛,但是,在他心里面,肯定更看重的是她老公的钱。 想想,他都突然不叫她萧太太了,改了招呼,肯定是顾虑到这里的场合不适合。倘若只是一个纯粹治病救人的医生,哪有在这种不是涉及到医学上的细节上都如此的谨慎小心。 顾暖的眸色瞬然变得更为冷静:“这些血不是我的,唐教授。” “好吧。”唐思礼俨然收到了她传来的一种类似警告的气息,不过他始终的老板是萧夜白,转头,他对后面的护士说,“你带顾小姐到我的办公室,给她清理下她身上的血迹。我做完手术会过去看她。” 小护士连忙点头。 顾暖琢磨了下以后,决定跟小护士走,以免在这里继续分心唐思礼救她的师哥傅玉博。因为已经很明显了,唐思礼甚至情愿不去救她的师兄,都只想讨好她的老公。 护士领着她向唐思礼的教授个人专属的办公室走去。顾暖走了一段路以后,终于听见了唐思礼推开了手术室大门进去的声音。 被护士领着来到唐思礼的办公室,是上次她来过的那间房,四周挂满了白色。之前不觉得怎样,此刻顾暖却骤然感到一阵寒意袭身。 顾暖忍了忍,只等那护士离开了去搬她找件衣服以及干净的毛巾过来给她擦洗,她挨着室内的一把交椅坐了下来,背部靠在洁白的墙壁上。 头顶上的白织灯,那样的白,和那人身上穿的白大褂一样,冷得吓人。 她怎么都想不到,想不到,会在今天,这么巧,毫无防备的,给她看见那样一张脸。 没人在,一放松,情绪和回忆涌进了脑子里,顾暖几乎是浑浑噩噩的了,眼前不断重现着那张脸,那神似的眉毛眼睛和五官,让她分不清真假,更分不清是梦境或是现实。 只因太像了,太像了! 她根本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眼睛,因为自小,弟弟顾笙和她是一起长大的。她大他两岁。 顾笙今年是二十五岁,她二十七岁。 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弟,由于顾笙是男孩子,骨架比女孩子大,到了七岁的时候,顾笙和九岁的她已经一样的高。两人一块走出去的时候,甚至有人怀疑他们俩是双胞胎。 当然不是,顾笙的眉毛眼睛,比起她的更漂亮一些,据说是因为顾笙长得偏像顾妈那边的娘家人,她顾暖则长得偏像顾爸顾家这边的人。 伴随两人年纪的增长,这种区别越来越明显。 顾笙的眉毛,是像竹叶一样的长,偏走冷峭。 她顾暖的眉是眉儿弯弯,略显山水一般的清秀。 顾笙的眼睛,她最记得,是宛如一滴水墨落在水潭中的感觉,又黑又浓,但是水汪汪的,犹如墨宝美人似的。 当年他们姐弟俩上小学的时候,对她顾暖有兴趣的男孩子屈指可数,可缠着顾笙的女孩子绝对是一大车。 要知道,当初可是在小县城里的呢。可谁家都知道他们顾家的男孩子长得好,长得漂亮,是顾家的心尖宝贝儿。不止如此,是连城市里的千金小姐儿一来到县城里,看到顾笙的一刻,都不由地眼睛发亮发直。 那么多的女孩子喜欢顾笙,但是,顾笙很有脾气,哪个都不爱。 对,只因为他们是姐弟,自小一块长大,骨子里流着血液关系。不然的话,连点亲都沾不上的话,顾暖都不认为顾笙真能回头看她一眼。 她弟弟顾笙和她一样出身贫穷,可就是有这么一股子的傲气。 从这点上看的话,那个叫欧亚楠的年轻人,浑身充斥的那种冰凉,和她弟弟顾笙倒是如出一辙的怪脾气。 问题是,他如今看着她的目光,和以前他看着那些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是那样的冰寒入骨。 以前,他都不是这样看着她的眼神,那是因为她是他的亲姐姐。 他总是会私底下一反在其他人面前故作冰冷的常态,跟在她后面对着她撒娇,让她给他煮面条,让她喂他吃大白兔的牛奶糖。 从很小的时候,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没有变过。 在他那年突然病的时候,病得很厉害的时候,连顾爸顾妈走到病床边他都分不清是谁的时候, 唯独看着她时,非常清楚地吐出一声:姐—— 不要离开我—— 他最后一刻握住她的手的感觉,她到如今都记忆犹新,不止如此,是深深刻在自己的心脏里骨头里了。 每次回想到那时候,她是心如刀割,却是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们家没有钱了,四处借钱都借不到钱了,因为没有人认为以顾爸顾妈的能力能偿还这笔天价的医药费。 医院的医生劝他们,把病人抬回家吧。 抬回家意味着,她弟弟就要死了,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本该救死扶伤的医生能这样冷酷地说出这样的话。 医生说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只有那点工资,完全没有办法帮他们垫付这么昂贵的医药费。再说治下去,以本地的医疗条件也救不了这条命,所有钱都得打水漂。 这样说,她是更不明白了,难道,救亲人的命,救她弟弟的命,心里还得盘算着划算不划算! 钱,万恶之源。 幼小的她,在那一刻,尝到了什么叫做没钱的真正的滋味,那就是哪一天痛失自己最心爱的东西,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人离开你而去,而你还要在这个万恶的世界里苟且残存地活着。 后来,当她弟弟说要吃牛奶糖,她跑出去给他买时,再回来的时候,只能再听见的只有自己爸妈这样对她说:顾笙死了—— 其实,到现在她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可是,死要见尸的念头一直始终固执地刻在她心里面。 不管顾爸顾妈说什么,她只知道,她见不到自己弟弟死的那个尸体,她怎么都不会相信会是这个结果。只记得,顾笙最后一刻都对她说了,说是等她把糖买回来给他吃。 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怎的,那天她呆在顾笙离开的医院没有走,结果被她看见了之前顾妈接触过的医生。 那个医生,她认得,据说是当初给她以及顾笙都接生过的本地妇产科医生。 她躲在暗处,人小,没有被人发现,偷偷听着那个妇产科医生,和一个女人背着她在说话,里头提到了顾家儿子的字眼。 直觉里,她知道那肯定是自己的弟弟。 她跟踪那个女人,一直跟踪,直到那女人走到医院外面要坐上一辆豪华的小轿车时,她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那女人的大腿。 那女人为此尖叫,像甩着某样可怕的虫子一样对着她拳打脚踢的:“这个肮脏的小乞丐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紧紧地咬住牙齿,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那女人说:“我知道我弟弟在你那里,你要是不说实话,我马上报警!” 对方就此稀奇地看了她两眼,仿佛从她脸上的五官看出了一丝端倪,知道她是谁以后,随之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说:“你爸妈的事,你小孩子插手什么?” “我就是能插手我告诉你!我爸妈不能决定我。我有很多证据可以报案!我知道你和谁勾结!” 或许是她那丝欲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坚决表情,终于惊吓到对方了。 那女人略作打算以后,无奈地叹口气说:“让不让你见人,不是我能决定的,要不,我带你去见我们太太。” 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抓住的人,不过是只被人指使下的小蚂蚁,真正的幕后主人,始终躲藏在层层的帷幕之后。 坐上对方的车之后,一路上,无论这个女人,或是司机,都不曾给她暴露出任何有关身份的气息。据她后来打听再三,县城里的人,也没有谁之前见过或是在那天以后见过这些人。 这些神秘的人,究竟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一点是,顾爸顾妈和对方达成协议时已经说好了,一辈子,当儿子死了,倘若要这孩子活的话,必须当这孩子死了。至于如果顾家违反这个约定会怎样,顾暖并不知道。顾爸顾妈始终其实都没有对她说过顾笙这件事的实话。 有关这个协议的一半,还是在车上,那个女人对她说的。 后来车子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个宛如小洋楼似的房子里,她被带着进去以后,是站在了一扇门前。 那扇门,由于天气热的关系,是敞开着的,可是,挂着竹帘,让人看不清里头坐着的人的人影。以至于顾暖始终只能从半截竹帘下面,看着里面的女主子穿的那双高跟鞋,漂亮的粉色,仿佛撒了一层金粉一样的颜色。 女人的脸,在竹帘的缝隙里显得隐隐绰绰的,让顾暖只感觉到一种高贵华丽的冰冷。 接着,听了送她来到的人报告的话以后,房间里里的这个女主子隔着竹帘和顾暖说话了,她这样说:“你想来带你弟弟回去?你认为你有这个本事能治好他的病吗?要是能的话,你们家不会走投无路,准备把他抬回家等死,是不是?” “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把顾笙的病治好——” “你?”女人的声音宛若听到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一样,尖锐地好像针一样的笑声,异常的刺耳。 顾暖握紧小拳头,没有动。 “你能赚多少钱?你知道你弟弟的病需要多少钱才能治好吗?” “我会赚很多很多——” “不要说笑了!你能赚很多钱?你再能赚,都赚不了我这么多。至于为什么,我现在和你说你也绝对听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有一天你就能明白了。什么叫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就是老鼠,同样的,乞丐的孩子永远是乞丐。” “你错了!总有一天,我会赚的比你更多的钱!” 顾暖的眼睛发出一束冷咧的光,同时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根本和她幼小的身体以及年纪毫不相符。让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下人,都不禁诧异地低低呼了一声。 正是这个眼神,她无疑惹怒到了房间里坐着的那个女人。 “好。你说你会赚很多钱吧,会赚的比我更多的钱吧。我现在花在你弟弟身上的每分钱,我都给你记在账上了。等你哪一天,有能力还我这笔加息巨款,再来和我谈判吧。” “加息?” “对,高利贷——既然你说你能赚很多的钱,高利贷对于你来说,一点都不觉得多吧。” 这明摆着是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说的话。 让在场所有大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满脸脏污不起眼的小女孩居然开口说:“好!你给我记账记清楚了,我不会欠你一分钱的还你,但是,你也别想从我这里掏多一分钱!” 气壮山河的口气,让所有人震惊。 没人知道眼前这个小小的身体怎么能发出这样可怕巨大能量的声音,何况,这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 砰的一声。 房间里传出巨大的手掌击打桌子的声音。 显然,女主子被彻底地惹火了,怒喊:“把她给我撵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她!” 顾暖当时就冷哼一声:“怎么,赌约你自己提起的,你自己都不敢赌?” “我不敢赌?你说我不敢赌?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房间里的人,只差那么一丁点儿沉不住气了,冲出来扫她的耳光教训她。 但是,终究,对方不是省油的灯,在火气冲天快失去理智的一刻,想到了什么,重新冷静地坐了下来,隔着竹帘冷冷地打量顾暖那张小脸:“我差点儿就上了你这个丫头片子的当,是吧?” 顾暖没有说话,一张小嘴抿的死紧。 “没关系。这个赌我和你赌。但是我先警告你,少在我面前玩花样,以你的本事,等上四五十年,我死了,你都不可能赢。” 说完这话女人拍板。 两个下人马上上来把顾暖拉走了,接着快速用车送走了顾暖。 顾暖只知道一点:顾笙没有死,自己要再见到顾笙,必须赚天价的钱来偿还那女人给顾笙支付的医药费。 无数的日夜,她一方面庆幸自己的弟弟能活着,另一方面,却无比痛恨着这个万恶的钱,让活着的人,都必须犹如阴阳相隔一样,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一面。 尤其是,当她多次看到顾妈在房间里偷偷拿着顾笙箫时候的照片抹眼泪的时候。 这么多年,顾笙活得怎样了? 那个把他带走去治病的女人,应该是很有钱的,巨有钱的人,能偿付顾笙的天价医药费。而且,在车上的时候,那女主子的下人已经对她说了,说她弟弟成为那女主子的儿子以后,好处多多,会继承巨额的家庭财产,成为公司总裁,一辈子衣食无忧,不需要再为一分钱难为。 有了钱,顾笙能生活得很好,能做他喜欢的事。 顾暖知道,自己弟弟天赋聪明,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下,有丰富的物质支持,肯定是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哪一天再见到他的时候,她一定是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是她的想法,她的预感,却一直没有想到,会在今时今日突然看见这样一张神似她弟弟顾笙的脸,结果,这个叫欧亚楠的年轻人,穿着白大褂,做起了医生。 不是公司的ceo吗?怎么变成医生了? 顾暖的脑子里想不通这点。 或许,不是顾笙,只是一个和顾笙刚好长得像的一个人。 那样富有的家庭,那样的女主子,是不可能让顾笙去当一个在临床上辛苦到要值夜班的医生。 可是,心头又有另外一种念头在反对她的这个想法。 只记得那时候顾笙生病的时候,同时知道家里没钱给他治病的时候,和她说这样一句话:“姐,将来我自己当医生,不求人,我自己治好我的病。没人能为难爸妈,同样的,没人能为难姐。” 如果,他真的记得并且始终贯彻了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在今夜看着她的眼神如此冰冷,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样子。 顾暖慢慢地闭上眼睛。 或许,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只有两个字:冷静。 走进手术室,换了手术服,站在手术间外洗手消毒台边的唐思礼和欧亚楠,快速准确地用消毒液体刷洗双手。 在这个时候,欧亚楠突然说了一句话:“教授,那个刚刚——” 唐思礼似乎早知道他要问,慢悠悠的调子一成不变的:“你说刚才坐在手术室外的那个女人?” “是——好像是教授认识的人,是不是?” “当然是,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欧亚楠俨然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唐思礼的眼角轻轻扫过他脸上一时的表情,说:“上次你跟着我的时候,不是顺道出诊吗?” 说到唐思礼亲自出诊,以唐思礼如今的身份地位,一般人根本别想请得动。欧亚楠只知道,貌似只有一个人能请得动唐思礼私人出诊。 “你说她就是——”欧亚楠皱了皱眉头。 “是的,就是上次我给她看过的,喉咙发炎的那个病人。” 提及喉咙发炎这点小病都请唐思礼出诊,欧亚楠的眉头当然是像上次那样,轻轻地揪了起来,但是不敢当着唐思礼的面再说不是。 唐思礼对此上次已经训过他一次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里头冲出来的麻醉师,满头大汗,再次是哀求起唐思礼,说:“唐教授,你快点进去吧。苏医生都束手无策了——” 听对方这样催促,唐思礼依然是慢吞吞的走进到手术室里,欧亚楠跟在他后面,越过他肩膀望进到手术室里面。 放眼一看,眼前的景象确实是让人大吃一惊。 这哪里像干净整洁冷静的手术室,根本变成屠宰场了。 苏逸德的手术服上沾满了大片的鲜血,这些血当然不是他的,是他打开病人腹腔以后,从病人体内不断射出来的血给他染上的。 同时,这充分说明了在此之前,病人大失血的情况在苏逸德展开手术之后并没有好转,不止是没有好转,简直是益发恶化了。 手术台边,无论是麻醉师,或是护士,以及苏逸德的助手,全部都呈现出一种惊怕的眼神。 在他们眼里,这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似乎在苏逸德的刀下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了。 “苏医生。” “谁?”苏逸德两只手忙着把纱块塞进病人出血的腹腔里,满头都是汗珠子,根本是顾不上其它了。 “苏医生,请你住手,你是打算把病人弄死吗?” “弄死?!我是在救病人!”苏逸德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唐思礼。他的眼珠子瞪圆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唐思礼慢悠悠的调子始终没变,“院长怕你把他尊贵的客户委托的病人给弄死了,所以打了电话让我过来。” “院长不会这样做!”苏逸德冲起唐思礼大吼大叫。 唐思礼俨然耳朵被他的大嗓门给震了下,于是轻皱了下眉头,对旁人的人吩咐:“把院长的电话给苏医生听。” 苏逸德双眼的眼神猛然一变,看着护士把话筒拿过来的时候,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对着他说:“苏医生,接下来都交给唐教授处理吧。是我不对,只想到是你值班,没有想到,以你的能力——” “不,院长,我能——我很快就能把病人救回来——”苏逸德坚持着,声音却压不止一丝发抖。他双手下面的鲜血如河,从他衣服上往下淌着,快滴到了他的白袜子上。 “苏医生。”对方只好加重了语气,道,“交给唐教授,这是我的命令。你要知道,如果你现在走下手术台,我不会告诉对方你给这个病人做过手术。如果,这个病人死在这个手术台上了,我想保你都别想保得住,你想好了。” 无疑,后面这番话更有说服力。苏逸德离手术台的方向退了一步。 手术室里原本的那群人见苏逸德让出了位置,不由都松口气的样子。 “欧医生,你站到苏医生的位置。”唐思礼对助手发出指示。 欧亚楠随即走到手术台对面,站在了苏逸德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苏逸德为此再次瞪圆了眼珠子,使劲儿看着唐思礼。 欧亚楠站着的这个位置,可是主刀的位置! 他输给唐思礼也就算了,毕竟唐思礼现在成了副教授理所当然比他地位高一些,但是,唐思礼这是什么意思?让个刚毕业成为住院医师的年轻医生顶替他主刀的位置?! 苏逸德发狠的眸光,瞬间扫向手术室里其他人。那些人接到他的眼神,分明是含着威胁的意味。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他苏逸德家里有钱,相反,唐思礼是出身寒门的人。按理来说,得罪苏逸德不划算,换做是得罪唐思礼,好像比较划算。 唐思礼似乎,也看出了这群人的想法,直接说:“你们都出去吧。你们都知道,我的手术台上,不需要其他我没有指定的助手。” 他这句话一放口,似乎苏逸德的两个助手没有留下的道理了。但是,苏逸德分明可以看出他们恋恋不舍的表情。 谁会不知道,唐思礼的手术精湛,可是,谁想旁观,作为学生都好,没有唐思礼允许,根本别想能看到。 “下去——”唐思礼发令了,不像苏逸德大吼大叫,却绝对能让所有人感到他在手术台上的力量和感到惧怕,“你们还没有资格在这里看我手术。” 苏逸德的两个助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很羞耻,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对此苏逸德狠狠地唾一口,再看到麻醉师和护士身上,想你唐思礼要是连这些人都没有你怎么做手术。 本来唐思礼就是麻醉师再三跑出去请来的,此时哪有叛变的道理,叛变了的话以后还怎么请唐思礼帮忙,再说嘛:“苏医生,我不是外科医生,只是麻醉师。” 苏逸德的眼珠子再凸。 那边传递手术器械的护士接上话:“我也不是外科医生,只是护士。” 你们外科的内斗不用扯上我们。 早就知道这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人,连唐思礼这种小虫子都怕。苏逸德心头骂着,忿气地把两只腿扎在原地,想着看唐思礼还能怎么奈何他。 他要在这里看唐思礼出丑,把病人弄死。他不信,他都止不住的血唐思礼能止住。 只见唐思礼站到手术台边后,一直不紧不慢地对助手发出指示:“别急,先用拉钩拉开一些。把苏医生塞的这些没用的纱布拿开,连伤口都看不到在哪里,怎么缝合止血。莫非像苏医生这样,把外科课本上的知识都忘了,只会拿纱布蹭着伤口让血越流越多,都忘了外科医生本就该拿针来缝合伤口的。” 手术室里的人,听完唐思礼这番话,不仅是那颗之前悬吊的心落下大石头了,而且,是都想捂着嘴发笑。 眼看唐思礼这番嘲讽,把某人是刺到了体无完肤,并且字字都没有一点错。 苏逸德知道了自己站在这里只会益发自取其辱以后,猛然跺下脚,脱下沾血的手术手套,准备离开手术室。 背后,唐思礼的声音再次像催命鬼一样淡悠在他苏逸德的头顶上:“麻醉师可以准备了,再过半个小时,欧医生主刀的手术可以结束了。” 什么?! 他前面忙活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手术都没有能止住血,现在,一个年轻的住院医师就把他不仅顶替掉了,还,还—— 苏逸德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手术台上的那两人,他不信! 结果,监测病人体征的麻醉师,马上代替唐思礼抽了苏逸德一个大脸,说:“病人血压稳定了,教授。” “那是肯定的,因为欧医生把苏医生没有办法止住的血止住了。”唐思礼慢条斯理的调子,确切的让苏逸德像火车头一样这回直接冲出了手术室。 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思礼的眼角慢然扫过护士那边。 护士在接到他的眼神时嗖的犹如寒蝉噤声。 “我的手术室里,只要两个字——安静。” 手术室随即进入了一个正常的,非常安静的,干净的,严肃的环境里。 冲出手术室的苏逸德一股火儿没处发。 两个助手知道他要发脾气,赶紧在此他走出手术室之前溜了。 苏逸德沿途一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路找人要发火。 在看到前面有个小护士手里拿着衣服过来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接着,眼神闪了闪。只见那个护士,拿着东西,是朝唐思礼的办公室走过去的。 【78】大白驾到 没有匆促上前质问那个护士,苏逸德选择了在后面小心跟踪。 跟在小护士后面,看到对方走进了唐思礼的办公室里,苏逸德急跑两步,沿着墙根,挨到了门旁的位置,这样靠近的话,可以听得见里面的说话声。 里头小护士说:“顾小姐,先换上这身干净的衣服吧。我再给你擦洗下双手上的血。” 顾暖? 苏逸德几乎对此不用感到疑问。 想公司送病人来的时候,他已经见过顾暖了。 问题是,顾暖跑到了唐思礼的办公室做什么? 不,这正好应证了上回他看到的一幕并不是他看走眼了。上次,顾暖确实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走出唐思礼的办公室的。 为避免再次被自己妹妹说看走眼,苏逸德拿出了手机,准备往唐思礼办公室里偷偷拍照。 在他专注地偷窥里头准备好摄像角度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没有想到苏医生对我的办公室这么感兴趣。虽然,上次已经有护士对我说了,说苏医生恨不得马上用上我的办公室因此一直偷看我的办公室。苏医生,要不要我和院长说说你的想法?” 苏逸德慢慢,慢慢的转回头,看到了唐思礼的那张清肃的脸。 这张脸,简直让他恨死了! 苏逸德的呼吸紧促地扯了两下:“你不是说半个小时吗?” “是,半个小时。但是欧医生做的快,提早了五分钟。”唐思礼两只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悠慢的。 在他身后,欧亚楠跟随唐思礼,高傲鄙夷的眼神,让苏逸德几乎快像蚱蜢跳起来。 二对一,貌似真的打起架来,自己没站到优势,苏逸德忍住抓起对方狠揍一把的冲动,在擦过唐思礼身边要走的时候,突然怪笑一声:“唐教授,听说你很爱钱,没有钱的主子,你都不沾的。怎么,在你办公室里坐着的这个人,很有钱吗?” 这话,似乎让欧亚楠的眼神闪了一下。 唐思礼好像对他们的任何表情都视若无睹的样子,对于苏逸德向来的挑衅更是从不放在心上,说:“苏医生这么关心我,真让我受宠若惊。苏医生说的没有错,不是最有钱的土豪,我还真看不上眼。” “你?!”苏逸德俨然没有想到他的回答如此直接。 唐思礼看了他一眼这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十足的傲慢。 苏逸德愣了一下,实在想不明白,以他那么不堪入眼的家境怎么能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趁苏逸德发傻的时候,唐思礼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欧亚楠赶紧紧随跟上,接着把唐思礼办公室的门拉上。 护士刚好给顾暖帮着换完衣服。门口刚才的动静,隐约的一些对话信息,顾暖都听见了。 只能说这对苏家兄妹一样的奇葩,那么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以苏逸德的智商,说实话,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个叫做唐思礼的男人? 这个唐思礼,可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顾暖看见了走进来的唐思礼,也看到了走在唐思礼后面的欧亚楠。很自然的,她把视线在欧亚楠脸上酷似小笙的五官上挪开。 唐思礼问给她换衣服的护士:“怎样?” “她手上有伤。我看了下,好像伤口挺深的。”护士说着让开了位置。 唐思礼就此坐在了自己那张办公台边的医生转椅上,让护士把旁边一盏辅助检查伤口的照明灯打开,微弯腰,专业的目光落在顾暖的左手上。 其实这个伤,顾暖自己都不记得在哪儿伤的,等这会儿发现,居然是一张大裂痕,从手掌心穿过,里头的肉都有些翻出来的痕迹了。 唐思礼抬头,像是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接着转头对跟在他后面的欧亚楠说:“你给顾小姐处理一下吧。不是很严重的伤。消个毒,然后看看情况。” 顾暖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来这句话,不,她该想到的。因为这种情况下,他不会让护士来给她做伤口处理工作,如果真的要护士做的话,他不会在进手术室前吩咐护士说自己会回来亲自检查。 只要想到她举足轻重的作为他老板太太的身份,唐思礼没有理由让其他人代替自己给她处理伤口。可是,唐思礼现在突然说了,要身后这个年轻的医生来帮忙处理她的伤口。 是由于,这个可怕的外科医看出了些什么吗? 顾暖不敢肯定。 欧亚楠接到了唐思礼的指示,当然不会说拒绝,在护士的帮忙下,打开了一个外科伤口的消毒包,自己双手戴上手套之后,准备帮着检查顾暖手上的伤口。 眼前这张酷似顾笙的脸,突然离到自己很近,近到顾暖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原以为,是和唐思礼一样冷漠到底的消毒水味,结果,貌似不是完全的消毒水味,夹带了一种清新的热气,很像柠檬味儿。 这个味儿,分明和她身上的味儿是有点像的,和以前的大男孩顾笙是一模一样的,毕竟是亲姐弟的关系。 顾暖的心跳不由地一阵加速。 为此,眼前的年轻人,在拿消毒镊子准备翻看她的伤口时,抬起头突然看见她那瞬间又发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顾小姐?要不要到床上躺一躺?” 顾暖摇头,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个,避开这张脸,天知道,他现在皱眉头和怀疑的目光,和顾笙都是一模一样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让她找不到任何破绽。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顾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我想去下卫生间。”顾暖猛地别开脸。 “哎?”明显,眼前的人再被她惊到。 只见她骤然猛地起身之后,直接冲向了唐思礼办公室里配备的私人卫生间。 小护士一样被顾暖一阵风冲过去的姿态吓到的样子,纳闷起来。 要说,如果对方怕疼的话,可欧亚楠什么治疗都没有做呢,怎么回事,这个女人? 唐思礼慢悠地转过办公椅,好像才发现刚才发生的一切,眸光扫过紧闭的卫生间门之后,对护士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我和欧医生在就可以了。” 迫于唐思礼的威信,小护士一个点头走了出去。走出门口时,恋恋不舍的目光在欧亚楠身上打量了下。 欧亚楠是站在原地上发愣,想不到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 唐思礼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后退,接着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他的耳朵贴着门板似乎在倾听里面的动静一阵,随之开口轻声说,那音量保证只有他和卫生间里面的人能听见的程度。 “顾小姐,你出来吧,我让他走了。” 卫生间里面,顾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刷洗脸。 听见从门缝里传来的这个声音时,她立马眯起了眼睛。 无疑,这个不简单的外科教授好像是察觉到什么了。 “顾小姐,你的伤口是不能沾水的。这样,你出来,我亲自来给你处理,好吗?”唐思礼继续好像耐心温和地劝说她。 或许是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唐思礼改变了刚才说话的方向。 顾暖的警惕性没有立即改变。 “顾小姐,实际上——”唐思礼似乎在无奈之下,只好搬出了杀手锏,“我之前在见到你之后,已经告诉萧先生你在医院里的事。他说他会马上赶到医院来。如果萧先生来了,发现我都没有帮你处理好伤口,你说,我该怎么解释好呢?” 真是个可怕的医生,拿这点来恫吓她。也是,如果萧夜白埋怨起来,他逃脱不了责任,不也得拉着她一块垫背。 顾暖想到这儿,平静地拉了一截卫生间里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再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咔的一声拉开门闩的响声。 顾暖走出来时,只见唐思礼似乎猜到她一定会走出来了,已经转身走回医生椅上等着她。 她总不能一直躲在卫生间里,这是分明的事。 顾暖走到他面前的凳子坐下时,暂时没有看到那个酷似顾笙的年轻医生。 唐思礼戴上外科手套,旁边的治疗台上,是放着刚才欧亚楠准备给她治疗伤口用的打开的消毒包。 顾暖淡漠地把受伤的左手放到了治疗台上,让对方处理。 唐思礼此刻倒也显得非常认真,或许是想挽回之前在她心里落下的不太好的印象,借助灯具仔细再检视一遍她的伤口之后,说:“缝合的话,会留下伤疤。这样吧,我尝试用一些国外进口的伤口黏合剂,给顾小姐你试试。” 身上留下太显眼的伤疤,对女人来说总是有点介意的。顾暖点了点头。 唐思礼这时没有转头,却是向身后发出声音指示:“把我柜子里放着的那支黏合剂拿来。” 就此,在他身后那张绿色的帷幕拉开以后,欧亚楠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暖几乎是要在唐思礼那张脸上钉一下:这个人?! 当然她不能这样做给对方得逞的信息,默默地保持冷静的姿态。 欧亚楠走上来,把外科用的伤口黏合剂交给了唐思礼。 他的眼光,确实带了几分好奇和疑问,落在顾暖那张脸上。恐怕都一直在想,她刚才是怎么了。这么奇怪的? 唐思礼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任何人的异样,只是专注地拿消毒棉球给顾暖的伤口先处理一遍之后,再涂上厚厚的一层黏合剂。 似乎在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直到顾暖轻皱了下眉头,明显感觉到伤口边缘的肉被镊子提起时的一丝疼痛。 唐思礼开口说话了:“刚才,我和欧医生进手术室给那个伤者做手术的时候,发现了伤者原先被送来之前,好像做过一些急救处理,打过一针急救针。这些——都是你做的吗,顾小姐?” 突然听见唐思礼这话,欧亚楠明显有一丝的吃惊,落在顾暖脸上。 顾暖似乎不太明白他这话以及他们的眼神,漠然点头:“是,是唐教授给我先生准备的急救包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个包,确实是我给萧先生专配的。他从来不拿我的东西给其他人用。”唐思礼说。 “为什么?”顾暖疑问。 “那里面一支进口针是十几万元。真正的救命针,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唐思礼突然揭开了一层大白先生的秘密,“当然,给萧先生准备的东西,肯定是要全世界最好的。” 顾暖确实没有没有会是这样的答案,在愣了一下之后,马上想起了什么,问:“你说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的意思是?” “萧先生只有一支。如果我再给他配,需要申请,一次只能拿到一针,除非他用了。而他也签了相关协定的,只给他自己用。” 国外某些技术是属于特别专利,禁止出口的,只给一些特殊人群使用的。顾暖隐约是听说有这样的传闻,只是没有想到这些都是真的。而且,发生在自己老公身上。 如果不是自己那位大白先生拥有这样一支救命针,而且给了她,傅玉博的命,或许已经一命归西了。 唐思礼对这点是很肯定的,以他的专业知识水平可以这样推断:“如果你没有及时给那个伤者打了这针,恐怕没有送到我这儿已经死了。” 顾暖的心头难以平息地涌起了一股热流。 家里那位小盆友,不知道是不是单纯到了极致,居然把救自己命的最重要的东西,轻易就给了她。 这让她,还能怎么说呢? “接下来,欧医生给顾小姐敷上纱块。”唐思礼脱下外科手套,准备接起白大褂口袋里震响的手机,同时对在场的两人这样说,“顾小姐,如果你认为欧医生有那些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出声的。不需要介意,只有他知道自己哪儿做的不对,以后他才有可能在技术上进步。” 这话似乎是合情合理的。顾暖在想着该怎么接话时,唐思礼由于急于接听响个不停的电话,把她直接扔给了欧亚楠了。 老师有事要忙,欧亚楠义不容辞接手过来。其实手术他都能做了,顾暖手上这点小伤口对他来说更不在话下。 他想不通的只有一点,貌似护士都能做的活儿,为什么自己的老师要亲力亲为。 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非常特别的身份? 顾暖接到对方射来的一束眼神,从这张酷似顾笙的眼睛里,流露着那种对陌生人通常的质疑和冷淡。这无疑是让她基本要窒息过去的感觉。 唐思礼站在他们附近,接听到的电话,是萧夜白的。 “萧先生,你接到我发去的信息了?是的,我刚才在手术室里,所以没有办法及时接听到你后面打来的电话,不过我后来出了手术室有给你打过电话。 什么?你在飞机上了,过两个小时能到医院。——行,萧太太的话,我让她留在我办公室,等你过来。” 说完这些,唐思礼好像又从对面接到了什么指示,回头问顾暖:“顾小姐的手机坏了吗?” 顾暖的手机是在ktv被人偷了,暂时警方都没有帮他们找回来。 在唐思礼问了第二次以后,顾暖才对他的声音有了反应的样子。 对于这个迟疑,欧亚楠明显看在了眼里,带出了些疑问。 唐思礼就此对他解说:“顾小姐的耳朵受过外伤,听力不太好。上回我给她开的消炎药她应该吃完了,等会儿你再拿点消炎药给她。”说着,向顾暖摆了个手势:“顾小姐,我上次叮嘱你吃的消炎药你吃完没有?” 对这个问题,顾暖没有来得及作答,唐思礼手里拿着的手机对面那位大白先生,分明耳朵尖得很,听见唐思礼的话之后猛地叫了起来:“她又没有吃药吗?” 那气势,大有回家马上拎起人打屁股。 顾暖不由地缩了下,莫名地有些心虚。 唐思礼看到她这个反应以后,把手机递给她:“萧先生要你听电话。” 顾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了手机。 对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变得是那样的贴耳,好像两人半个月之前尚是陌生人的关系已经不复存在了,似乎天生是要在一起的亲人一样。 顾暖的心头莫名其妙地浮现以上这种感觉。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能信号不太好的关系,从对面传过来,带了点气急败坏的:“他怎么带的你,让你冒这么大的危险?!要是我,才不会像他那样。平常他就是那点小家子气,到现在都不肯承认,现在差点把我老婆都给害死了!” 顾暖想,他应该是都听说了消息了,去打探过来龙去脉了。 “暖儿,你说句话,你还好吗?”见她没有声音回馈,可把他急死了。 顾暖吸口气,心里想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脆弱起来,好像千言万语都想奔出自己的嘴唇和对面的他说。 尤其是面对眼前这张酷似顾笙的脸,已经变成阴魂不散似的在她有些晕眩的脑海里旋转着。 “你回来——再说吧——”终于,她挤出这六个字,把手机挂掉了。 唐思礼接过她手里的手机时,顺便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感觉发烧,又感觉好像没有发烧。 顾暖确实是身上感到有点冷。因此,这回在对方提出到床上躺一下时,她并没有拒绝。 走到床那儿躺下,却是感觉终于有了借口可以避开某个人,拉高被单的头几乎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见她好像很怕冷,欧亚楠再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她加盖上去。 顾暖隔着被子,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如果他是顾笙的话,活着,而且就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他是不是顾笙,究竟是不是,有谁能告诉她,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事? 脑子浑浑噩噩的,顾暖闭上眼睛。 欧亚楠反正只觉得这个女人不正常,尤其是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奇怪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长得也不难看吧,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事,为什么她好像总是避开他的样子? 奇怪死了。 都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过。 事实上,他自我感觉并不差,一直都是没有被人讨厌过。除了他自己都讨厌的那个苏逸德。 现在是夏季,盖上棉被肯定属于异常症状的了。欧亚楠想到这点,作为职业医生的责任使然,他的手指伸过去,轻轻拂开她额头的刘海,触摸了下她的皮肤。 靠的这么近,好像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气,仿佛是与生具有的夏日柠檬。 这味道,好像他在哪儿经常能闻到似的。 欧亚楠轻轻地皱了皱眉峰,回头,对已经趴在办公桌上写病历的唐思礼说:“教授,她好像有点发烧。是不是需要处理一下?” 唐思礼对此头也不抬的:“你很担心她?” 欧亚楠愣了愣:“不是,她不是教授的病人吗?” “是我的病人。”唐思礼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的样子,三更半夜突然回医院加班搞出这么多事来,他也感到疲倦。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学生,他只记得自己在欧亚楠这个年纪时,一般半夜做完手术直接都是找张床去睡觉的。可此刻的欧亚楠似乎一心只挂在了其它事儿上面,睡意全无。 伸了个懒腰,唐思礼眼角慢慢扫过学生脸上那丝困惑,嘴角一抿,道:“你要是真很担心她,拿体温计给她量个体温,只是用手摸,是不准确的,不能作为开药的医学论据。” “不是,我——”欧亚楠张口难辩。 他觉得不是这样的,可为什么对于唐思礼的话,他又想不到最好的反驳用词。 唐思礼显然就是想看他这个困惑的样子,一点都不打算再答睬他。 欧亚楠杵在那里老半天之后,骤然发现自己老师的本质,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腹黑! 不过到底他也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唐思礼作为他的老师,肯定有他暂时无法超越的超高医术存在着。既然唐思礼都没有开声马上处理,肯定是以唐思礼的专业判断,暂时不需要处理。 顾暖因此感觉到站在床边的那个几乎让她窒息的身影终于离开了。 这种感觉,既让她松口气,又让她心头隐隐地揪着。 不知不觉之中,她是睡了过去。 * 飞机上 被老婆挂了电话的萧夜白,清俊的眉头一皱,随之把头转向了飞机舱窗。 张小链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本来,听到顾暖的声音以后,萧夜白的反应应该是兴高采烈。 这两个人几天没有见面而已,可张小链从萧夜白身上,已经清楚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的魅力。 “二哥,嫂子怎么样了?”张小链终于忍不住担心地问了一句。 “你嫂子——”萧夜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小链因为他这个表情感到害怕:“二哥,嫂子不会是——” “什么不会是?”萧夜白看出他在想什么以后,对他猛瞪了一眼。 “嫂子既然没事——”张小链吞吞口水,“为什么二哥你有什么话不能说?” “我?我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怎么说。”萧夜白只得再瞪了他一下。 要他怎么说吗?老婆电话里的这个口气,确实他之前没有从她那儿听过的。 一直在他印象里,她宛如战斗机一样,从不言败。 可刚才手机里她那口气怎么十足像一只落汤鸡的感觉,好像因为什么事情狼狈到不行。 一想到可能有人在欺负她,让她沮丧,他蓦然握起两只拳头,骂:是谁呢?! 张小链连忙拉拉他的袖口,提醒他这是在经济舱。 本来以萧夜白的习惯,肯定是坐头等舱的,可是刚好他们临时接到唐思礼的电话急着赶回去,这班最近一班赶回去的飞机头等舱没有位了,只好从黄牛手里搞到两张经济舱位。 包机的话,还没有这班机来得快。所以,为了以最快速度见到老婆,萧夜白只好委屈自己坐经济舱了。 见张小链拉自己袖口,萧夜白直瞪眼:“怎么,在这里还不能说话了?我早就说过,有钱就得坐头等舱,没钱才坐经济舱。” 张小链为此,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了。 眼看萧夜白的话,引起了周边诸多人的反应。 没错,萧夜白的话本来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可问题是,这话是谁听了,坐在经济舱里的人听了,心头都会很不舒服。 什么叫做没钱才坐经济舱?岂不是在说,这个飞机舱里坐着的人全都是没钱鬼。 有人咳咳咳嗽两声以示抗议的样子。 萧夜白从来不顾及这些的,张口再来一句:“怎么?钱又带不进棺材里头,有钱你不花去坐头等舱,来挤这个经济舱干什么?不知道钱只有去了才有回来的吗?你不花钱,别人怎么赚到钱,怎么实现共同富裕?” 一番一针见血的话,说得全舱的“没钱鬼”哑口无言。 张小链前面的座位,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 那女人轻笑两声之后,涂满粉色指甲的靓丽手指,拿下拉风的黑色墨镜,波浪长发的头发一甩,微摆回一个类似电影里女主角回眸的漂亮姿态,望向斜后侧的萧夜白。 是人都想着,她只差给萧夜白抛上两个迷人的眼神。 周围的观众望着这个女人,只觉得这女人身上一袭lv白色时装裙,脖子上一条十足金小金链悬挂了个佛的挂坠,一看,即是不知道来自哪儿的又高贵又美丽的千金。 和萧夜白那身白和白皮鞋,倒有一些搭配的味道。 事实上,似乎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此刻一样是这么想的。 她笑眯眯的涂满了诱惑粉红色的唇角,轻咬了下墨镜的柄尖儿,半嗔半笑道:“先生说话的口吻,像极了微博上叱咤风云的某位公子。只记得那位公子姓萧,不知道这位先生您贵姓呢?” 张小链听到她这句出乎他和萧夜白意料的话,不得不多看这女人两眼的样子。 想以萧夜白的行头,去到哪儿确实是少不了有爱金的女人走上来抱大腿的。却显然至今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说话这般辛辣,萧夜白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女人是怎么看出萧夜白的真实身份的。 只能说,这女人有几分的眼力。 可惜的是,女人脸上的红装艳抹过于浓艳,尤其是眼影上那层厚厚的粉末,与顾暖的清汤挂面形成鲜明对比。论年纪的话,或许眼前这位年纪要比顾暖更年轻些呢。 张小链知道,现在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原本长得漂亮的,也都喜欢抹浓妆。萧夜白见到的这种女人不在少数。正因为此,以素雅见称的顾暖,反而一下子撞入了萧夜白的眼里。 萧夜白都分明喜欢顾暖那种类型的女人,眼前这种,不言而喻会是招来什么下场了。 张小链一转头,果然是见萧夜白捏起鼻子捂住嘴巴流露出对胭脂粉过敏症深恶痛绝的表情。 萧公子毒辣的嘴巴,从不会因为在公众场合有所收敛,更不会顾及到对方是什么身份,直接吐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沾染他这个有妇之夫的男人的女人,和苏逸夏一样,不是癞蛤蟆是什么? 女人漂亮的脸上,猛然被他这话扎了一下,瞬间差点儿爆出被炸死的血红。 附近四周的人,分明是都听见萧夜白的这句吐槽,看着她那张脸,不由低声一阵谑笑。 大概都是想,那男人嘴巴固然不怎样,可是这个随意搭讪男性的女人,怕也不怎样。 可谓是一瞬间女孩子那张脸,都可以丢到太平洋去了。 年轻漂亮的lv女孩,努力地忍着委屈的样子,几乎眼眶里都快泛起泪花儿。 萧夜白看都不看她,一头转去飞机舱外,偶尔低头望着自己手机里那张偷偷拍了自己老婆睡觉美颜的照片,安慰自己思念的心灵。 女孩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给她甩的那张后脑勺许久,始终见着他不为所动,却是令她一直扭着脖子往后看,那脖子都快扭断了的感觉。 终究,她转回了头。 张小链摸了下胸口:嘘—— 别说萧夜白受不了,他也觉得那女孩身上的散发出来的香水味过浓了些,熏到他鼻子都快想死了。 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看她那副精装打扮的样子,理应是挺有钱的。 飞机抵达了机场。 萧夜白没有带行李,飞机一落架,马上起来第一个冲出飞机舱。张小链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 那个lv女孩看着那袭独具一格的白西装远去的背影,突然对身旁的人勾勒了下手指头。 “小姐,什么吩咐?”穿黑西装的男人问。 “给我去查清楚了,这个男人是谁。我要去他家拜访。”嫣红的嘴唇咬着墨镜柄,露出了一丝势在必得的意味。 “是,小姐。” 机场外面,只见天色蒙蒙亮,是即将破晓了。 这一夜,都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只挂心她在电话里那个口气。 萧夜白随意拦下辆出租车,直接驶去明新医院。 老四展大鹏的电话追了过来。 “二哥,小链说你到了,我开车来接你。” “不用,我和小链打上车了,直接去你嫂子那。” 或许是都知道了,展大鹏叹一声:“好好的出差,怎么变成这样呢?” 是谁都没有想到会这么一起飞来横祸。 他们是正经的公司出差,去谈正宗的生意,合乎法律的商业贸易,更不是去和黑帮交涉,怎么给弄出命案来了。 萧夜白冷笑一声道:“他那浑身的寒酸气息,我早就说他了,他不信。做生意的,小家子气怎么能成?照他这种做法,少不了被人拿刀砍。” 展大鹏是知道他最喜欢说拿钱砸死人的话,可是,到今天这一看,似乎萧夜白的话更具道理些。 做生意一昧砍价,结果给闹出人命关天的事来。为了多省几个钱而已,其实不值得吧?也不知道陈家铭精打细算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至于这件事一出来,纸包不住火,董事局就此又会怎么想。 萧鉴明呢,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展大鹏琢磨着说:“这事儿对二哥来说,有利无害。再说二哥这回给公司立了大功。” 萧夜白明显对他这话没兴趣,一句话抛了出来说:“你嫂子说了,我这是为我爸做事,我爸那笔钱,我看都看不上眼。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你嫂子那点眼力。” 展大鹏:……。 得了,这男人,自从有老婆以后,什么人都比不上老婆了。 见色忘友,见色忘友呀! 展大鹏想。 不过说回来,他们对顾暖的印象都很好,一样担心顾暖。 “我本来昨晚想去看看嫂子的。但是,唐教授在那里——” 唐思礼那人,除了萧夜白,谁都不待见的。是个彻底的,只认钱的医生。 对于这个人,展大鹏心里和张小链一样,都颇有些疑问。 不知道萧夜白用这个人,心里面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说他啊。”萧夜白似乎对此不假思索,直截了当地说,“他爱钱,这最好。我还怕他不爱钱呢。只有最爱钱的人,最好用的了。” “二哥——”展大鹏忠心耿耿地提出一点异议,“如果他因为钱的问题,突然背叛二哥——” “这个不可能。没有人比我给他出的价钱更高。我用钱砸死人的本事,你老四认为天下有谁能比得上我吗?” 展大鹏:呃呃——事实貌似也是如此。 不说谁钱最多的问题,最慷慨的,舍得砸钱的人,绝对是天下找不到第二个萧夜白。 这样说起来,那个陈家铭一比,哪止小家子气,简直是寒酸。 也难怪以陈家铭为代表的那群人,天天说萧夜白败家了。 可展大鹏最清楚一点,萧夜白败家的钱,从来没有用过萧鉴明一分,更别说用到长达集团一分钱。 医院里,顾暖一觉醒来,突然耳边传来门被人踢开砰的一声响。 她宛如吓了一跳时,一个人影像条狗扑到她床前。 紧接,小盆友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锁在她脸上。 被他突然这么看着,他又是怎么突然出现,让顾暖突然感到了一丝狼狈。 她的脸悄然稍红,道:“你怎么来了?” “暖儿,你吃药了没有?”说着,他那双手在她脸上摸了又摸,压根儿不像是在摸她发烧没发烧。 顾暖有理由相信他这是在借口揩油。 扭头避开他的手,顾暖佯作生气的:“这里不是家里,你做什么?” 见她好像生气,他方才收回手,随之坐在她床上,这会儿正儿八经地把她的手摸着,好像在感觉着她在的味道。 此时拉帘一打开,欧亚楠奉了唐思礼的指示到药房给她取来了消炎药,走了进来。 顾暖见到他,立马避开视线。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岂知道她这个小动作,早进了这两个男人的眼底,引起各自的疑惑。 某萧某人,立即一双要刺死人的目光,在走进来的年轻医生脸上钻孔。 欧亚楠就此皱起眉头,是想,莫非这个衣着纨绔的男人就是她的老公?和她的清汤挂面完全不同风格。 唐思礼听说老板到了,赶紧跟着走了进来,一看,气氛貌似有些不对,于是绕到了欧亚楠前面,接过欧亚楠手里的药袋子,毕恭毕敬地对萧夜白说:“这是,萧太太回去之后必须坚持服用的药。” “嗯——”萧夜白的目光没有从欧亚楠脸上挪开半寸。 唐思礼只好把药袋交到萧夜白的秘书张小链那里。 “他是谁?”萧夜白问。 顾暖于是拉了下他的衣角。 某萧姓小盆友立马回头往她脸上俨然吃了醋地瞪了一下。 顾暖简直是无语问苍天。 “他是我之前,给萧先生说过的,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助手,姓欧。”唐思礼依旧慢条斯理的调子解释说。 萧夜白微微抬起的下巴和眼角,在欧亚楠警惕的脸上再打量一圈之后,突然收回了视线,淡漠地说:“我之前以为你收的学生和你一样。” 唐思礼答:“欧医生有这个当医生的天赋,我认为他是和我一样的。” 【79】父子 “你说他和你一样是做医生的料?”萧夜白的眉峰往上一个斜指。 顾暖早就觉得了,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老公这样的纨绔大白,可以把眼前这个极为腹黑的外科教授唐思礼给镇住。 唐思礼果然在听见萧夜白这句质疑以后,刚才伶俐的嘴突然变成猛地一句声音都不发出来。 这并不是因为萧夜白是他老板的缘故,纯粹是因为萧夜白那张嘴,连他向来自认口才好的唐思礼都说不过。 欧亚楠紧皱着眉头,或许是想,自己当医生凭什么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像纨绔的花花公子评头论足。 顾暖这会儿却不急着拦着自家大白先生了。 因为眼看,大白忍不住要对她爆料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萧夜白回头突然问老婆。 顾暖清声嗓子:“唐教授的学生。” 这句话完全是重复唐思礼的话。 “对。欧家集团的独生子,某港第一女首富欧春华的儿子。应该医学科目是在港大读完的吧。” 顾暖因为自家大白先生这句话,眸光里猛地尖锐一闪。 真是富家子弟的话,岂不是真有是顾笙这个可能? 欧亚楠的脸色同时变了,眸子是在萧夜白那张宛若吊儿郎当的脸上使劲儿地钉了下: 这个男人是谁?居然知道他家的背景? 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的,整个医院里的人,只有唐思礼知道。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想作为一个大集团的继承人来医院学习医术成为一个医生。 作为一个普通人进修医学,不用被其它纷杂事儿干扰,专注于自己的技术上,才有能成为一个好医生。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因此特别要求了家里人为他保密。 他可不愿意像苏逸德那样,认为自家有钱为所欲为,结果,一个医生最基本的素质和技巧都没有练好,在其他人眼里成为大笑话。 再说了,从小到大,家里面为了他的安全,从来不对外公布有关他的任何私人消息。 外界的人,连欧氏集团独生子究竟是叫的什么名字,都无从得知。更别说想知道他这个人的样子,欧家公子的样貌长什么样。没人能凭他样子能认得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眼前这个花花公子,从哪儿知道他的那么多事? 转头看向唐思礼。 唐思礼耸了耸肩头,似乎在说,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暖却感觉到了,眼前这三个男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看这个唐思礼吧,巴结她老公不够,不知怎的给收了欧氏集团的独生子当徒弟。 大白先生的嘴从来是不留人情喜欢扒人皮。 欧亚楠,更奇怪了,好好的集团继承人不当,跑到大陆来学医,这么的辛苦值夜班,好像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萧夜白给老婆爆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之后,很显然,感到了一丝得意。 他老婆,不是向来不怎么喜欢有钱人吗? 瞧这个年轻医生跟着唐思礼以为和唐思礼一样寒酸是吧?值得同情是吧? 我现在就扒了他的皮,你别想给我同情他! 顾暖于是从自家大白先生那张单纯的表情上,读到了以上小盆友幼稚的想法。 想这个男人,其实很聪明很狡猾的,就不知怎的,一而再再而三地乱吃飞醋。 萧夜白因此得意不到两分钟,突然接到老婆一个冷冷清清的“你十足幼稚无比”的眼神。 咳—— 清完嗓子的某爱吃飞醋的小盆友并没有打算把这事儿结束,躲着令他感到尴尬的老婆的眼神,萧夜白再次端详起欧亚楠的脸。 欧亚楠瞬间因他那像针一样的目光再次拧紧了清隽冷峻的眉毛。 “你这样子,和你妈那边的人,好像长的不怎么像——”萧夜白发出一句结论说。 “你说什么?” 萧夜白挑起眉角:“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你妈本来姓苏的,你知道吗?” 顾暖的眸光瞬间再闪了一下。 自家那位大白先生,此刻够恣意的,双手交叉在大腿上,微微地翘着老猫一样的眉头,嘴角那丝狡猾和凌厉,简直是杀无敌的姿态。 欧亚楠毕竟年轻一些,很快地把持不住自己,露出了一些自曝的痕迹,眉头揪紧了质问:“你说我妈妈姓苏?” “苏家那帮亲戚,穷。你妈看不上,所以没有告诉你。”萧夜白像是了如指掌的神情说,“这样吧,你回头告诉你妈,管好她那些穷亲戚,免得到时候她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如果她想像她那些穷亲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另当别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亚楠肯定是不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什么事,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怎么让人一种很不爽快的感觉。 以萧公子的这一张毒嘴,确实要让一般人对其有好印象是非常艰难的。 张小链轻咳一声,意图提醒下萧夜白:好歹这是欧春华的独生子。 在同个商业圈里,将来免不了彼此打招呼什么的,这会儿闹得太僵,公开场合不好处理关系。 萧夜白倒不是因为张小链这两声咳嗽有所收敛的,纯粹是由于眼角扫到了他的女人那抹暗藏的表情。 众人只知道萧夜白那张毒嘴突然不说话了。接下来,他是抓起了顾暖的左手。 顾暖来不及缩回去,固然她知道他早晚会发现,可怎么想好像在这时候暴露不太合适。 大白先生察觉到异样,把她左手一翻,看到了她左手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之后,立马火冒三丈:“谁拿的刀子伤了你?我拿把刀子把他大卸八块!” “二哥——”张小链只得再次提醒,这里是医院。这样说拿刀子砍人的话,在救死扶伤的医院里,肯定是不合适的。 萧夜白怒在心头肯定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的。 他老婆的手,被人划成这样,好心疼。 不发泄叫他怎么办,快心疼死了。 张小链只得求助地看向在场的两个医生。 唐思礼悠然地拨了下刘海,好像早就料到如此,不以为然的。 欧亚楠脸上确实再出现了一抹讶然的神色,戒备的眼神落到了这位纨绔身上:怎么看此人都很像黑帮大佬!? 顾暖吸了两口气之后,一只手伸过去轻拍起小盆友过于激动的脸,说:“我们回家吧。” 说是跟他回家。 小盆友眼光立马发亮,道:“我抱你回去。” 顾暖愣了下,是没有想到他刚才那抹眼神里,不知觉中流露出来的居然是生怕她不跟他回家的念头。 他那样的眼神,让她的心头猛地揪了一下,微微的心疼。 于是,她握住他的手说:“你扶我走就行了。” 单纯的小盆友明显对这个一点都不贪心,只想着她肯让他扶着她手,比上次连牵都不让他牵她的手,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慢慢小心地扶住她的腰,扶着她下床。 张小链则赶忙先跑到外面叫车了。 趁着天没有全亮,这时候离开医院,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欧亚楠俨然都没有察觉自己站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一个护士走进来帮唐思礼收拾办公室时看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疑问道:“欧医生?” 他回过神来,掉头一看只剩下自己,不由问:“唐教授呢?” “唐教授去睡了吧。” 老板走了,当员工的唐思礼赶紧抓紧时间补眠,早上等会儿八点钟还要上班查房。 至于这个突然走神的学生,不想睡觉顾自出神,唐思礼管不着。 不,欧亚楠有理由相信,唐思礼故意不叫他,让他在这里发呆的。 现在意识回来了,他骤然发现,自己刚就站在这儿,看着那个女人躺过的那张床,发了足足一个钟头的呆。 这期间,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道! 只觉得她这一走,他居然脑子空白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欧医生,你还好吧?” 欧亚楠再次对上那护士质疑的眼神时,把两只手插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说:“等会儿唐教授醒来后,你帮我告诉他,我有事出去一趟,请一天假。” 知道他昨晚赶回来抢救病人的事,护士点着头,挺怜惜他的,说:“欧医生辛苦了。你放心,我会和唐教授说的。” 欧亚楠开始加快脚步往前走,其实,他一点都不疲倦。自从遇到昨晚那个奇怪的女人之后,他的睡意全无了。 这种情形对他来说,从来没有过。 后来那个自称是她老公的男人,说实话,他一点都不觉得那个纨绔能配得起她。但是萧夜白的话明显引起了他的注意,对方那番话里面是言外有深意,让人禁不住琢磨。 苏家? 他妈妈姓苏? 穷亲戚? 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他妈妈欧春华,向来是个知性、优雅、充满贵气的高雅夫人。 欧春华不止商业手段厉害,是个成功的女商人,同时是个享誉闻名的女慈善家。光捐助一些贫困家庭和学校,欧春华建立的个人名义慈善基金会,每年都要拨出上千万的款项用于慈善事业。 那个纨绔分明是胡扯! 像他妈妈那样高贵的人,怎么可能说看不起穷亲戚? * 顾暖他们一行出差所遇到的可怕遭遇,以及傅玉博差点儿魂归西天的惨剧。 或许事发之后传回公司,公司里高层立马快速启动了应急预案,做好公关,对外隐瞒消息。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节奏。 要知道,如今的新闻讲究自媒体。在网络上报新闻的人一大把,普通百姓都可以第一时间报道自己的所见所闻。 人人都可以变成一线记者的情况下,长达的势力再大,手再长,眼看这事儿发生的太大了,根本盖不住。 有人在网上这样报道说:不知道是哪里的两帮人马在ktv厮杀?反正不像正经人。 正经的商人怎么可能拿刀砍砍杀杀的。哪怕长达的员工是无辜的受害者,可是,长达怎么会和这种人做起交易来,分明说不过去。 外界的消息都传得如此沸腾了,更何况公司里自己人。不从公司里内部第一时间获得消息,从外面听说了,自然会回到公司里仔细打听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一个个基层的员工,不由地感到心惊肉跳。 想那前段日子,招商三组的人刚出了车祸,方永兴差点儿把命都丢了。现在,又出了更可怕的一茬子的事,惹上了外地的地头蛇,傅玉博肚子上挨了一刀,听说在明新的重症监护室现在都不知是死是活的状态。 怎么回事? 这长达突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霉运不断了? 基层员工暂且如此,董事局的人更为不安。 员工或许会顾虑自己的饭碗,但是为了性命而言,丢弃自己的长达饭碗换个公司打工,不是不可以的。那些握有长达股票,家产和长达命运几乎联系在一起的人,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在他们看来,傅玉博死不死,不是最紧要的事。最紧要的是,傅玉博如果这一死,会不会给公司带来非常不好的名声受损,到时候影响到上市公司股票的暴跌。 好在今儿周末,股市歇市,否则,长达的高层都不敢想象今日股票的后果。 人事部的蔡总监一再和明新医院的院方联系,同时今天早上派遣来上班的同事过去医院探视傅玉博了。由于傅玉博是只身一人在大城市里打工,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的家里人过来。 再三从明新医院那里确定了傅玉博经过昨晚的抢救手术之后生命暂时脱离了危险,蔡总监走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经过门前秘书通报之后,走进了萧鉴明的办公室。 “董事长。”蔡姐毕恭毕敬地站在萧鉴明的办公室里。 萧鉴明坐在宛如太空椅一般的黑色老板椅上,转成九十几度的椅子朝向的是明亮的玻璃窗几外面的天空。 今天的天色似乎不是很好,一早上貌似有些雾霭缠绕在这个城市的当空,久久不曾散去。整个天色变得灰蒙蒙的,倒是和今早刚接到的突发消息有些应景。 昨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结果,到了今早上,赶着坐飞机回来的陈家铭,才让人打了份报告给他。 公司里的人,不是都不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获知消息的人,不一定告诉他萧鉴明。原因很简单,这事儿会涉及到陈家铭在公司里的名声。 有些人并不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只得瞒着,努力瞒着,直到网络上舆论盖不住,知道他早上醒来肯定会看见这则消息。陈家铭选择了派人主动告诉。 其实按照公司流程,这么大的一件事,是不可以瞒报公司的。 陈家铭延迟了一个晚上报道,理由基于两点: 一是,事件的起因尚不清楚,凶手尚未抓住,有待警方破案进一步解释。 对公司的汇报工作,不知道从何说起。 整件事在陈家铭的诠释里,无确凿证据情况下,只能定义为意外突发事件。毫无起因,更不是计划中的事情。这样一来,与他这个率队的人并没有直接的责任关系,和公司的关系,也有待确定。 第二点在于,陈家铭自认,整件事的后续工作,善后工作,他已经做足够了功夫。第一时间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和医生,拯救了公司员工的生命。把意外伤害降到了最低点。 回来哪怕做汇报,通知公司,公司要做的事,他都做了,他没有推卸责任,相反担负起了最大的义务,完美地尽责了。 蔡姐肯定是站在陈家铭那边,口齿流利地对萧鉴明说出陈家铭的功绩,在于,把傅玉博的命救了。 萧鉴明听了她这一番宛若全面的陈述汇报工作之后,犹如剑峰的浓眉轻轻地拉拢了一下,两只手指交叉,并不作声。 这使得蔡姐自以为是地说到口干舌燥之后,突然意识到一点:自己究竟是站在谁面前! 是的,刚才,她过于急于帮陈家铭辩护了,由于她和陈家铭一个阵营的,非常清楚这事情的轻重后果。因此,在担心自己会被陈家铭牵累的情况下,利益驱使,她倒是忘了,自己是在和谁做汇报。 按照公司规矩,她是在与她最顶级的上司,她的终极老板汇报工作。 陈家铭一样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下而已,给这个男人打工而已。 蔡姐在猛然意识到这点之后,身体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低头,开始看着自己的黑色皮鞋脚尖,额头流淌下来的汗气,模糊了她戴着的近视眼镜镜片。 萧鉴明终于开口了:“等陈董回来之后,中午过后,找个时间让他过来我这里一趟。” 蔡姐急忙抬头:“好——” “行吧,你出去吧。”萧鉴明说。 蔡姐不太明白他这个口气,听起来,他既没有任何要动怒生气的意味,也没有说其它情绪所在。 萧鉴明的这种淡漠和冷处,只能让人更摸不着东南西北。 不过,萧鉴明确实是要陈家铭过去到他办公室做私人汇报的。 陈家铭搭乘早上的飞机回来,下了飞机,本想去医院看看傅玉博,显示自己作为上司的担当和爱心,哪里知道蔡姐一通电话通知,让他只得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午后,萧鉴明吃完饭,要先见他。因为萧鉴明下午还受到当地政府的邀请,要去参加一个商业圈的研讨会。 去公司的路上,陈家铭想了想,首先想起康俊甲的那通电话。 是想,他本来都没有打算去d市的,只能说,康俊甲的一通电话,无意中倒是救了他这条命。据事后有人给他透露,说都是腾光的那个姓周的干的,而且,姓周的打算拿刀子捅他呢。 想拿刀子捅他? 不掂量自己只有几斤肉! 陈家铭确实对腾光很气愤的。想这个亡命徒,这个没有脑子没有智商的下等的东西,自己在商业上耍不过人家,想用武力解决? 他陈家铭是什么人?能让他拿刀子捅到? 最该死的是,这人,把他原本想去d市搅合某人的计划全打乱了。 也不知道某人的项目就此成功了没有?而这边,他好不容易静心设计的腾光计划,却因为周老板这个蠢货,全给搞没了。 如果真调查出是周老板所为,长达怎么可能放过腾光的老板? 这项商业收购,他费劲心血弄成的能成为他在公司里瞩目成绩的业绩,将化为乌有。 似乎,运气不在他这边呢,突然间变成不在他这边了。 陈家铭的眉毛紧紧地揪起了一截,车窗外的景色犹如倒车一样在他眼前划过。沿途,看见了一棵芒果树的样子。 芒果的香味,和柠檬有些像。这让他脑子里突然一闪,闪过了顾暖的面孔。 很多事情,貌似是她来到公司以后才发生的。 陈家铭的一只手指甲轻轻敲打起另一只手指甲。 抵达公司之后,蔡姐早就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他到来。 见他下了车,即迎上去给他提包,小声说:“早上董事长都知道了。” “嗯。”陈家铭轻轻点了下头。 萧鉴明,有可能都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萧鉴明有意打听的话,接下来,要看萧鉴明是怎么想的了。 蔡姐跟在他身后,一路汇报自己当眼线收集到的消息:“康董事和韩董事,都在董事长办公室里。” 陈家铭一挑眉,貌似,这两个人,要为他站岗来着? 康俊甲不用说,反正是从来看不顺眼萧鉴明的那个儿子,既然要萧夜白下台,自然要在公司里树立一个和萧夜白截然相反,绝对可以称得上公司未来领导人的年轻才俊形象的人。这个人,非陈家铭莫属。 韩董事,陈家铭只知道,这个韩董事,和康俊甲向来一搭一唱的。 蔡姐给他做完后援之后,站在了离萧鉴明办公室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家铭整理下西装后,一个人走了过去。 秘书给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前脚刚踏进去,眼睛一扫到里面坐着的人,其中一个意外的身影,让他瞬间瞳仁一缩,缩紧了的锐利眸光,落在了萧夜白的脸上。 那个纨绔,败家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陈家铭为此脑子里一团混乱未理出些头绪来。 萧夜白却是仿佛没有看见他进来似的,伫立在萧鉴明在办公室里养的一盆剑兰旁边,评头论足起了自己老爸养的盆栽,说:“叶尖都发黄了,这明显水浇的太多了,再说这个品种不好,谁给买的?” 公司里的室内植物,无论购买或是养殖,都是由公司里的人事部负责的。或许萧鉴明有指示过自己的爱好,但是根据公司章程,他又是一个极为率先遵守公司规程的人,是不会插手人事部的工作。 突然听见儿子这么说,萧鉴明俨然有些愣,道:“这个花不好吗?” “爸,你不会养花,学人家养什么花,你不如把钱扔进河里差不多。” 这话在康俊甲、韩董事以及刚走进门里的陈家铭耳朵里,听得他们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阵受不了的滋味。 瞧瞧吧,这不是宠坏了的孩子是什么? 哪有孩子对老爸是这样说话的口气,偏偏,萧鉴明看起来还挺享受被儿子批评的感觉。 坐在待客沙发里的康俊甲,佯作揭开茶杯的盖子要喝口茶,斜着眼宛如惊讶地发现陈家铭走进来,叫了一声:“陈董回来了吗?” 室内的注意力,因此才从萧夜白逗弄剑兰和自己老爸的方向,回到了陈家铭身上。 萧鉴明宛如转头也才发现陈家铭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样子。 说句实话,这两个年轻人同时站在他办公室里,真是有种让他室内顿然煦煦生辉的感觉。 陈家铭一身正儿八经的气质,萧夜白不羁的洒脱劲儿,都是从外表看非常养眼的年轻才俊,各有千秋。 董事局里,对这两人的讨论,从来没有一刻休止过。 萧鉴明剑眉耸了两下之后,先对逗弄剑兰的儿子说:“坐到你二姐的老丈人身边吧。” 萧夜白对此肯定不买账的,随便一坐,坐到了韩董事的斜对面沙发里,和康俊甲隔了一个人,对康俊甲说:“听说二姐夫住院了,我上回还给二姐夫送去一束慰问的花,不知道二姐夫收到了没有?” 自己儿子收到的那篮子清明花,康俊甲现在一回想起来都眉头直跳。不是由于气怒,是想,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败家子,究竟知道了他们的多少事情。 一个只会败家的男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秘密? “咳咳。”康俊甲咳两声之后,道,“你二姐夫,没有收到你送的花,不过他回家休养了,你也不用再送过去了。” “哎?没收到?这怎么好意思?出院了不等于病好了。”萧夜白犹如小鸡点头,“回头,我去问问谁送的花,怎么没有送到?改天我再送一束过去。” 康俊甲脸色顿时闪现过一抹菜色。 萧夜白就此翘起了二郎腿,对着老爸有所交代的样子,表示:看吧,我其实对二姐一家是很好的了,礼仪周到。 萧鉴明好像并不知道儿子玩的什么把戏,点着头说:“既然你关心你二姐的家人,记得再提篮水果过去。” “放心吧,爸。”萧夜白一口答应。 康俊甲只觉得眼皮直跳,这个纨绔,该不会下一步学白雪公主后母给他儿子送篮毒苹果吧。 终于话题回到了陈家铭,这个本该在这次会谈之中作为主角的人。 陈家铭其实进来办公室之后都一直想不通,怎么,有萧夜白的地方,都变成了萧夜白为主角 ,明明今儿的话题和萧夜白无关。 “陈董——”萧鉴明缓慢地开启了正式的话题。 陈家铭宛若镇定,站定了回话:“关于昨晚的突发事件,我正打算书写一份正式汇报的文书,到时候会呈交给董事长和董事会。不过,警方的调查结果尚未出来。” “警察的事,有警察的办案规矩。这点,我之前和那边的公安局领导通过电话了,一切会秉公办理。伤害我们长达员工的凶手,必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萧鉴明一字一话,都是严肃严厉的口气。 陈家铭的神经不由一下子绷紧了:什么叫做公事公办? 萧鉴明这话里的公事公办什么意思? 眼看,坐在办公室里的康俊甲和韩董事一样有些紧张。 萧鉴明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宛如一层淡漠的神色蒙在眼珠子上,浑浊的,分不清里头蕴藏着什么。 陈家铭知道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默不作声用眼睛看着自己猎物的时候。 头皮树立的同时,陈家铭突然选择了豁出去的姿态,道:“董事长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董事长不止因为刚才的那番话,才把我叫到这里的办公室吧。” “家铭,其实你也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家父,当年是我的战友,和我一同出生入死过。我们曾经说好了,你长大,我做你的干爸,你家父,当夜白的干爸。我们还曾经幻想过,说是让你们两人学我们两个一块去从军,当然,这个结果最终没有实现,有些惋惜。” 陈家铭听着对方这番类似慈祥长辈的话,只是脸上一片漠然。 “你家父前年病逝之前,拉过我的手,交代过我,说你在公司里还年轻,有什么问题,需要进步的,需要提点的,我不能纵容你。” “我知道的,萧叔。”陈家铭终于吐出了一个叔字,而不是董事长的称呼。 萧夜白冷丁的目光瞟在他那张像是一本正经的脸上。 “好吧。”萧鉴明说,“你给我说说看,你为什么想省那么几个钱?我之前或是谁,有和你交代过,说非要压低腾光的价钱吗?” 陈家铭这时像是冷哼一声,道:“之前我再次决定的价格,有报批过公司,公司不是就此决定下来了吗?” “那是因为大家都相信,这是你和对方谈妥了的价格。” “是谈妥了。问题是,他们现在耍流氓,反悔了。”陈家铭下句话只差骂腾光不讲信用,腾光一帮蠢猪把他害死,这事儿压根不关他的事。 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突然扬起了一阵笑声。 这声音突然在这个严肃的时刻响起来,肯定是十分刺耳地扎入陈家铭的耳朵里。 陈家铭回头一看,看到了嘴角飞扬眉彩飞扬的萧夜白。 这个纨绔,莫非是在笑他?! “夜白。”萧鉴明不得不出声说一句儿子没规矩。 萧夜白就此放下二郎腿,摊下手发出无奈的语气:“我不想的。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第一次见。” 什么? “你们看他这个样子,不是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吗?没有钱,却还非要买人家公司,省了钱,却挨人骂。”萧夜白说到这儿冲着对方略勾下嘴唇。 陈家铭眸子眯成了条缝,想着这纨绔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哥——”萧夜白骤然对他这么的叫了一声。 陈家铭和在场其他人均一愣,一惊。 萧夜白接着说:“哥你没钱出句声嘛。我这个弟弟捐助你几个,你就用不着把自己的员工当成沙包被人打了,哥你要是跟着出什么事,别怪人家心疼。” 噗! 韩董事口里的茶水直射在地。 康俊甲简直目瞪口呆了,根本不敢去看陈家铭的那张脸。 如果这对萧家父子是想最大程度给陈家铭惩罚的话,无疑,萧夜白刚才那几句话,远比老鳄鱼萧鉴明要成功上百倍。 萧鉴明仿佛哀叹一声,摇着脑袋,摆着手。 陈家铭看看他,再看看那个纨绔,嘴唇使劲儿抿紧着,仿佛能抿出血痕来,挤出一串字:“董事长,他怎么会在这里?” 康俊甲只得捂了下眼。 没有想到陈家铭居然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 是不是已经感觉事情无法挽回了,有些想自取其辱了。 萧鉴明宛如也在考虑怎么说。 萧夜白可没有他们这些顾虑,张口就说:“我爸让我给他买港口,我帮他买了,不过没有哥你省钱。哥你知道我向来败家的,给对方加了千分之一的价买下了。” “加了千分之一的价?” “对。因为钱,哪有命重要呢?我贪生怕死的,哥——” 陈家铭的手掌心不由攒了下。 想这个纨绔败家居然还敢振振有词。 萧鉴明对着他们两个说话了:“家铭,做生意,虽然说是要赚钱,公司需要利润,但是一昧压价,不是正经的做生意的道。” “就是了,你把人家糊口的饭碗抢了,人家不拿刀砍你?” 陈家铭再摆头,看回插声的萧夜白,很显然,这个纨绔已经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所以,配合他老子在这里使劲儿侮辱他! “董事长,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回头我会写一份检讨报告。”陈家铭说完这话,对着萧鉴明的方向像是致歉地鞠个躬,随之转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望着他头也没回的背影,萧鉴明的眸光闪了闪。 康俊甲看看留在这对办公室里的萧家父子,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句用得上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陈家铭,把门一甩。使得帮他拎包过来的蔡姐被吓到,站在门口了。 过了会儿,出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康俊甲找到了这里来,敲了他的门。 “进来吧。”陈家铭说,口气里似乎很镇定。 康俊甲可不觉得他能沉得住气,在今天被那对父子那样嘲笑之后。 进去之后,果然,陈家铭看见是他,冷笑一声说:“怎么?你也觉得他这买卖做的比我好?” 康俊甲清清嗓音,给他说出一些例外的信息:“虽然说,他给对方加了价,但是,对方很满意,给他又拉了条线,可以一并将买下的那块地附近的另一块地,一块拿下来。现在d市的情况是只怕在那里拿不到地,这点你是清楚的。” 听了这话,陈家铭是不得肺里抽口冷气,同时继续提出质问:“那么,像他这样随意加价,想成为地王吗?我们长达从来不做地王。事实上每个地王,最终下场都是凄凉的。” 房地产企业,不是说高价拿到地就是好事,要看公司能不能在拿到地之后除去成本赚到钱。 利润,才是公司的一切。 康俊甲说:“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如果两块地同时拿起来,似乎总价比我们预算的还要低。” 陈家铭的脸色顿然变了。 这个败家子,怎么变成有本事赚钱了? “现在我在找人到那边调查,暂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人脉。”康俊甲低声地思量着说。 “你认为——”陈家铭疑问地看着他,“他有什么秘密吗?” “我只知道,他几个姐姐都说他疯疯癫癫的。” 是,萧夜白一直疯癫的。曾经都有人怀疑,他这是因为自小遭遇过太多绑架的缘故,被绑架犯吓疯了。 这次,萧夜白突然能帮萧鉴明赚钱了,是不是昙花一现还难说。 在萧鉴明办公室里,余下的萧家父子静默地坐在那儿。 似乎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这对父子俩连怎么开口说话都忘了。 萧鉴明向来不怎么爱说话的一个人,沉默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萧夜白不同。 是谁都知道,萧夜白一张宛若疯子的毒嘴,我行我素,根本不是会藏住不说话的性格。 等不到儿子说话,萧鉴明只好先开了口:“下个周末,你奶奶过生日,你回趟家。” “知道的。”萧夜白冷清地答。 “怎么,和你奶奶都置气了?”萧鉴明对儿子这个反应是有点想不明白了,按理家里老人是最疼萧夜白这个孙子的,孙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的那种,连他这个老爸都看不过眼,觉得老人家过于宠溺。 “没有。我上次回家都没有遇见奶奶。”萧夜白说。 听儿子这话又挺正常的,萧鉴明没有来得及多想,望下手表的时刻说:“我下午要去开个会,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晚上一块吃个饭。” “爸,你去应酬吧。我回家,有人煮给我吃。” 【80】谁也不能抢走你 回家有人给儿子煮饭吃? 萧鉴明看着那盆儿子逗弄过的剑兰,隐隐约约感觉到儿子好像有点变化。 倘若像以往,这种回家吃饭的话,绝对吐不出萧夜白的嘴。 没有办法,家里一堆人,四个女儿,而且都结婚了,人多自然口杂,别说儿子不喜欢回家吃饭,他也不怎么喜欢。 现在连他母亲,萧老太太,都经常外出找老友喝茶找乐子。 汤叔把整理好的文件拿进来给他的时候,看见了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说了一句:“董事长,今晚在帝豪订的那个——” 儿子喜欢吃帝豪的饭,他原本把父子俩的聚餐安排在帝豪了。 “算了。”萧鉴明一摆手。 汤叔从他脸上不但没有看到一丝沮丧失望的味道,反而是萧鉴明微微勾起的唇角扬出了一些余味未尽来。 “年轻人嘛,外面花花世界很多,多看看,不是坏事。” 汤叔是听不懂萧鉴明这话的了,只好尴尬地拿着萧鉴明办公桌上的办公杯添水,随之,又给萧鉴明叫了车,萧鉴明下午要出去开会。 长达集团里,很多人听说董事长神秘的独生子出现了,而且到了公司里来。 不少女粉丝,在办公室里也好,走在走廊里也好,都驻足在窗口边上,希望能一睹首富儿子的真面貌。 瑶姐见自己组里的男人都跟着女人往窗口看,不免讶异:这些人怎么了? 女的看男的就算了,叫花痴。男的奔着去看男的,不就变成天下大乱了吗? “瑶姐,你是不知道——”设计组里的一个小年轻,干脆对自己组长吐了实话,“萧公子的拥簇,从来不止花痴,萧公子是微博上少有的男女通吃的大v。” “男的为什么——”瑶姐并不知道原来自己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在微博上如此赫赫有名的,赶紧在年轻组员的领导下打开萧夜白的微博来看。 这一看,还真的是这样。 萧夜白一堆粉里面,居然男性比例高于女性比例。 这种情况,如果放在流行的总裁小说里面,简直不可理喻。 “他吸引你们吗?”瑶姐问自己组里的男组员,口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萧公子说每一句话,都让人回味无穷。说白了,每个人都有受虐的倾向,更多人喜欢被萧公子虐——”小年轻把现代九零后的词语说得信手拈来,潇洒飞扬。 瑶姐七零后的,只能傻听着:隔代,没法。 看回董事长儿子历往写的微博,瑶姐突然眼皮子一眨,惊问:“他结婚了吗?” 董事长儿子,是独生子,未来的长达继承人,结婚这么大的事,长达里居然没有公告吗? 瑶姐或许心里想着,哪天喝上董事长给长达每个员工的一杯喜酒,或是吃一颗喜糖也行。 首富的喜气,怎么都得沾沾。 “他的太太是谁?”瑶姐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肯定全世界的人都想知道。可偏偏萧公子的微博上没有任何透露的痕迹。 小年轻组员说:“有人猜他娶的名门千金,不知道是哪一家而已。” 瑶姐却不这么想,倘若两个豪门家族联姻,不得被长达的公关部门大张旗鼓地宣传。只有这样做了,可以扩大公司的名声和影响,影响到公司股票直接上涨。 总归这个事儿是个谜。 只是,眼下,这个谜底似乎有拆穿的可能性了。 瑶姐准备去医院探望方永兴。下午下班后,直接去了医院。 方永兴今天,刚从住的区医院,转到了长达投资的明新医院。听说,这还是萧鉴明亲自吩咐让人事科给他安排的转院手续。 在董事长萧鉴明看来,像方永兴这样忠心耿耿的老员工,哪怕是伤情不是非常需要转到明新,可只要冲方永兴是为公司受的工伤,都必须享受最好的待遇。 瑶姐同样觉得,能在一家公司干不干得下去,关键得看公司的领导人。 萧鉴明这点人品,真的很好。 让人忍不住死心塌地的。 对此,方永兴早有想法,对她说:“董事长以前当兵的,当连长的,在部队里,对士兵一视同仁,表面严格,实际上爱心有加。” 瑶姐听他这话不禁抿嘴一笑,觉得他真算得上是萧鉴明的超级粉丝了,否则怎么会肯一路在长达受虐的情况下对长达不离不弃。 “按照你这个说法,你认为,今后,最能继承董事长的人是谁?”瑶姐今天,明显是受到什么新闻刺激了,提起了这个在公司里最为敏感的话题。 方永兴保持警醒。他住的这家医院,现在是长达底下的医院,早就听人说,医院里都有长达高层的眼线,在这里说话,肯定不同于在其它地方。 好在萧鉴明给他安排了一间独立病房。 给自己在削苹果的媳妇一个眼神。 他媳妇立马走出去房间给他们望风,再把病房的门小心给关上。 方永兴开始问:“怎么?今天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没有听说吗?陈董这次率队出差,搞出了个大碴子出来。”瑶姐说。 方永兴神色一丝凝重:“庆忠和顾暖这回跟着他出差,担惊受怕了。这是我当初没有想到的,早知道,不让他们两个调部了。” 知道方永兴是个护犊子出了名的,自己的爱将差点儿遇到命害,不仅自己担心,认为责任也有在自己身上。瑶姐安慰起他:“陈董做事向来稳靠著称。事实上这事出来,公司里哪个都是很惊讶的,包括董事长。” “董事长惊讶吗?” 方永兴突然提出的这声质疑,让瑶姐当场一愣。 “应该是吧。”瑶姐慢吞吞的,迟疑地说,“听人说,陈董一下机,马上被喊到董事长办公室里去了。” 方永兴道:“我看不见得。” “怎么不见得?” “陈董的脾气我知道,多少有些斤斤计较。” 瑶姐瞪了下眼,怎么她就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点。 方永兴其实,从来也不爱在他人背后去专门评头论足某个人,尤其是自己上司,公司里的那些高层。这里头涉及到太多的秘密和争斗,他却只想一心做好自己眼皮底下的工作,没有想过加入这场宛如泥沼似的混斗里面。 普通人嘛,为了图口饭吃,何必要求这么高,抱负那么大,自己又这个年纪了,早没有这个年轻的冲劲了。 但他到底是萧鉴明欣赏的人,在长达做了多少年的老员工,长达进进出出的新人他都知道的,看在眼里的。陈家铭算起来,是在他之后进的公司,一路来什么样表现他都知道。这点看人的水平,方永兴是有的。 听方永兴说陈家铭有这点儿瑕疵,瑶姐想,萧鉴明更是应该早察觉了吧。那么,萧鉴明找陈家铭去办公室做什么。 再有另一个消息,瑶姐告诉方永兴:“董事长的儿子,我们长达未来的继承人,今天到公司里来了。不过,我们都没有能见到他长什么样。” 说起这个神秘的萧家公子,方永兴说:“他进出公司,从来走的是秘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只是听人说,他挺可怜的。” 瑶姐更被他的说法吓一跳:“可怜?” 萧夜白哪点可怜的,不是堂堂首富的儿子,有钱有势,叼着金勺子出身的贵公子,是人都妒忌的对象。 “听说他刚出生,生母就走了。”方永兴说,“没有母亲疼爱过的孩子,你想想看。” 门口,这时有了些声音。 方永兴的媳妇看见唐庆中带着顾暖,两个人拎着水果走来,因为都认识,马上笑开了给他们拉开门:“怎么来了?你们不是出差吗?” “别提了。”唐老鸭一言难尽。 他下午坐飞机到的这边,回家和老婆见个面之后,听说方永兴被转院了,心里因此有些担心,赶紧和顾暖联系之后跑了过来。 近来公司里意外频发,让他唐老鸭的心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顾暖跟在他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是刚才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见方永兴的媳妇着急给他们开门,里头传出方永兴议论她老公的话,被她听了个正着。 只听他说,说她老公从小没有母亲疼爱。 一想到这儿,真让她觉得家里那位小盆友怪叫人心疼的。 等会儿,还是回家给他煮饭吧。本来,她都想好了出来探完病人之后直接吃完饭回去的。 两个人走进了病房里,看见瑶姐都喊了声:前辈。 瑶姐看见他们俩来,由于他们两个今天回来都没有到过公司,因此紧张地打量他们:“没有什么事吧?” 唐庆中的左眉角上贴了块伤口贴,被瑶姐和方永兴瞧着,赶紧说:“不碍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顾暖把拎来探病的水果,放在了病人床头的台上。 方永兴见着,对她说:“拿点去傅经理那里。” “傅经理他刚动完手术,不能进食。”顾暖解释,“我给他带了个mp3,可以收音,不至于躺在床上太无聊。” “你们去看过他了吗?”瑶姐问。 “等会儿过去。”唐庆中答,说着说到昨晚上的惊魂未定,“傅经理这条命,真是被顾暖捡回来的。” 其他人听他这样说有蹊跷,都看着顾暖。 顾暖哪敢爆出自己老公那支一支十几万的针管,只得掩饰着说:“我也是跟电视剧死马当活马医。” “现在谁负责傅经理的伤?”方永兴问,纯粹出于关心。 “唐教授。”顾暖因为昨晚跟病人到这,所以知道。 瑶姐却在这时突然插话:“不是说是院长亲自给傅经理开的刀吗?我听人事科的人是这样说的。” 顾暖在愣了一下之后,突然想起唐思礼那张像是已经冷漠惯了的表情。 看来这个医院里的人事关系,不比公司好多少。 方永兴从她们两人截然不同的答案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事实上,唐老鸭也是一阵焦急,问:“组长,你的主治医生是谁?” “这个你放心,董事长亲自安排的,不会差。”方永兴说这话的时候,给自己在旁听着的媳妇一个安慰坚定的眼神。 方家的媳妇确实有些紧张。貌似还不如在原有区医院住着呢,耳听这医院里好像很复杂。 瑶姐总得把公司里今天发生的事全给方永兴说完,这是她到这里的目的之一,因此继续说了下去:“陈董的那件case可能要黄了。但是,好在听说董事长在d市一直心水许久的一块港口用地,拿下来了。” 那块地,说起来,公司一些中管都是知道的,是块好地,只是被迫于一直拿不下来。萧鉴明听说都托了不少人情关系去想办法。 因为那块地,早前是被其它集团拍下来的了,可是,那拍下的集团不像腾光,是大企业,国企央企,萧鉴明不可能采取并购小公司的方式把他们口里的这块地一块咬下来。只能等着他们出让。 长达在那里的规划是,借助这块港口用地,打造物流一体化商城。由于d市为直辖,而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为交通枢纽,这块地如果真能犹如萧鉴明的规划中开发的话,未来不得了。 “怎么突然拿下来的了?”方永兴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忍不住一块儿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的。 顾暖想起了家里那位大白,出差时和她说,自己老爸缠了他许久,他只好出来一趟,其实他只是想看老婆。 这个大白先生,快让她无语了。 好像那块风水宝地,价值连城的地,在大白的眼里什么都不算。 瑶姐一样是被打了鸡血对方永兴说:“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听说是董事长的儿子,我们未来的集团继承人拿下来的。” 方永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他吗?” 萧夜白从来是个败家子,纨绔,能谈生意?能赚钱?不给萧鉴明败家已经很好了。 “听来的消息是这样,具体有待证实。”实际上,瑶姐对于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是不是有人借陈家铭失败的时候给萧家独子在公司里造势,都保持了一定的警惕性和怀疑。 顾暖看着他们的表情和态度,可见自己家那位要很快扭转在公司里的形象,并不容易。 只凭一两件突发新闻,是很有理由让人误认为是有阴谋的。 方永兴问他们吃饭没有。 瑶姐这才想起要赶回家给儿子做饭。 唐庆中也是约了自己家媳妇吃饭。 因此,三个人准备去探完傅玉博就走。 方永兴见他们要走,吩咐他们下次不准再浪费钱拎东西过来,随之,对顾暖一个人突然勾了下手指。 顾暖不明其意,但是走了过去。 挨到方永兴旁边,只见方永兴在她手掌里给她写着几个字。 顾暖抬头,眸子里略似惊疑地看了看方永兴。 方永兴对她点了下头,意思是,信任她。 顾暖回身,走去追瑶姐和唐庆中。 三个人来到傅玉博的病房。因为傅玉博住的是重症监护室,不让一般人进去到病房探视。众人只能隔着一扇玻璃窗和病人隔窗对视。 傅玉博术后已经清醒了,根据护士的指示,睁开眼看见他们几个,尤其是看到顾暖和唐庆中的时候,不由嘴角间扬起一丝微笑。 见病人精神好,探病的几个人心头里的大石头自然落地。 打了手势让病人好好休息。顾暖他们三个准备离开医院。 乘坐电梯到了医院楼下大堂。 人来人往,热闹的不得了。 瑶姐说了一句:“平常这里挂号都挂不上。” 是长达的员工,不见得能在这里享受优待。终究是有钱才行。 这样说并不奇怪。 只见一辆银色的玛莎拉蒂豪车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几名保安突然过来,在人群里拨开了一条通道,让豪车里的主人通过。 从玛莎拉蒂车里下来两个人。 看见那两个人时,瑶姐他们都站住了。接着,唐庆中和瑶姐貌似都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看向顾暖。 此刻出现的这对男女,正是吴子聪和林意珊。 林意珊揽着吴子聪的手,仿佛小心翼翼扶着未婚夫一样。 吴子聪一样是下午刚到的这边专机,下机之后,林意珊去接机的时候,被萧淑菊说了一句。 萧淑菊大意是指,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有人都被刀子捅了,怎么说,都得上医院去检查一下。 萧家的医院明新的技术是不用说的,而且是自家的医院,来了方便,不用挂号托人情什么的。 林意珊扶吴子聪下车之后,萧淑菊拎着包,边下车边拿着手机和这里的院长通电话:“是,是我们家的女婿,对,姓吴,高院长你应该听说过的。——高院长不确定没关系,我现在陪着他一块来的。——什么?直接到你办公室你安排医生吗?好,好——你派人下来接我们,我们到医院门口了。” 接着,萧淑菊把包交给身边的司机,自己只拿着手机,跟随继女和女婿走上医院的台阶。 只见,前面突然两个人站住了脚。 萧淑菊不明所以,脑袋伸着,越过林意珊和吴子聪两人肩膀的中间,看到了迎面站着的三个人。 一男两女,其中一女的,年纪大些,和她差不多年岁的样子。另一个女的,年轻多了,和林意珊大致的年岁。 直觉使然,她的心头猛地跳了下,靠在了林意珊的耳边问:“是她吗?” 其实只要看吴子聪看着对方直直的眼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意珊的心情落到了低谷。 去接机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到有些不对劲了。 吴子聪下机之后,无论她怎么嘘寒问暖的,一句话都不说,神情态度淡漠到了极致。 萧淑菊对此还安慰她说,可能吴子聪昨晚吓了惊吓,惊魂未定,精神疲倦,自然不想和人家说话。 她本想着萧淑菊这话有道理,于是赶紧带他来医院做检查,没有想到在这里遇上顾暖不说,而他的眼神却开始盯着顾暖不放了。 都说这世上,最难解决的问题是前任。 林意珊本觉得这问题再容易解决不过了,因为她都让这两人分了,莫非顾暖还能逆袭? 瑶姐这时候突然问身边两个人:“吴经理受伤了吗?” 唐庆中挺无奈的:吴子聪如果受伤的话,怎么当的领导? 不知道一般都是下面的人受伤,然后使劲儿护着领导不受伤的吗? 他唐老鸭好歹受点皮外伤,吴子聪除了逃跑时流点汗,而且和周老板喝酒的时候喝的多了些,什么伤都没有。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没伤都上医院检查。 唐老鸭就此不愿意发表评论。主要是顾及到顾暖。 瑶姐和他一样这么想,因此没有再停住脚,往前走了。 想必前面这几个有钱人,不一定希望他们和他们打招呼,赶紧走。 顾暖尾随他们两人,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仿佛前面那三个人是空气,直接通过前面另一道医院的大门侧门走了。 萧淑菊直瞪着他们三个离开的身影,宛如看见了奇迹似的叫了声:“他们不打招呼的吗?” 应该说,他们不知道她是萧鉴明的女儿吧。 要是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女儿,不都得像哈巴狗一样扑上来巴着她。 林意珊的眸光,一样冷冷地在和顾暖一起走的那两人身影上瞄了下。 吴子聪俨然对她们两个的反应有些撇眉皱眉的念头。 他出身寒门,和顾暖一样,忍受不了这种不平等的歧视。 好像没钱的,必须巴着有钱的。 当然,他自己,都为了成为林家的女婿,早出卖了这种自尊。 说起来,这是他自找的。 “走吧。”吴子聪淡淡地出了一声。 引得另外两个女人回头看他时,他迈开腿,不等林意珊追上来,先往前走了。 萧淑菊不得不在他背影上瞅了几下,揪着眉头对继女说:“他这是怎么了?闹什么别扭?她和他什么关系?” 其实连萧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吴子聪是她林意珊从顾暖手里抢来的。 耳听萧淑菊这话里貌似看出了点什么苗头,林意珊忙说:“都是老同学,大概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才好吧。毕竟,现在出了学校,身份都不太一样了。” “哦。”萧淑菊对她这话,嘴角一撇,“那么,你这个同学就是个傻蛋了。有你这种优越资源不利用,我要是她,赶紧冲过来和你打招呼了。” 林意珊莫测地勾了下嘴角:“她是个聋子,向来清高。连我都自叹不如。” 萧淑菊就此更加确定了刚才见到的顾暖,是她们听说的萧夜白绯闻的女主角,这让她更惊讶了下:“不可能吧。长得,比苏家小姐差远了。是男人,都该看着苏小姐。——二姐肯定是看错了!她眼花了!” 顾暖他们走出医院,瑶姐开了车来的,顺道送她和唐庆中回去。 三个人坐在车上,仿佛都没有看见吴子聪那幕不愉快,说着其它有趣的话儿。 瑶姐笑道:“方组长这一住院,有吃有喝,有人服侍,是不是发胖了?” 唐老鸭一听这话就乐:“方组长要是赶上我这个胖度就好了。” “怎么,他平常说你胖?” “哪止。叫我晚上去夜跑,但是,又说我,怎么跑都减不下来的,你说郁闷不郁闷?” “他这么打击你,有什么好处吗?”瑶姐笑着,转眼看到顾暖,“你家住哪?” “我家在县城。”顾暖说。 瑶姐又问:“你现在自己一个人租房子?” “和我老公一块住。” 一句话,提醒了车里这两个已经知道她结婚了的人。 瑶姐摇头晃脑的:“什么时候,把你老公带来给我们看一看。” 顾暖想,自己家那位,冒出来会不会吓死人。 似乎有些抬举了大白先生。 “可以。”顾暖说。 瑶姐和唐庆中没有怀疑,更不会想到顾暖的老公是他们老板的儿子,因为顾暖都这么说了,应该只是个平常男人。 按照顾暖指示的方向,瑶姐顺道把车靠在了顾暖住的小区附近的一个路边。 唐庆中看着对面那个高档小区,惊异:“你和你老公住那?” “嗯,租的。”顾暖答。 “那里房租一个月要几千吧。”唐庆中是个经济男,自己和媳妇一直在贷款供房,自己卖房子的,对房子研究肯定也多。一直认为,租这种高档房子,是有钱人的事。工薪阶级,哪怕到远一点的地方贷款供房,都划算过租这个房子过日子。 瑶姐也是一丝诧异,想法和唐庆中差不多。 在这里租房子的,一般都是标榜金领。 感觉得出来,顾暖本身的的经济不是很好,刚毕业到公司哪有这个资本租这么贵的房子,只能是她老公的本事了。 “我老公,比较喜欢小面积的房子。”顾暖为自家大白努力找个平民的借口。 “这里的小公寓面积是挺小的,所以单价堪比黄金。”两个卖房子的同事,很显然不买她这话的帐。 顾暖只好托出家里大白的本性:“其实他癖好比较怪。” 在这个时候,不知怎的,她家的大白一个人走出了小区。 萧夜白宛如条狗一样,顾暖已经认为他的嗅觉有点像狗了,竟然离那么远,在对面,他都能一眼察觉到她在这边下车。 不会儿,他修长的两条腿好像刘翔赛跑直冲她这里过来了。 想着老婆的大白狗,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这边有其他人在。 顾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不,是完全没有料到他的高智商突然变成了低智商,就见着他站在了她面前。 “你去哪了?”萧夜白回到家,发现她不在,当然是火燎火急的,想着唐思礼刚说过她炎症一直没有消退又遇上了意外,影响她恢复的情况,需要静养。 顾暖赶紧给他一个眼神,提示旁边有人在。 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萧夜白,懒得搭理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唐庆中却是从他的轮廓和说话声,辨认出了他正是上回到天台救了他们的男人。 如今,这个神秘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到了阳光下,真是让人吃一惊的: 高、大、帅! 瑶姐和唐庆中一样瞪大了眼珠子。是想,没有想到顾暖的老公,竟然如此的一表人材。 难怪,顾暖对吴子聪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有这样优秀的后补,吴子聪那种渣男算啥,早可以忘记到宇宙深处去了。 没有办法,老婆硬要他给点自己同事面子,萧夜白只好懒懒地问句与她相关的:“你和他们去哪里了?” “去医院探病人。我们组长今天转院到明新了。”顾暖说。 萧夜白听她是去办正经事,心里一松,又突然竖起敏锐的狗嗅觉:“你没有再见到那个姓欧的吧?” 顾暖的心头戈登了下。 刚接到唐庆中的邀请出发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想过,会不会在医院再见到那张和顾笙相似的脸。 当然,去到那里,全程有唐庆中陪着,她怎么可能去找欧亚楠。 车里两个人,压根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说什么。 想人家这小夫妻明显结婚不久热着呢,老公见到老婆都直奔过来,瑶姐和唐庆中互相看一眼,接着唐庆中对顾暖说:“我们先走了。” 顾暖才猛的回头,对他们两个招手。 瑶姐开着车,擦过他们夫妇身边。从车前镜望回去,越看越觉得顾暖这个老公很不平凡。 萧夜白身上那身衣服,一看都知道是了不起的定制服装。这点,作为设计师的瑶姐是有这等一眼看穿的目光的。 “难怪——”瑶姐说。 “什么?”唐庆中问。 “我说,她老公应该很有钱。”说到这儿,瑶姐突然不怀好意地替顾暖笑了,“不知道,甩了她的吴经理,看到这个以后,会有什么想法。” 唐庆中挑挑眉,用得着说吗?吴子聪应该会很愤怒吧,会很后悔吧,悔到快想死了吧。 同事走了以后,顾暖陪着家里那位,沿着大马路走回家里。 半路上她问:“你怎么突然走出来了?” “我打烂了瓶醋。” 顾暖:…… 大白先生继续说:“免得你说我爱吃醋,我只好赶紧出来买一瓶。”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过马路的时候,马路上车来车往。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顾暖感觉他这就像幼儿园小朋友手牵手过马路一样。 这男人,有时候真叫她不知怎么说,只让她怪心疼的。 终于,在红灯的时候,牵着她的手马上过了马路。他大大地松口气的样子,对她说:“对了,你喜欢什么?” 她喜欢什么?顾暖听不懂他这话。 “我奶奶要过生日了。老人家每年收的礼物,什么都有。早就看厌了吧。我想,不如送你喜欢的东西给她。” 所以说家里这位大白真是怪癖,连脑子都长的很人家不太一样。老人家生日,肯定是送老人家喜欢的东西,送她喜欢的,不是惹老人家生气吗? 顾暖不得不教育起小盆友了:“你这是想刁难我?” “没有——”小盆友郁闷地嘟起嘴角。 人家只是认为,老婆喜欢的东西,绝对是天下最好的。 顾暖无话可说了,抛出一句:“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真的没有吗?比如昨晚上你看着那个姓欧的——” 顾暖不睬他,只知道他这话绝对是有意提起。 见她突然甩了他的手往前走,萧夜白手指插进裤袋里冲她背影眯了下眼。 果然那个姓欧的,有什么秘密—— 回到小公寓之后,顾暖准备给他做饭。由于她一只手受了伤,担心污染食物和伤口,于是戴上了手套干活。 这样一来,未免切菜洗菜什么的不太方便。 把回家后躺在沙发上看小人书的某人叫了起来。 “帮我把这个老母鸡切成几块。” 是条狗的大白马上跳了起来,听见她的叫唤汪汪冲到了厨房,接过她手里的厨刀之后,对着放在菜板上的老母鸡,却是一个瞪眼。 “怎么切?” 顾暖给他比了几下手势。 他拿刀,左右比划,然后,突然砰一声,往菜板上劈了下去。 顾暖被他这声吓了一跳。 等回神时,只见他砰砰砰,对菜板上的母鸡一阵乱砍。 顾暖赶紧把他拿刀的手一拉。 他停了下来以后,她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好像牛喘一样,更别说他满头的大汗和异样的眼神。 顾暖立即想起了张小链说的,说他曾经遭人多次绑架。 “对不起——”顾暖顿时感到愧意了。 她不该让他拿刀砍东西的,哪怕是切菜切肉,这都是不该的。 抚摸他僵硬的手臂肌肉,轻轻地抚摸着,充满了愧疚。 他却是突然间从她手掌心里挣开,然后冲向了卫生间。门砰的一关,里头发出水龙头哗哗响的声音。 顾暖捡起落在地上的厨刀,再看到菜板上那堆被刀剁到惨不忍睹的烂肉,只好将这堆烂肉扔垃圾桶了。 门一开,他再走出来的时候,神情已经没有刚才的那股异常,却是对她勾了下嘴角:“我知道送我奶奶什么生日礼物了。” “什么?”顾暖疑问。 他走到她面前,突然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她诧异了下,只觉得他的手沿着她的腰侧来到她的小腹。随之,他呼着热气的嘴唇咬住她的耳垂说: “他们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顾暖的心跳猛地加快,砰砰砰的,仿佛都忘了速度地跳着。 * 过几天,是萧奶奶的生日。这对于苏家来说,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因为自家女儿,被萧家人看上了,有望成为未来的萧家儿媳妇。 苏父苏母一想到女儿要嫁入真正的豪门,总有一天如欧春华一样光芒万丈,一夜都睡不着觉。 在商量之后,苏母带女儿到百货大厦,到美容店,做全身的精装打扮,意图一战打下萧家。 苏逸夏本来被吴子聪炒了以后,心情不太好。现在,由于忙着赴萧家的宴会,反倒没有了时间去想念自己的这份工作了。 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 老公负责赚钱,女人负责花钱,才叫做正道。 是女人,就得想方设法去勾引有钱男人的心。 苏逸夏以前,总觉得母亲这话过时了,是封建社会的旧思想。现在想来,换了时代,但是众多国人男尊女卑的观念并没有怎么变化。 只要想想自己那姑姑欧春华,最后能成为一个女强人,不也是早期靠了自己有钱老公的力量。 如果真因为如此,顾暖去巴结萧公子,只能说,顾暖又走到她前面一步了。 究竟,顾暖和萧夜白的那些传言,是真是假? 一声敲打门扉的声音,让她转头。 她哥哥苏逸德站在她房间门口,对着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说:“别怪我没有先提醒你。我没有看走眼。昨晚上我又看见了,她在唐思礼的办公室里。唐思礼那人,从来不让外人进他的办公室的。” “你怎么不说她是和唐教授有一腿呢?”苏逸夏反问。 “不可能。唐思礼那人只认钱。她没有钱的话,唐思礼能看得上她吗?” 只靠顾暖的家境,根本不可能变成女富豪。 似乎真相一路都往不妙的方向发展。 苏逸夏低头找了找存在自己手机里的一个号码。这是那天,她到顾暖那儿住时,在顾暖家发现的,是顾暖家里的座机。 如果顾暖真榜上了大款,顾家夫妇会不会兴高采烈急着来萧家做亲戚呢? 顾家夫妇那身寒酸劲儿,或许能让萧家人彻底脑袋清醒过来。 苏逸夏想到这儿,嘴角一勾,按下了手机上的那个号码。 滴的几声过去之后,对面一个声音接起来,是顾妈的声音:“谁呀?” “阿姨,是我,上次我到你们家做过客人的。我姓苏。”苏逸夏说。 顾妈想了会儿,似乎上回女儿是说过带个同学到家里做客,问:“你是暖儿的同学?” “是,我是顾暖的同学。阿姨您记性真好。” “什么事呢?”顾妈问。 苏逸夏说:“是这样的,阿姨。顾暖她,在这边其实生病了。” 顾妈被吓了一大跳。 【81】他爸知道吗 “你说她生病了?我怎么没有听到她自己说过?”顾妈俨然十分震惊,无法相信。 耳听对方的口气貌似事态挺严重的。 苏逸夏欲言又止的口吻说:“她——顾暖她,总是担心家里人为她担心,伯母,你不是不知道这点吧?” 顾妈是知道自己那女儿性子的,不知道从什么养起来的性子,不喜欢和人家说话,有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面。 想到女儿其实心地很好,肯定担心家里人的缘故,顾妈心头揪起了一大截,没有再怀疑苏逸夏的话,只是焦急地追问:“那她现在病得怎么样了?在哪个地方治病?什么病?” “阿姨,别怪不告诉你。我是看着她生病痛苦,作为朋友实在看着她这样是无法忍受下去,用句话来说叫做感同身受——” “我明白,你说,她在哪里。” “她当然在这边治病了。阿姨您至少过来这边看看她,是不是?” 对方说得模糊不清,但是,顾妈因为有之前对方说的那番原因在前面,一直并不怀疑。连声道:“好,好,我去到那边,打你这个电话,可以吗?” “行。阿姨您先过来。您放心,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肯定会帮你安排好这边一切的。” “麻烦你了,对了,你说你姓?” “我姓苏,阿姨。” 挂了电话。 苏逸德在旁边一直看着妹妹打这样一通电话,见她打完了,不由竖起一只拇指:“你强,这种谎言都能扯的出来。” “我哪有她厉害。都不知道她那张嘴怎么长得,能把男人耍的团团转。”苏逸夏冷冷的嘴角翘起来露出一丝讽刺,“再说了,百闻不如一见,没有比亲眼目睹的,更教人信服的证据了。把她妈弄来以后,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萧家,不可能傻到去和这样一户人家联姻。” 苏逸德连声赞同:“萧家不傻。况且,萧鉴明,据说当初可是靠娶的老婆发际的,他本人当初没有钱的一个穷小子,要不是娶了一个有钱老婆给他创业的第一桶金,什么都办不成,更别说有他今天的辉煌。他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点。” “嗯——”苏逸夏没有见过萧鉴明,不好说,但是她知道一点,据萧家几姐妹传出来的风声是,萧家的奶奶,确是和吴子聪的妈刘姨一样的人。 顾暖,恐怕想都没有想到这点吧。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想想自己有几两重? 顾家里。 顾妈接到这样一通电话之后,自然人心惶惶的。 与她相反的是,顾爸始终保持一种质疑:“你说她是暖儿的同学?你可以确定吗?现在诈骗电话多着,以同学名义实施诈骗的人一大把。” 顾妈对此解释:“她说她姓苏,暖儿上回带人回家时说过,是有个同学姓苏。而且,她没有要我银行账号,没有要我转钱。” “可是,她让你过去吧,是不是你过到那边以后,她把你抓起来,要赎金呢?” 听见顾爸这话,顾妈都快笑死了:“你以为我们家是首富吗?有这个金银财宝吗?绑架我这个没钱的老太婆做什么?” 顾爸抖抖手里的报纸:“我听人说,都是这样的了,不管你没钱有钱。上回,老王家的孩子不是被传去到外面打工,结果被同事带去了一个地方,然后被关起来了吗,将近一个月洗脑,要家里寄钱给他投资,叫做什么传销来的。” 这个新闻顾妈听过,一想是有这回事,于是问顾爸:“要不,你和三姑打个电话,我听说她近来跑顾暖那边去了。” 顾爸惊了下:“我打给她做什么?” “你说什么呀?她现在赚的钱花的钱,不是暖儿帮她赚的吗?她上回自己都说了,说暖儿的事就是她的事,想帮忙,这不是个好机会?” 顾爸由是想起来了,上次自己女儿和邱三姑闹的那个不愉快。可以的话,他是不愿意见着自己家里人和自己顾家那边的人闹矛盾的。 眼下顾妈说的这个机会,确实是个道理。 “行,我打电话问问三姑。”顾爸口气软了下来。 顾妈一口气说了:“问什么问?不用多问。你只要告诉她,我要去她那边小住几天。我知道她女儿到那边上学了。” 说到邱三姑,拿到顾暖帮她赚的五百万以后,本来觉得这笔钱挺多的。确实,五百万,在县城里,绝对是笔大数目了,买房子可以买好几套。但是,五百万放到大城市,顾暖现在打工的大城市,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市中心买一个厕所位。 出到外面,邱三姑大开眼界,却也不是不知道这回事儿。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五百万,到大城市买一处边郊的房子,真不如投资自己的女儿好了。 俗话说得好,女儿嫁个好女婿,比儿子娶个好媳妇,要划算多了。 邱三姑开始幻想自己女儿有朝一日给她吊个大款来。 傍大款,是不需要学业成绩的,只需要女人漂亮不漂亮。在她眼里,女儿邱嘉莉今年十七,长得也算是有眉有眼的,有模有样的,绝对漂亮。 五百万在邱三姑手里,拿出了部分到城市里的一间民办中学找人情路子走。主要是没有办法,大城市里的公立学校和市中心的地价一样价格昂贵,五百万都不够塞公立学校校长的牙缝。 想着女儿,管它公立私立,管她学习成绩如何,反正能到大城市里上个学,混进那边的朋友圈子里,等于融进了贵族圈子里,总能找到条变凤凰的路子走的。 就此,前两天刚办下来转学手续以后,邱三姑立马带着女儿上城市里去上学了。她自己,则在校外租了间二十平米的小房子,做女儿的陪读。 五百万,需要省着花。 即便如此,多少钱,在花花绿绿的大都市里,明显是不禁花的。 邱三姑只到北上广大城市里真正的生活了一天,这种花钱如流水的体会简直是入骨了。 吃一顿饭几百块算少,上千块只能算低等消费水平。这里的人,如果一天没有上千块的收入,相当于在朋友圈子里抬不起脸来。 这头,女儿晚上和在学校新交到的朋友一起去学舞蹈了。邱三姑在出租房里拿着计算器啪啦啪啦地计算这两天的收支。 她来这边以后是没有钱赚的了。家里老公,对她这个做法,觉得有些激进,因此故意控制给她的钱财。 哪怕给女儿消费,邱家精打细算的男人,都认为不怎么划算。 邱三姑只好一个劲儿地希望女儿成凤,如她所愿,主要是因为自己儿子已经不指望了。 至于她儿子邱家轩,在老家本来跟着自己父亲,在父亲的加工企业里做个监工之类的活儿。如今瞧着家里母亲带着妹妹到大城市里来发展了,自己怎能呆得住留在小县城里。于是,和自己父亲撒了个谎,说有个朋友在这边做外贸做的很不错,为给自己工厂拉外单,想到大城市里找朋友。 他父亲没有怀疑,让他带笔钱过来了。 邱家轩一路奔到母亲和妹妹这儿住,因为他早到大城市里混过了,知道这边消费高,什么都得省着花。母亲住的这个房子,别看面积小,一个月水电费加房租网费,至少五千垫底。 他何必在外面重新找房子住地下室,到这里蹭母亲的钱就好了。 儿子什么心思邱三姑能看不出来?这真是令她生气的。 想这个儿子养到这会儿,本该指望着他赚钱养家了,结果倒好,赚钱的本事不及顾家顾暖的一根指头。仿佛只会花钱似的。 邱家轩今天一整天,也是和朋友到外面鬼混去了。回到家,身上还沾着一点酒气,看到母亲在小客厅里拿计算器算计,不由撇了下嘴巴说:“妈,别算了,再怎么算,都花出去的钱你都别想讨回来的。” “你说的倒好!”邱三姑回头看他那幅败家样,几乎火冒三丈,“你看看你到我这里住,我这个钱,要供你妹妹念好几年书的。你呢,一天给我花几千!不用几天,我们都要去喝西北风了!你赶紧给我回去你爸那里,好好打工赚钱!” “开什么玩笑?”邱家轩眯起眼,对现在一心只扑在自己妹妹身上的邱三姑早有微词了,说,“嘉莉她能读几年书?她大学肯定和我一样是考不上的,你让她读书?!你把钱扔进河里还差不多,不如拿给我喝酒交几个有钱的朋友混日子。” 邱三姑蹦的跳了起来,指住他鼻子:“这话你好意思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说。”邱家轩打了个酒嗝,明显对酒味意兴阑珊的,“洗洗睡吧。妈,反正,我觉得你指望嘉莉,和指望我一样,没用的。” “我指望你是没用。你这个畜生,供你上学念书,多好的书包我都给你买。顾家那个顾暖,她当年上学用的包,都是拿布自家做的呢。结果人家现在进了大公司赚钱,你呢?你把我给你身上花的钱全给吐出来!”越说越生气,邱三姑走过去冲儿子的脑袋一顿拳打脚踢的。 “哎,哎——”邱家轩只好躲着,用力躲着自己妈的拳头,“妈,你手机响了,妈,有人打电话给你,或许是谁给你寄钱来了!” 听到钱字,邱三姑立马眼珠子一亮,跑回桌边捡起计算器旁边的手机,喊:“喂,是谁?别给我是打电话推销的。我不需要保险更不需要理财。” 顾爸在对面一听见自己三姑这话,整张脸哭笑不得,咳声嗓子后说:“是我,三姑。” “哎呦,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邱三姑对顾爸倒还客气,主要是想着上回顾暖给她赚的五百万。 “三姑,是这样的。”顾爸长话短说,知道长途电话费贵,“她妈妈,暖儿的妈妈,想去那边看暖儿,但是,不想被暖儿知道,想给暖儿一个惊喜,因此去到那边后,想先到你那里住几天。” 邱三姑本来手头拮据,一听这话,立马不怎么高兴了。 顾妈到她这儿住两天,不得在她这里蹭吃蹭喝蹭水电费。 耳听那边没有了声音,在旁边听着顾爸打电话的顾妈,哪里会不知道邱三姑在想什么,立马抢过顾爸的电话对对面的人说:“三姑,我们家暖儿的顾问费你都没有给呢。” 邱三姑竖起头皮:“我不是给过你们家支票了吗?” “什么支票?你的支票我们去银行兑换过,说是兑换不了,过期了。我早几天给你打电话说过这事,结果你对我说,你为了嘉莉上学的事忙着,去到那边,会和我们家暖儿解释清楚的。结果,现在钱呢?” 顾妈的振振有词,让邱三姑头皮都快炸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顾妈如此不依不挠,想着顾爸那会儿还连说都是亲戚不用这笔钱,她也就想着拿张过期支票糊弄过去。 顾妈不是贪钱,但是只要想到是自己女儿万分辛苦一分一分地赚回来的,说什么都不能让女儿的心血白费了。每一分钱,她都必须替女儿讨回来。 邱三姑只好高举白旗投降,想着顾妈只是过来两天蹭水电费,总比叫她现在拿出上万的顾问费划算。 “暖儿她妈,你这个说什么话呢?我是暖儿的三姑,能骗自己家侄女吗?俗话说,骗谁都不能骗自家人,是不?”邱三姑好言好语地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顾妈一点都不傻,速战速决,“我明天就坐车过去。” 邱三姑扔了手机。 “哈哈。”邱家轩在旁边取笑,“妈,我早就叫你不要算了,你看,你算,结果算到又花钱了。” “你这个死鬼!还不赶紧给我去洗澡,满身酒气想熏死人吗?不知道会影响你上学的妹妹吗?”邱三姑拿起桌上的一支圆珠笔冲儿子投了过去。 哎呦,邱家轩猝不及防,被她的笔丢中了身体,痛叫一声之后,像被针扎的野兽一样怒吼起来:“你够了没有?!我告诉你,我和嘉莉不一样。嘉莉是在花你的钱而已,今天我到外面碰到了个哥们。那哥们给本大爷刚好介绍了一条生钱的路子。有你后悔的!” 邱三姑万万没想到儿子突然吐出这话,也不知道邱家轩说的赚钱是真是假,追着儿子问:“喂,你千万别被人骗了。你爸给你好几万不是让你败家的,是来找生意的。” “这点你放心,听说是内幕消息——”邱家轩看母亲跟来,知道有戏了,小声贴着母亲耳边说。 所谓的内幕消息是什么?见儿子说的有模有样,邱三姑不由心动难忍。 顾妈第二天,在顾爸的护送下,来到了汽车总站,买了早上发车的票,预计明天才能到那边。 顾爸一直让她在路上照顾好自己,同时,其实内心里也担心女儿的,让顾妈看情况给他打电话。 顾妈应好,上了车。 这时顾暖毫无所觉自己母亲要来了。 应该说,这几天,公司放了他们一帮人假期,所谓工伤之后的慰问假。同时调查傅玉博被伤案件的警察,接连叫他们这些当事人过去派出所做笔录。 那天在公安机关里,顾暖遇到了同来录笔录的钟巧慧。 “几天没见,你好像吃胖了些。”钟巧慧好奇地打量她说。 顾暖想着这两天休息在家里,于是被某位小朋友硬是要求做这个好吃的那个好吃的,跟着他吃遍海鲜美味,不胖才怪了。 “钟小姐一个人来吗?”顾暖转移开话题。 钟巧慧指了下笔录室里头:“李常智在里面。我等着她出来再怎么骂一顿。上回骂得太轻了,不痛不痒的。” 这位钟小姐俨然是个拔刀不平的侠客。 钟巧慧和顾暖坐在等候的板凳上,一边和顾暖交流:“我听说了,你会看唇语。” 顾暖道:“会一点。” “没有想到你这么聪明。虽然,听说你是被陈董招进来的,想必有两把刷子的人。”钟巧慧说。 顾暖或许可以理解为对方其实有点欣赏她赞同她顾暖了。 “交个朋友吧。”钟巧慧果然对她伸出只手。 顾暖看了下她伸出来的手,略显迟疑。 苏逸夏曾经的背叛,她没有忘记。 “怎么,有人伤害过你吗?” 钟巧慧确实和初出茅庐的学生不一样。 顾暖从她口气里,似乎可以听出她有过类似的遭遇。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为你知道的。毕竟你看起来很聪明。我现在和你交朋友,当然,你可以信任我,可以不信任我。我也一样。具体朋友缘分走到那里,听天由命,别想太多了。这个世界太多诱惑,人心怎么变,没人知道。好比现在在警察那里接受询问的某人。” 钟巧慧说得如此爽快,顾暖都不禁一笑。 握住了对方的手,象征性的。确实犹如对方所说的,人心会怎么变,没人能打保票。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 “对了,我怎么听人说你结婚了?”钟巧慧忽然冲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皮子。 顾暖愣住,想她从哪儿听说这话。 钟巧慧对此有些不好意思的:“那天你去洗澡,看你手机好像响了一下,本想帮你看看是谁打来的。一看,是条短信,写着老公。” 顾暖自己肯定不会在手机里写上老公的名片,是大白先生私下拿着她的手机改的自己称呼。后来她一想,写他名字或是小名反而会被人有机可乘,不如老公称呼算了,因此没有改动。 “是。”顾暖在这时候不好糊弄,会越抹越黑。 “嘿。”钟巧慧咧嘴一笑,“没有想到你这么早结婚。而且,比吴经理早。” 恐怕她和吴子聪那点事儿,公司里的人早众人皆知了。 顾暖不语,其实不想提起这个人。过去的感情,确实是存在的。她不能说否认这点。 “男人嘛没有一个可靠的。没有想到你被人甩了以后,这么快又相信男人了。”钟巧慧有所感慨地说。 顾暖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话。 和家里那位的开始,如今她自己想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和你现在的老公日子过得好吗?” 顾暖没来得及回答。 笔录室的门突然一开,李常智从里面走出来了,见到她们两个人在,脸色一僵。 是,她事后全听说了,比起自己躲着的卑劣行径,眼前这两个女人,她的同事,则宛如英雄一般被人追捧。 如果时间能倒流,李常智恨不得跟着他们一块跑,而不是一个人躲着。哪怕学小柳那样害怕也好。 可是终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轮到你们了。”李常智说。 钟巧慧站了起来,对着她:“李小姐,滋味如何?” “你说什么?”李常智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一直倔强高傲地昂着头。 这点偏偏是钟巧慧看不下去的:“我告诉你。你这人,我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竟然敢说自己是银行行长的女儿,美国回来的海归派?别说出到外面被人笑话了,这点素质!把我们这群人的脸全丢了!” 李常智一口气一口气地喘着:“你不知道,我一个人,你们好几个人,能比吗?我的担惊受怕!” “你可以和我们一块跑啊。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呢?”钟巧慧压根儿不接受她的解释,“你道歉不道歉,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去到医院和傅经理道歉,你这个人算完的了!” “我为什么要和他道歉?我也是受害者!”李常智叫着。 “傅经理那时候命在旦夕。每拖延一分钟都可能会死。你自己都逃到外面去了,打一通求救电话很难吗?!你只顾着你自己的命!你还不如她!”钟巧慧最后一声指向了顾暖。 不提顾暖还好,李常智想着自己和钟巧慧同是一个圈子的,被钟巧慧骂不也就是同等人的口角,不算什么。但是,顾暖不一样。 顾暖凭什么骑到她头上去?不就是一个抱着陈家铭大腿进了长达的穷酸女人! 李常智看着她,眼底的愤怒犹如巨浪一般要席卷她顾暖。 顾暖平静地说:“钟小姐那话没有错。我们这些人都无所谓,但是,你必须去和傅经理道歉,磕头认罪。” 后面四个字磕头认罪,远比钟巧慧那句道歉,要严重多了。 李常智嘴巴僵硬地张开,冷笑两声:“我疯了吗?我去给他磕头?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爸都从没有这样说过我。” “那就是你爸没有教好你这个女儿。” 李常智的脸扎的红了,冲过去要揪起顾暖的头发,喊:“你这个聋子——”结果自己给愣在了半截:“你听得见?” “她能读一点唇语。陈董应该早知道了。”钟巧慧说。 李常智的眼睛开始在顾暖那张素颜上溜达了两圈。 顾暖拨开她伸来揪自己的手,说:“其实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但是,可以猜得到你说的。因为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这是说她脸上全是气急败坏是吗? 钟巧慧在一旁不由地大笑了起来。感觉顾暖这话,才叫真正的毒,与顾暖相比,她骂李常智那些话,真的只能算是皮毛,伤不到李常智。 李常智冷冽地扫过她们两人,接着转身,朝门口急匆匆走去。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来录笔录的小柳擦身而过。 小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视若无人的样子,确实和她平日优雅温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关于小柳,钟巧慧和顾暖一致选择了忽视。两个人一个去卫生间,一个去了笔录室。 明显感受到她们两个的不看待,小柳脸上突显尴尬,随之嘴唇暗地里一咬,骂一声:好啊,你们今天这样,明天,我看你们怎么办! * 萧奶奶今年八十了。 按照国人的习惯,老人活到这个年纪,高寿,办寿宴肯定要办大的。以萧家的财力,给老人家大张旗鼓搞个盛大的寿宴,绝对没有问题。 终究呢,谁也不知道萧家人是怎么想的,萧奶奶据说每年到这个日子办生日,从来都不对外开放,都是只招待家里人到家里吃顿饭而已。 这样一来,那些酒家想趁这个好日子赚萧家一大笔钱是不可能的。因为萧家不会在外面的酒店大操大办给老人家摆酒。但是,萧家家里要招待多点客人的话,酒家们对此不是没有机会的。 萧家在这个时候,必须聘请外面的大厨来做饭了,不能失礼客人,哪怕是亲戚。 刚好今年萧奶奶八十大寿,萧鉴明想来想去,给老母亲办个大点的寿宴是必要的。不需要在外面虚张声势,但是,请所有亲戚到萧家里坐坐,让老人家看看。 老人家终究年纪大了,出门不容易,想去远点的地方探亲戚怕身体腿脚都不方便,不如趁这个机会让熟悉的人都到萧家里来,给萧奶奶在晚年之前怀念一下旧人,多看看一些子孙后代。 算是圆了老人家生前子孙满堂的心愿。 在此基础上,萧鉴明曾经吩咐过家里的管家,说老人家想请什么人就请什么人,想怎么做这个寿宴就怎么做,不需要过问他个人的意见,一切由萧奶奶做主。 固然,以往老人家寿宴也都是老人家自己做主。可萧鉴明这次放了这话,明显是放了另一层意思。 主要是在于对萧家里独生子萧夜白的结婚对象的问题。 萧奶奶一直认为,孙子长得一表人材,绝对不能随便乱找对象,要由家里人来安排。 萧鉴明呢,想到老婆为了这个儿子连命都丢了,临死前又一再交代他不能让儿子受委屈,一想到老婆这个临终嘱咐,萧鉴明始终对儿子都是打从内心里疼爱的。 不会像老人家说孙子要什么东西给什么东西的萧鉴明,却给了儿子另一种可能更为宝贵的爱——叫做自由。 萧夜白既然都闹出过接触女人过敏的事件,考虑到儿子的性命之危,萧鉴明不可能说强逼着儿子去接触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所以,在给儿子找对象这事上,他是一直迟疑不定的,不太赞同老人家说全部由家里人来安排这个决定。 如今萧鉴明突然一反常态,放了这个口风。大多数人大概是认为,萧夜白年纪大了,再不成家立业,萧鉴明对外对内一样说不过去。而眼看萧夜白吊儿郎当的,一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采取无关紧要的态度。 再有,老人家真的年纪大了,心愿只有一个,四代同堂。怎么让孙子早点给他抱上曾孙是个大问题。 好吧,萧鉴明一默许,萧家里,不止萧奶奶,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为此激动,行动起来。 萧家的三女儿萧淑菊,近来和自己二姐一家,不知怎的突然走近了。由于家里老大萧淑梅和老四萧淑珠都在国外,没有办法急着赶回来帮老人筹办寿宴。萧奶奶人手不足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在当地的萧淑兰和萧淑梅都得过来萧家给萧奶奶打下手。 正因为如此,萧奶奶的一些关于在自己寿宴上的决定,这两姐妹都有机会给予建议。 那天,萧奶奶招来这两姐妹开一个私家短会,说到:“夜白的对象固然紧要,但是,你们两家的女儿,年纪都也不小了,是时候开始琢磨琢磨,安排安排。女人究竟是不比男人的,男人可以晚点娶,女人不能晚嫁。” 这话正是中了两姐妹的下怀了。 萧淑菊立马眉开眼笑地接上老人家的话说:“奶奶,正好,我家意珊早就想带着她未婚夫来给奶奶过下目了。” 原来这个萧淑菊是林意珊的继母,林意珊不算老人家真正的外孙女,老人家因此一直对这个没有流着萧家正统血液的外孙女不怎么看待的。林意珊平日里想见萧奶奶,也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像萧家办寿宴这么大的全家聚会上。 在这样几乎公开的家族聚会上,老人家当然是不能计较是不是亲生这些了,总得顾及到萧淑菊和林家乐的婚姻。 可是,像吴子聪这种亲外再亲外的,对萧奶奶来说,基本等于陌生人的程度了,见不见,全凭老人家的兴趣。 萧奶奶眼角阑珊地扫了下萧淑菊那张笑得过于夸张的脸。 为了一个外人,至于吗? 萧淑兰为萧淑菊说了一句:“奶奶,吴子聪这孩子我见过,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有模有样的,而且有点像那港台明星。” “谁?”一听说是长相好看的孩子,萧奶奶来兴致了,问。 萧淑兰道:“像当年的四大天王黎明。” 后来萧淑菊一想,确实,吴子聪那偏长的脸型,和文雅的一双眼睛,是有点像当年的斯文帅哥黎明。 就不知道自己那二姐怎么这般留意年轻男人的。 萧奶奶听说人家长得像四大天王,想着现在那四大天王都老了,长皱纹了,招来看都不好看呢。现在有个长得像的,怎么都得亲自过个眼,饱个眼福。 “让意珊带他过来吧。”萧奶奶拍了板。 萧淑菊感激地赶紧站起来,对萧奶奶三鞠躬。 萧奶奶就此语重心长地对这个萧家三孙女,说了两句推心置腹的话:“那终究是他人家的孩子,流着别人的血,长得是他人的骨肉。这么多年了,你嫁给他都有五六年了吧。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给他生一个呢?他敢说不让你生吗?!” 耳听老人家说着说着来气了,萧淑菊一阵紧张,再次寄望地看向二姐萧淑兰求助。 哪知道,萧淑兰这会儿不打算帮她了。 话说这是人家两公婆关在房间里的事,她萧淑兰要是管了,不得被人说偷窥自己妹夫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你给我说清楚。”萧奶奶突然不打算放过萧淑菊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追问她。 萧淑菊紧张到满身满头大汗,接着,抬起掌心要打自己嘴巴的样子说:“奶奶,这都怪我。” “怪你?”萧奶奶一阵愣。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生不出来。”萧淑菊几乎要哭了,其实生不出来,她比谁都要急,她是当事人。 “没有去医院做检查吗?怎么,医生不好?让你爸给你找最好的,世界顶尖的。我们萧家的医院不是有很多顶尖教授在吗?你爸不管我来管!”萧奶奶义愤填膺,好像只要她这一开口,马上问题迎刃而解,萧淑菊明天马上可以帮她抱个外孙子了。 萧淑菊摇摇脑袋:“好几家医院都看了,都说我这个年纪大了,拖的时间太长了,不好受孕,需要慢慢调理身体。再调上一年试试。” “再一年?你今年几岁了?”萧奶奶喊了一声。 萧淑兰望下表,总不能时间都浪费在萧淑菊这个老了的女人是否生孩子事上吧。她这里一样有事要拜托奶奶呢。 “奶奶。”萧淑兰就此插话道,“我们这些外人不懂,专业的事要让专家来做。再说,人家六十岁生孩子都有。妈生弟弟的时候,年纪比三妹现在年纪都大呢。” 萧奶奶听到这儿,觉得有理,也就不再往下逼着萧淑菊赶紧生了。 萧淑菊到此却也恼怒地私下瞪了下萧淑兰:你早这样说不就完了。 “奶奶,这样子——”萧淑兰缓慢地放下茶杯,对老人家开口,“我这回想着在奶奶的寿宴上请欧家的人过来。” “欧家?”萧奶奶立马一愣,“你说那个欧春华?” “是。” “可我们家从来和他们家不熟悉啊。”萧奶奶不可思议地叫道。 她的寿宴请一个不熟悉的人过来干嘛?哪怕欧春华在商业圈里算是有名气。怎么,他们萧家是首富,莫非还得去巴结欧春华? 丢脸的事儿萧奶奶绝对不做。 老人家连连摇头。 萧淑兰和萧淑菊只得耐心解释起了苏逸夏和欧春华这一层复杂的裙带关系。 老奶奶听完她们口舌干燥的解说之后,却是老眼一眯,眼神直射到积极的萧淑兰身上去了,说:“怎么,你把你女儿主意打到人家儿子身上去了?” 萧淑兰并没有因为老人家这话退却,冷静地说:“奶奶不也这么想的?” 说起来,在萧家奶奶的算盘上,确实有帮自己几个外孙女寻找良婿的想法。欧春华那个儿子,一是年纪和她几个外孙女差不多,二是据说个人信息神秘成谜,但这样一来,更显得这个年轻人十分可靠并不像一般纨绔子弟在外周游花花绿绿的世界。 嫁男人,选女婿,最怕不可靠的。 “你女儿今年十七,老大的女儿今年二十三,老四的女儿都比你大,今年快二十了。”萧奶奶这一说,萧淑兰的女儿都得排两个自家女儿后面去了。 萧淑兰这会儿恨起来了,当年,自家的四妹居然不管两个姐姐嫁不出去,非要嫁。不到十八岁已经在美国生孩子了。 让她们这两个姐姐情何以堪。 萧奶奶一眼看出她脸上的想法,道出:“这要怪,全怪你们两个自己,年纪轻的时候,使劲儿挑,生怕挑不出好的,结果越挑越烂。如果你们像你们大姐,一早听从家里人安排,是谁嫁谁,会这样的结果吗?” “小妹那是不成样。哪有她这样书都没有读完跟男人跑的,能行吗?”萧淑菊满脸委屈地说。 “我说你们大姐,有叫你们学你们妹妹吗?”萧奶奶直瞪她们这两个不成器的。 萧淑兰眉儿一转,心平气和地和老人家说:“这不,我们不能让夜白像我们这样,我们最可爱的弟弟,怎么能走我们这种路子呢,是不,奶奶?” 萧奶奶听出了点言外之意,问:“你们说夜白怎么了?” “奶奶,你不知道,他一方面骗我们说他过敏,另一方面在外面和狐狸精住一起去了。”萧淑菊说。 萧奶奶俨然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 两姐妹一看目的达到了,互对的眼神里充满了笑意。 “他爸知道吗?” 萧奶奶意外的突然这一问,却把两姐妹给问住了。 ------题外话------ 今天让肥妈酝酿一下,明天大戏开场。 【82】带她回萧家 萧奶奶的寿宴如期举行。 那日天和日丽,鸿运高照,来访萧家的宾客,比平常多了许多。按照萧家计算,此次共邀请嘉宾高达上百人,这在往常是不可想象的事。 到萧家的客人们,多少都有听说老人家此次摆宴,为的还是孙子找对象的事。有些人电话里和老人家打了招呼以后,直接带了合适年龄的女儿过来给老人家过眼。 像萧家这样家庭的独生子,谁会不想高攀呢。 宾客从早上萧家开始开门九点开始,陆续到访。宴会将举行一天,包括中午的自助餐,以及晚上的舞会,可谓是精彩缤纷,唯独不像老人家寿宴的样子。更像是年轻人的狂欢节了。 此次来参加宴会的年轻人也较往常居多,占了三分之一的规模。 林意珊一家坐着车来到的时候,见门口停满了车。车,各种国际名牌,挤满了萧家大门的两边沿路。 萧家里的停车场早已塞满了车辆。 见此,林意珊他们在大门口下了车。 负责接待的管家走了上来,喊:“林先生,林小姐,吴先生。” 萧淑菊一直在萧家里帮着老人家忙前忙后的,根本顾不及到门口迎接自己老公和继女。 林意珊一手挽着自己未婚夫的手臂,紧随自己父亲身后。 林家乐把礼金先交到了大门口旁摆置的礼台上,问收钱的人:“我岳丈来了吗?” 对方站起来答:“还没有。萧董事长早上有事外出了,说是可能中午都没有办法回来。” 老人家的寿宴,这儿子居然没能陪着,忙着赚钱。 不过在萧奶奶眼里,可能儿子赚钱更重要吧。反正平常不是见不到人。 林家乐一边想一边琢磨着,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对于萧鉴明这个岳父,远远达不到了解的程度。 至于跟在后面的吴子聪,更显出一丝紧张神色不言而喻。 只要想起上回他在林家乐的私人会所门口遇到萧鉴明的那辆劳斯莱斯的瞬间,吴子聪都会感觉到浑身汗毛竖立,战栗难忍。 林意珊小声安慰他说:“别紧张,奶奶人很好的,说话和蔼,待人可亲。” 吴子聪眼角扫了下她脸上,自从上次她露出马脚以后,如今对于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必须打个折扣在听。是真是假,有待确定。 感受到他的质疑,林意珊咬了把下嘴唇,想:这无疑都是顾暖惹的祸。 前几天,他竟然和顾暖一块出差,一块遇险。换做是哪个女人,肯定都受不了未婚夫和前任这样宛如纠缠不休的态势。 她用尽手段抢来的男人,到口的唐僧肉,怎么可以放掉。 进了萧家别墅那片宽敞的后院,绿油油的草坪上宾客走动,男男女女,俊男美女,三三两两拿着饮料酒杯,觥筹交错,谈笑如风。 铺满了白色金边餐巾的自助餐台,围在了草地的四周,台子上面未到午饭时刻前,先摆满了各种开胃的水果或是美味西点。 据说老人家下重金,不止请了本国的酒店大厨来做正宗的寿菜,并且邀请了西方的米其林大厨制作精美的西式餐点,以满足如今国人年轻人多重口味和猎奇的心理。 来自大西洋彼岸的龙虾,清早从他乡起飞,穿越大洋,将以最新鲜的姿态赶赴今晚的萧家寿宴。 年轻人更是一个个难掩喜悦之情,眼看有好吃的好玩的,今晚有盛大的交际舞会,来赴宴的,全是有家底的公子和千金,完全是一场邂逅美好恋情的机遇。 林意珊看着那些热闹地挤在一起的年轻男女,都不禁心里有些羡慕起来。要不是她订了婚,应该此刻在他们之中,受到一些俊男才子们的追捧。 可如今,明显这个女主角换了人。 苏逸夏刚走进萧家大门的时候,立马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 美女就是美女。水汪汪的大眼睛,柳俏的眉毛,似笑似嗔的嫣红唇角,笑如三月春风。 不会儿,不少人都在低声打探,这是谁家的千金。 联想到自己重要的媒人身份,林意珊权衡之下,放开了吴子聪的手臂,小声说:“我有点事过去一下。” 吴子聪像是知道她要去找谁,鼻孔里轻轻地哼了哼:“上回是我炒了她鱿鱼,你自己看着办。” 林意珊立马安抚他的手臂,说:“我知道,她怎么有你重要。再说,从来都是我指挥她,不是她指挥我。她有把柄在我手里呢。” 后面这句话有意无意的,把这个清纯的千金另一面再次展现在了他面前。吴子聪轻皱眉头,却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任她走去和苏逸夏说话了。 苏逸夏被几个男子围过来时,心里颇得意。感觉上次被某人的毒嘴伤害过的心,终于被抚平了。 她是朵鲜花,怎么可能插在牛粪上。 在她中途走去卫生间补妆的时候,林意珊走过来,冲她笑了笑:“怎样,来了以后感觉不一样吧?” 苏逸夏只有一点遗憾,他们一家四口,只有她受到邀请。 “没有办法。”林意珊解释说,“萧家的安保措施规定了一定的宾客人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这里的。你看看,你进来的时候,不是被要求上交手机吗?” 确实,这样严格的安保措施让人大出意外。想进来的时候,不止是全身要过透视的安检门进行检查,包裹一并都得开包进行安检,连手机,都必须交上去。要和外面联系的话,只能是拨打萧家在这里给大家安设的固定电话。 “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人不准给人拍照。现在的智能手机什么都能做,太不安全了。”林意珊说。 苏逸夏大体可以理解为,萧家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像萧奶奶八十大寿这样的事,都不愿意给媒体透露半丝一毫。 可以说,萧家的主人极为注重*。不允许被人随意泄漏*。 换句话说,可不可以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这样也好。”林意珊对萧家的这种做法不仅习惯了,而且挺赞成的,“来访的客人哪怕在这里出点什么事,照样不是被掩盖的很好吗?” 苏逸夏眸光里一闪,拉了她到角落里,说:“我哥说他绝对没有看走眼,又看见过一次她走进那个叫做唐思礼的办公室。唐思礼是你小舅的人吧?” 林意珊本来貌似挺不错的心情,因为她这话无疑落到了低谷,略显焦虑道:“她这是想做什么?以前都看不出她是这样的人。” 在学校里,顾暖,谁都知道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这种只会读书的好学生,自然成为了老师眼中的乖宝宝。可以说,什么坏习恶习,绝对和顾暖沾不上一点边。 顾暖既然是个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去想到巴结大款? “她要真是个爱钱的人,不会说以前和吴子聪交往了。”林意珊说。 对此苏逸夏却是冷哼下:“你是说你未婚夫单纯吗?” 林意珊对这点显然不好评价。 “他要是真单纯,不会被你抢走了。只能说,他们两个既然交往过,肯定都是八斤八两的人。我劝你,早点醒醒,否则会在她面前输得一塌糊涂。”苏逸夏扯了下她衣角。 林意珊照样不屑地提起眉:“你说我输给她?我怎么输给她了?我哪点输给她了?苏小姐,不要拿我和你比。” 苏逸夏被她后面那句话给哽到:“我不要和你比,你还要我做你舅妈呢。” 林意珊愣了下,是没有想到苏逸夏以后要做她舅妈。 “怎么,后悔了?”苏逸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只是想,你好过她——” 要是顾暖做了她的舅妈,不,她没有办法想象! “有件事——”苏逸夏左右瞅瞅没人,贴在她耳旁说,“我生怕你们家的人一时被你小舅糊弄了。你小舅那张嘴,不是听说连你妈都说不过吗?” “是,我小舅就一张毒嘴,谁都拿他毫无办法。”林意珊说。 “你奶奶听说也是宠孙子宠出名的。”苏逸夏又言外有意。 林意珊看她吞吞吐吐的,有些着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她那点家底,怎么可能进得了奶奶的眼睛。” “那就对了。”苏逸夏道,“我只是怕以防万一,用电话将她妈骗来了。” 林意珊给惊了下之后,几乎对眼前这个苏家小姐另眼相看的眉目。 “没想到你比我还恶毒。”林意珊嘴角忍不住勾起来,说道。 “我恶毒吗?”苏逸夏不以为然,“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小舅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这不明确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癞蛤蟆。” 想来,美女倘若被惹火了,化身成为白雪公主那个恶毒充满妒忌的后母,比比皆是。 林意珊阑笑着看她这种写满妒火的脸,拍下她的手说:“放心吧,大多数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有她好看的了。如果她斗敢——” 是,只要顾暖斗敢出现在萧奶奶的寿宴上的话,绝对是自取其辱的地步。 没有一个人,尤其是萧家这样的大家族,能容许一个狐狸精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的。顾暖一切的阴谋诡计和痴心妄想,都到此为止。 “珊珊姐。” 两个女孩子手勾手走了过来。都是衣着鲜丽,头戴珠花,仿佛一对孪生俏姐妹一样。 这是萧淑兰的女儿十七岁的康悦婷,以及萧家四小姐萧淑珠十九岁的女儿朱佳茵。 两个人年岁相差不大两岁,又是表姐妹,因此很快玩在了一块儿。虽然,这两人平常由于两家人并不住在一起并没有熟络地来往,但是,一到这种大聚会大场合里,找个伴儿是必然的选择。 眼看这对姐妹头上的花饰恐怕都是一块儿买的,林意珊心里想:这对姐妹究竟知道不知道两人要马上成为竞争对手了。 据她从自己继母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萧奶奶是打算邀请欧家的公子过来。至于三个外曾孙女谁更胜一筹能获得欧家独生子的喜欢,那就是更凭本事了。 康悦婷年纪小一些,看起来规矩一些,朱佳茵像自己母亲自小泼辣惯了,而且一直在国外念书,国外观念又开放,很多人其实都在内心里猜测这个小妞是不是在海外有诸多男朋友了。 于是说到萧家的四小姐萧淑珠当时和男人私奔的时候,跟的是个金发蓝眼的洋人。当年大萧淑珠整整二十多岁,四十岁的年纪和十八岁的萧淑珠在一起的。 要不是看在这个洋人固然老归老,但是,在海外拥有自己的别墅地产和庄园,是个不折不扣的富洋人,萧奶奶早就逼着萧淑珠把肚子里的野种打掉了,而不是允许其先上车后补票,跟自己老公去了海外正式领证生孩子。 林意珊往场子里望一望,不记得自己进门之后有看到这个洋人姨丈。这个洋人姨丈据说是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因而继承了某国人祖先的姓氏朱,起了个漂亮的中文名字叫做朱民轩。 或许猜到林意珊在找什么,朱佳茵解释说:“我爸在家带孩子,安东尼有点小感冒,不方便坐飞机回国。” 安东尼是萧淑珠给洋人老公事隔多年之后才生下来的大胖小子,今年刚满五岁。 隔这么久再生孩子,原因是洋人和萧淑珠都不想给大女儿压力。国外继承遗产,虽然没有重男轻女一说,可是,终究老外也是偏向于让儿子继承家业。 所以最好是等女儿年纪大了找到个良婿嫁了以后,自然不会想着妒忌自己弟弟了。 林意珊问:“你只和你妈过来?” “是。” “那你知不知道这次奶奶办寿宴是想干什么?” “知道。给我们大表姐找老公。”朱佳茵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假思索。 萧淑梅的女儿赵梦瑾,是正宗的萧家长外曾孙女。按年岁排序,确实是康悦婷和朱佳茵要结婚生孩子的话,必须排在赵梦瑾后面的。 好男人,按照萧奶奶的传统做法,一样需要让赵梦瑾先挑。 似乎对于这个无可奈何的国人惯例,朱佳茵压根不当回事儿。只能说,在海外长大的孩子,和在国内长大的女儿,势必是有些不一样的。 比起朱佳茵毫不在乎的神采,康悦婷显得沉默多了,是一直不说话。 林意珊可以猜测那是谁给了康悦婷压力,毕竟第一天提起欧家少爷这事的人,是康悦婷的母亲萧淑兰。 苏逸夏站在旁边,看着这群萧家姐妹围在一起谈论,对于康悦婷和朱佳茵,她确实以前没有见过不知道。 林意珊想了起来,帮两个表姐妹介绍起要给自己小舅介绍的对象,说:“这位是苏家的小姐。” 或许已经有听说过什么风声,朱佳茵和康悦婷看着苏逸夏的目光里,充满了打量的神色。 “苏姐姐长得很漂亮。”嘴甜的朱佳茵立马吐出第一句话。 康悦婷随跟着点头。 听到这萧家两姐妹这样肯定的话,苏逸夏似乎觉得手握乾坤,可以势在必得的趋势了。 萧家人如果一个个都承认了她以后,萧夜白难道能独善其中? 另一边,吴子聪跟随岳丈林家乐挤在了男人的商业圈里。比起女人整天只想着勾引哪个男人,男人嘛,似乎需要更加努力往钱字这方面发展,唯独这样,可以让女人犹如蜂蝶一般围簇在自己身旁。 只要看看自己岳丈林家乐就知道了,四十几岁的年纪了,却保养到像小年轻一样的身材。一家独立上市公司的老板,手握大笔财富,事业有成,太太又是首富家的女儿,端得起台面,一家三口家庭美满。 是男人,确实都该像林家乐这样混。老婆如果不娶一个名门世家小姐,走出去都得让人看了笑话。 吴子聪的心里此刻是万般矛盾的。看着林家乐意气风发的背影,他认为只要照着林家乐的路子走下去,一路平步青云,没有坏处。可另一方面,隐隐约约的,心里头总觉得哪儿不舒服,不对劲。 尤其是那些人,在听说他是母亲一个人养大的寒门独子时,每个人抛来的那个眼神。让吴子聪顿然想起了当年自己母亲跪求亲戚借钱给他读书念大学,那些亲戚的眼神望着他们母子的时候,与这些人如出一辙。 可怜的,同情的,当他是一条哈巴狗。 什么时候,他能变成像这些人一样,看着其他人为哈巴狗呢。 她呢?她又是怎么想的? 吴子聪心头一愣,是没有想到居然想起顾暖了。 抛弃她的时候,当时他都想好了,是肯定要抛弃他的过去,那里面肯定包括她的存在,因为她同样象征了他的那段灰暗的没有钱的日子。只有彻底抛弃他了,他的前途才会一片光明。 可命运这时候开始给他开起了玩笑,让他屡次三番地遇见她。 工作上她的拼劲,和她在学校里学习的拼劲一模一样,不受到任何人左右和影响。 只要回想到那会儿她情愿陪着傅玉博死都不愿意跟他走时,整颗心里充满的那种滋味,怒火,让他几乎都快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拿起酒杯往嘴巴里倒了一口闷酒。 林家乐回头看了他一下,说:“酒别喝太多了,刚开始。*远远未到。” 吴子聪连忙重整下精神,答:“是的,岳丈。” “来吧。我带你见几个人。这几个人,你以后肯定都是很熟悉的了,毕竟今后你和我一样,和他们都是一家人了。”说着,林家乐带着他朝康家父子走了过去。 康宝钧近来住院又回家休息的,养到身体都肥了一圈,肚皮都撑出来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人胖的缘故,使得康宝钧的笑容好像弥勒佛一样充满无忧无虑的慈爱。 吴子聪小声问林家乐此人是谁。 林家乐告诉他:“姗姗二姨妈的老公,你可以一块叫他二姨丈,旁边是他父亲,长达的康董事,或许你有听说过。” 康俊甲的话,吴子聪是肯定听说过的。但是,这个康宝钧也在长达里工作,怎么他毫不知情?想他在mn工作之后,经常由于业务关系和长达某些高层打过招呼的。 “哦。”林家乐不以为然地说,“你二姨丈,在长达的采购部工作,兼职那里的副部长。” 原来是个闲职。 后勤的,难怪听都没有听过。 看来萧家这个二女婿没有什么本事,混得是一塌糊涂。 吴子聪惊骇地想:萧家这个水蛮深的。看看萧鉴明的女儿嫁的这几个男人,貌似都是各式各样的,不知道萧鉴明究竟自己是怎么想的。 林家乐带他到了康家父子中间,打了招呼。 康俊甲和康宝钧,在听说到他的名字之后,似乎对他多看了两眼。 吴子聪突然感觉到他们望着他的眼神里有些不对劲头。 林家乐一样察觉出来了,好奇地问:“莫非你们以前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康俊甲没有说话。 康宝钧像弥勒佛一样无伤大雅地哈哈笑了一阵,说:“吴经理的大名,远近闻名,近期,才跟陈董一块出差过,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自己中意的未来女婿在事业上做的好,有头有脸的,林家乐听着也很高兴,嘴上却故作谦虚地说:“他初出茅庐,和陈董比差远着呢。” 说到陈家铭,康俊甲眸光里暗地里一闪,悄声走到林家乐耳边说:“你可听说消息了?” 林家乐迟疑地抬头看了看他。 “董事长都没有怎么说呢,倒是你老婆那个弟弟,嘴巴够毒的。” 康俊甲的话,应证了林家乐听说的小道风声。 “陈董好像没有来。”林家乐望了望场内走动的人群。 “他一定得来的,不能不卖董事长这个面子,他只是个董事,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也好,手里的公司股票远远不及董事长。”康俊甲似乎对此不用质疑地咋吧下嘴说,“年轻人年少气盛的,最多闹下情绪。不像你,被抓住以后,马上俯首称臣,可谓是真正的识务派。” 林家乐肯定不会接对方这话,接了能得了。真以为他是对萧鉴明百依百顺的奴才了? “明的不要做,暗的来好。”康俊甲摸下他肩膀,“董事长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瞧他给儿子开的后门多么的光明正大就知道了。” 林家乐嘴角一撇,露出了几分和康家父子一样的嘲讽,接着说起:“据闻,今天是要给那个纨绔找对象。” “你老婆肯定说了的,这么大的消息,其实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了。”康俊甲指着场内那些打扮到花花绿绿的年轻女子,“都是奶奶请来的。你看看,觉得哪个能得奶奶的中意?” “你认为老人家中意有用吗?” “我只知道,董事长是个孝子。当年你和你老婆那桩事儿,要不是奶奶开个口,董事长能拍板同意吗?这些家务事,都是老人家做主的。” 貌似康俊甲说的有道理。莫非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到今日是要跪拜在萧奶奶底下了。 林家乐一方面猜疑,另一方面却觉得似乎是必然如此的。不说萧鉴明,换做是他,都不可能让自己儿女娶了或是嫁个不门当户对的。 “老人家突然心急有原因的。” 刚好康俊甲说起了他听说的一些风声,林家乐竖起耳朵听。 说到这里,康俊甲神秘兮兮地暗指了下眼前他的女婿说:“你知道他以前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自己女儿找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做父亲的,尤其像林家乐这种精打细算的,怎么可能不事先作一番调查,让一个穷小子意图篡夺他林家的财产能得了。 眼见林家乐默不作声,康俊甲心头冷哼一声,想:真行。自己女儿做出的那种肮脏事儿,做老爸的竟然当作没看见一样的包庇。 这个吴子聪就这么好? 值得林家父女这样耍尽手段? 或许林家乐只是宠惯了女儿,女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说他以前的女朋友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也向我保证过,一定未来只对珊珊一个人好。”林家乐终于打开声音说。 康俊甲道:“你女儿做什么,那是你自己家的事,我管不着。不过,我和你提起这事儿,纯粹是因为你女儿瞒着你另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林家乐愣了一下。 “你女儿当年,出于妒忌,把人家的男朋友抢过来了。结果你知不知道,你女儿这个行动,等于引火烧身,把最大的麻烦引到我们萧家来了。” 林家乐眼睛一瞪,听得一乍一乍的:“你说清楚一点!” “很简单,她抢走人家男朋友的那个同学,据说和小舅子一块出入好几次了。” 林家乐确实差点儿没有扶住脚跟,几乎踉跄:“你说她那个穷人家的同学,去追小舅子了?” “是——” “怎么可能?!她那同学不止穷,而且是个聋子。小舅子能看得中?” “小舅子那人向来疯癫成魔的,你能不知道?” 吴子聪就站在附近,只觉得自己岳丈林家乐和康俊甲在那头说话的神情俨然越来越激动的样子。林家乐同时给他射来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复杂的意味,貌似还含了一丝责备。 这令吴子聪心头不止纳闷,而且是隐隐约约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某处那种不安,好像冒芽一样疯长了起来。 “算了。”康俊甲说,或许想给林家这个未来女婿留点面子,“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了。事已如此,老人家动真格的了,想必不会让小舅子乱来。今天小舅子定了心以后,也没有其它事儿了。” 林家乐跟着点点头:“那个女孩子如果真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儿,那也是因为看不惯我女儿,妒忌罢了。很快她会明白,两个世界是不一样的,截然不同的。以她那点本事,想攀上高枝,下辈子投胎差不多。” 哈哈哈。康俊甲不由大笑。 确实,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像以前了。以前是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富人家里做父母的,是绝对不容许儿子娶一个不对等的媳妇,相反,宠女儿可以宠到弄个上门女婿倒插门。 女人想凭手段嫁豪门,远不如一个寒门男子上门做富人家的凤凰男容易。 豪门的种种限制,岂是一个小小的狐狸精可以破除的? 眼看上午的时间过的差不多了,宾客来了大部分。在萧家宅子里打扮好,准备迎客的萧奶奶,敞开了厅堂的门,开始会客的程序。 所有到场的宾客,因此有了机会步入了萧家的宅子里,在萧家礼堂里面见奶奶,并且递上祝寿的贺礼。 这贺礼自然都是五花八门的,都是极尽所能地讨好老人家的心思。 萧奶奶一身红运高照的红衣,鲜艳明亮,笑吟吟地接受所有来宾的祝贺。 在林家乐他们眼里,这个奶奶已经是宛如古代太皇太后的态势了。 母凭子贵,在萧奶奶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要不是有个首富的儿子,萧奶奶恐怕如今和一般普通人家的奶奶没有什么两样,更别说有可能沦为在街头乞讨的老人都说不定。 这一切只能说明,儿子争气不争气,太重要不过了。 因此说到萧家的独生子,貌似到现在都没有来。 萧奶奶端着茶盅揭开茶盖喝了一口茶,厅堂里众多宾客的议论声传入她的耳朵里,令老人家轻轻皱了皱眉毛。 想她邀请来的客人中,很多都是奔着她孙子来的,结果,比她更重要的男主角到现在仍不见踪影。 “去给夜白打个电话。”萧奶奶对身旁的管家说。 管家立马脸上浮现难色:“少爷向来不接电话的。” 萧夜白性情老古怪了,经常连自己家人电话都不接的。 “怎么?”萧奶奶一下子来了气,“我今天办寿宴,他敢不接?” 管家急得满头大汗的,只能无奈折回身继续去打没用的电话。 萧奶奶随即,又对身旁帮她张罗宴会的萧淑兰萧淑菊说:“欧家的人,还没有来吗?” “欧太太说是飞机晚点了,没有那么快。”萧淑菊解释。 “哎——”萧奶奶叹一声息,怎么觉得今天貌似不是怎么顺利呢。 前面,萧淑珠带女儿走上来给奶奶祝寿了,说:“佳茵祝奶奶寿比南山。这是她亲自给奶奶录的一首祝寿歌。” 朱佳茵生长在开放的美国,那边流行年轻男女可以自制音乐出碟出专片都有。萧淑珠认为,自己女儿有做明星的潜质,因此一直鼓励和用心培养。 对这点,萧奶奶明显意见和萧淑珠不一致,只淡淡地应了声,让旁边的人把碟收下是了。 萧淑珠眸光里一闪,倒也没有因此发怒的样子,对奶奶说:“好像大姐,小弟都没有来呢。” “大姐一家,说是要等人齐了再来。梦瑾和欧太太一样刚好飞机晚点。”萧淑菊再解释说。 萧淑珠佯作讶异状:“这么巧?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萧奶奶狐疑地在她脸上瞥两下。 “没有。因为大姐大姐夫都是做事很稳靠的,不像二姐三姐,可能想等二姐三姐的事儿办完了才来。” 老么这没大没小的一句话,当场让老二老三内心气急。 萧奶奶当然也是知道老大家是怎么回事。 老二老三性子急,都是喜欢鸡飞狗跳的人。这对于老大萧淑梅一家都喜欢安静的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尤其每次无法躲避的家族聚会。就此晚点来,免得看到老二老三在这里跳脚瞎闹,不用看了闹心。 萧奶奶不吭声,或许是默许了老大这种心思。 萧淑兰萧淑菊肯定都脸上很不高兴,直拿眼珠子瞪死多嘴的小妹。 “几点了?”萧奶奶问。 “十二点了,奶奶。” 老人家一恍悟,原来这么晚了,虽然主要的主角都没有到,但是萧家的待客之道是要的。因此,赶紧命令底下的人上主菜。 由于吃的是户外自助餐,宾客们正要重新转移到草坪的时候。厅堂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报信的,说:“少爷到了——” 萧夜白来了? 所有人目光嗖的齐聚在门口。 萧家的独生子,绝对含着金勺子出身的男人。 只见烈日当头下,万束太阳金光的笼罩下,身着白西装的翩然美男子,手里执着一支宛如西方贵族圈子男人拿的黑色拉风拐杖,迎着聚光灯的光线大步迈了过来。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让人想起了当年从军的萧鉴明。可谓是父传子继,貌似和传言中的纨绔靠不上边。 走到了门口,萧夜白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将拐杖优雅地转个圈之后交给了门口服侍的人。 厅堂里的女人们,只顾着看他这番贵族的动作和气质,完全忘记了那些对于他不好的传言,一双双充满粉色的眼珠都缩圆了,都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他大腿的样子。 林意珊只看周围身边的女人都变了神色,眼珠子都像女色狼盯在萧夜白一人身上了。她的脸色跟着不好了起来,默念道:妖人,妖人。 不是妖人是什么? 一出场,马上把所有女人的魂魄都吸走了。 出生在大西洋彼岸美国派的朱佳茵,看惯了帅哥的这个小妮子,都不禁吓了一跳,受惊万分地对母亲说:“妈,你不觉得小舅今天格外帅气吗?” 疯疯癫癫的萧夜白,确实从来回家都没有这样精心打扮过还设计了拿拐杖出场的场面。这,这? 萧淑珠回头看坐在太师椅上的萧奶奶,莫非这小子是冲着老人家八十大寿来讨东西的? 萧奶奶的眸光,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是那样的充满了骄傲。 瞧瞧,她孙子长得多好看,是女人都喜欢的男人。 哎,外面那些谣言算啥。只要她孙子一出场,谣言不攻自破。 她孙子分明就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一个能配上的。 萧奶奶无比自豪地想着,莫非得帮孙子去找皇室的公主联姻? 站在一堆女人群里的苏逸夏,心头砰砰砰的,从来没有跳得这般剧烈过。 这个男人,有钱,而且长得帅。 天,这样完美的男人上哪里找?管人家说什么,看到真人,谁能相信其他人的胡话? 无疑,现场所有女人的反应,给场内的男人们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吴子聪不禁挑了下疑问的眉头问起未婚妻:“你说你小舅不误正事,是个败家子?” “是。你别看他穿的光鲜,哪分钱不是他老爸给的?”林意珊理所当然地说。 吴子聪却是想,这个纨绔男人,能穿到如此有品味的,也算纨绔到与众不同。 虽然他这是第一次看到萧夜白,怎么不觉得这男人只是个纨绔呢?可萧家人,似乎都是这样想的,这样认定的。 眼看孙子走到门口之后,竟然不动了,萧奶奶有些心急的,让人拨开人群,给孙子让条路走到她这儿来。 结果,萧夜白只是转过身去,仿佛在等着谁一块上来一样。 厅堂里所有人就此再把眸光对准了他身后的世界。 走上台阶的女人,穿的是一套类似民国风格的刺绣礼服,小腿下开叉的旗袍样式,衬托出她两条修长姣好的美腿。一双洁白的高跟鞋,与萧夜白的白皮鞋是相映成辉,宛如金童玉女。 油墨的秀发垂落到两个秀肩上,一只足金的玫瑰花别在乌发上,让周身的白添加了一抹金贵的艳丽。使得整个人显得淡雅极富气质。 站在大堂里的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指向的问题都只有一个:这个女人是谁?什么人? 苏逸夏和林意珊觉得最可怕的是,那些不知道顾暖来路的人,都只凭这看见顾暖的第一眼,以为这是哪家的贵族千金,气质好又漂亮。 “真是漂亮的一位小姐,以前都没有见过。” “和萧家少爷倒是挺配的一个美人儿。让我想起电视剧里的白流苏。” 民国时代张爱玲笔下的一个女子,或许不是长得最美丽,但是其可爱独特的气质把男主角吸引到服服帖帖的。 似乎很应此刻的景象。 苏逸夏周身打着激战,是目光放在顾暖身上那身白贵金的礼服上不停地悠转: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顾暖这个不要脸的,拿了男人献殷勤的衣服穿到这里来显摆,甚至要把她苏逸夏比下去的节奏。 按理说是她苏逸夏长得比较美的,五官是标准的大美女型。可是,顾暖那气质,竹清般的气质,只要衣服一衬托,宛如仙子般的出尘脱俗。那绝对只是外貌长得美的美女无法比得上的。 林意珊只知道,站在她身边的吴子聪那双眼睛,打从顾暖出现以后一直都目不转睛盯在前任那里了。 “子聪——”她焦急地喊了声。 吴子聪回头看她的眼光,扑朔迷离,仿佛在做梦一样。 林意珊内心里打了个寒战。 所有人吃惊讶异的时候,人群自动让开了条路。 出现的男女,萧少爷挽着自己女伴的手,走在了人群中间的那条路上。众人仿佛在看着走在红地毯的明星看着他们两个。 萧奶奶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那抹淡然的神情,相比站在她身后的萧家三个女儿,萧淑兰,萧淑菊以及萧淑珠脸上各自精彩的表情,是沉着稳重多了。 “她——”萧淑菊刚要喊一声时,收到了老人家眼角凌厉的一瞥,只好硬生生地吞下了唾沫子。 走到了老人家面前,萧夜白笑吟吟的。 萧奶奶一样慈爱地对着孙子笑颜逐开,宛如孩子向孙子撒娇说:“你怎么这么晚呢?人家打你电话你都不接?” “奶奶。”萧夜白说,“我和暖儿想着要给奶奶准备贺礼,路上给耽搁了。” “暖儿?”瞧孙子这个亲昵的称呼,老人家那双老眼下暗藏的那抹锋利落到顾暖的颜上。 清汤挂面,略施淡粉,自己孙子居然好这口像青菜的女人? 或许是心中做了重大决定,老人家说:“行吧,今儿我生日,你想开心就怎么开心,想带她在我这里玩上一次也可以。” 老人家算是够宽容的,宠溺孙子到容许孙子带狐狸精来参加自己的寿宴。在萧淑兰和萧淑菊想来,这简直宠到没天理了。 萧淑菊先喊了一句:“奶奶,她是我和你说过的——” “你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萧奶奶猛地厉喊一声。 萧淑菊吓了大跳。从没有见过老人家当众发这么大的脾气。 整个厅堂和所有到访的宾客,早已都鸦雀无声了。 【83】她是我太太 只见萧家人这些表情动作来看,貌似是都知道这女子的。 厅堂里的客人们,脸上不由呈现出一些迷茫疑问的神色。 林意珊想到了什么,望向了苏逸夏。 苏逸夏果然四处在找可以联系外面的电话了。 一早上,她已经打过电话联系了来到大城市里的顾妈。 说到顾妈,那日坐上长途汽车之后,因为十分担心女儿的情况,可谓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到了站点,没有想到邱三姑居然赶到了车站来亲自接她。 邱家轩开着和人家借的车子,开到汽车总站。等邱三姑接到顾妈一起往他们的出租房那里拉。 亲戚出乎意外的好客,让顾妈几乎是摸不着头脑了。 说到底,邱三姑是想,固然上回一开口顾暖拒绝了。但是,好歹顾暖那是由于没有见到男方真人的缘故。等见到了,八成感觉是不一样的了。 刚好顾妈来了以后,这事儿有或许能成的希望。 邱三姑是很想做成顾暖这个媒人的。 因为自己家的儿子已经是不争气了,自己女儿读书也不行,只能嫁个好人家不能给她赚钱。她邱三姑要钱生钱,还是得靠着顾暖出谋划策。 邱三姑把顾妈带到车上之后,又开始说起媒了。不过这回她聪明一些,没有开口就说男方怎么好怎么好,顾暖大龄什么的,而是拿出实际点的证据来。 一张男人的照片,配带了一些资产报表,放在了顾妈的眼前。 “您看看。先看一下,别急着说。说真的,庄先生除了年纪大点,显得稍微成熟稳重,有多少女人倒追他,不乏十几岁的小女孩呢。按我们家嘉莉的说法,男人要到这个年纪,事业有成,才叫做真正的可靠。” 顾妈听她这样说,不由堵了一句回去:“那你不把嘉莉直接介绍给人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说的真没错。”邱三姑笑道,“我是原本把嘉莉介绍给他的。可人家喜欢气质型美女,压根看不上我们家嘉莉这种不会读书的。相反,人家一看到你们家顾暖的照片,马上被吸引住了。” “我女儿的照片你怎么有?”顾妈吃惊地问。 “顾暖不是拍过单人的硕士毕业照吗?她爸爸有啊。” 顾妈握紧了拳头,自己家老公又出卖女儿了。 “你先看看嘛——”邱三姑劝。 顾妈百般不依,一把推搡开她送到自己眼前的东西。 没有想到的是,当车子开到邱三姑他们住的公寓的时候,有个男人,站在一辆宝蓝色的宝马面前,像是在等着他们一行人似的。 邱三姑指着对方说:“这位就是庄先生了。” 顾妈这回眼睛避都没有办法避开。 车子由远及近,是擦过那男人的面前擦身而过。顾妈看得一清二楚对方的面孔和身材。令她大吃一惊。 不是说是快四十岁的男人吗? 怎么? 好像小年轻一样的身材,高瘦挺拔的,穿着灰色西装打了一条优雅的蓝格子领带,没有胡须,五官也很端正,皮肤上没有一点显老的皱纹。 怎么看,最多三十出头。 “我都说过了,男人很能存年纪的,不像女人,年纪轻轻都显老了。而且他开的是庄园,都在国外,卖的红酒,全世界都有他的酒庄和咖啡豆。” 顾妈愣了下:“你说什么?他不是公司老板吗?” “什么公司老板?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你们家顾暖能看得上吗?”邱三姑可是摸准了顾暖那个清高的脾气。 只看顾暖很能赚钱的本事,一般的男人,她邱三姑都觉得配不上。 “你说他有过老婆,有过儿女的。”顾妈认定一个道理,二手车的男人,说什么都不能要。 “那是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邱三姑说,“庄先生真是个很长情的男人的。他之前去世的老婆,其实是他一个老同学,以前可能是有点喜欢这个女同学的。结果这个女同学遇人不淑,遇到了一个不好的男人,有了孩子,那男人又不准备娶她。庄先生就把这个女同学和其肚子里的孩子一块接过来了。孩子生出来不得有户口吗?他们假结婚。” 顾妈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说真说假?我怎么听得像韩剧。” 邱三姑笑了:“没想到你看韩剧的。” “我怎么不看?电视里播的都是这些肥皂剧。”顾妈没好气地说,自己压根儿没有落伍。 “那我继续说了。”邱三姑道,“庄先生假结婚的这个老婆,难产死了。留下一个孩子。现在这孩子,快十二岁了,是给他姥姥带着。庄先生每年给老人家和孩子一些钱。他自己其实一直一个人生活的,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偶尔弹弹钢琴。” 顾妈一听是会弹钢琴的男人,与自己想的又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说:“我们家是连钢琴都买不起,摸都没有摸过的人,你确定他能和我们家暖儿合得来?” “合不合得来,要看他们自己俩啊。你让暖儿出来和他一起喝杯咖啡,大城市里治安好,他是个圈子里有名的商业人,标准绅士,不可能对暖儿做出什么越轨的事。见一面,当蹭他一杯咖啡不行吗?暖儿失恋了不是吗?需要男人调剂一下不是挺好的。” 顾妈心里是有些心动了。主要是看这个庄先生貌似真的是很正经的人家。站在那儿给她过目一下之后,并没有追着来死缠烂打,而是开着宝马走了。 人家都买得起这么名贵的跑车,需要死皮赖脸地欺骗他们顾家吗? 自己女儿没有一点色艳,这点顾妈内心里是很清楚的。说男人看上顾暖的色,有些说不上。 对于自己女儿生病了的事,顾妈掂量着,没有打算先和邱三姑透风。 要是真打算和男人好了,一个生病的女方,总是会给对方一个打折扣的印象。没有人愿意娶一个经常生病的病秧子的。 顾妈真的是很为女儿精打细算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女儿刚被那个吴子聪耍了快十年,越想越气。 在邱三姑家歇了一夜以后,顾妈接到了苏逸夏的电话。 苏逸夏告诉顾妈,自己的哥哥是个大夫,负责顾暖的治病工作。今天苏逸德刚好有空,听说顾妈要来,念及是自己妹妹最好的朋友同学,因此决定过来帮忙接送。 顾妈一边口上感激,一边心中忐忑。不知道女儿这一病究竟是如何了。 和邱三姑撒了个小谎,说是想自己出去蹓跶蹓跶。邱三姑正好要去接送女儿上学,也就没有陪顾妈了。 在路口,苏逸德开车过来,见到顾妈互相确认身份以后,顾妈坐上了他的车。 眼看时间尚早,而且需要等待妹妹发来的暗号,苏逸德先载着顾妈在城市里四处悠转。 顾妈从没有到过这里,以为这是人家说的大城市里堵车,因此一点对于苏逸德瞎转悠没有在心里怀疑过。反倒是问起了苏逸德一些有关自己女儿病情的事。 苏逸德本身确实是医生,说这种谎话简直是信手拈来的容易,唬得顾妈一愣一愣的,硬是没有办法怀疑到他头上去。 “暖儿她的病,要说重不重,主要是很不注意休息。”苏逸德边说边冲顾妈和霭地笑。 “是怎么一回事,苏医生?”顾妈完全认可了苏逸德说的每一句话。 “她喉咙发炎,没有注意休养,而且她耳朵不好不是吗?发展成为中耳炎的话,会进一步拖累她的身体以及受过伤害的耳朵。” 顾妈深深地在内心哎一口叹气。想女儿这么拼,还不是因为要赚钱,可能是受了被吴子聪甩了的刺激。 回头必须说说女儿了,这样下去怎么能得了。 与此同时,在萧家。 萧家几个女儿使劲儿地咽口水。萧奶奶气定神闲坐在那儿,手指尖捏着茶盖子磕瓷杯口。 到这里,似乎事儿定了。老人家发了话,饶了孙子这一次的不合规矩。 谁也没有想到,萧夜白不仅没有承了老人家这开恩的念头,是突然一笑,笑容可掬。 他几个姐姐一看弟弟这副脸相,心中再次一惊。 从小到大,萧夜白如此笑颜的机会可谓是屈指可数。 萧奶奶看见孙子突然笑成这样温雅稳重,十足也是突然睁大了些眼瞳,仿佛看痴了一样。 萧夜白长得俊俏风流,这是自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本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非要长了一张毒嘴煞风景,毒嘴的话,定是要配上一幅纨绔的表情,这不使得这张本就具备俊秀的脸突然变得邪气起来,大打折扣。否则,如今萧夜白在外界的名声不会被人说成狼藉的模样,说是典型的花花败家子。 萧奶奶不由地在喉咙里咽了口水,沉了眼问:“怎么,还有其它事儿?” “奶奶,我忘了和你说了。不过,我想几个姐姐应该都知道的。我在微博上早说过的事,如今世人都知道的,我一个月前结婚了。” 这话无疑是在萧家里扔下了颗超级核弹头的节奏。 除了萧淑珠在海外或许不怎么留意国内的微博,海外玩的是facebook,不是微博。像萧淑兰,萧淑菊,肯定是知道这回事的,并且私下都讨论过的。 疯疯癫癫的一个孩子,在微博上这种不怎么可靠的媒体上放的话,能信吗? 自然都是不信的。 都当萧夜白开玩笑,说乐子,博人眼球。 萧淑兰和萧淑菊只知道,这个弟弟没有别的本事,一张胡言乱语在网上呼朋引友的本事却是让他们两家都妒忌到不得了。谁会不知道,现在什么企业家都标榜明星效应了。只有好的明星效应,才能推广自己的公司品牌。 听说格力、海信那些总裁,不都自己做广告代言人了吗?效果不比明星差。 萧夜白这胡言乱语,按照他们的想法,目的只有一个——虚张声势,十足不可信! 萧淑珠转头看向自己两个姐姐:“夜白和你们说了吗?” “说什么呀?”萧淑菊快言快语,“他嘴里什么时候吐出过象牙的,谁能当他的话是真的?” 对这话,萧奶奶却是愣了下。 萧夜白果然是眉头一挑,看向自己三姐说:“三姐,我说话有撒过谎吗?” 萧淑菊两只眼珠子使劲儿飞眨:“这,这,不能说没有吧?” “三姐,说话要有证据,不然,你不能随便定你弟弟的罪。”萧夜白说,“我只记得,有一回,小时候念书时三姐你撒谎说去补课,我对爸说,你是和男朋友去看电影了。你回头要打我一顿,爸那时候就对你说了,人不能撒谎。” 萧淑菊的脸顿时宛如青菜色,当着如此多宾客的面,她愤怒地咬着嘴唇,很委屈地说:“这哪里的事?我从来不记得有过。” 只有萧家人自己最清楚,萧淑菊绝对是撒过谎的,而且是最善于撒谎的。 远的不说,萧淑兰记得林家乐干出要私吞老丈人项目的混账事来时,萧淑菊装得别多委屈了,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说白了,萧淑菊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傻里傻气的,可终究是不是真傻,萧家人似乎都不敢确定。 这样一说,大家都很清楚了,萧夜白才是那个从来不说谎的。 真的! 真的了! 萧家的独生子,未来长达继承人,一个月之前已经结婚了。 不说萧家人自己,厅堂里被邀请来的宾客们率先一片哗然不休。 萧奶奶老脸几乎挂不住了。因为这简直是,闹大乌龙了! 自己孙子早就对外宣布自己结婚了,结果倒好,家里人为了这个孙子,把她的寿宴都几乎办成了相亲宴。这下,怎么对那些被邀请来的女性家族们道歉? 萧奶奶用力把持着把茶盖子在杯口上又磕了两下,说:“你说结婚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奶奶,我对外宣布了。外面的人都知道的事儿,你们不知道?” “我又不上网。” “可是,二姐三姐不是常跑奶奶这里吗?” 确实是这样。如果此事是真的,萧淑兰和萧淑菊是明知故犯,害她老人家出错丢大脸。要知道,今天被邀请来的女性相亲对象里头,有部分都是萧淑兰萧淑菊推荐的。 萧淑兰和萧淑菊只看老人家责备的目光射过来,心中暗自叫苦,连忙澄清:“不,他没有告诉我们,真的没有过!” “可他说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们能不知道吗?” 这是绝对说不过去的道理。 “奶奶,你不知道他说话从来不正经的吗,谁当真?!”萧淑菊喊。 “他是你弟弟,他说的每句话都比你当真不撒谎,你说你不当真?” 萧淑菊面对老人家这句责问再次哑炮。她总不能说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弟弟了解这个弟弟吧。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他们姐弟不亲? 这,不是萧夜白有得失了,是她萧淑菊要有得失了! 萧夜白终究是长达未来的继承人,在现有情况暂时未发生变化的情况下。 比起萧淑菊,萧淑兰镇定多了,这事儿总不能被这个败家子抓住她们把柄使劲儿说,那么,她们肯定属于劣势的了。现在关键在于,必须把矛头转到其它地方去。 萧夜白身份特殊,奶奶心头大爱,她们势必说不过,但是另一个人截然不同。 “奶奶。”萧淑兰想清楚了,眸光落在萧夜白挽着顾暖的那只手上,“你还没问,夜白和谁结婚呢?这点他没有在外界说过,我们是真不知情。” 不会是这只狐狸精吧?萧淑菊暗地里想,眼光在顾暖那张素颜上打量。 怎么看,这个女的都没有本事勾引到首富的儿子。 “夜白。”萧奶奶似乎也想清楚了,采取了萧淑兰的措施,抬起眼问孙子,“你说你娶了谁家的女儿来着?总得给奶奶瞧瞧你的新娘子吧。” “奶奶,不是新娘子,她嫁了我一个月了,是在民政局登记过的正式的太太。”萧夜白说。 “谁?”萧奶奶的目光跟随萧淑兰萧淑菊落到顾暖的脸。 顾暖垂眉不动声色,气质宛如一朵白兰花伫立在萧夜白身边。 厅堂里大部分宾客不知道她来历,却是无疑被她身上焕发的那种独具一格的清新给吸引住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家,但是仅凭这个气质看来,都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为此苏逸夏、林意珊肯定都急。 明明,顾暖是个咸酸菜,换身衣服变成了千金,怎么能让她们受得了? 苏逸夏拿起话筒,拨打哥哥苏逸德的电话。 速度要快,不能让到口的鱼溜了。 所有人屏息静气,尤其是萧奶奶萧家人,更是都紧张不已,呼吸紧致。固然答案已经很明显摆在面前了,但是,萧淑菊在心里头拼命祈祷不是真的。 倘若是真的话,等于,她们的计划全部都要付之东流了。 “奶奶,我这不就把媳妇带来给你过目了吗?你孙媳妇叫做顾暖,我太太。”萧夜白对座上的老人说话的时候,一直那只手都挽着顾暖的手,仿佛连生体一样无法分开。 这个动作,肯定是落在萧奶奶眼里的。 萧家人于是都猛抽口气,仿佛噩梦瞬间变成了现实冲出到他们面前,可怕到他们周身恶汗齐发。 “你你你,你说她是你太太?”萧淑菊终于是忍不住了,当着老太太的面发飙。 天,她今天本要给他做媒人的,他怎么可以欺负她如此善良的姐姐,以后叫她怎么办?怎么和人家交代? “你要我说我的好弟弟找个狐狸精结婚吗?!”萧淑菊猛地一吼,傻大姐面孔下的暴戾狰狞顿时原形毕露。 她气急了,委屈极了,眼眶里泪流满面,那眼神分明是要冲上去把顾暖撕到粉碎。 厅堂里的宾客都听着呢。 说什么呢? 狐狸精? 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吗? 萧淑菊一只指头指到顾暖身上:“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 “够了!”萧奶奶突然拍的一下扶手,像是震动天地一样的撼然。 萧家几姐妹全部噤若寒蝉。萧淑菊更是猛地缩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委屈地喊:“奶奶,我这是为他好——” 冷冽成冰的目光,萧夜白在萧淑菊面孔上淡然扫过。 顾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情绪,他握着她手的那种情绪,像当初在医院里遇到他二姐时一样,把她握的死紧。 “看都是什么时候了,莫非大家都不用吃饭了?” 老人家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说起吃饭的事,似乎是合情合理,也是出乎众人意料。 管家马上应景地走上来说:“老太太,菜都快凉了,放的户外呢。” 萧奶奶拍板,请所有宾客都移驾到草坪准备好的自助户外餐厅享用丰盛的午餐。 众人看这个态势,分明是萧家人要关起门处理自己家务事的节奏。 吴子聪终究和林意珊只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未正式登记结婚,不算萧家人。他独自一人,跟随大部队,被萧家下人赶出了厅堂。 回头的时候,他远远的,从人缝里能望到顾暖的那张侧颜。 清冷的。 她总是这个模样儿,哪怕和他交往那么多年,都是这样,像极了一支独自盛开在寒冬里的白玉兰。 似乎,从来没有让他需要担心的地方。 可实际上,她外表的这股傲骨,只是让人十分地倍觉疼惜,让他更想怜惜她罢了。 只是一切都没有来得及。 现在陪在她身旁的是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 吴子聪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弧线,在萧夜白那身象征白金贵族一般的白色西装上打量了一阵。 这个人,据说就是萧家里最有名的纨绔。 怎么,她居然看上了这种败家子? 不像她的作风! 萧家大宅的两扇沉重檀香木门缓慢地拉上,砰的一声紧闭之后,似乎同时象征着外界的人与这个首富的家族相距甚远。 见现场只余下自家人了,萧奶奶对身边的管家示意了下。 管家点头,走到了顾暖面前,比了个手势表示说:“少奶奶请随我这边走。” 叫了她一句少奶奶,顾暖想,恐怕是碍着她老公的面子。 所以别看她老公什么纨绔什么败家,到底是在这个家里有着特别的地位,独生子的地位几乎是最稳固的,谁都不能动摇的,连老人家都一样。 看穿了这点,顾暖心里无疑有了一种底气。 在她要松开他的手时,他的手指在她指尖捉了一下,是纠结之中任她的手指缓慢离开。 斜瞄下方似乎与能与她的眼睛对上。 顾暖其实觉得是不用说的了,要不是一开始已经预计着要进他的家门,她和他,一开始都没有结这个婚的打算,不是吗? 正因为如此,她到这里来了,而且,势必是要为了他努力在这个家里立足! 一切,按照他们两个所计划的。 见顾暖是跟随管家是到一楼的书房去了。萧奶奶被身边一个妇女扶起来,离开座位的时候,略带警告的眼神扫了一眼自己这些孙辈,下了命令:“有什么事都好,等我回来再说。” 言外之意,老人家不准她不在的时候,这么多人围着萧夜白,她最宝贝的孙子进行围攻。 萧淑菊于是跺脚几下:说真的,谁能欺负得了萧夜白?她这个弟弟,不拿他那张毒嘴灭了他们全部人已经很好了。 可能刚被萧夜白欺负过的关系,老二和老三一家,都沉默地与萧夜白保持距离。 只有一直在海外极少回国与家人团聚的萧淑珠,似乎对弟弟比较感兴趣,走到萧夜白身边。 萧夜白手指掏进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色怀表,弹开表盖看了下时间的样子。 趁机萧淑珠笑着说:“是不是饿了?让管家也给我们上饭吧。我们总不能也饿着,对不对?” “四姐,奶奶都么有吃,你不怕人家说我们不孝?”萧夜白说。 萧淑珠倒是好像早习惯了他这张泼辣的毒嘴,边笑边笑打他手臂:“你呀,就这个样子,谁让二姐三姐不生气呢?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四姐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至少我从来不撒谎。” “是。或许是。”萧淑珠冲他突然神秘地挤下眼睛,“你要知道,我和你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 无疑,萧淑珠这话传到老二老三那儿,都是一片不予置评的表情。 萧夜白好像懒得和萧淑珠这样耍嘴皮子,说:“有没有地方可以看电视?”说着,他径直找着被暂时挪到了小厅里的电视机。 朱佳茵走到发了下愣的母亲身旁,道:“小舅老样子,妈,你以后别和他说话了。” 萧淑珠听到女儿这话,只是眯下眼:“你胡说什么?那是你小舅,你妈最亲的亲人,不和你小舅好能和谁好?” 被萧家管家引到书房里的顾暖,看到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华丽的房间。 说真,这个房间,远比大气的待客厅堂什么的,更漂亮。 原木地板上铺着的羊绒地毯,大气的沉灰,绣着一只优雅的花豹,绝对是纯手工的。 红木的书桌,书柜,沙发椅,都是历史悠久的中国风格,显得既大气又非常富有涵养。 中西合璧的民国风吊灯,台灯,是清新的点缀,历史的另一种沉淀。 回头,在房间门口的两边墙上,各自挂了一把猎枪,不知道是不是装饰品。 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是,书本的那种香气缭绕在这个房间里,沉淀着,似乎永久都不会离开。 这使得停驻在这个房间的人,或许不用急着去翻找书柜上摆列齐整的上千种书籍,都已经可以因为这个书香味而沉迷在书海里,醉了不知道醒。 管家给她上了一杯菊花茶。 外圈上描绘了一朵青花的白瓷杯里,飘着一朵完好的菊花。 非常的贵气,小资,有格调。 有钱人家家里的每一物,都是做足了精致感,因为有这个本钱。顾暖感受自己坐着的这张沙发,红木的框架上铺了非常厚实的沙发垫,软硬适中,铺着凉席,在空调的房间里,冷暖刚好。 萧奶奶走进来了。 顾暖站了起来,微微低了下头。 摆了下手,老人家让扶着自己的人先离开。 离开的下人把书房的门把顺道旋转拉上。 房间里,余下她们两个。 萧奶奶走到了顾暖侧面的长沙发上,再摆下手,让顾暖坐。 顾暖只觉得这个老人走路沉稳,步履矫健,压根儿不算八十岁的老人,身体可谓是十分的健康。 萧奶奶的脸色是很红润,好比寿桃一样的颜色,要不是今儿本来高兴的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老人家的脸色应该更为鲜艳仿佛一朵花。 顾暖坐了下来,两只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礼服的膝盖上方。 萧奶奶看着她低头的样子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感觉不对,因此手伸过去抓起了沙发旁边边几上的电话机话筒,对着话筒说:“你进来,拿支笔,拿本本子。” 听这话就知道,老人家早从哪儿听过她的事了。 很快的,接到萧奶奶命令的管家走了进来,照样关上书房的门,手里拿着纸和笔,充当老人家和顾暖之间的翻译。 有了翻译,萧奶奶开口了:“我长话短说,夜白那孩子,确实是被我们家里人宠坏了,没大没小,结婚这么重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和家里人说呢,看你的样子,倒是个好孩子的样子,你说他这么做对不对?” 管家在本子上边写边给顾暖看。 顾暖也是配合了对方,等对方写完了再回答:“现在年轻人不像以前的时代了,讲究的是闪婚,裸婚,不需要大操大办,一切从简都有。婚礼的话,等有时间再办也不迟。更重要的是看重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萧奶奶俨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既不像一些人无理的人无理取闹,且是振振有词,说话逻辑清楚,条理清晰。 如果说,像萧淑菊她们说的那样,眼前这个女孩只是只狐狸精,似乎现在的狐狸精和她老人家固有的印象不一样。 在迟疑了下之后,萧奶奶问:“你家里都是些什么人?” “我家里父母都是普通职工。”顾暖道。 “有多普通?” “就是很普通的老百姓家。家里只有几十平米的房子,在四线县城里,连房产证都没有。” 萧奶奶听完她这话更震惊了:“你认为你和夜白能谈得来吗?” “我原先也以为不可能,但是事实上能。” “你追的我孙子是不是?”萧奶奶突然一针见血地问道。 这话算不算撕破了脸皮呢。 顾暖沉着道:“不是。我们两个是仿若相见恨晚,没有谁先追谁。” 萧奶奶的眸子锐利地在她脸上盯了下之后,嘴角的弧度大开,笑声飞出:“你说话的风格,却是和夜白很像。” “我和他一样,只是都不喜欢撒谎。” 萧奶奶宛如因她这句话稍微沉默,随之,仿佛做了重大决定那样说:“不管怎样,你的家境和我们萧家的,相差太远了。我个人不认为,你能适合夜白。” “奶奶这么说,早在我和他的意料之中。” 萧奶奶再次转头,盯着她:“这样你们都要在一起?” “都结婚了。夫唱妇随。奶奶是国人,应该知道国人结婚的传统。” 萧奶奶想再说出一句话,发现喉咙里鲠住了。 她拿起茶几上的茶水润喉,结果刚才扶她进来的人被她遣走,并没有给她上茶。管家见状,赶紧要叫人倒茶来。 这时,顾暖把自己面前的那杯菊花茶推到了老人家面前,说:“奶奶喝吧,这水我没有沾过。” 萧奶奶的脸上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脸蛋怪异地拧开,看着顾暖露出了心底的一丝嘲讽:“看来你爸妈没有教会你所谓的基本礼仪。” “我不认为我这么做有任何不妥。拿自己的东西孝敬老人,不是最应该的吗?在没有物质的情况下,把自己仅有的都让给老人,不才是最优秀的传统美德吗?礼仪,该建立在美德之上,奶奶难道认为虚假的礼数比孝敬更重要?”顾暖说到这里很肯定地说了一句,“这些都是我父母教我的。” 萧奶奶真觉得自己喉咙被什么鲠住了,快透不过气的感觉。 管家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接过外面人倒来的茶水,端到了萧奶奶面前。 萧奶奶揭开茶盖,立马喝了一口,这才稍微缓过劲。 时间又过去了几秒钟的样子。 萧奶奶沉住气,道:“你要多少钱?” 管家在写这句翻译的时候,拿着笔的那只手无疑在颤栗。 钱! 这个女孩都巴结上长达未来的继承人了,肯定是不小的一笔补偿金。 “奶奶,婚姻法明确规定了,这是结婚两个人之间的事,和其他人无关。补偿金之类的,要给的话,也是夜白给。奶奶给不合适。” 萧奶奶嘴巴张了张,又发不出声音来。 顾暖见她不喝自己那杯,当然是自己端起来润嗓子了。 “夜白给的话,你想清楚了,没有我给的多——”萧奶奶算是狡猾的,突然转了一句这样诱惑道。 顾暖仿佛吃惊地抬了下睫毛,看着老人家:“夜白说,要把萧家一半家产给我,如果离婚的话——” 萧奶奶岂不是要把整个萧家给她顾暖,既然这么说了。 不用想,萧奶奶听说孙子放了这样的话之后,整个呆了一下。 顾暖心里想,有钱人,开个这样钱的玩笑原来都这样敏感的。不是有钱人了吗,都这么在意钱。 大白先生其实自和她签订结婚协议,并没有说过婚后财产分配的问题。况且婚姻法也说了,婚前财产不算数。实际上,她顾暖从来也没有稀罕过他的钱。 她顾暖看中的是赚钱的途径和本事。 只有一堆死钱有毛用?坐在钱上不能赚钱,总有一天坐山亏空。 顾暖理解的有钱人,真正的,叫做会赚钱的人。 萧奶奶找回了被孙子惊吓到的神志,淡定地问道:“他和你说过这话?” “是。” “我孙子年纪小,生性放荡,从来说话不算话。” “奶奶,他年纪比我大呢,而且,他从不撒谎。” 老人家你骗谁都要学会拿点实际证据。 姜嘛,终究是老的辣,萧奶奶突然谈笑一般笑了两声,道:“这事,其实说起来,我做不了主,夜白也做不了主。一切,等他爸回来再说。暂时,萧家不能把你们两个结婚的事对外宣布。” 顾暖只觉得好笑。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是吗?再说大白先生那张嘴,真想对外说,老人家能拦得住?这事儿,她顾暖从来就没有想过由自己来公布。 顾暖不点头,不摇头,顺其自然。 偶尔,算计不如顺其自然。这点,她比老人家看得透。 这时,书房外似乎传来了一些不小的动静。管家走到门口探了下外面,紧接急匆匆走到了萧奶奶身边,贴着萧奶奶耳边说话。 萧奶奶的眸光顺此转溜到了顾暖的脸上。 顾暖暗地里沉了沉眉。 外面,一件似乎令所有人更为震惊的事情在发生中。 吴子聪站在宾客之中,突然见着一个从萧家的大铁门中穿过来的人影,看这身影居然出奇的熟悉。 再那人走近点仔细一看,竟然是顾妈! 吴子聪的脸霎时一沉。 顾妈不是被邀请的宾客,要进萧家这个大门口,必然要费点力气。 实际上,顾妈觉得奇怪,不是来看生病的女儿吗?怎么,苏逸德怎么突然间,把她放在别墅的门口。 女儿没有住院住别墅? 顾妈刚要回头去问开车的苏逸德时,苏逸德借口停车开着车顺着路跑了。 来接顾妈的人是苏逸夏和林意珊。 林意珊在门口和安检人员进行一番解释,再有萧淑菊疏通关系。 门口的人员就此没有卡住顾妈。 苏逸夏是冲上去,挽住顾妈的手,死活不放的了,硬拉着顾妈往萧宅里面走。 顾妈只得一路问她:“你说暖儿在这儿?” “是,阿姨,暖儿在这儿呢,在这里要给阿姨一个大惊喜。之前一直不让我和阿姨说。”苏逸夏道,拉着顾妈上了台阶。 里面,萧淑菊他们得知消息以后,马上给她们打开了大门。 顾妈先是朝人多的方向望过去,好多人,都是礼服西装的,好像参加什么宴会似的。然后,她好像在人群里看见了哪个熟悉的影子。 吴子聪不巧和顾妈的视线一撞上,马上避开了。 顾妈似乎确定了什么,眼神里微微一沉。 苏逸夏把她拉进了门里。 宾客们有些好奇的,早已忍不住了,借口走到萧家宅子的窗户前面,往里头偷窥窃听。 【84】子不嫌母丑 顾妈是来看女儿的,穿着打扮肯定是平常一样,普通老百姓的服装。因此上身穿的天蓝色的短袖t恤,下面一条普通黑色有弹力的七分裤子,脚上一双廉价帆布鞋。周身的廉价味,和在广场里跳舞健身的大妈们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伫立于萧家大宅的窗外观察的宾客们,早在发现顾妈走进萧家的时候,都已经觉得奇怪。 这女人,穿成这样,不管是哪家的人都好,在今天萧奶奶举办这么大盛大的寿宴上出现,未免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问题是这女人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会不合礼数地出现在这? 一大群人带着巨大的疑问看下去的时候,只见萧奶奶耳闻动静之后走出了书房,萧奶奶身后跟的顾暖。接着,苏逸夏冲顾暖的方向喊了一句:“顾暖,你妈妈来了——” 无疑,这句喊下来,萧家宅子里站着的人,窗外驻足的人,全部一片哗然。 萧家三个姐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顾妈那张脸上。 作为普通家庭主妇,嫁人之后没有做阔太太的份,顾妈操劳的那张脸,痕迹明显。可能她的年纪和萧家几姐妹差不多而已,却远没有萧家几个姐妹皮肤的好。皱纹早写在脸上了,鱼尾纹和眼袋如此的明显。 头发没有处理过,因此早早出现了乌发里有大约四分之一的白丝出线,竟然比八十岁的萧奶奶更要显得老一些。 此刻,可能在萧家的女人心里头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念头:没钱的女人,终究是这样的,老的这么快,简直不堪目睹。 要不然,以顾妈的基因,既然能生出顾暖这样清秀的颜貌来,年轻的时候,大致那样貌同样不会太差的。可如今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惨不忍睹,惨不忍睹! 眼看四周一片死海般的寂静,周围的人脸上看到顾妈之后表现出的种种精彩绝伦的表情,苏逸夏不免是得意地勾了下小下巴。 这回,绝对是一桶世纪冷水,足以把萧家人,把萧夜白给震醒了。 顾暖能算得了什么?瞧瞧这个妈,这个家境,这样衰老的样貌周身的酸菜气廉价味儿,萧夜白那样具有洁癖习性的人能受得了? 她知道的,萧夜白在微博上从来彰显的都是名贵,非名牌的东西不用。而且具有挥金如土的习性。 萧夜白可能是把名牌钻石项链带到自己狗狗脖子上的男人。 和满身酸菜味的顾家人,是两个世界的人,具有天壤之别的本质。要是之前,萧夜白因为被顾暖蛊惑了暂时走火入魔了,无疑此刻该非常清醒了。 如此一想,苏逸夏在人群里拼命寻找萧夜白的身影。她一圈浏览过去,突然发现萧夜白站在萧家的几姐妹后面。 比起平常他素爱发尽风头的风格,此时他静静地站在几个姐姐后面的样子,似乎令人震惊。 苏逸夏心头猛地打个寒噤,全身快要抽了起来。 不觉得,不觉得他这是因为自己娶的女人的妈如此不堪出现在这里丢了他的脸,因此,他才躲在人群后面。不,萧公子此时那脸上的表情,刻薄完美的唇角斜扬的那抹流邪。 苏逸夏不知觉中抓住顾妈的那只手臂儿一松,是给不知不觉中吓的。 他知道的吗? 早已知道的吗? 在苏逸夏的心头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想法,根本来不及细究的时候,只听萧奶奶开口当众问了一声:“这人是谁?” 老人家的寿宴,当然请的都是老人家允许出席的人。 顾妈压根儿从来没有接受过萧奶奶的邀请。 苏逸夏正觉奇怪。她刚不是已经喊了吗,是顾暖的妈,老太太干嘛这样问。 这当然是她年轻不懂的道理了。哪有人家说什么马上信什么的道理,尤其像萧奶奶这样掌握着一个大家的女人。无论人家说什么,她都需要过问当事人确定,方能辨别真假。 所有人因为萧奶奶这句问话,再次把目光看到了顾妈身上。 心里或许每个人都在想:这个女人要怎么做呢? 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堪无比,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顾妈的眼睛,出奇意外的,是谁都没看,包括萧奶奶苏逸夏什么的,都没有看,只是一双专注的眼神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女儿穿得那样漂亮,简直可以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 这大概是她一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 顾妈总是觉得,对自己一对儿女绝对是亏欠的。儿子没有钱治病只能送走,女儿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聋子,都是顾妈心头的一块病,肉疼不已。 现在,女儿突然像下凡的女神仙那样,貌美如玉地出现在她面前,顾妈如梦如幻的。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她宁愿不醒来。因为,她认为,这是她女儿应得的。 她女儿本来就不差,一点都不差。更不会说因为家境贫寒的关系,非要逊于哪家千金小姐。 要知道为了念好书,以她女儿耳朵失聪的不足,要付出比常人家庭女儿都多出多少倍的努力。 老天爷,是该眷恋这样的人的,不然,太没有天理了。 顾妈心里闪过的全是这样的念头。如果可以为儿子女儿去死的话,她作为母亲都是愿意的。更别提区区的,什么受委屈的事儿。 这里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她都收到了,她都明白的,都是嫌弃她这个样子老,这个样子丑。可他们不明白,她心里始终只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女愿意倾付出所有的母亲,这是她的骄傲。 或许,这些嫌弃她的人衣着鲜艳,光彩无比,可是,内心里,可能都没有她顾妈富足呢。 顾妈定了下神,回答老太太的话,固然,她压根儿一样不知道萧奶奶是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不能因为女儿为了她而受到半点侮辱欺负。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不知道这人干嘛把我拉到这里来,我明明不是到这里来的。”顾妈不卑不吭地说着,紧接头一转,转身就要走。 苏逸夏一发急,立马把她再次拉住,用巨大的嗓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阿姨,您说什么呢?顾暖在这里,你是来找顾暖的,你女儿的。” “你弄错了吧。叫我什么阿姨?我认识你吗?”顾妈猛然把苏逸夏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甩。 苏逸夏整个人突然因顾妈发的这股狠劲,猝不及防,踉跄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高跟鞋鞋跟不稳要跌倒。 吃惊的目光因此盯在顾妈那张菜市场大妈的脸上,是想:这女人怎么能骤然变得这么狠?不就是一把酸菜。 为了自己的儿女,顾妈能不狠吗?要顾妈这会儿直接把眼前的苏逸夏掐死,顾妈都愿意的。 因为,顾妈终于看出来了一点,眼前这个女孩子,长得好像天仙一般美丽的女孩子,自称是她女儿的同学,却是一条毒蛇!一条再丑陋无比因此只能妒忌她女儿的毒蛇! 收到顾妈冷咧如霜的眸光,像是要两把锋利的刀子,苏逸夏确实心里头不禁要打个抖儿。 原来菜市场大妈发狠起来,是这么可怕的。不过,到底是菜市场大妈一枚,需要她苏逸夏这样的大小姐感到害怕吗? 苏逸夏站稳了脚跟,嘴角勾起,对冰冷的顾妈依然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地说:“阿姨,您这是说什么呢?明明你认识我的,不然,你怎么会跟着我进来这里呢?” “我说我是突然瞎了眼,错人了人。像你这样美丽的一条贵宾犬,我怎么会认识呢?” 顾妈突然的妙语如珠,让全场观众再次大吃一惊。 某男人的心里面立马划过了一个棒极了的念头:岳母大人这张毒嘴,貌似比他更胜一筹呢。好好好,太好了! 某人说过她是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如今,居然被顾妈这样的菜市场大妈比喻成了一条狗。哪怕是贵宾犬,都是一条狗! 苏逸夏的脸色骤然是天雷轰轰的表情。如果不是当着萧家人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此刻马上冲上去掴顾妈的脸。 顾妈事不宜迟,转身继续走,径直要走到大门,走出大门,消失在这里。很快,所有人都会发现这只是一场误会。她女儿,不是贫寒出身,不是她这样一个菜市场大妈的女儿,而是一个像现在穿得这样漂亮的,好比富家千金的一位小姐。 在她那双黑色的帆布鞋朝前刚迈开一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妈——” 妈,如此清晰的声音,清楚无比的字眼,回荡在萧家的大厅内外。 没有人可以选择听不见的道理。 应该所有人早就在猜,这声妈究竟会不会出现。但是,终究当它突然间这样出现的时候,众人是如此的惊讶,被撼动的感觉和突然发现天上掉下了流星那样感到不可思议的震惊。 因为它出现的太自然了,太自然不过了,没有一点的阻碍和犹豫,和某个女人拉着顾妈到这里的装模作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叫句妈,容易吗? 在这个时候,众人心里都很清楚,其实这恐怕是人生最难抉择的一次。 萧奶奶的眸光里都不禁蓦然划过了一道流光。同是作为母亲的人,她突然都有点儿妒忌顾妈的感觉了。 因为不是所有的儿女都能在这个时刻当着所有人喊这样的一句:妈! 人世间如此多诱惑,已经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的麻雀,莫非愿意自己掉下来回归成麻雀吗? 要知道叫了这句妈以后,很有可能是宛如一只站在照妖镜被打回原形的妖怪,重新变回丑陋羞于世人的模样儿。 吴子聪是被人群挤到窗前的。他立足在那儿眺望着。 眼光是不知不觉望过去的,他或许本意是不想看,因为那代表他的过去,顾妈一样是个他以前不堪的代名词。 可就是不知不觉之中他看了过去,目光落在顾家母女身上之后,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愿意轻易挪开了。 或许其他人只是宛如看戏一般的看热闹,对他来说无疑却是一种不同。因为这两个女人,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和苏逸夏心里鄙视的那样,曾经,他一样鄙视过自己的过去,同样也就鄙视过一样出身贫寒的顾家人。 在他眼里,顾妈被苏逸夏拉进大厅之后仿佛要受到的那些侮辱,他都可以感同身受。 何时起,他的拳头早已捏的紧紧的。 目光在苏逸夏那张脸上打量着。当然,他知道,这事儿,还有另一个人所为。 但是,他不可能冲出去为顾妈声张正义,固然顾妈曾经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对他可好了。好到他每次到顾家的时候,顾妈绝对要买最贵的最好吃的东西给他吃,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进口水果剥了皮全给他吃。 说句实话,他自己的妈,恐怕都没有顾妈对他这样的疼爱。 所以当顾妈决定不认自己女儿转身而走时,他心头间猛然的失落感,居然有种很痛,痛到入骨的感觉。 他自己的妈,如果在这个时候,会愿意这么做吗? 不知道。 只知道当他巴结上林家千金以后,他妈对他说的话,只剩下:说什么都不能放手到口的大鱼,说什么,都不可以回到以前那种贫寒的身份。 正因为如此,或许他永远都不能像她那样当着众人的面来喊了一句“妈”。 这声妈的意义,只恐是那些把顾妈带进来的人永远都想不到的结果。 他不由喉咙里发出了一串低笑,再抬起来的眸光,冰冷地盯在人群里那个白色西装的纨绔身影上。 不认为,一点都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对眼前发生的事之前一点都不知情呢。 这个认识骤然令他心底感到汹涌如滔的一种愤怒。这个纨绔,就是这样一步步把她的心夺走的吗? 顾妈在听见的那句妈时,脚步稍显迟疑,或许她是认为自己幻听了,于是要继续往前走。 女儿怎么可以这么傻,在这种情况下叫她妈呢? 可是当她要往前走时,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臂。 手的触感她一下子感觉到了,是女儿的手。因此她回头一望,落进了顾暖含笑的眼里。 苏逸夏在旁边是看得都傻了。 怎么回事?如果说顾妈突然不认顾暖或许可以稍微明白,但是,顾暖喊这句妈非要拉住顾妈留下来,当着萧家人的面,当着萧公子的面,不就是等于自掘坟墓的行为了? 顾暖是傻了吧? 萧淑菊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傻了。不过傻了更好,傻了的话,更有利于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这下萧奶奶肯定是,更不可能接受顾暖了。因为这样的明显,顾妈出现在这里以后,如果萧家的宾客们看见萧家要和顾妈这样的菜市场大妈做亲家,说出去就是个笑话。很快萧家会变成圈子里最大的一个笑话了。 萧淑兰和萧淑珠两姐妹,在萧淑菊这个傻老三的脸上瞄了一圈,不约而同采取了不出声的态度。 俨然,她们都不知情老三突然安排的这样一场戏。顾妈的骤然出现,她们一样毫无防备,不知情。 可说这个老三,是真傻假傻,说是假傻,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的傻呢。 因为这个戏的结果,恐怕不如老三所料。 真正傻的人,绝对不是顾暖! 顾妈都出现在这了,哪怕顾妈不当场承认,有心人一查,马上可以得到事情的真相。到时候顾暖哪怕出身寒门这个不能算是缺点的缺点,却有可能因为她不认自己的母亲落下了道德败坏的名声。 到时候,萧家完全可以拿这个借口来驱赶顾暖。 因为只是寒门的话,是不能当作赶孙媳妇的理由的。只有孙媳妇干了败坏风德的事,才是最光明正大的理由。 照这个逻辑看来,很显然,此刻在现场沦为小丑的并不是顾家母女,而正好是那个带着顾妈进来的人。 苏逸夏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人们望着她的目光,本是该用看着如花的美女那样赏心悦目带着崇仰女神的眼神,可是好像忽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着她的时候都变了。 包括之前那些在宴会里围着她讪媚地讨好她的男人,现在他们看着她的目光,都变成了嘲讽,可笑,甚至冰冷的眼神。 不对! 不对的。这样的眼神,鄙视的眼神,应该是望着顾妈和顾妈,干嘛都望到她身上来了。 肯定是哪儿弄错了。 苏逸夏一道巨大的不安浮现在心头时,转眼去看同谋的林意珊。 林意珊早就不见踪影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却是她一掉头,能清楚地对上萧奶奶的眼神。 萧奶奶的眸光又冷又尖锐,仿佛一根针扎进她双眸里。 苏逸夏差点儿闭上眼睛想挖个洞。 她瑟缩着,同时不甘愿的,小声喊了句:“奶奶——” 萧奶奶只是冷笑一声,那声冷笑,别提有多冷了。 苏逸夏只觉得全身心掉进了冰窟窿里面。 萧奶奶发话了:“既然知道了是贵客,管家,赶紧把客人请到里面休息间里休息。” 说这话的时候,老人家的目光倒没有忘记站在那里的孙子。 孙子看着她呢,随时抓住她致命的把柄。 萧奶奶心里头对此可没有半点感到寒心的感觉,她只是想,甚至高兴地想:孙子长大了,根本不是什么纨绔。外面那些人,终究可以闭嘴了的! 傻子的人,就像苏逸夏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感受到她孙子的可怕了。 反倒是被女儿抓住手以后的顾妈,突然感到了眩晕。 怎么回事? 这家人不准备把她们母女赶出去了吗? 顾妈猛地睁了睁眼睛时,和女儿那双沉定的眼神对上,瞬时精神抖擞起来。既然人家都叫她留下了,她更不能就此丢了女儿的脸。 要说都能养出顾暖这样聪明绝顶的女儿,顾妈肯定在智慧上没有苏逸夏那么的傻。 顾妈并不多嘴,不打算再随便说一句话,更不会说因为萧奶奶让她留下奉为上宾马上像条哈巴狗摇摇尾巴。因为谁都看出来,这个老太太权势极大,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主子。 她轻轻地点下头,由女儿挽着手臂,跟着管家走去萧家的休息室。 萧奶奶的眸子,望了下顾家母女的背影,只觉得这对母女还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傲骨,是她这样的富贵老太太,看着都不禁感到一阵动容。 然而,动容归动容,现实归现实。 萧家是做生意的,骨子里是冷血的,没有一点血珠子的流动的。 表现在看看此刻萧家里发生的事儿,自己人做出的事儿—— 萧奶奶再次冷冽的一声笑。 这个笑声,让本来得意的萧淑菊感到了一阵冰冷。 其实在突然听见萧奶奶发话把顾妈留下之后,萧淑菊脑袋里已经懵了。 老人家究竟在想什么? “好吧,把窗帘拉上。”萧奶奶说着,环看一圈家里人。 底下的人接到她这声命令,立马把大厅里所有的窗帘密实地拉上,窗户关紧了。因此,伫立在窗前的宾客们,只得赶紧散开。 毕竟萧家的老太太都发令了,相当于很不满意他们这些人在这儿偷窥人家的家事。不想得罪萧家,不想得罪萧老太太,当然都得选择听不见看不见。 换句话说,眼不见为净。 萧奶奶坐回自己的那张椅子。 说起来这张华贵的黄花梨太师椅,是自己儿子在知道她八十大寿之前,很早请师傅定做的了,光打造这张椅子的原木,儿子是用一千万拍下来的。 椅背上雕琢的凤凰,栩栩如生,高贵冷艳。 萧奶奶早想好了,以后这把椅子,肯定是要传给萧家的孙媳妇的。 至于外人,尤其是与萧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少给她安这么点心思邪念的。否则,别怪她老人家火大。 有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是萧家人,真以为能跃居过她老人家,要算计到她老人家面前了。 她的寿宴,居然也敢拉着她没有正式邀请的宾客进来!最终自己给自己闹了个大笑话!给萧家带来真正的无尽的麻烦! 所有站在大厅里的萧家人,都可以感觉到老太太的情绪在变化当中。 他们不由地神情肃穆。 老太太这是因为顾妈到来生气吗? 萧淑菊想,要是换做自己都得生气呢,这么寒酸的一个菜市场大妈居然敢到萧老太太的寿宴上来! “奶奶。”萧淑菊忍不住出了一声,“其实,早就该——” “早就该什么?”萧奶奶登时一个冷声,让萧淑菊猛然感觉到不对闭上了嘴。 是谁在这时候都能感觉到萧奶奶非同小可的怒气了。 林意珊早就感觉到哪儿不对,因此躲在自己父亲身后去了。因为眼看那会儿萧奶奶走出书房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淡定,似乎都不像是马上要拿起顾暖或是顾妈揍一顿的样子。 这和她以及苏逸夏之前计划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因此怎能不让她突然害怕起来了。 “意珊呢?” 听到老太太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望到了林家乐身后的人影。 林意珊只得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按照规矩走到了萧奶奶面前,毕恭毕敬地喊:“太奶奶。” 有多甜她叫多甜。 想着自己终归是老人家的外孙,总比顾暖好。 萧奶奶仿佛沉眉垂目的,并没有看着她,说:“那是你带来的同学?” 指的是苏逸夏。 苏逸夏自然只能是站到萧家人的外圈去,一个人孤立地站在那。当然,她始终认为,自己有一天会正式挤进这个圈子里。 在她刚想高傲地抬下下巴时,再次对上老人家似乎瞥来的一个眼神,瞬间不由自主地又低下了脑袋。心里一片忐忑不安。 老人家的眼神,看起来根本不像萧淑菊说的那样,会喜欢她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长得这样漂亮,比顾暖漂亮多了。 “是的。”林意珊答,心里和苏逸夏同样抱着开初的奢望,因此甜言蜜语地对老人家说,“奶奶,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可美了,所有男人都想追她。阿拉伯王子都想追她呢。” 后面这话无疑惹得老人家一声冷笑:“你说谁想追她?” 林意珊愣是没有回过神来,道:“王子——” “王子想追条狗?” 苏逸夏、林意珊、萧淑菊同时三人一震。 这会儿,她们再听不出老人家这话里什么意思的话,那就真的傻了的。 苏逸夏的脸顿时被无数荆棘扎了似的满脸血红。 被顾妈说成条狗就算了,连萧家的老太太都这么说! 所有人更没有想到的是,老人家突然举起了一只手,朝林意珊的脸啪一下打了下去。 林意珊的半边脸瞬间肿成了一座高山。 从来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的她,可曾经挨过这样的教训? 林意珊的眸光里满是震惊,委屈,差点儿是要疯狂地大叫,歇斯底里地冲过去抓住谁一阵猛打。 她是林家的千金大小姐! 可是当她朝自己父亲望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什么呢。 林家乐只是站在那儿,似乎都不认识她这个女儿似的了,表情冷漠地对待着萧奶奶打她的这巴。 于是林意珊只得望回老人家。 萧奶奶打她的时候,可压根儿没觉得半点肉疼。 这个天高地厚的,不知羞耻的,真因为自己是她老人家的外孙女了,所以可以在她老人家寿宴里放肆了?! 没有血缘就是没有血缘! “不知道自己错了哪儿吗?”萧奶奶打完林意珊的手,端起了旁边的茶,一点都不手疼。 林意珊嘴角脸上清肿成一片,什么叫做厉害,她这一次方才体验到。 由于肿的厉害,她说话都非常辛苦,可是在场没有人敢为她说句话,更别说给她代言了。 眼眶里滚了滚两颗泪珠子,要落下的时候。 萧奶奶又说了一句:“哭?” 林意珊立马吞回了泪水。 “你在这一辈中年纪最大,结果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当着你几个妹妹的面前,都树立了什么样的榜样。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林意珊这会儿倒机灵了起来,立马应了一句:“我爸不知道。——太奶奶,其实这事都是她做的,我之前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如果真知道她要干出这种事的话,我说什么都肯定要阻止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哪里知道她心灵这么歹毒。这样的同学,我死都不敢交!” 苏逸夏瞪大了眼球,直接要把吐出这些话的林意珊生吞活剥了。 真行。利用完了,没用了,马上把她甩了! 还想泼她一身脏水! “奶奶。”苏逸夏上前一步,急声道,“凭我一个人,不可能把人带进来。” 萧奶奶笑着,看回林意珊:“她这话说的有错吗?坑了你吗?” 林意珊只能是低着脑袋,两只手的手指交叉纠结委屈的姿态。 她此刻的矫揉造作,无疑映在老人家眼里,老人家鼻孔里一哼,对着林家乐:“你教的女儿。” 林家乐没有说话,好像低头认错的样子。 林意珊看在眼里,再出一声:“不是我放的人进来,是我妈放进来的。” 萧淑菊缩圆了嘴巴,要不是林意珊求她帮忙,她会叫门卫放顾妈进来的吗? 萧淑兰萧淑珠脸上各暗自闪过另一丝表情。 老人家,这算不算一箭双雕呢? 虽然她们也早认为,萧淑菊对林意珊这样过于的好,终究是该吃个苦头教训的。 不是亲妈就不是亲妈,不是亲女儿,迟早咬你一口,尤其是林意珊这种根本出身经历都不一般的人。 或许只有林意珊本人还未察觉是怎样,稍微得意,甚至感到了松口气。 哪知老人家这时出了一声接她这话说:“你妈不是在棺材里了吗?” 林意珊脸色骤然一变。 萧奶奶啪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吩咐:“把这两个人全给我撵出去。不是萧家的人,留这里做什么。” 苏逸夏咬了咬嘴巴。萧家下人来她离开时,她没有抵抗。毕竟她还未成为正式的萧家人嘛。 与她不同反应的是,林意珊整个人灰败如土,一脸的掉渣。 她怎么就不是萧家人了? 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 “太奶奶,我——” “你?你差她一大截!光她喊了句妈,你呢,说都是谁干的?!”老太太倒也给了她一个爽快,让她死的明白些,“没有教养的丫头!也敢妄称是我们萧家人。” 林意珊恍悟过来时,却也来不及了。 萧淑菊根本不看她。 林家里或许心里焦急,但也只能是在这里低头陪着女儿认错。 “出去!”萧奶奶猛地对她一个瞪眼。 林意珊双腿像面条直接软在了地上,眼泪像掉珠子的项链拼命往下掉,嘤嘤呜呜,泣不成声。 可老太太下的命令谁敢抵抗。而且都知道林意珊确实是该接受教训的了。萧家其他人为此绝对不会轻易出一句话为她求情。 说起来,老三家是太放肆了些。要是老三家这回真得逞阴谋了,其他人怎么办。 两个孔武有力的妇人走上来,把林意珊架起来,直接架出去了大门口。 林家乐一见,刚要转身去追女儿,突然一只手臂暗地里被身旁的康俊甲拉住。 康俊甲冲他摇了摇脑袋。 林家乐后来一想,外面不是有吴子聪在吗,而且老太太不可能真把他女儿扔到大街上去。于是冷静了下来些。 几乎所有萧家人看到这里,是心头闷了口气。大概心里都在想,那个顾暖运气真好到极致了。要是真带了自己寒酸的妈不知廉耻地过来,恐怕都没有现今的待遇。所以说,真所谓某些蠢人反倒扶了顾家母女一把。 但是,到底顾家的家境如今因为顾妈出现,是一目了然的了。这样的家,哪能和他们首富萧家做亲家。 “夜白。”萧奶奶是个生意人的母亲,冷血的老太太,回头说起孙子了。 萧夜白慢悠悠地走上来,神情一贯的漫不经心:“怎么了,奶奶?她妈妈你已经见到了,奶奶觉得怎样?” 一群萧家人直瞪着他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寒酸成这样,他竟然敢问老太太觉得怎么样。 萧奶奶暗地里环瞄其他人一圈,一个个这么沉不住气,哪里比得上她这个孙子。 “咳。”萧奶奶道,“我觉得好不好,哪有你爸的意思重要。都得由你爸定夺,我已经和她说了。” 一群人恍然大悟,老太太果然是姜老的辣。 萧夜白好像根本不受老太太的话左右,说:“我带她和我爸见过了。我爸上回还和她里应外合,抓到了公司的内鬼。” 什么?萧奶奶脸上一愣,公司里发生的事她确实不知道。 如果说刚才一系列风云不过是女人家闹出来的,这回萧夜白这一说,在厅堂里站着的男人,有点儿站不住的感觉。 萧奶奶是很聪明的,知道孙子在转移话题,因此抓了回来说:“你确定非她不娶?” “我已经娶了她了,奶奶,她是我太太了。” “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居然说,你打算把萧家一半的家产给她。”萧奶奶可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顾暖。 某大白先生这一听,一下子心里就明白了,老婆和老太太开玩笑呢。所以说他老婆多可爱的人呀,都能把老太太耍的团团转了。 这回不妇唱夫随怎么行。他大白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奶奶——”萧夜白轻轻扬起嘴角,“别说一半家产,全部家产都得给她。” 啊?! 萧家人每一个的脸上,此时此刻都毕露无疑的表情。 “你说什么?”萧奶奶也不敢相信自己孙子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萧淑菊终于抓住机会出声了,代替老人家训斥弟弟:“夜白,你是被她用*药迷昏了脑袋吧?我们萧家的财产怎么都可以给她呢?!” “萧家的财产本来不就是传给儿子的吗?她肚子都有我的孩子了,怎么,不给她儿子,也是我儿子,还能给谁?” 杀手锏的东西,当然是要在这时候才抛出来的。 萧家人所有人仿佛被地雷扫过,脸上都死寂一片。 萧淑菊这个急:“你说她爬上你的床了?!” “什么?我们是结婚的夫妻。”萧夜白给这个三姐一个鄙视的眼神,“三姐莫非不跟三姐夫洞房吗?” “不,我是说——” “总之,我们是正当的领了证结婚的,然后结婚后自然洞房了的,她肚子里当然就有萧家最正宗的血统了。” 孙子这话倒是没错的。萧奶奶心里头对此很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孙子对女人过敏。所以她之前也有些担心的,如果真硬塞给孙子一个女人,都说不定能在床上制造出孩子出来。 现在,完全可以先让女方把重要的继承人生下来再说。 老人家什么想法,只看老人家一声不吭的表情,萧家其余人的心头似乎都可以因此刮过一阵凉飕飕的风。 萧家几个姐姐的目光,全落到这个败家的弟弟身上。 萧夜白这回败家算败彻底了,把她们该分到的家产全打算败给一个寒酸的女人了。连自称与萧夜白没有利益关系的萧淑珠都不禁这样想。 这点怎么能让人忍受呢? 萧淑兰清了声嗓子,道:“要不,请个医生,先给她瞧瞧?” 不就刚结婚不久吗?要是请个医生,给顾暖验个身体出了毛病,根本怀不上孩子—— 萧奶奶抬起头,看着萧淑兰。 这老二,确实比老三聪明,更恶毒。 萧淑兰看着老人家看到自己身上,知道老人家八成是犹豫了,马上趁热打铁说:“我们萧家不是有明新医院吗?请那里的医生——” “二姐说的真对。”萧夜白突然打断萧淑兰的话。 所有人只得又吃惊地看向他。 “奶奶。”萧夜白对老太太笑着,“她是我太太,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是最宝贝的,因为是奶奶的宝贝曾孙子,所以,我定是要请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照顾她和孩子,对不对?” “这是——肯定的。”萧奶奶逐字咬道,意思在这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得很明白了。 谁都不可以动她的曾孙子! 萧家几姐妹心头再一寒。 【85】虐渣继续时 坐在萧家的小会客厅里,顾妈的眼睛一瞟,环望过去一圈。 顾暖接过这里的管家让人端来的茶盘,自己亲自给母亲泡了杯茶,端到了顾妈面前。 顾妈没有回过神来,看着端茶的女儿怔了有一阵子。过了一会儿,没有接过女儿的茶水,在裤袋里掏了掏,掏出本子和小笔一支。 自从女儿聋了以后,这两样东西变成了她常备的东西,一直随身带着。哪怕女儿去上学了,不在身边,都一样。她总觉得时刻都需要用到的,因为做爸妈的,随时是要在儿女身后做后援的。 现在果然很快用上了,不需要向他人借助。 拿起笔,在白纸上迅速地写着字给女儿看。 顾妈当年那个环境下,是下乡知青,文化水平只有小学。字本来是认不了几个的,写的字也不好看。但是,为了女儿,她如今连社区里办的老年业余书法班都去参加学习了。 写的快的话,字体难免歪扭。顾妈努力地写,一笔一画的,比平常都要更仔细。因为这里,因为现在这个环境,这个地方,和平常不一样。她不能不专注,不能在这里丢女儿一分面子。 女儿的那声妈,突然间让她感到了双肩千钧般的沉重,可她不得不挑起来,因为这是她女儿,不是其他人的女儿。 只是写完了一行字,顾妈的额头沾满了汗珠,晶莹的,一颗颗的,在萧家窗户射入来的眼光下,好像一颗颗饱满的珍珠。 顾暖安静地把茶水杯子放在顾妈身旁的小角几,搬了张椅子在母亲面前坐下了,等待母亲慢慢写完自己要说的话。 “暖儿。”顾妈觉得字嘛,或许可以努力写练习练习不至于太难看,但是,这个语文造句功能,想像文学家那样写出优美的措辞来,真是难倒她了,只能勉为其难地一边写,一边拿手势和女儿比划,感觉这样不至于太丢人。 顾暖可以一眼看穿母亲的想法,微微地点了下头:“妈是想问,这里是哪里,是不是?” 说起来,被苏家两兄妹给拐骗到这里来的顾妈,连这儿是哪里什么人家都不知道。顾妈只是看这里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别墅,不过对于这里主人的身份,是根本猜不出来。 他们顾家,最有钱的亲戚,只有邱三姑一个。 邱三姑在社会上真算得上有钱人吗? 可能真算不上。 这点顾妈心里头是很清楚的。 想现在邱三姑在这个大城市里混日子,都只能去租一间不到一百平方米的房子,这里的主人呢,动则一座高级别墅加足球场大的草坪举办宴会。宾客都是一个个好像电视剧里的人,穿得好像一只只白天鹅一样。 顾妈当时作为普通老百姓,心头确实只有一个想法:高攀不起。 他们家连邱三姑那种家产都觉得一辈子赚不到的人,对于如今这座别墅的主人,岂止是仰望,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顾妈静静地看回女儿,却也没有开口就来句批评责骂什么的,脑子里此刻突然想起的是邱三姑之前刚说过的话:你女儿,一般小老板我都不敢介绍,哪里能配得上你家顾暖。 顾暖根本都没有想过隐瞒母亲,准确地陈述道:“这里是萧董事长的家。” “萧董事长?”顾妈很快反应过来,“你工作的公司?” “是的。” 原来是女儿工作的大公司的老板的家。顾妈一下子恍然大悟了过来,又问:“那么,你这是受到你老板的邀请来参加老板举行的宴会?” “是。”顾暖答。 顾妈存了疑问:“你来参加宴会,不就普通的员工受到老板邀请,为什么你那个同学,非要把我拉过来?” 顾暖点了点头:“因为我和老板的儿子登记结婚了。” 顾妈下一步准备在本子上写着问女儿的笔的圆珠笔头,登时停在了白纸上。 “妈。”顾暖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都听着。” “暖儿。”顾妈确实没有能从女儿爆出的这个消息里缓过劲来,可是有一点她始终贯彻的没有变,“不管是你读书工作,不管是你想找什么人结婚,我和你爸,从来都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思,从来没有准备过违逆你自己的心愿。” 顾暖知道,因为父母认为她耳聋,身为父母没有尽到保护孩子的责任,是需要担负起相应的一辈子的愧疚的。因此,顾爸顾妈总是无论如何就着她的决定去做,只要她做的不是坏事。 女儿都聋了,他们做爸妈的能怎么样呢,除了让自己女儿能过的更开心一些,他们作为老百姓别无办法。 顾妈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你当年找子聪吧。这孩子,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他在这里。” “嗯——” “妈知道——”顾妈嘴里不由含了一丝苦涩,“你和他分手受打击了。说起来,我现在都看出来了,他和你分手最大的原因是什么。是嫌弃我们顾家,嫌弃我和你爸。” “妈,你既然知道了是什么原因,那应该更明白,他那种人,我们家根本不可能要。因为品德败坏了,这种男人我真嫁了的话,到时候吃亏的人是我。” 顾妈对这点当仁不让地点头称对:“他这样的为人,与他以前在县城里的时候,和你一块念书的那个小伙子,天差地别。我和你爸,要是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是绝对不会让你跟着他的。” 吴子聪想当年,在县城里念书的时候,算得上是个单纯的,用自己能力拼命努力地去获取成绩的一个小伙子,在学校里因为学习优秀经常被评为先进。 按照吴子聪当年三好学生的形象,确实是很讨顾妈顾爸的喜欢。 什么时候起,吴子聪给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让顾家人感觉心寒的同时,深深地感受到了世事难料。 或许是有这个经验教训在前面的缘故,顾妈之前在听邱三姑讲到那个姓庄的男人时,才突然想到,男人年纪大点的话,相对来说想变化的可能性比吴子聪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低得多,相对来说,那肯定是更可靠一些。 “你说你嫁给老板的儿子,他今年几岁?”顾妈问。 大白先生,今年要比她顾暖大两岁呢。这点在外面的人基本是看不出来的。男人嘛,本身年纪容易隐瞒。其次,家里这位脾气古里古怪的,偶尔一些小朋友的幼稚行为,更是直接可以将其快三十的年纪一下子拉到了三岁的水平线。 想到这儿,顾暖不得不在心头感叹着:这人光看外表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当初她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不也只觉得这人穿到花花绿绿的,是个典型的败家子。 “妈,他年纪比我大,但是大不了多少,大概两岁。”顾暖说,当然,她并不知道邱三姑执意给顾妈推荐其他准女婿的事。 顾妈一听,喃道:两岁,不大不小。 顾暖看着她的嘴形,听见她这句话确有一丝疑惑。 现在女儿结婚了,顾妈自然不会再提邱三姑介绍庄先生的事,继续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在公司里认识的吗?” 女儿到公司工作不也才几天时间,什么时候两个人突然一见钟情了,连婚都结了?家里都不通知一声? 顾暖对于自己异类的结婚过程,只得做一番较为正常的解释和母亲讲明:“是这样的,来不及。本来想先告诉家里的,不过顾虑到他家里这边的环境较为复杂。实际上,今天他带我回家以后,有说过,是要准备和我一起回顾家拜访的。” 顾妈就此有些作为父母通常的碎碎念了,道:“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闪婚。不通知家里先领证都有。可是,我和你爸——” “妈,我知道你通情达理的,我一直有和他这样说。” 顾妈多么聪明的人,可没有被女儿一两句话牵着鼻子走了,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所在:“你是不是因为子聪毁约的事,心里想,要等他们家这边答应了,才敢回头告诉我和你爸,你生怕我们两个再受打击了?” 顾暖对此真不能说不是。她确实心里头有这层顾虑。 总不能叫自己爸妈一次又一次失望吧。 “傻孩子。”顾妈伸手佯作拍打女儿的手背,“你真是傻的要命。我和你说,你错的离谱。我和你爸,既然都是你爸妈了,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嫁人,是你的事,你幸福最重要。你的感受最重要。我和你爸的感觉一点都不重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你只要记住这点,我和你爸都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永远,顾家敞开大门,接纳外面受到任何委屈的孩子。 顾暖鼻头都差点酸了起来。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有对好爸妈。固然,顾爸总是做事风风火火的,有些不经脑袋,顾妈总是喜欢脾气突然间爆起来,永远在家里唠叨个不停。家里环境,一直也就那样,买不起房子。 很普通的老百姓的家庭,但是正是因为普通,所以真实。 顾暖缓慢慎重地说:“妈,既然你都知道了,等会儿,他会过来,你见一下他。” 到这个时候,顾妈对于自己的女婿确实是怀了一丝好奇和期待的。想那终究是女儿挑中的男人,应该不差。 “他在这吗?”顾妈左右张望着,只差站起来踮脚尖。 顾暖点头:“这是他家,他一直在的。” 因此,顾妈想起了刚才在厅堂里见到的那些人,由于当时人太多,又是被苏逸夏强行拉过来的,她心里当时只挂念女儿,确实没有办法留意其他人。 只记得光是那个发话的老太太,一身的雍容华贵,气势俨然,和顾家人形成天壤之别。 “那位老人家,是他的奶奶。”顾暖解释给顾妈听。 顾妈到这儿不得存了一丝忧虑的。她自己当人媳妇,清楚一点,嫁人不光是嫁个男人,还要嫁给他的一家子。所以一个女人的婆家怎么样是非常重要的。 这不是说婆家光有钱就是件好事。顾妈都这么大岁数了,社会上的事见多识广,早见过不少女人嫁进比自己娘家好的夫家之后,却也没有所谓的飞黄腾达,相反,少不了因为娘家贫酸受到夫家的侮辱。尤其婆婆姑子说话,那才真的是句句像刀子杀人。 在这种时候,女人嫁的这个男人,能不能为女的撑开一把保护伞,撑起一片天,非常重要。 顾暖这时倒也不会先夸着自家那位哪里哪里好,一切自己母亲看着自然会有个评价。 与此同时,在萧家大门口。 两辆车,一辆车从东,一辆从西,迎面而行,先后停在了门口处。 从西边过来的法拉利,开车的人是展大鹏。他停车之后,对后面坐着的两个人说:“到了,唐教授。” 唐思礼带着自己的助手欧亚楠,更多的并不像是来这里参加宴会的宾客。两个人都是穿的普通的白色西装黑色西裤,和一般医生出诊的装束一样。 事实上,他们是带了出诊需要的药箱以及必要时需要穿上的白大褂过来的。 相比之下,展大鹏应该是作为了被萧家列为邀请宾客的人,穿的比较正式一些。并且,想到萧奶奶不喜欢邋遢,他用几个钟头的时间把自己下巴上极为难刮的硬茬给拔了。 下巴现在还微微疼着呢。展大鹏把自己下巴用手指摸了摸。 后面坐着的两个医生下了车。 萧家负责接待客人的服务生过来以后,接过展大鹏丢来的车钥匙,帮他开着车去找合适的停车位。主要是今天过来的人个个都喜欢自己开车,出乎了萧家的计算,车位早停满了。 同样的,对面停下来的那辆黑色宾士,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以后,由服务生开走。 两方人马,在萧家大门的左右两侧,像是远远的相对而望。 展大鹏扬起手,对着对面领头的穿着蓝色礼服的男人,打了声招呼:“陈董。” 陈家铭沉稳地稍微含了下头。 比起展大鹏带的两个帅哥,陈家铭身后跟的是两个美女。 一个是李常智,一个是钟巧慧。 都是公司里的人,而且来历都不平凡的千金,听说当年都还是陈家铭费尽心思挖过来的人才。如今陈家铭带着这两个女人来,肯定是一方面可以充当自己的女伴。这两个女人不仅家势不凡,样貌也是非常出众,是配得上陈家铭出场的。 但是展大鹏想,陈家铭带这两人来,无疑更是想讨好这两个女人背后的某些大老板吧。 不是之前都在疯传萧奶奶办寿宴是为了给自己孙子找对象吗?无论是李常智或是钟巧慧,年纪都与萧夜白相当,娘家与萧家算得上门当户对,绝对是萧奶奶心目中的准孙媳妇候选对象之一。 恐怕今天这萧家里头,类如陈家铭,或是李常智钟巧慧这样的小姐,应该很多很多。 展大鹏为此不由想起了今早上吩咐他送两名医生过来的萧夜白对他说的话:一群癞蛤蟆在家里走来走去,我奶奶居然不觉得烦? 从这话就可以看出了,萧奶奶算得上啥?老人家这个挑剔劲儿明显远远比不上孙子。 展大鹏心头嘘叹一声。 根据惯例,展大鹏他们停在原地,要等陈家铭先进萧家大门之后,再过去。 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一行人突然从萧家大门里径直穿出来了。 由于事出突然的关系,陈家铭和两个千金只好停在了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先出来。 应该说,林家乐和康俊甲等人,根本是太小看了萧奶奶的脾气了。 被萧奶奶叫人扔出屋子的林意珊和苏逸夏,是被下人一直架着带着,根据萧奶奶的命令直接给扔到了萧家大门之外的大马路上。 于是,站在大门两侧的展大鹏和陈家铭等人,吃惊地看着:林意珊被两个下人扔出去之后,一个踉跄,穿着白色礼服裙的两个膝盖头跪倒在了门前大马路中间。 经过这番折腾,林意珊在美容院做好的公主头,散乱成一个麻雀窝,披头散发的,脖子上的金链掉了一半,礼服和鞋子那些更不用说了,乱的脏的,混杂在一起,使得她名贵千金的形象瞬间降格成了疯婆子。 与她一起被赶出来的苏逸夏好不到哪里去。是被萧奶奶的人在门口处狠狠地从背后推了一把。苏逸夏的两只高跟鞋因此咯吱一声,犹如擎天柱一样的细高跟断成了两截。 啪的一下,左脚像是瞬间要扭断了,苏逸夏大叫出声:“我的脚,我的脚!” 旁人都只是望着,俨然没有人想过去扶她一把。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被萧家赶出来的,不知道在萧家犯了什么事儿。 据陈家铭或是展大鹏所知道的,要不是来人做了太过过分的事儿,像萧家这种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大家族,怎么可能犯得着去这样驱赶一个客人。 这个苏逸夏,林意珊八成是做出几乎天地不容的事了。 如此一来,更没有人愿意去走近苏逸夏或是林意珊。 苏逸夏本想博取同情的叫声没有效果,这让她有些气恼地抬起头,往左边一望,看到了陈家铭以及陈家铭身后的两个小姐。 陈家铭脸上写着的惊愕。 李常智抬手捂住小嘴的惊呼。 以及钟巧慧像是看热闹似的微圆嘴巴。 这些人夸张的表情映入苏逸夏的眼里时,苏逸夏恨不得从来没有生在这个世界上。 刚才一路被萧家人赶出来没做逗留,倒不至于她在萧宅里被宾客嘲笑。可现在呢,天不助她也,居然让她在大门口这般丢人现眼的状态下遇到了这些人。 陈家铭是什么人,她后来都打听清楚了。 这下,她恐怕只沦落为陈家铭心里连花瓶都不是的女人了。 为了逃避陈家铭他们的目光,她再转头,看到了右边。结果,更让她感到羞怒的人站在了那里。 唐思礼? 怎么,唐思礼受到邀请了吗? 和顾暖一样不堪的人,居然到这里来了! 萧家大门里面这时候再匆匆走出来一个男人。 钟巧慧等人发现那穿过的人影时,登时仿佛看接连不断的惊险剧一样吃惊不已。 此刻走出大门口的人,正是吴子聪。 听说了未婚妻被人赶出了萧家,吴子聪在心头衡量再三之后才追出来的。哪里知道,会在门口撞见了陈家铭等人。 吴子聪的眼,在和陈家铭对视了下之后,沉下。心底里确实知道这无论是对于他或是对于林意珊,都是一件过于丢脸的事。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林意珊这么蠢,真以为带了顾妈过来可以给老人家压力。 萧家的长辈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能忍受得了被人算计的份。更何况这是老人家的寿宴,无论是谁带人来闹,而且准备爆萧家的家丑。是老人家的话,大概心里面都得算计一下,究竟这个林意珊是不是故意想坏他们萧家的名声。 事情眼看到了这个地步了,他除了帮着收拾善后,给自己和岳丈心里留个好印象以外没有其它。要不是顾及到自己已经是众人皆知的林家准女婿,他根本不会愿意出这个面。 吴子聪迈前一步。 突然听钟巧慧发出声音说:“吴经理,那是你的未婚妻吗?” 这一叫,几乎站在门口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一些过路刚好停下来看热闹的人。 吴子聪就此不禁在心里吃了一惊。是想这个钟家千金是怎么回事。 他纳闷地望回去时,刚好碰到了钟巧慧一双嘲讽的眼神。 “吴经理,你不要了你的前女友,现在看来你的未婚妻,不过也就是是这样啊。” 什么叫做这样?只看在大马路中央跪着的披头散发宛如女囚犯当街示众的林意珊,所有看见的路人都指指点点着。 林意珊很想把头直接埋在马路地下。 她站不起来,从来没有承受过的侮辱,让她捏紧了拳头,却无法昂首挺胸地站起来面对所有人,因为她理亏。如果所有人知道她干出了啥事以后,只怕要当街对她扔石头了。 吴子聪看着跪在大街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再想到如今在萧宅里变为了萧家儿媳妇的顾暖,换作在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一个场景! 心头的滋味不止是悔恨等形容词能描述的了。 苏逸夏看到唐思礼在这里时就皱紧了眉头,她可不想让这个贫穷出身的和她哥是死对头的男人看了笑话。 唐思礼的表情其实惯常的漠然,好像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苏逸夏牙齿咬的紧紧的,拿出了萧家人归还给她的手机,拨了苏逸德的电话。 苏逸德早就躲在这附近待命了,并没有走远。他一心想着妹妹阴谋得逞之后自己可以借助妹妹飞黄腾达。 到时候,别说唐思礼,院长都得礼让他至少三分。 一看妹妹打来的电话,苏逸德没有多想,马上拔腿就跑,直冲萧家的大门飞奔而去。 这通电话打来,想必是妹妹给他这个哥哥弄到了通过萧家大门的邀请卡。他马上要飞上天了,将以萧家大舅子身份登堂入室。 “夏——”一阵高兴,苏逸德眼睛谁都没有看见,直呼起妹妹的小名。 他们兄妹俩,何时曾这般亲热过。苏逸夏猛地身上发起一阵恶寒,只觉得自己哥哥此刻叫她小名时,不仅不亲切,反而很令她感到恶心。 似乎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己无能的哥哥心头是在想什么了。 就此,在苏逸德跑到她面前的时候,苏逸夏立马先死抓紧他的手臂不放手,低声说:“车在哪里?” “车?”苏逸德愣了愣,莫非,妹妹一发达,他的车都可以跟着驶进萧家大院了。 “哥,我的脚扭了,可能要到医院去拍片。”苏逸夏说。 “你的脚怎么扭了?”苏逸德吃惊地低头要去看她的脚。这会儿一弯腰向自己身后面望过去,他看到了唐思礼,眼睛一瞪。 刚好萧家里的管家奉了命令出来,走到了展大鹏面前说:“老太太有请唐教授进去。” 苏逸德登时感到无数的耳光在自己脸上猛抽。 跟随萧家的管家,唐思礼带着助手走过他面前。两个人对于苏逸德都是目不斜视的,当他不存在似的。 眼睁睁地看着唐思礼穿过了萧家的大门,苏逸德抬头对准了自己妹妹,怒问:“他怎么能进去萧家?!” “我怎么知道?!”苏逸夏与他眼瞪眼,自己心头一样早快气死了。 “你说你怎么知道?我问你,你怎么会在门口!你不是在里面等着和萧公子跳舞吗?!”终于,苏逸德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冲妹妹大吼大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反显得苏逸德那张怒红的脸像极了小丑一般。苏逸夏本就觉得很难看了,现在苏逸德的表现让他们两个更难看,她一火,朝苏逸德吼了回去说:“你嫌脸丢的不够吗?有事不会先回家再说吗?” “哦。你叫我过来,给你做牛做马的,结果,现在还给你擦屁股?!你以为你今年几岁!”只有有利可图才做的苏逸德,一把甩开了妹妹的手,转身即走。 苏逸夏被他这一甩,加上脚崴了,哎呦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如此狼狈,让她几乎要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有她这么倒霉的吗?在别人家里受了侮辱不说,自己家人,自己的亲哥都这样对待她。 她这活不活了! “你等着!我回家跟爸妈说——”苏逸夏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朝苏逸德的背影扔了过去。 鞋子砸中了苏逸德的背。 苏逸德冷漠地转头,抓起从自己背上滑落的鞋子,冷丁丁地藐视自己妹妹:“行,我看你回去怎么和爸妈解释。你不要忘了,为了你今天,爸妈都做了多少事儿给你做准备。” 苏逸夏周身蓦然一寒,宛如被零下的冷风包裹着。 “你想好了。”看着她没气了,苏逸德高兴地扬起了嘴角,“爸妈可不是被你白坑的人。你现在工作找不到,书又没的读了,连好老公都勾不到手,我看你能怎样和爸妈交代?” 苏逸夏猛地回他一句:“你这算是我亲哥吗?”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 无数错愕吃惊,无法置信的眸光,听着他们这对兄妹当街吵架的情景。要说兄妹拌嘴是常有的事,但是,像这样,苏逸德对自己亲妹这样近乎残忍的态度,确实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苏逸德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冲妹妹大瞪着眼珠,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 眸子微垂,陈家铭显得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些人似的。 在他身后跟着的李常智和钟巧慧看来,他或许是认识苏家兄妹的,但是明显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出声。 钟巧慧的目光在吴子聪转开脸走去林意珊那里的身影划过,心想: 这个男人,倒是沉得住气,在被她当众如此挑衅之后都能这般沉得住气实在鲜为能见。只能说,这男人有两把刷子。看起来,顾暖挑中的每个男人,都不是那样的简单。 陈家铭带人穿过萧家大门,与此之前,唐思礼和展大鹏他们先一步进了萧家。因此,陈家铭看着他们几个是被直接带进了萧家大宅子里。 与此相反的是,他们三个,是被带到了自助宴会的萧家后院。 草坪上,早前到达的宾客们议论着刚发生的事。陈家铭钟巧慧他们走进到人群当中,很快知道他们未到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说起来,众人们描述的口气,可谓是惊讶到无与伦比的程度。 “看来,萧家少爷这个太太,真的是一般家庭的女儿了。” 陈家铭、钟巧慧、李常智一块三个人眼皮跳了跳。 怎么,竟然有人麻雀变凤凰了? 剧情过于精彩,钟巧慧迫不及待地拉住身旁的人问:“是谁家的女儿?” 因为她是少数知道顾暖已经结婚的人。如今只听众人的描述,似乎故事的女主角和顾暖很像。 李常智的脸色僵硬成疙瘩一样的一块块铁皮。 人家都说,那位董事长的儿媳妇,即萧家的少奶奶是姓顾,好像单名一个暖字。 钟巧慧冲僵在那里仿佛被五雷轰顶的李常智露出了白牙:“你不是说她的拉风包是淘宝山寨货吗?” 李常智僵持着说:“酸菜始终是酸菜。” 面对她这个态度,钟巧慧一声冷哼:“你敢保证你祖宗多少代都是富豪?!” 对于她这样为顾暖说话,李常智早就想不明白了,回头看她:“你怎么想的?你和她根本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知道,我爷爷当初一样是下乡吃过地瓜饿过肚子的。” “哼。”李常智冷笑,“那就更不要把我和你们两个当成是一类人。” 钟巧慧当下差点儿想冲上去刮她一耳光子。早就看她不顺眼,尤其是那会儿她扔下所有人只顾自己逃命时。 陈家铭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萧家宅子的窗户上。那里被拉上了窗帘,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然,他肯定会过去看一看的。 不是看谁,只是单纯地看一眼顾暖。 这个被他阴差阳错招进了长达的女人,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应说现在得到这个消息,给他的震惊,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的大。可能更多的可能性他早在那会儿听康俊甲说她跟萧夜白在一起时已经想到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庞大的野心,和在他的面试场所时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一个具有野心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总是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的。 不知道萧夜白的想法是不是和他一样呢? 微微扬了扬唇角,他低头喝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酒味的苦涩与甘甜,似乎正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在萧家大宅子里,当萧夜白提出要让自己的医生过来给老太太解释时,萧淑兰肯定是第一个不依的。因为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怎能变成转主为客,主动权给握到弟弟手里去了。 萧淑兰立马先进言对萧奶奶说:“奶奶,夜白整天吊儿郎当的,哪里能懂这么多女人的事? 什么样的医生对女人好,他懂吗?无论是诊断怀孕,或是保胎,到生产,每个环节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闪失都不成的,医生至关重要。” “照你这么说——”萧奶奶看起来并不急,可见萧淑兰这话对了她的胃口,老人家确实也知道请医生这事儿非常重要,尤其他们这种人家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说道,“你给说说看,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有。”萧淑兰马上搬出自己的产科医生说,“当年,我怀悦婷的时候,一度胎儿险些不保,都是卢医生帮的我。奶奶应该记得这件事。” 事情都过了十几年,而且外孙不止一个,几个孙女请的产科医生又不一样,萧奶奶真不记得老二说的产科医生卢医生长什么样,只能模模糊糊地应着:“是这样吗?” 对此,老三老四都趁机捂着嘴巴一笑。 老三萧淑菊说:“奶奶,那个卢医生,我之前看过的,都不能解决我的问题。” 这算不算有些报复老二刚才没有帮他们老三家说话? 萧淑兰都来不及因为老三背后捅的这刀子皱眉头,老四萧淑珠开口了,搬出了海外的洋专家。 “奶奶,国内的医学哪比得上美利坚?全世界最先进的医学在那边,我早就和三姐说过了,有问题可以到美国找我的。” 萧淑珠这样一说,萧淑菊不高兴了。 “我家在这边,先生在这边,你让我到你那边看病,你想我怎样?” 知道老三整天怕自己男人被狐狸精钓走了,萧淑珠不屑地扬下嘴角看着老三:“怎么?姐夫难道在你一天不在的情况下能出什么事?” 萧奶奶听她们几姐妹你一句我一句,意见各异,明显不靠谱。 “咳。”萧夜白清声嗓子,一下子引起了几个姐姐全部的注意力。 归之在面对这个弟弟时,几个姐姐的意见貌似是一致的。 萧夜白看了看这几只母老虎,淡淡地撇下眉头。 在萧淑菊等人眼里,他这眉毛长得真像她们的母亲,可美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几个女儿都没有能遗传到自己母亲最美的基因,母亲最好的精华似乎都留给这个弟弟了。让人心头真不是滋味。 “奶奶。”萧夜白翘了翘自己的白色皮鞋好像指点几个姐姐过去一圈的样子,嘴角微微弯着似笑非笑地说,“二姐说的,明新医院的医生最好,这点没错,我们自家医院的医生,当然最可靠了。三姐说的,那个卢医生不行,实际上我听人说过了,之前那个卢医生差点出了事故,要不是有个神医出现拯救的话,那事儿真得闹大了。刚好,四姐说了,美利坚的技术最可靠,当然是从美利坚学习归来的,连美利坚都想挖角的医生最好了。” 萧奶奶立马听出了孙子的意思:“你是说,满足你三个姐姐条件的,这样像神一样的医生真的有吗?” “有。这个人,我不信几个姐姐没有听过,最少二姐三姐是知道的。他叫做唐思礼。” 唐思礼这名字一出来,果然是萧淑兰和萧淑菊的脸都一震的模样。 萧淑珠瞄到两个姐姐的表情有些奇怪,心头一想:莫非是那个传说中的医生? 萧奶奶应该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眉头轻轻一撇,声音淡定道:“看来你是把人都请过来了。” “是的,让专业的医生给奶奶解答疑惑最好不过。毕竟,我和几个姐姐都不是学医的,说什么话都不及名医说一句。”萧夜白和老人家一样淡定回话。 “嗯。你这话说的也没有错。”萧奶奶首肯了孙子的做法,“这人,其实我早就想见一见了。” 老人家这话外的含义,可真是够深的了。 几乎所有在场的萧家人,都无法真正摸清老人家这话的含义。 康家父子和林家乐早就站到角落里了,只远远地旁观着。 现在听到老人家这话,这几个男人眸光相对,似乎是都联想到了什么。 “据说这个唐思礼,确实是从美国学成归来的。”林家乐先琢磨着小声说。 “以他那个家境,高中一毕业就能出国直接去美国读医,实在很匪夷所思。”康宝钧接上话。 话说到这里,似乎很明显了,应证了一件事实,唐思礼是某个人故意送出国门读医的,那人目的是什么,貌似可以值得推敲。 “他专攻的是哪个科?”林家乐问。 康家父子似乎在这方面的功课做得比他多。 康宝钧答:“他外科医生,似乎什么外科手术都能做。像他们刚才说的,之前卢医生产科手术里出了问题,都是他过去帮忙的。” “现在这人,红得很,也傲气得很。院长想请他出面,都得三请四请的。”康俊甲说。 无疑,他们都是见过唐思礼的,而且对于唐思礼那种过于傲慢的态度有些看不惯。 “这人很贪钱。”康宝钧继续说,“院长每次请他出面帮忙,都要在他账户上先打钱。当然,除了钱以外,他对名声似乎不是很看重。比如代替别人做的手术,他从来不声张的,只要钱。” 林家乐好像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有趣的一个医生,眯了下眼睛。 根据老太太吩咐,很快的,唐思礼出现在了萧家宅子门口。 萧淑珠一眼望过去,见那男子不止年轻,而且周身那气质透发着一股幽然的神秘,脸上的淡漠更是拥有一种致命的诱惑感。 在海外见多了各种世界级名流才俊的萧淑珠,都不禁给愣了一下。 【86】丈母娘与女婿 似乎走廊里传来了些动静,顾妈望到门口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顾暖让母亲坐在这里,自己走出去看看究竟,于是手里端着个茶壶出去假装要装水。 这一路走出去,走到厅堂的时候,发现居然没人了。 本来齐聚在大堂里的萧家人,变成了一个人都没有。 不,是有一个人站在柱子边,像是在等着谁的样子。 那身影,顾暖只要远远地望上一眼,马上可以认出那是谁。 是不是心灵感应都不好说了,毕竟这么遥远的距离,本来是超出了人类的视力范围。 欧亚楠一个人,左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右手帮着进去老太太房里说话的唐思礼拎着个黑色药箱。 他左边不远处,就有一把招待客人坐的优雅的皮沙发椅子,可很显然,他一点在这里坐的闲心思都没有。 虽然是普通的白衬衫,可他身板好,硬是能把普通的衣物给架出了一幅别致迷人的风采。 颀长的身高,冷傲的侧面脸廓,完美的下巴和鼻梁,一双眉峰如竹子般的清冷高贵,是将男神的高冷诠释到淋漓尽致。 光从这样来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生,更像是哪里出来的贵公子。 朱佳茵和康悦婷,早躲在旁边偷偷望着这个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男神公子。 “你认识他吗?”朱佳茵问康悦婷,因为她发现了,欧亚楠跟随唐思礼刚出现在萧家门口,康悦婷的小脸蛋明显神色变了变。 害羞的少女的矜持状,在康悦婷脸上写的清清楚楚。 朱佳茵眼睛没有瞎。 康悦婷不像朱佳茵那样在美国混的,比起朱佳茵不止年纪小,社会经验也少,远没有朱佳茵老道。被朱佳茵这样一盯住,她马上露了嘴说:“是的,在我们萧家的医院见过。” “明新吗?”朱佳茵问。 “是。”康悦婷舔舔嘴巴说起经过,“那天,我陪我妈去挂唐教授的号,看到他跟在唐教授身边。” “你妈去挂唐教授的号?”朱佳茵更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低喊着。 按照常理,萧家是明新的头号注资人。像萧淑兰这些,属于真正带萧家血统的萧家人,到明新看病,哪里需要像外面的人那样挂号,想看哪个教授就看哪个,只要打个电话给明新的高院长,院长马上会安排教授给萧家人出诊的。 “那是其他教授,唐教授不一样。”康悦婷说。 所谓的不一样,朱佳茵是知道一些的。别看明新是一家对外开放的医院,但是实际上,哪家医院内部不是都勾心斗角的。每个教授,只要有野心点的,想当科长想当主任想当院长的,都会费尽心思找寻自己效忠的主子。 由于萧家独门注资的缘故,明新的医院院长,是由萧家拍板的。当地政府都只能顺萧家的意思,否则萧家撤资了怎么办。 萧家用企业管理的方式来管理明新,因此少不了市场化,少不了出现企业内部那样的派系争斗。 人都是贪婪的,能说医生完全不贪钱不贪权不贪名,不可能。医生总要糊口饭吃吧。不贪钱,总也得混个好名声出来吧。 这些,没有人在背后扶持怎么有可能。尤其,如果真是个好医生,想进行造福人类的研究的话,需要大笔的资金,那更是需要和钱权挂钩上了。 所以,挺理解的,康悦婷都觉得自己能理解,为什么唐思礼要钱。 不过,她妈是不是和她一样的想法,她不知道。 早就听说了,刚到明新的唐思礼已经是她小舅萧夜白的人。因此,除了萧鉴明以外,确实没有人能逾越过萧夜白对唐思礼指手画脚。 唐思礼只为自己的主子出诊,其他人一概不听。 萧淑兰只能乖乖去买黄牛的号到唐思礼的门诊去作为普通病人看病。 唐思礼因为越来越有名气了,早就一号难求,黄牛的号都叫到上千一个。当然,这千把块钱对于首富的女儿根本算不了什么。 朱佳茵讶异的是,明新又不是只有一个唐思礼,这萧淑兰有必要非去看唐思礼的门诊吗? 萧淑兰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要是有的话,她和她妈早听到风声了。 朱佳茵眨了眨眼。 身旁的小表妹康悦婷叹气起来说:“可人家都说,他跟着唐教授,肯定和唐教授一样是穷人家出身的。” 唐思礼是真正的穷,这点,貌似萧淑兰都派人进行过深入调查。唐思礼家住在大深山里,家里的田地都是贫瘠的山地,种不了经济作物,每年收益不到一万。 他父亲据说病逝了,老母亲眼睛也不好,在老家跟着他一个出嫁的姐姐一块住。 唐思礼每年给自己老家寄多少钱,没有人知道。但是,貌似他并不准备自己发达以后把家里人接来这边。 只能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一个与普通贫寒子弟截然不同的怪人。 这样一来,唐思礼势必自己招的学生,不能比自己强吧,否则,怎么教育得了学生。在学生家境方面,肯定要找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 似乎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欧亚楠平常在医院里出入,基本上都是很普通的衣着打扮,坐公交车上下医院,在医院提供的集体宿舍住宿,吃的三餐都是十块钱以内的饭盒。听说他都拿着学校和医院的奖学金过活的呢。 一个穷鬼,怎么可能与萧家的小姐交往?康悦婷内心里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沮丧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嫌弃起自己属于千金小姐的身份。 朱佳茵眨着眉眼,点点头:“确实,你爸妈,不可能让你嫁个穷鬼的。我们,可都没有小舅那种魄力。再说小舅是男人可以养老婆,我们是女人,难道将来还得养他?” 康悦婷觉得谁养谁都不是问题,看看林意珊不也挑个寒门子弟准备结婚吗?不过话说回来,林意珊找吴子聪的时候,她妈都在说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因为像林意珊和她爸林家乐这样的势利眼,是不可能真的找个寒门女婿的。 要学的话,只能学真正敢娶寒门人的萧夜白。 小舅今天这个魄力,真让她们这些小辈们都刮目相看了。 “你看,那是不是我们舅妈?”朱佳茵突然嘘一声,指着在远处忽然站住脚的顾暖。 康悦婷先回头诧异地看眼表姐。 怎么这声舅妈就叫了? 她妈他们好像都不同意呢。 “能不叫吗?”朱佳茵说,“小舅不是说了吗?她都有小舅的孩子了。奶奶早就想抱曾孙了。你妈能奈何?” “你妈也是这么想的吗?”康悦婷小声问。 萧淑珠的态度,明显和萧淑兰萧淑菊都不太一样。 “我妈,从来顺其自然。你看她当年和我爸走,不也是潇潇洒洒的。”朱佳茵理所当然地说,好像显得她们老四家里一点功利心都没有。 康悦婷说不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表姐说的话好像对的,又好像哪儿不对劲。 朱佳茵再扯扯她衣角,指着站在远处的顾暖:“你不觉得她要是真想当富家千金,不说自己出自哪里的话,真是能骗到人。” 康悦婷顺着她手指尖望过去,看到顾暖亭亭玉立仿佛水池里一朵荷花的秀影,确实,不说来历的话,顾暖这身气质到了哪儿,都是高雅的一个小姐,没人能怀疑到点子上。 “小舅挺会挑女人的嘛。”朱佳茵撅撅嘴。 康悦婷知道她说的挑字,指的是萧夜白什么小姐千金红地毯明星都通通看不上眼,唯一看上了这么一个穷人家出身的女人,不仅如此,这个女人听说还是个聋子。只能说挑,挑到异类极了。 不要说她爸妈感觉萧夜白是天外来客,她这个九零后属于极客一代的,都认为萧夜白是异类中的异类,很难让人理解。 可是,似乎她们心头的男神都注意起了顾暖。 欧亚楠的目光,在发现到顾暖站在那儿以后一眯,像是目光一动不动了。 两个小姐儿因此心情有些不愉快。 顾暖突然点了下脚尖,转身向着左边交叉的一条走廊里走去,那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欧亚楠的存在,更别说那两个躲在暗处的女孩子。 康悦婷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朱佳茵说:“她不止聋,眼都瞎的。” 说的是顾暖怎么连男神都看不见。 “或许她心里只有我们小舅一个。”康悦婷说。 朱佳茵差点哈哈大笑:“可能吗?”笑着要点起小表妹的鼻尖了。在她们这种大家族里,什么男婚女爱,都是笑话。爱情,不可能是真正存在的东西。做做梦差不多。 康悦婷心头郁闷,或许从某方面,她还真希望萧夜白娶的老婆是真心的。这样或许可以给她点希望。 这时,在她们两个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一声,是萧淑珠的声音,喊着她们两个:“你们躲在那里做什么呢?” 朱佳茵赶紧拉着小表妹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朝萧淑珠走过去。 站在大厅里的欧亚楠动了脚,眼角那一瞟,确定那两个隐藏的身影走开之后,他方才迈开大腿,疾步跟随刚才顾暖走去的路线追了过去。 顾暖端着茶壶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像是出神一样地盯着脚下明亮的地砖。 她倒不是因为顾忌两个萧家小姐才转身走人的。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妈妈在这里。要是被顾妈看见了和顾笙长得很像的欧亚楠,顾妈会怎么想? 只要想想,她都不敢想象顾妈的反应。 会不会被当场刺激到神经出了问题都难说。更何况,现在都不能确定欧亚楠是不是顾笙。 由于专注地想着这些,她走的极慢不说,根本也没有想到后面跟来的人。 欧亚楠一只手伸过去突然拍下她肩头时,她反射性掉头一看,见到他那张和顾笙酷似的脸,不由眼瞳张大,几乎快吃惊地晕过去的样子。 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反倒是欧亚楠被她吓着了,一伸手即把她先赶紧扶住一把地握住了她一只手臂,说:你还好吧? 顾暖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是那只拎着药箱的手放下了药箱之后,拿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起来。 他比划的一连串手势,可是和普通人那种胡乱的凭自己直觉表达给聋子听的手势完全不一样,是具有逻辑的,统一性的一种语言——手语。 顾暖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他怎么对她比划起了手语,疑问:“欧医生?” 他继续用手语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对她比划解释着:我知道你上回耳朵发炎没有好,可能现在听着别人说话其实都很勉强。 是医生的缘故吗?所以,他居然洞察到他人都没有办法发现的细节,她的每个感受似乎他都能感同身受,替她了解。 这种到了极致的贴心,岂是一个陌生的医生能给予的? 顾暖不这么以为,想那个唐思礼医术比他不知道高出多少,可有这样做了? 他这种突然的贴心,好比亲近的家人般的贴心,还真是让她骤然之间有了一丝忐忑。在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保证,一旦这种接近变成了失望会有什么后果。 对小笙一切事情的承受力到了哪里,她是很清楚的。想这么多年以来,她和家里人找这个弟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哪怕那个女人带着顾笙远走高飞,又不准允许他们和顾笙这辈子再见面。但是终究血缘难断,骨肉相连,她和父母,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 “谢谢。”顾暖找回了这两个字,尽可能克制地咬着,轻轻挣脱开他那只手,转身准备继续走。 结果,他突然间再次把她的手臂拉住,扳过她的肩头,对她再打了串手语:你为什么避开我? 他发现了? 感觉到他这股执拗劲头和顾笙又是一模一样。顾笙当年念书的时候,要拿第一就必须拿第一,第二都绝对不容许。 顾暖的心头怦然急速跳了两下。 缓慢的,她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欧亚楠明显不接受她这个回答,继续打手语:你是从我身上看到谁了吗? “你说什么?”顾暖往他脸上冷漠地瞪了下的样子,道,“欧医生,你是不是看见哪个女孩子都是这么想的。” 欧亚楠愣着,怔忪地眨了眨眼皮。 顾暖再次转回身去,往前走。 这回,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顾暖心头倒也纳闷了,想他怎么突然间变成和大白狗一样跟着她不放。 尾随她来到加水的一个净水热水器面前,他突然把她手里的茶壶拿了过来,帮她放在水龙头下接水,边说:“烫,你退后一点。” 顾暖有种使劲儿想瞪他的感觉,他这是怎么了,想做什么。 他不是跟着唐思礼过来的吗?这样突然跟着她到这边,遗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不怕被唐思礼骂? 对了,她倒忘了,他真实身份其实是欧家的公子爷,光凭这点,爱钱的唐思礼想说这个徒弟,都得考虑再三吧。 把茶壶里的水加满了。他替她拿着,似乎不肯交回给她手里的样子。这令顾暖有些焦急焦虑了起来。 顾妈在屋里等着她呢。要是察觉到什么来找她,看见到他怎么办。 只得坚持的,从他手里夺回了茶壶:“欧医生,我不是真正手脚断了的残废人!”说着,佯作因为这个理由很生气的样子。 欧亚楠因为她这话再次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对她这个明显的矫作态度有些意外和吃惊。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和她争执,只是看着她拿了水壶就往外回头走的身影,默默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 或许,她这些与平常不太一样的举动,是再次确定了他心中某些疑问。 终于在顾暖快走到茶水间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确定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今天你穿的衣服很漂亮,可我觉得不适合你。” 顾暖宛如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往前走。 没有人知道她心头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 离开茶水间之后,她是加快了脚步,仿佛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似的。 只见快要走回到原来那个房间的时候,突然又两只手从她背后猛地一抓,把她身子两侧给抓住了。 顾暖只能是努力地先扶好手里的茶壶,以防茶壶里的水溢出来烫到自己和对方。 至于是谁突然这样做,只要感觉到此刻贴着她脖子的那张脸,都知道是嗅觉极为灵敏的大白狗。 “你做什么?”顾暖无奈的,对着自己家先生说。 哪怕这是他家,也不该这么放肆,在走廊里摸来摸去嗅来嗅去,蹭来蹭去,这个小朋友真当自己是缠着她的一条狗了。 一声叹息,貌似比她更无奈的,贴到她耳畔问她:“他刚才用手一直给你比划,是什么?”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朋友又飞醋乱吃了。 “那是手语。”顾暖给他解释。自己是已婚妇女,怎么可能和陌生男人乱搭讪。 “你忘了吗?他是医生,知道我耳朵发炎没有好,因此——” “因此自认贴心地想减轻你耳朵的负担,是不是?”小朋友认为自己有足够理由可以吃这个醋了,醋劲大发地开始揪着她的手臂,像要棒棒糖的幼儿园小孩子,“你怎么可以不教我手语呢?” 她为什么要教他手语?顾暖简直无语了。 他都知道她不是完全听不见,何必多此一举! 小朋友不依不饶的,只知道有其他人比她更有优势读懂她,这点让他受不了,世界上最接近她的人只能是他。 “不行。你必须教我。你不教我我就不放手。” 这家里的泼辣户明显耍赖上劲了,拉着她的手臂死活不放,不要她答应的棒棒糖死活不放。 顾暖回头正想教训下小朋友瞪他一下时,刚好看到了前面的顾妈。 感觉女儿出去的太久了,顾妈当然担心了,走到门口尝试找下女儿去了哪里。结果一来到门口,发现女儿和一个男人就站在走廊里。 当着她的面,这个男人抱着她女儿又搂又抱的,顾暖脸上那些并不嫌弃的神情映入顾妈的眼睛里,顾妈马上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她的女婿了! “妈——”顾暖喊一声,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恨不得自己脚下马上挖个洞。 家里这个小朋友,回到家必须好好教育,顾暖在心头发狠地想。 顾妈笑吟吟的目光,落在女儿身旁的男人没有动。 见到丈母娘突然出现,萧夜白明显比自己老婆显得淡定多了。直起一米八腰板的同时,他那两只刚才抱着老婆的手,余下一只搂着顾暖的腰,另一只手潇洒地在自己额前的刘海上拨了下,跟着道了一句:“妈。” 顾妈和顾暖同时一惊。 只听他这句妈居然喊的这么自然。 要知道,以前吴子聪和顾暖交往十年,都没有喊过顾妈一声妈,无论是在公众或是私下,哪怕两人正式确定了婚期。 顾妈浑身一个激灵。 这个女婿,看来嘴巴很甜。 顾暖斜眼在大白狗脸上此刻讪媚的笑脸上浏览一遍。 只见他脸上那笑容,真是金灿灿的,对着她妈,竟然笑到比对着她笑还甜,两个嘴角的小酒窝深得仿佛快能快乐的涌出水来。 这大白狗怎么了? 只差汪一声扑上去舔她妈脚尖的表情。 顾妈看到的景象,和女儿差不多。感觉这个女婿好像确实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丈母娘过于热情了,让她周身都快着火了的笑脸。 顾家母女俩正疑惑着。 萧夜白搂着顾暖走到顾妈面前,道:“妈,进去再说话吧。” 顾妈明白,和他们两人一起进了房间。 萧夜白回身拉上屋门反锁了。 顾妈走回到沙发里坐下。 萧夜白走过去,拿过顾暖手里的茶壶,道:“暖儿,我来。” 说完,他弯腰鞠躬亲自给顾妈的茶杯里加水。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优雅,好像电视里的欧洲贵族一样。顾妈看得目不转睛。 只觉得这个女婿,脸蛋长得太漂亮了,一张精致的五官有种让女人尖叫的那种疯狂劲儿。 如果长得漂亮而已,举止粗鲁倒也算了。偏偏不是。 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浸透了一种富贵的教养,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只要一看,顾妈都知道,这女婿和自己女儿,从出生起都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顾暖是一把街边的野菜的话,这男人无疑是放在保险箱里供养起来的一颗宝石。 顾妈心头跳着。 想这两个年轻人怎么会在一块的呢?明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妈,喝茶吧。”萧夜白说,边说边和顾暖一起,坐在了顾妈身边。 顾暖再瞟了下他,在他们的那间小公寓的时候,这男人从来都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在沙发上最喜欢像只趴趴熊躺着的一个小朋友。 现在对着她妈,可好了,像刚升上一年级的小学生,两只手放在膝盖头上坐着够规矩的。 难道他还怕她妈不成? 顾暖纳闷。 这大白狗究竟今天怎么了? 顾妈眼看女婿坐的这么正经的,都不由跟着一阵紧张起来,拿起茶杯的手微微有点抖,喝了一口进喉咙里的茶水滚动着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去,说:“你是——” “我叫夜白,妈。” 这句妈越叫越顺口,仿佛停不下来的节奏。 顾家母女直愣。 好歹这是首富的儿子吧,这么顺口叫别人妈,好像和独傲的身份地位过不去。 “妈。”这个女婿看来是有心和顾妈套近乎的,一心想讨好丈母娘的,一个劲儿地打开起了讨好的话匣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顾妈一下子不太懂他的意思,问:“房子?什么房子?” “妈,你别看这个房子这么大,但是我奶奶我爸住着都不舒服,觉得太大了,吸人气。我和暖儿结婚了,肯定要搬出去住的。考虑到妈时而要到这边看暖儿——对了,爸和妈一起我和暖儿这边住吧。” 嘴巴真甜,连不在这里的顾爸都直接喊爸了。 顾家母女再次被震惊了。 “这——”顾妈到底把持住了,虽然这个女婿真是一张甜嘴哄到世界上所有丈母娘都开心得上天,她当然不例外了。 “夜白,我和顾暖她爸习惯了住老家。那里都有我们两个的朋友,当然,如果你和暖儿到时候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我和她爸当然会当仁不让地过来。房子嘛,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住的,要以你们两个的喜好为主。我和暖儿她爸只是过来小住,随便都可以住。” 可是顾妈俨然太小瞧女婿献殷勤的本事了。萧夜白说:“妈,既然这样,你和爸住老家的房子,听说很旧了,我重新给你们翻新一下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想挪地方的话。” 家里重新装修?顾妈顾爸是早有这个打算的,只可惜家里经济一直拮据,根本出不起这样一笔装修的大款。 现在装修费可贵了,不亚于重新建一个房子。 顾妈说:“夜白,没关系的。老房子都住了二十几年了,早习惯了。” 听丈母娘这话,似乎挺想重新装修的。萧夜白这个女婿开始抓住难得的机会了,道:“妈如果放心的话,交给我来办。” 这时,非常了解这个小朋友性子的顾暖,插了一句话:“你准备怎么重新装修我爸妈的老房子?” 小朋友马上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信誓旦旦道:“爸妈住的老房子,不是太小了些吗?你们阳台晒被子的地方都不够,需要架出去一条大竹竿,对妈来说,太危险了。” 听女婿这个意思是要把顾家的屋里面积改造?顾妈想着,自己家那面积,一共不到四十平米,原先那个格出两间房间厨房客厅卫生间之后,真的是把有限的面积利用到尽头了,怎么再变出其它的空间出来? 他们那是楼房,而且天花板也不见得高到能做出复层来,更别说,一栋房子好几户人家,其他人家肯定也不肯让他们这么大动干戈的,怕影响到楼房的建筑结构。 萧夜白似乎对此想都不用想:“妈,这简单,我让他们其它住户走,把整座楼房推了,重新建一栋只属于你和爸的房子。” 顾暖只差拍下额头,被她猜中了,这个小朋友的思维压根不能用常人来理解的。 再看顾妈,听完女婿这话以后,已经目瞪口呆,只能用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女婿。 “你说让他们走,怎么让他们走?” “给他们补偿款,他们要房子的话,我就给他们买当地最好的,相信他们很快会搬走的吧。” 女婿说这话的表情,仿佛十几套房子都是信手拈来。顾妈只记得自己家所在的小县城,这几年房价被炒高了以后,一套最好的房子,也得几十万以上甚至百万。 十几套,不得上千万。 什么叫做真正的有钱人,顾妈总算见识到了。 “夜白,如果你让他们搬走,他们都是我和暖儿她爸的老邻居,舍不得的。” “妈,那这样好了,我给你们全部人另找块地,建成你们大家都喜欢的房子。” 顾妈:…… 她再说一句,这个女婿恐怕更挥金如土了。 真是挥金如土! “你很有钱吗?”顾妈问出这话的时候,都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冒。 看他家住的这大别墅都知道特有钱。 哪里知道此刻这条大白狗却是突然显得无比谦虚地说:“钱的话,有多少我可以赚多少,但是,钱再多,都不及暖儿一个。” 顾妈瞬间被女婿这话感动到五体投地的。 瞧瞧这张甜嘴,根本不像装的。装的也说不出这么自然的话,是不是? 顾暖低着头,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更不知道他对她妈说这话怀了什么心思。 顾妈拍下女婿的手,笑道:“你知道这点,说真的,你家这么有钱,我都没有想到你懂这点。钱,确实是身外之物,贪婪没用。” 那是因为丈母娘还不懂他家有多么的复杂。 萧夜白的视线,缓慢地掠过顾妈的脸,再在顾暖的脸上划过。 所谓看自己娶的老婆将来怎么样,只要看丈母娘怎样就够了。 无疑的,顾妈他第一眼看着就顺眼,这和什么爱屋及鸟没有任何关系的。 丈母娘的那双眼睛,和他娶的女人一样,充满了一种大智慧的睿智,清澈,但不见底,足以在关键时刻挑起大梁的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说他大白意图讨好丈母娘也好,反正,他就想把这么好的丈母娘归到自己阵营里。想着未来不仅有老婆疼,还有丈母娘疼的某人,嘴角快笑成停不下来的弧线了。 所以,那个吴某人,是个天底下最彻底的大傻瓜,这样天下最好的丈母娘都抛弃,真是瞎了眼睛都不止! 萧夜白满意地亲热地给丈母娘再倒了杯茶:“钱既然是身外之物,反正带不进棺材里,有的话,当然要花出去的。妈和爸的房子问题,交给我吧。” 顾妈只得急着说:“你千万别搞大动静。我和暖儿她爸,为人低调的。” 顾妈主要是想到家里的顾爸,可不像她沉得住气,可能会四处说,到时候传言漫天飞。顾妈开始顾虑了,这女婿家里人都没有搞定呢,家乡那边要是因为顾爸一说,再搞出个房子的大动静出来,女儿这边萧家人不承认给黄了,那可怎么办。 不是她和顾爸的面子问题,是女儿的自尊心将会受损的问题。 萧夜白只是静静地把顾妈茶杯里的水倒满了,再说:“妈,其实暖儿可能有我的孩子了。” 啊? 顾妈尚未从女儿突然结婚的消息完全缓过来呢,现在,居然得知自己要抱外孙了。 长辈的反应,果然都被孙子吸引住了,一些其它都不管了。 顾暖心头叹一声:她家里这位大白,说是白傻,不如说总是喜欢装傻。 其实就是像老猫那么狡猾呢。 在书房里,老太太和唐思礼面对面。老太太两边,站着萧家几姐妹。 唐思礼说:“萧太太她是属于外伤性耳聋,和基因没有关系,不会把耳聋遗传给下一代。这点我作为医生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 老太太沉着的眼睛慢慢地打量他那张漠然的脸,道:“我知道了。” “萧太太身体是很健康的,而且,现在都由萧先生指定我作为萧太太唯一的医生,我当然不可能让萧太太在怀孕的过程中发生任何问题。” 一句句我,这个年轻的外科教授,出人意料的傲慢和自信,让老太太都不禁刮目相看。 “夜白说,你是海归。”老太太问。 “是。”唐思礼答。 “谁资助你去美国读医的?” “萧先生。” 萧家几姐妹均一愣。自己那个弟弟,竟然那么小的年纪已经未雨绸缪了吗? 老太太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老夫人?”唐思礼问,明显公事公办的口气。 萧奶奶突然一笑:“你和我孙子说话也是这样的吗?” 唐思礼说:“萧先生是我老板。” 此人惜字如金,真不像是一个医生。萧奶奶眼里划过一道光,说:“你可以走了。当然,你是我孙子请来的嘉宾,如果你和你的人,没有其它事,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谢谢老夫人的厚爱。”唐思礼并没有说接受不接受老人家的这个提议,只是起身告辞。 萧家几姐妹却心里都在想:莫非这事儿,这样成定局了吗? “奶奶,今晚的舞会——”萧淑菊喃一声说。 本来舞会是预备让萧夜白挑她们挑选出来的女孩子跳舞的,现在岂不是变成了一场笑话。那些有备而来的宾客,该如何交待。 萧奶奶倒是很镇定地说:“怎么,她们不知道这是我的寿宴吗?” 明明邀请卡写的是老太太的九十大寿,可不是什么相亲会。 萧淑菊瞠目结舌。 老人家的段数不是一般的高。 林家乐抓到个空子,赶着回家先看倍受打击的女儿。 遭受到这么大的侮辱,林意珊根本不敢回家。只怕得到消息的狗仔队先守在她家里附近偷拍。吴子聪开车,直接把她先送到保安措施相对较好的林家乐的私人会所。 林家乐接到消息之后,直接驱车到了会所。 见到了林家乐的林意珊,一把冲过去投进父亲的怀里大哭道:“爸,她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不是你女儿吗?” 林家乐安抚地摸着她脑袋,口气却不怎么好,批评起女儿说:“你怎么想的?这么不能忍,都到这个地步了。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她充其量,不就是想巴住一个败家子意图飞黄腾达的女人。可她没有想到,嫁的男人不能赚钱,有什么用?你的眼光要放大一些,更长远一些。” “爸!”林意珊不解了,“莫非我们要看着她真的变成萧家的少奶奶吗?你都知道她和我是什么关系?难道让她骑到我头上,我还得喊她舅妈吗?!” 一想到要喊顾暖舅妈,林意珊全身恶寒。不!她死也不要! 林家乐只得耐心地继续对女儿进行劝解和引导:“萧奶奶不是说了吗?一切由萧董事长做主。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呢?”林家乐有些无奈的,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再说了,她坐上萧家少奶奶的位置又怎样?如果有一天,萧家垮了,她不得照样去当乞丐?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要想清楚了,我们最主要的对手是谁?” 林意珊听得一愣一愣的。照她爸这话意思是? “快了。”林家乐慢慢地说,却只重复两个字,“快了。” 在旁听着他们父女对话的吴子聪都不禁心头上刮过了一阵可怕的寒风。不过,林家乐的话确实是对的。萧夜白算不了什么,顾暖更算不了什么。最可怕的,应该是那个坐在长达王位上的男人。 只要那个男人在,他们这群人的地位什么都不会改变。 【87】宿敌的出现 萧淑珠一个人离开了老二和老三,带着女儿朱佳茵走到了顾妈坐着的小房间。 刚好管家弄了些点心端到了这个房间里。 萧淑珠尾随管家走了进去,见到顾妈的身影先眉开眼笑地打招呼道:“亲家——” 抬起眉的萧夜白,锐利的眼神扫过老四的脸。 萧淑珠走到顾妈的另一边,挨着顾妈一坐,说:“亲家,你好,我是夜白他四姐。” 像这人一来就主动打招呼的,亲热劲儿的,顾妈不能说给人难看,回了话道:“我是暖儿她妈。” “我知道。以后,暖儿是我弟媳了。——来,佳茵,叫声舅妈。”萧淑珠把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儿唤过来。 朱佳茵走上前,马上对着顾暖喊:“舅妈,我是佳茵。” 顾暖瞬间感觉自己真的老了,一下子荣升成了舅妈的级别。 见顾暖没有什么反应,萧淑珠想起来什么,捂着嘴道:“对了,我忘了——” 忘了顾暖是聋子。 萧淑珠于是小声向顾妈请教:“亲家,你平常怎么和我这个弟媳沟通的?” “写字。”顾妈说,“她都读到研究生了。” 萧淑珠马上转身教育女儿:“好好向你舅妈学习。你小舅,连大学都没有毕业。” 萧夜白脸上猛地一黑,这老四分明来砸他的场子的。 顾暖倒也没有想到这点。 怎么,自己老公读大学中途辍学了? 朱佳茵乖巧地答应道:“舅妈一看就是知识文化水平很高的。我不向舅妈学习还能向谁学习。” 只见这对母女一搭一唱的,貌似对自己女儿不错。顾妈心里不禁想,也不是所有顾家人都嫌弃她女儿的出身。看来,这人还是各种各样的。 萧淑珠又对顾妈说:“亲家来看女儿,恐怕是被他们两个突然结婚受了点惊吓吧。” 当场发生什么事大家有目共睹,顾妈点头:“是。” “你看我们家夜白如何?” 眼看这个老四有模有样当起萧家这边的大家长了。萧夜白冷冷地瞄着老四的脸。 顾妈哪里有能推心置腹想到那么多,只见萧淑珠这人态度不错,也没有多心眼怀疑上什么,继续和萧淑珠攀起了女人间的家常:“我看他长得好看,人也很有礼貌,显得很有修养。” 丈母娘三句话都在夸自己,大白忍不住得意。 萧淑珠的笑声好比一串名媛小姐的铃铛声,悦耳尖锐,道:“是呢。我们家夜白,走到哪里,人家都说像拍电视剧拍电影的。” 一句话两句话拉近了关系之后,萧淑珠再问:“亲家今住哪里呢?来这边看女儿,总得找个下榻的地方吧。” 本想道出邱三姑的顾妈,忽然多了个心,只说:“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只能是随便找家小旅馆住。” “那怎么行?”萧淑珠马上对着自己弟弟严肃状地训示,“我们长达那么多商业地产,酒店公寓一大把,订个vip总统客房绰绰有余。” “这事儿不需四姐操心,我自有安排。妈是我丈母娘,我能亏待妈吗?”萧夜白懒懒声地说。 萧淑珠只听见他口里两句妈,突然有些沉默。 顾妈在旁听着,在这里似乎看出一丝什么了,貌似,这个女婿和自己的姐姐不是那样亲。 萧淑珠又拉住顾妈的手:“如果亲家不嫌弃,我在这市里开了几家店,今晚这里有舞会,我给亲家弄几套喜欢的衣服,怎么样?” 听萧淑珠这意思,确实有些好意,想帮顾妈打扮打扮不至于带丢脸。可顾妈眼看这女婿和老四感情不怎样,倒也聪明,肯定不会和老四真的热乎,于是说:“实不相瞒,我早上刚到的这地,为了早点来看女儿,所以都没有怎么休息。坐的长途汽车。这种夜晚舞会的事儿,属于年轻人的事儿,我是个老人更沾不上边。如今看到他们两个好好的,想回去好好休息了。” 萧淑珠眼皮一眨,突然感到眼前这个貌似平庸苍老的普通中年女子,其实做人处事挺老道的嘛。 顾暖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心里也想着这里人多是非多,顾妈回去更好。因此和萧夜白对了对眼。 萧夜白即起身,吩咐人把自己的车开过来,然后叫来了在这里的展大鹏,亲自送顾妈回去。 没有得手,萧淑珠自然有一丝悻然。 顾暖陪着自己母亲走到门口去坐车。走的萧家边门出去的,别人看不见。 母女俩一边走一边挽着手。 一路,顾妈千叮嘱万叮嘱自己女儿:“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都好,记得家里都在。” 顾暖点点头。 展大鹏站在了萧夜白的宝马面前,打开车门,对着顾妈喊了句:阿姨。 “他是我们公司的展部长,同时是夜白的好兄弟。”顾暖向顾妈慎重介绍。 顾妈马上对着展大鹏说:“感谢您,平常在公司对我女儿的照顾。” 展大鹏一看,这对母女别看出身不怎样,却是礼貌周全,去到哪儿都绝对不失礼。 他眉开眼笑地亲自弯腰帮顾妈把后座的车门关上,说:“阿姨,你客气了。顾暖在我们公司,虽然说是新人,可也是干出不少成绩来了。一点都不差,根本不需要我照顾。” 顾妈说:“她还年轻,历练少,能懂什么?” 对此展大鹏可不这么想。顾暖在前几次遇险之中表现的沉着淡定,根本不像一般人。 目送展大鹏的车送母亲离开。 萧夜白在离她一点距离的地方接电话。 远处,两个人走了过来。 是唐思礼和欧亚楠。 顾暖就此怔了一下,心想,他有没有看到顾妈?不,是顾妈有没有看到他? 只差这么一点功夫,顾妈坐在车上究竟有没有看见这张酷似顾笙的面孔,顾暖不敢肯定。却是她脸上忽闪而过的一丝紧张,被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看见了。 某大白先生马上嘟起嘴,在欧亚楠那张脸上狠刮了一下。 唐思礼轻咳两声,走近老板说:“老太太说了,说是我们可以走了。萧先生要是没有其它吩咐的话——” “她问了你些什么?”萧夜白手指插在裤袋里,一幅比唐思礼更傲慢的眼神看着对方。 唐思礼在他面前突然变得谦虚起来,说:“老太太主要是担心萧太太耳朵的问题,我和她解释过了,这个根本不可能遗传给下一代。” “还问了你其它的吗?” “没有。” 萧老太太看来也没有打算怎么刁难这事。恐怕也认为,几个萧家女儿介绍的医生不可靠,还不如由孙子的人照顾。毕竟是孙子自己的孩子,那肯定是孙子最紧张的。 应该说,萧老太太始终在这个事情上没有失去理智。 “既然我奶奶都同意了,以后你就负责她的所有医疗工作。”萧夜白说。 唐思礼承让地点头:“能为萧先生和萧太太效力,我深感荣幸的。” 这话说得很客气。萧夜白的眼神冷漠着。 顾暖故意走开了几步,免得和对面走来的欧亚楠对上。 唐思礼对身后的助手说:“和萧先生打个招呼,然后我们该走了。” “是。”欧亚楠答应着,走上来两步,对着萧夜白说,“萧先生,以后请萧先生多多关照。” 萧夜白一声冷哼:“欧家的公子对我说请关照两字,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大白狗非常明显的不悦和敌意。 顾暖站在大白狗身后,无语。 欧亚楠却是非常镇定的,回答:“我现在只是跟着唐教授的一个住院医生,不是什么欧家少爷。” 来接他们两个走的车到了。唐思礼带欧亚楠上了车。 知道心目中的男神这么快走了,康悦婷闷闷不乐的。对于母亲说过的什么女首富欧春华的儿子,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到老二和老三,知道老四去和顾妈套近乎了。两个人对其当然是一番冷眼看待。 萧淑菊或许对此事稍显焦急。 萧淑兰却淡定多,说:“等爸回来再说。还有你看,大姐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不知道想做什么。” 对于萧淑梅所谓的飞机晚点,萧淑菊和萧淑兰一样压根不信。 事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要真是有利可图的事情,萧淑梅肯定比她们来的更快,因为是老大嘛。按继承人顺序来看,老大的优势最大。 送了顾妈走的顾暖,跟着走回萧宅。那会儿,他的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 顾暖抬头。 “我带你去看看我在这里住的地方,怎么样?”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是住在这里的。其实这栋别墅建的时间很久的了,是民国时期的一所旧房子后来改造而来的。 这点,顾暖今早上坐车过来了时已经发现了,四周这条路上,全都是像历史文物的洋建筑,而不是新式的花园小区建筑。萧家这个房子,是最大的一间。恐怕是历史上当年哪个大人物留下的房子。 比起那些新建的楼房,无疑,建的再漂亮,都没有这些像历史文物的房子有价值。现在这套房子的市场价,保守估计得几亿。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顾暖问。 此刻,午后的阳光不是很热了,快到三四点了。说明时间过的有多快。 草坪上吃完自助餐的宾客们,都到了萧家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室里休息。下午一般是自由活动,也有些人开着车出去兜下风,再回来参加今晚的舞会。 人看起来在这个时间段有些寥寥无几。 顾暖感觉,这样牵着他的手,在他家里走着,四周没有什么人的话,倒是感觉挺好的。这座大房子,本就幽雅宁静,处处都是美景。在这里哪儿散步,都是一种非常享受的感觉。 没人会不喜欢。 实际上,她并不认为,他真的很讨厌这个房子。 这个房子,无论外观或是内部,无不都是华丽而优雅,充满了一种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上的风味。 讨厌某个地方,往往都是因为一些事,一些人。而现在听他这个口气,貌似在很久以前,他挺喜欢这个房子的,那时候,也未讨厌上一些人和事。 “我爸发迹比较早。而且这房子,说起来并不是我爸的,是我妈的,我妈当初嫁我爸带过来的嫁妆,听说是我妈某个祖上留下来的。” “妈过世了的话——”既然他都喊她妈叫妈了,顾暖以为,喊他过世的妈也是应该的。 听见她这句自然而出的妈,萧夜白嘴角飞扬着,将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我妈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因此没有任何财产纷争的事儿发生。她嫁给我爸的时候,全部家当都带给了萧家。我妈的父母,也就是我外公外婆,去世也都挺早的。在我出生之前,都已离开了人世。”萧夜白说。 这样说来,母亲那边的亲戚几乎是没有了。 “我妈当初嫁给我爸,确实没有感到任何压力。因为我爸也是独生子。我奶奶就我爸这个儿子。”萧夜白说到这里眯了眯眼睛,“听说,我奶奶一个人把我爸拉扯长大的。当年我爸参军的时候差点在部队出任务时出事了,把我奶奶一度急到差点儿跟着一块走。” 听起来,他父母一代很单纯呢,出乎人意料。 顾暖有些诧异地听着。 “是不是感觉,我爸那年头像你们家?”萧夜白笑了一笑。 顾暖只知道,他是那样喜欢自己的父亲,这种虽然从外界的媒体报道中没有丝毫流露,但是,如今他的口气口吻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感情,不知道他自己都有没有发觉。 “为了赚钱,我奶奶拼,你想她一个人多难带一个孩子。”萧夜白说,“我爸孝敬我奶奶,几乎什么都听我奶奶的,正因为如此。小时候,要不是我奶奶坚持不把我爸打掉,把他抚养成人,自己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爸一个人。我爸都不能有今天的成绩,肯定没有的。” 萧奶奶是个好母亲,这点,在外界人的眼里,肯定又是想不到的。 是人大概总以为,萧奶奶是首富的老母亲,必然是万般苛刻的,只图钱的一个人。毕竟是生意人嘛。 顾暖说:“奶奶是个很理智的女人,所以才能带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你这话说的没有错。我奶奶坎坷那么多年过来,要是没有一点算计,心头没有一点盘算,哪有我爸今天。”萧夜白说这话时,倒没有像以往那样流露出嘲讽。 萧奶奶当年怎么让儿子攀上金枝玉叶的,萧奶奶心头什么算计,都是人之常情。 没人不喜欢往上爬。 只是,往上爬的途径各有各样。不是每个人非得那样。 其实大白从来不单纯。 顾暖抬头看他的侧脸,早有感觉他一些地方,尤其下巴的棱角,是很像公公萧鉴明的。 两个人走进了厅堂,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连本来巴着他们的萧淑珠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夜白牵着顾暖的手,走上扶手楼梯。 这个楼梯因为给老人家祝寿的缘故,重新请雕工师傅在扶手雕饰上打造了些新的花案。 顾暖看着那些扶手上都是莲花。 萧奶奶恐怕信佛。 萧夜白见她眼睛若有所思,叫她看墙壁上的壁画。 扶手对着的另一边墙壁,悬挂的一列油画。每一幅都是精彩绝伦,恐怕都是出自大师级作品。 其中有一幅明显画的是基督教的圣母玛丽亚。 “这些都是我妈那些祖先留下来的。” 顾暖再看到他的脖子上,实际上她早发现了,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坠子。 这个像是翡翠一样的玉坠,雕的不是佛,不是观音菩萨,正是抱着孩子的圣母玛利亚。这些,都应该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以后,这些东西全部是属于我的。” 说这话的他,声音低沉,仿佛稳重凝固的大提琴声,充满了岁月的流失与沉淀。 此刻的他哪有什么纨绔样,她看着他都快像长出胡须的男人了,一反之前一再给她的小朋友形象。 只能说拥有野心的男人,总是会全身散发出一种骇人的魄力。 顾暖的心头不禁砰砰砰,乱跳了一把,如小鹿似的。 他的宣告充满了霸气,对这个家所有的一切的霸气。顾暖低头跟着他继续向上走的时候,沉思着。 既然他都说了这里所有一切都属于他,那么,他几个姐姐肯定是不同意的了。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么势在必行地说这一切都是属于他呢? 倘若是她和顾笙,那肯定不会说,对,顾笙肯定不会对她说,顾爸顾妈留给他们的,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也绝对不会说非要去抢顾笙应该得到的那份遗产。 走过走廊里铺着的昂贵的实木木地板,顾暖是被他牵着手,走到了走廊末尾的最后一间房。 他在推开门之前,神秘兮兮地对她露出两个清浅的小酒窝,好像个孩子似的:“你猜一下,这是谁的房间?” 之前他不是说了吗?带她来看他的房间。 顾暖稍一思量,不假思索:“是妈的房间吗?” 他伸出的手指头在她的额头前轻轻一弹,别提对她有多喜欢多高兴了,说:“对!我的暖儿是这世界最聪明的女人。” 这点其实不需要她多少聪明的地方。想他之前都一路铺垫了。什么好东西,母亲留下的东西,不是戴在他脖子上,就是都是属于他的。说明,萧母真的是把什么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儿子。 至于萧鉴明,这里的财产都是当年老婆带来的嫁妆,实际上属于老婆的。老婆临死前如果说要给自己哪个孩子,萧鉴明都没有理由拒绝不执行。 再有一点,这是顾暖进了长达以后学到之后现学现卖的东西。不要忘了,长达是做地产的。 一个房子,最好的房间在哪里,看方位,看阳光,看通风条件,看面积,对于已经进入长达之后接受过相关训练的顾暖来说,这些浅而易学的东西都可以马上学到手,当场判断出来。 现在他带她到的这间房间,南北通向,通风最好,南边的阳光,夏天不热,冬天暖和。面积处于走廊最末尾,是占据了最大的空间,最可以抱有*的地方。 怎么看,都是这房子真正的主人住的房间。 萧夜白说:“我爸我妈当初结婚之后,他们的婚房都不在这里的。” 这样说的话,老婆去世之后,萧鉴明更不会住在这个房间里了。 两扇门把在他手里轻轻推开以后,迎面射来的阳光,是好比仙境一样,带着丝缕般的梦幻。 向南采光的窗台,朦胧的纱帘,迎风徐徐飘动,飘窗上,摆满了一束束漂亮的白百合。每株百合的花瓣上滚动的晶莹水珠晶莹饱满,说明有人刚细心呵护过它们。 可想而知,这里每时每刻,只要主人不在里面,都有人专门保养。 房间里最中间的位置有些空旷,顾暖想起了他搬到他们小公寓里的那张大床,瞬间再次无语。 这个房间,既然是最好的房间,里面的灯饰,家具,包括地板以及地板上铺设的东西,无一都是最富丽堂皇的,尽显这个宅子主人的权贵。 拉着她走到欧式壁炉前面的沙发上坐下。古典造型的壁炉如今里头装上了新科技的电器,冬天为电暖器,夏天为空调。 丝丝的冷气从其中冒出来,驱散了热气。 顾暖觉得这整个房间,哪怕没有空调暖气,大概都是冬暖夏凉,几乎四季如春。 “喜欢吗?”看着她像是目不转睛地环顾四周,萧夜白伸出手指轻轻掠过她的发海,想难得他这里有东西能让她喜欢上。 天知道,他要拿东西讨好她有多么困难。好比上次他给她准备的拉风包,回来被她给嫌弃的,好像垃圾差不多。 顾暖突然觉得,这小朋友还真是小朋友。 拿什么东西都好,怎么可能讨好她? 她留心地观察这里,不过是想多了解他的家人,包括他去世的母亲。 “挺好的。”顾暖琢磨了一下,别太打击小朋友的自信心了。 他还是马上听了出来,嘟起嘴,凑到她脖子里头:“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男人傻不傻? 她要东西做什么? 东西又带不进棺材里。 轻咳一声嗓子,顺便趁着没人在,顾暖教育起刚才在顾妈面前太过显得挥金如土的小朋友了:“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推掉人家房子重建。我妈心脏不太好。我爸高血压。” 萧夜白撇撇嘴:那么他该怎么讨好岳母?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钱多没处花啊! 这小朋友,全身都是要被愤青欠揍的本质。 “你想讨好我妈,其实很简单的。” “怎么做?” “你多叫她几声妈,够了。”顾暖的声音微微低沉。 失去了儿子的顾妈,只能把女婿当儿子慰籍。 她这个答案,无疑出乎了他的意料。 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眼眉微垂,底下貌似还隐藏了一丝的哀伤惆怅。这令他心头一揪,伸手把她搂住,在她耳畔喃喃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的声音说:“好吧,我暂时不吃他的飞醋了。” 顾暖的心头漏跳了一拍。 他的手在她脸廓上慢慢滑下来,勾起她的小下巴,随之在她嫣红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充满了爱怜的滋味。 那刻,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萧家大门口驶进了萧家大院。 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的萧家男主人,无疑是让萧家里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大家本来都想着,萧鉴明或许会等到今晚上的舞会结束了再回来的。毕竟,今天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萧鉴明完全可以有耐心等到宾客都走了老太太的寿宴都结束了才来处理。 休息的宾客倒是没有被惊动到。 只有少数一些知情人偷偷得到了些风声。 陈家铭在萧家给宾客们提供的乘凉区点了一杯冰咖啡,边喝着,边眯着眼,从他这个方向望过去的话,透过灌木丛和一两棵高大的树木,是能望到萧鉴明下车的身影。 近七十岁的萧鉴明,穿上西装革履,身板像铁板一样,沿袭了他在部队里训练的风格,一丝不苟,铁面无私。 由于和陈家铭离得近,李常智和钟巧慧一样发现了动静。 “董事长这时候回来?”钟巧慧都不免感到一丝吃惊。 萧鉴明没有知声的骤然回来,完全出人意料。 其实没有人知道萧鉴明今早在老人家办寿宴的时候是去了哪里。 李常智看着不动声色的陈家铭的侧影。 得知萧鉴明回来了,萧家所有人都赶到了大厅里迎接。 老太太在众人拥簇下走出来,看到儿子,先问一声:“吃饭了吗?” 当妈的,总是先关心孩子有没有吃饱。 萧鉴明不由一笑:“妈,现在都几点了,我能不吃饱饭吗?” “你中午怎么不回来呢?”老太太像是埋怨起了儿子。 萧鉴明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交给管家,对老太太故作神秘地说:“我这是出海去了,给您亲自钓一条祝寿的大鱼。” 萧奶奶听见儿子这话直乐。 不缺钱了,什么都能买,反倒是亲手做的东西更有诚意。 老太太有理由心花怒放。感觉这才是今天她应该最高兴的日子。 “其他人都送来你什么呢?”顺道,萧鉴明扶着母亲往前走时,问。 这是考自家几个孩子的功课有没有做好呢。 老太太对此非常聪明,说:“东西都搁在我房间里呢,只想等你回来了再一块拆。我一个人拆没有意思。” 老母亲都这样说了,今天老母亲是寿星,萧鉴明样样顺着老太太的意。 于是所有萧家人都齐聚到了萧鉴明的书房里,看老太太拆礼物。 萧鉴明急着换衣服,擦脸上的汗什么的,好像都没有留意到房间里都站了谁的样子。一双眼睛,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催促道:“快拆呀,你不好奇我都好奇。” 老太太跟着儿子搭唱起来,笑容满面,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说:“怎么,你以为这些东西是你的?” “你如果想赏我,我为什么不要呢?”萧鉴明说。 萧家几姐妹突然发现,自家父亲原来挺幽默的。平常,她们都只知道萧鉴明严行厉色,让人害怕。 老太太娇嗔道:“我这把老骨头的东西你能看得上,不就是一些把玩的玩意儿罢了。” 可见老太太这些年收的礼物不少,早习以为常了,都能猜出大家送的都是什么。 按顺序来,老二家的礼物比较大件,萧淑兰和自己老公,给老太太送的是一面红木屏风,古风古意十足,尽显老人家雍容华贵的身份。 萧奶奶却只觉得,家里这东西明显太多了,东西这么大,她都不知道找什么地方安置合适。 相比之下,外孙女康悦婷给她选的一件椭圆石,光滑圆润,上面绘了一幅水墨画,题了几句诗,诗情画意有,石头捏在手里把玩也舒服。 眼看萧奶奶直接把康悦婷送的石头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萧淑兰等人都吃了一惊。 萧淑兰只记得,自己当初还批评过自己女儿搞了一块大街上的石头丢人现眼。 另一个外孙女朱佳茵送的专辑,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萧奶奶放到了一边上,不喜欢的表情流露于言表。 说到老三家里送的东西,因为林意珊做了违逆不道的事,萧奶奶直接扔到了脚边,不拆不看。 萧淑菊的脸色差点掉到渣。 好在她本人送的一把折扇子,老太太看着还顺眼,收下了。 萧淑珠对外宣称是设计师的身份,亲自给老人家设计了一件衣服。 萧奶奶只看她这个心意,让人把这衣服烫洗一遍之后,准备找个时间穿上。 到了最后关头了,到底谁都知道,老人家心里头最宝贝的,除了自己儿子,当然是自己孙子了。 萧鉴明送的祝寿大鱼。 萧夜白送的老人家什么呢? 最终,萧夜白送的礼盒从礼袋里被管家取出来之后,毕恭毕敬地放到了老太太面前。 见是红色的外包装,上面印有祝寿图案,倒也十分的简约。 老太太打开纸盒盖子,里头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萧淑菊噗一声。 这个弟弟,莫非娶了老婆之后,跟着寒酸过头了。 萧淑兰和萧淑珠一起努力忍着笑。 萧奶奶脸上的神色倒也一时辨认不清。 这时,萧夜白从众人后面一如既往风流倜傥地拨着刘海走了上来,说:“奶奶,这是我和暖儿亲手给你做的生日蛋糕。因为奶奶从来都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吧。” 萧家所有人,包括萧奶奶本人,都愣了个十足。 所有人回想起来,确实萧奶奶是没有吃过本人的生日蛋糕。想老人家过寿宴,哪里像小孩子那样吃蛋糕的。 “奶奶,你一点都不老,过生日吃蛋糕最好。你放心,这蛋糕里,我们都咨询过专业医生了,不放任何对奶奶身体不健康的东西,包括制作蛋糕的糖和奶油,都是特别定制的,用的健康的绿色的营养粉。”萧夜白甜甜的嘴巴说。 只听孙子这般孝心,萧奶奶似乎被感动在心头上,道:“你这么说,我好像不吃一口都不行了。不过你都不会做饭,你这个蛋糕,会不会很难吃?” 说完,不等萧夜白解答,萧奶奶似乎真有兴致亲自吃一口孙子做的东西,难得这个孙子亲手做东西。 管家马上把叉子和碟准备好,交给萧奶奶。 萧奶奶用不锈钢叉子优雅地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自己嘴里。 每个人屏住声息看着老人家嘴里的反应。 只听萧奶奶咦的一声,把口里吃到的东西吐到掌心里。 众人一看,是颗玉珠子。 想必是高级货,玉珠表面的光泽和层色,一看都是不凡。 萧奶奶哈哈哈,大声地笑着,前扑后仰:她这个孙子,果然最能讨她的欢心的了。 萧夜白挤挤眼:“奶奶慢慢吃。这个蛋糕,只能奶奶一个人吃,里头,有九十颗玉珠子,串起来的话,刚好可以给奶奶做一条项链和一对手串儿。” 萧家几姐妹的脸色大变。 这个弟弟明显把他们一群人当猴子全耍了一回。 顾暖并没有跟人下楼,她独自坐在这个据说是房子已故女主人,即是她去世婆婆的房间里。 耳听下面似乎萧家一家由于萧鉴明的回来齐聚一堂,热热闹闹,但是这个房间无疑隔音效果很好,顾暖什么动静都没有感觉到。 只觉得坐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相当于与世隔绝。 她走到了左边那一排书橱。 这房间的书橱和楼下男主人公萧鉴明的书橱,明显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表现在,萧鉴明的书橱带了些现代的气息,而这个房间里的这个书柜,带着浓厚的古代明清风格色彩,一看都知道是祖先留下来的老古董了。 里头摆满的书,自然和萧鉴明摆放的现代各类书籍不一样。伸手取下一本,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书页发黄凝结住的岁月痕迹。 顾暖有些吃惊的是,这里的书,每一本,都应该是当年海内外出版社出版的第一个版本。然后,一排排的书望过去,没有一本是文学,没有一本是游记。全部都是经济学论著。 她原先想,莫非这些是大白收集的? 可是只要稍微的一推,都知道不可能。 这些书,只能是这个房间原先的女主人留下来的。 去世婆婆居然如此博学多才,的确出乎了些顾暖的意料。顾暖原来只是想着,婆婆当年风华美丽,是社交名媛,家产丰厚,无需任何的辛苦操劳。 看来,公公萧鉴明当年能白手起家,到今天成为首富坐拥金山银山,这里头很难说不是有婆婆这个最好的贤内助在里面作用。 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冲着她这个房间来的。顾暖把贵重的书籍放回了书架上,转过头。 管家两手推开房间的门,对着她含笑地点了下头。 顾暖立马明白了。 萧鉴明的书房里,萧奶奶拆完了礼物之后,咳嗽一声。 孙女婿,亲家那边的亲戚,包括几个外孙女,都全部退了出去。 余下的,只有萧家自己人。 萧鉴明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然已经超过他个头的儿子。 “你多高了?” 萧鉴明突然这样一句不搭边际的问话,让萧家几姐妹纳闷。 “没量过,可能一米八几吧。”萧夜白不是很在意这些地说。 萧鉴明嗯了一声:“当年我当兵时,都拔高到快一米九。” “怎么拔高的?” “训练苦呗。哪有现在年轻的这么好。不要说我,你们的妈,当年在码头上都当过苦力。” 几姐妹突然听父亲提起母亲,都有些诧异。 萧鉴明看着几个女儿:“你们没有听你们妈说过吗?” 几个女儿,当时跟随母亲生活过多少年,都是亲母亲自带大的呢。 萧夜白的眼角冷冷扫过几个姐姐不一样的表情。 “爸。”萧淑菊这个老三还是老样子先控制不了自己的嘴,道,“妈是说过,可我们哪里当过真,妈不是大小姐吗?这么大的房子都是妈的呢。” “你这话说得好。可你妈当初,差点都需要把这个房子卖出去抵债呢。” 几姐妹俨然都没有想到萧鉴明突然这样说,整个都懵了。不清楚突然间萧鉴明说这些话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给顾暖开绿灯先做铺垫——忆苦思甜? 萧淑菊萧淑兰脸色明显有些僵硬。 “其实呢——”萧鉴明好像都没有看见几个儿女的神情,自顾说着,“这家的财产,都是基于你们母亲的基业建立起来的。因此,将来这些财产,要给谁,都是要按照你们母亲的意思去做,最妥当。” 眼看几姐妹都没有想到,萧鉴明突然有了改变遗嘱的意向,连萧淑珠脸上都不免暗自闪过一抹情绪。 当然,这萧家几只母老虎都不是省油的灯。萧淑兰马上问:“爸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主意呢?是不是因为夜白——” 几姐妹这时才发现,顾暖没有在,没想到这个贫寒女人倒有这点自知之明。 既然都有人提起了,萧鉴明借机问儿子:“你把她带来,是想怎样?” 萧夜白慵懒地双手插着裤袋:“爸,我没有想过把她带来以后,必须获得你们的认可。” 这孩子疯了吧? 几个姐姐瞪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弟弟看。 萧鉴明嘴角微扬,话声冷酷:“你不要以为我不认可她,到时候她因为嫁给你,可以分得萧家的一分家产。我留下的遗嘱可以写明她一分都别想得到。” “没问题。”萧夜白说,“反正,财产都要留给我儿子的。至于我儿子打算怎么孝顺他妈,那是他的事。” “我可以在遗嘱上在写明——” “爸。你孝敬奶奶,需要把财产分给奶奶吗?不需要吧。我儿子到时候孝敬他妈,也不需要说分割财产给他妈。反正钱死了带不走,在这个世界上能享受到就够了。” 萧家几姐妹明显听着这个疯癫的弟弟说的话,脸上肌肉直抽。 钱,当然是要握到自己手里最安全了。什么死后带不走,都是糊弄人的。 萧奶奶慢吞吞地喝着茶。 萧鉴明对儿子道:“我明白了,你带她回来只是宣布,没有其他意思。” “是。” “那么,如果我不把财产都留给你的话,她一辈子都也别想沾染上萧家的财产。你有没有想过?” 无疑,萧淑兰等人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个疯弟弟,终于玩到*了。 她们的聪明的父亲,果然是不可能接纳顾暖这样的酸菜的。 “这样好。”萧夜白突然这样说,“我觉得好极了,棒极了。爸,你早该做这样的决定了。” 这回连萧奶奶都诧异地抬起头。 孙子该不会真疯了吧?为了个女人疯了?! “那好,我会启动更改遗嘱程序。”萧鉴明一字一句非常沉着地说,“然后,我也会请她马上离开这里。因为,这所房子,现在只属于我的。” 萧淑菊差点合不拢嘴了。萧淑兰努力地咳嗽着。萧淑珠神情不定。萧奶奶故作镇定的手指几乎端不住茶杯。 萧夜白转身就走。 萧奶奶站起要喊孙子的话,哽在喉咙口,吐不出来。 没人拦着,他径直走出了书房。只有萧鉴明的声音说:“你是我儿子,是可以进出这里的,但是她不能。” 问题是现在的这所房子,根本不是他想逗留哪怕一秒钟的地方。 顾暖被管家一路先带出了萧宅。 管家对她倒也始终非常客气,保持大户人家的那种风度。 顾暖没有感受到什么侮辱和虐待的地方。当然,其他收到风声的人怎么想她的遭遇,那就不是她管得了的事了,也不是她要关心的事。 来这里一趟,她觉得很值得,在这里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这让她更了解他。 家产,本来就不是目的,她嫁他,从来没有想过分萧家一分家产。她要抓住的是更重要的另一种东西,想必他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走到萧家大门口的时候,前面一辆车驶到了门口。 从昂贵的高级红色轿车上走下来的女人,年纪看似中年,衣着十分富贵,高耸的发髻尽显富太的仪风。 只听接待的人喊:“欧夫人,有请。” 欧? 顾暖朝对方脸上扫了下,脚步却没有停。 欧春华跟着带路的人走进萧家大门时,与迎面走来的顾暖擦身而过。 走了几步之后,欧春华当然对于身边刚走过去的女人有些疑问,问:“那人是谁?” 老太太的寿宴都没有结束,这会儿离席的,而且是被人带出去的,恐怕都有些问题。 难怪欧春华起了一丝疑心。 回答她的人,俨然是萧淑菊萧淑兰的人,略带讽笑道:“我们家少爷娶的少奶奶,不过,董事长把她赶出门去了。” “为什么?” “贫寒,根本配不上萧家。这种狐狸精,哪户人家敢接纳为儿媳妇?” “哦——”欧春华嘴角轻轻一抿,“你们家少奶奶叫什么知道吗?” “姓顾,叫顾暖。” 【88】不要小看了老头子 欧春华刚走到萧宅的门口,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对方宛如阵风,从她身旁擦过,目中显然是无人的姿态。 狂妄,傲气,从这个穿着白西装的优雅高贵的年轻男人身上体现到淋漓尽致。 哪儿的公子爷?似乎猜都不用猜。 带路的萧家下人告诉她:“这就是我们家的少爷。董事长的独生子。” 关于萧家这个少爷,欧春华听到的,和公众差不多,无非都是败家,纨绔之类。 现在第一次看见,确实比传说中长得更加俊美风流,倜傥无度,狂妄的姿态一看都知道是谁宠出来的。 欧春华眼睛微微垂下,迈上台阶。 萧淑兰和萧淑菊听说她来到的消息以后,已经是匆匆走到了门口迎接她。 “欧太太——”萧淑菊一马当先,把她的手臂拉住。 欧春华一瞬间有些愣。 和萧淑菊,她其实一点都不熟。 是萧淑兰邀请的她。因此,她以前在一些商业宴席,由于萧淑兰自己也做了一些生意的缘故,和她欧春华是打过招呼见过面的。 她此次来萧家,肯定不是冲着萧家的少爷来的。她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不过,从萧淑兰口里,她得知自己本家苏家有个侄女,被萧家看中。可如今听那下人刚透露的消息来看,萧家少爷娶妻了。 自己那个苏家的侄女怎么样,好像没有看到。 欧春华把萧淑菊的手轻轻拨开,脸是朝向萧淑兰,笑道:“康太太。” 萧淑菊顿时尴尬极了,也委屈极了。想的是,之前苏逸夏都是她给介绍牵线的,否则与欧春华接近的机会哪有。 萧淑兰或许这时记得老三了,对欧春华说:“这是我们家老三,她夫家姓林。之前欧太太娘家的那位姑娘,是她给签的线,只可惜——” 萧淑菊一惊一乍,这个老二介绍她不介绍好的,原来是为了摆脱责任。 欧春华迟疑的目光掠过她们两人脸上之后,是个聪明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说:“其实你们说的那个小姑娘,她自小到大,我都没有见过她。我娘家自从我嫁人之后,对我意见很大,并不欢迎我回去,重男轻女的缘故。” 说到重男轻女四个字,顿时萧家两姐妹和欧春华感觉拉近了很多,倍感亲切。 萧淑菊问:“怎么,欧太太家里也是?” “我娘家,从来当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只要女儿嫁了出去,不是苏家人了,都是不管不顾的,只当女儿回头救济娘家是本分的,但是,给女儿家分一点财产,是不用指望的。”欧春华说。 这岂不是和他们萧家差不多一样。 萧淑兰和萧淑菊一左一右,围拥着欧春华,仿佛捧着偶像一样,给服侍到了接待的小厅里。 三个人坐下,沏茶的功夫,似乎门口有人经过瞄了眼里头。 萧淑兰和萧淑菊,看出是老四的女儿朱佳茵,恐怕老四觉得不好出面,干脆让女儿试探。 都知道她们老二老三打起欧家少爷的主意,老四家也有女儿,怎甘于落后。 萧淑兰与萧淑菊不约而同地选择视而不见。 朱佳茵马上跑回萧淑珠身边说:“二姨三姨当看不到我。” 萧淑珠哼一声。知道这两人心里头正得意着,因为眼看她们的父亲真把顾暖赶走了。 “妈——”朱佳茵微微有些焦急。 “有什么好急的?”萧淑珠对女儿说,“你看,老大都不急。你的大表姐都没有到呢。” 说到了老大,听说是误机了。 心里早有警惕的萧淑兰装作不经意地问:“欧太太之前的飞机,据说是晚点了。” “是,起飞前,突发故障,本来说现场修下可以搞定,可是修了几个钟头都不见好,后来说全部旅客转到另一架飞机上。”欧春华解释道。 “欧太太一个人来吗?”萧淑菊左顾右看的。固然她没有女儿,但是不见得不想凑这个热闹,看看欧家公子爷长得怎么样。然后,她可以考虑支持自己哪个甥女。 想必无论老大老二或是老四,都想要她老三的一臂之力。 欧春华知道她们问的是什么,嘴角微微弯起:“我儿子,他工作很忙,没有办法过来,说先委托我瞧瞧。” 这有什么难的?萧淑兰立马把自己女儿康悦婷喊了过来。 康悦婷终究是比较怕生的一个小姑娘,听见母亲叫唤走进来,走到欧春华面前的时候,都是脸上战战兢兢的。 欧春华那身仿佛有些严肃的仪态,以及锐利的眼神,一样让康悦婷心惊不已。 康悦婷几乎要躲到自己母亲后面去了,被迫于母亲,只好喊了声:“欧阿姨您好。” 欧春华问:“这是你女儿?” 萧淑兰点头:“叫康悦婷,十七了。在上高中。高考准备报考北大文学院。” “语文很好?” “她给杂志写过文章,被杂志录用。” 听起来不也一般而已。谁不知道,现在的杂志五花八门,哪怕一流杂志都可以用钱买通登稿子。 萧淑菊暗地里摇头。老二家的这个女儿,向来就是一般般。 欧春华倒也不露声色,说:“自古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书读再多,只会胡思乱想。” 女强人婆婆可以做,儿媳妇可就不能做了。 没有婆婆会喜欢过于强势的儿媳妇,最好是个傻儿媳。这点,作为女人长辈大家都懂。 萧淑兰微笑:“欧太太说的,是明鉴。” 欧春华放下茶盅,似乎才想起来:“对了,来的路上,在机场,刚好遇到康太太您大姐。我记得,您大姐是嫁的酒业大亨赵先生吧?” 果然是说到她们那个一样被飞机耽误了玩失踪的大姐。 都不知道是假巧合,或是真巧合的,一块在误点的飞机上碰到了。 “她女儿,刚好坐在我隔壁的位置。长得是很漂亮。”欧春华欣叹地说,目光掠过康悦婷的脸,与她之前看到的赵梦瑾相比,似乎是稍微逊色一些。应该说,女孩子的容貌,不止与母亲,与父亲也有很大的关系。 老二挑的老公,俨然没有老大的先生长得好看。 康悦婷本就没有把心思全部押在母亲非要给她介绍的男人上,因此听欧春华这么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知道,自己长相一般,没有朱佳茵的灵气,也没有大表姐赵梦瑾的气质,只能说是一个无论哪方面都很普通的孩子。 萧淑兰不一样,早就暗沉下脸。 老大这个算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得知她们有意巴结欧春华开始的吗? 欧春华咦了一声:“你们大姐没有到吗?我来之前,还先去了酒店换了身衣服才赶过来的。” “我们大姐说是路上塞车了。”萧淑菊没好气地赌上一句气话。 不要说老二觉得气愤,她一样,感受到了被老大耍的痛感。 欧春华不予置评,但是从她眼光里,很显然可以看出她乐见于如此。自己儿子优秀,那么多女人争先恐后,令她这个母亲,当得也非常感到自豪。 “欧太太,你们家公子姓什么名什么?”人没有见着,最少可以问问名字了吧。萧淑菊说。 萧淑兰一样这样想着。 欧春华道:“我儿子为人很低调的,照他说法是,不想影响到他个人生活和工作,也不想影响到我和他爸。因此,他说,他的名字,只能由他本人告诉其他人。我和他爸都答应他的,不给他破这个规矩。” 什么都没有得到,不透露。 萧淑兰和萧淑菊心底里气闷,却又无可奈何。谁让是她们处于弱势要求这个亲呢。本来就是女追男,劣势多多。 只希望这个欧公子,不会说像康俊甲是个秃子。 对这点,欧春华倒也给她们打了保票说:“学校里不是有校花校草吗?我儿子,从来在学校都是校草一枚。” 很帅的帅哥。萧家全体女人眼睛一亮。 老太太遣了管家过来,说要她们两姐妹帮手准备今晚宴请所有嘉宾的寿宴宴席了。 一共要在厅堂里摆上十几张大桌子,接纳上百名宾客。 萧淑兰和萧淑菊,只好留下欧春华一个,对了,萧淑兰故意留下了自己的女儿,与未来婆婆多多接触。 可是,康悦婷看见欧春华就怕。母亲和姨妈一走,她更是六神无主,于是采取了最糟糕的方式——尿遁。 欧春华见只余下自己一个人了,走到窗户边信号比较好的地方,拿出手机,按了串亲情号码。 嘟嘟嘟几声之后,对面的人接了起来。 “妈?” 欧春华整张脸开始真正地地笑开,说:“亚楠,知道我在哪里吗?” “你到这边了吗?” “是。” “我听说你很忙。” “你放心,我不会去医院找你,不会给你压力。”很快听明白儿子言外之意的欧春华,说。 “妈如果有空的话,我拿工资请妈在外面吃一顿,不过,恐怕只是大排档——” 欧春华笑不拢嘴:“你请妈吃面条,妈都高兴死了。难道做妈的,会嫌弃儿子?” 欧亚楠在对面默了一下。 欧春华的心头突然打了下鼓。 “妈,这样,我这边在医院,很忙,教授喊我。我有时间再给你回电话。你注意身体。” “亚楠,你记住,什么时候都有妈在。”欧春华千叮嘱万叮嘱的。 “妈,我是成人了,不可能再在你和爸怀里撒娇的。”说完这话,欧亚楠挂上了手机。 听到对面嘟嘟嘟的鸣音,欧春华顿时内心有种可怕的空缺感,这种隐隐约约仿佛随时弥漫开来的不安,夹杂的是脑海里不断晃动的景象:她刚走进萧家大门时,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个年轻女人。 顾暖,萧家的少奶奶,不被萧鉴明承认的萧家少奶奶。 听起来有多么矛盾和可笑的一个少奶奶。 可是终究是该来的要来了吗? 康悦婷跑到外面去,被萧淑兰逮住,又给推了回来。悻悻然的,她刚走到接待室门口,一看,欧春华站在窗户前,只露了张侧脸。 那张女人的侧脸,在外面夕阳落进窗户的投射下,又红又暗的,好像发着什么可怕的光的东西。 康悦婷给吓了一跳,拔腿又跑。 被脚步声惊醒的欧春华,望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指,握出了一层热汗。她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回身,走回坐到沙发上,对着进来询问的萧家下人说:“林太太要是有空的话,让她过来我这里一趟。” 不用说,私下接到欧春华这声邀请的萧淑菊,喜出望外。不过她心里也纳闷,欧春华有什么事,不找比较熟悉的萧淑兰,找起她来了。 萧淑菊瞒着萧淑兰她们,偷偷跑回接待厅,看到欧春华一脸迎笑地跑过去:“欧太太,你有事找我?” “坐吧。林夫人。”欧春华一反刚开始的陌生,拍下身旁的位置让她坐。 萧淑菊没有多想一屁股坐下,两眼铮铮地看着她。 欧春华心里笑了一声,表面却挺严肃,道:“听说林先生在香港新开了一家公司?” “你说我先生?”萧淑菊倒也没有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大概欧春华想和老三家做生意吧,因此一五一十答道,“我先生说是为了避税,而且他做进出口贸易的,在香港设立公司是很多人的做法。” “你先生是香港户口吗?” “是。” “这样倒也方便。”欧春华说。 萧淑菊舔舔嘴巴:“如果欧太太想多了解我们家公司的话,随时都可以的。听说欧太太最善于投资的了。” 欧春华宛若谦虚地说:“我自己也是在慢慢一点一点地学习当中。——对了,你们家的少爷听说是娶了个少奶奶。我刚走进门时听说的。” “你说这个事——”萧淑菊果然是没有萧淑兰那么三缄其口的,一套马上被套了出来,装做神秘地对欧春华漏信,目的很显然想讨好欧春华,“既然欧太太都亲眼看见了,说是家丑不能外扬,但是,以后欧家和萧家联姻,欧太太也不是外人。这事儿迟早都知道的。我这个弟媳,老人家不可能喜欢的,她家里太穷了。” “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和你们家少爷认识呢?”欧春华疑问道。 “这点我们其实都很纳闷。但是,这个女人家里没有钱,都这么地巴结我弟弟,居心何在,可想而知,你说是不是,欧太太?”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 “是吧。欧太太,换作你是我爸我奶奶,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吗?绝对不能。那么怎么办?我弟弟被她这条狐狸精迷住,死活不肯放手。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既然是条狐狸精,肯定不能让其阴谋得逞。我要是萧董事长的话,是也觉得该给孩子一点教育和教训了。不能让孩子继续胡闹非为。” “你说的可对了!”萧淑菊感同身受,猛然一拍自己大腿。 欧春华一下子听明白了,萧家为了赶这个新娶来的儿媳妇,是把自己儿子都给赶出去了。如果萧鉴明够狠的话,为了让儿子彻底死心的话,理应是该在遗产上动点手脚逼宫。 萧家的财产,可就不一定都落入萧家的独生子手里,这样一来,那个女人,也别想借此机会真的变成富太太了。 欧春华眼睛微眯,道了声:“不过你说的这条狐狸精真的很厉害呢,连首富的儿子都能缠上。” “是,我们都很怀疑,她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说到这里,萧淑菊突然灵机一动,找到了洗脱自己之前当媒人失误的法子,说,“说到欧太太你娘家的那个姑娘,实际上是这条狐狸精的同学,也是被这条狐狸精耍的团团转呢。真不是你娘家那个姑娘做了什么错事,都是那个狐狸精给惹的。” 这样一说,似乎找到同仇敌忾的理由。欧春华宛若惊讶状,道:“虽然我这个侄女,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倒也听人家说过,说是个大学生,靠自己能力考到研究生,在学校里人缘也很好。” “是啊。所以我和我二姐看着都很顺眼的,可惜呀,中了他人的圈套。”萧淑菊十分扼腕地说,为此她不是没有争取过的呢。 欧春华沉了声音:“如此说来,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容忍。哪怕你们断绝了你们家少爷的经济来路。她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会想着忍一忍,总会有云破天开的一天——” “你说的对。我弟弟都说她怀上他孩子了。你说这怎么办才好?” “这还用问吗?”欧春华微微抿了下嘴角,对着萧淑菊像是鼓励地一笑,“董事长再怎么说,儿子不中用,也会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吧。到底是拔草要除根!” 萧淑菊因她这话周身打了个激灵,只差大声喊一句:对! 萧夜白哪怕被赶走了,可顾暖肚子里的孩子,谁敢保证,将来不会被萧鉴明和萧奶奶抱回来,直接再养成继承人! 拔草要除根! * 萧奶奶的寿宴,按照原有的计划进行着。只是大家都知道了萧夜白不在以后,对于舞会的兴致缺缺。老人家也因着今天的突发事件,孙子的不告而别,心里有些郁闷,草草的结束了舞会。 基本上,大家吃完萧奶奶的寿宴以后,各自打道回府了。 宾客们,似乎都知道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钟巧慧和李常智坐在陈家铭回去的车上,各自的表情似乎换了个模样。 李常智看着坐在对面的钟巧慧嘲讽地哼了下:早就说了,你不信。萧家人怎么可能真的接纳一棵酸菜。 大家只看萧鉴明回来,但是萧夜白没有带着顾暖出场,都知道萧鉴明没有接纳这个儿媳妇。 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变成了泡影。 钟巧慧心里头可纳闷极了。 想当初,她选择长达,可不是因为简单地被陈家铭说服,而是因为她爷爷说了萧鉴明的为人很好。她出来闯荡几年了,非常清楚,跟着一个人品好的公司领导干活,和跟一个人渣干活,截然两样。 萧鉴明是那样的开明的一个领导,有这个能力带领着这样一家公司壮大成为世界顶级五百强,却对于自己儿子自主选择的婚姻,这么的短见和封建? 很不可思议! 钟巧慧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失望,乃至酸楚,让她几乎快失声的感觉。 相比之下,李常智的满脸鄙夷,和陈家铭的沉默,都让她再次感到这个世界的可怕和黑暗。 她不知道顾暖怎么样了,想打个电话给顾暖问问,又觉得以她们两个之间并不是很亲密的闺友关系,似乎不合适。在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话,也都是无济于事,平添愁闷。 这样想想,还不如在公司里见到再说。 不过,顾暖都当上了阔太太,会回公司里工作吗?不怕回到公司遭到众人白眼吗? 似乎,这是她多虑了。 知道顾暖和萧家少爷结婚了的人,只有今天到访萧家的宾客。而这些宾客,都是由萧家人精心细选出来的,是不会让萧家不允许走露的消息泄漏出去的。 顾暖自己,更不会对外说自己和首富儿子结婚然后被萧家赶出来的事。 钟巧慧这样一想,似乎又可以稍微松口气。 却是李常智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话:“萧家的大女儿,今晚上好像没有看到。” 沉默的陈家铭终于开了口:“飞机晚点了。” 好个飞机晚点,连老太太的寿宴都敢晚点!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萧奶奶和萧鉴明都感到疲累,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善后工作全部交给几姐妹处理。回自己房间时,老太太没有忘记,叮嘱萧淑兰说:“你大姐一家不知怎么回事,迟迟未到,打电话也总是打不通的。她要是今晚赶到了,让她别忙了。明天再来找我。” “知道了,奶奶。”萧淑兰答。 等老太太和萧鉴明都去休息了。几姐妹忙完,坐在客厅里喝茶,再准备梳洗回房睡觉。 门口跑进来的人说:“大小姐回来了。” 萧淑梅带着儿子女儿,以及自己先生,一家共五口人,抵达了萧宅。 由于人多的关系,他们一家坐了一辆房车过来。那气势,真是端得起萧家老大的气势。 萧家的几个妹妹,只等到看见萧淑梅在门口出现了,才慢吞吞地各自站起来,叫了声:“大姐,大姐夫——” 萧淑梅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年纪最大,赵梦瑾,二十三了。其次的二儿子赵梦龙,在读高中,和康悦婷的岁数差不多,都是十七。老三,年纪最小,刚上幼儿园,算是老来得子,萧淑梅无意中怀上的,不愿意打掉给生下来的,叫赵梦庆。 她先生赵梓荣,有名的酒业大亨,世界顶级的十家酒庄,赵梓荣拥有三家的产权。他的酒销售的地区,五大洋七大洲全包了。 看到萧淑梅,几个妹妹心里头都是错综复杂的。 因为,萧淑梅在她们几姐妹之中混的最好,是毋庸置疑的。嫁的老公好,儿女又是双全,身为女人,该有的都有了。 相比而言,老二只有一个女儿,老公不成器。老三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老四混迹美国,一直漂流海外。 萧淑梅似乎和赵梓荣都很疲惫的样子,听见她们叫唤,只是都微微点了下头,接着,直接问起管家:“奶奶呢?” 萧淑兰出来传达老太太交代的话了。 萧淑梅听完,叹气道:“本来想早点过来的,只是梦瑾的手扭伤了,上了趟医院,给弄到现在。” 什么? 所有人一听,有些吃惊。 “大姐,扭伤的话,找大夫过来不就——”萧淑菊说。 “你胡说什么?”萧淑珠马上瞪了下老三,“今天家里老人家寿宴,能请医生过来看病吗?” 不吉利! 触霉头的事不能做。萧淑梅很了解这点,这不,她是带着女儿,直到过了零点才到萧家的,绝对不能因此减了老人家的寿。 萧淑兰满脸像是关心地朝赵梦瑾走过去:“来,给二姨妈看看,是哪只手?严重吗?在哪儿看的医生?” 赵梦瑾的左手腕包着纱布,说:“谢谢姨妈关心,还好。我妈说不要惊动家里人,因此,挂的普通号,在明新看的急诊。看病,拿药排了一小时以上的队。” 萧家几姐妹一听,笑了起来:“那是自然的,我们家明新生意好,顾客多。” 眼看真的伤的不严重,萧淑兰的眸光略带遗憾,接着在赵梦瑾的脸上扫了扫。说真的,这跑到香港上大学的小妮子,确实出落的越来越美丽了。 那眉毛,修长的,又有风情,都要比她自己女儿康悦婷好看上不止一倍。 萧淑梅不会因为有儿子,对于女儿疏忽了培养,在女儿身上注资的一点都不比儿子少。用句话来说,女儿一定要富养。 赵梦瑾从小学习大提琴,在音乐学院就读,办过多场演奏会。在音乐圈里,是才貌双全的美少女。 欧春华对赵梦瑾印象好,不能说是第一次见面看到其面孔就好,应该和赵梦瑾积累的名声也有很大关系,否则以欧春华高傲的性子,那肯定对于这种小辈都是漠视,不管对方是不是献殷勤。 越想,萧淑兰是越担心起自己的女儿了。 这一比,真的差的不是半截。 由于老太太说了明早再会见他们,萧淑梅赶紧赶着几个儿子女儿上楼到准备好的房间睡觉。 赵梓荣也是累的半死,和几个姨子打了声招呼就走上楼去了。 萧淑梅没得走,是由于被老三一把拉住了。 老三叽叽呱呱在她耳边说,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大姐,你不在不知道,今天家里发生的事可多着呢。” “哦?”萧淑梅这一声,好像真是什么都不知情。 老三说:“首先,夜白说是娶了老婆带回家给奶奶和爸看。奶奶和爸都不同意,然后,爸说了,要改动遗产分配。” 萧淑梅淡淡地说:“怎么改,都是差不多的。” 萧淑兰和萧淑珠各有各的神情。 萧淑菊大叫一声,道:“对!” 其他三姐妹只好看着她,想着莫非她跟着萧夜白疯了? “我告诉你,大姐,今天我听了欧太太的一番话,恍然大悟,爸和奶奶,不要夜白,但是要孙子。你想他们会怎么做?” 几姐妹一块沉默着。 紧接,萧淑梅说:“没想到欧太太挺关心我们家的事。” “她怎么能不关心?她不是挺喜欢梦瑾的吗?” 眼看老三说漏了嘴,萧淑兰和萧淑梅都向老三望过去。 萧淑菊不高兴地说:“这都是欧太太自己说的,二姐也听见了的。” “大姐。”萧淑兰走上来像是说了句正经的,“夜白终究是我们的弟弟,爸现在是气他执迷不悟。终究,爸是疼夜白的。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让他快点迷途知返。” “那么,你们想怎么做?”萧淑梅静静地等着她们自己说。 “还用问吗?”萧淑菊用了一句欧春华说的话。 “犯法的事儿,我不会做。”萧淑梅道,“你们自己去琢磨吧。” 只见老大抛完这句,好像神仙似的,飘上楼梯。 萧淑珠捂着嘴巴笑着,笑到快流出眼泪来了,眼看老二和老三想推老大出来的计谋没有得逞。 那是她们的大姐,怎么可能轻易被妹妹算计到。这老二和老三想的果然天真,自己还不承认的。 萧淑菊用力地跺脚。 萧淑兰沉默着。 * 顾暖下午坐车,回到小公寓之后,先脱掉了脚上昂贵的鞋子,这种鞋漂亮,但是皮硬,穿着烙脚,累。 走几步,发现大白狗一直跟在她身后,不出声。 顾暖回头:“你饿了吗?” “不饿。” “不饿你肚子咕咕叫?”顾暖不客气地指了下他肚皮。 结果他双手直接把她一抱,在她脖子上又啃又咬的:“我是饿了——” 顾暖只好在他额头上推了把,故意说:“你不是因为这样,以后决定都蹭我的软饭了?” “你说什么!”大白先生果然被一激,打了鸡血,“我爸那点钱,我根本看不上眼!” “但是,你想要你妈妈的那些东西,是不是?” 他先是没有说话,接着看着她笑了起来,笑得别提多好看了,亲了下她的手心儿,道:“知我者莫暖儿。” “你想要,还跟你爸顶罪?” “东西是死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到。人是活着的,一旦变心了,那就再也别想拿到了。” 说白了,他更怕失去她。 顾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他开始低下头吻她的嘴巴,用力的,仿佛难舍难分的。 门铃,叮咚声。 萧夜白骂了句:谁?! 他刚想抱老婆回房间,谁这么煞风景的。 顾暖趁机调整自己的呼吸,感觉自己的脸发红发烫,赶紧跑到卫生间里洗脸。 打开门,展大鹏和张小链两个人,边说着抱歉,边踏进了屋里。 萧夜白冷静下来之后,并没有把他们两个赶走。 三个男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顾暖走去了厨房,给他们三个做晚饭。 展大鹏说:“董事长只是一时没有想好——董事长对嫂子的印象应该还好的——” 萧夜白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沙发里,道:“胡说八道。你看他哪件事会是没有想好做出来的?中午没有到,直到傍晚才到,你当他真是去钓鱼吗?” “二哥?”张小链感觉紧张到心跳都要蹦出来了。 “我都说了,早晚的事,与这个老头分道扬镳。”萧夜白冷酷的口吻说。 展大鹏不由心想,他这个样子,倒是和萧鉴明很像。 “现在要怎么办?以后都不准备回去了吗?” “回去做什么?他说房子是他的,我老婆不能进去。我只要和我老婆在一起。我老婆不在的地方,我去做什么?” 展大鹏和张小链都想,这男人说的气话还是真话,莫非真要断了父子感情? “二哥。”展大鹏比较稳重,说,“终究,董事长是你爸。嫂子肯定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你们父子关系破裂。那等于嫂子做了罪人。” “你嫂子不会嫌弃说做这个罪人。” 听萧夜白居然大言不惭地这样说,展大鹏和张小链都有些紧张地看向厨房那儿,不知道顾暖有没有察觉。 一看他们两个这种表情,萧夜白鄙视一把:“我早就说了,别小瞧你们嫂子。” “二哥——”展大鹏他们两个是不解。 “老头子那点算计,你们嫂子能看不出来吗?你们该不会真以为那老头子在演戏吧?以为那老头子其实不想赶我们走?” 不是吗?展大鹏和张小链想。想的终究是父子,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做绝了。 萧夜白冷冷地哼了声:“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本性吗?他的野心大着呢,想操纵所有的人。我,不过也是他的一颗棋子。他心里对于我,早有打算的。” 听了他这话,展大鹏心里首先一惊。如果说,萧家里那么多人都有在为萧夜白的婚事计谋,萧鉴明作为萧夜白的亲生父亲,更不可能对自己独子未来的婚事真的视而不见。这话岂不是意味着,萧鉴明应该早想好了自己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只不过,萧鉴明从来不透露这点风声。 “二哥,你莫非知道了些什么?”展大鹏小声问。 “老头子叫我去拿那个港口。小链跟我去的,你问他。”萧夜白说。 张小链面露苦相。 他能知道什么?他不就是个跟班的吗?在外面谈生意,少不了应酬。但是,萧夜白从来不喜欢喝酒应酬这种事,全打发给其他人去做了。当然,这次去拿港口,由于萧夜白干得漂亮,出得价钱合情合理,哄到交易方非常高兴,真的是很下功夫在最顶级的酒家订了宴席准备宴请他们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交易对手,很不普通。去到那儿亲自接触了才知道,对方在美国最顶尖的投资银行做过高管,自己其实已经走出国企,开了家大公司。 一个非常新颖的公司名字,叫做耀邦,大有大干一番的滋味。 “这个公司刚起步。”张小链说,“据他们对方介绍,刚成立两年,但是,像我们现在拿的这个港口,都实际上掌控权已经握到他们手里的了。毕竟是一伙从国企出来的精英,在人脉方面极具优势。这些都是二哥分析的。什么样的成交价,他们心里很清楚,不是普通的生意人,不怕没有生意做。二哥因此没有砍价,而是选择了提价。” 展大鹏暗暗吃惊着,想着这个商业圈风云变幻,无时无刻都是属于莫测的一种状态,一不小心,被后者迎头赶上,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长达不也是这样,从小做到大,一路过关斩将。 像萧鉴明这般经历过腥风血雨走过来的生意人,更是对此有着切肤之痛,肯定要做好未雨绸缪。 大吃小,是作为巨头吞灭新兴后辈最好的方法。但不是,所有刚成长的小鳄都能乖乖被吃掉,特别是如果这只小鳄原本就是某只老鳄鱼剥除下来的,拥有无与伦比的先天优势,一如耀邦。 强强联手,成为了第二个最优的选择。可是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要谈到非常忠实,几乎机率是零。如果是两大家族的话,联姻,成为了最可靠的选择。财产可以由两家继承人的下一代一块继承。 萧鉴明如果真为长达的未来着想,儿子这颗最宝贵的棋子怎么可能丢弃? 况且,萧鉴明早已这么做过一回了,很典型的,在自己的大女儿身上。当初,萧淑梅选择婚配对象的时候,这个是萧家人内部知道的秘密。 赵家做的其实不是酒业,一样是商业地产,不过投资对象,大都是属于生产基地之类,比如酒庄,咖啡豆庄园等。 萧鉴明琢磨来琢磨去,决定与赵家联姻最好。因为赵家投资的庄园等附近,完全可以为长达今后在海外拓展旅游产业铺设后路。 这些,全都一一印证了,眼看长达的第二子集团,文化娱乐旅游集团的业绩急速扩张,利润已有超过第一子集团的趋势。 【89】与公公的第二次会面 展大鹏突然暗自庆幸,自己为普通老百姓家子弟,不是什么大家族的继承人,不然,连自由都没有了。 在等锅里的水滚开之前,顾暖走到了一边,准备给顾妈打个电话。 一般来说,视频电话是很贵的,如果双方都不是在家里用免费路由的话,都不会选择用视频,而是发发短信,但是,偶尔像现在。顾暖心里有些不安,不是因为自己的事,只是单纯地想到刚好顾妈走的时候,唐思礼带着欧亚楠出现在门口。 两者相差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电话打过去时,嘟嘟嘟好几声,没有人接听。这让顾暖心里的不安逐渐弥漫。 咔。 终于有人接了起来。 是邱三姑的声音。 “顾暖吗?”邱三姑在视频对面喊着,那张表情别提有多夸张了,肌肉都快凸出来一样对顾暖笑着。 顾暖的脸皮差点跟着对方抽了起来,问:“三姑,我妈呢?” “你妈上厕所了,我帮着你妈先接听。你妈洗澡。”邱三姑道。 这么早洗澡? “我家浴室小,只有一个,几个人一块儿挤着。你妈就说她先洗好了。”邱三姑说。 听这话,貌似挺正常的。 邱三姑接着,表情露出了丝神秘兮兮的味儿,对顾暖边打手势边写字:“你妈今天去找你,你们母女俩去哪儿玩了?你妈有没有说什么话给你听?” 她妈说什么话给她听?怎么,有什么事她妈没有告诉她吗? 顾暖的脑海里因此闪过之前顾妈脸上的那丝表情,眯下眼,问:“三姑,是什么事,我妈和我略提了下,但是,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邱三姑不知道她下套,马上被套出话说:“我知道,我是多管闲事。上回刚说完,你不是骂过你爸和我吗?可是老实说,我真的是为你们家好的,顾暖,三姑知道你心气傲,一般的男人哪敢介绍给你认识。这个男人,你妈见过的了,你妈都觉得人家气质不错。别看他好像结过婚,其实还是个处男,根本没有和女人乱来过,这点三姑百分百保证。要不是他看不中我们嘉莉,我哪舍得给你呢?” 原来是这茬子事。 邱三姑当媒人的心思没有死心。与萧家那几姐妹在这一点,倒有点儿相同之处。 顾暖以前从不知道,到这个年纪的女人,居然都是这么的喜欢给人当媒人的。 说起来都是利益驱使。 当然,顾暖不以为,今天见了她老公的顾妈,会继续把邱三姑介绍的男人告诉她顾暖,总之,这事儿肯定黄了的。 顾暖轻咳两声,刚要说一句什么。 背后突然一只冷冰冰的手,越过她肩头伸过来即一下子按掉了她的手机。 厨房灶台上的那锅汤其实沸滚了,发出鸣笛的警告声,为此,正觉得奇怪的客厅的三个男人,萧夜白立马腾的起来,走到厨房担心老婆出什么问题。一看,原来老婆在通电话,再靠近点一听,直让他暴跳三丈高。 有人居然在怂恿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 顾暖回头,果然见着大白狗的脸僵硬成了铁板,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睛充满了对某人的怨恨和杀气。 “她是不知道——”顾暖说,“之前我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没想到她不死心。不过,我妈会说服她的。” “追你的男人怎么这么多!”小朋友倔起的嘴角可以高挂起一把水壶。 一个不死心的吴子聪不够,再来一个谁?! 顾暖的手指点在他膨胀起来要火山爆发的肺上,直泼把凉水:“你不说你自己,有多少女人缠着你不放?” “我当她们是癞蛤蟆!”小朋友好委屈。 “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他们当癞蛤蟆吗?”顾暖也觉气闷。 这小朋友的醋意乱飞的,不讲原则。要说她,总得有实证再说。她都没有,一点这心思都没有。 大白先生对此不是很苟同,双手横胸,理直气壮的:“我看,你就对那个年轻医生,特别的好。” 顾暖:呃—— 她根本不想提这个人。 “我告诉你,你不准对其他男人好,尤其年轻的,和我差不多岁数的。这令我很吃味你知道不知道?” 顾暖简直快头疼死了,这大白狗讲点道理好不好。她和欧亚楠又不是那种关系。当然,现阶段,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层关系才好。 看着她好像沉闷的样子,他瞬间却是心疼了,伸手把她一搂,说:“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每次看到他粘着你的样子,好像我一样——” 哼。 大白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常粘着她。 回想起来,小时候,顾笙是很喜欢粘着她这个姐姐的。没有办法,谁让当时他们父母是双职工,经常没在家,都是他们姐弟俩自己照顾自己。这不感情好过跟父母在一块儿。 顾暖轻轻推开大白狗,道:“水开了,我得继续做菜了,不然,今晚大家都得饿肚子。” 时间不知觉中,都到了晚上快八点了。 赶紧张罗晚饭。 展大鹏和张小链因此有幸在这里蹭了一顿饭。 对此,某大白非常的不乐意,不高兴,恨不得一脚把他们两个从窗户上踹出去。但是,没有办法,既然老婆开口要他们留下一块吃。 顾暖是这样说的:“我饭都煮好了,四个人份,菜也做了很多,你们不留下的话,吃不完浪费。” 大白一听撅起嘴:你煮多少我吃多少,几个人的份我都吃得下,区区再多这两个人的饭菜,算得了什么。 可惜他这话尚未来得及对顾大厨说时,顾暖又说:“你们不留下,莫非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展大鹏和张小链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他们哪敢嫌弃顾暖做的不好吃,那等于是拿把刀子要在某个宠妻灭友的男人面前自杀的节奏。 四个人,五个菜,一个汤,米饭做了每个男人三碗。后来,顾暖才知道,自己低估这群男人的饭量。 其实,她不是低估,只是刚好,人吃到好吃,合胃口的,都会比平常的饭量大很多,胃的容量能提升为牛。现在,坐在饭桌边的三个男人,即化身为了牛,狼吞虎咽。 “很下饭。”展大鹏不像大白狗张口就说老婆做的最好吃,结果却让顾大厨一直很怀疑那只是客套话不可信,实话实说道,“嫂子做的家常菜,味道浓厚,很下饭。” 张小链扒拉满嘴的饭粒,用力点头,他说不出展大鹏那种有条有理有根据的话,只能用行动来表示。 确实,说到做什么高级的菜式,顾暖肯定是不懂的。她又没有接受过什么酒店式的厨师培训,更不是什么米其林大厨。唯一能做的,都是从顾妈那里学来毛皮,然后自己研究加点自己理解,发挥点自己特长的家常菜。 练就她这点特别厨艺的人,说起来都还是因为顾笙。 弟弟顾笙,是个很挑剔的孩子。顾妈有时候忙时做出来的菜,他都不喜欢吃。但是,顾笙不会直接说顾妈做的不好,只是默默地吃少一点,然后,使劲儿委屈自己吞下去。 顾妈硬是没有发现这些。 当顾妈不在的时候,顾笙可就没有少刁难她这个姐姐了。 要说自己弟弟是嫌穷羡富,非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倒不是。顾笙要的只是能下饭的菜。 菜要能下饭,这个味道一定要够浓厚,香要够香,辣要够辣,单纯的口感还挺单一的,不够好,最好是有香有辣,各种口感混合一体,冲击嗅觉和味觉,让人欲罢不能。 顾暖因此也是琢磨了很久,才琢磨出了一套,既不能放太多调味料显得口感太杂掩盖了食材本身的鲜味,又要把食材的一些腥味彻底去除,变成香软辣咸甜,各种混着白饭口感特别好的食物。 好像一个番茄炒蛋吧,一般人,大也不会像顾暖这样,做成半羹的模式,可以直接浇注在白饭上变成番茄饭。 至于汤,由于菜味道已经很浓了,顾暖采取了另一种方式,清汤,中和掉嘴里过浓厚的味道,因此,喝的人感到口感清爽,反而一口气喝掉很多。 各自吃掉三碗米饭,横扫完五道菜和大锅汤的三个男人,感觉自己好像战斗机一样,一阵猛扫过后,吃饱了,却那一口气都没有缓过来呢,只想再大饱一顿的感觉。 趁着顾暖起身离开,去冰箱里给他们找点饭后甜点的时候,展大鹏小声对另两个人说:“嫂子做饭的本事,其实可以在家里直接开餐馆了。” “嗯——”萧夜白点着脑袋,“她要开餐馆,只能在家开,只能做给我吃。” 其余另两个男人:…… 顾妈的电话这时打了回来。 顾暖接听。 “三姑说你找我?我刚去洗头发洗衣服了。”顾妈对女儿说。 顾暖感觉母亲这解释有些多余,反倒令人生疑,于是一笑,问:“妈你什么时候到三姑那里的?” “你们那展部长,把我直接送到三姑住的小区附近,我下车,徒步进去,三姑在家,很早就回来了。”顾妈说,“结果看时间有点早,到床上一躺,下午给睡着了。——怎么了?我看你那边好像不是在他家——” 顾妈眼睛真尖,一眼通过视频看出了异样。 顾暖道:“是,今晚我和夜白,都没有留在他家里吃饭。” 话说到这里,顾妈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轻轻一声叹息,顾妈说:“早知如此。不过,我看他那人,倒挺真诚的,不像是会委屈你的人,不然,不会先和你领证了。如果他真心待你,再看看吧——” 做妈的,为孩子打算,都会谨慎一点,小心一点。 顾暖点头:“妈你放心,我自己都会看着的。” 有过吴子聪的事,她早已舍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再说了,哪怕他们两个真心相待,今后日子怎么过下去,都得好好谋划。 顾妈在对面微笑着,像是对她这话很满意,又好像一点都不会为他们忧愁似的。 顾暖知道,那是因为母亲做好了打算,如果他们两人出什么事的话,可以回顾家,顾家绝对敞开大门接纳他们两个。 “好吧。你们忙吧。有事再联系。”顾妈吩咐。 “妈要在这边长住吗?”顾暖问。 “不可能。”顾妈笑道,“你三姑这里,我只不过借住几个晚上,她儿子女儿每天都不回家的了。” 邱家轩和邱嘉莉不约而同嫌出租房挤,都到朋友同学家里借宿去了。 邱三姑其实很不放心,主要是女儿年纪还小。 顾妈理解邱三姑一样做妈的心,现在看完了女儿,知道女儿有人照顾,因此,决定回去了。 顾暖听到这里,似乎才真正放心了下来,顾妈好像并没有发现欧亚楠的存在。 挂了电话之后,顾妈握着手机,眉头揪了揪。 邱三姑走到阳台,看见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要死了一样,给愣到,问:“你是怎了?怎么,暖儿说你了?” “没有。”顾妈摇头,神情一振,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邱三姑是不解其意。等顾妈走开,她急着又打电话给自己女儿嘉莉。 打了一阵,嘉莉没有接电话。把她给急得。说起来,她这么着急找女儿,都是因为,今天她到学校没有接到女儿放学,倒是听女儿的同学说起,说是邱嘉莉近期迷上了一个男人,天天往那男人所在的地方跑。 什么男人? 邱三姑心头害怕。她是打算培养邱嘉莉在这个大城市里找个富有的男人出嫁,可是,邱嘉莉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年纪尚小,分辨力低,要是一不小心中了人家陷阱圈套的,纯洁都被人玷污了,到时候真是哭都来不及。 只好再打个电话,给下午给她透过消息的那个同学问问。 “阿姨,你说嘉莉迷恋的那个男人吗?好像不止嘉莉一个迷,我们学校好几个女生,还有,据说是千金小姐,都迷着呢。” “什么人?” “听说是个穷小子。” 邱三姑的心头砰一下,直落千丈,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揪着女儿的耳朵回家。 迷上一个穷小子,她投资女儿身上的五百万不得打成水漂了。 “在什么地方?!”邱三姑气势汹汹的。 “医院。”对方解说事情的经过,“我们学校上次,有个打篮球的,突然晕倒在地上。那年轻医生坐着急救车过来的,救了那个同学。当场把很多女同学给迷住了。因为很多女同学都看漫画电视剧偶像剧,觉得他很像电视里的男主角。” 邱三姑心里骂着偶像剧害死人,问清楚对方是哪家医院打算杀过去。 “明新,三甲医院。嘉莉他们去看他,进不去,要挂号,好像是说急诊今晚他值班,她们几个打算装病到急诊。” 越来越离谱了。邱三姑挂了电话,准备出门打车。 顾妈很吃惊她这个点都出门,问她去哪。 邱三姑不好意思说自己女儿犯花痴,讪讪道:“有个朋友,说是很久没有见面了,想吃个茶。她明早就走。我这和她会个面,很快回来。你自己先睡没有关系的,我有钥匙。” 听她这么说,顾妈也就没有怀疑没有阻拦。 邱三姑出门打上出租,急匆匆赶往对方口里说的明新,去到那儿一看,果然很是派头的大医院。据说是某个大集团投资建设的,不缺钱。 急诊那边都设了卡,不让一般人进去。邱三姑只好趁着别人求诊的时候,装作是对方的家人,一块闪过了门卡。 偷偷摸摸的,邱三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心里一把火只想把女儿烧了。 急诊大厅里,人来人往,一般候诊的病人,都坐在一排排候诊凳上等号子。 邱嘉莉和两个女同学,由邱嘉莉负责装肚子疼,两个女同学帮她挂号,再四处打探她们要找的人在哪个诊室。 打听完的一个女同学跑回来对邱嘉莉说:“他刚好没有出车,在十二号那个诊室。” “我们怎么到十二号,我们是十二号吗?” 像邱嘉莉这种普通肚子疼的,怎么可能挂到外科。几个同学瞅着显示屏幕上的病号和诊室挂钩的信息表,滚动的号码里,邱嘉莉找到了自己的号数,但是,不是外科,是内科。 这几个学生因此对下眼,决定曲线救国。三个人干脆猫着腰,沿着走廊,直接去十二号诊室装作走错地方。 邱三姑走进急诊大厅时,刚好看到了女儿猫腰的身影,她气得嘴唇直哆嗦,却也沉住气,打算跟着女儿先去看看那男人长什么样,能把自己女儿迷成这样? 邱嘉莉哪里知道自己妈找来了,和两个同学一起做着看帅哥的美梦呢,只顾着往前行进,走到了十二号诊室门口,往门缝里望进去,看到里头刚好没有其他人,于是三个人眉开眼笑的,大胆地推开门,喊道:“欧医生——” 邱三姑跟在女儿后面,跟着探进脑袋,看见了门里坐着的年轻男人。 那张脸,像是熟悉的五官,邱三姑愣了一下,跟着失声地叫了声:“小笙——” 啥? 室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邱嘉莉紧接回头看见自己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呀的一串尖叫,仿佛见到了鬼似的。 而邱三姑的表情,本来就像见鬼似的,被女儿这声尖叫声惊醒,方才回神过来。于是,伸手抓住女儿:“邱嘉莉,你给我回家!” 邱嘉莉的手被邱三姑一抓,抓死了,挣脱不了,只得求助地望向另两个同学。 那两个同学一起被吓着了,连连摇头。 邱三姑顺道恫吓她们几个:“你们不回去是吧?这么晚都不回家?我打电话给你们父母!” 这吓得那两人拔腿就跑。 没有了帮手,邱嘉莉除了束手就擒,只能是再望到里头坐着的男人脸上,诺诺声道:“欧医生——” 欧亚楠冷漠地看着她:“没有病不要装病,这里不接受装病的人。” 邱嘉莉两只眼眶仿佛要落下泪珠似的,回头,再看到自己母亲好像目光也盯在欧亚楠脸上,嘟着嘴巴问道:“你在看什么,妈?难道你也喜欢他?” “你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欠打的花痴吗!”邱三姑一口气训骂着,心里却一阵虚汗直流,拉着女儿就走。 直到拉着女儿上了出租车,邱三姑这颗心砰砰砰的,都没有能安定下来。刚才她看到的那张脸,确实像,像长大的顾笙。 顾笙是顾家长得最好看的孩子,邱三姑一辈子都记得那张脸。 当初,她不是不伸手援助,她也不想看着那顾家最漂亮的孩子死掉。可是,没有办法,她老公那时候虽然说是光鲜,做什么老板,实际上,工厂的资金那会儿自己都周转不来。这点,她后来也有和顾爸详细解释过的。但是顾妈顾暖肯定不信。 “妈,你真的很奇怪,发什么愣?”邱嘉莉拉着邱三姑的衣角,满脸疑惑着。 邱三姑想不到任何解释,只记得顾笙被人带走了。按理来说,一辈子他们顾家是别想见到这孩子了。 现在,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 让一个,长得好像顾笙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同学说,他很穷——”邱三姑突然抓住女儿问。 邱嘉莉杵了下,道:“妈,你是怎么了?你问的是欧医生吗?欧医生人家是勤工俭学的好学生。” 勤工俭学,真的是穷的了。而带走顾笙的人,据说都不穷,是非常的富有。 邱三姑感觉心头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于是她开始恢复原状教训女儿:“以后不准你接近他!” “为什么?” “你今年才几岁?你现在最关键的是好好念书,最少给我考上一所三流大学,有个大学文凭,不然,什么男人都很难看上你,知道吗?” 邱嘉莉撇撇嘴,不予置评。 要她说,她只觉得,今晚的母亲有些奇怪。 “对了,回到家,你更不可以和你堂舅妈说起你这个丢脸的事!” 不和顾妈说吗?放心。她不会说的。她可不想让顾妈和她妈一样变得奇怪,死盯盯地看着欧亚楠的脸,还说她们小的犯花痴,她们老的不也一样犯花痴。 * 顾暖不记得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昨晚上他没有回房,貌似和展大鹏以及张小链出门去了。 他们几个,昨天在客厅里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想,他应该是故意让她听的。 又爱又恨。 似乎,这是他对他爸的感情。顾暖想。 对于自己的这个公公,顾暖接触不多,仅有的一次公共场合见面,隔得老远,但是,她能感受的是,一种帝王般的气势。 他说的没错,每个坐在王位上的男人,都不可能是没有庞大的野心的,以及那种意图操纵底下所有人的*。 顾暖只知道,哪怕像方永兴这样的硬骨头,都被萧鉴明啃下来了,变成忠臣一般的老员工。 按笼络人心的手段,明显,萧鉴明比起陈家铭,那不是一个等级的。 起来刷牙洗脸,和往常一样,到了点上,准备上班。 公司里,和往常一样的气氛,似乎,昨天在萧家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在这个公司里传开的意思。可见,萧家的保密功夫做到了极致。 顾暖打完门卡进公司的时候,遇到了几乎同时到达的小柳和钟巧慧。 小柳冲她像是挤眼似的点下头。 凭小柳为柳董事孙女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在萧家发生的事。 小柳这点表情,意味十足,像是恭喜,又像是嘲讽。在这点上,小柳做的比李常智高明,没有明着去得罪人。 顾暖对这个爱装的女孩子,照样是冷漠对待。 只看昨天,小柳没有被邀请,而且,陈家铭也没有带小柳过去。 钟巧慧等着小柳走开了,走上来和顾暖一块走着,边找个话题说:“你是傅经理带的,傅经理现在住院了,我听陈董说,打算让李部长先带带你。” 李斯同吗? 顾暖不予置评。 前面到了去他们金融部的西边电梯。 两个人走到那里,等着电梯门开的时候,由于她们俩来的比较早,四周并没有什么人。 叮咚一声,门打开之后,里面站着的人影,直接让顾暖和钟巧慧两人一愣。 “进来吧。”萧鉴明说。 汤叔冲迟疑的她们两个点头,微笑道:“董事长从来不介意和普通员工一块坐电梯的。你们新来的,可能都不知道长达的这个习俗。” 顾暖和钟巧慧因此没有继续拒绝,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钟巧慧不禁咽起了口水,是想,她们俩的这种幸运,究竟长达里多少普通员工享有过。 “怎么样?你们来公司多久了?”萧鉴明好像个学校的老师或是校长,亲切地问起自己的学生日常。 “回董事长。”钟巧慧瞄了眼身边不适合出声的顾暖,说,“我们俩刚进公司,都不到一个月。” “习惯吗,在这里?” “公司的前辈们对我们都很好。” 对于钟巧慧这话,萧鉴明明显保留意见,说:“不管怎样,刚进公司的新人一开始,肯定是很辛苦的,不仅业务不熟悉,而且要经受得住很多他人设置的考验。” “董事长好像很懂新人的苦——”钟巧慧话外有话地指道。 萧鉴明好像一乐:“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给人打工,一样是新人。” 钟巧慧都不禁想,他这是有意避开关于顾暖和自己儿子的话题吗? 萧鉴明仿佛想了起来,看着她们俩:“对了,你们昨天,都有到我家里做客吧?” 钟巧慧点头:“董事长的家,豪气又漂亮,招待客人的菜,非常好吃。” 萧鉴明点头:“做主人的,都希望宾至如归。”说着,他的眸光好像又扫过顾暖微低的头顶上,说:“当然,我希望你们作为新人,能真正地喜欢上长达,为长达努力,因为你们才是长达的未来。新人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做好眼下每一件事。” “董事长的教诲,我们一定铭记在心上。”钟巧慧配合对方严肃着脸说。 电梯门打开之后,汤叔按着电梯门,萧鉴明大迈步走了出去。那步履,和军人一样的步伐,铁铮铮的,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 大老板走了。钟巧慧开始好像脚腿瘫软在电梯壁上,手指摸着自己砰砰砰的心头,对顾暖说:“我发现,你一点都不怕他?是因为你们之间见过面吗?不,要是真怕的话,见多少次面都一样吧。” 面对萧鉴明这样的气势,说实话,没有几个人真能抵挡得住的。会不自禁地心跳加速,畏惧,恐慌,甚至额头流汗不止。 顾暖就亲眼在上次大会议室里,看到站在自己身旁充当翻译的蔡姐脸上的汗不断地往下流。当时,她也想不太明白,现在一看钟巧慧都这样,似乎可以理解了,并不是蔡姐一个人这种反应。 她顾暖之所以免疫,那当然是家里那位大白先生的缘故了。想大白和萧鉴明是父子。令她有时候看到萧鉴明都会想到大白。大白小朋友,并没有任何让她感到恐慌的地方。 钟巧慧的手,一把打在她的肩头,突然这样说:“你说他奇怪不奇怪,不明着说让你离开他儿子,叫你在公司里好好努力给他干活?” 顾暖终于打开了口:“如果他明着说让我离开,不是一方面显得他气量狭窄,另一方面更让他儿子反感他罢了。” 应该说,她稍微可以体会到,自己家里大白老奸巨猾的本性是遗传于谁了。 还有,大白那张毒嘴,其实和萧鉴明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想到的是,钟巧慧突然往她脸上一凑,露出和大白一样老猫的狡猾表情,笑眯眯的:“告诉我,你什么打算?你不会就此束手就擒吧?要是我,可绝对不会这么傻。到手的大鱼怎么可能吐出来?” 顾暖感到好笑,但也配合着她说:“是,他家钱很多,是女人,都想要。” “不过听说他家里人都不好应付。”钟巧慧仿佛替她为难着,“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其实我也很难想象,你如果真是想当他的阔太太,是不是这时候该在家里帮着他养孩子先?” 顾暖没有回答。 “哦——”钟巧慧恍然大悟,眯着的眼睛更成条缝了,“我真小瞧你了,顾暖。你的野心不是普通的大。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和一般女人没有区别,想要钱。” 钟巧慧似乎被她这话逗乐了,随之,突然像大姐姐对小妹妹一样,啪的拍下顾暖的脑袋:“你骗谁都好,别骗我这个姐,知道不?很容易被看穿的,傻妞。” 顾暖感觉头顶被她啪的拍下时,头顶一排乌鸦飞过:呱呱呱!为什么她结识的都是一群怪人? 抵达金融部,同事陆续过来上班。唐老鸭来上班的时候,和她顾暖打的招呼和平常没有两样,显而易见,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而知道消息的,都是严守秘密。 由于傅玉博一直在住院,没有那么快出院,顾暖和唐庆中一块到了李斯同那里报到。 李斯同明显也很忙,先安排不出具体的工作给他们两个,只让他们把傅玉博直接跟进的明悦贷款进程跟一下。刚好,明悦本就是他们负责的。 因为要重新做银行方面的方案,这里,无疑牵涉到所有有关明悦资料的移交,包括招商部的,工程设计部的。 傅玉博手里原先有些资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再各部门的资料提交上来复核。 工程设计部那边比较好说话。打个电话过去,那边同意了,整理过后让人送过来。 招商部那边,借机刁难他们两个,似乎是不用猜疑的。 唐庆中先是打了电话给招商部的孟部长,老上司说话倒也客气,毕竟是中级主管了。孟部长先是爽快地答应一声,让他们过来。 于是,唐庆中带着顾暖回到招商部拿资料。 孟部长这时候就闹失踪了。 只剩下一组的组员在那儿。 邱文得看见唐庆中,像是与以往一样热忱地走过来搭上唐老鸭的肩头,说:“好久不见,老同事,走,喝杯咖啡去——” 唐庆中被他拉着,只好喊:“哎,正事没有做完呢。” “你我做什么呢?”邱文得说,“这种小事,交给后辈就行了。——许志林,去把资料搬出来。” 许志林貌似真的去搬资料箱了,见此,唐庆中想,他们应该不会傻到去得罪陈家铭吧。这可是陈家铭名义上争取的贷款要的资料。 唐庆中被邱文得拉走了。许志林走去仓库搬资料。 顾暖看了一圈,真没人,感觉机会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走到原先他们三组的办公区。由于上面并没有声称要取消招商三组,因此,三组的东西全部闻风不动放在那里。 桌子上,布满一片尘埃,没有人打扫的样子。 顾暖绕到了方永兴的办公桌后面,抬头先看了下,很快看到了办公室里对准这个方向的摄像头。她找准位置之后,在书桌上垒起一堆书,按照方永兴说的法子,遮盖住了摄像头。然后,装作捡东西,低头钻到了办公桌下面。 这里,应该没有人动过,因为里头塞满了杂物,方永兴放在办公室里的那双有些发臭的拖鞋都挤在了一起。 是人只要看到这些,都会认为方永兴是个老粗,粗枝大叶的,更不会想到在这堆宛若垃圾的东西里面,其实放了一把钥匙。 顾暖把手放进拖鞋里面,摸到了那把黏紧的用东西掩盖住的钥匙,然后,两只手用力地拆开,取出钥匙,抓到手心里。 在她快直起腰时,背后突然一阵冷风嗖的刮过。 她转头,看见了许志林。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无疑是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背后,接着以这幅抓脏在场的得意表情看着她。 顾暖可以怀疑,他们早就打算搜查方永兴的东西了,或许都做过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不会想到找方永兴那双发臭的拖鞋。 于是他们只好等待三组的人自己回来露出马脚,作出了全部人员都走开了的假象。 这里果然是半点掉以轻心都不可以的地方。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暖?”许志林嘴角微翘着。 顾暖站起来,神情冷漠。 “哦,对了,你听不见。”许志林打起了简单的手势,指着,“你弯着腰在这里做什么?” 顾暖拿起了手里的一本杂志:“方组长要我找的,带到医院给他看。他在医院好像很无聊,想用这个打发时间。” 许志林的眼睛盯在她手里拿着的那本杂志上,这杂志他当然记得,之前,和邱文得奉了孟部长的命令搜查方永兴留在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一堆这样的杂志。 这些,全是方永兴在外面出差的时候,有意无意买回来当消遣用的,不乏一些娱乐性质的,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东西。 “你把它交给我。部长有命令,你们走了,但是,不能把这里的东西拿走任何一件。这里的东西全部属于招商部的。”许志林对顾暖伸出手。 顾暖宛若犹豫了一下,杂志递给他时,嘴角微扬:“没想到部长有这个恶趣味,你呢,许同学?” 许志林脸上蓦然一黑。 顾暖擦过他身旁,轻轻咛了一句:“跟着他们做不辛苦吗?要不,换个主子?” 许志林回头,猛地在她背上瞪了下,却抓不住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这个聋子?! 当邱文得和唐庆中走回来时,只见两个新人在很专注地核查资料,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状态。唐庆中拿袖口擦擦汗。 顾暖冲他点了下头。 接下来,他们两个搬着招商部转交过来的资料箱离开。 见人走了,邱文得立马问起许志林:“怎样?” 许志林摇头:什么都没有。 邱文得皱了皱眉头,倒也无可奈何,只能说:“看来方永兴是谁都不信任,只能等他自己回来了。” 许志林把顾暖交给他的那本杂志,直接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 萧鉴明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以后,汤叔刚关上门,回头,见萧鉴明站在书桌边一动不动的,这把他当场一惊,低呼一声跑过去:“董事长?!” “没事,把药拿出来,吃一颗。”萧鉴明微微喘着气说。 汤叔点头,马上拿钥匙打开他办公桌的抽屉,拉出来,取出里头一个药瓶子,倒出里面最后一颗,倒杯水,给萧鉴明服药,边小声说:“药完了,要不要找——” “不用,上回不是开了两瓶吗?先都吃完再说。”萧鉴明服完那颗药,刚才紧绷的脸部似乎稍有松解。 汤叔点着头,扶着他先到一边的沙发上躺下,给他身上披了件衣服。随之,走了出去。走出去时叮嘱外面守门的人:“董事长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是。” 见吩咐好了,汤叔是揣着劳斯莱斯的车钥匙,坐上电梯,赶着到了负一层停车场。瞅着四处没人的时候,到了听着董事长专车的单独停车房,打开门,走进去。 他用钥匙打开了车门,到了萧鉴明专用的后车厢车座。车子里,有一个设有密码的保险柜。按了准确的密码,打开之后,汤叔看到了那只白色的药瓶子,取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再重新锁上。 在他把车门关上时,听到突然门口处有人喊:“爸——” 汤叔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惊疑:“你怎么来了?” 汤绍宏,是汤叔的儿子。像上次汤叔和萧鉴明说的那样,汤绍宏依赖汤叔的关系,进了长达,做上了长达司机队里的司机。 以汤绍宏的资格,到底还不够给萧鉴明开专车。 “我给领导的车加完油,一看,爸好像在这里,就走过来看看。”汤绍宏边解释着,边问,“董事长落了什么东西在车里。” “是的。”汤叔匆匆地带着儿子离开停车房,用遥控器关上门,道:“我先上去,你好好工作。” “放心吧,爸。”汤绍宏大声应着。 等到汤叔走了,他摸进裤袋里掏出手机,在某个人的号码上按了下。对面嘟几声之后有人接起,汤绍宏捂着嘴对对方小声说:“康董,我爸刚进董事长的车里,我看他口袋里,好像装着个圆圆的,可能是个药瓶。” 【90】小笙 康俊甲收了电话,看着坐在私人会所里的林家乐和陈家铭,以及自己的儿子康宝钧。 “这么说,董事长病了?”康宝钧发出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在萧家自己的医院,他们都在医院里安有眼线,可从没有听说过萧鉴明患有什么严重疾病。 林家乐抽了口烟,把烟条放在烟灰缸上磕了磕,说:“他真有病,肯定不敢在自家医院里看的,越是严重的病,越是不可告人。” “不知道他在哪里看的病?”陈家铭的脸微微侧着,像是隐没在黑暗里,不太喜欢张口说话的样子。 康俊甲瞧了瞧他那样,笑道:“怎么,上回心口那口闷气到现在都没有舒解开?” “他想扶持自己那个扶不起的阿斗,那终究是他的亲儿子,有什么好说的?”陈家铭寥寥几句淡漠道。 “嗯,说起来,不仔细追究还真不知道,原来那个港口,居然是杨家的子孙弄的。”康俊甲这话是稍微透露了个信息。 新兴的公司耀邦,其背后的大老板,是杨家。说到这个杨家,来头有那么点大。如果萧鉴明真想强强联手,有这个杨家在背后撑腰的话,恐怕在国内甚至国外,都所向无敌了。 毕竟做生意,在官场上要疏通人脉,建立必要的人际关系非常必要。 “他也只能是这样子做了。”林家乐再深深地吸口烟,云雾缭绕笼罩着他暗蔼的脸,“如果没有个得力的儿媳妇帮忙,你让他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怎么继承家业,可能当他一倒,整个萧家的产业包括长达,都只能拱手让人。” 听见他后面那句,康家父子朦朦胧胧地笑着。 陈家铭一句不吭,仿佛不愿意再开口了。 “像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好的公司——”林家乐看了看自己身旁坐着的陈家铭,“怎么可以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接手呢?这怎么对得起长达当初打下这片江山的功臣们?长达,不仅仅是董事长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许多开国老臣前仆后继付出一切打拼下来的。其中,有些已经在没有看到更好的未来时先一步走了。他们浴血奋斗留下来的东西,绝对不能付之东流。长达要做百年以上的大企业,长久的企业,这需要有力的领导者继承者,毋庸置疑。” 康家父子均点头,赞成林家乐的话,目光一样落在陈家铭身上。 “我们几个年纪大了,长达的未来,可就得靠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敢于担负起重任的。”林家乐最后一句几乎是点名道姓了。 陈家铭抬头,可以看见周围一圈像是寄予他一个人殷殷期望的脸,他再度垂下眉,却也没有急于表态。 康俊甲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在哪里,道:“自古忠孝两难全。要不是那个阿斗太不争气,让人看了实在可气可恨的,实际上,谁不想随了董事长的意思。可是,终究,继承人一个人而已,肯定比不上大局,比不上公司的命运重要。一旦公司破产,多少公司员工势必失去了生活最可靠的依靠,一些老员工在长达干了多少年,年纪都大了,如果没有了公司,这个年纪失业,到社会上如何再找工作安度晚年。实在是不能不顾虑的苍生。” 陈家铭终于开了口:“你们认为这时候适合动手吗?不要忘了,他们父子特别爱装。或许,这又是他一个套。之前,你们不是一样上过当了吗?” “我认为董事长装病的可能性很小。”康宝钧这时候发表了相对比较成熟的意见,“其一,董事长真想设套,不会说让汤叔突然下到车库拿药。汤绍宏确实是碰巧碰到汤叔,并不是有意的守株待兔。一切均是巧合。其二,董事长已经很明显,对耀邦发出了橄榄枝,那么,势必是不允许儿子和那个穷女人之间的婚事了。” 陈家铭的脑海里再次闪过顾暖的那张脸,清汤挂面,一点都不妖艳。有人说顾暖是狐狸精,他还真看不出来她哪点像狐狸精。 如果非要给她安个名词的话,他承认,她有野心,而且具有行动力,但不是那种只会靠在 男人身上的菟丝草。 萧鉴明莫非连他陈家铭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不一定。 那么,只剩下利益权衡之下的终局。萧鉴明如果有时间,不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吧。但是,萧鉴明没有时间了。 这从另一方面佐证了,萧鉴明真是得病了。 康宝钧刚才推测的两点依据并没有错。 “董事局里,现在有多少人是我们的人?”陈家铭问。 康俊甲和林家乐等,对他终于打开的这个口,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接着说:“如果投票表决,要你陈董来继承萧董事长的位置,或是那个败家子来继承长达,那么,无疑,选票都在陈董你身上。” “这个没有意思。”陈家铭的脑袋是非常冷静和务实的,“与他比,没有太大的意义。董事长完全可以等,等到更合适的时机,像你们说的那样,和耀邦联姻,再来谈继承位的问题。” “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康俊甲说,“陈董这是要绝对的忠臣。这个其实也是有的。” 林家乐点点烟头,他本人并没有在长达任职,更没有长达的股份,不是长达的董事。 关于董事局的问题,康俊甲肯定比他们这里每个人都要来的熟悉,毕竟是长达的老董事了,几乎是长达开国的那一代。对长达董事局的变动和历史,可谓是了如指掌。 “现在的常务董事,即执行董事,一共是十个。不包括董事长。其中一些位置,因为有人生老病死离去,有人选择告老还乡,变动是不少,到现在,从董事局里重新提拔上来的,或是继承以前,一如陈董你,是属于子承父业的。归之变来变去,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众人听康俊甲说完这堆话,只留一点:万变不离其宗。 看来,那些在背后操控公司里某些势力的大头,根本不会愿意轻易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 “韩董,陈董上回见过的。”康俊甲一一指出,“柳董,退休之前,在公司里人气可旺了,他离开公司的时候,获得董事长亲自的再三挽留。但是他执意离去。如今他孙女在我们公司工作,对陈董你,可也算是一片忠心耿耿的人。” 说的是小柳,陈家铭点了下头,对于利用身边的女人,这是商业男人非常惯用的伎俩。他不觉得有什么,小柳主动接近他,更不会觉得有什么。 康俊甲继续说:“至于陈董你自己发展的,像新招进来的员工,李常智和钟巧慧,这两个人不止来头大,其家族和公司里某些董事的关系,亲密无间,陈董更不会不知。” 这样算下来,最少一半的人,都掌控在他们手里,可谓胜算不小。 吸着烟的林家乐这时插了一句:“当然,陈董的顾虑也是对的。必然是,要先查清楚,这对父子是不是在装。第二,那个女人,最好死掉。” 几个人听见他后面那句诚然是一惊。 前面查清楚事实真伪,这个是不需要争议的。但是后面那句,顾暖真的有那么重要?不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有这么大的威胁吗? 林家乐转头,看了下康宝钧:“你老婆,没有和你说过小舅子的毛病吗?” “我老婆整天说他疯疯癫癫。”康宝钧好像无可奈何地说。 萧夜白这个疯子,确实让他们很头疼,因为行为举止都是乱来的,不按规矩来,经常来给他们一个飞来横祸。 “看来,你老婆对你还算保密。小舅子是真的疯过的。” 林家乐再透露出来的消息,让现场的人几乎周身一抖。 可见那个萧家的傻大姐,真的是把什么都告诉给林家乐了。 要说哄女人,还真没有一个抵得上林家乐呢。 康俊甲都不禁这样想。 林家乐似乎没有察觉他们诧异的目光,继续吸着烟:“如果真要斩草除根,不能让他之后真和耀邦联姻上了东山再起,无疑,让这小子真的疯掉最好不过。” 大家貌似都记得,在萧家里,萧夜白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几乎高度示爱,而且,为了顾暖真的与萧鉴明说反就反了。固然不知道这两父子是不是装出来的,但是,无疑,萧夜白是真的很喜欢顾暖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个败家子看起来一样,都是迷恋女人,为了女人赴汤蹈火,失去一切在所不惜。这个,确实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没有想到,小舅子是个情痴呢。”康宝钧嘴角勾起来一声坏笑,“外面的人,只说他是花心大萝卜,实际上都是错的离谱。” 几个人,想到公众媒体上对萧公子的评价,确实如此,于是,一个个都莫名其意地暗笑起来。 几个人刚说着话,林家乐搁在烟盒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当他接起来后,每个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是萧家那个傻老三的声音。 “喂,老公——”萧淑菊在对面努力降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貌似想吊人胃口。 林家乐咳了一声,佯作很忙:“我在公司开会呢,有什么事赶紧说。” “我知道,我知道。”萧淑菊看起来,还真的是很担心打扰到他了,紧张地说,“要不是很紧要的事,我也不会赶着打电话告诉你,老公。” “什么事?” “是这样的,刚我们家里来人了,一个小姐,我反正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见过。她一个人,进了老太太的房间里被接待。” 萧淑菊这样一说,几个男人马上联想起了刚才刚讨论过的事。林家乐沉下眸问:“知道对方姓什么名什么吗?” “姓杨,其余的,不知道。” 姓杨,对了。 萧家里 管家奉了萧奶奶的命令,把家里最好的茶拿了出来招待贵客。端着茶品上来时,只见那个来到萧家的贵客,年纪可能刚二十出头,与萧家的大外孙女赵梦瑾差不多的年纪。 年轻,而且长发飘飘,衣着也不像今下的年轻人那样夸张,是非常传统的一身天蓝色的蓝衣裙,显得非常稳重务实。 萧奶奶看起来非常满意的眸光,在对方那张漂亮的五官上溜达了再溜达,心想,这无疑才是最符合她和儿子心目中孙子媳妇的最佳人选。 儿子这是留着一手呢。连她都万万没有想到。 这么好的人家小姐,为什么儿子不早点拿出来呢?要是早点出现,也不会让那条狐狸精有可乘之机了。 萧奶奶有点想不通了。 “你说你是叫做——”萧奶奶尝试着开了金口。 “之琳,奶奶。奶奶可以叫我小名琳琳的,没有关系。”杨之琳说。 萧奶奶点点头,越说笑容越灿烂:“琳琳是吗?以前都没有见过你——” “我一直跟随父亲,在瑞士生活。”杨之琳说。 瑞士,岂不是全世界最富裕的那个国家。萧奶奶眼睛蓦然一亮。虽然,儿子介绍来的,那肯定是家境不会有错的了。 “你在瑞士读的是?”萧奶奶继续调查对方的资历。这个媳妇,不能只是家境好,气质要好,教育也要好。 “我这个人兴趣比较多,自小学习的东西也多。家父家母都鼓励我多学点东西,因此在大学的时候,除了在瑞士一家文学院研修文学,也去过维也纳深造钢琴。” 杨之琳这番描述,在萧奶奶耳朵里听来,真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女。刚好自己的外孙女也是个才女,萧奶奶笑道:“都是学音乐的,有时间,你可以和我们家的梦瑾聊聊。” “奶奶说的是赵小姐吗?”杨之琳说,“之前,我们在维也纳一次公开的演奏会上合作过呢。” 一听这话,萧奶奶更是像打了一针兴奋剂,整双眼睛都笑开了。 喜欢,非常喜欢,萧奶奶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的喜欢上一个晚辈。这个女孩,明显和她老人家很投缘。 杨之琳端起茶杯,规规矩矩地喝了一口。 萧奶奶示意管家。 管家摇头。 说明萧夜白根本不会接他们打的电话。 以前,孙子都不爱接她的电话,现在都和家里闹崩了,这一步更难了。萧奶奶叹气着,心想是不是先把自家孙子的照片给对方看看。然后再想想家里孙子有留下的证书之类。 别看萧夜白好像大学都没有读完,人家根本不是因为成绩差被终止学业的。相反,学校一直求着萧夜白回去读书,并且愿意无条件给萧夜白颁发毕业证书。 萧奶奶很清楚,外界的败家纨绔根本不是孙子的本貌,学校这么做也根本不像外面传的,是被萧家用钱买通了,纯粹是因为萧夜白是个天才。 要知道,当初,萧夜白学剑击才学了三个月,都能代替学校出征了。 萧夜白具有学习的天赋,学什么都很快,问题是,心性从来都不稳,从来没有在一件事上真正地专注过,因此才显得人家说的疯疯癫癫的。 “少爷的证书吗?”管家说,“上次少爷来让人搬床的时候,把证书全带走了。” 萧奶奶给愣了下,想孙子从来不是对证书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吗,都是当垃圾一样四处乱扔,甚至要扔到垃圾桶。全都是她老人家心疼,经常帮孙子从垃圾桶里捡回来。 老人家哪里知道,大白狗只要想到自己老婆是研究生,心里对没有读完大学有点后悔了,无论如何,要让老婆喜欢自己,不能在学历上和老婆差太远。因此赶紧把所有证书抱回去给老婆看看。 大学那边,已经答应他把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给他了。 萧奶奶一口气再叹。 对面坐着的杨之琳,似乎看出了老人家所想的,笑道:“奶奶,其实,夜白哥我见过的。” 哎? 萧奶奶一惊,她这个孙子,平常连公众场合都不愿意出面的。杨之琳在哪儿见过。该不会是听信了狗仔队那些纨绔什么的虚构夸张的报道—— 老太太心头有些焦急:“实际上,琳琳,外面的人,并不了解——” “奶奶放心,我是亲眼见过夜白哥的。而且只见过一面之后,我对夜白哥印象很好,认为男人就该像夜白哥这样。所以,和家父家母禀告过之后,直接来拜访夜白哥的家人了。幸好奶奶和叔叔不认为我唐突。我是真心喜欢夜白哥呢。”杨之琳道。 萧奶奶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自己孙子究竟和这个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孙子那张毒嘴,没有得罪过眼前这个小姐吗? 貌似,孙子从来都是在外面得罪人。 萧奶奶想问,又不敢问,怕问了直接把孙子好不容易给对方制造的好印象打入十八层地狱去了,因此,只好舔舔嘴巴。 杨之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太太永远不会知道,萧家人也不会想到的,她之前的形象可完全不像现在这个乖乖女的样子,而是大卷发,涂口红,戴墨镜,绝对和传统闺秀截然两样的新新人类。 关于在飞机上,与萧夜白那场“美好”的邂逅,她只会一个人珍藏在心里,属于她和萧夜白的秘密。 杨之琳微微扬了扬嘴角:萧夜白,我来了,你逃不掉的! 给林家乐打完电话的萧淑菊,躲在角落看着老太太待客房间的门,眉头一时紧皱着。 固然,林家乐那边什么话都没有说,貌似也不太了解详情,可是,这情形明摆着是老人家准备自己给孙子另找孙媳妇了。 萧淑菊想了一下,在手机上寻找号码,最终找到了苏逸夏的。 总得再给这个苏家小姐一个机会吧。她还是很想和欧春华联姻的,只可惜自己没有女儿可以嫁给欧春华的儿子。 嘟几声电话过去之后,苏逸夏接了起来。 “阿姨,您好。”知道萧淑菊打过来的,苏逸夏一方面心情高兴,对方没有因上次失误彻底抛弃自己,另一方面心头未免忐忑,担心对方这是想彻底给她一盆冷水。 或许,萧淑菊真是给她一盆冷水了呢。 “哎——”萧淑菊先叹一声,可以说也是颇显无奈的,“苏小姐,不是我不帮你——” “我知道的,阿姨。”苏逸夏眼睛红红的,是快要哭出来了,她哪里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后果,如果有重来的可能性—— “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想办法,我们家奶奶好像在另找人了。” 苏逸夏猛地一怔。她的想法,可不像萧淑菊想的这么简单。这么说,老人家不承认顾暖,但是,不是不另外帮萧夜白找女人了,只是同时不承认她苏逸夏罢了。 她苏逸夏等于彻底没有机会了。 这一切,都是谁害的可想而知! 她不好过,对方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阿姨,你放心吧,我动作肯定会加快的!” “嗯嗯。”萧淑菊打算再给她一点信心,“上次我刚见过你的表姑欧太太。她对你,说是没有见过,不过听过你的很多传闻,对你信心是有的。” 欧春华?居然对她也有寄望?苏逸夏除了吃惊之外,陡然握紧了手机。 * 顾暖下班的时候,走到地铁站路口,左右瞅着没人时,见瑶姐的车驶了上来。 瑶姐摇下车窗,对她摆了下手。 顾暖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坐上她的车。 长达位于郊区的好处,就在于人烟稀少,四周没有那么多眼目可以鱼龙混杂。 顾暖坐上车,一眼看到了放在后车座上的一个小孩子背包。 那是瑶姐儿子的书包,米奇的,被瑶姐拿来利用,掏空了里面儿子的课本和文具,拿来装上方永兴的东西。 说到这儿,要讲到之前,顾暖按照方永兴吩咐的,从方永兴办公桌下拿到那把隐藏的钥匙,然后,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人盯着,因此交给了瑶姐,委托瑶姐去取东西。 瑶姐去到了公司库房,找到了那个隐藏的暗箱,拿钥匙打开锁头之后,把里面的东西都转移到了儿子的书包里。 方永兴为什么不把钥匙藏身上或是藏家里呢。藏身上的话,一旦出事,像现在方永兴这样,钥匙很容易暴露。藏家里的话,方永兴也担心,自己老婆终究只是个家庭主妇,不会什么阴谋算计,会被人轻易设套上当。 确实,自从方永兴出事以后,方嫂子经常接到公司里的人的电话,有些问候着问候着,会问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好在方嫂子虽然不会阴谋诡计,但是,确实对老公的工作什么都不知情,对方一问,她当然也就回答不上来。对方都只好悻悻然地无功而回。 方永兴藏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顾暖拉开米奇书包之后,发现是一堆刻录的光碟。 在现在这个时代,光碟这样的东西,几乎不可见了,大都使用u盘硬盘储存转移数据,甚至采用加密的云储存。 现在看到这些光碟,令人心头浮现的第一个感觉是,有着沉厚的历史积累感。 瑶姐应该都之前看到了,说:“哎,都不知道能不能放呢?放了那么久,会不会早坏了。” 光碟不易保存,这是千真万确的。因于保存环境影响,受潮磕碰等状况一旦发生,会加快碟片的损坏速度,造成上面保存数据的直接丢失。 而且,刻录光碟数据的修复,远比硬盘之类困难多了,据说是。 顾暖只看用来刻录数据的光碟,貌似不是什么牌子货,可能当时方永兴没钱买特别好的刻录碟,这些都会加重数据丢失难以恢复的后果。 瑶姐的这一叹,确实很有道理。 问题是,这些光碟里究竟都储存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方永兴要如此神秘地保存他们。 看来这些,都只能先问问当事人了。 不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车里,瑶姐装作给儿子拎书包,陪顾暖上住院部去探望方永兴。 方永兴的媳妇出去给方永兴买饭了。 医院里的伙食吃多了,难免生厌,想调剂下口味。 方永兴一个人,用没有受伤的手拿着份报纸在看新闻。 受了伤,医生说少点接触手机之类具有辐射的东西,有利于身体康复。方永兴把手机搁在一边,没看。 顾暖和瑶姐走进病房的时候,见他一个人像是悠闲自在的,瑶姐笑他:“你现在倒好了,不用上班,都能拿钱。难怪日子过得这般滋润。” 方永兴回头看着瑶姐,说:“看来你在公司里的人日子不好过,才会都羡慕起我这半个都不能走路的残废人。” “瞧你话说的,不就是养上几个月吗?到时候又活蹦乱跳的。我们到时,只好再担心你是不是又乱来一次。”瑶姐走到他身旁,把米奇书包像是顺道地放到他的床边上。 方永兴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心里明白她所指的,点了下头。 顾暖进来的时候,把房门关上了。 只看这个单人病房里,倒是没有摄像头。 “摄像头安在厕所里,听说特殊病房都是这样装的。”方永兴说,“据说是因为富人病,最怕在厕所里突然发作晕倒而护士医生不知道。平常在病房倒也不怕。” “你说的是冠心病。”瑶姐纠正他说的富人病。 方永兴耸耸眉。 “对了,我和顾暖看了,都不知道你是想怎样呢?”瑶姐回归正事问道。 方永兴当然不会说拉开那个书包,总归之是谨慎最为重要,生怕隔墙有耳,因此他和瑶姐说话几乎是无声的,说着:“那些,都是我在长达干了这么多年,收集起来的资料。我给顾暖的,你呢,搞设计的,肯定看不出什么,给她看的话,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虽然,方永兴从没有在公司财务干过,但是,财务属于公司的核心部门之一,什么部门都好,肯定要与财务有牵涉。而财务,管的就是钱,有钱的地方,那肯定是有说不清的东西了。 顾暖一下子听明白了方永兴的意思,于是问:“组长这么信任我是因为?” 这些东西,肯定涉及到公司内部派系之间的争斗了。 方永兴这样做的话,是想支持她老公?话说,方永兴知道她老公是谁了吗? 不。 方永兴不知道。 但是,方永兴信任她顾暖。 “你为人挺正直的。而我上回出事以后,一直琢磨这个问题,为什么我干了这么多年,是头一回出这种事,以前都没过。这只能证明什么,你知道吗?” 顾暖点头:“证明有些人终于等不及了,蠢蠢欲动,不折手段。” “对!”方永兴几乎要对她再竖起大拇指,眼睛望着她都笑了起来,“你很聪明,我很放心。你不会选错了人。而我现在住院,实际上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怕我出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这个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等于和这家公司都血脉相连在一起了。我不能,看着一群坏心肠的家伙把这么一家优秀的公司给毁了。你看了,能利用的尽管利用!” 顾暖吧啦吧啦再点着头。 好东西她绝对不会错过。 瑶姐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眸光里划过一丝沉思。 方永兴话交代完了,招呼她们两个说:“吃个苹果再走吧。我这里水果太多,吃不完。你们帮我消灭消灭。” 难得来一次,也想多陪一下。瑶姐笑着点头,顾暖在放在桌子上的水果篮挑了几个苹果和梨,拿到厕所清洗,顺便削皮分块。 没有想到的是,方永兴这时突然大汗淋漓,神情不对。 “怎么了?”瑶姐紧张地问。 “肚子疼。”方永兴说,“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吃的饭菜不对胃,吃后胃总是不太舒服。” “你胃不舒服,还说要吃水果?”瑶姐简直被他气死的节奏。 方永兴说:“我不是自己吃,是让你们吃,帮我吃——”说完,他是肚子疼的不行了,倒在床上不动。 瑶姐被他吓到,马上按住床头的呼叫器呼叫护士。 等了一阵,没人来。顾暖看着方永兴的时候,瑶姐只好跑出去到护士台喊人。 跑到那儿发现,由于护士交接班,没有见到有人在护士站。医生办公室里也不见人。 瑶姐急得要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跑回病房里,和顾暖商量。 顾暖只需片刻思索,便知道这事儿绝对不简单。想想方永兴是吃了这里的饭不舒服,现在却找不到一个医生护士。只怕继续找,找到的时候,方永兴的病情被耽误了。 而到底,这里是长达注资的医院,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方永兴既然身为长达的员工,很有可能内部消化掉,等于不了了之。 归之,这些人想做什么?想给方永兴一点小教训或是怎样? 总归不能把人命当玩笑。 顾暖抬头对瑶姐说:“瑶姐,请你在这里看着组长,我马上去找个医生过来。” “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瑶姐吃惊地问,因为之前并没有听她提起过。 顾暖说:“也不算熟识的人吧。只是刚好见过面而已。那人人品还不错,值得信赖,相信不会见死不救。” 话毕,事态紧急,来不及再多做解释。顾暖开始拿出手机,上次,她来这里就诊的时候,唐思礼不仅给了她电话,而且把欧亚楠的手机号码也给她了。 这究竟是不是这个贪钱的外科教授为了讨好她老公,然后顺道讨好她的缘故?她不清楚。 没想到的是,现在真给派上用场了。 唐思礼的电话她是不想打的,这人太过冷漠,太过高深,让人摸不清楚他究竟目的是什么。一旦欠了人情,反被勒索,得不偿失。 那么,她在这个医院里,唯一剩下可以求助的人,只有—— 欧亚楠。 像小笙的年轻医生,虽然年轻,但是在医院里已经获得不错的风评,跟着唐思礼,说明医学成绩优秀,哪怕他处理不了,他也能请教唐思礼,这样的话,方永兴绝对有保证可以得救。 唐思礼这人固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可终究医术过于高超,让人总归得求助于他。 她这招算是曲线救国了。 顾暖思定,没有多做关于自己弟弟的联想和顾忌,立即按了欧亚楠的电话。 欧亚楠是少数几个知道她耳朵没有全聋的人。 嘟,嘟,嘟,几声长鸣,几乎在磨灭掉人心头的每一点耐心。顾暖突然心头浮现起了一丝忐忑,他要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呢? 也是,他有什么必要非接她的电话不可。他们之间,连朋友都说不上。 当是医生的话,如果他下班了?看时间,是正常下班的时间点了。 顾暖的脑子里不由再次浑噩地想了一通时,对面咔的一声,突然通话被人接起。 “顾小姐吗?” 对面,那个带点顾笙余味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像唐思礼一样称呼她萧太太。 顾暖只是略微顿了下,接着马上问:“欧医生,是我,我想问你在医院里吗?” “怎么?你在医院里?”欧亚楠似乎有着一点吃惊的口气,又因为有迹象她在医院并且给他打了电话,他有理由怀疑她出了什么事突然病了怎么的,于是追问起她,“你怎么到医院的?身体不舒服吗?打电话给唐教授没有?” 他接连不断的几句反问,让顾暖有些愣。 分明能感受到他口气里的一丝焦虑和紧张,算不算是关心? 或是,只是单纯地怕被唐思礼骂,有着医生的责任的关系? 顾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又闪过一串无关的念头,猛地吸口气,她按捺住这些,刚要张口否认时,突然想到了他们医生不同部门肯定不想多管闲事,如果直接说难保他和唐思礼一样打了退堂鼓,毕竟与他的关系还不到他一定会舍命帮忙的程度。 灵机一动,顾暖说:“是,我没来得及和唐教授说。感觉也不是很严重,想让你给我先看一下,再说。” “什么情况?” “你在医院里吗?我去找你。” “不,你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顾暖仔细听,似乎能听到手机里传来伴随的脚步声。他是在挪动脚步了。可能刚走出医院门口的缘故,这下返回来了。 就此顾暖心里是有点儿觉得对不住的惭愧,可是没有办法,方永兴现在这样,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向对方报了自己的所在位置,似乎欧亚楠一开始都没有怀疑上她说的位置有问题。 直到他坐上电梯,来到骨科的时候,欧亚楠意识到自己或许上当受骗了。对此,他自己都愣了下,觉得这么明显的设套,他竟然都后知后觉,实在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真亏了他都在这医院工作的,都没有能第一时间察觉。 只能说自己真的在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心里是很焦急的,焦急到脑子里只剩下她,没有想到其它。 顾暖远远地眺望到出现在走廊尽头的人影时,心头叹声气:欠了! 他真的来了,这样明显地被她骗来了。 这反而令她突然感到很不好意思了。 之后再好好解释清楚吧。顾暖想。如果他和顾笙一样有颗正直的心的话,一定能理解的,愿意伸出援手的。 欧亚楠朝着她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见她没有说话,往左边一转,看到了病房里在病床上疼得满脸发白发青的方永兴。 只是一秒钟的迟疑,他走进了病房里。 顾暖跟随他进去之后,先关上门。 瑶姐先是惊讶地看着进来的这个陌生男人,问:“这是?” “欧医生,这个医院的医生。”顾暖介绍。 听说是医生,瑶姐马上让开位置,也顾不上去问顾暖事情的始末。因为方永兴都快疼晕过去了。 欧亚楠走到床边,在方永兴疼痛的肚子上按了几下,问:“吃了什么吗?” 方永兴都疼得看不清他是谁,说:“中午吃了饭,然后什么都没有吃。” “什么菜?” “医院提供的菜,青菜,鱼,肉丝蘑菇——” 咚咚咚,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这时候,病区里的护士终于赶到了。 “欧医生?”抵达的护士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里的骨科,欧亚楠呆过,所以这里的护士认识他。 “他是急性结肠炎,先打一针止下痛,抽个血看看指标。如果继续疼痛的话,可能需要去做腹部ct了,你和这里的值班医生说一下。” “好,好。”护士压根没有怀疑他的话,瞬间跑出去执行他的医嘱。 欧亚楠随之走出去,方永兴毕竟不是他的病人,他哪怕给急着先处理一下,也得和这里的医生打招呼。 很快的,护士端着治疗盘过来,给方永兴从静脉里推了一针,据说这样起效最快。 瑶姐只觉得自己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切。 要不是顾暖及时找来医生的话,她想都不敢想方永兴的后果。 针推完以后,方永兴的表情明显松解了下来。 顾暖让瑶姐继续照顾病人,她自己走出去询问情况。 一路走到护士站那里,只见他站在台边用钢笔在病历上书写着。终究是他让人家推的针,这个医嘱需要他自己负责。 写完,签了名,交给对方。 这里值班的医生,是个个子矮小的男医生,年纪可能和欧亚楠只是差不多,接过病历,便是对欧亚楠讪笑:“你可别怪我,欧医生,没有办法,谁让那些护士喜欢你,一听你说话,马上去给人家推针了。” “我明白的。”欧亚楠脸部近似没有表情地说。 顾暖听着他们两个这段对话,心里默默地一揪,不管他是不是顾笙,有一点是绝对的,这个人情她欠大了。 怕给他再添麻烦,顾暖先走开,避免让其他人误解他们两个具有非常关系。这医院里肯定不止一个眼线。 顾暖因此先走出病区的走廊,打算找个地方等他过来。 傍晚了,来探病的家属也多。医院里到处都是人的样子,人头涌动。 正因为如此,顾暖的耳力本就比他人差一些,声音混杂的情况下,分辨力更低。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她根本没有在意到。 突然两双手拉住她手臂往后拽。顾暖挣扎一下,没有站稳,对方几个人劲儿用得很大,直接一路把她拽着,很快拽进了一条夹道。 由于人很多,行人各走各的,都也没有发现这突发的异常。 不过几步的时间,几秒钟的时间,顾暖猛地跌到了墙角上,她都根本来不及辨清对方的面孔放声呼叫。定下神,抬起头,只见在自己头顶上几张少女的脸蛋。 顾暖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苏逸夏找来的? 似乎是不用猜疑的,因为,这几个女孩,一看都是学校里的学生。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刚从学校里出来的苏逸夏,还能有谁? 顾暖贴着墙刚要站起来,几个女生冲上来,猛地把她推回去,正要一顿拳打脚踢。顾暖只好蜷缩起身子,先护住自己的头和肚子。 “你们做什么?!”通道左边骤然的一声大喝。 几个女生转回头,紧接看见有人发现了,马上拔腿就跑。其中一个慌措之间跑错了地方,先跑向了左边的方向,等她掉头跑时,欧亚楠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女生急起来,抽出了口袋里的一把刀子。 “小笙——”顾暖跳起来,向对方拿刀的手扑了过去。 【91】苏家破产 见有人扑了上来,拿刀的女孩更显得惊慌失措,要挥舞刀子。顾暖冲上去抓住她拿刀的手腕,不放手。 欧亚楠反而在听见那声小笙的时候一惊,松开了手,等回过神来时,见眼前的两个女人纠缠在了一起。 混乱的景象,让他都不知道怎么插进去。生怕忙乱插入的话,会给顾暖带来更大的危险。只好在旁边等着。 对方见顾暖死活不放手,也越加用力狠了起来,因此从自己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把钥匙当成利器准备往顾暖头顶上砸。 见此,欧亚楠终于瞄准了机会上去,把她另一只手抓住。 两个人把拿凶器的少女给压在了墙壁上。 这时医院里的保安听到有人报警赶了过来,一块将凶手制服在了地上。 看着所有人似乎都安全了,顾暖才敢松口大气,只觉得满身都是淋漓的恶汗。一抬头,见站在自己对面只一步之遥的欧亚楠也是气喘吁吁的。 他的脸色似乎有点儿苍白。顾暖一惊,看到了他白色衬衫的左边袖口上有一道划破的口子。 感觉到一道焦灼的视线射到自己身上,欧亚楠转头时一样望到了近在咫尺的顾暖,她的眸光像是他似曾相识的,又是前所未见的,那样地锁定在他身上。他愣了愣,紧接尾随她的视线看见了自己袖口上的那个刀口。 其实很浅,一点都不深,不用怎么处理自己都已经凝血结痂了的一道浅伤口,可能只稍微划破点表皮。 疼都不觉得疼。要不是她看见,他都没有发现到,都不知道是自己怎么被划伤的呢。 “没事。”他不自觉地对她说。但是,她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目光呆滞,只是看着他的那只袖口。 那瞬间他心头涌起了一股有些揪心的感觉,让他心脏都快疼了起来。 他只好向着她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很认真地用自己的脸对准她的焦瞳:“看见我了吗?我很好,没有问题。不信你自己摸一下确定一下?” 顾暖未来及做出反应,他的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了他那只被划破口子的袖口上。 摸到了,温热的感觉,活着的,不是死的。 这种冲击力,远比第一次看见他的脸来的更有力。顾暖猛然觉得一股血冲到了头部,使得她眼前黑黑的,视线模糊,耳朵更是什么都不见了。 双耳几乎被什么覆盖住了,轰隆隆的,宛如火车碾过。 “顾小姐?顾小姐——”欧亚楠赶紧抓紧她两只手臂。 站住了脚跟,顾暖定了下神,摇摇头:“没有事。” 保安把人抓住之后,问他们:“报警吗?” “当然报警了。”欧亚楠不假思索,冷酷地说。 那个被抓的女孩开始大喊大叫:“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我要告诉我爸妈!” “有监控在这里,你和你那群同伴干的什么事,这里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保安指着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 女孩一咬牙,脸上却显出一副诡异的表情来:“我未成年呢,大叔,做不了牢的。” 保安没有想到她年纪轻轻却如此厚脸皮,只给一吓,现在的孩子都不得了。 顾暖冷冷地打量她脸上的那幅得意,道:“给你钱的,指使你的,可就不见得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女孩一听她这话一愣,接着诡笑道:“你知道谁指使我的吗,大妈?” 顾暖一样一声冷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但是,如果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为了自己,不会傻到去给别人当替死鬼。” 女孩撅了撅嘴巴,嘟囔道:“你好可怕!果然像那个女人说的,你是个坏女人呢。” 顾暖没有再说话。 保安把女孩给押走。 堵在通道口围观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开了。 楼下传来警车出动到医院的声音,应该说明新这么大一家医院,有那么多病人和医护人员在场,属于人数众多的公众场合,出点事谁都不敢怠慢的。不到五分钟时间,从接到报警到出警,再到现场,一气呵成。 在人们被警车的声音吸引走的时候,欧亚楠和顾暖赶紧趁乱地低调离开。 两个人走的是楼梯,爬到了外科的教授办公室。欧亚楠有唐思礼的办公室钥匙,此刻,躲在唐思礼的办公室里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唐思礼当然不在。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安安静静的,杜绝了外面的嘈杂。 警察与保安接触接手案子,需要一点时间。在这个时候,顾暖看到了旁边治疗车上的消毒药水,对他说:“你先把伤口消毒下吧。” “不碍事。”欧亚楠随口一说,回头看见她那张不满的脸色,只好给怔了一下。 顾暖直接把棉签和消毒液递到他面前:“我不想再欠你人情了。” 或许是想让她安心一些,他坐了下来,随之,指着自己面前的那张板凳:“你坐下吧。想还我人情吗,就坐下,给恩人消消毒。” 顾暖愣了愣,接着想,或许他觉得不方便给自己消毒。没有更多的纠缠他话里的漏洞和多心,她拿着消毒液和棉签坐在了他面前的那把凳子。 等他一只手把另一只手的袖管提高,露出那道表浅的伤口,顾暖拿棉签蘸了蘸消毒液给他伤口表面抹上去,同时在他伤口吹了一下。 吹完气,再抬起头,兀然发现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珠,是边吃惊边含笑地看着她,是忍俊不禁的怪异露出在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顾暖于是才醒悟到,他不是那个幼小的顾笙了,是个长大的成年男子了。 顾笙的话,小时候很怕疼的,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在她面前装疼,总之,每次摔倒不小心磕碰什么的弄出个伤口,她给他抹药的时候,他总是喊着疼疼疼,要让她给吹。 习惯了,多年的习惯几乎根深蒂固地刻在她骨子里了,让她现在哪怕做起来,根本都不经过大脑思考,直接就给他吹了。都没有弄清楚他是不是顾笙呢。 一切都是凭着一种身体内部的直觉。 欧亚楠感觉着自己面前的这张脸一怔,随之又陷入了那种近乎出神的状态。 回想起来,她总是这样的,看着他,又不像是看着他。 这直接让他感到非常的纠结。 他直觉里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种她看着他像看着别人的感觉,他就是他,不是他人! 相信也没有人喜欢被这样看待,好像当成别人的替身一样。 “你——”欧亚楠的声音略显沙哑的暗沉,缓慢地说道,“之前喊的小笙,是谁?” 顾暖陡然回神:“你说什么?” 她什么时候喊的小笙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口突地一下加速起来。 “她拿刀子要划我的时候,你叫了一声。”欧亚楠说。 顾暖挤了挤嘴角:“是吗?你听错了吧,欧医生。什么小笙,我都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我原先也以为自己听错的,但不是你今天叫的时候,而是在昨晚上,有个陌生的女人突然到了我诊室里,她应该也是无意中闯进了我那里,第一次看见我的脸,然后失声大叫,喊的小笙。”欧亚楠的眸光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无疑,她和你一样,看到我的脸,想起了一个人,因为我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很像,那个人叫做小笙。” 顾暖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回事。 是谁看到了他?不会是顾妈吧?顾暖的心跳更加加快,快要跳出胸口的速度。她恨不得马上飞到顾妈身边看看自己母亲是否安好。 “你说有个女人?”顾暖慢慢地试探着。 “是的,她来找她女儿,她女儿是高中生,想到我这里看病。” 他再这一解说,顾暖明白了,是邱三姑和邱三姑的女儿。这次刚听顾妈说过,邱三姑陪着邱嘉莉转学到这边来了。 “怎么?看来你和那个女人应该是认识的。”欧亚楠抓住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笃定地说道。 耳听他这口气好像福尔摩斯一样,是毋庸置疑了,顾暖宛若开玩笑似地笑了笑:“欧医生你可以去当名侦探了。” 欧亚楠并没有因为她这句好像默认的话感到高兴,不,他一点都不高兴。因为这正说明了,她看着他时看的人并不是他,从来不是。 “你——又打算避开我了吗?”欧亚楠的声音,突然发出这样一声。 顾暖方才发觉,自己不知觉之中,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自觉地避开他那张和顾笙很相似的脸。 同时,他为什么叫她坐在她面前,似乎有了答案。 只感觉他的手突然伸过来之后,握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只能再对准他的脸。 “看、着、我。”他三个字,咬文嚼字,像是要刻印似的。 顾暖确实心里面几乎无法控制,在这么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之后,心头浮现出的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你明白了吗?如果你不明白,那就一直看着,看到明白为止。” 顾暖深深地吸口气:“欧医生,你真的想多了。我不会把你当作那个人的,不会的。” “那你的目光为什么要避开,不再直接看着我呢?” 她瞬间抬起头,一双发亮的眸光直射到他脸上。 过了会儿,他若是莞尔似的挑了下眉,发出一阵低笑,道:“这就对了。” 两个人的手机这时候同时响了。 打给欧亚楠的是医院的保卫科,希望他到保卫科一趟,警察来了,说是要录笔录。 顾暖这边,是瑶姐打过来的。因为照顾方永兴的关系,瑶姐并不知道她出事,直到后来事情结束了,人家回病区在谈论的时候,瑶姐听见走廊里那些人说话,才隐约察觉到出事的人是她顾暖。 瑶姐知道她听不见,因此给她发短信。 顾暖回答:一切很好,等会儿回回去再看方永兴。 警察那边,总得先去交代一下。 两个人于是收拾了下东西,去保卫科。路上,他突然问她:“需要我怎么配合吗?” “欧医生只要说出事实就行了。”顾暖道。 听到她这话,他不禁一乐:“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被你拖进来的。你能让我说什么?” 顾暖真心觉得愧疚,说:“下次,如果欧医生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声。” 欧亚楠猛地把脚步一停,落在了楼梯的台阶上。 走在前面的顾暖只好回头,不解地扫过他一眼。 “你知道的,我只想要的是什么。”他这话言简意赅,两只黑亮的眼珠子,在看着她的时候仿佛都把她圈进去了。偏偏,他的两只具有成熟男子魅力的瞳仁,又是那么的深。 顾暖突然想,要是顾笙长大了的话,是不是变得像他一样,深层的眼瞳仿佛是个没有底的潭子,把人吸进去就不要妄图拔出来了。 到底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才几岁的男孩子,而是真正的二十五岁的男人。 顾暖低下头,仿佛看着自己的影子,说:“欧医生要的,我给不了。” 说完,她转身下楼。 他要她说明小笙是谁,要求事情的真相,这些,她都给不了他。在一切调查清楚之前,在他和欧春华之间究竟现在是什么状况都没有弄清楚之前,盲目地去说一些什么,她必须考虑后果。 是会瞬间再次失去他的后果? 欧亚楠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揪了一下,放在裤袋里握着手机的手,捏出了一层微汗。 手机其实一直在想,他知道,是自己母亲打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接自己母亲的电话。 到了保卫科,两个人分别和警察一对一对话,做了现场的相关笔录。后来,听说由于事关公共场合的事件,事态比较严重。警察全力以赴破这个案子。有监控视频存在的确凿证据支撑下,警察很快找到了另外几个作案人员,一起到嫌疑犯的家里和学校将其抓获归案,继续进行审理和调查。 顾暖做完笔录之后,碰到了来找她的瑶姐。原来方永兴已经情况好多了,并且他媳妇买完饭盒也回来了照顾他。瑶姐就此赶着出来接她顾暖。 听说欧亚楠先因为不是被袭击对象,做的笔录时间短,已经先走了,顾暖直接走到瑶姐那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瑶姐边和她一块走时,担心地询问道,“我听说她们拿刀子的,想把你弄死吗?” 虽然猜到是谁干的,但是,顾暖可压根儿都不想把瑶姐牵扯进来,因此道:“警察说要调查,到时候结果出来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瑶姐没有怀疑过她的话,只知道她是个很聪明的连方永兴都给予绝对信任的人,只怕自己插手只会徒添麻烦,于是说:“刚才,你们组长醒来后,对我说,说是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顾暖问。 “你们组长说——”瑶姐先四顾了下,再在她手心里写着,“说是可能你被分到他那个组,真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关于她被分到招商三组的事,很多人似乎有质疑过,但是,很快都又否决了质疑的可能性。方永兴凭什么现在重新质疑起这个事,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瑶姐对此只是转述方永兴的话:“说是让你留心一个叫做齐董事的。” “齐董事?” “你不是面试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面试你的,也是姓齐的——” 顾暖回想了起来,那天她面试的时候,蔡姐叫了其中一个人,那人坐在陈家铭的另一边,身份应该也不低的长达的一个领导干部。 齐如民。 “他是,我们文化娱乐公司那边的,广告部的部长。”瑶姐解释。 关于现在长达的总部里,基本上都是地产集团的部门,另一个子集团文化娱乐长达,办公地点并不在这,据说是在江浙一带,最发达的地方,最潮流的地方。因为是搞最时尚的东西,所以必然要时刻走在潮流的尖端,地点必然要选择全国最富裕的地方驻足,与国际接轨。 难怪,顾暖想,自己在总部这么多天,面试的考官们基本在其它场合都见到了,唯独这个齐如民没有再见过。但是,只知道,那人和陈家铭关系貌似也不错。 对这点,明显再在瑶姐这样一说,仔细推敲之后,有无数的漏洞。 陈家铭亲自出席的面试,后来据多方应证,证实了是他为招录自己的人铺路。基于此,公司里一些其它派别的,肯定看不过眼。多少会到现场监督一下。 本身公司里就很复杂的人脉,不可能让一方独大,恐怕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也势必不让这种事发生。那么,在那次面试考场里,除了蔡姐铁定是陈家铭的人以外,据她所知,展大鹏不是,李斯同不是,其他人很可能都不是。原因很简单,蔡姐要不是人事部的领导的话,很可能也进不了这个特殊的面试考官群体中。 这样一说,是没有错的了。齐如民,不过是表面和陈家铭客气罢了。 “齐董事,是齐部长的大伯。”瑶姐说起来这事来,一样是很迷糊的,“你们组长说的这话其实我也听不明白。为什么说齐部长留意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大可向人事部要人,为什么把你弄到招商三组?” 这点,顾暖也需要回头,再仔细琢磨一下。 或许,家里的大白先生,能知道点什么呢。 想到大白了,没有想到瑶姐这时突然间又给她说了一条消息:“我组里,有个同事,小年轻的,喜欢跟踪董事长儿子的微博。董事长儿子不是在微博上发布自己结婚了的消息吗?原来,听说他娶的是大人物的千金。” 顾暖的眼皮跳了下,声音保持冷静:“哪家的千金?” “说是个姓杨的小姐。” 家里的老公原来都娶了别人了?重婚了? 顾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公安系统都全国联网了,他要是重婚了,早就被警察抓了。况且,不说她顾暖怎样,那个千金,大家族的小姐,能同意男方重婚? 他都把她带回萧家给许多人看过了,那个大小姐能不知道? 只能说这个谣言传的真巧,真合时机,刚刚好了呢。 搭了瑶姐的顺风车,顾暖回到小公寓的时候,由于中间出了意外给耽搁的,都是晚上快八点钟了。 公寓里没有人。她一个人煮了面条,吃完晚饭,洗涮完碗筷,洗澡,接着准备睡觉。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心里不禁想着:这大白狗,居然不在家等着蹭她的饭了?害她本来可以和瑶姐在外面吃完再回家的,结果想到家里的大白,只好悻悻然地拒绝了瑶姐的好意。 他去了哪里?莫非是去见谣言中的太太那个真正的千金? 顾暖眉头一揪,对自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有些意外,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拉开装着光碟的米奇书包,把方永兴委托给她的重要东西拿出来调查。 她的手提电脑,刚好是老式的,可以放入光碟。 一共满满的一书包,数了一下,大概有上百只光碟呢。 不知道读到什么时候。只见一张放进去,由于时间长了,读取很慢,有时候根本读不出来。 好不容易换了大概十张以后,有一张勉强过了光驱可以读取。 顾暖在电脑上点下光碟里头存储的文件夹,里面全都是报表,密密麻麻的数据占据了每个细小的表格。她必须全神贯注地进行研究。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墙上的钟,敲了一下。 深夜一点钟了。 他没有回来。 两夜都不在。 顾暖突然发现,他从家里搬来的那张床实在太大,一个人睡的话,别提多孤单了。真亏他能受得了。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顾暖只好先收工。把东西找个地方放好了。因为这里是他租来的公寓,想必有做过必要的安保预防措施,她对此似乎不需要太过操心。 躺到床上,拉了层薄被往自己身上盖时,顾暖感觉有点单薄,再拉拉,今天发生那么多事,她早已疲倦,因此没过多久,她睡着了。 法拉利停在了公寓下的门口。 萧夜白看了眼楼上他和她的那间小窝,没有灯亮。这个点上,她应该是睡了。和她生活了一段日子以后,发现她是个非常无论在生活工作或是其它事情上有自律性的人。 最晚几点睡觉,她心里总有数,不会晚了,不管如何都不会晚了。 开车送他的展大鹏于是听见他叹气的声音。 “二哥?” “我回去。你也回去睡吧。”萧夜白踢开车门。 展大鹏看着他,能看出他脸上的那丝表情,因此建言了一句安慰,道:“嫂子是个比较关心他人的,可能顾虑二哥在忙——” 她在医院里差点被人拿刀捅的事儿,他没到半个小时就接到风声了。问题是他等了又等,等不到她打电话给他。 想起上回她出事时也一样,要不是他打给她,她都不会打给他。 该说她太独立了,太坚强了,是好事情。可作为男人嘛,总想被自己女人依靠一下。 萧夜白搔搔自己后脑勺,把车门一甩,却也脚步不停地朝楼梯口走过去,坐上电梯赶着回家看人了。 展大鹏目送他急匆匆跑上楼的身影,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心底倒是觉得很羡慕的。什么时候,他这个单身汉,才能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好女人。 萧夜白打开家里门锁进了门,发现她没有被惊醒,因此有些担心地直接往房间里走去。 见着她躺在他那张睡了二十几年的大床上,睡的那么沉,好像睡美人似的。 一丝无奈挂在他的嘴角边上。 时间太晚了。他脱了衣服之后,开始往她身边躺过去。 于是,在睡梦里的顾暖感觉到了有条狗在她脖子上又啃又咬的,弄得她可痒痒了。因此,她一掌,朝蚊子似的那张嘴扫了过去。 啪。 咬的正欢的大白狗被挨了个正着,不悦地嘟起嘴巴说她:“你打我做什么?” 顾暖睁开眼,见他那张脸出现在自己视界里时,不由地吐出口气。 萧夜白眨了下眼,看清楚她脸上那丝表情是怎么回事后,愕然地叫道:“不是吧?” “什么?”顾暖问。 “今天出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担心我什么?”边说,他的手掌心轻柔地抚摸起她的脸蛋。 顾暖拨开他骚扰不停的蚊子手,说:“我怕你,直接跑去找人算帐了。” 呃。 她真是一猜就中了。 老婆差点被人拿刀捅,他不得气死!那些人该死!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呢?”他的眸光盯在她那张脸上,很显然,并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她有事不打电话给他。不,没有事的时候,她也是从来没有想过给他电话。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我整天盯着。”顾暖说着突然眯起眼,“怎么?你希望我把你当三岁小孩?” 大白撇撇嘴,嘟一下,要往她脸蛋上亲,整个幼稚园小朋友赌气的动作。 顾暖只好两只手把住他的脸。可是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他,不一会儿,直接被他压回了枕头上。顾暖被他压到喘不过气时只好想:究竟是哪家的千金那么急于想幻想当他的太太了,那可得想清楚了,随时要被条狗压在身上。 蹭着,蹭着,突然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笑了笑:“我说,我的萧太太,你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 要不是他今天去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老婆这么有仇必报的,和他如出一辙的风格。 顾暖知道他说的是苏家。其实这哪里需要问。要说苏逸夏,绝对是自己找死。这个自以为是的千金,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惹了她顾暖。 让这种眼高于天,并且自视清高,以为有钱就霸道的千金得到真正的教训,没有什么比让其变成一贫如洗,变成和她讨厌的人群一样贫寒更有意思了。 顾暖从不觉得有钱无钱是罪,唯独有罪的是人心。 苏逸夏彻底得罪她顾暖,还不是因为今天她派人对她顾暖动手,而是早在那天苏逸夏把顾妈骗来的时候。 这无疑是踢中了她顾暖的铁板。再怎样,她顾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家人被人动手。顾笙被人带走的切肤之痛她如今都还刻苦铭心地记着这个仇。 既然,对方都对她的家人动手了,那么,对方就得付出拉着一家人陪葬的代价。她顾暖绝对不是好惹的! * 大清早,这家城市里的茶楼客满为患。 知道自己母亲常年在香港生活,最喜欢港式早点,刚好这边近香港,很多港式茶点这边一样可以尝到。欧亚楠问了唐思礼知道一家比较有名喝早茶的茶楼,预订了位置,拿了自己在医院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准备来请母亲喝早茶。 欧春华接到儿子请吃饭的通知时,一早高兴地起来梳妆打扮,提早了将近半个小时抵达了约好的茶楼。 她没有走进去先坐在位置上等,而是站在茶楼门口,踮脚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路人。 似乎,儿子英俊挺拔的身影总是那样的一枝独秀,这让身为母亲的她感到无比的骄傲。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儿子身上时,她总是能轻易地忘记一切,和其他人一块痴痴地只把目光盯在儿子身上。 欧亚楠穿过马路之后,通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妈,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欧春华说着,边笑吟吟地在他脸上打量一圈。 “为什么不进去坐着等呢?他们不让你进去吗?你可以报出我手机号码的。”欧亚楠说。 欧春华像是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帮扯了扯他皱褶的袖口,说道:“你怎么连衣服都没得穿了吗?我怎么看你好像瘦了?” “我又不是去出席宴会什么。医院的学生都是穿这种普通衣服。医院里其实都是脏乱活,好衣服到那里一蹭,很快坏掉,难保养。”欧亚楠道。 “我知道医院里很忙,可你也该注意自己的营养,你自己都是医生呢。”欧春华说到这,终于发现了他隐藏在袖口里的那条结痂的小伤口,她的脸色骤然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妈,不小心磕到桌角,你看,止血贴都不用呢。没有什么好紧张的。”欧亚楠挣开她抓着手腕的手,说。 欧春华锋利的眼神,在他脸上逗留一圈,不说话。 欧亚楠别开脸,道:“进去吧。” 两个人随之走进了酒楼。 在二楼预定好的位置坐下,接着翻开牌子点餐。 喝着茶的时候,欧春华说:“你爸,说是想让你回去香港。香港的医院比大陆好,你在这边想做什么呢?” 欧亚楠没有什么表情,道:“这点我会打电话给爸解释。” “怎么解释?”欧春华皱了皱眉头,“而且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立业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爸虽然说,支持你独立发展,但是,你不可以连结婚都不结的,我和你爸只有你这个儿子。” 欧亚楠对于她的话,只是清清冷冷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怎么,爸和妈是看中了哪个女孩子吗?” “你这胡说什么呀。”欧春华跟着他笑了笑,“我儿子那么优秀,哪个女孩子都配不上。我看不中,你爸也看不中,要你自己想。” “这话可是妈你自己说的。”欧亚楠抓住她这话道。 “是,我是这么说。”欧春华叹一声气仿佛在埋怨他狡猾,“但是,你总不能无限期拖下去吧。给我和你爸一个期限,怎么样?” “明年再考虑吧。我今年跟教授第一年,根本没有分心的时间。” 欧春华的眼睛再看了看他:“你真的打算做医生?” 欧亚楠似乎感觉到她这话很好笑,嘴角笑着飞扬着:“我本来就是学医的,妈,不当医生做什么?” 对此,欧春华心里真有那么一丁点后悔。貌似,当初不该由着他任性,学医,好像和他以前有关。 欧亚楠的眼,掠过她脸上,淡淡的,再撇开,到了窗外。 早点上来了。 欧亚楠夹了一个她最喜欢的炸虾,放进她碗里,同时又说:“妈年纪渐大了,虽然喜欢吃这些,但是最好少吃点油炸食品。” “是,是,我知道,大医生——”欧春华如浴春风地笑着,在这个时候,分明能感受到儿子真情实感的关心。 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响,欧春华低头,看见是个陌生号码,刚想按掉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因此起了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欧亚楠低着头,吃着碗里的半个包子,模糊地应了声嗯。 欧春华快步地离开了座位。 走到茶楼里一处屏风后面的角落,刚好能保护她的*,欧春华接起了的电话。 对面的声音,果然是如她心头猛地闪现过的那个念头,只听对面那人甜甜地叫着她喊:“姑妈您好,我是苏逸夏。我爸和姑妈都性苏,姑妈记得吧。” 大概是,那个萧淑菊根据她的暗示给对方传去了什么信息,欧春华就此心口一跳,想:莫非对方是动手了? “什么事?”欧春华故作冷静地问。 “姑妈虽然没有见过我,但是听说挺关心我的,挺支持我的。我听人这样说。因此,如果姑妈真想帮到我的话,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实质点的支持呢?” 欧春华冷笑,这穷亲戚果然是见缝插针,想来要钱了。 “怎么?你家里不是也挺有钱的吗?连买件像样的衣服给你都没有吗?” “姑妈您不知道。萧家现在给他们孙子找的对象,可真是有钱有势的。我和人家一比,什么都没有了。人家根本看不上眼,除非姑妈正式出面挺我。不过,姑妈八成不想出面吧。但是,也没有关系。只要姑妈给我爸的公司投资点钱——” “你爸让你打的电话?” “不,我爸才不会——” 对方的手机里,这时传来了一片嘈杂声,欧春华仔细点听的话,分明能听见有些人在喊:有钱还债,没钱偿命!来人,把这屋里的东西全部先给我搬走! 如果听见这些话,欧春华还给苏家钱,那就是傻子了。欧春华刚想赶紧挂掉电话。 苏逸夏在对面突然冷冷地说:“姑妈既然都听见了,那么,我也就实话实说好了。我现在需要钱,我们家里需要钱。姑妈必须给我这笔钱,不然,我会告诉警察,是姑妈指使我,想要杀死顾暖的。” “你——”欧春华的眼珠一瞪,“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尽是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林太太可以为我作证的,反正,我从她那里听说的,就是你怂恿她,怂恿我,对顾暖冻手。”说到这,苏逸夏阴暗地一笑,“姑妈,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对我同学感兴趣?这么恨她?比我还恨她,想要她死?这里面,莫非有什么秘密?” 欧春华迅速地往后看了一下,不见欧亚楠,她心头慢慢放缓了些,说:“我说了,你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既然你是从林太太那里听来的话,你去和她要钱好了!” “好!”苏逸夏发起狠,“破罐子一块摔嘛!到时候警察去过问姑妈,姑妈千万,可别怨到我头上来。” 欧春华狞笑:才几岁的小姑娘而已,她欧春华会怕?! 砰。 双方同时都挂掉了电话。 可回头一想,欧春华觉得哪里不对。苏家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她刚来这几天都没有听说任何风声有关这个堂弟的家里出事了。 苏家骤然破产了。 半夜三点钟,突然一群号称债主的人,来到了苏家。苏家夫妇根本抵挡不住他们一群人。 苏逸夏和苏逸德仿佛从噩梦里被惊醒。 这群人,在苏家逗留之后,死活不走了,伸手要钱要命,不然要搬走这家里所有的东西。最让苏家兄妹俩震惊的是,他们父母居然不让他们打电话报警。 债主高声叫着:“报警吗?报啊!哪怕蹲监狱,我们不过几天,你们一家子,全都得蹲一辈子了!” “爸——”苏逸德哭喊,“这是怎么回事?” 苏父面如土色,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苏母在旁一直抹眼泪,仿佛一辈子的泪水都流下来了。 苏逸夏走近苏父,轻声说:“爸,你给我把过程全部说清楚了,或许,我可以知道是谁搞的我们苏家。” 【92】儿子别想超越老子 说到苏父做生意,其实并没有什么创意和商业头脑,造就他只能随大众,开了一家所谓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做的国内外经销商,把外国的东西进口到国内卖,把国内的东西出口到国外去卖。 这样的公司,价值实际上是非常低的,因为太大众化,如果不能做大的话,基本上由于同行竞争恶劣,连要生存下来都十分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父本人从苏家里又没有得到太大的支持,自己太太的娘家也拿不出巨款来支持他事业。再说,他本人真的在商业上的能力很一般。为了维持在大城市里的体面生活,好歹自己也是一名公司老板,处处需要钱,需要摆面子,太太需要,儿子女儿都需要。 怎么办? 正经的赚不到钱,不就得铤而走险了,钻法律的空子了。 首先,苏父学人家,走的帮人换汇这条路,即制造假进出口项目,让对方可以获得大额换汇名额。然而,这条路由于国内金融管制逐步放开,越来越不好走,而且收益也远没有另一种来的更快。那就是之后苏父经人介绍,开始经营的帮人洗钱。 洗钱顾名思义,人家不正当赚来的钱,通过苏父的皮包公司,变成正常项目流通到境外,成为了他人的合法收入。 这种钱来的快,而且收益更多。要不然,苏父也不敢和自己太太,到后期有这个雄心壮志,居然敢支持自己女儿去思慕萧家的继承人。 萧家那样的大家族,要求的对方势必是门当户对的。本以苏父这么点小本经营,萧家萧鉴明哪里看得上眼。 只有钱,是一切。没有钱,什么都不是。 苏逸夏只听自己父亲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苏父很婉转地进行表达,也不想亲口告诉女儿自己帮人洗钱了。但是,苏逸夏好歹是学金融的,很快还是听出来了自己父亲的公司原来根本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是走上歧途了。 听到这儿,苏逸夏心头砰的一下,先是失速,想完了,完蛋了。这要是真被警察抓住,真不是坐几天牢能解决的,是要做一辈子牢的,而且全家家产都得被法院没收去了。 冷静会儿,苏逸夏开始想不明白一件事了,你说帮人洗钱吧,从来没有听过说客户上门来要债的。难道,自己父亲把钱弄到国外弄失踪了?这种可能性极低,因为一般都是自己的账户,自己眼皮底下的钱怎么可能丢了呢?更说不通。 况且,要人洗钱的,都是狠戾的角色,苏父收取了丰厚的佣金,也用不着去诈骗他人为了这么点钱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那么来要钱的这些债主究竟是? 苏父只好告诉女儿:“他们是,之前已经被人骗过一回了,然后追钱追到我这。知道我帮人洗钱,把他们被骗走的钱转走了,现在说是要我全额赔偿他们的损失。” 苏逸夏愣了下,接着说:“那叫他们去找骗他们钱的人,为什么找我们呢?” 苏父道:“他们没能抓到骗他们的那几个人,但是,他们说不想报警,只想要钱,恐怕他们也知道,要追这个钱款回来,以正常途径太忙,还不如直接向我要钱。” “他们只知道是我们帮他们洗钱?” “这正是我觉得很纳闷的。” 应该说,苏父做这种事到现在,都十年以上了,从来没有出过意外。警察都抓不住他把柄,什么人,居然一抓就把他抓到手了。 苏逸夏的脑海里立马闪过一个名字:顾暖! 霸占了苏家沙发和床的债主们,看着他们秘密协商的样子,不由放出话来:“我劝你们不要再想着歪门邪道,赶紧把钱还回来,我们有高智商的幕后参谋在的。你们公司做过什么勾当,她都一清二楚的。” “爸——”苏逸夏不看他们,只是低声追问苏父,“公司现在是不能运转了,还是怎样?” “资金被银行冻结了。” “什么?!”苏逸夏知道光是这些债主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让银行冻结公司资金。 苏父终于红着眼眶道出事实:“警察迟早找到这里的了,资金都先一步冻结了,不就是防止我们跑吗?” 苏逸夏知道远不止如此,这些债主都上门来讨债了,肯定是受到他人怂恿来的,别小看这些债主的能力,他们比警察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能把苏家所有的财产都盯死了,不让他们苏家带走一分一毫。 可以说,这是提前布置了天罗地网,把他们苏家全部罩住了,困住了,只等收网而已了。 门口的门铃声突然一声响的时候,苏家人宛如蚱蜢一样跳了起来。 债主们哼着气:“叫你们把钱早点交出来,你们不?现在好了,警察来了,你们到时候钱被扣押了,没收了,还得还我们钱,你们自己想想吧,绝对是亏本的计算。” “我们钱都在银行被冻结了,怎么还你们?”苏母实在忍受不了了,对着他们张口大骂。 “哎,你们没有收藏金条什么吗?不可能没有吧?你们女儿不是学金融的吗?” 苏家人,除了苏逸夏以外,全部一愣。 随之,苏逸德对着妹妹伸出手张牙舞爪:“你私吞家里的财产是不是?!” 苏逸夏那眸光,恨不得把人杀了吞了,但是,此刻她只能装无辜:“哥,你胡说什么?我连爸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我拿得了家里的钱吗?” 这时苏母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之前,你在我这里拿了笔钱,说是买什么定制的高端衣服,几百万——” 苏逸德直接傻眼了,虽然他早知道这个妹妹不简单,可也没有想到,苏逸夏如此对家里狮子大开口的。 他要买结婚要用的房子,家里父母给他钱都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愿意给,搞到女方闹了脾气,说是要把婚期延一延了,这下可好,家里破产,婚礼肯定泡汤了,还婚房? 与此同时,自己妹妹早已处心积虑弄走家里的钱。 苏逸夏心里却是在想,那些债主既然都能说出这话,如果真的他们背后的人是顾暖的话,顾暖是怎么猜到她套取自己家里的钱呢? 这当然要从她的真面目被揭穿的那一刻开始。顾暖既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必然对她之前说的每句话都要重新审视过。最终自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苏逸夏之所以埋怨她哥买房的事,肯定是贪婪自己家的钱了,不想让自己父母的钱被自己哥贪走,这样的话,像苏逸夏这样学过金融的,怎么会不想方设法先把钱转移走? 苏逸德是有理由讨厌这个妹妹的,苏逸夏对他这个哥并不见得怎么样好。固然,苏逸德这个哥当的也不怎样。只能说,这两兄妹彼此彼此,都不怎样,互相怨恨是早晚的事。 造成两兄妹变成这个结局的,肯定也与家里苏父苏母的教育有关,从小灌输这对兄妹贪荣图贵,怎么会不变成这个结局? “好,好!你说,你拿了妈的几百万做什么去了?” 债主们在旁边看着苏家人自己为了钱吵起来,也是颇为震惊的。 苏逸德的目光简直是要杀了自己妹妹的节奏。 苏逸夏猛摆头:“我当然是拿去买衣服了,都付了衣服的货款,不在我这里了。” “他们都说你去买金条了!”苏逸德压根就不信她这话,瞪着她说,“我告诉你,如果你真拿了爸妈的钱,爸都是非法所得,都要被追讨回来的!” 所以说她这个哥就是傻,节骨眼上竟然说起这个,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怎不让这些债主全部盯死她了?警察一旦听见,也会把她的银行资产全部冻结的。 “你一分钱,从爸妈那里拿到的每一分钱,你都别想拿到手!”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妹妹转移金钱的能力,苏逸德干脆破罐子一块摔了,反正,他不好了,买不了房,娶不了老婆,这个恶毒的妹妹,也别指意能过上好日子!更别想真能得到男人的喜欢! 没有钱,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看她怎么死! 苏逸夏周身一阵阵发抖着。 看着这对兄妹居然都不顾家里死活,先自个儿厮杀起来,苏父和苏母除了叹气,悔恨,哭泣以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楼下警车的声音大作。 没有多久,林意珊收到了苏父公司破产,苏家人被带到警察局问话的事。据说那些债主包围了苏家的公司和家里,把苏家的财产全给盯死了。 林意珊之前,一样都没有听说过有关苏家生意出问题的风声,如此骤然的变故,让任何人一想,都知道这事儿必然事出有因。苏家是惹到什么人了,被人动手了。 这个什么人,她和苏逸夏一样,很快想到了那个人名。 有这个可能吗? 如果说顾暖自己家里没钱,这个是事实。那么,在学校里,顾暖成绩优秀,被教授看好,这也是事实。 真不能说顾暖没有这个能力在背后搞鬼呢? 林意珊心头砰砰砰跳着,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真是顾暖在背后做的话,那真的是太可怕了,比起顾暖有没钱更可怕! 到底是学过金融的,很清楚这点! 可这事儿怎么问怎么查呢? 林意珊想了一下,决定打个电话到学校里问问人。根据她知道的,似乎顾暖毕业出来之后,与学校里的导师都还有联系。 电话打到学校里她一个比较熟识的,对她比较好算是想讨好她这个千金的一个学校里的老师,问了下情况。 对方说:“你说顾暖?她好像没有什么钱吧。刚出来工作,肯定手头很拮据的。她老师也挺可怜她的,一直有给她介绍工作。” 顾暖不是工作了吗?怎么还给顾暖介绍工作? “兼职啊。她的老师都是鼎鼎大名的经济学者,投资界的顾问。私人接的投资询问单多着呢。有时候,她老师忙不过来,会把很多小单交给她去做。” 是吗?林意珊确实不知道这事,但是知道了怕也是不以为然,大体都是想成不管顾暖做成什么样,人家看着顾暖可怜给点钱当作施舍罢了。 对方老师却不这么说,说的是:“她之所以得到那么多老师的认可,是因为她做的单子得到的顾客反馈一直都是很好的。那些教授都知道她有这个潜力。凭她的能力,只做投资顾问,都是可以做出名堂来的。只是,她好像并不满足于此,否则不会去公司应聘了。对了,据说她现在进了长达?” 听得出来,苏家的事儿败漏,恐怕都是顾暖早期已经从接到的金融咨询里面找到了些蛛丝马迹,不过,顾暖这人心机很深,只是都藏着,只等是时候了,才拿出来,一击必中。 林意珊全身都是冷汗。 这个叫顾暖的酸菜,真的是在拼命地追赶过来了,朝着他们,要超越他们。 为什么?一般女人都不是像顾暖这样的,女人不像男人有那么大的事业心,为什么顾暖那么想要超越他们? 仅仅因为一个吴子聪? 林意珊觉得自己坐不住了,要打个电话给父亲。 林家乐肯定不会拒绝自己女儿的电话,但是,听到女儿说了一堆像是有的没的话,也只是付之一笑,说:“我早告诉你,我们的敌人不是这些。她再怎样,起点低,要真能做大了,也得好几年后,想超越你,至少需要我这个积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关于这个人,我们自有主张的。” 林意珊听出了点苗头:“爸?” “她树敌那么多,早晚得出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昨天差点被人拿刀子捅了。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优秀的话,迟早都得被人捅死。这个鳄鱼池子,最不能容忍容纳的,就是她这种人。” 天才是最容易遭人妒忌的,为什么那些有才华的人,大多数都只能是抑郁不得志,终究死路一条。正因为,人天性的妒忌,无法宽容那些比自己优秀的人。 林家乐这话,林意珊听进去了,心头的不安似乎慢慢缓了下来。 接着林家乐告诉女儿:“有时间的话,多点心思抓住男人才是要紧的,这才是女人该做的事,明白吗?她跳得再高,没有男人支持,都是要完蛋的。可她跟的男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以为高攀上了一棵发财树,很快她会发现,她是抱住了一块烂石头。” 说来说去,林家乐压根不信顾暖具有投资目光。 林意珊点点头,自己那个小舅嘛,除了败家花钱,真的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疯子一个。 回头想来,这个苏家算是咎由自取,要不是自己无能,不会露出把柄被人抓住了,顾暖不可能有此番机会趁机把苏家掀翻了。 苏父和苏母当场被警察扣留了。 苏逸德出了警察局,看都不看苏逸夏,直接回医院去了。因为自己家里,一堆债主守在门口,等于是有家不能回。 他们现在回家,不仅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而且,是一样东西都不可能拿走。 苏逸夏走到哪里,便有好几个人跟在她后面,仿佛都知道她肯定在哪里藏着私房钱。 好不容易,她跑进一座百货大厦,趁乱把这些人暂时甩掉了,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样下去终归不是法子。 苏逸夏心里对某人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如果不去当场找对方算账她绝对气不过。干脆杀到长达去!闹一大场,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那人的嘴脸! 路上,她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应该是她之前找人去教训顾暖的那群少女打来的。 “你说给我们钱,又说不会让我们坐牢,要我们给你保密,钱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到账?” 苏逸夏现在都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被债主盯死了,到哪里安全取钱都成了问题,哪里顾得上她们,张口就说:“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只能说你们事情没有办好,对方现在都猜到是我干的,我家里都破产了,给你们什么钱?” “你说什么?你没有钱,你没有钱还指使我们做事?你——”对面的声音咬牙切齿,“行,你有种!既然你都有按约定给钱,别怪我们不义!” “我指使你们的吗?我都没有给你们一分钱,能让你们做事?说话要讲证据!” “哈哈哈。”对于她这话,对方只是一阵大笑,“你说的那个坏女人,早提醒我们了,说你肯定会翻脸不认账。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部录下来了,可以作为呈堂证据。” 苏逸夏心里一慌,来不及做出反应,对面咔一声挂了电话。紧接,出租车后面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 感觉,这车就是追着她来的,想要夺走她全部的钱,再把她弄进大牢里苦一辈子。 苏逸夏深感天都塌下来了,唯一的念头只剩下抱着钱跑。她喊着停车,出租车司机告诉她这里不能停车,她非要停,作势要捶打死机。 司机无奈,车都没有办法靠在路边,直接被她逼停了,然后,苏逸夏立马打开了车门下车。 由于车子突然停在路中央的,非常危险。苏逸夏刚下车,后面一辆货车追了上来,她惊慌失措,大声呀的一叫,朝后退着避开闪躲。结果左边又来辆车,逼着她往前跑。 跑了几步,她脚尖一碰,碰到了不知道哪里,接着整个人往前一摔。 有人冲她喊:没看见指示牌吗? 原来她冲进了某个道路正在施工的场所。摔在了地上之后,她脸挨地,紧接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样锐利的物体直接插进了她两个眼窝里—— 顾暖照常白天在公司上班,公司里宛如像平常那样运转着。 陈家铭没有到金融部来,金融部,只有普通员工在处理着各自原先接手的任务。 顾暖把手头的明悦的资料重新整理一份之后,递给现在的上司李斯同过目,李斯同经过审核没有问题之后,才可以传给银行看。 李斯同接过她手里的资料时,看了看她。 顾暖感觉他早有话想对她说的样子,于是轻声问:“李部长?” “没有什么。”李斯同垂下眼。 顾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知道没有知道她和萧夜白已经结婚的事。似乎,回头该问问家里的大白了,这个李斯同究竟是谁的人。 递完资料,顾暖离开了李斯同的办公室。 公司里似乎都没有人知道她顾暖昨天出过事了,除了瑶姐。瑶姐有发过短信来问她情况。顾暖回话说警察在继续调查中。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学校的朋友圈里,突然疯狂地发出了一道最新的消息,直指到苏逸夏的头上: ——你们知道吗?都知道了吗?我们学校的校花,系花,不是说是某个公司老板的千金吗?她家里据说突然破产了。 ——真的吗?都没有听说过有这回事啊!究竟怎么回事? ——说是家里惹到了不起的人了,给人暗算了! ——胡说八道。我有熟人在警察局,听说不是这样的,是她爸开的公司做违法的事情,被人抓住了,活该! ——你们说的这些新闻out了,好不好。 ——什么out? 众人疑问。 某个同学神秘兮兮的:最新消息是,苏同学,苏校花,自己出了意外,两只眼睛瞎了。 顾暖猛地一怔,随之马上想起了什么,转过微博去看自己老公的萧公子号。 萧公子近来倒是非常沉默,什么危言耸听的言论都没有发。底下一群难耐的粉丝整天喊着萧公子发言。 顾暖只知道近来大白狗忙得要死,真没有什么时间在网上发牢骚。 再回头看信箱,他也没有给她单独发任何消息。 越是沉默,证明,这事儿,肯定是那厮干的。 顾暖:……。 要萧夜白说的话,男人嘛,总归肯定是要比女人狠的。 让对方倾家荡产算得了什么,让对方去坐牢算得了什么。萧夜白只记得,对方总是嘲笑他老婆是聋子。 这点最令他痛恶!他老婆即使是聋子,也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聋子。这女人从来不想自己眼睛是瞎的。现在好了,比他老婆更落魄,没有男人要,和他老婆一样变成残疾人了。所以他早说过了,她是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还死活不承认。 萧夜白一如既往,在帝豪里吃着午饭。老婆不在家的时候,那间小公寓他呆着难受,总是生怕她不回来。 可吃着不是老婆做的菜,他现在几乎都食不下咽。 张小链和展大鹏看他这样,确实有点紧张。 萧夜白每隔几秒钟摸一次手机,似乎在赌,是他先打电话给她,或是她终于先打电话给他? 等来等去,都是沉默。 他一下躺到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起呆了。 张小链给他冲了杯开胃的山楂茶,问:“二哥,嫂子这样三天两头出事的,是不是——” 他萧夜白好歹去到哪儿都有人跟着,自己又学过剑击拳术,现在谁想动他都不容易的了。可是,顾暖不一样,什么人都没有。 萧夜白搔着后脑勺。 从某方面来说,他知道,整天被人跟着的滋味,固然说是保镖保护你安全,但是,肯定不自在。 展大鹏说:“找个人,暗中保护?” “你嫂子那么聪明,能看不出来?再说了——”萧夜白眯眯细长的眼,“你们嫂子真正的价值,很快要显现出来了。我现在要烦的是,不要那么多人和我抢她!” 展大鹏和张小链面面相觑,明显都还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顾暖终于,还是先发了一条短信给大白狗了:今晚想吃什么? 谁让昨晚那条狗,在床上死命地蹭着她,直发娇地喊,她怎么从来不给他电话。 萧夜白立马从沙发里蹦了起来,逐字认真地打着:我不喜欢吃苦瓜,我喜欢吃炸虾,喜欢吃螃蟹,喜欢鱼—— 整一条肉食动物的大白狗。 顾暖心里想。想那鳄鱼,不就是只吃肉的吗? 吃点素的,荤素搭配,营养才好。顾大厨教育。 妻令如命,大白摇摇尾巴:你做的,都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顾暖全身都快冒鸡皮疙瘩了。 这家里先生嘴巴太甜,看来也是个问题。 今晚你早点回家,我做给你吃。顾暖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吁出口气。 对面走廊里,走来一个人。路过的人见到对方喊:“齐部长,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来财务科办点事,刚好,顺道拜访一些老朋友。”齐如民亲切和蔼地和他人打着招呼。 顾暖眯了下眼,只见对方走到离她约几步远的位置后,对她示意了下的样子。 看来,方永兴猜的一点都没有错呢。至于方永兴怎么猜出来的,顾暖这会儿见着事实应证了,仿佛都已经看见事情真相的一角了。 走廊里的路人走远了。 齐如民随手打开旁边一间闲置的办公间的门。 顾暖走过去,跟着他进了门里。 这间办公室俨然都没有装修好,也没有摄像头在。想必,对方早已做过相关调查,因此不需要任何犹豫就打开了这扇门。 顾暖转身关上门之后,见对方坐在了办公间里面的一张蒙着布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以便和她沟通。 这些,都显示出早有准备的念头。 顾暖走到对方对面,拉了把椅子坐。 她眼前坐着的这个中年男人,或许第一次面试时有见过,但终究是印象不是很深,没有陈家铭来的深,只能说这个男人光从外表上来看真的是长得一般般,大众脸,态度又随和像个好好人不鹤立鸡群,让人容易忘却。 如今深究这些东西,顾暖不得不承认,整个长达就是个卧虎藏龙的鳄鱼池子。里头,像齐如民这样善于隐藏自身的变色龙,怕还是不少的呢。 齐如民抬头,见她不说话,先笑了,呵呵两声仿佛弥勒佛似的,说:“怎么,忘了我了?新人,不该是这样的。” “谢谢齐部长的教诲。”顾暖道。 “哦?”齐如民微微挑眉,“是有听说过你好像会读唇语,因此你还曾助了陈董一臂之力,没有想到是真的。” 顾暖谦虚地说:“猜,猜个七八分。陈董那边,我真没有帮上他什么。陈董自身的能力超前,我们这些下属光是听从陈董的命令办事,已然很不容易,生怕跟不上陈董的节奏。” “哈哈哈。”齐如民一阵大笑,笑得好像眼泪都快流出来地说,“所以第一天面试的时候,我不是和陈董他们说了吗?——我看好你!” 突然抛出的橄榄枝,似乎让人应该猝不及防。顾暖却只是冷酷地抿着嘴角,貌似连一句客气的谢谢都不愿意说。 齐如民看着她的这幅表情,逐渐的眸色往下深沉下去,到底突然的沉默尴尬,让他自己肯定都始料未及,只好咳了两声,皱起眉头,轻声说:“你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吗?” “听得很明白,齐部长。是部长把我弄到招商三组的。” “对!”齐如民听到她这儿,似乎知道她不满什么了,于是翘起二郎腿,颇显得意地说,“你这不懂,你毕竟是新人。我在那天面试已经看出来了,你是一棵野草,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放到一帆风顺的环境里,反而长不出来。相反,放到逆境里,你会成长飞快。招商三组,是最适合你成长的土壤。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错。” 此话对方这样一说,她顾暖似乎该非常心存感激了。 实际上却是,顾暖冷冷地打开嘴唇:“我对齐部长本身的半点好意实在是没有能体会到,相反,可以读到的,全都是齐部长对我满满的歹意。” 齐如民一愣:“你?” “实话实说吧。方组长和我,都能感觉到齐部长一定会来找我。现在,我昨天刚探完方组长出来,你今天就来找我,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齐如民眸子里道光一划而过。 “齐部长,早就知道方组长手头里握有什么东西了。为了逼方组长把东西交出来,因此制造了这样一个局,把我弄到方组长那里。因为我在面试中表现出来的正义感,和具有侠义精神的方组长应该是一见如故。方组长迟早会信任我,把东西交给我。” 齐如民的面色逐渐改变。 顾暖吸口气继续说: “同样的,你在医院里布置人,逼着方组长认清自己处境危险的事实,让他尽快地把东西交出来。这时候你再出现,变成我的恩人一样的形象。实际上是,哪怕你一开始不这么做,我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也会被踢到招商三组。我是个聋子,刚入门的聋子,没有什么后台,不被提到招商三组能去哪里呢?” 她话音结束之后,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齐如民的眸光锋利闪现,在她脸上宛如刀子一样刻着。随之,他猛地一拍大腿,嘴角咧开:“果然是不可小看你,可你心里清楚你拒绝的是什么吗?你拒绝了在这个公司里,可能撑你和你同伴的一棵大树。你在这公司里根本没有后台。至于你那所谓的登记结婚的老公,他在这个公司里,连点实质权力都没有。我猜你还不知道吧?” 顾暖冷眼等着他说。 反正家里的那位大白先生,在外界早就被多少人看轻了,这点上,他混的真比她顾暖还惨呢。她顾暖好歹被人视为有潜力的新人。 “他爸,董事长,已经把他手里的信用卡全部申请冻结了。怎么样,他给你的卡——” “我从不用他的卡。”顾暖打断道。 齐如民俨然一惊:“你不用他的卡?” 抱住首富的儿子,不用首富的儿子的钱,这女人究竟想干嘛?! 萧夜白是个疯子,莫非这女人一样是个疯子?! 顾暖对此,只是效仿家里那位大白勾勾嘴角:钱再多,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有傻子抱着死钱不放。 齐如民肯定是,突然间摸不清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他迟疑的,愣着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声敲门声,从门板上传来。 办公室里两个人确实都有些意外。 敲完门,转开门把进来的人,只见是李斯同。 “齐部长,你找我的下属有什么事吗?”李斯同的眸光,似乎非常冷定地扫过他们两个,说,“我们金融部,和你们广告部,好像暂时没有任何业务上的来往吧。” “哈。”齐如民笑一声化解尴尬,“没有什么,她入公司的时候,我和她见过,在走廊上碰见,因此像新老朋友一样聊几句。既然李部长来兴师问罪了,你放心,陈董宝贝的人才我不会弄走的。” 说罢,齐如民先起身,宛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擦过李斯同身边从门口走了出去。或许,他不留痕迹的目光有些疑惑在李斯同身上瞄了下,想着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 顾暖接着跟随李斯同走回金融部,走到了李斯同的办公室。 李斯同见她进了办公室里之后说一声:“把办公室的门锁上。” 也就是说,刚才顾暖跟齐如民进入那间办公室的时候,是故意没有反锁上门的。正因为如此,李斯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办公室里给她解围。 李斯同听着门锁咔一声反锁上之后,叉着腰,在自己办公室里徘徊着,很显然很是犹豫,与他之前看着她的目光一样。 顾暖在这个时候,似乎可以确定了。这个人,应该是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在这个公司里站在谁的派系里。 或许有不少人对他抛出橄榄枝了,但是,他一直捉摸不定。 像他这样观望的人,还有很多,包括瑶姐等,其实是不难理解的,现在形势似乎更复杂了,一般人根本看不清这片混水,而如果一旦踏错,有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知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感觉吗?”李斯同终于开了口。 “李部长是个非常精明的生意谈判对手。”顾暖宛如恭维地夸了对方一句。 对此,李斯同只是看着她,眸光幽深:“你让人,很想在你刚起步的时候,一把踢进黄河里,最好一辈子翻身不得。” 顾暖微笑了下:“部长这话,我真是有点承受不起,我只是个新人。” “你不止是个新人而已,不然,不会那么多人一直注意起你了。我一直有在留意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说能力的话,比你是更好的大学出身,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的新人都有,可偏偏,没有一个能像你如此快的出众。没错,你是个聋子,但是,你无疑拥有了比一般人更幸运的运气。” 运气? 她顾暖都是个聋子,竟然说她运气? 不,只能说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并不是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否则,上回她老公,也不会带着他出马了。这是个沉着稳重的,异常冷静的,甚至冷静过头的小心翼翼过头的男人,或许这一方面会让他显得错失先机落人与后,可另一方面,无疑他绝对比一般人看得更清晰眼前正发生的事。 赚钱也好,做什么事都好,确实是要看运气的。不然,怎有一句古话说了,尽人事听天命。有的人,天生就有本事,可就是没有这个运气,照样一辈子贫寒不已,无法出人头地。 可李斯同依旧非常谨慎地说:“你这个究竟是不是运气,是不是真有这个运气,你愿不愿意自己试试看?” 顾暖随之见他拉开了抽屉,抛出了一个文件夹。 选择已然摆在他和她面前了。 如果她真有这个“运气”,眼前这个男人,情愿今后跟着她这个聋子了。 * 董事长的专车里,汤叔开着车,边开,边有那么点走神,上次儿子突然出现在车库的景象,一直在他脑海里重复着。 汤叔心里琢磨不清。他之后是去调查过的,确实他儿子那次是无意间之间撞到他的。 萧鉴明无疑发现了他的深情,问:“在想什么呢?” “董事长。”汤叔轻咳一声,道,“现在公司里,好像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在犹豫着——” 知道他儿子结婚的事了吗? 知道他要给儿子介绍杨家千金的事了吗? 而公司里,知道他儿子其实娶的是顾暖的人,也不会少。 都是公司里的能人。 这些人应该都也感觉到了,要变局了,所以,这个时候再不选边站,会非常危险的了。因为一旦某个人上位了,无疑,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会非常的好,对于哪怕不是敌对的,是袖手旁观的,都会异常冷酷,至少升值的空间没有了。 汤叔说:“其实不需要想的,董事长握有公司最高的权力。只有董事长可以保全他们的未来。” 对汤叔这个明显是拍马屁的话,萧鉴明慵懒地笑一笑,嘴角两个酒窝却也是有点像自己儿子,可见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未来总归是属于年轻人的。明眼人都知道这点。所以,他们要想的,不是押不押我,不如说是押我和我儿子的投资目光。” 汤叔眨眨眼,萧鉴明的话可是老深了,真听不太懂。 对于自己的儿子,萧鉴明是很清楚的。虽然外界的人总是喜欢唱衰萧夜白,可他和自己的老母亲,一直都认为,萧夜白的投资目光是独树一帜的。 他儿子,投资的东西,看中的东西,据他这个老爸知道的,还从来没有出过错儿。 这回,他儿子投资了自己的老婆。 “如果不是出身差点,这个女人,真的是不可估量。”萧鉴明是承认的,承认顾暖是有那么点本事的,只是和他儿子一样终究年轻,萧鉴明眼睛慵懒地宛如老鳄鱼那样合一下,“儿子终究是儿子,不可能超越老子。否则,没有老子这么一说了。” 汤叔眸光里转一圈,想到他们现在正要去的地方,心里一粟:没错的了,姜肯定是老的辣。 【93】在这世界上我只怕你 明新医院外科病区 高院长下午的时候突然杀到外科进行视察。 所有外科的医护人员整齐排成两队战在走廊左右两边,直到医生办公室里,高院长走过夹道欢迎的中间时,面带微笑,向底下的员工一一问候。 苏逸德躲在众人背后,微微低下脸。以前,他最喜欢在领导面前出风头了,马屁拍个精光,而高院长知道他出身,对他态度也不差,有意扶持他的样子。怎么说都好,苏父在这家医院的慈善基金捐过钱的,当然,那也是苏父为了儿子在这个医院里能立足自己的地位。 如今,苏家一垮,父母都在牢里呆着呢。苏逸德不知道感觉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在他的对面,站着的是唐思礼,唐思礼身后站的是欧亚楠。这对师徒,清高冷漠的眼光,似乎有意无意在他脸上瞟过。这让苏逸德内心里倍受煎熬,脸上隐露出无比愤慨的表情,只差在心底喊:我家里破产了也好,总比你这个深山老林里养猪种菜的强多了。 欧亚楠挑挑眉,能看出对面苏逸德的表情在想什么,对此他都觉得好笑。据他所知,他的老师唐思礼,从来都不在意这个苏家少爷的。 从来,唐思礼都是懒得看苏逸德一眼,从来都是。至于所谓的针对他苏逸德的嘲笑讽刺什么的,不过是苏逸德自己在幻想。 高院长走到末尾,看到了他们几个,于是,他突然表现出关心的神情对苏逸德说:“苏医生,听说你家里出了很大的事。” 苏逸德眉头一揪,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只见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似乎早就等着落在他这儿了,个个八成都是在等着看他出丑。 他故作镇定地拉下白大褂的衣角,道:“感谢院长的关心和爱护,我家里的事,说起来并不大,会处理好的。” “是吗?”高院长的笑容仿佛高深地拧了下,接着,看着他,露出了些些微叹息的声音说,“苏医生的妹妹如今变成了这样,确实令人挺惋惜的。听说以前在学校里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呢。” 苏逸德没有说话,他怎么觉得,自己妹妹那完全是罪有应得。 “对了,接诊她的医院,听说你是她哥哥,希望她转到你工作的医院来,苏医生怎么想?” 苏逸德可能完全都没有料到这个,脱口而出:“不用——”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再到了他身上。 苏逸德心头咬着牙,想着家里那个祸根还想连累他多久,表面上只能装着:“我们医院肯定不太方便的,那么多病人想进我们医院住院都不行,单独开这个后门,我怕会在病人里引起不好的影响——” “没想到苏医生对病人如此一视同仁。”如今,高院长突然对他吐出这话,无疑在某些人耳朵听来特别怪异。 谁不知道,苏逸德经常嫌贫济富的,对病人很是挑剔。 苏逸德忍着,努力地忍着。 没有想到的是,高院长看起他,又看向了唐思礼,说出这样一句:“现在,苏医生和唐教授,是在一条起跑线上了。” 明耳人都听出,这是指苏逸德这样落魄了之后,和唐思礼在家境出身上,已经没有区别了。 对此,苏逸德心里正不屑,想说唐思礼还是个贫困村农村户口呢。对面唐思礼抢先回答了高院长的话,说:“院长,我和苏医生,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哦? 这个穷小子居然有点自知之明了?苏逸德不由一丝诧异。 结果望过去一看,唐思礼那双傲慢极了的眸光一点都没变,根本不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唐思礼说:“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据说苏医生还在忙着毕业论文不通过的事。” 走廊里顿时响起高高低低的一阵闷笑。要不是碍于高院长在这,恐怕这里全部哄堂大笑了。 苏逸德感觉自己脸上又被无数耳光抽了再抽。 这个唐思礼,也就是只能在这点上逞逞德性了! 高院长好像配合着大家微微笑了笑,转过头,对苏逸德说:“苏医生,你看,我们医院现在说是配合政策,和几个社区医院建立起了负责指导的联通关系。需要委派骨干下去下面进行指导。外科一样要派下去人。” 苏逸德头顶立马浮现出了害怕的虚汗,这不是要把他调离这里了吧? 一到社区,他的身价会马上一落千丈,完了的。因为社区医院的医生和三甲医院的医生,说出去完全是两个等级,天差地别。 “院长——我——”苏逸德宛如抓着救命稻草的目光看着高院长。 高院长仿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让你到下面去做领导,你不想?情愿在外科病房里给唐教授打下手吗?” 什么意思? 苏逸德愣了一愣。 高院长像是很厚爱地拍拍他肩头,很了解他对唐思礼的那种感情似的说:“医院内部,已经在提名新的外科科长人选了。毕竟你们原来的科长临近退休,要被大学招过去做名誉讲师。唐教授是候选人之一,而且深受内部员工和病人的好评,暂时票选中排名第一。” 苏逸德在唐思礼脸上又瞄了下,内心里无疑纠结成了一团。 “怎样?到社区医院去当领导,和唐教授一样,好歹都是个带人的领导——” 高院长好言劝说。 苏逸德突然一声坚定的:“不!院长,请让我留在这,我一直都在外科病区工作,与这里的人感情深厚,可以为未来的科长赴汤蹈火,我一样能做到。” 所有人对于他这段大声的话无疑都是一惊,都想,高院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逸德都这样? 欧亚楠的眼睛眨一眨,可以清晰地看见高院长那张笑眯眯的脸上暗闪过的是一丝不悦的表情。那是,是哪个领导,都无法忍受这种公开场合意见被属下拒绝的感受。 这个苏逸德,明知会得罪院长,都非要死留在这里,这是傻吗?那肯定不是的。 如果真去了社区医院,那就真的是天昏地暗,全完的了,因为连看到往上爬出去的楼梯都看不见。留在这边的话,即使受尽委屈,但是,总有机会存在的。唐思礼不也是这样一步步爬上去的吗? 苏逸德所以非冒着抵抗上司的危险,必须留在这里。 高院长慢吞吞地道了一句:“行吧,既然苏医生对唐教授的感情如此深厚,那就留下吧。” 耳听高院长这句调侃,在场的大部分人又是私底下一阵笑声不止。 视察完高院长离开。集合的人群就此散开。 欧亚楠跟着唐思礼回到唐思礼的办公室。 下午一般没有手术,不是很忙碌,唐思礼示意学生把办公室门关上之后,说:“听说你昨天出事了?” 欧亚楠知道这事儿肯定瞒不住老师,点头:“是的。” “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唐思礼两手交叉搁在大腿上,转过办公椅端详他的眼睛,眯了一眯。 欧亚楠刚想回答,突然想起哪儿不对劲,一怔,疑问:“老师你不是先走了吗?怎么知道我离开医院?” “我刚好被院长叫去办公室。你刚不是听说了吗?院长说我可能要升科长了。”唐思礼慢悠悠地说。 欧亚楠就此猛然一悟,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说,老师都全部看见了?” 唐思礼到这里,不得不训斥一句自己这个有点傻的学生:“你认为,昨天谁给保卫科打的电话?” 欧亚楠现在回想起来,你说当时那个情况混乱吧。没有人敢轻易打电话。他赶过去救顾暖的时候,顾暖其实已经出事了,应该也有人看到了,但是,偏偏没有人立即报警。 现在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普通百姓不敢随意报警的话,那么,医院里的员工是不一样的,身负保护这个医院的责任,是必须第一时间报警的,但是很显然也没有人去做。 “要不是我打的电话,你认为,以你们两个,要和对方纠缠多久?人家手里拿刀子的,捅一下,你和她,谁先出事?你?或是她?”唐思礼说到这里口气颇显出了一丝严厉,“不说你出事也好,她出事也好,你都需要想想后果再行动,在以后的过程中,是不是该先想好策略,而不是徒手空拳,你是拳王吗?” 欧亚楠的脑子里,其实还没有办法完全消化所有的消息,总觉得唐思礼这话里还有话。 “老师——”他肃了下声音道,“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第一时间先报警——” “你认为你报警有用吗?如果你不亮出你是欧家少爷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师,你认为有用吗?”唐思礼指指手腕上的表,“从报警到出警,快的话三分钟,慢的话五六分钟。差别这三分钟里,你是医生,你最了解,有可能一条命就此就没了。” “老师的意思,我彻头彻尾都错了,是不是?”欧亚楠低声道。 唐思礼看到他这个突然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由一乐:“你都知道你自己错了?” “我承认我上了她的当。” 听见对方这话,唐思礼心里不得不想,自己这个学生,其实一点都不傻,但是,正因为不傻,所以轻易上当,更能说明了问题。 只见唐思礼并不说话,欧亚楠心头叹气:他自己后来回去一想,都知道自己出问题了。 “欧医生,她是有夫之妇。她先生是我老板。” “老师,我——” “怎么,你轻易被她迷惑,她说的天花乱坠你都信,你说,你这不是被她鬼迷心窍了是什么?” 欧亚楠皱着眉头,他无法进行任何辩解。因为事实都摆在眼前。 “好吧。”看得出,唐思礼也不想继续为难刁难他,只和他说紧要的,“昨天她找你,都不敢找我,正是压中你心头这个弱点,知道你比我好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心计有多深,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了。她在利用你,你今后不要傻傻地轻易上当,这是你最需要反省的事。” “可是——”欧亚楠道,“她先生不是老师您的老板吗?” “你好像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这话,不是批评你昨天去救人。你救人,是对的,没有失去一个医生的人格。但是,你记住,你是个医生,今后她要求你的事,可能并不是像昨天那样救人而已,要你做不是医生能做的事,你做吗?” 欧亚楠神情肃穆:“她再怎么求我,骗我,我都不可能去做。” 唐思礼对他这个答案不与置评,只是微微地扬了扬嘴角,接着手指敲打手指,说:“昨天那事发生的时候,你应该看的很清楚了,有人想对什么人动手。” “是的。”欧亚楠知道他要说最重要的事了,问,“老师,这医院里是怎么了?” “大老板那边的局势都混杂成一团了,你说,我们这些拿老板钱干活的人,能不急吗?一个个不得都跟着想,究竟谁才是这家医院以后的大老板了。比如说,一个不喜欢高院长的人当了老板,你说高院长能继续当院长吗?” 欧亚楠被他这话冲击到:“做医生不就是——” 唐思礼被他的话再次逗到一乐:“欧医生没有尝过贫穷的滋味,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人的心思了。你看看苏医生,家里原本也不差吧,都如此紧张。当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欧亚楠好像从来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没有能马上回答上来。 唐思礼只看他这个表情都明白怎么回事,一摆手,说:“你可以回头去问问萧太太,我看她,比你这个当医生的,都更了解这点。” 问她? 欧亚楠眉头又一揪。 本来,他都打算再也不见她的了。 * 顾暖晚上回到小公寓的时候,翻开手机,才发现顾妈之前发来的一条短信。顾妈说自己上车回老家了,知道她忙,因此没有提前通知她。 短短几天,她都没有来得及和母亲相处,母亲就走了。 顾暖的心情是有点低落。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没有锁,里面传出了一串笑声。 妈?顾暖一惊,径直推开门。 小客厅里,只见顾妈和大白狗坐在一块,大白狗像上次那样优雅地给顾妈冲泡茶叶。 顾妈转头,看见女儿回来,笑着:“回来了?” 顾暖走过去,想着自己莫非手机里收到的短信出错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妈解释:“我本想走的了,没有想到夜白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要走的消息,赶到车站,把我接回来,说最少,得让我看看你们现在住的地方,了解你的情况,让我放心了,才可以走。” 这条大白狗,平常粘着粘着,使劲儿粘着她好像三岁小朋友,没有想到突然间一反成为主人的姿态,开始会自作主张了。 顾暖当然是气不上来,说白了,她早也想,最少请母亲在这里吃顿饭再可以走。 他没有问过她,却是知道她的心在想什么? 顾暖那一瞬间,目光和他抬起的眼神碰了下之后,迅速移开了。 习惯了他是什么样以后,突然变了一个样,令她多少有点感到陌生,并且莫名其妙的,居然有一点点的害羞,不自在? 顾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心头的感觉好了,只知道自己站在了原地,脚都不知道怎么动。 顾妈看着女儿这个样子,也是若有所思的,目含微笑。看得出来,有感情了,这两人之间有感情了。 女儿突然表露出来的这种羞态,却也是她以前做妈的基本没有看见过的。以前,女儿和吴子聪好的时候,好归好,但是,貌似自己女儿比较强势,从来都不会显出这样一面好像无措的模样。 萧夜白看了看她们母女俩,说:“既然暖儿回来了,妈如果同意,我让酒店把菜送过来。” “什么菜?”顾暖问。 顾妈解说:“夜白说不想我们做饭,我告诉他不要浪费钱,虽然有钱但是也不能太奢侈,他说,叫人炒的家常菜,平常你在家里做饭辛苦,今天就别辛苦了。” 顾暖听完顾妈这番话,再回想起今天中午某人才在短信里对她说要吃炸虾要吃螃蟹要她做饭不然不吃饭。 真可以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吧,这条大白狗,转眼面对她妈时,立马变成好女婿好丈夫了。 老婆那儿瞥来的一记意味的目光,萧夜白赶紧装做低头打电话。 顾暖说:“妈,你别听他胡说,菜都买好了,我洗洗就可以吃。酒店的菜,哪里有家里做的好吃。” 顾家女人,都是省钱省出名堂的,最见不得浪费家里的菜。这点顾妈一样。一听说菜都买好了放冰箱里了,顾妈立马改变了口气,对女婿说:“别急着打电话,夜白。我知道你不会做饭,但是没有关系,我帮一下忙,很快菜都可以做好的了。” 萧夜白一听可急了,哪有丈母娘来做客还下厨的道理,站起来说:“我会洗菜的,平常我都帮她洗菜的。” 顾暖这一听,又回头瞥了小朋友一眼:撒谎不打草稿的。 大白狗要是会洗菜,她顾暖立马让天上掉馅饼下来。 这小朋友,一进厨房,厨房要马上变成炸弹。 “你陪妈在这里坐吧。”顾大厨发令了,他要是进了厨房只会越帮越忙。 只见老婆当面拆了他的西洋镜,大白狗对丈母娘摇摇尾巴说:“妈,我近期报了厨艺班的,你下次来,我做给你吃。” 顾暖差点脚下一滑,要摔。 顾妈张口笑着,笑不拢嘴,这个女婿她看着,虽然好像没有吴子聪那么正经,可是,说话可讨巧了,非常讨老人家的喜欢。 顾暖听着母亲的笑声,边走边叹气:这男人什么都不会,最会哄人。生为男人,实在太可惜了,本该投胎为女的才对,整一张狐狸精的甜嘴。 不管怎样,到底这个节点上了,顾妈决定进厨房帮帮女儿,这样大家能更快吃上晚饭。顾妈因此决心站了起来,一边安慰不会做饭的女婿:“你在这里帮着摆桌子摆碗筷一样的。而且,在我们老家,丈母娘第一次见女婿,是必须做饭给女婿吃的。” “为什么?”萧夜白好奇地问。 “因为——”顾妈笑着说,“丈母娘越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不,喜欢就得做饭给他吃,希望他留在他们家啊。” 大白狗立马张大了嘴巴,缩得圆圆的,仿佛得到了一支棒棒糖。 丈母娘说了,永远不嫌弃他,喜欢他,要永远做饭给他吃,这真的是比中头彩更头彩。 顾暖无奈地挑眉,没有回头看,都知道那条大白狗此刻一定像打了鸡血似的了。 这小朋友不知怎么的,对他们顾家就这么喜欢?萧家那么大的房子,那么有钱有势,他偏不喜欢,喜欢她们这对穷酸的母女? 说出去,肯定没有人相信。 顾妈洗完手之后,走进了厨房。 顾暖让开了位置,既然自己母亲都说了要亲自做饭给他吃,让这条大白狗今晚高兴高兴吧。 什么虾,螃蟹,鸡腿啥的,他早就在中午给她发完短信之后,马上拎着满冰箱的菜回来了。 顾妈打开他们的冰箱时一看,确实吓了一大跳,这么多菜,满满的六大格,全部塞满了,肉禽蛋,蔬菜水果,啥都有。这丰富的程度,简直可以做成满汉全席了。 “你们平常这个,吃多少天的?”顾妈思考着拿什么出来招待女婿。 顾暖无奈地告诉自己母亲:“他一个不会做饭的,但是,是很会吃的。喜欢吃什么,他就买什么,从来也不考虑东西过期不过期。” 这女婿,看起来一点穷日子都没有生活过呢。顾妈不由想。 但是,要说这条大白狗熬不了苦头,却也是不对的。顾暖曾经听张小链说,有时候他们出去的地方没有东西吃,饿过肚子,吃过树上的野果都有,偶尔,在酒店里冲泡面。 归之,自己不会做饭的人,吃东西肯定是不方便的。 顾妈其实挺在意的,是女婿花钱这点,貌似是大手大脚的,从来没有节制的一个孩子。 这家庭,要是一帆风顺还好,要是突然间,出了什么意外,没钱了,手头拮据了,都揭不开锅了,那可怎么办。 对此,顾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问题,只能普通人来想,对于这个萧夜白,三岁小朋友的思维来说,根本不能叫做普通人。 如果真问他这个问题,只会被他的答案活活气死。 顾妈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有一定的经验,对女儿说:“男人都是这样的,你爸也是这样,大手花钱,从来不考虑未来的。说这些只有我们女人去考虑。没钱,就过没钱的日子呗,没得吃,就去外面当乞丐呗。当年你爸说这些话时,我真被他气死都有了。” 顾暖:…… 怎么越来越觉得,大白狗肯定会和她爸一见如故。 想想都觉得让这两个人见面很可怕。 顾妈终于问清楚了,女婿今晚最想吃的是什么,拿了虾,拿了螃蟹,做了个炸虾,再做个葱花蒸螃蟹。 炒了个青椒,再加每人一碗紫菜蛋花汤。 今晚,算是变成了海鲜宴了。 很快把饭菜都做好了。 几菜一汤摆在桌上。 顾妈给女婿夹菜。 大白狗受宠若惊,站起来,又坐下,浑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顾暖默默地低头扒着白饭。 说真,她妈喜欢他,这是好事。说明认可。可另一方面,有了女婿忘了女儿,这做女儿的,心里真有点吃味。 三个人没有吃完饭呢,大白狗想起了自己能做的事了,对丈母娘夸口:“妈,我刷碗全宇宙最强。” 顾暖差点儿一口饭喷了出去。 顾妈愣了下之后,用筷子捂着嘴角忍俊不禁的笑,佯作严肃的说:“是不是暖儿逼着你洗碗的?” “妈,不是,我自己愿意洗的。” 顾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她和母亲走去客厅里看电视和吃茶,大白狗穿上她买来的特大家务手套,开始洗碗。 顾暖给母亲刚泡上一杯茶,只见手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接起来一看,是条短信。 在看见发信人是谁时,顾暖背过身去,再打开来看,边看边眼角看着顾妈。 顾妈两只眼睛盯着电视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察觉。 顾暖打开了欧亚楠发来的短信。 欧亚楠说:你上次抽血化验的结果出来了,教授让你明天回来医院再复查一次。 由于她耳朵不好,在吃药,另一方面,准备怀孕中,也不知道怀上了没有。需要监测血液里某些指标。 顾暖想了想,回复道:我知道了。——你,警察有继续找你吗?伤口好了吗? 欧亚楠那边,先是沉默了下的样子。 顾暖并不知道他刚被唐思礼骂过,正觉得奇怪。 欧亚楠终于回了话,道:警察知道和我无关,没有再来找我,你放心吧。 顾暖放下了手机。 顾妈像是随口问女儿:“工作上的事吗?忙吗?如果忙,我还是先走吧。” “不,不忙。”顾暖说,“等夜白出来,再陪你坐会儿。妈明早再走吧。今晚在这里睡。” “我在这里睡,你们到哪里睡?”顾妈诧异地说着女儿异想天开,这里,一看就是一个房间一个客厅,怎么多个人睡觉。 刷碗完的小朋友走出来了,一听顾妈这话,立马说:“妈,你和暖儿今晚在这里睡,我睡隔壁。” “隔壁?” “对,隔壁那间房,对面那间,也是我们的。” 顾妈简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女婿:“你们弄两间屋子,不买成一间比较大的,为什么?” 所以说三岁小盆友的思维,顾妈是读不懂的了。顾暖扶了扶额头。 大白狗摇摇尾巴说:“因为,客人来了住我们屋里肯定也不方便,我和暖儿喜欢单独相处,所以,让客人住对面最好了。” 顾妈是彻底读不懂女婿这话的了,如坠云雾,看看女儿。 要是说自己老公,一个大男人整天像条狗喜欢粘着她,肯定没人相信。顾妈一定也不信。 顾暖干脆沉默是金。 顾妈就当做是,女婿疼爱自己老婆呗。 这样,晚上安排好了。 顾妈今晚在这边过夜。 和女儿单独时,顾妈说:“你三姑都以为我回去了呢。你给她发条短信,免得她打电话回家让你爸担心,说我今晚住你这儿了。” 顾暖知道,那是因为顾妈不想听三姑唠叨。 邱三姑面对她顾暖,倒也不敢太放肆,毕竟总是忌讳她顾暖以后不帮她邱三姑赚钱。 顾妈拿了衣服去洗漱。 顾暖走回客厅,看见大白狗又在翻小人书了,道了一声:“我妈在这里,你还这样?” 不是挺会装的吗,这条大白狗? 萧夜白从书里抬头看了下她,说:“妈知道我爱看小人书,我和她说了的,她还说你爸也喜欢故事书,家里收藏了一套呢,只是发霉了。” 顾暖装作没有听见他这话。 “什么时候,我可以见你爸?”他翻过身,冲她眯着眼,仿佛想方设法讨棒棒糖的小孩,“我觉得你爸应该会喜欢我。” “你做梦——”顾暖随口一应。 “不如,我明天陪妈回你们老家,先见见你爸。” 顾暖只得板起脸:“我今天听人说了,董事长把你的银行卡全停了。” 他一听这话,更用力地眯着眼:“怎么,怕我没钱了,养不起你?” “我记得,你曾经在哪个电视节目里说过,说自己娶了老婆的话,肯定不会让老婆拿走自己一分钱。”顾暖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般地讨得网上那些愤青的喜欢,正因为他这些耸人听闻的话,他这话,确实还挺对男人的胃口的,引来女人一片骂声。 “很简单,人都走了,我怎么可能给一个背叛我的女人钱?” 顾暖抬起头,见着他那张脸,和第一次在这公寓里和他面对面对话一样,那样的奸诈阴险地埋藏在天花板灯光下的阴影里。 这段日子,他总是以另一幅面孔在她面前出现,让她几乎都忘了他本来的这一张面目。 似乎感受到她的半点瑟缩,他的手伸过来,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只要你一辈子陪着我,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 顾暖道:“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你的钱。” “我知道,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用钱来拴住你。只是,你既然刚才那样问起,我这不就解释一下。”边说,他边凑近她的脸,仿佛在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以及呼吸,“你很紧张?” “你说什么笑话——” “怎么,怕我输给我爸?” 顾暖惊了下,原来自己刚才,好像无意中问他的话,实际上是潜意识的一种反应。 他,可是在对抗自己的父亲。 而他的父亲,不是普通人,是号称商业圈里的鳄鱼王的首富萧鉴明。被萧鉴明吞噬掉的大小鳄鱼,数不胜数。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脸蛋上轻拍:“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这世界上我谁都不怕,却是只怕一个人。” “谁?” “你——” 顾暖的眼瞳猛地一缩。 他的手指点住她的嫣唇之后,把自己的嘴唇靠了过去。 顾妈洗完澡,看见客厅里两个年轻人在做什么以后,心里喊一句妈呀,真的是新婚甜蜜期。转身就躲进房间里去了。 * 第二天早上,顾妈由女儿女婿一块送着到了飞机场。 顾妈一下子从坐长途汽车的等级升到了坐飞机的头等舱。 等顾妈到达了飞机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太有钱的女婿都干了些啥。 “你昨天对我妈说了什么?”顾暖偷偷问自己家的大白,只看自己母亲到了机场是一脸的惊讶和迷茫。 大白狗不假思索:“我和你妈说,票退了,我明天再给她买。” “她坐的长途汽车,你给她换的机票?” “长途汽车不安全,路途远,我怎么可能让我的丈母娘去坐这么危险痛苦的交通工具?” “问题是,我们那边的机场离我们家很远——” “没关系,妈下车之后,我派了人在那边接妈,走高速的话,两个小时到家。”说到这里,大白狗强调自己委派的车,“我派了我的宝马专架,绝对是长途客运车不能比的。妈会坐的很舒服,和坐飞机一样舒服。” “我家从来没有宝马来过——” “没关系,让妈在家里附近下车,没人知道。妈要像太皇太后出访民间一样低调,我理解。” 她妈从来不是太皇太后好不好。 女婿都这般热情殷切地替她安排了,顾妈不能泼女婿一盆子冷水。只好回头悻悻然地对女儿说:“算了,夜白也是一片好心。刚好,我都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呢。” “妈,你别惯着他——”顾暖好心提醒母亲,这条大白狗只能越惯越得瑟的。 顾妈一点都不在意,这次都坐上飞机了,莫非下次女婿还能弄艘宇宙飞船来送她? “好了,我走了,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如果,这里呆不住,回老家,我和你们爸罩着你们。”顾妈说。 哇!这丈母娘太好了!把自个儿的家门常开让他随时白住。 大白狗高兴地直点头:“妈,你放心,我肯定会去家里住的。” 顾暖真想踹他一脚。 果然得瑟了,这大白狗,去到她家,和她爸每天看小人书,那可怎么办? 顾妈满脸笑容,仿佛心里的石头全落下了,高高兴兴地坐上女婿给安排的飞机,直飞老家。 人走了,顾暖默默的,忍受心里的某些失落。 身旁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她的手抓住。 “走吧。”萧夜白说,“妈说了,要我们手牵手回家。” 她妈哪会说出这让幼稚园小盆友手牵手的话,顾暖无奈。 被他的手握着,在机场内走着,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四周有些路人的目光望过来,都是看着他的。 英俊高挺,帅哥一枚,像是发着金光。 她顾暖仅个高,都要低他一个头。 与他一比,自卑吗,倒也说不上,只能说是,不自在,被人这样看着她和他牵着手。 夫妻了,是夫妻了。 这种感觉,会不时地浮现在心头上。她和这个男人,两个不同世界的男人,真的成了夫妻,很不可思议的说。 心头哪处砰砰砰地跳着。 走到了机场门口,有个人伫立在那里。 顾暖看着那中年男人脸熟,再一想,想起来了,是萧家里的管家。 “少爷。”管家走上来,对萧夜白毕恭毕敬说。 萧夜白冷清的声音慵懒道:“怎么了?” “董事长说,让少爷回公司一趟。”管家说。 “现在吗?” “是。其实董事长一直在昨天联系少爷了,可是少爷一直不听家里的电话。所以,只好——” “只好派你跟踪到这里,是不是?”萧夜白无聊地打了声哈欠,“行吧,反正我老婆也要上班,我当送她上班,顺道到那老头子那儿逛一圈。” 管家点点头,扫过顾暖那边的目光里一闪而过。 顾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夫妻俩坐上车,直接开往长达。 由于公司里的人,大都还不知道他们结婚的事,车窗拉上了遮盖*的黑色车帘。大白狗本不想这么做的,但是,老婆坚持,那就算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少一事即少一事,顾暖是这样想的。 车子直接开进公司大楼下属于他的专用车库,顾暖跟随他下了车,刚想先走一步,突然被他的手一抓,不由回头看他。 “走那边。”他对她这样说,指着旁边的专属电梯。 张小链走上来,负责带她怎么走。 顾暖本想说走普通电梯就算了,但是,顺着他的目光,她看见了四周那些车库。这里是块区域,放的都是董事级别以上的专车,如果她从这里出去,被公司里的人看见,肯定是不合适的。 见她走去坐电梯了,萧夜白扯了一下衣领,冷清的眼睛瞟到身旁管家的脸上,说:“说吧,那老头子想干嘛?” “董事长召开了临时紧急的董事局会议。” 【94】老婆成了抢手货 董事长萧鉴明突然紧急召开的董事局会议,多少有些出乎某些董事们的意外。 有的是昨天晚上十一二点才接到的通知,有的,直到早上七点之后,方有消息传来。 董事们坐上车,云集到公司的时候,时间是早上将近十点钟了。 身在公司中的普通员工们,按照日常上班时间在公司里工作,并没有发觉这样异常。 人事部蔡姐领导下的员工,是忙成了一团蜂窝。要知道,他们人事部,在会议召开之前半小时才接到董事局会议召开的通知的。这不能说陈家铭没有告诉自己人,是在公司里的董事们,一如他,和蔡姐接到通知的时间是一致的。 康俊甲立马给了陈家铭电话:“事前都没有接到任何的风吹草动。董事长突发此举,意义如何,我是猜不出来。陈董不妨见机行事。” 知道康俊甲的消息渠道,在公司里算是最灵通的了,没有想到这回都被萧鉴明瞒住。陈家铭沉声应道:“康董去到会议上,先不用为我说话了。” “明白的。”康俊甲明了地笑笑,“你我之间的关系,或许董事长有所察觉,但是,总不能摆在桌面上,那不太好看。” 挂了电话,陈家铭取下挂在衣钩上的西装外套,穿上再准备前去出席会议。 走出办公室门时,他不由多了个心眼,对门口的秘书说:“你帮我打个电话到金融部问问,今天有没有人没来上班?” 秘书点头,立马拿起话筒拨去金融部。 不会儿,回复回来,秘书说:“金融部没有人请假。” “顾暖像以前那样来上班吗?”陈家铭又问。 秘书再打电话去问,随之回答:“是的。陈董想叫顾暖过来吗?她现在在金融部。” “不用。”陈家铭摇头。 一边走,他一边却是在心里琢磨着,同时拨了电话给吴子聪。 吴子聪接起他突然而至的电话确实有些意外。那天,在萧宅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是谁,都知道林意珊在萧奶奶那里失意了。 伴随而来的是,他这个身为林意珊未来老公的男人,身价开始暴跌。 连他在mn里的上司,都近期有些嫌弃他了。 mn待他好,提拔他,都是看在林家千金的份上,都在等着他吴子聪给mn带来更好的发财的机会,而这些,必然与首富家族的姻亲关系联系在一起。 陈家铭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吴子聪以前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上次一块出差出事之后,他吴子聪似乎稍微有点了解这个传说中作风刚正不阿做事一本正经效率很好的陈董了。 什么叫做成功的生意人?不心计歹毒点能行吗? 陈家铭在外界名声多好是个正人君子,到底骨子里逃不过身为生意人的阴险狡诈。 商业精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否则,怎会有那么多生意人争先恐后地捐款,不就是因为良心过不去吗? 吴子聪想到这儿,心里非常明白,陈家铭打他这通电话,肯定是有利可图,否则不会在众人开始嫌弃他的时候却来主动接近他。 “陈董,你好。”吴子聪的口气不卑不亢的。 陈家铭挑了下眉头,说:“吴经理,几日没见。听说你那个婚期,是几号来着?” “三号,下个月。”吴子聪说。 “那很近了。”陈家铭道。 吴子聪不认为对方突然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想喝他和林意珊的喜酒。 “事实上是这样的。”陈家铭轻咳两声,说,“吴经理的桃花也算是多的,一朵又一朵的,固然有些离开貌似结婚了,但是,对吴经理来说,仍是一朵桃花。” 吴子聪眯一眼:“陈董是想问,我前女友顾暖的事吗?” 陈家铭沉默不语,等同于承认。 吴子聪道:“实际上,她近来做了些什么,可能陈董有所听闻,但是,陈董可能和他人一样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能力。我唯一能告诉陈董的是,陈董可以想想,之前她出差时的表现,并且她是陈董看中招进公司里的人,她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看她做过的事就知道了。” “以你对她的了解,认为苏家真是她所为的?” “我不认为,她没有这个能力。” “我明白了。”陈家铭道,“谢谢吴经理善意的提醒。” 吴子聪嘴角一扬:“陈董如果是个聪明人,她既然是陈董招进来的,为何不让陈董为自己所用?” “这正是我想的。”说到这,陈家铭看见走廊里迎面跑来的人,貌似是来催促他前往会议室的,因此挂掉了电话。 走到了那个董事局专属的中央会议厅,陈家铭从拉开的门进去之后,发现,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就此,他坐到了边角的位置,随便问了一句站在他身边倒茶的小柳:“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柳眨个眼,贴在他耳边说:“我爷爷算是来的比较早的了,但是发现没有其他人来的早。有些应该是七八点就来的了。对了,听说他来了。” “谁?” “董事长的儿子——” 小柳这话刚完,会议厅的大门大开,萧鉴明走在前面,萧夜白走在萧鉴明后面,先后进了会议厅。 与此同时,会议厅坐着的所有董事都站了起来,对着萧鉴明目露恭敬。 密密麻麻的,长达董事局一共五十七名董事。 萧鉴明面露微笑,冲所有人扬了下手,说:“各位接到电话赶来,都很辛苦了,快坐吧。” 众人落座,同时目光看到跟在萧鉴明后面的人。 萧夜白上身白衬衫,下身白西裤,一双白皮鞋,怎么看,都令人感到一种轻浮感以及格格不入的异类感。 这个纨绔,败家的家伙,到现在都不知悔改。 可能这是在场几乎所有人心里闪过的念头。 萧夜白手指插着裤袋,貌似吊儿郎当的姿态迈着步子,走到萧鉴明旁边的位置,看一把椅子空着,坐了下来,根本不问他人这是属于谁坐的。 就此,那个本该坐在这里负责会议记录的记录员,尴尬了一下,退到了后面,重新去给自己找把椅子。 一群董事们面面相觑。传说中这个少爷疯疯癫癫的,看来是没有错的了,连点礼貌都不懂。 倒茶的小柳等人走出会议厅,门关上,闭门会议开始召开。 萧鉴明双手交叉放在圆桌上,严肃的脸俨如战场上的指挥官一般,说:“这次请大家过来,是因为,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听说了我在修改家产遗嘱的事情,这件事,我个人认为有必要和董事们进行说明。毕竟我个人的股份在公司里占比较高,股份传给谁,让谁继承,可能都会左右到公司的前程。” 其余人听着他这番话,频频点头,表示赞可。说明萧鉴明是负责任的,无可厚非的一个公司领导人。 萧鉴明说:“今天我也把委托的律师叫来了,当场为大家说明一下,修改的遗嘱,尚未完全拟完,是认为有些地方会有欠缺。为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错误,让大家对公司的前程心存不安,因此,也就把新遗嘱的意向,拿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 陈家铭接到了坐在对面的康俊甲瞥来的目光。 无疑,萧鉴明这个举动是出乎意料的。虽然,萧鉴明之前在家族会议里放过这样的话,但是,究竟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还存了些疑问,毕竟谁都知道萧鉴明重男轻女,特别疼爱自己这个儿子。 现在,萧鉴明居然当众公布了,要大众进行作证,还要征求大家的意见。这,算不算先将了他们一军呢? 因为他们本来都是拿萧鉴明自作主张不顾公司利益为藉口,大声讨伐萧鉴明私自确立继承人一说,从而来扶持比萧夜白优秀的陈家铭上位。 萧鉴明这一做,恐怕让他们这群人之前举起的正义旗号大打了折扣,让萧鉴明重新获得了名声以及在大部分股东们心中的好形象。 接下来,萧鉴明说的,八成很多人都会接受的了。 见此,韩董事先咳一声,发表了意见:“董事长,你既然有意说公平对待具有你法律继承地位的每个继承人,那么,为什么如今,你只让一个人过来呢?” 众人一看,确实只有萧夜白一人到了现场,这似乎显得萧鉴明刚才刚公布的话有些苍白,不知道萧鉴明是不是在偷换概念其实本质不改。 萧鉴明说:“当然都来了。” 话完以后,只见门再次打开,这回,萧家的四姐妹,前后依次走进了中央会议厅。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属老大萧淑梅了。 萧淑梅衣着朴质大方,灰色西装与西裤,尽显商业女性的干练稳重。 董事们都知道,她的先生是著名的酒业大亨,她自己本人在经营一家连锁画廊,经营得有声有色,在家相夫教子,对外搞搞文艺,可谓是入得了厨房除出得了厅堂,在夫人圈中形象极佳,名财双收。 不止如此,萧淑梅的夫家赵家,绝对是一个不可小看的家族。要是萧淑梅继承了长达,无疑,对长达来说,是最可靠的过渡,几乎不用让人担忧。以萧淑梅的稳健和夫家的雄厚后台,不会让长达发生任何过失就能平安过渡,成为了最大的可能性。 况且,萧淑梅在萧家儿女之中排行老大,确实有这个资格优先继承长达。 据说萧淑梅本人就是在大学研究商业的,拿到墨尔本的经济学博士后学位。 于是跟在萧淑梅身后的萧淑兰与萧淑菊,突然间发现,这么多目光都聚集在她们的大姐身上,比起她们的弟弟萧夜白,似乎萧淑梅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萧淑珠弯弯嘴角,有趣地看着老二和老三的目光不放在弟弟身上全在大姐身上了。 比起老大来说,确实另外三个妹妹,无论是夫家后台或是自身的学历经历,都要显得逊色多了。 老大出彩,坐在现场的,那些和老二老三有关的人,尤其是康俊甲这样明显身为老二公公的姻戚,自然脸色微显浮动。 萧淑兰力图挺胸昂首,给公公争脸。 萧淑菊庆幸自己老公没有在。 四姐妹走到了萧鉴明的另一边,那里安设了四把椅子给她们坐。 据此,萧鉴明膝下的儿女全部到齐了,等于说,所有法定的直系家属继承人,都到齐了。 会议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可能每个人心头都开始盘算着了,这个,该押谁好呢? 萧鉴明道:“为了公平起见,我想了个主意,各位董事,以及我的继承人,都听一听。” “董事长请说。” “我们长达,是我和我夫人一块携手建立起来的,吃过很多的苦头,在这其中,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不少的心血。这些前人,包括我夫人泣血建成的公司,有了今天的成就,自然是不能让其毁之一旦,不能对不起前人,也不能对不起在公司里现在辛勤工作的员工们。此前,董事们,以及员工们非常担忧的,在于我选择的继承人是不是拥有能让长达继续辉煌下去的能力。因此,继承人能否领导长达,能否给长达创造出最辉煌的未来的人,就是最适合长达的未来董事长,大家是不是都这样认为的?” 众人似乎内心里各自盘算了一遍萧鉴明说的这番话,发现里头无可挑剔之后,答:“是的,董事长。” “既然如此,考核这群人之中,谁具有这个能力,给长达创造出更好的未来,那么,这个人,理应成为继承我最大股份的继承人,大家认为是不是?” 没有人不点头的。接着,众人发出疑问:“董事长打算怎么筛选出这样的继承人呢?” “我现在手里有几个候选的项目,他们可以挑出其中之一或是多个,去做,并且把它完成。谁做的任务最快完成,做的最好,给公司创造出最大的价值,那么,这人无疑是具有这个能力成为长达的领导人的。” 萧鉴明这个筛选方案,似乎是可行的。 在座的董事里,弥漫起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默。 萧鉴明眼睛微眯,说:“各位,有话可以直言。我请各位到场,就是为了让大家畅言己见的,不需要顾虑,为了公司,是不是?” 既然萧鉴明都这么开口了,在场的董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董事长,如果只是单纯的让他们接了任务去做,究竟这个任务是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或是他们委托了其他人去做的,而他们自己本身有没有这个能力,不一定能体现出来。至于项目的难度,也理应提高。董事长亲自挑选出来的项目,不能考核他们自己分辨挑选项目的能力,不如,让他们自己选,在公司里的之前的落选项目中重新找出合适的项目,看能不能让已死的项目起死回生,不是更好吗?” 原来是怕有人找枪手替考。 因为谁不知道,萧鉴明那么护儿子,之前最爱把自己做的事,冠到自己头上称是自己儿子做的。 萧鉴明微微扬起嘴角,似乎对于对方这番挑剔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含头赞同:“你这个提议说的好,是该限制条件。让他们单枪匹马去完成任务不是不可以的。” 对于这个单枪匹马的说法,又有人表示不赞同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说: “一个商业项目是否能成功,是要看团队合作的,而不是只看一个人,一个人是不可能有包干所有的能力的。同样的,公司是一个巨大的团队,未来的公司领导者,绝对不可能是单打独斗。考核一个人团结团队的能力,理应更重要。” 众人循声望过去,看见了发声的老人,两鬓白发苍苍,却掷地有声,中气十足,霸气尽显。此等重量级的老人,正是近年来已然是隐没于幕后许久都没有露脸的柳董,小柳的爷爷。 在场的人,都知道柳董其实退休的了,都不来参加公司举行的任何会议的了。恐怕这次柳董会到场,都是因为这次会议关系太大,直接影响到长达的下任董事长位置。 柳董德高望重,所言又是非常有道理,众人皆点头。 “这样看来——”康俊甲突然接上柳董的话说,“是不是给他们每个人,自主选择组织一个团队的权利。然后,不准他们再寻求其他资源的帮助。如果一旦查实有违反此条件的,立马取消资格。” “至于团队里的人,应该是选择我们自己公司的人,因为他们未来,是要领导长达的员工,不是其他公司的人。”这回建言的是另外一个董事,姓龚。 由此一来,各位董事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无疑都是围绕萧鉴明这个提案所进行的。 最后会议达成了一致意见:每个候选人可以选择三名长达里的员工组成一个商业团队,在公司内部已经死亡的商业项目中进行挑选,挑选出合适的项目进行重新启动和运作,到完成合同重新拟定并且如期项目开工为止,谁先完成任务并且项目预期利润最佳为优胜。 期限从今日开始。 行使监督权为在场所有的董事局成员,谁都有揭露候选人违反比赛规定并且举证到董事局讨论的权利。 最后的结果,则有董事局另行召开的会议讨论后形成大多数意见通过为最终结果。 两个会议记录员共纪录了整整三十多页的记录纸,写到笔头都断了两支。结束会议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由于所有人要聚集一次并不方便,董事局决定,当场进行抽取项目,以及选出各自团队成员的程序。 只见几个弟妹姐姐都不说话之后,萧淑兰第一个站了出来,她可不能再被老大盖住了风头,再说抢人犹如抢金,谁先一步抢到就是谁的。 “我想选陈董。” 萧淑兰的矛头直指到了陈家铭头上。于是,所有目光刷的一下,到了陈家铭那儿。 陈家铭是董事会成员,但是,同时是公司里担任有职位的员工之一,之前商定的团队成员挑选条件中,并没有说不可以挑选兼任公司职位的董事。 问题是董事既然被赋予了监督权,总不能既当裁判又当球员。 对此,众人很显然都想着让陈家铭自己怎么说。 陈家铭脸上像是闪过一抹犹豫之后,道:“我本人认为,监督权不仅仅是作为旁观者而已,进入局中进行更近距离的参与,给众位董事裁判更好的参考意见,不妨是一个更可靠的考量方案。” “这样说,陈董是打算接受萧二小姐的提议了?” “当然。”陈家铭说,“如果我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加入了对方的团队,自然不能作为监督员出场了。” 这话说到这,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是人都想,其实陈家铭做出的这个决定绝对是明智的。没有理由不在这时候决定帮助候选人一把,如果成功的话,对方上位了之后,他必然是第一功臣。更何况,萧淑兰是女的,女的总不能总是抛头露面的,总要推出一个男的作为在幕前的,自己身居幕后比较妥当。 萧淑兰上位之后,很可能全部倚靠陈家铭,毕竟单萧淑兰一个人恐怕是没有办法驾驭长达这么大的集团,而陈家铭完全有这个可能。到时候,萧淑兰的地位形同虚设了,相反陈家铭可以掌握实权,等于实际上长达的控制人。 这个陈董,算盘打的如此精妙,肯定不是一时的事,只要看萧淑兰一开口就是选陈董,都知道,传言中陈家铭和萧家老二家好,不是无中生有的事了。 奇怪的是,在座的董事中,似乎没有人想着尽反对这事。 汤叔坐在萧鉴明背后,都对着今天与众不同的会议里各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气氛感到吃惊。要是往常,这么多大人物聚集在一块,相让不下的话,八成都是众说纷纭,争论不休的了,难得今日如此平静。莫非私底下都串通好意见了,貌似又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扭成一股绳,因为各自的利益太重了。 眼看陈家铭要成为萧淑兰的成员了,萧淑兰刚得意洋洋地要再点名道姓时,突然有人,稍微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几个候选人同时选中了一个人想让他成为自己的成员怎么办?” 来了。萧淑兰心头戈登下,本还以为其他人没有发觉呢,这个先抢先得的事。 这话一完,连一直缄默沉稳的老大萧淑梅,和吊儿郎当的弟弟萧夜白,以及好像一直身在海外对争夺董事长位置没有兴趣的萧淑珠,全部抬起了头。 萧淑珠咦的一声,惊讶地接住话说:“哎!对耶。难怪二姐这么急着说话,原来是这么回事。” 傻三姐萧淑菊朝老四脸上瞥一下:后知后觉。 众人只知道萧淑珠这一发声,貌似老四真的是有些担心有人和自己抢人。 难道几个候选人真有心目中一致的人选,这可就是非常有趣的事了。 韩董朗笑两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像陈董这么具有非凡能力的人才,谁不想要?” 莫非都是想抢陈家铭? 似乎是很有可能的。 陈家铭都不禁微微低下眉眼,略显出为难尴尬的样子。 萧淑兰焦急地咬下嘴唇,感觉这下游戏规则貌似要改变了。心头不免一急,找着那个刚才第一个出声破坏了她的计划的家伙。这一看,对方貌似不是自己熟悉的人,辨认脸辨认不出来。想了半天,还得小声问身后的记录员,才知道,对方是姓齐的一个董事。 提出的这个疑问,大家认为是有道理的,既然是公平起见,不可能是先到先得的。 “莫非来个抽签?”有人说。 抢人嘛,那就抽签呗,看谁运气好。 对此,不要说几个候选人都认为风险太大了,而且,在场的董事也认为很难摆脱是否有人做手脚的嫌疑。 柳董再次发声:“在公司里招募人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抽签一说。公司向来是,招人,人才也得自己主动愿意来,归属在你手下,为你做事。否则,现在猎头之间不会对单一人才竞争激烈了。” “柳董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几个刚好选中同一个人,还得看被他们招募到的人,自己的选择?”韩董问。 “对。” 柳董这句话再次掷地有声,场内众人一想,包括韩董,都无话了。 萧鉴明始终好像局外的旁观者,默默地观望,甚至让人感觉,他反而和眼前发生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只要想想,几个候选人都是他的儿女,谁继承不都是一样吗? 难怪他如此淡定从容了,尽管看自己眼下的鳄鱼池子互相残杀就是了。 只要想到这点,看穿这点的人,像康俊甲之类,都不由在心里对这只鳄鱼王恨得牙痒痒的。 一切程序基于公平,因此,几个候选人,开始在纸条上写出自己想要的团队成员,然后同时展示出来之后,有争议的,让成员自己选择。没有被选到的候选人,可以继续补充自己的团队成员。 纸,笔,交给了萧家几个子女手里面了。 萧淑菊习惯地要咬笔头时,看看左右,老二也好,老四也好,都是下笔如飞。 如果说老二速度快,这似乎是不用质疑的,毕竟老二的老公和公公本就在长达,对长达公司里有些什么能干的人,早就一清二楚的了,老二耳濡目染,对于挑什么人,一点阻碍都没有。 老四那就有些奇怪了,不是常年在海外相夫教子吗?怎么?对长达如此熟悉? “你看我做什么?写你自己的。”萧淑珠挑着眉,看了下老三,努下嘴巴指向对面的人,“你看看,夜白都写完了。” 自己的弟弟萧夜白,那更是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一个败家子了,能对公司的人如此熟悉? 萧夜白一歇笔,双手往上伸,伸了个懒腰,好像这个会议如此无聊,无聊到他想睡觉都不能,太辛苦了。 只看他都要打哈欠出来了,在座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摇头叹气,想着这种人能干出啥呢。不要把家败完了就很好了。 萧淑菊哼一声:不足为惧。 五个人,把写好的纸条,统一递到了萧鉴明那儿。萧鉴明为显示公平,自己不先看,直接让汤叔代手。 汤叔把他们五个人写的纸条,同时放在了投影仪上,纸条上的字体因此放大到了背后的大屏幕上,清晰到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压根儿做不了任何假。 众人这一看,脸上顿然显出各种奇妙的颜色来。 这点,似乎也出乎了萧鉴明的意料。萧鉴明眉头微耸,与他人一样,开始回头去看自己儿子女儿写的团队名单。 先不说,几个儿子女儿的笔迹是谁优胜,众人注意的肯定是他们写的内容。 密密麻麻的,十几个人名,好像没有相同的,但是,注意点一看,却很快发现了异常。所有人,五个候选人写的团队名单中,有个人名是一样的。 “哈哈哈。”韩董说,“果然抢人了。” 只可惜,他这阵笑不经大脑的,让人只觉得一阵冷风刮过。 因为根本不是众人想的那样,几个候选人都抢陈家铭。不,陈家铭只出现在萧淑兰的名单里,压根没有人想抢。 萧家的儿子女儿们只抢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是—— 萧鉴明眉头猛地一揪,俨然一样根本没有料到这种太出乎意料的情况。如果说是他儿子写,那可以理解,为什么几个女儿也? 根本说不过去的理由。 萧淑菊第一个叫了,转头诧异地看着老四:“你写她的名字做什么?” “哎,她是我弟媳啊,可爱的弟媳。我常年在海外,根本不认识公司里的人,只认识弟媳,我不写她,写谁?”萧淑珠说完更是瞪向老三和老二,“二姐,三姐,你们不是挺讨厌她的吗?为什么选她?因为她是夜白的老婆吗?想着拉她进团队,可以制约夜白?” 萧淑菊抿着嘴角不说话。 萧淑兰轻咳两声:“不要胡说八道。你要这么说,你有这个嫌疑,大姐更有这个嫌疑了。大姐根本都没有见过她长什么样呢。” 貌似这脏水泼到老大那儿了。 众人质疑的眸光射过来,萧淑梅倒是非常镇定地说:“谁说我不知道她?” “怎么,大姐另有隐情?”几个妹妹的好奇心立马被吊了起来,当场追问。 在座的董事们竖起耳朵洗耳恭听,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一个个都选起那个聋子了? 陈家铭都不要,只要那个聋子? 萧淑梅懒懒地望了下老三。 老三萧淑菊猛地一寒。 老大的魄力是有的。萧淑梅说:“这要说到,某个人教女没有教好,任由老公宠。我这想着,固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到底是亲戚,总得留意一下。奶奶上次做的是对的,她欠教育,哪怕只是人家的男朋友,去抢人家的男人肯定是不对的。是不是,三妹,如果你老公被人抢,你能忍受得了吗?” 萧淑菊的嘴唇哆嗦了下:“我——那,那肯定——” “你想说你不知情?她说什么话你就信什么。难怪老二老四都说你,除了听他说什么是什么以外,什么都不是。” 老二,老四缩了缩眼,老大的嘴居然像弟弟一样毒了。 萧淑菊气闷着,只得两只手用力掰着自己手里的笔。 “她是个很有工作能力的人,一直观察下来,我是这么认为的。不需要去谈论她的其它方面的事,反正她并没有做违法的事,一个领导者,只要关注自己属下的工作能力就够了,又不是管家婆,管人家家里的私事做什么?” 萧淑梅这番公私分明的表态,无疑是非常的大气,尽显出一个公司高级领导人的巨大魄力。 众人其实都知道,萧家人都不可能接受顾暖成为自己家的一员的。这无非是更显得萧淑梅的公司领导能力和领导人格,值得尊敬推崇。 眼看老大瞬间又出风头了,老二不甘落后,说:“大姐说的是正理,不管她和夜白的关系怎么样,她进了公司以后,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成绩,以及她与陈董在工作上的优秀配合,我既然选了陈董,怎么可能不选她?” 老二这话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为了衬托出自己的领导能力,一昧夸起顾暖的同时,把陈家铭瞬间贬低了。 陈家铭早已靠回到单人椅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其实,都是这样的,越抢手的东西,是谁都知道,肯定最有价值。现在看萧家儿女们,各自不知出自什么原因,一个个都抢起了顾暖,顾暖瞬间,变成了这个公司里最炙手可热的员工。 要知道,顾暖只是个刚踏进公司里不久的新人。 萧鉴明手心不由交叉,突然感觉到自己手指间有些微微出汗。 这大概是,唯一的一次,他没有预料中的情况。 实际上,当顾暖出现之后,他一直都觉得,这个聋子,别看是个聋子,但确实是阵飓风,漂浮不定的,让他这个老鳄鱼都很难捉摸到。 场内的沉默,好像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到达了*,一个极大聚集的飓风眼似乎瞬间要爆发的状态。 “我说你们,自己说自己的。” 众人看过去,见到是萧夜白。 那是他老婆,大白再不开口怎么行呢。 萧夜白的手指头挖着自己的耳洞,看看自己父亲,看看自己几个姐姐,嘴角一弯:“她不选我,难道选你们,这不是笑话吗?” 这几个姐姐莫非是傻的,明知如此,还故意写他老婆的名字。 当然都不是傻的了,首先,几个姐妹之间,没有想到彼此之间都写了顾暖。如果只有其中一个写的话,大概心里头想着可以以不可以徇私的借口要挟,让萧夜白乖乖把顾暖交出来。 现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每个人都写了,怎么,从萧夜白手里抢出来,还得和其他人抢?这也就是为什么,几姐妹看到顾暖的名字出现在所有人名单人中之后,都忘了去对付弟弟了,先质问起彼此了。 不管怎样,经历过这次抢人大战之后,不管是几个萧家儿女自己,或是在座的所有董事及董事长萧鉴明,都会把顾暖这个名字,牢牢刻在心头上了。 会议散了。 柳董拄着拐杖走出会议厅时,边走,边和在场上发表过意见的韩董,齐董等说着话,口气略带疑问:“这个顾暖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柳董在家养花养鸟,所以不知道新人,这个新人,是这几个月刚招进来的,陈董看中的。”齐董为他讲解。 韩董接着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儿媳妇。当然,董事长好像不承认这事。” 柳董似乎更留意韩董后面说的话,眉头拧一拧,声音一声低沉:“看来,新人不可小窥。” “是的。”其余人应道。 “董事长不承认,应该有具体原因的吧。”柳董挥了下手杖,“再看看吧。” 说几个萧家姐妹出来以后,萧淑兰忍不住对已经联手的老三发火:“你干嘛也写她的名字?” 萧淑菊闷:“我以为二姐会忘了写。” “我怎么可能忘了写她呢?!”萧淑兰快被老三的傻瓜脑袋气死了。 “那现在怎么办?”萧淑菊问。 只见老大老四这一搅局,顾暖倒是回到萧夜白手里了。 怎么她感觉,她那个弟弟早料到如此了? “是很奇怪。为什么老四老大都也写她?”萧淑兰想不通的是这点。老大和老四阐述的理由,她压根不信。 顾暖真有这个工作能力吗?让老大都另眼相看? 萧淑菊这时突然问了句:“二姐,你拉她进了你团队的话,要怎么做?” “她,给人打下手都好,做的表格都很出色的。”萧淑兰这话,分明泄漏了没有办法看轻顾暖的实质能力。 萧淑菊心里闪过一抹犹豫。 想自己这抹痛苦的犹豫和迟疑不决,肯定是几个姐妹心里一样有的。这个顾暖,聋子,真的是叫人又爱又恨的。 顾暖在李斯同办公室里,和李斯同一起再次复核明悦提交给银行的二审资料。 李斯同突然,抬头对她示意下眼神。 顾暖回头看,看到了开完会回来,经过他们办公室门口的陈家铭。 陈家铭在金融部有单独的办公室,但是不经常来,每次来,那肯定是有事的,和金融部有关。 小柳跟在他后面,其他人都能听见她对陈家铭说:“请陈董今后多多关照了,我会努力的,不给陈董和萧二小姐拖后腿。” 这是出了什么事呢? 办公区里听见这话的人,都在想。 陈家铭定住脚,回头,先扫到了李常智和钟巧慧那里,道:“你们两个人过来一下,另有任务。” 李常智和钟巧慧都没有迟疑,只当是像上回那样跟他出差,走过来回话:“陈董,这回是去哪里?” “你——”陈家铭指着李常智,“今后你要跟我,以及她——小柳,和萧二小姐,做个项目。” 众人眸光顿时幽转。 李常智多聪明的人,立马领悟到发生什么事了,点头微笑:“是的,陈董。我会在你和萧二小姐的领导下好好干的。” 钟巧慧眸里遛转一圈,直望到李斯同办公室里的顾暖身上。 陈家铭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眉头微皱,想着,这本来还是他招来的人呢,现在居然心已经被人勾走了。 越想这心头是有些气愤的。 尤其是,在会议厅里,那么多人,抢个聋子,把他陈家铭都给忘了。 想这个聋子,一开始都还是他招的呢。 “行。”陈家铭吸口气,抬眼对钟巧慧那里看了眼。 钟巧慧心头不由琢磨他这个字行,抬头,装作不解,问:“陈董,我的任务是?” “你和顾暖,要跟随萧董做项目。”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钟巧慧问。 “还有在医院里的傅经理。傅经理昨天拆管,医生可能会让他明后天出院。” 萧夜白选了傅玉博,这确实也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会议厅里,当时所有人都只想着,萧夜白选的三个人都是陈家铭的手下,恐怕是为了针对陈家铭。 事实上呢?大白先生,从来对于这个竞争对手,也就那样,觉得给他制造些笑料差不多。 要不是因为,这两人,看来都是老婆的人,一切为老婆为主,萧夜白也不会这样挑。 顾暖又想拍额头了,想都知道自己家里那大白狗是什么想法,要不是大白狗是这样的选择原则,早就应该先把展大鹏招进自己团队了。 对此,展大鹏听说消息之后,还真的对萧夜白发起了牢骚说:“二哥,你怎么不挑我呢,我是你的人——” “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再挑你,不是变成把桌底下的事摆到桌面上吗?你之后怎么帮我暗中做事?难道我做了这个项目,真能升天了?” 耳听萧夜白说的真是道理。展大鹏愣了有几秒钟,心头想,这男人,看似疯疯癫癫的,实际上真深不可测。 萧夜白随便一坐,翘起二郎腿:“老头子要玩游戏,陪着他玩一回。刚好让你们嫂子出出风头。” “二哥。”展大鹏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耳边说,“董事长,昨天恐怕是去和耀邦的人接触了。” 【95】叫舅妈吧 耀邦? 难怪了,今天在会议厅里,一帮人,都生怕老头子护着他,想必老头子去耀邦的事,展大鹏既然都能知道,其他人能不知道? 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护自己儿子护到明目张胆了,也不怕被人诟病。 萧夜白眯着的细眼睛成条缝。 展大鹏貌似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如果要他展大鹏说的话,萧鉴明这无疑是在开战开始之前,对所有人说了,始终看好自己儿子。 换句话就是说,之前传的风声可能是对的,杨家的女儿,对萧夜白有意思,因此随时可能做贤内助支持萧夜白,这样一来,萧夜白的胜算非常大。 萧鉴明这步棋,不如说是在将自己儿子的军,我看你不求助杨家的女儿的话,怎么打赢这场战。你充其量也就是那样了,儿子玩不过老子的。 说到那几个对手,萧家几个姐妹,实力究竟到了如何。说实话,展大鹏还真摸不到底。毕竟这几姐妹,各有各的后台不说,平常,又都是隐居于幕后,这次,总算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了。 是超乎众人想象的有能力呢,还是说,和萧夜白外界所传的纨绔一样,虚有其表,一个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展大鹏心头不由砰砰跳。 那头,办公室的门突然间有人敲了两声门。 展大鹏和萧夜白一块愣了下。这个地方,算是他们私下在公司里会面的场所,一般人都不知道。 还有,负责望风的张小链跑哪里去了。 展大鹏走过去,先往门口的洞眼望了下。 见到了门口站着的是瑶姐。 回头对萧夜白示意之后,萧夜白点头。 展大鹏拉开门。 “总监,你真在这呢?”瑶姐看来一样蛮吃惊的,对着他说。 “你怎么跟来的?”展大鹏问。 “部长让我找总监,总监你要的资料。”瑶姐先说明自己的来路,“总监你的办公室门锁了,我问人,人家说你可能去了会议厅,我刚好走楼梯的时候,看到总监你往这边走——” 瑶姐说到这的时候,张小链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回来,神情有些紧张,因为自己只是上个厕所,没想到被人找到这里来了。 他们是没有完全坐电梯,坐半截之后走的楼梯,结果,瑶姐阴差阳错还是瞄上了他们的踪影。 不过说起来,这也没有什么,真很重要的事情,他们不会在公司里说的。无非是,萧夜白在他这里歇下脚,等其他人走了,再走。主要是因为,今天来的老鳄鱼太多了,萧夜白不想和那些滑头的老头子混在一起走。 瑶姐把资料递给展大鹏的时候,看到了展大鹏门里面坐着的男人。一看,她诧异地眨了下眼。 很眼熟。不止如此,这么漂亮的一张男人的脸,属于过目不忘的那种。瑶姐马上联想起来上回送顾暖回家,顾暖的老公跑出来找顾暖。 怎么顾暖的老公会出现在这?和展大鹏好像很熟悉? 事到这个份上了,展大鹏对瑶姐直接介绍:“这位是萧董。” 萧董?长达里,只有两个姓萧的男董事,一个萧鉴明,这人肯定不是萧鉴明,只能是萧夜白,萧鉴明的独生子!那个传说中的败家子! 瑶姐张大的嘴巴足以吞下一头大象。 眼看都把人吓傻了。展大鹏不由拍拍她肩头,呼唤回她的神志,小声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都不会说出去的,各中什么理由,倒也不是我们萧董想隐瞒,你心里清楚就好。” 瑶姐回了神,之后,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慢慢地点了点头,同时眉头揪着。 可以说,上次顾暖见到自己老公,那种脸上捉摸不定的表情,似乎在今天有了明确的解释了。 虽然不知道,顾暖怎么会和萧家少爷结婚的,但是无疑,一般人都难以想象这样的婚姻,差距太大了,八成,大部分人都会产生质疑和反对的,更别说萧家人自己了。 这样想时,瑶姐不经意和室内的男人碰上眼神。 萧夜白的那双细眯的漂亮眼睛,充满了一种独特的魅惑,让人一触,只感觉心惊肉跳的,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住一样。 瑶姐确实没有想到,貌似这个传说中的纨绔,竟然有这个魄力,给吓的,再次有点傻。随之,向展大鹏点头说:“我明白的,总监,萧董,我会严守秘密的。”说完,她不知道往哪里走合适,眼看自己好像无意中触及了什么重大的秘密,肯定不能随便走出去让人怀疑。 张小链马上带着她往人家不注意的通道走去。 展大鹏手里拿着她交来的文件夹,翻开来看。 萧夜白翘着二郎腿,问他:“什么东西?” 对方急着找他,而且都不敢东西放自己那里,这东西八成很重要。 展大鹏说:“财务单。” 原来是涉及钱的东西,最要命的。 “要是丢一张,自己部门承担责任的话,全部人员奖金都得被扣完了。”展大鹏耸耸肩头,紧接,把文件夹里夹着的那张最重要的发票,取下来,直接放到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萧夜白见着,道:“等会儿小链开车送我回去,你先去财务科把麻烦事解决了。” “放心吧,二哥。”展大鹏笑着拍拍自己口袋,“莫非还有人,敢在公司里和我抢这个?” “抢倒是不敢,偷呢?” “二哥,你以为个个像你那么阴险吗?他偷我这个东西,总得有个理由。工程款罢了,迟早得付,逃不了。” 萧夜白好像早没有听见他说话了,眼神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二哥不和嫂子在公司里见一见?”说这话的时候,展大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老三在波罗的海,打来电话。” “哦。” “说二哥你的电话没人接。我说,二哥八成和嫂子在床上呢,时差。” 萧夜白抬头,能看见对方的诡笑,给抛个白眼:“你取笑我没有关系,敢取笑你嫂子,你等着她大刑伺候你。” 这话说得展大鹏都小生怕怕的样子。 金融部 顾暖走出李斯同的办公室,对着陈家铭,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都听说了。 陈家铭说:“萧董工作的地方,暂时还没通知下来,你们几个,先等通知吧。然后手头的工作,给安排一下,紧要的移交给同事。不紧要的,争取自己做完。” “知道了,陈董。”钟巧慧应道。 在场所有金融部的人听着,每个人不由都看着那几个被挑选中的人。 唐老鸭率先走了上来,拉着顾暖走到边上问:“怎么回事?” “不用紧张,前辈。”顾暖看出他神色很紧张。 唐庆中是很紧张,怎么觉得事态很严重的样子,好像都事关生死存亡了。 顾暖清楚他担心什么,唐庆中的年纪,也算不大不小的了,在长达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而且,家里有媳妇孩子,需要还房贷车贷,可见哪怕在长达里混的差,大集团的公司福利还是很好的。如果,出了点什么意外,家里老小房子和车,总得考虑考虑。 谁都知道唐庆中和她好。 顾暖突然发现,这已经不是单纯她和她老公的事了。 他们不知觉中,牵扯到了很多人。这些人,何其无辜,是不能因为他们受累的。 下午,顾暖先接到了自己老公的任务通知。 大白先生骤然以上司形象,第一次改头换面般出现在她面前发号施令,发了工作短信而不是向她蹭饭,说:小链开车去接你,你下楼来。 顾暖有点儿不习惯大白狗突然不蹭饭的口吻。 总觉得他除了蹭饭,没有别的本事似的。当然,她知道这都是他故意给她制造的错觉。 由于她是萧夜白的人了,只要和自己上司通报一声,直接可以走了。 顾暖敲了李斯同办公室的门进去交代。 李斯同根本不需要多问,直接允许。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李斯同加了一句:“多考虑考虑。” 这话放在其他人耳朵里肯定听不明白的了,顾暖听完,微微一笑回复他:“部长,都到这个份上了,害怕和犹豫都没有用的。” 此话直指李斯同一直以来的弱处。 李斯同脸色微变,不说话。 顾暖平心而论,清楚他顾虑什么,毕竟那个他给她看的项目风险性过大,他是让她尝试,但是,不想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用。 这就是一般人的想法了,宁愿退一步保全自身,也不会想勇敢地踏前一步哪怕面对失败。 顾暖走的时候,看见钟巧慧在忙,也就没来得急和新伙伴打声招呼,先走了。刚好,问问大白先生,想怎么使用她的朋友和师兄。 走去车库,张小链开着他的宝马在等她。 顾暖坐上车,问:“去哪?” “二哥说,嫂子今天本该去医院的。” 对,她忘了,真的给忘了。一忙,似乎把欧亚楠昨晚发的短信,给忘到后脑勺去了。奇怪的是,欧亚楠没有像以前那样来催促她。这中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问题? 顾暖现在仔细琢磨起来,貌似他昨晚上的态度都有些微妙的变化了,莫非是那个女人开始在中间作祟了? 宝马开到了明新,听说自己老公在唐思礼那里等着她了。顾暖直接上楼去唐思礼的办公室。 唐思礼听说要升职了,当外科科长了,真可谓是仕途一帆风顺,让全院所有人都能犯眼红的毛病了。 这么年轻的外科科长,并且是三甲医院,绝对都可以上今日头条。 欧亚楠站在白色的拉帘后面,因为接诊的是高级vip客户,教授的老板,因此,护士不在,所有准备的物品都得由他们师徒自己来负责。 隔着白帘,他的老师在和老板说话。 “感谢萧董的鼎力支持,院长那天找我谈话了,我接到了可能会接任外科的消息。”唐思礼对自己的老板,一反从来在他人面前傲慢的态度,显得十分恭敬地说。 萧夜白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微微含头,神情冷漠,说:“听说你那天上院长办公室之后,我太太当天在医院里出了事。” 知道终极老板会追问他这个问题,唐思礼跟着严肃地道:“是。骨科好像出了点小问题。” “骨科属外科吗?” “不是,属大外科。” 外科是分为很多科的,像骨科,肝胆外,胸外,妇科,骨科等等,都是属于大外科的范畴。因此,普通老百姓所想的骨科,在医院里叫做普外。 当然,现在各个外科为了争取自己科室的收益,基本上,属于外科范畴的手术,没有把外科专科分的那么细,都可以做。 像唐思礼这样的天才型的,更不用说了,什么外科手术都难不倒他。 萧夜白抬起眼,瞟过他脸上:“如果你要到大外科科长,需要排除什么障碍?” 唐思礼像是实话实说,说:“如果萧董一路高升,我这边应该很快,可以达到萧董的目的。” “也就是说,是我的缘故,不是你的缘故了?” “当然不是——” 欧亚楠发现,自己老师,貌似还是第一次显出狼狈。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像自己老师这般优秀的人,都对面前这个男人,有好像惧怕的一面。 叩叩。 门板敲打两声。 欧亚楠走去开门。 反锁的门栓拉开之后,打开门,站在门前的顾暖,和他猝不及防地面对面。 欧亚楠感觉心头哪儿揪了一下,马上退了半步。 顾暖看着他,锐利的眼神扫过他脸上,随之,走进了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的萧夜白,一看到她,整张脸的神情都变了。刚才那张宛如戴了面具的脸,瞬间变成了一条哈士奇,汪汪,直向她扑过来。 顾暖被大白狗蹭着,感觉他几乎贴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由说了一句:“我身上汗多。” “没事,很香。” “你身上汗多。” “有吗?”大白狗赶紧闻闻自己身上。 顾暖趁机走到了椅子里坐下来,防止他再粘上来。 唐思礼重整了下白大褂,走到了她面前给人看病的大夫的位置坐下。只要抬头,能清楚地看见站在她身后的萧夜白那双宛如黑洞一样老深的眼神发出微微的幽光。 令人畏惧。 轻咳声嗓子,唐思礼说:“萧太太,上回血液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消炎药的药效,暂时不是很明显,据欧医生说,你自己感觉听力有下降,是不是?” 萧夜白应该是不知道这事,皱褶的眉,瞬间在欧某人那里扫了两下:你竟然比我了解我老婆? 欧亚楠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似的,只是站在唐思礼的身后,帮着唐思礼纪录写病历。 “是有一点,但是感觉不是很严重。”顾暖说,她更在意的是,“继续吃消炎药的话,会不会对我的身体有影响?” “萧太太指的是备孕的事吗?”唐思礼道,“关于这点,我和萧先生谈过了,我个人认为,因为我给你开的消炎药,是属于孕妇非常谨慎可以使用的一种,不会影响到你怀胎生孩子的事,因此,现在时间上,都隔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左右了。萧太太可以开始留意自己的月经期是否正常。” “我自己感觉,迟了一些。”顾暖说,“我的日子一直都很准确,但是,这次明显延迟了两天了。” “再观察观察。”唐思礼比较谨慎,道,“从医学上角度来说,只是延迟两天,有可能是正常的。” 只见这两人对话,倒也是非常冷静理智的那种,顾暖虽然像是有猜疑,但也表现的非常平静。 反倒是旁听的大白狗,突然贴到她耳边说:“等会儿我们去逛商场吧。” 顾暖立马竖起眉,这大白狗又怎么突发其想了。 “孩子要出生的话,是不是该买母婴产品了,我们家里没有——” 顾暖斜眼瞟了瞟他:“怎么?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小孩子的?” “谁要当爸爸当然高兴了——”大白狗这句话刚狡辩到一半,碰到老婆那不屑的眼神时,只得转了口承认,“我想和你逛街,我从来没有和你逛过街。” 早就知道这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小孩子,自己还是个小朋友整天喜欢粘着她! 顾暖肚子里都快气饱了,不做声。 小朋友开始纠缠棒棒糖:“陪我去嘛。女人不都是爱逛街购物的吗?我给你买包包,买爱马仕,买lv,好不好?” 顾暖回头瞪了他一下,刚想开口说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吗,接着突然一想,想到了李斯同给她看的那个项目,于是说:“行吧,等这边看完病。” 大白狗无疑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一高兴的狗狗,忍不住要炫耀了,对着那沉默的欧某人说:“欧医生,上次你救了我太太的命,我还没有感谢你,你说你想要什么?” 欧亚楠和其余人皆一愣。 顾暖皱眉,要拉大白狗的衣角。 欧亚楠说:“不用了,这是举手之劳——” “什么举手之劳,听说你都差点替我老婆挨刀子了。怎么,你很喜欢我老婆吗?” 在场所有人再一惊。 顾暖的眉头皱成了个疙瘩,眼看对面欧亚楠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某大白狗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作出当场抓脏的胜利姿态。 “欧医生,我知道我老婆是人见人爱,你不认为,你该对此作出一定的解释吗?” 顾暖砰的站起来,突然转身往外走。 这招,果然把得意中的大白狗给吓到了,立马转身去追她,边喊:“暖儿,暖儿——” 追到门口的时候,大白狗气得要死,冲那个傻站着的欧某人骂了句:“傻子——” 欧亚楠一时脑子里的混乱到达了极点。 人家不是怀疑他戴绿帽吗?为什么变成骂他傻子了? 唐思礼轻咳两声。 “教授?”欧亚楠回头看他,感觉得出来,唐思礼好像也早知道些什么了,于是眯起眼,等着唐思礼说实话。 老板都吐出傻子的话了,当员工的,只能配合老板。唐思礼慢悠悠的,先是问他:“你没有察觉出来吗?” 指的大概是,顾暖看他,总是看着另一个人的感觉。是的,正因为这点,让他受不了,并且她上次都默认了是这样,所以,他才开始选择避开她的。 “我长得,和她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欧亚楠垂着眼说。 唐思礼没有说话,把手机里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 欧亚楠不解着,伸过头去看,看见里面是顾暖录在医院系统里的身份证上的照片。 “你当医生的,当然是当局者迷,我承认这点对你的职业判断有影响。欧医生,你都还看不出来吗,你长得像谁?”唐思礼说到这儿,嘴角微扬,“是有点傻。” 欧亚楠根本都听不到他后面的那句话了,只是两只眼瞳瞬间放大起来,顾暖的照片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像是充斥了他整个脑海,让他仿佛脑子要爆炸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吗? 追到了楼梯道里,萧夜白两只手伸过去,一下子总算圈住了老婆,喘着气说:“我道歉,我道歉!” 急促的呼吸,热得烫人。顾暖都快以为他发烧了。 再抬头,看他整张脸却是青白到吓人。 他真的被她吓到了,以为她跑了,永远跑了—— 顾暖轻轻呼出口气,把手在他恍惚的脸上轻拍下:“我哪儿都没有去,放心吧。嫁夫随夫,我不会轻易离开的,除非——” “什么除非——我告诉你,你哪儿都不能去,这辈子只能留在我这里了。”小朋友抓住她的手,就此死活不放的了。 顾暖先是无奈地被他握着,到后来发现他不止握得紧,手指在发抖,她不由心头微揪,另一只手伸过来包住他握紧的拳头:“你就这么怕有人离开你吗?你想想,你不经过我同意,做我不喜欢的事。而你自己的事,从来也不和我说——” 萧夜白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愣了下,再看回自己的手,好像才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顾暖由他这个表情和动作,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连自己出过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承认,我只是着急——” “不用说了。”既然知道了他可能只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顾暖怎么可能去责骂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人,道,“没关系的。” 听说她原谅自己了,小朋友脸色说变就变,嘴角微勾,说:“我们现在就去百货大厦。” 趁热打铁,趁她心软的时候。 顾暖无语。 不会儿,唐思礼接到电话,说是要他把药开好,等会儿张小链来拿走这样,可见老板带太太走了,这病才看到一半都走了。给人打工的医生也只好无奈地耸耸眉头。 在此期间,自己那个学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唐思礼刚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准备其它工作。嘟的一下,一条短信过来。 见发来短信的人是老板的太太时,唐思礼的眉角扬了扬。 顾暖趁着上卫生间的时候,给那个爱钱的外科教授发了短信,说白了,想到要和这人接触她都不喜欢的。可是,没有办法,她两个男人的秘密,都握在这个教授的手里。 是听张小链说过,她老公一直在唐思礼那里看病的,应该唐思礼是知道些什么的。 走出卫生间,见着她老公倚在商场的圆柱边。随意一站,都成一条靓丽风景线的大白先生,吸引了无数目光。 哪个明星站在这呢? 顾暖能听见周边经过的路人这样说。 似曾相识,这是很多旁观者望到大白先生的感受。 作为喜欢低调的顾暖,其实真想大白狗长得难看一些,她其实都不怎么在意男人的长相的,一些脸蛋圆圆胖胖的,像前辈唐庆中,让人感觉也很可靠很敦实的。相反,太引人注目的草, 让女人要操心是必然的事。 萧夜白是戴上了墨镜,四周的人怎么看他,他早习惯了。从小,差不多都是如此。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萧家的财产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在商业圈里赫赫有名。 他是萧家的独生子,一举一动本就该广受注意。 目光一扫,见老婆出了卫生间,他一只手从裤袋里拔出来,直朝她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就走,边走边问:“先看哪里?爱马仕?lv?” 真当她买包在家里库存的吗?再说他们的小公寓有空间可以放名牌包吗?名牌包都得用心保养的。 “你给我买这个,是想我帮你保存投资品吗?” 哎呀,他老婆,真是一个投资客呢。一般女人,爱爱马仕,爱lv,或许心里面会考虑投资,但另一方面,肯定想着背出去炫耀。只有他老婆,百分百想成做生意了。 拉下拉风的墨镜,他低头端详她脸上的样子,说:“我一直在想,你想要赚多少钱才够。” 感觉她应该有一个宏大的目标才对。 “很多,应该比你想象中的多。”顾暖回答的一点都不犹豫。 “想当世界首富吗?” “全宇宙的首富怎么样?” 真难得她今天和他开起玩笑了,平常他想逗她笑,结果她总是板着一张脸。今天气氛出奇的好,高兴到他只想把她抱起来绕一圈。 顾暖见这大白狗又要得意了,赶紧泼盆冷水:“我愿意跟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和你说个项目的。” 他的脸色果然蓦然一黑:“你陪我出来逛街,谈什么工作?” “哎,你发短信让我从公司里出来,上班时间,你这么做不是因为工作吗,萧董——”说到这里,顾暖职员的口气够意味深长的了,“一帮人的命运全系在你肩头上,你居然敢偷溜出来逛街?” 萧夜白的手指使劲儿挠额头:“暖儿,我们逛完街再谈这事好吗?” 还好,这小子没有无可救药,不会直接抛出一句那些人是死是活关我啥事,否则,她真要一巴抽醒他了。 “边逛边聊吧。”顾暖似乎退了一步这样说。 大白狗的精神已经蔫了一半,快提不起劲来了,懒懒地回应她:“这逛街的,就是出来玩的,和谈项目怎么扯得上边?” “你忘了,我们公司做商业地产的,不就是要销售给他人的吃喝玩乐吗?” “是,你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可是,你不要忘了,我的吃喝玩乐,和一般人扯不上边。你真认为我的想法对于研究讨论能有用?” 这厮,说话分分钟钟都想让人不要活的。 顾暖走到货架旁,随手拿起一只玩具熊,对着他:“你觉得这个怎样?” “难看。要是给我女儿买——” 女儿? 不是想生继承人吗,应该是儿子。 “这是男孩子用的——”顾暖提醒他别想偏了方向。 “男孩子,会抱玩偶吗?”未来要当儿子爸的男人立马叫了声。 顾暖眼睛眯一眯:“你还说你的想法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不,大多数男孩子,都不会抱玩偶的吧。莫非你小时候喜欢抱玩偶?” 萧夜白哧的一声,被老婆设下的套套住了。回头,冲她咧开嘴角:“暖儿,我们去吃东西好吗?差不多晚饭的时间了。来个烛光晚餐,拉首小提琴怎么样?” “你不是说出来买小孩子玩具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大白狗只好装委屈摸肚子:“我肚子饿了——” 顾暖直接把小熊塞进他肚子上:“吃吧!” 生气了?萧夜白一惊,赶紧抱住小熊跟在她后面说:“行行行,全听你的,你说吧,要讨论什么?” 顾暖兀然发现,原来这招对大白狗这么有效的,早知道这么有效的话,呃,这不是要她装娇吗? 男人都好这口。吴子聪当年说她冷漠的话,突然在她心头感慨地一闪而过。 两个人刚走出小孩子玩具区,隔壁是卖床品的。迎面有三个人走过来时,熟悉到面对面照个脸,都绝对能认出来。 “啊!”吴妈喊一声。 她双眼圆瞪,看着顾暖牵着男人的手,几乎快翻白眼的节奏。 陪吴妈出来买过秋床品的林意珊和吴子聪,一样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顾暖和萧夜白,一块和吴妈呆住了。 林意珊随之非常焦急,暗咬着嘴唇,转身就想走。 吴妈却一把扯住她和儿子,问:“我这是不是看错人了?” 吴子聪似乎可以理解母亲这会儿受到的冲击有多巨大,想当初,他第一次看见时,一样非常创伤。 “妈。”总归得面对事实的,吴子聪说,“是顾暖没有错。” “你说她是顾暖?”吴妈的目光,在顾暖身上又扫了一下,普通的女职员西裤和衬衫,貌似和以前一样的寒酸,可是,她手牵着的男人是怎么回事,无论样貌衣着都一看,像是电影明星似的。 “他又是谁?”吴妈指着大白问。 吴子聪踟蹰。林意珊更不想答,只想马上走。 顾暖站在原地,压根儿没有想过逃或是躲。她这样亭亭玉立,一派正气地站在他们三个面前,让吴妈看着更觉得胸口憋一股气。 那天她拿分手费打发顾暖的场景,顾暖那般硬气的话,让吴妈到今日都耿耿于怀的。 吴妈那天这样说的,说她顾暖一辈子都别想找到比她儿子好的男人,只能去嫁乞丐。那么,乞丐有眼前这样的男人这么帅的吗?瞧这男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专门熨烫过的,吴妈再怎么看走眼,都不会看错有没有钱这点。 场内气氛正极度升级,四周路过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几个人的异常,绕道而行。吴妈抓住儿子和未来儿媳,今天不弄清楚,她今晚肯定要做噩梦的了。 只是吴子聪和林意珊都还想不到怎么解释这事。 “意珊,过来。” 吴妈听到这声音回头一看,是顾暖身边那位很帅的男人发出来的。她的双眼再一缩,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随口就能想使唤下人一样叫着她未来的儿媳妇,她未来的儿媳妇可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意珊,他是谁?”吴妈死死地盯住林意珊问。 林意珊咬着牙,她如果这会儿真对萧夜白的话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要知道老太太宠孙子宠出名,而她刚刚被老太太教训过,形象正好不好,除非她不想在萧家里混了。 向前走了一步,林意珊低声道:“小舅。” 吴妈站在她旁边,耳朵听到一清二楚,她叫的对方小舅,岂不是这男人是有钱人了!真正的贵公子爷! 那么,顾暖和这个男人什么关系? 只听,那个真正的贵公子又说了句:“意珊,上次你几个妹妹,在萧家里都喊了你们舅妈了,只剩下你了。你再不喊,别怪人家说你不礼貌。” 林意珊的脸色瞬间掉成了土渣,她最怕的事情发生了,让她恨不得去死的事情发生了。她死都不愿意做的事! 不说林意珊那双恶毒狠戾的眸光抬起来在顾暖脸上扫着,在她身旁站着的吴妈,扶起了脑袋。 吴子聪赶紧伸手扶住自己的母亲,问:“妈,你还好吧?” “他们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喊舅妈?这舅妈不能随便喊的吧,他们两个之间究竟什么关系?”吴妈盯着儿子问。 吴子聪感觉这辈子最难说出来的话,哽在了喉咙里,一样快把他梗死了。 “对不起——”吴子聪最终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对不起?”吴妈简直不敢相信,抓住儿子,“你给我说清楚!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还能比你强吗?!” 最后一句吴妈用吼的,河东狮吼。 可能她认为这样一吼,眼前所见的噩梦般的场景,都会清醒过来了,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 “大婶,你耳朵聋的吗?” 吴妈猛一回头,见又是那个很帅的男人说话,眼睛直瞪着,这男人居然说她耳聋,耳聋的人不是她,是顾暖。 “看来大婶没有耳聋是吧?”萧夜白慵懒地一提嘴角,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那是他恶毒犹如毒皇后的嘴巴要开口了,说,“大婶,这是我太太,我们结婚了的。真不好意思,我还听说了,你曾经对我太太说过,说是如果我太太找了个比你儿子有钱的,你准备带你儿子去跳河。我,刚好比你儿子有钱,这么有点钱吧,多个几百亿资产不在话下。” 吴妈的脑袋,轰的一片空白。 吴子聪都来不及顾上自己母亲心情了,只是努力吃惊地消化对方口里说的那话:什么?他妈说过什么了?去跳河? 如果顾暖嫁个比他好的,他妈要带着他去跳河? 林意珊一样吃惊不已,转头看自己未来婆婆,怎么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这种话,再怎样,都是在心里想想,哪能真说出来。 眼看,周围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驻足旁观了,因为是看起来这么好玩的一场戏,不看不行。 吴妈把儿子衣服一揪,小声道:“回去再说。” 吴子聪回过神,点头。 林意珊早就想跑的了,和他架住吴妈两侧,拔腿就要跑。背后突然萧夜白一声阴魂不散的,再次抓住了她。 “意珊,你那声舅妈没有叫呢,要我再跟其他人说吗?” 林意珊周身颤抖着,无法止住的发抖。 前面,有几个人,突然堵在他们的去路上。 吴家母子诧异。 顾暖也算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老公身旁,有这么多隐藏的保镖的。 真的是首富的儿子呀。到哪儿都是不同寻常的配置。 “意珊!”吴妈猛地对未来儿媳喊了一声。 林意珊知道吴妈这声,既是要她喊,又不想让她喊。问题是,眼下,她不想喊都不行。因为萧夜白看起来动真格的了。 今天是非要她下不了台的了。 她早该知道的,收拾完苏逸夏,下一个八成轮到她。苏逸夏瞎了眼的事,她一想都知道很可能是自己小舅干的。她爸,都没有她了解萧夜白的可怕。 转头,林意珊吸了口气,眼睛没有对着顾暖,低声说:“舅妈。” “什么?我听不见——老婆,你听见没有?”萧夜白环顾四周全是一阵风的样子,说。 顾暖微抿嘴角:“你说什么,我本来就听不见的。” 套! 林意珊脑袋一轰,不知道接下来这两个人要怎么玩死她了。 【96】窥觊鳄鱼的美洲虎 “你们都听见了吗?他们说的什么?” “说的是,这个男的,丢弃对面那个女的,这个男人的妈好像嫌弃人家女的穷,接着找了个富家千金,说如果女的能找到个比自己儿子富的,要去跳河。” “这么极品的婆婆,谁敢嫁?要是我,一巴扫过去了,只是跳河,还真便宜他们了呢!” 四周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无数的针尖,扎到了吴妈他们三个身上。 “我看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男人都敢要?” 林意珊的脸再变,生怕被人揪出来她是抢了人家男人的。 对面的大白当然是唯恐不乱的了,添了一句:“怎么,因为都是老同学,叫声舅妈感到不好意思吗?” 老同学?岂不是同学之间抢男人? 旁听的人,不傻的,一下子恍悟了之后,传了出去,不会儿,周围一圈人,都知道谁是小三了。 “原来是狼鼠一窝!” “这男的是个渣,两个女的一样不是好东西。” “我看他们三个抱成一团跳河差不多。不过现在夏季,等冬天再看他们跳,应该更精彩些。” 耳听,四周那些路人的话,远比萧夜白更毒舌。吴妈、林意珊早已吓得全身发抖,生怕这些人围攻起来,真把她们押去游街示众了。固然,她们现在和游街示众已经没有区别了。 只见有人拿起手机,正准备对着他们几个拍照发到微博上去。 林意珊“呀”,花容失色,尖叫着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如果真被人拍到发到网上,她这辈子绝对完了。 吴子聪赶紧伸起手臂想帮她们挡住拍照的摄像头。 吴妈想晕又晕不过去,生怕晕了,大家更是拿摄像机对着她直拍,到时候,她挺尸的模样都要流传千古了。 现在的气氛越来越热,无数人拿起了手机。 吴妈猛地大喊:“不就是去跳河吗?跳就跳!” 她偏不信了。跳个河罢了,怎么了?这里莫非有条河给她跳?谁给她变出条河? 本以为这样就喝住大众了,吴妈明显小瞧了大众的智慧能力。 “哎,我们大楼前面不是有个水池吗?让她到那儿跳去。她自己说要跳的。” 人群里不知道谁先发出这样一声,很快得到一呼众应的效果。 吴妈一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周围人拥簇着往大门外去了。刚好他们现在在一层,距离大门口那个喷水池子,不也才几步路。 如今骑虎难下的情况之下,吴妈被人挤到了喷水池边,两条脚一不留意即踩进了池子水里。 “妈——”吴子聪担心她在水里跌倒,赶紧也跳下池子去拉她。 比起吴家母子算是自己主动跳进水池子里的,林意珊是倒霉多了,被人从外面挤进水里去的。她猛然往后一摔,直接坐在了水池子里面。水瞬间淹没到了她胸口。夏天的衣服轻薄又贴身,一瞬间春光外泄,再加上无数看好戏的闪光灯。 林意珊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了水池子里。 吴家母子惊吓到了,赶紧走过去扶起她。 结果,四周围观的人群没有见得这么快放过他们三个,喊着:“不是要跳河吗?怎么只跳水池?” “算了,人家要留着冬天跳河,现在先跳下池子热身。” 林意珊哭了起来,得到的却只有众人冷眼旁观。 吴子聪额头的汗全凝结了,想她哭什么哭,以前带着顾妈进来时对付顾暖的时候不是挺狠的吗?现在又装了? 只看现场这情况有些不受控制,商场保安过来了,一个保镖先在萧夜白耳边说:“少爷,要不先这样?” 看来只能先放过这几个人了,毕竟路人建议的也不错,冬天跳河更精彩。他和老婆这几个月不是等不起,刚好折磨折磨他们先。 萧夜白一抹下巴,凑到顾暖耳朵边咬到:“先去找家餐厅吃饭。下次我再让她给你跪着。” 顾暖对于林意珊是不是冲自己跪是没有什么兴趣。 跪了,不见得她就是真心忏悔了。不,这种人,是不会想着忏悔的,和苏逸夏一样。 “走吧。”顾暖淡淡地垂下眉。 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萧夜白笑着,宠溺地在她发顶上轻轻地亲了口,牵起她的手,趁其他人正代替他们蹂躏对面那三个渣时,迅速隐没入人群中,消失到无影无踪。 林家乐接到消息说女儿受惊吓了,连忙赶回家。 一看,自己女儿窝在沙发里,全身湿漉漉的发着哆嗦,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和疯子差不多了。家庭医生检查过林意珊的情况后,和林家乐说:“可能,最好是看一下心理医生比较好。” “什么?!” 陪未婚夫和未来婆婆出行买个东西,都能变成疯子回来? 林家乐兴师问罪的目光,一下子钉在了吴子聪身上。 吴子聪并没有打算推卸责任的样子,道:“刚好遇到了萧家的少爷。” “然后呢,你任你未婚妻被人欺负?!”林家乐指到他鼻头上骂。 吴妈在旁边看着,可忍受不了儿子被人这样说,走出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对方不是意珊的小舅吗?意珊都被人家长辈压着,你让子聪能怎么办?” 都是因为萧夜白吗?林家乐眼里划过一抹狠戾。但是,他同时肯定无法接受吴家母子这样轻而易举推卸责任,道:“不管怎样,这事你们必须负起责任来!” 吴妈顿觉得委屈死了。她儿子啥错呀?什么错都没有?这不是林意珊自己搞出来的吗?有本事抢她儿子,怎么,却没有这个勇气承认,自己闹疯? 吴子聪定定地看了下要他负全责的未来岳丈,目光再扫过林意珊披头散发的样子,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这样子,和他以前认识的林家千金完全两样。 一切,不过都是只在证明一件事实,这个女人,一直在他面前装。 “要我负责事吗?”吴子聪淡淡道,“行,我们婚期取消吧。” 这话一落地,终于让林意珊猛地从怔忪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起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射向他:怎么?他后悔了吗?想去重新找顾暖了吗?! 林家乐气得嘴巴都发紫,走过去,一把揪住吴子聪的衣领。 吴妈又是心疼的,不明白儿子这突然是怎么了,一边拦着林家乐,一边对儿子说:“你赶紧收回你的话,子聪,不要和你未来老丈人置气,没有意思的!” “哼。”林家乐鼻孔哼出一声,“和我置气?你不想想你有什么本事?啊!你都还不是靠着我?!敢这样对我和我女儿,你吃了什么东西?今天吃了疯子药吗?” 吴子聪的眼神既是冷酷,声音又是平静。 林意珊全身再次发起抖来,根本不敢对着他的眼神看,双手抱住自己脑袋。 “林先生。”吴子聪道,“是你要我负全责的。我是贫寒出身,论资格,论辈分,是不可能压过那个男人,你知道。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你女儿根本都不爱我,根本没有想过和我过日子。你叫我和她死活绑在一起,不是害了她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林意珊歇斯底里地叫着。 林家乐和吴妈的目光,都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什么?林意珊根本不爱他?却执意从顾暖手里抢走他要和他结婚? “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林先生?”吴子聪冷冷地笑一声,“其实上次萧家的寿宴上,你都应该看出来了。她心里,第一个想的永远不是我,而是我的前女友。她在意的,只有我前女友的一举一动,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 “那也是因为她喜欢你,妒忌那个女人——”林家乐说。 “不!”吴子聪干净利落地斩断他们父女无力苍白的解释,“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赢过顾暖,所以抢我。只要她一直这么想,这种事,就会重复地发生,像今日这样的噩梦,会困扰我们一辈子。这样的婚姻,你认为谁想要?她迟早变成疯子的。” 林家乐喘着气,回头看看女儿。脑子里是有些混乱,不是很明白女儿为什么如此在意一个同学到这个地步。 耳听吴子聪的话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不是的。林家乐摇摇头,他女儿出身好,顾暖怎么和他女儿比?! “你——”林家乐猛地把吴子聪一推,怒指着他,“不用为你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狡辩,妄想把责任都推到我女儿头上!我告诉你,你会为今天你说的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吴妈的脸色唰的全成白的了,使劲儿拉住儿子哀求:“快点道歉,子聪!跪下来道歉!” “妈,你认为我该为了他那么点钱对着他跪下吗?”吴子聪说。 吴妈用力点头:那还用说吗,儿子!要是这桩婚事真泡汤了,他们母子俩,岂不是马上被打回原型! 吴子聪垂下眼,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她在长达和他面对面时整个人变得如此冷酷判若两人,看来,他妈真的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什么时候起,他的贪婪,一起把自己母亲改变了呢? 他是要攀高枝,但是前提是,他不可能真把自己卖了变奴才!要不然,他早可以做人家的入门女婿了。 “妈,我们走吧。”转身,吴子聪就走。 吴妈愣了愣,追着儿子一边没有间断地劝说着:“子聪,你这样真的不行的。男女吵架常有的事,女人嘛,娇气,需要哄的,听妈的话,回头哄哄意珊和她爸——” 只听吴妈的声音越来越远,问题是,一个明摆的事实,吴子聪没有回头,根本没有打算回来求他们林家父女原谅。 室内的空气因此速度地变冷。 林意珊嘤嘤戚戚地哭着,眼泪像没有价值的珍珠往下掉。 林家乐一个拳头砸在了玻璃上,嘴角狠戾地说:这穷小子,穷女人,都吃豹子胆了! “爸——”林意珊张开口,“我早说了,她不一样。” “你疯了吗?我叫你在意你的男人,你在意她做什么?!不就个穷女人?” 林家乐咆哮的话传出去,终于惹来远处吴子聪飘来的一句回应。 “奉劝你一句,林先生,我和她相处整十年,比你了解她。谁敢看轻她,下场都很惨。” 林家乐冷笑不已:“你说什么?谁看轻她?以前是谁看轻她了?有我们这么富有的人吗?” 吴子聪不由嘴角一扬:“都是做生意,搞金融的,林先生运气到了哪里,我看,绝对没有她好。林先生可以努力回想一下,她运气是不是很好。” 运气? 林家乐之前真没有想到这点。 对方这么一说,似乎顾暖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好。毕竟像她这样的出身,又是个聋子,怎么能和萧夜白给遇上并且勾上了萧夜白,本身就是个运气。 再有,据说她进长达,是陈家铭亲自拍板的。 听林家乐那边没有声音了,电梯刚好到,吴子聪进了电梯。 吴妈继续不依不饶地缠着儿子回去,说:“你这样走,真不怕他对你做出什么吗?他说那么狠的话你都没有听见吗?你的工作怎么办?” “放心,妈。你没有看见他都不说话了吗?”吴子聪说,“只要我有利用价值在,他绝对不会对我动手。” “利用价值?”吴妈一会儿听不明白。 “我毕竟和顾暖相处那么久,他们只要想到这点,都会觉得我有点用处。”吴子聪眸光里一闪,想到陈家铭几次三番故意让他和顾暖接触。 陈家铭什么用意,其实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间接地刁难萧夜白。 呵,他吴子聪现在的价值,是反而变成她的陪衬了。 吴妈倒也不傻,在听懂儿子的话之后,两双眼再次翻白,不可置信地喊着:“你说什么?你说我们现在母子还得靠回她才不死吗?” 他妈突然爆出的这话,还真对。虽然,这压根不是吴妈想说的话。 “子聪,你不要,你回去求他们父女——”吴妈拉着儿子,死活不愿意出电梯,要靠顾暖,还不如让她去死! “妈!”吴子聪猛然脸色一变,“我实话告诉你,他们父女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低一次头,下一次,他们绝对会把我七卸八块,死无全尸,如果,这是你要的——” 吴妈摇着头:“不,你是她老公,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们就是这种人,要不然,他们也成就不了今天这样的地位。商人,哪个手里不是脏的?像爸一样——” 听见儿子最后那句话,吴妈面色骤变,蓦然,松开了拉扯儿子的手。 吴子聪只是冷漠地扫过她脸上一闪而过意图掩盖的表情,接着,转身继续往前走。 吴妈跟在他后面,小声问:“房子是他们的,你现在和他们决裂了。我们到哪里住?” “我还有点钱,可以去租房子,只是,住不了太好的房子,会差很多。吃饭什么的,也只能是自己买菜做饭了。省着点花,应该没有问题的,靠我的工资是可以的。” 吴妈听完儿子这话,双腿都是软的了,她这好日子才开始,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都是顾暖的错! * 在一家华丽幽静的小西餐厅里,顾暖坐着,感觉四周很安静,不由问起对面的大白:“这里可靠吗?” 都没有什么顾客,会不会很不好吃什么的。 萧夜白从菜单里抬起头,看到她那个稍显不安的表情,一乐,道:“不用害怕,吃不死人。” 这家伙,居然用吃不死三个字。 顾暖回头,看着他,有意问:“我怎么听小链说,你现在除了吃我做的饭,其它的都吃不下?” 莫非他兄弟配合他来骗她同情的? “这用得着说吗?只要你在这,陪我吃,我肯定吃得下。你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对吃得下。” 怎么听他这话,是吃她这个人,不是吃东西? 顾暖的脸颊不由鼓了下,倒也很快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见她畏羞的姿态,在西餐厅里柔和的灯光下镀着一层易发勾人魂魄的风采,对面他眸子里微波荡漾,笑吟吟地凑过来,脸贴着她的脸,轻声道:“我给你拉首曲子好不好?” 顾暖微愣。 服务生拿来了一把小提琴。很明显,他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人,很清楚他喜欢什么,拿来的小提琴也是他经常用的一把。 顾暖是有些怀疑他会拉小提琴吗?况且,他会拉小提琴,却大学毕业不了? 这条永远不务正业的大白狗,究竟平常都干些什么去了。 只见他真有模有样的,站起身,拿着小提琴,像电视里的演奏家一样,对着她弯下腰,抬起的眸子对着她笑着,说:“太太,如果我拉的好,给我点小费可以吗?” 顾暖脸蛋微红。周边一片掌声和应景的口哨声,看起来,也不是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扭过头,一摆手:快点拉! 害羞呗。 他笑得意发得意,好像鲨鱼的洁白牙齿都露出来了。 顾暖眼角暗自瞥着,见着他手拿小提琴弓的动作,别提有多么贵族化和优雅。 弓弦在琴弦上节奏轻快地拉了起来,拉的是一条舞曲,顾暖听不懂,只想着是拉丁之类的舞蹈曲目。 可能见她听不懂,他转而一变调子,拉起了蓝色多瑙河。 这回,她算是听懂了。可真没有想到,他拉的具有专业的架势,曲子不仅没有变调,听起来非常悦耳。当然,对于她这个弱听的耳朵来说,这样美妙的曲声,好比缝隙里钻进来的一丝风而已。 曲子拉完,四周掌声如雷。她才知道,曲子完结了,而且,他拉的很好。 没有多想,她刚想跟着其他人举起手来拍掌。 他突然弯下脸,凑到她脸前,两只眼睛特么的严肃,一点都不像曾经见过的样子。 她总是表现得好像正常人一样,因此,让人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忘记了她耳朵其实很脆弱。看来,唐思礼和欧亚楠说的都没有错的,她——有可能耳力在下降。 顾暖触到他这与众不同的眼神时,刚想垂下头避开,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扬起嘴角道:“你要鼓掌,说明我拉的好,是不是?” “小费是吗?”顾暖想着自己口袋里有多少钱。固然他很有钱,根本不稀罕她的钱。 因此,他就此是把小提琴给了旁边的人之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顾暖低呼一声,正想着他想干什么。 他双手握住她的腰,嘴贴着她的耳朵:“握住我的肩膀。” 旁边的小提琴手拉起了慢调的舞曲。 顾暖低着头,用力地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带你。这不是什么公众场合,我单纯想带我太太跳舞罢了。”说着,他开始带着她的步子往前进。 顾暖挣也挣不开,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给他撒冷水,只好低着的脑袋,都快贴到他胸口上去,两只眼睛,使劲儿地看着自己的脚和他的脚,生怕把他漂亮昂贵的纯手工白皮鞋给踩脏了。 由于曲声对她的耳朵来说,只能是断断续续的。 基本上,她不是靠曲子的节奏来踩步子的,全都是他的手带着她的腰,摆动她的身体。 这样摇摆的感觉,好像在江水中摇曳的船,舒服和惬意,让人感觉在摇篮里一般,是要做起梦来。 她的身体不由一倾,头靠到了他肩窝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好像紫丁香的味儿。不知道他是不是抹了什么花的古龙水,让人迷醉。 感觉自己是喝了酒一样了,顾暖想。 这样靠着一个男人,她前所未想过。 萧夜白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觉她的发丝好像真丝一样的顺滑,在他的指尖滑过时,好像时光流过的瞬间在此刻凝固成为了永恒。 四周的声音逐渐安静,人影消退,似乎没有人,愿意打扰这幕最美好的情景。 这对人,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单独地靠在一起罢了。 一个小时之后。 吃完饭,带她要坐上车回家时,来了一通电话。 “老三过来了吗?” 她听他似乎这样说。 “好吧,我去和他见个面。”说完,萧夜白对开车的张小链说,“你先送你嫂子回去。我自己开另一辆车,去个地方。” “是,二哥。”张小链答。 萧夜白随之钻到后车座,表情有些愧疚的:“暖儿,我保证很快回去。” 顾暖道:“我知道。” 大白狗听她如此简单三个字,嘴角一撅,小朋友的脾气流露了出来:“你就只有这句话吗?不会叫我说一定一个钟头内回去?” 小朋友要棒棒糖嘛。都这么久了,她难道能不知道他要什么?冲他嘴角微扬,说:“我在家,肯定是一直等你回来的。” 他一怔,随之明白了什么,目光熠熠,猛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暖儿你太好了,世上第一好,第一次有人对我这样说,知道嘛?” 所以说,小朋友实在是很容易哄的。这么简单的话,居然她是第一个对他说? 难道他的家里,就从来没有人等他回家吗?对,是听说他刚出生母亲就过世了。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他给她关上车门,老样子,看着她先走。 顾暖不禁回头,看他站在路边的样子,依旧出类拔萃,吸引无数目光,仿佛一道星光。 这个男人,快让她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由于离他们的小公寓不远,顾暖在路上多个心,先给某人发了短信。 张小链送她回到公寓之后,与以往一样,没有逗留,转身就走了。 顾暖在楼上看张小链把车开走以后,继续给那人再发了条短信:唐教授,你可以上来了。 唐思礼坐上电梯上来,不会儿到了她门口。 顾暖打开门。 唐思礼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怎么,唐教授担心被老板责骂?那何必答应我上来?” 唐思礼那表情没有变,看似高深莫测的微笑,说:“我只是想,你一个人生活方便不方便?没有理由他知道了的话,还让你一个人独处。” 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这个只爱钱的外科教授。顾暖就此早已怀疑,这个人,究竟手里握了多少秘密。 唐思礼跟随她进了门。在客厅里坐下。这里他来过一次了,因此并不陌生。 顾暖给他倒了杯水。 唐思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萧太太找我来,说是想交易?” 这个爱钱的教授,除了交易两个字,好像没有其它可以从他口里听到了。 顾暖说:“听说,唐教授一直有给我先生看病?” “想问萧先生的身体情况吗?”唐思礼似乎早猜到是这样,表情未变,从容地说,“这点我没有办法说,属于病人*,等萧先生自己告诉你吧。你问他自己吧。” “要是我问他,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回答我?” 意外,俨然挂在了唐思礼的脸上,让他拿着水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顾暖能从他掠过的那抹诧异的眼光里看出,他不是诧异萧夜白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而是诧异她居然能察觉出这事。可见这事儿,真没有几个人知道,是高级秘密了。 大白狗平常是很能装的,因此,他人总以为他只是疯疯癫癫而已,都根本没有仔细留心过他真正的内心世界。 要不是这个男人,一步步地走进了她顾暖的内心世界,总让她感到心疼。而且,他明显和欧亚楠一样,忘了—— “萧太太,你的洞察力确实出乎我意料。”唐思礼说的这话,貌似肯定了她的推想。 “唐教授应该知道,一个聋子,除了善于察言观色如此来搏生存以外,又能如何?” 唐思礼对她这话不予置评。 可想而知,这个人,只想着钱而已。也或许是医生的缘故,他在医院里看到的可怜人,只会比她顾暖更多更惨。 “我相信你应该听说了,萧先生遭遇过绑架。” “是的,我听他身边的人说的,说他遭遇过一次绑架。” “那都是发生在他童年的事,给他背负上了心理阴影。但是,他忘记的事,看起来并不是他自己要忘记,而是被人故意抹去的。” 记忆被人故意抹去?能有这种类似科幻电影的事发生吗?顾暖眉头一皱:“唐教授,你说的,有什么根据?” “对我这个医生来说,我觉得,要让人故意忘记一件事并不是很难。” 好像他本人就能轻而易举做到这好像不可能的事似的。 顾暖锐利的眸光在他那张清冷的脸上扫过去。 唐思礼慢慢地又喝了口水:“只要了解,人的记忆是怎么发生的一个机制,只要破坏其中的一个具体环节,那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事。” “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呢,唐教授?”顾暖道,“我好像都没有出价钱呢。我怎么觉得,不是我想买你的东西,而是,你想买我的东西?” 所以说这个女人,该多么聪明。 唐思礼嘴角微微一弯:“世界上没有比萧先生更慷慨的老板了。萧太太你现在也出不了比萧先生更高的价钱。” “也就是说,我有什么东西,是唐教授你需要的吗?是什么?你不说,我也没法给你,不是吗?” 唐思礼的表情这时更是莫测地微闪而过,道:“萧太太都心知肚明了,何必我再说呢。简单来说吧,看过魔术的人都知道,魔术师手里都有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既可以把门关上,又可以把门打开。萧太太,你就是那把能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 顾暖的眼睛眯一下:“你意思说,我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和欧医生失去的记忆也有关。” 这男人最令人讨厌的就是这点,最喜欢抓人短处。 “我怎么认为,唐教授给我老公治病也好,招了欧医生当学生也好,看起来,都只是因为对他们两人感到有兴趣而已。至于是对他们的病感到有兴趣,或是对他们握着的钱感到很有兴趣——” “你可以当我对他们的钱有兴趣。” “你要这么多的钱做什么?” “那么,萧太太你呢,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呢?” 顾暖冷笑:“长话短说吧,唐教授,你说我是可以打开他们魔盒的钥匙,欧医生的事暂且不说,我老公,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 “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唐思礼慢悠悠地抬起那双深邃黑暗的眸子,扫视她的眼睛说,“你自己的耳朵怎么受伤的,你记得吗?” 说起来,那一次,她去和带走小笙的女人见面,回来的时候,她肯定不能和父母说这件事的,在路上,发生了车祸。她头部受到了创击,但是,不严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只知道后来自己耳朵因为那次受伤之后,越来越差,有一段日子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的状态。 “还记得当时车祸的场面吗?” “不记得。”顾暖道,“当时,整个脑子都像是要炸开一样,轰隆隆的,我的耳朵都听不见了。” “剧烈的撞击,导致你的听力传导系统出了问题,而且不是简单的耳膜受损,因此,你没有感觉到流血等症状。其实这样没有表象流露出来的创伤,相当于内脏受损,反而很是严重。你迟早会全部听不见的,萧太太,因为,消炎药对于你,都没有什么作用了,说明不是炎症,而是听力神经,受损了。” 顾暖微垂眉。 唐思礼喝着水,对于他来说,每天不知道和多少病人说过诸如此类让人绝望的话,习以为常,早麻木不仁了。 “或许,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才可能什么都听不见呢。” 唐思礼抬眉,似乎又被她的话受惊到。 顾暖微微一笑:“不要拿那些专业名词吓唬我这个聋子,唐教授。你吓唬我老公,吓唬你学生都可以,但是,不要想着吓唬我。我可是从死亡潭子里爬出来的女人。” 唐思礼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顾暖双手交叉,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姿态优雅地说:“好好谈条件吧,唐教授。把你知道的事情,从我老公进行催眠,或是从你学生进行催眠得到的消息,都告诉我。既然,你都想从我身上得到那把钥匙,不是吗?” * 盛夏,总是在暑假的第八个月,表现到淋漓尽致。室内空调的温度在这时会开到巅峰,造成了一种反而让人不太舒服的空调病。 钟巧慧打了个喷嚏,抬头时,看见顾暖从办公区外走了进来。 嗨。她扬起手。 顾暖见到她,走了过去,昨天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可以说了。 “你昨天去哪里了?”钟巧慧偷偷问她,“是不是你老公假公济私了?” 看看吧,大白狗是不是该挨骂。做这种事儿,不怕天谴,多少人都看在眼里呢。她这不得变成红颜祸水了。 顾暖说:“去医院了,和医生了解我师哥的情况。师哥说是今天下午出院。” “你老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钟巧慧神秘地眨下眼,“你不知道吗?我在网上也是萧公子的超级粉丝,只听他说话吐骂,都觉得是一件享受呢。” 顾暖:呃。这么多人喜欢受虐吗? 人事部这时打来了电话,告诉她们两人,她们上司,即萧董的办公区已经安排好了,在东区。 两人抱上文件箱,准备转移阵地,一边走,一边钟巧慧说着昨天顾暖不在时发生的事。 “陈董,把李常智和小柳叫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很久都没有出来。整个部门的人,都听说了,说这是一场生死决战。有些人打算继续旁观,有些人蠢蠢欲动。想巴结陈董和萧二小姐的,都开始暗自动作,打算帮陈董一把,到楼下仓库的资料库里翻找资料了。我本想跟着下去看看情况的,结果听说,突然楼下仓库的人员爆满,太多人跑到资料室找东西去了。有人为了抢一个箱子,都差点打了起来。” 说白了,没有一个人,不见到机会不想抓住往上爬的。 钟巧慧继续说:“你前辈,后来跑招商部去了,好像去那里翻找以前的资料,然后,不意外,被招商部的人骂了回来。他想帮你——你什么想法?” 顾暖抬头,能对上钟巧慧那双疑问的眼睛。 只见钟巧慧说了这么多形势紧张的话,她顾暖好像完全不为所动似的。 “下午,我师哥回来,开会的时候再说吧。”顾暖道。 钟巧慧耸耸肩膀,同时取笑她:“瞧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什么好牌子握在手里面了。” 在她们一边走去东区时,后面,小柳跟在她们后面一段距离的地方,踮着脚尖看她们的表情,好像她们的话,都传进了她耳朵里。 大战一触即发的趋势,公司里人人自危的态势。有人甚至想,要是押错了对象,是不是该找下家了。当然,有的人可是一点都不甘心落后。 再有,像瑶姐,像在医院里养伤的方永兴,平平静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关注自己该做的工作,没有打算踏浑水的打算。 在公司给萧夜白安排的新办公区域,看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其实只有四个人办公,要大面积也没用。唯一可取之处是,地理位置偏僻,属于*度极高的地方。从这点看来,萧鉴明对自己儿子,真不错。 顾暖把自己的文具箱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钟巧慧四处逛了一圈,回来说:“这里倒是安静,最近的,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办公室,都要隔一条走廊,两百米以上。” 顾暖看看表:“清扫一下,然后,吃个午饭,差不多。” 钟巧慧听她这话就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个家庭主妇?” 本来就是嫁了人的黄脸婆。况且家里那位大白,出了名的洁癖怪癖。 时间过的快,到了下午,大概一点半的时候,傅玉博坐着公司去接他出院的车,直接先回到了公司报道。 顾暖和钟巧慧一块站在大门口迎接他。 傅玉博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好像没有变瘦,还反而变胖了些。 可想而知,他这事由于牵涉到陈家铭的名声,因此有陈家铭的特别交代之下,明新的医院,根本不敢怠慢他。好药,好营养,全给他补了。 即便如何,到底是大病一场,傅玉博整个人还是变了。从以前的稍微严肃古板,到现在的异常肃穆,好比经历遍了人生沧桑。 顾暖似乎很能体会到他心里的这抹痛楚,想当年,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钟巧慧体贴地走上去,帮傅玉博把手里拎着的简单包袱拎过来,说:“傅经理,其实你在家再休养几天,萧董也不会说你的。是不,顾暖?” 家里那只大白狗,本就是无所谓的那种人。顾暖点点头。 傅玉博的眼只是淡淡垂下,口气也很淡的,说:“难得萧董看得起我,我再不知好歹,那就是闹笑话了。” 钟巧慧和顾暖分明可以听出他口气里的复杂,心里想,这个病,真是把他吓到不轻,只能慢慢消化了。 三个人走进了团体的小办公室里,静等头目过来。 听说萧夜白是坐车,在傅玉博到公司之后,后脚也到了。 按照张小链的说法,他这不是赶着来公司开会,是赶着来公司看老婆。 没多久,傅玉博和钟巧慧,终于见到了传说中那位董事长的败家子儿子。 萧夜白今天倒好,学起了陈家铭穿白衬衫和黑西裤,黑皮鞋,唯一,那点和陈家铭规矩的言行举止截然不同的气质风态,绝对是一眼都可以被人看穿是装的。 “都这么早,不用睡午觉吗?赶着催老板不睡午觉?”萧夜白刚走进办公室门口,这么一说。 会议室里,除了顾暖习惯了他这张嘴以外,其余两人自然都是目瞪口呆了。 钟巧慧连忙站起来澄清:“不,不是——” 萧夜白径直拉开桌前的一把椅子坐下,接着看到傅玉博也跟着站起来,摇摇笔头:“怎么?都喜欢站着不喜欢坐着?我可是喜欢坐着不喜欢站着。” 钟巧慧和傅玉博只好又砰的坐了下来。 顾暖可以明显看到他们两人脸上闪过的紧张和紧绷。 说起来,陈家铭那样严厉的人,都不能让这两人瞬间情绪这般害怕。不得不说,这位吊儿郎当的败家男人,其实挺有魄力的。 很快的,钟巧慧也意识到了这点,低声和身旁的顾暖交流:“你老公,在家里也是这样?” “你问我在家里对我老婆怎样?” 只要事关自己老婆,大白狗的耳朵尖锐得很。 钟巧慧赶紧回头,说:“对不起,萧董,我不是——” “你要问就直接问嘛。我和我老婆那点事,正大光明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和我老婆那么恩爱亲密,你们问我她多少三围,我都知道的。”大白炫耀地说。 顾暖很想冲过去,把大白狗的嘴巴拿布条塞住。 钟巧慧不由吃吃吃地笑着。 傅玉博跟着不禁莞尔。 啪。 笔被扔到文件夹上面的声音。 室内三人听见这声,再抬头望过去时,见那个坐在椅子里本来漫不经心的那张纨绔脸,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钟巧慧的心头猛地加速,深刻地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和陈家铭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微眯着眼,诚然已是一头站在鳄鱼池子边许久的窥觊着所有鳄鱼的美洲虎。 【97】暖儿我们私奔吧 既然那帮老头子说了,谁做的最快,利润最高,是赢。 条件两个,速度,和利润。 如果单纯追求速度,没有利润,根本不叫做赚钱。一样的,时间是金钱,如果一昧追求利润,不讲速度,一个项目拖到猴年马月,在这期间光是货币政策的变化,都可能把你一开始预算好的利润吞灭到一干二净。 一个聪明的生意人,是知道这两者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么,如果舍弃其一,是一,或是二呢? 这永远看起来是个无法有正确答案的问题。有的成功的投资家,一个投资十年以上才出成效,高科技的投入更是个无底洞,或许一代人都看不出效果。因此,国内的投资家更喜欢快,快出效果,快回笼资金,再做投资,造成的效果和影响力,即变成了如今的国内状态,一昧地追求暴利。好像讲质量讲品牌,都没有钱来的重要。 老外看来早过了中国国内投资家的这个迷茫的时期,钱对他们来说,认为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梦想理念。当然,不能因此责备国人。 国内的福利和国外的福利怎么比,国内的人没有工作就得喝西北风,国外的人没有工作照样有碗饭吃,说白了,国人的精神状态,仍处于一种对钱饥饿未饱的时机。所以有了全世界最高的储蓄率,没人敢花钱,没有安全感。 不要想着这是普通老百姓的事,因为所有的投资客,所有的握有资产的人,只要是国人,免不了要过这个坎。这个,所有国人都焦虑不安的坎。 “你们认为,做一个项目,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钱吗,还是什么?” 钟巧慧和傅玉博皆是一愣,这样的上司他们从来没有遇过。一般来说,公司里讨论做一个项目,不就是从这个项目本身的题目开始说起吗? 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纨绔,是真的懂,或是一窍不通,在吹嘘? “这——”傅玉博双手交叉在桌面上,脸色稍显沉重,说,“钱应该是所有项目遇到的最困难的问题。” 其余人似乎很能理解他这话里的含义,他以前在财务科工作,应该最了解公司的财务状况。财务又是公司里最核心的部门,什么部门都好,与财务脱不了关系。在财务科,傅玉博大概都看到了所有那些失败的项目,在财务这里over的最终结果。 论及公司程序,有些人可能还不懂。财务是最后一关,最后一个坎,因为凡事都要用到钱,项目策划到多好,多ok,只要财务不说ok,一切都是枉然。这样最后一关死在财务这个鬼门关上的项目,多如牛毛,懂行的人,早就看得麻木了。 要说财务都是不通情达理的吗?那倒不一定。像之前的明悦,不也是被无数人诟病,然后最终萧鉴明给拍板了。 说来说去,谁握着钱,才是那个关键所在。 所以,傅玉博这话,无疑得到的是萧夜白的一阵低笑不已。 傅玉博和钟巧慧都面色凝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个年轻的上司,在传言中貌似很糟糕的一个人,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老婆,你怎么想的呢?”萧夜白突然抬起头,对着顾暖那儿轻轻挑挑眉头。 顾暖一本正经的:“萧董,在公司里公私分明。” 小朋友一撅嘴,同时在收到她瞥来的一记冷目时,赶紧收起脸,表现出好像异常冷静优秀的上司形象,道:“是,我刚才不过是考验下你,顾职员。” 钟巧慧努力地憋着,以免一口口水喷出来。坐在对面的傅玉博的表情,一样快忍俊不禁。 难怪外面的人都说萧公子疯疯癫癫的,看来确实如此。 顾暖在家里,算是早习惯了这厮千变万化的面孔。不懂的人,像钟巧慧和傅玉博,那肯定还有苦头吃的。 只见自己老公坐在椅子里甩着手里的办公室廉价圆珠笔,和陈家铭一直规矩的在口袋里别着昂贵的钢笔完全不一样的形象,是谁,看到这个,都会掉以轻心吧。 顾暖在心底里微微一笑,想鳄鱼吃人时,那些被锁定的目标,哪个不是因为掉以轻心命丧黄泉的。 “请说吧,顾职员。” “我个人认为,钱不是问题。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最难解决的问题永远是人。” 顾暖这话,不仅让傅玉博和钟巧慧陷入了沉思。 只这么简单的一句开场词,无疑是把整个团队的思路扭转到了一个崭新的方向和道路去。 钟巧慧抬起了头,对着萧夜白笑道:“萧董,你说的对,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无论速度,利润,都不该是最先考虑的对象,最先要挖掘的是人的价值,只有这样,或许可以看到最大的那个宝藏。往往最大的宝藏,都是被人藏着掖着的。” 对此,傅玉博显得比较实际,说出自己另一个看法:“但是,初期筛选,我们手里能拿到手的,只有数据,没有什么人。终究,要从数字里面先挖掘出东西来。” “你说的没错。”萧夜白拿笔指着他,“那么,你准备怎么从数字里挖出宝藏来呢?” 傅玉博再一惊,肯定没有想到被对方这么快的追问。可以说,萧夜白思维的敏捷度,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一下子,让他回答不上来。 “坦白来说吧,我们公司,失败的项目与成功的项目比,应该是,如果包括最前期的策划提案来看,最少不会低于一千比一这样的一个比例,这个比例算是很低的了,在成功的公司里面来说。这么庞大的,数万个失败的项目,你要怎么找?看数字?恐怕看天书吧。” 哎呦,确实和传说中一样毒舌呢。钟巧慧摸着胸口,真有些小生怕怕的了,凑着顾暖旁边,又说:“他怎么比我想象中可怕多了?” 顾暖脑海里再浮现在家里小朋友讨糖吃的情景。 是有些判若两人。 大白不认真还好,一认真,像催命鬼一样。 只见傅玉博被接连追问了几句之后,已经脑袋可以垂到地上的低度了,恐怕自信心都快全无了。 被击败到体无完肤,这是确切无疑的。 萧夜白也觉得可以点到为止了,都是金融家,投资专家,学了那么多课本知识,在社会上也混过了一段日子了,如果真把社会当成课本只会研究数字,早就该拜拜了。 “萧董准备怎么做?”钟巧慧问,也算是给傅玉博解围了。 萧夜白貌似惊讶地瞪了下眼睛:“这不是你们做的事吗?要不然,我雇你们过来干嘛?” 室内三个人全部汗滴滴的。 顾暖终究记起来了,这厮在家里从来不做饭的,只负责吃饭的。大白狗永远都是,用钱使唤人,自己才不用出力。 “萧董——”钟巧慧不得不拉出了一张苦瓜脸,接下来凭他们三个自力更生? 这不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可以决定到他本人生死的决战吗?怎么他自己可以不参与?不害怕他们把他的生死给弄砸了吗? 大白狗好像都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了,四处找水喝。 顾暖站起来,到旁边的饮水机里拿了个塑料杯接了杯水,端到他面前。 在家里侍候他习惯了,知道他从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那种,有时候自理能力是零的。 钟巧慧和傅玉博不得不再对下眼:天,这种上司,究竟可靠不可靠?他们两个,不会上了贼船的吧? 再说,另外萧家四姐妹各自组成的团队,犹如钟巧慧看见的那样,早在那天中央会议厅的回忆一开完,都急匆匆地开始绸缪了。 哪里像他们这样一直给拖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开始开场,并且,上司还说把东西全丢给他们自理。 最新的消息是说,老二的团队,老三的团队,都是连夜开工的,马不停蹄,根本没有停下一分一秒的节奏。相比之下,似乎老大和老四的情况稍微缓一些。可实际上是,老大根本都不在长达里办公,萧淑梅在本地都有自己的公司总部,招了一批人马,说不用占父亲地盘,带回自己公司里做工去了,其余人,想知道她率领下团队的动静,可谓是难上加难。 见老大这么做,老二萧淑兰一样在本地建有自己的办公室,一样拉着自己团队走了。只有陈家铭,因为兼任着公司里的重要职位,不可能整天在萧淑兰的公司里泡,每半天还是得回长达一趟。在他人眼里,这似乎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其实他是主要回来刺探其他竞争对手的动静的。 萧淑菊之前嫁了人以后,都是标准的家庭主妇。不像老大老二有自己的公司。但是,她老公有。 在考虑再三之后,林家乐在自己公司里给她专门划了一块专属区域,让她可以带人,到这边秘密开工。毕竟,这种涉及商业竞争的比赛,肯定是保密工作第一,自己的情况,越是不被竞争对手知道越好。 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似乎只能在长达里办公的老四萧淑珠,和萧夜白,是最容易被泄密的人了。 萧夜白刚低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那边,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有个声音在门外喊了起来:“夜白,是我,四姐。你和弟媳都在吧?” 萧淑珠把他们小两口叫得真够甜蜜的。 钟巧慧和傅玉博更是愣了愣。想不是听说萧家为了争这个家产,姐弟都要反目成仇了吗?这个萧家四小姐,是准备闹哪出戏来着? 顾暖走去开门,这个门,总得开的,否则萧淑珠不知道要怎么闹。 萧淑珠见门打开,望着室内的人,自己的弟弟,和顾暖,脸上仿佛很高兴地说着:“夜白,我想来想去,不如,我们两个联手吧?” 室内一片沉默。 萧淑珠不管他人怎么想的,顾自走进了办公室里,拉了把椅子就坐,这都把坐旁边的傅玉博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自己的椅子。 “夜白。”萧淑珠看着自己弟弟,目光仿佛很温和,“其实,我一点竞争家产的心思都没有的,你该知道的。我都在国外,夫家孩子都在海外,我要长达做什么,是不是?夜白,要不是非要给老爸面子,我是很想退出来,这不,只好给你打下手了。” “四姐。”萧夜白抬起眉,却俨然没有看她,“你支持我,不很奇怪吗?不怕我把家产败光了吗?支持大姐或是二姐,都比我好吧?” “哎呦,我说夜白,你怎么可以这点自信心都没有呢?好歹,你是我们萧家唯一的男孩子。爸和奶奶全部期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你知道吗?” “可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是别人说的,我不信。” 老四最后那句话,真可谓是点睛之笔了。 顾暖在旁边,算是第一次听到萧家四姐妹中的第一个,貌似这么对她老公说出心里话的样子。并且,是认可她老公的能力。 是真认可,或是假? 萧夜白吹着杯口的热气:“四姐,你如果只是为想拍爸和奶奶的马屁,想在情感上博得同情分,我看,洗洗睡了算了。爸这回动真格的,是想把我踢出长达。” “笑话。你是我们家的独生子,爸这么做,奶奶能同意?” 老四的算盘,在这里露出些端倪了。萧淑珠反正押死了,押在萧鉴明绝对不可能把继承位置给萧夜白另外的人这一点。 要说这老四,好像真比老三聪明些。只可惜,今儿的时势,真不是以前那样了。 萧夜白微微扬了扬嘴角,放下塑料一次性杯子,脸对向了萧淑珠,像是小心翼翼地说:“四姐,你的姐弟情深真让我这个弟弟备受感动。你这么相信我,或是相信爸和奶奶,可是,我真觉得可能我们全部人要让你失望了。” “你,你说什么?”萧淑珠貌似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弟弟离自己这么近,居然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后退一退。 “四姐没有看出来吗?爸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么多董事的面,说出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说,爸如果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把董事局里的人安抚下来,长达要变局了——” “不可能!”萧淑珠不由一声尖叫,焦躁道,“爸握有长达最多的股份!他想给谁就给谁。” “长达是上市公司,如果内部闹出问题来,股价一落千丈,凭爸,都难以力揽狂潮。四姐好歹在海外,跟着姐夫打理过生意,能不知道这些?” 萧淑珠突然沉寂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其实自萧淑珠进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关过。 萧淑珠站了起来,好像叹口气的样子,说:“我还是回头和奶奶谈谈。夜白,你不要轻易失去信心知道吗?四姐一直力挺的人都是你,没有变过。” 萧夜白勾勾嘴角:“是,四姐。只是四姐好像也看走眼了。” 萧淑珠对他这话好像只能面前挤挤嘴角,接着,她走出了办公室,再也没有回头。 可见这个老四是想清楚了,弟弟的话没有错。自己老爸的船随时都快翻了,她怎么可能继续押一个老爸想撑都撑不住的阿斗。 当然,她实在也不愿意见着老大或是老二上位罢了。 萧淑珠走了之后,室内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相反,钟巧慧和傅玉博都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迎面袭来。 他们跟的这人,真的可靠吗? 萧夜白眯起的眼睛,扫过他们两人脸上之后,再看自己老婆,给他拿着喝完的水杯站在饮水机面前接水,背影几乎一动不动的。 一句话顿时浮现在他心头上,这世上,知他萧夜白,非顾暖莫属。 会议解散了。 钟巧慧和傅玉博拿着老板所谓的根本没有什么具体指示的指示,准备去查资料。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急于找出合适的项目目标。 顾暖接完水,走到他旁边。 他的手突然握住她手腕,低声说:“不如我们私奔吧,暖儿——” 昨晚西餐厅跳完舞不够,大白狗变本加厉了,要私奔。 真当自己是电影演员呀。 顾暖只是垂下眉,问:“打算到哪儿私奔?” “你跟着我就是了。或者,我跟着你——” 很快的,萧家四姐妹都接到了风声,自己的弟弟据说又不务正业了,把业务直接丢给自己团队的人,然后假公济私,带着老婆去哪儿玩了。 萧淑珠一脚不由踢翻了凳子,怒喊:“我刚叫他争气点,他直接甩我一张冷脸,把我的好心话都当空气了。” 她的女儿,朱佳茵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掰着榴莲吃着,边说:“三姨送来的这个真好吃,泰国正宗的,不知道二姨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吃吃吃,只会吃!以后身无分文,我看你吃什么!”萧淑珠突然吼道。 朱佳茵一愣,什么以后身无分文了? 她家里,老爸在美利坚,很有钱的大老板,她是不怕没有钱花的大小姐。 萧淑珠不管,径直气冲冲地冲出了门口。 朱佳茵不知道她这是吃了什么火药。 要说联手,真正打起联手主意的人,当然是早就结成一团的老二和老三了。 老二老三现在是,要么一块在老二的办公室,要么一块在老三老公的公司会所。 在听说老四找过弟弟之后暴跳如雷的消息,萧淑兰摇了摇脑袋。 萧淑菊有些吃惊:“四妹这是怎么了?不是真傻吧?把希望都寄托在夜白身上?” “你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吗?”萧淑兰扫了下萧淑菊好像傻傻的脸,淡漠地说。 萧淑菊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问:“二姐你知道什么了?” “你看她这次一回家,爱说你粘着你老公,她以前回来时有这么说过吗?而且,她对夜白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好。一切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据说她在美利坚的洋老公,有三儿了。” 萧淑菊的心口直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有什么好奇怪的?”萧淑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是自己妹妹的事说着,“洋人开放,不像国人传统。他们把结婚离婚,都当成随意的垃圾一样。他们经常说的一句口头话,感情没了,勉强继续在一起,彼此痛苦,不如分手来的痛快。” “不是,我是说,我好像记得,当年老四嫁给他时,因为家里人反对,他说了一句话,说是,财产要婚前公证。”萧淑菊说。 “你不想想,老四当年嫁给他时,他是个老头子了。这么精明的一个商业男人,能轻易地娶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比自己小多少岁,然后,婚后策划着让他早死了,把财产全给私吞了。这种事,好像常有的吧?”萧淑兰说,“要不然,当年要不是老四怀了孩子,奶奶死活都不可能让她嫁过去的。” “啊?”萧淑菊愣了愣,“不是奶奶要打掉老四的孩子,死活不让她嫁吗?” “你傻的啊。当年老四那身体根本不能打孩子。妇产科的人都说了,打完那孩子,老四一辈子别想再要孩子了。奶奶这才没有办法,妥协了,对于那男人出的婚前财产公证这么奇葩的要求,都答应了。” 萧淑菊现在回想起来,不由替萧淑珠冒起一阵恶汗,更想不通当初老四怎么会上了那洋人的贼船了。 “所以,你看爸到现在,要到海外做生意,都是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洋人别看满口夸着中国人好,可是,利益驱使之下,什么事能做不出来。要我说,老四当年其实是自己作祟了自己。” “二姐,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有稍微从大姐那里听过,说是老四当年真是想骗那洋人一笔钱的。家里那么富有,老四想骗洋人钱,也真是奇怪了。” 萧淑兰这话,引起的却是萧淑菊的另一声惊讶:“大姐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要不然能是我们大姐?” “那能怎么办?”萧淑菊问,“我们能敌得过大姐吗?” “我们有陈董在。没有比陈董,和我公公,更了解长达内部的人了。”萧淑兰信誓旦旦的。 她们俩,现在基本成甩手掌柜了,整个团队,都是给她们的男人打理着。说什么不能借助他人的力量,可陈家铭已经归入到她们的团队里了,这种限制的条件,基本上也就不在了。 什么叫魔高一丈,恐怕她们的老爸都猜不到这招吧。 萧淑兰不由得意地一笑,翘起了脚尖。 比起吊儿郎当的萧夜白,以及茫然无措的老四,和胜券在握的老二老三,老大萧淑梅的办公室里,那绝对是再正经不过的严肃气氛一直弥漫着。 李斯同,是后来,才接到了被应征入萧淑梅的团队里的消息。这要说到,萧淑梅在顾暖空缺之后先弥补上的那个人选,后来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加入她的团队,于是,萧淑梅再钦点了李斯同。 这样一来,其余团队的人,接到这个消息时,无疑是迟半拍的了。 李斯同其实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萧家大小姐看中。只听人家说,这个萧家大小姐是蛮厉害的一个人,如果她来率领长达,今后长达应该辉煌无量。 面对萧淑梅,李斯同真有点儿畏惧,主要是不太清楚这个萧大小姐什么用意。 谨慎过头的李斯同这回真想对了。 萧淑梅单独先召了他说话,这样说:“李部长听说是新职员顾暖的上司。” 这点李斯同不可能否认,答:“是的。” 他心里头在打鼓了,莫非萧淑梅知道了些什么? “据说李部长是个非常爱护新人的好上司好领导,给过新人什么指导性意见吗?” 矛头直指到他给顾暖看的那个项目去了。 李斯同心里稍微地考虑,衡量完利益冲突之后,直接吐了出来:“之前,因为她工作积极,主动要求我给她委派更多的任务,因此,我拿了一个项目让她可以做下尝试。” 是个聪明人呢,知道对自己怎么做是最好的。萧淑梅对李斯同微微点头:“李部长确实是个好人。给新人这么大的机会。” “不。主要是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她做不了。”李斯同刚吐完这话,发现自己不知觉中上套了。对方都没有直接问,他已经基本上全盘托出了。看来,这个萧大小姐确实很不一般。 李斯同微微心头发汗。 “你怎么判定她做不了呢?”萧淑梅问,依然不会直接过问这是个什么项目。 李斯同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萧淑梅的厉害之处了,更不敢撒谎,诚实作答:“那个项目,之前董事长都亲自过问过的,但是,毫无进展。给人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萧淑梅从他这个话,貌似已经猜到他说的是哪个项目了,说:“是z市的项目吗?” “大小姐听过?”李斯同有些诧异,想这个大小姐之前不是从没有到过长达工作吗,怎么知道长达这么多事? 萧淑梅当然不会直面回答他这些问题,那岂不是露了自己的老底,只道:“我父亲偶尔在家里无聊时谈起生意经时,我们几个子女在旁听取经验,似乎是听父亲提过这事,应该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吧?而且到今天为止,可能有不止上百个公司,国内外的,都有尝试去接触这个项目,不乏非常具有雄厚财力能力的公司,无不以失败告终。” “既然如此,这样的项目,她是不可能完成的。”李斯同听她透露的这个内幕,更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萧淑梅却只是异常冷静地轻轻皱了皱眉头,道:“你找人,盯着她那边,同样的,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探她的动向。” “大小姐?” 莫非顾暖真打算做? 结果萧淑梅并不说顾暖,是突然说起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萧董,别看他好像疯疯癫癫的,但是,我爸一直看好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斯同对此倒不敢说不是,之前他是亲自接触过萧夜白的,因此知道萧夜白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无能。 恐怕这事,萧大小姐是知道些的,不然,不会召了他进到自己团队。这个萧大小姐,矛头是直接对准自己弟弟了。 在萧淑梅眼里,老二、老三、老四,都根本不算事儿。只有自己那个疯疯癫癫的弟弟,由于不让人知道其庐山真面目,反而让人感到畏惧和棘手。 “大小姐。”李斯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之前听到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错,是听说董事长和耀邦的人接触过。” “你听的没有错。我可以告诉你,耀邦的后台是杨家,杨家小姐看上我弟弟的事,在公司里并不是秘密了。我爸是步了好几步棋在这里面呢。你说的这个项目,可能在长达公司里,所有项目中,最大的一个了。很可惜,做不成。如果我弟弟真有这个野心和企图心,终究必然会拾起这个项目。因此,我爸先去接触了耀邦。” 李斯同听到这儿恍然大悟:“大小姐是说,这个项目,和耀邦杨家有关吗?” “恐怕是如此呢。”萧淑梅嘴角微微不知深度地一勾,“他想让他老婆得到公众的认可,不是祸害他的红颜祸水,他要重新树立形象,那么,必然要拿这个项目做文章。我爸,就是设了这个套给他跳。当然,他可以不做这个项目。” “哎?” “可是前提设下了,他只能在长达失败的项目中找有利可图的,这个项目他不做,如果给我们做了,你认为会是什么结局?我爸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情愿把继承位拱手让给其他人,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离自己远去。不然,他情愿亲手毁掉这颗棋子。” 李斯同听到这,心脏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当然,他都听明白了。只要萧夜白有一点犹豫之处,那么,无疑,都是变成他们这些竞争对手的机会了。 萧淑梅这是打算以静制动。 要论谁最了解这个萧鉴明,貌似还是这位萧家老大。 * 盛夏的时候,开着车,到海边兜风,那是最恣意的,最好的悠闲时光。可是,一般人哪有这种闲情,光是因为养家糊口,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 顾暖坐在蓝色宝马里,看着车子沿着海岸线的那条公路一路飞驰。从昨天傍晚出发,他们开车到半路住了一夜旅馆,到今天早上赶着到海边来看日出。 日出是没有见到的了,四五点钟的海上日出,时间过早,除非晚上连夜开车才有这个可能。但是,谨慎小心的她,并不赞成晚上开车。考虑到老婆的安全第一,大白狗只好依从了。到了早上七八点钟吃完早饭出发。 其实那会儿吃早餐的时候,顾暖已经察觉到哪儿不对了。 早餐两碗豆浆,几个包子的钱,是她付的。 接着,这车刚开到了沿海线上,没油了。只好暂时驶进附近一家可以停车的加油站点。 大白停下车,转头对她说:“暖儿,没钱了。” 他说这话的口吻,和她爸一模一样。 顾暖记得那会儿小时候,父亲带他们姐弟俩出去逛庙会。然后,他们姐弟俩要什么,顾爸就买什么。一路吃着玩着,到了最后,顾爸一掏自己衣服的两口袋和裤子的两裤袋给两个孩子看,说:“没钱了,没钱坐车了,我们走回家吧。” 当场让他们姐弟俩满脸血泪的心都有了。 庙会当时离他们家可远了,走路足足要走半天以上。而且那时候是冬天,逛完庙会都晚上了,也没钱在外面吃饭。三个人饿着肚子,又疲又累的,沿着马路往回家走。路上那冷风吹的顾笙和她直打哆嗦。 顾笙在路上埋怨顾爸时,顾爸说:“钱都是你们花的,你们还有理由发牢骚?要是我花的,那是一回事。” 现在看来,昨晚上,大白狗像她爸,是故意把仅存的现金都花的一干二净的了。想着反正信用卡不能用了,眼不见为净更好。 只能说,这男人,这德行—— 顾暖本想拿顾妈的口头禅,后来一想,顾妈使劲儿骂完顾爸,有用吗?半点用处都没有。顾爸我行我素的,反正不以为自己有错。说起来顾爸花钱,倒是从来都是花在别人身上的,自己倒没有怎么花。 照顾爸的说法,钱赚来就是要花的,自己花的开心,不如别人花的开心。顾爸觉得给两个孩子花钱很开心,只是,完全脑子里没有节制的概念。 大白狗是不是像她爸那样没脑子的? “哦——”顾暖轻轻一挑眉,“没钱没关系,咱一路做乞丐去。” 果不其然,搬顾妈的话,不如搬顾爸的话更好,一下子把眼前的大白狗镇住了。 萧夜白征了下之后,接着,一串从低走高的笑声飞出他的喉咙口。 他笑得前扑后仰,花枝乱颤,扶着驾驶座的方向盘,宛如醉打金枝的美人似的,路边看到的人都看得犯花痴傻眼。 早上海边的风比较大,顾暖拿自己那件黑色小西装,给揽在自己两个肩头上,用力给拉拢下挡风。 这时,他才停住了笑声,急忙要把自己的外套拿来给她披。 顾暖扬眉,轻轻在他脸上一瞥:笑完了?好笑吗? 小朋友顿显出抹无奈的,随之,在她脸蛋上一亲,口气别提多甜蜜了地说:“暖儿,你说的真好。得妻如暖儿,我萧夜白一辈子没有可以后悔的了。” “原来萧先生这么喜欢当乞丐的?” “患难当头夫妻两头飞。所有女人羡慕我萧夜白的钱,如果我萧夜白去当乞丐,也只有暖儿陪我。” 这男人,当真以为所有女人都喜欢当乞丐的吗?她顾暖肯定不是喜欢当乞丐的女人。只能说,男人心头这个浪漫基因,实际上比女人更不切实际。 商家们其实都错了,男人是比女人骨子里更爱浪漫。 顾暖对他说:“其实,你把宝马卖了,应该不至于没有钱。” 这话逗到他又一乐,亲昵地贴着她的脸说:“怎么,这么怕我没钱养你?” 顾暖不和他开玩笑,因为眼看前头,据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说,距离最近的城镇,走路要走一天才能到。她可不想像小时候陪顾爸那样变成噩梦。 “走吧,去看看哪里有公交车站。”顾暖道。 两人随之下了车。好在不是冬天,不冷。海边的阳光也不是那么的晒,走在马路上,稍微能接受这点晒度。但是,到了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那可不好说了。 问清楚了最近可能有条海边沿线的观光旅游公交,不过一班车大概要等一个小时。 顾暖急匆匆带着大白狗去赶公交。 一方面,她具有顾爸的基因,另一方面,做事风格无疑更像顾妈,实际派。 应该说他们幸运,刚走到公交车站不久,一班车过来了。两个人上了车。 这种长途线路的车,开到郊外,一般都是没有什么人的,两个人因此走到了车厢后面的位子,找了两个位置坐。 车子,不旧不新,座位,明显有些污渍。 顾暖见他坐下的时候,很显然是犹豫了一下。 “不坐就站着。”顾暖对小朋友说。 小盆友嘴巴撅了撅,想她怎么就这么冷酷无情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这话,立马让他改变了主意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开车兜风,他经常做的事,习惯了,麻木了。反而是能和老婆一块坐公交车这种事儿,他想着一辈子最少做一回。 所以说这个男人神经有问题,这样简单的事儿,竟然成为他心目中的奢侈。 一样透过窗口望着海边的美景,但是,在宝马车里,和在公交车里的感受肯定不一样的。 顾暖努力想了想,似乎可以想象到这两者究竟哪儿不同。 坐宝马车的时候,大概整天得想,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不是贪自己的钱?宝马哪一天会不会没有了的话,身旁的人,还愿意不愿意跟着自己。 公交车则不同了,没有这些烦恼。 车子没有宝马舒服,磕着马路崎岖的地方摇摇晃晃的,本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可是,顾暖知道,这样反而更好呢,像摇篮一样的公交车,其实是都市里人忙中偷闲的一种方式,有种让人想睡觉的慵懒和放松的状态。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眸子先是望着窗外一会儿,没有多久,却是头一歪,靠在她肩头上,仿佛睡了起来。 顾暖眼角望过去,看着他的脸,真像个孩子似的,皮肤光滑,没有经受任何磨砺的样子。 他的皮肤比她更好呢,这是早已不争的事实。 顾暖回头,不由望起了公交车的天花板。在这一刻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或许和他一样什么都不想,是最好的。 他家里人,努力想拆散他们两个,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那么执着地抓住她不放,无关协议,倒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婚是结了,感情,却同时出乎他们两人自己开初的意料,像野草在荆棘中不停地往上长。谁都控制不了。更别说谁,都遏制得住。 顾暖漫无目的地遐想了会儿,突然见着前面一排座位坐着的个老太太,回头朝他们两人看了看。 那老太太穿的很简单,花白衬衫,农村妇女的裤子,鼻子上戴了幅老花眼镜,眼镜架两边系挂的黑绳挂在她脖子上。头发花白,眼瞳深邃,看他们俩时,满是皱纹的蜡黄的手,把老花眼镜拉了拉。 顾暖看她手里拿了份报纸,她脚边上同时堆放了一捆杂志报纸,看起来像是卖报纸的,又像是收破烂的。 “崃安村到了。”公交车里到站点的广播来回播送着。 顾暖往前头望过去,硬是没有看见村庄的影子,只能说,这个站点,应该离报站的村子还很远。 老太太却是明显到站了,拿起遮阳的斗笠,往自己头顶上一戴,手里各提拉起一捆杂志报纸,有些吃力地准备下车。 顾暖因此推了下还在昏昏欲睡的大白,说:“帮她一下。” 萧夜白眨了眨眼,看着她,明显没有睡醒。 顾暖先起身离开座位,走过去,帮着拎过老太太手里的一捆报纸,先拎下了车放到马路上,再踏上台阶,帮老太太拎另一捆报纸。 大白这时候彻底清醒了,走上来帮着扶老太太下公交车。 没有想到的是,这开公交的,见他们三个下了车以后,完全都不睬顾暖他们两个是不是要在这里下车的,只当他们都是在这里下车的,猛地把车门一关,呼哧冒出一泡尾气径直开走了。 顾暖他们两个当然是一惊了,要去追车的时候,却怎么都追不上了。 天,一趟车不知道要等多久的节奏。这大马路上,他们继续晒太阳?眼看都要吃午饭的时间了。 老太太好像见此都有些愧意的,对他们两个说:“中午这车没什么客,没有开的,要到下午两点多才有一班车。你们,要不然,到我家里坐坐。” 顾暖和萧夜白对了下眼,异口同声:“有饭吃吗?” ------题外话------ 推荐朋友大雪人的文:豪门重生之暖妻成婚。复仇重生文,有兴趣的亲去看一看。么。 【98】情敌 mn 吴子聪站在自己上司的办公室里。 这是个洋人,叫约瑟夫,一个过了中年的老头子,身体偏胖。mn是一家外资独资公司,因此,一些重要的领导岗位,基本都是公司总部派人到大中华区担任,大都是外籍人士并不奇怪。 对于和洋人打交道,吴子聪早也习以为常。自己的上司什么个德行,相处久了,都算是彼此了解。说到洋人,不要想着洋人的品德能比中国商人高多少,论到钱这个份上,神马国外国内,都是毫无区别的。 吴子聪因为很清楚这点,所以,如果洋人上司找他说,要他走人,他第一个想的,绝对不是这个上司故意落井下石给他小鞋穿,相反,他知道,势必是自己那个未来岳丈林家乐干的好事。 “林先生让你这么做的?”吴子聪嘴角一勾,略显阴暗。 约瑟夫满口的英文夹杂中文,貌似意图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说:“吴经理,你上回做错的事,现在被揭发出来了。虽然你说是你底下的员工陷害了你和公司,与你无关。现在纸包不住火,上头查下来,认为你需要负起相关责任。因为那个员工,一开始也是你招进来的。” 得了,拿苏逸夏那点旧事来说,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更何况那次事件公司并没有经受多大损失,不就是一个项目在开始之前被取消罢了。 要炒一个人的话,神马名堂公司都可以拿出来说。这就好比情侣之间吵架了,以前的美好全部变成缺点,恨不得赶紧分手就是了。 吴子聪自然很了解这点,道:“我知道,林先生让你做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但是,麻烦你告诉林先生一句话,他——气、数、尽、了。” 约瑟夫刹然一惊的样子,摇摇脑袋:“吴经理,让你们中国人一句老话来说,这是何苦何必呢?” 吴子聪懒得和对方废话,只道:“按照我和公司签订的合同,你让我现在马上走,是违反相关合同法的,需要支付我违约的一年工资,我拿到钱,自然会走。不然,咋们法庭上见。” 约瑟夫张了张嘴巴,大概都没有想到他这样狠,像是愤怒地说道:“是你做了错事,吴经理,因此,公司没有叫你赔偿已经很好了,你现在居然想让公司赔偿你?” “都说了,如果谈不妥,法庭上见。”吴子聪道完,转身就走。 “喂喂——”约瑟夫在他后面喊着,到后来变成洋话骂人。意思大概是,他妈的中国猴子精,尽是骗老子之类的话。 似乎在洋人的观念里,狡猾一点的中国商人,都可以和他们熟悉的齐天大圣挂上钩。 吴子聪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收拾自己办公室里的东西。mn不傻,约瑟夫更不傻。这事儿闹到总部,谁理亏约瑟夫很清楚。如果这边真的只为讨好林家乐一昧要让他吴子聪走,那么,无疑这事势必在闹到总部之前,必须息事宁人。 一年的违约工资金,应该在今天之内打到他工资卡上了。 其实损失的人,势必还是他吴子聪。因为林家乐绝对不可能只是让他从mn走人而已,接下来,肯定是要他四处碰壁。哪儿都不再接受他吴子聪。如此一来,他吴子聪势必要跪回到林家父女面前。 林家乐打的这种种算盘他吴子聪能不猜到? 小刘听说了消息匆匆走进来看他时,只见他神情平静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一时倒也怕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小声问:“吴经理——” “我走了,你之前都跟着我,怕日子恐怕不太好过。这样,如果你觉得干不下去了。他们封杀我,不一定封杀你,我这有几个联络号码,都是猎头公司的,你报我的名,他们应该愿意帮你找合适的下家。”吴子聪抬起头对他说。 小刘瞬间感动,道:“吴经理你呢?” “我,可能要先回老家躲一阵子了。” “回老家?” “别担心。那些人成不了气候的,迟早要完蛋了。我先躲着,到时候等待个好机会,重出江湖就是了。”吴子聪边说,边轻松地拍拍对方肩头。 小刘知道他说的轻松,恐怕心里没有如此轻松。 好多人离乡背井,到大城市里来为的就是干出一番大事业,如今,成绩都没有干出来,回老家,岂不是像败家犬灰溜溜的,能受得了? 吴妈果然是第一个接受不了的。 母子俩昨晚上住的旅馆,吴妈正准备第二天和儿子继续说,不想去住那些肮脏的廉价出租房。今天儿子回来,直接对她说被公司炒了,要回老家。 吴妈当场感觉晴天霹雳。 “子聪,绝对不行!你难道忘了吗?之前你爸爸家里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和我的。我们这回去,和死有什么差别?” “妈,你活着,我也活着,不过是被人看不起,不是吗?再说不是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吴妈又开始拉扯起儿子的衣服:“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子聪,妈求你,你回去,和林先生以及意珊说,说你错了。错了一句话,有那么难吗?!” 吴子聪正打算拨开吴妈的手,前面,旅馆大门口,一辆玛莎拉蒂停在那。林意珊从打开的车门里走下来。 一看到林意珊,吴妈仿佛看到救世主那样扑过去,喊:“珊珊,来看子聪的吗?” 林意珊对吴妈只是微微点头,眼睛却只看着吴子聪。 吴子聪从她的眼神里,很明了她要的什么。 吴妈连忙再扯儿子:“子聪,快道歉!”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吴子聪说。 吴妈一愣。 儿子这样坚决的态度,她前所未见,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意珊的脸色顿然一变,看着他,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是想去和她复合——” 吴子聪冷笑声:“你怎么不说你整天惦记她。” “你这是借口!你就是想和她复合,你早说!不过我老实告诉你,你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的了。她是别人的老婆了!” 面对对方的这阵咆哮,吴子聪神情淡漠,准备擦过对方身边,去柜台办理退房手续,然后顺便买回老家的车票。 此等漠视,让林意珊更觉得难堪,无法忍受。于是,她一眼看到吴妈身上,笑了笑:“阿姨,您都看见了。这是谁的错,再明显不过是不是?我是喜欢子聪的,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但是没有办法,他被那个女人蛊惑了。情愿放弃我,放弃这么美好的前程——” 吴妈的心头打着哆嗦,一阵阵打着,是激颤,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把顾暖抓住撕到四分五裂。 吴子聪在旁边听完,眉头一皱,回了头:“你又想怎样?煽风点火吗?” “你在为她说话,这已经非常明显了,你还想狡辩?”林意珊看着他,说。 吴子聪再度冷笑两声:“早知道你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一个女人,我真瞎了眼了,和你在一起。” “我蛇蝎心肠了?我保卫自己的爱情有错吗?!” “你错就错在,你从一开始和我在一起的动机,就是不单纯的!” 从没有,他从来没有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骂过她。林意珊的眼眶里用力地涌起水珠:“你,吴子聪,你行!你牛!你等着,你会后悔,一定会——” “她从来没有说过要我后悔。” 吴子聪像是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一句,林意珊愣了。 顾暖其实懒得理前任过的怎样,后悔不后悔,但是她知道,每个人都是把得不到的当成宝,得到的,通常就不怎么珍惜了。 跟着公交车上遇到的老太太,走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路,拐进了丘陵之间的田间小路,终于望到了躲在山间里,同时可以望到海边的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看起来也不怎么穷,差不多。新建的三四层小楼,和一些破旧的古民房,混杂在一起。看得出,有些人富,有些人穷。 据顾暖了解的,一个村,如果不涉及拆迁,没有统一产业的话,这种参差不齐的贫富状况一定突出。有能力的,很快发迹,自己回家盖小楼,便宜。没能力的,只靠自己分到的几亩田种种地,连维持基本生活都挺难。 他们跟着的这个老太太,看来不穷不富的,住在村庄的东角边上,正如他们猜的那样,好像是收废纸的。自己住一间屋,旁边一间棚子搭的装破烂的仓库。 老太太自己住的房子还好,两层楼的,应该建了有些年时了,但是收拾的干净,走进去亮堂,人看着心里舒服。 天气热,屋里没有装空调。 搬了两把竹椅,随便坐到了门口,自然风习习吹着,一身的汗得到了缓解。 老太太给他们拿了毛巾过来,给他们擦汗,又问:“中午做面条,你们吃吗?” “什么都吃。”顾暖张口就说。 都寄人篱下了,有什么好挑剔的。 大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擦汗,和看她的手机。 顾暖顺着他目光低头,方才看见自己手机有短信来了。 短信写着:小心点林家父女,这两人心胸狭窄,只怕是会下狠手。 顾暖眸光里一转,想起上回自己因为苏逸夏,给这人发过类似短信。现在,对方如法炮制,大概是对那次心存不甘。 大白想的肯定和她不一样,一把夺过她手机,兴师问罪:“他找你?” “你知道他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顾暖说,手机任他拿着,没有什么需要心虚害怕的。 见她这么坦荡,小盆友撅嘴:“你装一下配合我也好。” 人家就是想玩嘛。 顾暖忍不住了,回头双手拍他这张帅得过头的脸。 老太太那边面条煮的快,出来告诉他们准备拿碗筷,一看,女的在打男的样子,诧异:“这是怎么了?” 顾暖脸一红,赶紧缩回手,同时瞪了他一下。 萧夜白笑着,站起身说:“奶奶我帮你吧。” “好,好。” 看来大白这么帅的一张脸,让老人家一样看到目不转睛。 不会儿,三个人在门口摆好了桌子,放上一大锅面条。 乡下,肉倒是不多,放的大葱,青菜,和鸡蛋。 “今天没来得及出去买肉,自己没养猪,养了几只母鸡,只有鸡蛋。”老太太这样说。 顾暖和大白小两口饿的要死,看见有得吃的,根本管不到是什么。 老太太好像不饿,好奇地看着他们的饿死鬼吃相,问:“你们好像几天没有吃饭了,从哪里来的?” 见这两人穿的也不差,不像没钱的人,怎么,是怎么流浪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落魄地方? “不瞒奶奶,我和我太太私奔来着。”大白张口就说。 顾暖斜瞄他那张嘴:你这是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私奔吗? 看他这样子还真有这个打算似的。 听见私奔二字,老太太早惊讶到嘴巴合不拢,说:“你们私奔?现在还有私奔的吗?”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自由到什么程度呢,上一秒结婚,下一秒都可以离婚。 要真解释,说出来都能成为社会头条新闻。顾暖不知道从何说起,大白狗咂巴咂巴嘴,一张毒舌倒也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太太看他们不说话,是个聪明人,那肯定是猜到了些什么。 吃完午饭,顾暖他们必须考虑接下来几天的吃饭和睡觉问题。 顾暖摸了下自己裤袋里的钱包,自己不习惯带银行卡出门,里头的现金在路上从来不敢带多,因为女人害怕被抢,几百块最多。 几百块,在这边能维持几天的伙食和住宿费? 老太太告诉他们:“从这个村过去,有个度假区,那里有酒店,一晚上房费大概一千吧。” 现在都要论到当乞丐的份了,根本不能考虑这种奢侈品消费。 顾暖问:“最便宜的房子在哪里租?” “这个村子啊。”老太太根本不假思索,“市区的房子贵,这是不用说的,距海对面的岛上的人,都到这边买房子了,通海隧道都快建成了,这边房子飞涨。郊区的房子都一片火红。只有我们这村,落后,没有人想到我们这里租房子。这里离市区还是比较远的,没有交通,你们都知道的。” 想到上午把他们抛弃了的几个小时一班的公车,哭的心都有了,更别说那些每天要准备上班的人士,这种交通根本靠不住。 话说,这附近的房地产,按照老人的话,都发展到红红火火的了,为什么单独这个村,没有被惠及呢? “城里人都当农村人是傻的吗?”老太太牙齿齐全,笑起来健康极了,有些尖牙利嘴地说,“现在土地那么贵,以前,周边卖地的人都后悔了。就我们村没有卖,现在一天一个价,村里人都不急,只等涨到天价去。” 顾暖和萧夜白听着都无语了。 对他们这些专业的投资家来说,怎么可能涨成天价。任何商品的价格都有个瓶颈,再涨上去的地,没有利润可赚了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投资的。 当然,对那些只想着卖地脱贫的农民来说,地肯定是越高价越好,毕竟卖出去之后,真别想讨回来了。 顾暖轻咳一声,像是漫不经心地问老太太:“奶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哦,我姓周。你们叫我周奶奶,周姐都行。”很显然,老人家不认为自己老了。 “你一个人住吗?” “是。我孤寡,没有结婚的,没有子女的。” “整个村都姓周吗?” “不,大部分人姓杨。” 顾暖看了眼旁边的大白狗。 小朋友无比地委屈,冲她努努嘴。 “奶奶,我们现在没有什么钱,可以这几天住你这里吗?你算我们房租便宜点,行吗?”顾暖说。 周奶奶是个精打细算的,问:“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完全忘记了之前他们两个刚帮了她一把拎东西。 顾暖说:“在这里住一个星期,我们身上现在总共只有五百块钱。希望奶奶能看在之前我们帮过奶奶的份上,包我们吃住一星期。” 周奶奶明显不太乐意,说:“村里好点的房子,现在租给外面,都能三千块一个月了,不包吃的呢。而且,挑房客,来路不明的,没有身份证的,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都不给租。村里民风朴实,不想把外面不好的事带到村里来。” “奶奶,我们都知道的。”顾暖笑一笑,“你看我们是来路不明像是会干坏事的坏人吗?” 大白的眸子里突然骨碌碌转,看着老婆说像不像干坏事的坏人那话时,眸光里一闪。 他们俩算不算坏人呢? 周奶奶看他们俩,气质好,好像很有知识文化的样子,又听他们是私奔的,因此说:“这样好了,我给你们住一个星期,让你们好好冷静冷静,想清楚了,有什么话不能和家里人说清楚的呢?一个星期后,回家好好和你们家里人谈。” 眼看老人家答应了,两个人随之跟着老太太上了二楼,看看他们要住的客房。 由于老人家一个人住,屋里有几间房可以给他们挑。顾暖他们就此,挑了那间面对海的,有一面窗户可以看见海的房间。 给了老太太五百块之后,顾暖口袋里仅余一百多块钱了,这点钱,买几件夏天欢喜的衣服,和牙刷毛巾是可以的。村里的消费应该不高。 这样想,顾暖准备下楼去采购了。 大白狗却突然往房间里的大床上一躺,一个人巨大的体积,几乎占据了老太太客房里狭窄的小床,呼哧呼哧,是吹起了泡泡。 小朋友吃完午饭要睡午觉。 顾暖是没有想到,这男人身为一个纨绔,居然作息时间都比小学生要好的多。 让他睡吧。知道他昨晚没有睡好。昨晚他们住的旅馆,床的面积也很小,他都差点睡到地板上去了。 顾暖给他拉了下被子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周奶奶这时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明显不在屋里。顾暖找不到房东问小卖店的地方,只好自己一个人走出去在村子里找。 村子说大不大,但确实是人生地不熟,顾暖根本不敢走到村子外围的地方去,只在村里人多的地方悠转,感觉这村,巷道错综复杂的,老巷子,土砌的,不是本地人,走起来像迷宫。 走过去,看到几家商铺连在一起,卖文具的,卖日用品的。顾暖走过去稍微问了下,价格还可以,不是很贵,但是,商品的质量肯定是不敢恭维的了,就那种地摊货。大白狗肯定嫌弃的那种。 总归,总得买两件衣服换洗,顾暖挑了两套男女运动衣裤。讨价还价之后,用掉了一百块,接着,再买牙刷毛巾,牙膏准备去蹭周奶奶的。 想到家里小朋友看到这些东西恐怕会嫌弃,顾暖最终给大白狗买了颗薄荷糖。 边买东西,边听着村里人打牙祭。 几家商铺刚好是围着村里一块空地开的,那些没有农活的村里人,习惯夏天在大树下乘凉,搬几张凳子和摆一张桌子,搓起麻将一天一夜。 另外一些老人妇女则带着小孩子,拿着蒲扇,坐在树下,看人家打麻将和小孩子玩耍。这时候,村里什么爆炸性的消息,都逃不过这里人的嘴巴。 顾暖的耳朵勉强听着这些嘈嘈杂杂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在,有些人无聊的时候,会跑到商铺的老板这儿和老板聊天,因此,令她听到了不少东西。 “村长又说要开村委会,卖地。” “卖得成吗?” “肯定卖不成。村里的老人不依。说卖了子孙后代都没有地了,怎么成?” “我们村的老人,是比其他附近村里的老人顽固,死活不卖。其实,我看周边那些卖掉地的,过的也好好的。说是,收益是长久的,不是一次性卖了那种。” “反正说来说去,我们家的公公,是绝对不赞成卖地的。他总觉得,卖掉他种菜的那亩地,等于是割他的肉,不如让他去死。” “可你们不卖地吧。你们家怎么盖新房?怎么住新房?人家卖了地的,都自己当老板了,家里存款上千万,一下子跻身为千万富豪。你们想清楚了。” 卖不卖地,村里的老人和年轻人的沟壑,集中在这里可以爆发了。现在的年轻人,只要自己过得好,根本不像那年代的老人,想着什么留给子孙后代。子孙后代到将来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年代,这会儿考虑根本不实际。 可老人家总不这样想的,总觉得手里握着块地,到底是一块筹码,从长远下来看,都是一块最宝贝的财富,不会过时的。 顾暖由此想到人类的发展历史,有人曾经形象地称现在国内的房地产发展,犹如英国时代那会儿的圈地运动。 谁拿到地,谁就是王。 “这次是谁来买我们村的地?” 几个村里的妇人继续聊着。 “这次可不一样了,听说来头挺大的,是什么大集团。” “吹嘘的吧。大集团,之前不也说好几个大集团都看中我们村的地想投资,洋人都有,但是,有个屁用,谁不卖就不卖,谁都拿我们村里的那帮老头子没有办法。” 顾暖听到这儿,心里不禁起了个疑问。怎么,这个村,莫非就比其它村牛多了,说不卖就能不卖?要真是能的话,国内不会发生那么多臭名远扬的强拆事件了。 确实如此,想想吧,这个村的地理位置,貌似那条沿海的公路本该穿过这个村的中间修筑下来的,结果硬是绕过这个村,让直通城里的交通变成了远路。 没有一点后台,真办不到这事,因为修路是国道,有明文法律,在国法面前,在国家利益面前,私人那点利益必须靠边站。明文规定了多少补偿款都好,你私人都得把地拿出来。毕竟在这个国家土地是全民所有制,没有所谓私人能占有一说。 这些作为读金融,现在又在地产公司工作的顾暖心里,对于这些明文法律规条都是非常清楚的。 只听这个疑惑还未解,有个村妇吹出一声:“这回真的不一样,不信你们瞧着,恐怕这回真要把地卖出去了,容不得我们村里那些老头子再拖延——” 话说到这儿,这个貌似偏僻的不起眼的小村庄,似乎突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有小孩跑着过来,一路跑一路喊,像卖报的孩童一样大声嚷着,表情十分激动:“来了,来了辆车——” 车?不就辆车吗?村里一些暴富的,开的车听说也有奔驰宝马的,在现在这些村里人看来,一点都不稀奇了。 大人们听着小孩子喊的话不以为然,说:“什么车?” “从没有见过的,这么长,好像火车一样——”报信的小孩,以无比夸张的动作,两只手臂伸长着比方。 一个大人立马拿指头搓了下那夸张的小朋友的脑门子,说:“有话好好说,有像火车的汽车吗?有的话,不叫汽车,直接叫火车了。” 男孩子抱委屈了,叫道:“你们不信,你们自己看!在村长家门口——” 一群大人们一惊,是都联想起刚才议论纷纷的村里可能要卖地的事了。因此,那些打麻将的,都不管输赢了,扔了麻将桌子,一串儿地都往村长家门口跑。 顾暖顺着人群奔跑的方向,像是被人顺道挤着,走过去看看热闹。 说到村委会,是设在村里的宗庙里。但是,谁都知道,村里的事,除非是已经宣布要做的大事,做做样子,才会到宗庙去进行这个公告程序。其余的,一般事情决定之前,商量的时候,大致都还是在村长家里先进行的。 据说,村里那些比较年长的,能在村里说得上话的老头子,和几个在村里一样有威望的年轻人,全部都被村长召到自己家里去了。 至于男童说的那辆像火车一样长的车,当然指的是高级房车了。 房车这东西,确实村里人是比较少见的,是几乎没有见过的,这种非常名牌的,一看非常大气,不是属于两辆小轿车改拼完连接起来的假房车,是真正的劳斯莱斯黑色长型轿车。 顾暖只记得,貌似萧家的公公,公司的董事长萧鉴明是有这样一辆房车,被称之为王座。 这样的一辆车,听说不止价值不菲,而且一般人都真的不敢买来坐。只怕没有那个气势和后台,坐了会被外面人笑话。正因为如此,一般暴发户都真不敢买这车坐这车。这无疑显得,真敢明目张胆坐这个车来的人,是绝对的有真材实料的。 村人们围在村长家门口,叽叽喳喳的,嗡嗡嗡的,让人感觉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午日的太阳,无疑更增添了在场热闹的气氛。有的人直接说,哇,这比过年还热闹。 热气急升,所有人流着汗,踮着脚尖张望。 高级的好比皇家马车的房车里,终于走下了一个人。 众人一看,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留着长长的好像公主一样的长头发,穿的裙子仙仙袅袅,脸蛋又长得漂亮。加上背景有这么一辆房车。所有人都说:这是哪家的公主? 顾暖跟着众人似乎一样疑问地看着那下车的女人,当然,她心里可能比这些村人们更猜得到一些:应该是,杨家那位小姐了吧。 确实是杨之琳本人。 杨之琳顶着大太阳下了车之后,身旁的保镖刚想给她撑把阳伞,她一看,周围围观的人这么多,好像蝗虫似的,眉头一皱,是想几步路而已,也就摇了头,赶紧走进屋里避开这些蝗虫视线要紧。 走了几步路,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人群里望了下的样子。 顾暖站在人群里头,早被前面站着的人给挡的严严实实的。只能从人缝里,稍微看见那位杨家小姐高傲地始终抬着下巴和额头,仿佛看到她顾暖都是不屑一顾似的。 大概在这个杨家小姐的脑子里,是这样想的:纵使你和萧夜白结婚了,是法律明文规定的太太了,但是,这张婚姻关系说到底不就是一张破纸,几乎吹弹可破的东西。没有什么意思,更是不足为惧。 顾暖脑子里灵光啪的一下,明白了这是公公设的套了,为的套她家那只大白狗,真可谓是费尽心机。 一切现在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了,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公司能拿下这个项目,并且,谁都动不了村里这块宝地,正因为有杨家这个特别大的后台在,连当地政府都毫无办法。 当然,她并不认为,李斯同这是受了萧鉴明的指示,里应外合,顺便给她顾暖设的套。不是的,只是,李斯同拿给她的这个项目确实是故意试她能力的,毕竟这是全公司上上下下,都一致认为最有利可图的项目。 “小姐?”保镖见杨之琳不动,疑问。 杨之琳回了头,说:“没什么。” 接着,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村长此时已经是亲自迎接到了大门口,对着杨之琳笑容满面,热乎的劲头诠释一条哈巴狗的精髓,跟在杨之琳后面说:“大小姐,一路坐车过来辛苦了吗?” “飞机飞到机场,再坐车到你们这儿,需要绕个路,花了多一个小时。”杨之琳稍微埋怨道,交通不方便,连她这个有钱人都觉得麻烦。 “是,是——”村长说着,把她接进到屋里前,先说,“其实,这路早就想修的了,但是,迟迟村里决定不下来,都是在看大小姐父亲的意思。” “怎么,我父亲阻碍村里人修路了吗?” “没——”村长立马机灵地举起两双手,仿佛投降状说。 杨之琳走进了客厅。其实,她刚走进来的时候都发现了,这个村长的小楼虽然说一样只有三层,可是修的特别漂亮,院子也特别宽敞,像别墅似的。 客厅里的装潢更不用说了,全中西合璧,该有的都有。 由于客厅宽敞,村长召来的人,十几个,坐在客厅里,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杨之琳嘴角微勾,对于眼前这种状况,好像也是看多了,并不觉得怎样。 要说这村,最富有的还不是村长,查也查不到村长头上来,况且这村都没有卖地呢,村长的儿子自己做生意赚的钱,全部说得过去。况且,现在哪个村,选个村委村长什么的,当然要推举村里的有钱人来当更好一些,因为一旦村里项目涉及到要用钱,自己村委村长自掏腰包,服务百姓,岂不是更好。 村长特别搬了一张最舒服的太师椅,给杨之琳坐。 杨之琳坐下之后,略感口渴。村长太太给她亲自端了杯养颜茶。 在她喝水的时候,村长对在座其他人说了:“杨先生,让大小姐亲自过来了,我看,大家也就不用争议了,这事,按照杨先生说的去做吧。” 村长这话刚落地,立马在座里有人举起了反对的旗子。只见是个老头子,年纪大概六十以上了,穿的简朴,脚上套的一双廉价的塑料拖鞋。后来杨之琳听人说,知道了这老头子姓周,叫周孝云。 “村长,你说话怎么这样,什么叫杨先生说了算。杨先生从来都没有在我们村里住过,呆过。是我们这些人在这个村里住。这地是我们这些人住惯的,该怎么处置这块地,当然不能由杨先生说了算,要这些在这里住的人说了算。” 村长立马小心看了下杨之琳的表情,似乎感受到对方的不愉快之后,马上指着周孝云骂道:“你这个周老头,当着大小姐的面,说话能这样吗?你不想想,要不是杨先生在我们背后撑腰,我们村里早就被人廉价卖了!现在,能卖出个最好的价钱来,以后都指不定有这个价钱,杨先生如此处心积虑为我们村着想,你这个糟老头子,是想害了村里所有人吗?” “呸!”岂知道这个周孝云压根不买他们账的样子,说,“谁不知道,你们姓杨的,占着人口多,压着村里其他姓氏的?” 杨之琳微微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说到这儿明显也被气到了,双手叉着腰:“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们姓周的了!就说你家吧,周孝云,村里选五保户,从来第一家选的都是你们家!你说凭你们家条件,能作为五保户第一吗?还不就是因为你们周姓人少,村里特别照顾你们。” 周孝云脸色黑黑的,好像被人突然揭了短似的,眼看在座其他人都也在说他。他忽的站了起身,道:“行。反正我家那块地是绝对不卖的。有本事,你们看着办。” “哎——”看着他这样甩手就走,都不给面子,村长在他走出去的背影后跳脚大骂,“走着瞧就走着瞧!我告诉你,不依从法律的人,就得遭受法律的制裁!你家那块地绝对要服从村里的决定,必须拿出来!” 话说到这儿,其实,该反对的,有周孝云出来说了,不反对的,根本不需要做声。其他人见场面都闹崩了,也就决定走了。 村长刚好打发他们走,好和杨之琳单独谈话。 等客厅里空无一人,村长在杨之琳弯着腰,询问:“杨先生在电话里说,说要我们全部听大小姐的,不知道大小姐是要我们怎么做?” 杨之琳示意下身旁的保镖。 保镖给她递上纸笔。 杨之琳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道:“其他人的生意,你全部给我拒绝。只有当这样一个男人,来问卖地的事时,你直接让他来找我,我来和他谈。” 村长对此有些疑惑,但是照做,看着她给他的那张字条上写的名字是:萧夜白。 杨之琳嘴角微勾,笑着:很快的,你会来求我了。 村长家门口,见大小姐进门以后,有些围观的人先走了,因此人群空隙了不少。 顾暖本想转身也走,可是,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闪过,仔细一看,这不是周奶奶吗? 周奶奶穿过人群,是跟上了一个从村长家走出来的男人后面。 顾暖随之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只见周奶奶跟上那男人之后,两人走到了一处小巷子里着急地说起话来。 周奶奶问:“怎样?” “不怎样。”回答周奶奶话的人,其实正是之前在村长家里和村长闹崩的周孝云。周孝云满脸气愤,愁眉苦脸:“他打算把地卖了,还威胁我,说村里的决定我不得不卖,我就不信邪了!” 可周奶奶明显考虑的不是这个,追着问他:“什么人来买,什么价钱?” 周孝云回头看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说什么?你真打算把地卖了吗?那可是祖祖辈辈的地,你卖,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怎么办?我没有老公没有孩子,不像你,卖了地,不用再辛苦赚钱,不用担心养老费用什么的,可以享福,我为什么不卖?”周奶奶和他一样瞪着眼睛说,“况且,村长那人贪,我不信他不会想着卖个好价钱。四周地价都那么高了,糊弄不了我们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了,说是集体土地,老人之间,各自的想法都不一样。到底在论及切身利益的时候,各谋各的,谁会想到什么一个姓,一家子之类的。 周孝云瞪了瞪周奶奶,简直把周奶奶看成了叛徒,气汹汹地说着:“你去当他的狗腿,我拦不住你,但是,你别想我会卖掉地!” “你迟早得卖掉的!”周奶奶才不怕,对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说,“你再僵持,不过让村里所有人都讨厌你——” 顾暖听到这儿,当然转身先走了,不能被他们发现。 她走了会儿,本想回去,路上遇到几个玩耍的小孩子,突然心里闪过一天念头,对那几个小孩子说:“你们可以带我去到能看到这村的地方吗?我给你们每人一颗糖。” 孩子们听到有糖吃,不过是带路,一个劲儿地点头。 顾暖不由想,家里那小盆友,真的是小盆友,和眼前这群小盆友一样,有糖吃什么都愿意了。 周奶奶那边回到家里,砰的一声撞开门,声音挺大。 萧夜白从睡梦里猛地惊醒过来,一看,老婆不在身边。这把他急到了,一蹦起来,给老婆打起了电话。 嘟嘟嘟几声过去,好像没人接。 他心里忽的一阵害怕,跳下床,匆匆往楼下跑。 和周奶奶擦身而过时,都差点把周奶奶撞倒。周奶奶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叫他,突然想起:“他是叫什么?” 【99】她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明新医院 几个女孩子鬼鬼祟祟地徘徊在病人候诊室走廊的两边。 经过的护士看见了,走进唐思礼的诊疗室,对唐思礼说:“唐教授,你们家欧医生太受欢迎了吧?” 唐思礼眯眯嘴角:“当然了,没有看见他长得那么帅吗?” 这话说得,在诊疗室里看病的老大妈都笑得合不拢嘴。 护士烦恼:“唐教授,你不管管?要是人家真准备和欧医生搞私奔,那怎么办?人家好歹才高中生。犯法的!家长到时候找到我们医院兴师问罪,我这是为唐教授你好。” 唐思礼仿佛慎重考虑她的意见似的,前胸抱着双手点了点头。 欧亚楠早就擦过他们身边走了出去,怎么因为自己的事可能让自己老师受累。 走到门口,只见左右,各两组人马的女生,看到他身影时,都在走廊里躲着头。 欧亚楠一只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接着,向右侧那组女生走过去。 “喂,他好像看着你,嘉莉。”和邱嘉莉在一起的女生,推一下邱嘉莉说。 邱嘉莉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见欧亚楠大步流星已经快走到她面前,一瞬间措手不及,束手无策地站在了原地,怯怯声喊:“欧医生,我们打扰你工作了吗?” 欧亚楠扫过她们几个,包括那后面两个,向邱嘉莉勾一下手指:“你跟我过来。” 邱嘉莉仿佛中了头奖似的,兴高采烈的,立马对旁边跟着自己来的女生说:“瞧吧,我都说了,真是富家小姐他反而讨厌呢。” 说的是对面那两个一样鬼鬼祟祟在偷窥欧亚楠的女生,其中一个她们是认识的,是她们学校附近另一家知名学府里的女孩子,据说家里很有钱。其实,是康悦婷和朱佳茵。 听到邱嘉莉那貌似炫耀的话,朱佳茵伸手一抹鼻子,哼道:“她以为她老几,真以为人家看中她了吗?胸没有胸,腰没有腰,欧医生真是要她的话,我打包票天要塌了。” 康悦婷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劲儿地痴痴看着欧亚楠的背影,喜欢得不得了。至于邱嘉莉被他叫走的那会儿,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为什么他叫的不是她,而是邱嘉莉这样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女生,听说家里是让人不屑的暴发户呢。 邱嘉莉得意洋洋的,跟着欧亚楠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眉开眼笑地问:“欧医生,你找我?” 欧亚楠轻轻咳嗽一声,扫了下她的脸,确认没有错,是上回来找他时被自己母亲当场抓住,当时,她母亲叫了他一声“小笙”。 “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做顾暖的?” 顾暖?邱嘉莉先是一怔。顾暖是她的远亲堂姐。一直以来,对于顾家,没有钱的顾家,他家里谈论甚少,毕竟两家家境相差太大,是亲戚也做不到亲密。但是,近来不同,她妈口里说的都是顾暖。说是顾暖能替他们家赚大钱。 怎么?欧亚楠认识顾暖?想追顾暖? 邱嘉莉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念头,无疑都是疑问的,不高兴的。 想顾暖怎么就突然博得她母亲的注意了,让她母亲操心了不说,而且,连欧亚楠这样的人,都留意顾暖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欧医生你说的是谁——”邱嘉莉磕磕巴巴地说。 其实,早在她听到顾暖两个字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欧亚楠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对她感兴趣。”欧亚楠说,“我单纯对她家里有些什么人感兴趣。” 邱嘉莉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莫非他是了解到她和顾暖是亲戚关系,借着说顾暖,来接近她。邱嘉莉因此马上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变化,说:“欧医生,是是是,我有个堂姐是叫做顾暖,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欧医生你认识的人。” “我想有可能是。”欧亚楠眸子里暗光流转,道,“你可以和我说说,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吗?” “顾暖家里?不就她爸妈吗?”邱嘉莉想起顾妈前两天在他们这里住了两天呢。 “她没有兄弟姐妹吗?一个都没有吗?” 邱嘉莉想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她妈前两天不知怎的,总是突然念叨起一个人名,后来经过她了解,那人是个死了的人,于是,邱嘉莉说:“她好像曾经有个弟弟。” “曾经?” “对。死了。她弟弟死了。”邱嘉莉说,“小时候,我和她接触不多,我没有见过他们姐弟。不过好像是听说病死了吧。” 欧亚楠瞬间都明白了。 “行,谢谢你。” 谢她?为什么?邱嘉莉感到奇怪。 只见欧亚楠转身要走,邱嘉莉给急的,喊:“欧医生,你没有其它话和我说吗?” 欧亚楠回头看了她一下,道:“你和你朋友赶紧回学校去吧。下次我再看见你们出现,直接打你们学校电话,通知你们老师和家长。” 啊?! 邱嘉莉目瞪口呆:这就完了?不是借顾暖准备接近她吗? “欧医生,你认识顾暖吗?” 邱嘉莉的声音传到了走廊另一边,直接是让康悦婷和朱佳茵面面相觑。 “我没有听错吧?她好像喊的我们家舅妈?她和我们舅妈什么关系?”朱佳茵嘴里琢磨着。 康悦婷茫然地摇摇头:“她好像姓邱吧。” 邱,顾?不是一个姓,不像有关系。 朱佳茵使劲儿扒着脑袋。 见欧亚楠望到她们这边的样子,她们两个立马缩了下身体,但是没有用,欧亚楠同样对她们说:“如果被我再看见你们两个,我会通知你们家里的。我知道你们是谁。” 惨! 要是被她们的妈知道她们喜欢一个穷小子,岂不是等于死路一条。 康悦婷害怕地直发抖。 朱佳茵骂着:好冷酷无情。 可怎么办呢?就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帅哥,把她们全吸引住了。 邱嘉莉大概是打击最大的,谁让她之前刚满抱希望,结果突然间情况一百八十度转。顺便肯定被那两个富家小姐看了笑话了。 她气狠狠地跺着脚,心里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拿起电话打给自己母亲。 邱三姑以为自己家女儿在学校里读书呢,正奇怪怎么是女儿来的电话,上课途中可以拨打电话的吗? “喂?”邱三姑接起电话问,“是谁?” “妈,是我。” “嘉莉,怎么了?在学校生病了吗?” “妈,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知道顾暖姐和欧医生有关系吗?” “什么?!”邱三姑根本听不懂女儿话里什么意思。 “我说欧医生,上回你到医院里抓我时,看见的那个医生。” 邱三姑的心脏猛地一跳,自上次看到欧亚楠之后,她总觉得小笙的影子好像阴魂不散地在她面前悠转了。 “你你你——”邱三姑没有糊涂,“你又给我跑去医院了吗?!不务正业!” 邱嘉莉捂着要被母亲震聋的耳朵,只是满面委屈:“妈!我只想知道,他和顾暖姐什么关系?为什么会问我顾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邱三姑的脑子里轰的一下,感觉瞬刻被炸到空白了。 莫非,真的是顾笙? 欧亚楠走回到诊疗室里,安静地走回到自己工作的岗位上。 唐思礼看完病人,手写医嘱时,头也没抬,问他:“怎么?真准备跑去和女高中生约会了?” “教授——”欧亚楠表情蛮无奈的,这个腹黑老师的调侃经常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对了,前天。我刚和萧太太私下谈过。” 欧亚楠一愣。 她单独找唐思礼做什么? “萧太太是问萧先生的事,认为萧先生可能失忆了。” 唐思礼这样一说,欧亚楠感觉心窝那儿的心跳一会儿乍一会儿有种落空感。他或许心里面真的想着她是问他。 “萧先生失忆?”欧亚楠疑问地眯起眼。 萧夜白像失忆的人吗? 唐思礼嘴角微勾,没有看他,继续写着:“一个失忆的人,表现的,不一定就是异常的,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是完全失忆的人,对于部分,仅是一个片段失忆的人来说,有可能他自己都认为自己一直都是很正常的。” 欧亚楠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了。 也就是说,他欧亚楠也失忆了吗? 那瞬刻的呆滞只是一会儿之后,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见是自己母亲欧春华的,他犹豫了下,直到唐思礼好像回头来看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才接了起来。 走到窗户前,他和欧春华低声说:“妈,有事吗?” “你在忙着?” “嗯,和教授在看病人。” 欧春华似乎听到他这话有些安心的样子,说:“好。那就好,你专心学习——” 感受到对方这话里有话,欧亚楠眼睛微眯:“妈,我向来都是专心学习的,怎么,妈是听说了什么,怕我不专心了?” 欧春华在对面愣了下,接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这个年纪了,听人说,好多女孩子喜欢你——” “妈何必顾虑这个?我从小到大,喜欢我的女孩子会少吗?”欧亚楠说,“妈忘了吗?我在幼儿园的时候,追我的小女孩都很多。” “是——”欧春华笑了起来,“她们不止喜欢你,还做了很多红花给你。而且,你生日的时候,她们给你送贺卡,生日蛋糕——” 幼儿园,贺卡,生日蛋糕?这些不说都还好。现在仿佛无意之间谈起来的这个话题,欧亚楠突然发现,自己对自己幼儿园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他自己作为医生很清楚。 幼儿园的记忆因为多么幼小再模糊都好,都有一些隐隐约约残存的印象留在成人的脑海里的,因为,那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记忆力存在了。 至少会记得,自己上幼儿园最讨厌的事。 “妈,我在幼儿园的时候,讨厌做什么?” 欧春华说:“你在幼儿园的时候,最讨厌吃肥猪肉了。然后,每到周末,闹着要赶紧回家。说起来,每个小朋友都是这样呢,讨厌吃肥猪肉,不喜欢幼儿园,喜欢在家里玩。” 欧亚楠愣是没有记起自己讨厌吃肥猪肉的经历。他貌似,都没有讨厌过肥猪肉。 说到这里,母子俩之间突然一阵沉默。 欧春华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正接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她感觉到了,分明感觉到了,对面的那个人在怀疑她说的每个字每句话。 太可怕了,这种感觉。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怀疑起来她这个母亲的。 一直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莫非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 顾暖! 真的是阴魂不散。本以为,苏逸夏能把这事办好,没有想到还差点把她连累了。 现在怎么办? “亚楠,你去忙吧。妈这边也有点事。”说完,欧春华挂掉了电话。 欧亚楠皱了下眉头,欧春华这样异于寻常的表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 一群小孩子在前面带路,顾暖爬到了一座小丘陵上。不高的黄土堆,但是足以瞭望到四周相对低矮的地势。刚好,这片临海的区域,地势都是相对低的。一望过去,前面的海,后面的村庄,以及左右两侧遥远的风景,比如周奶奶说的度假村和酒店,都可以望到影子。 小孩子指着度假村告诉顾暖:“我们想去,但是有门票,很贵,进不去。我们爷爷说,说以前那都是随便可以去玩的。” 圈地的实质,就是把土地圈起来占为己有,再想踏入那片土地必须要钱了。房子,是占有地的一种利害表现。并且土地是公有的,但是房子可是私有的。 不懂法律经济学实质的村民,只能是骂骂咧咧的,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都可以自由走动的地方,现在被人一围,都要收钱了。 “我妈说了,我们要是卖了地,和他们一样有钱。开宝马,开飞机,都可以的。” 几个小孩子就此像大人一样争吵了起来。 “我爷爷说,不能卖,卖了,以后我们没有大米吃了。” “怎么可能没有?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区区一点米,几块钱。” “不,我爷爷说不能卖。卖了以后我们都没有东西可以卖了,没钱了!” “但是,不卖的话,我们要一辈子坐不了宝马,开不了飞机吗?” 孩子们吵到最后,突然发现,他们身旁的这个女人一动不动的,根本好像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似的。 顾暖是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只觉得那海风从远处吹来的时候,裹住了她的双耳,嗡嗡嗡的响。 唐思礼说她的耳朵随时可能完全失聪。 “阿姨,你的手机响了——” 一个小孩子拉了下她的衣服。 顾暖仿佛才清醒了过来,拿起口袋里放着的手机,一看,是钟巧慧的号码。 用视频接起来。 钟巧慧应该在公司里,背景是他们团队的那间办公室。 “你们在哪里?”钟巧慧有些烦躁地问,“你们跑哪里去了?哎,他们怎么说你和老板去玩了?” 顾暖道:“哦。” “啊?什么?真的吗?”钟巧慧瞪了下眼,不敢相信她顾暖是会丢下工作去玩的人。 顾暖先用手机拍着这边的风景给她看。 钟巧慧只看大海什么的,脸色都黑了:“你们真去玩了?真好意思!把我和傅经理丢下,我们两个傻子都还在这里埋头查资料。” “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吗?” 顾暖冷静的这一问,钟巧慧愣了下之后,说:“你们究竟在哪里?” “你自己看。” 钟巧慧再仔细瞄了下她站着的背后:“好像是个村落——” 到底都是能人,钟巧慧领悟到了:“该不会是一块地吧?怎么,你们俩去实地考察了?” “据说公司里,最出名的一块地。”顾暖说,“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最少我师哥知道。” 钟巧慧已经马不停蹄地和身后的傅玉博交流。 傅玉博似乎是知道这个事的,只听公司最希望得到的那块地,立马想到了什么,说:“那个地方,虽然只是个海边的小村,开发的话,可以做度假胜地,或是临海高级别墅之类的,除了这些有利可图之外,那里听说是个风水宝地。” 风水这个东西,国人蛮信的,不止国人,入乡随俗的洋人都信这个邪。 顾暖来到这里,倒是没有听说什么风水宝地之说,只知道这个村里好像有个龙王庙。其余的,这里优胜的地理位置,那肯定是存在的。 想想之前绕的那条路,两边那些已经建成的临海度假胜地什么的,如果非要绕过这个村,等于说一条最美的海岸线被活生生从中间隔断了,而且,交通一样变得非常不方便。 钟巧慧纠结的是:“你们去实地考察应该早点说嘛,让我们留在公司也行,最少知道我们能做点什么,对不对?” 都是认真工作的人,顾暖很理解。 “其实——”顾暖说,“我们两个没有想到来这里的,只是刚好路过,然后没有车,跟着一个老太太——” 大白先生本是带她出来私奔的。 至于为什么萧夜白开车开到这里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潜意识里,都知道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坎。也确实是必须到这边来看看。只有看一看,才知道对手的筹码在哪里。 钟巧慧似乎领悟到了她话里的意思,小声问:“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个项目,我们不做,肯定有人早在后面瞄着了。” “那就是非得做了?” “不一定。” 不一定? 钟巧慧简直二丈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远处一个人影,冲这边跑了过来。几个孩子看见,哇哇大叫着:“那是谁?刘翔吗?” 大白狗像百米冲刺一样,冲上了土堆。 顾暖转过身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不解:“你睡醒了吗?” 萧夜白在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完好如初时,才心头落了块大石头,质问:“你没有听见我电话响吗?” 顾暖回神,挂了钟巧慧的电话再找通讯记录,看见了未接电话里老公的字样。 “你听不见是不是?”他的脸色骤然变了,眼神变得很深很深地看着她的脸。 顾暖摇摇头:“没有,我刚顾着看美景,没有留神。” “你不能骗我,我告诉你!” 他骤然的一句大声,把她和身旁的小孩子全都吓了一跳。 顾暖皱皱眉头,说:“我骗你做什么?我现在不是都听见你说话吗?” 萧夜白听她这样一说,一阵没话。接着,他两只手伸过去,把她双臂抓住,仔仔细细像是打量完她全身。 顾暖突然觉得,是自己反而被他吓到了。 按住砰砰砰的心跳,她轻声对他说:“我只是出来走走,你确定你睡醒了吗?” “睡,做了个梦。”他模模糊糊的声音说着。 “什么梦?”顾暖端详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他突然伸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汗的样子。 但是,她从他偷看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貌似不是什么好梦。 “在这里看到什么了吗?让你流连忘返的,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萧夜白突然这样埋怨地说着她,走到她身旁,望见一望无尽的大海,再看到了远处已经开发起来的地盘,和身后落魄的小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觉大海挺美的。”顾暖说。 听她这话显然就是随口一说。萧夜白眯着细眼,伸出的长臂把她搂进自己怀里,然后,生冷的海风吹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彼此贴的更紧,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顾暖对此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见他们身边一群小孩子在看热闹呢。 大白狗于是冲那群小孩像赶鸭子一样赶着,说:“去去去,小孩子看什么看,小心瞎了眼睛。” 听说人家要挖了他们的眼睛,一群小孩子哇的失声尖叫,拼命地往土堆下跑。 “你对一群小孩凶神恶煞的做什么?”顾暖不由说起他。 “我和我老婆亲密能给人看吗?”大白先生理所当然地说。 要是将来他们真生了小孩子。顾暖一想到这儿,不知觉地感到头疼。 说回正事,顾暖问他:“你怎么想的?为什么开车开到这边来?” “因为你不是从谁手里知道有这么一块地吗?刚好带你出来兜风,免得被你又骂是不务正业。” 瞧他口气说的挺一本正经的,好像责任都是她的。 顾暖就此不由转头不看她。 他瞬间瞪直了眼,随之撅着僵硬的嘴角马上软了下来,说:“是,是,我撒谎了。就是刚好,你说的这块地我知道,感觉,那个老头子肯定也知道。总得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头子设的套。” “如果是他设的套,你认为该怎么办?” “没有关系。因为我老婆更牛。” 顾暖在他胸口上猛地一推。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尽开玩笑。以为她说着玩的吗?况且,钟巧慧和她师哥那边都需要交代。 看她转身就走,他只好在后面追着,边说:“暖儿,你听我说,我——” “你什么你,没有一句真话。” “我句句都是真话,认为你很牛。如果你缺钱的话,说,我给你。” 顾暖猛地刹住脚:“你都要当乞丐了,还说,多少钱你都有?” “只要你要钱,我马上给你。” “好,我现在要一个亿。”顾暖向他伸出手。 他们站着的土堆对着的一条路,一辆车从尽头行驶了过来,正好就是那辆劳斯莱斯高级房车。 “停车!”坐在车里的杨之琳猛地一喊。 车里的司机踩了个急刹车,不解其意地问:“小姐怎么了?” 杨之琳往车窗外探出头。 远处那两个人影,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不知怎的,让她心头直撩。总感觉,好像是那两个人。 车子一停下,那些爱看热闹的村里人又都围了上来。杨之琳只好挥挥手:“走吧。” 司机继续开。 站在土堆上的萧夜白,潇洒的手指往自己手机上的号码按了按,接着,对着电话里的人说:“老四,给你嫂子转一个亿。” “嫂子终于想要二哥的钱了吗?”对面,展大鹏的声音配合着某人一搭一唱的。 顾暖瞪了瞪他们两个,继续转身向前走。 “暖儿,你别走,你不是说要一个亿吗?要不,我给你两个亿,够不够?不够你要多少,你说,你别走啊——”小朋友拿着钱在她后面追赶,只为买她的棒棒糖。 顾暖偶尔总会想,自己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呢。明明,性格千差万别。他疯疯癫癫,她却是认真到不得了的人。 终于,他追上她了,一把伸手刚要把她抱住。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 不是他的,是她的。 顾暖也奇怪,钟巧慧电话刚打完,谁又给她电话。 拿起来看,是个陌生的来电。 “别接,诈骗的。”大白说。 顾暖肯定不会随便挂掉,因为有时候学校里的教授会介绍客户给她,那都是陌生来电。 她接了起来,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 顾暖不动声色,把手机转给了身边的大白。 萧夜白早眯起了眼,拿着她的手机,按下了扬声装置。 “你谁呢?想骗谁呢?诈骗我老婆?” 三句剧毒的话,肯定是能让对面的人瞬间暴跳如雷。 “夜白哥,不记得我了吗?我打不通你电话,只好打电话给她了。” “当然了,我和我老婆一辈子,分分秒秒都在一起。” 对面的呼吸音明显急促。多好脾气的人,都能被这张毒嘴气崩。 “我告诉你。”大白继续气势汹汹地说,“你再给我老婆打电话,想诈骗我老婆,都没有用的,我老婆听不见。” “夜,夜白哥,我找的人是你——” “你找我做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再说一句,我报案了。” “我们在飞机上遇到过的,夜白哥,你还说了一句——” “我说了句什么?” 对面:…… 大白好像记了起来:“我是不是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刚说完这句话的某人,立马后悔了,“不,其实你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的,夜白哥——” “就知道你是诈骗犯。”大白老神在在道,“这话我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了,你如果是知道这句话,肯定是从其他人口里听说的,诈骗犯!” “不!我不是!我姓杨——” “我管你什么姓,诈骗犯,你再敢打来我告你!” 砰,大白按掉通话。 顾暖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像没事人似的放回自己口袋里。 小朋友见着撅撅嘴:“你不表示一下,表扬我一下?” “表扬你坚贞不渝吗?要不要给你树个牌子?” 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被她的话逗笑了。 顾暖只觉得他的牙齿像极了鲨鱼。 “暖儿。”他搂着她,走在乡间小路上,四周安静,自然风光,很是怡人。 可以的话,他倒想一辈子和她找个这样的地方安静地生活。 似乎他心里此刻所想的,她都能体会到。只是,想的容易,做的太难。她莫非可以抛弃自己的家人不管?眼下,顾笙—— * 今天,萧淑菊到了老二萧淑兰的公司,准备在这里陪萧淑兰喝茶,顺便等着陈家铭的结果。 昨晚有消息传出来了,一些似乎不太好的消息。 萧淑菊心里是有点紧张的,想自己老公这两天,担心女儿的关系,跑到女儿的新房去住几天。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空落落的。 结婚都多少年了,可明显,林家乐心里只有这个女儿,对她这个新娶的老婆,无论她对继女怎么好,林家乐看在眼里,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老太太说的话没有错,没有个亲生的孩子,心里总不踏实的。 林家乐到底对她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如果有一天,她拿不到萧家的家产,没有了萧家当靠山,林家乐会不会再要她? 这种念头,以前她想都没有想过,如今却总是反复地重现在脑海里。她很清楚,都是自己那弟弟给闹的。 要不是萧夜白一反萧家的常态,找了个没钱的老婆的话,不至于她萧淑菊会突然想到没钱了的问题。 萧夜白看起来一点都不怕,自己没有钱了老婆会不会跑。明明,那个女人不就是贪他萧夜白的钱才嫁给他的吗? 越想到这里,萧淑菊心头越是不甘。她偏不信,顾暖能忍受萧夜白没钱? 可是顾暖要是都不能忍受萧夜白没有钱,那么,林家乐能忍受她萧淑菊突然没钱了吗? 讨厌的念头在心里徘徊不去,好像催死鬼一样。 萧淑兰沿路和秘书说完话,走进自己办公室,看见萧淑菊坐在她沙发上一阵长气一阵短气的,不高兴地说她:“你别在我这里叹气,一叹气只会带来霉气,我这里需要运气不需要霉气。” 萧淑菊使劲儿咬了下牙。 “怎么了?你老公又惹得你不开心了?”萧淑兰一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能影响萧淑菊喜怒哀乐的,也只有那林家乐了。要她说,萧淑菊真是不知哪儿欠了那个男人的。明明萧淑菊长得不差,有萧家当后台,找个干净的男人会难吗?偏偏想要个二手货,难怪奶奶常说,老三老四结婚时是都脑子抽筋了。 萧淑菊坦白道:“他当时追我的时候,哄得我很开心。比那些年轻的男人不知道好多少,成熟稳重,让我感觉很可靠。哪里知道,婚后另一个德行。” “那么离婚,这不简单?” “你说的轻描淡写。你自己不也一样,二姐夫在外面拈花惹草,你有想过离婚吗?” “我和你不同,我要考虑女儿。” 说到老三没有孩子的痛处了。 萧淑兰这会儿眼睛一眯:“你确定,不能有孩子是你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他都能和前妻有个女儿了,他能有问题?”萧淑菊说。 “那可说不定。有些人不是一开始就有问题的,是后来才出现问题的。”萧淑兰说,“我这算是为你好,才说的这些话,不要以为我这是故意拆散你们两个。只是想帮你们解决这个最棘手的问题。要真是他的问题,赶紧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治不好的。” “你不要说到我心脏病发——”萧淑菊摸起了胸口,仿佛她在说的是狼来了的故事。 如果林家乐真不行,那她岂不是完蛋了?因为林家乐肯定只有一个孩子了,一颗心岂不是全扑到林意珊身上了。 萧淑兰这样一说,真有这个可能似的。 “你是自己想的,还是听谁说的?”想这老二以前都没有在这方面对她提醒过,是只字未提,突然间冒出这一句,萧淑菊肯定想着其它原因。 这个老三不算是全傻的,居然能想到这。萧淑兰道:“其实我想到这,都还是老四老大的缘故。你看她们两个回来之后,一个劲地说你和林意珊的事,是谁都看得出来,林家乐不对劲。” 对!林家乐太偏心了,这回表现的太明显了,全偏到自己女儿身上,好像自己老婆不存在似的。明明,她萧淑菊身后这个萧家靠山闻风不动呢。 萧淑菊脸色刷的晃了晃白。 她突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 萧淑兰瞄了瞄她样子,不说话。 陈家铭走进来给她们俩做汇报的时候,仿佛也能闻到一丝异样,眯了下眼。 “怎样,陈董,辛苦了!有没有好的项目决定下来?”萧淑兰问。 陈家铭手里拿着要给她们看的文件夹,神情微有疲倦,领带有些歪,昨晚他在加了一夜通宵的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刚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十一二点了。事情紧急,不能不让他们赶紧动作。 “董事长确实和耀邦接触过。杨家的那位小姐有人说看见她去了崃安村。” 对了,那个小村,多少集团都拿不下的那块地,都说那村后台复杂到不可思议,没有人能动得了。只能说她们这个爸,太狡猾了,给儿子行的这个保护伞,简直是只怕全世界没有人知道。真让她们恨得牙齿都能咬出血来了。 都是儿女,为什么待遇如此差别? “董事长这颗心——”萧淑兰后背靠回自己办公椅里,眯着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凉意,“你认为,萧董能接受吗?” “他去了崃安村,恐怕是别无选择。这块蛋糕是最大的了,如果他不拿,被其他人拿了,就全完了。”陈家铭道。 “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还不了解我弟弟。”萧淑兰说,“他最疯癫,别人以为他不做的事,他绝对会做。我认为,他不会接受老头子设的套,那肯定是不做的,这个项目。” “如果他不做,没人做得了。杨家只为了钓他。” “你这就错了,陈董,我不信你这么聪明的人,能不知道怎么做?”萧淑兰竖起的指头,点了点眼前的陈家铭。 陈家铭不太喜欢她这个不礼貌的举动,但是,现在暂时没有办法,他扬了下眉:“二小姐怎么想的?” “我弟弟肯定是死活都不会接受的。那么,那个杨家小姐该怎么办?她自己很快会发现,单纯这样子,是没有办法让我弟弟上钩的。必然要寻找合作的途径。你给我赶紧想办法联系上她。想必老大老四那边,可能都要动手了。” “二小姐说的是,昨晚上,我们已经派人去盯梢杨家的小姐了。应该今天可以接触到。然后只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陈家铭在这里,终于说出自己已经在做的事。 萧淑兰咧开嘴笑了:“陈董,你果然不让我失望。”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萧淑菊却是突然骂了一声:“敢不接我电话?!” 陈家铭一惊。 萧淑兰淡定的,对他说:“没事,两口子吵架,越吵感情越好。” 陈家铭似乎很快的,明白了萧淑兰口里这话的意思,视线从萧淑菊那里收回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是萧淑兰团队的人,也就是说,服务的对象其实只有萧淑兰。多好的联盟,实际上都是不堪一击的。胜利者只有一个,没有联盟之说。 这时,萧淑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萧淑菊急急忙忙接起:“家乐吗?” 结果不是。很快的,萧淑菊一下子改变了态度,向对方讨好地讪笑道:“是欧太太。是的,不好意思,我刚以为是我先生打来的。” 欧春华找老三? 陈家铭和萧淑兰立马把头转过去,看着老三。 为什么欧春华找老三?不是和她老二比较熟悉吗? 怎么?老三和欧春华私底下有什么交易? 萧淑兰看着老二的目光蓦然变深:这个傻老三,真傻吗? 与对面的欧春华交谈了几句的萧淑菊,突然高兴地喊了声说:“是吗?欧太太想合作?这,这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这边正在做那个据说最能发财的项目。由我们公司的陈董领队,绝对可以顺利进行。是的,欧太太可以随时到我这边了解情况的。这个项目许多人都在竞争,包括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萧淑菊居然提到萧夜白,这是怎么回事? 萧淑兰脑海里再转了个圈子。 欧春华那边似乎做了决定,说马上要过来。因此萧淑菊站了起来,对着老二说:“二姐,你看,我这得去门口带带欧太太。我怕她不认识路,她都没有来过二姐的小公司吧。” 萧淑兰努力沉住气,你这老三不是连公司都没有吗。 “行,要不,陈董陪你一块去接接客人,毕竟是非常重要的客人。” 听要陈家铭当陪衬,萧淑菊当然是乐意了,点着脑袋对老二说:“二姐,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先借陈董一用。” 陈家铭把歪了的领带整理一下,再跟着萧淑菊走了出去,至于萧淑兰给他使的那个眼色,他当然都收到了。 走到外面,陈家铭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三小姐,欧太太之前有说过和三小姐合作吗?” “是,她说,她喜欢和我谈生意。”萧淑菊耸耸前胸,表示自己的魅力不同寻常。 陈家铭直接把目光从她前胸挪开。 萧淑菊见着他像嫌弃的眼神,暗地里切一声。 欧春华坐着的车,没过多久,到了萧淑兰的公司门口。 现在有导航,找地方不难。 萧淑菊在门口迎接,笑吟吟的:“欧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是,林太太。”欧春华也客气,走过去,接住她伸来的手,宛若亲密,说,“我这也是现在经济状况不太好,到处找投资找不到地儿。” “你找到我这里就对了,欧太太。这个项目,绝对能让你收益增倍。” “什么项目?” 萧淑菊于是贴到她耳畔,细声说:“杨家,欧太太应该听说过吧?” 欧春华肯定接到一些风声的了,现在获得肯定,眯了眯眼:“嗯,那位杨家小姐,我刚好以前和她见过。人是非常爽快的一个人。我还蛮喜欢的。只可惜她对我儿子不来电,性情高傲,非天之骄子不要。” “哦?”萧淑菊倒是不知道这个细情。 “她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比我还厉害的一个女人。” 【100】离间计 “小姐,电话。”保镖把酒店里的话筒举到杨之琳身旁,“说是欧家的太太。” “欧太太?” 杨之琳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似乎微微有些意外。本来不打算伸手去接的电话,拿在了手里。 “欧太太,你好。”杨之琳道。 “大小姐,可是记得我不?”欧春华直接喊对方大小姐,似乎只有杨之琳对得起大小姐这三个字。 杨之琳微眯着眼,斜倚在沙发里,悠然地拿一只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说:“欧太太,无事不登三宝殿。” “对,对,大小姐说的是。” 在欧春华身边的萧淑兰、萧淑菊等,听见欧春华和对方说话这口气,都被震住。 想这杨之琳是什么人,连欧春华这样的人,都得口气毕恭毕敬的。因此,她们再想到老头子要给儿子找这么可怕的一个靠山,一个个在心里几乎咬牙切齿的。要是,萧夜白真当了杨家的女婿,真没有人动得了萧夜白了。 “是这样的。”欧春华说起和萧家两姐妹协商好的计划,“听说大小姐手里握有一个很大的项目,刚好是我一个朋友正打算开发的,因此想探听一下大小姐的意思。” “你朋友?哪里的?” 说到这里,欧春华神秘一笑:“大小姐不可能不知我这个朋友的名字,萧家的二小姐三小姐。她们对大小姐,都是非常喜欢和仰慕,很想和大小姐亲近。” 貌似早料到萧家这些母老虎会来亲近自己,刚好杨之琳那口堵着的气有了发泄口,说:“是吗?你这几个朋友,我怎么听说不是那么友善的人。” 欧春华和萧淑兰等人不由愣了愣。 “这——大小姐从哪儿听说的?” “听说她们对自己家里人都不怎样,对外人,那肯定是更不怎样了。我奉劝欧太太一句,凡事小心为妙。” 萧淑兰和萧淑菊脸色同时一黑。没想到这女的,都没有能当上她们的弟媳呢,已经开始教训她们了。以后真跟了萧夜白在一起,能得了。 萧淑菊甚至想,不如顾暖还好一些呢,最少知书达礼。 萧淑兰咳咳两声。 欧春华对对方乐呵呵地说:“大小姐肯定是误信了他人的谣言,据我所知,没有人能比萧家二小姐三小姐更关心自己家人的人了。她们只是担心,家里人遭人欺骗,到时候感情钱财两失。有些人,就是这么处心积虑的了。大小姐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不知道?” 杨之琳的眼光里又再转了两圈。 “欧太太这话,貌似有些道理。” “大小姐感觉如何?是不是至少,不能让某些小人得志?” “你现在是和你这些朋友在一起?” “是。” “欧太太,我问你一句,你怎么会突然想帮她们一把?” “我是个商人,只做有利可图的事情。听说这个项目利润非常高,我又是港人,投资大陆有优惠政策,和她们合作等于双赢。为什么这样有益的事情不做呢?” 杨之琳哈哈大笑:“欧太太恐怕是一辈子都嫌钱赚不够。我原先还以为,欧太太只要有儿子就够了。” 欧春华听到对方后面那句话嘴角不留痕迹地一勾,道:“哪有钱最重要。” “哎,我喜欢欧太太这句话。”杨之琳突然从沙发里跳起来,“上回,我本来是想和欧太太的贵公子见一面的。可是,没有办法,先让我遇上了萧公子。我的心,一下子被他迷住了。” 欧春华依旧不留痕迹地微笑:“这只能说是缘分。” “是,缘分。天注定,他是我的人。” 话说到这,似乎已成定局了。 杨之琳道:“我具体的地址,让人发给你们。” 萧淑兰等,互相交互起喜悦非常的眼神。不管怎样,似乎胜利女神,杨家这位小姐,已经愿意站在她们这边了。 崃安村 夜晚在山间里的小村,远比大都市的喧哗,要安静许多。 周奶奶做菜的时候,顾暖给老人家打下手。洗菜、淘米都不在话下,滚瓜烂熟。 见她非常熟练的样子,周奶奶说:“你在家肯定经常做饭,是个良家妇女。现在的女孩子,会做饭的越来越少了。” 顾暖安静地摘掉烂掉的菜叶子,没有说话。 周奶奶好奇地看了她一下,想着她听见了没有。 萧夜白负责摆桌子,摆竹凳子。 刚好,有人过来串门了。是中午刚和周奶奶吵过架的周孝云,不知怎么的,又走到周奶奶这里来了。 看到周奶奶家里出现了陌生人,背着手的周孝云有些吃惊,问:“你是谁?” 萧夜白冷峻的眸光在他脸上打量一圈,不说话。 周孝云站定脚,使劲儿看他。 这要说到,顾暖买了新买的衣服回来以后,洗了新衣服结果没干,萧夜白刚好全身都是汗,非得洗澡。周奶奶因此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套男人的衣服借给住客穿。 萧夜白如今穿的周奶奶的借的衣服,上半身蓝格子麻布衬衫,下半身深蓝色粗裤子一条,由于他个子高,裤子衣服都嫌短,尤其裤子,都只能及到他脚踝上。 归之是这套衣服一看,和萧夜白配起来,是明显的格格不入。真是比农村人穿着更像小丑。 顾暖记得当时初次见他穿上这套衣服都有被雷到的感觉,直接吐了一句槽:“豌豆公主——” 没法,这厮,生就是皇家的贵公子,穿的不金黄达贵,都对不起这身身材。 结果,萧夜白反倒一点都不在意,还挺喜欢这件衣服似的,在周奶奶家里的那穿衣镜面前左转右转的,非常欣赏,非常得意,和她说:“不觉得我瞬间变得非常帅气吗?” 疯疯癫癫,疯和尚都没有这男人癫! 周孝云此刻对着萧夜白身上的衣服直看,道:“你穿的谁的衣服?” 感情,他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是这个老男人的? 周奶奶听见门口的动静,走了出来,看到了周孝云,说:“你来做什么?” “我吃完饭散散步。听我孙子说,说村里来了陌生人,住在你家。”周孝云说着,一圈锐利的目光,同时在萧夜白和顾暖身上扫着。 所以说村里的那些小孩子一个个精着,像小猴子,专门给花果山当情报员的。 周奶奶答:“你说他们俩?他们是夫妻。” “怎么到你这的?” “来观光旅游呀。附近酒店房费太贵,就住我这了。我这便宜。” “哈!”周孝云听到周奶奶这话马上来劲了,道,“你这爱贪钱的老太婆,能给他们算便宜?不坑死他们?” “你这臭老头,不用把我说的这么坏。”周奶奶口嘴一样不饶人,“你不说你自己,满肚子一样精打细算,什么不准备卖地,只不过是没有达到你要的标准。” 顾暖和萧夜白在旁边,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听着。 要说,周孝云还是有些警惕的,一边和周奶奶说话,一边留意他们两个表情。看到周奶奶提到中心话题的时候,把周奶奶拉到了旁边,低声道:“你确定他们的来路清白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近年来,来我们村打探的人会少吗?” “你说他们是间谍?”周奶奶笑了,一指点到他胸口上,“我看,是你最喜欢疑神疑鬼。” 周孝云皱着眉头看着周奶奶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头。 周奶奶的眼睛非常清楚地看见他皱眉头的模样,脸色骤然变冷,道:“回去吧,你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感觉到周奶奶的情绪,周孝云闷闷地嗯了声,背着手,准备走,擦过萧夜白那两口子时,说了一句:“年轻人,不要想着坑老人家。” 萧夜白听到这话刚想张口,说谁不行就是不准说他老婆。顾暖拉了下他衣角。就此大白狗撅了撅嘴。 周孝云走了,缓慢的步子消失在村里的小道。 周奶奶走回到饭桌边,明显一反常态,突然变得很沉默。本来,都算得上比较爱说话的,性格开朗的老太太。 顾暖其实,一直和老人家反而觉得不太好相处的,原因很简单,她家里爷爷奶奶不喜欢她,造就她总觉得老人家性格里有偏见的意向。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修养和礼貌。 拿起筷子,先给周奶奶夹了块肉放进老人家碗里,顾暖说:“奶奶吃吧。我怕我炒的不好。” 这几道菜,顾暖帮着老人家炒的,主要是那锅沉,老人家手里拿着不够力,颤抖。 周奶奶听见她这话,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貌似都没有人给周奶奶说过这话似的。或是,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过,但是,是太久远的事了。 周奶奶瞧了瞧他们两个,说:“私奔好,但是,结婚更重要。好在你们两个结婚了。” 明显老人家这话里有话。 “国人传统嘛,名分,没有比名分更重要的事了。对男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对女人来说,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光彩不光彩的事情。”周奶奶说完这话,像是自己说的自己听的,吃起饭来。 顾暖再给老人家碗里夹了些菜。 萧夜白侧眼看了看她,不知道她究竟听清楚了老人家说的话没有。 她的耳朵,开始让他感到提心吊胆了。 老人家心情明显不好,吃了一碗饭,搁了筷子转身就回屋了。 顾暖瞄了下老人家背影,突然说了这样一句:“男人始终靠不住。” 大白狗就此撅起的嘴角,可以高挂起水壶,说:“不要把我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我说你了吗?”顾暖仿佛有意回头瞥他一下。 他贴到她脸边,一只手指轻轻滑过她嘴角:“怎么,你也想学老太太藏私房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绝对让你安心一辈子。” 话说,周奶奶进了屋,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从床底下拉出一只沉重的旅行箱。就是那种几十年代前,算是十分奢侈的,如今看来却是明显过时了的藤木箱。 打开箱子之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相框,手指轻轻地摸着表面,一直摸着摸着。眼眶里顿时涌出一些水,骂道:“畜生!真是畜生——” 晚上村里肯定不太安全的,说是乡村朴实都好,但是四周有些什么人流串到这里都难说。是听人说,说是近来村庄周近不太安静。有人家差点遭劫。 是真是假不知道,可村里人都晚上没有出门,早早地关起自家门。孩子们都不给出门去玩。 周奶奶走到隔壁的仓库,检查完仓库里的破烂之后,挂了把大铁锁。 别看是些破烂,却是这老人家的生活费了。村里人的养老金根本不够一日三餐。 顾暖向周奶奶借了手机的充电器,给自己的手机充电。 大白狗的苹果手机,要借充电器周奶奶肯定没有,只能到村里其他人那里找,始终怕打草惊蛇了,因此干脆不借了。 对此,萧某人一点都不担心,撒手对老婆说:“有什么事找我,你接就好了。你的话就是我的话。” 顾暖为此直接把手机扔他身上:“那我的手机直接给你好了。反正,都是找你的。” “谁说的?那个谁谁谁不就找你了吗?”小朋友从床上坐起来,兴师问罪样。 又说起那个吴某某了。 吴子聪后来再发来短信告诉她暂时回老家了。 顾暖当然一条短信都没有回人家。 “彼此彼此。”顾暖说回某人,“杨小姐不是都追到我手机这边了吗?手机在你手里,她找你也方便。” 萧夜白砰的从床上跳起来,双手搂抱住她:“吃醋了吗?吃醋了吗?” “我都被人甩过一回了,你认为我吃醋吗?” 顾暖说这话是倍感无奈的,被伤过一回了的心,想继续轻易全部交出可是容易。不要说她,只要是人,经历过这样深刻的教训之后,都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她,只是保护自己罢了。 她的手指就此点到他微勾的嘴角上:“听好了,这样并不坏。” 知道他是和她闹着玩呢。*,她懂。但是,不要太计较。 他没有说话,嘴唇就着她伸来的手指亲吻着她的指头。 亲亲密密地抱了会儿。 顾暖走去洗澡了。 这时候,夜色渐深,村里的睡眠时间似乎来的比城里人早得多。萧夜白看表,不才晚上十点多钟。可明显在这个点上,村里大部分人和动物都开始进入睡眠了。不像城里人,工作通宵的都不在话下。 周奶奶住在另一间房间里,开了电视机在看。不知道是不是老人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可以听见电视机的声音无厘头地在播放着节目,好像一直都没有转台的倾向。老人家的动静一点都没有听见。 顾暖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大白狗高大的身材几乎占满了整张床,然后,和在家里一样,翻起了小人书。 天。她都快无语了。 周奶奶收破烂的嘛,因此,真收了些人家不要的小人书回来放在了家里。接着,这条只要有小人书就欢乐的小朋友,直接就地取材,废物利用,把周奶奶收集的小人书搬到了自己的床旁。 “好多我都没有看过。”注意到她瞟来的眼神,小朋友边看小人书边为自己辩解。 顾暖只差抛给他一句:你自己慢慢看吧,看通宵都没有问题。 可后来一想,两个人结婚不就是这样,总得互相尊重彼此的喜好。他喜欢的东西说起来又不是什么恶习,就是幼稚园而已。 于是顾暖什么话都没有说,坐到床的另一边,拿着脸巾给自己刚洗过的头发按摩按摩。 萧夜白的眼,偷偷越过小人书的边缘,看着她擦头发的背影。 女人乌发的香气,像花儿一样,扑到他鼻子里。大白狗努力地嗅了两下,真想骤然扑上去。 顾暖的背就此一僵,感觉他两只手忽然从背后神了过来。 煞风景的敲门声,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砰砰砰,砰砰砰,加上附近几声别人家家里养的狗吠叫。 “夜白,夜白,我知道你在这——” 顾暖微微地摆过头,怎么觉得,这声音像是他姐姐? 萧夜白此刻恨不得把底下敲门的人四分五裂,刚刚他和老婆的气氛多好,明显要干上了,结果突然来这么个煞风景的。 是谁都好,能让他气掉大牙。 不理。 可楼下的人不依不挠的:“夜白,你不开门,三姐我就坐在这门口等你出门了。” 这傻老三,突然间是发了什么疯? 再说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当然,有心想找他们小两口的,应该不难找到他们。毕竟他们也没有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一切顺其自然而行。 由于周奶奶貌似睡死了,一直都没有见反应。更怕周边的邻居听见了,全村都冒出来看热闹,那他们小两口这趟难得的悠闲乡村旅行真算是完了。 周奶奶的这个屋子,离周边邻居有点距离,属于独居。 趁他人未察觉,顾暖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大白狗,走下床,走出房间,下了楼梯。 大白狗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骂骂咧咧:“她疯癫了!” 难得听见一个疯子说另一个人是疯子。 顾暖不予置评。 或许萧家人都有发疯的基因都说不定。其实,她见过他那几个姐姐之后,总觉得他那几个姐姐,从某方面来说,与他真有点像。就不知道那几只母老婆自己有没有发现。 到了楼下,打开灯。顾暖刚把两扇门拉开。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萧淑菊。 听到门咿呀声的时候,萧淑菊已经站了起来,瞪着眼看着他们两个。 顾暖知道她为什么瞪眼,因为他们两个现在身上穿的,都是那种完全入乡随俗的村里人衣服了。 在萧淑菊眼里,这明显是不可想象的,嘴唇缩圆了惊呼:“夜白,你这穿的什么?” 萧夜白说:“衣服,裤子。怎么,三姐连我身上穿衣服都看不见吗?” 萧淑菊被他这话给哽的:“不,我只是想,你怎么和弟媳穿成这样?” 弟媳? 什么时候老三认可他娶的老婆了? 萧夜白咳咳两声:“三姐,你做梦做醒了吗?” 萧淑菊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说:“我,我无家可归了——” “哦。”萧夜白反应的快,慵懒地拨下头发,道,“三姐夫不要你了吗?” 都知道老三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老公基本忘了娘家的。老三口里说的这个家,肯定是林家乐的家不是其它。 萧淑菊因此瞬间呜的像是哭起来。 对此顾暖没来得及避开,明显的,萧夜白也没有料到对方来这么一下。只见这个傻老三,没有扑向自己的弟弟,直接扑到了顾暖身上,哇一下在顾暖的怀里大哭:“你们不能不收留我?我真的没有其它地方去了。你们都知道的,大姐和小妹只会嘲笑我。老二处心积虑早看我笑话。奶奶早就对这事看我不顺眼了,认为我这是咎由自取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方都没有说清楚。 更让他大白狗恨得牙痒痒的是,对方干嘛黏他老婆身上去了!不知道黏他老婆是他大白狗的专属吗? 大白狗的爪子因此马上伸了过去,要把黏在自己老婆身上的东西拨开:“她听不见!你对她说有屁用?!” “没有关系——”萧淑菊边挂着泪珠子边说,“我只是自己发泄一下。” “也不要粘着我老婆!你不是最讨厌她吗?!”大白狗现在只恨不得每个人都讨厌自己老婆,这样他可以一个人黏着老婆。 顾暖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嗡响,被他们姐弟俩疯疯癫癫给闹的。 “进去吧。”顾暖先找回自己冷静的声音,说,“在大门口这样闹,三姐不觉得丢脸吗?” 说到丢脸,老三身上穿的都还算整齐,说明是想留住自己那份面子的。因此,吸住了泪水,跟着他们先进了屋里。 楼上老人家在睡觉,因而他们三个坐在了楼下的小客厅。 顾暖去给萧淑菊倒杯水。 萧淑菊坐在周奶奶收破烂捡回来的破了皮的布艺沙发上,感觉闻到了一股没法不嫌弃的垃圾味。她皱了皱眉头,再看回弟弟身上穿的农民服,只能皱紧的眉头变成个疙瘩一样。 想不通,何必萧夜白把自己弄成如此不堪?陪自己老婆当酸菜乐趣无穷吗? “三姐,你三更半夜的,真能觉得自己能在这里过夜?”老三那股嫌弃的表情萧夜白不是没有看见,因此翘起嘴皮子这样一说。 萧淑菊开始脸上继续扮起可怜和委屈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想想,你那个可恶的三姐夫,瞒了我那么久,瞒得我多苦!” “瞒了你什么?”萧夜白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背上,垂眼看着手腕上的表,仿佛在计算老三这台戏能维持多久。 萧淑菊见他这个表情疑惑了起来,问:“难道你和二姐她们一样早就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萧夜白似乎有些无辜,耸了下眉头,“我和二姐基本上都不说话的,话不投机。” 好像他真不知道。萧淑菊于是开始朝着他大吐苦水:“我总以为是我自己的错,我欠他的。哪里知道原来是他欠了我!” “姐夫欠了你钱吗?” “他欠我孩子!” 噗! 萧夜白当着老三的面吐了口水。 萧淑菊只瞪着他这个样:“夜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良心了?有这么好笑吗?!” “三姐,你不是向来更看重姐夫的钱吗?” “我,我自己娘家有钱,我干嘛看中他的钱?” “你想要他的孩子做什么?不就是怕他把财产全给了他女儿吗?” 萧夜白很清楚,萧淑菊不见得喜欢小盆友。 原因很简单,这个老三如果真喜欢小孩,那么想生小孩子,应该像老四一样让自己早点结婚,而不是拖拖拉拉的,等到最适合生育的年龄都过去了,才找老公。 萧淑菊死后不承认这点,说:“你懂什么?我爱他——” “是,你爱他的钱。因为娘家财产都不给你一分,你不贪他那点钱,你以后怎么办?怎样维持这么体面的生活一辈子?” 说起来,林家乐是真有点钱的。在贵族圈子里,算是有钱一族,绝对比苏家的苏爸有钱不止百倍。 要不然,林意珊也不会这么敢到处翘尾巴了。到处的唯我独尊,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 只是,刚好,林家乐的钱,比起萧家少那么一些。 萧淑菊朝弟弟嘟着嘴巴:“是,我是没有你那么潇洒,你脑子抽筋了,根本不需要顾虑柴米油盐,不想着养老婆养孩子,才找的弟媳。” 顾暖刚好拿着水杯走到他们这里,听见萧淑菊这样一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白狗真想当小白脸的话,她顾暖一脚把他踢进大海里。想来大白狗也不敢。她一开始也没有认错这个男人。只能说,他家里人好像都没有她了解他的样。 “既然都如此了。”萧夜白好像首肯了老三的话,摊开手,说,“你确定来找我诉苦有用吗?爸都说了一分钱都不给我。你找我,我都没有钱,你认为有用?” 萧淑菊不说话。 顾暖递到她面前的水杯,她看都不看,恐就是怕这水不干净不好喝。 萧夜白站了起来,才不打算管她,准备和老婆一块上楼继续睡觉觉去。 萧淑菊赶紧抬起头来,问:“我今晚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我们两个仅有的钱,全给这里的房东了,身上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没有办法给你再租一间房给你睡觉。你自己睡这客厅里的沙发吧。倘若房东半夜起来看见你,想把你赶出门,我们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都自身难保,没钱。”说着,萧夜白向老三摆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 萧淑菊脸色一白,肯定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 在萧夜白和顾暖往楼梯上爬的时候,她赶紧转身,拿起电话机,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二姐,不行。他们这没有地方给我睡,叫我睡沙发呢。——什么?你叫我今晚睡沙发?!” 老三真那么好心找他们诉苦来吗? 萧夜白和顾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回到自己房间,大白狗重新拿起催眠的小人书。 顾暖感觉头发没有全干,走去找吹风机吹吹。 这一路,只好再找到了楼下的客厅里。周奶奶由于自己屋里杂物多,基本东西放的有些乱。老人家记性不好,都不知道自己东西放了哪里。 顾暖只记得,似乎今下午在客厅里看过老太太把吹风筒直接搁在客厅的一张花台上。 老三打着电话打到一半,突然听见脚步声,转头猛地一惊,看见是顾暖时,神情松了下来,对电话里的人说:“没事,她听不见。” 顾暖很清楚地听见她这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萧淑菊和对面的人继续说着:“这样吧,二姐,今晚上,我无论如何先得找个地方睡。在这里睡我怕睡不着,明天我继续盯梢他们,赖死他们。” 都不知道这个老三是不是真傻的,这样被人当枪使,这么明显的伎俩他们会看不出来? 不过想到这个女人,打算像大白狗一样黏着她,顾暖皱了下眉头,有些无法接受。 “嗨,弟媳妇。”萧淑菊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扮起一张笑脸对着顾暖打招呼,仿佛真想与顾暖亲近一样。 因此顾暖未拿到吹风筒的时候,被老三给强拉着到了沙发那里坐下。 萧淑菊拿起口袋里的纸和笔,看出是有备而来的,开始边说边对顾暖写字,道:“弟媳妇,实不相瞒,我弟弟带你到这里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没有说。”顾暖道。 “夜白没有说吗?”萧淑菊的眉眼一瞬间挑了起来,好像这答案正中下怀的样子,说,“夜白看起来是不好意思和你说的呢,当然,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开口。” 顾暖静静等着她往下陈述。 萧淑菊道:“其实是这样的。这个村,要卖地。但是,我爸喜欢的儿媳妇不是你,这个你知道的。不过没有关系,我觉得嘛,夜白喜欢你,这点更重要,对不对?” 顾暖没有反应。 萧淑菊真怕她听不见,努力在白纸上写着字给她看,一边写一边画图,只怕她看不懂。 顾暖想,为了钱,努力到这个份上的人,真是不多见。 这个老三姐,真的很爱钱吗? “总之——”萧家老三快速总结出一句话给她听,“夜白要是不和你离婚,不去和这位杨家小姐结婚,真的是今后一分钱都没有了,你明白吗?你再巴着他都没用的。” 顾暖眼睛微抬,好像是看明白了,说:“三姐的意思是,夜白会像三姐你的老公那样,要破产了。” “什么?!”萧淑菊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我老公什么时候要破产了?” “三姐不知道吗?三姐是不是打电话三姐夫一直不接,三姐只以为三姐夫是恼火三姐,但是,三姐夫从来不会不接三姐的电话吧,所以,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三姐夫,可是一个绝对以生意为重的成功的男士。三姐以为这能是什么原因促使三姐夫不接三姐的电话。” 萧淑菊傻傻的,目光呆滞地看着顾暖。 怎么?顾暖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真比她清楚她老公的一举一动似的。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有,有什么证据?” 基本上,这个萧家老三,都是人云亦云,人家说风就是风,人家说雨就是雨,要不然,不会轻而易举被老二当枪使了。 顾暖说:“其实,之前苏家,我那个同学家里突然破产,我是听教授的朋友说的。” “教授?” “我的老师,三姐可以去查。我的老师在投资界也算是个名人,他的朋友圈子很广,接听到的消息也比其他人要来的快一些。” 萧淑菊好像找不出她这话的破绽,毕竟之前苏家突然破产的时候,震惊了他们一大批人。大家脑海里首先不约而同闪过的念头就是,苏家得罪人了,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顾暖。 但是,顾暖真有这个能力让苏家破产吗?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 现在顾暖这样一说,倒是佐证了一个信息,这事儿,真的与顾暖好像有点关系。至少,顾暖说的什么教授经济学名人之类的话,是可信的。 萧淑菊再联想起顾暖说的,有关她老公的种种异常,真的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林家乐那么一个实际的人,而且糊弄女人向来很有手段,都能把她和林意珊两个人都糊弄好。何必突然间在这个时候态度一百八十度改变,得罪起她了? 必然真是生意上发生什么事了。 萧淑菊站起身,对顾暖说:“弟媳妇,你等会儿告诉夜白,不,不用告诉他了。我这个地方,实在是不能给你们两口子添麻烦,需要回去先睡一晚再说。” 耳听老三这话都语无伦次,应该是内心乱成一个麻团了。顾暖装作什么听不见,只对她表示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萧淑菊懒得和她再做解释,她要赶时间,赶紧回去瞧瞧自家老公的公司是怎么了。要知道,她之前嫁给他的时候,带出来的一笔钱,可都是被他忽悠了全投进他公司里了。 只见老三急匆匆出了屋门,很显然一段日子都不能回来了。 顾暖感觉终于先甩掉了大白狗之外的一条橡皮糖,松缓了口气。 等她走回到楼上时,只看他抱着手依靠在房间的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擒着一抹笑。 顾暖走过去。 他猛地一只手伸过去把她抓住,再也不放开。 隔壁房间,周奶奶的房门悄悄挪开了一条门缝儿,像是在窥探什么。 周奶奶其实心里也不敢肯定,但是,刚才他们说的话,貌似她都听得很清楚了。好像这两人,真不是普通人。至于是不是来他们村里打算当间谍的,对他们村里的地有图谋的,周奶奶心里却不像周孝云那样只想着村里卖地的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 大白狗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时,顾暖洗漱完,下楼准备帮老人家做早餐。 周奶奶站在厨房里,看着顾暖帮自己淘米煮粥时,说道:“你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从城市。” “你在城市里打工的吗?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一开始穿西装,好像在写字楼工作的,是不是?” 所以说别小看这些老人家,当真以为这些老人家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懂了吗? 顾暖点头:“我做投资的。” 投资两个字,让周奶奶的眼睛亮了亮。 现在,谁能不懂投资很重要?有点钱的,都知道货币贬值,如果不投资的话,手里抓着的钱,没过几年都必须变成废纸。 “你做的什么投资?房地产吗?”周奶奶警惕性很高地问。 “不。”顾暖摇头,“我什么投资都做。” 长达的投资金融部,肯定不止做房地产。况且她顾暖做人家投资顾问,涉猎的范围更广。 “你能做什么投资?”周奶奶继续问。 顾暖都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潮,于是垂下眼继续说:“我一般都是人家要投资的时候,来问我,我给他们一些指导性意见。比如股票,期货,古玩投资之类。” 周奶奶问了一个,几乎所有投资人都会问的问题:“投资什么最好?” “奶奶手里是有钱吗?” 顾暖这样一问,倒是有些把老人家突然问懵了的感觉。 周奶奶貌似都不像很有钱。 顾暖从老人家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很快的,心里有了明目,说:“奶奶是局外人,如果没有什么资产的话,我奉劝奶奶不要随意碰触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资本家的世界,是有钱人制定的游戏原则。通常,只有大鳄吃小鳄,也就是说,你没有一定资本,你是没有办法和人家玩的。” 周奶奶嘴唇一丝哆嗦着,好像在挣扎着什么。 “当然。”顾暖继续道,“如果是缺钱了,或者是手里拿着好像有一定财富的资产,但是不知道如何处置的话,真正的投资人,是可以给一些建议的。” “什么建议?”周奶奶在此刻,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和普通人不同,是真正有真材实料的,不是像外面那些骗子糊弄人的。 “这要看奶奶手里有些什么资产了。要先做一下资产评估。在这个世界玩游戏,不需要一定是要现金的。” 周奶奶的目光看着她,一动不动。 躺在床上的大白狗,听到老婆的手机嘟嘟响时,马上醒了。眉头一皱,生怕自己的情敌又来骚扰老婆,赶紧拿起手机查看。 结果,是那只姓杨的癞蛤蟆发过来的。 杨蛤蟆这样说:告诉他,如果他再不找我,我就让人把地卖给他的对手。他分文不存,你跟着他,也没有用了。 大白狗哼了一下,手指头配合他的毒嘴瞬间发了回信。 嘟的一声,杨之琳放下了自己那杯丰富的早餐牛奶,拿起手机,打开一看,上面某人写着: 等你跪着来求我老婆。 杨之琳猛地吸口大气,只差牙齿没有咬断了,骂:“我看你得瑟到什么时候!我今天就把地卖了!” * 再说,萧淑菊连夜赶回到了城里,是直奔林家乐的公司去了。对于这点,她都没有告诉老二或其他人,是来不及,或是说顾暖的话提醒了她什么让她不敢说,怕打草惊蛇了。 冲到了林氏公司。萧淑菊不让门卫通报,偷偷摸摸地钻了进去。 林家乐是没有对此任何设防,因为昨天她才给他发过短信说自己要去z市办点事,而据他了解到的,确实也是如此。她要去盯梢萧夜白,八成几天回不来。 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林家乐,和自己公司里的财务等几个高级主管开着小会,布置起任务。 消息基本上对外封锁。 说到林家乐的公司主要是做什么的呢?主营任务,既然有个萧鉴明这样的岳丈达人的大靠山在,当然是依靠长达而生了。林氏做的是房产中介,然后,有时候一块小地块什么的,靠萧鉴明的恩惠,自己做了一些。 萧淑菊知道,房产中介是服务业,风险性不高,相当于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那种,投资的金额比较小,而且只要有业务,回笼快。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老公的公司,能因为房产中介的缘故出问题。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信服了顾暖的话呢?这要说到她一直反感的,自己老公管着林意珊这个继女,总是给林意珊大笔大笔的钱,让林意珊自己尝试去投资。 林意珊拿到自己父亲的投资钱,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只认为自己父亲很有钱,都不当做是钱,只当游戏一样玩着。 投资的话,肯定是有赚有亏的,就像股神巴菲特一样,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都赚。所以,更重要的是靠专业知识来控制风险。但是,林意珊在大学念经济学,课却没有上几堂,到处去玩去了。 萧淑菊知道,这个继女压根儿不成器,比起顾暖那肯定差远了。 要是真的是这个继女把自己老公的公司给拖累了—— 萧淑菊站到自己老公办公室门口,偷偷地窃听。 办公室里,林家乐对自己的秘书说:“财务那方面,再把资金控制控制。争取,给期货的投资再追加一笔。” “林总是指小姐投资的那笔吗?” 萧淑菊一脚把门踹开。 【101】母子 办公室里的人全部被吓了一大跳。 萧淑菊一脸气势汹汹的态势,有比铁扇公主对付牛魔王势不两立。一群人全部惊愣地看着。 林家乐终于回过神来,摆个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等人群像潮水一般撤退出去之后,林家乐问:“你是怎么了?不是说出差了吗?” “我出差?我幸好没有出差,不然都不知道你怎么败家!” 居然说他败家?林家乐的脸忽的一黑:“你这是在外面吃错药了?谁给你乱吃的药?” “我问你!”萧淑菊把自己的手提包往他沙发里一甩,砰的一声兴师问罪的趋势,“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把我的钱投哪儿去了?” “你什么钱?” “我的嫁妆!” 林家乐冷然一笑:“你的嫁妆?才多少钱?用得着你这么生气吗?你平常在我这里拿去买包和衣服的钱会少?” “我现在就是和你算这笔账!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是不是拿我的钱,都给意珊去玩了?你宠她也给我有个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生不出孩子了是不是?!” 终于该咆哮的都咆哮出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看着。萧淑菊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种缄默的表情,阴森的眼神,令她登时明白了一件事:“你,在和我结婚前都知道了,所以才选了我——” 失声,痛苦的滋味,瞬间在萧家老三的心头上直涌。她真是昏,昏头昏脑的,和家里人说她的一模一样。 其实想都知道,以他的魅力,要什么女人会没有?哪怕他是个结过婚的男人,如果真还要个孩子,怎么都得娶个年轻的,何必选她这个年老的。原先,她只以为他贪萧家的钱,结果远远不止。 他全部都计算好了,反正自己不能生孩子了,所以,终有一天他从她手里拿到的,都势必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而不是她的。 “哈!”萧淑菊大笑一声,随之软坐在了沙发里,呆呆的,好像真变成了傻子一样。 林家乐扫了一眼她脸上那幅夸张的表情,拉开办公室的门自己走了出去。 秘书站在门口,等他吩咐。 林家乐道:“太太听信他人谗言,受刺激了。肯定是那个人说的。” 秘书硬是没有听明白他这话。 林家乐把人招到隔壁,继续说:“能这么清楚我女儿的事的,除了那个针对我女儿的女人能是谁?” 只有这个女儿了,以后自己的财产,全部都是这个女儿的。必然,女儿的敌人是他的敌人,势必要铲除到底。 秘书听懂了他的话,意思他想动手了。 而且,如果他动手的话,恐怕能博得所有人的默默支持,尤其是那个男人。 * 转眼,是在这个小村庄住的第二个晚上了。 傍晚的时候,周奶奶把房子交给了他们两个房客,称自己要出门一趟,或许明早上才能回来。 顾暖趁老人家不在的时候,和老公两个人一起帮老人家清洁起屋子。 擦窗,抹地板,浇花。忙得满头大汗,却觉得非常舒服,心里头舒服。不由让人想起一句话:劳动最光荣。 有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不用心计,光是这样做着体力活,都是一件非常有利身心健康的事。 最少,她这么想,他也这么想。 “我觉得,你家里也不错。”萧夜白边擦着窗几,边转头对她说,“要不然,将来我们到你家长住吧。” “你不是很喜欢你妈妈的房间吗?” 对她这句反问,他变得默然。 “你妈妈的房间很漂亮。”顾暖好像漫不经心提起的口气。 他还是默然,和上次带她回他家时不同,好像,那是许久远之前的事了。 这里的空气,环境,令他安心,甚至遗忘。不需要再记起那些令人纠结的事。 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沉默之后,顾暖想起了唐思礼说的话,那把潘多拉盒子的钥匙,握在她顾暖手里。 “水脏了,换一桶。”顾暖指着水桶对他说。 “哦,好。”他于是扔下抹布,提起了脏桶,走到卫生间倒掉水。 夜色降临了,顾暖看着窗外逐渐变黑的天色,遥远的,海浪的声音依稀可见。可是,她的耳朵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唯一,能闪过她眼前的是一条黑影,好像一只猫儿或是条狗似的,从门前的拐角处闪过去。 顾暖立马想起了周奶奶隔壁的仓库。 她拎起了手里的扫把,走出门。 果然,有个人趁着天黑,他们屋里没有开灯的时候,在周奶奶的仓库四周悠转起来。 顾暖离那人有一段距离,叫了句:“是周大爷吗?” 周孝云转过身,看见她伫立在夜色里的身影,这么看,倒是有点像年轻时的某个人似的,都是那样的亭亭玉立。 “晓珍——” 顾暖似乎听见他这样嘴唇里微喃了一句。 无疑,晓珍是周奶奶的名。 “奶奶她不在,出门去了。”顾暖说。 “嗯——”周孝云轻轻应了声。 顾暖猜他是清楚周奶奶出门去的,不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跑这里来,要是他跑到这里窥探周奶奶的仓库,周奶奶如果在的话,肯定要被周奶奶说。 同样的,周奶奶不在,他们两个房客算是外来人,哪怕他真是进了周奶奶的仓库里做什么,肯定两个外来人也没有办法真的阻止到他。 顾暖琢磨清楚了这一切,对他说:“周大爷,放弃吧。奶奶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这个仓库里的。这么明显的地方,小偷随时可以偷走。” 听到她这话,周孝云明显被惊到,阴森森的眸光突然在她脸上打量了两圈。 此时,换完水的萧夜白走了出来,走到了顾暖身边,一样看着不速之客周孝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偷东西吗?” 顾暖瞬间无语。 小朋友的话真直接,直接到让对面的大爷骤然间都倍感无措,脸膛通红好像个犯错事被当场抓脏的小孩子。 “我,我——”周孝云不由地一阵磕巴,急着道,“你们是村外的人,哪怕周奶奶相信你们让你们住这,可她不在,我作为村里人,她最好最信任的朋友,肯定要来这里看看,帮她看看家。” 切!萧夜白嘴角扯出一声,明显的,对方在扯淡! 周孝云被对面小朋友过于直接的表态快弄到无地自容了,只得羞恼成怒,指着他们俩:“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也想偷偷进主人家的仓库?” “我老婆刚才不是说了吗?奶奶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这里?莫非,你连奶奶屋里全都搜过了,找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能回头在奶奶的仓库里找。” 小朋友这一说,无疑好像又命中了。 周孝云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人。 什么人来着?这么聪明? 周孝云似乎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了,背着手擦过他们两个身旁,同时回头问了他们一句:“你说你们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来着?” “大爷,这个不需要你知道。” 小朋友直接拒绝了一个小偷的要求。 周孝云被哽的,差点吐口血。转头就走了。 顾暖看着他的背影像是急匆匆消失在夜里,但是,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就此甘心。否则不会三番两次上周奶奶这里来。 问题是这人为什么这么关注周奶奶的东西?顾暖只记得,这人说不卖地,然后听见周奶奶说过自己想卖掉地之后,开始频繁上周奶奶这里了。 “想什么呢?”小朋友微撅嘴,只要她关注地看起某个人,他心里都要吃醋。 她的眼光里最好只有他一个。 顾暖平静地转头,看了看他,说:“你在我三姑的那座山里,找到了什么宝贝?” 邱三姑的山地卖给了他,但是,他为什么看中邱三姑的那块地,始终算是个谜。固然,那块地看起来位置有点有利可图,可是人家机场高速建起来要几年,除非他有心囤地。 原先,她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些。现在,越想越不是这样,他不是这种盘算。 萧夜白挑起眉,眉笑地看着她:“我的暖儿果然是聪明人。” “你老实说,你在她山里找到了什么?我开价的那一千万,恐怕是低了多少?” “大概低了百倍吧。” 本以为这话一出,能让她震惊什么的。结果,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也就明白,她什么都猜到了。只可惜是晚了。 价都谈好了。 顾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男人,当初和她进行谈判时,恐怕连在场帮他谈生意的李斯同等人,都是被他骗得团团转。因为李斯同当时的表情她都记得,没有骗人,一千万是他们的底线。否则,她不会那样轻易的,一千万帮邱三姑给卖了。 固然,她留了个心眼,硬是让邱三姑不要急着全收一千万,要把五百万留下来投资在他们的项目里以防万一。可如今看来,她的算计依然没有能算计过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手就此一揽,放在她肩膀上,轻声地在她耳边说:“当时,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最多只能算是一条白花蛇。现在,你成长的很快,已经变成条鳄鱼了。” 算是夸一夸她了? 顾暖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明明聪明成精,偏偏爱装傻。 “合同的详细条目上,你做了手脚是不是?”顾暖知道错出在哪里了。那就是,这男人在具体交易项目上做了手脚。 邱三姑山里被他发现的宝贝,不被他列入双方共同投资的项目中。那么,他在山里发掘到的东西,他完全可以不告知,占为己有,做到天衣无缝。 “她守着那个山,多少年都算是瞎子。她继续守下去也不能发财。我给她一千万,已经很对得起她这个瞎子了。暖儿,你不是不知道,千里马的价值需要伯乐挖掘。没有伯乐,千里马永远没有价值。同样的,投资人的价值在此。她,不能和我分享这笔钱。” 这个男人不仅聪明,而且非常冷血,骨子里彻底地流淌着那种生意人的血液。毕竟他爸他妈,都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 只要看他妈妈屋里的书都知道。 说到这儿,他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笑吟吟的:“当然,如果那座山是你的,我和你分享所有的钱。” 男人都爱在女人耳朵边甜言蜜语,糊弄女人。 顾暖说:“幸好我耳朵不是很灵敏。” 或许她是无心说出这话,却让他眸子里一沉,接着,搂着她一阵,不说话。 半夜里,周孝云果然又跑过来了,偷偷摸摸的,溜达到仓库的后窗,打算撬开一扇窗进去。 两个外来客懂什么?有他懂周奶奶吗?他和周奶奶都多少年的老相识了。 身后忽然一双眼睛盯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周孝云缓缓地把头往后看,见到了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没有灯光,只有一点点月光,笼罩着周奶奶的那张脸。 怕是见鬼了的周孝云,吓到趴在窗户上的一只拖鞋直接落到了地上,急匆匆弯腰捡起鞋时骂道:“你吓唬谁呢?不是出门去了吗?” “因为我早知道你会来的。你这个畜生,没有良心的!” “你骂我没良心做什么?我欠你什么了吗?” 周奶奶听他把责任撇到一身轻,冲上去,举起手里的拐杖,往他身上打。 周孝云唉不敢叫太大声被周近的村里人听见,只能是拿手用力抵挡,说:“你打我做什么?!你打死我也没用。我有老婆孩子的了。” “是,你有老婆孩子,所以放我孤身一个,不是吗?你既然当初就打算娶她,干嘛和我好?她的孩子就是宝贝,我的孩子就是垃圾。被你直接扔到海里——” “我哪里扔过你的孩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要不是你这个父亲抛弃他,他怎么会溺死在海里。因为村里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没爸的!” 周孝云听到她说到这儿,蹲在了地上,任着她打。 周奶奶打了一阵,确实累了,把拐杖放了下来,站在地上喘气,拿手指指着他,说:“你走吧,滚远了,以后不要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东西是我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话不能这么说。”周孝云还是找回了自己声音说,“我当时给你争取这块地,村里把这块地给了你。结果,你说卖就卖,都不听我的。” “那是我的地,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说到这儿,周奶奶冷笑不已,“周孝云,说白了,你这个贪钱的混蛋。村里人都以为你不贪钱,你正直才不卖地,实际上你比谁都贪婪。” “我什么时候贪婪过了?我不过是为了村里的子孙后代——” “得了吧,你只为了你自己的子孙后代,其他人的孩子不是孩子。”周奶奶一字一字像子弹一样朝着他吐出去之后,砰的,射出最后一颗子弹,“你完了。” “什么?”周孝云猛地双眼瞪直了看着她,那副样子像是要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你把那东西给怎么了?”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任何东西。”周奶奶说完这话,迈着步子朝自己屋子走去。 周孝云看看她,再转头看看刚才自己要破窗而入的窗户。 不会儿,周奶奶听见背后一声窗户被人打开的声音,她头也没回,进了自己屋里。只能说人贪婪到这个份上,什么都挡不住。 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看错了人,把自己的孩子都给害死了。 天色蒙蒙亮。 村长家却不像以往那样晚起,一大早,上次开会的那些人,都被招到了村长家。因此,一个个抹着没有睡醒的眼睛,发起了牢骚,不知道村长这是怎么了。 直到看见了村长家门口停着那辆上次看过的劳斯莱斯房车。一群人仿佛如梦初醒。 “大小姐这么早来?” 个个都跟着村长喊起了杨之琳是大小姐。 杨之琳坐在村长家里的客厅。 村长太太给她端了碗小米粥。 杨之琳常年住在国外,习惯了早餐只喝鲜牛奶和烤面包,不吃这个,摇头。 村长一块着急,自己家里没有大小姐要的鲜牛奶和面包。 杨之琳不饿,只知道昨天一天都被某人气饱了。因此她决定必须给那两人厉害的,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让萧夜白感到束手无策。只要她决定把地卖出去了,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怕萧夜白不着急。 她就不信,世上没有不爱钱的人,特别是萧夜白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没有钱怎么可能活下去,可能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实际上大白狗现在正过着一分钱都没有的日子…… “大小姐上次不是说了吗?如果不是这个人想来买地的话,谁都——”村长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杨之琳突然间这么早杀到自己家来了。 这个大小姐好像脾气反复无常。 杨之琳只问:“人都到齐了没有?如果到齐了,赶紧投票吧,把地卖出去。” 村长根本不敢违逆她的意见,点头,面对那些已经到达的人,问:“还有谁没有到?” “老周,周老头——” 村长开始叉腰:“他今天不来是吧?不来就等同于他弃权,少数服从多数。” 这话刚落地,门口传来声:“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来了?” 周孝云迈过门槛。 一群人看到他周身好像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的一样,沾满灰尘不说,还发着一股臭味,不由都捂着鼻子。 杨之琳几乎快起身避到村长太太的房间里去了。 周孝云看到众人的表情,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他昨晚在周奶奶仓库里翻了一夜,结果早上刚接到村长的通知都没有来得及洗澡和换衣服,只能匆匆赶这里来了。 村长捏着鼻子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早上我媳妇起不来,我代替去喂猪了。” “不是你儿子喂吗?” “我儿子今天起的晚,我睡不着。” 村长只得拿手挥着,指着他站到旁边去,说:“好了,现在大伙投票,投完票,你赶紧回家洗洗。” 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事已如此,投票不过是个象征性的东西。 周孝云当然不依,还是原来那个意见,说:“不行!地绝对不能卖,卖了以后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不卖,这地永远就那样,不能变成钱,子子孙孙都是贫穷,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懂?老周,你看我们附近卖地的,哪个不是开宝马住洋房不用工作的只需要拿钱的,你哪里觉得不好了?” “我说你们才不懂!”周孝云猛地一跺脚。 “那你说说你懂什么?” 周孝云却是一口话堵在嘴巴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杨之琳瞟过他脸上奇怪的表情,总觉得这男人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行了,投票,然后交给大小姐去卖。”村长说。 周孝云再次转身就走:“你们投吧,我不卖。” “你不投相当于弃权,老周,你这就相当于同意卖了。” 周孝云仿佛没有听见村长说的话,急匆匆往门外去了。 结果,等他再冲到周奶奶家,发现周奶奶屋子里这回一个人都没有。连两个外来客,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周奶奶昨天下午是故意装着出村的,杀了个回马枪。今天,真的是要出门了。 顾暖和萧夜白帮她拎着那个藤木箱子,送她去找出租车。 周奶奶一个人拿箱子去坐公交车肯定不实际,因此只能找出租车。可是,这个村地处偏僻,找个出租车能容易吗? 只能是走到公交车站附近那条大马路上去找了。 三个人因此走着原先进村的那条路,一直走到上次他们下车的公交车站。 顾暖和萧夜白走到那里时,突然感觉是黄粱一梦。 在村里呆了几天,他们都快与世隔绝了。习惯了村里那种猪粪牛粪鸡粪的味道,现在走到大马路闻到现代的柏油味,完全两种感觉。 朴实的乡村泥土气息,和刺鼻的现代工业,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要是可以的话,他们两个觉得这村也是不该卖这个地的,留着这样一片净土不好吗? 萧夜白拿了顾暖的手机,打电话约出租车过来。 周奶奶和顾暖站在路边说起话。 “你们两个,想在我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周奶奶已经不准备对他们加收房费了。 顾暖说:“不知道能住多久。” 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周奶奶忽然看着他们俩,道:“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本来,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现在感觉完全不是了。” “奶奶本来就不是。”顾暖道,“奶奶是个聪明人。” 周奶奶亮开没有坏掉的白牙齿,笑了笑:“是,我还可以做些事情,这让我突然间感觉到,原来我活着还是有作用的。等事情办完了,我会好好答谢你们两个的。” 等了约半个钟头,电话里约好的出租车终于从路口拐弯处出现,向他们这边开了过来。 萧夜白帮周奶奶把箱子放进了车后座。周奶奶坐进去,和箱子在一块。顾暖对窗户里的老人挥挥手。 周奶奶冲他们两个温和地微笑。接着,出租车开走了。 萧夜白站在路中间,帮奶奶把箱子搬上车之后,只等车子开走了再走回来。 这么短的一个时间里,没有人想到会突发事情。 一辆面包车,跟在出租车后面缓慢开过来的时候,突然加速。 顾暖和老人家挥完手,抬起头,比站在路中间的人早一步发现了异常。 只见那面包车直冲着他撞过来。 顾暖想都没想,冲到路中间把他一推。 萧夜白正愣着,给她这猛然一推,踉跄了两步,跌到了中间线外。 面包车擦过他面前,紧接追到她人影。 “暖儿——” 顾暖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凭着本能,在地上翻滚。 面包车俨然没有想到她来这招,一个车头撞过去,没有撞到人,反倒要撞到路边上,因此只好踩了个急刹车之后,回转方向盘。 顾暖见着车头又冲过来,一路狂奔,眼见前面是海边的护栏,一时来不及多想,越过了护栏。 面包车车头依旧不死心的砰一下,直接撞到了护栏上。 顾暖和护栏被这个巨大的冲击力撞击之后,差点儿粉身碎骨从上面摔落海里。 此刻,萧夜白追了上来,爬上了面包车的车门,伸手进去抓开车的司机。 司机慌然失措,扭转方向盘,意图甩开萧夜白。 要不是看着老婆要掉海里了,他就这么把司机直接揪出来了。 萧夜白从面包车上跳下来跑去护栏那里。面包车趁机赶紧跑。从车前镜可以看到,那女人一只手悬挂在护栏上,头上都是血。可能是车撞到护栏的时候,顾暖悬挂在护栏上同时被护栏撞击到头部。 看这个情况,不死可能只剩半条命了。 目的达到,面包车拼命逃跑。 萧夜白冲到了护栏边,一把抓住了顾暖的手,重力直接拉着他胳膊,让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骨头脱节的声音。 他的眼睛死盯盯的,只看着她那张闭着眼睛没有了意识的脸。 蓝色的法拉利出现在路口,往他们这个方向疾驰。到了他们身旁后,展大鹏慌慌张张从车上面下来。 幸好,他今天刚接到命令,说要送个老太婆去城里,结果,老太太的出租车刚过他守株待兔的路口前,突然刹住车,说出事了。 周奶奶是好像听到有人在喊顾暖的声音,这心里面一直就此纠结不下,因此叫了出租车停下。 展大鹏马上开着车冲这里来。 先帮着萧夜白把受伤的顾暖拉上了马路。 萧夜白垂着一条手臂明显站都站不稳,脸色都是辣白的,比死人还可怕。 展大鹏一边担心他,一边担心顾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萧夜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给我电话,打给唐思礼。” 只听萧夜白的声音很冷静,并且是冷静过头了。这使得展大鹏不仅没有松口气,相反,神经绷到了极点。因此,给他拨通唐思礼的电话前,先给唐思礼发了条短信。 * 早上,查完房,唐思礼带着助手,刚要进入手术室。 一通电话突然打到他的私人手机上。 欧亚楠站在他身旁,知道他的手机每次进手术室之前,都会关机的,这是怎么回事? “喂,萧先生?”唐思礼边接起电话,边直接对身旁的护士摆下手,示意手术暂时推迟。 欧亚楠的眉头皱了皱。虽然,这是个择期手术病人,并不需要非要马上动手术。可是,因为一通电话推迟了原本进行的手术,是不是不应该? 他不想质疑自己老师的人品。 唐思礼压根没有发现身边人的表情,无论是欧亚楠的或是护士麻醉师的,他只专注地对着电话里的声音说:“萧先生,你慢点说,不要着急,先告诉我伤者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我好告诉你怎么处理。如果你不自己先冷静下来,她可能分分秒秒就在你面前死掉了,你想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急诊患者? 谁突然受伤了? 欧亚楠突然感觉到心头哪儿蓦然揪起半截,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唐思礼转来转去。 电话对面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唐思礼继续指导: “好,我知道了。她意识没有清醒是吧。有可能是伤到脑部,所以,尽可能固定她的头部,不要随便动她。你叫了急救直升机,那就直接把她送到我们医院来。我们医院楼顶可以接受直升机降落的。我这边会准备好,是的,你不用太担心,她现在脉搏在呼吸在,那就还有的救。你到时候让直升机上的人和我直接联络,我会告诉他们怎么做的。” 唐思礼说完这些话,似乎终于安抚下对方的情绪了。 先挂了电话。 欧亚楠追着他问:“教授,谁受伤了?” “一个车祸的患者,很快会由直升机送到这边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抵达。我们这边先要做好准备。”唐思礼说。 欧亚楠刚想再追问究竟是谁,护士那边叫他道:“欧医生,你的电话,你家里人打来的。” 无奈之下,欧亚楠跑过去,接过护士手里的电话筒。应该说他极少有家人打电话到医院里来,所以,护士都很好奇他家里人是谁。 欧亚楠背过身去,对着电话筒对面的人说:“什么事?” “亚楠,我打你电话你没有接。”是欧春华的声音。 如今,欧春华时不时一通电话到他手机上,好像防着他要跑似的。欧亚楠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妈,我进手术室不能带手机的。” “瞧我,都忘了——”欧春华笑这么一声,好像意图模糊这一切过失,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到你那儿看看,你看行不?” “妈的朋友?” “是。” 欧亚楠说:“我介绍个医生给他看吧。我还是住院医生而已。” “行。”欧春华知道他顾虑什么,因此一口答应。 归之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欧春华挂上电话,回过身去。 只见萧淑兰拿了一瓶风油精,准备给萧淑菊苍白的额头上抹一点,一边说:“三妹,要不然,找个家庭医生过来?” “二姐,你这是打算我丢脸丢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萧淑菊听到她这话,猛然吼了起来。 萧淑兰被她喷了满口的唾沫,只好别过脸,皱起眉头说她:“你看你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和夜白有什么区别?” “我疯?我能不疯吗!他从一开始都计算好了的,从一开始!” 所有人皆一愣。当然,他们很快都明白了萧淑菊口里的一开始是什么意思。 哪怕之前先有察觉到的萧淑兰都被震惊到了。千算万算,是都没有想到林家乐会是从一开始的算计。 是谁说最毒女人心,这话错的离谱。最恶毒的是男人。 萧淑菊冲着她凉笑:“我为什么跑你这里来,二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你老公,你公公,和他关系都那么的好。他都从一开始算计我了,你说你呢?” 萧淑兰立马否决:“我和你的情况压根儿不一样。你没有孩子,我有孩子。” “你有孩子有什么用?你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女的吧?除了悦婷没有别的孩子了吧?要不是你整天气势汹汹的,他早跑出去找年轻的给他生儿子了。所以,老大老四敢嘲笑我,你不敢,正因为你也知道你的地位压根儿随时可能不保。” 老三这样一说,老二自然不依。萧淑兰的脸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血红血红的,只想把老三这张乌鸦嘴给扯烂了,道:“你不要因为你自己被老公甩了,然后祸害到我头上来!” 萧淑菊笑着,其他人听到她笑声都觉得她可怕,完全是疯癫状的了。 她站了起来,道:“二姐,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到时候,我只怕你的下场比我还可怕。” 萧淑兰一怒之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妹妹!” “好,你们赶走夜白,现在连我都赶,有你们的。看最后是谁笑到最后。”萧淑菊猛然咬了下自己嘴唇,往外走。 欧春华犹豫了下,接着看萧淑菊走到门口时腿突然软了下去。她见着只好走上前去扶人,可是回头看,萧淑兰居然一动不动的,仿佛真没有把萧淑菊当成自己妹妹了。 这萧家人,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眼看萧淑菊几乎昏厥,欧春华赶紧叫人来帮忙,一块架着萧淑菊准备送医院去。刚好她给自己儿子刚打过电话。 明新医院,突然来了个直升飞机送来的病人。 高院长都被惊动了,刚想动作,听秘书说:“是唐教授接的病人。” 于是,高院长站起来的腿重新坐了回去,说:“既然是唐教授接手,那就不用担心了,让唐教授自己处理吧。让其他人不要过去搅合。” 这样一来,除了唐思礼和欧亚楠,没有人跟着去帮忙接病人。 欧亚楠见到这个情况都很吃惊,问:“教授?” “没有护士,没有麻醉师的话,你是不是连手术都不能做了,欧医生?” 唐思礼一边望着远处飞来的直升机,翘了翘微扬的嘴角,对着自己的学生说。 欧亚楠看着他,只知道这男人听说以前连战地都去过的,战场的话,不要说护士麻醉师,恐怕连药品器械都极为短缺。正因为如此,这男人一点受惊的波澜都不会有。 “我上回不是问过你了吗?”唐思礼瞟了下他脸上,“欧医生为什么做医生?” 欧亚楠仿佛还是回答不上问题。等到了直升机从空中降落到他们面前。急救员把担架从飞机上挪下来时,他看到了被紧急送来的伤员。 “萧太太,能听见我说话吗?”唐思礼先一步走上前,拿小型手电筒照着患者的眼瞳检查情况。 萧夜白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只看着他动作。 唐思礼抬头,终于看见他一只手垂落在身体外侧,好像不能动的样子,于是对身后的欧亚楠说:“欧医生,你负责查看萧先生的伤况。” 欧亚楠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怎么动了。 唐思礼只好再对着他喊了句:“欧医生,你还当不当医生的?” 欧亚楠迈开了步子。 当他要走到萧夜白面前时,萧夜白对他说:“你先帮着处理她的情况。我自己这个能解决。只是脱臼了。” “二哥?”陪他送人过来的老四展大鹏,望着他满脸担心的。 情况紧急,不由一群人在这里呆站着。一块推着病床往医院里走,一边唐思礼继续了解情况:“怎么伤到的?” “被辆车追着。还好嫂子英明,干脆从护栏上跳下去。”展大鹏也只能说自己后来到现场了解到的,“然后,二哥跑去拉嫂子。” 萧夜白为了拉住自己老婆避免落海,这么的一条手臂拉到脱臼了。 脱臼的话,只要复位。相反,顾暖撞到头,都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只能推到急诊室那边,先做下止血,然后再进一步做脑部扫描,确定有没有其它情况。 这边,欧春华把萧淑菊送到了儿子医院所在的急诊,打起了儿子的手机,没人接,正想着该到哪里找儿子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夹杂在人群里。 欧春华一眼认出来了,是自己儿子。 她把萧淑菊托付给身边的人后,追着人影找过去。 并没有急着冒出声音叫儿子,是因为她分明看到了情况好像哪里不对。 她踮着脚尖,先从人群的缝隙里望过去,很快的,望到了众人推着的那张病床。床上躺着的人,那张面孔,欧春华的眼睛猛地一眯。 是她。 没有错的。 在萧家只是擦身而过而已,但是,她没有遗忘,相反,牢牢地刻在自己脑海里了。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变成亭亭玉立的女人了。可是对方那种令人厌恶的性格,让她欧春华非常牢记。应该说,她欧春华从来还真没有讨厌过这样一个人。 一个不知廉耻的,竟然小小年纪敢在她欧春华面前教训她欧春华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她欧春华要是不碾死这小丫头,不叫欧春华。 欧春华的眼珠骨碌碌转着,看着躺在推床上的顾暖满头是血,神志不清,看来很明显是惹到了什么人被人下毒手了。 她心里为此不由闪过了一丝快意时,眼前一个人影紧接护在顾暖身旁,是她儿子? “亚楠——”欧春华情急之下,伸出手抓住了欧亚楠的衣角。 白大褂突然被人扯住,欧亚楠被迫转过身,接着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他脸上由此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好像欧春华是不该在这里出现的。 欧春华抓着他脸上的一举一动,道:“我打过电话给你的,亚楠,我朋友来了。” “行。”欧亚楠似乎想起了这回事,对她急匆匆说,“让她先挂个号,会有值班医生处理的。” 眼看他转身就要走,欧春华抓着他不放手,追着问:“你想去哪,亚楠?” “妈,你没有看见有急诊患者吗?”欧亚楠边说边拨开她的手。 欧春华眼里只有他着急的表情,无疑,他脸上的这些焦虑担心着急,都是为着那个叫顾暖的女人。 “不!你不能跟着她走,不能进去,不能!”欧春华猛地冲他这样一说,是把心头想的全吐出来了。 欧亚楠俨然听到她这话时一愣,随之一双深邃的黑瞳全部眯了起来。 欧春华抓着他的手抓到满头大汗,都自己没有察觉自己的表情早失常了。 “妈。”欧亚楠只是坚决的,用力的,把她的手指从他衣服上掰开,道,“我是医生,有病人需要我,我就得去病人那里。” “那你不要当医生了!”欧春华当着他的面喊了出来。 四周什么人看着听着,她都顾不上了。她什么都不要,她现在唯一只要,他必须留在她这里,不能过去顾暖那里。 结果,她这歇斯底里的喊完了之后,对面那只手却突然把她轻轻一推,是连一句话都懒得和她说了,转身跑进了抢救室里。 欧春华瞬间跪坐在了地上。 不远处,康悦婷的小眼珠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102】反目成仇 “周女士,这边请。” 周奶奶刚从出租车下来,一个高个子的女人,站在车门口迎接她。 那女人不仅个子高,而且长得很漂亮。 周奶奶只能仰头端详对方,问:“你是?” “我姓钟,是顾小姐的朋友。奶奶是顾小姐介绍来的,是不是?”钟巧慧对老奶奶笑眯眯地自我介绍。 周奶奶头一感觉,这女人来历不凡,比起顾暖,更有些其它的气质掺杂在里面。真要形容的话,瞧顾暖吧,固然有气质在身,但是会做饭会做家务活,一看,都知道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只是多学习了文化。 眼前这个女人则截然不同,两只手又细又白的,可见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 “你是顾小姐的朋友?”周奶奶不禁打个疑问。 想这富人家的小姐怎么和穷人家的孩子做朋友。 钟巧慧仿佛猜到老人家脑海里想的什么,道:“奶奶,其实我家里以前很穷的。我爷爷是吃菜叶子长大的。我小时候住我爷爷老家,吃的番薯叶子。” 周奶奶眼睛闪了闪,没有再疑问。看得出来,这姑娘家没有一句谎言。 钟巧慧带着周奶奶进了酒店。接到顾暖发出的消息以后,她在这里专门租了一间vip客房。 周奶奶是头一次踏入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屋里的装横,说:“这酒店是五星级的吧?” “四星级。”钟巧慧道。 现在酒店都不喜欢太高星级,因为难招揽客人,价格过高。这里的四星级标准,实际上已经达到五星级的服务水平。 周奶奶感觉自己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但是,钟巧慧看得出来,这老人家沉得住气。大概正是因为如此的缘故,使得这个老人家面对各种诱惑熏心时,始终保持住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颗心。 这种品质是最难能可贵的。 因为哪怕是很有钱的人,都不一定能把控住自己不再受到钱的诱惑。 钟巧慧打开周奶奶带来的那个藤木箱子。其实箱子里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照片。钟巧虎拿起那张照片,仔细地看了又看。 周奶奶嘴角噙着抹淡定,想那个周孝云,利益熏心,想在她屋子里找到她曾经不小心和他透露过的宝贝,那肯定是怎么都找不到的。 她才不像那个周孝云,为了钱,什么事都干。 好的宝贝,是不能拿走的,该在哪儿就应该让它呆在哪儿。 钟巧慧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从相片里抬起头,看着老人家,说:“我听顾小姐说,奶奶本想把地卖了的。” “是。我本来觉得这人生没有什么奔头了。想着卖掉地有点钱,然后,可以拿着这个钱,出海去寻找我儿子的尸骨。直到遇到了顾小姐。”周奶奶说起这话的声音,显得一样严肃以及充满了沧桑的气息。 “奶奶为什么改变主意?”钟巧慧继续问。 因为周奶奶这样一做,很有可能这地,永远卖不出去了,那等于说,周奶奶可能也别想实现这个拿钱出海的梦想了。 周奶奶没有任何犹豫的,非常用力地点了下头:“是,我都想好了。我儿子的血债,必须由这些恶人来偿还。以前我是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但是,现在,顾小姐终于给我指出了一条路,告诉我这条路可以怎么走,让这些恶人发财的美梦全部粉碎。不止他们永远卖不了地了,而且,这地也不会再属于他们的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死,周奶奶心里很清楚,除了那个混蛋周孝云以外,村里那些一块嘲笑的帮凶,都逃脱不了逼死她儿子的罪责。 这个村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做着贪婪的美梦的,醉生梦死的,一个个只想着卖地发财。早把逼死她儿子这么可怜可悲的事忘到一干二净。 因而说起顾暖,周奶奶万分感激:“要不是顾小姐告诉我,地,不是只有卖而已,我还不懂,原来卖地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做土地买卖,首先必须做土地评估。一般人只知道城市用地和农村用地,认为农村用地属于集体土地,如果涉及农村土地买卖,肯定要征求集体的同意这样一个过程。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土地不是一件简单的商品而已。在国家的法律规定中,土地的性质,远不止城市用地和农村用地如此简单。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一些由国家层面规定的耕地红线,是不能由农耕地改为商业住宅用地的。 经由这个简单实质的例子,就可以非常容易地推出一个逻辑。如果这个土地里面蕴含了属于国家级的财富的话,那么,这块土地,是不再属于农村集体土地了,这点是不言而喻的。 既然不属于农村集体土地了,升级为国家宝地了,如此一来,这个村想自己决定把地卖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顾暖其实能琢磨到这儿,也是跟着自己家那厮出来到崃安村之后,想到大白狗虽然向来表现的好像疯疯癫癫的,但是实际上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她不是逼问过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他说想着是不是他爸的套。 仔细推想起来,是不是他爸的套,根本不用实地考察。 所以,大白先生是根据做生意的正常程序,要做对方的资产评估,那么,是必须走实地考察这条路。她在崃安村,突然和他谈论起邱三姑的地同样是这个原因。因为据她后来自己仔细反省,知道自己败给这个男人是哪一点了。 她承认,当初自己对邱三姑的那块地,没有做更专业的实地考察和评估,匆忙得出一千万结论,因此吃了个闷亏。 这个男人,城府有多深,他所在的世界的水有多深,似乎在她伸手的时候,终于可以触摸到一点了的感觉。 不后悔,她一点都不后悔,跟着这个男人踏入了这样一个充满了血腥和掠夺的世界里,围绕着一个字,钱。 顾暖慢慢地,睁开了眼皮。 她头顶上,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珠子,漂亮得好像水晶珠子一样,默默地注视着她。 顾笙? 她眨了下眼。 有些不习惯。 他此刻戴着巨大的墨绿色口罩,戴着墨绿色的帽子,因此,只露出一双眼珠。但是,这使得他的眼睛益发熠熠逼人之余,让她感到稍微的陌生和害怕。 “疼吗?”见她要摆头的样子,欧亚楠急急忙忙地用手固定住她的头部。 旁边,唐思礼拿着持针钳和镊子,带着针,正在给她头部的伤口做缝合。 听他这样一说,顾暖仿佛才记起了是怎么回事,自己嘴巴能动,因此问:“我先生呢?” 那车,她记得一开始,是冲着他过去的。 “萧先生手臂脱臼了,没有大碍,我让他在外面坐着等着。”唐思礼给她缝完最后一针,歇口气,道,“萧太太你不要动。伤口刚缝好,太用力的话,会再出血的。” 顾暖没有动,是动不了,被他们两个按着,然后在缝完的伤口上涂抹上火辣的消毒水。 欧亚楠近距离看她的眼皮子直眨,仿佛能体会到她的疼,说:“疼的话,给你点止痛药。” “不用。”顾暖一口拒绝了。止痛药她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她牙痛吃过,吃完头晕晕的,什么都不能做。 或许早就知道她是这个答案,腹黑的外科教授笑了一声,说:“萧太太不喜欢任何具有安眠成分的药物。” 顾暖对此保持安静。 处理好她的伤口,唐思礼脱掉外科手套,准备出去再处理萧夜白脱臼的手臂。 欧亚楠在旁边给她换上点滴。 顾暖转头看着他动作,这些本该护士做的活,可明显只有他和唐思礼包了全部,可想而知其中发生些什么事了。 留意到她的眼神,欧亚楠对着她,严肃地说:“放心吧,有我和教授在。只要是病人,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顾暖对着他点了下头,接着有些担心的目光望向了外面。 在隔壁,展大鹏看得心惊胆战的。 因为他本人知道脱臼怎么回事,被医生扳回那只手的时候会有多痛,可能比脱臼那会儿更疼都说不定。 可萧夜白俨然表现到像个木头人似的,毫无感觉的,被唐思礼这样抓着手咔的一声,直接把脱臼的关节给掰回去了。紧接,唐思礼给他的肩关节处挂上固定带,需要固定一段时间。 这期间,萧夜白依然是一点脸部表情都没有。 展大鹏弯下腰,轻声道:“二哥,是不是疼过头了?” 疼过头了,反而喊不出疼。 哪里知道,萧夜白突然吐出这么一句:“你嫂子都没有喊半句疼。” 展大鹏哑然。 感情这男人是怕老婆说他不如自己。 唐思礼给他仔细地处理好,因为他的伤比较轻微,因此主要对他解释顾暖的情况,说:“萧太太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虽然现在脑部ct暂时没有察觉异常。但是一些微小的变化,有可能初期查不出来。萧太太有过短暂的意识丧失,需要更为留意一下。” “既然你建议的住院,她住院期间,责任全在你头上。”萧夜白说。 如此冷酷无情的老板。唐思礼都不禁抖了下的样子。 展大鹏在旁看着,心里喊:乖乖,真只有萧夜白能治得住这个腹黑傲娇的外科教授。 “走吧。”萧夜白挂着受伤的手臂站起来,道。 展大鹏诧异他不进去看下顾暖。 萧夜白直接走了出去。 展大鹏只好跟在他后面。一路,分明能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情绪。 从医院的侧门出去之后,坐上了门口叫来准备出发的车。 展大鹏代替开车来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问:“二哥准备去哪?” 萧夜白清冷的眸珠藐视前方,好像一动不动的,说:“车一开始冲着我来的。” 展大鹏知道他指的是撞顾暖的那辆肇事车。 “你知道为什么吗?”萧夜白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展大鹏既然都听他这样说了,只需稍微琢磨,马上意识到大半截,道:“因为知道嫂子一定会扑过去救二哥。相反,如果直接撞嫂子,二哥会过来救嫂子。对方目标是嫂子不是二哥。当然,不排除对方含有一箭双雕的预谋。” “你认为,那车都敢明目张胆地当着我的面,利用我来撞你嫂子,意味着什么?”萧夜白再问。 展大鹏随之一阵沉默。然后根本不需要再问萧夜白,开着车直接往长达去了。 萧鉴明的办公室里,汤叔给萧鉴明的办公杯里倒上杯水,萧鉴明取出药瓶子,刚要在自己掌心里面倒出一颗药片时,门口突然有人喊道:“萧董——” 他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敢长驱而入。 是他儿子。 萧鉴明手里的药片没有犹豫的,瞬间放回了药瓶里,然后拉开抽屉把药瓶放回了抽屉。 门一开,萧夜白穿过门进来的刹那,汤叔惊讶地放下手里的水壶,问:“少爷你的手怎么了?” 萧鉴明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分明沉了沉。 萧夜白那只明显挂在胸前悬挂的手臂,被绷带紧紧包裹,不像是装的。 汤叔紧张地吞下口水,给萧夜白搬椅子。 萧夜白摆了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径直走到萧鉴明的办公桌前。 父子俩,隔着一张红木办公桌,面对面,眼对眼。 室内默默无声,弥漫着一股令人难耐的气息。 汤叔在旁边可以近距离地听到任何声音,可是并没有听见他们父子俩的说话声,不,连急促点的呼吸声都没有。他自己则是早被吓出了身冷汗,扑通扑通的,心脏都快跳出了胸口。 冷静。 冷峻。 好比战场上两个武士,一老一年轻,不需要持矛,赤手空拳,隔空相对,仅凭各自身上的气势,已然开始进行着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场对决,四周的人,都只有隔海相望远远瞻仰的份。 这么敢在萧鉴明面前,一点紊乱的呼吸都没有的人,据汤叔知道的,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萧鉴明的嘴角,先一步微微地扬了扬,嘴巴微启,问:“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直看着儿子悬挂的那只手臂。 旁人看不清楚他眼里闪过的是什么样的目光。 萧夜白站在他面前,像是站在高处,从高到低俯瞰着眼前这条老鳄鱼,说:“你明知道他会干什么,然后默许他撞我老婆。” 萧鉴明不说话,看起来也不准备对他的这句指控做任何回复。 “不肯承认是吧?”萧夜白没有冷笑,只是用非常冷静的口吻陈述着,“在你眼里,钱比人命重要——” “少爷!”汤叔惊呼一声,明显不赞同萧夜白这话。 萧夜白冰冷地扫过打断自己话的汤叔的脸,继续说:“他干过什么事他心里最清楚。其实我本该很清楚了,在他害死我妈的时候,就是很清楚的了。在他心里面,他的公司,他的事业,他的抱负,都远比人命来的重要。” 汤叔的心扑通跳的更厉害了,因为萧夜白突然吐出来的这些话很是吓人,萧鉴明的心脏会不会因此受到刺激。 于是,他担忧的眼神望到了萧鉴明的脸。 萧鉴明的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表情浮动,仿佛不被任何事任何话撼动一样。 “你最好赶紧把我踢掉,我告诉你,不然的话,我会把你的公司毁的一干二净,我说到做到。” 终于,萧鉴明那张似乎永远不为所动的脸,因为儿子的这句话抬起了头,猛地皱起眉头说:“这个公司,不是我的,是你妈的。” “我妈的?害死我妈的东西我要来干嘛?!” “我不知道你听信了谁的胡言乱语。这家公司,由我和你妈一起创建的。你妈对这家公司付出的心血,远比我来的更多。如果你想指责这家公司,最好先想想为了你付出性命的母亲。” “你不用谎言来欺骗我。没有一个母亲会指责自己的孩子。孩子在医学上也不会说非要夺走亲母的生命才能落地。这是不符合生物学规律的。” 萧鉴明很明显惊讶地眨了下眼,不敢相信儿子嘴里能吐出这样的话。这明显不合逻辑不是吗?母亲难产,孩子活下来了,母亲死了。是谁都会想到这个孩子该背负起杀母的血债。 是,他几个女儿一样都是这么想的。唯独这个儿子,是在努力洗脱自己杀母的罪责吗? 萧鉴明的气息开始一些不稳:“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妈妈为了你,结果你这样说——” “要不要我回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当时我母亲怀着我,固然进入怀孕后期,一切应该开始小心谨慎。但是,不至于身体差到必须住院保胎保她自己的地步。结果,你突然一通电话回家,告诉她在家里找什么东西。她急匆匆一个人跑到了你的书房。从楼上跑到楼下的期间,因为事情非常紧要非常私密,她不敢惊动任何人,最终就是,为了你,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早产,她则死了。” 汤叔已经基本停止了呼吸的感觉,于是根本更不敢去看萧鉴明的那张脸。 这事儿,是多么的多么的非常秘密的秘密,连萧家几个小姐,老太太等人全部都不知情,为什么萧夜白会知道?而且知道的那么清楚? 谁说的?谁告诉萧夜白的?以萧夜白的能力能查出这么*的秘密?这不可能! 或许,这是汤叔脑海里闪过的一连串质疑和畏惧的念头,想必,萧鉴明想的只会越多越深。 还有一个人,此刻躲在萧鉴明的办公室门口,竖起耳朵边听,听到这里的时候,用尽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发出惊呼的声音来。 这个人,是萧淑珠。 听说自己弟弟突然杀回公司的消息,她当然要来刺探发生什么事了。只听说好像发生了挺大的事儿。结果,哪里知道跟到这里来之后,给她听到了什么? 是只有她一个人尚蒙在鼓里吗? 老大知道吗? 老二老三呢? 感觉老二老三可能都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如此暗地里讨厌这个弟弟。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是萧夜白夺走了自己母亲的性命,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把自己孤立在外的老大,高深莫测的老大,她萧淑珠都搞不清楚,老大究竟是什么想法,好像揣着很多秘密似的。 “你——”萧鉴明一只手撑着办公桌的桌面,缓慢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儿子,“听,听了谁的话——” “我没有听任何人的话。只是,永远事实的真相,是纸包不住火。”萧夜白说,口气冰冷,仿佛眼前站着的男人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 萧鉴明的另一只手,摸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汤叔开始惊呼:“董事长,董事长你感觉怎么样了?”随之,一把拽开冰冷没有动的萧夜白:“少爷,董事长生病了,你少说两句!” 什么? 自己父亲生病了吗? 萧淑珠大吃一惊。心里头很清楚,一旦一切事情未明朗之前,萧鉴明如果真一倒下,结果会有多可怕。包括她,很可能会跟着无家可归。 “爸,爸——”萧淑珠从躲藏的门口冲出来,直扑向办公室里的人。 萧夜白看着她冲入办公室门的刹那,眸光一闪而过。 萧淑珠现在可顾不上其它了,赶紧指挥在场的人:“打电话,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通知高院长!” 眼看萧鉴明瘫软在办公椅里,面色铁青,嘴唇发紫,根本不能发号施令了。汤叔无奈,只好跟着萧淑珠的命令去做。 因为按照法律程序来办,也只有直系亲属可以在这时候替病人做到哪里就医的决定了。 听说真正的大老板生病了。高院长亲自坐上急救车去接客户。 顾暖这时,被转送到了唐思礼握有的一间比较*的单人病房里。 楼下乱糟糟的,院长亲自去接病人的事肯定算是大事,很快传开来的话,那就是全院上下都人心浮动了。 为了避免外部的情况影响到室内的人养伤,尤其脑部受伤的病人更需要静养。欧亚楠冷静地拉上窗户的厚实白色窗帘,同时,把自己的手机依然调为关机的状态。 不远处,唐思礼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唐思礼接起来,听着对方打来的话,问:“院长确定需要我帮忙吗?” 本来,高院长压根不想找唐思礼的,但是,想想,如果萧鉴明的病真是很棘手,没有唐思礼这么厉害的保险丝在现场保驾,总是让人心里不安,最少他心里不安。 唐思礼这样一号人才,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不要不行,要了,又总是怕哪天爬到了你头上去了。 高院长那边貌似说了些什么软言好语,唐思礼倒也爽快,回复道:“院长是个慷慨的人,我一直很喜欢院长这点。行,院长到时记得把账目划到我账户上。” 说完,他挂了电话,转头对欧亚楠说:“欧医生留在这里观察萧太太的病情,我出诊一趟,应该很快回来的。” 欧亚楠的眸光,回到了病床上的那张脸。 顾暖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虽然她自称不喜欢安眠药,但是病情需要,他们在她点滴里秘密加了些让她神经安定的药物。 “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放心,萧先生才是我大老板。”唐思礼说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学生。 欧亚楠仿佛回了神,说:“教授你去吧,这里有什么事我能处理的。” 听到他这话,唐思礼的眸光里瞬间闪过的东西,或许只有唐思礼自己懂。 唐思礼微微一杨嘴角,冲他点了下头,接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唐思礼走了,欧亚楠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老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承诺。 他居然是自信心爆表了,认为自己可以完全处理病人了,不需要依靠老师了。明明还在跟着老师学习的一个学生。 因为是她的原因吗? 欧亚楠的目光落回床上的那张脸,眸光里拼命地闪着,想把眼前这张脸牢牢地刻在哪儿似的。 躺在床上的顾暖微微转了下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动静,嘴唇微张。 欧亚楠马上低下头,靠近她嘴唇边聆听着。 “夜白——” 他的眸子里于是一沉,接着把她的手握住,说:“没事,有我在这。” 她眼皮子动一动,似乎听见他的说话声,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 唐思礼坐上专车,追着前面高院长坐的急救车,去到长达公司接大老板。 长达那边,肯定是做好了全部准备,不能因为大老板生命的事惊动到公司内部工作着的大批员工。因此,急救车在距离公司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只有医生脱掉了白大褂,坐上普通小轿车进入公司看病人。 唐思礼陪在高院长身边,抵达大老板的办公室。 萧鉴明的办公室内外,当然都是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状况。 全力封锁消息。这是萧淑珠下的命令。 她父亲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消息发散出去,公司的股票一跌,萧家跟着分分秒秒要完蛋的了。 企业的生死,与企业领导人几乎是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点,萧淑珠自小在这个生意圈子长大,懂。 唐思礼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本以为只有萧淑珠和汤叔两个人在,等不经意转头一看,见自己老板坐在旁边的沙发里,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萧夜白安静地好像局外人一样,脸上异常平静,在他的眼睛里,唐思礼都分辨不出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固然自己号称是冷酷没有感情的外科医生,但是,此刻唐思礼都不禁要对这个男人甘拜下风。 是萧鉴明的病不重吗?因此他的表情如此平静。 俨然不是的。 高院长走到躺在办公椅里的病人旁边,一听病人的呼吸状况,脸色猛然一黑,对着唐思礼招手。 唐思礼走过去,其实远远看着萧鉴明那脸色,心里都明白了几分,是很不对劲了,对在场的家属说:“病人的呼吸不好,可能需要先插管。” 插管? 萧淑珠和汤叔都给愣住了,接着两人一块儿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做这个决定。 插管,岂不是意味着萧鉴明接下来不能说话了? “请尽快做决定,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的,对病人来说。如果他再缺氧下去,有可能导致内部不可逆转的损伤,到时候真是醒不来。” 唐思礼这样一说,萧淑珠咬了下嘴巴,道:“行,你插管吧。” 说这话的萧淑珠,没有看坐在沙发里的弟弟,倒是一双眼睛全寄望地落在唐思礼脸上了。 唐思礼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让人帮忙把病人平放到地上之后,拿出喉镜等医疗器械,开始给病人插入喉管疏通气道。 等做完现场急救工作之后,接下来是把病人转移到公司外部的急救车上。 一切都是紧锣密鼓地秘密进行着。 萧淑珠跟着父亲的担架要走的时候,忽然才想起什么,转头对坐在沙发里的弟弟说:“夜白,去医院呀。你媳妇不是在医院里吗?” 想必要不是有老四后面的那半句话,萧夜白根本不想动。 很快萧鉴明被送到了医院,然后进了明新里面最好的那间总统病房。监护仪器围绕着病人身旁布置。 萧家其余人,接到老四打的电话,都飞速赶到了医院。 一个个都仿佛惊魂未定的,老二萧淑兰直接质问起打电话的老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爸怎么会突然病了?你送的爸来的医院,你给我们说清楚!” 说得好像是她要害死自己父亲似的。老四萧淑珠撇着嘴角,暗地里看了老二一眼:不信你老公和公公常年在公司,会不知道萧鉴明早已生病的事? 据汤叔交代,萧鉴明这个病老久了,只是近期貌似情况严重了起来,之前一直是在另外一家医院看的病,根本不敢在自己家公司和医院里伸张,就怕影响到公司的稳定和发展。 尾随众人而来的萧奶奶一听,直接坐在了病人家属等候的板凳上,扶着自己的脑袋,久久没有出气。 老太太身旁的人只好赶紧给老太太拍背顺气。 萧奶奶心里很清楚,儿子这般刻意隐瞒,苦心经营都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家里人都衣食无忧,不需要担心没饭吃没衣服穿而已。 老太太因为儿子这一病,跟着心口疼半天缓不过气来时,走廊里,几个萧家姐妹自己却都先争论了起来。 “你说爸是无缘无故发作的?你骗谁!”萧淑兰冲着在事发现场的老四一个劲儿地指责。 萧淑珠突然就想不明白了,本来喜欢这样吼的人是老三,老三人呢? 老三萧淑菊躺在医院的急诊室没有能来呢,自己都自顾不暇。 萧淑兰说:“三妹她病了,我都还不敢让人把消息告诉她。” 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个突然都病了? 萧淑珠和萧淑梅明显都表示出疑惑,又指向了和老三一直在一起最该了解老三情况的老二。 萧淑兰感觉自己莫名背了黑锅,气急地说:“三妹是被她自己老公气坏了身体,压根不关我的事,不信你们问夜白。之前老三去找过他诉苦的。” 一群人仿佛这才意识到萧夜白在场。 萧奶奶抬起头,看到孙子那儿。 萧夜白坐在板凳上,翘着一只二郎腿,仿佛眼前的人都是空气那样。 “夜白,你这是什么态度?爸都病了!”萧淑兰怒斥自己吊儿郎当的败家弟弟。 萧夜白根本都不打算抬起眼睛看她。 萧淑兰终于找到突破口的样子,把矛头对准了他:“你和老四一块来的。你说清楚了,爸发作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 萧奶奶仿佛一惊,惊讶的目光落在孙子脸上。 “是,爸和我说完话后,自己就倒下了。”萧夜白说,好像说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他只是个看客的事。 所有在场的人一抽冷气。 萧奶奶瞬间看向了汤叔,问:“少爷说的是真是假?” 汤叔知道,这事查起来有监控根本瞒不住。可能正因为如此萧夜白干脆一口承认。他因此只好点头,说:“当然,这都是因为董事长一直都有病——” 萧奶奶肯定对于对方后面那句为萧夜白辩解的话直接过滤掉了。 再怎么宠孙子都好,此刻萧奶奶心头只是一团火。 “你给我说清楚了!”萧奶奶气势汹汹地对着孙子和汤叔,“他和董事长说的什么话,然后董事长病发了?” 在场三个萧家女儿都是不说话了。 只等萧奶奶发怒,冲着孙子发怒。 汤叔说,微微垂下眼,似乎神情有些悲哀和痛惜的样子,道:“因为好像顾小姐出了事,少爷来追问是不是董事长干的。董事长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萧奶奶脑子里嘣的,火光四射: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害的他们父子俩都反目成仇了! 萧夜白的目光,缓缓地掠过自己奶奶脸上的那股子愤怒。这会儿惯来疼爱孙子的老人家,却都忘了自己孙子一条手臂挂在胸前是受伤的状态。 不用说,老人家都忘了,他几个姐姐更是对此视若无睹。 *的到来,总是要再来这样一个人。 走廊的尽头,通过了保安的检查,风风火火地能冲进萧家此刻最严密的区域,不准外人踏入的区域的地方的人,很难说的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杨之琳确实冲过了关卡,一路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关心对着萧家人说:“听说萧董事长病了。” 杨家的小姐一到,在场人的态度马上又发生了改变。 萧淑兰一马当先,要去握住杨小姐的手互相慰籍。 可是杨之琳一下子避开她,靠在了萧奶奶身旁,握住了萧奶奶的手,看着萧奶奶,说:“奶奶,你不用担心。吉人自有福相。萧董事长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奶奶的九十大寿不是刚过吗?这都是保佑萧董事长最好的保证。” 这话瞬间把老人家的地位提高了。 萧奶奶马上握回她的手,点头:“你来了。” 此话一出,基本上已经把杨之琳当自家人看了。 在场所有人无时无刻不盯着老太太的一言一行。归之萧鉴明一倒,萧鉴明并没有说要把自己的产业交给自己哪个儿子女儿,那么,势必都是先由老太太做决定的了。 完了。此刻连老四萧淑珠的心里都不禁为自己弟弟捏了把大大的冷汗。 萧夜白冷笑一声,站起来,可能是真感到眼下这个场面无聊至极,拔腿准备走了。 “夜白,你给我站住!” 萧奶奶对着孙子那一吼,直接让在场的三姐妹心头不知道划过什么滋味。 老人家这是第一次吼孙子。 杨之琳紧跟老人家说:“夜白哥,你爸都生病了,你不能这样就走掉的,你爸需要你。” 一个外人,竟以他家里人自居来教训他了? 萧夜白懒懒的一抹目光落到自己奶奶脸上。 萧奶奶接到孙子的目光时,一愣,紧接垂下眼,说:“你确实不能走。” “然后呢,接下来要让我和这个小姐结婚吗?”萧夜白嘴角勾着,懒笑道,目光同时扫在自己几个姐姐身上一圈而过。 萧淑兰等人,接到他犀利的眸光同时心头莫名地一紧。 萧淑兰想:不会吧,这小子该不会察觉了什么吧? 萧夜白道:“你确定和我结婚?那岂不是需要根据和我爸的协定,把你手里的那块地卖给我了。那么,她们和你谈的生意怎么办?” 萧淑珠明显不知情的,但是听萧夜白这样一说,立马明白了过来。只见在场被当场点名道姓的老大和老二,脸色同时一僵。她们的目光不仅看着彼此,也看着那个杨之琳。 这个杨家的小姐,居然是左右逢缘,然后脚踏两条船吗? 杨之琳脸上露出似乎很天真的表情,对着萧夜白撒娇道:“夜白哥,你这胡说什么呢。我这颗心是夜白哥的,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只要夜白哥想要那块地,我肯定双手奉献给夜白哥。” “你送给我?” “是。” “我不需要花半分钱?” 杨之琳突然卡了一下,骤然宛如意识到他话里有套。 萧夜白冷笑:“如果真不需要半分钱,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杨之琳努力地张了张嘴唇:“夜白哥真爱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莫非你只是看中我的钱,才想嫁给我?” “夜白!”萧奶奶在中间插了一声,耳听孙子这话简直是在赶人了。 萧夜白对老人家的这一声好像没有反应,而是突然间眯起眼,直接锁定了杨之琳的脸。 杨之琳被他这样看着,一时心跳如鹿,直撞心头处,砰砰的,因此害羞的样子,说:“夜白哥?” 萧夜白走到她面前。 这时萧奶奶突然知趣了,闪开。 萧家几姐妹脸上顿时闪现过复杂的情绪。 只见在这个时候,萧夜白突然伸出一只手掐在了杨之琳的脖子上。 杨之琳瞬间脸色惊慌,大呼一声:“救命——” “会喊救命了?” 萧夜白冷冰冰的眸子,仿佛就是那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随时咬断她的脖子。此刻杨之琳的脑海里只能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的心里不禁打起了一阵哆嗦: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是你给他施加了压力对我老婆动手——”萧夜白一字一字地咬着。 其余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只有杨之琳神情微变,随之从他掐着自己的喉咙里挤出声音说:“夜白哥,你是想杀了我吗?”接着,她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萧奶奶:“奶奶,您看,夜白哥不止为了那个女人,把董事长害的发作了,现在又要掐死我,明明我什么事都不知道——” “夜白——”萧奶奶再一吼。 萧家几姐妹的目光落到杨之琳脸上:这女人—— 几个在场的保镖于是按照萧奶奶的命令,上前拉开萧夜白掐对方的手。 萧夜白倒也没有让人强拉,毕竟他自己都伤了一只手,他甩了甩自己袖子,冲在场所有人冷冷一笑:“继续演吧。我没空和你们演,还有,在病房里躺着的那位,想躺多久就躺多久。反正,这公司我是不稀罕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萧奶奶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对着孙子的背影喊,“你如果现在去找那个女人,你一辈子都别回家了!” “我上回都说过不稀罕没有暖儿的家了。”萧夜白没有回头,完全不在乎地说。 所有人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好像真也不打算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似的。 萧奶奶砰的落坐在板凳上,喘着粗气。 老二萧淑兰警惕地看着场内一圈子人:老四萧淑珠一反常态似乎比往常沉默了不少,好像揣着什么秘密似的。老大萧淑梅本就很阴沉的一个人。 想来想去,回头还得找老三联盟。 这样想,她借口离开,接着直奔病房去找老三了。 走出去,萧夜白看见了守在点位上等着自己的展大鹏,勾了下手指。 展大鹏立即迎了上去,问:“二哥?” “找个地方,安全的,马上先把你嫂子和唐教授转过去。” “放心吧,二哥,这样的地方,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103】我说过你要跪着求我老婆 萧淑兰找到萧淑菊所在的病房时,并没有发现欧春华在房间里。 毕竟是萧家的人,只要萧淑菊报出自己的大名,在这家医院里工作的员工,都知道这家医院实际上属于谁的。立马给萧淑菊安排了病房和医生,并不特别需要欧春华出面。 陪伴萧淑菊的人,倒确实是欧春华留下来的司机,对萧淑兰解释说:“我家太太刚好有点事,出去了。” 萧淑兰于是看回在病床上躺着的妹妹。 医生初步的诊断是称萧淑菊受到了某些刺激,因此发生头晕头疼的症状,安静休养的话,没有病理基础,恢复不是问题。 萧淑菊貌似也不觉得自己有病,只是刚好被气着,身体虚弱了些。现在,看到萧淑兰又跑回来找她,她微微地抬了下眼皮,有些慵懒,似乎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萧淑兰只认为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坐在她床边,开始一五一十描述着老四和萧夜白有多么可恶,当场把她们的父亲给气病了。 听到萧鉴明突然病倒的事,萧淑菊脸孔上只是微微掠过一抹波澜,随之表现的异常平静,说:“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萧淑兰拉了下她的袖口,“我说你,该振作起来了。爸这一倒,家里和公司谁做主?夜白要当撒手掌柜,如果我们不争取,全部都要落入大姐手里了。” 萧淑菊听见她焦急的这话,鼻孔里仅冷冷地哼了声,说:“怎么?你担心都被大姐拿走了?” “你不担心吗?”萧淑兰诧异地看着她。 “一点都不担心。大姐要这个烂摊子,那就让大姐收去呗,我才不妒忌。”萧淑菊说。 萧淑兰只能认为她和萧夜白一样是疯了,直瞪着她道:“你必须振作起来!我告诉你,你老公既然都靠不住了,你自己都不争取,你想怎样?” “我没有想怎样。二姐,我只是觉得,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你聪明不说,但是现在发现,你比夜白要傻。” 萧淑兰被她这话,当场给气到差点没有七窍生烟,砰的站了起来,说她:“你居然说我比夜白傻?!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疯子,以前就够疯了,如今为了那个女人,疯的更不成样子了,宁愿去当乞丐。你真傻了吗?说我比他傻,岂不是你要陪着他去做乞丐?” “做乞丐有什么不好的?” “做了乞丐你以为你现在能躺在这张这么优厚的病床上吗?你只能去睡地砖,医院都不让你进呢。” 本以为这么现实的话一说,老三的态度会软下来。没有想到,萧淑菊静默的,仿佛什么话都没有听见。 萧淑兰转身气呼呼就走。背后,萧淑菊又说:“我正是因为想着留条性命,留着条后路,才想,二姐或许没有夜白聪明。” “行,你信他你跟着他走——”萧淑兰指着她鼻子说,算是放完最后的话。 当她说完话冲出病房,病房门口不远处,康悦婷在那里站着,看到自己母亲走出来,慢慢地小心谨慎地尾随了上去。 一边,康悦婷继续拿着手机和朱佳茵互发短信。 朱佳茵问她:你在哪里?听说姥爷病了,我接到我妈消息,要往医院里赶呢。 康悦婷道:我在医院里了。 朱佳茵是个机灵鬼,立马意识到什么,哦啦一声:你瞒着你妈,又去找那个欧医生了是不是?上回他不是赶过你了吗?你还继续跟着他做什么?不怕被你妈知道,你丢那么大的脸? 才不是这样子呢!康悦婷在心里说。她现在知道了个巨大的秘密,但是,多了个心眼,不能对朱佳茵先说了,免得这些表姐妹和她抢未婚夫。 尤其朱佳茵在短信里说了,大表姐赵梦瑾都因为姥爷生病的消息赶着过来医院。 康悦婷心里悄悄鼓了鼓气,终于追上了前面走着的母亲,喊:“妈——” 萧淑兰听到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自己女儿,分明脸上写了诧异。她并没有通知到女儿那边呢。 “你怎么在这里?”萧淑兰打量一番女儿身上之后,想起,“是不是佳茵她们和你说了什么了?来看你姥爷的?” 康悦婷小心翼翼地措辞:“我在医院里,一直在医院里,看到三姨妈病了在急诊。” 实际上,她是跟踪欧亚楠,接着看见了欧春华,然后顺藤摸瓜摸到了萧淑菊的病房。 “你知道你三姨妈病了?”萧淑兰更惊讶了,想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起这么关心萧淑菊了。 康悦婷眼看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说实话:“妈,实际上是这样子的,我好像看到了妈想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欧大哥了。” 萧淑兰猛然回想起这回重要的事儿,别看现在家产争得厉害的样子,但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一样非常重要,如果真能和欧家联姻,等同于为她将来坐上长达董事长的位置添加了一份保险。 “你说你见到欧家的那位少爷了?”萧淑兰开始拉着女儿到边角上仔细盘问起,“在哪里见到的?给我说说看。” 想欧春华一直对自己儿子的信息保密到严严实实的,他人想窥探一角都不可能。她萧淑兰想尽办法都一样得不到的消息,她女儿怎么能知道的?莫非自己女儿和那个少爷有缘分? 萧淑兰越想越兴奋。 康悦婷在知道欧亚楠不是穷小子之后,对母亲说起话来也十分有底气了,因此,开始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说给自己母亲听。当然,她舍去了那段欧春华被欧亚楠甩了手跪在地上的那些,只说欧春华在医院里遇到了自己当医生的儿子和儿子说话。 萧淑兰听完,一开始不敢肯定,追问:“你说那人我见过?” “是,就是上次,陪着唐教授到过我们家的,唐教授身边的那个学生。” 唐思礼身边跟着的帅小伙,萧淑兰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印象很深,因此,她是知道欧亚楠听说是个和唐思礼一样出身寒门的人。怎么,不是吗? 居然是欧家的少爷! 是真是假的? 萧淑兰决定,这事情,在当着欧春华的面揭露之前,或许先该找个人问清楚。毕竟,仅凭自己年幼的女儿的一面之词。做妈的,她现在听女儿一说,都很清楚了,女儿分明早喜欢上了这个姓欧的小伙子。 只怕女儿会不会因为喜欢对方然后撒谎瞒着她? “好吧,你说的我都听着,但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许人家欧太太只是刚好路过和人家打个招呼,都不是什么母子。”萧淑兰表现的很冷静。 “妈?”康悦婷肯定焦急,再三对母亲拉着耳朵保证自己耳朵绝对没有问题。 萧淑兰拉住自己女儿:“别急,我们先去问问唐教授。他是他老师,他什么情况,唐教授最清楚了。” 见母亲不是一棍子打死,要去询问人家,康悦婷先稍微放下心。想着,黑白分明的证据,没有人可以抵赖的,唐思礼也不能。 她们母女俩因此向唐思礼的办公室走去了,在此期间,萧淑兰匆忙打个电话让留守在自己专车上的司机拿了一盒糕点送过来。 据说这个唐思礼非常爱钱,两手空空前去质问不太好,直接递现金太庸俗,幸好她车里准备了一盒高级蛋糕店出品的纯手工冰淇淋蛋糕。 装在特殊的冷冻盒里,没有坏呢。 拎着这盒蛋糕,母女俩人敲响了唐思礼办公室的门。 唐思礼刚好从萧鉴明的病房里那边忙回来,回到自己办公室换身衣服。 听见敲门,问:“谁?” “唐教授,是我。” 只听好像是萧家二小姐的声音,唐思礼慢慢地转回身,把换好的白大褂系上前面的纽扣,走到了前面打开门。 “你好,唐教授。”萧淑兰一手牵着自己女儿,一手提着个蛋糕,笑眯眯地对着他说,“不知道教授方便吗?有点事想请教下教授。” 康悦婷站在母亲后面看着,应说她母亲向来都趾高气扬的,极少对着某人这般讨好,好像对她爸都没有这样客气过。 这个外科教授确实是挺奇怪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她妈妈有些低声下气的? 唐思礼悠慢深邃的目光扫过她们母女俩,嗯了声:“进来吧,康太太和康小姐。” 机不可失,萧淑兰和女儿闪进了他办公室里。 唐思礼关上门,接着,坐到了自己办公桌前的那张办公椅,像是随时准备办公一样的姿态,问:“康太太有什么事要问的,请说吧。只要是专业的问题,我尽可能解答。” 萧淑兰并不急着切入正题,把蛋糕放到了他桌子上,笑嘻嘻道:“这是,今早刚出炉的,冰淇淋蛋糕。听说教授你挺喜欢甜品的,所以特意给教授送过来的。” “康太太送我的?”唐思礼微挑了下眉头。 萧淑兰肯定这样说:“知道教授为了抢救我父亲非常尽心尽力,辛苦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是父亲教我们要知恩图报,为了向教授表示答谢,弄了个蛋糕,希望教授能喜欢上。蛋糕里或许能给教授带来不可思议的惊喜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康悦婷的小心脏都不禁跳了起来,这就是大人之间的行贿和受贿吗? 听了这话,唐思礼手指间抓着的那支钢笔,轻轻挑了下蛋糕盒上绑着的十字彩带,仿佛能感受到盒子里面藏着的东西的重量,突然吐出口气说:“康太太真是个慷慨之人,让人无法抗拒的慷慨。” “唐教授是个聪明人,对待唐教授如此优秀的人才,不慷慨怎么行呢?据说我弟弟也是用慷慨之心收服了唐教授。”萧淑兰只差口里蹦出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比我弟弟给的钱绝对更多之类的话。 倘若不是自己弟弟捷足先登,萧淑兰早想把眼前这个男人,像利用陈家铭一样收揽到自己旗下了。 每次一想到这点,萧淑兰对自己那个疯癫的弟弟都会恨得牙痒痒的。 眼看这事儿要成了,唐思礼突然把蛋糕盒拒了,直接退回到萧淑兰面前。 萧淑兰愣住,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指行贿的金额不够吗? “唐教授——”萧淑兰刚想着再加码的表态。 唐思礼冲她缓慢地摇了下头,说:“康太太不要误会了。我这是无功不受禄。我只怕我接下来说的话是你们两个不爱听的,所以,这蛋糕我就不能吃了。” 什么话她们不爱听? 萧淑兰母女俩皆一惊,莫非唐思礼都看出来了? 唐思礼慢悠悠的眼神瞟向了像是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康悦婷,道:“我上回见过你了,康小姐。你整天跟着我学生后面悠转,你今年才几岁,这么想要男人了?不好好读书?找男人做什么?” 好像自己老师说的教育的话,康悦婷这种叛逆时期的小姑娘肯定听了就不高兴,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驳他说:“我不是乱追男人,他是我未婚夫!” “既然说是你未婚夫,为什么之前你不追呢?躲躲藏藏的?是因为之前他是个穷小子,现在他好像变成了有钱人?你们两个,到我这里其实是来问我,他是有钱人或是穷小子,对,或是不对?” 对。 当然他都猜对了。 萧淑兰母女俩登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是吧,岂不是张口承认了她们自己爱慕虚荣,没有钱的男人看不上。 “唐教授——”萧淑兰轻咳一声,“主要是因为对方故意隐藏身份,我也只是怕我女儿遭骗,没有其他的意思。” 唐思礼就此摊了下手,好像很无奈:“康太太,我刚不是一早说了吗?我的话,只会让你们失望。” 什么? 萧淑兰和康悦婷同时一惊。 欧亚楠其实是个穷小子?! 康悦婷瞬间怒涨红了脸,冲起唐思礼的脸劈头盖脸地指骂:“你为什么撒谎?你为了拆散我和他故意撒谎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唐思礼的眸子里早就沉了好几分,他手里的钢笔指到了门口上:“话我都说完了,没有什么继续好说的了,请你们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唐教授?”萧淑兰不敢肯定他这话是真是假。她女儿莫非真的撒谎了吗? 唐思礼的眸光,只是冰冷地扫过康悦婷那张像是散发着激烈恨意的脸,说:“不听老人话吃亏在眼前。不听医生的话,离死差不多了。” 康悦婷像是被针扎到一样暴跳如雷:“你以为我怕你这话吗?!不就是个医生,还不得靠着我姥爷给你发工资?!” 只看康悦婷现下这个样子,实在很难以和她平常那幅喜欢躲在别人背后仿佛是个胆小鬼的模样联系起来。所以说这人什么样,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连小学生都是这样了。 虽然女儿这话骂得难听,但确实说的是实情。这一想,萧淑兰也不客气了,直接拎走了唐思礼拒绝的蛋糕,说:“唐教授看来并不是个聪明人,算我看走眼了。” “不——送。”唐思礼看都没有看她们两个,直接转回身面对自己要工作的写字台。 萧淑兰冷丁的目光瞟过他那身冰冷的白色背影,咬着牙,带着女儿冲出了办公室。 砰。 好大的一声摔门。 路过的护士都被吓出心脏病。 欧亚楠急匆匆走过来,后脚到的,径直没有看,推开门进了老师的办公室,问:“教授,说是要把病人转走?” “嗯。”唐思礼是刚接到了萧夜白那里发来的指示,因此对学生说,“萧太太在这里养伤并不合适,会给她找个更合适的地方。这几天,我可能都不在医院里,你留意下仍在住院的病人。” 明显欧亚楠听了前句直接省略了他后面的话,只顾着焦急:“她要被送到哪里去?她这个情况,如果需要抢救怎么办?那里的医疗设备足够应付吗?有医生陪着她吗?” 可见这个学校一颗心都不在他这边了,唐思礼抬起的眸光带了丝打量的趣味扫过他那张脸,嘴角微扬:“看来欧医生连我的医术都不信任了。” 欧亚楠一愣,紧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纠正道:“不,教授,我只是——” “没事,我知道,欧医生现在很有自信心了。一个医生是需要有自信心的。”唐思礼双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他说,“之前,我都认为欧医生最大的毛病,在于不够自信,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好,总是先找老师。没有想到萧太太能改变欧医生这个不好的习惯。” “教授——”欧亚楠努力争辩着,“我只是关心我的病人。” 他这话,只让唐思礼挑挑眉。 欧亚楠顿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无力。其实不用唐思礼说,他都知道怎么回事。 唐思礼看着他沉默了,等于是冷静了,于是再把话交代下去:“我会暂时跟着萧太太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病人该出院的让他们出院。不要接新的病人进来,没有我的允许千万不要这么做。你还年轻,我不想你毁在某些人手里。” “我知道了,教授。”欧亚楠肃起脸,慎重地答应,接着,提起,“如果教授需要我过去帮忙的话——” “放心,需要你的话,肯定会叫你的。”唐思礼答应他这话几乎不假思索,只是对着他多加了一句嘱咐,“你母亲听说都追到这里来了,我个人认为,你还是要和你母亲好好沟通,否则,你家人认为是我把你绑架了藏哪里了,那可就非常不好办了。” 想到欧春华,这回欧亚楠没有皱眉头,只是非常冷静地说道:“这些私人问题我肯定会处理好的,不然,我当不了一个称职的医生。” “你会这么想就对了。”唐思礼微微地笑了一笑。 欧亚楠觉得他的笑容里好像蕴含了些什么。 转身离开唐思礼的办公室,欧亚楠走到了原先和欧春华分开的地方。果然,欧春华一直坐在走廊的板凳上,一动不动的。路过的人,看着她一身衣装华贵,倒也不敢上前去轻易打扰她。 听到了脚步声向自己走来,欧春华转过头,看见了他,一下子,眼睛笑开了,道:“亚楠——” “妈,我不是说过我在工作,没有空,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我有空再说吗?” 欧春华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用力地握着他修长的手臂,仿佛这样已经重新抓住他了。 欧亚楠没有了声音。 欧春华说:“好,我走。” “我送妈到门口坐车吧。” 说着,欧亚楠扶着她一只手臂。 欧春华的眼睛微微一垂,嘴角不留痕迹地扬了扬:小丫头,想和她斗? 走了几步,两个人明显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突然遇到熟人。 只见萧淑兰带着康悦婷走过来,对着他们笑道:“欧太太,你身边这位小伙子是——” 欧春华立马想到了之前和儿子约定好了的,好不容易现在关系刚缓和,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萧淑兰破坏了气氛,脸色于是一下子变得铁硬,道:“这位是这家医院里的欧医生,刚好看见我坐在这,怕我不舒服,扶我一把。” 是这样吗?萧淑兰眸子里一深,想我都抓了个正着了,能让你不承认? “实话实说吧。”萧淑兰拉出自己女儿,“我女儿都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位就是欧家的少爷,欧太太你儿子吧。” 康悦婷压根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突然来这下,给吓着,抬眼对到欧春华那双眼睛,马上畏缩了回去。 萧淑兰哪里知道自己女儿怕什么,只以为女儿害羞。 欧春华的眸光里闪过的那抹光,萧淑兰更是看不见的。 “你说他是我儿子?你女儿是做梦了吧?我儿子是堂堂的少爷,能在这里做脏乱差的活?” 耳听欧春华这般理直气壮的,两人又刚在唐思礼碰了个硬钉子。萧淑兰两条眉毛全皱成了死疙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悦婷着急:“妈,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听见他对她喊妈的。” “小姑娘,话不能乱说。我欧春华不能随便认儿子的,知道吗?” 欧春华话说到这,更像是说给哪个人听的。 到了这个份上,萧淑兰又能怎样?莫非还得拉着眼前这两人去做亲子鉴定看是不是真母子? 只好拉了拉自己女儿,萧淑兰赔笑道:“对不起,欧太太,悦婷她年纪小,不懂事,欧太太千万别往心里去了。” 同时萧淑兰心里头别提多后悔了,早知道不听女儿的话急匆匆来找人对质,现在好了,不管欧亚楠是不是真的欧春华的儿子,但是,把欧春华惹恼了。欧春华这个未来婆婆都气了的话,她女儿,岂不是失败的机率更大了? 欧春华慢慢地点了点头,和欧亚楠一块走着擦过她们母女身旁。 萧淑兰不死心,又说了句:“对了,欧太太,我们合作的项目——” “再说吧。”她现在心里,只有抓紧眼前的儿子先。 * 不知不觉中,夜色落幕了。 顾暖坐在床上,从展大鹏手里接过刚修理好的手机。 那手机放在她口袋里,伴随她磕了下,但是还好,不是伤的很严重,找人稍微修一修,是好的。 要是没过几天,三天两头坏手机,她这光买手机都够折腾的了。 展大鹏走去隔壁和唐思礼说话。 趁这个时候,顾暖打给了钟巧慧了解情况。 电话没多久接通。钟巧慧从视频里看到了她头上裹着的白色绷带,吓了跳:“你怎了?” 公司里的人,肯定都不知道她出事了。毕竟,她是首富儿子老婆的事,是对外不公开的秘密。哪怕公开了,要是知道自己家里人动的手? 钟巧慧却在没有听她解释前,先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对,我是听说了,说你老公,萧董突然杀到了公司总部。我当时以为人家在说胡话呢,因为你们今早上不是还在小村里度假吗?坐飞机都没有这么快。” 偏偏,他们真是坐直升机回来的。 “是——谁干的好事?”钟巧慧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几分很深的沉。 这位钟大小姐真是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也就算了。偏偏不是。 那天在看到钟巧慧能脱掉鞋子赤着脚跑去找救兵时,顾暖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实际上是个狠角色。 只有愿意赴汤蹈火的人,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而且,此人的智慧远高出苏逸夏那种虾角。 顾暖内心里琢磨了两番,先问:“和奶奶说清楚了吗?” “说的很清楚了。”钟巧慧也聪明,没有追着问她,说,“奶奶态度很坚决。但是我猜,她敢这么坚决,你给她留了什么后路。” 诚然那事儿周奶奶一干,以后周奶奶别想在那个村里呆了。 顾暖就知道这个钟小姐很聪明,没有说,沉默等于是无声的承认。 钟巧慧多少猜到,她势必和周奶奶达成了什么协定。毕竟这是个双赢的局面。周奶奶这样一搅局,对顾暖他们肯定有利。 “这个项目做不成的话,你们打算做什么另外的项目?”钟巧慧问。 “做什么项目都一样。”顾暖一句话一针见血,把整个局面的情况都说的清清楚楚了。 钟巧慧不得不赞同她这话。 无论顾暖和萧夜白做什么项目都好,都肯定被人盯上。因为,几个候选人,都认为他们两口子是必须铲除的一块钉子。 “我师哥呢?”顾暖问。 “他在办公室里埋头继续查资料,按照你老公说的,想证明什么。”钟巧慧一边这样形容,一边却明显不这样认为,说出另一个事儿,“设计部的瑶姐找到我这里来了,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因为她也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动静吗?” “我不知道,但是,她昨天来问过,今天又来问过。她能预知到你今天出事吗?” 想都知道不可能,但是,瑶姐是知道些什么的,至少知道方永兴给她的那些东西都在她手里。瑶姐其实是感觉到什么了,才来找她的。 公司貌似要起大风浪了,也只有方永兴瑶姐这样一些老资格的能提前他人察觉出来。 “说真的。”钟巧惠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出事,可是,我从我家里人那边,听说到好像是你公公出事了。刚好,有人传出你老公来过公司。我只怕这事儿是真的——” 萧鉴明出事了? 顾暖眼睛瞬间一眯,先想到的是,这么重大的消息,竟然是外部人先知道了,传给钟巧慧。想钟巧慧都能听说到的事,恐怕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了。 什么人做的? * 儿子病倒了,暂时医生说了恐怕连和人说话都不能。 萧奶奶坐在了高院长的办公室里。 高院长非常地努力为老人家做解释:“董事长这个情况,由于之前董事长都不是在我们医院看的病,我们需要和董事长之前就诊的那家医院联系,然后,要结合海内外最好的专家——” “你不要再说了。” 萧奶奶雷厉风行地一摆手,高院长直接噤若寒蝉。 想这萧家人都这么可怕的,不止萧鉴明可怕,这个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一动让人都心惊肉跳的。 萧奶奶再挥下手,高院长乖乖地退出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于是,萧淑梅、萧淑兰和萧淑珠走进了室内面对萧奶奶。 “老三病了,你们去看过了吗?”萧奶奶抬头看着她们几姐妹问。 “我看二姐过去了,所以想等会儿再过去。”萧淑珠说。 萧淑梅跟着萧淑珠这样的说法点头。 萧奶奶皱皱眉头,想这几个姐妹自身都不团结。儿子病,孙子为了个女人和老子闹崩了跑。现在,她能靠谁? 目光扫来扫去,恐怕都只能寄托在老大身上先了。 萧淑兰一看自家奶奶的目光都落到老大那儿,暗地里咬了牙。 萧淑梅收到了老人家的眼神,说:“奶奶您放心,有我在,这个家绝对不会倒。我会保护好父亲和弟妹的。” 对于老大这句勇于承担起责任的话,萧奶奶满意地点头,说道:“我刚和杨家的小姐谈过了。说是有个很好很大的项目,你们在合作进行着。如果公司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或许靠这个项目可以挽回些损失。” 萧淑梅等人很快听懂了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只怕萧鉴明这病倒的事根本瞒不住,很快会引起市面上对于长达的未来感到担忧的情绪,直接影响到长达的股价暴跌。 长达的股价一旦发生崩塌,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这时候必须让世人对长达重新抱有信心,继续持有长达的股票。正因为此,萧淑梅如果能在这个关键时刻,作出非常漂亮的业绩来,说明自己可以顶住萧鉴明的空缺,无疑能让握有长达股票的部分股民们挽回信心,稳定了公司的状况。 成败,恐怕就在崃安村这个项目了。 必须在萧鉴明的消息引起股价暴跌的之前紧锣密鼓地进行项目。 萧淑梅接着在萧奶奶的陪同下,老人家毕竟是有些威信存在的,可以镇得住场子,两个人回到公司总部,准备召开常务董事会议。 萧淑兰和萧淑珠因此被排除在外。 对此,萧淑兰急匆匆坐车,跑去找自己老公和公公商量了。 萧淑珠按照之前答应老人家的,走到了萧淑菊的病房里。 看到老二刚走老四又来了,萧淑菊挑起眉看了看老四,发现老四的表情和老二完全不同。 萧淑珠坐在她床边萧淑兰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沉着脸,一脸衰败的气息。 感到好像老四比自己更落魄,萧淑菊反而精神了,坐了起来,问:“你是病了吗?” “三姐这一病,我都想病了。你看看,爸病了,弟媳病了——” 弟媳。 说来说去,四个姐妹里头,只有老四始终认可了顾暖。 原先以为这老四是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表面认可实际上是故意接近顾暖想打什么坏主意,现在看来貌似和自己想的做的都不一样。萧淑菊为此有些惊讶地问她:“四妹,你究竟怎么了?” “我听说你被你老公气坏了。”萧淑珠没有说自己,先说起她的事。 萧淑菊只觉得这事儿迟早大家都知道的,因此没有隐瞒,直言:“你信不信,林家乐从一开始设计了我!” “嗯——”萧淑珠轻轻应一声。 萧淑菊冷哼:“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个个都猜到了,只有我这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不,我不是一开始知道的,要是真一开始知道的话,会不阻止你吗?”萧淑珠不高兴地反驳她说,“我知道你们都不信,可我真的对家产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都知道我不爱读书的,我要这个家产做什么?让人来帮我打理我都得费心费力,不如找个老公嫁了拿闲钱,结果——” “结果?”萧淑菊听出了异样,心一想,不会吧,是听说老四的老公在海外找小三。 萧淑珠似乎知道她听说了什么,撇下嘴道:“他只要给我钱,他找他的新欢,随便他。” 老四过的还蛮潇洒的。 萧淑菊羡慕不上来,质问:“那你回国做什么?奶奶九十大寿都过去了,你都还留在国内做什么?能说你不贪家产?” “我说我不贪,真的不贪。要不是因为我在那边看见他好像要篡夺我们家的财产——” 萧淑菊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老四的经历和自己一样。顿时,这两姐妹眼对眼,分外感到惺惺相惜。 “我警告过二姐,二姐不听我的。”萧淑菊哭诉起自己的委屈。 “所以,我这不回来后谁都不敢说,就怕和你一样,说了不止没有人相信,还得被人猜疑自己有野心。二姐野心大,总以为自己抓得住男人。没错,二姐夫好像妻管严,但是,我真说不准,总觉得这些男人没个靠得住的。”萧淑珠叹气道。 “为什么一个个贪起我们家来了?我贪我们家,那是因为那是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萧淑菊更觉得委屈了。 萧淑珠诧异地听着她这话,这个老三,脑子果然是傻的。萧家那么巨大的价值,谁不贪婪想吞吃掉? “现在怎么办?二姐都不听,莫非得去找大姐?”萧淑菊问。 “别。”萧淑珠拦住她,刚好和她说出刚听到不久的秘密,“你知道爸怎么突然病倒的吗?” “二姐说了,说是因为夜白死活要弟媳,把爸气倒了。”萧淑菊感觉她这话奇怪。 “不是。”萧淑珠悄声说,“我听到夜白和爸说了,说妈是因为急着接爸的电话去帮爸拿东西,结果摔下楼梯给——” 萧淑菊俨然都没听说过这个版本,嘴唇都缩圆了:“这?”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听完觉得挺可怕的。现在回想起来,你说你嫁林家乐吧,爸那么老谋深算的人,能不看透林家乐,怎么会允许你嫁给林家乐?” 老三感觉背后自己阵阵冷汗直飙。 要是连自己父亲都信不过能信谁? “夜白,你说以前,我们讨厌他,都觉得是他害死妈的,他一出生,把我们的东西包括我们妈都抢走了。可是仔细想来,他都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坏事,你说我们凭什么理由去讨厌他?” 萧淑菊默然地垂下头,觉得老四这话没有错。因此,如果这事儿大白了的话,老二和老大,又会怎么想的呢? 这时,坏消息终于来了。说是萧鉴明生病的消息,被各大媒体疯狂转载了。公司的股东们一团大乱。 萧淑梅急于安抚人心,因此按照和萧奶奶计划好的进行着。 杨之琳那边成了关键。 一口信誓旦旦地答应萧奶奶,杨之琳刚要打电话指挥村长和萧淑梅做交易。尤其是想到萧夜白为了顾暖掐她的脖子,她要他马上尝到什么叫做失落的滋味,什么叫分文不存的滋味。 她身旁的人,突然打开房间的门,拿了份传真对她说道:“小姐,不好了,最新消息,这块地可能做不了交易了。” 杨家的消息和渠道,那肯定是比村里人和长达都要快得多。 杨之琳以最快的速度往文件上的文字一瞄,脸色刷的变了。 这是,上面国土局急发下来的通知,应该已经通知到当地了。 对方继续说:“小姐,我查过了,消息不会是假的,考古局官员亲自带队,连夜坐车上崃安村去了,就生怕当地的古迹在他人接到消息窃取之前遭到破坏。” 杨之琳立马联想起了在崃安村,一直古古怪怪的周孝云。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事儿是谁干的? “小姐。我是这么听人说的,貌似是钟家的小姐插了一回手,然后,据说钟小姐在萧董办事的团队里,和顾暖是至交。” 杨之琳立马抓起电话,打给了萧奶奶。 “你说什么?”萧奶奶一样吃惊不已,说她孙子自己把项目给毁了? “奶奶,是不是夜白哥做的还不好说,但是,肯定是那个姓顾的指挥的。” 萧奶奶可不管她这个解释,只知道此刻公司在火烤上,急需这个项目支撑,因此,直接对着她说:“你不是说了吗?说你没有你办不了的事情。你这就给办了。她是你的情敌,你都不能把她拿下来,怎么做我孙媳妇?” 杨之琳只差没有被萧奶奶这话哽死了。 这萧家人,说话都这么横的? “我,我想做,可是奶奶,这事儿——” “你不是很有钱很有势吗?你连区区她都拿不住?她什么都不是,连只蚂蚁都不如,不是吗?这话都是你说过的。” 杨之琳听老人家这样骂,不知道老人家是真心假心,但是,确实让她突然联想起了萧夜白队听说过的话:你总归跪着来求我老婆—— 顾暖没钱没势,她有钱有势,但是终究,她这有钱有势,都办不赢没有钱没势的顾暖。 杨之琳当场摔了电话。 她身旁的人全部被她吓到了。 “小姐?” “给我手机,我要联系我父亲!” 她不信,偏偏不信,不信拿不下那个区区的顾暖。 电话打到杨家,杨父似乎正打算给她打电话呢,说:“你回来吧。” “爸?”杨之琳瞬间惊讶。 “长达要出事了,都自身难保了。你不回来,莫非跟着受牵连?” 杨之琳说:“只要爸找人说说看——”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为了他做这种事?他连是我女婿都不是。再说,他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 杨之琳心口确实砰砰跳,确实,萧夜白最大的优点是有钱,是首富的儿子。如果萧夜白一旦一穷二白了,她能看得上他吗? 慢慢收起电话线,杨之琳吐出一句:“给我去订回瑞士的机票。” 杨家突然那边没有了消息,后果可想而知了。 听说萧奶奶一下子也要病倒了。 按说家里人一个个都出了事,公司岌岌可危,这个原本是萧家继承人的男人,应该火燎火急地回去主持大局才是。 唐思礼走下别墅的楼梯的时候,见着自己老板坐在客厅里和人对弈,显得一幅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唐教授来了,给唐教授搬张椅子。”萧夜白头也不回地说。 展大鹏就此给唐思礼挪了张椅子过来。 唐思礼非常恭敬谦虚地坐在了老板身旁的凳子上。 和萧夜白下棋的男人说:“嫂子住我这里,你不让我见见嫂子?” “我不是说了吗,医生允许的话,才可以见。” 老板把烫手山芋扔到他这,唐思礼轻咳下嗓子,道:“萧太太的情况,最好还是静养。见客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结果,他这话,另两人都各自听着,各有各的想法。 拿着对手白棋的男子,停止了下棋的动作,若有所思地说:“他这是怕我这双腿吓坏了嫂子吗?” 对此,貌似没有萧夜白这个老板更了解自己的员工了,一口驳了他道:“他是个医学狂人,你没有看见他瞧着你的腿的时候,你这屋子里什么金银财宝,他全都都看不见了。” 唐思礼经由老板这话环顾屋里一圈,发现,真如自己老板说的,这屋子真是富丽堂皇,真真正正的全都不是金的就是银的。 【104】内幕浮出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好像莞尔一笑,道:“我怎么听说的是,唐教授只喜欢钱。” 说起来,这男子长得真是非常的美丽,用美丽两个形容女人的词语来描绘这男子,足以说明其五官达到了画中美人那样倾国倾城的魅力。 眉眼细如柳,可谓是古书中所说的眉如刀裁。 黑锻似的长发垂落到他双肩处,修雅的指尖捏着一颗白棋,微含的眸子更犹如诗情花意中的西子,眸中波澜含情,三分的嗔娇三分的寒若冰霜,再有那三分藏在湖泊深处的阴沉。 年纪,看起来和萧夜白差不多。 展大鹏喊这人三哥。 萧夜白一排结拜兄弟中的排行老三。没有人想到,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人。 纯色的羊毛地毯落在这男子的双腿上,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是连双脚乃至脚尖都给盖住了,是完美遮盖住了这完美中残缺的一角。 唐思礼一眼望过去,真判断不出来,这男人的双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唐思礼的目光回望过来真的落在自己腿上,老三微似惊讶。 萧夜白说话了:“他真的很爱钱,你不用质疑。但是他这人,不会做钱的奴隶就是了。” “可他蛮听你的话,不是吗?”看来这个老三知道的事情不少,包括唐思礼为人傲娇腹黑的德行惹恼过不少大人物,唯独唐思礼面对萧夜白的时候挺乖的。 萧夜白挑挑眉尖:“怎么,有谁不听我的话吗?” 此话惹得在场的众人都看着他:好个大言不惭的人,偏偏真有这个本事。 老三苍白如蝶翼的指尖转悠了圈手指中的棋子,薄唇微启,宛如嘘叹一声:“天之骄子,大都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 “干嘛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知道了的话,谁敢去闯荡江湖,闯荡宇宙?” 无疑,萧夜白这再次大放厥词的话,却博得了对方的赞赏。老三很是羡慕他的口气说:“我要是像你能走能跳到处跑就好了。” “要不,让他给你看看腿。他自称包治百病的。”萧夜白扬扬眉。 没等唐思礼对自己老板的话做出回应。 老三直接摇头:“不要白忙活了。断了的腿是医生能接上去。我是完全没了腿的,医生莫非能给我变出一条腿出来?机械的,没兴趣。” 话说到这,老三口风一转,眸子几分打量地看着萧夜白:“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你爸不是在病床上躺着吗?” 很明显,对方还不知道他和自己父亲吵架接下来被萧奶奶赶走的事,自然,这也是萧夜白自己想走的。 萧夜白眸子微垂,刻薄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没人相信,或许只有他相信,我进我老爸办公室的时候,老头子把本要吃进去的药退回抽屉里。” 这个他,指的是给萧鉴明看过病的唐思礼。 老三的眸光因此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 唐思礼似乎不假思索,肯定站在自己老板身边,道:“如果按时服药的话,应该不至于突发疾病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三发出一般人会想到的问题,“萧董事长,是之前都病了吗?” “董事长是一直患有高血压病史的,不过,情况不至于严重到要住院开刀的地方。但是,高血压心血管病一般都是要按时服药,控制血压为第一。情绪波动一时引起血压升高,如果有日常服药为基础的话,不会如此严重。”唐思礼说。 这样说的话,很明显,萧鉴明是故意在看见儿子进来的时候不服药的。因此这很难排除萧鉴明故意设套给自己儿子。 对此在场众人,都有几分惊讶和疑问。 老三开始学着萧夜白缄默,指尖捏着的白子放在自己的眼前,仿佛是一样精致难解的玩物。 声音,突然从楼梯那里传来。 展大鹏守在会客厅门口的地方,第一个听见,走到楼梯口那边探看。 顾暖扶着扶手楼梯,一步步走下来,之前在自己睡的那个房间里,明显为了她收拾过的,使得她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当她走出来一看,势必有些不一样。 想她那房间,经过特意的布置之后,家具都几乎没有,只有床,和唐思礼要给她治病时要用到的医疗设施。病人住的房间,肯定是干净整洁为第一要素。 出了走廊,开始发现地上铺设的地毯,远比萧家更为奢华,是金黄色的羊毛地毯。非常的温暖,赤脚踩上去,能感受到如丝一般的光滑和柔软。然后,这条金黄地毯好像望不到尽头似的,一路她走来,铺到了楼梯上,铺到了楼下。让人宛如置身于国王的皇宫中。 墙壁上涂抹的颜料,一样是金粉似的东西。 让她忽然想起一个词:金粉世家。 到处金灿灿的,摆设的家具不是镀金,则为银器,具有的风格更为奇怪。一会儿让人觉得置身于一样爱金的阿拉伯人世界,一会儿又觉得那些古典的壁画属于欧美风格。然而,家具极具中国明清家具的风格,让人不难猜疑是个中国人,至少是个喜欢中国古典文化的雅人。 顾暖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混乱了,这个屋子的主人百分百肯定是个奇异,怪类,因为看起来都没有风格的,让人完全捉摸不定的——一阵风。 “嫂子。”展大鹏站在楼梯口叫了她一声。同时有些担心她的脚步。想她头部带伤,唐思礼说她有脑震荡,随时可能昏厥。 萧夜白在听到展大鹏那声喊时,立马扔下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脱臼的手臂固定在胸前,只能两条腿宛如长腿叔叔那样奔跑到楼梯口,踏上台阶一步,到她面前,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对着她,说:“你怎么不叫人呢?” 大白狗宛如小媳妇埋怨的口气。顾暖无奈:“我感觉到屋子大,叫了怕没人应。” “你不是有手机吗?” “都在一个屋里,打电话做什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把她的手先握住再说。 顾暖看起来更担心他,目光落在他那只不能动的手臂上,道:“骨折了?” “没有,只是脱臼,看起来夸张一点。”边说,萧夜白边有点怨怒起某人过于夸张的包扎。 唐思礼似乎已经习惯了老板这种见了老婆立马变性的性格,搬着椅子静悄悄地躲角落里去了。决定老板不叫人,绝对不出声当隐身人。 为此,老三有些惊讶的目光,看看他,看看一样奇怪反应的展大鹏。 展大鹏一样是能闪多远闪多远。 萧夜白见妻忘友的本事没有见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顾暖握住他的手,明显更担心他出意外,扶着他的样子陪在他身旁走着。 两个人,仿佛患难夫妻,一路走到金黄的会客厅。 顾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眼睛眨了下。 “他是老三。”萧夜白对她介绍,“你叫他阿三,或是喊他章三都行。” 貌似大白狗喜欢给人起外号,但是,这个张三的外号是不是太随意些了,张三李四? 顾暖回头质疑自己老公话的时候,对面的那男子笑着说话了,说:“章,刻章的章,本人姓章,和二嫂初次见面,幸会。” 说话非常典雅,略带古风气息。再看这人,身上一袭宛若旗袍似的白袍,几分悠然的仙姿,与周围这般奢华的环境,说不清的一种搭配。 “章三?”顾暖喃喃地说着,像是随意地琢磨,道,“不会是张三丰吧?” 可能她本意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却根本没有想到,她这随口一说,竟把某人的真名给说中了。 在场一群人面面相觑。 “嫂子真是很不一般的奇人。”章三凤惊叹着,手指尖捏的白棋被他快捏成浑圆的了。 萧夜白对此略显得意,没有受伤的左手搂着老婆,昂着下巴:用得着说吗?他老婆是最牛的。 顾暖坐了下来,见他们两人中间摆着棋盘,很显然一盘棋没有下完。看这个棋局的局势,似乎黑棋占了上风。 黑棋是对面的那个男子。 白棋是她老公这边。 见她下楼来了,他们肯定都不下棋了。收拾起棋盘,章三凤吩咐自己屋里的人把晚饭端上来。一群人都没有吃饭呢。 端上来的菜,顾暖一看,是中国菜,这让她心头松了一口。想她现在受伤过后有点虚火,如果让她吃什么西餐,怕是要更上火吃不下。 主人家,十分贴心地给两个伤员准备了清淡的菜式,百合炒鸡蛋,苦瓜煲排骨,都是非常适合病人早期服用的东西。 大白狗拿左手吃东西不太方便,毕竟不是自己的正手。顾暖因此给他碗里夹菜,再给他舀汤。 桌上其他人看着,只知道顾暖自己受着伤。 大白狗当然满心里都是幸福感,一边吃一边蹭着她的脸蛋,说:“不如你喂我吧。” 好吧,给点小盆友棒棒糖,这小盆友立马飞上天。 “自己吃。”顾暖板起脸,直接歇了给他夹菜的筷子。 早知道不说了。大白狗后悔自己的得寸进尺,一边冲着她撅嘴巴。 顾暖好像漫不经心地说起他这个闲散的性子来:“原来你找地方蹭饭,结果蹭到你兄弟这里来了。” 信用卡被萧鉴明停了,早些天都只能靠她一点现金在村里过日子。现在,再被萧奶奶赶出来之后,于是只能到一伙子兄弟这里来蹭饭。诚然老婆都受伤了,总不能再蹭着受伤的老婆要饭吃。对此,大白狗点着头:就是如此了。 一点都不知道廉耻。 饭桌上其他男人耸耸肩:一个男人为了向老婆撒娇,这人真当是不知道廉耻地装可怜了。 不管怎样,世界上所有人都认为的,这个男人最可靠的后台,他的家族萧家,确实是迎来了毕生最可怕的一次危机。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男人并没有急着回家帮忙,还游荡四处当起了乞丐,要让外面的人不认为这人是个败家子,恐怕更难了。 顾暖心头暗地里嘘了口气。 说到留守在萧家的人,大有人在。一个个都想着争夺固有的财产,不遗余力的,结果,没有人想到自己接手的,或许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坐拥金山,而是一块烫手山芋让人棘手不已。 杨家断了联络,地拿不到,想靠杨家这块地打翻身仗扬名天下的萧淑梅,自然地变成了焦头烂额。地不仅仅是拿不到了那么简单的,因为之前她和萧奶奶都在董事会上信誓旦旦地向所有董事保证过了说:这块地这个项目绝对的,百分百是不会出问题的。 现在好了,杨家一变卦。 如今,她的承诺成了空头支票。对于刚成为公司领导者的萧淑梅来说,这无疑是最最不利的局面。换作是谁都好,谁还能信任她以后做出的承诺有效。如此接下来,她能否领导公司的能力势必将会承受到了最大的压力和最严重的质疑。 董事们在风闻消息之后,已经对她下达了命令,命令她,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内召开董事大会,对大家做出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股东大会要马上召开进行另外投票选举。 萧淑梅与秘书和李斯同关在办公室里,光是研究这个如何解释项目撤销的演讲稿,也可以叫做自首稿,忙到连中午饭都顾不及吃了。 李斯同其实一直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萧淑梅在这事上吃了亏之后,会不会回头怨怒起他。因为那天,是他告诉萧淑梅顾暖好像对这个项目感到兴趣的。否则,萧淑梅不会紧盯着杨家动作。 螳螂在前,黄雀在后。他们本想着自己是那只黄雀,却没有想到顾暖会来个破釜成舟。 萧淑梅眉尖紧促,手指捏着钢笔,想着自己弟弟找的这个女人倒是真是个狠角色。 莫非正因为顾暖没有钱没有势头,一身轻松,敢赤手空拳打天下,因此没有他们这些背负巨大财力物力的人宛如一只乌龟一样,走一步都得再三考虑。 但是不管怎样都好,破釜成舟的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这点是不言而喻的。 地都拿不成,接下来她弟弟和那个女人想怎样,莫非真想看着萧家倒下一蹶不振? 疯子,她弟弟是个疯子,找的女人同样是个疯子。萧淑梅就此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顾暖要这么做,因为这样做对顾暖来说毫无好处。 顾暖不是贪他们萧家的钱所以巴着她弟弟不放吗? 萧淑梅突然站了起来,这让在旁边做笔记的秘书和李斯同都被吓到。两个人面面相觑之后,一脸小心谨慎地看着萧淑梅的一举一动。 “不写了。”萧淑梅下了决心,说。 什么东西不写?不用会儿,李斯同和秘书都知道了她指的是,当下正进行着的,为了向董事会解释和道歉拟用的稿子。 “这种事,何必多做解释。做了只是给他人攻击我的借口。”萧淑梅是想的很清楚了,要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远不止自己弟弟那一个,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老二。刚好,老二家的夫家为公司的董事之一,在公司里的人脉网不可小窥。 如果康家那边借机趁虚而入,无疑眼下是个最好的借口。至于她自己在公司里联盟的人,此刻发声只会显得让人质疑其公正性,恐怕连董事的位置都会不保。 老二家,从来都是野心巨大。 “大小姐下一步准备怎么做?”秘书请教。 萧淑梅不在董事们规定的时间内做出解释道歉的话,董事们会如何应对? “他们本就想等着我道歉的时候赶我下台。这个时候,最好是关闭董事局。” 李斯同心头猛地一震,原来这个萧家的大小姐这样狠的。 关闭董事局,等于独裁! 李斯同内心里并不赞成萧淑梅这个举措,因为只怕引来更可怕的反弹。但是,如果萧淑梅如果不怎么做,怎么破这个局,难道只能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任人摆布。 似乎,这个萧家的大小姐有自己的一套算盘。 李斯同保持极高的警惕性,保持了沉默状。 萧淑梅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两个人,摆下手,让他们撤了出去。 同时刻,萧奶奶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儿子,萧淑兰找到萧奶奶休息的房间,开始和老人家争论起公司里的事。 萧奶奶是站在老大这边的,说:“你大姐也是没有办法。这事说来都是杨家的错,没有能百分之百保证的事,对着我们却百分之百的口头保证。结果,事情一变卦,杨家当了甩手掌柜,逃之夭夭,只能由我们萧家吃了这个闷亏。此事换作是你主导都是一样的结局。” 老太太这话,明显萧淑兰有考虑过,因此,萧淑兰并不拿着老太太说的这个话来说,而是找到了另一个突破点,振振有词地攻击老大无能的地方,道:“奶奶,大姐平常都没有沾过公司的业务,哪里像我这边,包括陈董,都是公司里最得力的骨干。爸虽然倒下了,可公司需要熟悉公司运作的人来领导,这样的话,公司才能平稳过渡。莫非,我们只能靠这个被撤销的项目翻身吗?如果真只能这样,怎么可以真正担起一个公司的领导者。我们当然可以不靠杨家,找到更好的项目来说服持有长达股票的股东们,有陈董在,我知道绝对没有问题。而陈董现在是我的人了。” 眼看萧奶奶好像被老二这番话说得有些心动,陪伴萧奶奶的萧家管家,突然拿着萧奶奶的手机,紧张地转头对老人家汇报道:“老太太,股市那边——” 萧奶奶和萧淑兰明显都神情一紧:怎么?这么快?股市那边有波动了? 随之,萧奶奶示意的目光投向老二。 萧淑兰马上命人拿来电脑,打开相关网页。 股市的波动在电脑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清清楚楚,这让在旁看着的萧奶奶都快跟着心脏病发。 萧淑兰的脸色同样出现了巨大的变异。明显,这样的股市波动完全出乎了她的意外,让她骤然联想到了什么。到底是商人的女儿,股市这点玄机她都是懂的。瞬间她惊呼,愤怒,跳起来大骂:“什么人干的?!” 萧奶奶俨然比她冷静得多,对身旁的管家吩咐:“去把汤叔叫来,你先去顶下汤叔的位置。” 管家应声而去。由于萧鉴明生病了,暂时不能动弹,哪怕这里是萧家自己的医院,有最好的安保措施,但是,终究没有最可靠的人在旁守着不行。汤叔因此日日夜夜代替老太太守在萧鉴明床边。 得到了不好的消息,汤叔让管家顶替自己之后,匆匆朝老太太这里奔来了。路上他都想好了老太太会问他什么,因此不等老太太问话,直接回答:“上次,董事局做出增加股票发行量的计划之后,董事长手里握有的股票份额自然有所降低。” “还有呢?”萧奶奶心里很清楚,势必不止这一桩事,这事儿,看来对方是蓄意蓄谋而来的。如果没有往常的日积月累,达不到击沉长达这艘大船的目的。但是,对于长达这样巨无霸的大船来说,一击,如果命中要害,相反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老太太这样一问,汤叔要回答的话就更多了,有些事事关机密,几乎只能贴着老人家的耳畔说的,连在场的老二都别想听见。 萧淑兰是急到舌尖上都要上火了,只看股市上有人大量抛售长达的股票,又有人在暗中大量收买长达的股票。 这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接到过类似的风声?这么巨大的股票抛售量,很难解释为非公司的大股东做的。她公公是公司里的常务董事,公司里的大股东之一,对于其他大股东再熟悉不过,理应该有这样动作的风声吹到她这。 于是不难理解,老二心里现在存着这样的矛盾。 一方面怕自己父亲的公司倒下,另一方面,又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夫家所为,或许他们这些动作,都是为了下一步支持她成为董事长。 汤叔在老太太耳边说的话,萧淑兰一句都听不见。 老太太的老眼扫过她脸上那些浮动的情绪,缓缓地开了口:“要不,你出去帮我和你大姐,再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萧淑兰刚好想去找自己公公问清楚,因为只怕这里给不了她更确定的答案,因此对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奶奶,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奶奶放心,萧家会由我来守护的。” 老大这么说,老二也都这么说。 萧奶奶这回脸上的表情,不像第一次听老大说的那样感情被感动的迹象,异常平静的,连点头都没有。 萧淑兰哪想到老人家什么表情,直接冲出了大门。 望了下老二匆忙而去的背影,萧奶奶忽然感到胸口闷,扶住了身旁椅子的扶手,对汤叔继续发问:“你说的,说我们家的财产,一直都是在银行那里做抵押的。” “一直都是的。”汤叔肯定地说。 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借钱起家的。因此,固定资产,放在银行那里作抵押,是非常正常的事。不止是萧鉴明和过世的太太的私人固定资产,长达公司里的固定资产,更是抵押品确定无疑。 老太太此刻只担心自己儿子,问:“这家医院呢?” “医院不是。”汤叔道,“医院是慈善基金会出资的。慈善基金会,是不在银行做抵押的。” 慈善基金,可以运用存量基金买股票等进行增值,但绝对不会把钱拿去银行抵押借贷做生意,因为保值,是慈善基金最根本的目的而不是谋取暴利。 老太太听完这话,缓缓地闭了下眼皮,道:“你先赶紧回萧家,把我那几件宝贝取出来。至于董事长的东西,那就不用拿了,肯定是被银行盯上了。” 汤叔正想夸老太太未雨绸缪,因此联想到萧家其他人放在那屋里的财产,问:“少爷和几个小姐的东西呢?” “聪明的,自然自己会回去拿。”似乎老太太一点都不担心那几个孙女这点问题,因为这几个孙女一早都把值钱的自己能搬走的东西都拿走了。余下的孙子的话—— 萧奶奶突然眼睛一眯,想到自己那孙子,倒真没有这几个姐姐贪。萧夜白几乎都不买金银财宝的。 值钱的玩意儿萧夜白一样都没有在家里存着。所以大家都才认为他疯疯癫癫的。 唯一萧夜白睡习惯的床和枕头,以及萧夜白不齿的那些荣誉证书和学历,现在都被萧夜白早就搬走了去讨好自己老婆了。 回头现在想起这个孙子的异类表现,萧奶奶只能在心头回旋起四个字:哭笑不得! 别看老人家骂归骂,心里却很明白,没有孙子是不行的。 只看看,现在几个孙女都说要保护萧家,可萧淑梅好像都束手无策了。 萧淑兰,恐怕也够呛。 光是萧淑兰能不能去向某些人那里问个明白,老太太心头就打了个绝对的问号。 萧淑兰突然间是团团转起来,从老太太那里出来之后,她立马联系自己的老公,老公的手机对着她关机。公公的电话也打不通,最后,居然连陈家铭的电话都一直是忙音。 说到陈家铭,本该在她办公的地方为她服务的,可如今不见人影,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萧淑兰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想起老三说过的话,莫名地一阵凉风吹了起来。她只好握着手机骂起自己老公:等我找到你,看怎么和你算账! 要说老二的老公康宝钧在哪里,当然是在自己家了。 不过不是他和老婆住的家,而是康家。 作为康家的长子,康宝钧似乎显得既没有用又性情散漫像个废物,但是,偏偏,康俊甲只对这个长子好。说到其中具体的缘由,陈家铭貌似有听人说过,说是康俊甲的儿女太多,因而,不扶持长子的话,反而会引起家族内的竞争。 家族内部竞争的事可大可小,一旦弄不好,很有可能把家族自己都毁了。最典型的例子,看看萧家吧,因为萧鉴明分了男女之别,特意扶持儿子,导致一帮女儿个个心头不服,偏偏,萧鉴明给几个女儿都找了不同寻常的女婿。 可以说如今萧家这种结局的造成,与萧鉴明早期的贪婪分不开。想当初,长达未做到如此业绩,萧鉴明急于拉拢同盟,因此利用女儿婚姻拉帮结派,成为了最好的方式。 被萧鉴明利用来的这些女婿,都是很清楚萧鉴明的用心,分明是你利用我,我肯定也要利用你。 再有萧鉴明总是一家独大,其余人貌似都被萧鉴明压得抬不起头来,想着我给你那么多好处扶你称王,你却如此对我。反叛之心,或许是一开始已经埋下的种子,到如今爆发了而已。 陈家铭低头看到手机软件屏蔽的号码中又有萧淑兰的来电显示,默默地把手机锁了放回口袋里,只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康宝钧,和林家乐交谈甚欢,神情一派轻松,好像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老婆的娘家现在是天灾*齐齐降临岌岌可危了。 到底,康宝钧搭着林家乐的肩膀,问起了一件正事儿:“老实说,那事是不是你干的?听说小舅直接掐起了杨家人的脖子,是杨家人干的吗?” 关于这个自己是不是杀人凶手的问题,林家乐的回答可真正叫得上是玄了,说:“那人是杨小姐指使的,小舅如果联合公安局再查,肯定也就是如此。证人的口供说白了,没有证据支持一点用都没有。两人之间的交易,有交易凭证。” 陈家铭在旁听到这儿,都不禁要眨下眼,难掩心头的震动之处。 想,这林家乐真是一条作恶多端的老狐狸了。 可实际上只要一想,林家乐不过是钻透了法律的空子罢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的法律究竟是为了谁而生的,不用说,肯定不是众人所想的为了普众,而是为了富人。光说这个证人口供口说无凭不可靠,非要实证这个东西。富人在这个步骤上,明显比穷人来的更多可操作性。只有穷人行凶会一穷二白只能自己动手,富人能买凶杀人,掩盖罪证的法子更是不计其数。 杨之琳说白了,年纪较年轻,哪能玩得过林家乐这种狡猾的。好在杨家靠山大,能给杨之琳遮点天地。 面对林家乐这种人,你说光靠法律或是暴力,自然都已经是无法解决的事情。 陈家铭眉头轻轻一簇,神情有些难以控制的沉肃。 对面,康宝钧看到他这副像是非常严重的表情,嘴角一扬,说:“陈董看来对于上次的袭击事件还心有余悸。” 说的是上次出差,对方玩不过金融游戏,拿他陈家铭的人开刀。 陈家铭对此是有些反省的念头。想着莫非光靠智慧和金融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但是,貌似萧家父子不是这样认为的,只认为是他的金融策略出了问题。 这很令他恼火,也无法接受,他堂堂哈佛大学金融系出身的高大上才子,能败给一个大学都不能毕业的败家子? 这无疑是那对萧家父子有意针对他打压他,逼得他不得不反。 忠心耿耿为萧家人打工,最终看看他得到了什么,除了质疑,处心积虑想降低他的地位或许想把他赶出长达一无所有以外,别无其他。 他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的那句话他还记得,他父亲说:变了,都变了,时间久了,当然什么都变了。 说的不就是萧鉴明的忘恩负义? 康俊甲在外面接完电话,走了进来,对他们一帮人说,主要是对着林家乐和自己儿子说:“准备准备,要迎接新的主人了。” 这话,明显陈家铭听不懂,在座的其他人都听懂了。 陈家铭当然不得不提高了一些警惕,面对眼前这群人。 康俊甲回头,仿佛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面对他略显僵硬的表情,赶紧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与以往一样亲切,说道:“陈董是长达最重要的人之一,无论长达换了哪个主人都好,肯定不会让陈董走人的,相反,会提高陈董在公司里的地位,因为没有陈董坐阵,长达内部的运作必成一盘散沙。” 这话听起来像是,前面什么路子都给他陈家铭铺设好了。 陈家铭此刻终于领悟了一件事情,原来自己自始自终,都是这群人的一颗棋子。 * 公司股票大跌的事情,无疑是影响到了公司里基层员工的情绪。 瑶姐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员工,此时此刻都不禁跟着有些紧张和焦虑了。只看公司里百态皆出。 有人心慌意乱,开始忙着找下家做谋划。有人茫然无措,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没心思工作了。再有更多的人,到处找公司里可靠的靠山巴结,毕竟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而且做实业的,不可能说倒就倒,更有可能就是换了个主子呗。 瑶姐只知道,对面招商部,貌似在面对这次冲击的时候,比较沉得住气。 偏偏,方永兴他们现在不在招商部。 因此,瑶姐这是第三次前往去找钟巧慧了。 三天之内,她不遗余力地去找顾暖的行踪,只是想着,方永兴给顾暖的那些东西,顾暖究竟瞧出了些什么没有。要是真没有,顾暖应该也会回头找方永兴问话。可是顾暖没有这么做,只能证明顾暖或许真瞧出了些什么了。 不知不觉之中,瑶姐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把顾暖这个新人当作大救星在期盼的了。 对于她这种心情,钟巧慧一样能理解。 只是钟巧慧想的和瑶姐不太一样的是,更为实际的说,单凭顾暖的能力,此刻想做点什么面对长达这样的巨无霸,怕是没有这个能力。 不要说顾暖,他们钟家,想吞吃巨无霸都不可能。 能敢对萧家这头巨无霸动手的,国内资本怕也够呛,势必是海外资本插手的结果。 涉及海外那些金融巨鳄,钟巧慧只记得自己爷爷说过的一句话:说到金融法则,基本都是国外的人制定的,没有我们的份。 可以说光从一开始玩游戏的基础,国人就要比国外的人差一大截。 游戏规律由其他人说了算,这个游戏要玩的不亏本,国人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可想而知。偏偏,有些人为了追求自身最大利益,勾结海外资本。 钟巧慧面对一再过来询问的瑶姐不知道怎么安抚,平心而论,她只能是让瑶姐先想好自己退路要紧。 遇到生死关头上,一般人能做的,当然只剩下如何保全自身。 瑶姐叹口气,刚要转身回去,突然想起什么,往他们办公室里望一眼,问:“那个是受伤的傅经理吗?” 傅玉博埋头苦干,宛如两耳不闻窗外事。 钟巧慧挑挑眉:“是。” 瑶姐感觉,这个傅玉博好像以前就听人说是个不爱说话有些怪怪的人,如今一看,好像更奇怪了,是受过伤之后受到太大精神冲击的结果吗? 钟巧慧抱着前胸,目光落在傅玉博那里想的却是:财务科那么多精英,为何只放了一个傅玉博到新建立的金融部来? 是因为舍不得放开自己部门的人才吗?傅玉博好像业绩一直都不算差,做事口碑也有目共睹。 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更何况现在公司真的出了问题。一般能让公司出问题的,财务首当其冲。 钟巧慧想到这里都不禁打个冷战的样子,因此看着傅玉博的目光再深了一些,想:这个人,不会对顾暖这个救命恩人都采取忘恩负义吧? 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股票激战,由于长达在港股和美股都有上市,国内想操作的话,实在是有心但力不足。 重磅消息似乎呼之欲出了,明天的媒体新闻都在拟稿有关长达的头条。 萧淑兰依然找不到自己的老公。 萧淑梅把自己关在了萧鉴明的那间办公室里,拿着手机,激烈地和某些人说着话,操的是流利的英文。 不不不,她接连喊了几句no。 对方看起来并不对她的否认买账。 萧淑梅继续陈词力辩:“一开始就说好了,你们不能把股票全部收购过去。” “怎么不能呢?这么多人抛售长达的股票,我们又有意收购长达,为什么不趁机低价收入呢?” “这和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你们要知道,是我让人把部分股票出售的,要不是我——” “赵太太,你是不是太高估你自己的能力了。你区区号召那几个人抛售股票,那么少量的份额,难道就能威胁到长达的董事局?” 萧淑梅知道,只看今天一开战都知道了,自己恐怕是被这伙外国人骗了。 被骗的人,恐怕不止是她。 她本以为自己也算是个玩金融的老手了,原来压根不是吗? 对方这时抛出了筹码:“当然,我们老板说了,说感谢赵太太的支持,如果赵太太想在公司里保留一个位置,只要不是太关键的位置都是可以的。” “公司是我父亲和我母亲共同建立的,是我们萧家的,只有我们萧家的人能拥有。”萧淑梅说。 “可你们父亲,之前一连串的计划,增发股票,不是让人想代替他进驻公司吗?” “你胡扯!”萧淑梅忍不住愤怒。 “我明白,我们老板都明白的。”对方轻松地笑着,好像早料到她如此的反应,“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的人,当然都是气急败坏了。” “你认为我们输了吗?” “我们现在手里握有的股票,已经超过你父亲的比例,可以直接进入公司董事局了。” “不可能。”萧淑梅否决。 她计算过的,人家再怎么收购,都不可能超过萧鉴明的股票,否则,她不会敢这么玩了。 “看来赵太太并不知道,萧董事长,把自己的股票进行了一定抵押,向银行等机构借款办基金会的事。” 慈善基金会是萧鉴明的个人出资,因此,慈善基金会所用的资本,肯定是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萧鉴明最大的财富,就是股票了。而抛售自己手中的股票,会影响到公司在股市中的表现,因此,势必只能尽可能不抛。 把股票抵押给银行借款,无疑是最好的转换为现金的法子。 萧淑梅无疑没有想到父亲做了这事,腿开始有点发软,说:“你们不是人,连慈善的钱都敢打主意。” “不,我们不打慈善基金的主意,那一样无利于我们老板的名声。银行追款,也不可能说去追慈善的钱,但是,肯定会追款萧董事长的个人名下财产。” 对方的目的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要萧家的公司,要萧家的财产,只是针对萧家。 “赵太太,萧大小姐,你一开始来找我们老板说合作的时候,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对方突然这样说,让萧淑梅猛地眯下眼睛:“我是说过,但是,我要坐上公司董事长的位置,拥有萧宅。那人,也都这么答应我的。” “好吧,我们老板承认,赵太太确实是一个很诚实的人,让他都快不好意思了。只好对赵太太吐实,赵太太,压根除了是萧董事长的亲生女儿以外,不可能是其他人的女儿了。” 【105】宝妻 老四萧淑珠的女儿朱佳茵到了医院里找母亲,走到了三姨妈萧淑菊的病房里。 “三姨妈。”朱佳茵喊了声。 萧淑菊看她样子,明显朱佳茵都不知道自己家里父母之间发生的事。 朱佳茵笑眯眯的,对萧淑菊说:“三姨妈,昨天我本该来看你的,可是,刚好悦婷找了我,有点事因此没来,我妈已经说过我了。” 这要说到昨天,她接到母亲通知赶来医院,刚到医院门口,遇到了康悦婷。康悦婷拉着她直哭个不停。 到后来,据说姥爷那病房谁都不可以进去探视。她妈也就让她先回家了。直到今天萧淑珠让她过来探望萧淑菊。 朱佳茵拿了两本书放在萧淑菊床头柜上,说:“给三姨妈解闷的。” 萧淑菊却是好奇她刚才的话:“你说悦婷哭了,为什么?” 朱佳茵不以为然地撇下嘴角:“她本就是个好哭鬼,不是吗?” 在朱佳茵眼里,康悦婷明摆着是个懦弱胆小的,因此爱哭一点都不奇怪,有点事都觉得委屈更是理所当然的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猜都能猜到,康悦婷肯定是为了欧亚楠的事哭的。而欧亚楠上次都赶过康悦婷了,康悦婷再去惹他,分明是自掘坟墓。 朱佳茵一点都不可怜康悦婷这种自取其辱的行为,不过是自己表妹,顺便安慰安慰免得被长辈说自己无情无义。 萧淑菊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倒是另一件事,朱佳茵一说,登时让这本来都不紧张的两个长辈都紧张了起来。 想这萧淑菊和萧淑珠本来都打算做甩手掌柜了,坐上旁观老大和老二去争家产,想着无论谁输谁赢都好,反正自己不争,到时候什么结局的话,到底她们两个人都是萧家真正的子孙,老太太总会看着办的,不会完全亏了她们两个。 不贪心,这样也挺好。 哪里知道,事情已经变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是,她们连长达股票被人抛售的事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朱佳茵说起自己回了萧家一趟遇到了些人。 朱佳茵说:“我落了东西在姥爷屋里。” 和萧夜白一样,实际上,像萧淑珠,都不喜欢住在自己娘家那个大宅子里。因为那个大宅子,总是会让她联想起不好的回忆。比如她母亲去世,据说就是在家里去世的。在那里住着的话,她总觉得会突然间梦见母亲回来。 梦到死去的至亲,萧淑珠一方面感到哀伤,一方面又觉得心口郁闷不吉利。 因此她回国后基本都不在娘家里过夜,而是带着女儿去睡酒店。 朱佳茵落了自己的一串钥匙扣,她很喜欢的一串钥匙扣,想起来自己是那天忘在萧宅里了,于是今早刚好来明新医院时要路过萧家,顺道进了萧家一趟。 想着姥爷住院,老太太陪在医院里,那个大屋子里好像都没有人了。朱佳茵一开始还生怕怎么进屋。后来一想,这压根不是问题,肯定有人留守在屋里的。 真的有人留守在那里,不一样的是,管家看到她时看来神色有些不对。 “我看见管家叔叔指挥人搬着几个箱子出了屋子。”朱佳茵说。 呀? 萧淑珠和萧淑菊同时惊讶。 朱佳茵心想这事奇怪,否则不会说给自己母亲听,道:“我见着都不知道究竟不好出声阻止,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偷我们家的东西。不过不可能吧。管家叔叔不是在我们家工作很多年了吗?做这种事情不是很缺德,被人一抓就中吗?有必要吗?” 说管家偷东西确实是不可能的。更可能的是,管家奉了家里谁的命令,往屋外挪东西了,相当于转移家中的财产。 萧淑菊和萧淑珠一刻紧张。 说不争不抢家产,但也不可以眼睁睁看着有人瞒着众人把家里财产搬走。 “谁敢这么做?明目张胆的,爸虽然说躺在医院里,但是没死呢。老太太在,挺健康的,能走能动的。”萧淑珠想不通,提出一连串质疑的话。 与此相反的是,登时,萧淑菊听完她的话恍然大悟:“莫非奶奶自己让人搬的?” 确实,敢在老太太眼皮底下搬东西?没人能办到,这事绝对的。家里比较值钱的东西藏着的地方,钥匙都在老太太手里握着呢。因为,自从她们母亲死后,家里都是老太太掌管着的,老太太是萧家的当家。 因此不难想,只有是老太太让人给搬的了,管家听老太太指挥更是必然。 两姐妹这样一想,当然不可能说去质问老太太为什么私自搬走家里的东西,相反,她们都意识到,家里肯定出事了,出现危机了。 因为老太太不可能无缘无故搬财产,唯有在面对家庭危机的时候,有人想抢这个财产的时候,为了家族,老太太必须把财产挪个地方。 而且这事儿,还不可能是老大或老二促使老太太下的手,因为老大老二都是家里人,老太太管得住,没有必要。 “快,查一下。”萧淑菊对萧淑珠指着手机说。 萧淑珠愣了愣,回想起来,赶紧用手机打开相关网页。 经济类新闻全部把她们家公司长达作为了头条在报道。 一方面说到她们父亲住院,股票大跌,长达市值缩水近一半。紧接,又听说长达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面临着拆分和被人收购的危险。 老太太赶紧让人挪东西的原因,已经十分明显了。 萧淑菊和萧淑珠哑然。想的是,老大和老二抢破头,结果,怎么突然会变成了这样?完全不是她们所想的结局。 朱佳茵在母亲手机上探着脑袋看,问:“妈,姥爷家里要破产了吗?” 真是个小姐样,家里要破产了都一点痛觉也没有。 萧淑菊一想,这小妮子终究不是姓萧,反正自己那洋爸没有破产,因此对萧家的动静没有切身之痛。 与朱佳茵相反的是,她们这群靠着娘家的女人,一旦娘家出了问题,她们的命运一样不好过了。 “公司破产倒不至于。”萧淑珠意图冷静地说。自己女儿什么态度,她也管不住,知道自己女儿姓的不是萧,更何况她老公都对她娘家虎视眈眈。 萧淑菊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思量道:“这下大姐二姐麻烦了。我和二姐说过,怕她无法掌控住她老公和公公,现在按照这状况来看,二姐根本没有这个本事可以掌控大局。” “大姐能吗?” 萧淑珠这一问,萧淑菊真答不上来。 萧淑梅比萧夜白更厉害的一点,在于,萧淑梅距离她们一群人更远,几乎都不和她们商量任何事的。 等于说,她们更不了解萧淑梅。 她们知道的萧淑梅的一切,和外面的人了解的萧淑梅一样。 “现在公司变成这样,我那老公别指望。”萧淑菊道,“四妹,你都说你老公一样不可靠了。我看二姐夫家那边也够呛,只剩下大姐的夫家了。” 赵家的关系,说起来和萧家倒是挺亲的。萧鉴明对这个大女婿向来也都是另眼相看。再有,萧淑梅争气,给赵家生了两个继承人,女儿又是培养成了外交界有名的名媛千金,赵家对萧淑梅这个儿媳妇,真的没有一点怨言,只有满腔的赞赏。 两姐妹一点都没有想到的是,这祸根,是萧淑梅自己种下的。 萧淑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萧淑珠一接,诧异道:“大姐?——大姐你说什么,叫我现在过去公司?叫我去公司做什么?” 突然老大找老四,萧淑菊一样很是吃惊,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会连老大那边都出问题了吧? 挂了电话,萧淑珠对老三说:“三姐,大姐叫我过去公司,电话里说不清楚。” “你去到那边,有什么事记得联系。”说到这儿,萧淑菊突然一叹,“家里都没有个男人支撑着。” 要是她们弟弟在就好了,哪怕萧夜白平常看起来很败家,可现在想来,萧夜白在的话,或许能主持住大局呢。或许萧夜白不聪明,可萧夜白找的老婆顾暖,不是个高材生吗,可能顾暖都有办法帮她们家一把。 不知觉中,她竟是在想念被她们一伙人赶走的那两个人了吗? “当时,我去村里找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明知道我是装的,故意接近他们的,但是,照旧让我留下了,不让我落魄街头。而且,弟媳真的很聪明,她都没有和我老公接触过,却都能知道我老公的经济状况。你说她神不神?” 萧淑菊的这番话或许无心,但似乎引起了萧淑珠的共鸣。萧淑珠一样想念那两人,问:“只是,他们走了,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呢。” “别说了,找他们回来的话,我们愿意,大姐二姐,和奶奶能同意吗?躺在病床上的爸能同意吗?”想到实际问题这一点,萧淑菊又打起了退堂鼓。 萧淑珠却一点都不这么认为,先不和老三说了,提起包,交代自己女儿在这里陪萧淑菊,然后一个人坐车赶往长达。 听说大姐在父亲的办公室里,萧淑珠径直去到那里,敲了下门,叫:“大姐,是我。” “进来。”萧淑梅听清楚是她的声音后,同意了她开门。 萧淑珠才发现门没有锁,转开把手之后走进去。 她原以为萧淑梅会坐在她父亲坐着的那把转椅上好像成为了公司王者在临阵指挥,结果一眼望过去不见人,萧淑珠转头,才看见萧淑梅是坐在了门后的沙发里默默不做声。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吓了跳,萧淑珠紧张道:“大姐,你是怎么了?” “我问你件事。”萧淑梅好像没有听见她问话,只顾自己说着,脸上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口气也像死了一样,没有声调的,“那天你在现场,爸究竟是怎么发作的,你给我说实话了。” 知道她瞒着什么秘密了。萧淑珠考虑再三,想着这事反正老三也知道了,不如就此说出来,说:“其实,就是爸和夜白争论着那晚我们妈,摔下楼梯的事——” “妈摔下楼梯才难产死掉的,是不是?” 耳听萧淑梅这口吻好像早知道了这事一样,萧淑珠一丝吃惊:“怎么,大姐知道吗?我以为,这个秘密我们谁都不知道呢,只有夜白和爸知道。” “我知道。夜白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也是那个人告诉他的。” “什么人?”萧淑珠诧异不已,只觉得自己好像听故事一样。 萧淑梅的神情好像恍惚着,都好像身不在这里一样了。 萧淑珠其实比较紧张的是另一件事,现在,公司的命运,家族的命运俨然要比母亲过世已经过时了的事要重要多了。她推了下萧淑梅,说:“大姐,公司怎么样了?” 这一问倒好,让萧淑梅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差点儿跳了起来。 萧淑珠一样被她极大的反应吓出了心脏病,心想看来真的是很糟糕的状况了,因此说:“大姐,你先别着急,我们大家一块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你老公,老三的老公,老二的老公,都帮不上忙,不是吗?”萧淑梅说。 萧淑珠愣了下,好像萧淑梅什么事都知道。 萧淑梅嘴角终于勾起一抹苦笑,道:“老二不说,她贪。老三痴,所以被林家乐耍的团团转。你呢,从来都是自玩自的。你老公怎样,你都觉得不关自己事。” 感觉这个老大,真的把家里一群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可为什么不说她们的弟弟? “夜白他疯癫的。” 萧淑梅这一说,萧淑珠有些不同意,道:“夜白疯归疯,但终究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人了。” “他和我一样都被骗了,好说吗?” “什么被骗?大姐你被谁骗?那些人骗了你什么?”萧淑珠问,根本听不懂萧淑梅的话。 萧淑梅的双手往自己脸上一抹。 萧淑珠感觉她整张脸都在抽搐,而且更可怕的是,本来保养的很好的那张脸,好像瞬间老了许多。 抽了下鼻子,萧淑梅说:“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有怀疑自己的出身。” “大姐,你说你不是爸妈亲生的?不可能吧?”萧淑珠吃惊她的话。 萧淑梅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不可思议。家里有人虐待萧淑梅吗? “你们几个出生的时候,我都出生了,所以,我知道你们都是爸妈亲生的。可能正因为这点,对方拿了我下手。”萧淑梅边说边声音沙哑,明显费力地挤字,想到自己的愚蠢愚昧,她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过去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吗?她不这么觉得。 萧淑珠等她往下说。 “你们是爸妈亲生的,但是,爸可以容忍你们自己找老公,却不能让我自己选择自己的一生。夜白更不用说,被爸和奶奶宠到大的。唯一的一点,那就是遭到了我们所有姐姐的嫉恨。不管怎样,我一直都觉得我和你们不一样。” “不是,大姐——”萧淑珠先不说她这怀疑的缘由是什么,只觉得不可思议在,“那些人究竟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能信以为真你不是爸妈亲生的呢?” “准确来说,那人说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是我妈嫁给我爸时带来的私生子。而且给我出具了当时我妈嫁给爸时,我已经在妈肚子里的证据。” 这个人,势必很了解他们萧家,否则怎能拿出竟然能让萧淑梅信以为真的证据来。萧淑珠心头忽然掠过的那阵寒风,与之前她偷听到她老公要和人联手动她娘家时一样的感觉。 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好像势必要让他们萧家彻底倒下,恨他们萧家恨到咬牙入骨,又是对他们萧家如此了解的一个人。 “大姐,那人不会是和你说,他才是你亲生父亲吧?” 耳听老四说到了点上,萧淑梅缓慢的,但是只能十分艰难地点了头:“我最错的一点是,我不止信以为真,而且,介绍了他和赵家认识。” 萧淑珠听到这儿,双腿真真的一软。 这么说,连老大家一样都不能指望了。 她们这下还能靠谁? “大姐,那么,你怎么知道自己被骗了?”萧淑珠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似的说,既然萧淑梅知道真相了,或许那个告诉萧淑梅真相的人是个能人,能帮她们一把。 萧淑梅好像看奇人一样打量下她,说:“当然是骗我的那个人了,因为,我没有用了,他没有必要继续骗我了。” 萧淑珠坐在了地上,此刻她真想学老三一块躺医院里了,喃喃道:“早知道这样,我刚回国的时候,该给爸提个醒的。但是,我总是想,爸那么高瞻远瞩的人,没有人能打败的人,不会没有洞察出来这一切。可是,爸竟然突然病倒了——天算不如人算。” 叩叩,两声敲门声,惊醒了在办公室里发软的两姐妹。 萧淑珠看着萧淑梅。 萧淑梅努力维持镇定,发出声音:“谁?” “大小姐,是我。”秘书在外面作答。 “怎么了?” “银行那边打来电话,是行长亲自打来的。” 萧淑珠立马联想起老太太往屋外挪财产的事,于是抓住了萧淑梅的手,用力先摇了下头。 萧淑梅因此应声道:“等等,我在换衣服。” “奶奶——”萧淑珠小声贴着老大的耳边说,接着问老大,“大姐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做吗?莫非是我们家里的东西——” 萧淑梅神情猛地掠过了一道悲伤,说:“那房子,从来,据爸说,从他和妈创业开始,都是抵押给银行的。” “可那房子——”萧淑珠的声音跟着往下低了,异常的痛苦和纠结,“是妈留下来的,唯一留下来给我们的遗物,是吧?” 说她们母亲,生前创立了公司也好,和她们父亲一块积累了大量财富都好,但是,真正能留给她们这些儿女念想的,唯有那个房子。因为她们母亲如此喜欢那个房子,那房子里头,很多很多东西,都是她们母亲亲手设计,亲手制作。 只有那个房子,留有她们母亲真正的温度,而不是只有硬邦邦的一堆没有人情味的钱。 如果她们真是连这个房子都不能守住的话—— 整个室内,陷入了一片好像望不到尽头的死寂里面。 * 下午,唐思礼按照治疗程序,给顾暖头部的伤进行常规换药。 顾暖一边忍受消毒水的刺激,一边问:“唐教授不回医院里了吗?” “没有萧先生允许,我是不能离开的。”唐思礼理所当然地做出回答,接下来,似乎知道她其实想问的是什么,说道,“欧医生被我留在医院里了。因为那天他母亲过来了,我怕他母亲告我绑架他藏起他,会给萧先生添麻烦,因此,让他留在医院不要乱动。” 欧春华过来找他了? 顾暖的眼睛眯了一眯。 唐思礼的眼角扫到她这表情,不动声色地脱下了消毒手套,结束治疗。 突然门一开,顾暖刚回头,果然见到大白狗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进来之后直冲她这里扑过来了。 一把握住她的手,大白狗不高兴地问:“你换药,干嘛不叫我?” 叫他做什么? 昨天她换药,他非要陪她。好了。她都没有觉得要叫疼,他在旁边替她叫唤。丝丝丝,叫的有模有样的,比狗吠还难听。 刚叫完委屈,小盆友登时接到了老婆他一记冷光,于是缩回了脑袋,不敢再抗议了。 转头,萧夜白问起了唐思礼:“她怎么样?” 唐思礼一直站在旁边,虽然说看习惯了,但是,却是依然惊讶自己老板换脸犹如翻书的速度,尤其是对着老婆和对着他人截然不同的区别。 “萧太太的伤口愈合需要一段时间,拆线的话,大概明天。”唐思礼藏住自己的心理,规规矩矩地说。 “其它的呢?你不是怀疑她有脑震荡吗?”萧夜白继续问。 “暂时,不影响萧太太的日常活动。脑震荡可大可小,现在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唐思礼继续毕恭毕敬地回答老板的疑问。 当着老婆的面,不好再问,如果拉着唐思礼到旁边去问,老婆又要怀疑什么。 萧夜白考虑到这里,摆摆手,让唐思礼先出去了。他要和老婆温存亲昵。 结果,老婆“嫌弃”他了,说:“我想出门一趟。” “你去哪?” 他死劲儿地盯着她的表情,让她瞬间想起了橡皮糖。 “你如果是担心我出门再出意外,你可以让人陪着我去。”顾暖说。 “我陪你去不行吗?”他一双眼睛更要吃了她似的,怎么,瞒着他出门。 小盆友没有安全感。 顾暖只能像幼儿园老师那样淳淳教导,说:“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我想去给你买礼物,怎么能让你陪我去呢。” 萧夜白怔了怔:“你知道我生日?” “办结婚证的时候——”说到这儿,顾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当时,那是什么情况,她居然留意他的出生日期。 萧夜白马上领悟到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大白狗那双狡猾如猫的眼珠子,快乐地眯成两条缝,说:“原来那时候你心里有我了。怎样?是不是我很帅,很有魅力,让你一见钟情了?” 顾暖轻轻咳一声:“我是怕被人骗了,习惯性记住你的身份证号码。向公安局报案也方便。” 猛地,他想起了那时候,她躲着他好像他是个黑会的大叔。 撅起嘴巴,他用力地撅起了嘴巴:“我这么帅,你眼睛长哪里去了,我像骗子吗?” 顾暖轻轻一叹气:“现在不觉得你是个骗子了。因为没有骗子说自己长得超级帅的。” 说白了,脾气,撒娇的嘴巴,都是一个幼稚园小朋友水平。骗子如果是这样,别说骗人,都能被人骗了。 不说话了,小盆友扭过身,像是和她闹别扭。 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顾暖没有心思和他折腾,直接下床准备穿鞋要出门。 见她真的要走,哪怕是去给他买东西,他还是说:“其实,我可以陪你去的,然后,我要什么,你买给我——” “这样买礼物好玩吗?”顾暖瞪他一下。 萧夜白承认,不好玩。 要是他自己,也不会这样给她买生日礼物的。 只得吩咐展大鹏开车送她出门。 牵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隔着车窗,小朋友警告她说:“早点回来,哪儿都不准去。” “是。”顾暖无奈,指了下自己头上的绷带让他安心,说,“哪怕戴了帽子出门,这天气,一直戴着帽子,人家也觉得奇怪的。” 听到她这话,萧夜白不禁乐了一下。 展大鹏坐上驾驶座开车。 路上,顾暖宛如平常聊天那样问起:“小链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了。” “小链出门去帮二哥办事。我是公司的人,走不开。”展大鹏边说边像是自嘲,笑道,“当然,我可能接下来要被公司炒了。” 对于他这话,顾暖没有接上任何话。 展大鹏吃惊地往她脸上瞟一下,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样。说起来,现在公司的危机和那桩地有关,那事儿,还是她给做的呢。 真是个不可估量的女人。 要不是萧夜白的女人,而是敌人的话,展大鹏的眸子里顿时深了深。 说到要给萧夜白买生日礼物这事,展大鹏必须告诉她一些事儿,道:“二哥从来不过生日的。” “为什么?”顾暖问。 不可能从小都不过生日吧。想他是萧家的独子,天之骄子,萧奶奶宠在心尖上的宝贝。 展大鹏有些艰难地说:“二哥他出生那天,二哥的母亲——” 是这样的了,大白狗的生日,刚好是母亲的忌日。只冲着这点,家里怎么可能给他办生日。 顾暖没有说话。 展大鹏只能感受到她异常坚定的意志力和可怕的行动力,这个礼物,她势必买定了,听了他这话,更要买了。 究竟,顾暖想给萧夜白买什么生日礼物? 车子开进城里,但是没有去百货大厦逛街买东西,而是停在了一个路口附近停下了。 顾暖明显在等人。 展大鹏不得不猜,她的礼物或许是买好了,眼下不过是自己来取而已。 什么人帮着她买的礼物? 匆匆的,在远处冲他们车走来一个人。 那人越走越近,展大鹏瞳仁微缩,看清楚了走来的人是傅玉博。 身材消瘦的傅玉博仿佛一条电线杆一样,不是稻草会随风倒下,看来脆弱的外表,却步履坚定。 傅玉博走到车边,展大鹏拉开车锁。傅玉博拉开了后车门,进了后车座和顾暖面对面说话。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务包。让人很容易猜到里面肯定放了什么重要的文件。 “师哥。”顾暖先开了口,看着他,眼珠随之笑吟吟的,表情看起来也不严肃,亲切地说着。 傅玉博接到她这个微笑,本来绷起来的那张脸瞬间化柔了几分线条。 她这人,刚开始接触硬邦邦的,相处些日子了,知道她什么为人以后,感觉整颗心都可以跟着她温暖起来。 顾暖,这名字起的真好。 没钱人家的孩子并不缺乏给人温暖的魅力。 “顾暖。”轻轻叫了她的名,傅玉博轻咳两声,说,“事情我都办好了。” “谢谢你,师哥。” 展大鹏在旁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事?她叫傅玉博办了什么事?他们不是来给萧夜白买生日礼物的吗? 说到这里,傅玉博突然问她:“你是要把那房子送给他吗?” 房子?! 展大鹏也是个很聪明的人,马上联想到了什么,于是,一幅像看着奇迹一样的目光望向了顾暖,都有些磕巴地说了:“嫂子不会是买下了萧家的——” 傅玉博代替顾暖点了头:“当然是那个房子了。” 可是顾暖怎么有那笔钱买那个房子?再说那房子不是在银行里作抵押吗?现在公司出现危机,那房子要作为抵押品送给银行,更是拿不出来了。 这就要说到一开始方永兴给顾暖研究的那些东西,大都是属于和公司财务有关联的东西。顾暖是学金融的,金融投资的第一要诀,那肯定是要看懂所要投资公司的财务报表。因此,公司的财务,那肯定是比不上金融家的了,资深的金融家,更是能一眼看透公司报表有没有造假,并且在造假背后究竟透露了些什么真实的信息。 顾暖研究过后发现,长达的财务状况,已经犹如行驶入危险海域的一艘大船。掌舵者想把这艘大船安全渡过这个海域,却不见得真能办到。 眼看,前头好像好几个套犹如暗礁一般随时撞击长达。在这种情况下,顾暖一方面认为,公公萧鉴明不太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顽固前行。另一方面,可想而知,公公是毫无办法。公司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不再扩资,不再扩张市场份额,进军海内外,则随时可能被其它巨头趁机打败。 因为眼下正好是各大巨头抢占市场的最关键的时期。 谁落后一步,不仅挨打,是要名落孙山了。 公公确实也是很不简单的一个企业家了。 顾暖打从心里钦佩,这么多危险集于一身,都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外面人面前表现的沉着从容。 在这种情况下,她顾暖能做什么呢?记得方永兴给她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很寄望她能做出些什么的。刚好,那天她陪老公回萧家,老公给她展示了萧家女主人的那个房间。触发了她的灵感。 这个房子,不仅仅是对于萧家重要而已,恐怕,对于那些针对萧家针对长达的人,都会感觉非常的重要。 顾暖很清楚,对于那些习惯了吞吃并购的大鳄来说,单是吞掉一个公司,对于他们的胜利感满足感来说并不足以。他们若想彻底击垮对手,总是想拿到对手最珍惜的那样东西。 如果她能先一步把这个房子拿到手—— 刚好,傅玉博本来就是在财务科工作的,有这个操作空间可以给她铺路。 具体做法她和傅玉博并不准备对其他人做详细解释,展大鹏只能猜到她是抢在长达出事之前,先秘密用钱在银行那边把房子赎了回来。不说她怎么绕过公司这关和度过银行那关,以及在萧鉴明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事儿,只光说一件事。 那就是这房子很值钱吧? 市面价格肯定超亿元了。要赎回的话,顾暖去哪儿找这样巨大的一笔钱? 傅玉博就此说:“市面上对这套房子的定价是几亿。但是,房子作为抵押品在银行那边,肯定不是那么多钱的。作为房子原有主人去申请买回的话,价格要低一些,但是,也是要一亿元左右。” 一亿? 顾暖如何拿出这笔天大的数目?顾暖不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吗? 面对这群人的质问,顾暖倒也怕他们想歪了,实话实说:“在学校打工的时候,积累了一些,大概有些积蓄,然后,刚好近期帮人做了几笔大的,还有个出手阔绰的大老板,当初和我一块投资的一套房子,在市中心,由于地段好,加上今年房价都在升值,卖出去的时候,脱手时卖了大概有七八千万。那老板说这笔钱全归我,等我再给他投资。我经由他同意,先借用了他这笔钱。再和人借一点,凑凑起来,差不多。” 另外两个人听她说这话,都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艰难和辛苦。她那么努力地存款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肯定一开始不是为了这套房子的。因为那时候,她和萧夜白都没有相遇呢。 是的,顾暖在心里承认,她一直是为了小笙在存款。只不过现在事情紧急了些,逼得她不得不把这笔从来不动的存款先拿出来用。 要是家里那条大白狗知道的话,总是吃她关心欧亚楠的醋,如今为了他,把这给小笙的钱都先拿出来给他用了。小盆友八成要乐疯了吧。 展大鹏由此联想到了什么,嘴角眯眯。 傅玉博只是非常羡慕的口吻说:“能娶到你的男人,真是捡到一块宝了。” 一块价值连城的宝。可真不是什么女人能为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的。 一亿呀。谁能想到顾暖能变成一个亿出来? 想那萧家几只母老虎都不能呢。 萧淑梅和萧淑珠那边在想到母亲的房子可能被人窥觊之后,立马想法子筹钱准备趁对方动手之前把房子赎回来。可是,凭她们两人的钱不够,她们找到了老三再协商。 老三萧淑菊听说母亲房子要被人抢走,一样是很焦急。但是她一样拿不出巨款。 三个姐妹各报自己的数目一凑。 老大萧淑梅毕竟是自己开公司的,理应钱最多,说了个实际数目:“哪怕我现在找买家把我的公司脱手,最快速度也只能拿到几千万这个数目。” 萧淑珠从来没有什么理财计划的,大把大把花钱的人,愁眉苦脸地说:“早知道有这样一天,我就不买包包和鞋子了。” “你多少钱?” “储蓄本上,现在最多只有一百万。” 萧淑菊于是冲老四头上骂:“我被林家乐那个混蛋坑了不少,都还剩有差不多七八百万。” 可就是加起老三这七八百万,加起来,要赎回她们母亲价值连城的那个房子,也是远远不够的。 “妈那房子,最少值一亿吧。”萧淑珠忧愁地说。 “是的。”萧淑梅不得不承认,凭她们几个的能力,远远不够,必须再找人帮忙。可是,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他们萧家落魄了,谁敢借钱给她们买她们家的房子呢?又不是投资。她们不会卖这个房子的。 只能找自己家里人帮手了。 先是想到萧奶奶,毕竟老人家都找管家挪东西了,理应有点钱的。但是,很快几个人都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因为那是她们母亲的房子,不是她们父亲的房子。萧奶奶这些钱,肯定是要留着挽救儿子那条命的,哪能顾得上过世的儿媳妇的房子。 没有人想到找萧夜白和顾暖,因为之前都看到这小两口流落到村里没钱要给人当乞丐了。 只剩下老二萧淑兰了。 之前,萧淑菊是给萧淑兰先发了条短信让萧淑兰过来。可眼看老二一直没消没息的,不答睬她们。她们开始想到不好的一面。 萧淑菊说:“别看二姐好像控制着她老公,实际上可能一直被她老公和公公骗到团团转呢。” “还是别联系她了。要是她告诉了她公公说我们要买我们妈的房子,到时候只怕——”萧淑梅当机立断,“我们现在虽然没有钱,但是,我认得银行的行长,可以去尝试一下,让他们先把房子不要让任何人动弹,然后,尽快在短时间内凑够能赎回房子的钱。” 两个妹妹听她这样一说,纷纷点头赞成。于是,萧淑菊办了出院,和萧淑珠和萧淑梅一块赶往银行找熟人求情。 再说萧淑兰那边,真的是被萧淑梅她们猜中了。萧淑兰把什么事都告诉给自己老公和公公了。因为他们说了,等事成之后,无论是房子,或是萧家的董事长位置,都是她萧淑梅的。 得知萧家另外的几姐妹准备买那个房子,康俊甲等自然急匆匆报告给海外的大老板。 紧接着,林家乐带了东西,立马前往银行与萧家姐妹们抢房子。 就此,老三萧淑菊和林家乐在银行里撞上了面。 夫妻做了多少年,可如今,萧淑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是看着仇人似的恨之入骨。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怎样?想拿我妈的房子吗?!”萧淑菊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衣服。 林家乐冷冷地一甩,用力把她的手甩开了,然后,没有表情地进了行长的办公室里。 萧淑珠和萧淑梅赶紧上前,扶住差点摔倒在地的萧淑菊。紧随之,三姐妹紧跟林家乐其后冲进了行长的办公室。 哪里知道,行长对着他们几个,在知道他们的来历之后,非常惊讶地挑起眉头说:“那个房子早不在我们这里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无论林家乐或是萧淑梅等,都是非常惊讶。 “一个星期前吧,有人把它赎回去了。” “是谁?” “事关客户机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说到赎回去,众人第一想到的是萧鉴明。但是,萧鉴明如今应该名下财产先被银行冻结了,萧鉴明赎回房子应该也没有用。 一时间,都想不到是谁干的事。 萧家几姐妹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可至少林家乐没有得逞,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林家乐则一脸黑暗,急匆匆离开银行,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萧淑珠对两个姐姐说:“会不会是夜白做的?” “不可能的。”萧淑菊第一个摇头否决,“他的钱,早都被爸收回去了,哪里来的钱。” 与此同时,顾暖坐着展大鹏的法拉利,回到章三凤的房子。 远远的,能见到挂着受伤手臂的大白狗,宛如一动不动等着回家的看门狗,望着她回来的身影。 她刚一下车,他伸出那条没有受伤的左臂把她一搂,贴着她耳朵说:“那房子,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106】厉害的婆婆 萧淑梅和萧淑珠、萧淑菊从银行回去之后,由于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几个人来到了萧淑珠下榻的酒店。 三个人回想着在银行发生的一切,都深感不可思议。 是谁把她们母亲的房子买走的?怎么想,除了她们父亲有这个能力和权力的话,还有谁? 此时,萧淑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说:“貌似我听奶奶提过,说是我们母亲的遗产,不是都由爸继承的。” 其实说起来非常简单,只是大众习惯性的思维,都想着人死了,那肯定遗产不是老公继承,则是死者儿女继承。 但是,对于她们母亲来说,她们母亲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商人,对于财富管理更不是普通人的观念。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母亲生前委托其处理母亲财产的委托人出面插手了这件事吗?”萧淑珠抱了一丝希望问。 “看来是很有这个可能的。”萧淑梅点头,不然解释不了究竟这个房子怎么能从她们父亲眼皮底下中转移到外人手里的。 毕竟房子作为抵押品必须先赎回,而要赎回这房子的满足条件,必须是要看当初她们母亲和银行之间签订的相关协议,这一些,除了银行方面有,只有她们母亲遗物的委托处理人有。 这会儿,三姐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母亲真的非常非常的伟大,死之前仿佛都预计到这一切似的,竟然有了这种事前多少年都计算好的安排。 归之这房子暂时都没有落到林家乐那些人手里。萧淑菊不由手背一抹眼睛,说:“妈,对不起——” 听见老三这句充满酸涩的话,室内另两个人,一齐沉默了。 没法安慰,不仅仅是她们如今无能为力不说,而且,前途像是一片渺茫。连向来以自信著称的萧淑梅,承受的这次冲击,恐怕都能让她一段时间感到一蹶不振了。因为感情上的冲击,远比金钱上来的冲击更大。 只能说,她们都干了些什么呢? 还有个老二到如今都执迷不悟呢。 林家乐没有能从银行那边得到预期的房子,跑了回来到康家。和康家父子在一起,紧张地商量起来。 “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康俊甲说。 “谁干的?”路上,林家乐也是想了又想,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那房子不是萧鉴明的吗? “不。”康俊甲摇头,“他们夫妻,据我所知,财产一直是各自独立的,哪怕公司是他们共同创业的,但是,有婚前协议和合同在。” 什么? 康宝钧和林家乐一同惊讶不已。 不是说,萧鉴明的老婆,是因为爱情嫁给了萧鉴明,然后为了萧鉴明倾尽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吗? 对于外界这种理所当然的猜测,康俊甲一脸的森狞,道:“这样说,就太小看这个叫阮汝珍的女人了。” 阮汝珍,是萧鉴明太太的名字。 那所房子,记名在阮汝珍名下。阮汝珍死后,没有变成萧鉴明继承,而是由阮汝珍亲自拟的遗嘱交代自己信任的委托人进行安置和处理。当然,大家之所以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萧鉴明继承了那所房子,主要是因为那房子在阮汝珍死后,并没有任何变动。看起来都是由萧鉴明遵从太太的意思仍旧放在银行里抵押着。 说到阮汝珍把这所房子抵押给的银行,林家乐更为恼火。 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内地银行,而是一家港行。港行作为全世界著名的金融中心之一的银行,信誉非常好。看重的为客户服务的名誉,远远高于内地银行的意识。正因为如此,他们想通过后门交涉去打听这件交易的事,几乎化为了乌有。 “我唯一能从行长打探到的是——”林家乐说,“处理这事儿的人,他作为分行长并不够格,在总行那边直接处理的。” “那是当然的。阮汝珍应该是他们银行的特级vip客户。”康俊甲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因为他们这些人,和阮汝珍接触不多,说起来,他们几个都还是阮汝珍的亲家呢。 康宝钧在回想着自己对于这个已过世的丈母娘的回忆,真的是寥寥无几,而且,体会不到他父亲如今口里说的厉害二字。 似乎在他和大众的印象里,阮汝珍,和传统的相夫教子的女性好像没有任何区别。除非特别的需要,她根本不喜欢在公共视野里抛头露面,更不会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在前台的人,始终只有她老公萧鉴明。 所以没有人能感觉到她的手段,她的霸气,她的能力,似乎都是被藏在了萧鉴明的身后。无数的光环,只有她老公戴着,没有她的份。所有人不知不觉中不止忽略了她的存在,并且都认为她是无能的。 林家乐对此的误解更深,因为他娶萧淑菊的时候,曾经和阮汝珍见过一面。阮汝珍居然对他说过,说有什么事的话,找她老公不用找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 虽然,当时他林家乐认为,萧鉴明能发迹据说都是靠了这个大小姐的财产,所以林家乐本来是认为自己丈母娘最少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后来他发现,萧家几个女儿,没有一个像阮汝珍的。包括他娶的萧淑菊,那脾气,根本不像是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的。 究竟是因为阮汝珍藏的太深呢,或是? 总之,他是糊涂了。 康宝钧为此问起父亲:“你早知道,爸,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她死了。我本以为她死了就完了。况且,她一直那个样子,我想怀疑她都是在脑子里想想,总觉得她不该是那么一个简单的人。可是,她都不露任何马脚,直到她死去了这么多年之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她策划许久的局——恐怕这事儿萧鉴明知道不知道都不好说。”康俊甲有些生气地说着,想着这对老狐狸,这对老鳄鱼,妇唱夫随,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把所有人都骗了。 一群人想到被人设计的这个结果,都不禁心头开始有些莫名的惶惶了,哪儿貌似不踏实了。毕竟本以为事情已经胜券在握,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竟然是一个死了的人布的局,越想越让人觉得可怕。 海外的电话,打到了康家。 康宝钧先走了出去,因为萧淑兰突然找他,想到八成是为了那房子的事,为了打听萧家那边的消息,他必须继续忽悠自己老婆。 留在屋里的康俊甲和林家乐一起,接听了这个海外的电话。 由康俊甲拿起话筒,听对面的人说。 “康先生,我们老板们都很生气。因为你们是身在长达里的人,与萧鉴明又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居然不知道这种事。” 对于对方这种说法,康俊甲辩解说:“那所房子属于他们夫妇的私人财物。一开始,我们目标是公司,并没有想到要拿那幢房子。” “我们老板之前是听你们说过那房子作为抵押物抵给公司的,因此才决定先动手公司,再来取房子。” 对方这意思莫非是说,他们目标其实是那栋房子? 康俊甲和林家乐都感到了诡异至极。对方要那座房子做什么?房子的价值肯定远远比不上公司。 “你们这么想就错了,错的离谱了。”对方生气地说,直接要骂他们是一群蠢猪,“正因为有你们这群蠢蛋,所以被对方捷足先登,把房子拿走了。那房子,不止有非常巨大的市场价值,它的价值,只会因为内地房价的持续攀高,成为了一笔非常丰厚的财产。同时,你们这群蠢蛋永远不知道,那房子是和长达的商标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康俊甲和林家乐怔了,可以说,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长达的商标?为什么是长达的商标? 林家乐立马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调出长达的商业商标。长达作为一家房地产发迹的公司,房地产几乎成为长达的标志,因此,没有人怀疑过,长达把房子的图案作为自己注册的商标之一。但是,长达注册商标中房子的图案,谁又能想到过,它其实是有现实真实版本的? 两个人,康俊甲,和林家乐,看着长达商标中的那栋房子,眼睛越睁越圆,越瞪越大,只差把四只眼球都凸了出来。 他们这是瞎了眼了,居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这么明显的相似之处。 萧宅与众不同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的房顶上,有个八角的天台。放在全世界的建筑物里,没有一个和萧宅一样古怪,要弄个八角天台好像和整栋房子的风格格格不入。 曾经,康俊甲记得自己曾取消过亲家呢,说这个天台建在萧宅上,好像一个洋人戴了一顶中国的八角帽,不伦不类的。 当时萧鉴明只是笑而不语。康俊甲只知道那房子是阮汝珍的,不是萧鉴明的,而且是阮汝珍从祖上继承下来的,他们夫妇俩总不能随便改掉祖先流传下来的东西吧。因此,康俊甲对此并没有任何怀疑。 如今一看,不得不说,这阮汝珍和阮汝珍的祖先简直是神了。 “洛克先生——”康俊甲吸口气,一方面不得不承认自己长久以来的疏漏,另一方面不由地责怪起对方说,“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这种事,应该提前告诉我们。怎么?因为我们和你们都成为了合作伙伴,可你们到现在都不信任我们吗?” “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对方这时口峰一转,非常肯定地撇清自己的责任说,“只是刚好这些天涉及到要控股长达的事后,必然要考虑对方的商标所有权问题。是我们的专业律师团队提出的疑问,据他们打听到的长达注册的海内外所有商标,都是以这个房子作为基础的。长达申请商标注册时,甚至在说明文件里明确表达是以这个房屋为模本进行的商标创作,因此必然侵犯到了这房子的主人握有的房屋所有权权利。以前,公司控股人和房子所有人为一人,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如果两者不一样的话,房子所有人可以随时向法院提出长达的侵权行为。” 这么说来,所有人能玩不过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吗? 或许你会说,那就让长达重新注册商标。不,这是不可能的事。长达已经成为海内外都赫赫有名的一家大公司大集团。等于说,其商标的价值,相当于一个名人的名牌,是不可估量的,更不能说改就改。 要不然,怎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大公司为了保护自己的商标舍得每年花费多少钱的律师费。 康俊甲和林家乐都皱着眉头,把眉头皱成了个死结。 或许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总以为把萧鉴明赶下台马上会全部结束掉。因为他们一直都认为,如果没有萧鉴明的话,长达什么都不是,轻而易举能被他人揉捏。毕竟萧鉴明那几个儿女看起来都不成器的,根本玩不过他们。 他们总还以为,勾结外部庞大的资本力量,一口把长达这艘大船吞下也不在话下。如今看起来,压根儿,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玩金融的人,总认为,有钱就是一切,什么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 实际上,错的离谱了。 不能不肯定地承认,他们的亲家,婆婆,死了的那个女人,阮汝珍,给他们上了一课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商人,真正的金融玩家。 “房子现在在谁的手里?” 看来唯一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只有把那房子从房屋所有人那里要回来了。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好,多少钱都得考虑。 要是钱能砸下来还好,只怕那房子如今握在一个根本不在乎钱的。 一群人焦头烂额,似乎想都可以想到,房子可能真握在一个不在乎钱的人手里了。 “总之,我们老板现在非常的生气,都是因为你们前期的情报工作并没有做到位的缘故。”对面的洋人洛克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话意图表示自己的愤慨。 康俊甲和林家乐却不以为然,作为合作伙伴,他们地位其实是平等的,对方只不过是意图把失败的责任想撇到他们的头上,好向对借钱给他们的其他人做交代。 “对不起,洛克先生,我不认为这个错全是我们的,相反,这个责任,应该由全部人一块承担。很明显,你们得到的消息更快,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有违于我们合作的协议和彼此信赖的基础。”康俊甲和林家乐肯定不会上这个当,一口拒绝了背负责任的包袱。 “好。”对方倒也一口爽快,警告他们说,“我们倘若失败,你们想成为长达的主人,坐上长达实际管理层的美梦,只能是一样消失殆尽。” 康俊甲手心发急,同样的,林家乐也是无法忍耐的,对着对方吼:“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可想而知,现在绝对不是内部争论谁错的时候。或许对方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把责任撇给他们,只是为了激起他们的斗志,让他们着急,让他们更愿意听话。 “事到如今。”洛克道,“我们先不争论,对方留了这一手的话,只能让我们决定不能再手下留情。”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是,必须把那个握有房子所有权的人逼出水面,让他交出房子。”康俊甲很快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是的。康先生,据我们推断,这个房屋所有权的主人只能是——” 肯定只能是和萧家人有关的。因为阮汝珍为了保护公司,可以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留了这一手,房屋也只能是交给那个能守护她家人和公司的人手里。 要把这个人逼出来,只能是把萧家人逼到绝境去了,到时候,看这个人还出来不出来! 室内于是弥漫起一阵阵阴煞煞的笑声。 没问题,萧家的人,都握在他们手里面呢。 * 萧淑梅和萧淑菊,刚在萧淑珠的酒店客房里喘口气。 拿了两袋自己买的上好的花茶,萧淑珠给两个姐姐泡着,心里一边叹,想着以前,她们几姐妹哪有机会如此促膝长谈,互相交心。 有钱的时候,真不如这会儿落魄的时候呢。因为那会儿,都是各顾各的,守着自己那点财富,只怕别人夺走。原来当没钱了的时候,倒也变的无所谓了,没有那么多彼此的猜忌。 难怪一句古话说:患难容易享福难,指的是分享的精神。 她女儿朱佳茵,突然间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她的房间,不管自己两个姨妈在场,喊:“妈,你的信用卡不能用了!” 朱佳茵这回被自己母亲带回国内,当然是用起母亲的信用卡方便了。母亲申请的是国内的行卡,不像她那洋人爸,都是国外卡,国内买东西消费需要换汇。 小妮子因为自小是有个做生意的老爸,因此对于换汇这回事儿比普通百姓敏感多了。一点点钱,她都觉得不实惠,是给人赚了。 萧淑珠一听到她说信用卡不能用,一时倒没有缓过神来,给愣着:“怎么不能用了?你买了什么大宗商品吗?超过多少万了?!” 她给女儿的信用卡消费额度肯定是有限制的,总不能让女儿大手大脚买什么千万的房子,那可是她绝对支付不起偿还不起的。 “妈,你胡说什么。我哪敢用你那么多钱,知道你没有爸有钱。”朱佳茵跺着脚,嘴角委屈地撅着。 萧淑珠嘴角跟着女儿撇。 她是没有她那洋人老公有钱,不止如此,她现在手里花的钱,都是洋人老公奖赏她生了儿子的零花钱。 “今天刚想买个迪士尼包,专柜,一千块,拿到柜台上一刷,直接说妈这张卡被冻结了,不能使用,让我丢脸死了!”朱佳茵对母亲使劲儿怨道,“早知道我就用爸的卡了!”接着,这小妮子把母亲的信用卡直接摔到桌面上,转身就走。 这场面,直把在场的萧淑梅和萧淑菊看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没有生儿育女的萧淑菊,看到这里不禁想到: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不如不生呢。 这叫什么女儿?妈没钱了就不要妈了吗? 萧淑珠对这种情况似乎看惯不怪,懒懒地说:“没办法,被她爸惯坏了的。她爸一直都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说按照中国话来说,女儿需要富养,绝对不能让她感到没有钱。我很反感这点的,想我们妈,可就从来没有这样教育过我们。” 她们的母亲阮汝珍,教育她们的时候,恪守的是中国女人的传统,说是要勤俭持家。正因为如此,别看她们几个好像大手大脚花钱,平常,对于自己的财富管理,都是各有各的小算盘。 只可是,这些小算盘都被其他人算计了。 只见萧淑珠还在疑问自己的信用卡突然被银行冻结了的奇怪事儿,萧淑菊直接接到了一条短信。是她老公林家乐的律师发来的。 对方律师告诉她,林家乐对她提起了离婚诉讼,为了防止她在这期间转移夫妻共有财产,已经申请法院即刻执行对她名下所有财产进行冻结。如果她对以上事实有异议,可以向法院提起抗辩。 萧淑菊先是瞪大了眼,随之一跳三丈高,红着脸大骂特骂:“离婚?!要离婚也是我先提出来?他有什么资格先和我提离婚?!” “三妹,冷静一些。”萧淑梅在旁看着,应该是神志最冷静的那个了。只见两个妹妹接二连三银行卡被人冻结,可想而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只怕是想对她们动手,冻结她们的经济来源之后,让她们无法动弹,轻则让她们不能用自己的财力做文章去挽救公司,重则让她们屈服回头去求对方变成萧淑兰那样臣服于他们和他们继续合作,再重则,就只怕对手这样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目的涵盖在里头。 大姐这样一说以后,萧淑菊和萧淑珠方才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远不是她们没有钱花了而已这么简单。 弄不好,她们一群人今晚都要到马路上去睡大街了。 对此,知道自己老公和老三的老公都靠不住了,萧淑珠担心地问起大姐夫家的情况:“大姐要不要也看看自己的银行卡——” 萧淑梅对此却是摇摇头,嘴角再露一抹苦笑:“你们大姐夫什么样的人,你们能不清楚吗?虽然,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多少年下来,无疑,赵家对我始终是好的。赵家的话,以赵家人的人品,再有这桩婚事当时有我妈在场主持的,赵家肯定会看在我们母亲的份上,不会说随便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但是——” 最后一句但是,只让萧淑珠和萧淑菊听得心惊胆寒。 赵家不对萧淑梅动手,想维护萧家的话,那么,无疑,对方势必会对赵家动手。 正因为如此,才有萧淑梅之前透露的,说自己最糟糕的是把那个人介绍给了赵家认识。赵家人品过得去的话,肯定不会被对方说动叛变。可是,对方必然会留一手,先是假装亲近,然后,和赵家合作其它项目,拿住赵家的命脉。 实际上,对方正是这样做了。 萧家岌岌可危,赵家现在,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否则的话,萧家出这么大的问题,赵家早该出马支持一把萧家了。只可惜,赵家现在都有自身难保的危机。 这个事儿,最早知道的人,却不是萧淑梅,而是萧奶奶。 老人家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不能动的儿子。 大孙女婿赵梓荣来到医院的时候,萧奶奶抬头看他的目光含了一丝惊讶。 从老人家的目光里,赵梓荣可以感受到,老人家八成什么事儿都知道了。 “家乐他们没有来。”萧奶奶先说了这样一句话。 除了大孙女婿,另外几个孙女婿,都不可能来了,老人家心里很清楚。 这些年,萧家待这些女婿,不能说不薄,也不能说不好。按照萧鉴明的观点,对于女婿,不能太宠,毕竟都是些男人,要有担当的责任,要能养家糊口,养得起妻子和孩子。可能正因为如此,这些女婿明着好像很尊重萧鉴明,实际上感情都不怎样。 一句话说白了,都觉得这个岳丈有钱不说,而且这么苛刻,对待自己人都这么苛刻,哪能叫家里人。不如不做这个亲戚了。 但是,赵家是不一样的。 赵家这门亲,当初,是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决定的。不仅仅如此,赵家还是儿媳妇那边,算是交情很久的一门故友。 也因此,萧奶奶经常说的一句话叫做:老大嫁的最好。 偏偏,萧淑梅自己从来不觉得。只能说,小姐们,尤其是衣食无忧的小姐们总是爱对事情抱有幻想的,特别是在感情这方面。想当初萧淑梅身为萧家长女,有才不说,长得又好看,多少男人追捧。可以算是和自己女儿赵梦瑾一样,都是驰名国内外的社交名媛一个。 结果好了,母亲父亲一道命令,让她年轻轻轻断了每个女人都势必要追求的爱情梦想。 赵梓荣,出身名门,是和萧淑梅门当户对,而且郎才女貌。可是,偏偏两个年轻人之间,就是不来电。 叛逆,每个年轻人都有青春期的叛逆期。在长辈的眼里,是不成熟的幼稚表现。总有一天,这些年轻人会恍然大悟,原来父母真的是为自己着想的,然后后悔不已。 当然,不是说父母安排的婚姻确实就是好的。否则的话,阮汝珍不会说,接下来几个女儿的婚事,都由她们自己决定。只能说,阮汝珍想好了必须牺牲自己的这个大女儿,为的是有保一天,家里落魄时不至于子孙全军覆没。 赵梓荣后来想这个事儿,一方面不能不说自己这个丈母娘和岳丈都是非常理智的,和他自己父母一样的,对待自己儿女都要冷血的生意人。自己和老婆自然而然成为了牺牲品。 另一方面,自己长大了,老了,经历过沧桑了,真可谓自己做了父母的心态,和只做他人儿女的心态,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父母的苦楚,他都能切身体会到。 这一点,他远比萧淑梅本人体会到的要多的多。因为,家里事业都是他在打理的。萧淑梅更多的是在家中为他养儿育女。 正因为如此,他之前并不知道萧淑梅感情上遭到人诱骗的事。 那人倒也知道骗萧淑梅做搭桥,然后到了他们赵家面前的时候,完全张口不提这事,而是用了商业圈套来设计赵家。 赵家现在是如陷泥潭,双脚被对方的圈套给死死绑住了双脚,动弹不得。 赵梓荣隔着隔离室的窗户,望着在里头病床上躺着的萧鉴明,对萧奶奶说:“我父亲母亲本想过来亲自探望,但是很怕触景伤情。” 说的是,当年阮汝珍抢救那晚,赵家人要到场,由于和阮汝珍的感情十分之好。当场阮汝珍死的时候,赵家夫妇悲痛欲绝,迟迟到今天都不能缓过劲来。只怕看到萧鉴明此时此刻情景,他们来探望的话,会带来不详,和阮汝珍那晚上一样。 萧奶奶可以理解,点着头说:“没事,有我这根老骨头在,他人想动我儿子,没有那么简单。我儿子在一天,萧家肯定不会倒。” 赵梓荣听着萧奶奶这话,再回头看了下老人家,随之默默无语。 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给老人家一些钱安慰吗?没有用处。 老太太肯定防着这天,给儿子准备好了救命钱。 “梓荣。”萧奶奶看出孙女婿的迟疑,对对方说,“我这边,钱是够用的。到底是吃过苦头过来的人,不怕。现在,家里那几个,淑梅她们,从小却是都没有吃过苦头的。” “奶奶的话,我明白。”赵梓荣说,“奶奶放心,有我在,他们想动淑梅,最少得考虑一下。” 萧奶奶摇摇头,说:“我意思是,是时候让她们吃吃苦头了,不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才是对的。” 赵梓荣面对老人家这话给愣了下,紧接着又是保持了缄默。 其实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放在心里面想问的。想他这回陪老婆回萧家,说是给老人家祝寿,实际上,更重要的是听说他小舅子自己找了个老婆。这个消息,或许在萧家人和林家乐他们耳朵里,是变成个笑话一样。 赵梓荣和赵家人却都是不这么认为。 这个小舅子萧夜白,人家都说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却很得赵梓荣他父母的喜欢。赵梓荣曾记得自己母亲私底下曾告诉过他一句话,是说:夜白他那性子,像他妈汝珍。难怪,他妈拼了命的,哪怕死了,都要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 在赵家夫妇看来,萧夜白相当于阮汝珍的重生。 这点肯定是没有人知道的,根本不被外人认可的,因为外人知道的阮汝珍,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绝世好媳妇。 只有他那和阮汝珍做了多少年姐妹的母亲,深知阮汝珍那藏在温和底下的真实脾气。 赵母评论自己这个姐妹说的是:疯癫,特爱玩。没有人知道,她去过赌场,狂抛千金,但是,只为了研究输赢概率。 阮汝珍的厉害,没有被阮汝珍事后咬到那一口的人,永远不知情。 萧奶奶看起来,对自己那死去的儿媳妇的了解,也就那么一般般,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赵梓荣想清楚了,对老人家说道:“奶奶,你虽然在医院里好像不用动,但是,也不要太操心了。不止奶奶一个人在守护萧董事长的。” 萧奶奶对他这话眨眨眼,也不清楚究竟听明白了没有。 接下来,赵梓荣还有其他事要做,留了个赵家祈求的平安符在这儿,随之,老太太让汤叔亲自送了对方出门离开。 那会儿,赵梓荣出去坐车的时候,问汤叔:“知道少爷去了哪里吗?” 汤叔意外他不问萧淑梅的情况而是问起萧夜白,只能摇头说:“不知道。少爷从来都是不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家里人的。而且,少爷不开机,不接电话。不过——”说到这儿,汤叔有些愁眉苦脸:“少爷上次和老太太大吵一架,老太太让少爷走人不要回来。” 可能汤叔这话本意是想让赵梓荣在中间当个和事佬,哪里知道赵梓荣听完他这话像是听白开水一样,毫无表情的。接着,赵梓荣点了下头,没有再问,坐上车走了。 说回长达公司里,普通员工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公司内部运作一切照旧。当然,各人各有自己的算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瑶姐没有来找钟巧慧了,好像也知道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想必顾暖再有本事,再有七十六臂,好像孙悟空都救不了公司和他们。 钟巧慧则开始找起顾暖了,因为顾暖说是要再做个项目。 视频通话里头,顾暖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说道:“项目要重启。” “顾暖。”钟巧慧不得不说起她,“我不信,你和你老公什么事都不知道。公司现在听说都要换主人了,你搞项目有什么用?” “公司全部要换主人了吗?” 钟巧慧因为她这话给愣了下。 “虽然我是临时调派人员,去了金融部,但是,也算是金融部的人了。金融部,在公司的计划安排里,是要变成一家独立公司运作的。而且,这家公司已经在工商部门那里登记注册了。” 钟巧慧压根没有想到她说的,吓了跳:“你怎么知道的?” “我被转到金融部当天,就已经到工商网站查询过了,毕竟之前一直有听过这样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天。这是一般人能想到会去做的事吗? “顾暖。”钟巧慧惊叹不已,“你真是个怪人,奇人,知道吗?” “我是个聋人,本就是个怪人。”顾暖不痛不痒地说,只差再来一句,更奇的是,她居然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败家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钟巧慧到底也是个聪明的,听明白她这话立马举一反三地说,“他人在市场买长达的股票,但是长达上市公司只有房地产一块,也就是说,他人光靠股票想控股长达全部的公司,不能办到。” 这点显而易见的。房地产子公司管理层,或许会因为控股的改变,发生变动。可是文娱子公司,和新成立的金融公司,都不能。 这两个公司的资金,既然是属于单独的公司,当然是单独运营的。财务方面是完全分开的。 更重要的是,似乎从一开始,长达的创始人萧鉴明和过世的太太,都有意是这么做的。 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是,一旦被他人巨额资本瞧上的话,可以割腕断臂,不会被全部吞噬。 顾暖作为萧家的房屋所有人,还知道了一个秘密,她去世的婆婆最厉害的地方,对方哪怕控股了公司,都会被一只手掐在了脖子上,那就是长达的商标,永远不会轻易易举被这些人获得。 商标可以说是一家企业,一个公司真正的生命所在,真正被载入历史史册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拱手让人。 钟巧慧顿时感到了热血沸腾。在所有人都认为长达完了要翻船了的时候,有多少人知道,实际上,长达还没完呢。随时可以打翻身仗呢。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房地产那块,长达发展的娱乐文化以及金融子公司,都是属于刚开始不久的产业,或许资本大鳄都看不上眼的东西。 钟巧慧很想知道接下来顾暖打算怎么做了,可是,一个人,突然煞风景地插进了视频里。 准确地说,是大白狗。 小盆友自从拿到那份生日礼物以后,无疑更疯癫了,一刻不见到老婆都不行。 顾暖对此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把他的生日礼物先给藏上一百年。 “老婆,你头疼吗?我给你熬了粥,有你喜欢的百合哦。”大白轻轻触摸她的头,爱怜地说。 对面直播秀恩爱,钟巧慧看得满脸通红,这让她仍为单身人士的她情何以堪。 赶紧先断了通话要紧。 顾暖回头瞪了下大白:“我不是刚吃完你熬的汤吗?” “汤喝完了,还有粥,你得多吃点,不然这么瘦怎么行呢?” 顾暖再回头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章三凤。 好了,这丢脸都丢到主人家面前去了。 顾暖开始警告起小盆友:“你再这样,我不带你回家了。我爸妈可没有办法忍受一个喜欢粘着老婆的。” 大白随着嘴角一撅:怎么?粘老婆有罪吗? 岳丈和岳母大人是不知道他粘老婆是多好的一件事。嗯,等他到了顾家,让岳丈和岳母好好体会体会。 章三凤过来,是来给他们两人送票的,口气里有些不舍和挽留,说道:“真的现在就要走?” 东西都收拾好了,等火车票到,两个人准备坐火车回一趟顾家。 这趟旅程,不是顾暖提出来的,是萧夜白。 萧夜白的说法是,作为女婿,是不能不到丈母娘家里拜访的,况且,上回顾妈不是说了吗?如果他们小两口没钱了,可以到顾家去蹭饭吃。 说来说去,这大白狗,蹭完自家兄弟的饭,准备去吃丈母娘的了。 章三凤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俩在他这蹭一辈子的饭。 顾暖知道老公这个兄弟有钱,而且很有钱的样子,因此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么一个有钱人,为什么双腿残疾了不说,而且好像孤身一人,没有亲人的? 把订到的火车票交给他们小两口,章三凤再次依依不舍:“要不然,我陪你们一起去?” 顾暖对此正有些惊讶地微挑眉。要知道,顾家穷酸,她家里都没有给客人睡的客房。章三凤这样的大富翁去到顾家能适应? 大白狗俨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面对兄弟这个说法,随口一应:“我是去当乞丐的,你要跟着来,不得一块当乞丐,你要吗?” 顾暖正想着老公这话肯定能吓退大富翁了。 没有想到,章三凤欣然应同,说:“车票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这一句。” 萧夜白小两口登时感到自己上了贼船。 顾暖拉起大白狗:“你确定他到我们家,能适应?我们家住楼上的,他怎么上楼梯?” 不是想鄙视残疾人,因为她自己也是残疾人,是面对现实问题。 就怕大富翁搞个高科技的飞行器,直接把自己送到他们家楼上去,到时好了,顾家上今日头条了。 顾家只爱低调。 大白先生叹了口气之后,对她说:“我背他。” 那瞬间,是顾暖,都被感动了。 老公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样。 三个人坐上车,展大鹏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火车站。只有展大鹏留了下来,继续帮他们看着公司。 火车开动的时候,顾暖给母亲发了短信:夜白说要陪我回娘家,带了他一个兄弟一块过来。 无疑,顾妈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惊喜非常。 【107】回娘家 顾妈当初回到家以后,有简单告诉过顾爸有关女儿有新对象的事。 因此顾爸当时没有很当一回事,因为顾妈说的轻描淡写的,让顾爸感觉,这个对象,可能是女儿失恋之后重新给找的一个,有类似安慰自己感情的感觉,是不是能长久完全难说。更别说女儿与吴子聪的感情那么长久,说忘就忘让顾爸也觉得不太可能。 之所以顾妈没有和顾爸说的那么肯定,实际上,是为了给女儿减轻压力,毕竟那个萧家不是普通人家。顾妈其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是首富的家。 在她眼里,有钱人都差不多,反正,他们普通人家是高攀不起的。但是,没有办法,她女儿喜欢,既然喜欢,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能满足儿女的意思去做的,只要做事不犯法。 这桩婚事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顾妈心头其实没有底。 现在,女儿突然打电话说是要带老公一块回娘家。顾妈感觉是纸包不住火了,必须和自己老公说清楚了。 顾爸拿着早上的报纸,闲着没事在家磕茶。 顾妈走出来,对顾爸说:“暖儿要回家,带她的对象回来。” “哦。”顾爸随口一应。 带回来就带回来呗。以前顾暖带吴子聪回来的时候,不是一样吗?又不是女儿第一次带男人回来。 顾爸心理调节的比较好,现在不敢对女儿的对象抱太大期望了,尤其有了吴子聪这个前车之鉴在前面。 话说回来,昨天,他和一个老朋友见面的时候,得知一个消息,说是吴家母子从外面回到老家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据他们顾家知道的,吴子聪不是要娶富家千金吗?听说房子都准备好一块儿住了。这吴子聪突然一个人回老家算是什么事。 顾爸有点摸不着头脑。 把那个孩子曾经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顾爸不能不在意有关吴家的消息,应该说心里觉得不甘吧,始终不甘。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说变就变了? 见顾爸这个态度,顾妈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想想,算了,等那两个孩子回来后自己跟顾爸说。 顾妈要做的事,当然是收拾收拾屋子,好给女儿女婿住。然后,准备去买菜。说紧张,有点紧张,但是那么紧张又没有。因为顾暖说了他们坐火车回来的,火车慢,到家恐怕要一天以上。 同时,顾暖他们坐着火车。章三凤给他们小两口和自己订的都是软卧的车票。 软卧,相当于豪华轿车的高贵价格。顾暖以前想都不敢想坐这个东西,主要是觉得不划算。有这个钱坐软卧,不如去坐飞机。当然,实际等人坐了,才知道软卧有软卧的乐趣,是值得这个价钱的。 貌似章三凤和她老公,就都喜欢这种慢悠的长途旅行。 火车行走的时候,她老公躺床上看小人书。章三凤坐在火车窗边,端着杯红茶,一边看窗外路过的风景,一边享受茶水的滋味。 顾暖走去厕所。 那两个男人见着她走开了,互相对个眼。 章三凤道:“是你给她拉的线吧?” 顾暖送给大白的生日礼物,真是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章三凤都有些意外和吃惊。想顾暖看起来平平凡凡的,据说出身也很一般,家里父母更是一般的一个姑娘家,居然能拿出一个亿。 再仔细探究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的话,章三凤不相信,顾暖自己一个人能做到这些。 萧夜白抬起的眸子,带了几分慵懒望了望他的表情,嘴角微翘,天之骄子的傲意斐然,直接否认:“没有。” “没有?”章三凤一丝不可置信的口吻。 “你知道我这人不撒谎的,最不喜欢撒谎的了。”萧夜白说。 章三凤不能否认他所说的这点,可是这么一说的话,顾暖这女子,更是不可小窥了,根本不像他人所了解的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的一个人。 “我老婆很厉害的,谁小看她谁吃亏。”萧夜白边说边扬嘴角,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章三凤看他这个表情,体会到的却是另一种感情,说:“你高兴的是,不是她买了那栋房子想送你吧,是——” 是他母亲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否则,顾暖怎么能把这房子拿到手。那房子,可是他母亲最珍贵的宝物之一,绝对不轻易让给任何人,是连他爸都没有能得到手的东西。 萧夜白对他这话扬了下嘴角,看来并不否认他这个猜测。 章三凤于是跟着他嘴角一弯:“喜欢她,是因为觉得她能合乎你母亲的喜好吗?” “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死了。” “可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妈,是不?” 萧夜白仰望天花板上的眼睛眯了眯,没有说是,或是不是。 他母亲,是个很神秘的人,尤其对于他这个一出生母亲已经死了的孩子来说。他只知道,他四个姐姐特别讨厌他,因为他的出生带走她们的母亲。 现在,他可以感受到的是,他的姐姐们,似乎会和他一样,慢慢喜欢上了他挑选的这个媳妇。 话说回正事。 眼看对手在大肆进攻,他们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章三凤对此叹了一声:“你的气生完了没有?” 大白是在生气,主要气的,当然是自己那躺在医院里当着他的面不吃药的老爸。 “老头子那么想玩,要玩火*,总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个结果。我就想让他受点教训教育,什么叫做真正的玩火*。现在他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也不能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这对他来说是意料之外,刚好可以接受教育。”萧夜白说到这里有点狠,好像那不是自己老子似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利光,“我已经和他说过的话,他硬是没有听进去。害死我妈不够,现在想害死我媳妇和他自己,是该躺在那儿了。” 章三凤静静地听他说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有,萧夜白有,每个人都有。所以不要看他们看起来外表光鲜,实际上,有些什么伤心事谁也不知道。外人不知道,只能像看热闹看戏一样评头论足。 那头,明新医院的高院长打来了电话。 这点绝对是连整日整夜守在医院里的萧奶奶都是想不到的。 “少爷。”电话对面的高院长,对着萧夜白毕恭毕敬的,那声音,讨好的声音,比起唐思礼是如出一辙,比唐思礼更虔诚。 章三凤玩味地摸着自己手里的英国红茶杯,是想,这事儿,怕连那腹黑的外科教授唐思礼都想不到的。 高院长真正的主子,不是其他人,正是这个萧夜白。任谁都想不到,绝对想不到的。 为什么谁都想不到呢?因为看起来,高院长明着讨好的那些人,都是萧夜白的对手,没有一个不是的。 高院长基本上又没有和萧夜白接触过。人家都只知道,将来可能代替高院长位置的人唐思礼是萧夜白的人。 这些理由一连串联系起来看,谁能想到高院长是萧夜白的人了呢。 电话对面的高院长,口气极其讪媚,完全一条哈巴狗的姿态,说:“少爷,听说您受伤了——” 大白那手臂挂在胸前,很明显。按照唐思礼的说法,安全起见,要吊十天左右。当然,大白想的却是,怎么说,都得挂着个光荣负伤的标志,让老婆再可怜可怜自己,到丈母娘家让丈母娘可怜可怜自己。最好再挂个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我受伤多少天了,你到现在才来慰问我吗?” 老板这么一说,把高院长吓得半死,道:“我本想亲自提着礼物来慰问少爷的,但是,少爷不喜欢见我,不是吗?” “你说的是,那你为什么突然找电话给我?” 高院长简直欲哭无泪了,这个疯疯癫癫的老板,他到底那会儿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人当老板呢?简直是受虐的体质,每次通电话都得大白的毒舌虐待不轻。 “报告少爷。”高院长清清嗓子,意图重振受虐的精神,道,“其实是这样的,少爷,我想汇报下有关病人在医院里的情况——” 这个病人,指的自然是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萧鉴明了。 萧夜白眸子里微眯,口吻吊儿郎当:“上次我不是说了吗?他爱躺多久就躺多久。” 高院长听完他这话又是完全无措了。什么叫*躺多久躺多久的。说回来,萧鉴明本该醒了的,要不是他们用药的话。 “他那么喜欢装死,让他继续装。” 再听到萧夜白这话,高院长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但是,还不能确定究竟要萧鉴明躺多久,总得有个时限吧。 高院长捏了捏口气,婉转道:“少爷认为,需要装多久?” “你问他,问我有什么用?” 高院长直接想一头去撞墙了。 旁边的老三章三凤早就笑不拢嘴,两个嘴角上扬着,完全忍不住的节奏。应该说,他最喜欢他这个兄弟这种说话的腔调了。 不是真正的特别聪明的聪明人,真是跟不了萧夜白这样的老板的,否则就像高院长此刻的念头要去撞墙死了算了。 好在这个高院长,肯定是个聪明过头的人,这样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高院长的聪明,表现在,真的很能演戏,演到全世界都不知道。 当初萧夜白也就是看中这人这点。 “你向来都不需要问我意见的,很听其他人的话的。” 老板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他要不是很听他人的话,怎么表现到仿佛是他人阵营的人,进而掩护萧夜白。总归来说,唐思礼在前,他在暗,进而形成了双层保险栓。一些明事,唐思礼在做。一些暗事,由他在做。因此真正聪明的人,是他眼前的这个老板。 “少爷您说的对。”高院长恍悟到老板这话里的深刻含义了,点点头佩服的五体投地地说,“我这就按照他人的意思去做。” 萧鉴明哪怕要醒来,总不能让他们的人来做这个事,相反,要有个契机,这个契机当然更好是等对方行动再说,这样才能撇的一干二净。 而且,作为医生来说,高院长也认为,萧鉴明最好是躺久一点。否则,一醒来,那么多大事要面对,说不定再受到大刺激的话,病情会加重,到时候变成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能基于是这个考虑,老板才让萧鉴明继续睡的吧。只是老板的苦心有几个能知道的? 高院长因此说起另一件事了:“听说,唐教授要回医院里了。” 他们都出行了,暂时用不到唐思礼,当然先放唐思礼回去了。 高院长只知道,自己面对唐思礼这号人物也挺头疼的。头疼在唐思礼是个很聪明的人,要在唐思礼面前很能装,不容易。但是,老板说了,不让唐思礼知道。 最该死的是,唐思礼在医院里人气很高,随时随地看来好像都会取代他的位置似的。 萧夜白懂得他的心思,宛若随口那么一说:“唐教授确实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才。” 高院长猛地吸口气。 “不过,在我看来,人只能专一做一件事,就好像我只能有一个老婆,一辈子只能爱一个女人一样。” 怎么突然扯到爱老婆头上去了。高院长一愣之后,接着立马明白老板的想法了。唐思礼术有专攻,医学成就那么好,相反,在演戏这方面,肯定不如高院长了。 高院长只要做好自己的术有专攻,怎么可能被唐思礼替代掉。 无疑这话让高院长真实地吃了颗定心丸,连声对老板再三表达忠心耿耿,随之挂断了这通非常重要的秘密电话。 章三凤见萧夜白把手机一扔,神情莫测,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让萧鉴明继续躺在那里,事情总得有人解决的。 “很狡猾。”萧夜白突然吐出的这句话,不懂的人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章三凤眸光里一转,自然知道。既然有人都敢动萧夜白的老婆了,萧夜白哪能坐视不理,肯定第一时间要拿敢动自己老婆的人开刀。但是,这人远比他们想象中的狡猾。 其实只要想想,林家乐连杨家的小姐都敢拿来利用当拆桥,这个人,远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来的狡猾十足。 “我后来打听过,他曾经和我妈见过面。”萧夜白道。 “什么时候?”章三凤想着萧家老三嫁林家乐的时候,由于是晚婚,应该阮汝珍已经死了。 “当然是他年轻的时候了。” “这事儿你三姐不知道吧?” “知道不知道不好说。毕竟,林家乐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他年轻的时候,已经混的很出名了。所以,才会和我妈见过面。” 这样说来,萧淑菊当年看中林家乐不是没有道理的。像林家乐这种从年轻的时候已经大放光芒的人,而且,可能都获得过自己母亲的赏识。到底,这萧家几姐妹对自己母亲的那种尊敬和爱戴是不言而喻的,都是埋藏在心底里深处的,潜移默化的。 说不定,这几姐妹想着抢家里财产,不过是想继承母亲的遗志都不好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章三凤又问,感觉他这话中有话。 想他平常,应该是对林家乐这个三姐夫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因为看不过眼,看不过林家乐这种想靠老三发迹的龌龊想法。 “他不是看中了我老婆的前男友吗?”说到自己的情敌,大白狗嘴角一撅,醋味十足,“我就想看看,对方啥本事?” 章三凤明白了,修长的手指头一指:“你是说,他感觉那个姓吴的,很像年轻时候的他。” 除去攀龙附凤以外,说吴子聪这人毫无可取之处,平心而论是不可能的。 吴子聪凭自己本事干出来的业绩,众人目睹。 “套子他不上,陷阱他不踩——”章三凤一样凝眉思摸着,他完美的手指撑在了美人下巴上。 你说对待如此狡猾的人,用暴力也能解决问题吗?不可能。 “怎么办?凉拌呗。”萧夜白朗朗当当的,仿佛啥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说,“照我说这种人,只适合一种方式。” 章三凤眸光一转,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也是他经常说的那句话,不由先乐了起来,笑声如风,伴随火车的隆隆声,显得却是如此意蕴悠长:“用钱砸死他——” 话说,萧败家这句话,无论在网上,或是在其他场合,在家里,都是被人当成笑话听的。想这个败家子,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挥霍父母祖先的财产,才会如此大放厥词,无所顾忌。 用钱砸死人?说的够轻巧的。 只有真正懂得金融游戏的人,才会明白这话里的深刻含义。想无论是巨头并购,吃公司,哪个不是用钱砸死对方的呢?像现在有人想动长达,没有用钱砸死对方的庞大资本,能动长达一根毫毛? 真正能用钱砸死的,其实根本不足为惧。最怕的是哪种人呢?对,是那种像他萧夜白老婆这样的,对钱不在乎的。 不要想着什么对钱不在乎的人叫做人品清高,不,不是的,在金融家眼里,敢真正对钱不在乎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本事,自己可以独当一面赚大钱,根本不怕赚不到钱的人。 顾暖,正是属于这一种。 大白挑挑细长的柳眉,嘴角用舌头轻轻一舔:他老婆真的很牛的。他至今遇到过的,第一个真不怕被钱砸死的那种人。 说到这儿,他老婆呢? 大白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老婆上厕所的时间好像太长了。 赶紧找老婆去—— 顾暖上完卫生间,想着去喝口热水。哪里想到,这边的热水箱里刚好没有热水了,在烧,不知道要烧多久。渴着的她,不禁想着过几步路有另外的开水箱,走过去一样可以接到水。 她这样一路走着,走到硬卧车厢去了。就此,被困在那里。因为前面突然看见了熟人,让她不得不暂时躲在了一边观察着。 这个熟人,说起来连顾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过于巧合。毕竟她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常年住在顾家那栋久远的,在乡下的老房子里,几乎十年不出门都行,根本不出远门。老人家年纪越大之后,肯定是越不打算出远门的。 没有听顾妈顾爸说家乡的两个老人要准备出远门的。只能说,这对老人出这趟远门时,并没有告诉顾爸和顾妈。 陪着顾奶奶和顾爷爷的那个中年妇女,顾暖记得是谁,是顾爸兄弟,她二伯的媳妇,顾暖叫二婶的人。 顾二婶衣装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烫了个时髦发型,染了个好看的颜色,像韩国主妇风。 顾暖想着,好像上回听刚回过老家一趟的顾妈说过,是说,他们家二伯家,近来攀到了一个不错的亲家。 除了亲弟弟顾笙以外,顾暖的表堂姐妹兄弟,都是不少的,主要都是顾爸那边的人。但是,像和邱三姑的女儿邱嘉莉不亲一样,顾暖和这些同族的姐妹,基本都不怎么亲。这里头说起来,不一定是年轻人之间疏远的错。年轻人的成长经历中,少不了受到父母在家中唠叨的影响。 她顾暖是个聋子的事,在家里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那些姐妹们想要接近她,八成感觉到麻烦。再有,顾妈顾爸以前都还欠债呢。家里还清债款不也才这几年的事情。一般亲戚都怕沾上顾暖他们家被借款。 顾二婶的女儿,比顾暖的年纪大一些,大概大个两岁,也算大龄了。如今,听说是在外面打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按照顾家老人的人话说,这叫做迟来的福气,终究不知道比顾暖好多少。想当初,顾暖早早找到了一个男朋友整天说要结婚,可婚结到现在,不是吹了吗?顾妈顾爸现在在老人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读什么书,读书有用吗?”顾奶奶每次说起顾爸顾妈哪怕欠着亲戚的债都要支持女儿念书的事,都是气得牙痒痒的。“好,读书读到现在,男人吹了,被别人勾引走了。说白了,她要是专心的,安心的,想好做个家庭妇女,会这样的结果吗?读书的结果,就是让她嫁不出去。” 顾二婶在旁边听老人家念叨,不说话。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家里女儿只上了个中专,如今找到的男人也不差,最少不比吴子聪差。至于顾家里其他兄弟姐妹的女儿,好像,没有一个读的书比顾暖高,但是每个嫁的老公娶的媳妇都不差。 读书,是让人心高气傲,让人不安分,不知足。这点,顾二婶还真是没有办法说顾奶奶的话不对。只要瞧瞧顾暖读了书之后,几次能回老家的。每次爷爷奶奶生病了,顾妈总是说女儿在外读书很难回一次家看老人。 顾暖远远听见顾奶奶发牢骚,借着其他人的机会骂她,和骂她爸妈,于是,转过身,静悄悄地准备离开。 老人家年纪大了,如果年轻人真和老人计较,吃亏的只能是年轻人。谁让世俗是这样的,尊老爱幼,偏偏,没有一样说要尊敬年轻人的。 转身走了几步,前面,她老公像条狗一样四处嗅着她行踪。她马上加紧两步,迎上去把大白狗一拉,拉着回他们的软卧车厢。 “怎么了?”大白狗嗅觉可灵敏了,马上发觉哪儿不对劲的味道。 “没有什么,我去找水,现在水装好了,当然就回去了。”顾暖说。 萧夜白锐利的眸光在对面车厢缓缓扫过去之后,转身,搂住她肩膀,亲昵地蹭着她的脸,说:“你想喝水,我让人倒给你喝不就好了。” “我又不手脚残废。” 说到这里,顾暖意识到自己身旁两个男人都是手脚残废的。 这种情况,去到顾家,被顾爸顾妈看见,会是什么场面?顾暖感觉是脑补都补不出来的画面了。 顾二婶走到车厢一头,去给萧奶奶倒开水的时候,见着一个人影略显熟悉。她踮着脚尖看了看,琢磨着:“应该不是吧?” 想顾妈不是说过,顾暖刚和男朋友分手了吗?分手了,那么快再找到个男人亲亲喽喽的? 肯定自己看错了。 * 女儿女婿快到火车站了。顾妈顾爸一早赶到火车站接人。 顾爸突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老婆那么紧张。 不就是个新找的男人吗?女儿带回家不就完了?为什么需要到火车站来接? 顾妈说不清楚来龙去脉,只知道女儿短信中说了,说是女婿受了点伤,不太方便行动,可能需要有人帮忙。家里男人只有顾爸,顾爸不来当苦力谁当苦力。 还有,顾妈听说大白受伤之后,担心起了大白。 远远的,像是女儿女婿走过来了。 顾爸看见了女儿,也看见了女儿身边的两个男人。具体来说,一个胸前挂着手臂的,一个坐在轮椅上得被人推着走的。 这种情形,让顾爸瞬间脑洞大开: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尽找残废的男人了?因为自己被吴子聪抛弃之后,开始变成找残废的了。 顾妈比较了解情况,向顾爸解释:“手臂脱臼的,是暖儿的对象,叫做夜白。另外一个,应该是夜白的兄弟,陪他们过来我们这边玩的。” 原来只是手臂脱臼,顾爸心头缓缓先松口气。 帮着推章三凤轮椅的车站服务员,把轮椅推到出站口,移交给了其他人。 顾妈推了顾爸一把,于是顾爸上前,帮手接过轮椅的推把。顾暖手里拎着行李袋,两边都拎着。顾妈走过去帮女儿的忙。归之不让手臂受伤的女婿拎重的东西。 萧夜白和章三凤一看,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想这家人,简直是老实到,让人感动天地的地步。 大白狗于是和岳母抢行李:“妈,我这只手没事,可以自己拿。” 顾妈是中国大妈,气力如牛,大白狗都争不过,硬生生地几只手指头被顾妈掰开了。顾妈拎住行李袋,对他说:“养好伤了,你想搬多重的东西,我都让你搬。” 萧夜白嘴角一咧:“妈说了这话,以后不能不让我搬了。” 顾爸在旁听着很诧异,想这个小伙子嘴巴这么甜的,没有过门都喊顾妈妈了。更没有想到,小伙子再转头,直接喊起了他爸。 “爸,听妈说,你喜欢喝白酒,我给你带了一瓶正宗的茅台。” 顾爸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 因为吴子聪都从来没有给他带过一瓶好酒,更别说茅台了。 顾爸转头,开始对顾妈使眼色: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回来准备说亲的?要不然,怎么开口爸妈直接叫了。 顾妈不知道,要是顾爸突然得知女儿没有告诉家里已经结婚嫁给这个男人了,顾爸会是怎样的态度。 别看顾爸这人平平常常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挺死脑筋的,尤其是一些传统的东西上面。 顾妈看看四周,火车站,毕竟是人最多的地方,因此对所有人说:“回去再说。” 一群人想的也都是这样,人多嘈杂,想说话都不方便。于是走到车站外面,准备打的到顾家。 那头,顾奶奶顾爷爷,和顾二婶下了火车之后,一块出了车站。顾爸顾妈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接女儿女婿的时候,隔那么一百米远的地方,顾爷爷顾奶奶和顾二婶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看着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眼看顾爸要走了,顾爷爷终于发出了十分吃惊诧异的声音。 顾奶奶感觉自己两眼昏花了。 怎么?这没过几天,顾暖又带男人回家了?这速度该多快?像换衣服似的。让人感觉不踏实。 顾二婶说:“我好像在车上,看见顾暖和这个男人是亲亲搂搂的。” 顾爷爷和顾奶奶瞬间都有些不淡定了。 “老头子,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看。”顾奶奶对老伴说。 顾爷爷脾气硬,不打:“要打也是他们打,他们总得给我们个交代的。” 与此同时,顾暖他们坐上了两辆出租车,一路从车站,回到了顾家那个小窝。 顾妈在车上和女儿说起自己的安排,说:“你说你们三个人来,我们家里小,要全部住下不容易。所以,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你到我和你爸的房间,弄多个床。” “行。”顾暖对母亲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其余三个男人是一辆车。顾爸坐在司机的副驾座上,两只眼睛一直通过车前镜打量后座上的两个年轻小伙子。 总觉得,这两个男人,长相俊美,不比吴子聪那小子长得差。 不知道是不是吴子聪叛变了他女儿的缘故,现在看见长得帅的男人,顾爸心里反而不踏实。听人说,男人长得太帅,都是很容易被其他女人勾引的。 顾爸皱着眉头不说话。 出租车到了顾家,最现实的问题出现了。 怎么把行动不方便的章三凤背上楼。 大白想自己背,顾爸看见肯定不同意,说他:“你一只手怎么背人?到时候一起摔了怎么办?”说着说着,顾爸推开人,决定自己来背人。 这下把萧夜白和章三凤都给吓到了,顾暖也觉得不合适。顾爸毕竟年纪大了,怎么能把一个成年人背上楼? 顾妈倒是不以为然的,说:“让你爸试试。”老伴多大气力,没有顾妈更清楚的了。 顾爸两只手摩擦着,摩拳擦掌的姿态,告诉女儿:“你和你弟弟病了,还不是都由我背上楼的。”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顾暖道,当年她爸多年轻,年轻力壮,再说,当年她和顾笙不就是个小孩子。 大白绝对不让老丈人冒这个险的,因此在章三凤的轮椅面前争了起来。 顾妈再次插手,一把推开了女婿:“让他试试,他不行,你再背,行不?” 岳母大人都出了声,大白着急。 顾暖在旁看着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眼看父母两人态度坚决。 章三凤倒有另一个主意,打算出点钱,找个年轻力壮的来背他上楼。 顾妈顾爸当场就坚决反对了:“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勤俭持家的顾家,一分钱,自己能做的活儿,绝对不给他人赚。 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状态,消费观念,金融观念。顾暖知道,自己如果和其他人再对顾爸顾妈说一句这是错的,等于否认了这两人的人生观,打了两个长辈的脸。这点面子,倒是必须留给父母的。 章三凤一样是个通灵人,见到这个情况,不由也觉得束手无策。终究不如顾妈的建议,让顾爸先试试。 因而,顾暖有幸看到了老公这个美艳如仙的兄弟,一张堪比神仙的脸因为被顾爸背在身上的刹那,居然红了起来,显出了些尴尬和羞涩。 恐怕,这章三凤,大富豪,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呢。 顾爸顾妈哪里知道自己背的是个大富翁,只当这人,双腿残疾,不能动,是个可怜人。于是,顾爸背着章三凤,顾妈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扶着。顾暖先上楼去开门。大白压阵最后,以防前面的人从楼梯上摔下来。 一行人到了楼上。 诚然是年纪大了,顾爸把章三凤从自己背上放下来时,不由看了眼章三凤那看似柔弱的身体,说:“没想到你还挺重的。” 神仙似的老三登时又红了脸,红到像王母娘娘果园里的蟠桃似的。 顾妈和顾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去给三个男人倒茶倒水。顾爸走进厕所里洗洗手。 章三凤和萧夜白环顾起了顾家这个小世界。 和一般百姓家里一样,顾家这个小窝,又窄又暗,又有点潮湿。墙面年久失修坑洼,都是顾爸自己买粉给刷的填的,顾妈又拿些日历纸什么的,给贴着补漏。 放在沙发的沙发,虽然说是木头的,但绝对不是上等木头,早就被虫子咬出一个个细小的洞,好在没有坏,可以用。沙发上,铺着顾妈从地摊上买来的竹垫子,夏天放着凉快。 客厅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倒不是因为顾家连现在便宜了的空调都买不起。只是想着电费昂贵,再有,顾妈顾爸总觉得空调屋子对身体不好,因此不买。 顾妈把大风扇对准客厅的客人那边,打开到最大,呼啦呼啦地吹着,同时对女婿说了句:“你让你朋友随意,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章三凤听见顾妈这话,瞬间又觉得感动。 顾家夫妇真是质朴到,连怀疑下人的心都没有。 他可算是刚踏入这个家的陌生人,按理说,总该让人提防一下。 等顾妈走开,章三凤对自己兄弟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吗?” 顾家貌似如此寒酸,让章三凤这个大富豪忍不住想出个手帮一把。 萧夜白瞥了下他:这事儿用得着你做吗?这是他岳母岳父家,不是章三凤的亲戚家。 顾爸在厕所里擦了把汗,洗完脸,解手完,来不及多想,走出来到客厅里,一看,有人翻了他放在客厅里的书架。 大白蹲在电视机旁的一个简陋木书架前,刚入屋的时候,他已经火眼金睛,立马发现了老丈人传说中的那套三国经典版小人书。 顾爸看着女儿的对象进屋之后居然先翻起了他的小人书,给呆的,指着那堆书和大白磕磕巴巴地说:“这——” “爸。”大白不假思索,张口就漏泄,道,“妈说你可喜欢看这书了,和我一样。” 想大白性格单纯,想借机拉拢老丈人。 哪里知道顾爸爱脸的,这种臭事,长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爱看小人书的丑事,怎么可能给外人知道。顾爸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回头要找顾妈算帐。 顾妈早躲厨房里去,一边和女儿拾掇中午饭,一边心里暗地里乐着:想着,终于有个人可以治一下自己老公了。所谓一物降一物,应是指眼前这两个男人了。 * 明新医院 唐思礼回到了医院里。欧亚楠在他办公室里等着他回来做汇报。 见到学生,唐思礼先问:“你母亲的事办妥了吗?” “谢谢教授关心。我母亲这两天会回港。”欧亚楠说。 唐思礼点了下头。 欧亚楠问:“教授你回来的话,那边——” 唐思礼抬眼瞟过他脸上意图保持冷静的表情,说:“我老板和他太太,决定回他太太老家一趟。” 去她家? 欧亚楠眸光闪烁。 唐思礼都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算是什么表情。 欧亚楠说,仿佛一个医生打探的口吻:“他们这样回去的话,家里人不担心吗?” 想着一个挂着手臂,还有她,头上的伤口,都没有那么快好的。 这就要说到唐思礼的高明的医术了,连帮人遮盖伤口这种事都不在话下,手到擒来。 “是有伤疤,我给她拆完线才让她走的。”唐思礼说着两只手悠闲地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道,“所以,我给她伤口上稍微弄了点假发遮盖,唬住一般人没有问题。” 高明的医生弄的,那绝对是不会触及到伤口,让伤口重复发炎的。 欧亚楠确实没有想到唐思礼连这种事儿都有研究和做,仿佛是专门为富人服务的一样,因为一般只有富人家有这种特殊的要求和金钱能办到。 说到这儿,唐思礼开始问起他有关医院里的动静了,问:“我走了以后,医院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欧亚楠摇摇头:“很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唐思礼却对他这个答案分明感到了不可思议,说:“萧董事长没有醒吗?” 想着萧鉴明一醒的话,哪怕只是神志忽而醒了一次,都能在医院里变成大新闻的。 欧亚楠很快意识到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想他是那时候第一个接触萧鉴明并且为萧鉴明作处理的医生,对萧鉴明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按照唐思礼的这个疑问,貌似,萧鉴明早就该清醒的了,不该一直昏睡。 接到自己学生没有回答的表情,唐思礼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 欧亚楠却好像不明白了,迟疑道:“教授,是不是——” 有人让萧鉴明故意昏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谁做的? 唐思礼摆了下手,让自己学生保持缄默,说:“这事我们不能插手。” 没有老板的指示,他是绝对不会动作的。这里水有多深,只有他老板最清楚。另一方面,自己轻举妄动,没有先经过老板的同意,后果他唐思礼也担负不起。 欧亚楠听完他这话,想的却是,如果唐思礼能察觉出来,与唐思礼相当水平的名医,应该也都能察觉出端倪来。当然,唐思礼的医术,不是一般医生能比肩的。可终究这事儿是人为的话,会不会纸包不住火? 只能说,让萧鉴明昏睡的人,打算让萧鉴明睡多久? 高院长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时,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 “高院长。”向他走来的人,是萧家的老二萧淑兰。 高院长立马笑眯眯地转过身,对着萧家老二说:“很久不见了,康太太。” “什么很久不见?我这不是这几天,都一直往医院里跑吧。我三妹生病的事,我爸的事,都是很麻烦高院长的。”萧淑兰与对方打完客气的招呼,问道,“我爸,到现在都不能醒,有没有什么问题?” 【108】讨好老丈人的大白 高院长像是没有想到会是萧淑兰来问这个问题的样子,表情稍显呆滞。 萧淑兰疑问了:“高院长?” “二小姐来问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高院长口气里丝了一声仿佛讶异的意思说。 萧淑兰就不懂了,为什么她不能来问。 “大小姐都没有来问,虽然我每天去查房,有和老夫人解释董事长的病情。” 萧淑兰听到这儿似乎明白了,她要问,也该先去问老夫人,再来高院长这儿。但是,实际上,她这几天都没有和萧奶奶交流过。原因很简单,萧奶奶好像都站在老大那边的,她和萧奶奶没有共同点了。 “高院长,我是我爸的女儿,你也得给我解释解释,是不是?”萧淑兰干脆口气一横,蛮横了起来说道。 高院长好像害怕了她,赶紧转变了口吻,变成了哈巴狗对着她拼命点头:“是是是,二小姐说的是。” 萧淑兰心头松口气之余,却也想,眼前这男人哪里像个男人,难怪所有人都说这个高院长是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整个八面玲珑的混蛋。 现在,这个男人讨好她,转眼会去讨好谁? 这个念头在萧淑兰脑瓜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不免让她自己给愣了下。 从没有怀疑过高院长另有主子的她,突然间感到了完全不确定起来。 高院长带着她进到自己办公室之后,给她亲自上了茶,接着说:“董事长是属于怒极攻心,伤了心,伤到了脑子。脑压现在依然比较高,所以,昏睡不醒。” 脑压?是指血压还是高吗? 萧淑兰对于专业名词听得不是很懂。不过听高院长说的一本正经的,不像在这事儿撒谎。再说了,高院长撒这个谎没有啥用,不是吗? “董事长什么时候能醒?”萧淑兰只在意这个。 高院长心里却开始思量了,这个老二干嘛突然间急着追问萧鉴明醒不醒了。原先只有老太太着急的。 其她几个萧家小姐,应该和萧夜白想的一样,萧鉴明这会儿不醒不用受到刺激或许更好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医生能做的,都做了,我们都做了,现在,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不如,二小姐每天在董事长床边鼓励下董事长。” 要她天天守在她爸床边?萧淑兰想都绝对想不到这个,轻咳一声嗓子道:“我哪有高院长你们专业。把病人治好是你们的责任,不是我的。” 高院长无奈地耸了下肩头,再对着她哈了下腰:“是的,二小姐。” 萧淑兰倒也怕了他接下来再说些什么话要让她给病人做什么,赶紧起身,说:“那就这样吧。有劳高院长为董事长的病情继续费心。” “二小姐慢走。”高院长走去给她打开办公室的门,终于送走了她这尊大佛。 萧淑兰离开高院长的办公室之后,一直往前走,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人。 离她不远的前面,一个年轻的医生对着另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大的医生,昂着下巴,表情带着嘲讽说:“苏医生,你不是主治了吗?怎么,家里一倒台,连主治医师都不知道怎么当了?连区区的胆结石和胃病都分不出来吗?我这个住院都能区分出来的病,你这个主治都分不出来,要不,我和院长说说看?” “不不——”苏逸德连声否决,“我只是刚好要判断出是胆结石,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明明你就是诊断错了,还得我去给病人家属道歉,你说我是不是倒霉跟了你这个连住院都比不上的主治!”冲着苏逸德骂完了这顿,那年轻的转身就走。 苏逸德当然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却也毫无办法。可以说,以前这些人,一个个都知道他是高院长的红人,使劲儿巴结他,但是现在苏家倒台之后,真所谓墙倒众人推,少不了对着他苏逸德落井下石的。 世态炎凉,以前有钱还不怎么觉得,只觉得唐思礼特别可恶,现在是每个人都变得那么可憎。连高院长,都让他苏逸德恨了起来,感觉比唐思礼更让人憎恶。因为要不是高院长转变风向,他苏逸德不至于落到此地步。 抬起脚,苏逸德刚忍着一肚子气要走。 前面从暗处走出来的萧淑兰,像是挡在了他的路上。 苏逸德眨了眨眼,叫:“康太太?” “苏医生,好像之前我们见过。” 听到萧淑兰这话,苏逸德马上像抓住了什么一样,点着头:“是的,上次,有幸给康太太带过路。” 萧淑兰的嘴角勾了勾,勾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实际上,她和苏逸德以前根本没有交集。因为连她当初都看不起这个姓苏的医生。主要是,苏逸德的医术太差,比起唐思礼,根本不能比,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现在,似乎情况不同了。想那高院长滑溜溜的,像条泥鳅一样,说话似真似假,让她根本抓不住把柄,反而让她现在感觉不太可靠了。而唐思礼,脾气硬的很,居然不收她的贿赂。 她如今在这医院里能抓到谁给她办事呢?似乎,眼前这个男人,是可以为她办到一些事的。 或许医术不怎么行,可是,在医院里,替她办事的,不一定一定要医术好的。 苏逸德站在她对面,同时看到了她脸上那些闪过的表情,同类人,他很快能读懂对方心里在算计什么了,不由心里一阵兴奋了起来。抓住萧淑兰这个新主子的话,相当于他又有新生的机会了。 “康太太,有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很好,挺时务的,说明,之前或许帮人做过不少这种事呢。萧淑兰笑了笑:“我是有些事,想麻烦下苏医生的,也只有苏医生能帮我办到。” 苏逸德神情肃紧,道:“康太太请务必放心,我一定能为康太太把事情办好的。” * 顾家 来了客人,中午饭肯定要非常丰盛的了。 顾妈早早一天,把菜都买好了,之前和女婿吃过饭,知道女婿喜欢吃海鲜,顾妈下血本,在菜市场给女婿买最新鲜的海鲜。 做出来的海鲜汤,螃蟹,大虾,让顾爸看着直愣。想当年吴子聪和她女儿交往那么多年,来他们家吃饭的时候,顾妈都没有这么下血本。 当然,这不是说顾妈偏颇,只不过当年,吴子聪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爱吃海鲜。 大白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会再说一句:老婆的前任就是个傻的,连这种事都遮遮掩掩的,怎么能让丈母娘疼你呢? 像他大白,不同了,喜欢什么,直接和丈母娘说,看,丈母娘多疼他大白。 几个人围坐在了圆桌子边上。顾暖坐在老公和母亲中间。大白坐在老婆和岳父大人中间。章三凤,因此坐在了顾爸和顾妈中间。 按照顾妈的说法,这个双腿不方便的女婿的兄弟,要坐在主人身旁,才容易照顾到。 可见顾妈不止喜欢大白这个女婿,对于大白的兄弟,一样一看特别喜欢。看看章三凤这年轻人,虽然,腿脚不方便,可是,脸蛋长得好看,像电影明星,颜值讨大妈喜欢。同时,这个年轻人,斯文优雅有礼貌,好像贵族一样,脾气更讨当妈的喜欢。 最令大妈喜欢的是,这个年轻人好像会害羞呢。 顾爸的感受,和顾妈不一样,毕竟他是男人,顾妈是女人。 在顾妈忙着做最后那道番茄炒鸡蛋时,顾爸猫进厨房里,偷偷问起顾妈:“你不觉得暖儿带回来的这两个人怪怪的吗?” “怎么怪了?”顾妈头也不回的,张口答了顾爸。 顾爸说:“虽然,我知道他们从大城市里来,和暖儿一样,可能在公司里做事的,因此穿的整齐。” 即是说,顾爸看出大白和章三凤衣装不凡。 顾妈不解了,道:“你都说是这样了,又有什么怪怪的?” 顾爸是更为神秘的样子,几乎贴在顾妈的耳边说:“我觉得他们很有气质。” 难得,像顾爸这样的老粗能吐出气质两个字。 气质,那是肯定的,不想想她女婿住那么豪华的房子,一看是个富二代,出身好,教育好,当然修养好,有气质了。 顾妈只差把这些话全吐给顾爸了。但是,终究出不了嘴巴。因为女儿这次突然带女婿回来,让顾妈只能觉得,好像这桩婚事更悬了。要是真的好,亲家那边欣然同意了,不是该那边的长辈先给他们顾家打电话沟通吗? “哎——你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这事儿,更重要的是暖儿自己怎么想。”顾妈朝顾爸挥挥手。 顾爸对顾妈这话可就不同意了,说:“暖儿已经被人骗过一次了,你还想看着她被人骗?” “我没有说女儿非要给人骗。那你说说,哪点不好了?”顾妈斜瞟了下顾爸。 顾爸说不上来,毕竟,才刚刚见面,都没有怎么了解,怎么定人家的罪? 菜出锅了。顾爸帮着顾妈把菜端回到桌子上。 顾妈按照丈母娘招待女婿的惯例询问坐在斜对面的女婿:“要不要喝点酒?” 萧夜白征求顾爸的意见:“爸,要喝点酒吗?” 这小伙子,倒是知道尊敬长辈的意见,有礼貌有谦虚。顾爸心头纠结成一团。总觉得这事儿好像快了点,不能确定。当年吴子聪不也是彬彬有礼糊弄了他们一家。 “不喝。”顾爸像是铁了心,拒绝了大白拉拢的好意。 不喝酒,那就得喝点饮料,毕竟菜这么多。顾暖帮顾妈把几瓶王老吉橙汁椰子汁端上桌。 萧夜白拿起饮料罐,用一只手给丈母娘和岳丈大人倒水,对岳母大人说:“妈,上回,我和暖儿到海边一个小村住了段日子,然后,我和暖儿说,未来如果孩子出生了,想带孩子到这边住,感觉妈家里的气氛好些,对孩子教育也好。” 顾妈只当女婿这话是开玩笑讨好她,想她女婿什么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用得着带孩子挤着她这里吗? 顾爸不是顾妈,不知道来龙去脉,只听男人这话像废物好像想倒插门的,连房子都住不起,自己家都住不了,挤到岳母岳丈家里住了,不叫人笑话吗?再说了,这是什么意思来着? 孩子? 婚都没有结,什么孩子? 顾爸张口说了,对着大白和女儿:“年轻人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爱冲动,但是,生孩子这事,按照我们中国老传统,必须是明媒正娶之后才能做的事。——暖儿,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顾暖当然不会这样了。只听顾爸这话之后,有点愣。想她不是和大白结婚了吗? 萧夜白见着老婆被岳丈大人批评,当然更心疼了,和顾爸一样张口就说:“爸,暖儿是我明媒正娶的,你放心,我一辈子只有暖儿一个。” 顾爸歇下筷子,想着这小伙子真嘴硬,明明都没有娶,都没有问过他意见给不给对方娶他女儿,怎么,自己都觉得已经娶了他女儿了? “什么明媒正娶的?什么时候明媒正娶的?” 顾爸这一问,萧夜白自然严肃地说:“爸,我和暖儿两个月前结婚的,结婚日期我都背的出来。” “你等等,你说你们两个月前结婚?” 顾爸怔了怔。 顾暖和萧夜白登时明白了什么,回头看向顾妈。 顾妈只好告诉女儿女婿:“你们爸还不知道。” 老婆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顾爸知道了这小伙子说的都是真的了。 一时间,顾爸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一道雷劈了下来,五雷轰顶,炸得他毛发竖立,随之乌云腾腾。在其他人眼里,顾爸瞬间变成了一颗炸弹。 其他人不由脖子都一缩。 砰。 顾爸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冲所有人喊:“什么?你们个个都知道我不知道?” 顾妈突然感觉到自己错了,不该给自己老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连声安抚道:“这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做什么,快点坐下来,有外人看着呢。” 可顾爸明显把章三凤自动忽略了,两只眼睛只余下那个抢了他女儿的小伙子大白,一只手指随之指到大白的鼻子上说:“你拐骗我女儿都没有我同意,你以为你老几?” 顾暖微张口,她爸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拐骗她了? 在顾爸心里面,谁想娶他女儿,当然都是拐骗了。都是男人,都泡过妞,顾爸心里很清楚的,男人泡女人,娶老婆,都是靠坑蒙拐骗。否则,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乖乖跟你回家,整天给你做饭洗菜给你洗衣服,还给你生儿育女,简直是一辈子青春都赔给这男人了。 顾爸火气冲天的势头,只差伸出手去一把揪起大白的衣服,怒道:“你给我说清楚了,说清楚了!我告诉你,我不允许,我不同意!” 这个,人在气头上,说话都是肯定不经大脑的。 顾妈黑着脸,只见这饭桌上坐的还是女婿带来的兄弟呢。虽然章三凤修养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家庭纠纷,像没事人似的,沉默是金,只在一旁默默吃饭。 “你说够了没有?”顾妈发话了,瞪着自己老公,“婚都结了,你想怎样?孩子都要有了,莫非你要他们俩离婚?你要让你外孙子没有爸?” 顾妈说的这几句话都到点子上了,不先说自己女婿哪点好,因为顾爸这会儿肯定这些话听不进去。不如直接一盆现实的冷水泼过去,让顾爸脑子里清醒清醒。 普通老百姓做父母的,思维都是这样的,好说歹说,为了子孙后代,能过就过。反正,夫妻都是那样的,得过且过,不能要求太高。 顾爸这些道理都懂,因此顾妈这盆冷水泼了过来以后,登时是让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张着嘴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岳丈脸上这种表情,顿时让萧夜白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愧疚和揪心。将心比心,要是他以后自己当了父亲,突然听说有男人不经自己同意把女儿抢走了,不也一样像顾爸这样痛彻心扉的。 应该说老丈人这么单纯质朴的男人,合他萧夜白的好感。 顾爸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说不过在场这么多人,他躲着不行吗?顾爸猛地,转身往屋外走出去了。 顾暖见着马上要起身,身边顾妈一把拉住她,说:“你爸那脾气你能不知道?让他自个儿发火去,等会儿,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的,慢慢自己火消了的。” 说来顾爸的性格确实是这样的。在家里发火没有人同意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溜达去了。然后,到某个点上,自己忽然想通了,回家来。家里人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给他留个面子,顾爸也就不当回事了,选择自动忘记。 夫妻,都是这样一步步磨合下来的。顾妈和顾爸这么多年能相安无事过下来,都也是靠了这些相互谦让。 萧夜白看着老丈人走出屋子的背影,眸子里闪了一闪。 不会儿,顾爸一个人走到了家外面,下了楼,在家门口那栋老楼房前面的大马路边上,蹲了下来。 这一刻,顾爸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谁。真的不知道。找哪个老朋友诉苦吗?都连这个苦怎么诉都不知道?只能说现在年轻人,哪里像他们以前,太能自作主张了。说结婚就结婚了,家里父母都不先告诉一声,压根儿都没有想到过父母养育孩子这么多年,把孩子当成心里最重要的那块宝给护着疼着,结果,孩子都不当父母为一回事了。只觉得是自己的事,根本不需要告诉父母。 当然,孩子长大了,翅膀长硬了,是必须放孩子高飞的。 顾爸如今心里酸的就是这点。难怪老人家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说嫁就嫁了,不需要顾及娘家。要是他儿子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也这样? 不想了。 顾爸摸着自己的口袋里,想找包烟,接着想起顾妈今天警告他不能抽烟,因为家里来了两个看起来是病人的客人,抽烟有害病人的健康。他口袋里的香烟,被顾妈先锁在抽屉里了。 满口苦涩,顾爸舔舔舌尖。眺望马路上的来来往往,感到一片茫然。 顾家住的是老市区,而且是被人遗忘的老市区了,所以,这边的人,有点钱的,都搬到新区的刚建好的新房子去了。主要是因为新区的小区管理好,老市区这边一般都没有小区管理,垃圾问题,保安问题,都是让人住的不安心不舒适的头号问题。只有没有钱的,像被抛弃的垃圾一样被滞留在这里。 马路边上的灯,都年久失修了,昏昏暗暗的,隔多久的距离,才有一支。现在没有到夜晚,大白天的,太阳挺晒。马路上没有什么人。应该说,这片区,早就人烟稀少了。 于是,在这儿蹲着,倒好,没有什么人看到,不丢脸。 顾爸的脑子里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想着。因而,当身旁,突然感觉好像有条狗在蹭着他身上的衣服时,他给吓了一跳,回了头,瞪着,那个已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他女婿的男人。 大白冲顾爸笑了笑,张开一口白亮亮的牙齿。 顾爸扭过头,不睬,才不会那么简单地妥协。他女儿是好骗,他这做老爸的,肯定不好骗。 要是好骗能得了,得给这女婿一点下马威。不然,以后这女婿爬到了他女儿头顶上怎么办。 都没有经过他同意敢骗他女儿!顾爸口里骂骂咧咧的。 岂知道,这男人像条狗一样,他的头转到哪儿,这条狗就跟着他的头嗅到了哪儿。 顾爸几经折腾,甩不开这个像橡皮糖的男人,登时给急的,对着大白吼了起来:“你做什么呢?!” 怎么有这样的女婿,太奇怪了,像条狗。 大白没受伤的手里拿着一瓶茅台,对着情急的岳丈大人举了举茅台酒,说:“爸,这是正宗的茅台,五十年的飞天茅台。” 顾爸是个白酒痴,酷爱白酒。主要是中国的男人,哪个不爱喝点白酒的呢,尤其是顾爸那一代的人,对茅台这种国家酒宴上才有的高端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怀。 虽然说,现在茅台酒普遍价格往下降了,老百姓也能稍微喝得起一杯。可那些茅台的陈年酒酿,像这样的珍藏五十年的陈酿,一瓶几万以上。顾爸那是绝对喝不起的了,沾都沾不上,看都没有看过。 “真的?”顾爸瞬间的注意力,都被那白酒给吸走了。 所以顾爸真是个很单纯的男人。 大白拿白酒继续勾引老丈人:“爸,我知道你一下子不能接受我,但是,这白酒没有罪吧。你喝一口,不喝,闻一口,能怎样?” 对,不喝,摸一下,闻一下,莫非那小子还能因为这个威胁他?况且,女儿都和对方领结婚证了,米饭都煮熟了,他顾爸能怎样? 顾爸脑子里实际地转了几圈之后,开始仔细打量起大白手里的酒,问:“是真是假的?市面上,茅台有很多假货的。” 不知不觉中,顾爸口里流出来的口气是,生怕这个女婿被外面的人骗了。 大白因此好像露出为难的表情,对顾爸说:“要不,爸,听妈说,你对茅台很有研究的,你给我看看?” 哪个长辈不喜欢被人夸。顾爸马上挺起了胸部,豪气冲天,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茅台,两只眼变成了显微镜,在茅台酒瓶上放大研究着,说:“你这样说就对了。研究这个东西,需要长年累月的。你们年轻人,不能占着有几个钱,真认为就能买到好东西了,不可能的。” 顾爸唠唠叨叨说完这话,突然想起了一个疑问:“你这瓶酒买了多少钱?” “不多,这个数。”大白竖起三个指头。 本来,他想带一瓶惊天动地的天价白酒送给老丈人的,可是老婆警告他说老丈人有血压偏高的毛病,别让天价白酒让老丈人好像范进中举看见白酒时瞬间中风了。 顾爸保守估计:“三千?” 想这小伙子都想住进他们岳母家带小孩子了,没钱的年轻人,勒紧腰带,想在老丈人面前逞强,挤出个三千,给老丈人买瓶酒讨好老丈人。这个逻辑说得通。顾爸在心里点头。 大白生就不撒谎的,摇头:“三十万。” 啥?! 顾爸一跃而起,同时手指由于激动握着白酒瓶子差点儿摔了,手忙脚乱赶紧两只手都腾了出来抱住三十万的酒。 “三十万?你这五十年的酒,你不知道现在市面上一瓶就几万吗?什么三十万?” 大白吃惊地看着老丈人激动的脸膛,心想,老婆说的还真对,三十万的酒都能让老丈人差点中风,要是他拿瓶三千万的过来,老丈人不得因为他送的酒归西去了。 呃—— 看来,讨好老丈人,不是一件简单的,可以用钱砸死的活儿。 大白心里头努力反省着。 话说回来,不管这女婿是不是被人骗,但是,真有钱。三十万买瓶酒来讨好他老丈人?不会是在外面举债打算打肿脸肿胖子吧? 顾爸捏着酒瓶子,开始后悔了,教育起大白狗:“我不贪你有多少钱,知道吗?只要你对暖儿好,你有多少钱都不是问题。老百姓家,过日子,都是这样的了。没钱不是问题,日子能过就可以了,不需要去攀比。我们家,最讨厌欠外面的人的债了。” “爸,我不欠债,只有他人欠我的。”大白赶紧对老丈人澄清。 “那我问你,你买这个酒的钱从哪里来的?” “我自己的钱。” 顾爸瞪起了两个白眼球,伸出一只手,像教育自己的儿子一样,敲打大白狗的脑袋:“我看你给我撒的这个谎,真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大吗?骗谁呢?明明三千,偏要骗我说三十万!你以为你面对的人是谁呢?小伙子!你叫了我声爸,就得知道你爸比你有多聪明!” 大白被老丈人的手指头敲了又敲,脑袋突然被敲通了,连连答是:“对,爸说的都对。” 顾爸歇下了教育女婿的手指头,抱着茅台说:“我帮你找人家问问,看看这酒究竟值多少钱,你再把我找专家鉴定的数字,回头和人家说,把这酒给退了,不要再被人骗了。有这个钱,存着,知道吗?你将来要养家糊口的,不存着钱,难道让你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去?我女儿可不跟着你喝西北风。” 大白只有跟在老丈人背后,连声道是的份。同时,嘴角暗地里一勾。这顾爸明显忘了,都忘了,不知不觉,已经把他当女婿在关心了。 老丈人和岳母大人都这么可爱,让他这个大白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满心喜欢。 说到大白走下楼去找顾爸的时候,留在楼上的人,无疑,心里都是略有些担心的。尤其是顾妈和顾暖。 看见两个女士忧心忡忡,绅士的章三凤安慰她们两个道:“放心吧,没有比我这个兄弟更会哄人的人了。” 顾妈和顾暖互对一眼。 想着真是如此呢。 别看大白一张毒嘴,说回来,面对她们母女时,那张嘴巴绝对是抹了蜜糖,甜死了,腻歪透了。 顾妈回想起来,没有觉得哪个人能比得上女婿那张嘴巴能讨得她很喜欢的。 两个女士的心就此安了下来,尤其是听见没有过多久,楼梯道里传来了有人爬楼梯的声音。 顾爸和大白回来到饭桌边吃饭了。 顾妈给女婿夹菜。 顾爸问顾妈:“他喜欢吃海鲜?” “是。”顾妈点头。 顾爸嘴角撅了一把,这女婿,挺会讨好他老婆的嘛。虽然说丈母娘疼女婿天经地义,可是,海鲜这得花去多少钱,恐怕顾妈一个月的退休金都在这餐饭上面了。 大白对丈母娘摇尾巴:“妈,你也吃,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顾妈立马说:“胡说。上回我在你那里看你吃,一盘大虾都被你一个人吃光了。” 大白明显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话说,他老婆第一次给他做饭,他把老婆的鸡腿都吃完了,才记得老婆没有的吃。 “会吃是好事,说明人健康。”顾妈喜欢能吃饭能吃菜的女婿。 俗话说的好,能吃能做。能吃饭的男人,说明很能干。 大白听了岳母这话,益发努力地吃。 一餐饭下来,饭桌上的盘子几乎都被清扫光了。这让做厨师的顾妈看得很欢喜。接下来,刷洗盘子的事,本来大白想做,只可惜如今手受了伤,只能让给老婆代劳了。 章三凤感觉自己在他人家做客的,什么忙都帮不上有些说不过去,因此,在饭后时间,给大家尽心尽力地泡茶。 顾爸吃饱喝足了,气也气过了,和大白狗一起两个男人瘫坐在沙发椅里,开着电视机,闻着人家冲茶的香味,这居家男人的日子,真没有他们两个这么好过的了。 大白都不禁惬意地眯眯眼,感觉和这老丈人真是一见如故,脾气爱好都差不多。 顾爸打了个饱嗝之后,终于想起来什么,转头对女婿说:“你可不能像我,在家里要多多帮老婆的忙,干点家务活。现在好男人的标准,都是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 章三凤在一旁眯着完美的薄唇咪咪地笑。 这样的老丈人,怎么看,怎么可爱。说话都这么可爱的。 萧夜白马上挺起胸膛,好比战士回答首长一样,非常认真地回答:“是!爸的命令我绝对执行。” “好,好。”顾爸连拍他两个肩头,说起一些心理话来,“虽然,你看起来长得有些轻浮——” “爸,我不轻浮的,除了暖儿,哪个女人我都不碰的。我碰其她女人会过敏。” 对于大白狗这番辩解,顾爸只当对方讨好他说笑着,不会信以为真,说:“男人花言巧语的,这我都懂,所以,我只看你实际行动。” 说明顾爸人聪明着呢,可不会随随便便被人骗了。 说着话儿时,顾爸突然接到了个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 萧夜白和章三凤在旁边听,听出顾爸原来和一帮子朋友有买彩票。 顾爸是个老彩迷了,买了n年的彩票,结果,最多只赢过几十块钱,其余的,全打水漂去了。可即使如此,顾爸不信邪,自认投资彩票和铁杵磨成针一样的道理,只要坚持的长年累月的投,总能像电视里报道的意义,总有一天,突然变成百万富翁。 百万,千万,在顾爸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眼里,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章三凤冲萧夜白挤了个眼色。 萧夜白嘴角微勾,对老三回意:怎么,想玩一把吗? 带老丈人玩玩不是不可以,尤其是顾爸这种非常渴望胜一场的心理。他们两个人,正不知道怎么讨好这个老男人呢。毕竟,连特意买来的白酒,都被顾爸当成了廉价酒。 “爸,你买彩票吗?”萧夜白扯了下老丈人的衣服说。 “怎么,你也玩?”顾爸也感觉自己和这个女婿蛮投缘,爱好挺相同的,因此回头一问。 萧夜白说:“手里痒痒的,以前玩过。” 顾爸一听又来了知音,马上滔滔不绝地说起:“听说这期会开这三个数字的机率很大,六,八,十七。以前我玩双色球,怎么都赚不了,现在改为大乐透,上回赚了一百块。” 对于顾爸这种老输的彩迷来说,一百块,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说明,今后赚大钱的机会或许开始降临了。 萧夜白拉着老丈人:“爸,这个大乐透明天才开奖呢,我们先去玩点别的。” “玩什么?”顾爸问。 “就玩那种即兴的,一刮马上可以开奖的。” “你说刮刮乐呀。”说起来,顾爸除了这种大乐透,有时候喝了杯酒,和人家一块走时兴致高涨,回家路上买张刮刮乐博下好彩也是有的。 话机投缘,顾爸和大白换上室外鞋,说走就走,买彩票去。 顾妈端着切好的水果盘子出来时,一看,人都不见影子了,愣问:“他们去哪里了?” 章三凤腿脚不方便,只能留在楼上,替那两人告诉顾妈:“他们去给阿姨您买礼物去了。” 啊? 顾妈想,好端端的,买什么礼物?再说,女婿不是都给她老公带酒来了吗? 再看过去,见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笑容可掬,却眸子里分明含了一抹高深莫测,直让顾妈看得是一头雾水的。 顾暖在厨房里洗碗,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大白和老丈人一起上了街。一路两人并肩走着。最近的彩票站离顾家有一点距离,但是,不至于需要坐车。 沿路,遇到熟悉的邻居,顾爸和人家打招呼。 人家看着顾爸身旁多个年轻的陌生人,问:“这是谁?你家哪个亲戚吗?” 顾爸笑答:“你认为他长得像我们家的人吗?” 萧夜白站在那,到哪里都是一道独树一帜的电线杆一样,俊美的脸容遭人注目。 “哎呦。”老邻居对顾爸笑呵呵说,“真认不出来。可是想来,你年轻时长得也不差,或许是你侄子都说不定。” 这话把顾爸逗乐了,很开心,顾爸正儿八经地说:“你们说错了,他不是我侄子,是我儿子。” “你儿子?!”那些老邻居一个个吃惊地瞪着眼。当然,他们都知道,顾家没有儿子了。顾爸这句我的儿子,想都可以想到是怎么回事,不是早上,人家都还看见了顾家的女儿带男人回来了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的呀。 “老顾呀!”邻居们连声恭喜,“你女儿好福气,这么好看的男人都能带回家。” 顾爸笑而不语,笑容明显一丝僵硬。 大白是长得很帅,因此,让人第一感觉就是,与顾爸说的那样,轻浮。话说,这男人长得太好看,等于花瓶一样不中用。男人,更重要的是能赚钱。 终于走到了彩票站点。 顾爸开口正要和卖彩票的工作人员说,来两张。他一张,女婿一张,因此手边往自己口袋里掏钱。 哪里知道,女婿站到他身旁后,张口就说:“这里的刮刮乐,你都给我。” 顾爸和在场的工作人员全瞪直了眼。 “喂!”顾爸开始教训女婿了,“我不是刚和你说了吗?有钱得存着!” 再说了,买下全部的刮刮乐,那最少得多少钱呀! “爸——”大白搭住老丈人的肩头,小声贴着老丈人肩头说,“你别担心,我打听过了,大奖在这里呢。” 顾爸登时被他的话,唬到一愣一愣的。 是真是假?这小子,真的得到了彩票获奖的内幕消息了?和其他许多老彩迷一样,顾爸一直都有疑问,这个彩票获奖是不是有造假的嫌疑。 买刮刮乐这个钱也不少的,少的要两块钱一张,多的,有几十块钱一张的。工作人员数了数自己站点的刮刮乐张数,总计一算,得有几十万。 天,今天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一个疯子了,上他们这儿花几十万买刮刮乐。工作人员心里面都在这样想。 萧夜白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开始刷卡。 顾爸在旁边,突然沉默了,只是用眼珠子看着大白动作。 接下来,最痛苦的事情,反而是开奖了。 一堆堆的刮刮乐堆积如山的,放在了桌面上,萧夜白和顾爸只能埋头刮奖。 顾爸刮的手指甲都快断了,从没有想到过,原来买彩票是这么痛苦的。 他们整整刮了三个钟头,其中,工作人员还给他们提供了更便利的刮票工具,两把长戒尺,一次性可以刮数行。 只见他们刮了,还没有到全部完了的时候,顾爸已经傻住了。像自己女婿说的那样,头奖在这一堆彩票里面。不仅头奖的奖金,积累下来的大小奖金来看,女婿投资的几十万已经回本了。 站点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根本是和普通观众一样,看得目瞪口呆的,完全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终于清算完毕的时候,天色落幕了。 不知觉中,站点围满了不少观众,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不多不少,最终,大白赚了十万,相当于中了个一等奖。 顾爸仰视这个女婿的目光。 萧夜白对着老丈人咧咧白牙齿说:“爸,我们拿这个钱,去给妈买点礼物吧。” 顾爸回了神,道:“好,好。” 一路,女婿和老丈人拿着十万奖金离开彩票点,这回,老丈人沉默到底。 顾妈在家等,等他们两个男人,等到了傍晚都不见回来,心里都犯起了咕哝,生怕老公又为难起这个女婿。对大白,顾妈是很喜欢的。 终于等到两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只见从超市给他们送东西的小货车,一并到了顾家楼下。原来大白见着这家里的电器有些陈旧,想着先帮顾妈换换家庭电器,免得顾妈太辛苦。因此买了更好的冰箱,电饭煲等,送到了顾家。 顾妈只见他们去了一趟回来,买了这么东西回家,知道女婿不缺钱,顾妈也会说:“夜白,家里的东西都能用,买这些做什么呢?” “妈,这钱是我下午和爸去彩票站中的彩票奖金。”大白解释。 顾妈不可置信的眸光望到了老公那边,不是多少年都没有中过奖吗?怎么,女婿的运气好到爆了。 顾爸一脸的沉默,更让顾妈感觉到蹊跷。 顾暖在旁看着,嘴角微扬,她当然知道她老公究竟干了些什么。不过是带她爸,体会了一把彩票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顾妈的质疑,顾爸终于开了口,吐出一口长气,指着女婿,说:“他这种人,绝对不能玩彩票。彩票站要破产的。” 【109】暗杀 彩票搏的是概率。说破产,有点儿夸大其词,怎么可能?按照科学计算的话,会发现,开彩票的,绝对不会破产。 怎么算都不可能破产。 顾爸的意思是:“你看他一下子把彩票站的彩票全买了,还玩什么?” 这分明不是玩彩票的人。玩彩票的人,都是想着一注几元钱,搏个大的,头等奖,几万以上,这才叫做玩彩票,几十倍几百倍地赚。 顾妈反正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有一句话,包括现实摆在面前的是,顾爸多少年投入彩票的金额,总计少说有几万以上的了,可是,赚了吗?没有,亏的。真不如大白这样全部买下来,一下子给赚了十万。 “他会玩,你不会玩,所以,你输了,不甘心,对不对?”顾妈对顾爸说,可谓是一针见血拆了顾爸的台。 顾爸就想这怎么回事呢,一路琢磨着,怎么都琢磨不出个道理来。 顾暖在旁边,想和父亲讲,后来想想,算了。讲通了,还玩什么。况且,顾爸怎么可能像她老公那样,真一次性地买了彩票站全部的彩票。 说起来,真的是概率的问题。 恐怕她老公,之前听顾爸说了很多关于附近彩票站的事。以往他们这个地方,都没有出过大彩,从来没有过。所以,不止顾爸赚不到钱,其他人一样赚不到钱。不仅是这样而已,头等奖没有,二等奖三等奖,都寥寥无几,没有听说有人中过。 毕竟像刮刮乐这种,头等奖也不过十万左右,二等奖三等奖,更少了,这种没有什么人中的机率,等于是说,以后出这种奖的机率会增大。 所以,她老公大概在心里盘算过这个赢的概率,才会带老丈人去玩了一把,一口气买了一大堆。头等奖没有中到,但是,大小奖加起来,果然都出来了,说明了一件事,这附近的人,买刮刮乐的少,奖金全积累在池子里了。她老公一次性买下来,能不中吗? 再深入点讲究的话,玩彩票,还真像顾爸说的那样,像她老公这种人,根本不适合来玩。 为什么? 奖金太少了! 几亿的奖金,在资本大鳄的眼里算得上什么?只要几幢几千万的房子都能赚回来了。 如果再不懂,只要看看一些大老板,一次性买下所有彩票奖励员工激发员工向上的,都可以瞬间领悟到这个真谛了。 顾爸另外一层意思,说的小赌怡情,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此,富人玩赌,当然赌大的了,更刺激的,上哪儿赌,赌城呗。 赌城里通常是富人在玩,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也有像她老公今天耍的一招,拿资本砸下去,不怕不中。只是赚多赚少而已。 不管怎样,顾爸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真的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玩彩票的真谛。 原先顾爸只以为,彩票是公平的,只能每人一注或几注这样玩,压根没有想过能用资本去全买。因而一路想回来之后,顾爸感到心里郁闷沮丧。 看来,这彩票也好,股票也好,早就听人说过了,股票,如果没有一定的资本也千万别碰,小散只有被人吞噬掉的份。 确实如此,越有钱的人,一般赚的越多。越没钱的人,输的也越多。 不懂的人,只以为这叫做有人天生有财气,有人天生没有财气,实际上,放在科学的金融领域里,不能叫做财气,要叫做概率。 学过数学的人都懂,概率是分子处以分母,分母固定,分子越大的那个肯定赢。所以,手里越有资本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运用得当,哪怕只是稳健操作,这个财富也会积累的越来越多,比没钱的人多。 打个比方吧,同样的利率存款,一万资本的拥有者,和一亿的资本拥有者,哪个积累财富更快呢?其结果不言而喻。 大白本意是带老丈人爽一把,想着老丈人多少年都没有赚到钱,这回赚到钱了,再给顾妈买点礼物回来。哪里知道,他这招又把老丈人给郁闷到了。 顾暖看了看老公那张瞬间跟着郁闷下来的脸,嘴角不禁弯了一弯。 她爸单纯,她这男人也单纯。都是单纯的两个男人,因为天差地别的世界,有时候想贯通,不容易。当然,这不妨碍这两人因此对彼此没有好感。 萧夜白想着自己一次两次失败,这回学乖了,跟着老婆到了厨房里,小声问:“怎么回事?” “你也不想想,我爸多大的年纪了,能学你,把脑子转的过弯来吗?再说了,你教他这招,让他怎么使?莫非他拿着你的钱,天天学你这样买彩票站全部的彩票?其一,你都知道,他不可能像你今天概率这么大,再中了这么多。到时候不得让他更沮丧。其二,像他说的,彩票站的人不得怕了他是去专门砸场子的。其三,我们家喜欢低调,你让他这样天天准备上头条新闻?” 萧夜白想想老婆这话都对,可是他只是想让顾爸高兴高兴,郁闷地问:“可爸今天中了那么多奖金也不高兴的?” 因此说这男人单纯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你以为你给他钱,他就高兴?” “不,我是想让他中彩高兴。” “问题是,他都看出来了,你的法子他根本学不来。你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你唯一只让他能感觉到的是,他之前投了多少年的彩票金额,等于全投大海里去了,投给其他人口袋里去了,投给你这种人口袋里去了,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他觉得自己愚昧透顶了。” 他让老丈人感到自己愚蠢透顶了?萧夜白张了张嘴巴,突然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办?” 顾暖抬头,看到了眼前这张俊脸突显慌张和无措,整个儿小孩儿似的,不由之间,差点儿忍俊不禁。 他想讨她爸妈欢心,她知道,只是,偏偏这个男人,聪明是有,但是聪明的不是这个地方。 “没关系的。”顾暖轻声地说,“我爸那个脾气,你之前都看到了,气生的快,消的也快,不用多久,他想通了,又会觉得你好了。” 听她这样温柔的说话,萧夜白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跟着柔化了,不由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暖儿,都是我不好,你说你爸觉得自己蠢,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大蠢蛋。” 顾爸路过厨房门口的时候,只听女婿这样对他女儿说,心头本来生起的那个疙瘩,瞬间给消没了。 是,他之前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女婿眼泪是个没有本事的老东西,只生怕以后自己没有办法给女儿撑腰。如今想来,这女婿只是想百般讨好他,让他高兴,包括给他送来一瓶价值三十万的茅台。 女婿心是好的,不过是行动稍显幼稚。 顾爸叹气时,突然想到自己没收人家送的茅台,说只值三千,看来又是自己瞎眼了。 这个女婿,怪人一个。 顾爸走到房间里,招来顾妈说话。 顾妈严阵以待,感觉这事儿,肯定是纸包不住火了。 想的也是,这个女婿固然是有钱人一枚,可是,心诚实的要命。看上次吧,弄了个头等舱让她这个岳母坐飞机回家,爽了一把。现在,对她老公,又是送茅台酒,又是玩彩票的,使劲儿想让她老公高兴。 可能是过于有钱的缘故,大白想不到其它方式讨好他们,只能是用自己有钱的方式来讨好他们。 结果,只能把他们夫妇俩给吓到。 “你说——”顾爸道,“你上回去看暖儿的时候,是知道他们在一起了。那么,你见过他父母吗?” “见过他奶奶。”顾妈实话实说。 “什么样的人?”顾爸询问,犹如三庭六审的态度。毕竟分明都能感觉到了,这个女婿不简单,最少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 顾妈迟疑着:“怎么说呢?他家住的房子,很大,像别墅。” 有钱人!富二代!顾爸立马领悟到了:难怪,花钱大手大脚的,好像败家子。 “我让他省点钱花,他好像听成耳边风。”顾爸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和顾虑。 有钱人的孩子,不是他们觉得有钱就不好,就要歧视。因为,有钱人,都是人,平等的,不能因此去恶意中伤人家。顾爸人品好,顾妈因为顾爸这点一直都很钦佩自己老公。 问题是,有钱人的孩子,更要担负起社会的责任和义务,妥善地管理自己手里的这些财富。因为这些财富,你拿到手了,别人没有拿到手,仅仅因为你出身好,但是你却任意挥霍,没有运用好社会财富回馈社会,这就是你的道德问题了。顾爸是这样想的。 顾妈于是告诉顾爸:“这点我看,他人挺好的,你也看的出来。而且,我上次和他说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他多少钱都能赚,只怕暖儿不要他。” 顾爸嘴唇缩圆了:女婿这话,对他胃口。 “再看看吧。”顾妈最后叹口气,有所保留地说道。 顾爸眯眯眼,看着老婆脸上的表情,再联想到老婆一直以来有意的隐瞒,对方的父母到现在也都没有出现过和他们做长辈的谈亲事,一连串联想下来,顾爸心里是了然于胸的。 很显然的,对方家里面,看不起他们家女儿,因为他们家穷。 门当户对,对于富人家尤其如此。 穷人想嫁入豪门,从来都是被人称作麻雀变凤凰,不切实际。 可以的话,顾爸也不想女儿遭受这样的流言蜚语。可是,俨然这条路是女儿自己选的。 他这个女儿,想法从小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尤其是变成了聋子以后。 顾爸每次想到女儿的耳朵,和顾妈一样,变得缄默无比。 东西都买回来了,女婿的心意顾妈哪里舍得拒绝。家里几个男人因此开始帮着顾妈更换起家用电器。 萧夜白一手抱着电饭煲,帮丈母娘扛到厨台上,结果,让顾妈看得心惊胆跳,只生怕他把另一只手伤了。帮着他把电饭煲放到安全地带后,顾妈给女婿下了命令:“去,客厅里沙发里坐着,或是去阳台坐着,帮我收收衣服。” 说到章三凤,终于在顾家能找到自己能帮手的活了,那就是帮着顾妈收阳台的衣服,然后把衣服折叠起来。 大白狗被丈母娘这一喝,因此没有办法,只得跑到了阳台,和自己兄弟一块收拾衣服。 个子高,手臂长,萧夜白不费吹灰之力,负责把衣服从晾衣架上拿下来。相比之下,章三凤那双白皙漂亮的双手,手指是那样的修长灵活,好像心灵手巧的绣娘。 顾暖一眼望过去,见那两个养眼的男人在阳台上一搭一唱的,配合无间,心里不由想,这两人究竟是做多久的兄弟了。 再看章三凤,长得倾国倾城的俊美,如此一个风流才俊,钱一身宛如戴着黄金甲,可为什么给残废了?章三凤是靠什么发财的?想着这两个男人,浑身都是谜。 今天她老公帮她爸买彩票的钱,应该是借的章三凤的吧。好兄弟做到这个份上,随意花兄弟的银行卡,顾暖光脑补都补出来。换做女人,多好的姐妹,都很难做到这一点吧。 顾暖转身,拿着扫把继续帮手顾妈清理东西搬走之后的垃圾。 阳台上的两个男人,眸子一对,不言而喻。 “赢了十万?”章三凤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 “我本以为,你几十万砸下去,可能也就赢个把万左右,没有想到是十倍。可能是因为用了你的卡,你的财气给带到这儿了。”萧夜白耸着肩头,说着实话。 按照大概率来说,赚应该能赚的,问题是赚多少。或许亏都可能有。毕竟概率这个东西,科学能算出来,可概率肯定有不确定性,如果正好结果那么倒霉地发生在小概率那边,一样聪明如他们,都只能认命。 因此,他们带顾爸去玩的另一层底气在哪里呢? 这就要说到眼前这个奇男子了。他的直觉,第六感,让他被列为全世界所有赌城都声明绝对拒绝的对象。 萧夜白单臂把最后一件衣服轻轻一抛,落入自己的怀里,捧着送到章三凤那儿,像是和他闹着玩说:“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很久没有玩了?” “你知道我很久不赌的了。”对他这话,章三凤垂着美人一样的美眸,低语道,“当然,耳朵如果听到了赌博,看到了赌彩,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不能由我控制的。” “所以你选择不说。”萧夜白坐在他身旁,目光望到了窗台外面。 落日的余晖,照进了顾家的小阳台里,仿佛给他们两人披上一层温暖霞丽的艳纱一样。 章三凤都能感觉到斜阳的刺眼,再抬头,见坐在自己身边的兄弟脸上一层静默的光辉。 他这个兄弟,他知道,爱玩,特爱玩,天性没有一刻是不能不能动的。但是,很显然,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彻底改变了他们这一群人的命运。 顾暖走了过来,走到阳台边,轻声问他们:“我妈说,问你们今晚想吃什么?吃饺子好吗?” 中国大部分家庭的习俗,一家团圆,都是爱包个饺子的。顾妈做了两手准备,当然也知道自己女婿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人,不一定能吃惯百姓家里的饺子。可是,吃饺子,一家人能吃个饺子,顾妈总觉得是一件挺吉利的事情,叫做团团圆圆。 萧夜白似乎想都不用想,回头,直接对她说:“妈和你做什么,都好吃。” 顾暖扶脑袋:早知如此。 她征询的目光,到了章三凤大富翁那边。 章三凤笑着说:“吃饺子当然好,我喜欢。” 这么容易打发的大富豪。顾暖挑挑眉,回身。 章三凤突然在她后面说:“饺子都包好了吗?” 饺子,当然要现包的,最新鲜最好吃。 顾暖因此再回头,对他说:“刚在包,是不是不喜欢里面含什么馅?” 或许大富豪有什么口味上的挑剔,这很正常的。因为普通人都有忌口,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 章三凤摇头:“没有,我什么都吃的。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帮手包几个。” 萧夜白的眼珠子因此使劲儿瞪了下他:“你什么时候会包饺子的?” 哪有这样的天理,他大白狗连自己煮个方便面都不会。上次说给老婆煲粥煲汤,实际上都是厨师制作他在旁盯着当监工,算是他做的了。 不是他不亲手做,是怕自己煮糊了,老婆又心疼他,把他煮的毒物吃了,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章三凤好像吃惊于他这声质问,说:“包饺子这么简单的事,谁一学都会的。” 好吧,这直接是说他大白狗是只蠢狗。 萧夜白牙痒痒的,站起身,坐下来,再站起身,接着,一转身,直追老婆的背影:“暖儿,你教我包饺子,我气不过,我怎么可以不会包饺子——” 天,幼儿园小朋友又闹别扭了。 顾暖当着什么都听不见,把厨房的门一拉,让小朋友在厨房外面闹腾去。厨房里头,顾妈讶异地看着她这个动作:“怎么了?” “厨房的瘟神,他要是进来,今晚所有人都不用吃了。”顾暖有着深刻的前车之鉴,对顾妈一本正经地解释。 疼女婿的顾妈,哪里想那么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去给女婿开门,边说女儿:“那也不能把他拒绝在外面。” 门一开,大白狗果然扑到丈母娘脸上,说:“妈,妈,你一定要教会我包饺子。” “行,行行,你别急。”顾妈一边赶紧应着,安抚眼前的女婿,一边心里不禁咕哝,怎么了,包个饺子而已是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顾暖直接闪旁边去了,她妈疼女婿她妈做,她顾暖不跟风。 后来那餐饺子宴,可想而知的了。 顾爸意图尝一口自己女婿包的饺子,结果一口直接喷了出来:“你这包的什么?” 馅是顾妈亲自混搅的,没有错。要错,只能说大白狗往馅里面自己再加了盐。 “为什么你自己加盐?”顾爸百思不得其解。 女婿皱着眉头说:“因为爸你看见的时候,说,说味道别太淡了。” “我,我说过这个话了吗?”顾爸张口结舌的,后来一想,确实好像有,主要是因为顾妈向来包的饺子口味偏淡。 可是,正常人也没有把一包盐全撒在饺子里的。 有了顾爸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其余的人,看着桌子上的饺子,都感到了生畏。不知道大白狗是不是把全部饺子全洒了盐了。 只有顾暖,非常冷静的,对其他人说:“没有关系,我把他做的饺子,全做过记号的了,你们看见皮子上有记号的,不用吃就行了。” 大白登时两眼发光,对着老婆使劲儿摇尾巴:老婆,你英明! 顾妈因此都后怕起来了,在女婿要帮着她去拿醋时,连说:“不用,我来拿。” 顾暖得意地挑了下眉梢:瞧吧,疼女婿,看看疼出个什么后果来。实际上,幼稚园小朋友就是绝对不能惯。 大白悻悻地坐回自己板凳上,好在有他能做的,绝对能做的事——吃! 论吃,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这个吃相,最能讨得丈母娘欢心的了。 晚上,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顾暖在父母房间里打地铺。同样的,在她房间里,床让给了章三凤睡,萧夜白打了地铺。 耳听隔壁,老婆和岳父岳母睡觉的房间安静了下来。 章三凤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萧夜白,小声说:“你下午出去的时候,小链来过短信,说找到了老七。” 萧夜白拿过他手里的手机,翻着短信。 章三凤宛如西子的美眸,在暗夜里闪了闪:“你打算让老七出马吗?” “你认为不合适?” “我是觉得,如果我不是刚好过来和你见面了,我去倒比较合适,对方对我的防备应该最低。” 萧夜白的眼睛慢慢扫过他那条掩盖在厚实长裤下面的假腿,道:“如果只是因为这点对方就能对你防备低,你是太低估对方了。” 章三凤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他不喜欢他对自己的腿感到自卑。 “你想想我老婆,她听不见,但是,她从来没有感到这有什么特别的。”萧夜白像是这样随口一说,又带了点教育批评自己兄弟的口吻,把手机扔回到他手里,往地铺上一躺,闭上眼,“睡吧,没有什么好想的,我们都活着,而总有一天,血债当然得让对方用血来还。” 章三凤的脸,就此笼罩在黑暗里。 这天,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越来越近了。 * 明新医院。 萧奶奶在儿子躺着的隔壁房间,睡着了。 多少天过去了,儿子一直都没有醒,而且,看起来却也没有什么大碍。饶是萧奶奶这样最紧张的人,不禁也对着眼前这种一成不变的趋势,感到了逐渐麻木,进而是没有了警惕心。 萧奶奶都这样了,守着萧鉴明的汤叔更不用说。 坐在萧鉴明的床边,同样一把年纪的汤叔打起了瞌睡。反正,医护人员,定时都会来查看萧鉴明的情况。这医院里的人,本就应该比他们感到更紧张的气氛,因为这是他们的大老板。 一个人影,在深夜四五点钟,这个时候,人的睡眠达到了巅峰,最疲倦,最容易没有了警惕性,是被周公锁在了梦境里。这个偷溜进萧鉴明病房里的人影,很显然很了解这一点,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汤叔那脸沉入梦境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好像早知如此。 那人走到了萧鉴明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旁边,看起了萧鉴明打点滴的补液。 大老板的病历,当然是属于高度机密,除了高院长,基本没有人能知道全部的。但是,哪怕高院长把病历全给其他人看了,病历上写的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恐怕只有高院长或是对病人实施医疗行为的人员心知肚明。 萧淑兰怀疑的,正是这一点。 苏逸德检查了下补液上所写的,里面所含的药物,看不出个所以然。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注射器,先插入补液袋中,抽出了一些,随之,在随身携带的某种测试纸上点了两滴。 看清楚似乎测试纸上面有变化之后,苏逸德眼睛登时一亮:看来这个医院里的水真深!和萧淑兰想的一样,竟然有人,和他们做一样苟且的事情。 可那些人让萧鉴明一直睡着干嘛? 关于这点,好像有人已经猜出来了。 苏逸德因此把抽完液体的注射器放回了自己的左边口袋,再从右边口袋里取出另一支注射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一直背对着屋里斜角边上的摄像头,然后,把注射器对准了补液口,正准备插入进行注射时。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你在做什么?” 苏逸德猛地转头,手指头同时哆嗦了下,没有握紧的注射器落入他掌心里,暴露的针头把他扎了一下。对此,苏逸德来不及喊一声疼,把注射器匆匆忙忙放回自己口袋里,准备走出去病房,对着站在门口质问他的人擦身而过时,说:“你来做什么?欧医生,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欧亚楠的眼睛,先是盯了下床上病人连接的监护器,看见上面曲线没有变化之后,转身去追苏逸德。 苏逸德一路加快脚步,哪里知道对方紧跟在他后面俨然不愿意放过他。见到前面的楼道口,苏逸德推开消防门,进了楼道,转身,再看着追到自己面前来的欧亚楠。 欧亚楠追到了楼道,见他没有跑,于是嘴角一扬,说:“你跑不掉的了,苏逸德。你根本不配做医生!” 苏逸德像是对他这话视若无睹,神情这时候反倒出现了一抹镇定,只问:“谁让你盯梢我的? 唐思礼吗?” “不。”欧亚楠否定,“我今晚值班。按照程序,所有病房都要去过问一遍的。走到这儿,刚好看到你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住院总?这么快?这小子已经升到住院总了?不过是刚进临床多久的时间而已。想他苏逸德,到了临床第三年,才勉强当上了住院总。 人比人,气死人,说的就是这个。他苏逸德并不是不努力,大学时期也好,临床进修时期也好,每天上图书馆查找资料,尽心尽力,努力学习,但是,偏偏,有人生就就是脑子好,学习好,他付出多少努力都不能比得上。 苏逸德轻轻地喘着气。 对面欧亚楠继续说,绝对不会把自己老师无辜牵扯上,道:“你溜进这里的时候,忘了锁门。我不知道你怎么拿到董事长病房的门卡密码。是——董事长的家属告诉你的吗?” 萧鉴明的病房,安保措施严格。但是,没有二十四小时人工护卫。原因很简单,没有必要。因为萧鉴明床边已经有汤叔照顾了。萧奶奶也觉得,人容易被人收买。要是有人做了手脚,把门口的护卫都换了,防不胜防。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人,只能说管住两个长年累月跟着她的老仆人。 这样一来,在病房的门卡上设置了密码。只有高院长知道的密码,以及萧奶奶知道,汤叔知道,萧家的管家知道。 萧家的几个儿女,是不是从萧奶奶口里知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外面的人,想进去萧鉴明的病房,像巡逻的护士,都需要里面的守在病床边的汤叔开门。而且,一般巡视病房,并不需要进到病房里面。因为病房设置的透明窗户对着病床,护士只要站到窗户外面,往病床那边的方向一看,再有监护仪器连接到监护中心,基本上,病人什么情况一清二楚。 至于医生给病人做治疗,都是高院长亲自带队。 苏逸德明显是在什么人手里得到了门卡密码,因此在汤叔萧奶奶等人觉得安保措施毫无破绽的情况下,却得以安全通关,进入了萧鉴明的病房里面作乱。 现在,苏逸德只后悔,这小子跟踪了他那么久,他竟然没有察觉。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报警吗,欧医生?”苏逸德嘴角勾起一抹狠戾,对着眼前的欧亚楠。 欧亚楠神情严肃:“当然,最好是你自己去自首,争取夸大处理。好歹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医术,应该也救过人命,本来是白衣天使,现在变成想杀人的恶魔,反省的话,回头是岸。” “你认为我可能去自首吗?”苏逸德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恶魔。是的,我想当天使,但是,你们一个个逼着我成为恶魔。你们自认你们自己了不起,高傲,鄙视我,总有一天,你们全部都得后悔的。” 听对方毫无反省之意,欧亚楠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实际上他之前已经报警过了,只是想看一下警察什么时候到,然后可以拖住苏逸德。 苏逸德却以为他现在拿起电话是想报警,因此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拿手机的手腕。 欧亚楠猝不及防,没有想到他来这一下,于是和他争抢手机的过程中,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块。 恶人在这个时候,通常狗急跳墙。像苏逸德就是,在眼前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下,哪里还想到什么杀人偿命的事,只想到眼前这个小子不死,就得他死。 两只手掐在欧亚楠的脖子上,苏逸德看见了他身后的楼梯,眸子里顿时闪过一抹杀意,狠狠将其一推,欧亚楠径直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没有能及时抓到楼梯的扶手自救,欧亚楠重重的,后背落到了冰冷硬邦邦的地上,砰的,后脑勺着地。 他的眼前顿时一黑,满眼金星,脑袋里闪过一连串幻象,模糊的,宛若云朵飘着的,他伸手去抓,什么都抓不到,而且,手也逐渐抬不起来。 耳边,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先是一串楼梯脚步声远去的样子,接着,又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冲他这里过来。 那时候,他脑海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更别说,他连自己口里说了什么,都不敢确信。 只知道,一个人影在他瞳孔里变大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唇,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却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景象,让他喊了一个字,随之,整个人昏了过去。 大概,过了有多久。 他从昏昏迷迷中,察觉到了自己沉甸甸的身体,紧接,开始慢慢恢复意识。身旁,小护士惊喜的声音喜极而泣,对着他道:“欧医生,你醒了?——唐教授,欧医生醒了!” 唐思礼走了过来,拿手电筒照着他两只瞳孔,接着,对着他微笑:“醒了就好了。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脑震荡。” 欧亚楠的眼珠子逐渐眯紧,看着他:“教授,是你救了我吗?” 他似乎想了起来,最后那一刻,走到他面前俯视他的人,是唐思礼。 按理说,唐思礼今晚上并不值班,怎么会跟着他?莫非,和他一样,察觉到苏逸德的诡计? 唐思礼让护士离开,手指插入白大褂口袋,对他说:“萧太太让我多留意你。看见苏医生做了这种事,实在意外。” 这么说,唐思礼是跟踪他,而不是跟踪苏逸德。 萧太太,是她吗?她无时无刻在关心他的安危? 联想到上次她为了他,跑上去和对方抢刀子,根本都忘了自己的性命之忧。 欧亚楠感到一阵头晕头眩。 见他想起来,唐思礼说:“慢点,你现在最好躺着。虽然说脑震荡而已,但是也必须躺几天。” “苏逸德呢?” “他跑了。我看你摔下了楼梯,你的命,肯定比他的命重要,所以没有去追他。不过没有关系,警察已经全城封锁。”唐思礼说到这儿一丝感慨,手指摸了下下巴,好像自己也没有料到苏逸德蠢到这个地步,被人当枪使了。当了杀人犯,苏逸德这辈子真毁了。 欧亚楠扶着自己的头,执意坐了起来,说:“他应该是被人指使的,不知道是谁。” 唐思礼看看他,好像对他这个问题不感兴趣,目光缓慢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说:“虽然萧太太有交代过我,但是,你是我的学生,你要是出了什么麻烦事,我也很麻烦的。你妈不也是很关心你?” 也不知道唐思礼这话有意无意的,欧亚楠的手机响了起来。当唐思礼帮他按了按键拿给他听时,欧亚楠发现原来是自己母亲的秘书打来的。 “少爷,太太不是坐着昨晚的飞机回来吗?” 怎么,他妈昨晚没有回港?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不,不用了,少爷,我来问就可以了。太太可能刚好有点事绕道到哪里去了,我听太太说过她要去拜访个老朋友的。”似乎,秘书突然发现自己打错了电话,不该来问欧亚楠这个问题似的。 欧亚楠听着对方匆忙挂断了电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一阵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唐思礼已经走开了。 与此同时,林家乐突然得知女儿不告而别,坐上车是准备去找吴子聪,急匆匆赶到了火车站。 “意珊,你听爸说一句,那种男人,你继续要来干嘛?” “爸,我想好了,我要是不能把他夺回来,这辈子我白做人了!”林意珊说完这话,狠心挂掉了父亲的电话,选择关机。 林家乐使劲儿再打打不通,更没有想到的是,在火车站迎面能遇到自己的老婆。 萧淑菊看见他,用手指指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到这里来吗?” 林家乐的目光,扫过她身旁的萧淑珠,知道她们三姐妹如今抱成一团,恐怕老大萧淑梅也在这给附近。 这几个人,想去哪里?不会是打算去顾家吧? 林家乐的脑子里瞬时闪过一连串念头,至于萧淑菊的指责,他听都没有听进去。 见他好像要走,萧淑菊冲了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林家乐皱紧眉头,道:“离婚协议书,我的律师应该交给你了,你别给我拖时间。” “哈。你说你要和我离婚?林家乐,要离婚的人是我,不是你!”萧淑菊气一下一下喘着,“我待你怎样,待你女儿怎么样,你心里都有数。林家乐,这只能说明你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你会遭报应的!” 林家乐神情淡漠,绕过她身边往前走。 萧淑珠赶紧拉住萧淑菊,道:“算了,这种人渣,你和他废话做什么。他听不见,只能等死了呗。” 萧淑菊咬了口嘴巴。 那头,萧淑梅走了过来,身边还多了个人,是她女儿赵梦瑾。 萧淑珠打量自己的这个大外甥女,笑眯眯的,对大姐说:“梦瑾上回见过之后,我一直觉得她越来越漂亮了。” 听老四这么说时,其实刚才老三和林家乐吵架的时候,萧淑梅都在旁边看见了,因此叮嘱自己的女儿:“去帮你三姨妈拎一下包,让你三姨妈歇口气。” 赵梦瑾哎了一声,乖巧地走过去帮萧淑菊拎包。 她这种乖巧,和朱佳茵的装模做样,和康悦婷的畏畏缩缩仿佛被人逼着才做的模样,完全两样。 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难怪挑剔的欧春华一见这个赵家大小姐,都非常的喜欢。 萧淑菊不由间皱褶的眉头舒展开了,问外甥女:“怎么和你妈一块来了?” 说到这儿,老大萧淑梅透露出一个秘密:“她听说找她小舅,就说非要跟着我来。当然,我知道,她心里最喜欢她小舅,一直都是。只是以往知道我对夜白有成见,因此,不敢说出口。” 赵梦瑾听到母亲爆出自己的秘密,脸蛋一红,说:“小舅是个好人。” 当初,她开始学拉提琴的时候,别提有多辛苦了。萧夜白有一次来看她练琴,说了一句话:“喜欢的,怎么都要得到手。不喜欢的,练来干什么?” 在别人耳朵里,这话像是冷嘲热讽。但是,生性聪明的小姑娘赵梦瑾,却一下子感觉找到了这个世界上的知音。 “小舅说话好像很难听,但是,都是为了人好,我知道的。”赵梦瑾说。 萧淑珠这一听,仿佛有意刁难下这个外甥女,说:“你小舅娶了老婆了,你知道吗?” “知道。”赵梦瑾怎么会对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更何况是她喜欢的小舅,因此说道,“小舅看人的目光一直很好,我早就很期待能见到舅妈一面了。” 萧淑珠和萧淑菊只知道,老大萧淑梅真好命,老公好,女儿也好。可当年,萧淑梅还暗地里闹着不要嫁赵家。 真是,当年怎么能想到现在这个结果。 可谓是苦尽甘来。 她们四个人上了火车,确实是准备去顾家找自己弟弟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因为,她们哪儿都找不到萧夜白,后来一想,这小子不会带着老婆回老婆的娘家了吧,因此决定去碰碰运气。 林家乐出了火车站,打给康家父子:“她们是去顾家了,和我们想的一样——” 【110】反击的开始 吴家,和顾家在一个县城里。 顾家住在旧市中心附近,吴家住的更远一些,那个区域,从来都不是市中心。但是,由于县城这几年房地产开发的缘故。吴家这边的地产跟着升级。 吴家的旧房子,属于吴爸死了以后,吴爸的几个朋友凑合给他们母子俩孤儿寡母找到的房子,为一家单位的旧宿舍,看起来还可以。 如今跟着周近地产发展升级以后,房价一样有上涨了的空间,只是产权,和顾家一样,都是不属于自己的。是属于单位集体宿舍的产权,没有房产证,卖出去的话,这是个麻烦问题。 当年,吴妈说吴家和顾家门当户对,冲的就是两家房子的问题。 儿子后来争气,到大城市里发展了,吴妈的心,于是早离开了这个县城,飞到了大城市里买房住房。县城发展的再好,哪里能比得上大都市的繁华若梦,这点,吴妈的心气,远比只想一辈子呆在小县城的顾爸顾妈高傲多了。 哪怕当初儿子和顾暖交往的时候,后来,也不是说这两个年轻人在大城市里置业。现在,突然间都转变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吴妈感觉是一梦回到了古代,变回了乞丐命。 回到县城以后,吴子聪知道,想要再回去大城市里找工作,林家乐不知道何时才收手,怕长的话一年半载都说不定。母子俩总得过日子。吴子聪回家的第二天,急着在县城里找工作了。 只是县城里这种小地方,说白了,工作岗位比起大城市少多了,驻扎县城里的公司也少。吴子聪又是学金融的,小县城这块地方,平民百姓多,平均工资不高,有这个闲钱理财的,少之又少。这方面的公司,同样跟着少。 吴子聪哪怕有意从低做起,从头开始,但是,小公司倒也不敢招揽了他这样的大人才,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才突然从大城市里回到县城,势必有点问题。生怕他带了什么麻烦事回来。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吴子聪只好开始拜托县城里的朋友帮着找。好几个朋友念着旧情,给他尽心地找了一下,最后说到有家农业合作社,刚好在找理财产品的推销员,让吴子聪可以试一下。 与此同时,顾家家里来了客人,顾爸有了新女婿的事,在县城里传开了。 县城不大,圈子小,吴妈不到一天,知道了顾暖带着富二代回家。而且,那个富二代在彩票站一口气买了全部彩票的豪气行为,让顾家豪气了一把。 众人都在说,这个顾家真好福气,这样,打从天下都难找到的好女婿,怎么就给顾暖勾到手了。 这种话,当着吴妈说的人,大有人在。 众人倒也不知道,吴子聪和林意珊的婚事告吹了的事,只当吴家母子回家度假,准备到时候再回大城市里完婚。 更令人无语的话,于是在吴妈和吴子聪面前上演了。说着,吴子聪找了个富家女,顾暖找了个富家男,两人分手分的好。 吴妈哪有这么好心,只想自己儿子找个有钱老婆,顾暖不可以找个有钱老公,否则,怎么能显出自己儿子的优秀? 最可怕的是,顾暖和那个有钱公子真的结了婚,她儿子和富家千金的婚事却是吹了。 怎么办? 儿子不听劝,不愿意回林家继续这门婚事。 吴妈想来想去,在整件事未被揭发之前,必须,先把顾家压在脚底下才行。 刚好萧家的事都登上了头条。由于和林意珊谈过,林意珊也稍微告诉过她萧家的事。吴妈知道萧家要破产,这样的话,顾暖嫁的那个男人,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了,而是一个落魄的富二代。恐怕比起她儿子,还要惨。 女婿到家里拜访的第二天早上,顾妈早早去菜市场给客人买菜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个亲戚。 “暖儿她妈。”顾二婶笑着,走到顾妈面前和顾妈打招呼。 顾妈倒是觉得稀奇,能在这里遇到亲戚。顾二婶家,住的地方,和顾妈家,离得挺远的。 平常根本遇不上的两个人。 顾二婶看出顾妈的疑问,解释道:“我女儿不是要和人结婚了吗?她对象,听说我们住乡下,给我和她爸,弄了套房子在县城里。两个老人,爸和妈,刚和我从城里回来,暂住我们的新房子里头。” 顾妈没有听自己老公提过这事,肯定自己老公也不知道。不过,顾妈知道自己那公公和婆婆,都是势利眼的。家里几兄弟姐妹,谁家有钱,谁就得老人家的好感。 顾爸排行老三,没钱,回家的话,总是挨老人家批斗。 顾妈做人媳妇,不能扶持自己丈夫变成大富翁,一样被婆婆嫌弃。顾奶奶说顾妈说的的最多的是,顾妈不会旺夫,只有浑身的霉气。 对老人家这种话,刚开始嫁人的时候,顾妈心里头纠结过,久而久之,习以为常。婆媳关系,哪家哪户不都是这样。 真正婆媳关系好的,没有点经济基础怎么可能。 但是,让顾妈最气的是,顾奶奶说她也就算了,但是,顾奶奶连她女儿顾暖都说。 她女儿哪儿不好了,凭什么被顾奶奶指桑骂槐地骂。 面对顾二婶的解释,顾妈淡淡地应道:“让老人家住你们家里,二婶二伯是辛苦了。” “不,不辛苦。做人媳妇,哪个不是这样?”顾二婶谦虚地笑着。 看着对方这点,顾妈真学不来。顾二婶有张好嘴巴,到处八面玲珑的,是什么人,都能哄到开心舒服。 “对了,我在火车上,看见暖儿了,刚好同一趟车。”顾二婶像是不经意地切入了话题。 顾妈想,八成对方是听到了他们家来了女婿的消息了,嗯了一声:“暖儿昨天刚回来。” “是带了男人回来,是吗?”顾二婶问,“实不相瞒,在车站的时候,爸和妈一样看见了,一直都在疑问着。” 顾妈总算听明白了,顾二婶跑到这里遇她顾妈,原因很简单,公公婆婆坐不住,让顾二婶来打探消息的。 本来,顾暖结婚了,孙女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是该报告给老人家知道。问题在于,这婚,结的不是正常程序。顾妈和顾爸昨晚刚商量过,暂不告诉老人家,避免老人家回头,找他们一家三口算帐。老人家生性刁难,总会生事。最好等到萧家尘埃落定为止。 顾妈这时候,并不知道女婿家里出了问题。 而无疑,顾二婶已经从某人口里听说了什么,对顾妈说:“暖儿之前交的那个男朋友,后来听说吹了。本来,爸、妈和我听着也不高兴。想着男方家怎么能这样。偏偏那男方家的理由,说是因为暖儿不能旺夫。现在,据说暖儿找的这个新对象,家里刚刚破产——” 顾妈的眼睛睁的像铜铃大:“你,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吴家那个混蛋?!” 应该说,顾妈压根儿不在意女婿大白是不是因为家里没钱然后落魄了,但是,吴家这样落井下石,捏造谣言继续诽谤她女儿,还有女婿,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二婶被顾妈脸上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缩了缩脖子,口里安抚着顾妈说:“我这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因此,爸和妈这不让我先来问问你?” “问我做什么?”顾妈越想越气,整个儿暴怒了起来,“你回头去和那两个老人家说,我们家,没错,之前是欠了一屁股债,但是,绝对不会说去牵累他们两个老人。如果,暖儿她老公欠债了,照样不会拖累他们两个老人家,绝对不会!我们一家都可以发毒誓!” 只见顾妈暴怒的声音,引得四周的人聚集起来围观。顾二婶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感觉自己的脸跟着顾妈都丢了,怨起了顾妈:“暖儿她妈,你这气什么?我并没有说你什么。你自己胡思乱想的。” “我胡思乱想?我要真是胡思乱想,那两个老人派你过来做什么?”顾妈在气头上,确实刹不住嘴了,只恨不得把那些敢污蔑她女儿女婿的人通通毙了。 说起来,顾奶奶是跟着顾二婶过来的,因为老人家生性多疑,不放心顾二婶做事。躲在暗处看着的顾奶奶,根本没有想到顾妈这么吃了豹子胆的,当着市场上那么多人骂起她顾奶奶这个婆婆心地不好。 顾奶奶火气冲冲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站到顾二婶旁边,对着顾妈,一声冷笑:“你刚说什么了?我关心自己的孙女未来有问题吗?要不是你没能做好这个妈,我用得着烦这个心吗?你怎么不先反省你自己?” 没有料到老人家就躲在暗处的顾妈,一双诧异的眼珠子,随之望到顾二婶身上。那瞬间,顾妈领悟了什么。 顾奶奶拿手指着顾妈咄咄逼人:“怎么?哑巴了?之前不是骂你婆婆骂你公公嘴巴挺厉害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妈——”顾二婶像是劝架似的,拉着顾奶奶,“老三媳妇是一时心直口快——” “没错。平常她早就在心里诅咒我这个老不死的,只是装模作样不敢说,现在,以为我不在,当着其他人的面,终于说出心里话了。”顾奶奶说到这也是一口浊气冲了出来,宛如老账新账一块算的架势,突然摸起了胸口,说,“我还没有说你,怎么把我宝贝孙子给弄死了的事——” 顾妈的脸,刷的全像墙一样的白。 围观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吴妈躲在人群里头,悄悄勾起了嘴角。 吴子聪今天本要去面试,没有想到对方领导今儿事忙,突然改期,只好提前回家。回到家,居然听见自己母亲在哼歌。 本来,他知道自己母亲一直都是不甘不愿随他回老家的,说白了,吴妈心里一直不痛快,给他这个儿子摆冷板凳,没有好脸色,更别有好心情哼歌了。 听着吴妈突然哼起了歌,吴子聪不仅没有感到轻松,反而隐约感觉到了一些诡异的气氛。 “妈,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吴子聪站在自家厨房门口,对着吴妈淘米的背影问。 吴妈没有想到他突然回来,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转身看着他,眯起眼睛,逐字说道:“你知不知道,原来顾暖她原先有个弟弟的。” 吴子聪给愣了一下,这事儿,他确实以前都没有听顾暖说过。 “好像因为她妈粗心什么的,害死了。”吴妈继续在儿子面前扔炸弹,边摇头,“当然了,她家里这种缺德的事儿,她怎么敢说,说了哪户人家敢和他们家做亲家的?” 吴子聪想的不是吴妈想的,是觉得这事儿肯定是有蹊跷,问:“妈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今天在菜市场,她家奶奶,指责她妈的时候,围观的人,可多着呢。”吴妈边说边拿抹布擦碗,好像不当回事儿。 吴子聪心里正琢磨着一番。电话这时候响了起来。不是他的,是吴妈的。 听见自己的手机响,吴妈把抹布放下来,走去接起手机听。听了会儿,她捂住话筒,回头看着儿子走开了,于是放小了声音,对对方说:“你来了的话,住这边最好的旅馆,我都给你订好房间了。——什么,你想住我们家里?我当然欢迎了,珊珊,我只是怕我们家简陋,你住不惯。你喜欢自然好。行,等会儿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吴妈感觉到运气又重新往自己家里来了。等到自己儿子和林意珊复合,想想,顾家怎么办?顾家却是多了一个家里破产的女婿。 吴妈微微眯起的眼,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顾暖早上,在母亲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负责给家里那些男人做早餐。 花生粥,豆浆,包子,油条,什么都有。都是顾妈大早上,先在这附近楼下买回来的。 全部摆好以后,顾暖去叫大家起床准备吃早餐。 顾爸先起来,去洗漱。 顾暖敲了敲自己房间的门,里头睡了自己老公和老公的兄弟。 里头,章三凤应了一声:“嫂子进来吧。” 顾暖推开,见章三凤坐在床上,自己穿好了衣服。至于她老公,老样子,在和她合住的小公寓里面一样,睡得好像一只大螃蟹,手脚大伸,本就手脚长的大白狗,把狭窄的房间全占满了。 边睡,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大白喃喃自语着:“老婆,老婆——” 章三凤笑而不语。 顾暖只想一脚踹过去。 “起来。”忍了忍,顾暖走过去掀开萧夜白身上的薄被。 结果,这男人,翻个身,继续睡,一边睡一边像小孩子磨牙。 顾暖没眼看,同时也想不通,顾家这么简陋的环境,这厮,从小叼着金勺子长大的,怎么能睡的这么好,仿佛睡着席梦思一样。 “你起来不起来,不起来,我不理你了,没饭吃了。”顾暖搬出在公寓里的绝招。 果然一听见她这话,大白狗蹬地一下,从地铺上坐了起来,两只眼呆呆地看着她:“你不是没走吗?” “吃——饭。”顾暖冲着他道,“人家都笑死你了。” 章三凤是喉咙里压着的笑声不断耳。 萧夜白终于清醒了过来的样子,起身,单只手脱掉背心。昨晚天气热,他打赤膊,穿了背心就去睡,结果一身汗。 顾暖知道他汗多,等自己爸从洗手间出来以后,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放进洗手间里。 萧夜白去擦身子的时候,顾爸和顾暖一块儿使力,把章三凤从床上挪到了轮椅上,再推着章三凤到阳台,那里有个脸盆和水龙头,比较宽阔,可以让章三凤洗漱。 顾暖回头,再给老公准备好那重新悬挂胳膊的绷带。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响了一下,顾暖一接,见是欧亚楠发来的。 ——听说你回老家了。 顾暖想了想,答:是。 ——有件事我可能必须告诉你,萧董事长的病房,昨晚发生了点事。有人意图闯进去。 其余的话没有多说,顾暖却是一下子全听明白了。 她两只手指捉着手机,显然心存焦虑。 萧夜白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迎了上去,对着他说:“董事长的病房,昨晚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这事儿俨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只事关萧鉴明生死而已。 萧夜白听她这话,轻簇了下眉头,正要开口。 门口,有人砰砰砰地拍打顾家的门,喊:“老顾,老顾,大事不好了——” 顾爸急急忙忙跑去开门,一看,原来是老邻居在敲门,问:“怎么了?” “你妈,在街上骂你老婆呢。你快去看看。” 顾爸一怔,随之回头换上鞋子。 顾暖和萧夜白肯定都紧张了,走到门口。 顾爸拦住他们两个:“你们不要去。没什么事儿。老人家脾气躁,常有的事,过会儿消气就好。我去带你们妈回来。” 说着顾爸也急,拉开门就出了门,往事发地点跑去。 顾暖往前踏一步之后,缩回了脚。 她家奶奶什么问题,她很清楚。 确实,像她爸说的,她去了反而不好。说不定她妈会为了她,和顾奶奶正面对上。 萧夜白走到门口,是要跟顾爸去的,衣角被老婆扯着回身。 “这样好吗?”他回头,挺担心的,问。 “没事。” 像是轻描淡写两个字从她嘴唇里吐出来,却是只能令他越忧心不已。 他拉着她的手,走回到客厅。同时,章三凤自己启动电动轮椅从阳台回来,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你们先吃早餐吧。”顾暖低着头,转身走去厨房给他们拿筷子和勺子、碗。 见她这个样子,完全不像以往那种打不死的小强,看得直让客厅里的两个男人皱眉头。 顾暖走到厨房里,手指头摸在口袋里的手机上,那一刻眉头紧蹙,一颗心几乎揪得紧紧的。 欧亚楠究竟是不是顾笙不说,最怕的是,直到遇上了,她突然才发现,这事儿并不是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如果顾笙知道了,自己被父母卖出去的,哪怕顾爸顾妈没有收钱,但是,那时候,也真不该把孩子送走,再去求其他人不行吗?而且都根本没有征求过顾笙自己的意见。顾笙那时候的年纪,实际上已经明白事理了。对于父母的这种不告知,自我决定,顾笙心里哪怕埋下了不悦的种子,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么多年来,如果顾笙真活着,顾笙难道能说,人家真的没有救了他的命吗?不能。 顾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遗传了顾爸的性子,性格上非常正真的孩子。评断是绝对不会单纯从感情出发,而是会就事论事,谁对谁错,按道理来讲。 或许人家威逼利诱顾家卖孩子有错,但是人家终究救了自己的一个性命,顾笙或许是会这样考虑的。 这让她爸妈怎么办呢? 顾爸刚跑到市场,果然见着犹如邻居说的那样,围着顾妈和顾奶奶的人群,是人山人海。 站在人群中间的顾奶奶,看见人越来越多,是心里感觉越发得意了起来,越发骂得起劲,声音吼到了歇斯底里,只差只把自己那口气都给吼没了。 顾二婶只得一边给顾奶奶拍背顺气。 这个场面,怎么看,都是对顾妈极其不利。本来嘛,老人家是长辈,再没有什么道理,光是倚老卖老,都会说顾妈不让老人。 此时,顾爸到场,肯定来不及了解情况,反正,他妈和他老婆吵架的话,不多不少就那几个理由。他自己这么多年,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因此,顾爸轻车驾熟,拨开人群,淡定地挤到了老婆和自己妈中间。 突然见到顾爸出现,顾妈和顾奶奶同时愣了一下。 顾爸对着顾奶奶说:“妈,少说两句,这么多人,你不觉得丢脸吗?” 顾奶奶见儿子一来先说她,更气了,道:“怎么,你媳妇的错,你要算到我头上来?你不说说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她骂我和你爸你知道不知道?骂我们两个缺德,你说她缺德不缺德?” 老公在,有个中间人,顾妈为自己辩解了:“我没有说过这话,怎么可能骂自己公公婆婆?是二婶说的,说爸和妈担心暖儿带的老公回来没有钱拖累他们两个老人,我这不就帮我女儿女婿发毒誓绝对不会拖累他们爷爷奶奶吗?” 顾爸一听,原来是这样,也合乎他心里所猜想的。他这对父母,确实挺在乎钱的,而且,年纪越大,越在乎,整天怕自己人没死,棺材本先被孩子骗没了。 对此,顾爸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谁会贪老人家几个棺材本,这种遭天谴的事,多少钱他和顾妈都不会做的。 不过老人家自己怎么想,他们管不到。 “妈,你这就不知道了,暖儿,她现在很能赚钱了。”顾爸冷静的,转了个话题,把老人家的矛头先把自己老婆那里移开。 说到赚钱上,老人家果然竖起耳朵听了。 顾爸继续说:“妈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邱三姑。她前些天不是赚了一大笔钱吗?那都是暖儿给她赚的,暖儿收了她顾问费呢。” 说到邱三姑,顾家一圈亲朋好友中最有钱的一家人了,什么风吹草动的,大伙儿都能听到。 顾奶奶和顾二婶对了对眼。 接着,顾奶奶沉着脸,对顾爸说:“你不用尽偏着你老婆女儿。” “妈,我哪里偏着她们了,我这回头说她们去,说她们不孝顺——”顾爸抢先说话抢了顾奶奶下面要说的,“暖儿带男人回来,没有来得及和你们两老说,是我、和她妈和她,都不对,改天,我让她带着那个男人上门去给你们两老道歉。” 这话,说得顾奶奶心头顺气多了。老人家就等着对方上门道歉了。 顾奶奶见自己该赢的都赢了,带着顾二婶这才撤出了现场。 见奶奶一离开,顾妈立马扯了下老公袖口:你这说的什么?让顾暖带大白上老人家的门去道歉,岂不是让两个年轻人上门去给老人家蹂躏?那两个老人什么品性,顾爸能不知道? 顾爸见老婆急的,只好回头小声说,生怕老人家走远了都能听见,说:“我这不说了改天吗?有说明天吗?” 要说顾爸狡猾真狡猾,居然在这个时间点上作了文章。顾妈都不禁缩了下嘴唇,想夸老公聪明。 话说回来,顾爸说起老婆了:“你都知道妈这个脾气,你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不是刺激她吗?” 提到这儿,顾妈一脸高深莫测的,道:“你妈躲在暗处听着,我不知道,二婶沉着气,没露馅儿,我这被她们两个人套住了。” 顾爸一怔,继而说:“你别想那么多。她们哪有那么多的心机。老二家要真是有这个本事,早发财了。” “你不知道吗?她家找了个新女婿之后,现在,说是在县城里买新房子了,爸和妈都搬到她房子里住了。她们之前是去了城里,可能是被那新女婿招待着去玩的,所以,在火车站看到了我们接女婿。” 听完顾妈这话,顾爸直愣着,很显然,自己二哥家里的事,他压根儿不知道。 顾爸和顾妈回到家里,萧夜白给他们开的门,喊:“妈,爸——” 担心的口气流溢于言表。 顾妈点了下头,生气倒也不会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貌似在女婿面前丢了脸似的,现在想想,自己在菜市场确实冲动了些,不然不会中了老人家的圈套。 顾爸按着女婿的肩头,说:“没事没事,你妈和奶奶置气而已,两个都几十年了,都是这个样子的,哪家婆媳不是这样?你妈早看开了。” 萧夜白眼睛微眯,却是在想,这顾奶奶嫌弃顾妈什么了?在他眼里,顾妈这么好,人品好,又能干活,勤俭持家,不都是一个优秀的媳妇的表现吗? 顾爸趁这个时候,像是满腹心酸事有了人倾诉一样,刚好把自己的教训告诉女婿教育女婿,说:“还不就是因为我不够争气,没钱呗?这个没钱,老婆嫌弃你但也必须跟着你,但是,父母就不同了,尤其有兄弟姐妹的——” 听了顾爸这话,萧夜白似乎若有所思的。想自己家那几个姐姐,不也这样,嫌弃他败家。他自己脸皮厚,无所谓,但是,如果因为这个牵累到自己老婆,自己必须好好想想了。 顾妈走进厨房,看见女儿。 顾暖见母亲回来,给母亲重新热了下豆浆,眼角瞥过去,能清楚看到顾妈脸上对着她的那抹欲言又止。 可见得,顾奶奶肯定是拿了顾笙的事情刺激顾妈了。 要说孩子没了,顾奶奶觉得心疼,顾妈能不心疼?比起顾奶奶隔代,孩子可是顾妈身上剥下来的肉。 老人家说白了,就是不喜欢顾妈这个儿媳妇,非要刺激顾妈。 “妈——” “没事。”顾妈和顾爸一样的口吻,“你奶奶心直口快,口说无遮无拦的,她老了可以这样,我们可不能这样。” 顾妈自己都想通了,顾暖也就不多说了。 一家子吃着迟来的早餐。 顾奶奶和顾二婶,走回顾二婶的新房子时,顾奶奶路上已经忍不住了,让顾二婶给邱三姑打电话求证顾爸说的有没有错。 顾二婶刚好心里也对此犯了嘀咕呢。之前是听说邱三姑赚了一笔大的,否则不会带着女儿上城里念书了,但是,怎么赚的,邱三姑神神秘秘的,谁都不给说,谁能想到居然与顾暖扯上了关系。 是真是假,还得听邱三姑本人说。但是,又怕邱三姑那人口风紧始终不肯说,顾二婶回神一想,打给了邱三姑的儿子邱家轩,想必邱家轩跟在邱三姑身边知道这事儿。 电话打到邱家轩那里,邱家轩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来询问他妈聘任顾暖当金融顾问的事了,正好,他自己,整天被自己妈念着无用,没有顾暖能干,邱家轩嘴一撇:“哪儿的事?我妈自己赚钱,需要请问顾暖吗?他们家不是一直住在那个破陋的老房子吗?她有这个本事,不给自己家买个大的房子?” 顾二婶和顾奶奶给愣了。 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的,根本分不清了。因为据她们知道的,顾爸这人,生性不喜欢说谎,况且撒这种谎言,要是被揭露是假的,顾爸一点好处都没有。 两个人心事重重回到新房子。再说顾二婶这个新房子,说是自己那新女婿买的,实际上,并不是全部自己那个女婿出的钱。 顾二婶的这个女婿,是这样对顾二婶说的:说如果房子都是他出钱的话,要是以后出了什么纠纷,不用说房产证上谁署名的问题,只要法院追溯到是谁出的钱,那房子都得还给他。因此,不如几方都出钱,这样未来有保障些。 也不知道这个女婿说的是真心或是无心。顾二婶只知道自己这个女婿,做生意的,开着小公司,小老板一个,怎么说,都是有点钱有点本事的。顾二婶不听有本事的人的话,莫非听那些没钱没本事的,包括自己? 可是顾二婶在顾妈面前要面子,当然只能说,是自己女婿自己出资买给丈母娘养老的。 两人刚踏入门口,听到屋里有声音。 原来顾二伯和顾爷爷都在家里,招呼着上门的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刚好又都是他们全家都认识的,是顾二婶女婿介绍的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做什么的呢?对,是来给顾二婶一家做金融顾问的。 虽然家里人都知道顾暖学的金融,但是,顾暖那是学生,只会学习不会做事,谁能信得过?顾家里反正没有一个长辈相信顾暖真能赚钱。 相反,顾二婶这个女婿真的赚了钱的,介绍的朋友,当然较为可信了。 县城不比大城市,投资渠道本来就少。刚好,乡下这些年,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有一点闲钱的,都知道理财这个概念了,都知道为什么城里人越来越富,靠的就是理财两个字。为此,这些百姓没少去打听怎么理财的,个个都想钱生钱。 问题是,怎样才能钱生钱?像顾奶奶、顾爷爷、顾二伯、顾二婶这些压根没有念过书的,只能是道听途说,听人介绍了。 顾二婶女婿介绍的这个朋友姓张,人称小张。上回,小张给顾二婶家里推荐了一款理财产品,这个月,顾二婶他们投资这款理财产品之后,第一次收到了利息,没有想到还挺多的,挺让顾二婶一家高兴着。 顾爷爷见老二家里投资赚了钱,这不开始跟着眼红了吗? 因为原先,两个老人生性谨慎,也不敢随便相信,因此,让老二家自己先试一试。 试水成功的老二,给老人家铺实了后路。 现在,小张来到这儿,顺道给顾二婶家和顾爷爷顾奶奶,再推荐了一款新出炉的理财产品,说:“这个的收益,比上次你们投资的那款,收益更多了。原因很简单,这是我们老板,看中了海外一个大的投资项目,专项给设立的一个理财产品。项目可靠性这不用说了,你们都收到利息了,看到我们老板的本事了。绝对保本,绝对比银行的利息要高。” 说到银行的利息,真是普通老百姓的伤心事,太低了,根本跑不过物价的通胀。而且,近期似乎经济不景气了之后,银行利息一降再降,连乡下人现在都懂了,存银行,不叫赚,叫亏本生意。 必须投资,必须搞投资! 不管是顾二伯、顾二婶,或是顾爷爷、顾奶奶,心头都如此坚定地想。因为物价再这么涨下去,猪肉别说买不起了,就连两个老人那墓葬费,一年比一年高涨,当真都死不起了。 “这个,要怎么投资?”顾二婶问。 小张咳了一声嗓子,给他们介绍:“因为,这个利息稍微高一些,因此,有个门槛,要五万起投。” 五万?顾二婶家拿不出来。因为他们上次投的那个项目,刚把家里存着的两万块投进去了,还有,之前买这套房子的钱,花去了大部分。余下那一两万,总得留着备用。 顾爷爷顾奶奶眼光闪烁,想着自己要不要出手。 五万,两老倒是拿的出来的。这么多年,省吃俭用,再有儿孙每年的孝敬钱存下来,是有五万的。但是,两老琢磨着,不想自己一个人担当这个风险,于是,顾奶奶的目光再看向了老二,说:“要不,我们一人一半。我和你爸也没有什么钱的,年纪大了,没有收益。你们年轻,还能赚钱。” 其实老二家心里也心痒痒的,想着这么高的收益,不做,不等于放掉了口里的大鱼吗? 而且,坐在他们对面的小张给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让他们更为焦急。小张说:“这个是内部认购,有配额,要不是你们是熟人,我也不会把这个项目带给你们。卖完,老实说,就没有的了。” “多少人买?”顾二婶果然急着追问。 “我只能偷偷地告诉你们,已经卖出去百分之七八十了。而且,因为不是我一个人推销的,老板自己朋友也多,个个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都跟着要。打个比方吧,好比买房子一样,开盘的日光盘。” 说到日光盘,现在最关心房价的老百姓,一听就懂。 这么好卖?不赶紧下手,连渣都不剩的了。 顾二婶一咬牙,和老公合计着:“把余下的一万都拿出来吧。爸妈那边再凑四万。爸妈赚大的,我们赚小的,当给爸妈投资。” 老二这话,真是叫两老人家听着舒心,立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投资了。 协议签订了,接下来合计交款的事。现在都有银行卡,对方带了pos机过来,刷过去,挺容易的。 事情办妥之后,顾爷爷高兴,好像已经钱拿到了手一样,带着顾二伯一起到街上溜达着看鸟去了。 顾二婶没有急着送走小张,是和顾奶奶一起心生了个主意。 想这顾暖究竟能不能赚钱是真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顾家老三应该很有钱的了。这么说,顾爸顾妈是装穷了? 要是老三真敢装穷的话,顾奶奶绝对不放过!顾二婶一样是看不惯家里有人装穷想揩油的事。 于是,顾二婶和顾奶奶合计之后,决定介绍小张到顾爸家里推销理财产品。这么高收益的理财,想必能让顾爸动心继而露馅,露出家底来。 小张作为推销人员,只要有人愿意投资,想询问投资理财的事,那肯定是乐此不彼的了,因为这关乎他的业绩。 因而没有过多久,顾爸他们一家刚吃完早餐,有人突然来敲门了。 顾爸过去开门。 小张站在顾家门口,笑道:“请问是顾先生吗?” “你认识我?” 顾爸不知道,带小张到这里的顾二婶,此刻躲在对面马路的电线杆后面。 小张说了顾二婶的名字。 顾爸哦了一声,问:“你有什么事?” “不知道顾先生理财不理财呢?我这里有几款收益不错的理财产品,听说顾先生对投资挺感兴趣的,不知道顾先生有没有这个时间,让我给顾先生介绍介绍?” 顾爸听完对方这话,脑子里一转悠,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因此对老二如此心胸狭窄怀疑他女儿的能力,顾爸有些气,摆个手说:“我从不理财的,家里没有这个钱。” 小张看着他生气的样子一惊。 这时,萧夜白突然走到了门口,好像听着顾爸声音不对走过来的,问:“爸,什么事?” “没事!”顾爸的气在头上,喋喋不休,“不就是我家里没钱吗?” 大白搭着顾爸的肩膀,让顾爸消消气,把顾爸先送回客厅,接着打开门,让小张走了进来。总得深刻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小张看见有人开门让自己进去,肯定是想着对方想投资了,因此坐到顾家的客厅之后,努力地给顾家所有人介绍起了理财产品。 顾妈在厨房里摘着午饭要吃的菜,听得都一愣一愣的,问路过的顾爸:“怎回事?” 他们家要理财的话,有女儿不就够了吗? 顾爸也说不清楚,人是女婿开门接进来的。这个女婿,自从彩票站那一次之后,顾爸根本不敢小看大白了。 顾暖在阳台弄衣服,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小张说话的对象,剩下了萧夜白和章三凤。 对此,小张有直觉,这两个男人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 听小张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之后,章三凤突然插了一句:“你说,你是农村信用合作社,还是信托公司,或是证券公司的人?” 这三个名词,很显然,老百姓一般都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最少,顾爸和顾妈听着就是完全糊涂的。听章三凤提问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小张同样表情也是一愣的样子,可能在他推销的过程中,都没有遇到过如此专业的提问。随之,小张立马从自己携带的公务包里拿出一些意图证明自己为正途的营业证书来,说:“这个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们有工商注册的,合法经营的。” 【111】顺藤摸瓜 农村信用合作社,属于银行类金融机构,可以直接看成是银行。证券公司,只要玩过股票的人都知道,买股票要通过证券公司。信托,这个范围更广了,可以看成是银行和证券公司以外,一个投资渠道之一,涉及的,像钟巧慧的爷爷那样的私募基金,即属于信托的一种。 现在金融市场上三种渠道互相交叉,都是有说到理财产品这回事儿。 所以难怪顾妈顾爸听不懂章三凤为什么问这个,然后,小张把公司的工商注册执照拿出来以后,顾爸和顾妈都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 不是吗?有工商注册登记,肯定是正途,不属于非法集资,不属于高利贷。 章三凤看着小张拿出来的工商登记复印纸,在复印纸上扫了一眼,目光漫不经心的。 小张见他这会儿默不作声的,突然间,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潜意识里,似乎分明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很不简单。 正在小张吞着口水有些摸不到边际,甚至打起了莫名的退堂鼓时。 对面章三凤说:“这样吧,我这里有些闲钱,是想找投资的渠道。不多不少,大概一千万。” 一千万?! 小张的嘴巴张大了,几乎合拢不上。其实一看,都知道他经常跑的乡下做的推销,拉拢的,都是乡下的百姓。乡里人,一般人,哪有那么多存款可以拿去理财。几万块,都算是好的了。 这个,一千万,肯定是他至今职业生涯中接到的最大宗的客户。 躲在厨房里的顾妈和顾爸面面相觑,固然都知道女婿这个兄弟看起来好像有钱,但是,也万万没有想到出口就这么大方的。 一千万在章三凤嘴里吐出来,就好像顾妈在菜市场拿一块钱买两块水豆腐一样轻松,不用讨价还价的气势。反正,顾妈和顾爸都只能是傻眼似的在一旁听着。 “这——”小张明显也是很紧张的,呼吸稍显急促,口吻更是非同寻常的小心翼翼,那种小心的程度,可以直逼到像是心脏捧着手心里一样。 “不行吗?”章三凤如柳叶一般的眉宇轻轻上挑。 “行。怎么会不行?”小张这句话,宛如武侠人士从肺腑里热血流淌出来的一样,激动,让他一张脸全涨成了番茄红色。 坐在圆桌子边,喝着水的萧夜白,勾了勾嘴角。 无疑,小张已经认定了,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是太有钱了,而且,有钱到犯傻,有钱到不当回事儿。这样认定肯定没有错的,瞧瞧这人坐着轮椅,残废人,肯定财产是从哪儿继承下来的,等于说是个败家的富家子弟。 这种人,小张还真见过,一般都是什么企业老板的儿子。在乡下开厂的一些作坊老板,这一千万,却都是有的。 小张这一想,逻辑通了,跟着冷静了下来,开始准备纸笔,要和对方签约,问:“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交易?应该是刷卡吧。还有,有身份证在身上吗?” “等等。”章三凤道。 小张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不会马上变卦了吧。 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坐轮椅的男人,似乎是闲钱太多了,接下来再爆出了一个数:“一千万的投资好像太少了,追加到五千万怎么样?” 小张的口水哗啦啦地滚进喉咙口里,要把自己淹死的节奏,看着章三凤的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这男人是天下第一傻子吧? 随手这么一挥,五千万?当是买大白菜吗? “你确定要投资这么多?”小张问。 章三凤靠在轮椅里,薄嫩的嘴角微微一扬:“当然了。” 小张咽了咽口水:“好。”手指拿着的笔都在发抖。 顾妈和顾爸看着,心脏一块都要跳出心窝口。 这个动不动就五千万的,让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一百万的人,情何以堪。 “别看了。”顾妈拍了下顾爸。 钱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再看也没有用。 顾爸耸耸肩头,他当然不是看了妒忌了,只是单纯的,感觉到像在看戏一样的刺激。 而且,兄弟这样挥金如土,他女婿看着都不做声的,不提醒一声?顾爸比顾妈多个心眼,有些纳闷和疑问。 在小张要把合同拟定好的时候,章三凤突然说:“你们公司有没有为客户做保密工作的?” 小张立马领悟了他口里的意思,眉开眼笑道:“这个你放心,绝对可以放心,我们公司是绝对不会泄漏客户的相关私人信息,一个都不会的。” 有钱人嘛,天下妒忌有钱人的多着呢,要不从古到今,怎么都有盗贼抢劫一说?所以,有钱人都得藏着掖着金银财宝,装着没钱。小张这种经常接触到有点钱的人,懂,肯定懂这个道理。 章三凤听了他这话,却是眉头皱一皱的样子,道:“这样吧,我倒不是怕没钱花,就怕没事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能不能给我多一点安全的保证,让我感到有安全感可以进行投资呢?” 小张一愣,确实是第一次遇到他这种投资客他这种奇怪的要求。一般人,不都是希望得到的更多的信息是关于怎么赚钱的。这男人相反的,只想要的是私人安全。 由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对方又是难得一见的大客户,小张只好小心翼翼地征求起章三凤自己的意见:“请问您是怎么想的?需要我们这边提供些什么证明吗?” “很简单。”章三凤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们家老板后台够大的话,能罩着我,罩着投资客,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是不?” 貌似章三凤这话说的有理。 小张倒也不敢自己轻易做这个决定,说:“我回头请示下领导。” 章三凤也不着急,对他道:“钱我在这里放着,我祖辈留下了的,是急于找地方安身。如果你老板喜欢,当然可以拿去。如果你老板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强,不敢吞这笔钱,那也就算了。” 对方这几句话,小张硬是没有全听明白,只当章三凤是说,如果他们这边不同意,肯定是另找地方投资了。想到如此大的客户要流失,小张不得不着急。 小张夹着公文包匆匆走了,去请示领导了。 顾爸顾妈看得一头雾水,倒也没有想到要过去问章三凤。那是女婿的朋友,说起来,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权利去管人家怎么投资花钱,问了等于白问,而且有探究人家私密的嫌疑。顾妈顾爸肯定不做这种事,因此,就当顾爸说的看戏一样,看看也就算了。 至于躲在电线杆后面的顾二婶,见小张在顾爸家里出来以后,跟上去询问情况。 小张记得章三凤说的话,对顾二婶说:“他们不投资。你给我介绍错人了。他们家没有钱。” 真没有钱呀。顾二婶这心头的失落感,复杂感,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方面,她希望老三家有钱,这样,可以把两个老人接过去。另一方面,又担心老三家有钱要骑到他们老二头上。 总归,心头矛盾。 顾奶奶,听顾二婶回来说顾爸没有钱投资之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还敢那么大声的,自以为是的,为他女儿狡辩。下次,等他带女儿上门,我看他这张脸往哪里搁,我非得剥了他这层脸皮不可,真以为他可以有了老婆没了妈吗?” 顾二婶对顾奶奶这话不予置评,但是,只知道一点,顾爸不一定真带女儿女婿上门给老人家道歉。 这点,顾奶奶事后回想起,也马上领悟到了顾爸耍了什么招数打算赖债。于是,对顾二婶说:“你给我打个电话给老三家,说,我和他爸,等着顾暖带人过来,就这两天的时间。不要给我说没空,我不信这个邪。如果敢再撒谎,我让他爸提着棍子上门去,教训他这个不孝子。” 顾二婶缩了缩头,对顾奶奶这个命令,不敢不执行。 顾爸接到这通电话之后,当然愁眉苦脸了,想他这个妈,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双方各退一步不是挺好的吗? 对于顾爸这个执意,并且一直以来只想当和事佬的念头,顾妈也早就有些看不惯了,挑挑眉说:“你看吧,你愿意退,我们母女俩愿意退,退到哪里去了,你妈都不会愿意退一步的。” 顾爸手指头摸着下巴不说话。 顾妈没眼看地走开,让顾爸自个儿烦恼去。 * 吴家 吴妈和林意珊,一起坐着出租车,从火车站回来到吴家。这一折腾,都下午了。 在这期间,吴子聪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去了哪里,只知道吴妈撇下他和没有做完的中午饭,急匆匆说是出门会个老朋友。他只好自己煮了碗面条,随便吃了一顿。 刚想下去床上躺会儿,门口传来响动。 走到客厅里一看,自己母亲竟然把林意珊给带回来了。 “这还是珊珊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呢。”吴妈一脸高兴的表情地对儿子说,直夸林意珊,“像珊珊这种女孩子,哪里到过这种破落的乡下来,可能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子聪,她对我们家是真心真意的。” 要是倘若是以前,吴子聪想,自己肯定会感动一把。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从知道会装爱装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本来真面目之后,她在他面前再做什么都好,他都需要打个疑问,大大的疑问。 林意珊一抬头,看见他的脸,知道他在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才子一枚,长得也好看,可以前真的没有多少把他放在心头上。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她开始的动机是不单纯,但如今不一样了,自从被他说了要取消婚期之后,她的脑海里满脑子都是他了。 想要他,把他得到手的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不仅仅是因为顾暖而已。 目光从他那张貌似冷漠的俊脸挪开,林意珊像是什么都看不见,对着吴妈说:“阿姨,有水吗?” “有,有,在厨房,我给你倒。”边殷勤地服侍林家的千金,吴妈边不满地朝儿子那边瞪了下。 林意珊拦住要给她倒水的吴妈:“阿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以后你要当我婆婆的,我怎么可能让长辈给我倒水。” 听着这话,吴妈都笑开了眼。想人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都这么说话,想服侍她吴妈一样。这种儿媳妇上哪里去找。 “行,在厨房,你试试,如果找不到,你叫一声。”吴妈亲密地摸了下她手背说。 林意珊点点头,径直走向厨房。 吴妈对儿子招下手:“来,帮着把珊珊的行李拎到客房。” “我们家没有客房。”吴子聪道。 吴家本就面积狭小,两个房间,其中一个,都还是靠改动客厅和部分厨房挤出来的空间,一直都是他住着。吴妈住的主卧。 “你说什么呀?”吴妈拍打下儿子,“给她倒水你不会,但是,你总不能让她睡客厅吧。她今晚住你房间。” “好。”吴子聪突然一改口,爽快,“如果她今晚住这儿,我去住旅店。” “你有多少钱住旅馆,你不是工作都没有找到吗?”吴妈借机批评儿子死脑筋了,“好好的工作,大好的前途,都因为你这个脾气,一下子给闹没了。幸好意珊人好,回头来给你当救兵,你不抓住,你傻的吗?你不想想我多少年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指望你不说发大财吧,最少能混个日子——” “我怎么不能混日子了?”吴子聪打断了吴妈的话,口气铁定,“我说了,要我去跪着求回他们,不可能。你赶紧让她走。好马不吃回头草。”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见儿子脾气硬成这样,吴妈多少有些无奈,只好琢磨着转了口风说,“好吧,你去住旅馆就去住旅馆,我这留着她,不是为你,她来这里是为了我。” “什么?”吴子聪回头,诧异母亲这话啥意思。 “你不想想,你都没了工作,那点存款,能抵得了多久,当然要赶紧想办法赚钱了。”吴妈说。 吴子聪愣了一下,接着问:“你说你拿了我的存款?” “你不是把存折都交给我了吗?”吴妈撅了下嘴。 “我交给你,是怕家计不够,给你用来花在生活费上的。”吴子聪皱着眉头,“你拿我的存折做什么了?听了她的话做什么去了?” “当然是搞投资,钱生钱,不然怎么赚钱?”吴妈理所当然地说。 吴子聪只差气爆:“你拿去投资?你有没有问过我意见?你不知道你儿子学金融的吗?” “我看你忙着找工作,哪有时间搞这个。”吴妈说着,边安抚他情绪,“没有关系的。珊珊和你一样,在大学里学金融的,而且,她之前搞投资,不是从来没有失败过吗?我给她看过的了,那个项目,研究过的了,很安全,投资可以的。” 林意珊这时倒完水,捧着水杯走出来,听见吴妈这话,说:“阿姨您放心,这个项目我特地让人去问过的,没有问题。” 吴子聪看了看她们俩,神情莫测,接着突然拉开屋门,径直出了门。 自然的,吴妈后面的声音追了上来,唠唠叨叨的,埋怨着:“真是的,以前他都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被人带坏了。” 吴子聪一肚子气,真真的气。气母亲真是财迷心窍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信。他那点钱,其实母亲想怎么花随便,可是,怎么可以这样不信任他的能力。 话说,吴妈究竟搞了什么投资? 吴子聪眯一下眼。 坐在客厅里,吴妈和林意珊促膝长谈。除了儿子的婚事,吴妈心里确实也挺紧张自己那笔投资。 毕竟是钱。 刚才听儿子生气说她乱投资,吴妈心中一乱,再问起了林意珊:“珊珊,你觉得这事儿,真的靠谱吗?” “靠谱,应该靠谱,我查过了,是一家正宗的公司,而且开业都三年了,业绩一直都不错。没有理由出问题。”林意珊笑道,“我有朋友,还是这家公司的老客户呢。” “是呀——” “阿姨要是担心的话,你想想,阿姨你不过是投了十万,我可是一下子投了百万以上,和阿姨您一起投进去的。阿姨您觉得我能骗你吗?” 林意珊这一说,吴妈连连点头。是,要说真被骗了,林意珊不是损失更大吗?想到有人会比自己风险大,吴妈心里踏实了。 低头看见吴妈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握的死紧好像握救命稻草一样,林意珊嘴角微微上扬:论投资,无论吴子聪也好,顾暖也好,哪里能比得上她?她投资到现在,可是从来没有失败过。 * 顾爸想了很久,想不到法子去回绝顾奶奶的命令,只好背着手,找女儿女婿说话。 主要是考虑到自家老人那个脾气,真真的硬脾气。一个不高兴,真的像疯子一样可以发疯起来,完全不顾场合和其他人感受的。到时候,顾爷爷真拿着棍子上他家里来闹,事儿闹大了,都没有好处。 这样一想,顾爸真没法子了。 当然,要对女儿女婿开这个口,顾爸也是非常的难以启齿。 顾暖和萧夜白坐在顾爸面前,等了许久,见顾爸没有说话。两人互看了下,似乎都知道顾爸想说什么,因为顾妈私底下都和他们先透过风了。到底顾妈疼顾爸。 “爸——”顾暖先开了口,“我想了想,和夜白是该到爷爷奶奶那儿去一趟了,要告诉他们两个老人。” 顾爸马上抓住她这话,道:“对,对,你们是应该过去老人家那边拜访一下的。”接着,领悟到女儿这是先开口为自己解围,顾爸满脸苦涩了起来:“你奶奶和爷爷的脾气,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不管爷爷奶奶是什么脾气都好,做人家儿孙,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顾暖道。 顾爸因女儿这话一阵感动:“你真长大了。” 顾暖微垂眼,说是上爷爷奶奶家里去拜访,可不是去向两个老人低头。因为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顾爸接下来对他们两个人说:“你们到老人家家去的时候,买点水果,包点红包。” “爸。”萧夜白对着岳父朗笑道,“包红包,我最会包的了。” 顾爸微张口,面对女婿这话,竟然应不上来。 总觉得女婿这话不是那话,可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摸不清楚。 “咳咳。”顾爸咳嗽两声,对大白说,“你也不用给两个老人包太大的红包。听说,你家里现在资金周转不太好。” 顾爸这消息,都是后来,找顾二伯问的。顾二伯很肯定地对顾爸说,说是很确切的消息,一家姓萧的企业,面临着被人收购的风险。 女婿是姓萧。 顾爸不认为老二家在这事上撒谎,为此,他也是把话含在了口里许久了。但是,终究是要和女婿商量的,因为自己女儿嫁给了这个男人,总得过日子,柴米油盐需要的。 萧夜白不知道顾爸知道了多少,但是,大白从来不撒谎的,肯定实话实说,因此对顾爸说:“爸,我家里的钱,我从来都不稀罕。我都是自己赚钱自己花。” “是吗?”顾爸对此有些惊讶。 一般富二代,不都是占着家里有钱花家里的钱吗? “因为我几个姐姐,都很喜欢家里的钱。我觉得跟她们争没有意思,再说,男人不就该让着女人吗?”萧夜白摊摊手。 听见老公这话,顾暖都快笑了。 不知道萧家那几只母老虎,听了弟弟这话,能有什么想法。 “你有姐姐?”顾爸听女婿提起家里的事,自然想多知道一些。 “有,四个。”大白竖起四根指头,“四只母老虎。” 哦——顾爸好像悟然的表情,原来如此。 看来这个女婿,在家里也不怎么好过。当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见得有钱人的家都是幸福的。顾爸懂。 “你喜欢暖儿是——”顾爸当着女儿的面,突然拷问起女婿问题。 顾暖的心头不由砰了一下,有些失速。这个问题,她都从来没有想过问他。总觉得男人嘛,都是那样的,只说给好听的给她听。 如今,由她爸问,他会怎么说? “暖儿不爱钱。” 大白回答的太实际,太快,让顾家父女都猝不及防。 等回过神来,顾爸不由哈哈大笑:这个女婿,真是对他胃口。 确实,男人娶老婆,不就喜欢这种不爱钱的,只爱自己的女人吗? “很好。”顾爸大赞女婿大白。 顾暖:…… 原来,他看中她的是她不喜欢钱吗?奇怪了,一开始,他们协议结婚的时候,谈的全都是钱。 顾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是深的要命,像无底洞。 商量好了,决定过两天,晚上再过去顾二婶家里拜访老人。因为顾爷爷和顾奶奶有事回乡下老家一趟,过两天回县城,照旧在老二的新房子里住。 在这段期间内,这个县城里,突然到处都在流传一个消息。 原来顾二婶投资理财产品的那家公司,在这个县城里近期扩展了业务。加上像顾二婶这样一些早期投资过的,已经确实拿到了钱。这不,个个都在传,说着这个赚钱的新渠道。应该说,每个人都想不用工作,只需每天数银票子都可以了。这样天下掉下馅饼的买卖谁都想做。 顾爸出门路上几个朋友聊起,突然感觉到这事儿好像不简单。 回到家,顾爸琢磨来琢磨去,在客厅里徘徊着。 顾妈带着女儿女婿一块上街去了,家里只留下章三凤一个人。 章三凤坐在客厅里,看到顾爸没有坐下来,说:“叔叔,有什么事吗?” 顾爸其实是想起章三凤要投小张五千万的事,有点儿担心。一方面,怕章三凤错失机会,另一方面,顾爸是不相信天下有掉馅饼这种事的。 拉了张凳子,顾爸坐在章三凤身边,轻声问:“上次,那个来推销理财产品的——” 很快就听明白了顾爸的意思,章三凤淡淡地勾起嘴角:“没有什么。后来他打过电话给我。” “你投了吗?” “叔叔,你认为我该投吗?” 眼看章三凤那双漂亮的眼珠子却是十分锐利的一瞥瞟过来,顾爸莫名地心里感到慌张,说:“我觉得,好像可以投,又好像不可以投。不,你不知道,外面,好多人都在说这个。很多人也都拿到了钱。” “拿到一点红利,利息,和他们投入的本金相比,哪个大哪个小?” 顾爸愣了一下,从来没有想过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总觉得章三凤这话里有话。认真地思考了下,顾爸说:“当然是本金大了,但是,本金都是拿的回来——” “俗话说,钱没有到手的,都不能叫钱。” 章三凤这一说,顾爸张大眼:“你,你这话说的没有错。那么——” “一般骗子就是抓着这点来作案的。” “你说他们是骗子?!”惊讶过度,顾爸跳了起来,和一般人一样感到不可置信,“他们是正规的公司!” 应说,顾爸回家的时候,还真的是心里被外面的人说得心痒痒的,只可惜家里没钱,他也不可能让女婿女儿出钱给他投资。 章三凤也正是因为看出了顾爸脸上这点犹豫才主动告诉的,解释道:“那天我问他,是属于什么性质的金融机构。” 顾爸回想起那天,小张只拿出了工商登记注册的证件复印件。 “有什么区别吗?”顾爸不懂那天这场看似平常的对话里究竟含了什么玄机。 说到这个玄机,没搞金融的,不是在金融机构里工作的,一般百姓怎么能懂到这么深,章三凤道:“开金融机构,是需要金融牌照的,不是光有工商登记就可以的。他要么是不懂,要么是装着不知道。后来我证实了,他那是不懂,他只是一个搞推销的,实际上,连金融学都没有真正学过,只知道把东西卖给人,不给人负责投资后果。” 顾爸喘着气:“这样说,他们真的是骗子了?那他们骗到你没有?” 肯定没有的了。既然都一开始看穿了,章三凤怎么可能上当。顾爸因此不明白了,既然如此,章三凤那天和小张聊那么多干嘛,好像真想投五千万一样。 对于这点的解释,那就更简单了。人都是贪的,他章三凤要不抛点大的数字引诱对方,怎么能套出背后的线索。毕竟像小张这样年纪轻的,都还是很容易上钩的。 再深点说的话,萧夜白和他,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决定到顾家来的。想想,长达和萧家那边都焦头烂额了,怎么可能说抛下完全不管。 这个逻辑推算起来非常容易,对方动了萧家四个姐妹,这不,只剩下萧夜白了。问题是萧夜白是个众所周知的败家子,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只能把目标对准萧夜白娶的老婆顾暖身上了。 非常在乎老婆的萧夜白,如果看见顾暖的娘家有难,怎么可能不帮手呢。对方这一步棋,自认走的应该非常巧妙。可是并没有想到顾爸和顾妈都是没有钱的,连一点投资的钱都没有,况且顾爸顾妈都是相当信任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事都会和女儿说,尤其在邱三姑投资那件事上顾暖显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让顾爸顾妈更为信赖。如此一来,对方自然只能把盘算打到顾家其它亲戚上了。 只恐怕,连顾二婶这个新招的女婿都要跟着遭殃的了。 对战的话,不怕对手强大,只怕对手藏在暗处,要抓住这些人的尾巴,做起来可以说非常的不容易。刚好这下让他们顺藤摸瓜确定一些事情。 顾爸等了会儿,见章三凤始终不说话,顾爸对于他人的*没有意思窥觊,只想章三凤不说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哪里会想到这事儿和自己有关。顾爸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怎么办?听说老二家里投了钱,是不是该提醒老二? 再有,自己身旁一群朋友可是一样遭骗了? 顾爸急匆匆要起身去外面警告其他人时,章三凤突然抬头,看着他,吐出两个字:“且慢。” 这声音,又稳又犹如军令一样的铁厉,顾爸给愣住了。 比起顾爸焦急的表情,章三凤十分沉稳地慢慢说:“叔叔,你出去说的话,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你?更何况,不是很多人收到第一笔钱了吗?” 对,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顾爸顿觉无奈至极,问:“那要怎么办?!”说到这儿,顾爸有一点非常不理解了:“对方的公司开了运作了据说有十年了,都没有出过事儿,是一家大公司!”正因为这点企业信誉好,顾爸听着才和其他人一样很心动的。 想着要是真是骗子的话,十年都没有出事,不可思议,应该早就东窗事发了。 这就是高明的骗子与小偷小摸的区别了。真正的骗子,肯定是专业的,水老深了,才能骗的所有人团团转。 “叔叔,你坐着吧。”章三凤的声音,既是不容反驳,又是沉稳大气,宛如行军指挥打仗的将领,让顾爸不由自主间已经坐回了凳子上,只能等着他说话。 章三凤说:“不义之财,总归都得吐出来。所以叔叔不用担心。” 顾爸只能看着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脑袋。 说到顾爷爷和顾奶奶回老家,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藏在两老底下两老珍藏的那笔棺材本。 除了存款存到银行里,老人家老思想,总是觉得钱要留一些现金,藏在床底下最踏实。 县城里这段时间都在说投资的事,两个老人合计一下,认为该追加投资。瞧瞧吧,那些后知后觉的人想继续投,都没有渠道了,人家不给买。好在他们认识小张,小张愿意给他们开这个后门。于是,两老急着把棺材本都拿出来投了。 追加投了五万,一共九万,相当于两老这么多年来全部的积蓄全投出去了。 投了出去以后,顾爷爷和顾奶奶反倒觉得心里安实了。一直把钱放在家里或是银行贬值,他们都觉得不是个法子。还好,有个小张。 两老从老家拿了钱,投资以后,再回到顾二伯家,只等顾暖带老公上门被他们两老奚落了。 那晚上,顾暖和萧夜白,提着顾妈白天陪他们一起去菜市场买的水果。两个老人嘴巴其实挺挑剔的,学人家有钱的,非要吃好的水果。苹果要红富士,橙子要美国的,哈密瓜最好也是进口的,榴莲要泰国正宗的。 一篮子水果买下来,大概要几百块了,偏偏,可能老人都看不上眼。 对这点,顾妈是深有体会。老人家对喜欢的,非常喜欢,对不喜欢的人,对方再怎么做,都只能让老人家嫌弃。 顾妈因此先给女婿大白打了防疫针,和顾爸说一样的话:“两个老人脾气硬,你不用对他们太怎样的,红包,意思意思包包就可以了。” 都听顾爸说了女婿家里可能经济不好,顾妈体恤女婿,不想女婿浪费钱。只怕女婿现在手里花的钱,都是兄弟的,兄弟固然好,可是,总是花兄弟的钱,顾妈认为不好。 萧夜白咧开白亮亮的牙齿,对顾妈笑一口,宛如非常乖巧听话的小孩子说:“妈,你放心,我听妈和爸的话,给爷爷奶奶包个最小的红包。” 顾妈一愣,和顾爸一样,只觉得女婿这话诡异至极了。 没来得及追问女婿打的什么算盘,女儿女婿坐上车走了。 顾二婶在电话里报了家里地址,顾暖和萧夜白打车直接到小区门口。接着,顾二婶下楼来接他们两个。 在门口,看到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顾二婶眼睛眨眨。只觉得这两人穿的,怎么那么寒酸。 可能是因为自己女儿在城里工作,会买衣服会打扮,然后,女儿找的女婿,又是有钱的,格调突然间提高了很多。 顾暖穿的向来简单朴实大方,不喜欢张扬。萧夜白跟着老婆回娘家之后,入乡随俗,也改变了以往夸张的作风。 在顾二婶眼里,这只有衬衫裤子的,顾暖连裙子都不穿的,比起自己跟了小老板会打扮会化妆的女儿,叫一个天差地别。 “过来吧。”顾二婶对他们两个招招手,神情淡淡的。 顾暖和萧夜白走过去,跟在顾二婶后面走。 三个人上了楼梯,到了顾二婶顾二伯的新家。顾二伯不在家。只有顾爷爷顾奶奶在。 开了门锁,见两个老人都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看电视,好像耳朵背的,都没有听见有人进来。 顾二婶只好对两个老人说:“爸、妈。顾暖带她老公过来了。” 叫了整整三遍,两个老人方才抬了下眼皮,表示自己都听见了。 顾暖和萧夜白拎着的那篮子水果,放到老人家面前的茶几上。顾暖说:“爷爷奶奶,这是夜白给你们买的。” 夜白? 顾奶奶的眼睛一抬,望到了眼前伫立的男子,随之眼睛一眯:这男人,长得倒也养眼。 想顾暖以前找的男朋友吴子聪,一样长相不错。只可惜,都是没有钱的。所以说,男人长得好看有个屁用。还不如老二女儿找的,虽然身高矮,而且长相一般,但好歹有钱能买得起房子给他们住。 这样一想,顾奶奶的心头更淡了,顾爷爷是从来不轻易开口的,因此顾奶奶开口:“坐吧。” 顾暖和萧夜白在老人家旁边,搬了小板凳坐下,以免影响到老人家看电视。 两个老人,仿佛问都懒得问,搭理更懒得搭理他们一样。 客厅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僵硬的气氛。 顾二婶给两个年轻人倒了两杯水,对顾暖比着手势说:“你妈说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二婶我记性不太好—— ”两个月前。“ 顾奶奶鼻孔里一哼,道:”什么人都没有告诉?难怪你爸宠你和你妈,宠上天去了。不过,能嫁得出去的,都是好事。“ 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萧夜白这回真算是真的见识了。想眼前这个老太婆的嘴巴,虽然说是他老婆的奶奶,却也比他家里那四只母老虎更厉害。 当着人家老公的这么说,这不指桑骂槐吗?顾二婶都不禁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眼睛看看顾暖,看看萧夜白,然后,躲到厨房里去了。 有感觉,老人家这一骂肯定没完。 果然,顾奶奶话匣子打开之后,那绝对是关不住的了,一直说个不停,说的,当然都是那天顾妈气到她的坏话,说:”你妈那个性子,你怎么都不能学了你妈知道吗?尤其你这嫁了人的,学了你妈后,你让你老公家里的人怎么忍受你?“ ”奶奶。“萧夜白突然插了句嘴。 老人家眼睛一眯。 萧夜白道:”奶奶,我母亲去世的早,暖儿她没有婆婆需要侍候。“ 顾奶奶咳咳两声:”没有婆婆,有公公呢,有其他人呢,难道都不用相处了吗? “奶奶,暖儿听不见。” 等于说,老人家骂顾暖的话,结果就是没有效果。 这点,是让顾奶奶最气的了。早就恨不得想骂这个长得像顾妈的孩子了,可偏偏,这个孩子聋了耳朵,她怎么骂,顾暖都只能是听不见,并且,她顾奶奶没有读过书的,基本上不会写字。也没有办法写骂人的话给顾暖看。 顾奶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咽不下,摆摆手:“行吧。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眼看老人家要逐客,明显顾暖和萧夜白正求之不得呢。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老人,他们一刻都不想呆。 萧夜白记着岳母岳丈说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红包,放在了台上,对两个老人说:“初次见面,一点薄礼,还望爷爷奶奶笑纳。” 看到红包,意味着钱,顾爷爷和顾奶奶眼睛登时大亮,连一直盯着电视机的顾爷爷,立马都把目光从电视机转移到了红包上。 顾奶奶深吸口气,仿佛拆着圣诞节礼物一样,万分小心的,带着无数惊喜的期盼,把台上的红包,急不可待地抓在了自己手心里,嘴里面却是这样说:“客气什么呢?我知道你们家,暖儿她家,都是手头拮据的,意思意思就够了。” “有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萧夜白嘴角勾勾。 老人把红包拿到手里以后,习惯性地先捏一下掂量一下,好像拿金条一样,感觉下重量。结果,怎么摸来摸去,好像里头只有一张纸。 顾奶奶的眉头先是皱了一下,想着人民币最大面值,也就一百块钱,她顾奶奶很记得这个的。 不会这个红包里只包了一百块吧? 平常顾爸给她包红包,最少也要五百块。没想到顾暖这老公更抠门。 顾奶奶的失落感可想而知,但是想,一百也就一百吧,一百块,总归还能买件漂亮点的衣服。 除了猜是一百块,顾奶奶更喜欢里面放的是一张大额的支票,可以到银行兑取的。 心里焦急,猜不透,顾奶奶瞧瞧地拆开了红包的封口,老眼往里头一瞄: 啥? 一块钱?! 【112】真假败家子 顾奶奶感觉头都晕了,缺氧,是气得,或是怎的,给缺氧了,真是要入棺材的节奏了。 什么叫做孝敬,顾奶奶和顾爷爷一直认为,没有钱孝顺的孩子,肯定不是孝敬老人的典范。 因为哪怕孩子整天守在两个老人床前,说是孝敬,可少不了口角,说他们两个老人年老了麻烦,拖累人,真不如给几个钱实际。有钱,他们可以雇人来照顾他们,死了也有个好地方长眠。怎么算,都是有钱好过其它。 至于电视里说的什么常回家看看,对这两个儿孙都近在身旁的老人而言,根本没有实际作用。他们需要的不是人,是钱。 当然了,老人因为年老、疾病、比年轻人靠近死亡而恐惧等因素,感到不安,需要钱,这是人之常理。顾爸,一直都是这样理解这对父母的,所以尽可能地给钱。顾妈,也不是因为这点才感到这对老人不好。 不,单纯是因为,这对老人你说贪钱就贪钱,干嘛不信任自己儿女儿媳妇对他们好呢。一手拿了孩子孝敬的钱,一边到处说孩子的坏话,这方才是顾妈最反感这对老人做法的地方。 顾妈和顾爸让大白不要包那么大的红包给老人,适合而止,主要是看到这个女婿之前对岳父和岳母太大方了,大方到顾妈顾爸都起鸡皮疙瘩,有点承受不起。 可哪里想到,女婿大白真听话,说听话真听话,包了一块钱的红包。 顾奶奶整整吸了一百口气,似乎这口气,才缓和了一点,没有被活活气死。想顾妈气她,生的女儿是聋子又气她,好了,顾暖找的老公又来气她。 这一块钱算啥?任谁看了,都是认为是在嘲讽他们两个老人。 她知道,顾妈私底下总是说他们两个老人贪钱。 不用说,肯定是顾妈教育的女婿来气他们两个。 顾奶奶气得要死,顾爷爷在旁看着顾奶奶的表情,也感觉到哪儿不对了,刚要拿过顾奶奶手里的红包看看是多少,被顾奶奶的手一把推开。 顾爷爷愣了下:咋了? 顾奶奶嘴角冷笑,想你这个顾妈,顾暖,顾爸,以及这个孙女婿,真以为她老人家是乞丐吗?能稀罕你这一块钱? 奶奶这就把这一块钱退回去,乞丐都不收的一块钱退回去。奶奶再贪,不会贪到你这一块钱。 啪。 顾奶奶把红包甩回到了桌子上,仿佛气定神闲的:“不用了。” 顾暖和萧夜白坐在老人家对面,听见老人家这话,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奶奶?” “我知道,你们刚结婚,你老公,据说家里都快破产了,没有几个钱。我怎能贪你们的红包呢?这见面礼,算是奶奶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拿着吧。” “可是——” 眼看顾暖和萧夜白的目光,移到顾爷爷身上。 顾爷爷的两只眼都一直巴巴地看着红包。 不过,顾爷爷一听顾奶奶这么说,马上明白了,红包里的钱不多,恐怕很少,根本不值得留,留了还怕自己看了生气。 “你们奶奶说的,拿回去就拿回去。”顾爷爷道,态度显得非常大方和阔手,仿佛一挥之间,把所有存款都送给这对年轻人了。 见两个老人态度如此坚决,萧夜白把红包收了回来,对两个老人说:“承蒙爷爷奶奶的厚爱,我和暖儿会好好过日子的。” 两个老人冷着脸,他们过好日子关他们老人屁事。反正没钱的,不指望是可以孝顺的。 顾二婶一直躲在厨房里张望着,瞧着这一幕,不禁是一边好奇,一边却想那顾爸顾妈是不是傻子,难道都没有好好教过这个女婿怎么讨好老人家吗。 莫非顾爸顾妈如今有了反抗老人家的底气了?不是没钱吗? 看着都觉碍眼生气的两个老人,让这对年轻人回家去。 顾二婶走过来,给两个年轻人开门,问:“认不认得路?” “认得。”顾暖答。 知道这个二婶一样不喜欢她和她老公。否则,干嘛问这句话,直接送他们出门不是更好吗? 萧夜白搂着老婆的肩头,往楼道走去,根本都没有回头望这家一眼的举动。 顾二婶看着他们两个越走越远,消失在楼道里,把屋门拉上。 回到客厅。 顾爷爷询问顾奶奶有关孙女婿的红包里包了多少钱的问题,哪怕是一百块也都好的,不至于随便退还给人家。 顾奶奶冷眼瞥了下顾爷爷脸上的期盼,直接一盆冷水浇过去:“你真以为老三的媳妇能那么好心吗?她刚和我吵过架,巴不得让我和你不好过呢。这不,让她女婿上门来教训我们。” “怎么教训我们了?”顾爷爷诧异地问。 “让她女婿包了一块钱的红包,教训我们不要贪钱,够绝了吧!”顾奶奶一口浊气吼出来,宛如河东狮吼。 顾二婶和顾爷爷,一块儿被这一块钱的喉风,给震的快飞上了天。 “一块钱?”顾爷爷竖起的一只指头,激动到好像马上提着上老三家教训老三的那根棍子,用力地摇晃着,甩动着。 顾奶奶拍下顾爷爷的手指头,道:“反正,这一块钱,我们还真不用贪他们的,我退回去了,算是抽了他们的脸。真没有见过他们这样不要脸的。你也不用去跟他们要回来,知道不?” 顾爷爷气呼呼地把屁股在沙发里掂了掂,道:“我可能去和他们要一块钱吗?市场里,乞丐都不要一块。你当我乞丐都不如吗?” 在旁听着的顾二婶想:真行啊,这顾爸顾妈,怎么想,都想不到居然这么狠的。 一块钱的红包,绝了,绝了,让她都无语了,更别提这对贪钱的老人了。 在顾家里,顾爸和章三凤没事的时候,下起了象棋。 没过多久,顾爸搔着脑瓜子,对对面坐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说:“我老了,脑袋不如你们年轻人,可你也别光让着我。” 章三凤的脸登时红了红,道:“叔叔,我没有——” “什么你没有?让棋让的那么明显,你还不如让我爽快点输呢?”顾爸指着棋盘说。 顾妈经过听见他们两个人对话,插了一句,说起顾爸:“人家这不是怕你输不起吗?” “哎,我棋臭,但是棋品不臭,从来没有输不起的事。”顾爸伸着脖子和顾妈争辩。 怕他们两个吵起来,章三凤连忙道:“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 “你哪儿有错了吗?”顾爸顾妈异口同声。 章三凤愣了下之后,随之嘴角一勾,笑意挂于唇间。 顾妈拍拍老公的肩头:“你手机——” 才听见手机铃声的顾爸,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见是顾二伯打来的,心头为之不禁一个忐忑。想女儿女婿刚上他们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到底那两个老人是很难侍候的,顾爸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去。可是,那时候女婿大白口口声声地保证说绝对不会出问题,该包的红包一定会送。 三十万的茅台,女婿说送就送给他这个岳丈了,顾爸心里不认为,女婿会为几个钱克扣那两个老人。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接起顾二伯这个电话,没想到顾二伯那边一开口就给他曝出个惊死人的消息。 “你怎么和你女儿女婿说的?”顾二伯听老婆说的时候,都压根不信顾爸会做这样的事,你说顾爸没钱吧,但是,从来没有因为没钱少给老人孝敬钱的。 “怎么了?”顾爸听顾二伯这话百思不得其解,想,不会女婿送了个太大的红包,让两个老人变成范进中举了吧。那真是得不偿失了。早知道,让女婿再包少一点。 “你猜他们包了多少红包给爸和妈?”顾二伯说。 “一万?”顾爸以女婿随便挥手就是几十万的出手情况做出最保守的估计。 顾二伯差点被他气死:“你给我开玩笑呢,是吧?谁不知道你老三包不出这么大的红包来,你想给女婿撑这个腰也不可能,而且,你女婿家里不是破产了吗?能包一万?一块钱还差不多。” “一块钱?”顾爸听出顾二伯最后那句话的点睛之笔了,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你的好女婿,你口口声声夸的,给两个老人包了一块钱的红包。爸和妈,气到当场就把红包退给他们了,说是乞丐都不稀罕这一块钱,你老三是教孩子讽刺他们两老当乞丐都不如。”顾二伯振振有词地批评着兄弟。 结果顾爸喊的是:“爸和妈把那一块钱退了?” “不退那怎么样?收了这个奇耻大辱吗?”顾二伯生气地说,“要是我,我肯定也退的。” 顾爸却不这么认为,说:“如果是我,哪怕只有一块钱都收的,因为那是自己亲生女儿带来的她喜欢的男人,她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男人。现在他没钱不要紧,只要他对我女儿是认真的。要我说,爸和妈真不该退这一块钱,退的很不对人品。” 见顾爸说的多慷慨正义,好像正义女神一样,顾二伯心里这口气顺不过:“行吧,你老三自认风骨高,一块钱都能过日子,让你女婿把这一块钱送你过日子吧。” 啪,不等顾爸再说话,顾二伯挂掉了电话。 顾爸撅撅嘴,想着这兄弟什么时候和那对老人一样变成势利眼了。再怎么说都好,一块钱都是孩子孝顺长辈的心意。光计较钱的话,亲情都能叫什么了,干脆叫钱算了。 回头,顾爸突然发现,女儿女婿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踏进屋里了。 顾妈对顾爸比了个手势,说刚才他和顾二伯通电话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听见了。 顾爸因此只好,安慰女儿女婿道:“没关系,两个老人不收,就算了,有他们反省的一天的。” 顾暖没有说话,走去和顾妈一块,余下的,都交给自己老公了。反正,包红包给老人,一直都是老公安排的,她不插手,因为这本就是孙女婿自己愿意包多少给老人就是多少的事。她可不会因此去束缚自己老公必须怎样。 爱面子吗?中国人就是因为太爱面子,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她顾暖不做这种事。 况且,她爸应该也看出来了,她老公怎么可能包一块钱给老人? 只能说,她这老公太爱玩了。不懂她老公的人,不知道。而且,她老公做每件事,看似疯疯癫癫无厘头的,却是总有道理的。 “爸——” 萧夜白把口袋里那个被老人退回来的红包,送到顾爸面前:“奶奶和爷爷说退回给我和暖儿,当新婚礼物。但是,我和暖儿想了想,主要是我想,我希望这家里,除了爸和妈,是有人祝福我和暖儿的。” 和女婿算是一见如故的顾爸,听着女婿这话点了点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说:“我家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爷爷奶奶,以及你们二伯这样的。这样吧,我送到我妹妹那,我有个小妹,人很单纯,你这一块钱送过去,我保准,她都不舍得花,要拿相框把它装起来了。就像很久以前,她结婚的时候,我那时候和你们妈都没钱,只能送个保温瓶给她。她用坏了都舍不得扔,说是我们两个送她的,绝对不能扔。” 这样的人,一听就让人讨喜。萧夜白高高兴兴地把这一块钱交给顾爸处理了。 隔天,顾爸就把这一块钱送到了自己小妹家里。 和顾爸说的一样,这顾小妹,因为从小和顾爸感情最好,性子学的顾爸,是个真重感情不贪钱的。 听说是顾暖她老公送的见面礼,顾小妹高兴地收下来,一边对顾爸说:“我得拿个什么东西好好把它装起来,对了,装在相框里,怎样?” 装在相框里,挂出来,自己看着高兴,逢人也很高兴地和人家说,自己侄女结婚了的大喜事。 这个顾小妹,真如顾爸说的单纯极了。 顾爸于是咳咳两声,有几句话必须交代这个单纯的妹子,说:“我先告诉你,这个一块钱,本想送爸和妈的,但是爸妈嫌弃一块钱,不收。” “哦——”对自己父母那德行,顾小妹早就了然于胸,对顾爸说,“没关系,爸妈不要,我要,你让暖儿她放心,我绝对会世世代代把这一块钱传下去,告诉我孩子,这是他们堂姐结婚时送他们妈的。” 顾爸几乎快忍不住了,忍俊不禁。 “怎么了?”顾小妹终于看出顾爸有些奇怪的地方。 “爸和妈是不懂,我那女婿怎么可能真送了一块钱给他们。你再仔细看看,这是普通的一块钱吗?” 顾小妹疑惑的,把一块钱放到光线下翻了翻,看了看,单纯是她,看不出什么蹊跷,只能问回顾爸:“不就是人民币吗?” “是第一代的人民币,现在拍卖市场上,这一张,保底几千的交易,未来肯定继续升值,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且——”顾爸再透出个秘密,“我女婿备了两个红包的,如果老人家收了第一个,女婿准备包个一万圆的,同样不是现在版本的,是第一代的,那个在拍卖场上少说得拍出十几万的价格。” 顾小妹啊,嘴唇张的圆圆的,道:“爸妈岂不是得后悔死了——” “所以,你自己收着了,我这女婿,脾气也硬,听我说送了你,你不会送给其他人才同意的。”顾爸说。 顾小妹虽然性格天真,但是顾爸这话她听懂了,不准她因为老人家两句话要回这一块钱她就给回去。对这点,她是赞同的,对顾爸说:“爸妈再怎样,都不该退回这一块钱的。怎么说都是孩子的心意。” 顾爸点头:“我是这么对二哥说的,二哥还气我呢。” 顾小妹对此没话说,因为,顾二伯家因为新招个女婿有钱之后,住了新房子,整个人都跟着变了。 顾妈那边,从顾二婶打来的电话,一样知道女婿包了一块钱给老人家的消息。但是,顾妈没有比顾爸少了解这个女婿,而且了解的更深些呢,拉住女儿问:“夜白送老人家这个红包,什么含义来着?” 不,顾妈更不信,女婿会拿一块钱去试探这对老人贪钱不贪钱。 见父母都慢慢地摸通了她老公古怪的脾气,顾暖微微一笑,告诉顾妈:“夜白他曾经说过,不真正懂得钱的人,不会利用钱的人,不值得拥有钱。” 说白了,萧公子的钱,只送给会赏识的,懂得投资理念的。像顾爸,不管识货不识货,但是,总归有种投资意识,茅台先收了,帮女婿打探是真是假,可以说,好心也有好报。反之,一点好心都没有的,然后又没有投资知识的,只能像顾爷爷和顾奶奶这么的结果了。 哦。顾妈圆了圆嘴唇:这个女婿,真是越来越对他们家胃口了。 那对老人,顾妈本来就认为,除了贪钱以外,对钱怎么用,可以说一塌糊涂。比如说,顾妈早就听说了,两个老人把现金放自己床底下。这样放钱,不是等于让纸币发霉吗? 顾妈反正是没眼看。 当然,顾爷爷和顾奶奶,绝对是不会赞成人家说的他们两老不会投资。想他们两老刚投资了全县城个个都争着要买的理财产品,让人妒忌死羡慕死都有。接下来,两老等着每个月像地主一样收取利息了。 没有想到的是,突然一阵相反的风声吹到了县城上,说是小张所属的那家金融公司挨查了。 至于挨查的原因,听起来更是惊心胆战的,原来这家公司这么大,做业务肯定不止这个县城而已,在其它地方,这家公司推出来的金融产品违约,不能支付给投资户利息不说,连本金都不保。 县城里的人,于是很快想起了前几年哪里地方银行破产的事。一个个不由的心慌意乱。 对于这点风声,顾二婶、顾爷爷、顾奶奶等,却都是死活不信的,因为,顾二婶刚拿到了这家公司支付的第一期利息,没有错。认为这是有人无中生有,造谣的,目的很简单,可能是竞争对手搞的,纯属妒忌。 甚至,顾奶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顾妈因为妒忌他们两老投资给弄出来的谣言。 顾妈这算是无辜中躺着中枪了。 但是,没过一天的功夫,风声越吹越大,越来越像真的,因为连新闻都出来了,有记者过去采访,称这家公司哪里哪里不合法规,涉及违法经营。 顾奶奶他们,这才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因为这种事儿,请到记者都过来,可不是顾妈能做到的事了。 顾二婶打电话去问小张,小张刚开始还接顾二婶的电话,安慰顾二婶,说是公司的另一个分部出的事,总体上不影响整个公司的经营,和他们这里无关。到后来,小张的电话直接变成了关机了。 顾二婶、顾奶奶、顾二伯、顾爷爷,心头拨拉拨拉地凉。顾二婶打去给城里的女儿请教如何是好,结果女儿说他们自己一样也被套了,如今再焦急都没有用,只能等警察的消息。 那么,如果对方真是违法经营有问题,怎么把钱要出来?据顾二婶知道的,当年地方银行破产,有些人整整迟了十年,都没有把钱全部要回来。 完了。 完了完了。 顾二婶手脚发抖。 顾奶奶直接卧床不起了,顾爷爷血压升高,吃着药心口痛。两老的棺材本,这下怎么办。 听说两个老人生病了,顾小妹担心地打电话到顾二婶家里询问。顾二婶心情整不好,她和老公一下子损失了将近六万元,好在之后没钱了就没有再投,因此,比较起顾奶奶顾爷爷一口气投了九万来说,真的好太多了。 于是,顾二婶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说到顾奶奶他们损失了将近九万。 顾小妹一边叹息,一边可怜自己这对父母,也跟着不小心,把那一块钱真相的的事,说了出来,说:“爸妈当时如果收了那一块钱,现在肯定最少能弥补棺材本了。” 顾二婶瞬间就被雷击中了。 没多久,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顾奶奶,和心口疼的顾爷爷,听说了这个消息。两个老人像死而复生一样,登时从床上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去找老三,要回那一块钱。” 边说,顾奶奶边埋怨:“早说不是普通的一块钱嘛。我怎么会不收呢?他们不知道我年老了,头昏眼花看不清楚吗?哪里能这样开老人家的玩笑的。” 对于顾奶奶这话,顾二婶真不好说,难道能说,你如果不贪钱,把一块钱收了,也就没有这么的和大款错失交臂了。说来说去,贪钱的两老人心术不正。 不管怎样,两个老人坚持去老三家里要回这一块钱。顾二婶和顾二伯固然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也执拗不过两个老人。 一行人到达顾爸家里,发现,老三家里没人。 原来,近来天气好。难得到老婆娘家,老婆娘家附近的旅游景点是不是该顺道玩玩。萧夜白和章三凤商量之后,包了辆车,带上顾爸顾妈,一起踏青去了。 出游计划大概是三天。 顾二伯在顾爷爷的催促下给顾爸打电话。 “老三——”顾二伯喊,“爸妈在你们家门口呢,你快点回来吧。” “我回不去呀。”顾爸说。 “怎么回不来?你难道不知道爸妈的棺材本都被人骗了吗?你女婿不是有钱吗?快让他回来救急。”顾二伯不假思索,认为老三就把钱拿出来填老人的这个空。 这话说得,连顾爸都觉得很气了,道:“我女婿又不是姓顾的,两个老人自己投资亏了,怎么得由他来填钱?说到外面,不就是我们姓顾的欺负人吗?” “你女婿不孝敬你吗?” “我没钱呀。我女婿家里不是破产吗?也没有钱。他那钱,都是跟他兄弟借的。这点,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顾二伯一愣一愣的。 顾爸说:“你赶紧让爸妈回家去,别再丢人现眼了。两个老人糊涂,你莫非跟着他们糊涂?” 问题是,顾二伯一样被人骗了钱,心里也焦急,急于找人填这个空,否则不会带爷爷奶奶来老三家里要钱了。这事儿,警察都帮不了,总得找人负责吧。 顾爷爷因此把手机抢了过来,气势汹汹对顾爸说:“不管怎样,那一块钱我和你妈要回来。那是属于我们的。” “爸,当初是你和妈说,不收的,退回给了暖儿和她老公好好过日子用的,你们不能出尔反尔呀。” “那是因为——”顾爷爷直跺脚,“你妈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一块钱!” “一块钱就是一块钱,哪有什么普通不普通的,不就是一块钱人民币,莫非能变成其它的,妈没有看走眼。” 顾爷爷嘴巴直哆嗦着:“你傻子了吗?那一块钱,现在可以卖几千块呢。” “爸,那一块钱,只是夜白孝敬你们的一块钱,不是几千块。你们要是转手就把这一块钱卖了,夜白孝敬你们这一块钱,那就没有意义了。” 顾爸说到这儿算是仁至义尽了,尽到儿女告诫父母的责任了。 可是两老听不听得进去,完全两回事。 顾爷爷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不能转手把萧夜白孝敬他的一块钱卖了。平常孩子送给他们两老的孝敬钱,他们不也照花无误。 这一块钱,说起来是一块钱,但是,属于投资品,那么性质不一样了。好比,孩子送给老人家一套瓷器,这老人难道转手把瓷器卖了吗?急于出售等于贬值。 送礼,尤其送的投资品,必然主人家是要好好保存起来的,这才对得起送投资品的人。 顾爸知道老人家在电话里肯定一下子听不明白,因而,让顾二伯听电话,慢慢的,把女婿大白教他的这个道理,说给顾二伯听。 顾二伯这回听懂了,恍然大悟:顾爸这个女婿,才叫做真正的投资家。自己家那个做小老板的女婿算得了啥,照样被人坑。 “老三,那你说我们怎么办?”顾二伯问顾爸,意思很明显,让顾爸去询问女婿的意见。 “没有怎么办。投资有风险,后果自负,像我买彩票一样。” 这点顾二伯受不了,顾爷爷顾奶奶一样承受不了。 顾爸安慰他们说:“我女婿家里都要破产了,不也一样。” 这哪里一样了?顾二伯刚要曝出这句,接着一想,人家真的没钱的话,再逼也没用。 顾二伯、顾爷爷等,只好悻悻然地回家了。 说起来,顾爷爷他们这个损失,自然不是县城里最大的。 投资上百万被坑的,比比皆是。 像吴妈,拿了儿子的三四十万一口气全投进去了,结果,血本无归。早知道,这三四十万,都可以在县城里开家铺子,或是买栋好点的房子住了。 吴妈和顾爷爷他们一样,不相信,又必须找人负责,因此,找到了当她投资顾问的林意珊身上,拉着林意珊诉苦:“珊珊,你不是说过没有问题的吗?” 林意珊倒也镇静,拍拍吴妈的手,说:“没事,阿姨,您别急,我应该比你更急呢,我都投了好几百万。但是,我都没有急,你等我问问朋友,别人或许会亏钱,但是我们绝对不会。” 吴妈眨眨眼,是听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大伙儿一块儿被骗了,难道被骗的能有区别吗? 林意珊离开吴妈,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回城里,给父亲的秘书小杨。 她每次投资都有底气,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得到的全都是内幕消息。像她和吴妈这次投资的理财产品,她是偷偷问过父亲秘书的意见的。 小杨告诉她,那家金融公司,实际上是她二姨妈夫家开的。也就是说,是康家父子开的这家公司。这样一来,那绝对不怕了。再亏,都不可能亏亲戚的。 林意珊信心满满,吩咐小杨,找个特殊的门道,走私下的路子,帮她和吴妈先把那笔钱要回来。 小杨听见她这话,直接苦涩道:“小姐,这是怎么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了?平时不是你都这样帮我做的吗?” 事到如今,小杨必须告诉她一个事实:“我不可能帮你做这样的事,小姐。投资有风险,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之前小姐你之所以从来没有失败过,是因为先生,你父亲,私底下还了债,填了窟窿。可现在,先生自身难保,哪里能拿得出这笔钱给你填窟窿。” 林意珊的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吴妈总归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林意珊这话不怎么靠谱,毕竟,听了林意珊投资的钱不是被人一块骗了吗。于是,她这回想起儿子了,总归只有儿子是亲生骨肉,最可靠。 接到母亲的电话,到底是怕老人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来,为了这点钱不至于的。吴子聪回了家。 “子聪,你说这怎么办?”吴妈扯着儿子的袖口问,两眼都泪汪汪的。 “妈,投资是这样的了,有人赚就有人亏。你这几十万算不了啥,有人弄期货的,一夜之间失掉一个亿都有。”吴子聪道。 这话吴妈当然听不进去了,他们家又不是有钱人,几十万都很疼,肉痛的,吴妈不甘心地说:“珊珊说她有办法,找熟人,把钱要回来。” 吴子聪一听到这话就好笑,说:“妈,没有人愿意把到口的肉吐出来的。珊珊,没有办法帮到你,我一早就说过的了。” “珊珊——”吴妈喊着阳台上的林意珊。 林意珊想挖个坑,先把自己埋起来。而且,小杨透露出来的消息,更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什么叫做她爸自身难保? 耳听吴子聪在外面说的,一夜之间失掉一个亿,好像很像小杨在电话里说的有关她父亲林家乐的遭遇。林意珊猛地转身,从阳台上下来,对准吴子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吴妈在旁边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吴子聪冷冷地勾一下唇角:“我那次已经警告过你父亲了,叫他别掉以轻心。” “你说这是她干的?”林意珊不信,绝对不信顾暖能有这个能耐能扳倒她父亲,更别说萧夜白那个全家人都知道的败家子。萧夜白在银行的存款,是全部被萧鉴明冻结的,一分钱都没有的。 吴子聪看了看她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冷漠地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干的。但是,你要知道,你父亲确实做的过火了。她之前,我后来听说她受伤了,才惹得你小舅跑去和董事长摊牌,可以说,是触到了某些人的底线。” “你这意思是说,她受伤是我父亲干的了?” “是不是,你们父女俩心知肚明。” “你血口喷人!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居然帮着她说话,你心疼她受伤是不是?” “你够了没有?谁都知道杀人是犯法,最大的天理不容,要被枪毙的!只有不是人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我吴子聪贪钱,但是是个人!” 林意珊嘴唇哆嗦了下:“你,你不能这样污蔑我和我父亲——” 吴子聪目光冷冽:“要我说的话,你父亲就是无能。只有无能的人,毫无办法了,才会使出暴力这种行动。” 吴妈见事态不可收拾了,赶紧拉下儿子:“你说的什么,我几十万都在珊珊手里捏着呢。” “妈——” 林意珊笑了,快意地笑道:“你看,你说你多清高,你妈不是和你一样吗,其实只在意钱,否则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在一起,是因为我以为你父亲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现在看起来,和某人差了不止一大截。” 林意珊眯了眯眼:很显然,这个男人即使和她分手了,可是野心不减。只要他有这种野心,她不信,抓不住他。 “我走了。”吴子聪转身。 “哎。”吴妈追着儿子到门口,“你这样走了,我那几十万怎么办?” “你不是信她吗?让她给你。”吴子聪抛下这句,直接走人。 吴妈只好回头看着林意珊:“珊珊。” “阿姨,你放心,给我点时间,我怎么都给阿姨追回这几十万。” “什么时候?”吴妈心急,今天就想看到钱。 林意珊不是没有办法,她不是有那套婚房吗?卖了,少说几百万。 再打电话给小杨做这件事,小杨道:“小姐,你别开玩笑了。先生欠债,欠到全部资产都被封锁了。你那套婚房,是先生付款,银行追究起来,是先生的财产,不是你的。包括小姐的信用卡,全部都是先生的财产。小姐你还是快回家吧。因为小姐应该没办法用卡消费了。” 事情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林意珊急问:“你没有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呢?” “先生遇到了大鳄,真正的大鳄。对方一口就把先生吃了。” 对待林家乐这种,设套不行,暴力不行,干脆用钱砸死。 某人在火车上说过的话,变成了现实版上演,一夜之间,大鳄的大批量资金入市,瞬间,就把林家乐购买的期货一口吞掉了。 林家乐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 一夜激战的时候,他根本都没有想到过是如此巨大的一只大鳄。这种可怕的资金量,让他和同行只能瞬间想起了那一年某港的金融大战,索罗斯那只大鳄。 是他不小心被索罗斯盯上了吗?貌似不是的。 他和索罗斯根本没有交集。 只能说他林家乐倒霉?莫名其妙被金融界哪只可怕的大鳄给盯上了。 全身发冷,恶汗裹身,到现在,过了两天了,林家乐似乎都未能从噩梦里走出来。 于是,康家发生的事,女儿因为认为熟人关系,把钱都投进了康家做后台的公司结果出了事的事,他都不知情。同样的,康家都不知道他出了事,只知道自己家苦心暗地里经营的大公司,被人暗算了。 小杨被林意珊逼的没法,只好把林家乐从噩梦中叫醒。 林家乐抹了抹额头,指示道:“打电话给康董。” “康董可能在康家的别墅,躲着债主和银监会的人。”小杨说。 林家乐诧异:“这么严重?” 小杨不得不告诉他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公司,今天发工资,但是,财务说没有办法,公司资金都被银行冻结了。” 因为他在外面的借款人,见他到期没有结款,告到法院去了。银行肯定马上把他存量的那点钱冻结了。 债主随时会找上门来,林家乐想着自己家恐怕都一样不安全,这时候,和康俊甲他们一块躲起来更好。怎么想,这事儿太诡异了,怎么会是他们两家人同时出错。 想他投资期货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这样过。康俊甲更不用说了,那家公司从改革开放起开始运营的,从来没有出事。 匆匆忙忙,坐上车,直接去到康俊甲的某处私人别墅。这栋别墅用的是康俊甲一个小三的名买的,因此,极为机密,没人能查到。 康俊甲派儿子康宝钧给林家乐开的门。 路上,林家乐就问起康宝钧了:“这是怎么回事?” “房价近来下跌,影响到某些房企资金回笼,我们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只能借东墙补西墙。” 这些情况,林家乐真不知道,原来康家资金已经周转不灵了。看来是这么的一个情况,康家才想着急于掌控长达,来拿到资金填埋自己家公司的窟窿。 说到康家这个私自开的公司,确实是连萧鉴明都不知道的事。因为公司的代表法人之类,都是康俊甲叫一些和自己没有干系的外人担任的。一般人根本都查不到。 要说到康俊甲真正露馅,除了他故意让人设计去套顾家人以外,小张那天急于拉拢章三凤这个大客户,漏了一个人名。 郑成钢。 这个人,章三凤倒是知道的,经常上赌城玩的一个人。他章三凤虽然被赌城拒之门外,但是,找些能干的赌徒,去赌城设计郑成钢是不难的。 顺藤摸瓜之下,就这么的,摸到了康家的命门了。 “现在要怎么办?”林家乐问。 “哎。”康宝钧抹着满头的汗珠子,说,“我爸打电话呢,在问,是谁告的我们家公司没有金融牌照的。说是记者干的,我爸绝对不信,绝对有人先向记者爆料。” 可以说,那是压倒公司的最后一棵稻草。新闻一出来,监管部门跟着到,他们公司的资金情况暴露,债主要债,投资客不再投资,公司资金链断裂,这不,全面崩溃了。 事到如今,去哪儿找那么多的钱填窟窿?不,先要找到那个暗中算计他们的人除掉,这样,他们哪怕进行下一步行动自保,才不会被人再次攻击。 林家乐明白康宝钧说的额,他一样感觉是,自己是被人暗算了。恐怕暗算他和康家的人,是一路的。 走到别墅里客厅,突然听见砰一声,只见康俊甲一手打掉了小三端上来的茶。 康俊甲红着眼,像斗牛一样,写满血丝:“说谁呢?谁干的我都信,但是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人!” 林家乐正愣着。 康俊甲视频通话的那台手提电脑上的洋人,说:“康董,不用怀疑了,我们穆先生说了,除了他干的,没有其他人会和你们成为敌人。” 谁? 林家乐骤然打了个激灵:败家子? 【113】三天 天气真好,风和日丽。 顾暖一家,在顾暖的记忆里,曾经这样的一家人都出来旅行的机会,只能是发生在弟弟小笙未走的时候。 往事如烟,回忆起来未免不是伤感。所谓的周近旅游景点,放在以前那个旅游业都未有今时今日蓬勃发展的年代,不就是一个荒芜的野山,没有其它。 孩子爬上山,摘野花取野果,抓昆虫,到处都是野趣。现在再来,放眼过去,休憩的上山道路似乎工整漂亮,周围却围了个人为的框架,美其名曰景区。 收费,收费,再收费。 都说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必是对大自然形成不可磨灭的侵略行为。想当年上山玩乐的孩子,哪怕上山砍材的老百姓,哪里会想到说像美猴王一样占山为王。 也只有利益驱使,对钱的贪婪,促使某些人不占着山头都觉得暴殄天物。 既然大自然是属于全人类的,哪怕是所谓为了公务服务收的钱,没有一点利益可图的话,谁想着把景区票价一涨再涨呢。 顾爸带女婿走到售票点买票的时候,是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入个他当年还是小孩子经常玩的一座山头,都要至少入门票每人三十了。这三十还算少的了。如果坐个索道什么的,买个进山的套餐全票,那就是每人两百以上了。 售票点附近经常是有黄牛党在徘徊的,黄牛党给顾爸开个价,可以拿到五折的全票。 顾爸觉得哪怕五折,一个人一百也是贵,都是他们一家一天几口人的生活费了。 这么贵,不懂了。顾爸真觉得不懂了。当然,如果顾爸是近些年经常旅游的人,肯定不会觉得怎样,习以为然。偏偏顾爸不是,顾爸都多少年都没有出来旅游了。 不,在顾爸的人生中,这是顾爸第一次买票入景点。 要说这个县城小,真的是小,以前哪有有什么景点可言的,尤其顾爸这种年纪,小时候下过乡当过知青,但是,真的就小学都没有念完,哪里来的出游逛景点的童时经历。两孩子年纪小的时候,那时候县城里面附近都没有公园呢,只有庙会和一些乡下人自己办的节日聚会,一样不会收钱的。 顾爸不想进去了,觉得不值。可是,难得女婿和朋友过来,不就想看看这里的风景吗?怎么,就这样打道回府? 一座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野山头,如今挂上了县城优秀旅游景点项目,把孩子游玩的天然场所都变成了收费项目。 顾爸搔脑袋:说是谁贪钱真不好说了。因为这地方,能挂这个牌,能收这个费,不是谁谁谁批准的能是谁。 民不与什么斗。顾爸很清楚这点。 回头,顾爸找顾妈,商量着,是不是他们自己出这个钱,请女婿他们入景点。不然,作为主人家,在这里看自己家客人被家乡宰客,心里过意不去。 萧夜白和章三凤一直在旁边看着,早料到这个结果了。 章三凤优雅的眉头轻轻地簇了簇。 出这么几百块钱,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九牛一毛,不需一提。可是,他们需要考虑到顾爸顾妈的心情。顾爸顾妈俨然,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店大欺客的行为。 想着这样的景点,进去之后,未免同样会是个不愉快的体验。因为门票收取费用如此之高,已经超出相关法律制定的范围。里头,恐怕吃饭买水,都一样要宰旅客的了。 如此一想,章三凤抬头,和萧夜白淡漠的双眼对了下。 “听说你在这附近也买了个山头当美猴王。”章三凤问。 萧夜白买的那个山头,那千亩山地,正是从邱三姑手里拿到手的。 这事儿,顾爸顾妈都知道。 萧夜白马上领悟了章三凤的意思,眉头一挑,说:“怎么?想到我那里看看?去到那里,我可不保证像这边服务周到,万事都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听女婿这两句话说的如此有趣,顾爸顾妈都一愣,紧接自然有了些好奇和兴趣。想着邱三姑那片荒芜的山地,莫非还真能变出什么宝贝来? 这个女婿,似乎有变废成宝的能力,否则,怎么敢答应他们女儿帮邱三姑开的天价收购价。 说到这点,顾暖一样心里早有些兴致了,很想看看自己老公怎么在邱三姑那片山地里搞投资的。 眼看着,一群人,个个都这个兴趣。比起逛这个被人为架起来的景点,似乎看他大白变魔术更有意思。 萧夜白欣然一笑,薄唇微微打开,说:“那就来吧。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所有人因此重新登上了他们来时坐的那辆面包车,开往以前是邱三姑的现在是属于萧夜白的山地。 路上,顾爸顾妈是有一丝担心起来,想女婿在邱三姑那块山地上开发,会不会他们这一去,给搅合了工程什么的。 萧夜白一眼看出岳父岳母脸上的疑问,薄唇又微微一翘,道:“和爸妈想的一样,大自然本身就是最具鬼斧神工的建筑师,谁去破坏大自然的这种美,加设些人为的景点什么的,无非都是本末倒置的行为。看来极为可笑,其实把最具投资价值的价值给毁灭了。” 顾爸和顾妈互看对方,心想女婿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这种正经的话都多了起来。平常,大白更喜欢在他们两个长辈面前装小孩。 为此,顾爸不由想,莫非是自己和顾二伯打电话的时候,大白听见了。因此,听到了顾奶奶顾爷爷后悔的要死的话,心情变好了? 咳咳,顾爸自己承认,听见两个老人后悔不已终于接到了教训的消息后,他心里是跟着女婿爽了一把的。顾妈就更不用说了,很想给女婿挂个勋章奖励奖励。 由于早上来来回回耽误了些时间,到了萧夜白新包下的山头时,都是中午十二点了。 一群人饥肠辘辘。刚好,到了这边,附近想找个地方吃饭的话,必须进村里去。不然,要再开一个小时的路程回县城。这就没有意义了。 尤其顾爸想到像顾二伯等人,正等着他们家回来帮人收拾残局,或许在守株待兔。 顾爸不做这种给人收烂摊子的事,特别是那些人是咎由自取。 顾爸和顾妈正琢磨是不是带着人到邱三姑的老家讨饭吃的时候,萧夜白直接打了电话,让自己派驻在山上的人下山来帮忙抬章三凤上山。 就此,顾暖走到了老公身旁,问:“上面有饭吃吗?” “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伸出长长的手臂,在她肩头上一搂,萧夜白此刻也不由得意地对老婆卖个关子。 顾暖瞧他这一脸表情,更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怎么觉得,他早就猜到出外踏青,终会跑到他这个山头来。 章三凤看起来比较了解这个兄弟,完美的薄唇一样高深莫测地勾起,像是不经意地问:“这个地方,是二哥你和嫂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嗯。”大白重重地点了下脑袋。 顾暖猛的心头一个激灵,紧随鸡皮疙瘩都快起来,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在这个山头建个纪念馆什么的来纪念这回事儿? 只有顾爸和顾妈根本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山上下来了三个人,领头的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代替萧夜白管理这片山的管理人员。年纪中等,可能比顾爸稍微年轻些的一个大叔。 萧夜白叫对方为齐叔。 齐叔看起来是个勤劳能干的,皮肤晒得黑咕隆咚的,表情稍显严肃,好像个中年包公,对萧夜白说:“萧先生您之前并没有交代过,所以没有给一行客人准备午饭。” “没有关系。”萧夜白道,“我和他们说了,自己动手,肯定有得吃有得住。至少今晚我们会在这边过夜。” 齐叔点了头:“那就上山吧。” 他身后的两个人,抬了块木板临时搭设成的移动担架下来的,负责抬章三凤上山。至于章三凤坐的那个轮椅,之后会有人再下来拿。 面包车司机在山下帮着他们守着东西。 几个人,沿着之前顾暖走过的,到邱三姑那座房子的路先往上走了一截。由于邱三姑那鬼屋修葺在半山腰而已,因此,一群人要继续往山地里面走,往上爬。 顾妈和顾爸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向来劳作,身体健康,爬这个山,倒没有觉得什么。因此,两个人倒比较担心起女婿好像养尊处优的,能不能爬这个山。 萧夜白一直手是垂挂着,成了负担,可两条长腿似乎对山地非常习惯,仿佛在山地里矫健如飞的一只猴子,毫无费力,难怪章三凤戏谑他为山里的美猴王。 顾暖跟在单臂的他后面,都感觉到想跟上他的脚步,有些费力。 前面,抬章三凤上山的人,先到达了目的地。 跟在后面的一帮人,因此听见了章三凤温吞优雅的声音里都不禁含了一丝惊讶和感叹,这样说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说的是像世外桃源的安静的美丽的风景。 顾暖和顾爸顾妈随之抵达了目的地,一看,确实是大出他们的意外。想着那个邱三姑,之前继承自己父亲的遗产占着这个山地,结果都不知道怎么打理。是谁都知道,这山里荒芜一片,和荒地没有两样。 实际上的情况是什么呢? 这个山,又不是深处沙漠之中,本身地处温热带,气候适宜,没有人打理管理的情况下,山中的各种野花野树野果,没有人类来捣乱,反而生长的更好。 齐叔双手交叉背着手,走在前面,像是对所有人介绍,道:“这里长了一些,连我以前都没有见过的野果,请过农业专家来看过了,是稀有品种。稍加抚育的话,可以变成新的水果产品推到市场上。” 山里都是宝,只看会不会识宝挖宝的人。 对于顾爸顾妈来说,看到这样本是没有用好像垃圾山的山里,能因地制宜,变出来一个宛如电视里山庄庄园的地方,感觉就是突然间成了电视中人,身临其境,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惊叹不已。 这倒不是说,萧夜白让人动工在这里像邱三姑建那座鬼屋一样大动干戈,兴建土木,反而会毁了这自然的性质,给大自然带来了污染。 不,根据萧夜白的吩咐,没有机器进山,大自然的宝贝是最珍贵的宝贝,不能用工业来进行破坏。齐叔带着一批员工,在这里就地取材,伐木建屋。 兴建起来的庄园,是完全自然的,全木做的,与山里这个大环境怡然相配,可谓是天衣无缝的一对组合。 这里吃饭,除了大米要从下面运上来以外,水源取自山中未被来得及污染到的清泉,蔬菜是庄园里自种。野果到处可以采摘。至于肉类。庄园内了养了鸡鸭鹅,据说在引入不引入野猪养殖方面,要听从完专家的意见再说。 如此打造,仿佛是要打造出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农家乐的形式。莫非,他们这女婿是从邱三姑手里拿下这块山地之后,开发出新的旅游景点了。 真这样想的话,那肯定是不符合顾爸顾妈心里面之前认识的,这个有点疯疯癫癫不合常理,绝对不像普通人那样做事的女婿了。 走入庄园内的大屋,天气未来得及转秋的情况下,有些暑热未除,屋里自来风,没有风扇,一群人坐着原木坐成的小板凳,手里拿着蒲扇,边悠然地扇扇,边感觉山里的凉风。只等歇会儿之后,再到庄园内的蔬菜棚子和养殖地,抓只鸡,和摘点蔬菜来做顿原滋原味的山中午饭。 齐叔这时贴在萧夜白耳边说:“萧先生让找人做的那东西,做好了。” 顾暖坐在老公旁边,分明能感觉到齐叔说这话时往她这里瞟了一下,可见得,知道了她是谁以后,齐叔口里说的这个东西,必然是和她有关了。 对此,顾暖嘴角都来不及一弯,稍感些忐忑。 萧夜白转头,拉起她的手:“要不要看看?” 说着,本来他邀请的对象是准备包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顾妈顾爸和章三凤。但是,老婆肯定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了,比如她第一次到他住的公寓,他给她买一箱的衣服那样。 警告的一记目光从顾暖那儿射过来,萧夜白乖乖地缩回了脑袋,不敢再放大声宣告。 没有办法,老婆很传统,最不喜欢高调了。但是,不妨碍他们小两口自个儿高调是不是? 于是,大白狗依然兴高采烈的。 顾暖只担心他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陪着他先去看齐叔口里说的东西了。 只见往左走,再往纵深的地方走,到了庄园类似后院里的一个小屋子里。 萧夜白接过齐叔手里的那把钥匙,打开这扇小屋的屋门。 顾暖在这期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小屋特别之处,在于它是独立的,四周种了一圈的花花草草。前面一个小花坛,并且,打算在要在花坛里再引入水源修建一个泪如喷泉的设施,有迹象可以追寻。 她的脑海里,登时出现了之前自己那鸡皮疙瘩起的博物馆念头。 咿呀一声,老公手里的那把钥匙插入锁孔里转了一圈之后,打开了屋门。 固然这小木屋,外面并没有悬挂任何标志牌,很显然,属于私人地带,并不准备被外人观赏,更不想被外人察觉。 顾暖只觉耀眼,午后的阳光,本照着的是屋外的世界,让人感到的是屋外刺眼才对,可是这里是山中,树荫成片,遮掉了过度的阳光。因此,反而屋内这一开,更觉得一束刺眼的光芒直入眼帘。 仔细一瞧,原来是这屋的窗户设计的巧妙。有好几扇天窗,从天窗射入进来的阳光,照在了屋里的玻璃上,反光之下,让顾暖感到了刺眼。 屋里那么多玻璃做什么? 用得着说吗? 不就是像博物馆纪念馆陈列纪念品那样,放了玻璃展示柜放置物品。 顾暖在门槛外犹豫了一下。 屋里,萧夜白冲她招手:“都没人了。” 知道她善于害羞,齐叔都被他遣开了。 到此顾暖真有些无奈的,总不能扫他这兴致勃勃的面子。不过,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子,要是真不喜欢她,不会搞这么大的动作。只能说,这男人某些方面真单纯地像孩子一样。 可是如果真这样一概而论,那绝对是低估这男人疯癫的能力了。 只见他在她踏进屋里之后,把她的手一牵,直接带到一个放有储存盘的展示柜面前,说:“这里记录了你我第一次见面的过程。” 然后呢? 顾暖挑挑眉。 “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会助你达成你的心愿,你会助我达成我的心愿。如果心愿都没有达成的情况下,这个婚,永远不能离。”他的薄唇就此在她抬起的额头上烙一下,清冷的声音说,“你这下一辈子都不能轻易离开我了,这都是呈堂证据。” 也许,有人只会觉得这男人说话无理取闹的,说的什么话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能不准她离开就真的能不让她离开?况且,离婚与结婚一样容易的现在,好聚好分,成为很多成年人,理智的正常人的思维。 顾暖的手,轻轻地在他胸口垂挂的伤臂上摸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种强烈的不安,她懂。犹如那个时候,小笙离开她的时候,本来她要去给小笙买糖,早知道,不走了。 风和煦地吹着,太阳温暖地照着这块地方。 牵手去菜园子摘菜的顾爸和顾妈,抬头看看树叶缝间射下来的阳光,都会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他们,真到了一个好地方呢。问题是这世上真能有这样的好地方吗?可以忘却庸俗的世俗,不需要困扰于被金钱的奴役,不用赚钱,一样可以丰衣足食,只需要自己动手。 章三凤行动不便,在山中更是寸步难行,因此只好一个人留在大屋内,垂着精致的犹如美人的美眉,端着手里那杯淡淡的充满古色的茶香。 齐叔进屋,看到他那样子,毕恭毕敬的,走过去,低声道:“章先生。” 可见,齐叔也是大概的知道他来历不凡。 章三凤抬起眉,对他说:“她们是到这边来了吗?” “是。”齐叔点头,“还没来得及和萧先生作汇报。” 近来,萧夜白一直忙着侍候丈母娘岳父以及老婆,因此,其余的杂事,包括情报工作等,全部都委托这个兄弟打理了。 章三凤环顾这个庄园,说:“这块地方,萧先生肯定是不会对外开放的,属于私人产地。” “是,这点,我们一直对萧先生的命令严格遵守着。”齐叔无疑犹豫的是,来的那些人,可是萧夜白家中的亲人,那么,算不算是外人呢。 “所以,你这个不要问的。她们想见萧先生,也只能是在这里以外的地方。本来,萧先生已经说好了,带太太和岳父一家到这边度假三天。三天内,不需要让她们多费口舌。” 章三凤口气固然温和,但是,一个字下来,基本都是不让人违抗的。 齐叔和他见面通话的次数也不过几天,屈指可数,可是马上摸到了他这个脾气,因此不敢二话,只点头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没多久,齐叔,这个同时负责这边为萧夜白布置情报工作的大叔,给下面的人发了指示,说让对方等待三天。 这个三天,对于来到县城其实已经不止三天的萧淑梅她们来说,确实是个继续难耐的日子。 几天前,她们坐火车刚到县城,来到她们打听到的顾暖老家的所在地,并没有急匆匆跑去顾家。主要是因为,顾爸家里来了女婿的事,在这块县城里的小地方,消息传的快,很快的,就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 疯疯癫癫的弟弟果然是当了撒手掌柜,只顾着玩,带老婆回老婆娘家躲着玩了。 萧淑梅、萧淑菊、萧淑珠,听说萧夜白为了岳父,在彩票站里买了全部的彩票。 不得说,她们这个败家的弟弟,貌似就是这点运气好。这样买彩票,都能给他中了个十万,没有在岳父面前丢了大脸。 当时,其实萧淑珠就有点怀疑了,和两个姐姐说:“是真的只是夜白的运气好吗?” “不是运气好是什么?”萧淑菊反正看不出这里头能变出什么名堂来。买彩票,比起赌城更没有逻辑可推的,靠运气的成分越高。 萧淑梅比较沉得住气,不说老三老四哪个说的话。实际上,找到弟弟在哪里以后,她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老三老四都指望她这个老大拿主意。而很显然,萧淑梅心里面,暂时都没有主意。 默默观察,是萧淑梅三思之后决定下来的策略。 这个弟弟,给他人印象固然一直是不务正业,可是,得知了真相的萧淑梅如今冷静下来一想,知道自己女儿的话是对的。她的弟弟,不可能是只会玩的一个人。一个只会玩乐的败家子,根本说不出那些像至理名言的话,在网络界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旋风被人追捧。 那么,需要的,是弄清楚了,这个弟弟究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如果说之前,她们是带了敌意想探究萧夜白做了什么,现在,是截然相反了,她们都带着某种期盼,希望萧夜白能做出些什么出来。 果然结果不负她们所望。 根据萧淑梅留在家里那边的眼线报道,最新的情报显示,有人遭殃了。 这个遭殃的人,刚好是得罪过她弟弟和弟媳的人,同样的,得罪了她们几姐妹和萧家的人。 林家乐的公司,和老二夫家的公司,一夜之间债台高筑。据闻,这几个男人都躲到一处去,成了人间蒸发一样。 老二萧淑兰,更是因此受牵累了不敢回家,在自己公司里躲着藏着。 “二姐一直不听我们的话,现在可好了。”萧淑菊吐出这段话时,口气里难掩一丝幸灾乐祸,只气当初萧淑兰不止不信任她,并且是还口口声声骂了她。 萧淑珠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不予置评。她们听说到的,关于老二身沾上的麻烦事,可远远不止这个。 之前,不是说过医院里有人企图伤害她们生病中的父亲萧鉴明吗?后来警方调查,根据他人口供,证实企图行凶的苏逸德,之前刚和萧淑兰私下见过面说过话。 因此,是不是萧淑兰买凶杀人,萧淑兰成为了警察的重点调查对象。警察为此三番两次上门去找萧淑兰问口供。 照她们几姐妹来看,萧淑兰是什么性子她们肯定比警察更清楚。萧淑兰说白了,是个喜欢狐假虎威的。表面虚张声势,实际上骨子里没有那个豹子胆真敢做出为了继承家产毒害老爸的事。更别说,这样做了,那家产一样不能变成是萧淑兰一个人的。萧淑兰这么做根本没有用。 逻辑这样一推,这事儿的真相太明显不过了。 有人知道萧淑兰和苏逸德接触,想栽赃萧淑兰。至于谁做的这事,萧淑珠和萧淑菊一致认为,康家父子和林家乐逃不了这个嫌疑。 毕竟最了解萧淑兰行踪的,是这几个人了。 像她们来到县城以后,一度都能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梢她们的一举一动。 把小旅馆内俯瞰楼下的窗户关上,萧淑梅走回到老三和老四面前,说:“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夜白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藏的真深,连在家里人面前都装。”萧淑菊嘟嘟嘴巴,“他装成这么傻,怎么,怕我们当姐姐的欺负他吗?” “不是怕我们欺负他。我们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了?”对此,萧淑珠绝对不承认自己做过欺负弟弟的事,道,“要我说,他的性子还真就是那样。是你们看不过眼。” 疯吗?或许真是个疯子,她们这个弟弟,否则怎么能像个疯子一样吃了林家乐和康家父子的资本。但是,偏偏这几个狡猾的要命的恶人,没有萧夜白这种疯子存在的话,警察都治不住,这是不言而喻的。 萧淑梅想到这儿,嘴角微微一弯。 “夜白不见我们,还要等三天。”萧淑菊再撅撅嘴,“你说这三天里头林家乐他们会不会找到救兵,逃之夭夭,或者是反扑一把?” 萧淑珠不由跟着老三皱了眉头,一样有这种顾虑。 在这个时候,肯定要趁热打铁,乘势追击,把几个恶人全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可偏偏,她们弟弟不见她们,她们真的很想帮忙的,实际上是想跟着萧夜白爽一把。 为此萧淑菊早摩拳擦掌了,恨不得自己的猪手能扫到林家乐脸上,让林家乐父女俩跪在她面前低头认错。 “其一,夜白可能——”萧淑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认为他们的幕后另有主使,因此要放线钓大鱼。其二,有可能认为我们碍手碍脚,干脆不见面。” 萧淑菊听着老大这句话好像有道理,叹着气,说:“我们哪怕给他干杂活,也能帮上点忙吧。” 萧淑珠却只知道一件事:“听说弟媳的厨艺很好,我们几个连做饭都不会的,怎么给他干杂活?” 呃。萧淑菊当场没了声气。 萧淑珠说:“要我说,夜白倒不是因为大姐说的这些原因不想见我们的,他疯疯癫癫的,常人的理由说不上。还不如他认为,是时候先带着弟媳先去享乐度假。好比他上次带弟媳到乡下当农民一样。” 好像老四这话也对。 反正,萧家这三姐妹,暂时除了在这里耐心等待,没有其它法子了。 赵梦瑾在母亲和姨妈说话的时候,很显然,不想插入到萧家的纷争中,她始终记得自己姓赵再说,她喜欢音乐,性格上其实偏向无欲主义者,对于抢财产这一类话题,不感兴趣。 跟随母亲来,这是为了见小舅萧夜白。 现在听说要见小舅,要等上再三天后,赵梦瑾有点忍耐不住了。她借口说去附近超市买东西,跑到了县城街上,看看能不能有这个运气无意中碰上萧夜白和顾暖。 她哪儿知道,她想见的那两人,如今都在山上没有下山呢。 在街上,她漫无目的闲逛的姿态,不觉之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谁让这位赵家的小姐,真长得漂亮,学音乐有气质,因此像仙女似的。 几名男子,在她宛如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围住了她。 “要坐车吗,姑娘?”挡在赵梦瑾面前的几个男人,坐在几辆摩托车上,对赵梦瑾形成了一个像铁笼子的包围圈。 一般路过的人,肯定都是嫌弃着怕沾上不必要的麻烦,装作没有什么都没有看见,绕道而走。 赵梦瑾心里开始有点慌了,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是真正的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手指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想打给自己母亲姨妈求助,对方一只手突然横过来,不费吹灰之力用一把蛮力,马上把昂贵的手机从她脆弱纤细的手指间抢了过去。 “哎呦,苹果,这妞儿有钱呢!”抢了手机的小胡子男人,对着另外几个同伴炫耀着手里的苹果手机说。 赵梦瑾此刻脸色吓得有一些白了,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没有想做什么。”小胡子说,“我们就是缺点钱儿,这世上太多不公平的事儿,看你长得这么娇嫩的,父母家里很有钱吧。不像我们家里这些没有钱的,父母还得靠我们养活的。你说这世上该有多么不公平,不让我们劫富济穷都不行。” 赵梦瑾更加害怕了,这些人,该不会是想着绑架她吧?然后,和她父母索取赎金? “你们要多少钱?我身上没有钱的。你们不把手机还给我,我不能和我妈说。”赵梦瑾努力地找着话和对方谈判。 几个坐在摩托车上的男人,互相看了看。 接着,小胡子从摩托车上下来,开始握住赵梦瑾的一只手。 赵梦瑾惊声大叫:“救命——” 小胡子听她叫,马上拿手捂住她嘴巴。 赵梦瑾眼里含着泪花儿,向四周寻找救兵。 那一望,她望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一个男人身上。 那男子高高瘦瘦的,身着白衬衫,加上外面套的一件黑色风衣,显得既干净整洁,又潇洒利索,一种独特的气质和优雅淋漓尽致地露于言表。 比起那些普通老百姓来说,赵梦瑾直觉里认为,这个男人应该最具有救她一命的能力。于是,频频对对方使出眼色。 哪知道,这男人看起来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却是好像性情更为冷漠淡薄,对于她的遭遇根本视而不见的样子。 赵梦瑾就此的心头全凉了,是想,莫非自己今日这么倒霉的,小舅和舅妈没有见到,给死在这伙人手里了? 小胡子把她拉扯上了自己那辆摩托车,正打算把她连人打走。这时候,街的尽头,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这让这群突然心生歹意的绑匪,心里一吓,慌慌张张调转车头刚要走,结果,路另一边,同时传来警笛声。 小胡子就此把赵梦瑾从自己摩托车上推了下去,狠道:“算你好命!哥我还不想蹲监狱。” 人都放走了,那些警察不一定追来。小胡子等,骑着摩托车拐入了小巷子里,飞奔而逃。 赵梦瑾被甩坐在地上以后,一阵头晕,手掌撑了撑地上,没有能马上爬起来。 可是她知道,警车声也好,其它警笛声也好,吓走了小胡子以后,并没有真的警察出现。 却是站在她对面,那个没有一点表情的冷漠男人,掏出口袋里几张人民币,给了骑着三轮车上装了扩声喇叭走回来讨报酬的两个老头子。 那男人终于向她坐着的地方走了过来,没有弯腰,俯瞰着她,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的:“自己能走回去吗?” 声音,可别提多清冷的了。刚被获救的赵梦瑾,脑子里倒也清楚是这人救了自己,说:“谢谢你先生,我肯定会回报你的。” “不用了,我只是看你是我老板的人。不然,我也不会管这个闲事。” “你老板?”赵梦瑾愣了愣,抬头看着他那张脸。 男子的脸,在午后的阳光下,脸廓的线条被金黄的光线更勾勒到十分雅致。 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怎么变成给人打工的打工仔了? 对方似乎习惯了她这种疑问的眼神,微勾的唇角老样子,说不出的深沉。他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说:“我送你到旅馆,然后,不用对你母亲说你遇到过我。” “你究竟是谁?” “我姓唐。” 唐?登时,赵梦瑾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名字。主要是自己两个表妹,朱佳茵和康悦婷,有提起过,说的叫做唐思礼,是个医生,教授。 是这人吗? 赵梦瑾一双眼睛大大地瞪着。 似乎知道她猜出来了,唐思礼吐出口气,把没有拎包的手插入口袋,说:“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就对了。” “你说你老板,是我小舅吗?” 唐思礼回头,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气质很好很单纯的音乐女,突然间在提起萧夜白的时候,两眼熠熠中是埋了一丝深沉在里面了。 这个女孩,看来也不怎么简单。不过,给他的印象,倒是比那个突然间发疯的康悦婷要好多了。 “是。”唐思礼嘴角一勾,突然对她点了头。 赵梦瑾笑了,嘴角浮现出的微笑,保准是她母亲和她那些姨妈见都没有见过的。 唐思礼微眯下眼。 “你要去哪里?”赵梦瑾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两手,神情已经恢复百分百的冷静,“我小舅让你来的吗?” 说到这个,唐思礼真一言难尽了。 他这回,倒是真不是听了萧夜白的命令到这儿的,纯粹是因为和顾暖有过协定的缘故。他的学生,突然对着他请了假,去哪儿也不说老实话。他看出不对,不就得跟着欧亚楠。 果然如此,欧亚楠上顾家老家这里来了。 站在顾家那栋破旧的楼房前,欧亚楠仰头望着,神情里,闪过一抹不让人任何人察觉到的痕迹。 ------题外话------ 亲们,肥妈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晚了,抱歉。 【114】三国鼎立 “你是什么人,小伙子?” 欧亚楠听见声音低头,左边站着的中年阿姨看着他笑眯眯挺和蔼的样子。 “我——” “我看你看着老顾家的窗户,不会是想找老顾的女婿吧?”这阿姨明显是顾爸顾妈的邻居,知道顾爸家里来了个养眼的女婿以外,这个女婿带来的朋友一样很养眼,都是大帅哥。这不,把欧亚楠也当成是大白带来的人了。 老顾的女婿?是指萧夜白吗? 欧亚楠眼底里悠然一闪,答:“是的。” 那是他老师的老板,和他也算是认识。 “你不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一家都出门游玩去了,没有两天三夜不回来的。”中年阿姨告诉他。 人都不在是吗? 欧亚楠心里头莫名地闪过一个念头:不在的话,岂不是是一件更好的事。 虽然遇不到她。 街对着的街口,走来了一个人影。 中年阿姨看见那人的身影时,低低的哎呦一声,听这声音明显不太高兴。 欧亚楠跟着她放眼望过去,看见走来的人是吴子聪。 由于吴子聪那个时候,在林意珊陪同下曾经来过医院做伤情检查,欧亚楠顺道听人说,说这人其实是林意珊从顾暖手里抢过来的。 是顾暖的前男友。 无疑,中年阿姨知道这个事,认得吴子聪这个人,于是嘴里呸了声晦气,掉头就要避开。 吴子聪看到了对方当作看不见他走人的背影,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或许是他自己掩饰的很好的缘故。 中年阿姨一让开,吴子聪看见了站在阿姨后面的欧亚楠。 很熟眼,吴子聪想了想,长得这么引人注目的人,自己不可能会忘记。 “欧医生?”吴子聪叫了出声。 是医生?那中年阿姨狐疑之间,回头扫扫欧亚楠。 这个老顾家的女婿,朋友多到连医生都包含了? 而且,这医生怎么和吴子聪认识的? 吴子聪同样感到好奇,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医生会站在顾家的门口。那瞬间,在他脑海里貌似闪过一连串奇怪的念头,甚至一个很奇妙的想法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吴妈说,顾暖有个弟弟死了。但是,顾暖从不告诉他这件事。哪怕是过于伤心不想提起往事,总有点痕迹会露出来的。 他和顾家的交情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偏偏是从来没有发现过顾家还有个儿子这件事。不止顾暖不说,顾爸顾妈都不说,更让人吃惊的是,顾家里有关这个儿子的痕迹一点都没有出现过。 顾暖这个弟弟真是死了吗? 为什么连清明节,顾家都没有给这个儿子上坟?这诚然说不过去。 吴子聪的眸光,开始在欧亚楠的五官上锐利地扫描着。 欧亚楠显然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转过身,两手插着风衣的口袋,准备离开。 “你等等。”吴子聪加快两步,手指搭上他肩头,“欧医生你是准备到这里游玩吗?我是本地人,可以给你当导游。” 欧亚楠冷漠地回头扫了眼他脸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吴子聪笑一笑:“欧医生看来有些误解我了。实际上,我和我未婚妻分手了,解除婚约了。为此,我和我妈都闹了矛盾,一个人在外面住。租的那房子有点大,欧医生来这边,应该没有地方住吧。要不要到我那儿住,帮我分担点房租也好。” “你和林家千金分手?”欧亚楠俨然不太相信他这话。 他之前,不是据说是巴着林意珊的大腿,心甘情愿给人家做牛做马的,把男人的脸都丢光了的一个小白脸。 吴子聪诚然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他的,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他吴子聪是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只可惜,他真不是小白脸而已。 林家父女,不过是他借助来往上攀登的一把梯子。 别看他现在暂时好像被林家乐全面封杀了没有工作,实际上,已经有人暗地里联系他了。林家父女不知道,他要的那把梯子,已经到手了。 “说来话长。”吴子聪脸上浮现出一抹类似伤感的感情说,“我是被她的感情欺骗了。” “什么感情欺骗?” “我以为她因为很爱我,才不惜一切代价从暖儿手里抢走我,结果完全不是。你是不知道吧?他们想杀暖儿。这样一来,我怎么可能继续和他们在一起。” 听说有人想杀顾暖,欧亚楠自然想起了上次她刚受伤被紧急送到医院里的事,眼睛微微眯成条缝儿。 按照吴子聪的说法,那事儿,是林家人干的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吴先生是不是该报警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警察,这样才可以保护她,不是吗?”欧亚楠说。 吴子聪的目光射到他脸上,仿佛很诧异,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轻而易举的话。 无凭无证的,只凭自己的猜疑,怎么可能去报警? 况且林家乐那种人多么狡诈阴险的。 “你住哪里?” 欧亚楠突然转过身,对他这样说。 吴子聪嘴角慢慢弯起了一个弧度:“谢谢欧医生愿意给我分担点房租。我住的地方其实离这里并不远,从我那里的一扇窗户,随时可以看到顾家。” 欧亚楠对于他后面特意加上的话,仿佛没有一点兴趣,只是木然地点了下头示意他带路。 似乎,欧亚楠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连行李包都没有,只身一人。吴子聪都不禁觉得他也是个怪人了,和萧夜白一样疯疯癫癫的,不像个正常人。 另一方向,唐思礼把赵梦瑾送到旅馆附近,刹住了脚。 赵梦瑾回头看着他,问:“你要找的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虽然不知道,但是,我有他电话。他必须接我电话的,除非——” 除非欧亚楠不想从他这里毕业成为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 唐思礼看着自己手机上发出去的短信,十几分钟之前发出去的,到现在学生都没有回信。好像这个学生在哪里出神了一样。 “你要去我舅妈的娘家吗?”赵梦瑾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话说这个地方,除了是她舅妈的娘家,她想不到有其它什么因素可以在这个巧合的时间里吸引到这么多人来到这儿。 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呢。唐思礼略带研究的眸光,扫过赵梦瑾那双修长的属于灵长类聪明象征的手指。 “我不能再和你继续交谈了。”唐思礼指指旅馆的方向,“你的母亲应该很担心你了。” “那么——”赵梦瑾顿了下,看着他那张白净到素静的脸,道,“唐先生,再见?真的不用我报答你吗?” “不用。我这人,不喜欢留情。” 好一句不喜欢留情。 赵梦瑾嘴角一勾,想。 她走去了旅馆,诚如唐思礼说的那样,她母亲早就在窗口眺望着,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唐思礼转身,刚要去顾家那边碰碰运气。 没有想到,老板竟然知道他到这里来了,直接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到山上来。 自己的大外甥女在县城里差点遭到恶人绑架,有人路过顺道救了赵梦瑾。这些消息从齐叔那儿传到萧夜白耳朵里时,萧夜白一看人家拍下的照片,这不是唐思礼吗? 刚好自己和老婆都需要换药,唐思礼算是主动送上门来为他们服务了。 这时候的萧夜白,却突然忘记了,自己老婆受伤的事,岳父岳母压根不知情呢。 午饭时间。 摘来的新鲜蔬菜洗了,切了,顾妈现场炒了个鸡蛋蔬菜拼盘,再来一盘蒸鸡,这样速度会快一些。 唐思礼被齐叔带到庄园的时候,刚好闻到扑鼻的阵阵饭香,引得他肚子都饥肠辘辘的,咕咕地叫了起来。 进去里面,老板一家都在吃饭,唐思礼倒不好意思蹭饭,私底下对齐叔说:“给我煮碗面就行了。” “这里没有面条,一切都需要自给自足。”齐叔严肃的表情不是在和他说笑话。 唐思礼这样的能人,都不禁脸皮一僵,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顾妈顾爸生性都是很好客的人,见来了个新人,想都没有想,直接招呼道:“过来坐吧。” 把唐思礼这样的雇员,直接当成是他们女婿的朋友了。 萧夜白肯定不会当着顾爸顾妈的话矢口否认。 唐思礼脸上突然有些一愣的样子。 他这个一闪而过的表情,落到了萧夜白、顾暖、章三凤的眼里。 顾暖想,大家说的那些有关唐思礼是寒门子弟出身的事,肯定是真的了。 唐思礼确实从顾爸顾妈身上,在那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老家里的人。 顾爸再去找来一张木凳子。 顾妈再拿来了一双碗筷,是把饭,都帮唐思礼装好了。 唐思礼再三道谢,把手边的单人行李袋放到了一边上,脱掉了外面的风衣,走到饭桌边,要坐下前,不留痕迹地朝老板那边望一下,征询的意思。 萧夜白没有出口阻止等于是默首。 唐思礼坐下,端起了碗。 都快两点钟了,过了正常午饭时间,加上所有人都很饿,庄园里的菜也好,肉也好,都充满了朴实的大自然的气息,原滋原味的,比五星级酒家的菜都要来的天然的美味。 一群人横扫完餐桌上的菜肴,顾妈发现自己和顾爸摘的菜还是少了,今晚的菜,要多弄一些。不过,既然齐叔知道他们来了,晚上那顿饭,倒不一定真需要顾妈自己操刀当主厨了。 吃完饭,顾爸顾妈有些累,留下那些洗碗的活儿交给了年轻人,在齐叔安排的一间屋里休息。 章三凤坐在懒洋洋的阳光下,半眯着眼,貌似也有想慵懒一睡过去的念头。 唐思礼先给老板换药。 见没有其他人在,唐思礼给老板说实话:“萧先生这个伤,恢复的挺快的,基本上,只需要做简单固定就好了。” 也就是说,垂挂手臂的事不用做了。 “给我照样挂上。”萧夜白对此想都不用想。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章三凤,回了头。对兄弟这般厚颜无耻地装可怜,他除了耸肩蹙眉又能如何。 唐思礼更不管老板怎么想的了,只照着老板的命令去做是的了。 萧夜白等他给自己弄完手,问:“你怎么来的?” “坐车来的。”唐思礼这话答完,接到老板一记冷目,连忙改口,“我学生到这里来了,所以——” 欧亚楠到这里来了?为什么? 萧夜白再等了下。 唐思礼只对上他的眸光,都不敢隐瞒说什么不知道,道:“他上次摔过一次楼梯,脑袋撞了下。” 撞过脑袋,结果把糊糊涂涂的脑袋撞醒了是不是?萧夜白只当先是这样的解释了。 坐在床上的顾暖,手指尖捏着一个戒指盒。 这是个玲珑有致的,八角状的戒指盒。 对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看,这个戒指盒的材质,是用的掐丝珐琅的工艺,风格却不是属于欧洲,而是中国古代皇室的那种风味。顾暖回想着,貌似在图书馆里头珍藏的一些故宫资料里,有看过类似造型的东西。 但是,她手里这个,肯定不是故宫的,是故宫的话等于是文物,要犯法的。 另一方面,戒指盒下方,中间刻了一个字。 乍一看,很让人轻易联想起会不会是英文字母。因为结婚戒指这风俗,是从西方传到中方的。戒指盒一样的道理。 仔细观察之后,顾暖断定,不是英文字母,是个汉字。但是其字体造型古怪,不是普通汉字,或许是金文,是甲骨文,连繁体字都说不上。 这个戒指盒,是他刚刚在小木屋里塞到她手里的。她当时没有当场打开。 为此,喜欢恶作剧的他,似乎有些失望,对着她说:“暖儿,你这么聪明我怎么和你玩呢?” 这男人,天性就这个性子,一天不玩恐怕全身细胞都活不了。 戒指盒里放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给她的惊喜吗? 一个价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钻石戒指? 不,戒指盒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才说她不上当,不好玩。 按常理而言,他们结婚都两个月了,该有个弥补性的结婚戒指吧。可是,这个男人,只送她戒指盒,不送戒指。 耐人寻味的戒指盒。顾暖保守估计,这个明显像有些年代和沧桑的戒指盒,没有几万也得有几十万上百万的拍卖价。 有钱就是任性。 顾暖撇撇嘴角。 明显,今天大白心情很好,像顾家人想的那样,平常爱疯癫的他,今儿正经话特别多。 和章三凤肆无忌惮地在大树成荫底下,沏了壶茶,抓了把咸花生,当着唐思礼的面,说啥有啥。 唐思礼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听着听着,都颇觉触目惊心。 只听这两人,说起了长达近期连登报纸头顶的事。据关心时事的唐思礼知道的,长达此次股权争夺战,已经引起了整个金融市场多方面多层次人群的注意力。是连没有买股票的人,都懵懵懂懂地在问起:什么叫做收购?为什么长达会被人收购? 具体而言,根据海外金融机构和金融媒体的分析,长达这次股权争夺战,已经涉及到恶意收购的成分。但是,监管部门基于市场规律要任其自然运作的原则,并不准备急于插手管制这类事件。于是,给了对方的作案的时间和时机。 按照最新长达的股权成分分析,有媒体报道,海外一家叫做sunv的金融投资机构,握有了长达将近总共二十九的股权,刚好超过萧鉴明个人的二十八的股权。这主要是缘于近年来长达事业扩展,急于融资,发行超额股票,使得萧鉴明个人的股权属于一直下降的趋势。 “老头子越老野心越大,总想做出一些和年纪不符合的事。” 章三凤微抬眼,扫了下对面兄弟吃着花生谈天说地好像满不在乎的脸,可能一般人看了,都会觉得萧夜白对自己父亲冷酷无情冷血没面。 不过,章三凤知道,萧夜白这句话没有任何错误。萧鉴明年纪这么大了,无论精力和智力俨然都不比年轻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采取的策略是保守起见,而不是像年轻时无所谓失败因此敢作敢为勇于冒险。 可见得,萧鉴明做出这不一样的策略,不是他本人个性的缘故的话,只能是说背后有另一层深层的理由都说不定。外界人,却一致认为,是萧鉴明这个人的个性所为。这是由于萧鉴明早期在部队生活训练,听说经历过很残酷的俨如地狱般的场景,因此,在萧鉴明的世界里,似乎并没有所谓的死亡的威胁。 没有死亡威胁的人,不会顾忌自己年老,只当自己永远年轻,什么事都能做。 这样的萧鉴明,的确让人感到可怕。可是按照科学规律来说,却无疑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知道终于有机会等到对这头老鳄鱼王下手了。 唐思礼在旁算是无意中窃听到这儿,登时想,如果都这样的情况了,听自己老板这个口气,是想为自己父亲复仇呢,或是自己袖手旁观呢。 据唐思礼自己了解的这个男人,说前者比后者的可能性的话,可能后者可能性更大。理由很简单,这男人从来都是个怪人,想的东西和其他人不一样。 果然,萧夜白那个花生在嘴巴里嚼着嚼着,又冒出来一句:“老头子这是想把我拖累死,我可不上人家的当。” 章三凤听了他这话,嘴角微微一弯,修长的手指拎起那个小红泥炉上扑哧扑哧冒泡是水开了的小铁炉子,给揭开了茶盖的茶壶里倒入开水冲洗茶叶。伴随汩汩的水流声,章三凤说:“你那几个姐姐,我让齐叔转告她们了,说是暂时这三天你没有空。” “就知道你会帮我这么说。”萧夜白懒洋洋地靠回藤椅的靠背上,慢慢的,用一只手臂伸了伸懒腰。如此的姿态,好像一只享受着下午阳光准备睡觉的懒猫。 他漂亮的眼瞳往上透过枝叶间隙对着如丝缕一般的光线,这让他那双宛如玻璃一样的眼珠子呈现出过于晶亮反而罩着一层让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光芒。 章三凤悠然自得的,给他和自己的茶杯里倒上茶水,给唐思礼的那杯,章三凤说:“唐教授你自己来吧。我不知道你口味。” 唐思礼连忙道:“随便就好。” 原以为这个外科教授会谦虚地道一声不用了,结果不是。 章三凤回头,再瞟一眼萧夜白脸上。 很显然,萧夜白读出他眼里的意思,当着这个唐思礼说这些话有没有问题。对此,萧夜白耸了耸肩头,一如既往表示无所谓。 连章三凤这样的人,都质疑起唐思礼的用心来。可见这个外科教授实在是有一种让人感到威胁的本能。 萧夜白想起了之前高院长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回头想想,是不是该叫高院长,干脆把唐思礼升为副院长吧。 感觉嘛,这样会更有趣一些。 于是,唐思礼给自己倒茶的时候,骤然感到一阵寒意袭身,一想,也只有自己身旁这个老板有这个本事。 回头继续说起正事,sunv,这家意图收购长达的金融公司,究竟是什么来历。 按照sunv的官方网页介绍,这家公司已经有百年历史。由于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几乎所有人对于它的存在都能感到陌生,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家公司,要不是它出面打算收购长达的话。 可实际上,只要稍加深入点研究的话,人们会发现,这家公司历史上曾经加入过多次大公司之间收购并购的资本运作过程。这其在官方网页上也有介绍。不过,在以往那些资本运作过程中,这家公司似乎只起了一个辅佐催化的作用,并不作为主导。 如果这些背景资料为真实的话,sunv收购长达,不能说是临时起意,或者说是无独有偶。所谓资本是逐利的,sunv似乎也一样以此为宗旨。这个收购的导火线,缘于之前长达进行了股票增发,加上国内外环境不佳,大多数国内到海外上市的公司,股票被大份额低估了。 当时有一个时期长达的股票面值一直低于正常估值水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sunv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暗中收购长达的股票。 问题在于长达的股权大多数握在萧鉴明和那些长达老元老的常务董事手里。要真正达到控股的目的,sunv如果不和长达内部某些人狼狈为奸,基本上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控股股权比例。只能说,sunv早就瞄上了长达这艘大船了,认为其有利可图。 如今,要打反击战,说的容易做的难。要知道,长达由于sunv如此一搅和之后,股票面值增高。现在长达的股价是最低的时候的三倍。 哪怕萧淑梅等人想帮父亲力揽狂潮,需要以这么高的股价去进行长达股票的收购,这样的一大笔资金,是长达集团本身绝对承受不起的,必须拉拢更大的资本力量。而且,长达内部究竟有多少手控重要股权的董事能继续信任,有康俊甲这样的前车之鉴之后,恐怕都难以计算了。 还是那句老话,资本是逐利的,谁更有钱有势,谁的拳头更大,资本就去追随谁。以此为标准的话,长达的大部分股东,对于此次海外资本插手长达股权收购一事,似乎都不痛不痒的。 换句媒体上街采访某位握有长达股票的普通股民的话来说:“我手里这点股票,起不了任何决定性作用,反正,谁当家都好,现在看来,长达的股价增高,对我收益有利。” sunv背后,有多少庞大的资金可以继续支持收购长达的计划,这需要调查。 其余的,只听说,那康俊甲,倒是没有把自己的长达股票都在市面上抛售了。 老油条的康家父子,肯定让某些人很恼火。 谈到这儿,唐思礼貌似是听明白萧夜白之前说的那句不会上当的意思了。对方,貌似目标远远不止是长达,是长达背后其它的资本力量。这里面包括不包括他老板不好说。但是,无疑,现在贸然踏入这个战场,在不知道在sunv的资本到底有多少巨量的情况下,毫无准备地赤手空拳,拿出所有力量和对方硬拼,只能是输的一踏涂地。 好比,萧夜白让人去砸林家乐的场子,如果没有摸清林家乐的家底,已经林家乐能挪用到的所有外围支援资金存量,根本也不敢轻举妄动。 前期的调查工作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心急。 林家乐不过是一个人而已。长达不同,长达除了sunv,内部分裂,在萧鉴明病倒之后,这种趋势更为明显。 章三凤代替萧夜白对萧淑梅说的三天,不过是个开始而已。确实可以说萧淑珠想的,这时候她们的弟弟萧夜白,疯疯癫癫的,是只想和老婆先玩玩了。 反正,钱是身外物,哪有疯癫着玩乐重要。人生在世,不享受,只想着钱,只不过变成钱的奴隶。人本该是钱的主人,结果沦为钱的奴隶,多可笑多可悲的一件事。 不,他一点都不担心,长达这会儿是死是活。 下午的日光逐渐消去,慢慢地接近傍晚了。时间过的该有多快。 唐思礼低头看了下手机,不见学生有短信回来,可知道他这个学生不知道还在哪里发呆。 说到欧亚楠,随吴子聪到了吴子聪的住所。 吴子聪是临时租了朋友的一个房子,两房一厅,面积不大,四十左右平米而已。既然说了窗户可以看见顾家的房子,说明位于老市区,老市区的房子像顾家的老房子一样,都是年久失修,房租本身也不贵。 租这种房子,只是住的话,不需要享受,满足基本需要,是绝对划算的。因为房租不贵,周边配套设置齐全,再有交通也非常方便,去哪里都有车。 可以说,吴子聪哪怕攀上了千金小姐,骨子里没有变,都是一个精于精打细算的,从苦日子走出来的寒门弟子。 吴子聪先是给了欧亚楠安排了一间客房。 欧亚楠在床上躺了会儿。 在吴子聪看来,这个年轻的医生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精神恍恍惚惚的,因此,警惕性也就大为降低。 中途,吴子聪接了个朋友的电话走出了屋子。 欧亚楠从床上爬了起来,貌似是去外面找水,走过吴子聪的房间门口,见果然门是开着的。欧亚楠就此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吴子聪的手提电脑插着电,摆在桌面上。 人刚走,电脑设置锁屏的时间较长,因此并未自动锁屏。欧亚楠眯着眼睛,看到了吴子聪开着msn,上面联系人里头,一个人头晃动,署名叫做洛克。 洛克?这名字,是让欧亚楠突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一本书,里面一个邪恶天使,名字叫做洛克。 在是不是继续走近去窃看的时候,欧亚楠似乎犹豫了下,回头看了下门口,不见有动静,他再走到电脑屏幕前,几乎眼睛贴到了屏幕上面。 洛克跳出来的消息写着:吴先生? 欧亚楠肯定不会回答他,而是开始翻阅他们之前两人进行过的聊天记录。 只见这两人谈的,居然都是林家乐的事。 好像洛克之前能见到吴子聪,都是因为林家乐带吴子聪到过一个场合里面。 在今天的聊天记录中,洛克明显表示出对林家乐的个人和公司即将面临破产的事,感到一分忧心和几分的愤慨。 洛克说:林家乐这个蠢货,和你说的一样,果然被人砸晕了。 砸晕?用锤子砸吗? 显然不是。 洛克继续说:林家乐是被人摸透了家底,才会被人一击就中。你知道他得罪谁了吗?这样恶意对付他的人,肯定与他有仇。 看来洛克找吴子聪,是想通过吴子聪之前与林家乐的亲密关系,进一步摸清一些东西。 在接下来的聊天记录里,吴子聪告诉洛克:是萧夜白做的。他伤害了萧夜白的老婆。 欧亚楠眯了下眼,对于以下暴露在他眼前的聊天对话更是全神贯注。 洛克仿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吴子聪说:我警告过过林先生的。 洛克再说:那你知道不知道,萧家那所房子,是不是握在萧夜白的手里? 吴子聪表示不知道这事。 接下来,吴子聪走开了。 洛克在对面唤了两句见没有人答应,自动下线。 欧亚楠看到这,就想不通了,据他听说到的是,萧夜白是个败家子,没有钱的,银行里的钱都被萧鉴明冻结了。固然,他一直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在。既然萧夜白都没有钱了,为什么他的老师唐思礼,愿意继续跟随萧夜白。 理由只有一个,萧夜白其实有钱。 萧夜白的钱都不在银行里,那么,在哪里?萧鉴明哪怕冻结了萧夜白的存款,不止冻结银行里的钱吧,要冻结萧夜白全部的名下财产。这样的话,萧夜白还能到哪里存钱? 只是学医的欧亚楠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 他即便不是个聪明人,是个傻瓜,都知道萧夜白不能说把现金找个地方藏起来再来用。谁收现金,如果那么大的金额数目的话。 可是,无疑,像欧亚楠这样想的,应该是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这样想的萧夜白,是不符合萧夜白疯癫的性子的。 躲在康家的别墅里的林家乐,和康俊甲、康宝钧,日夜不眠,将近两天过去了。 戴着黑眼圈,没精打采的这三人,坐在沙发里,连饭都吃不下,水都吞不进去。外面催债的人,随时拿把刀子找到他们这里来,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 而唯一可以出手救他们的合作伙伴,即是洛克为代理人的那群海外资本,给他们开出了个价格。 洛克要,康俊甲手里的所有长达股票。 康家父子,以及林家乐就此不得不认为,洛克那群洋人,是知道一些内幕的,然后故意不告诉他们,让他们陷入了危机,这样一来,康俊甲不得不把手里最好的筹码交出去了。 如果康俊甲把手里长达的股票一卖,等于说,以后长达的主子的份,没有他的份了。 “他们透露了线索,不是吗?爸?”康宝钧突然看着父亲,问。 康俊甲摇头再摇头,和疯子差不多的节奏了。 因为洛克无意中口里泄漏出来的那条信息,在他们听了之后,消化了两天都没有消化完。 说是,都是萧夜白干的。 可是萧夜白哪有钱去砸林家乐的场子?这就是他们苦思冥想想不通的地方。 萧夜白的每一分钱,应该都是被萧鉴明收回去了。而要砸林家乐的场子,这没有几亿以上的资本完全办不到。 “洛克还说他买了三十万的茅台去孝敬他老婆的爸。”康宝钧说到这儿,都觉得萧夜白真是天生的傻子,像他康宝钧,有钱都从来没有这样孝敬过这样的老丈人。 有必要吗?女人嫁给他,应该给他所有的东西,而不是说,他要给女人娘家东西。否则,这是一桩不划算的婚姻。 萧夜白是萧鉴明那条老鳄鱼的儿子,居然脑子傻成了这样。没钱了,还欠人家债,去买茅台孝敬老丈人。 “或许,这个钱真是他本人的。”林家乐插了句嘴,声音缓慢阴沉地说,“你们不要忘了,他说了,穆说的。” 穆,这个人,据他们所知道的,是洛克所在那个金融大鳄集团里,一个算是智囊的人物。穆据说,最善于摸索对方的暗藏资金。有种天生的第六感。知道人都把钱藏在哪里了。 “现在要怎么办?”康宝钧问,“找到萧夜白?” “他在她老婆老家,不用找。”康俊甲说到这里益发气愤,“他要真不是败家子,真藏着钱,连他老子都瞒,简直是个*!” “问题是找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把钱藏在哪里了。”林家乐也很想把萧夜白吞了他的钱吐回来给他,那可是他赚到现在一辈子的钱。萧夜白太狠了,和他老子萧鉴明一样! 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萧夜白做的,必须先确定萧夜白的钱藏哪里了。 “穆不是知道吗?让洛克去问。”康宝钧说。 “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们?他们现在要的,是我手里的股票。”康俊甲绝对不上这个套,要是真把手里唯一的筹码交出去了,只怕他的命都要跟着不保了。 关于这点,林家乐投了赞成票。 可是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时,康宝钧突然想起一个人:“陈董,好像前些日子都不见人影了。” “可能是被柳董叫过去了。柳家的孙女,不是对他一直情有独钟吗?如果不趁机拉拢,有违柳董的作风。”康俊甲说。 话到这里,这三个人不禁对下眼,或许他们可以拿着这剩余的筹码,去找其他救兵。比如柳董这样的人。 人事部的小柳,是柳董孙女的事,是个高级机密。但是,陈家铭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因为小柳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在他面前介绍自己,就把自己爷爷的名字和身份都报出来了。 小柳说是对他暗中倾心,一见钟情。 陈家铭对小柳一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的态度。这让柳家人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早有听说康俊甲那群人,有意拉拢陈家铭。那时候,小柳就心里焦急,问自己爷爷怎么不出手。 柳董直接抛给自己孙女一句话:不到时候。 施人于恩,要在对方走投无路的时候,对方才能抱有最大的感激之心,终生难忘。 陈家铭站在自家的窗户边上,看着小柳坐车来到他家门前,准备接他去柳董那儿。父亲曾经说过的这句话,莫名地此刻在他脑海里浮现起来。 他知道,自己家当年跟着萧鉴明穷过,所以,他父亲深为感慨,一方面感谢萧鉴明扶助自己,另一方面,却未免不是痛恨起,萧鉴明这样一做之后,他们陈家后代都要欠了萧鉴明的了。 “要走了吗?”陈母帮着儿子亲手熨烫好了西装领带,拿过来。 陈家铭接过母亲手里的衣服,穿整齐了,径直走向了门口。 看着儿子走出去的背影,陈母深深地忧愁着。 【115】黑暗的联系人 柳家的住所 小柳挽着陈家铭的胳膊走进自己家门口,管家走上来说:“老爷子在后花园。” 柳家住的当然是别墅。 两个人走到后花园,只见柳董一个人蹲在花坛边上拿着只小铁楸撅着育花的泥土。听到声音,柳董转过身,看见他们两个,道:“坐。” 管家搬来两张椅子,给客人坐。 小柳挽起袖管给客人倒茶。 柳董弄完花盆里的泥土,站起来走到水龙头那里冲过水,走回来,到了陈家铭面前,笑笑:“怎样?” 那口气大有长辈关心晚辈的姿态。 陈家铭想着,自己父亲那一辈的朋友,现在几乎一个个都在长达里面担任重责,一个个,当然都记得他父亲,因此对他陈家铭另眼相看。 可问题是,除了他自己年轻是现在长达里最年轻的董事以外,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可以让这些人这么的关注他。 或许,这是他今天过来会这个人的原因。因为这个人,可算是长达里头,可以与萧鉴明几乎平起平坐的一个人物了。柳董的人气,人望,足以号召到许多股东左右到他们手中的重量级股票。 正由于如此,之前柳董突然间自己主动申请离开董事局时,有人曾经猜想,这是不是萧鉴明让柳董提前告老还乡。因为柳董如果再留下来,萧鉴明担心自己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会压不住柳董。 想着这些的陈家铭,脸色非常沉静,说:“公司里一切业务照常运行,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影响。人心如今不一样了。” “你是指员工对于长达的归属感是吧?”柳董像是有着切身的体会,于他这话颇颇点头,“如果不是手中握有长达大量资产的人,只是个给长达打工的打工仔,你说他需要受到什么影响?最多,不过是离开老东家,寻找下一家东家。现在人才,好的人才,有经验的人才,尤其我们长达这种大公司出去的人,不会缺没有公司要。” “离职人数的比例,没有预想中的升高。很多人在观望,并不急于提交辞职信。”陈家铭说,“看起来,没有人相信长达这家公司会轰然倒下。” “你这样说,肯定有所偏差。现在的雇员可狡猾了。”柳董把手抹干了,坐了下来,拿起孙女冲好的茶,喝一口,“吴经理,萧董事长的三女婿的未来女婿,听说被mn解雇了,拿走了违约金,高达数十万。” 陈家铭当然听说这件事情,不能不说是被上了一课。难怪现在很多公司情愿不主动解雇这个雇员,而是想尽法子逼着对方走。而像吴子聪这样狡猾的,能衡量利益得失,忍得住的,不怕公司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一个公司的管理者,最难的,无非是如何管理底下的人。 柳董这时候说了:“虽然,你在大学里,学的并不是人事管理,可是,萧董事长把你的定义定在那里,让你分管着人事,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不是因为我父亲之前,就是管着这个部门的吗?子承父业。” “错了。”柳董摇头。 “错?”陈家铭眼角微眯。 “管人事最繁琐最容易分心,你管着人事,等于能限制到你的能力发挥,你在其它事件上的注意力肯定会因此被分散,继而影响到你自己的进步。一个人,最怕他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儿子,从来在公司里毫无建树,实际上却可以卸除本该承担起的繁琐事务,而专心地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这点,才是我们非常反感他的原因。” 陈家铭脸色微微一沉,这些策略,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过,想都没有想过。从康俊甲的分析来看,萧鉴明不过是总是喜欢否决他打击他,然后可以衬托自己的儿子,没有想到,萧鉴明对他的安排,心思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也只有柳董这样的人物,能分析出萧鉴明微妙的心理。 康俊甲和柳董之前的区别,似乎一见分明。难怪一有什么事,连康俊甲身边的人,都转而来投奔柳董。大概只有这样的人,能看清局面,给大家指出一条安全的路。 站在旁边,一直给他们煮水冲茶的小柳,眉毛不禁往上扬着,想:哪有比她爷爷更厉害的人呢?看看一两句话,已经把陈家铭震傻了,接下来,这个男人,随时能成为他们的囊中物。 康俊甲他们想拉拢陈家铭,根本没有她爷爷的这种本事。 “之前——”柳董说,“听说你和康董事他们在一起?” 陈家铭卖了个关子,像是谦虚道:“是承蒙了康董和二小姐的厚爱,有机会为二小姐工作而已。况且,康董与柳董也颇有交情。” “你说康董?他是来过我家坐客,但是,还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只在外面客厅坐着。”柳董这话似乎意指他陈家铭不一样,比康俊甲更受到他的重视。 这全是因为小柳喜欢他的缘故吗?陈家铭心里打个问号。 “我和康董的交情,和许多的董事交情一样。”柳董坦言他们彼此关系一般般。 陈家铭斗胆问了一句:“柳董是之前支持了哪位小姐或是——” 萧夜白三个字,在他嘴巴里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吐出来。 柳董自然听懂他说的谁,老眼微微眯了眯,说:“我并没有支持任何人,一直只是旁观而已。” “这样说的话,柳董莫非早知道这事有变局?” “你大概不知道,那些人盯上长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和康董他们合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个时候,如果我踏入这趟浑水的话,长达真的就完了。我或许会反感董事长的一些做法,可这家公司毕竟是当年我们一群人打下来的,积累了我们太多的心血在里面。康董想当山王,我不想。” 对于对方这话,陈家铭肯定也不会信,想那康俊甲之前不也说了,说自己不想当大,但是会扶持他当大。 柳董看出他脸上的那丝想法,说:“实话实说吧,没有人会不贪婪成为长达的主人。问题是,我反感康董与洋人勾结的做法。” “他们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对陈家铭的这个问题,柳董先是轻轻地挑下半白的眉头:“陈董在康董那边,莫非是受到冷遇了?” “如果柳董是认为我在康董那边得不到好处,因此跑到您这里的话,柳董大可不用这么想。我纯粹只是因为,他们不够诚心,对我隐瞒太多的事情。” 陈家铭说到这儿,貌似口气颇有些质疑,小柳连忙插句话:“陈董你放心,我爷爷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家绝对真心待你的。你看看,我爷爷什么都和你说了。” 柳董看了看急于表态的孙女,摇头叹气:“女大不中留。” “爷爷!”小柳撒娇地跺脚。 “行了,茶都泡好了,你出去走走,给我们张罗下午饭,我和陈董有几句私己话要说。” 爷爷这一发话,小柳眨了下眼,放下手里的工具,走了出去。 后花园的玻璃门一关,四周安静的,只有几只柳董养的雀儿在蹦蹦跳跳。 柳董道:“你觉得我这孙女怎么样?” 陈家铭微垂眼:“男儿有志,事业未成,怎敢成家?” “萧夜白就没有你这种顾虑。” 这话貌似在夸那个败家子。 柳董看着他好像皱眉头的样子,不由哈哈一笑:“怎么,很诧异吗?我说过我反感萧鉴明偏占儿子的狡猾做法,因为这样做了,对公司里的其他年轻人不公平。可是,不得不承认,萧鉴明宠这个儿子,宠对了头。” “你说什么?”陈家铭的眉头纠结成了一个疙瘩。 “败家子是吧?每个人都这样说他。我顺应舆论,不会轻言在公众面前胡言乱语,但是,从来不会跟着其他人说他败家。” “柳董认为他是有为青年?” “不是吗?大家都在说,林家乐那个事儿是他干的。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钱,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可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和一个什么人在一起。” “什么人?”陈家铭略微听说的是,那个疯癫的败家子,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在一起,倒是变成天仙配了。 现在柳董的说法是,这坐轮椅的男人不是普通人? 柳董说:“康董属下有个人,在赌城赌输了钱,然后受到威胁了,因此,康董的私人公司倒台了。这个和败家子在一起的男人,据说是所有赌城都拒绝其进入的一个人物,叫做章三凤。” “我听不懂。这里面有什么关系?”陈家铭问,这依然解释不了,萧夜白哪里来的钱,怎么吃掉林家乐的公司的。 那个章三凤很有钱吗? “恐怕,帮他们保藏财富的,是另有其人。你看他疯癫,确实疯癫。自己老爸都躺医院里了,他却只想着给自己老婆报仇。”说到这儿,柳董的口气里略带了一丝思考,“萧董事长一直昏迷不醒,确实挺耐人寻味的。” “你意思他装假不想醒来?” “你到现在都看不到吗?那些人,占据了长达里比董事长更高的股权控制,为什么不急于空降到长达总部,赶走现有的管理层,包括赶走萧鉴明?” “因为萧鉴明睡着,他们能赶走谁?”陈家铭眼睛稍微一亮。 “对。他们能赶走谁呢?本就是只能赶走坐在王位上的那个男人,因为如果公司需要正常运行下去的话,底下的人,只能拉拢,不能赶走。收购这么庞大的一家公司,动用了多少资金,可不是买个烂摊子。而是要给他们继续赚钱赚取高额利润用的。”柳董再咂巴一口茶。 陈家铭登时有些清醒了,老鳄鱼是让自己昏睡着,这样,对方也迟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老鳄鱼即是老鳄鱼,恐怕连让自己发作犯病的时机都刚刚好的。对方绝对不想收个烂摊子公司。 要是萧鉴明真的没有被赶走之前先死了的话,对长达的打击或许是致命的,这不是对方想达到的成功目的。 “那么——”陈家铭都不禁声音里带了对于对方的敬意,问,“柳董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局势?” “对方也在寻找突破口。你到我这里之前,康董给我打了电话,好像是和洋人那边有点摩擦。洋人想要他手里长达的股权,康董想来想去,这个股权交给这些人,怕不是一国的人,没有保障。于是来询问我有什么主意。据康董透露的消息,那边的人,调查到了一些线索,比如说,长达最重要的商标权,和萧家的房产联系在一起,而这个重要的东西,已经落入他人手里。他们一直想对萧家人动手,逼迫这个隐身人现身,却没有想到被人顺藤摸瓜,自己先遭殃。” 这些,都是陈家铭不知道的消息,他竖着耳朵听完,终于有些明白柳董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萧鉴明偏占儿子,萧夜白不是败家子的根源都在这里了。 那天疯疯癫癫的,占着钱堆,喜欢对他陈家铭冷嘲热讽的败家子,居然不是败家子? 陈家铭又有些不理解了。萧夜白既然自己有能力,为什么疯疯癫癫的,给人一种败家子的形象,这对他有任何益处吗? “他性子是疯癫。”柳董道,“好像,他从来也没有在意过他人怎么想他,至于败家子,人家私自给他安上去,他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败家。” 陈家铭愣了一下,似乎柳董说的是实话。这样说,岂不是都是他们这些人自己胡思乱想,小看了萧夜白,咎由自取了? “我认为——”陈家铭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一直隐藏自己的能力,不能说没有企图心。” “嗯,但是,他的目标肯定不是长达。” 陈家铭表示这话费解。 柳董指了下自己的脑袋:“这是我活了这么久,看多了那么多鳄鱼之后的一种直觉。” “直觉?” “长达这个池子,对他来说还太小了。” 陈家铭真正地一震。 什么意思? 在他要努力获得长达的时候,那个败家子已经把长达看成不屑一顾的东西了吗? 太过分了! 陈家铭的胸膛起伏着。 他忽的站了起身,道:“谢谢柳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疑,柳董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激发他的斗志。 他之前确实一直在迷茫自己要做什么,眼看,康俊甲他们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一颗棋子。现在,他明白了,那个男人,叫萧夜白的男人,果然是他最大的敌人。 柳董说:“你可以找吴经理联手的,你们之前不是一直联手的吗?” 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对他的行动几乎了如指掌,陈家铭道:“是的。我和回了老家的吴经理,一直都有保持联系。我们打算合伙成立一家投资公司。” 和吴子聪的一拍即合,因素很多,其中包括都感觉到被康俊甲那些人利用的耻辱,另一方面,或许正如柳董刺激他的一样,两人都不喜欢萧夜白。 “那个女人——” 在他抬起脚要离开的时候,听柳董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我建议你们,多留心一下。吴经理不是很了解她吗?” 顾暖? 陈家铭嘴角微微一勾:“她是我招进来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个多少潜力的新人吗?” 管家拉开玻璃门,陈家铭径直走了出去。 柳董坐在后花园里吃着茶。 小柳没多久跑了进来,冲他生气地喊:“爷爷,你让我准备午饭,但是,你怎么让他走了呢?” “你急什么?”柳董瞥了下孙女,“女人想把男人钓到手,要懂得松弛有道,有的放矢。” 陈家铭坐上门口的车,司机问去哪里,他揉了下眉尖:“我到现在都没有去过医院看看董事长,送我到明新。” 半个小时之后,萧老太太得知陈家铭来了,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萧鉴明。管家请示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时,老太太摇摇头:“不用了。” 打什么招呼?老太太心里明亮着呢。这孩子,压根儿,都是把他们萧家当敌人看的,哪怕她儿子对这人多好。只能说,人都是贪婪的。这孩子什么时候能觉悟,她觉得够呛。 和这孩子打招呼,不如和陈母打招呼呢。陈母的口气和态度对他们萧家都还好些。 陈家 知道儿子去了哪里的陈母,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阵,接着走进了房间,对身后跟随自己的人说:“去守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如果少爷回来了,先通知我。” “是,太太。” 陈母拉上门,反锁上屋门之后,走到了自己床头柜旁边,拿起了上面的一个固定电话的话筒,拨了串号码。 “您好,陈太太。”接通电话之后,对面的人说。 “移交手续都办完了吗?”陈母问。 “都办好了,陈太太。” “好,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切段我和你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同时,切段和顾小姐之间的所有联系。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拿我老公当把柄,现在又拿我儿子,但是,他们永远拿不到线索的。” 啪,陈母果断地挂了话筒。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的安静中。 ------题外话------ 肥妈今天去医院,到时候看情况,如果回来的早,会再更一章。谢谢亲们。么么。 【116】魔手伸出(二更) 赵梦瑾回到旅馆,发现母亲和两个姨妈在收拾东西,不由感到蹊跷,问:“妈,怎么了?不是说等小舅吗?要回去了吗?” 萧淑梅看起来挺忙的,都没有来得及顾上女儿,更没有想到女儿在路上差点被恶徒绑走的事。她弯着腰,一直在处理带来的公务包里的文件。 萧淑菊和萧淑珠得空一些。 负责找衣服的萧淑珠,拿起一件衣服,回头对着赵梦瑾说:“你给看看,我穿这个好不好?” 感觉两个姨妈平常穿的都不差,怎么,萧淑珠手里抓的这件,反倒和萧淑珠平常有些艳丽的打扮不太一致,是显得稍微老气了,黑色的外套。 看出赵梦瑾的疑惑,萧淑珠解释说:“出席正式的场合,要找委托人投资,不能穿的太轻浮了。要穿的像你妈一样的正经才行。” 原来她们几个是要去见投资方。 赵梦瑾于是有些想不明白了,不是等小舅萧夜白的回话再做打算吗。 萧淑珠说:“你这就不懂了。你小舅哪有那么多钱。对方收购我们长达的资金体量那么大,拉多些投资客是没有错的。刚好,你妈一个老朋友路过这附近,听说你妈在这边,要见一面。” 赵梦瑾听着她们这样解释,心里头却依然感觉奇怪。她妈的老朋友,怎么会路过这个小县城。 那么巧合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据说这个萧淑梅的老朋友,是到这边来做市场调研的,这个县城是没有什么动静,但是隔壁县城不一样,是要建高铁建机场的,商机蓬勃。 相距不远。萧淑梅打算过去隔壁县城,会这老朋友一面。因为很难得,这个老朋友并没有因为听说长达和萧家不好的消息而像一般人一样拒绝和萧淑梅见面。 现在,只要有一点力量,哪怕只有那一丁点,萧淑梅、萧淑菊和萧淑珠都认为,都必须竭尽所能地拉拢到她们的阵营里。这对于以前以富家小姐太太自居的这三姐妹来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为了一分钱,都必须去求人。 哪怕是跪下求人。她们现在都心甘情愿这样做。 赵梦瑾知道母亲和两个姨妈早后悔了,所以,说母亲和姨妈心态不好,那绝对是不对的。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她赵梦瑾一直认为,既然,母亲和姨妈都决定找回萧夜白,是不是该听从萧夜白的话,在这里等。 等? 萧夜白给她们说三天。可是,她们几个认为,或许远远不够三天。或许,萧夜白多少好像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一些新的潜力,到底却是总是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居然带老婆游山玩水去了。 她们是不能坐以待毙的,绝对不能。因为她们心里,比萧夜白多了一层紧迫感,要知道家里这场变故之所以会发生,和她们之前做的一些事情不能说没有关系。 愧疚,急于补偿,弥补之前的过失,因此,她们不能等了,等不下去了。有一点时间都不可以浪费。 赵梦瑾站在门边,看起来有些束手无策。她联系不到小舅。所以,貌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和两个姨妈做好了准备,走出了屋门。 “你在这里等着。”萧淑梅出门的时候,看见女儿要跟上来,摇头说。 “妈,你和姨妈都走了,我在这里做什么?”赵梦瑾问。 “你忘了。你小舅在这边。他要是想找我们没有找到我们怎么办?再说我们的行李都在这儿,得有人看着。” 萧淑梅对女儿说完,萧淑珠接上话,捏了下赵梦瑾的胳膊儿,说:“别担心,我们和你妈,去那么几个钟头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晚上我们就回来了。” 现在快晚上了吧?赵梦瑾看看窗外,天色渐晚,是快到傍晚了,于是说:“妈,你们和我吃完晚饭再走了。” “开什么玩笑?”萧淑菊看赵梦瑾拦了又拦,显得有点不耐烦,毕竟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罪责最大,指着手表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梦瑾,都说你乖巧聪明,但是,只学音乐是不行的,你爸妈都是做生意的商人,你经常在他们身边看也知道,商人最需要做的是守时守信用,况且我们现在是去求人家。” 萧淑珠耳听老三口气有些重,赶紧缓和两句安慰小姑娘,说:“我们专程准备去那里请对方吃饭的。所以不能在这里陪你吃了。你一个人叫个饭,没有问题吧?” “她能照顾好自己的。”萧淑梅对女儿的信心很大。话毕,第一个走去门口坐车。 车子叫好了,是辆出租车,停在门口。 眼看老大先行一步,其余两人,没有时间和赵梦瑾继续争执,急匆匆跟上去一块坐上车。 赵梦瑾看着母亲坐在出租车副驾座,两个姨妈坐在车子后面,出租车带着她们三个人离开了旅馆。 这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赵梦瑾感觉都没有回过神来,这人,就都走光光了。她的心头,莫名感觉到一阵泼凉。 如果不是下午她差点遭人绑,她不至于如此的像只兔子一样惴惴不安的,仿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看着母亲和姨妈走后,赵梦瑾方才后悔,一开始回来,没有和母亲说起自己的遭遇,说了的话,可能都能给母亲她们一点警告。 夜色落幕了。那出租车开的飞快。送着赶时间的萧淑梅她们等,不会儿消失在县城路口。 赵梦瑾想追,都不可能,只好折回旅馆里,想着,这事儿肯定自己小舅会知道的。 当晚,她没有吃饭。 齐叔得知萧淑梅她们三个突然离开县城的消息,自然没有想到开车去围堵,必然要先请示下萧夜白他们。 匆匆快走到萧夜白和章三凤他们乘凉喝茶的院子时,迎面遇到了顾暖。 顾暖刚好从房间里出来,打算询问齐叔有关今晚晚饭安排的事。 “少奶奶。”齐叔喊,随之,想起他人说的顾暖是听不见的。 顾暖冲他点了下头,他走来的时候,那种焦急的脚步声和脸上略带的那点不安,顾暖都看见了。 齐叔擦过她身旁,刚要继续往前走。 顾暖在他身后说:“是县城里出了什么事吗?” 这女人,眼神真锐利,好比x光一样。 齐叔咳一声,回头给她比了下手势,大概意思是让她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再说。 顾暖当然不会拦着他,只是看着他比完这些手势,匆匆朝她老公那边走去了。 刚刚好,顾妈顾爸下午休息好了,一块儿走出来问是否需要帮忙晚饭的事。顾暖对他们两人说:“夜白他有事要忙,我们先进去吧,爸妈,晚饭齐叔他们会准备好的。” 女婿突然有什么事要忙?顾爸和顾妈不由一个疑问。想着萧夜白到顾家回访以后,一直都没有公事缠身一样,他们俩夫妇一度都十分担心女婿不务正业,只会玩乐。 可见得,她老公,平常太过疯癫,一下子正经起来,反而让人担心了。 似乎是,大白专注玩乐的话更好,象征着天下太平。 顾暖催着父母走回屋里。 她那身影,远远是落入了萧夜白的眼里。 齐叔站在他和章三凤面前,说出萧淑梅她们几个突然坐车离开的消息。 章三凤似乎很是讶异,问:“你不是转告过她们了吗?叫她们耐心等上几天。” “是的,萧先生的话,我是让人转过去了,应该是都传达到了。”齐叔对这点百分百可以保证。 话传到了萧淑梅她们那,问题是,萧淑梅她们,并不完全信任这个弟弟的话,不完全信任她们这个弟弟的能力,所以,有了自作主张。 一时,章三凤肯定也没有料到这点,给愣住了。 萧夜白的眉宇轻轻挑着,道:“她们本来找我,是找我商量,可不是找我让我做决定。” 章三凤心头为此有些不妙的感觉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儿不妙! “你让人追踪她们的车没有?”章三凤问。 “没有。”齐叔答。 章三凤对此倒不好责备齐叔不让人跟踪萧淑梅她们的车,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萧淑梅她们准备去哪。 事情发生的如此匆忙毫无预兆。在此之前,齐叔派去盯梢的人,都没有察觉到萧淑梅她们有任何异常的动向。 齐叔说:“看起来,她们坐上车,衣装整齐,带着东西,好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一样。” 这三姐妹,莫非是在小县城里呆的时间太久,觉得无趣,因此找到乐子去哪儿轻松一下。换做以往,萧淑珠萧淑菊都是好玩的人,是有这个可能性拉着老大萧淑梅一块去玩的。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三姐妹心里头应该只想着长达的事。 如此推断起来,这三姐妹哪怕是去哪儿赴宴,肯定都是冲着给长达板救兵去的。 “你马上让人去查查,这附近,哪个地方,有什么商业聚会?”章三凤发出指示。 齐叔应了声,转身就去做。 等齐叔离开,留下来的三个男人,俨然都是表情不轻松。不说萧夜白和章三凤,就是应该不明就里的唐思礼,都能感到一阵来意不善的风。 唐思礼站了起身,和老板稍微对了下眼神,即走去旁边亲自和学生打电话了。 必须在这事儿波及到欧亚楠之前,给欧亚楠提个醒。 在吴子聪住所里的欧亚楠,听见手机铃声响的时候,惊了一下的样子,眼睛从吴子聪的电脑屏幕上移开。 一看天色,都快黑了。吴子聪出去了大半下午都没有回来,而他,居然在吴子聪电脑面前一直出神。 走出去到客厅,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欧亚楠接起老师打来的电话。 “教授找我?” “我给你发的短信,你一直没有看吗?” 欧亚楠愣了下,接着来不及打开短信看唐思礼给他写了什么,只听唐思礼那边继续说。 “我是告诉你,我跟着你来到顾家这边了。我现在和顾家人在一块。中间的缘故暂且不说,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欧亚楠听他这样说,却也一下子听明白了,唐思礼肯定是因为顾暖吩咐的缘故,跟他跟到这边来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唐思礼和顾家人在一块了?那么,顾家人是不是就此接触到他欧亚楠的事。 只见他一直都没有回答,唐思礼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欧亚楠回了神,不好说自己和吴子聪在一起,怕她误解了,于是道:“教授放心。我找到了个地方住,挺安全的。” “既然如此,我必须先提醒你,无论有什么人对你说什么都好,你都不要轻易上当,乖乖跟他人走。” 说得好像已经有人惨遭他人诱骗被人绑架了一样? 欧亚楠心里一惊,沉下脸:“是谁?” “总之,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你心里很清楚的,你的安全,会影响到其他人,包括我。” “我明白了,教授。”欧亚楠挂断了电话,是听到了外面有人开门的声音。 吴子聪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拿着手机,嘴角微一扬:“怎么,是谁找你了?” 欧亚楠看着他空空的两只手,问:“你走了大半个下午。” “怕我一走了之吗?”吴子聪朗笑道,接着走进厨房去,一边解释,“菜我都早上就买好了,放在冰箱里。下午我是临时接到面试通知的电话,去面试了。” 欧亚楠说:“我以为你都有工作的了。” 吴子聪顿在厨房门口,回头瞥了下他的脸,和自己房间门口:“你进去过我的房间里了吗?” “我进你的房间做什么?” “我原以为你会进去看的。你现在进去看都没有关系。” 这男人! 欧亚楠冷冷地笑了声:“你带我到你这里来,是存了什么目的?” “你不如说,你跟我来,是存了什么目的?”吴子聪一句话反过来问他,神情非常冷静,说,“你是为了她,对不对?” 她?顾暖。不是顾暖能有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欧亚楠轻轻别过脸。 “你不用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想帮着她对我复仇吗?在我这里或许能找到我的什么弱点。”吴子聪仿佛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些自己被人憎恨的话,突然转口道,“如果你知道,我其实和你一样,只想保护她,才让你接近我,你会怎么想?” “什么?” “你在这个县城里,漫无目的的走动,不知道以你和她那层微妙的关系,随时会变成他人的目标吗?你在我这里,最少安全些。” 欧亚楠的双眼微微眯起,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扫射着:这个曾经抛弃过她的男人,一个没有道德的男人,说的话,能有可信度? “如果你看过我的电脑,你应该知道,他们在寻找某样东西。而我,虽然回答他们不知道,可是,心里却很清楚,这里——”吴子聪指指自己的心窝口,“你是医生,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是,我确实是可以感觉到,那东西,在她的手里。只凭我和她相处过那么多年的感情。” 东西? 他电脑上,洛克要找的,萧家的房子的房产权? 在顾暖手里? 欧亚楠的眸光里转了一圈,嘴唇微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学医的,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也没有兴趣了解你做的事。” “好吧。”吴子聪摊下双手,眼睛却早已把对方的一举一动收入自己的眼底,道,“刚你不是接到过电话吗?对方警告你不要乱走。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最少有些地方是对的。”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只能说明你为虎作伥。你明知道有人要犯案,却不出手阻止。”欧亚楠声音冷冽地说。 吴子聪笑了,笑了两声,锋利的光芒,在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闪烁着。微眯的神情,更是表示自己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怪物奇葩一样,说:“正义感十足,是因为当医生的缘故吗?说到正义这个东西,你有,顾暖有,曾经,我也有。你肯定想不到,我是为什么要学金融的。” 欧亚楠紧闭嘴巴,不为所动。 “让我告诉你吧。或许,你有天能帮我告诉她。她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是都是事实。”吴子聪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的那种复杂的感情,仿佛是真的动容的,道,“我父亲,死于商业欺诈。我和我父亲感情很好,一直,我都是崇仰我父亲。我母亲当时还骗我,我父亲是在外面出车祸死的,事实上,我父亲是被人欺骗之后欠债,还不了,不想拖累其他人,自己跳崖死掉的。这个欺骗我父亲的仇人,我不找到亲自手刃,我一辈子都愧对我九泉之下的父亲。” 听眼前这人说的这么动容,欧亚楠表情只是一贯的保持质疑。 为此,吴子聪又笑了两声,说:“原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原来,我和她是同病相怜的人。都不知道,她为了学金融那么拼,理由居然和我是一样的,都是被有钱人欺负过。” 说到这里,吴子聪的眼直接射到对面的人脸上:“欧医生,你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关于你的姐姐——” 欧亚楠嘴唇更闭紧了,脸上的线条绷成了一条条,好像不能划开的一块铁板。 屋子的窗户,猛的被一阵狂风刮开。 说来就来的暴风雨,虽然有着天气预报,但是因为白天一直天气良好,被众人所遗忘。 哗啦啦的倾盆大雨,灌浇到县城上空,在邱三姑那个山头上,噼里啪啦,好像砸冰雹一样砸着小木屋。 顾妈看着窗外的黑夜,好比黑暗里不见五指一样,有些微微的吃惊。 想这种景象,自己是好多年都没有见到的。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灯的缘故。 山上的庄园,是从邱三姑的别墅那边拉了条电线过来的。但是电箱由于暴雨侵袭,为了以防万一,拉下了电闸。暂时,只能是屋里点着蜡烛。 晚饭摆了上来,有些凉意了。没有人动筷子。 顾妈和顾爸,坚持女婿过来再吃饭,顾暖为此劝了他们两个老半天,他们都不听。 这里的人都感觉到了,连顾爸和顾妈这样本该置身事外的人,都分明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在这屋里蔓延着。 齐叔本是奉了章三凤的命令去调查这附近的集会,后来没有查到之前,已经不用了。 因为最新的消息显示,从赵梦瑾那里传过来的,说是,萧淑梅她们是去见萧淑梅的一个老朋友。 这种老朋友突然偶遇,过于巧合的事情,让萧夜白和章三凤彻底警觉。因为他们俩很清楚,这是那些人常用的伎俩。 事实确实如此。萧淑梅她们坐上车,行驶到了与对方会面的场所时,骤然发现,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绑架? 三姐妹骤然失色。 一群黑衣打扮的人,继而她们三个,锁在了一个房间里。接着,雷声轰鸣,暴雨侵袭。 三姐妹先是想不懂,这些人绑架她们三个有什么用? 她们家,萧家,现在随时面临破产的可能性。绑架她们,想拿什么赎金的话,平常来绑架她们不是更好吗? 到底老大萧淑梅比较理智,很快想到了什么,在被囚的黑暗的小房间里,对两个妹妹说:“他们恐怕是急于想得到萧家的屋子产权,他们怀疑,这东西在我们的人手里,只有绑了我们,才能把人逼出来。” “可是,我们都想不到房子落在谁手里,他们绑了我们,真有用吗?”萧淑菊萧淑珠为此打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觉得有用,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方面的线索。”萧淑梅说到这儿,突然感到一阵后悔,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低声说,“早知道,该听夜白的,留在那里,等他,什么人都不要见,不要出来。” “大姐,你意思该不会是说,夜白,认识他们?”萧淑菊更为吃惊的,拿手指了指门外面那些绑架犯。 萧淑珠这会跟着萧淑梅想起了什么,叹:“我们这下,不会坏了夜白的好事吧。想夜白让我们等几天,可能是想和对方比,哪个更耐得住性子。谁先按兵不动,谁就该赢了。结果现在——” “不会的。”萧淑菊急忙否认,“我们是好心,怎么会好心办了坏事呢?” 可事实上,似乎事情真的往她们不愿意看到的,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她们手无寸铁,又都是文弱女流,外面下着大雨,看守她们的人都是壮实大汉,她们绝对是插翅难飞。 这些绑架她们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和萧夜白,她们的弟弟认识的? 意图恶意收购她们萧家长达集团的sunv公司,据她们了解的,她们萧家根本不认识这个公司,更哪里谈得上和这个公司的人有过节。 萧淑珠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像是不切实际的念头,嘴唇微张,发出了一声:呀?! “怎么了?”萧淑梅和萧淑菊齐齐看向她。 “该不会——”说到这儿,萧淑珠都禁不住全身一个抖,“这些人,是曾经绑架过夜白的那些人?” 想来想去,似乎这个可能性解释起来最为可靠。当年,绑架萧夜白的那些恶徒,到至今,警察代替萧家追查了多少年,都没有能把凶犯抓拿归案。问萧夜白的话,萧夜白只说一句:全忘了。 以至于后来,谁也不知道,那些恶徒曾经对萧夜白,她们的弟弟做过了什么?是不是什么残忍的事情?她们全不知道。因为被解救回来的萧夜白,除了身体上一些非常表浅的擦伤以外,没有遭到任何致命的伤害。 心理医生的解释是,刺激过大,所以,年纪尚幼的萧夜白什么都忘了。现在她们回想起来,萧夜白那疯癫的性子,似乎是在被绑架回来以后变本加厉了。 “要是真是这些人干的——”萧淑菊狠狠地咬了咬嘴巴,“刚好不放过他们,为夜白报仇!” 萧淑梅和萧淑珠,可绝对没有老三这么的热血冲动,她们两个眉头紧蹙着,只知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当年绑架萧夜白的人,她们这回,或许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山上庄园里 大雨侵袭,但是,天线未坏。 视频通话,在一个屋子里单独进行着。 章三凤想跟随进屋时,被萧夜白挡在了门口。 “这是我的家事,他们想看我的丑样,不是看你的,你在外面等。如果有需要,我会叫你。” 章三凤紧紧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脸,很艰难的,才点下了头。 等萧夜白入屋之后,章三凤马上拿起手机拨起号码,同时一直手在自己残废的双腿上握紧了拳头。这时候他真恨自己这双腿不能走动! 萧夜白走到屋里中央,中间摆放的液晶通话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发绿眼的男人的面孔。 这个人,就是曾经被康俊甲他们称呼过的洛克。 “好久不见了,白白。”洛克咧开一串非常白亮的牙齿。 只听他这个口吻,都知道是认识萧夜白多少年了,因此这人的年纪,远比屏幕里显现出来的那张面孔来的年轻,不少于四十岁上下。 萧夜白慵懒地拨下自己头上的刘海,不说话。 “怎么,不认得我了?不认得我的话,是不是我该让其他人过来,给你见见,见那几条鳄鱼怎么样?”洛克说,表情摇头晃脑十分夸张,远比萧夜白更像个疯子。 “说吧,你们想怎样?” 听见萧夜白终于打开了嘴巴,洛克哈哈大笑:“看来鳄鱼朋友最好用,让你们很喜欢对不对?” 萧夜白嘴唇微缩,哧的一声。 “好吧,你应该知道了,你几个姐姐,现在在我们手里。我们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的。” “啊?”萧夜白宛若惊讶状,“你们绑架她们几个做什么?不知道她们几个是废物吗?” “嗯,对这点我们是考虑过的,你那几个姐姐是不是能让你动心。或许,绑架你老婆更好?” 萧夜白哼一声:“输不起,搞这种动作,你们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你说我们输不起?”洛克眯起那双冰绿的眸子,“你不要忘了,萧夜白,你的所有技巧,都是我们教的。你和那群小伙伴,哪个不是被我们教养出来的?而且,黑量资金,我们的资金,绝对是多于你们的资金量。你是甭想用资金,像砸那个蠢货一样,把我们砸退的。” “这事儿,不试试,谁知道呢?” 洛克沉下脸,无疑,萧夜白轻佻的态度把他惹恼了。 “我们的车,会送你过来。你一个人过来。” “我过去的话,你会把她们几个放了吗?” “视情况而定。” “ok,成交。” 通话到此结束。 屏幕一黑,洛克消失在黑暗中。 萧夜白从沉入黑暗的小房间里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拉开屋门的把手。 屋外,章三凤和老四展大鹏说话的声音,传入到他耳朵里。 “总之,老四,拜托你了,你一定要陪他过去。我是双腿不方便。其他人陪他去,对方肯定不同意的,只有你我这些人——” 章三凤通手机的声音,随之传到木屋的走廊尽头,顾暖站在那里,天上轰隆隆的雨声,本来她应该更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挂了电话的章三凤,转头的时候,顺着萧夜白的目光,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儿,身上只穿一身单薄的衣服,好像白色的幽灵一样。 看着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章三凤一下子感到紧张了,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只见萧夜白一句话都没有打算说的样子,表情木然,转回头,直接走下台阶。 齐叔跑过来,赶紧给他递上把伞。在黑暗里打着手电筒,给他照着前面的路。 他走了?打算一句话都不说吗? 顾暖的眸光里微转了下,猛地转回身。 章三凤启动电动轮椅顺着走廊来到她身旁,低声说:“不会有事的。夜白不是以前的夜白了,再说以前那鬼地方,我们都逃出来了,更何况现在——” 顾暖回头,在章三凤脸上,锐利地一眯。 【117】单刀赴会 暗岛。 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上亿个岛屿,有一些,甚至从来未被人类发现,它们像是被抛弃在了黑暗里的珍珠,散发着与白天的世界争相夺目的光芒。 他们,因此把这些岛屿称为暗岛。而这些人,侵占暗岛,但是不打算把暗岛公布于众的人,自称为黑帽子,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西方世界里的黑暗魔术师。 变戏法,是他们非常擅长并且喜欢挑战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只不过变戏法的场合,不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可同样是在众目睽睽的金融市场。 金融历史上,每一次金融风波,都少不了与黑帽子的理念有关。或许,这些引发金融浪潮和危机的人,和这些黑帽子没有任何关系,或是有直接的关系。正面的金融家们却都不能不承认黑帽子的金融理念有着非常深刻的绝对性。 那就是: 资本是逐利的,人性是自私和贪婪的。这些逐利贪婪自私的资本,被黑帽子称之为黑量资金。 黑量资金最可怕的一点,在于它无处不在。而且,每个人都有黑量资金的秘密,就像揣着一样私有宝贝,把它埋藏在心底深处。然后,在生死关头,只要不是自己的事,情愿袖手旁观。 不动弹的资金,相当于黑量资金的一部分,这在正面金融家的研究中,一样被证实了,这些资金同样是推波助澜了金融风暴的最重要的因素。 如果每一个,不是想着在风暴眼中先保存自己的话,或许,结果往往没有众人想的那么严重。 没有办法,人都是这样子的,说是自私和贪婪,同时却也是生命追求活着的一种潜在的生物本能。 这些,都是那些黑帽子,教给萧夜白和章三凤的。 黑帽子的目的很简单,想把萧夜白、章三凤这样的人,吸收为他们的同类。 那么黑帽子为什么会找萧夜白、章三凤这样的人呢?当然了,黑帽子不是什么人都找的,世界上那么多人,总有优秀的,和不优秀的平庸的,两者差距之大,要分辨的话,其实很简单。 遗传基因。 后天的环境培育,或许会多少改变一个人的社交能力,但是,天才的东西,必然只能是祖辈那里留下来的。 因此,像萧夜白、章三凤这样一些,出身于优秀企业家,全世界非常著名的商业家族的后代,成为了黑帽子的目标,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富人家的孩子总是会容易遭惹到坏人绑架,大多数人只想到坏人是为了获取大额的赎金,正因为如此,不提任何赎金的绑匪,目的不明,不和人质家属发生任何联系。这样的绑匪,破案难度之高,普通人都可以想象得到。 萧夜白人生中一共被绑架三次,其实,张小链没有对顾暖说明白。除了第一次萧夜白被人绑了将近两个月以外,余下的两次,绑匪都没有得手。 大白第一次被人绑架的时间,是在大白九岁的时候。 当时,世界上,一共有数个孩子同样被绑。只是,分散于世界各地,加上,考虑到人质的安危,一般这种消息,对于富人家庭来说,更是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更情愿把这个秘密给捂着。 章三凤和萧夜白是同批被黑帽子绑架的那群孩子之一,据章三凤说: “记不太清楚了,其实是看不清楚,岛上都是黑黑暗暗的,或许人在运过来的时候,有过一次大集中,但是,没有火的情况下,只能看着四周都是一双双眼珠子。那种气息,现在想起来都毛骨悚然,因为感觉就好像,置身于一个狼窝或是一个鼠窝一样。” 房间里,只有顾暖和章三凤两个人。 窗外,雷雨交加,暴风雨并没有停止肆虐。 后来顾暖想,老公突然带她和家里人爬山享乐,好像是出来游玩,实际上,都是一步棋。因为这山上,在恶劣天气下,那肯定是信号更不好了。至少她顾暖手里的手机,此刻是没有一点信号的。 他们好像困在这山上与外面的人断绝联系了。而这种情况,对于对方来说是一样的,对方想在这个时候来窃取他们的消息,变成了不可能。 无疑,萧夜白和章三凤,潜意识里是非常了解黑帽子的行动准则的。黑帽子,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下动手。 “好比鳄鱼。黑夜里的鳄鱼,如果你看过电影,应该很清楚,黑暗里的鳄鱼,远比白天,要让人来得恐惧多少。那种攻击力,更不用说了。” 伴随章三凤这话,阴森森的气流仿佛同时从屋外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吹了进屋。顾暖都顿觉冷飕飕的一阵寒意,席卷了全身,那是因为,好像四周真有一些像章三凤说的黑溜溜的眼珠子。是鼠窝?狼窝?或是黑暗里的鳄鱼池子? “我和夜白,他们一共七个孩子,被关在了一个屋内。” 听到这里,顾暖听明白了,说:“你们一共七个兄弟。” 章三凤摇摇头:“小链是小九,大哥带来的。因为夜白的精神不稳,需要有人在旁看着。小链并没有遭受过他们的绑架。” 顾暖回想,确实,张小链没有说过自己遭遇过绑架。而且,张小链似乎对萧夜白遭绑的事,说的也没有办法那么清楚了然。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么,他们这些遭遇过同样可怕的经历,接着成为难兄难弟的一群孩子,七个?除了萧夜白、章三凤、展大鹏,还有哪些? 这里必须先说起他们被绑架的时候,曾经受到过那些外人难以想象的遭遇。 “为什么我们逃出来之后,警察找到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说呢?”章三凤说着这话时,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都陷入在黑暗的阴影里。 顾暖分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一股夹杂了异常复杂的情绪,好比飓风一样的气息。 他在愤怒、悲伤、无助? “你们有人,没有逃出来是吗?”顾暖吐道。 章三凤抬眼看了她一下,嘴角微扬似乎莞尔:“嫂子你真是太聪明了。” 也就是说她猜对了。七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没有跟着他们逃出来了。 “老五落入了那个池子里,我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为了仅存唯一一点希望我们都希望他是活着的,我们什么都不能说。这等于说,和黑帽子之间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协议。我们不对外说他们的事,他们必然先要留老五一条命。” 顾暖听他说到这儿,举下手,打断他主导的话,说:“这么多年来你们和他们之间,应该是相安无事的吧?为什么,他们现在准备要对夜白动手了呢?他们动长达,实际上是冲着夜白来的,对不对?我可以理解为,我公公,萧董事长,实际上,有察觉到这个事儿,本是想帮夜白挡一把的,可是夜白让我公公睡着——”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只要稍微一挑明,什么都猜到了。 章三凤轻轻吁口气,面对顾暖,似乎真有一句话难以启齿。 顾暖从他意图掩饰的表情已经看出来了,说:“是和我有关吗?他们不对你动手,只对夜白,契机又是这么明显,在我和夜白接触之后,我们对外宣布结婚。” 换句话说,黑帽子不喜欢萧夜白结婚,更不喜欢萧夜白要有自己的后代了。其实这其中的原因,稍微一想,都可以很容易理解到黑帽子的动机。黑帽子一开始绑架萧夜白想让萧夜白成为他们的人,不就是因为看中萧夜白血液里流淌的基因吗? 流失了萧夜白这样的人才,让萧夜白这样的人再产下后代的话,岂不是壮大了与他们对抗的队伍? 黑帽子认为,是时候,该一个个收拾这些逃跑的逃犯了。 他们为此不是没有试过再对萧夜白动手,可张小链都说了,之后的绑架,对于萧夜白不起效。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既然第一次,他们都能从魔手里安全逃脱出来,要再乖乖被对方制服,基本不可能。 从另一方面来说,实际上黑帽子倒不是真的舍得杀他们这群人,一直,黑帽子更想把他们这群人制服,为自己所用。 顾暖听到这里,听出了既然对方根本没有心思去杀自己的老公,似乎,自己老公的安全,暂时是可以保证的了。 萧夜白的安全可以保证,不意味萧家另外遭绑的三姐妹可以同样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毕竟,无论萧淑梅也好,萧淑菊萧淑珠,都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可怕的事。或许是传统的重男轻女的观念促使,一般人绑架,只想着绑男孩子没有想绑架女孩子。更何况萧家女孩子那么多,不缺女孩。 没有过这种经历的萧家三姐妹,指望她们自己逃脱,可谓是痴心妄想了。 萧夜白如果不应邀出面,萧淑梅等人,后果可想而知。 老公是必须去的,哪怕,萧家几个姐姐,对大白好像都一直不怎么友善的。可是,大白肯定认为,这事儿实际上起因源于自己,让这几个人受自己牵累,说不过去。 所谓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 大白是个男子汉。 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想到,包括顾暖,顾暖肯定自己的老公更没有想到,这萧家几个姐姐,不是向来都特么的自私爱钱贪婪的吗?怎么突然间变的正义感十足了?牺牲感十足了? 否则,萧家几姐妹只要秉持过去的那种自私自利,绝对不会上了人家这种套。 这人突然由坏人变成了好人,麻烦事反而不断了。还不如,一直是坏人还好呢。 顾暖心里闪过的这串念头,想必这会儿单刀赴会的老公大白,心里的感受和滋味更深了。 萧夜白是想着要骂粗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几个姐姐,哎,不天天说他败家了,不来指骂他了,结果,依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所以他早就不想和她们见面说话了。偏偏这群蠢猪,那么的喜欢,不管以前挑刺也好,现在声称要帮忙也好,想粘着他和他老婆。 蠢,就该站旁边去,什么都不要做。叫她们等个三天,她们连等,这种最基本的事儿,生物的本能,好吃懒做都做不到,能不说她们这个脑子已经蠢到猪都比不上了吗? 走到山下的时候,展大鹏开着的车停在山脚,打开车门在等着他了。 见没有其它的车,萧夜白撅了撅嘴角。 展大鹏坐在车里,在雷声下对他喊着:“二哥上车吧。没有车到这里来的。雨下的这么大。三哥安排的。” 老三老四这是合伙起来逼着他只能上这辆车。 无奈下,萧夜白钻进车内,走的时候,对齐叔说:“有什么事,听章先生的。” “知道了,萧先生。”齐叔点头,表情在雨丝中显得更为严肃。 展大鹏踩下油门。 “你什么时候来的?”萧夜白在车上拿毛巾擦了擦下山时淋湿的头发,问。 “在公司里没有什么事。所有人都在观望。小链回来,我就把那儿的事交给了小链。实际上是,三哥有感觉,说是让我提早过来比较好。毕竟,小链的拳头哪有我硬?”边说拳头二字的展大鹏,亮开那口好像森铁一样的牙齿。 论打架,看个头都知道,一群兄弟,没有哪个能比得上展大鹏。实际上,展大鹏的家,展家,本身就是拳术出身的武术世家。 展家的拳术,是植根于民间搏斗,土生土长的,非常具有实战性。据说那年头,旧中国的时候,码头生意,结帮成派的。展家这套拳术,硬生生地帮展家稳住了在上海滩码头的地位。 到了现代,展家一直还是全世界码头生意的佼佼者。 萧夜白对于那口好像铁拳的牙齿瞟一眼,不感兴趣。 现在这个世界都是拼智力的,拳头,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不管怎样,章三凤考虑的没有错,有展大鹏在,至少对方想随意动拳头,都得考虑考虑了。 两个人的力量,无疑比一个人要大。 车子在黑暗的雨夜中行走,根据对方发来的路线图,gps定位之后,行驶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一栋黑溜溜的房子,远离城里,也远离了乡村,伫立在那里。 法拉利停下之后,萧夜白没有打伞,几步路,跃上了房子门前的台阶。展大鹏更是把车熄火之后,根本没有准备去找地方停车。直接丢下跑车来追萧夜白。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打开大门的房子。 没有人给他们开门。房门是自动打开的,或者准确点说,是受人遥控打开的门。 进去屋里,果然是,空无一人。 这样的情况好在哪儿呢,别说对方想不想把他们两个趁机绑起来,或许说对方已经没有这种打算了,因此干脆不留人在这里,免得反而被萧夜白他们握住了把柄。 要说人质的话,已经有三个握在他们手里了。 三个人质,是不是被困在这个房子里,展大鹏和萧夜白心里肯定都是打个大问号的。 或许没有,或许有。 在这片刻的安静之中,展大鹏环顾房子里的环境,外面黑暗,车子驶过来时,只能大致看出是一栋二层的楼房。 现在按照室内的环境来看,这房子好像早已年久失修了,墙壁斑驳脱落。一楼与二楼连接的楼梯是木的,有些摇摇欲坠。 展大鹏走到最近一面窗户那里,铁杵一般气力的手指一掰,腐烂了的木头窗棱马上被扯下了一段。 对方叫了萧夜白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外表这么旧的房子,看起来,却更容易被人改造似的。 地板突然发出裂痕的声音,从下面是升起了一张台子。 红色的绒面,黑色的边框和桌腿,上面摆放了三个棋盘。仔细看,这三个棋盘非常奇怪,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的棋面。让人猜不出来,是国际上哪种通用棋类的棋盘。 对于萧夜白来说,这样的棋盘,却是他非常熟悉的,可以说,几乎是他小时候的噩梦。 一个声音,伴随棋盘的升起,是洛克的声音,在屋内盘旋着:“三盘棋,如果你赢了,人质你带走。” 展大鹏守在门和窗户边,手指,冲萧夜白比了下:要逃随时ok。 萧夜白点头,回头仰看老房子的天花板,这里面,肯定有摄像头一直盯着这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如果他和展大鹏,想耍什么花样,只能触怒对方动手。 赢三盘棋吗? 不是象棋,不是围棋,没有对手和他下,实际上这不能叫棋,应该叫做解谜。 当初他小的时候,被这群人绑架之后,对方经常摆这种类似谜题的棋盘给他来解。当然,现在对方给他摆的这三个谜盘,难度更高了。 展大鹏远远地眺望了一眼,眉头不禁有些纠。 这些谜盘,他人肯定看不懂,但是,他和萧夜白一块遭绑过,是知道这种谜盘的。更形象点形容的话,这样的谜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解,一个是萧夜白,一个是穆,黑帽子里一个叫穆的人。 穆,有章三凤那样的可怕第六感。不同的是,章三凤并不善于直接找资金。穆,善于找隐藏的资金。 什么叫做隐藏的资金? 富人运用各个国家的政策漏洞,把财富,秘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是,资金的流动,和大自然的万事万物一样,只要存在过,必然会留下作案的痕迹。 如何做的最巧妙,隐藏住这些作案过的痕迹,那就必须通过各种报表,各种借壳公司,想尽法子的弄虚作假,让调查追踪者入坠迷雾。 谜盘的摆设,正是根据这种隐藏资金躲避的方式,进行设置的。 各色各样的棋子,五彩斑斓,颜色不止一百八十种,摆满了七百二十二个棋格。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条唯一联系了棋盘出口和入口的通道。问题是,棋盘的出口以及入口位置,不是直接告诉人的,也得人去找。 老式的摆钟,悬挂在老房子破旧墙壁上,钟摆左右摆动。必须留意点看,才发现,这个钟,是仿佛倒计时一样,指针往后走的。 展大鹏粗略看了眼,这个钟,即是洛克给萧夜白解谜盘的时间,三盘,一共是两个小时。 如果是普通人,像展大鹏这样不算很普通的人,看这样的棋盘,一看都要头晕。两个小时,恐怕对于萧夜白这样的天才,都要够呛。 展大鹏只记得,当初,萧夜白被绑的时候,在暗岛练这个东西,一个谜盘,最快速度,是半天才能解开。 萧夜白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据说智力这东西,本该是小孩子更高的,年纪越大,反而脑子不太好使了。 他们赢得算面,并不大。 洛克,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只要萧夜白输了,他们就有借口为所欲为了。 比起使劲儿使用黑招,黑帽子想让他们顺服,当然是更希望堂堂正正地赢了他们。 对此,展大鹏只觉得坑。 洛克他们急于动手,不过是因为,大概察觉到他们这边的策略了,很怕他们查到黑帽子动用了多少资金来吃长达。 收购这事儿,犹如鳄鱼捕食,一口吞下最有意义,时间拖延的越长,资金搁置在那,犹如船只搁浅,是每分每秒都在损失利益和收入。 现在,双方其实在胶着,只要等一等,耐心地等一等,问题是萧家那几个突然正义感爆发的女人。 展大鹏确实是跟着萧夜白有些无语,对着那几个萧家女士。 窗外黑暗的雨丝,没有一刻停止的趋势。 咚。 钟摆敲了第一声。 第一个钟头过去了。 萧夜白似乎还停顿在第一个谜盘。 监视镜头幕后的人,不由冷嘲热讽地笑了起来:“白白,你是不是退步了?” 萧夜白动也没有动,好像全世界都与他隔绝了一样。 伴随萧夜白仿佛泥菩萨的回应,洛克貌似反而有些不安了起来。 墙壁上的钟,再走了一刻钟。接下来,无论是监视镜头后的黑暗视线,或是在旁看着自家兄弟的展大鹏,只觉得突然间自己眼前上演了一场戏法一样。 是看都看不明白怎么回事之间,萧夜白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举起的手指,在空中仿佛魔术师一样,挥了几下。 这般优雅的动作,十足的赏心悦目,让人感觉不止看着魔术师,又好像看着指挥家等艺术大师挥举手里的工具。 三盘棋面,被萧夜白捏走棋盘中各自一颗棋子之后,瞬间,全部都解开了。 展大鹏同时看得热血沸腾,一口气就此哽在沸腾的胸口内,是快窒息了,只差大吼一声:好! 监视器后面的人,则自然相应是变成了鸦雀无声。 设了三个局,而且,三个局之间有联系,看不出这点的,一个个去解,肯定是费时并且被套住。 不是天才,真正的天才的话,哪里能解开另一个天才设置的谜局?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从他们手里逃跑的小天才,如今长大了,不仅仅是宝刀未老,而且是壮大到更可怕了。 监视器幕后的沉默,似乎在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过,萧夜白和展大鹏不知道,萧夜白解谜盘这一幕,同时是被传输到了萧淑梅她们被囚禁的小屋内。 萧淑梅、萧淑菊和萧淑珠,都亲眼看到了弟弟的表现。 她们三个人不由震惊。 自己弟弟是个天才吗? 萧淑珠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好像学校里,夜白念的学校,总是和爸以及奶奶说,说夜白学东西特别快,是个天才。” 她们几个姐妹不当一回事。原因很简单,一个爸妈生的,凭什么理由,夜白是天才她们不是?等于说,肯定学校老师这话,是萧鉴明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唆使老师说的。 原来,事实现在摆在她们几个的面前。 她们是一直以来都这么愚蠢的吗?瞎眼的吗? 黑帽子给这三姐妹看这个,目的很简单,是想再次引起这三姐妹内心中对于弟弟的这种妒忌之心。不会有人不妒忌天才的! 但是,或许以前,萧家没有发生意外和变故之前,萧家这几个姐妹竟是想着内里斗。现在一切截然不同了。 三姐妹此刻的心里,都觉得弟弟是个天才太好不过了。只有这样,她们萧家才有希望,她们自己,倒无所谓了。 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原来萧家人的本性是这样的。内里斗的再厉害,血脉相连着,对待外面的敌人,却是非常同仇敌忾的。 萧家三姐妹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互相拥抱,非常高兴,她们快要被自己弟弟解救出去了。 萧淑菊甚至高兴到了语无伦次,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说:“我出去之后,要对夜白说,说我从来没有拿过他的玩具。如果弟媳生了孩子,他们孩子的玩具我一个人包了。” 了解这个老三的老四萧淑珠,一听,指起了萧淑菊的鼻子:“原来,夜白小时候玩具不见了,都是你偷的!” “不是我,我都说了,不是我!”萧淑菊好像生气地跺脚。 不用疑问的是,这三个女人的脸上都在笑,从来没有这么开怀地露出了这么灿烂的笑容。这一瞬间,她们只觉得自己是回到了童年时代,母亲在世,一家人和乐融融。 这幅场景,任谁看了,尤其是心在黑暗里的人眼里,那绝对是没有办法忍受的。 眼看对方迟迟的都没有作声,在老屋子里等待的萧夜白和展大鹏,不免开始感到一些着急。 不要那几头蠢猪,又做了一些什么蠢事吧。 咔。 洛克的播音,继续启动。 “你赢了,萧夜白。” “是的,我赢了,你们应该放了——”萧夜白说到这儿突然一顿。 果然,对方发出了一阵阵阴飒飒的笑声:“我们教了你这么多,你居然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那个前提——” 做生意,讲诚信。交易方如果不诚信,毫无用处。 “如果你想违反承诺,把她们几个杀了,无所谓。”萧夜白一摊手,仿佛毫不在乎的,“反正,这只能更证明你们输了。” 输?! 这无疑是洛克更接受不了的解释! “好。我留一个,放两个。因为你耍阴的了,萧夜白。”洛克在监视器后面微微眯眼。 展大鹏听到他这话冲到了台子边。 对方所说的萧夜白耍阴的,大概指的是最后一个棋局,有两条逃生路,但是,萧夜白只指出来了一条。 这已经不合棋局的规则了。 对方却说萧夜白耍阴? 展大鹏气不过,刚要说话。萧夜白一只手拦住他,淡淡道:“两个就两个吧。” 反正,对方巴不得他们再说一句,干脆把三个都留下了。这就好比被罚的球员跑上去和裁判争执,结果,被裁判干脆罚出场了。 没有办法,裁判是对方,人质在对方手里。他们是弱势。 很显然,人质不在这个屋子里。而且,对方早想好了,最少要带走一个人质。 几个人冲进了萧淑梅她们被囚禁的小屋。 要带走萧淑梅她们三个人之中的一个。 带走谁?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几只黑手伸向了萧家的大姐萧淑梅。 萧淑菊和萧淑珠因此尖叫着,伸出十只手指,意图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和对方争抢萧淑梅。 “你们放开她!你们这群混蛋,恶棍,天打雷劈!” “我诅咒死你们!快放开她——” 想带走萧淑梅的几个汉子,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扑上来这么狠。一瞬间有些招架不住,脸上被萧淑菊她们的长指甲抓出了一条条猫痕。于是,没有例外,被抓到的黑衣人,一怒之下,对于萧淑菊她们也就不客气了。 萧淑菊和萧淑珠随之被推到地上墙上不说,而且,被这些俨然不把她们当成女人的人,被一阵拳打脚踢的轮殴。 萧淑珠的脸被对方用脚踹中,顿时肿的像猪脸一样。 比起她更惨的是萧淑菊,一手摸着胸口仿佛要吐血的样子了。 萧淑梅连忙喊着:“别打!别打了!” 眼看那些人不听,萧淑梅火了,暴怒:“我告诉你们打死她们,我和她们一块去死!这样,你们手里一个人质都别想有了!” 那些人听到她这话,方才停下了手。 瞬间变成伤兵残将的萧淑菊和萧淑珠,爬到了一起,互相搀扶着,同时屏着一口气,准备再起来和对方抢人。 “三妹,四妹。”萧淑梅对她们两个摇头。 萧淑菊立马一瞪眼,急道:“大姐,您不能——” “你们两个,能敌得过这么多人吗?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我的,留着这条命。我们不要,都在这里死了。要是这样的话,会给爸和夜白留下更不好的影响。再说了,这祸都是我惹出来的,这点四妹知道的。”萧淑梅说到最后,已然是一幅超然于生死之外的姿态。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大姐?”萧淑珠抹了下眼角涌出来的泪,说,“要说错,我们每个人都有,不止大姐一个人的错。” “对!”萧淑菊点头。 萧淑梅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冷静,真的好像把自己变成了机器人一样,对她们两个道:“现在,不需要冲动,不需要感情。你们应该懂的,我们之所以一错再错,正因为我们不够理智。不能再给夜白和爸添麻烦了。你们回去后,必须听他们的话。” “大姐——” “听好。我走了以后,萧家,有夜白,不怕的了。但是,赵家,你们帮我告诉梦瑾,告诉她,我在她这个年纪,一样失去了母亲,所以,这并不可怕。她是家里的老大姐,要承担起这个义务来。照顾好两个弟弟,帮助自己的父亲。” 交代完这一切,萧淑梅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对方指定打开的门。 萧淑菊和萧淑珠冲过去,自然是被那扇关紧的门拒绝了,她们拍打着,喊:“你们不是说要放走我们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干嘛只抓走她一个,把我们也抓走,把她放回来!” 小屋里登时喷出一团雾体。萧淑菊和萧淑珠叫着叫着,接着因为这些气体的关系,软倒在了地上。 再有人进来,把她们两个拖出去,带上了一辆车。 对于洛克是不是会反悔撕票的事,那肯定是不会的。这点萧夜白和展大鹏都不担心。 因为,杀人,不是黑帽子会做的事。黑帽子认为,单独杀一个人没有意思。这样,带走一个,留下两个,对留下的那两个冲击性更大,可以直接废了这两个的精神力。 和洛克达成协议之后,展大鹏和萧夜白马上离开了这栋老房子。 不会儿,他们接到了相关消息,齐叔留在镇里的人,说是接到了人质,只有萧淑珠和萧淑菊, 萧淑梅不在。 萧淑梅被带走了,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能不能活。和黑帽子接触过生活过的萧夜白和展大鹏也不能肯定。要是可以肯定的话,当初,他们遗失老五的时候,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老五是活是死了。 萧淑菊和萧淑珠是被带到当地的一家卫生所去了,两个吸入了部分不明气体,需要处理。 为此萧夜白打了电话给齐叔,让齐叔带唐思礼下山帮忙看一下萧淑菊她们的情况。 同时,展大鹏开着跑车来到了萧家三姐妹之前住的旅馆。 在旅馆门口,黑漆漆的夜里,顶着暴雨,整整站了几乎一夜,赵梦瑾,无疑只是在等着一个人。 看见了行驶过来的法拉利,看见萧夜白一个人从车里下来。 赵梦瑾冲下台阶,冲到了萧夜白怀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倾盆的大雨,浇筑在他们两人身上,不会儿把他们两个淋成了雨人。 展大鹏打开车门,抹了一把雨水,看着他们两个,同样的,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说。 “恨我吗?”萧夜白的嘴唇,张了张,雨水粘着他张开的嘴唇缝隙,仿佛一直灌入他嘴巴里。 赵梦瑾摇摇头,她黑亮的眼珠子,在夜里闪闪发光,发出好像狼一样的幽光:“小舅,你一定得教我。” 萧夜白的手,摸了下她的头发。只听赵梦瑾咬在嘴巴缝里的字,一个个传入他的耳朵里,充斥在雨夜中: “我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生之地的!” 这种情感,或许,在他和他几个姐姐,他们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如果知道真相,肯定是一样的。 失去母亲的孩子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能懂。 明新医院里 这边大城市里没有下雨。萧奶奶睡着睡着,总觉得心神不安的,不知道哪儿揪着,痛得她快窒息了一样。 是不是突然间心绞痛了?血压病犯了? 萧管家急急忙忙跑出去给老人家找药找医生。 药和医生没有先找回来,萧管家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 “老太太——”萧管家上气不接下气。 萧奶奶心头蓦然跟着一凉:莫非真出事了? 大概消息过于震人,萧管家肯定不敢说出去,走到了萧奶奶身边,贴着萧奶奶的耳朵,急急巴巴地说着。 萧奶奶听着听着,脸色从红转青,从青转白,接着,手里拿的那串心神不安时捻的珠子,落到了地上。 啪! 萧奶奶呼吸紧促。 萧管家脸色跟着难看,一脸的悲伤。 两颗斗大的泪,顿时从萧奶奶的老眼眶里落了下来。紧接,老人家泣不成声,双手捂着脸:“老天!这造的什么孽!她年纪都多大了,孩子都有了,孩子都快结婚了。这不是让她,让她——淑梅,淑梅,我的孙女——命苦也不该命苦成这样!” 萧管家跟着一把一把的戳泪。 汤叔就在附近,当然一样很快听到了消息。汤叔猛地一块跟着老人哭起来。在萧鉴明的病房里偷偷的哭,背着病床。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睁开了眼皮。 【118】老鳄鱼的觉醒 康俊甲和儿子康宝钧,以及林家乐,这三个人,见今天天气有雾,适合外出不遭人注意。 三个人从康宝钧的私人别墅里的大门出来,左右观望路上,见没有人没有车辆。康宝钧转身,对后面停着的自己家的私家车勾勾手,让送他们的车出来,准备坐上去,前往柳董的家。 司机把车从院子里开了出来。康宝钧打开车门,康俊甲先要坐进去。 这个时候,突然一道悉悉索索的声音,貌似鬼鬼祟祟的什么人影,从别墅门口周近的绿化带里传出来。 三个人同时被吓一大跳。 回头看到是谁,康宝钧第一个摸起了胸口,怨声道:“你要吓死我吗?” 从绿化带里走出来的鬼祟人影,原来是康宝钧的老婆萧淑兰。 自己儿媳妇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康俊甲有些微微的吃惊。想着是谁泄漏了这里的住址,不会自己家里的大老婆都知道了吧? 萧淑兰走过来,直线走向康宝钧。 林家乐自动自觉地让出位置。人家两夫妻的事,他肯定不插手。 康宝钧微微皱着眉头,不满的样子,手指扯扯自己的领带,口气很不耐烦地对着萧淑兰:“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你问我怎么到这里来?”萧淑兰的口气一样很不耐烦的,指头有些激动地指着自己,指着康宝钧。 是谁都看出她心情不好。但是,谁都能理解她为什么心情不好,正如她接下来说的这番话。 “你行啊,康宝钧,你和你爸自个儿风流,把家里人都抛下——”萧淑兰的眼,扫到坐在车内的康俊甲,那眼神,简直是鄙视之极。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先以为自己公公,到底是个圈子里有名的受人敬重的生意人,懂得生活作风要知道体面。没有想到,临危之际,全家人危难之际,居然自个儿躲小三的屋里来了。康家的女人们,康俊甲结婚数十年的老婆,反倒被康俊甲扔在了康家,每天疲于应付债主和媒体。 这些男人,能叫男人吗?!如果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种本性的话,自私自利,娶老婆,不过就是为了给他自己生儿育女,还有这个时候给他们当弃子用的。 康俊甲接到儿媳妇的眼神,轻轻咳嗽一声,像儿子一样的不满,矛头指向萧淑兰:“你来了,家里你妈怎么办?” “我都顾及不到我爸,能顾得上婆婆?再说了,公公都不顾自己的老婆,亲生的儿子不顾及自己的亲妈,这儿子不知道生出来干嘛的?你说是不是,康宝钧?”萧淑兰扬起冷眉,看看自己的老公。 康宝钧面对她这番指责,神态却是那么的正义凛然:“我家里的事,用得着外人评说吗?” “哦,你当我是外人——”萧淑兰宛如立马领悟了真谛。 “总之,你赶紧给我回家去。你如果当人家儿媳妇,就得有这个觉悟,这个时候,不是你陪我妈,谁陪我妈?”康宝钧对着她振振有词,说出这番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和父亲应该可耻,“我告诉你,我和爸要是真被债主围堵住了,我们所有人都要完了。你做人的好媳妇,好儿媳,这时候该怎么做你心里最清楚。” 说罢,康宝钧伸手去推拦在自己面前的萧淑兰,预备着坐上车就走。 萧淑兰哪可能让他轻而易举地逃脱。这段日子,为了找他,她算是费劲了所有心血。 没有想到,终于见到了自己老公,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些话。可见之前这人,真的是煞费苦心地对她甜言蜜语。 “康宝钧!”萧淑兰一把抓住康宝钧的手,另一只手突然从自己口袋里抓住了一把刀来,猛地朝康宝钧胸口上扎了下去。 司机、康俊甲以及林家乐全看傻了眼。 林家乐想,自己那老婆算凶悍的了,但是,远不及这个老二更歇斯底里! 真正的疯子,女疯子,比萧夜白更疯呀! 呀呀呀!康宝钧连声尖叫,像女人一样发狂地叫了一阵之后,陡然发现,自己胸口上没有血。 萧淑兰拿的是把软刀,根本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刺不破。 “你干嘛呀,你?!”康宝钧抓住她的手腕,不可置信地叫着。 天,她拿刀扎他算了,为什么拿了一把软刀,要吓死他吗?!他是要被这个女疯子一块逼疯了! “你说我干嘛?我干嘛?!我就是想杀了你,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要不是考虑到悦婷,我就把你杀了,刺死了!”萧淑兰披着那头散乱得像毛毛狗的卷发,怒吼着,同时那只拿着软刀的手一点都不手软,一直往康宝钧胸口上拼命地扎,好像真要一刀刀插穿他胸口一样,“你欠债倒也算了,竟然诬赖我杀我爸!” “我诬赖你杀你爸?!”康宝钧缩圆了两只翻白的鱼目,“我为什么要诬赖你杀害你爸,我有毛病吗?” 怎么?不是他指示苏逸德想要杀她爸,然后,把脏水泼她身上的吗?因为,她和苏逸德接触过的事,只有他后来听她说过,不是吗? “不是你做的,能是谁做的?”萧淑兰反正不信他这话,证据确凿,摆在眼前。 “我不和你这个疯子说话!”康宝钧也是生气的一个指头戳到她脸上,“你这个疯子,没有脑子的,比你弟弟萧夜白更疯!我诬赖你有什么好处?我和你是夫妻关系,两个人联系又多。警察怀疑到你头上,能不怀疑到我头上认为我是同谋吗?” 好像康宝钧这话说的有道理。 萧淑兰却忽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衣领子,开始十只手指甲往他脖子上掐:“你以为我会信吗?我不可能信的,我告诉你。因为,我大姐被人带走了,带走她的人,你们认识,叫洛克!” 什么?洛克把萧淑梅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康俊甲、林家乐和康宝钧都脸露震惊,不明所以。他们是真不知情。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好了,但是,我和爸与那些洋人闹崩了,是真的!”康宝钧吼道,但是,明显这下是跳入黄河都洗不清的嫌疑了。 萧淑兰一直把他脖子掐掐掐,给掐到了别墅外面的外墙上。 林家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帮忙。 眼看萧淑兰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疯子,力气大的吓人。康宝钧一个大男人都敌不过她的气力。见状,康俊甲赶紧从车上跑了下来,冲过去解救儿子。眼看自己儿子是要被儿媳妇掐死了! “你想杀死我们萧家的,萧家全部的人,不是吗?”萧淑兰继续歇斯底里地吼着。 康宝钧感觉自己喉咙里快没有气了,脸色有白变红,由红变为了缺氧的紫青,只能从嘴唇里费力地挤出来几个字说:“想对付你大姐的,你弟弟的人,本来不是你的想法吗?” “我是想证明比他们厉害,只有我能继承我母亲我父亲的遗产,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他们,从来没有过——”萧淑兰喃喃地说着,好像自言自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往下掉。 乍然得知萧淑梅出事的消息以后,她登时失了魂。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身体内的灵魂都被抽空了,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究竟是在干什么,为了什么做的这些事。 没有意义了。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如果,萧淑梅被人杀死的话,而且,这个凶犯,居然是她老公的帮凶的话。 她真的是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萧淑梅或者是萧夜白死。她只是单纯的想赢,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不起。 三个字,无声的在萧淑兰嘴唇里吐出来。 趁这个时机,康俊甲挤到了她和康宝钧中间,推开了她的身子。 萧淑兰脚底不由踉跄了下,差点摔在了地上。 康俊甲带着解救出来的儿子康宝钧,急急忙忙跑向车子那边准备逃走,能离这个萧家的女疯子越远越好。这时,林家乐已经先坐在了车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吉普,忽然从前面山路的一个拐角处出现,骤然加速之后,向康家的私家车车头像脱缰的野马冲了过来。 没有坐上车的康俊甲和康宝钧,都来不及关上车门启动车子。 瞬刻发生的事,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于是康俊甲、康宝钧和林家乐,只能像那群等着世界末日降临一刻的人,脸部僵硬,呈现出一种惊恐无措的绝望表情。 祈祷奇迹的事没有能发生。 砰! 剧烈的撞击声。金属与金属之间的强烈撞击,仿佛原子核爆炸。 康宝钧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哇哇大叫,感觉自己已经鲜血四溅,满身都是血,伤重不治了。 与儿子一样,康俊甲被那声撞击惊得魂都飞掉了。他没有遭受到直接撞击,但是,是眼睁睁地看着冲过来的吉普当着自己的眼前,把康家的私家车撞上了天。 康家的私家车属于轻量级的,没有改造过,根本敌不过对面吉普的铜墙铁壁,这一撞,犹如石头撞向了鸡蛋。鸡蛋瞬间不得碎的四分五裂了。 砰砰砰,那片没有关的车门先是飞到了天上,再摔了下来。要是这个时候,人跟随车门被撞飞出来了,可能也只是抛到空中落下来受个重伤。可很显然,车内的司机和林家乐没有这个运气。 林家乐坐的是副驾座。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可能是不想和康家父子坐一块,直接先抢了副驾座去坐。 吉普撞过来,斜撞在康家私家车的车头,分明是看清楚了形势预备把车内的人置于死地的,因此,撞的康家私家车车头之余,再抵住了私家车一边车门,一直把私家车给顶到了路边的铁围栏后面的山壁。 康家私家车前面的车位于是被狠狠地夹击在吉普和山壁之间。 mygod! 康家父子看着自己的车从立体变成了平面,根本更不敢想里面坐着的人是如何惨景了。 撞完了私家车,吉普骤然转头,对向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康宝钧和康俊甲,以及站在后面的萧淑兰。 三个人,此刻六条腿无疑都软了,想动一下,都不能承受自己空白的大脑控制。 萧淑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的都是:这下自己的罪孽,或许可以完全洗清了。 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左耳边忽然刮来了一阵狂风。 急驶过来的黑色劳斯莱斯房车,以其大体量的体积,和改装过的发动起来的超级马达,蓦然从隐藏的路面后上冲出来时,宛如是一只大河马。 对着那头好像疯狂地准备吃人的鳄鱼的吉普,黑色劳斯莱斯不仅是冲到了萧淑兰他们三个人面前,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儿,大河马毫不畏惧地撞上了鳄鱼。 这回不仅仅是砰的撞击声了,是两个车头互相抵着,各自的马达发出了拼劲一切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歇斯底里的吼叫。 吉普狂啸的马达,声音锐利好比张开了要吃人的利齿。 黑色劳斯莱斯再发力,趁着吉普昂起车头的同时,车头撬起了吉普的底盘。 吉普这时顿觉不秒了,车内的那双可怕的眼睛仿佛带着不甘扫了眼车旁那站着的三个人,随之,猛然一退,急驰退回到了之前出现的路口,趁着大雾弥漫的时候,掉转车头,跑了。 见疯狂吃人的鳄鱼撤退了,大河马黑色劳斯莱斯,本来就不属于猛兽一族类的车型,这一撞,可谓是把全身毕生的力气都贡献出去了。 内伤惨重,因而没有过多久,车头砰的一声,发出了一泡乌烟。 康俊甲、康宝钧,坐在地上,四肢发抖,动都不敢动一下。他们不止双腿软,全身都是软的了,因此,只能用空白的双目,仰望那从劳斯莱斯走出来的王者。 汤叔先从劳斯莱斯的驾座上下来,接着,躬身为后面劳斯莱斯的主人打开了车门。 整理了下身上纯手工灰色西装的萧鉴明,转过身。 他脸上的线条,一如既往的刚硬,仿佛刀刻出来的一样。 走出劳斯莱斯王座的气势,威风凛凛,宛如身披战袍的久战沙场的老将,伴随四周的狂风,是浑身罩着金光一般的王者之气。 根本没有人会觉得,此刻的萧鉴明,会是之前那一刻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随时好像要死了的重病号。更不会有人能想象到,以他这个年纪,这个病体,刚刚,居然坐在王座上,和疯狂的鳄鱼刚进行过一次生死厮杀,而且,以不可抵挡的气势生生地把年轻的那头鳄鱼给逼跑了。 什么叫做王,真正的王! 这一刻,康家父子都只能发着哆嗦。 萧鉴明俯视的眸光,先落到了康家父子身上。 康俊甲对着这个王的男人,只能是哑然无声。不说自己对这个男人和他的家族做了什么肮脏见不得人的事,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是,如果刚才不是萧鉴明及时出现,他和儿子的这条命,可真就如那林家乐一样,直接挂了。 康宝钧还是抱着头,全身跪在地上颤抖不已,他怕死了,因为拍死了,根本不敢转过头去看林家乐坐着的那辆车。 那辆车是他们康家的,没有错。要是,他们和林家乐一样坐在上面的话。 结果,肯定就如现在的林家乐一样。 血肉模糊,真正的血肉模糊。 康家的私家车像是被嵌在了山坡的山壁上,不是立体的,是变成了平面的了。司机和林家乐一起,是被车子变形的两块甲板,直接夹成了肉饼。 林家乐那张脸,贴在了前面车窗玻璃上,死前一刻都是没有瞑目的,双眼球凸出,从眼眶里落下了两颗好像泪一样的血珠子。 不敢看!太可怕了! 康宝钧不断地落泪。 为此,萧淑兰瞥了眼自己那从来都是无能的好像阿斗一样老公,向萧鉴明走了过去,喊:“爸——” 萧鉴明仿佛都知道了她干了些什么,没有听见她声音不肯看她的样子。 萧淑兰因而一声声啜泣了起来,边抹眼泪边说:“爸,不管怎样,这事真不是我做的!要是,早知道他们要对爸和大姐下毒手,我当场把他们几个碎尸万段。我有错,我错在自己愚蠢,愚昧,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家里人的。” 萧鉴明听了她这些话,淡淡地开口:“像你说的那样,留着他这条狗命,不过是因为悦婷。” 也就是说,设计了萧家老三萧淑菊,不让萧淑菊生孩子的林家乐,绝对没有想到,正因为自己这个绝情的意图害死萧家女儿绝子绝孙的歹念,最终令萧鉴明没有出手救他。 康俊甲、康宝钧,一声声的,急促喘息,汗流如牛。 他们这算不幸中的大幸吗? 但是,无疑像康俊甲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肯定都想明白了。 刚才开着吉普想弄死他们的人,除了他们决定背叛的那群洋人,没有其它了。 康俊甲一下子冲萧鉴明跪下,脑袋磕到地上,大声说:“董事长救命之恩,我和犬子绝对是没齿难忘。” 萧鉴明瞟了瞟他头顶,嘴角的线条依然刚硬的没有一点弧度,说:“都是亲家,何必客气。当初,你让你儿子娶我女儿的时候,不就是说了吗?你的都是我的,我的是你的。” 后面几个重重的字,像是轻描淡写地提起封尘许久的往事。可那毕竟是承诺,当年说过用性命来付出的承诺。瞧瞧,他们最后对于自己曾经要以性命护卫的话,都做了些什么。 康俊甲周身飙出了一身冷汗。康俊甲举起只手,猛然甩了自己一巴掌:“我该死!我不是人!” 冷眼瞟着康俊甲甩巴掌的萧鉴明,缓慢地转回身,走回自己的王座。 别看这黑色劳斯莱斯像是负了重伤冒了些乌烟,但,王就是王,和拥有他的主人一样。 萧淑兰跟在父亲后面。 康俊甲只愣了下,之后连忙抓起儿子,一块朝劳斯莱斯跑过去。 为此,康宝钧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突然对萧家采取了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康俊甲暗地里骂起了无能的长子:“你傻的吗?要不是董事长,我们的命都没了。说白了,如今,只有董事长可以保住我们的命了!” 康宝钧慌悟,连连称是。 柳家的别墅 自从长达的股权在交易所上演惊天过山车的环节以后,柳董可谓是人气爆棚。来找柳董决策,主意,指条生路的人,比比皆是。 所有人,仿佛没有柳董,都不能活了。因为长达里,除了萧鉴明能主控大局以外,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柳董,人望,能力,从来都是与萧鉴明有的一拼。 在这样的情况下,柳董哪怕越居到萧家人头上,启动股东大会和董事局会议,让其他人推举他暂时顶替生病的萧鉴明,坐上长达的王座代为履职,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可柳董并没有这样做。相反,他不去公司,只是在自己别墅里种种花养养鸟,好像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一样。 似乎很清心寡欲的一个老头子,说从长达退了就是退了。 换做以前,或许陈家铭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这样想的柳董,并且为柳董叫屈,凭什么,柳董为萧家当年立业立下汗马功劳,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柳董把刚买来的雀儿,交给身边的人,问:“康董到现在都没有电话吗?” 康俊甲出门的时候,是专程给柳董打过电话的,告知柳董自己要过来,征得柳董的同意。 打完电话的康俊甲,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钟头了。 康家父子突然变成了无消无息的,这不禁是让人感到了奇怪。 哪怕是因为路上塞车,都是需要先打个电话给他柳董的,出于敬重尊敬,因为是康俊甲求的他柳董办事。一句交代突然都没有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数。 柳家的秘书摇了摇脑袋,回答柳董说:“我后来本想打过去问问,但是,没有董事的命令,我不敢。” 如果他柳董的人,转头先去问康俊甲为什么没有按时间到这里来,不就变成了他柳董求康俊甲的迹象了。 版本,绝对不能是这样演的。 谁握住主导权,谁才可能是这个棋局的胜者,做生意更尤其讲究如此。说来说去,康俊甲,康宝钧,林家乐,都是嫩了些。康俊甲年纪虽然和他相差不多,可是,讲策略讲谋划,肯定是差远了,不然,不会被洋人设计了,不会说,到最后反倒乖乖跳入了他柳董设计的圈子。 其实,只要看之前陈家铭看出了自己被康俊甲拿来利用一事,都可以看出,康俊甲真的连陈家铭都有些不足了。 说到陈家那小子,陈家铭这个年轻人,父亲死后,一直也就沦为了公司里各方势力意图让萧鉴明不好受的一颗棋子。 柳董心里是要承认,陈家这小子,聪明是有的。只可惜,这个聪明有余,反倒聪明被聪明误,而且,年轻人生性都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 看看吧,萧鉴明不也因为自己那个爱冲动的儿子,搞得现在气病了在医院里一病不起。 柳董掐指算了下,问秘书:“陈董那边,可还有电话过来吗?” “陈董好像是,忙着和柳董上回说的,自己打算开的一家新公司,所以,忙到无瑕,连小姐的电话都没有能接。”秘书说。 谈及自己那孙女,柳董无奈。 这女人,见着男人,恨不得把自己家里的一切都贡献出去了,宛如萧家那个白痴老三萧淑菊一样,只得被林家乐耍的团团转。 他是不愿意看到小柳变成了萧淑菊那样。可真是情债,前世欠下的,父母长辈说的再多,都只是无济于事。恐怕正因为如此,当初萧淑菊说是要嫁林家乐,萧鉴明一句反对的意见都没有,你要嫁就嫁。 这样其实也好,等萧淑菊自己醒悟,是父母对,还是自己对。总得,人要吃了苦头,才知道长进。 萧家那几个女儿的婚事不用说了,除了老大萧淑梅,其余的,从来其他人都不怎么看好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从来貌似都不插手女儿婚事的萧鉴明,亲自拦了自己儿子自主的婚事一把。 柳董只能和其他人那样想,这萧鉴明,别看出身不怎样,可是,骨子里一样的嫌穷爱富,因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女儿只要嫁的有钱人,他可以不管,但是,儿子娶了穷人家的女儿,则万万不可。 想来想去的柳董,突然发现自己今儿脑子里有些乱,不像以往那样的心神安宁。于是,他都有些怨怒起迟到的康家父子了。 要不是康俊甲他们没有如预料中出现,也不会造成他如今如此的心神不安,仿佛坐如针毡,真有什么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要发生了。 他坐着的沙发旁,电话座机突然一阵铃响,把他的心脏吓了一下。 皱起眉头。 秘书走过去帮他把话筒接起来,电话是公司里打来的,而且,是人事部打来的。秘书挂上了电话,对柳董说:“公司说是要马上召开董事会。因为,萧大小姐一直不见人影,公司里不能群龙无首。” 这个事,之前,都一直很多人私底下在议论了,萧淑梅说是出去帮公司找资金度过难关,但是好歹是名义上如今长达的主人,自己不在公司里坐镇怎么行。 所有董事对此抱有不满的情绪,和怨言。偏偏,没有人敢做这个墙头鸟,提出来去弹劾萧淑梅。 原因很简单,大家,对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宛如死人一样的王者,心里仍存了些忌惮。只怕那王的男人突然间哪天复活了,出来教训那些欺负他女儿的人。 现在,僵局一破,哪个董事突然吃了豹子胆了? 柳董挑起眉头,眼神里含了些疑问。 如今董事局里,大多数是他的人了,其中谁做了什么,都是该先和他做报告请示他,才敢动作的。 秘书说:“不知道是谁,只是听人事那边说,因为公司里有些事,大小姐不在公司,也需要有人做主意,因此有可能是请董事们前往协商拿主意。” “行吧。”柳董起身,刚好过去再顺道拉拢一些公司基层员工的人心。 坐上车,他前往了长达总部。途中,又吩咐秘书打电话给康俊甲。康俊甲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柳董眉头皱了又皱,不由的,被康家父子气到吐出一句脏话:劳什子东西!给我再碰见,我割了他的舌头。 没有诚信,就不要长张嘴巴让人等。 车子到了长达,柳董下车,没见公司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一路,他像以往一样,乘坐上董事的专门电梯,直达董事局的中央会议厅。 今天他孙女心情不好,因为陈家铭忙于自己的新公司都没有在长达里工作,小柳干脆都一样没有来长达上班。反正,她来长达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陈家铭没有其它。 柳董在这里,看不到自己的孙女小柳,也看不到蔡姐,陈家铭的人。 前面,给他打开会议厅大门的男性年轻员工,是他感觉脸孔陌生的一个公司员工。 柳董为此不由问了对方一句:“新来的吗?” “不是。”男员工说。 “你们蔡总监呢?” “在里面冲茶。” 居然要蔡姐亲自泡茶的人,能有谁? 说到这公司里,固然董事的地位要比普通员工高得多,不过,蔡姐作为行政总监这样的高级干部,不可能亲自给董事泡茶,何况是有那么多董事在,蔡姐莫非能一一给所有董事泡茶?如果说是私下这么做,故意讨好某个董事倒有这种可能。 柳董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劲,接着,他骤然有种直觉,此时他该转身跑掉的。 在他刚要下意识摸起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不舒服时,门里突然出现了一句声音:“柳董不是到了吗?怎么不进来呢?听说,他很想见康董,康董在这里,赶紧让他进来,别让他在家里慢慢等了。” 这熟悉到他落入棺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是萧鉴明! 柳董的脸色,啪的一下,白了白。 跟着他来的秘书,浑身一样给哆嗦了下。 怎么?萧鉴明醒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在明新医院里安排的人都没有人通知到他的?这个该死的高院长,怎么做事的! 门听从里头主人的话,直接对着柳董敞开了。 柳董一眼望进去。 只看萧鉴明坐在自己那把王座上,双手交叉,一如既往的姿势,没有一点病容,脸上线条刚硬,仿佛战无不胜永远不会被打倒的战神。 柳董不由间,倒抽了口冷气。 目光一转,那在他面前迟迟不出现的康俊甲,垂着头,好像一只丧气的公鸡,站在萧鉴明旁边。 至于康俊甲那个无能的儿子康宝钧,不知为何缘故,是跪在了萧鉴明腿边,完全的谢罪状。 这样看,萧鉴明倒是很公私分明的。 康俊甲是他亲家,平起平坐,他没有权利让康俊甲去跪,但是,康宝钧是他女婿,他可以让康宝钧跪到断气。 果然,康宝钧本来就是缺少锻炼的富少,身体是比女人更娇弱的一个空壳子,跪没有多久,两腿不止发酸发软,而且是头晕眼花,随时要晕脱过去了。 咳咳。 柳董重重地咳嗽两声,终于走出了第一步,走了进去,对着萧鉴明,仿佛许久不见的朋友那样,露出了惊讶和惊喜的表情,说:“董事长,你病好了,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们呢?你不知道你病的这段期间,多少人担心你的安危,我也一样。” “这不是通知你了吗?”萧鉴明说,“况且,确实是公司在我病的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因此我只好先赶着回公司里,否则,也没有办法给董事和股东们交代。” “交代?”柳董一下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怎么,公司如今这个状况,处于危急的状况,难道不是他萧鉴明的主要责任?谁让萧鉴明突然病倒给对方可乘之机呢? 萧鉴明最大的责任在于,没有做好防御措施,没有先指定好能在他病倒的时候,顶替他位置能主导公司的人。 当然,萧鉴明如果真负起这个责任来,八成是要被股东和董事局指责的,更不好听点说,随时都可能引咎辞职。 按于这样的考虑,萧鉴明必然是要找个替罪人为自己承担这一切,告诉董事局和所有股东,责任压根不在他萧鉴明身上,事情的起因不是这样的,造成公司如今岌岌可危状况的,是另有其人。 柳董想到这儿,眼睛再落到那两个谢罪状的康家父子身上,已然是了然于胸了。 问题是,康家父子能供出他柳董什么罪吗?罪大恶极到顶替萧鉴明成为公司危机元凶的罪人?不,这是不可能的。要这样说的话,还不如把康家父子推出去更好,这两人和林家乐,都是与收购长达的洋人有勾结的。 柳董轻声说:“实际上,关于康董的事,我一直想过和董事长做汇报的,只是刚好董事长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我这也是心里焦急,其实不止康董,还有——” 康家父子只听他这话一说,都抬起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怎么?柳董向来不是以最君子的形象,最慷慨最友好的形象,天下大好人的形象,是不知道帮助了公司里多少人的好人!结果,现在,反倒为了急于撇清自己的责任,这样子了—— 康宝钧抽了抽鼻子:原来,好人也不过如此。 康俊甲继续低下头。 提到林家乐,萧鉴明干脆告诉眼前这个人:“我三女婿过世了。” “什么?”柳董都不由的大惊失色,嘴巴抖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犯了什么急病?” “就刚刚。坐着康董的车,从康董的家里出来,被人撞死了。” 柳董瞬间全身一僵,像木棍似的。这会儿,他貌似可以理解为什么康俊甲突然间选择回到萧鉴明的阵营了。 而那一刻,柳董脸上毫不掩饰的意外表情,同样落入了萧鉴明和康家父子眼里。 萧鉴明的老眸子里闪了闪。 康俊甲忽的心头刮起了一阵凉风:不会吧? 康宝钧傻傻的。 “这,真的是,一件让人感到悲哀的事——”柳董收拾好情绪,说着一般人都会说的言辞,接着,他抬起眼,对着萧鉴明,“董事长,如果董事长都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好像我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刚好,我今天那个腰——” “旧伤吗?”萧鉴明摆了下头,示意身后的汤叔,“把医生叫进来吧,刚好,给柳董看下腰。” “董事长?” 别说柳董感到疑问,康家父子都有疑问。本来,康俊甲就想不明白了,萧鉴明叫柳董来做什么,柳董或许真是暗地里趁着萧鉴明病了的时候拉拢各方的人心,但是,柳董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可以指到柳董危及长达的责任上。 萧鉴明,想怎么拔掉柳董这颗棋子? 只见萧鉴明后面的侧门一开,汤叔摆摆手,让站在侧门后面的人走进来。 此刻从这个隐蔽的小门走出来的男人,足以让场内所有人更是吃惊不已。 康宝钧指着那人,嘴巴大张着,呀啦几声,才能吐出圆整的字,喊:“苏逸德?!” 要不是这个混蛋,自己想杀萧鉴明不成,害的萧淑兰受牵累不说,连同他们康家父子,都被外面的人说是他们配合萧淑兰指使人要杀萧鉴明。 可是,当晚苏逸德从案发现场逃离以后,一直是连警察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大家都猜,他要么是被主谋者杀了,抛尸野外,因此人间蒸发,要么,是主谋者送他到哪个地方躲了起来。这个主谋苏逸德的人是谁,却是连他们康家父子都想破脑子想不出来的。 谁都没有想到,苏逸德在这里出现了。 而且,是萧鉴明让他出现的? 这是怎么回事? 苏逸德走到萧鉴明身边,毕恭毕敬地弓着腰:“感谢董事长给我这个机会自救。” 看来是真有人指使苏逸德了,那么这个人是? 所有人的目光,不言而喻,落到了柳董的脸上。 【119】转守为攻 柳董哈的,一声大笑,老眼眯了眯,锋利的眼神,在在场所有人脸上一扫,落在苏逸德身上。 苏逸德被他像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到,缩了缩脖子。 “你说是他要做人证,指认谁买凶杀人?”柳董看着苏逸德的眼神益发傲慢了,让苏逸德瑟缩个不停。 苏逸德低声说;“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要说柳董,算是个大人物的了,看医生,从来不用上医院的,叫的家庭医生上家里服务。必要需要检查的话,也不需要去明新。明新是萧家的医院不是他柳家的医院。 苏逸德哪怕在明新里工作,没有见过柳董是很正常的。 不是柳董,那是谁? 康家父子面面相觑。 汤叔和萧鉴明再对下眼,接着,走到那扇把苏逸德带出来的小门边。 他的手势明显作势要打开门。 莫非这门后面,还有什么人? 这个人,好像连苏逸德都不知道。只见苏逸德一头雾水的。 而在这扇门打开之前,康家父子和柳董,都抱了个很大的疑惑,那就是,苏逸德什么时候,变成了萧鉴明的人了。 说起来,那肯定连苏逸德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那天,他走到萧鉴明病床边,正打算作案。欧亚楠虽然说后来赶到病房门口,阻止了他。可是,欧亚楠没有看见,他那个时候,针头要扎入输液管上注药口的橡皮管时,萧鉴明对着的那双眼,本来是闭着的那双眼睁开了。 他不是欧亚楠吓的,是被萧鉴明睁开的那双眼吓的! 后来他从欧亚楠那里跑出去,之所以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是因为有辆车,早停在他逃生的消防口那里等着他了。 无疑,这些人,是知道他要来,并且早早地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至于是谁安排的,能用得着说吗? 苏逸德认为,除了萧鉴明本人,不会有其他人了。这萧鉴明,分明是自己装睡。 这可比被警察当场抓住他作案要可怕的多,苏逸德觉得自己完全变成了人家手里的一个玩偶,被人捏着玩的了。同时,他这人,总是野心不减的。既然知道了自己是被萧鉴明反利用的,不如,跟随萧鉴明这样的大魔头更好。 其实,他早就妒忌死唐思礼能巴结上萧家的继承人萧夜白,他要是能直接巴上萧鉴明的大腿,岂不是能把唐思礼压的死死的。 不用多想,苏逸德马上做出了叛变的决定。 康家父子确实没有想到萧鉴明是假昏迷,他们脑子里转悠了半圈,都没有能拐过弯来,不明白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萧鉴明假昏迷吧,萧鉴明指使谁给自己注药?或许萧鉴明自己演戏过于强大,能欺瞒到所有人?每天都有医生到萧鉴明病房里查房吧。而且,高院长与康家的关系都很好,可以说是他们康家在明新最强大的眼线。除非,高院长伙同萧鉴明,欺骗了他们所有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怎么,那个到处像条哈巴狗转悠的高院长,居然骨子里还是萧鉴明的人? 想到这儿,真是让人不可置信,背上冒出层层的冷汗。 感觉汤叔这门一打开,应该后面站着的人是高院长了。 咿呀,小木门一开,由两个人,被人推着,从门里踉跄了出来。 这两个人的出现,同时让康家父子再次的大吃一惊! “齐——齐董——”康俊甲的声音都是抖动的了,是想,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天,莫非这人也是阴谋着想把萧鉴明置于死地的凶手之一? 可是,大家都知道,齐董以及自己的侄子齐如民,都是萧淑梅的人。 是萧淑梅意图杀害自己的父亲吗? 康俊甲觉得不可置信! 走出来的齐董和齐如民,那两张向来以温和低调著称的乐呵呵的脸,在望到会议厅里的一片熟面孔的刹那,登时低下了脑袋。可见得,感觉非常的狼狈,丢脸。 甚者是,苏逸德站在那。 “齐部长——”萧鉴明冷不丁地叫了一声齐如民。 齐如民一时没有缓过神,反射性地应了声音说:“董事长——” 好了,他这个声音一出来,苏逸德双目圆瞪,拿手指住他,说:“是他!” 什么叫做是他了? 齐如民和苏逸德认识吗?要是真认识的话,谁都知道苏逸德涉嫌被人买凶杀人,这个幕后指使人,是齐如民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见过你!”齐如民赶紧澄清自己和凶手之前的一切关系。 “都没有说是你干的,你急着说什么呢,齐部长?”萧鉴明一字一话,异常冷静地道。 齐如民登时张口结舌。 不过,苏逸德怎么认出齐如民的?哪怕齐如民真的买凶杀人了,不会傻到把自己暴露了吧?现在不是有改声音的软件吗?叫其他人出面也可以的。 这要说到苏逸德这人,无能归无能,但是,这么多事情过后,硬生生地被逼出了一身的狡猾。 苏逸德现在多个心眼了,自从被高院长抛弃过以后,他知道了,什么主子都不能完全信任,因此,随时要先抓住主子的把柄,免得到时候被人像高院长对待他那样,随时把他推了出去当弃子。 有这个防备心理的苏逸德,早在和萧淑兰接触的时候,先偷偷录音。后来,齐如民叫人来找他的时候,他更加的警惕小心,因为分明能感觉到这人比萧淑兰更狡猾,是想借他弄掉萧淑兰。不知道自己幕后的大老板究竟是哪位的苏逸德,肯定是没有安全感去帮对方做事。所以,他和对方分开以后,一路跟踪对方到厕所,在对方跑厕所打电话的时候,躲在厕所隔壁,偷偷录人家通话的声音。 齐如民哪里能料到这点! 早知道自己亲自出马弄个改声音软件,可能都没有这么快的泄密。 苏逸德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给在场所有人看,说:“这是我那天录下来的,然后打电话的这一方,就是指使我对董事长下毒药的人。” 众人的目光落到他那台手机上。 苏逸德打开了录音文件,里面一阵明显厕所的嘈杂声以外,断断续续有人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其中,齐如民的声音非常明显,这除了齐如民惯有的声调以外,主要是对方称呼了齐如民为齐部长,再次佐证了对方是谁。更别说,这个和齐如民通电话的人的声音,熟悉齐如民和齐董的人,一听都能马上听出来,这个男性的声音分明是齐董的秘书小江。 证据确凿地摆在这里以后,实际上,齐董和齐如民都表现的异常镇定,可能在他们被萧鉴明的人带到这里来之后,已经有感觉事情是完全的败露了。 齐董缓步上前,走到萧鉴明身边,眼睛没有看任何人,说:“这一切,都是柳董安排的。” 萧鉴明没有急于评断。 康家父子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觉中,柳董的人是没有站着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柳董脸上的表情,已然不像之前那样的淡定了。 更准确的说,柳董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种慢慢的灰败的变色,紧随齐董由于萧鉴明不说话,再跟着说了一句。 “董事长。”齐董的头几乎垂到了地上,宛如认罪状,“是的,当初,在中间,制造机会让那些人,接触大小姐,是我们干的。” 啥? 康家父子硬是没有听明白他们这些话。 萧淑梅接触了什么人? 其实说来很简单,萧淑梅能和洛克那边派出的人接触,肯定是由于有人设计从中牵线,否则,萧淑梅作为萧家的大小姐,势必是像所有富人家的小姐一样,不能说随便交往朋友的,萧家更不可能说让她结识到陌生人,而且是意图毁灭他们萧家的坏人。 齐董,齐家,和萧家不算陌生,有交情,像齐家给萧淑梅介绍的朋友,萧家怎么会怀疑。只是没有想到,这群人处心积虑的时间如此之长。居然在萧淑梅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在筹划这一切了。 现在,齐董指到柳董是主谋,一切都是柳董安排的。柳董对萧家的恨意,居然比他们康家更深?这实在是,太让康俊甲和康宝钧感到震惊和匪夷所思了。 柳董能和萧鉴明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是,那么以前已经想着动手了。而且,认识洛克他们,比他们康家的时间更早。 特别是柳董太会装蒜了,居然之前还说他们康家是叛国贼,再怎样,都不该和洋人一起合作。 康俊甲和康宝钧不由的,因此鄙夷了下柳董。 柳董对此是诚然否认的,道:“我可以从中让他们和你们接触,但是讲到合作,绝对没有!我是中国人,汉人,绝对不会和洋鬼子有合作的关系!” 康俊甲听到这儿,骤然恍然大悟,那时候,他能认识洛克,都也是柳董在中间窥到了什么间隙,特别给他们之间牵拉的线。 柳董这是准备坐上旁观,看他们斗,然后,坐等渔翁得利。 说到这里,再明显不过的是,无论柳董有没有和洛克他们合作,但确实柳董是非常想毁灭萧家的。 追溯到当年柳董图谋动手的轨迹,似乎,这事儿,只能和柳董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时有关,和萧淑梅她们当然毫无关系。 这么说,是由于萧家辜负了柳家吗? 康俊甲知道的是,固然萧鉴明为人处事颇显刻薄,但是,倒不至于说对于这群一块打下江山的朋友赶尽杀绝,反而是惺惺相惜的,一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动手的念头。 理由明显只剩下一个了。 康俊甲其实不太肯定那个传闻,只知道,萧鉴明的太太阮汝珍,听说漂亮的基因都传给儿子萧夜白了。看萧夜白做个男人,都面孔长得精致,五官清秀可人,都可想而知阮汝珍年轻的时候有多么漂亮。 康家认识萧家的时候,康俊甲和康宝钧认识阮汝珍的时候,阮汝珍已经是萧鉴明的太太了,而且生下几个女儿了,是个少妇。 即便年纪大了些,阮汝珍有着中国传统女性的那种典雅高贵的美,可以说和西方女性不一样,东方女性的美,是年纪越大越美,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仿佛神秘的一股幽香,让人流连忘返。 当年追求阮汝珍的男性,可谓是数不胜数。要知道,阮汝珍不止长得美,具有高等学府的教育,而且,是阮家庞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谁娶了阮汝珍,等于娶了一座金山回家。 可以说,这是一个多少男性都梦寐以求的女性。 康俊甲相信,所有男人看着阮汝珍都会流口水的。他要不是晚点遇上了阮汝珍,一样是拼劲全力的追求,希望战胜萧鉴明搬回这座金山。 因而萧鉴明真可算得上是所有男人的公敌了。凭萧鉴明那点孤儿寡母的出身,怎么能钓得上阮汝珍这样一条珍贵的多宝鱼? 外界所有人或许都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尤其是当听说阮汝珍留下的那所阮家古屋并不在萧家手里,不被萧鉴明继承之后,康俊甲登时有些明白了。 原来,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做阮汝珍的丈夫的。因为,像阮汝珍如此聪慧的女性,怎么可能被男人欺骗?更不可能说乖乖地为男人做牛做马的了。 婚前协定,任何娶了阮汝珍的男人,都不能得到阮家的一分财产。阮家的财产,一直都是必须有流有阮家骨血的人继承。换句话来说,萧夜白流有阮家的骨血,将来势必是比萧鉴明如今手里握有的财富更多。 因为,曾听说,阮家的财产,是一笔巨大的惊人财富。 柳董到此,像是有些愤怒的,用手指敲打着会议桌子,对着萧鉴明旧账新账一块算的口气说着:“当年,要不是你插一脚,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分明就是个强盗,恶棍,和现在那些低价倾销的劣质山寨品毫无区别!” 对于柳董的这番指责和抨击,萧鉴明只冷冷地回应道:“你想说我是歹心,你是真心实意。可是,终究她选择的人是我,不是你。以她的聪慧,足以看出,谁更胜一筹。你应该很清楚的,她是个多么聪明的,无懈可击的一个女人!” 康宝钧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疑问地看着自己老爸康俊甲。 康俊甲的脸,呈现出一种呆然的神色,不是被这两个男人抢一个女人给惊到的,而是单纯的,被他们口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呈现出来的那个女人给惊到。 阮汝珍,居然把自己的婚姻,纯粹当成了一笔投资品了吗? 所以,柳董这会儿指责起萧鉴明那个时候自降身调迎合阮汝珍的要求,要不是萧鉴明那个时候那样委屈自身了,恐怕,柳董那会儿已经逼得阮汝珍就犯了。 这样说来,说哪个男人对阮汝珍更真心真意,是很难评价的,必然是这些抢阮汝珍的男人,心底里都是抱有不可告人的贪婪和私人目的。 可就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个女人,像萧鉴明说的,异常聪慧的女人,作出了毕生最重大的选择。 萧鉴明赢了,柳董输了。于是,这么多年来,柳董不仅仅是对于失去佳人的不甘心而已,可以说,柳董的这种恨,肯定是不止包括了对萧鉴明,也对着阮汝珍,因此才有必然拿这两人的孩子动手的念头。 双手突然摸了下自己那像是满是刀痕的皱纹的脸,萧鉴明低声说:“你恨我,恨她,但是,懦弱,无能,没能拿我们两个下手,只好拿着老弱妇孺下手。拿我们两个的孩子下手。因此在这之前,你装的多么的友好,继续成为我们的好朋友,结果是处心积虑的,一直找寻最恰当的时机。” 柳董没有说话。 “你错在,突然起了歹念想把我杀了。你要知道,我和你年纪差不多——” “是差不多,可是,我的身体远比你健康,这就是上天赐予我复仇翻身的机会。”柳董振振有词。 “你有没有想过呢?你哪怕真的借此机会翻身了,今后的这个时代,依然已经不属于我们这些夕阳西下的老人了,是属于未来的年轻人的。” 柳董抬起眼皮,嘴角微露讽刺:“你该不会是想说你那个只会给你败家的儿子,能给你和她带来什么希望吧?不觉得这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吗?这都是你的错,萧鉴明,要不是你的缘故,她舍弃性命生下来的这个孩子,结果被你养成只废物,你愧对九泉之下的她!” “是这样的吗?可我听陈家那个儿子说,之前,你还在他面前夸我的儿子,说他远远不如我儿子。究竟是陈家的小子谦虚自贬了,或是说是你自己出尔反尔了?其实,你不用特意捧我儿子,都一样可以捧得陈家那小子很欢心的。”说着,萧鉴明指了下身旁的康俊甲,“像他们这样。” 康俊甲抿着嘴巴,早已变成了一只哑巴,只能听萧鉴明吩咐的一只哑巴。 柳董却无疑是骤然吃一惊的样子,什么?按照萧鉴明这话的意思,陈家铭那一次没有被他说动了吗?不然陈家铭怎么会把他说的话,告诉萧鉴明? “那天——”萧鉴明说起事情的经过,“他从你那儿离开之后,上我那儿去了。刚好,那天,你说的,我的那个败家儿子,停了给我的昏迷药。他站在我病房前,以为没人,我昏睡的听不见,因此自言自语了半天。他内心很纠结,因为他父亲临时前和他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他一直听不太明白,而这些都是你们拿来利用他的那一点。只能说,去世的老陈,或许隐约察觉到自己是被你们利用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 康俊甲周身无疑再冒出了身冷汗。 说起来,康宝钧,确实倒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有意拉拢陈家铭的。他只是按照康俊甲的指示照做而已。 拉拢陈家铭有什么好处吗? 按照康俊甲和柳董说的,陈家铭是公司里,唯一年纪,学历,出身,可以与萧夜白竞争的年轻男性。因此潜力极大,他们就此想搀扶陈家铭上位。 陈家铭一方面有作为年轻人的虚荣心,自然被他们这些甜蜜的语言说的怦然心动。另一方面,陈家铭心里那理智的另一面总会不自禁地感到心虚和反省。 康俊甲和柳董的这些话,如果真是仔细推敲的话,有太多的,太明显不过的破绽了。 其实,谁都想坐上萧鉴明那把宝座,和年纪压根没有一点关系的。至于说贪图陈家铭手里握的那点股权?没错,陈家握有长达的股权,全在陈家铭手里了。可问题是陈家手里的长达股权真的很少,根本不值一提的那种。 回头再想,陈家铭突然发现,陈家,本来只有这么一点股权的情况,是不能坐上常务董事这样重要的位置的,更别说,他的父亲和他,一直都掌握着长达的人事部门的监督权。 这相当于,长达最重要的一个行政部门,是落在他们陈家手里的。 陈家有什么过人之处让萧鉴明和阮汝珍另眼相看?以至于阮汝珍死了,陈父死了,萧鉴明对他们陈家依然如故。 有个消息,不是很确定,可如今想来,自己家母亲,真的是,从来都是不做声的,无论他和自己父亲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哪怕陈母根据中国传统女性奉承的美德,不喜欢插手家里男人的事,可也不该连关心的问一声都没有。 只能说,陈母,要么是清心寡欲到了极点,要么是,早已知道了,洞悉了一切,因此根本不需要过问。据陈家铭自己知道的,自己母亲一不吃斋,二不信佛,不信基督,无神主义,更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 陈母清心寡欲到要与世隔绝的心态绝对是没有的,于是可能性只剩下后面那种了。 同时,这佐证了一直以来的那条私密的信息。据说,陈母和陈父当初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茶馆,那时候,阮汝珍在。 阮汝珍给陈母和陈父牵的红线吗?但是,据陈父自己了解到的,陈母家世清白,出身教师家庭的书生世家,陈母本人年轻时是一家小学的语文老师,没有其它。这样平凡的人物,说是和阮汝珍有交情,说不过去。 毕竟阮汝珍那个大小姐,身边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的。否则,配不上她那个高贵的身份。 贫富之间的世界,区别,差距,还是很巨大的。 陈父曾经和陈家铭说过,他和萧鉴明的太太见面的那一天,阮汝珍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那种傲气,真正是不知如何形容的一位大小姐。 那就是说,阮汝珍似乎刚好,只是那天在陈父陈母见面的茶馆吃茶而已,根本三人都没有同桌。 如此各种错综复杂的消息如同一团云雾传过来,当然是让人如坠云里,什么都分不清楚了。 陈家铭最终确定了柳董和康俊甲都是冲着自己母亲来的原因,刚好是柳董自己出马想要拉拢他的这个举动了。 事情推断起来很简单,对手吃完长达的话,下一步肯定是阮家的财产了。 康俊甲和柳董就此明白了,陈家铭这是彻底的,认清了他们的目的,更不会为他们所用的了。 “他到了你那边吗?”柳董这口气,复杂的很。 萧鉴明摇摇头:“我没有和他说任何话,他其实一直都听不进他人的话。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能等他自己动作了。但是,很明显,他有傲气,和夜白一样,不会受到任何人操纵的傲气。” “你的儿子——”柳董回想起萧鉴明之前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泄漏出来的重要信息,“你说他给你打昏迷的药物?” “是。你们都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演自导的,我自己病了,然后,自己设计自己假睡假昏迷,蒙混你们。不,不是我,这一切都不是我干的,事实上,是你们口里的那个败家子,我儿子干的。”萧鉴明说到这里吐口气,口气略带酸甜苦辣,那是身为人父的一种百般滋味,可是,他那双老睿的眼瞳里闪烁的那丝喜悦和骄傲是抹不去的 他这个儿子,就是那么的聪明和果断。 固然,萧夜白骨子里流淌的冷酷的那种商人血液,继承了他,也继承了阮汝珍的。 场内更是一片死寂了,看来,说是萧鉴明干出来的话,或许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打击到这样一批人。 毕竟这都是一群年纪大的老人了,知道了有年轻人超越了自己,正好说明了,现在的这个世界,未来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属于年轻人不属于他们这群人的了。 是时候,放走自己手里的权力了,如果还不想被年轻人硬生生抢走的话,主动放弃,留点为老的自尊和面子,何尝不好? 时间,退到雷雨交加的那个晚上。 萧夜白把赵梦瑾带回到了自己山上的私家庄园里。 两个人被大雨浇过之后,变成了两个落汤鸡。 到了山上,赵梦瑾立马全身发冷,似乎要发烧了。 精神打击,加上了大雨的浇注,很难说这个少女能不就此病倒不起。 顾妈怕女儿一个人忙不过来,跑过来帮忙,收拾屋里的被窝,拿了热水袋灌上热水。 顾暖拿了些干毛巾,给发抖的赵梦瑾擦头发,擦身上。 赵梦瑾换了衣服之后,蜷缩在床上,披着棉被,缩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乌龟那样。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在屋里寻找什么。 顾暖对她说:“你小舅去换个衣服,等会儿来看你。” 在萧夜白带赵梦瑾回来时,赵梦瑾一路抓住萧夜白的手没有放开过,后来,还是萧夜白担心她不换衣服真的会生病了,而自己是男人在场肯定不好,所以,硬是把她的手指头给掰开了。 “小舅——”赵梦瑾似乎回了点神智,埋着的脑袋稍微抬起一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还有些话没有和小舅说。”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你写给我看好吗?”顾暖道。 赵梦瑾眼睛眨了一眨,仿佛这会儿才都回过神来,抬头对着顾暖快速地说一句:“对不起。”接着,意识到顾暖可能连这句话都听不见,看到附近桌上刚好摆着纸和笔,拿过来,开始在白纸上给顾暖写着。 这样子,她的手指动了又动,要写字,要措辞,注意力自然被转移了开来。 顾暖嘴角微微地扬着,见她很努力地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字,生怕写错或是写歪了一个字的样子。 看得出来,老公这个外甥女,有那么点儿的单纯。这点,颇像大白的作风。所以,这对舅甥关系好,根本不奇怪了。分明是缘分。 顾妈端着一碗,刚和顾爸一块熬好的姜汤,驱寒的。女婿的那碗,由顾爸给女婿端过去了,这碗则由顾妈送到了这里。 走进门,一眼瞟到赵梦瑾写字的样子,顾妈笑道:“哎,你不用写的那么端正,写了她看的明白就行了,也不用写整句话,她都能看明白的。” 没有比顾妈更了解自己女儿的了。 赵梦瑾抬头,看到了顾妈那张笑融融的脸,登时,不知怎的,想到自己的妈了。 那眼泪,在她眼眶里转了转。 顾妈好像感同身受,把碗搁到身旁女儿手里,然后,两只手给赵梦瑾拍着背按摩肩头,说:“没事儿,没事儿,天塌下来,人活着就行了。没有什么需要想不开的,知道吗?那么多人在这里呢。” 赵梦瑾把那差点流出来的泪水往喉咙里咽了回去,顾妈这话没有错,她是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哭,让那些人更得意。 稍显振作,她接过了顾暖手里的那碗姜汤,一口灌入自己嘴巴里。 见她喝的这么凶猛,顾妈一方面被她吓一跳,另一方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给她慢慢地抚摸背,一句话都不说,不给她任何压力。 赵梦瑾喝完这碗姜汤,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发汗。 顾妈坐在床边,对女儿摆个手势,说:“你去忙吧,这里我来。” 今晚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顾妈和顾爸都察觉得到。不管怎样,他们两个,肯定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干点杂活了,这样的话,可以让那些有能力去干的人抽出手来去做事。 母亲的心意顾暖明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因此没有拒绝母亲的好意,嗯了声,转身要走。 这时,赵梦瑾突然偷偷从被头里伸出个脑袋,对着顾暖说:“舅妈,你比我想象中漂亮多了。” 说完,才记起顾暖听不见,只好自己吐了下舌头。 也不知道老公这外甥女是不是生病了,才说出来这算不算胡话的话来。 顾妈朝女儿笑眯眯的,又摸了下赵梦瑾的脑袋。 顾暖走了出去。 赵梦瑾这时候朝顾妈轻声说:“我说的话是真的,阿姨,我不会说错话了吧,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所以才学的拉提琴。” 顾妈摇摇头:“没事,我女儿,从来不在意自己漂亮不漂亮的,对于其他人怎么说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按照她本人说法,要是总斤斤计较他人说的话,怎么过日子呢?” 赵梦瑾羡慕崇拜地说:“舅妈这个心态,真好。我就没有办法做到。” 站在门外会儿,感觉把母亲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顾暖朝老公那个房间走去。 萧夜白在齐叔帮助下换掉了湿衣服,一边和屋里两个兄弟说话。 展大鹏是在这期间,把他们两个遭遇到的事,告诉给了章三凤,道:“他们应该本来就想好的了,要把二哥的大姐带走。” 章三凤微皱了下眉头,说:“他们带走萧家大姐,肯定是因为认为自己的人和萧家大姐接触过,萧家大姐没有我们这么守口如瓶的定力。” 黑帽子,还是很怕被公布于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 这和人类的基本心态一样,哪个干着不可告人的事时,会想暴露在眼光下变成公敌呢? “他们会把人带到哪里去?” “要是知道的话,我们早就找到老五了。” 于是,三兄弟都有些无言以对的样子。 齐叔抱着萧夜白身上换下来的湿衣服,打开屋门,看见顾暖站在门前,不由给愣了下:“萧太太——” 顾暖微含头。 屋里三个男人也看见她了。 萧夜白对齐叔点下头。 齐叔让开位子,让顾暖进了屋,再帮他们把门拉上。 顾暖问他们几个:“大姐是被对方绑走了吗?” 事到如今,反正消息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的,三个男人的沉默,等同于默认了她的推断。 “我认为——”顾暖说,“他们没有理由马上撕票。”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按照一般的女人,这会儿不得跟着萧淑菊萧淑珠她们那样,混乱中,只会说出一些累如可怜,害怕之类的话来。 章三凤和展大鹏不由都嘴角蕴着一丝深意微笑了起来。因为他们早就感觉到了,她和一般人截然不同。 是具有超卓的自制力,和萧夜白的疯疯癫癫,既是极致的相反,又都是超然于世人之上的。 “嫂子和二哥谈谈吧。”章三凤说。 展大鹏点头,帮着推章三凤的轮椅一块出去。 想这两口子,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顾暖虽然定力惊人,但是只要知道自己老公刚出去外面遭遇了生死劫难之后,是应该内心里急于有些话和自己男人诉苦的。 这兄弟两人很贴心地正要准备出屋,没有想到顾暖突然一声,对着他们背后说:“留下来吧,不是有事儿没有商量完吗?” 展大鹏和章三凤不可置信地回头。 萧夜白早垮了一张脸,大白狗屁颠屁颠的,早就图着回来后钻到老婆怀里撒娇了。他有一大堆的话,想博得老婆的疼爱呢。 结果,顾暖一句冷冰冰的话,像屋外的雨声,一下子浇灭了小朋友的玩性。 话说回来,这会儿真不是玩乐的时候。 萧夜白只得坐回屋里那把椅子上,算是默许老婆这个做法了。 无奈的,展大鹏推着章三凤回来,一边嘴里对顾暖说:“嫂子,其实这事儿急不得。那些人,我们知道的——” “你们知道些什么?我虽然听章三说了一些,但是,如果章三说的话都是真的话,我认为你们一直以来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顾暖的声音,清晰,冷静,每个字,好比屋外的雨滴一样,落下来,不能抵达的落土为定的趋势。 三个男人同时都愣了下。萧夜白随之先眯了眯猫一样的眼。 展大鹏看到章三凤脸上,百思不得其解:“你和嫂子说了些什么吗?” 章三凤很显然,自己都是一头雾水的。 看来,最了解自己老婆的人,肯定是自己这个老公了。萧夜白颇显得意地拨下刘海:“来,乖乖听你们的嫂子授课。” 顾暖伸出指头,直接在随时喜欢卖萌的大白狗脑袋上一敲。 萧夜白立马回头,在她来不及缩回去的指头上亲了一下。 顾暖瞪了瞪眼,只怕身边他两个兄弟已经笑成一团,轻咳两声,说回正经的:“接下来,不管怎么样,对方的目的,是要吃掉长达。如今他们手里的股权,已经到了可以控股长达的地步。但是,根据现有的情况来分析,如果他们想稳操胜券,可能还不够。我相信你们一定想着的也是这样,所以,本来想用耐心来磨掉对方的沉稳,让对方犯错。” 听着她这话拆穿了他们的打算,展大鹏代替另两个人恩了声。 问题在于,如今对方把萧淑梅绑走了,接下来不知道会发动些什么样的攻击。 “很显然,他们的下一步,是赵家,先吃掉赵家。”顾暖说,“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转守为攻。” 嫁了老公,当然也是了解过老公家里一些情况的,包括老公这几个姐姐都是什么样的一个婚姻状况。 萧淑梅的夫家赵家,和长达一样,深陷泥沼。 本来,或许他们想着先解决长达的问题,再来帮赵家。现在看来,棋是不能这样走了。 顾暖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三个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射到她脸上。 【120】比赛继续 雨声直到快清晨的时候,才有逐渐止住的征兆。 唐思礼先是被老板叫去了当地医院,给萧淑菊和萧淑珠看病。 萧淑菊和萧淑珠的情况,如果说是因为吸入气体导致身体不适,倒不如说是因为精神打击太大,导致精神方面出了问题继而影响到身体状况。 这样的话,对于专攻外科的唐思礼来说,并不是自己的擅长。和老板汇报了情况,老板结果对他说,让他再赶回山上给另一个人看病。 于是,他只好顶着大雨长途跋涉,跑回了老板山上的庄园。好在他上山的时候,雨已经稍停。 固然早有所料,他如今要去看的这一个病人,应该是与萧淑菊萧淑珠差不多受到了精神方面的打击。在这方面,医生能用的药,只有安静镇定之类的药物。 到了病人的房间一看,才发现这病人是昨天自己刚见过的。 “怎么了?”唐思礼问。 赵梦瑾的房间里,只有顾妈守着,女儿女婿都没有空。为了让女儿女婿安心,顾妈是把赵梦瑾当成自己的亲女儿那样照顾着。 一晚上,顾妈在医生到来之前,不停地给赵梦瑾擦汗,换退热的毛巾,盖被,给病人喂水。是比护士更专业的护理人员。 唐思礼走近床边仔细查看的时候,确实发现,床边摆放的护理工具应有尽有。能做的,顾妈都做了。 “量了体温没有?” 听医生问,顾妈立马答:“量了好几次了,烧到了三十九度,一直都没有退,三十九度四五这样。” “吃过什么退烧药吗?”唐思礼再问。 齐叔这里有些备用的退烧药,但是,考虑到赵梦瑾的身份特殊,谁敢轻易给赵梦瑾随便服用任何药物,只得等医生回来再做决定。 顾妈说:“喝过发汗的姜汤。汗是发出来了,但是烧没有退。” 发汗,但是没有退烧,岂不是有脱水的危险了。 唐思礼在赵梦瑾放在被子旁边的手腕上摸了下脉搏,说:“最好打点补液。她这水补充不够。体内营养流失也快。” 要打针?可是这里不是医院,怎么打针?没有护士在,不是吗? 顾妈不知所措。 唐思礼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把两边衬衫的袖管往上挽了半截。 顾妈看他样子,好像要给病人亲自打针,只听人说,这人是个教授。天,这是让一个堂堂的教授做护士的活儿吗? 回头,看到顾妈吃惊的眼神,唐思礼反而感到一丝尴尬了,微微扬起的嘴角,问:“有什么问题吗,女士?” 女士两个字,让顾妈一块儿尴尬无语。顾妈说:“叫我大妈好了。我就是个大妈,什么女士,一辈子都和这个称呼挂不上钩。” 唐思礼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称呼过人了。在他那儿就诊的病人,非富即贵的多,哪怕是普通百姓挂上了他的号,他都习惯了,称呼对方为先生女士这样高贵优雅的称呼。 明显,这样叫的话,对方也很高兴,感觉自己位高一等。 顾妈截然不同。 “叫阿姨好吗?”唐思礼嘴角再微微一勾。 顾妈微笑:“行,没有问题。感觉你还很年轻的,可能三十不到的样子,叫我老大妈都可以的了。” “我不止三十的了。”唐思礼说。 “有需要我做的吗,医生?”顾妈询问。 唐思礼因此看了下屋里的东西,说:“可能需要重新打盆热水过来,我要洗洗手,再给她做注射。” “行。”顾妈应声就走。 唐思礼为此有些呆楞地看了看顾妈的背影。本来,他是预备让她去找人打水的,而不是由她亲自去做这种粗重活。毕竟她年纪有了,不方便做体力活。 顾妈本就干粗活一辈子从小干到现在的女人,哪有想到这些。 “是不是很好人?” 声音,忽然从自己背后传来。 唐思礼缓慢的,非常淡定地回过头,看到了本该发烧昏睡的少女对着他睁开那双亮晶晶的乌亮眼珠子。 很显然,此刻这双眼珠子黑白分明,神志清楚。 赵梦瑾醒着,一直都是醒着的。 睡不着。 唐思礼说:“等会儿我给你点药,这样你比较好睡,你这样才能比较好退烧。” 赵梦瑾只是一双乌亮的眸子望着他,一动不动的:“我们昨天刚见过面——” “我说过我老板是谁。” “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 听见她这话,唐思礼都不由的嘴角微弯,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怎么,你怕我对她不好吗?心怀不轨吗?她是我老板的丈母娘,你认为我有几个胆子敢做这个事?”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应该很可怕的人。”赵梦瑾说。 唐思礼拿出体温计,甩了下,准备再给她量一个,说:“张开嘴巴。” 赵梦瑾狐疑地看了下他这个动作:“我可以量腋温。” “腋温没有口温准确。医生的话是没有错的。莫非你想量肛温?” 肛温? 赵梦瑾想了一下,猛的意识到他话里啥意思之后,满脸扎红,又羞又怒地说:“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是个很狡猾,很奸诈的人。” 趁她张嘴的时候,唐思礼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体温计塞进她嘴巴里,道:“咬着,不要说话。” 这样,总算可以让这个小姐儿,貌似很喜欢挑他刺的小姐儿,消停几分钟的唠叨声了。 赵梦瑾嘴唇里被迫含着体温计,只能是用一双乌亮的眸子继续瞪着他不放。 顾妈把热水端过来了。 唐思礼洗了手,再把自己带来的药箱打开。 里面,有手套,有注射器和针头,药品等,还有,手术用的工具。 顾妈在旁看到那个亮晶晶的手术刀,都不由地跟着心速一跳。 更别说赵梦瑾那个小姑娘,马上把眼皮子都闭上了。 “你手腕之前受过伤吗?”唐思礼说。 赵梦瑾把嘴张开,让他拿走体温计,才能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用得着问吗?人家大医生,无所不能,包治百病,否则,怎么能当上萧公子的御医。 唐思礼回给她的那记眼神,分明是这样说的。 赵梦瑾不由的掘了把嘴角。 看了她量出来的体温,三十九度六,比顾妈说的要更高一些。果然是口温比腋温要准确一点。对此,唐大教授有些惋惜地说:“可能量下肛温会更好。” 赵梦瑾差点儿要把枕头直砸到他脸上。 顾妈在旁看着是一头雾水。 不过,人家唐教授真没有说任何笑话的,回头问这个大小姐:“你是不是吃东西吃的不多,大便不通畅?” 什么? 赵梦瑾不太明白。 “大便不通,也会引起高热不退。” “我大小便一直很正常的。”赵小姐非常认真用力地抗辩着。 “你几天没有大便了?” 这么丢人的事儿! 赵梦瑾鼓了鼓腮帮子。 顾妈都跟着觉得不太好意思。 唐思礼看起来挺一本正经地对病人说:“你现在看病,我是医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你不想把病治好吗?” 赵梦瑾见他表情变起来好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不由间,感觉自己好像脑子里挺龌龊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咳嗽一声嗓子,道:“两天吧。” “吃的少,所以自己不觉得异常。” “是。” “好吧,我给你打点针,然后,你需要进食点东西,促进肠道蠕动。” 听见医生这话,顾妈再急急忙忙走出去给病人煲粥去了。 房间里,登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梦瑾突然间,又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么一看这个男人,和初次见面不太一样,真好像是个了不起的大医生似的。他周身那种浑然一体的冷漠气息,配合他身上的白衬衫,让人看着,不知为何,心速会莫名地加速起来。 “把手伸出来。”准备好了补液及注射工具,戴上手套的唐思礼转身,对她说。 赵梦瑾的手往他面前伸了一下。从小,她是挺怕打针的。 唐思礼刚抓住她手臂,能感觉到她皮肤上在战栗,抬头再一看她闭着双眼好像兔子一样。 说到打针,每个人都怕。如果说到至今,他见过的,最奇特的病人,可能要属顾暖了。顾暖或许和普通一样,不喜欢打针吃药,可是,是真正的不怕。 一点怕的念头都没有。 唐思礼想到这儿,说:“顾小姐是你舅妈吧?” “是——”赵梦瑾似乎一下子能联想到他想说什么,说,“我舅妈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她不怕打针是不是?” “顾小姐,应该不叫做不怕打针。” “那是什么?”赵梦瑾不由一睁眼。 “顾小姐是麻木了。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些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但是,意志力确实非常惊人。男人都很难达到她这个高度。”唐思礼同时趁着她与他说话间一刻放松的时候,把针轻松扎入她血管里。 赵梦瑾登时发现,他连平常护士要给病人打针时用的止血带都不用的,所以在她毫无设防的情况下轻易得手了。 说是大医生真是大医生,好像闭着眼都能给人家扎针。 对于这点,唐思礼是不会否认的。他确实闭着眼都能给人家打针。做外科医生,熟悉人体解剖学是必要的基础。人体哪块骨头肌肉的,他一摸,比骨科大夫更一清二楚,更别说他能靠触诊去诊断人体体内的脏器情况,这是一个优秀外科医生的基本功了。 要知道,在那些险峻的情况下,哪有什么x光机ct机帮医生给病人做辅佐检查,医生全部需要靠自己的手。要是一个医生没有x光机什么都不会,那真的是,不能叫医生了。 “你确实挺厉害的,唐教授。” 只听赵小姐都这么点名表扬了。 唐思礼处惊不乱的,应该是说诸如此类的话他听的太多了,都麻木不仁了。这世界上,没有这样夸过他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他老板,一个他老板太太。 “好了,睡吧,等会儿,他们粥煲好了,再叫你起来吃一点。” 赵梦瑾只觉得伴随他这个低沉迷人的话落地,自己整个脑袋跟着晕晕沉沉了起来,是要坠入那一片仿佛海绵一样的梦乡里了。 不知道他给她下的什么药,让她好像什么梦都不会做似的,包括噩梦。 只知道,他那声音,出奇的好听,比电台的男主持还要好听。 赵梦瑾几乎没有什么抗拒的,闭上了眼皮。 唐思礼见她睡了以后,调了点滴速度,接着走到了一边去收拾工具。 等顾妈回来,他说:“阿姨,如果有事,到隔壁找我。” 顾妈点了下头,心想,这人,是医生,却挺守规矩的。 他是个男人,在女病人房间里呆着总是不好的。 唐思礼起身,走到隔壁。 那里,齐叔给他安排好了一间休息室,同时和他说:“萧先生说了,说是,今天可能会准备回去,问教授这个病人是不是适合转运走?” 要走了吗?唐思礼不知觉间,回头,仿佛是透过隔壁看到了顾妈的身影。 顾家人,撬开了他那些,封存了许久的记忆。 有些突兀,却是理所当然的。想昨晚上都发生那么大的事了,不走,在这个小县城里呆着,什么都做不了,这肯定是不行的。 唐思礼沉吟道:“告诉萧先生,不用担心,病人的话,我会护送她回到大医院。没有外伤,只是普通发烧,并不严重,不会危及性命,转运没有问题。” 齐叔冲他这话点了点头,会说给萧夜白听,说:“那么,唐教授先休息休息吧。早饭我让人给你端来。恐怕,这要走,也是下午或是晚上的事了。” 或许真的是累了,唐思礼在齐叔走后,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 * 中午,吴子聪买了点面条,和欧亚楠简单地吃了顿饭。饭后,吴子聪拿着餐盘去厨房清洗,边说:“欧医生,听说你是有钱人,是真是假的?” “你看我穿成这样,会是真的吗?”欧亚楠身上的衣服真算不上好,简简单单的,衬衫,西裤,而且看起来不是品牌的东西。 “现在有钱人不一定都把自己打扮的很好看的。”吴子聪说到这儿,朝他那儿瞥了一眼,“你姓欧,著名的女商人欧春华,欧太太,是你什么人?” “不知道。”欧亚楠脸上的神情好像不为他这话所动,看起了客厅里开的电视机。 吴子聪耸耸肩膀。 门铃叮的的一声。随之,门铃声一声一声没有停止的,越来越急,屋外的人,俨然是把门铃当成了沙包一样使劲儿蹂躏。 欧亚楠站了起来,明显感觉到访客的来意不善,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吴子聪本站在厨房的洗菜台边不想动,可门铃声没有停止,而且很快会引起四周邻居的反感。 不得已,他抹干手,走到了门后,没有从门孔里看外面的人是谁,似乎是不用看的都能知道是谁,他转开了门把。 咔,门打开。 屋外站着的林意珊,看见他的刹那,双眼一瞪。 吴子聪皱了眉头,生怕她接下来要对他动手脚,警惕的,往后稍退半步。 没有想到的是,林意珊骤然扑到他胸膛上,两只手抓住他衣服后,开始哭。 泪水不会儿湿了吴子聪身上的衬衫一大片。吴子聪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可能出于绅士的原因,他并没有马上推开她,但是,也没有出声安慰就是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意珊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了,眼睛疼的厉害,嗓子沙哑,说:“我只能来找你了,我没有其他的家人了,你知道吗?” “这是说你爸死了吗?” “你知道?!”林意珊抬起来对着他的脸写满了吃惊。 她父亲死了的这事儿,她不过也是在半个钟头前知道的,然后,她急急忙忙跑到他这里来了。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找谁。 吴子聪趁这个机会,把她粘着他身上的身体推开,道:“圈内人都知道。毕竟消息都是纸包不住火。” 这么说来,她得到消息的时候,算慢的了?林意珊垂下眼:“你早知道的话,不告诉我?怕我接受不了吗?” “我们都分了,我再关心你家的事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听说了新闻而已,没有其它。” 真冷。 林意珊猛地哆嗦了把,想,顾暖和他分手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面对他如此的冷酷无情。顾暖怎么度过这段日子的? “你走吧。”吴子聪说,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她进入这个屋子。 林意珊立即敏感了起来,眼睛透过缝隙,偷窥起他屋里,想看他屋里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据她打听到的,是没有的。 他似乎忙于工作,并不打算再找女人的样子。 “我帮你打扫下屋子吧。你一个人,一个大男人,干家务活,不是不合乎身份吗?”林意珊边说,边拿出干净的手帕,给他擦他袖口上因为洗碗沾上的洗洁精。 吴子聪就此把她的手一甩,甩开,道:“你不用疑神疑鬼的。我和你分手了,我的事,根本不需要你操心。你回家去吧,你父亲不是刚过世吗?你需要赶紧回家处理你父亲的后事。” “你这是赶我,还是关心我?” “当然是希望你赶紧走。” 一定有问题。她看见了,他屋门口好像有其他人的鞋子。不过不是女人的鞋子。 林意珊的眸光里转了转,低声说:“我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好相信的,身边没有信任的人,我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办。不如,我雇你,你陪我回去,帮我处理这些事。多少酬金,你尽管开口。” 吴子聪听完她这些话,不由的脸上抽搐了下,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道:“你以为,你现在能有钱雇我吗?” “我有点钱的。”林意珊着急地说,“我知道,我爸的公司出了问题,但是,我们林家不会只有这点钱的。你得相信我!” “你有没有钱,我不想知道。而且,既然和你分手了,我不会再和你发生任何瓜葛,尤其是有关金钱上的利益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话,什么事都好,一旦牵扯上钱,都变了。” 林意珊咬了下牙齿,接着冷笑一声:“你这会儿会说这话了?之前,巴着我和我爸的时候,不也是因为钱。怎么?我现在再给你钱,你都不要,你认为顾暖能给你钱吗?” 吴子聪的眼睛一眯:“我承认,我之前看走眼了。你和她最大的区别在于,你只是拥有钱,拥有钱的人,会像你父亲这样,随时都可能变的一无所有。可是她不同,她会的是赚钱,或许她一开始没有钱,可她能赚很多很多的钱,远远超越你们林家。” “你说她会赚钱超越我们林家?!”林意珊绝对不承认这点,不承认!她尖锐的声音说:“她不过是巴结上我小舅的大腿罢了!我小舅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们两个只能去当乞丐!” “如果你认为他们只能去当乞丐,那个人,不会一口气买下这里彩票站的彩票了。” 林意珊抽了口气。 她听说这个消息时,一样想不通的,萧夜白的卡都被人冻结了,怎么有几十万买彩票的。 “可见你是多么愚蠢的一个人。你迟早的,会像你父亲一样的后果。我早就警告你父亲说对方不简单。你父亲不听,还用力为难我,结果,变成这样,我不说惋惜的话,只能说,你父亲真牛,把自己给埋葬了。” 林意珊一口气一口气地喘着:“我,千错万错都可以是我,不要说到我爸头上——” 吴子聪眯着眼:“你父亲最大的错,在于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你胡说!”快被他这话打击到地上了,林意珊那张善于装模作样的脸终于露出狰狞的表情,“我知道是谁害到我们父女俩变成这样的,顾暖,不是吗?你等着!你等着她比谁都死的难看!她绝对会比我爸死的更惨。” 这声音,传到屋里,房门登时咔一下打开。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欧亚楠,冷冰冰的眸子射到林意珊脸上。 林意珊看见他出现,给愣了下,很不解:“怎么,他怎么会在你屋里?” “欧医生来这里旅行,没有地方住,所以,我邀请他过来同住,如此简单。”吴子聪简单的一语带过。 这么奇怪的?这个县城,这块地方,并不是著名的旅游胜地,离大城市也十万八千里远,专程跑来这里旅游?不是一件太奇怪的事了吗? 林意珊的脑子里拼命地转动。 吴子聪也生怕她联想到了什么,把她推出门,然后,把屋门关上。 为此,似乎林意珊在再敲了两下门板之后,终于放弃转身走了。 吴子聪回头,看着走出来的欧亚楠。 年轻气盛,因此听到一些话就沉不住气。不过这可以证明,欧亚楠确实是很关心顾暖的。 欧亚楠仿佛没事人一样,走到客厅里把刚才落下的那本杂志拣回到自己手里。见吴子聪的目光射过来,道:“你和她分手了?” “这话我不是说过了吗?” “因为她没有钱了吗?你感觉得到,他们家快没钱了吗?” 吴子聪对他这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欧亚楠一看,是自己的电话。 唐思礼打来的。 “我老板今天准备回去了。我可能要跟着老板回去。”唐思礼休息好了,醒来之后,骤然记起自己还有个学生需要照顾,因此急忙打了这通电话。 欧亚楠当然听明白了他这话,萧夜白要走,顾暖如今嫁给了萧夜白,肯定要跟着老公走的了。这样的话,他欧亚楠要继续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知道了,教授,我算了下,我刚好假期也差不多了,和教授您只请了几天假而已。我下午就走。” 唐思礼应该说,也没有想到他这么爽快的,说走就走。 “是吗?”唐思礼只好这样说,“那么,你注意安全,回到医院宿舍,给我电话。” “放心吧,教授。我又不是小姑娘。” 唐思礼眼皮不由跳了跳,想自己还真眼下在照顾一个小姑娘,要护送到对方回城里去。 欧亚楠挂断和老师的电话之后,走到自己房间那扇窗户面前。 这扇窗户,犹如吴子聪说的那样,斜望过去,能望到顾家那栋外墙斑驳的老房子。 他这次来,真不是来看顾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栋顾家的老房子,纯粹是来找欧春华的。 可是,在顾家附近守株待兔了这么多天,在这个县城里,好像都没有欧春华出现过的踪影。 欧春华究竟去了哪里? 只知道顾暖走了以后,顾家人必然是要回家的了,必须在顾家人回来之前离开。欧亚楠眼神一眯,接着拿起手机开始网上订票。这里的火车票,由于客流量不多,倒也不是很难订到手。 山上 听说女儿女婿今天就要走。顾爸和顾妈当然感觉到突然了,不过,仔细想来,情有可原。孩子有事的话,做父母的,总不能把孩子束缚在自己身边。 理智上说的通,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 顾爸坐在一把板凳上,摸着烟盒,没有摸到,只能是一口一口吞口水,望着屋外的景象双目都略显茫然起来。 这庄园风景好,暴雨过后,空气清新,昨晚被雨打蔫了的绿叶子,接受到乌云破开后的眼光,重新焕发出美丽的颜色,生机勃勃。 大自然的万物,都是这么的,像打不死的小强。 顾妈走过来,见老公坐在门口发呆,敲了下顾爸的肩头:“有这个时间,不到菜园子弄多点菜,他们要走,总得做一顿大的,让他们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出发。” 这话说的在理。顾爸立马精神抖擞地重新站起来。 没有想到齐叔走过来说:“萧先生说了,说晚饭可能不在这里吃了,要赶飞机。” 飞机?不是坐火车吗? 顾妈和顾爸都有些愣,束手无措。 应该说,萧夜白他们计划了两条路线。先是赵梦瑾和萧淑菊萧淑珠她们,肯定是要回城里先治病的。他们这一行人,则要马不停蹄,去做事了,所以直接坐的去往其它地方的飞机。 顾妈顾爸对对眼,不由自主都往女儿女婿屋里跑去,生怕这两人来个不告而别。 好在,这两个年轻人,再怎样,尤其是萧夜白,自从知道自己老丈人其实是个具有传统思想的男人之后,肯定不敢来个不告而别的。 顾妈顾爸走到女婿屋里的门口时,见是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的。想这两年轻人,这次回顾家,本来就没有带什么物品在身上。 有这些东西的话,也是一早让齐叔给帮着收拾先运走的了。 屋里几个年轻人,包括萧夜白、顾暖、展大鹏和章三凤,都只是在打电话,或是看电脑和整理文件。 见这个情况,顾妈和顾爸顿时觉得自己碍手碍脚的,转身要走。 早从窗户望见两个老人的身影,萧夜白拦了下顾暖起身,自己一人兴匆匆走出了屋门。 这个疯癫的小朋友,不知道又想怎样讨她父母欢心了。 顾暖撇撇眉头,有些摇头晃脑的,只看自己老公走出去以后,带着顾爸顾妈走到庄园的院子里去了。 “有什么事,夜白,你就直说吧。”顾爸跟女婿走了一段路后,代替顾妈一块儿对女婿开口说,“你放心,我和你妈都是通情达理的,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工作忙,要讨生活费,我们明白的。” 萧夜白突然停住脚。 顾爸和顾妈骤然发现,女婿是把他们俩带到一块木板面前。 这块木板上,标注了这个庄园的主人。上面写的是:顾氏夫妇基金会。 做女婿的,最重要是要察言观色,这点,大白小朋友不需要任何人教,已经自己学会了。只知道,这顾爸顾妈到了这个园子以后,非常的喜欢这块地方。 想顾爸顾妈都这把年纪了,顾妈说是提早退休的人,实际上是因为企业收益不好,被迫提前下岗,提前下岗的话,退休金拿的肯定比普通职工少。为了添补家用,顾妈还得跑去给其他人作家政。 小县城里的家政工,远比大城市里的收益低得多了,只能说,顾妈这是干不划算的一份工作。 顾爸,还没有下岗,要干到六十岁才能退休。需要再几年的时间。而且,顾爸退休了的话,退休金,由于不是干部,只是普通企业员工,拿到的钱,也是远远不够家里花销的。 萧夜白就此给老丈人和丈母娘策划了一条晚年,生活娱乐赚钱都不误的路子。 “这个庄园,只要不涉及征用拆迁,都是一只能用的。我和章三凤粗略估计了下,应该一百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变化的。所以,这个庄园,会有齐叔帮手管理打理,爸和妈,随时可以到这里休闲度假。然后,这个庄园培育出来的新产品,会推销到市场上,除了成本之外,其余的收益,全归爸妈。我知道爸妈不爱钱,但是,这些钱积累起来,变成一个基金会,爸妈想把这些钱用到更好的地方去,都是可以的。” 应说,女婿这个心思,真的是,顿时顾爸和顾妈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说女婿出手太大方吗?也不是,都说好了,庄园的收益要先去除成本,再算给他们的,等于说女婿不是白给的,不是做亏本生意的。很显然,这女婿了解他们夫妇俩的脾气和心思,真了解,都说到他们心窝口里去了。 顾爸只知道,自己一辈子,获得他人的帮助的多,自己想帮助其他人,总是手头拮据,加上自己本事不足,等于心有余力但是力不足。 基本上,一事无成。 现在女婿这样安排之后,他以前最大的心愿,有了机会可以满足了。 “好,好!”顾爸连道两声,很明白女婿话里的含义,道,“我和你妈,知道你忙,想帮别人,都没有这个时间。我和你妈来帮你完成这个事。你放心,我和你妈,肯定不会浪费这里一分钱的,会把钱都用到实处去。” “爸——”萧夜白登时都有些无奈的。都说了是顾氏夫妇基金会,又不是他萧夜白做善事。 顾妈直接捶打到大白的肩头上,两眼一眯,说:“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什么样的人,其他人怎么说你都好,在我和你爸心里面,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大白无疑瞬间被感动到泪流满面的冲动,直接钻到顾爸顾妈怀里撒娇。 顾暖似乎透过窗户,可以远远望到自己老公在她爸妈怀里蹭着要糖的样子,黑线因此都快从她脑门上落下来了。 她这嫁个老公,是带个老公来和她抢爸妈的。 时候差不多,一行人准备下山出发。 赵梦瑾这时烧退了些,知道了要和小舅舅妈分道扬镳,绝对不干了,口口声声道:“小舅不是要去找我爸吗?我能不去吗?” 为此,萧夜白本来是想,等她烧退了,再把她送去赵家,因此都和赵家沟通过了。 赵梦瑾抓住顾暖的手不放。 顾暖心念一动,只觉得这位赵家大小姐,说聪明真有点聪明劲儿,知道不抓她老公来抓她顾暖。 “问问唐教授的意见。”顾暖提了个中间的提议。 于是,唐思礼被推了出来。因此,这位大教授有些头疼,只想瞪一个让他为难的赵家小姐,以及把他推了出来当墙头鸟的顾暖。 “如果坐飞机,速度快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唐思礼有所保留地说。 萧夜白一听,那肯定否决的:“赵家现在都搬到美国去了,这次去到美国。多久的飞机,她能撑得住?” “谁说不能?”赵梦瑾直接把指头指到了唐思礼头上,“他陪着我,他不是号称没有能难倒他的病吗?” 唐思礼顿时都想把这个任性的大小姐瞪死了。根本没有想到这年轻的女人竟然有这一招,赖人也不要赖上他唐思礼! 萧夜白手指摸着下巴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唐思礼说:“我医院里——” “董事长醒了。”萧夜白打断他这话,“确实,现在医院里,暂时没有很紧要的病人,你陪她去这一趟,不是不可以。你不是说了吗,昨晚我两个姐姐的病,你并不擅长,她们更需要心理医生。” 唐思礼生平第一次后悔到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赵梦瑾心里喊着:哦耶! 总算扳回一局了,谁让这家伙威胁她说插肛温。 做儿女的,先送顾爸顾妈回顾家,然后再坐车离开。 顾爸和顾妈,站在自家楼台上,看着载着女儿女婿的车离开,心里不由的空落落一块。 隔壁老邻居走过来调侃,和顾妈顾爸说:“你们一家出门之后,找你们的人可多着了。” “什么人?我那些朋友?”顾爸不以为意。 “你这就不知道了,老顾,你女儿以前的男朋友,那天突然走这边,我就想,虽说一个县城上,但是,不是南辕北辙吗?” 吴家那小子?哼。顾爸不屑。 “他来做什么?” 老邻居于是说起了欧亚楠:“他好像遇到了一个朋友,那个人,也挺奇怪的,站在你们家阳台对着的楼下,一直看着。说是姓欧。” 顾妈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变。 顾爸摸着下巴:“欧?我不认识有姓欧的人。你是不是听错了?” 顾妈赶紧拉着老邻居往外面走,道:“我今晚的菜没有买呢,你家里有没有买多的,分一点给我们今晚下点面。” “成。” 顾暖他们坐上了飞机。 老公就坐自己身旁,顾暖小声道:“董事长醒了,你这是故意避开?” 感觉他一定是对萧鉴明做了什么事。小朋友的心思其实挺小朋友的,心虚,干脆不见家长。 萧夜白一只手搂住她肩膀,开始一如既往的讨可怜了:“我爸要是骂我,你会不会可怜我?” 顾暖拍打他不规矩的爪子,道:“如果你爸骂得对,我干嘛管你。” 飞机起飞了,不能打电话,但是,这架包机上,有特殊的网络系统,可以提供网络连接外界。 许久没有联系的钟巧慧,在电脑上和顾暖通讯,说出一个重磅消息:“董事长回来公司的事,你肯定知道了,但是,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董事长说,你老公的比赛继续,没有停,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顾暖微微的,眯了眯眼。 【121】真正的一亿主人 萧淑珠和萧淑菊,被齐叔亲自护送着,一样坐的飞机,不用半天,回到了城里。 由于母亲留下的阮家别墅,已经不属于萧家了。好像别墅里的主人,却是允许萧家的人把东西搬出来的。 萧奶奶让人另找了一处临时的住屋,当然没有阮家别墅那么大那么豪华的一个宅子,是普通的一个住宅,只比普通人家住的好一些,独立的一栋二层小洋楼,房间,是足以萧家几个女儿回家住的。 因为儿子说要出院了,萧奶奶早让人把这个新屋子收拾了,接着,让人把一些从阮家别墅里拿出来的东西,搬进了这个新屋。 萧淑珠和萧淑菊,从机场听说了这个消息,因此直奔这个新屋来了。 这两姐妹,固然脸色略带苍白,但是,听说父亲好起来之后,精神随之提振了一些,是想,好在不是完全都是坏消息。 两人走进屋里,刚好见着萧鉴明从公司里回来后,坐在客厅里,由高院长亲自给量着血压。 “爸——”两姐妹刚叫出声,紧随看见了萧淑兰端着一碗可能是补药之类的汤出来,不由惊讶,“二姐,你怎么在这?” 看来这两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萧淑兰的目光扫到萧淑菊那脸上时,略显犹豫。 “二姐你看我做什么?”萧淑菊敏锐地感觉到哪儿不对,问。 萧淑兰看回坐在那里的父亲,明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萧鉴明看着她们三个站在那里,都是一个母亲一个父亲的孩子,当然是五官上有些相似了。 其中,老二长得偏向老三,老四,确实是长得最艳丽的一个,因此被洋人看中了。这三姐妹,老二鼻子像老大,老三的嘴巴像老大,老四的眉毛和顾盼的眼睛,是有点像老大的。 萧淑梅,不能说是四姐妹长得最漂亮的,却是最有韵味的,谁让是他和他老婆的第一个孩子呢,其实是最受他们夫妇俩人宠爱的一个孩子,从小,最受父母严格的教育。 看着眼前这三张脸,合起来,貌似就是大女儿萧淑梅的脸。 萧鉴明登时摸了下胸口。 高院长说:“董事长要避免情绪起伏,这对于董事长的身体健康很重要。” “这些话,很久以前都有医生和我说了,我心里很清楚,主要是年纪大了。”萧鉴明摆摆手。 高院长于是收拾起血压计,弓着腰说:“董事长要是没有其它吩咐,我先回去医院。” “嗯,你走吧。”萧鉴明点头,接着,在高院长要拎着药箱走时,加上一句话说,“你的事,不需要和其他人提起,明白吗?” 高院长愣了下,随之很快领悟到萧鉴明这话,一层冷汗从他背上直冒。 或许萧鉴明想到有谁给他注射了昏睡的药物,但是,这么快猜到他高院长做的,这—— 不,萧鉴明这话意思是,不仅知道是他做的,而且知道他是谁的人了。结果,萧鉴明果然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最宠儿子。就这么的,原谅并且要继续包庇儿子了。 高院长偷偷往后窥一下萧鉴明面无表情的那张铁面脸,接着把药箱拎着像是没事的人走了出去。 萧管家给他开了门,送他到外面去坐车回明新医院。 在场的三姐妹,似乎对刚才萧鉴明这话,听得似懂非懂的。 “爸。”萧淑珠和萧淑菊一块走到了萧鉴明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们,我们没有能阻止,让他们把大姐给——” “淑梅其实心里有这个准备的了。” “爸?”三姐妹一块讶然。 萧淑梅做好了什么准备? 要说了解自己的孩子,莫过于做父母的了。老大萧淑梅,算是个不爱说话的,喜欢把心思都藏在心底的。 萧鉴明面部肃穆,不是因为女儿遭绑,而是因为女儿的煞费心机做的这一切的目的,说:“淑梅应该心里有准备了,有准备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的,由于她背叛了。既然如此,她只能逼对方动手。” “为什么?为什么大姐要逼对方对自己动手呢?”萧淑菊抢着先问。 萧淑兰和萧淑珠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先垂下了头。 “是为了试探——”萧鉴明道,“看他们的资金,能吞掉长达的资金量能达到哪个地步。如果,对方准备的资金十足的话,截然不需要如此着急地对人动手。淑梅这一试探之后,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对方来吞长达的资金,不仅仅是不足而已——” “而且是拆借来的——”萧淑兰接上父亲这话,脸色一样严肃,“所以,他们不能拖延时间下去了,要取得绝对的控股权,而且,必须速战速决,拿到长达的商标权,即我们母亲房子的产权,可是这些,都在神秘人手里。” 那个握着她们的母亲房子产权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爸,你知道是谁拿走了妈的房子吗?”萧淑菊又是抢着问。 萧鉴明摇摇头:“不知道。” “可是——”萧淑珠有一个大家都有的疑问,想问父亲,“妈为什么不把房子留给爸呢?” “你妈是个聪明人,有古至今,有谁会把所有财富集中在一处呢。你们都学过投资,更应该清楚这个道理。越是富有的人,必须把财富进行分化分类处理。避免被人一攻击,顷刻颠覆破产。”萧鉴明说到这里,带了一点批评的口吻说这四个女儿了,“人贪婪是本性,你们爱钱,不是错,错在于,你们不懂得怎么爱钱。” 说白了,这是一场财富斗争,表现在各个方面来说,远远,肯定不止长达公司受到对方攻击这么简单。 像萧鉴明说的,财富,是要分化分类处理的。不仅仅是公司一处产业而已。 在场的三个萧家女儿,都不由的一震。她们或许,多少有猜到,父母留下来的财产,肯定不止长达公司,但是,现在听说是真的之后,内心里又由于萧鉴明后面这番话,感到了一阵恐惧。 “不要想着有钱就全是好事,被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虎视眈眈,你的内心,将会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和苦难。那都是沉甸甸的肩头。” 萧鉴明吐出这话时,三姐妹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腰背似乎有些弯了下去,她们的父亲,真的有些老了。 屋子里,登时弥漫起沉默的气氛。 萧奶奶从外面回来了,被汤叔扶进屋里时,看到了平安回来的老三和老四,终于松口大气。接着老人家问:“听说你们碰到了夜白?” “没有。”萧淑珠摇头,“夜白一直没有空见我们几个。” 萧淑菊急着接上:“梦瑾应该和夜白在一起。要不是夜白的话,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给梦瑾交代才好。” “没想到那孩子,和夜白感情还不错。以前都没有听他们两个人自己提过。”对于赵梦瑾意外地粘紧了萧夜白,萧奶奶都感到意外。 萧鉴明接下来,让老二先带老三到楼上的房间去,留了老三萧淑菊下来。 早在萧淑兰那扫到自己的目光不对时,萧淑菊已经感觉到有事发生了,她暂未听说到的消息。 萧鉴明沉稳地打量这个三女儿,道:“我让汤叔去问过了,说是林家乐之前对你提出离婚诉讼,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吗?” “签了。”萧淑菊好像没有想到父亲问的是这个事,撅撅嘴,“爸,那种混蛋,是,我承认我之前瞎了眼了,只是没有想到爸你和我一样瞎了眼的。他从一开始娶我,就设计我和我们萧家,处心积虑——” “你说他贪图我们萧家的财产,是不是?” “不是吗?”萧淑菊疑惑。 萧鉴明吐出一口气,对着这个三女儿:“你认为,单纯这个理由的话,能说得通吗?” 老三的脑子,到底没有多少沟沟壑壑,愣是想不到其它理由,但是,萧鉴明说的这话,不能说不是。 林家乐想要一口吞下萧家的财产,好像有点不切实际了。因为,她是家中老三,又不是老大。娶了她,也不过是当了萧家的三女婿。 “他当年见过你妈,你知道他在什么情况下见过你妈吗?” “什么情况下?” 萧淑菊真有些吃惊了,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林家乐的过去,居然一无所知。 “好像是向你妈求一件事。然后,你妈说啥事都不管,让他来找我,我没有遇到那时候的他,我不知道他后来向谁求助了。” “他有什么事需要求我妈,借钱吗?” “有这个可能,他年轻的时候,和那个后来他自己招的姓吴的小子一样,都不是很有钱的,但是,有抱负要实现。” 听到父亲说了这么多,萧淑菊感觉自己真是和林家乐之前的日子都白过了,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偏偏两人之前都相处了那么久的了。 夫妻都能做成这样,萧淑菊心头一阵寒意,幸亏这婚离了。 说到那一瞬间促使她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人,是赵梦瑾。那是在她们在火车站不巧遇到林家乐之后,在火车上,萧淑梅说她。 “大姐是这么对我说的,说,事到如今,钱多少,都无所谓了,和那种混蛋再有一张纸牵着彼此,心里不觉得恶心吗?我想想,是这个道理没有错的。当时,爸出事,公司出事,我突然清醒了,这钱再多,都没有人重要。” 听老三自我批评到这,萧鉴明终于对她说出那个消息:“他出车祸死了。” 萧淑菊眨了下眼:“你说他死了?” “是的,他坐着的车,是康家的,然后,被人撞了。他和司机当场死亡。至于凶手,警察立案调查。” “呵。”萧淑菊突然笑一声,道,“他这算是罪有应得。” 话是这么说,萧鉴明还是能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一抹情绪。毕竟,那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一个男人,本想和对方白头到老生儿育女的一个男人。到后来哪怕得知对方目的心怀不轨,是个坏男人,可终究,当年开初自己的那份感情,是真的,没有错的。 “爸,你会说我很可笑,很糟蹋自己吗?我后来竟然想,要感谢他,曾经让我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萧淑菊说。 老三是那么的,有点儿傻脑筋。萧鉴明摇摇头:“不会,是人之常情。” “爸,你问我什么时候签的离婚协议?”萧淑菊再回想起来,察觉父亲这话话中有话。 “他公司破产了,所有资产要拿去抵债。如果你和他离婚的时间,刚好在他破产之后,那么,你还要帮他还债。现在看来,你没有进了他这个死后的无底洞。” 萧淑菊似乎只有在听到这里时,嘴角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是喜悦之情,说:“他机关算计,想给自己后代留下最好的,现在,却只能留下一屁股烂债。自作虐!” 可见得,这老三,满腔的恨意,不是在林家乐身上,而是在林意珊身上。要不是有这个继女占据了林家乐所有的爱,她萧淑菊怎么会过的如此惨,或许还有一丝机会钻进那男人的内心世界里。 林意珊这个活着受罪的结果,比什么,都能让萧淑菊感到最大的满足。 萧淑菊情绪高昂地上楼,去和老二老四话聊。 萧奶奶走到儿子旁边,先劝了几句:“医生让你注意休息,你这是做什么呢?你想想,你一倒下,这个家都没有主心骨,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年纪比你更大,都不知道能不能再保护这些孩子,还有淑梅——” “妈——”萧鉴明打断母亲的唠唠叨叨,说,“现在我醒了,当然,会主持回这个家的。” “对了,夜白——”萧奶奶终于忍不住吐出心爱的孙子的名字。 “他想怎样就怎样。一贯以来,你我都是这么对他的。他习惯了,我们管着他的话,他反而不习惯。他性子像他妈。” 萧奶奶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他现在陪那个女人回家,等于说——” “到时候再说吧,这事——” “什么叫做到时候再说。”萧奶奶担心的,倒不是说孙子怎样,而是儿子这张脸,“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反对这门婚事,如果你屈服了,你的脸往哪儿搁呢?还有谁能信任你呢?” 萧鉴明听见老人这话,嘴角不由扬了下:“儿子让老子屈服是吧?” 萧奶奶咳咳,咳咳两声。 “消息我放出去了。”萧鉴明神情淡定,“我这回家养病,大体上,公司运作照常,反正,收购方sunv暂时也没有下步动作,看起来不像是想和我们谈判的样子,应该说,他们知道和我谈判没有用,知道商标权不在我手里,因此,让几个孩子继续尝试吧。” 萧奶奶疑问。 “比赛,会继续进行。我没有说让比赛停止过。她们几个,和夜白一起,看哪个,更适合胜出,来顶替我这个位置。”萧鉴明合上眼皮闭目养神。 萧奶奶的眉头一皱一松的,接过汤叔手里的毛毯,给儿子的身上披上。 另一方,顾暖他们陆续接到了各种消息。据说柳董、齐董、康董等一批公司里的要员,大人物,都被警察带走去问话了。 罪名诸多,但是,外界媒体都猜测可能与商业黑幕交易有关。为此,长达的股价一度再次上演过山车一样的情节。不同的是,这次明显sunv没有掺和到其中,这次股市表现完全是属于一般投资者的情绪反应。 长达这次会走向何处,战局似乎变得越来越不明朗了。固然,凶狠的有备而来的收购方具有强大的气势,控制了相当的股权,但是,握有长达一定股权的一批股东落网,无疑是给了掌管长达的萧家给予反击的最好机会。 谁生谁死,貌似,谁都暂时没有办法看透。 投资者们要求长达发布相关的公告,长达方面根据程序只需要告知董事会人员变更的消息,以及萧鉴明回来的消息,都足以给对方一些打击了。 至于公司里有了萧鉴明回来坐镇以后,情况当然与之前乱糟糟群龙无首的情况不一样了,恢复成以前非常平稳冷静的状态。公司里那些试图蠢蠢欲动的人心,一下子全都寂静了。 毕竟,像柳董、康董等那批人一旦下马,几乎公司里那些敢和萧鉴明作对的人,应该是基本都被铲除了。 可谓是一锅端。 顾暖都不禁考虑起,这是不是自己那公公一早都策划好的,借她老公这只手。 飞机本来要飞往美国赵家的,结果乍然听说赵氏夫妇和赵梓荣突然有事不得匆匆离开美国。 顾暖和萧夜白等,猜测着这肯定赵家的生意里又出了什么大事,了赶去见赵家人,顾暖他们临时转机,改往前去巴西的飞行路线。 巴西,众所周知,被誉为足球王国的一个国家,但是,足球并不是这个国家的支柱产业。最近几届的世界杯,巴西队,也不像以前那样所向无敌没有敌人了。 事实上,顾暖早从学校里积累的一些人脉那里听说过,巴西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巴西的经济状况,根据电视里报道的,一般人也都知道,是每况愈下。 一个社会,如果经济基础发生了动摇,相当于制造了乱世的基础,治安等问题伴随而来。道理很简单,如果人人都有面包吃,都有衣服穿,怎么会想到去抢人家的东西呢。 可以说,一般老百姓都是循规蹈矩的,但是如果逼民为盗的情况,不可能是没有的。 经济,真的变成了非常非常的重要,这归根于货币这一东西的发明。 如果个个都有一块地,自给自足,可能,都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经济问题。人,总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把这个世界变得益发的复杂。难怪更有钱的人,更喜欢返璞归真。犹如她老公,异想天开在邱三姑的垃圾山上建庄园,而且不对外开放。 顾暖想着这些的时候,发现自己总会不自禁的拿目光去看回身旁自己的那个男人。 上了飞机的大白一改平常的疯癫状态,眼睛上蒙上了黑色眼罩,好像安静到呼呼大睡的一条狗。 大白狗确实在睡,而且时不时把她瘦弱的肩头当成了枕头。 展大鹏坐在他们前面,回头看时,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对章三凤指桑骂槐地说:“好像二哥从来没有一上飞机就睡觉的情况吧。” 章三凤嘴角勾勾,流露出一抹不知道该不该说顾暖可怜的意味。 这小朋友,睡眠状况不太好,因此,只有在安心的环境或是安心的人身旁,才能睡的这么的香,而且是恨不得一辈子都在睡觉的一条慵懒狗。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一般成年人哪里会有这样奇怪的状况发生。顾暖无语着,除了无语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只记得顾妈还曾记私底下拉着她警告她说,不准她欺负大白。 得了。 她爸妈现在都变成他的人了。 “二哥也不坐经济舱的。”展大鹏继续说。这次他们为了赶飞机,不得不在没有头等舱的情况下坐了经济舱。 有明显奢侈洁癖的大白狗,原先是死活不坐经济舱的那种人。 章三凤再勾勾嘴角:“上回,二哥坐过一次经济舱了。” 那回大白狗坐经济舱,是为了赶回去看老婆。 顾暖一只手指揉了下眉角,发现老公这么一幼稚,连累到她随时可以变成他一帮兄弟调侃话聊的话题了。 说到他这帮兄弟,一个个侠情义情兄弟情,是能让天下感动,问题是,那些嘴巴,闲起来没事时,和他那张毒舌差不离多少。真是所谓的物以类聚,绝对没有错的。 把大白狗的头推开了一些,顾暖准备起身走去卫生间。 “你去哪儿?” 只见大白狗的那只爪子突然抓住她衣服的一角。顾暖无奈的回头,道:“我去下厕所。” 这小朋友,居然睡都能睡成这样,大人一走开,马上醒了。 大白悻悻然,只好翻个身,对她抛出一句咕哝:“早点回来,不然我去找你。” 飞机上能出什么事呀?上回坐火车都不见他这样。不过,坐火车的时候,他们在单独一个软卧包厢,没有其他人,不像现在这样一个飞机舱什么人都有,大杂烩。再说,那次她离开不也是才久了一些,他也是很快跑出来找她了。 顾暖于是不好说什么,径直走去卫生间。 在她离开自己座位不久,舱内有另一个人跟随她的节奏,从自己座位上起身。 顾暖进了飞机舱上单独的卫生间,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顾小姐——”只见对方发出声音说。 顾暖抬头,见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对方西装西裤,一身干净整洁,宛如商业精英。伴随男人把鼻梁上的墨镜慢慢摘下来,露出的是一双浅褐的谦谦有礼的眸子。 顾暖略显迟疑的:“你是——” “我姓庄,顾小姐,庄浩然。”男子充满成熟魅力的脸,露出一抹笑眯眯的表情,很是温善地看着她。 顾暖猛然记起,登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说:“原来是庄先生,原谅我,从来没有真正和你见过面——” 对于她这话,庄浩然点头:“是,我们通过视频电话,可能,那个摄像镜头不是很好,彼此看的人影不是很清楚。” 庄浩然,是顾暖在学校里,帮着教授干金融顾问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客户。要是庄浩然是普通的客户,顾暖肯定不用如此有些低声下气的。 要知道,她借钱帮老公买下阮家别墅的那个一亿,正是这个庄浩然老板帮的大忙。 “顾小姐,你真人,比在摄像头里我看见的,要漂亮多了。”庄浩然说着用手指指了下自己在飞机舱里的座位,刚好离顾暖坐着的地方有一定距离,“你上机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然后,一直不敢确定,因为确实比我想象中更漂亮。” 顾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庄先生能认出我,我都没有能认出庄先生——” 本来,她就是服务大老板的顾问,相当于是给庄浩然打工的雇员,结果老板先认出雇员,雇员没有能认出老板。 庄浩然接着摆了个手势,希望走到一边和她继续说话。 顾暖对此没有拒绝,和他走到了角落里,继续交谈。必然,先要交代她和他借的那七八千万的事。 “庄先生,你放心,那钱我会打借条的。” 庄浩然的眼睛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眼神是那样的安谧,温和。 顾暖不由疑问了:“庄先生?” 仿佛才回过神来,庄浩然说:“对不起,我刚刚出神了。那卖了房子七八千万的事吧,当初一开始都说好了,那笔钱,都是送给顾小姐当我的资金委托人的,由顾小姐处置,我很安心。赚多少,都是顾小姐的。至于没有赚到,全亏了,也没有关系。” 真是有钱的大老板,七八千万全扔给她当玩具用了。顾暖肯定是很快想到了这是不合逻辑的,于是一口拒绝:“不,钱的事,不能不说清楚,这是我做事的原则,我是专门给人做钱的顾问,这是没有错,因此,更不能为所欲为。” “我信任顾小姐都不行吗?” “不行。” 顾暖两个字斩钉截铁,让庄浩然不由一笑。 到底都是聪明人,庄浩然很快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了,因此坦白地说:“之前,我从一个朋友口里,听说顾小姐和男朋友分手了,因此,通过她,希望和顾小姐以另一种方式正式会面,没有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顾小姐好像是没有和男朋友分手,还是——” 顾暖想都没有想到这中间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给愣了一下。 庄浩然站在她面前,笔挺的纯手工西装革履,上流人士的派头十足,而且,五官英俊,说实话,比她想象中的年纪要小。 顾暖都不由的有些纳闷了,不是之前听教授说,说这人是成功人士,而且,是个情痴,娶过老婆,老婆死了,然后对原先的老婆念念不忘,因此一直没有再娶。 庄浩然现在真人出现在她面前,大概这个真实的年纪,应该就比她和大白大一些。 “我今年三十一。”庄浩然把自己的真实年龄报出来时,同时都有些困窘,分明是因为之前他对外界隐瞒自己年龄的事。拿墨镜柄擦了些额头,庄浩然说:“对不起,可能顾小姐听说的,都是和真实有些出入的。这主要是因为——” “因为庄先生很怕女人倒追庄先生吗?” 庄浩然回眼,一看她那个有点儿眯着的眼睛,是带足了俏皮的味儿。她生性貌似有些冷淡清冷,但是,偶尔这么一点微妙的表情变化,不得不说,是给她的清丽添上了一抹艳丽的色彩,仿佛彩虹一般把人的眼球牢牢地吸住了。 “是——”庄浩然暗中换了口气,不敢和她的眼睛对视,只感觉被她的眼睛一看,脸皮都快跟着烧了起来。 很少人知道,不,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脸皮是很薄的,从小都是这样。属于很容易害羞怕生的一类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性,更是如此。正因为这样的缘故,他很有钱,但是不喜欢暴露在媒体当中,也不喜欢和人接触,更喜欢一个人单独相处。 “那个故事版本,实际上是真实的。”庄浩然说,“但是不是我,是我大哥。” “哦——”顾暖恍悟的样子,道,“其实无所谓的,庄先生并不需要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只是给庄先生做投资顾问而已。” “不。”庄浩然摇头,“我不想欺骗你,实际上,我本就想之前和你见面的时候,把话全说出来的——” “说什么,说什么给她听?” 蓦然出现的声音,横生生地打断了庄浩然的话。 顾暖差点儿扶脑袋。 这大白狗,果然像福尔摩斯一样,一点不对劲的气氛,离那么远,都能嗅出来马上跑这里来了。 萧夜白站在距离他们不过一步的距离,双手抱胸,望着庄浩然的那双眼,斜斜的,流邪的气息十足。 大白狗此刻就像一只主人要被人抢走的狗狗,生气,愤怒,但是,不能让主人看出这些,因此,只好露出傲气的眼神,向抢夺者发起挑战。 庄浩然好像有些吃惊的样子,目光落到萧夜白的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可能是都没有想到这是怎么一个人物。 顾暖轻咳一声,对这两个男人彼此介绍道:“这是我先生,姓萧。——这位是庄先生,我在学校里的导师教授的朋友。” 她的先生?岂不是结婚了? 庄浩然震惊的神情写在脸上。很明显,他根本没有听说这个消息。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顾暖结婚了的消息,邱三姑一直都还不知道。 大白狗却是骤然凶怒了起来。因为眼前这男人的表情不是太明显不过了吗?要不是对他老婆有企图,干嘛听到人家结婚的时候摆出这样一幅惋惜痛惜的表情。 一只爪子立马把人抓回来的大白狗,使劲儿往老婆腰上一搂,相当于用行动向对方宣告:没门! 庄浩然脸上登时青了一下,很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让他感觉非常的狼狈。 顾暖只好捏了下大白的手臂,对庄浩然说:“庄先生,这样子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 “好。”庄浩然点头,神情立马恢复到平常冷静卓然的状态。 大白用力地瞪她的脸:她说啥?还和这男人联系? 转身,主动带大白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顾金融开始教育小朋友了:“他是我顾客,我不可能说嫁了你,连点个人生活都没有。对不对?” 大白撅着嘴角,哼。老婆看不出来,因为是女的。他是男的,看的太明显了,那男人分明贪婪女色。 不说话,私底下搞定就是了。 转眼,这心里打定主意了的大白狗,开始在她肩头上蹭蹭了:“没有你当枕头,我睡不着。” 顾暖只得把他的肩头直接推到了对面机舱的窗户上,说:“那里更适合当枕头。” “没有,没有你身体软软的,舒服极了——”被她按着脸的狗狗露出委屈的眼神儿。 顾暖真想拿腿踹这个小小朋友一脚。 小盆友,到底是需要哄的。好在她早有准备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吃吧,好好睡觉。” 展大鹏和章三凤在前面,已经笑得声音都哑了,抱着肚子疼。 顾暖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反正,她耳朵本就有问题。拿了件衣服披到自己身上,睡觉。 应该说,她昨晚一样都没有睡好,早就很疲累了。 别看机舱里好像有灯,其实机舱外是黑夜。正是人可以睡觉的自然环境。 舔着她给的棒棒糖,大白喃喃:“草莓味的,这么少女心——” 顾暖翻个身,很显然,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给他挑了个草莓味的,早知道,给他挑个巧克力或是咖啡味的。 小朋友舔着舔着,明显很喜欢她这个草莓味的棒棒糖,说:“好像初恋呀——” 顾暖拿衣服盖住头,佯作什么都不知道,脸都怕自己红了一片。该死的,她怎么给挑个草莓味的! “暖儿——”小朋友的指头戳戳她软绵绵好捏的手臂,小声说,“我下次送你一条草莓图案的裤子怎样?” 顾暖不说话,没有反应。 咩! 小朋友心里叫一声:装睡?! 算了,要送她,自己买了就是了,何必问呢,这样没有惊喜炸弹了。 顾暖是真的睡了,疲惫压住她的身体,她的眼皮。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睡的那么沉。 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的身体再盖上一层,他的手指轻轻地把她的脑袋搬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见她睡了,这会儿,他却是了无睡意了。 飞机落到巴西里约热内卢的机场,几个人下了飞机,由于倒时差的关系,从飞机下来后都头脑有些晕晕的,昏昏欲睡,因此,打了车,赶往据说赵家人下榻的那家酒店。 在出租车里,顾暖拿手捂住嘴,暗中打了个哈欠,看着身旁好像没有什么睡意的大白狗,有些意外:“我后来睡了,你没有睡吗?” 这小朋友不是总是喊着要睡吗? “你睡觉的样子好好看,我就舍不得睡了。”边说,大白边把自己的战果拿出来炫耀。 只见他拿出来的手机,拍下了一大堆的图片。 顾暖确实不知道他有爱拍照的嗜好,因为平常都不见他有拿相机到处拍相的行为。 大白确实不爱拍照,也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是个自恋狂整天拿相机拍照拍自己的人,不,不是。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好照的? 要拍,得拍老婆美美的脸。 不过老婆向来低调,不爱让他拍。他只好每次趁老婆睡觉的时候偷偷拍。 顾暖于是在看到他手机里的图库之后,看着看着,眼珠子越瞪越大。 “你图库里,都是这些?” “是呀。”小朋友乖乖点头,十分骄傲地说,“除了你的美照,没有其他人的了,你放心,连我的美照都没有。” “你拍我睡觉的照片做什么?!”要不是有出租车司机在,顾暖要吼了。 小朋友登时害怕她抢手机,赶紧双手保护住这些珍贵的照片,说:“你,你不准删!我告诉你,这些照片,多少钱我都不卖的!” 她买自己的照片做什么?问题是,她流口水的照片他都拍! 冷静了一下,顾暖冲小朋友露出勾引的一抹微笑:“放心,我不删,只是给你点指导意见。” “指导?”小朋友满脸质疑。 “对,我告诉你,哪张好看,哪张不好看——” 知道她要删哪张了,大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冲她也笑一笑:“行,你不喜欢的,我当然也不喜欢了,我把它洗出来,扔进垃圾桶,好不好,这样才彻底。” 顾暖忍不住要拿手捏他那张阴险狡诈的脸。 酒店门口,一个老妇人站在那儿,向行驶来的出租车张望。 【122】赵家案 由于赵梦瑾生病,当时头等舱还有两个舱位的时候,萧夜白肯定要把这个座位让给自己生病的外甥女和能照顾她的医生。 唐思礼就此安排在了头等舱。 “第一次坐头等舱吗,唐教授?”看到这个腹黑教授连头等舱的高级座椅都貌似不会操作的样子,赵梦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唐思礼的目光落到她脸上那抹狡猾的笑,说:“我坐过没有坐过头等舱,能娱乐到你吗?” 赵梦瑾的笑容僵了一下。 接下来,飞机从起飞到落地,两个人之间没有再交流一句。 直到下飞机的时候,因为萧夜白只想独占老婆,他们两个,和展大鹏章三凤坐在了一辆车上。 章三凤代替萧夜白问唐思礼:“病人好点了没有?” “烧退了些,炎症没有全退,需要一段时间。”唐思礼答。 赵梦瑾坐在靠车窗的地方,中间坐着章三凤。连坐在前面副驾座上的展大鹏都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想这个赵大小姐之前是亲口要求唐思礼陪伴的。他们当时都挺纳闷呢,因为他们都知道,唐思礼实际上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换句话说,唐思礼能有这个本事让人感觉心里头不舒服。 别看这人是个能治百病的大医生,但是气死人的本事,和萧夜白有的一比。 赵梦瑾什么心思,现在,让人更摸不清了。 唐思礼却是我行我素的,好像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赵梦瑾皱起眉头,通过这边自己的车窗玻璃,好像能望到对面那个男人倒影的一个侧脸,真的是异常的冷漠悠然,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到这个男人的样子。 她赵梦瑾,可算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了,到哪儿都好,哪个男孩子不是看着她要脸红心跳的,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的。 当然,她是不知道,不要看唐思礼出身穷苦,可是真的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男人,走到哪儿,一样都是吸引了无数的女性。 如此说来,这两人算得上是旗鼓相当。 他们的出租车,跟着前面萧夜白坐着的车,在一个红灯路口处,他们的车停了下来,萧夜白的车往前继续走。 里约热内卢属于南半球,与北半球的气候是相反的,但是,它是沿海城市,气候一年四季变化的温度,都是比较适宜的。现在的里约热内卢,正是不热不冷的季节。 顾暖下飞机之后,只像平常一样加了一件小外套,觉得刚刚好。后面的车有没有跟上来,她和萧夜白都没有怎么察觉。夫妇两人,是因为车走了哪条观光旅游线路,可以望到那传说中著名的耶稣山。 巨大的人像,仿佛漂浮在云层中的美景,宛如呈现出一种天降神灵的奇妙感觉。 顾暖对着云层下来的阳光,必须眯着眼。 她身旁坐的萧夜白,明显来过里约热内卢这么一个著名的城市,因此并不显得对这里的风景有多么好奇,但是,是和前面站着的老人,远远的四目相对。 顾暖一样是看见了,在巨大的耶稣山作为强大的背景之下,一座酒店矗立在前面的路口附近,酒店门口站着的老妇人,穿着得体,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神情稍显肃穆。 她身上那身像是佛禅一样的棉麻袍子,白色的,让她像个仙道一样。这样的一种感觉,是与那神圣的耶稣山,似乎融合了一体。 车子在离老妇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付了车费,萧夜白和顾暖下了车。 酒店门口的服务生走上来棒他们挪运车上的行李,由于是五星级酒店,服务周到。服务生未把东西搬上楼之前,有钱就任性的大白一如既往的,先付了些小费给服务生。 这使得对方更是卖力地为大白工作。 顾暖都不禁想,要是天下的老板,都像她老公这样的慷慨大方,对员工先预付工资的,那真的是,天下都不会有劳动纠纷这回事了。 纵观人类历史,是老板先付员工工资,或是后付员工工资,似乎都没有个定论。 只能说,这都是源于人与人的一种不信任。 老妇人,悠悠地看着大白先付的小费,肃穆惯了的嘴角不由一扬,带着固有的高贵的气息,说:“像你妈。” “是吗,赵阿姨?”萧夜白对对方挑挑眉说。 看来此人是传说中赵家的女掌门人赵夫人了。 按照年纪来看,是没有错的,这位赵夫人,是萧鉴明和阮汝珍的朋友,年纪,要与萧鉴明差不多,应该是有七十上下了。 顾暖都不由想,要不是萧夜白是萧鉴明的幼子,由萧鉴明年纪大了些才得来的孩子,那真的是,她老公应该年纪都很大的了,孩子都一大把的了。 赵夫人不像自己闺蜜阮汝珍一样多子,只是有两个儿子,但是,由于大儿子赵梓荣娶了萧家的大小姐萧淑梅之后,萧淑梅一口气给赵家生了三个孩子,赵家的子孙后代一下子多了起来。 对此,赵家人一直都很感激萧家,也很喜欢这个大儿媳妇。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圈套早已牢牢地罩在了萧淑梅头上。 赵夫人,别看已经七十了,但是,本来并不显得如此苍老。在最近的一期媒体杂志上,曾有过对她的一篇专访。路上经由老公介绍,顾暖在电子网页上找到了这篇报道。 在这篇报道里,有赵夫人的照片,赵夫人满头乌发,身着白衫紫裙,拥有中国传统女性的那种严谨的高贵,典雅的冷艳,让人怎么看,最多五十岁,不超过六十岁的年纪。 明显是,受了些打击的缘故,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赵夫人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乌白相间的斑驳,更显示出岁月的沧桑和年纪的无情。 或许赵夫人的头发本就是白的了,只是没有打理成黑的缘故,也能从中可见,此刻赵家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危机,让她操碎了一颗心,连这种她向来最关注的妆容问题,都被她暂时遗忘了。 对于富人家的太太们确实如此的。如果没有了钱做支撑,之前一切用钱堆积起来的形象如同沙漠幻影,钱,制造出来的繁荣和虚荣,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的。 赵夫人懂,赵夫人在这个圈子里历经多年,可谓是什么可怕的场景都看过了。看过有些曾经富极一时的家庭,都犹如红楼梦里的四大家族一样,繁荣时满壁生辉,破落时,真的是就连葬身之地都没有,形同街上披着件草衣乞讨的乞丐,再不济,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大都是,欠了大笔的债,过后终年,都只能活在被人追债的世界里面了。 那是一个,别想再见到阳光,并且能在阳光底下过日子的世界。 顾暖看着,赵夫人紧紧握着她老公的手,紧紧地握着。 这种紧握,说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倒不如说,是一个长辈牵拉着晚辈的手,担心,关切,焦虑,不安。生怕孩子远去。 赵夫人很喜欢大白这孩子。 顾暖看得出来。 她老公,好像性格蛮孤僻,蛮古怪的一个孩子,却是合了某些人的胃口。 “你妈——”赵夫人和大白说着,好像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的絮絮叨叨,“向来出手大方,最喜欢先给钱给人家做事。因此,不少人都说你妈是个傻子。但是,不管怎样,事实证明,你妈是对的。在你妈一生的商业生涯中,与你妈合作过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说这辈子最可信任的人是你妈,首选商业合作伙伴,除了阮家大小姐阮汝珍,别无他选。” 萧夜白也是一反常态,非常的恭谨的,竖耳倾听赵夫人说的话。有关他母亲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除了赵夫人以外,家里萧鉴明,是很少和他说的。至于萧奶奶,本就对自己那个儿媳妇不管不睬的,基本不能算是了解。 “赵阿姨——”萧夜白把身边老婆的手牵过来,说,“这是我太太,顾暖。” 顾暖不觉得赵夫人不知道自己,不说萧家和赵家那层特殊的关系,赵家会关注萧家里的一举一动,单凭赵夫人如此喜欢她老公这一缘故,她老公娶老婆这事儿,赵夫人怎么说肯定是要了解的。 果然,赵夫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时,嘴角噙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说:“知道,知道。” 接连两个字知道,寓意深远。 顾暖都不由的一粟,是肃然起敬。 “进去再说吧。”赵夫人转身要带着他们两人往酒店里走,说,“你们一路过来长途跋涉是辛苦了。梓荣和他爸,早上出门去了,倒不知道你们是今天到,他们赶回来怕是要晚上的时间了,你们先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事今晚再说吧。” 萧夜白赶紧拉住对方,说:“梦瑾也来了,在后面的车上,应该快到了。” 听说大孙女来了这里,赵夫人吃了一惊。 萧夜白只好对此稍作解释:“本是说好,等她病好再过来的,但是,她心急着想见家人,我身旁刚好有个医生可以护送她。” 赵夫人对此没有话,连气都不知道怎么叹。 或许,赵梦瑾自己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的错,当时没有能阻止到母亲出行终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可是,赵夫人这些长辈肯定都是不这样认为的。赵梦瑾只是个孩子,有什么错? 再错都肯定先是无能的家长的错,没有能保护好孩子在这个艰难时刻受到冲击。 “她两个弟弟在美国。”赵夫人不知是用什么口气道出这话。 “赵阿姨是认为她应该回美国更好?”萧夜白问。 赵夫人终于吐出一句实话:“我不知道和那个孩子说什么话好。我可以和她两个弟弟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对此顾暖插了句自己的看法:“阿姨,梦瑾是一个很有自己思想的孩子。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或许不是安慰,也不需要鞭策,让她,有事儿做就够了。” 赵夫人先是因为她这句像是有些出人意料的话愣了一下,紧接,回头对萧夜白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选中她了,她的性子是像了你妈。” “我妈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萧夜白嘴角上似笑非笑的弧度。 赵夫人一只手指着顾暖那张好像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脸,说:“就是这个样子。” 顾暖猛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方这话,真不知算不算是在夸她。只看赵夫人笑吟吟的眼神和目光,确实是对她有些赞赏的样子。 后面因为红绿灯关系有些滞后的第二辆出租车,终于同样停在了酒店门口。 展大鹏和酒店服务生搬下车上的轮椅,然后抬着章三凤下车。唐思礼提着药箱在旁边待命。 赵梦瑾,则在下车后,远远看到赵夫人的那一刻,杵在了原地站着。 赵夫人的眸子先掠过孙女脸上一眼之后,转到章三凤和展大鹏那边。 萧夜白给赵夫人介绍自己的兄弟:“赵阿姨,这是大鹏,阿姨应该有见过。” “是。”赵阿姨点头,“他是在长达工作的员工。” 展大鹏不好意思地骚了下后脑袋:“你好,赵阿姨,来麻烦阿姨了。” “什么麻烦我,是我们麻烦你们。”赵夫人客气地回了话,目光再到章三凤脸上,很显然的两目茫然,并没有见过此人的样子。 “他姓章,我朋友,都叫他章三。”萧夜白说。 章三凤坐在轮椅上,微微向赵夫人的方向含了下头。 高贵的气质,倾国倾城的容貌,赵夫人一眼都能看出眼前这个男子来历不简单。 顾暖却在旁感到有些意外,之前在顾家,只觉得这章三,貌似遇到陌生人都有害羞的毛病,现在一看,好像完全不是这样。 章三,好像只有在顾家的时候,面对顾家夫妇,她爸妈的时候,会总是略带害羞。 面对赵夫人的章三凤,宛如一个贵公子,保持着非常优雅自得的姿态。 赵夫人都不由自主对着眼前的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贵公子,有些起敬的意味。 “都到齐了。”萧夜白说,他的手,一直牵着老婆的一只手。 一行人进了酒店。 赵梦瑾,只等大家都移动了步子,才静悄悄地跟在了最后面。 唐思礼回头,像是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她。 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见自己的家人吗?怎么,见到赵夫人不冲上去? 其实想也知道,赵夫人那表情都一直特么的严肃,整个萧鉴明女翻版。赵梦瑾从来面对自己这个奶奶,都是压力倍增的。只有面对自己父亲,或是爷爷时,相对能轻松些。 换句话说,她在赵家里,一直和赵夫人不亲,赵家里,貌似男人来的比女人更温和。 由于大伙儿真的都是旅途劳累,按照赵夫人安排的,为了调整时差,补足精神,在各自安排好的客房先休息睡觉。 为此,赵梦瑾抱着个枕头,突然找到了小舅和舅妈的客房里。本来这大小姐,应该是住在赵夫人隔壁的一间客房里的,方便有什么事自己家里人长辈可以照顾到她。 萧夜白打开房间门口,看见自己外甥女可怜兮兮的一张脸对着自己,一时间,忍不下心,可是,这是他和他老婆可以亲密的屋子,怎么可以有个电灯泡进来? “你找我,还是找你舅妈?”大白问。 赵梦瑾低声说:“我想有人陪我睡,小舅说自己不方便,是不是?” 那就是找他老婆了! 萧夜白这是要疯的节奏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粘着他老婆! 黏暖儿是大白的专属,不知道吗? 顾暖在屋里整理着被窝,门口发生的事,她似乎察觉得到。但是,这事儿,只能由她老公决定,毕竟那是她老公那边的亲人。 再说了,小朋友爱吃醋,什么醋都吃,她不想有后续的麻烦事儿,小朋友自己做的决定最好,不能反悔。 见老婆始终不表态,明显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一个人。 萧夜白只得嘴角一撅,暂时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外甥女,说:“只有今天下午,晚上开始,你自个儿睡。” “谢谢,小舅!”赵梦瑾冲小舅大白甜甜地笑一个。 萧夜白的手在她如鸟窝的头发上揉了揉:“不要随便对男人笑知道吗?你都长这么大了,太能勾人。而且,头发乱成这样,睡醒后,自己打理,不要让你舅妈给你梳头发,知道吗?” 大白是连老婆给谁梳头发都要管,不然要吃醋。 顾暖瞬间无语。 赵梦瑾乖乖地径直点头,小舅的人,她赵梦瑾吃了几颗胆子都不敢抢的。 萧夜白离开了这间客房。 赵梦瑾走到了顾暖身边,低低喊一声:“舅妈——”生怕顾暖听不见,再把脸往顾暖眼前凑一凑。 这般的可怜兮兮的,好像被人抛弃的小狗,难怪她老公,特爱吃醋的老公都心软了。 顾暖吁出口气,说:“这床够大,一块睡吧。” 赵梦瑾听到她这话以后,连忙往床上一躺,拉起棉被盖住自己。 整个是赖到了主人床上不肯带走了的一条狗。 这点,和大白几乎是如出一辙。 顾暖看着,拍了下额头。 由于老婆身边的床位被占,萧夜白走到兄弟那儿蹭床。 章三凤的客房里是有两张床,本来是和唐思礼一块住的。萧夜白这样一来,只能有一个被挤去和展大鹏同屋了。 唐思礼对这点似乎是不假思索的,站起身,第一个主动承让:“我睡哪里都没有关系,我去展部长那边吧。” 是谁都看得出来,唐思礼很怕自己老板。 萧夜白摆摆手,示意人先坐下来。 唐思礼谨慎地坐下。 “她让你陪着她过来,你怎么想的?”萧夜白问。 这正是章三凤和展大鹏在考虑的问题,萧夜白这样问,基于是赵梦瑾的小舅,没有错。 唐思礼似乎是松口气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好笑的弧度,道:“萧先生,我的处事风格萧先生能不知道吗?她这种女孩子我见多了,这种年纪,处于幻想期叛逆期,我身为医生,他人不懂的,我都懂。” 也就是说,唐思礼仅凭理智的专业知识,都否决了任何可能性。 展大鹏和章三凤面面相觑。 萧夜白像是点点头的样子,道:“她是赵家的长女,像我大姐一样,就是她妈那样,她未来找什么老公,肯定是赵家给安排好的,不可能由她自己决定的。” 这话无疑让展大鹏他们更大吃一惊,想,萧夜白自己找老婆,不是很喜欢自由婚姻吗,怎么,对赵梦瑾是这样想的? 萧夜白摊了下手:“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太爱幻想了。这点,唐教授你说的很对。由于她自己出身特殊,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冲着她的钱来的,她自己挑的,肯定没有长辈的远见。我那几个姐姐的样本,已经是最好的案例了。” 室内登时一片安静。 每个人心里似乎都找不出任何一句可以反驳萧夜白的话来。无疑的是,大白是个很冷酷无情的男人,哪怕,疼老婆疼出名了。 唐思礼和展大鹏离开。 留在房间里的章三凤和萧夜白对了对眼。 “赵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吗?”章三凤问。 萧夜白摇摇头:“她只说了,我大姐夫和她老公,一起出门去了,要晚上回来,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会不会出事?” “你认为会出事吗?” “这里不是国内,再说了,哪怕是在自己国家做生意,遇到一些糟糕的人的话,生意谈不谈的成,为一回事,只怕——” 只怕人财两空。 赵家,究竟遇到什么麻烦事? 顾暖和赵梦瑾一块睡时,倒是从这个小妮子的嘴巴里,了解到了一些有关赵家人的信息。 比如说,外界的人,一般只知道赵家做红酒。因此,一开始听说赵家人跑巴西来时,肯定很多人想不通,巴西盛产红酒吗?红酒生意不是该找法国吗? 实际上就是,一个什么样的企业都好,做大了,在原有的业务范围已经把利润做到了极限,市场占有率无法再超越时,那么,必然有另辟奇径,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开拓新的企业利润增长点。 所以很多人都能看到,很多国际大集团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这种业务范围越广的大集团,越不容易死掉。这和投资,不能只单一投资的道理是相似的。 只有多层的保险丝,才能避免企业一根保险丝就断了的危险。 那么,企业做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为了赚钱,赚取商业利润而已? 肯定不是的。 很多企业,之所以被人类历史牢牢地记住,人们记住它们,或许,记不住它们每年创造了多少营业额和商业利润,但是,肯定记住了它们的品牌。 好比,很多人知道三星,知道三星做电子的,却不知道三星原来还涉及医疗领域服务。 知道长达,做地产的,但是,不知道长达还做娱乐。 这些都没有关系,或许到了某天,人们连长达做地产这事儿都忘了,可是,会记住曾经有个品牌叫做长达。 赵家在红酒领域,已经做到了他人无法超越的地步之后,把目标,瞄准了咖啡。 为什么赵家人选择了咖啡?这要说到,咖啡和红酒,有着很多无论是生产,供销,品牌管理等种种方面,具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基于这样的基础,而且,咖啡比起红酒,在国内市场上具有更强大的爆发潜力这一前提来看,因为不喝酒的人一般都不会抗拒一杯咖啡,如此一来,赵家更没有理由不开拓咖啡这个市场了。 选择了咖啡作为新业务开拓的赵家人,很快锁定了全世界第一咖啡豆出口国巴西。 巴西的咖啡,具有物美价廉的美称,最适合早期的市场开拓,投资相对低,而且收效快。很多国家的咖啡企业,都避免不了和巴西的咖啡庄园打交道。 没有常识过咖啡经营的赵家人,为了迅速进入这个市场,采取了一般企业都会选择的策略,先大额资金收购当地的一家咖啡企业,然后,入主本土,消化完对方的经验之后,化为自己所用,把对方剔除,完全打造成自己的企业。 这样做,就好比一只大鳄,把对方吃了,消化殆尽之后,化为了自己的肉,再产出自己的小鳄来。这种类似野蛮的另类侵略法,叫做收购,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应该说,不喜欢的人占大多数,因为,被人收购的话,无疑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了,等于企业不是你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谁会喜欢? 但是,有人为什么喜欢呢?喜欢的人,是因为,自己有底气,不认为自己会被对方吃了以后然后被彻底改造。相反,借助对方庞大的资金,可以度过岌岌可危的企业危险时刻,等度过危机之后,再东山再起,不是没有的事情。 因此商业上的收购案,肯定远比一般人所想的复杂的多。种种的收购案,很多,哪怕成为了历史了,这其中双方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底线协议,没人清楚,除了谈判的当事人。 如此说来,收购,变成了一种商业欺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这其实是收购方一直会遇到的一个最大的难题。 像收购一家远比自己规模小的企业,一般大公司,都会未免是犯了一些疏忽大意的毛病,像赵家眼下所遇到的这个坎,正是如此的起因。 当初萧淑梅确实也不知道那些人利用自己,是给赵家设了个套。之后,赵梓荣根据老婆介绍来的朋友,由于双方相谈甚欢,赵梓荣确实也没有想到对方利用了自己的老婆。 赵家其他人,都一样想着大儿媳妇介绍的人应为可靠,加上,只是当地一家不大规模的公司,对方提出的收购价格,也是合乎了赵家人的心理价位,这宗收购案因此基本是一拍即合。 根据当地的法律程序获得许可以后,赵家先向这家企业注入资金,帮助其恢复生产,然后,开始借助这家企业打造属于赵家自己的咖啡品牌,赵氏咖啡。 一切,看起来非常的顺利平稳,赵氏咖啡第一批生产出来之后,经过了相关检验部门审核通过,被推销向了市场。 问题这时候陡然出现了。 先是不少咖啡达人在自己网页上声称,赵氏咖啡,与某品牌的咖啡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随之,这种舆论风波越演越大,赵氏咖啡被披上了抄袭和伪劣商品的符号,并且,有人甚至开始指出,赵氏咖啡的配方,应该是窃取并照搬不动地使用了某品牌咖啡的配方秘密。 这相当于赵氏企业窃取某公司的商业秘密了,相当于犯罪。 由于这件事闹的挺大的,加上舆论造势,很快的,警察开始介入调查。有某品牌公司开始对外声称,说自己的配方确实唯恐被人泄漏和窃取,把矛头直指到了赵氏头上。 赵家人可谓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只是资金注入当地某家企业让他们代加工自己的咖啡品牌,没有想到骤然惹出了这么大的祸来。当然,这要不是赵家人有些冒进了的话,一般来说,最好是等完全信任了对方,才来做这个事比较靠谱,毕竟是自家费心打造的第一批咖啡。 种种的矛盾和错误,到现在,赵家人都自己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掉以轻心的巨大后果,让赵家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由于涉嫌了商业犯罪,赵家的咖啡工厂只能是暂停生产,并且,全部商品下架。赵家咖啡企业的负责人,肯定是被带到警察局那里问话了。据说调查了一圈,唯一可以得到的信息却是,赵家注资的这家企业里负责产品配方的技术骨干,是跑路了。 至此,赵家人方才知道自己遭人设套了。 一家企业,最赖以生存的是品牌,是公众对品牌的认知和信赖,最怕公众怀疑质疑品牌本身所代表的商品质量问题。说是赵氏咖啡出的问题,但无疑影响到赵氏本身的品牌信誉。 咖啡所造成的影响,逐渐扩大到了赵家红酒的生意上。赵家的红酒生意,因此不断下降。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最好是赶紧洗清自己的嫌疑。一方面,配合警方继续寻找作案人,另一方面,企业必须赶紧推出自己的新产品,能让消费者和公众重新认可赵氏品牌的新产品,最为重要。 只有后者的成功,让公众重新信任了赵氏,赵氏企业,才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羊毛出在羊身上,赵氏需要做的是,把赵氏咖啡重新作出来,而且不受到任何人的质疑。 赵家人不是没有在努力做着这一点。他们意图寻找重新能配出绝好咖啡的技术师。问题是,这样的人员,在巴西国内,已经都不接受赵家的邀请。 说白了,这些咖啡师也不想承担起这个责任。因为,赵家人到现在都找不到罪魁祸首,而且,公众对赵氏咖啡的不信任已经先入为主,咖啡又是非常讲究口感的东西,随时,他们做出来的咖啡,一样会遭受到巨大的质疑。 同时,赵家人感受到了,原来自己在当地是倍受当地咖啡产业的排斥的。这其中的缘由,是谁在中间作祟难以敲定,但是,赵家人本以为注资进入当地企业可以把自己同化为当地咖啡企业的一分子,无疑结果是错误的。 因为从一开始,赵家人和这家企业联系时,已经被人设计了套。 生意受损,品牌受损,赵家的资金流变的岌岌可危,随时断裂的状态。银行已经停止对赵氏提供贷款。 赵家人找遍了身边所有的朋友,要不是因为长达一样经受着被人恶意收购的危机,否则,萧家一出手,赵家人倒不至于如此窘境。 只能说,对方这个计划都是先设计好的,合着是打算让长达和赵氏一块死。 长达如今暂时没有死,而且赵氏似乎面料的问题比长达更为严重,对方选择先从赵氏下手突破,不失为一个更好的策略。只是,对方没有想到,赵氏这口残留的气息挺能拖的,拖到现在奄奄一息都没有立马倒下。 顾暖回想起那篇采访赵夫人的报道,里头写着赵夫人因为经营自己的酒庄是红酒达人以外,稍微提到了赵夫人是个独具慧眼的投资家。 作为一家的女掌门人,等于是在丈夫儿子身后,挺起最后一道墙去抵挡外面攻击的女人。 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厉害的女人,这点,对于形容赵夫人来说,是绝对没有错的。 赵夫人让赵氏企业能继续喘息到这会儿都不倒下的秘诀就在于,赵夫人本人,并不被外界人所知道一点,是个外汇交易高手。 由于人民币管制,赵夫人玩外汇,一般都是在国外玩。由于赵家企业,做的生意遍布全球,于是,赵夫人利用各种外汇利差给赵家企业赚下额外利润,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只要做的好,不会有赔本生意在。 顾暖简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赵夫人了,叫做:中国的渡边太太。 然而,企业是生是死,最重要的,肯定还是品牌。 赵夫人怎么再有本事做外汇交易都好,但是,没有企业本身创造出来的价值为基础,毫无用处。这样一来,赵夫人一样陷入了苦恼当中,不言而喻。 今早上,赵父和自己儿子赵梓荣,坐车是去拜访当地一个有名的咖啡大师,想从那里寻找破局。要让这里的当地人接受了他们赵家的善意,有大人物出来说句话,赵家,才有可能在当地生存下去,作出自己新的咖啡来。 只是已经被他人先设了套的情况下,赵家父子这么做,能有多大的成功率,成为了一个几乎可以完全质疑的问号。 顾暖本身,就挺质疑,并且不看好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挺难说的,更何况是要与另一国的人建立起信任,在前提信任已经被外人设计大打折扣的情况下,能吗? 不能! 一行人,等到大概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都吃完了晚饭,赵夫人和其他人一起,等了又等,并且等到都心里不安了起来,吩咐人去打电话。 赵梦瑾坐在角落里,牙齿紧紧地咬着,两只手一块儿纠结着。 消息回来之后,果然是不好的。说是,人都没有见到,半路迷了路,然后,车子在路中抛锚,赵家父子和司机一起,不敢惊动在酒店里等着自己的自家女人,徒步行走了一天,才找到了车辆可以回来。 赵夫人拿着话筒的手,不由地抖了抖。 萧夜白道:“阿姨,人没事,这个最紧要。” “对!”赵夫人肯定了他这话,精神振作起来,“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说这话时,她的眸光,去到了赵梦瑾那儿。 怎么说都好,不能让这孩子没了妈之后又没有了爸。 众人,再苦苦地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由于巴西境内国土面积大,交通同时不是很方便 ,赵家父子回到酒店时,是晚上十二点过快一点钟了。 两个男人,都是满脸污垢,满衣的灰尘,赵梓荣的皮鞋都掉了一只,赤着只脚走回来的。 “爸,爷爷——”这回,赵梦瑾见到家里人时,叫出了声音。 赵梓荣俨然也是一惊,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自己女儿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这身狼狈样,让赵梓荣几乎有种冲动要挖坑。 赵父喘着气,问:“什么时候来的?”接着,他看到了萧夜白,满脸的疲惫和丧气,突然像照到了阳光一样,露出了丝笑脸,说:“夜白来了——” 可见,大白这孩子,在赵家夫妇心里面有多么重要。 赵夫人走上来,对老公和儿子说:“夜白把他太太也带来了。我刚才和他们谈了一会儿,不如你们都一块儿听听,对,先洗把脸,然后听听顾暖怎么说。” 顾暖? 赵家父子眨眨眼,目光落到了萧夜白旁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 【123】妇唱夫随 赵家父子,先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吃了饭,再回来。 赵梦瑾帮自己父亲递上毛巾,又给父亲和爷爷端饭端汤。 和赵夫人一样,赵家父子也不知道和赵梦瑾说些什么好。 见赵梓荣躲着自己的目光,赵梦瑾坐到父亲身旁,轻声说:“三姨妈、四姨妈那时候,和母亲在一起,母亲让姨妈告诉我,说是要我辅佐父亲。” 没有想到老婆在那个时候,想的是这个。但是,这么做这么说,肯定合乎萧淑梅的性格。萧淑梅从来都是这样子的,顾及他人,比顾及自己多。可能是由于出身开始已经是长女的关系,不知不觉,肩头会扛上沉甸甸的责任。 赵梓荣这才回了头,面对女儿,道:“你是长大了,梦龙本来这次都要随我来,可是,家里有幼小的弟弟,我出来干活,你们母亲不在,只留下小弟弟肯定是不行的。” “父亲意思是,本该我回去照顾弟弟,然后,换梦龙来?”赵梦瑾皱了下眉头。 “你是女孩子,在外闯荡,本就不太合适。” 女人就不能出来创造自己的事业了吗?换作以前,赵梦瑾或许真是这么想的,想家里,无论是奶奶或是母亲,常年,除了偶尔和其她太太喝茶聊天之外,确实没有自己出来谈生意的习惯。那不符合贵族圈子里豪门太太的身份,会显得自家穷酸子气不说,更重要的是,会让自己家的男人显得没有那么用,居然需要自家太太出来干活给家里挣钱。 可能,父亲这么说,其中的顾虑同样在此。 赵梦瑾不由地朝对面和赵夫人一块坐着的顾暖望了过去。 想小舅新娶的这个舅妈,这点顾虑可真就是一点都没有的。听说顾暖在公司里照样出差,参加商业谈判,和男人平起平坐,不也照样风生水起,受到他人的尊重。 要说顾暖,是个聋子呢,本来比她赵梦瑾更不适合出门。 见到赵梦瑾的目光望着哪儿,无论是赵父,或是赵梓荣,心里都是存了一丝疑虑的。 萧夜白为了娶这个老婆,在萧家大闹天宫的事,赵家人都有听说。赵家人,是喜欢萧夜白,但是,说老实话,想到有个女人让萧夜白变得宛如更疯癫了,赵家人和一般人一样,都是不得不疑虑起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糟糕的,像狐狸精一样,勾引男人,让男人变得不三不四? 至于顾暖是不是贪萧家的钱,赵家人觉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让萧夜白变得更好或是糟糕? 每个男人,娶个老婆,当然想的都是能让自己和自己家里变的更好。什么爱情,想宠这女人一辈子的事,热恋的时候,说说可以,若真的这样做的话,岂不是把这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玩物一样,赵家人觉得也不好。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妻子变成贤内助。 顾暖适不适合做萧夜白的贤内助,值得探讨,毕竟,萧鉴明是已经表态不同意的了。 没钱,家门寒酸,是顾暖成为萧家儿媳妇的最大阻碍。 如果就此拿萧鉴明的例子来比顾暖,肯定是不合适的。一个是女的,一个是男的。富有的女人家找个没钱的倒插门女婿,是由于自己力气不足利用男性能干活的优点,是天经地义的商业策略,但是,如果有钱的男人娶个没有钱的老婆,只能给人留个印象,这女人是只狐狸精心怀不轨贪图男人的财产。 萧夜白固然年轻,可能都还不懂这些世俗,可赵家父子,年纪都这么大了,历经沧桑,懂这个东西。 一边这么想着的赵梓荣和赵父,却发现自己家的女人,赵夫人,和顾暖坐在一块,似乎相谈甚欢。 赵夫人什么脾气,没有比赵家人更清楚的了。赵夫人,是个性格很苛刻的,比起萧鉴明,有过之无不及的一种苛刻性格。这样性子的人,注定肯定是和谁说话都好,要求极高,对方势必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事实确实如此。能和赵夫人真正交上朋友的人,真心不多。据赵家人知道的,赵夫人唯一的闺蜜只有一个,是已经过世的阮汝珍。 难得能看见,一个能让赵夫人聊得这么有兴致的人。 或许,真的是有些不一样。 时间,到了晚上两点钟。 不眠之夜。 赵梦瑾拿了咖啡壶过来,按照赵夫人吩咐的,用手动的咖啡机,磨起了赵家父子带来的咖啡豆,然后,现场煮开。 咖啡的香气,一阵阵在室内飘溢。 坐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喝过咖啡的,而且,像赵家人、萧夜白、章三凤、展大鹏这样的,那都是多好的极品咖啡,都应该是品尝过的。 光是闻这个咖啡豆磨出来的香气而已,这里其中的有些人,都能分辨出这个咖啡等级的好坏。 说到咖啡,可能一般人不知道,以为市面上咖啡粉冲出来的咖啡,就是原滋原味用咖啡豆作出来的咖啡,更不知道,原来光是巴西出产的咖啡豆,已经有上百种之多。市场上所卖的咖啡,分为两种,一种叫做纯豆,一种叫做综合豆。 单从两者字面上的含义都能分辨的出来这其中的区别,单种豆子和多种豆子的混合。像赵氏做的咖啡,属于速溶咖啡,速溶咖啡用的,肯定是综合豆作为基础,然后加以其它成分进行调和。 至于赵氏为什么选择速溶咖啡作为第一个市场产品,原因很简单,速溶咖啡,相较纯豆所象征的高端要求,入门门槛低,投资低,而且,中国人据研究机构调查,大部分喝咖啡的人,习惯加糖、牛奶等调和品,吃的速溶咖啡较多,即,会品尝纯豆咖啡的人群较少。这可能与国内人自古以来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有关。 做生意,不可能是一昧追求高端就好,在中低类领域获得更多的受众,再培养出高端客户,像赵氏之前经营的红酒品牌,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线。 想当年,国人,对于红酒这东西,也是了解很一般。国内人喝的都是白酒居多,但是,赵氏靠着经营自己的酒品俱乐部,从普通受众再培养出高端受众。因为人的*都是由低到高的一个过程,伴随自身经济条件的发展,人类自然而然追求着更高的享受。 国内人近年来的财富迅速积累,对消费追求的逐级升高,这都是对于商家从低级打造到高端产品创造出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前提。 赵氏从红酒生意里尝到了这个甜头,没有理由不应用到咖啡生意上,可没有想到一开始已经受阻了。 闻着香气,赵夫人已是先闻出来了些气息,对丈夫说:“这豆子,貌似比上回找到的那些要好一些,没有那么酸。” 综合豆,一般讲究的口感是可口清新,对于豆子的产地,反而要求不高,因为反正是各种咖啡豆混合在一起。 赵父让赵梓荣把样品拿了出来。 一个玻璃罐子里,封装的一些样品豆子。赵梓荣把罐口打开后,赵夫人捏了其中十颗豆子放在自己掌心里,一看,是综合豆,因为,整体色泽,颗粒大小,饱满度都是不一的。 固然口感可以,但是看到这个豆子的原状,赵夫人感觉是连喝的*都没有了。 毕竟她属于高端客户,对于咖啡有着比较高的追求。对于这样的豆子原料肯定不满意。但是,作为综合商产商,作出的速溶咖啡,去到市场上,消费者哪里知道是用什么豆子做的,只要口感好喝已经足够了。 赵夫人因此不由一叹,想这咖啡生意,要做到像赵氏现在的红酒生意那样独树一帜的品味,恐怕没有个数年十年的功夫,怕是非常的艰难。 见赵夫人皱眉头和叹气,赵梓荣和赵父,似乎心里的纠结更大。由于前期在这方面投入的资金已经不少,如今出了这茬子意外之后,之前投入的钱已经打成了水漂,变成了可怕的资金压力,现在,要追加投资,银行不给贷款,他们能追求的生意,除了做低端已经毫无办法。 做高端的咖啡品,纯豆的价格,最好的,可以是低端最便宜的千倍,如此巨大的价格差异,造就了品牌商自身的资金能力注定了自己的产品品格。 赵氏现在想打翻身仗,已经可以说是非常困难的。哪怕他们现在孤注一掷,想做成高端了,可是,高端客户群本来就少。全世界财富一如金字塔形状,能真正消费得起高端产品的人,寥寥无几。 “没有其它路子了吗?”赵夫人问,“我怕,这豆子做出来的东西,糊弄不了某些人。” 赵夫人话里的某些人,指的也就是那些所谓的,喜欢找茬的人。 现在,网络发达了,接连全世界,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意见,这造成了,各种找茬的人层出不穷。一般人,也不会说专门去找谁的茬子。但是,如果,有人故意而为,那可说不定了。 像苹果手机每次一出来,不就是有那么多人喜欢找苹果的毛病吗?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正是这个道理。 别看赵氏在咖啡产业上刚起步,但是,只看赵氏在红酒业里响当当的品牌,是什么人都好,早就想着找赵氏的毛病了。 不仅仅是有没有人指使的问题。 “如果有人出来挑刺,普通客户,已经对赵氏咖啡产生了一定的质疑,这些人的话,会被无限放大。” 赵夫人说的,赵家父子连连点头,却也脸部尽显无奈和疲惫的姿态。 顿了下,赵父征询起了自己夫人的意见:“你之前说,说自己有什么看法和想法来着?” 赵夫人说起:“我是说,刚和顾暖以及夜白他们都谈了一阵,感觉他们的想法,或许对我们来说更为实用一些。” “怎么说法?”听说有萧夜白的意见参与其中,赵家父子不会像一开始那样的排斥,竖耳倾听。 在旁看见这些人表情的顾暖,也对此并没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地方。虽然说,想法是她第一个提出来的,但是,是和自己老公以及老公的的兄弟都商量过了,可以说,是群体的智慧结晶。赵夫人这样说没有错。 可大白明显不这样想,在赵夫人那话落地之后,已经开始准备插嘴了,于是在赵夫人没有继续说话之前,先插了一句,对着赵家父子:“赵叔叔,大姐夫,你们都知道,我这人爱玩,和我那群兄弟,说到做生意,真的不太会。想法是我太太一个人想出来的,她之前在学校里,在金融与商业结合这方面,做过大量的研究,具有可靠的大数据研究资料作为背景参考。这些,是我和我兄弟不擅长的。” 说这些话的萧夜白,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老婆压着。本来嘛,两人就是各有所长,好比赵夫人和赵父这样的组合。所以,他不是一早说了吗,他更擅长的是,当自己老婆背后的男人。 老婆要多少钱玩生意,他能提供这样的原始资金,这就是妇唱夫随。 世界上的有钱人大致上分为两种,一种是,用自己的技术能力创造出有价值的商品,创立企业,赚钱商品价值。一如苹果公司和乔布斯。另一种是像股神巴菲特,在美国人把金融产品弄得更加花样多样化的时候,使得这样一些只要拥有货币的人,不需要去创造价值的商品,同样可以坐拥财富不断增值。 顾暖很清楚,自己老公和他那帮兄弟,属于后面那种人。别看之前,大白好像帮自己父亲去拿过地,但是,说到土地开发这种东西,不能叫做创作出商品价值的前一种,更多的是像后者。因为土地本身就是一种投资品,没有说用技术创造出价值的东西。 相比之下,她顾暖,对后者,在学校里学了许多,也当过许多人的金融投资顾问。但是,说起来,都比较像是小玩小闹。毕竟她原始资金不多,顾客能交给她钱去玩,也不可能巨大到像她老公这样的金融大鳄。 在后者的资本世界里,鳄鱼都是大吃小,没有庞大的资金作为砥柱,根本玩不起来。 好在,她顾暖自从进入长达,参与到长达的一些商业谈判案例之后,逐渐发现了自己的所长,应该是属于前者。 前者的伟大性,在于可以创造出真正从无到有的价值体验,不需要非要大鳄鱼才能玩得起的圈子。于是,白手起家,创造亿万财富的企业家,绝对是可以传奇的人物。 可能正因为如此,自己的婆婆,已过世的阮汝珍女士,哪怕或许可以像赵夫人那样,不需要创立企业,照样可以赚到很多的钱,却执拗地要建立自己的企业长达。 企业家的价值,和只玩金融的股神的价值,是毫无可比性的,各有各的价值所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能创造出无数创业机会,自己创造财富的同时能给他人也带来财富的,绝对是前者而不是后者。 所以,绑架过大白的那群人,绝对是后者而不是前者。而且,那群人邪恶的歹念,意图就是颠覆前者,只看他们意图恶意收购长达和赵氏,都可以知道了。 听了萧夜白如此振振有词推荐自己老婆的话,哪怕只是卖个面子给萧夜白,赵家父子都不得不佯作一副愿意聆听的样子,看向了顾暖。 反正,事儿都走到这一步了,死马当活马医,听听,无妨。 顾暖开口:“我认为,赵氏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做一种创新的咖啡产品,而不是照传统的速溶咖啡做法去推出市场上几乎千篇一律的产品,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刷新大众对赵氏之前不好的有抄袭感的感觉。” “创新的咖啡产品?”赵父和赵梓荣互相对了对眼。 这个提议,确实是让人眼前突然一亮,有种可以突破重围的感觉。可是,说到具体的做法,谈何容易呢? 想他们现在要做普通的大众咖啡都很困难,还来谈创新? “创新这东西,在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里,都是想着必须由里到外彻底的变革,才叫做创新。这实际上是错误的。看人类各种创新的历史上,好比苹果手机,是把手机与触屏的功能进行融合出来的创新,能叫做从里到外的全部变革吗,当然不能。” 不知觉中,赵家父子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是不再轻视和掉以轻心,是全神贯注的,在聆听眼前这个女子说的每个字每句话。 说起来,顾金融就是有这个能力,一开始好像貌不起眼,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能让人脸色大变。 萧夜白不由想起两人初次相遇的那次,她带给他的震撼,到现在都令他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应该说,世上最怕的,无非是这种对手了,日常看不出来,到时候一鸣惊人,打得你措手不及狼狈到不得了。 要不然,他的脑子里当时怎么就想着,这样可怕的敌人,做对手太可怕,不如娶回来当自己老婆一劳永逸。 萧夜白想的东西,似乎,展大鹏和章三凤都一样深有体会。 想那时候,顾暖对他们提出这个想法时,他们两个也是一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这女人,有种天生的敏锐嗅觉,对于商业的敏锐感,尖锐到好比一把刀,随时可以斩破既有利益盘踞着的商业圈子,让那些既得利益者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杀了的那种。 因为顾金融的脑子,仿佛天生就是来颠覆现有格局的人。 为何,苏逸夏也好,林意珊也好,对于顾暖这么天生的讨厌,似乎稍微可以理解了。 可想而知,伴随今晚赵家人的接受,这个女人的想法一旦付诸于现实中,现有的咖啡产业,将很快兴起一阵让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风浪。 指针,从半夜三点,走到了清晨七点,阳光破开了黑暗,照进了酒店客房的窗户里。 室内没有一个人面露倦意,每个人,仿佛都被打了一阵兴奋剂一样,喝了大量的咖啡因一样,精神奕奕。只是,他们并没有喝一杯咖啡,只是听到了一种关于全新咖啡喝法的想法。 赵梓荣已是坐在了一张台子边,亲手拿着笔和笔记本,邀请了顾暖坐在了自己对面,顾暖说的每个字,他都牢牢地记在自己本子上,随时加以图画进行修正。 其严肃认真严谨的态度,已然,是把顾暖当作了自己的指导老师一样。 赵梦瑾在旁边,更是非常好奇和新奇地看着,原先她都不知道自己父亲原来会画画的。 实际上,赵梓荣早年在大学学习商业时,知道产品设计对于商业营销的重要性,专门学过这类课程,因此,根据对方想法即时画出相关的结构图来,对于他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并不困难。 即便如此,赵梓荣不得不承认,他远没有对面这个女人学的精。 顾暖手里拿着的苹果平板,是用电子画笔手绘了几幅产品草图,直接放到了电脑里面呈现给其他人看。 这点,无疑在现在的商业圈里更加时尚。赵梓荣年纪大了,自然在这点技术上的日益更新的学习上比不上年轻人。 不止如此,顾暖对于产品设计,都是会画会做的。 在来之前,见到赵家父子之前,她已经尝试着,先用纸板,作出新的咖啡产品软包装样品。 给赵家父子呈现出实物之后,对方肯定是更对她另眼相看。 赵父不由啧啧称奇:这女人,真不是只会夸夸其谈的那种,是具有真材实料的。 在这点基础上,如果再说顾暖只是勾引萧夜白的一条狐狸精,完全说不过去。 赵家父子,已然是心服口服了。 “我认为,这个方案,应该能成。”赵父兴致勃勃的,在顾暖没有说完所有计划之前,忍不住先拍了板。 赵夫人闻言一笑,看来丈夫的直觉和她是一样的,这个女人,萧夜白挑出来的这个媳妇,确实是有着其她女人不一样的独特魅力。 是她赵夫人可能都比不上的一种魅力。 萧鉴明,或许这次真是看走眼了。 赵夫人想。 顾暖当然没有因为赵父这句话,立马沾沾自喜。她很清楚,一个产品设计能不能,更重要的是要看市场反应的最后结果。在实际结果未出来之前,只能说一切都是枉然的幻想。 对此必须有更多的准备工作需要先做,毕竟对手一直都虎视眈眈着赵氏,想吃掉赵氏。 * 庄浩然下了飞机之后,他在巴西的合作伙伴,一家咖啡豆庄园的当地庄园主,叫做卢卡的年轻小伙子,开着自己的吉普车到了机场来接他。 卢卡帮着庄浩然把行李箱放上自己的吉普车后座后,看见了庄浩然和平常不太一样的表情,不由疑问了起来:“浩然,你是怎么了?” 庄浩然摇摇头,确实是有些受了打击。想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拥有非同寻常的热情。 或许,他年轻的时候,一样迷恋过不少漂亮的女性,校花,红毯女星之类,可是,哪里有一个,能像顾暖那样,让他动了心,真正动了心。 第一次接触顾暖,是因为给他做金融顾问的大学教授,说起自己一个学生,有着超人的商业嗅觉,有时候其预测的能力甚至青出于蓝远超过他这个老师。 庄浩然一开始,和其他人一样不以为然,只想着,或许这个教授很喜欢自己的学生,或是受到自己学生的贿赂,帮学生介绍工作。那就,为了避免打击教授的热情,拿点小钱,让这个学生试试看呗。 反正,对于他们这些上亿家产的有钱人来说,拿出几十万上百万,当作玩游戏那样给人玩玩,不就是小事一桩的事。 没有想到,顾暖第一次,帮他处理几十万的投资资金,就给他赚了一笔,因为本金不多,所以,要算的应该是收益率而不是最后收获了多少钱。 顾暖给他赚到了百分之三十的收益率,远超出一般市场上的投资顾问能做到的成绩,一个让所有投资客足以投以目光的傲然成绩。 不仅如此,由于顾暖越做越有名气,庄浩然后来才知道,要不是他是一个拥有巨大财富的大富豪,教授都舍不得把顾暖介绍给他,因为总觉得自己这个学生能力超群,不可以大材小用。 按照顾暖的导师的话说,自己这个学生,早晚有一天,或许会改变这个世界。 庄浩然遇到过的女性中,有哪一个,真有这个本事能或许改变这个世界呢? 没有,确实没有。 顾暖是独一无二的。 庄浩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顾暖导师的那句话,开始对顾暖有了与其她女性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每次,顾暖用电子邮件和他沟通商业上的事,顾暖写的每个字,每个想法,都不由自主地牢牢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女人,很可怕。 庄浩然的心里,浮现起的直觉,和大白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是出身豪门的子弟,同样是从小接触钱,而且不是纨绔,真有本事的商业男人,这种直觉,可以说是致命的,不会是假的。 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当自己老婆,绝对是最佳的贤内助,多少商业男人梦寐以求的最佳妻子人选。 他为此,本还想着,以顾暖那么点寒酸出身,要拿下,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有想到,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十年的感情,想让这对人分手,谈何容易? 应说庄浩然这人,生性还是非常单纯的,认为拆散人家情侣这种事不道德,切不能做。 结果等等等,想等到她结婚了,或许自己可以死心了。哪里知道,等到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却是被另一个男人捷足先登了。 庄浩然那时候,在飞机上被大白抓住的刹那,恨不得是拿锤子锤死自己。 后悔,后悔到不得了。早知道,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从她男朋友那里抢过来就是了。因为一看她身边现在的那男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大白是靠抢,把人抢过来的。 “你怎么了?”卢卡开着吉普,看着身边庄浩然一路不同寻常的缄默,能分明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由于和卢卡,都算得上是很好的兄弟了。庄浩然吐出一口长气之后,和朋友诉出了自己的苦衷:“我不是之前说过,我很喜欢一个女人吗?” “哦,是的,你说过,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和她在现实里见过面,是非常令人羡慕的网恋——”卢卡兴致勃勃地说着他说过的话。 庄浩然有些脸红:“不,网恋说不上,她一直不知道我喜欢她,是我单方面的暗恋。” “其实——”卢卡看了他那张长得非常英俊的侧脸,说,“浩然,你一直不缺女性追求,会对一个女人,从没有见过面的女人如此迷恋,让我都对这个女人感到非常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没有和她说话之前,会感觉她非常普通,等和她说上话,你会感觉到她有一种其她女人都没有的魅力。” “是指她富有内涵,拥有非常令人羡慕的知识吗?” “可以这样说。” “我明白了,她是一个知识女性,有气质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我也很喜欢的。”卢卡笑一笑,“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不过,她后来没有选择我。” “为什么?”庄浩然问,俨然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事。 “因为她更喜欢一个人生活,虽然,她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尊重她的选择,让她自己带着孩子。” 庄浩然无语,原谅他是个很传统的中国男人,不理解外国人的这些想法。 卢卡说起来,并不是正宗的巴西人,是犹太人,而且,具有美国的双重国籍。 像卢卡这样的人,肯定是不缺钱的,和庄浩然一样,在上流圈子里混的。不过,他后来爱上了巴西这里的咖啡豆庄园,买下这个庄园之后,成为这里的庄园主,接下来,把自己打扮成农场主的样子,牛仔衣,牛仔裤,雨鞋,让人看不出是一个贵公子。 除了他那张帅气的牛仔脸,以及一双流有祖先血统的像钻石一样的蓝色眼珠,根深蒂固的贵族血液在他体内流淌着。 实际上,卢卡从来不可能真正地离开上流圈子。再说,他们做的纯豆咖啡生意,都是上流人才能消费得起的产品。 卢卡因此告诉庄浩然:“里约这里,后天晚上,有个非常棒的晚会,是当地的咖啡协会举办的。你可以尝试邀请你喜欢的那个女人过来参加,或许,她会因为咖啡喜欢上你呢?” 庄浩然不由的,貌似眼睛亮了亮。 说到他们两人合作的咖啡生意,卢卡负责种咖啡豆,而品尝咖啡的好坏,需要那种极具天赋的人群,庄浩然正好属于这种人。 两人之前,曾经带着自己庄园的咖啡豆,由庄浩然出战,参加一年一度的世界咖啡比赛,并且取得了冠军,因此,他们的庄园随之一炮而红,销量大增,如今是处于供不应求的情况。 由于卢卡的建议,庄浩然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 她和他,之前,似乎都没有怎么了解过。他了解她,能看到她的魅力,但是,她只知道他有钱,却不知道他的魅力在哪里。 庄浩然觉得,是可以邀请她来参加的。 不管她最终怎么样的选择,他,不想就此失去她对于他的好感,很想,她对他能另眼相看。 酒店里 忙碌了一晚上的顾暖,到洗手间洗把脸时,发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拿出来一看,接到了条信息。 走出来,回到大家讨论的客厅时,顾暖问起赵夫人他们:“听说后天晚上,这里的咖啡协会会举办一个晚会,是真的吗?” 说到这个,赵家人确实不知情。 唯恐这个赵家被当地咖啡协会拒绝在门外的晚会里有什么重大的意义,赵父赶紧打电话向当地一个朋友询问。 赵夫人则问起顾暖:“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一个朋友,他做咖啡生意的,好像也做红酒生意,姓庄,不知道夫人您认识不认识?”顾暖说。 说到红酒内的同行,赵家在这个圈子里打滚了近百年来,怎么能不知道。都能一一数出来的那种。 不需多想,赵夫人想起了一户人家,说:“行内,做红酒生意的,可以说是参差不齐的水平。有些人,其实并不做大,只做自己的小品类,也做出了一些让人不可小看的成绩。” 顾暖用力地辨认着赵夫人说的每个信息。 “是有个姓庄的,庄家的二公子。这人很奇怪的,可能因为自家的家业不是长子的缘故,不继承,所以,拿了家里给的创业资金,另起炉灶,但是,确实是有本事,做的小而精。在圈内,这个庄二公子,也算是挺有名气的了。” 说到那个庄浩然竟然有名气,大白登时眼神里露出一抹老婆觉察不到的锐刀。 大白以前不知道这人,除了自己那么傲气以外,更重要的是,庄浩然是做实业的,他大白不是做实业的,只玩金融的,两者根本没有交集过。 “你认为这位庄二公子吗?”赵夫人不由的,对着顾暖益发的另眼相看。 想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以她那点家境出身,怎么能认识到庄浩然这样的豪门子弟? 顾暖对此并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庄先生,是我老师,在大学的教授,给我介绍的一个客户,我给他做投资顾问。” 赵夫人的眼,突然深意地在顾暖脸上瞥了瞥。 瞧顾暖那一脸正经的表情,哪里有什么猫腻。于是赵夫人都不得不猜,顾暖究竟懂不懂男轻女爱的。 那个庄浩然,发晚会的消息给顾暖,不就是很典型的,男人对女人的邀约吗?分明有好感。而且,这好感,应该是很久的了吧。 眼看赵夫人突然沉静下来,顾暖抱起了满肚子的疑惑。 她想的,肯定和赵夫人不一样。庄浩然都知道她有老公了,庄浩然有钱有势又不傻,那么多女人倒追,缠着她这个有夫之妇有价值吗? 庄浩然,说不定了解她这边的情况,给她发这条信息,是为了帮她一把。 大白坐在一边,手指像老猫的爪子一样橹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成条缝,在赵夫人那,在自己老婆脸上瞄瞄。 赵夫人想的没错,论情商,他老婆真是有那么点迟钝。这也是他当初非常吃惊的一点。想他老婆,之前不是和那个姓吴的,谈了十年的恋爱吗?结果都还是这个样。 总之,这种事,肯定不能让那个姓庄的得逞! 展大鹏和章三凤听见了兄弟磨牙齿的声音,皆是在心里低喊了一声:有人看来要倒大霉了。 赵父这时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回头对其他人说:“确实,在后天晚上,有这么个晚会。如果我们要参加的话,不是没有办法。” “必须参加吗?”顾暖问。 赵父不由地朝顾暖脸上瞥了一下,略带些吃惊,是想,她怎么就那么敏锐呢,这种天生的商业嗅觉,真让人震惊。 “最好是参加。一年一次,来参加的,都是当地有名的咖啡园庄园主。在那里,还会举办一次当地最有名的咖啡大赛,评选出本年度的最佳咖啡。评选出来的冠军,有可能参加未来的世界咖啡大赛。” 赵父这样一说,赵梓荣表示出困难地说:“我们连自己的咖啡师都没有,怎么参加?” “我这里有个人选,这个人正往这边赶来,或许,她能给我们创造出一些惊喜。”顾暖抛出这句话时,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 “谁要来?”展大鹏代替在场所有人问。 想顾暖本身的朋友也不多,数都数的出来。 顾暖没有否认是他们认识的人,说:“我让钟小姐带着瑶姐一块过来。” 事实上,在顾暖他们出发往巴西时,钟巧慧和傅玉博同时接到了顾暖的命令,带了东西,准备一块到巴西来了。顾暖的意思是要带上瑶姐。 钟巧慧和傅玉博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上瑶姐呢。 【124】老鳄鱼终究是老鳄鱼 钟巧慧、傅玉博和瑶姐坐的飞机,于傍晚抵达了里约的机场。 三个人站在路边打车。 巴西人,当地人,少精通英语的,更别说是汉语了。三个人对顾暖提供的酒店信息,拿了英文来记,用英文问了几个司机,都摇头说不知道。 那时候这几个人都有些焦急了起来。 好在下机的时候,有先打过电话给顾暖。展大鹏开了一辆当地的车,来到机场迎接他们。 钟巧慧只冲着展大鹏跑过去,喊:“展部长,你是天降奇兵。” 可见语言不通,让这个钟大小姐倍感棘手。 瑶姐和傅玉博走到展大鹏的车边,都是尊敬地喊了声:“展部长。” 展大鹏在摇下的车窗里笑眯眯地打量他们三个:“看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在公司里混的不错,气色还好嘛。” 说到公司里的状况,三个人登时都有些无语。 长达现在的情况是,最重要是在遭到外部攻击的情况之下维稳,所以,肯定不会有炒鱿鱼的情形发生,但是,要说加奖金什么之类的,公司都到生死存亡这一刻了,哪有钱出来额外的奖励员工。 人心浮动是避免不了的,现在不是说公司炒谁,而是有些人开始想着要走了。因此,来挖长达技术骨干的猎头公司,比比皆是。 像站在展大鹏面前的这三个人,这段期间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外面不少的诱惑。 钟巧慧灵巧地拉开车门,冲展大鹏爹一声说:“展部长,有你在,我们哪里舍得走——多少钱,都比不上展部长的魅力。” 被她这一爹,展大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来不知道这个钟大小姐会有这么另一面的,回头看钟巧慧的脸,道:“你确定是因为我,不是因为顾暖?” “怎么,顾暖是女的,我要留下在长达肯定也是为了男人,像展部长这样非常具有魅力的男性,才是我的最爱。” 钟巧慧的夸夸其谈,让瑶姐和傅玉博边笑边看好戏,一块坐上了车后面的座位。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展大鹏只好让他们把安全带系上,先开走车,再对爹着音的钟巧慧呸了一声,道:“别拿我当靶子,我告诉你,不信你问问我的人,后果会怎样?” 听到自己上司这话,瑶姐脸色蓦然肃了肃。 钟巧慧回头看到瑶姐的脸色,顿时有些吃惊。怎么,不是都说展大鹏很好人的吗?瑶姐也会有这样的脸色。 瑶姐这是心虚。想着自己瞒着自己部长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好在展大鹏说了那句话之后,倒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车子一路开到五星级酒店。 见住的地方好,钟巧慧登时都眉开眼笑了起来,直言:“我只要大公司的原因就是因为,如果出差没有一个睡觉洗澡的好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开工。” 骨子里还是一个小姐嘛。展大鹏抓住机会反击回她,道:“怎么,当年还是谁说来的,和爷爷艰苦奋斗吃红薯——” 钟巧慧吃了莫大的一惊,想她这话,只和顾暖说过。顾暖不像大嘴巴的人,怎么和展大鹏说过了吗?四处乱说了吗? 心头揣了一个疑问,一行人乘上电梯,到达大伙儿聚集的一间酒店客房。 打开门,里头暂时只剩下章三凤一个人。 傅玉博和瑶姐突然看到一个坐轮椅的男人,都有些意外。不知道这男人是何来路。 展大鹏回头一看,见钟巧慧站在门口没动,张口取笑:“看见美男子,连条腿动都动不了了?” 结果这取笑的声音,并没有引来钟巧慧一般会有的伶牙俐齿的反驳。 钟巧慧是一对眼珠子,直落在章三凤英俊非凡的五官上,接着,一直没有声音。 是人,都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章三凤坐在轮椅上,对着自己的电脑,眼睛也没有移开的样子,似乎什么人来了他都不需要留意似的。 这种可怕的气势,登时让瑶姐、傅玉博等,都不敢轻易出声,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的地毯移动自己的脚步,按照展大鹏的指示坐在该有的位置上。 展大鹏指了角落里的饮水机让他们自便。同时,是走到了门口还双脚不能动的钟巧慧那儿,拍了下她的肩头,说:“不去和你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我认识他吗?”这几个字,是从钟巧慧嘴巴里挤出来的。 声音,低到只有她和展大鹏之间能听得见。 展大鹏扬了扬眉头,只知道她此刻这口气,真是什么滋味都有,苦辣酸甜样样有。 顾暖和老公在自己房间里歇口气时,突然听大白警惕地先告诉了她一件事:钟巧慧和章三凤是旧识。 一刻,顾暖发愣。 “你,你说什么?他们两个认识?我怎么以前听都没有听过?”顾暖推推捡到机会马上先翻起小人书的大白。 “因为之前,都没有机会他们两个需要见面。”萧夜白气定神闲的,“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叫她过来。当然了,她是来工作的,总不能说不让她来。章三更不可能因此说不和她见面。做事要公私分明。” 顾暖却听出了一些其它的含义,追问道:“你说章三不想见她?为什么?” “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吗?”萧夜白冲她挑了下眉头。 顾暖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说的是章三凤因为自己残废的自卑。这点,不要说顾暖,顾爸顾妈都看出来了。 章三凤自以为在众人面前掩饰的很好,或许是的,在一般人面前,他高傲的宛如王子一般的气质,是让人必须仰视他。可是,在像自家人一样的顾家人面前,则暴露无遗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应该说,顾家人有那么种独特的魅力,让这群人都不由自主地卸下心头的心防。 “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顾暖问。 既然大白都这样说了,这两人,肯定不止是认识而已那么的简单,因为都牵涉到了见不见这么特殊的,涉及到情感方面的因素。 萧夜白对于兄弟的这个秘密,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老婆不是其他人,所以,大白先趁机指了下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这小朋友,以为现在在幼儿园玩游戏吗?多么正经的事! 顾暖拿起枕头,直接用枕头在大白的脸色用力吻了下,说:“好了,快说吧。” 被枕头砸歪了俊脸的大白,拉出了一张小朋友的苦瓜脸,正要叫屈,接触到老婆大人警告的眼神,乖乖吞了口口水,说:“未婚夫妻。” “什么?!” 凡事都非常淡定沉着的顾金融,都被吓到了。 大白赶紧起身,给受到惊吓的老婆大人抚摸背部,道:“实际上,这话说来有些话长,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章家,和钟家,确实是旧识,交情蛮好的一对家族,否则不会说给两家孩子牵起了红线。 顾暖是听人说,说钟巧慧的爷爷是有名的私募大佬,但是,却不知道钟家究竟是做什么的。 钟家做的是陶瓷贸易。中国的陶瓷,远销海外,相当于是中国的其中一枚大招牌,好比巴西的咖啡豆。说起咖啡,每个人都会想起巴西。说起陶瓷,每个人都会想起中国这样的道理。 做陶瓷,是中国历来许久的生意了。而中国自古以来最有名的商品,不单止是陶瓷而已,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比如说丝绸。 对了,章家做的是丝绸生意。著名的丝绸之路的起点,在长安,即如今的西安。 章家的祖宅,一直在西安没有动过。 你可以想象,古代的商人,带上钟家的陶瓷,带上章家的丝绸,然后去和外国人做生意了。 到现在为止,有些外国人来中国做生意,不是做单类的,属于综合市场进出口贸易商的,还是会像古代商人那样,在钟家买一点陶瓷,在章家买一点丝绸。 由此可见,钟家和章家的友谊,是源远流长,到如今都涓涓不息。 “章三有个大哥。”大白说。 可见章三这个情感故事还有些外人难以想象的复杂。 “章三长得比他大哥好看。” 对大白说的这点,顾暖相信没有人可以否定。 章三凤,确实是,每个人只要看到第一眼,在心里都只能浮现出倾国倾城四个字,说是天下第一美貌,都不会让人感到夸张。 “钟巧慧,指给章三他大哥的,但是,钟巧慧喜欢章三。” 女孩子,大都是那样的,迷恋长得更好看的男人。这和男人只爱美女没有什么区别。 “问题是——” 大白后面这句话有些诡异了。 顾暖疑惑的,眯了下眼:“你说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你看她现在像模特一样的身材,有没有想过,她以前什么样子的?” 耳听大白都说的这么的明朗了,顾暖仿佛被雷击中了下,愣了愣,是因为前所未料。 钟大小姐,小时候,有个不被外人所知的黑暗过去。这样的过去,确实只有钟家人自己知道,以及和钟家小姐有联系的章家少爷们知道。毕竟嘛,丑事不好外扬,尤其还是女孩子的私密。 小时候的钟巧慧,不仅没有如今的魔鬼身材,而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妞。 有多胖? 按照大白在章三凤那里看到过的照片,钟大小姐小时候的照片,只可以用一种动物来形容:河马! 记住,是河马,比母猪体型还大的河马! 相较钟巧慧小时候长得很丑的形象,章三凤,自小都是那样的倾国倾城的小美男。 至于后来女大十八变,从大河马变成模特的钟小姐的奇特经历,这中间的过程就省去不用说了。反正,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如今,这对男女,一个变好看了,一个变残废了。 “以前,章三经常暗地里嘲笑她的,毕竟,是小孩子嘛。”大白对于兄弟小时候的恶行,为兄弟做了一番解释。 “现在章三觉得不好意思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顾暖也觉得某人活该。这叫做因果报应,不用来世报,现世来报。 萧夜白摇摇头,提醒老婆重点:“章三有个大哥,她原本就是指给章三大哥的未婚妻。不是章三的。” 不要看章三好像残废了,那魅力,依然势不可挡,没有女孩子觉得章三残废了一条腿会怎样,相反,因此更生起了无限母爱情怀的女性,更是数不胜数。 顾暖脑子里转了一下,说:“我之前,听她自己提起的时候,从来没听她说自己有未婚夫之类的,只说她自己连男朋友都没有。” 萧夜白和章三凤是很好的兄弟没有错,但是,就像章三凤不喜欢插手他萧夜白的家事一样,萧夜白作为兄弟,也不喜欢插手兄弟自家章家的家事。 对于章三凤的大哥,章家人究竟都是什么样的态度反应,萧夜白一概没有了解。这事儿,说起来,都是人家的感情事儿。他大白只要牢牢看住自己老婆就够了。人家的女人当然要人家自己搞定了。 眼看大白都答不上来,顾暖轻轻的,不知道该不该叹气。 她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缘分。 钟巧慧自己一样没有想到,怎么兜兜转转的,到最后,又与钟家人给碰上了。想当初,她在另一家公司辞职,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陈家铭高金挖人墙角,把她撬过来的。 实际上当然不是了。陈家铭给她出的价钱,只是市场价位,没有多加。 她当时非要离开那家公司,正是因为后来了解到,那家公司后面的老板,是钟家人的熟人。 不喜欢被人说自己有后台,一切要靠自己的努力,钟巧慧果断地换了一个相对清白的环境。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长达未来的继承人,萧公子居然与章家人,是一直都有关系的。 当然,钟巧慧知道,自己进入长达,和萧夜白啥关系都没有。可是,现在遇到了这个男人,她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的不舒适,始终存在的那个疙瘩,再次浮现了出来。 像大白说的那样,她自小迷恋这个男人,但是,她却是这个男人大哥的指定未婚妻。这样复杂的一层关系,说到外面,谁敢相信。 更别说,她小时候胖得像河马,别看她好像变成河马很难看的形象会让她自卑。不,那段日子,她过的挺好的。因为那时候,她最少确定了,她长成这样,肯定连章大哥都不会喜欢她,那么,迟早这门婚约会自然而然地解除。 结果,这事儿,当然是压根不是他们晚辈提出来异议马上可以解除的事。章大哥怎么想,她不知道。但是,章家从来没有因为她小时候长得难看提出解约的想法。 章家人是对的。她钟巧慧父母长得那么好看,遗传基因好,钟巧慧怎么会长得难看。逐渐的,钟巧慧越长越漂亮,越符合章家人心里头的想法。 钟巧慧唯一能做的事,只能是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说起来,她见章大哥的次数,远没有章三凤的次数多。小时候,章大哥比她大五岁,不像章三凤和她年纪相仿同龄小孩可以一块玩,而且章大哥作为长子是继承人,自小任务都很繁重,根本没有机会和他们一群小孩子一起玩耍。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时候,她都见不到章大哥,长大了,更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至于章三凤,自从听说他好像遭遇绑架然后被解救回来之后,也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了。 美好的初恋回忆,始终埋藏在钟巧慧的心里。 现在再遇初恋对象,并且看着对方犹如传说中的那样已经腿脚不便时,钟巧慧整个沉默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不知道。 或许以前幻想过许多许多有关会和他重新见面时说的话,可实际上,真正碰上的时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世事难料。 由于他们下飞机肯定饿了,而这里的人,已经先吃过晚饭了。展大鹏去帮他们张罗几个酒店的饭盒过来。 瑶姐拿着一次性杯子,给傅玉博倒了开水,再给钟巧慧倒了杯开水。 钟巧慧拿着水杯,没有动,没有说话。 瑶姐觉得她这样子,与平常,真的差别好大。 不了解钟巧慧的人,第一眼看这个大小姐,只觉得这人高傲冷漠难以相处,可只要熟悉下来,都会发现,钟巧慧其实是个非常爽快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偏向活泼泼辣的那种女性。 钟巧慧满腹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这时候,坐在那里处理公务的章三凤开了口:“你们是顾暖让来的——” 三个人同时愣了下后,瑶姐哎了声:“是——” “不用紧张。”章三凤的脸,朝向了瑶姐,嘴角浮出笑容说,“我和你们一样是为这个项目工作的。是同事。” 瑶姐看着他的笑脸有些呆。 钟巧慧不由在心里骂了起来:不知道你自己这张脸长成什么样,能让女人不呆吗?别对女人随便笑呀。 展大鹏把饭盒拎进来,对瑶姐说:“你吃完饭,到隔壁。顾暖在隔壁等你。” “好。”瑶姐点点头。 每个人看着她这点头的姿态,都有一丝疑惑。 由于有任务在身,瑶姐第一次吃完饭,然后,起身走到隔壁前,在走廊里先拨了个长途电话给方永兴。 方永兴没有在医院住了,原因倒不是医院和公司赶他走,单纯是因为住在医院里他始终觉得不怎么方便,看伤好得七七八八,也可以回家继续养伤,于是申请了主动回家。 到了家里的方永兴,最少可以帮媳妇带小孩子。同时,空余时间不少,也可以干起平常都没有办法干的活,比如整理以前的资料。 瑶姐这次受命过来,就是把方永兴重新整理出来的资料,带到顾暖这儿。用网络传输,怕保密性不佳,人带比较好。 “我现在要去见她,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瑶姐在电话里问。 方永兴说:“没有什么了,你让她自己看,自己决定吧。论眼力,我知道我不及她。” 瑶姐对于他说的后面这话,没有异议。 顾暖的能力,他们都清楚地看在眼里了。 瑶姐敲了两下门。 门一开,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让瑶姐不自觉的退了半步并仰起了头瞻仰着。 “进来吧。”萧夜白俯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瑶姐已经赶紧低下头,道:“是,萧董。” 等她进去以后,萧夜白走出去,顺道拉上门。 瑶姐的心头依旧扑通扑通地跳着,想这个男人给她感觉,确实和萧鉴明一样,让人感到很可怕的感觉。 不知道顾暖怎么和这么个男人和平相处的,想都很难想象。 顾暖只知道,自家的大白,就是一个爱撒娇,喜欢棒棒糖的小朋友。 所以,瑶姐低着头好像被什么吓着走进来的样子,让顾暖有些疑惑。 瑶姐吐出口气。 把顾暖要的东西,一个储存盘,从口袋里拿出来,交到顾暖面前。 瑶姐做事谨慎,顾暖一点都不担心。 即便如此,当顾暖把存储盘连接上电脑时,里头突然呈现出来的空白,让顾暖和瑶姐顿时都愣住了。 “奇怪了,方组长是给了我这个没有错,我打电话给他,看他是不是在存储盘里做了什么密码。”瑶姐慌慌张张站起来要打电话。 顾暖拉住她,摇头:“没有必要,确实有人动了些手脚。” “什么?”瑶姐吃一惊。 顾暖打开电脑上的另一个软件,叫做数据恢复软件,对这个存储盘里的资料进行恢复,不会儿,那些丢失的可能被人删除过的文件,重新显示了出来。 瑶姐就此都挠起了脑袋里,莫非方永兴为了保密,干脆把文件先删除了一遍。 只见顾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打开了那些恢复后的文件做一次快速浏览。 见她干起了活,瑶姐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默默看着。 里面这些营业数据,是顾暖让方永兴整理的,有关赵家公司和长达之间的来往数据。 赵家企业和长达,一直有紧密的合作关系,主要是呈现在赵家的酒庄,和长达成立不久的子公司文化娱乐公司做的娱乐地产的联动方面。 说到赵家的红酒会员俱乐部,其建筑设计和经营场所,都是由长达参与和主建的。 这点,瑶姐都有参与过其中一些项目的设计,因此非常清楚。 为此顾暖转头对瑶姐说:“因为你应该是比较了解赵氏企业建筑风格的设计师,因此,这次我们需要一些新设计的流动摊位,要求是几个小时内就可以马上做好的东西,你来担任这方面的设计,我认为非常适合。时间,留给你大概只有一晚上。” 瑶姐问:“做什么东西?” “推销咖啡的流动摊位,要有赵氏的风格。” 瑶姐心里琢磨了下,之前貌似是有听说,向来做红酒的赵氏企业,准备开拓新商品市场,原来是指咖啡。 由瑶姐来担任主设计,那么,需要的人工经费等计算,则有傅玉博来担任协助,最为妥当。 三人中,最后一个人,钟巧慧,像顾暖一开始说的,叫来冲咖啡了。 钟巧慧却也没有想到自己要来充当咖啡师,不由咕哝了一句,说:“我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顾暖只得耐心告诉钟大小姐:“到那晚上,我们全部人,都只能指望你一个了。” 钟巧慧像是听没有听见她这话,只是好奇地看着她这张一段日子没有见的脸。 在视频通话里,由于摄像角度等因素存在,总没有真人看了实在清楚。 顾暖见她的眼神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虽然说,之前我都觉得你有些胖了。听说女人结婚之后,心宽体胖,所以,都会变得发胖起来。但是,没有想到,你真的胖了。” 钟巧慧说的一本正经的。 顾暖不由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好像是,有点肉。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家里那个小朋友偶尔爱偷偷捏她的脸,给小朋友捏胖了。 章三凤在旁边听她们说话,眼神里微闪了下。 钟巧慧说:“你没有体重秤吗?这东西最好家里备一个,对女人来说挺有用的。” 顾暖道:“我要这东西做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胖过瘦过,一直那个样。” 再说了,女人那么在意自己的体重做什么,只要不是影响到健康,没有必要做什么。 至于说胖,她顾暖近期那样颠簸,到处跑的,都能胖起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钟巧慧看她一点都不在意胖瘦,也就不说什么了。并且,顾暖本来偏瘦,胖一点,气色好,说明嫁的老公好,更好。 她们两个随之单独找了个房间,开始尝试调制明晚上准备参加比赛的新咖啡。 章三凤在她们离开之后,拨了个电话给唐思礼。 唐思礼就此走了过来。他刚去给赵梦瑾量了体温,赵梦瑾的烧已经全退了,看来家人的作用最大。 章三凤问他:“你有没有感觉到她胖了些?” 她,指的是谁。唐思礼一听就明白。 唐教授一直都不愿意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章三凤很快明白了。 医生回答这个问题,和普通人回答这个问题的结果完全是不一样的。 一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到了第二天晚上,决定前往聚会的人选时,钟巧慧是肯定要去的。顾暖作为策划,也要过去。 赵家人最后决定,谁都不去,因为只怕去了以后,因为看见是赵家人,反而让在场那些人对他们新出来的咖啡,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两个女人单独去,肯定是不行的。 钟巧慧因此想,再怎么说,萧夜白肯定要去的,陪老婆当护花使者。 可是大白小朋友突然闹起了别扭,说自己有事不去了。 最终,只得展大鹏开车并充当起护花使者。对此,钟巧慧似乎心里有了一丝惋惜。毕竟如果萧夜白去的话,章三凤或许会因为陪兄弟的缘故跟着来。 钟巧慧因此不知觉地对顾暖发起了牢骚:“你老公怎么不陪你去?他不是爱粘着你吗?” 小朋友是爱粘着她,不过,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是个脾气古怪的小朋友。 顾暖根本也说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不陪她去了。 当然,顾暖早已习惯这男人古怪的脾气。他每做一件事,每做一样决定,看起来无厘头的,实际上,都有他自己充分的理由。 开车的展大鹏,看着顾暖如此神情淡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暗地里撇下嘴巴。 大白不去的原因,很简单,那么的,都摆在面前了。 因为那个男人邀请的。 大白要是这么的去了,不就变成,被那个男人看成是没用的。 至于萧夜白最终允许老婆去,除了这次比赛对于赵家来说至关重要以外,主要是看见老婆赴宴时准备穿的衣服,白衬衫黑西裤,一套工作装,整个老女人的打扮。 大白小朋友瞬间心安了。 穿成这样的老婆,分明是去谈生意,根本不是去会暗慕者。 大概,那个男人,看见他老婆穿成这样赴约——哈哈,大白小朋友心里先乐一阵。 庄浩然,特意挑了一套非常漂亮的白西装,口袋上别了一朵相思的黄玫瑰。 手腕戴上瑞士钻石金表,褐色纯手工意大利皮鞋,斜纹的蓝格子领带,别了个金夹子。 头发请发型师来到卢卡的庄园里为他亲自打造。 风采奕奕,整个人不像三十,像二十岁那样,焕发迷人的青春气息。 庄浩然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一圈,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自己老不老。 固然他压根儿不老,但是由于欺骗过她他今年都多少岁了,因此,总不能让她再误解了。 卢卡身着日常的那套牛仔服,只是稍微梳了下头发,和选择了一顶好看的帽子。 看见庄浩然这么的精心准备,卢卡眯眯眼,拍下他肩头:“别担心,今晚你肯定能让全场女性都为你而尖叫。” 庄浩然摸了下自己心口,意图吸口气,稳住自己已经开始焦急的心跳声。 两个人坐上吉普,前往城内参加宴会。 比赛在咖啡协会的总部里举行。 协会本身有一所建筑物,平常是开放给会员们交流和娱乐用的。今晚,与以往每年一度的安排一样,做了一番精心的布置,迎接所有的参赛选手。 比赛场里,有评委,有观众,也有自助餐厅,提供免费的茶点给到场的客人们。 吉普车停在了协会门口后,庄浩然下了车,一直在门口等。 担心她不认得路,他给她又连发了几条短信。 顾暖很快回了话,只回了他一条,说:没问题。 似乎有人陪她来。 是那个在飞机上,声称是她老公的男人吗?庄浩然想。 他神情瞬间肃然的表情,让卢卡感觉奇怪。 展大鹏开着车,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找到了今晚比赛的场所。 让两位女士在门口先下车。 顾暖和钟巧慧下了车。 庄浩然在人群里找到她的身影,哑然。 大白小朋友心里乐呼呼的,乐对了。 庄浩然确实没有想到,她穿成这样来接受他的邀请到这里来。 卢卡在旁边眨着眼,顺着庄浩然的目光,一样看到了顾暖的身影,因此益发意外:“浩然,这位小姐就是——” “是的,她——”庄浩然用力地想了下,终于看清楚了顾暖和身旁的另一个女人,穿的如此正式的正装,都是因为什么了。 卢卡一下子也明白了:“她们是来参加比赛的吧?” “好像是的。”庄浩然皱紧眉头说。 卢卡更是大吃一惊,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她参加比赛,你也参加比赛,这不是变成,你们是竞争对手,而不是她来给加油的了?” 如果大白小朋友看到这幕,肯定直接抱着肚子笑晕了:老婆,你牛,不用我出马,你都能把我情敌折磨成这样了。 庄浩然是骤然有种要晕菜了的感觉。 不过回头想想,貌似她的性格向来都是这样的,一切工作优先。因此,之前他们两人之间的接触,无论他暗示了些什么,她都是压根没有看见,没有察觉,都是工作。 卢卡只能摊开手:“怎么办?你要对她解释吗?或是说,你打算退出比赛?这是不行的,你要知道,浩然,参加了比赛绝不能临时逃脱。那会让我们的庄园品牌受到损害的。” “我知道的,卢卡,你不用因此担心。”庄浩然好像想清楚了,抬起头说。 顾暖一样从人群里看见了庄浩然。 在她眼里,这大富豪老样子,都是穿金戴银的。因此没有任何惊讶。 像她家里那个小朋友,真正打扮起来,那才叫做一个夸张,非得引人注目不可。 在她望过来的眼里,读不到任何的波澜迹象,庄浩然顿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自己费心打造了两天的形象,居然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卢卡一样看出来了,若有所思的,说:“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浩然,绝对不是。” 钟巧慧跟在顾暖旁边,倒是一眼,能看出对面那贵公子对于自己身旁顾暖小妹妹那种期盼的眼神儿。 “他喜欢你?”钟巧慧说。 顾暖想着飞机上,似乎某人是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过去式了,因此不以为然:“他很有钱的,多少女人追。” “不,我说是,他知道你结婚了吗?” “知道的。” 顾暖只差把大白在飞机上做的蠢事说出来。 钟巧慧不用她说,都能想象得到,因为大白狗就是爱粘老婆的一条狗,怎么能忍受情敌的存在。 “有人要倒霉了。” 顾暖疑问钟巧慧突然喃喃的这句话。 等展大鹏去停好车,顾暖他们三个,走到了庄浩然面前。 展大鹏形象高大,看样子就知道是练过拳脚功夫的。 庄浩然和卢卡看着,都不由面面相觑。 “可以进去了吗,庄先生?”展大鹏说,代替兄弟夜白对庄浩然露出像鲨鱼一样的森白牙齿。 庄浩然没说话。 卢卡赶紧点头:“可以,进去吧。”说着,卢卡的手拉着庄浩然走在前面。 庄浩然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和顾暖说。 展大鹏看着庄浩然精心打扮的西装背影,像是有意无意的,当着顾暖的面说:“他穿白西装的样子,比起二哥——” 大白也喜欢穿白,这个顾暖知道。 顾暖不假思索,随口一答:“穿白西装,谁能比得上你二哥?” 顾金融的本意是,论穿衣服开场那个浮夸的演技,没有比自家小朋友更牛的了。 展大鹏笑吟吟的,拳头抵了下自己下巴:“二哥听到嫂子这话,该高兴地飞上天。” 小朋友,只要有颗棒棒糖,都足以了。 顾暖突然觉得,自家小朋友还真是好,这种容易满足的老公上哪儿找。 一行人通过安检,走进了里面大厅。 比赛选手,一律被安排在了一块区域里做准备。选手们,要自备所有东西,包括原料,以及工具。 顾暖帮助钟巧慧准备东西。 有人突然喊,说评委来了的时候,钟巧慧抬了下头去看。随之,她用力拉了下顾暖的衣服:“你看看,是熟人是不是?” 顾暖只听她声音紧张,心里一咯噔,知道肯定有意外发生了。 她们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对于比赛的评委,之前赵家请人去了解过。听说都是当地的一些被所有人公证相对公平的人,有时候,主办方,会临时邀请一些海外的评委来参与,以求扩大比赛的国内外影响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家人通过朋友,也没有办法了解到评委的全貌。但是,赵家人和顾暖都想着,既然是钟巧慧出马,赵家人不来,这些当地人应该是不知道钟巧慧和顾暖,因此不会有关系。 最糟糕的事儿,无非是突然遇到了一些海外的国际友人。可是顾暖和钟巧慧都算是圈内新人,并不被大众熟识,因此应该也是关系不大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杨之琳会突然出现在这。 公公的那句比赛继续,回响在顾暖的脑海里。 老鳄鱼王,终究是老鳄鱼王。 【125】顾金融的胜盘 “来的不止她一个,另一个人应该是她妈。”钟巧慧给顾暖再比了个手势。 杨夫人陪自己女儿出场? 顾暖没有急着看那对杨家母女,却是看着钟巧慧,问:“你都认识?” “以前,在一些公众场合,听人说过。说认识肯定说不上。或许我爷爷和杨家人说过话,我可没有。”钟巧慧对此很一本正经地澄清道。 杨家,在圈子里算得上是一个数一数二的神秘家庭了,听说其后台很硬。做生意的,尤其在国内做生意的,都知道,要是一点后台都没有,生意想做好,不容易。有后台的,生意能一下子做的很大。 不过,钟家不稀罕。 钟巧慧说:“我爷爷说,商人少不了要走关系的,但是,靠关系上来的,终究不踏实,古往今来都这样,做的大,也衰的快。” 到底像菟丝草的事业,好比红楼梦里的四大家族,一旦被皇上摘了官帽,所有的繁荣都是浮梦一场,原形毕现。 不说钟爷爷这话如何,只说那对出现的杨家母女,这杨夫人,长得和自己女儿的五官,还真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让人家敢说不是母女都难。 杨夫人走在前面,穿了一件得体的中式花裙,不是旗袍,比较像改良后的西方礼服。杨之琳穿的是少女装的洋裙,淡粉色的。 不管怎样,这两人,穿的,打扮的,肯定比穿着工作服来比赛的顾暖要好看多了。 顾暖都不敢肯定,这位眼高于顶的杨家小姐是否能认出她本人来。 钟巧慧却一口咬定:“她把你认出来了,你看她和她妈在说话。” 坐在评委位置上的杨家母女,嚼起了耳根子。 杨之琳在母亲耳朵边咬了两句,分明是指着顾暖的方向。 她最喜欢的夜白哥哥娶得什么样的女人,她能不让人调查吗? 或许这是第一次在现实里她看到顾暖的真人,不,她永远不知道,早在濑安村的时候,顾暖已经看见过她了。 “这是,你说这是萧家少爷看中的那个女人?”果然,杨夫人和女儿的感觉是如出一辙的,感觉是非常的不可置信的。 像萧夜白那种,据说是,连红毯女星都嫌弃的高级贵公子,居然能看中像顾暖这样的酸菜。 说顾暖是酸菜,真是酸菜样,长得一般也就算了,穿的像个老女人似的,黑乎乎的,怎么可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杨夫人皱着眉头,不由想着,在圈子里传说的,说的萧夜白是个疯子疯疯癫癫的,不像个正常人的说法,或许真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这压根不是一般男人的嗜好好不好。 问一百个男人,一千个,一万个都好,选她女儿杨之琳美貌年轻家境好有钱,或是选顾暖年纪大没钱家境不好样貌普通,相信,可能百分百的男人都只会选杨之琳不会选顾暖。 因为选顾暖,她杨夫人看不出有任何好处。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怎么可能娶个对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老婆。 说这个萧夜白疯癫,真是疯癫极了。 杨之琳对于母亲说起萧夜白不好,明显不高兴,说:“妈,肯定不是夜白哥不好,要是夜白哥真不好,网上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夜白哥。肯定是这女人不好,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勾引夜白哥。” 杨夫人没有真正地见过萧夜白,不好说话,但是,有一点必须告诉女儿的:“你想清楚了,人家都结婚了,你真的能把人抢过来?可不要给你爸脸上抹黑。” “当然了,我一定会让夜白哥和她离婚的,然后,夜白哥和我结婚,这样,我就是夜白哥明媒正娶的,她才是小三。”杨之琳非常肯定地说道。 杨夫人是比较惯女儿的,没有办法,她只有这个女儿。 眼看这对母女,明显不怀好意冲她们来的,钟巧慧其实挺纳闷的,和顾暖说:“上回,我听说,她不是在濑安村那个项目搞砸了吗?然后,被萧奶奶骂了一顿,走掉了。因为她都帮不上忙。” 顾暖可不信,萧奶奶能把人家大小姐骂跑。按照人家说的,杨家的后台,远比萧家来的大,萧家舔着杨家的屁股差不多。也只有自家那个疯疯癫癫的大白,敢不舔杨家的屁股。 “反正,应该是合作谈崩了,才跑了吧。”钟巧慧说。 这点可能性更大。杨家听到风声,说萧家的公司出现问题,为了避免被拖累,杨家让自己女儿先跑,断绝与萧家关系。这种做法,有利于杨家避险。 现在,萧鉴明醒了,似乎萧家的企业没有之前那么危险了,所以,这位杨家小姐,不死心,又准备来满足自己的*,来抢人家的老公了? 钟巧慧不由吐槽了一句:“这种太有钱没事做的人,该扔去非洲去体验一把。” 顾暖跟着她这话:“你这个口气,像我家里那位。” “哦,我的舌头有萧公子的嘴巴那么毒了吗?”钟巧慧捂住自己的嘴巴,貌似惊讶状,说。 顾暖摇摇头:“要是他,会说把人直接扔到大西洋去。” “为什么?” “海上连淡水和食物都没有,四周都是海,据说,比把人扔在非洲更折磨人。” 钟巧慧竖起个大拇指:还是萧公子牛! 比赛要开始了。 展大鹏帮她们把落在车里的东西搬过来,才发现了杨家母女的存在,对此他貌似没有怎么惊讶,只是呀了一声。 他这声音和微妙的表情,落在钟巧慧和顾暖的眼里,很明显。 钟巧慧敲了下他肩头:“你们知道她要来?” 顾暖想,莫非自家大白突然不来了,是这个缘故? 怕杨之琳缠着他的话,要过敏吗? 萧夜白是很怕除自己老婆之外的女人缠着自己的,怕的要死。 想他上次由于发怒,控制不了,去掐了那个杨之琳的脖子,结果,回到车上就发现,自己的手红了一片,皮肤过敏了。赶紧擦了一些膏药,好不容易止住过敏的症状。 还是老婆好,怎么碰都不会过敏。 “小舅现在被女人碰,还是会过敏吗?”赵梦瑾不禁有些吃惊地问。她原以为,萧夜白这病好很多了呢。因为这段时间,她看见萧夜白对顾暖一直搂搂抱抱的,看起来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除了自己的家人,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萧夜白,基本上,赵梦瑾知道,碰其她女人,都有过敏症状。至于这个原因,一如医术非常精湛的唐思礼,都解释不出非常具体的医学诠释。 章三凤看了看唐思礼,见唐思礼毫无表情,望到了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夜景的萧夜白那儿,笑问了声说:“是因为董事长那句话吗?” 听见这话,萧夜白回头,用一句理所当然的眼神,瞟了眼他那张秀气的脸,走回来,坐到沙发座上,翘起两条二郎腿。 赵梦瑾见他们几个眉来眼去的,好不容易理解了其中高深的含义。 萧鉴明说了比赛继续,可老实话说,萧家几个姐妹都成那个样子了,和萧夜白比什么,能比什么。 再说了,不管怎么比,很显然,光就看心理承受能力,上次那次事件已经非常明显了,萧鉴明偏袒自己的独生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萧家几个女儿抵不住的心理压力只有萧夜白这个男儿能扛得住。 所以,这个比赛,要追溯到上回,说是萧家几个女儿和萧夜白比,还不如说,其中,萧鉴明本意是想让自己看中的儿媳妇和儿子自己挑中的老婆比一把。 看是自己的目光对,还是自己儿子的目光对。 姜是老的辣,反正,怎么样,结果都是对长达有利,对萧家的事业有利,对萧家父子有利。萧鉴明是这么算计的,然后,不管这些年轻人之间怎么厮杀都好。 唯一萧鉴明没有想到的,第一次比赛里,杨之琳居然会落败的这么惨。 有杨家如此大的靠山在,这个杨家小姐不知道怎么干的,竟然败得个一踏涂地。 可不要以为,濑安村上次,说是发现古迹不能导致杨家不能帮其卖地,这个事好像结果是两败俱伤,然后这个事这么就完了。 不,钟巧慧帮着顾暖做这个事的,是最清楚不过的,此事万万没有结束。 只是杨之琳和杨家人,被他们这一个突击,给冲昏了脑袋,立马放弃了,相当于无能。同时说明了这杨之琳和杨家,果然除了拿势压人以外,是没有什么经商头脑的。完全不像顾暖这种有天生的商业脑袋的。 顾暖委托钟巧慧后面的钟家经营的投资公司,因为当时长达的地产集团已经资金出现问题了,不适合介入,但是,顾暖还是通过方永兴和瑶姐的关系,找到了长达另一子集团,文化长达集团,开始展开三者之间的新合作。 由钟家投资牵头,与政府部门的文化局合作,以及长达文化子集团共同合作策划开发,毕竟后者是这方面商业策划的强项,把濑安村发现古迹的遗址作为中心,来开发出一个新的观光旅游景点。 关于这个新项目,有人投资,有政府牵头策划,濑安村村民等于是说坐享其成,怎么会不同意?反正,他们这里发现古迹之后,按照国家政策,本来就是要为古迹让路的,别无其它选择。 像那周奶奶,之前被村里人还怨了一阵的周奶奶,现在摇身一变,成为濑安村村委会新开发项目的领头人了。 因此说,这个做生意,必须是需要脑袋的,光有钱有势,是没有什么用的。这不,杨家这样吃了个大闷亏。但是,杨家人对此不认账的。像杨之琳这样的大小姐,肯定不认账的,只会说: 顾暖这种阴奸小人,因为没有钱没有势,只能做这种阴奸事儿逞能。 真正到需要有钱有势的时候,她顾暖不得乖乖投降。 可能萧鉴明对此一样有着多方因素的考虑,所以,和杨家小姐说好了,再比一次。 “所以说,这老头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糊涂了。”萧夜白如此评说自己父亲那条老鳄鱼的死脑筋,竖起一根指头摇了一摇。 自然是对自己老婆的能力非常的信任。 赵梦瑾眉毛微翘,眯着点狡猾的眼睛,问:“小舅,你这样让舅妈一个人干活,你是男人不出面,可以吗?” 知道外甥女这是说自己好像无能保护自己的老婆,萧夜白赶紧摇摇手指:“我怎么可能让你舅妈一个人单打独斗?只是,男人,要到关键时刻出现,这样才显得自己很英雄。——你有没有看过超人?” 说着,萧夜白给外甥女翻起自己那些小人书了。 赵梦瑾看起来,对小人书也是很有兴致的一类人,一看萧夜白不知道哪儿变出新的小人书出来,立马兴致勃勃地扑上去看。 这一幕,让在场的唐思礼和章三凤都看傻了眼。 “你爱看这东西吗?”唐思礼问章三凤。 章三凤摇头,问回他:“你喜欢?” “不!”唐思礼严正澄清。 回到酒店的比赛现场。 卢卡担心庄浩然的情况,贴在伙伴耳边说:“你行不行,要是真不行,我来吧。” “你?”庄浩然发出质疑,“报名的人是我,也不是你。” “没关系的,反正,可以说你身体突然不舒服了,不能参加比赛。”卢卡说。 笑话,她在这里,他莫非要在她面前变怂吗? 庄浩然百分之百否决卢卡这个提议,并且更是战斗力十足,说:“我一定能取得冠军的。” 卢卡傻了眼,瞪着他说这句话的脸:老兄,你究竟是不是准备来讨好女人的?不知道你这么做了之后,可能让对方恼羞成怒吗? 一排参赛选手,共三十名左右。 人数不多,各自什么来历,尤其是当地最有名的那些,更是不用问,周围人都津津乐道。 顾暖和钟巧慧都属于外地来的,不算本地人,当然不被人熟知,也不被人看好,没有人议论,与她们形成截然相反的,肯定第一个是上届的冠军人选了。 这时候,顾暖才知道,庄浩然是取得上届咖啡大赛冠军的人。 钟巧慧一样吃了一吓,推了下顾暖的脑袋:“你不知道?!” 早知道的话,是顾暖的朋友,直接聘请上届咖啡大赛的冠军帮他们的咖啡代言,不是更好吗? 让她这个钟巧慧,实际上冲咖啡从来没有名气的一个新人,来这里装蒜,能比得上上届冠军吗,肯定不能的。 对此,顾暖秉持住冷静,说:“你知道的,我们这不是来这里拿冠军的,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钟巧慧因为她这话,登时一块冷静了下来。 确实,她们没有庄园,没有非常好的自主的咖啡豆,连自主的原材料都没有,谈拿什么冠军。 很多咖啡师参加这样的比赛,目的都是为了推荐自己家的纯豆。毕竟,光是咖啡师出名,是没有用的。做咖啡生意,你一个咖啡师,最终累死累活,也就只能冲泡出那么多杯咖啡去卖。可咖啡豆不一样。 咖啡豆每年产量巨大,好的咖啡豆,出了名的咖啡豆,利润奇高,一年就能为庄园主赚满盘了。 现在,暂时没有咖啡庄园的赵氏咖啡,没有自己原材料的赵氏咖啡,并且背负上了名誉上的污点,想如何打出一身漂亮的翻身仗,确实该好好地想一想。 庄浩然脱掉了漂亮的西装外套,卷起两只袖管,全神贯注,打算好了,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的咖啡呈现出来,送给她,表现自己十足的魅力。因此,他都顾不上其他人是怎么样了。 他身旁的卢卡,刚好相反,开始帮他洞察四周其他对手的情况。 除了顾暖不说,其余来参加此次比赛的咖啡师,不乏一些一样非常具有实力的选手,足以与庄浩然旗鼓相当,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卢卡站在外围,审时度势了一阵,走回来,对庄浩然说:“好像她和她的伙伴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庄浩然头也没抬,好像没有听清楚他这话,但是,只要是有关她的消息,他其实都有在听,很努力地听。 卢卡说:“她们没有自己的咖啡豆,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子的。” “没有自己的咖啡豆?”庄浩然听到这里,确实生出一丝和卢卡一样的疑惑。 没有自己的咖啡豆,不是给自己的庄园或是给其它庄园打广告? “或许,她们只是听说了这个比赛,纯粹来玩玩的。”卢卡做了个较为轻松的手势说,“你知道,这样的选手,也是有的。” 庄浩然突然的,眉头轻轻地拧了下,低声说:“那是你不了解她。” “什么?”卢卡确实听不太懂他这话里的意思。 “她做任何事都好,都一定怀有自己的目的。不会说没有意思的,只是玩玩的事情。不,她是一个绝对不会把工作当成是玩的人。”庄浩然斩钉截铁。 他或许,不怎么了解她,毕竟两人在现实中都没有怎么见面过,可是,他知道,并且深信一点,自己被她迷住的那点魅力,正是她工作并获得奇迹般的成功的魅力,这种魅力,让平凡的她,能像金子一样的开花,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你怎么了?”卢卡看见他额头上冒出层汗,有些吃惊。 庄浩然苦笑,他能说吗,因为得知她在做好像一件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时,他全身却对此因为产生前所未有的压力,而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了。 他认为的这辈子最可怕的敌人,此刻正在他面前和他进行着比赛。 摇摇手,庄浩然不和卢卡说话了。最少,不说输赢,他不愿意让她看见他没有做就放弃的无能样子。 这次的比赛,和许多咖啡大赛的规则大同小异。都是,一轮指定冲煮的咖啡,以及一轮自创的,可以自主选择咖啡豆的咖啡。 由于参赛选手较少,并且,是属于地区性的小型比赛,因此没有预赛环节,一次比赛相当于决赛。这同时给了每个选手压力感,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指定冲煮的咖啡原豆,是当地盛产的最普通的一种咖啡原豆。 很显然,主办方,为了凸显比较出各个咖啡师之间的手艺,因此,选择了最普通的豆子,能考验出咖啡师最真实的技巧水平。 一样的原材料,手艺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对于这,庄浩然是一点都没有感到压力的,因为对于这种豆子的了解程度,他在这里跟卢卡都混了好几年了,不能像本地人那样从小就非常了解,但也是足够他去冲煮好这样一杯指定的咖啡。 不是本地人,对这种豆子不了解的参赛选手,当然,对于这轮比赛,似乎有了一种难度。 指定冲煮时间是七分钟,每个参赛选手,要冲泡出三杯咖啡,给三位评委品尝。因此,杨家母女作为海外邀请来的特邀嘉宾评委,只能是一个评委位置,由杨夫人担任评委来品尝打分。 另外两位当地评委,一位据说是当地著名的电台主持人史蒂夫,同时是网络上赫赫有名的咖啡达人之一,之前,还是批斗过赵氏咖啡的人之一。 三位中最后的那位评委,是当地一位很有名的老咖啡师蒙欧卡其,其经营的咖啡手工作坊,年代许久,有着百年老店的称号。 展大鹏一眼望过去,反正,没有觉得有哪个评委是对顾暖她们有利的。这只能全靠实力来拼了。 七分钟,可以说一眨眼就过去的事。 很快的,在指定时间内,第一轮参赛选手完成的作品,一一出炉,递交给了评委品尝打分。 一目纵观过去,几乎每一个参赛选手,用的都是用陶瓷杯子来装咖啡。没错,此次比赛,并没有硬性规定,必须选手要用什么样的杯子来装自己的咖啡给评委品尝,但是,必须用经过比赛方检查过后,没有添加任何其它东西的杯子。 一般比赛选手不会在杯子上做文章,因为评委不看杯子,都是看的咖啡,杯子糊弄不了老道的评委,几乎每个选手和观众包括评委都是这样认为的,不会有错。 摆上来给评委品尝的一个个陶瓷咖啡杯,看起来都也是主办方提供的最普通的那种杯子。所以,当其中有一个杯子不太一样出现在公众和评委的视野中时,得到的舆论,反而不是佳誉,而是一排耻笑。 “这是哪个新人作出来的?因为自己手艺不好,打算在杯子上做文章吗?” “她要是真想在杯子上做文章,是不是该用一个英国女皇使用的金杯子,而不是这么一个简陋的纸杯?!纸杯?” 是纸杯。 在场观看比赛的观众们都在笑,认为这是比赛中不知哪个小丑冒出来的电子,哗众的效果不言而喻,可真是把大家都逗乐了的节奏。 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蠢蛋是谁了。 钟巧慧因此脸皮绷到像硬板那样的生硬,她真没有顾暖这么的沉得住气,耳听四周那么多嘲笑声一*冲这里来。 庄浩然在自己那杯咖啡递出去给评委之后,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反而是现在听到了一些好像对顾暖不好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往她那边看了一看。 见她神情淡淡的,像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卢卡问:“她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有了庄浩然之前的话,卢卡不敢小看这个女人了,有些担心地问。 庄浩然只知道,凭自己的直觉,有顾暖这个表情在,今晚这场比赛肯定要出什么意外的结果了。 莫非他今晚会输,她会赢? 好像有点无法想象,因为,他的手艺,是响当当的,去年的冠军。她那个小伙伴,他从没有听说过。更别说她们居然别出心裁意图拿个纸杯来糊弄评委了。 是糊弄吗? 三个评委,貌似对于这杯独树一帜的纸杯咖啡,皆是摇了摇头的,连品尝一下的*都没有。 但是,碍于尊重选手,都是要进行打分的。三个评委只好尝了一口之后,继续摇头,继续打分。 杨之琳对此都觉得有些意外,问自己当评委的母亲:“怎么样?” 杨夫人是尝了一口顾暖她们的咖啡,固然,为了自己的女儿,她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只是没有想到,顾暖的实力就这样? 好像她来帮助女儿都属于白来一趟了,因为好像根本不需要她出马。 “味道怪怪的。”杨夫人实话实说。 她都觉得味道怪,对咖啡口味更为挑剔的另外两位评委的感觉,更可想而知了。 第一轮比赛进行完了,接着是第二轮。 这次是自选咖啡豆,为庄浩然的强项无疑。 卢卡对此是非常感到轻松的,因为从第一轮打分的情况来看,庄浩然的分数,又是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完全没有压力可以得到今晚的冠军了。唯一的,让他心头有些小忐忑的是,庄浩然说的顾暖,究竟想做的什么。 只见第二轮比赛中,顾暖她们那一组,使用的,又是那种看起来好像很可笑的纸杯子。 不仔细看,似乎大伙儿都不知道这杯子究竟可笑在哪儿。 逐渐的,所有参赛选手,和评委,都能意外地感觉到场内外气氛的变化。只见,那些观众们,都好像不把目光关注在今晚会有哪个选手取得冠军,而是,都拿着相机,照着顾暖她们那些奇怪的纸杯子。 “虽然,我从来没有喝过她们冲泡的咖啡,可你们不觉得,她们手里拿的咖啡杯是这么多好玩吗?” “我儿子女儿,看起来都对她们手里的咖啡杯子感到很好奇。” “怎么有咖啡杯是这么奇怪的呢?我们以前看见的咖啡杯,都没有一个像她们手里这样的。” 是,被现场观众们即兴命名为小丑的,说的顾暖她们手里拿出来的这种新型咖啡纸杯,确实是以前,在哪个市场,在世界上哪个角落里都没有见过的咖啡杯子。 或许,有人曾经尝试用陶土来做造型奇异的咖啡杯,但是,陶瓷咖啡杯亚于纸杯的缺点,是非常明显的,在于难以推广,难以人手一个,难以随意变化,一个造型定位就定下来了,不能再发生改变。 纸杯的话,是环保纸板做的,是有可能产生千变万化的结果的。只是,从来没有哪个咖啡商,想过在咖啡纸杯上增加创意,于是一般市场上咖啡店提供的咖啡纸杯,都是千篇一律的,普通的纸杯子,加上logo,没有其它了。 人们,过于注重咖啡品质了,对于外面用什么容器装咖啡,似乎不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可实际上,如今商品的包装越来越重要。咖啡这样的好东西,是需要品味的,拿着什么容器来品味这样一杯美品,自然是生产产家需要考虑的东西。不能因为是低端客户,而忽略了同样是客户对于极致完美的这种内心需求。 钟巧慧的嘴角略勾了勾,她知道,顾暖的策略,到此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至于另外一半,绝对有让在场所有庄园主更吃惊的。 很快的,无论是评委、选手们或是观众们都发现到,顾暖她们不仅仅是在做比赛要求做的那三杯咖啡而已。 各种各样的咖啡原豆,可能都齐聚了这里当地所有咖啡庄园的咖啡豆,被装在了一个个分类的罐子里,然后,冲煮出来的咖啡,装在了相应的,造型独特的咖啡纸杯里。 看起来,是多么赏心悦目,别出心裁的一道风景线。 整个观众席为此都沸腾了起来。 “我喜欢她们这种作风,她们看起来真的是想在享受比赛,而不是为了得到冠军而去比赛。” “噢,我一直认为,卡洛奇的庄园里的咖啡豆,煮出来的咖啡,就应该配一个恐龙造型的杯子,现在,你看看,它的咖啡,真的配上了一个恐龙咖啡杯。这样的咖啡,我真想喝一杯。” 某在场也在参加比赛的卡洛奇庄园主,脸色顿然一变。 他的咖啡豆,原来属于恐龙型的吗? 卢卡突然哆嗦了,拉拉身旁的孟浩然:“你觉得,她们会把我们的咖啡豆配上什么样的杯子?” 上届,他们庄园的咖啡豆,陪伴庄浩然,得了世界冠军的宝座。理应是,配一个宝座的杯子吧。 可是,顾暖她们送到评委面前的三个咖啡纸杯,用的是卡哇伊的宝宝的造型纸杯。 老资格的蒙欧卡其,只要一喝,尝一口,都能分辨出来,顾暖她们用的是哪个庄园的咖啡豆,很不幸,真是卢卡他们庄园的。 “原来,卢卡的咖啡豆,是宝宝型的。”评委二号,电台主持人史蒂夫,已经很有兴致地配合起场内观众们的气氛,用手指头摸着自己的下巴,评头论足,给顾暖她们那组的咖啡评价,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就嫌弃和摒弃,而是带了一种全新的目光去打量。 杨家母女开始感觉有些懵了。 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身边的另外两个评委,资深的评委,居然风头转向,开始朝着顾暖那边去了。 明明,顾暖她们冲出来的咖啡,味道是那么的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不明白,很不明白。 杨夫人直摇脑袋。 在观众的呼声下,史蒂夫,作为评委,和蒙欧卡其一起,对顾暖那组进行了询问。 “你们为什么想到用自己这些杯子来装咖啡呢?是为了博得普通民众的眼球吗?你们要知道,我们喝咖啡,为的是咖啡,不是杯子!” 史蒂夫这话貌似是挑刺,杨家母女为之一振,想,果然如此。如果咖啡大赛因为咖啡杯而选的冠军,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钟巧慧和顾暖互对了眼神。接着,顾暖站出来说:“你说的没有错,尊敬的两位评委先生。我们为了品尝美味的咖啡,有了咖啡杯的诞生,甚至有了这样的比赛。但是,说起来,咖啡它本身有罪吗?有分等级吗?是人为的,给咖啡分了等级。没错,我们要享受最好的咖啡,可是,我们不该因为这样,而去浪费每一颗咖啡豆,这和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一样的,不可以浪费每一点的食物。一个最伟大的咖啡师,制造商,生产商,都应该是公平对待每一颗咖啡豆,只要咖啡豆没有变质,它无论是怎样的滋味,都应该拥有它最好的一面。我们想呈现给大家的,就是这样的一种理念。” 这番话的深意,还真是需要人从内心深处慢慢地琢磨出来,才知道究竟特别在哪里。 人的能力必然是有限的,有些咖啡豆,或许真的再怎么做,都做不出顶级咖啡的味道,但是,确实如顾暖说的那样,它是不该被歧视的。软包装,刚好给了它一个正名的机会,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同时,这样的软包装,并不是一般人能设计出来的东西,需要的是一种——天生的天赋。 在观众席里爆发出雷鸣般掌声的同时,似乎,所有参赛的庄园主,都在开始考虑顾暖台上的那些与众不同的咖啡纸杯。 比赛最终结束,冠军,自然而然,还是属于庄浩然和卢卡的。 拿到冠军奖状的庄浩然和卢卡,却明显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们心里很清楚,今晚的冠军应该属于谁,而且,他们这输的不是一点点,是要相当于赔出家本了。 本来,拿到冠军的人,应该是在比赛结束之后,受到观众和媒体们的热捧。但是,现在场内的状况,变成是,比赛一结束,所有观众和媒体全冲到顾暖那台子边上去了。 卢卡对此有些担心自己的同伴,说:“浩然,你冲的咖啡,是实至名归。” 庄浩然摇摇头,一半微笑,一半皱着眉头,遥看顾暖那张在人群中被淹没的脸,低声说:“你觉得要怎么办?不用想着恭维我。我们是经商的,是合作伙伴,最重要是商业利润。” 卢卡很明白他口里的话,不是为了商业利润,他们也不会来参加咖啡比赛。可现在,这个风头,商业风头,都被那个女人夺走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笑一笑,帅气的露出排牙齿,卢卡一把搭住庄浩然的肩膀,说:“你不是认识她吗?这么好的商机,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你不怕她后面,其实有其它的主人?” “不怕。像她这么聪明的女人,像你说的,只要心计不坏,我不认为,和她合作,和她身后的主子合作也好,会有什么坏处。而且,看起来,她主子可能还只能是听她的意思办事。” 卢卡最后那句话,算是点睛之笔了。 庄浩然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确实,她不是一个只会听人家话的木偶,相反,她是个能让老板低头的员工。 眼看所有人,把顾暖她们围成一团,当成了明星。杨家母女心里哪里会好受。 早早的,坐上了自己的车,准备打道回府,离开这个看起来令人非常生厌的地方。 她们是想不通了,这些当地人是怎么了,不过几个咖啡杯,和顾暖一番话,能把这些人感动成这样。 足以说明,别看杨夫人被邀请来当评委,实际上,真不算上是真正嗜好咖啡如命的人。没有顾暖了解咖啡文化呢。或者是说,像杨夫人这样自小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懂得农民伯伯的粒粒皆辛苦的精髓。 普通百姓,无论哪个国家的国民,都是劳动者居多,不是小姐太太居多。 民心,才是商业营销的中心,核心力,犹如核弹,势不可挡。 杨夫人在车上琢磨了下,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问自己女儿:“你知道,她现在是和什么人合作的吗?” “我不知道。”杨之琳摇头。 杨夫人不可思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来参加咖啡比赛?” “董事长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所以,我这不急急忙忙安排妈来当评委吗?想让她在比赛里输的一踏涂地。”杨之琳快要咬起牙齿了,不明白,顾暖在比赛里都输了,为什么她并没有感到一点轻松呢。 杨夫人到底是老的辣一些,哼一声:“原来如此。” “妈?” “比赛,刚开始呢。” 【126】商业女王 “什么比赛?”杨之琳脑子里没有转过这个弯来,拉着母亲问。 杨夫人斜眼看了下女儿脸上:“他告诉你,她来参加这个咖啡比赛,不是让你来让我当评委的。” 杨之琳想不出母亲说的这话什么意思,说:“妈,不是让她比赛失利——” “对,是要让她失利,但是,她今天没有失利,相反,大获全胜。”杨夫人说。 这话杨之琳接受不了:“她什么时候比赛胜利了。冠军不是她,明显不是她。” “她本来就不是著名的咖啡师,她不是要当世界上著名的咖啡师。”杨夫人顿了下,眼睛微眯成条缝,仿佛在脑海里锁住了顾暖的那张脸,“我终于知道她可怕在什么地方了。她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什么?”杨之琳有些惊讶,母亲这口气,什么意思,是准备拿顾暖和她比了吗,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可比度。 对此,杨夫人不得不打击下女儿:“他告诉你这些,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姓萧的,说明他心里,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个女人。他是认可这个女人的资格的,不然不会让她和你平起平坐来进行比赛。” “我,我——”杨之琳震呆着,嘴唇哆嗦了下,“我和她什么时候可以平起平坐了?我——和她从来都是天壤之别——” “是,你有钱,有势——”杨夫人对女儿自身拥有的这些优点直言不讳,这也是他们杨家的骄傲。可总有这些一些从底层往上爬上来的人,让人感到非常的厌恶,像蝗虫一样恨不得把对方一脚踹下去的痛感,很可惜,女儿的情敌正好遇上了这种天生最棘手的人。 “妈——” 杨夫人沉了沉脸:“她有头脑。” “妈,你这是疯了吗,你这是说我没有脑子吗?!”杨之琳不可思议地提高嗓音嚷着。 “不,你怎么可能没有脑子呢。”杨夫人赶紧安慰自己女儿,说,“我意思是说,她是极少见的,在这方面智力超群的一类人。这样的人,可能一千万个都不知道能不能出一个比例。只是,刚好,在她身上。” 杨之琳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母亲这意思是,顾暖是这方面的天才了? “她是不是天才,不好说,但是,确实在这方面,是有卓越超群的能力的。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需要警惕的敌人。但是,只是需要警惕而已。”杨夫人道。 “你说,她其实还不足以惧?” “当然了。好点子,没有钱,怎么做?一切都是在脑海里而已,不能实现,为空谈。”杨夫人斜眼再瞟了下女儿,“我们没有她的经商头脑,但是,做生意,只靠头脑是不行的,要钱,需要大笔的钱。这点,是我们的优势,否则,为什么那个老东西,还是看重你呢?因为他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以前,费尽心思巴结上他老婆这么个女富豪,很清楚的,知道没有钱,没有原始资金,一切为枉然。” 这几句话说到杨之琳心坎里去了。她一把抓住自己母亲的手臂,说:“妈,让你来助阵果然是对的。我还年轻,不太懂事。” 杨夫人一只手指捏到她微俏的鼻子上,几分疼爱怜惜,又略带责备:“不是我说你,什么男人,让你如此神魂颠倒的。我还真得正眼瞧瞧对方长什么样子。” “他不喜欢给外人拍照,不然,我早给你看他的照片了。”对萧夜白的外貌和魅力,杨之琳非常有信心。 “不用。”杨夫人说,“这人,你爸之前都欣赏过的,我不认为有错。” “爸,现在改变主意了吗?”杨之琳有些小心翼翼的。这次,她再次接受挑战的事儿,自己父亲并不知情,偷偷拉着自己母亲过来的。 杨夫人摇头:“你爸什么意思,我没有看出来。但是,他也没有表态明确阻止,要拉我回去,可能也是想走一步看一步。萧家,现在,暂时不是不可救药。” “是什么人在背后玩弄萧家?”杨之琳眨了下眼,在母亲脸上搜索。 杨夫人轻咳两声嗓子,轻笑道:“这个,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说完,她的手抚摸了下杨之琳的头,说:“没事,你喜欢的,只要你喜欢的,你一定可以得到手。” 那是当然的,她从小到大,真没有哪样东西,是自己没有得到手的! 萧夜白不可能是那唯一的例外,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杨之琳嘴角扬起一丝高傲的弧度。 她,绝对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让他跪下来求她,绝对! 在火爆现场的顾暖和钟巧慧,好不容易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脱身,坐上了自己的车,准备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她们拿到了当地咖啡协会最好的入门票,包括两位当地评委蒙欧卡其,以及史蒂夫,都分别给她们留下了联系号码。至于其他的庄园主,只要通过这两个评委的关系,找上她们,都也是非常容易的事了。 对了,史蒂夫还邀请她们上自己的电台接受采访。 回程上,钟巧慧除了兴致勃勃,是对现场超乎她们计划的热烈反应,感到相当的意外。从理智上来分析,巴西是个咖啡大国,对咖啡的挑剔,应该是无与伦比的,可是,怎么会对她们提出的消费新理念有这么深处的触动。 不太理解。 拉了下策划的顾金融,钟巧慧问:“你怎么想的?不是做过前期市场调研吧?看这个情况,应该和市场调研没有什么关系?你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灵感和想法?市场调研,你不是刚来几天吗,怎么做的?” 一般来说,一个新产品开发之前,要面向市场定位,那肯定是要做市场调研的。这基本上是每个大公司要走的工作程序了。但是,和钟巧慧说的一样,她顾暖刚到巴西,而且赵氏急于打翻身仗,根本不会存在着这个时间去做市场调研。 那么,所谓的市场调研,难道是必须,派人到当地派发消费者问卷,用收集起来的数据来做吗?不一定! 原因很简单,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有大数据这么个东西基础在里面,做问卷调查这种浪费时间人力物力,并且可能收效甚微甚至数据结果可能会失真的东西,完全是可以淘汰了。 没有什么,能比实际的消费数据,更为切实和实在,可以最大程度上反映消费者的真正取向。 “我查了一下,当地超市的数据,因为之前赵氏虽然说,做过一次失败的咖啡产品,但是,前期在这里做的超市调查数据,是有的,而且,完全可以作为这次参考的数据,没有什么问题。并且,我调取了有关赵氏红酒在当地的销售情况。这点,赵氏自己的数据更为清楚可信。” “红酒,红酒的销售和咖啡的销售有什么联系吗?”完全两种消费品种,钟巧慧无法想象顾暖怎么把它们之间巧妙联系起来的。 “这点,不是我做,之前赵氏也在做的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想借助红酒的这种营销方式,来助长咖啡新领域的拓展。只是他们一开始被人设了套,误入了一个不好的陷阱,现在想拔出来,只能是另找门路。最好的方式,其实和他们一开始设计的初衷,并没有什么区别。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合作伙伴,建立互利双赢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一种选择。” 钟巧慧对此听得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说赵氏没有错,为什么,到最终赵氏会失败,说完全归咎于对方设计的套,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因为如果方向是正确的,没有理由,赵氏不能立马想到法子脱身。 说到这里,只能说,赵氏方向是错误的。 对这点,那天,顾暖已经和赵家人做过一次最全面和彻底的分析。 咖啡与红酒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其实只要对照这世界上,有关红酒和咖啡面向消费者最大的销售渠道区分,都可以一目了然。 红酒是酒庄生产,放入超市,消费者一般买回家自己享用,哪怕是去餐厅,不一定一定要点上一瓶红酒。 咖啡,超市也有卖,但是,真正建立咖啡品牌的,是一杯杯直接推向消费者,已经冲泡好的咖啡,是咖啡店作为品牌销售主体。 原因很简单,红酒,是厂家生产出来之后,可以消费者马上享用的商品。咖啡则不同,咖啡,需要好的咖啡师,来加以调配,消费者,不是每个消费者,都有那么一种好手艺去冲泡咖啡的。再说现代人生活快节奏,尤其在中国年轻消费群里,更是一个懒字当头。 “所以——”钟巧慧登然,和赵家人一样茅塞顿开,“如果我们要建立自己新的咖啡品牌,不能说像红酒一样,必须去收购什么庄园去生产自己的原材料,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星巴克都不是这样做出来的咖啡。” “没错。只要这点想明白了,你就知道,做咖啡,你需要做的,不是说需要咖啡的原材料,需要做咖啡的工厂,都没有必要。你要的是软包装,宣传,新的消费理念策划,来吸引众多消费者来响应你的新的品牌理念,引起共鸣,同时吸引咖啡供应商,来保证你的原材料供应,为你提供质的保证。” “那么——”钟巧慧微微眯了下眼睛,对准她,“你怎么想出来这个新消费理念的,我看,一下子能博得这么多当地人响应,太奇妙了,你什么时候走进这里变成当地人的,或者说你有读心术知道他们想什么?” 对这点,顾暖作为研究金融的人,当然是自有自己的一番理论和高见了,直言不讳地说,就是:“在哪儿做生意都好,每个真正懂行的行家,都是必须先了解这里的经济大环境的,比如说汇率怎样,有没有有利可图的利润——” “等等。”钟巧慧打断她,“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我说的是人心,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喜欢这种咖啡全新的消费观?你要知道,他们这些当地人自小喝咖啡的,对咖啡的品质本就很挑剔。” 顾暖为此,都不得批判一下看来一样是养尊处优的钟巧慧大小姐了,一个指头指出去,指到外面街道上随便一辆出租车,说:“你知道这里的出租车司机,多少年没有涨工资了吗?” 啊?钟巧慧愣了下。 “巴西的通货膨胀,世界有名。很不幸,近来巴西经济面临衰退,导致高通胀率不断。哪怕,巴西是世界上最大的咖啡产出国,但是,好咖啡价格高昂,是一般家庭能享受得起的东西吗?no。”顾金融摇摇指头。 钟巧慧听到这里彻底明白了。 高通胀,受到影响的,永远是底层贫困百姓和中产阶级,这会进一步削弱中产阶级的消费能力,同时拉大贫富差距。而刚好,贫富差距拉大,是现今整个世界的一个经济走势。 所以说,当初美国人创造出各种金融衍生品游戏时,是等同于打开了一个可怕的潘多拉盒子,鼓励人们不劳而获。 想想,现在连国内的农民伯伯都知道了,炒股是可以不用种田就可以在家里数钱的好事。正因为如此,多少人上当受骗,血本无归。 每次股灾发生,高通胀,国际汇率变动,都会造成一次对中产阶级的直接剥削。高端咖啡是喝不起了,不得不喝低端咖啡,但是,面子是要的吧。总得给自己心理上一个借口,我喝这个东西也是有品味的。 星巴克,知名的世界连锁咖啡店,做的咖啡,也不是什么最高端的咖啡,都是面向中产阶级,甚至低端消费者都有的一个品牌。足以说明,群众的力量,才是真正消费者的力量。 那些,只做高端品的人,肯定日子也不好过。因为中产阶级削弱,爬到高端的客户消费群体人数减少,他们能做的产量有限,利润再高,总有个极点。如果当高端消费群体日益减少,他们不另求生路,不就是死路一条。 给知名品牌的咖啡店提供咖啡豆,是一条途径。但是,对于新庄园主们来说,原有利益格局已经形成,要打破这个利益格局,需要做出难以想象的牺牲,这也都是新庄园主难以承受的资金和生产压力。 如果有个新兴的,非常有魄力的品牌开始介入这个圈子进行搅合,能带动新庄园主们腾飞一把,这些新人何乐而不为呢。 这也就是说,为什么这个咖啡比赛必须来。因为,老庄园主们,由于大客户有,订单稳定,不太需要这种名气来给自己庄园打招牌,对这种比赛,都是围观居多,拿冠军的兴趣寥寥。相反,新庄园主是踌躇满志,意欲启航,因此,急于展现自己。 今晚,能吸引到多少庄园主加盟,而且,顾暖又有什么法子游说这些庄园主加入自己的阵营,摒弃那些知名老品牌,而且要信任一个已经名誉受到损耗的赵氏。 嗯。 钟巧慧不由抹一把自己下巴,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更是充满了一股强烈的好奇。 对此,开车的展大鹏,是一样的想法,早翘起眉头,翘首期盼,根本不打算插手一句话。 回到酒店,是晚上十一点钟。 钟巧慧回到自己房间,累得够呛,躺在床上就合上眼睡一觉。和她住一个客服的瑶姐都没有回来,和傅玉博在另一个工作的房间里,貌似又要通宵达旦地工作。 因此,顾暖是先去到瑶姐的工作室里检查下工程进度。 瑶姐把傅玉博和自己作出来的产品预算案,拿给顾暖过目,有些愁眉地说:“哪怕只是做流动摊位,但是,好像这里的地租挺贵的,前期的投入,八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真要在这里做市场吗?” 傅玉博也有一样的顾虑,在巴西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拓新市场,是不是过猛了,直接回国内做,糊弄国人不是更容易吗? 对这个投机取巧的想法,顾暖和赵家人都很快是否决了的态度,因为他们要做的是品牌,做世界知名品牌,就绝对不能走投机取巧的方法。再说现在网络多发达,如果你只是一家糊弄人的公司,很快的,消费者能通过互联网察知一切。 在巴西本地先拓开市场,一是可以在最苛刻的环境下检验自身新产品的能力,二是,回国内拓开二级市场,有好的前提和口碑存在的话,会变的相对容易,节约下来的成本,可能比直接回国内去做,要来的更低。要知道,国内现在咖啡品牌也是众多,但都是三线,赵氏不可能做小咖啡三线品牌,要做,最大的世界知名品牌。 “国人崇洋媚外吗?”瑶姐和傅玉博都有些无语了。 “不要这样说我们自己人。”顾暖从不会随便批评大众怎样,普通老百姓怎样,因为,群众的目光才是最雪亮的,这点,是经商者的第一信条,也是金融学家研究金融规律的第一信条。 瑶姐和傅玉博顿时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瞬刻迸发出来的权威力,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顾暖仔细打量了下他们递上来的报价表,说了句:“我看还好。” 瑶姐和傅玉博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面对面相看了下。 不是说赵氏官司缠身,资金岌岌可危吗?这么大笔钱前期投入,顾暖居然说还好。 赵氏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大笔钱。 顾暖对此没有和他们多做解释。 只听电话来了。 她走到了阳台,拿出了手机。 庄浩然和她用视频和字体同时交流沟通。 卢卡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顾暖是个听不见的聋子。 “太不可思议了,她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卢卡傻了一样,坐在庄浩然身旁说。 庄浩然全神贯注,两只眼,都没有打算放过视频对面的那张脸上的一丝一毫。 只觉得自己今晚过后,又再次被她无人能挡的工作魅力给牢牢吸引住了。就不知道,今晚自己的表现,有没有多少留在她脑海里,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 庄浩然有些沮丧,提了下精神,装作精神奕奕的,和顾暖说:“我的朋友,对你今晚做的咖啡杯,感到非同寻常的兴趣,不知道,你们打算把咖啡杯,用来装哪家庄园的咖啡豆呢?” 第一单客户的生意来了,而且,正是她们今晚锁定的目标客户之一。 顾暖的嘴角不由扬起了一抹微笑。 刚好,萧夜白过来找老婆了。想听说老婆回来,他跑到厨房,去给老婆弄夜宵,等了半天,都不见老婆回来他这里的。一打听,老婆急于工作跑瑶姐那边去了,这不找到这里来了。 傅玉博给萧夜白开的门。 瑶姐一看见大白就害怕,躲一边去。 萧夜白看见了,站在阳台里的太太。 “她和谁在通电话?” 劈头盖脸,貌似有些怒气的火药味的质问声。 傅玉博愣了下,答:“不知道,应该是在谈生意。” 这点大白当然清楚了。让顾金融能兴奋到打鸡血的事,唯有生意谈成的时候。 萧夜白眼珠理转一圈,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偷窥阳台上顾金融的脸。 在场内的傅玉博和瑶姐,都不得不跟着僵硬着不动。 妈呀,这小两口干嘛呢,别牵累到他们变成木头人好不好。诡异的气氛,让他们都快冻死了的感觉,都没有过冬呢。 冷风,貌似呼啦呼啦,从阳光那边吹下来。 顾金融没有任何感觉。 室内的人,感觉要零度以下了。 萧夜白的脸,早镀上了一层薄冰。 好家伙,他都在这里站多久了,她居然没有感觉,和什么人谈得那么忘乎所以的,连自家小朋友都能忘了? 傅玉博干脆跑回到瑶姐身旁抱团取暖。 两个人眉来眼去交流:这样下去俨然不是办法。 瑶姐起来,拿了杯水,借机走到阳台那儿,捏了下顾暖的手臂。 顾暖不解:“怎么了?” 再回头,看见了自家小朋友站在那。 “你等等。”顾暖不假思索对小朋友说。 萧夜白转身就走。 砰。 好大一把摔门声。 瑶姐和傅玉博的心脏都能跳出来了。 和顾暖通话的庄浩然和卢卡,仿佛都能感觉到对面的气波,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顾暖保持平常的口吻,说,“这样吧,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明天我们见个面。” 约好了时间,顾暖收起手机,准备走回去安抚自家小朋友。 没有想到走到半路,又有电话来了。这回是史蒂夫拉的线,有几个庄园主对顾暖的项目都表示了相当的兴趣。 生意接踵而来。顾暖都一时有些忙不过来的感觉了。 一路走,一路收发邮件,顾暖回到自己客房的时候,都没能来得及抬头,敲了门,门刚打开,她直接撞到开门的人胸口上去了。 把回复短信冷静地发出去之后,顾暖松口气,抬头,看到了某人一双俯视她打量她的眼睛。 不由之间,她的心砰砰地加速了几秒。 佯作镇定,顾暖说:“怎么?我这不是谈生意吗?” 生气的某人好像不打算开口。 顾暖只好摸着他的手臂,说:“你的手是不是好了?” 由于急着给她端夜宵,忘了重新挂上虚假的绷带,大白有些难以启齿的,嗯了声。 “我们进去吧,好吗?” 柔软入耳的声音,让人心头都酥了一半。 没有办法,顾金融就是有这个魅力,平常冷冷清清的,一旦调子酥起来,不就是当场更要人的命。 可是,今天晚上,似乎某人打算要赌气到底了,让开位置给她进屋,然后拉上屋门,照旧一句话都不说。 顾暖挑挑眉,走到房间里面,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用锅盖盖着的一个瓷碗。旁边,放有筷子和勺子,以及几碟子小菜。 难得,出了国门,到了拉丁世界,饮食习惯和国内截然不同,想必要找到这几样国内的家常小菜,真可谓是费劲了做厨师的心血。 “谢谢,我很喜欢。”顾暖站在粥和小菜面前,说着。 于是,他伸出的指头在她脑门上微弹了下:你对谁道谢呢?脸都不会转一下吗? 顾暖是有那么一点儿的,尴尬,羞涩,小小的激动,感动,不能控制的。 他对她真的好,不说有钱没钱,你说煲米粥这种小事吧,和钱多少无关,但是像吴子聪,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 小朋友为此撅着嘴角,都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了。 她的尴尬仿佛都传染到他这里来了。 气氛登时变得超级奇怪。 本想对她发一顿牢骚的,但是,只要想到她做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他大姐家,牢骚发出来肯定是很没有理由的。 挠挠脑袋,小盆友决定到卫生间蹲蹲冷静冷静。 转身,他刚要走,突然间一只手把他一拉,随之,在他猝不及防时,一个亲吻,落在了他脸上。 这么猝然的一个亲,顾暖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因此,更能用皮肤贴着的感觉,感觉到了他嘴巴附近长出来的胡茬。 心窝口,她骤然疼了一下。 原来这男人装了再装,实际上,那晚上,萧淑梅被带走,受到的打击最大的,应该是他本人,谁让他亲口说要去,亲自出马,结果没有能把人带回来。各中理由居多,不是他的责任,但是谁让他是萧家唯一的儿子。 感觉到她的嘴唇微颤,萧夜白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眼神微沉,表现出了和老一辈一样的肃然,轻轻的,把她推开,说:“我是家里的男人。” 她并不需要因此而感到怜惜或是同样为他背负的自责。 不需要。 顾暖仰起眼,看着他高高的身体,宛如座山,屹立在她面前。 他的手,在她头顶上揉了一下,走开了。 顾暖只觉得被他摸这一下,心头的悸动没有停止。 小朋友瞬间转变的魅力,似乎是任何女性都没有办法抗拒的。 这样的一种感觉,让人,感觉好安心。 顾暖赶紧吸口气,坐到桌子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揭开锅盖开始吃粥。 他站在角落里,撇撇嘴,用眼角打量她脸上微妙的变化,像只老猫一样的表情,她都没有看见。 赵家人,此时聚在一起,正在做一件他们曾经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决定。 不。 不是什么赵家生死存亡。 但是,确实是直接关系到赵家生死存亡。 “我不认为,夜白能同意。”赵夫人皱着眉头说。 虽然,这个主意是很好很好。 赵梓荣没有马上放弃,尝试道:“我们可以,试着和他先私下沟通。再说,他不是个不开明的男人,不会说,马上就否决的。” 赵父听着点点头:“只是,在这个非常时刻,让她来担任这个位置。其实,这对他们两个年轻人也有利,不是吗?萧鉴明反对他们两个,认为,她能力不足。如果知道,我们赵氏准备聘请她为ceo,萧鉴明不得对她另眼相看?” “她本人同意不同意还难说呢。”赵夫人手指拍打着扶手,踌躇的姿态,“你们要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野心,我相信,肯定不止如此而已。她有一种,和夜白他妈一样的,那种强大的魅力。” 赵氏的ceo位置,顾暖都不稀罕? 赵家父子面面相觑。 不管怎样,首先一步是,顾暖如何成功与那些庄园主订立合约。 到了第二天约定好的时间,钟巧慧,以及傅玉博和赵梓荣,都有幸参加到顾金融与庄园主们的谈判现场内。 由于赵梓荣近期一直在巴西国内的圈子里走动,所以,有到场的庄园主,很快是认出了赵梓荣的身影,不由感到了不悦。 “这么说,你们是赵氏公司的人员?” “是。” 顾暖一口肯定,既然要谈正式的生意了,继续隐瞒赵氏身份没有好处。 “那我们不谈了。”有庄园主起身就走。 场内气氛登时有些紧张。 钟巧慧等人,不由看向顾暖。 顾暖坐在那,气定神闲:“我首先说清楚,第一批加盟的庄园,我们打算签订五十年的长约,至于第二批的待遇,何时才有第二批,很难说,待遇福利,都没有第一批这么好的了。” 只见走到门口的两三个庄园主,刹住了步子。 钟巧慧直接在心里喊好。 商业谈判最讲究心理战。 连赵梓荣,都不得再次对顾暖另眼相看,这么年轻,居然把商业谈判技巧掌握到如此炉火纯青了? 他都没有办法掌控到她如此精准的节奏。 有个庄园主貌似挺气愤的,瞪着另外两个本准备一块走的伙伴,骂了句巴西话相当于中国人说的没骨气的。 顾暖见缝插针,说:“都是做生意的,要厚脸皮做什么。再说了,警察在调查都没有确定的事,只相信他人的谣言,怎么,巴西人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过了吗?” 同样和其他庄园主一块坐在场内的卢卡,由于今天庄浩然有事刚好不能来,因此用手机给庄浩然直播,边说:她真厉害,我要是不和她合作,我绝对要亏本! 庄浩然在对面怎么笑,卢卡似乎都能想象得到。 摸了摸自己下巴,卢卡朝顾暖那边眯眯眼睛,心想:这女人,要真是庄浩然的,那真是发大了,真可惜。 听见了顾暖这么说,那个骂人要走的庄园主,立马气腾腾地走了回来,指着他们一排人,尤其是赵梓荣身上,说:“你们都要把自己的生意毁了,我们怎么信任你们?陪着你们一块亏本吗?” 对此,赵家人当然是有苦不能言。警察都没有调查清楚是他们赵家人是受人陷害,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只见场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拉锯战。 有些庄园主的内心再次动摇。 卢卡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和庄浩然一样有感觉,这个女人,肯定是准备了宛如核弹一样的弹药来的,会把这里所有人都炸飞的那种惊人的力量。 面对像枪口一样指来的那只庄园主的手指,顾暖嘴角一勾,道:“知道为什么,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和中国人做生意吗?” “为什么?” 对方满脸绷紧着脸皮,只等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先说,为什么世界上,美国人,欧美人横行世界,你们也很希望和美国人欧洲人做生意吧。因为你们觉得他们高大上?但是,为什么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包括欧洲人美国人,都喜欢和中国人做生意呢?” 庄园主绷了绷脸,只能想到一个词:“因为你们中国人,比美国人欧洲人更狡猾——” 顾暖笑了。 当场,她这一笑,仿佛才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商业谈判场的倾国倾城。 所有人,看着她这诡异的笑容,只觉得是犹如女王一般的高深莫测,深不见底,却犹如致命的开放的罂粟花,牢牢地把自己的魂魄都吸引过去了。 卢卡摸住自己胸口倒抽口冷气,想必,四周的嘶嘶声,和他的感受是一样的。 “你你你,你笑什么?”本来趾高气扬的男人,这时看见顾暖的笑,骤然变的莫名的,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心虚,仿佛自己是一个茫然的一无所知的小孩子,站在了一个先知面前。 这样的状况,除了俯首称臣,似乎别无选择。 不。 对方用力摇着头,咬着牙齿:“你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无知。” 顾金融一句话五个字,顿时让对方这个高大的巨汉,像白墙一样刷了脸色。顾金融打出第一枪子弹之后,当然是为了让对方无反击之力,势必要把对方置于不能反抗的死地,接连放出的是杀伤力更强的冲锋枪。 所有人只能静静听着,她那高瞻远瞩的,仿佛先知一样的话在室内回荡着。 “因为这个世界上,中国是少有的,真正地大物博的国家。而且,中国是世界上除了欧洲,美国,第三个,具有真正意义上产业完整链条的国家。你们巴西人能盛产咖啡豆,但是,你们巴西人没有自己产品的真正产业链,这样的条件,不仅制约了你们巴西产业的整体发展,而且,巴西国内的高通胀率,也正因为如此。你们不能否认,你们是最大的咖啡产出国,但是,最大的咖啡品牌商,不是你们巴西。这可以说是你们的耻辱,也可以说是你们到至今仍旧失败执迷不悟的短视所在。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和中国人做生意,因为中国人是后起,和你们一起,想追赶前面的品牌。现在有这么个互利双赢的机会,怎么,你们更想继续被欧洲美国人吃得死死的吗,只做底层永远不出名的给人打工的奴隶?” 场内早已鸦雀无声。 痛楚,很深的痛楚,在在场当地那些庄园主的心里面回荡着。巴西的咖啡庄园,现在有很多,还是被外国投资者占有,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你们放心。”顾暖道,“我们不会做自己的咖啡庄园,我们只会寻找最佳的合作伙伴。我们合作的公司,将作为赵氏一个子公司存在,品牌与赵氏,并无太大直接的相连性,要突出的是,你们巴西人当地的庄园品牌,一切以此为目标来奋斗。我们赵氏,看中的,正是你们当地人对于咖啡这种世界上最热的热情,你们有理由,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咖啡品牌象征。” 半个小时后后,卢卡走出了谈判场地,同时报告给庄浩然消息:“我签了第一个月的试用合同,同时在场签约的,应该不少于十个庄园。” 这么个辉煌的成绩,连庄浩然在远方听了都有些意外非常。 十个?要知道,之前赵氏名声刚在当地受到了最大的阻碍,没有人愿意和赵氏做生意。 她怎么扭转这个败局的?太叫人吃惊了。 “她是个天生的演说家,不用半个小时,把场内所有人意图反驳她的人,啪啪啪,全部扫射在地,没有人能反抗,包括我。”卢卡感叹地说,“我要和你一样,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她是天生的商业女王。” 赵梓荣偷偷地遛去找赵父。 赵父应该是找来萧夜白谈赵氏的打算了。 和赵夫人想的一样,大白小朋友瞪足了不高兴的双眼:什么?又有人和他抢他老婆! 【127】双杀,顾金融的杯子能随便卖吗? 顾暖和钟巧慧等,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合同签订好,材料供应商货源充足,接下来的工作,都是属于赵氏这方面的。 “启动资金足够吗?”钟巧慧听瑶姐和傅玉博说过相关的报价单之后,一样感到非常担心。 巴西这边通货膨胀率高,相当于物价高,很多东西,可能在自己国内便宜,到了巴西这边要翻倍。当然,如果除去运输成本,或许并没有那么不划算。总之,是有那么点不划算,只是时间不允许。 赵氏企业正处于困难时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说到这里,似乎有个小道消息,先是从赵梦瑾那里爆出来的。 瑶姐听到这个消息是摇头。傅玉博不予置评,嘴角浮现笑意,是想,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了。 赵氏的困难,不仅仅是企业面临的生产资金等问题,说起来,是人都知道,出了问题,没人能埋怨东西,只能埋怨人。 因此,为了重新凝结企业里员工们对企业的信心,势必是要做出更换领导者的决策了。 之前赵氏并没有ceo一职,只有总经理和董事长,分别为赵家长子赵梓荣,以及家族领袖赵父担任。赵家的二公子,赵梓荣的弟弟与弟媳,则是掌握着赵家企业的财政部门。 如此的巧妙安排,刚好杜绝了家里两兄弟争抢家产的局面出现,并且能为家族企业共同努力。 也正因为此,现在,如果说更换总经理人选的话,赵氏是家族企业,不可能聘任家族外人员来担任这个重要的职位,让老二和老大互调位置的话,只能让人感觉是赵家人糊弄外人的举动,不够有诚意,不足以打动人心。 权衡之际,变出了一个相当于总经理平起平坐,但有可能在实际行动中超越赵家人权力并且带领企业前行的位置,ceo,或许,可以用此来打动企业员工人心,但不至于让赵家人完全失去手中的权力。 然而,既然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必然,要举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信服的一个人物来出任这个新岗位,才能显出赵家人重振旗鼓的决心。 这个人,要有能力,要能让企业员工和赵家人都感到信任。 临危一刻接受的重担,不是什么人都能挑的起来,并且干的出色的。而眼看,现在眼前正有这么个人物,而且,真的有开始帮助赵家企业走出困境的迹象了。这样的人,赵家人不拿来用? 瑶姐之所以摇头,是由于觉得赵家人异想天开,不说顾暖本身是长达的员工,要一个长达的员工去担任赵家企业的领导,那么,首先,从人事程序来说,顾暖必须先从长达方面辞职? 这可能吗? 或许,赵氏和萧家有千丝万缕的紧密关系,但是,终究是两家人。顾暖还是萧夜白的老婆。 顾暖有本事,也是该给萧家人尽到儿媳妇的责任,而不是给赵家人。 展大鹏和章三凤听说这个消息,一样的觉得可能性不高。不过,他们的理由和瑶姐想的完全不一样。 “二哥不会同意的。二哥最讨厌有人粘嫂子了。他们也不想想,昨晚嫂子到外面工作时,二哥已然一张臭脸在那儿摆着了。”看多了萧夜白近期娶了老婆之后的变化,展大鹏摇头晃脑的,都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了。 章三凤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展大鹏顿觉得他笑容有些诡异,随之,眼睛微眯,说,“近来,是不是受二哥影响多了,我怎么觉得四周粉红都多了不少。” 说的,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赵梦瑾会和唐思礼偶遇。更没有想到,章三凤会和钟巧慧多少年之后骤然重逢。 章三凤当然是对自己的事不会提半个字的,倒是有些警惕的意味,对展大鹏说:“我劝你,少点提唐教授的事。” “他是个怪人,这我知道。我一直提醒二哥的。”展大鹏对他这话看起来并不反对,“但是,二哥看起来对他并不怎么戒备。” “二哥要是真的心里一点堤防都没有,不会警告他不要接近梦瑾了。” 章三的话,似乎登时让展大鹏恍然大悟。 站在门口经过时,恰巧听见他们两个对话的赵梦瑾,愣了下,手指从把手上慢慢缩了回来,接着,默默走开。 如果有人看到她此刻的背影,肯定会觉得,这个赵家小姐,自从母亲走了以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越不爱说话了。 赵家人,几个长辈,领头人,和萧夜白关在赵父的客房里说话,好像有过去两个小时了。 外面所有不知觉在等待消息的人,都不由地感觉到了蹊跷。 想,如果是谈论顾暖适不适合担任赵氏企业ceo的问题的话,赵家人自己都有主意,只剩下萧夜白点头不点头而已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yes或是no的问题,居然讨论了老半天,快让人以为那屋里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了。 钟巧慧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些紧张,摸摸自己的心口。 顾暖却是没事人的样子。 扯了下顾暖的衣角,钟巧慧悄声问:“你自己怎么想的?” “肯定是,不可能。”顾暖说。 三个字,大出一般人的意外。钟巧慧倒是瞬间想不明白了,叫声:“喂,ceo,工薪极高,名声极大。我们这些基层员工,要爬到这么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年,你居然就这简单的三个字?” “这个时候,临危受命,非常不值。” 钟巧慧嘴巴缩一缩:“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冷酷无情的——” “忙可以帮,但是,背责任背包袱的事,我不做。” “但是,我看你能力完全ok,也可以说,已经帮他们达成一半的目的了,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亏本的东西,会让你拒绝这么一个看来垂手可得的提议。”说到认真,钟巧慧真是认真和顾暖掰起劲来。 顾暖对此嘴角一弯,提醒起对方:“你说达成一半的目的?你忘了,我们昨晚都遇上了些什么人?” 杨家母女? 对,她们要是不作祟,那真的是,白来了,全白来了。肯定是不甘心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谁告诉她们,让她们来这里的?她们来这里,和你作对的话,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处对那个提建议让她们来的人——”钟巧慧左思右想着,虽然,她和顾暖一样,已经是想到了这对母女出现有可能是萧鉴明那句话。 公公,顾暖承认,是个城府非常非常深,而且背后是一片黑暗的男人。 萧鉴明想做成什么,达成什么,按照她老公的话,貌似非同寻常。 “先做好我们眼下该做好的事吧。”顾暖说。 “我们,不是做好了吗?”钟巧慧不解了,她们现在,都和一帮庄园主签订了合同,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暂时不属于她们的了。 营销策划,都设计好了,等赵氏资金到位而已。 顾暖摇摇头。 在场的,瑶姐和傅玉博都看到了她摇头,心里登时紧了下。 想着,果然,事情远没有那么的简单。 别看当时,顾暖好像把一帮在场的庄园主都说的心服口服,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不好意思。合同这回事儿,对于外来人和当地人之间,本就是存在可怕的差异。 为什么国际投资者,在选择投资地时,除了商业利润这个重要因素之外,同样很看重当地的政府能力,治安等东西,把它归类为一样至关重要的因素。 和之前顾暖对着长达董事局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做生意,最怕和不诚信的野蛮人做生意。 “这里面,可能最后只有一两家,能和我们达成真正行动上的合作伙伴,而为了能稳固这层关系,接下来我们必须亲自到对方庄园里,来表达我们的诚意,保证初期货源。” 顾暖这一说,所有人再次紧张。 钟巧慧丝丝丝地拉出一声。 坏消息的接踵而至,是在庄园主他们离开之后,不过一个小时之内。 按照杨夫人的说法,这就叫做乐极生悲,让顾暖她们先乐一乐。 对此杨之琳对自己的母亲更佩服的五体投地:“妈,你实在太厉害了,你居然能算到她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杨夫人不以为然,佯作谦虚地回答女儿的恭维:“她们做的这么明显,好像害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她们的意图,让我不下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杨之琳搂着母亲的手臂哈哈大笑,眉稍之间的春风得意,是不言而喻。 母女俩坐着豪华宾利,来到昨晚举办咖啡比赛的主办方,即当地咖啡协会会长的家里。 她们身上,当然是带了大笔的金钱,以及一些官方人物的亲笔推荐信。 大部分,和顾暖刚签署了合作合同的庄园主,于是在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反悔。 促使他们反悔的,有两个因素,基本上都是杨家母女带来的。 一个是,听杨家母女带来的官方消息说,赵氏企业,不止在巴西当地身缠官司,在国内和欧美市场一样陷入了被国内银行拒绝贷款并且发起调查的漩涡。 另外一个因素是,杨家母女带来了一个和顾暖有着同类的营销计划。 相当于剽窃,脸不红心不跳厚颜无耻的剽窃。还美其名曰是,刚好创意的理念撞到一起去了。 钟巧慧气得嘴巴都白了,一直在那儿发抖。 传出来到她们这里的消息,或许还是杨家母女有意泄漏出来给他们知道的,详尽的,有杨家母女去到协会会长家里,受到了会长以及大批庄园主,还有一些海内外知名咖啡品牌在当地的代表,这么一大批咖啡圈内几乎所有重量级人物的热情欢迎。 有这么一个众星捧月的开头,下面杨家的生意,基本上已经是注定开门红了。哪个做生意的,肯定都会想着抱住杨家这么一个有力可靠的合作伙伴,而不会选择一个岌岌可危貌似随时要倒闭的赵氏。 只见是墙倒众人推,眼看,大部队都冲着一个方向去了,要选择和大部队与众不同的路,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作出不随波逐流的选择,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现在,卢卡就被这个艰难的两选一的选择题给难倒了。 由于庄浩然是突然有事不在巴西,卢卡必须,自己先做出一些选择。 这时,顾暖带着助手,突然坐车上他的庄园来了。 卢卡养着的猫和狗,全跑到了庄园门口的大铁门,隔着栏栅,好奇地眺望起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方女子。 汪汪,喵喵。 顾暖听见猫狗的叫声,很快联想起家里那位大白。 卢卡不知道她要来,听到宠物叫声,才知道有人突然到访,跑出来一看,看见是她,自然吃了一惊,用英语叫了声:噢,天哪。 钟巧慧跟在后面看着这位金发碧眼的男人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像看到一个疯子一样。 不过外国人,从来都是行为举止夸张居多,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让人惊讶的地方。 很快的,卢卡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给她们两个小姐开门的时候,已然是平常那张帅气阳光的牛仔小伙子的笑脸,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欢迎你们到我和浩然共同建立并且并且精心培育的咖啡庄园。” “你会说中文?”钟巧慧笑眯眯地接上他的话,同时表露出好奇,“你在中国住过吗?” “不。我中文是和浩然学的。而且,他说的没错,我们下一个最巨大的市场,肯定在中国,所以,怎么不可以学习中文呢?” 两句话而已,已经让顾暖和钟巧慧都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固然阳光明亮,但是,骨子里,可是个非常重视利润的生意人。应该说,是个不太会讲感情的生意人。 顾暖不由联想起庄浩然那人,是有听自己老师说过,说庄浩然,年纪轻轻,白手起家,虽然说有家里一定支持,但是单打独斗能做到这个成绩,可真不是一般富二代富三代能做到的事。 做生意,顾暖很清楚,讲仁慈是没有用的。企业,第一是要生存,好比人要吃饭才能存活一样,在那个时候,讲什么同情心怜悯心,甚至说自尊,都是毫无意义的。 为了口饭,企业家和乞丐能做截然相反的事,跪下都行,嗟来之食都没有问题。所以,国外的人,才会说企业家伟大。 冷酷,绝对的理智,则是企业家存活的骨子里必须流淌的一样因素。 “进来吧。”卢卡对她们两个说,笑容可掬,看来并不那么排斥。 钟巧慧心里觉得有戏。 顾暖脸色平静。 两个人走进卢卡的庄园。卢卡说,这个庄园是他和庄浩然两个人一块建立的。因此,走到他们平常在庄园内居住生活的屋子时,似乎处处,都可以看到庄浩然带来的一些固有的东方风格。 有漂亮的古代东方圆形铜镜,好像背面是个太极图,挂在了玄关的地方。 “浩然他打太极,我被他感染了。”卢卡笑眯眯地指着屋里挂的一幅太极图说。 说到庄家,钟巧慧不熟悉,固然似乎有所耳闻。 “庄先生呢?” 卢卡说:“很不巧。他奶奶突然生病了,他只能赶紧回到他们卢森堡的老家。” “卢森堡?”钟巧慧说出她和顾暖一样的惊讶。 对于客户的私人资料,顾暖肯定不清楚。只要客户自己不说,她也无权去了解去询问。顾暖只知道,庄浩然有国内的银行卡,身份好像是华人。 “他有多重国籍。”卢卡拿出庄浩然留在这里的中国茶叶,给她们两人冲泡,边耸耸肩头说,“和我一样。他奶奶是卢森堡人,一直住在卢森堡。他们家,在卢森堡有一栋很大的几百年历史的城堡。” 钟巧慧和顾暖宛如在听一个欧洲童话的感觉。 “对了。”卢卡突然对着顾暖的方向,微含深意地翘翘尾眉,“顾小姐,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到他庄园去一趟。他庄园里有一幅画像,我觉得,有点像顾小姐。” “什么画像?”钟巧慧抢先好奇地询问。 “他奶奶是著名的摄影师,喜欢四处游玩,因此,把周游世界拍下来的相片,变成画,挂在自己城堡里,供客人们欣赏。当然,这里面包括了她到中国时游玩拍下来的照片。” “他奶奶是洋人吗?” “是呀。”卢卡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庄浩然居然是混血儿。 顾暖想了想,想到飞机上,近距离看他的眼珠子时,确实觉得他眼珠子的颜色,和平常看到的国人有些不一样。 “他的血统据他自己说,很复杂。”卢卡说,“他奶奶的血统,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被斩头的法国皇室。” 钟巧慧的脸上,已然呈现出那种仿佛听见天外来客的表情。 卢卡笑了笑,随之说出一个重磅消息:“听说,那晚上,比赛来的评委,你们的中国评委,祖先也是流淌着古代皇室的血统。” 杨家人真能扯淡! 钟巧慧黑着脸:有本事,别造谣! “做生意的,有些人,根本没有什么优秀的血统,不也一样在商界称王。这在国内国外都一样的。”顾暖轻描淡写地说。 “顾小姐你说的没错。所以——”卢卡帅气阳光的笑脸,登时变得严肃而肃穆。 钟巧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没有百分百能胜出的理由,我实在想不出,和顾小姐你们继续合作的原因。”卢卡这话一说出来,无疑相当于准备拒绝她们。 钟巧慧的心登时落到了谷底。 “这没有什么关系。”顾暖说,“做生意,肯定是讲究利润。哪个利润高,哪里好,当然商人往哪里走了。” “顾小姐能理解最好。”卢卡有些惋惜地叹气。他原本,还以为她会为了挽留他们说,说些什么话。可是看来,眼下这个情况,连顾暖这样的人,都没有办法破局。 这个杨家,看起来来头确实很大。 虽然消息发出去之后,庄浩然那边,都暂时没有给他回复的信息回来。 钟巧慧噎着口水,一边看看卢卡,一边看看顾暖。 不会吧?这样准备结束了吗? “这样吧,你等庄先生的消息回来再决定也可以。”顾暖说,“我们的企业,最不喜欢出尔反尔,因此,还是那句话,机会失去了不会再来。” 卢卡的脸色骤然变了一下。 出尔反尔,没有诚信。 “顾小姐,我们这不是——” “如果是我们先做错了什么事,导致你们受损,你们自然有理由选择背叛。但是,一切都没有开始之前,先定了某人的罪,对于这是一个从民主和法律的国家出生,并且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确实是,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 顾暖的口吻依然轻描淡写。 卢卡在绷紧的脸登然是缓了一口气之后,说:“我不能做亏本生意。” “合同上写了,合同试行期间,赵氏会承担所有风险,你怎么会做亏本生意呢?” 卢卡在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瞪了下之后,站了起来,在屋内徘徊,跑到屋外走廊,和自己养的猫狗对视。 顾暖的话,切到他的软肋了。 钟巧慧刚才有些沉重的脸色,迸发出了阳光,拉着顾暖,说:“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带刀子的。” “我这是为他好。他跟着那边的人,不过几天功夫,八成要被人玩完。至于我有多少本事,他的朋友,和我接触都多少年了,能不清楚?” 她们两个人这话,像是私人聊天。 可是,传到了屋外,是不胫而走。卢卡的眉头皱了皱。 杨家母女,杨家,究竟会不会做生意,能不能给他们带来新的商机。貌似,创意一开始是顾暖想出来的。响当当的剽窃,有无用处? 卢卡的脑子里思考了一圈以后,走回屋里,对顾暖说:“我决定了,和顾小姐你继续合作。” 钟巧慧拍手叫好。 卢卡重新和她们握手时,突然,对着她们神秘兮兮地问:“莫非,这两个人,与你们有仇?” 什么?钟巧慧正觉得奇怪,他从哪里得到的信息。 顾暖回对方神秘地一笑:“卢卡先生果然是个绝顶聪明的聪明人。” 套子,本来就设定好了。杨家母女,认为自己是让她乐极生悲,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要乐极生悲的。 说到山寨,或许在国内,不是太大的问题。实际上是,如果企业要做大,到海外,到全世界,山寨肯定是绝对不允许的。哪怕在国内,现在知识产权越来越是严格,能允许你山寨? 杨夫人,在国内联系好了一家纸杯生产产家,根据那晚上,她偷拍的那些顾暖设计的纸杯,交代产家可以开始设计。 山寨的第一要诀,自然是要在正版产品出来之前,先发头炮,抢了正版的风头,这样的话,消费者先入为主,也不会说自己是山寨了。 她就不信,顾暖已经有产品在手里了。 不是,刚拉完庄园主供应商吗? 时间上,杨夫人认为很充裕。 杨之琳在这时候帮不上忙,除了帮母亲发发邮件,帮助母亲盯住产家生产以外,闲余时间多了,自然而然,心不甘的,开始往顾暖那个手机号发短信了。 因为,萧夜白始终不让她得到自己的手机号,而且,萧家人自己都从来没有打通过萧夜白的手机。 接到杨某人发来的示威短信,顾暖原本可以置之不理,直接丢进垃圾箱,但是,想想,这事儿能让自家小朋友娱乐一把,就给小朋友拿去玩玩吧。 短信,从她手机,转到了萧夜白的手机里。 大白小朋友,果然,对着杨某人连环炮发毒舌了。 “好吧,我代替我老婆,没办法,我老婆太害羞了,向你宣布,你们三天内,要来对着我老婆跪下。” 杨之琳,呵呵呵呵,对着这条短信冷笑一阵。 落水狗发出来的狠话,不足为信! 杨之琳压根没有把之前大白已经说过的,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来求他老婆的话放在耳朵里。 至于对顾暖跪下,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告诉你老公,你三天内要对着我跪下。” 杨某人,于是再发了一条更具挑衅性威胁性的短信给了顾暖。 钟巧慧在旁边跟着看顾暖的手机热闹,连声啧啧称奇:这年头,小三的威风,真是太令人汗颜了!这脸皮厚到可以古今中外,万年遗臭。 顾暖轻轻吐出一句:“她说了我老公。” 噗。 钟巧慧和瑶姐一块喷了一地的茶水。 这杨某人看来气昏脑袋了,居然主动承认了自己是小三身份。 钟巧慧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巴着顾暖的肩头稳住自己的身体。 那边,展大鹏推着章三凤,来到她们几个工作的工作间。 钟巧慧的身体猛的僵了一下,转过头。 “在忙吗?我是来问问,能帮上些什么忙的?”大富豪章三凤笑容可鞠地对着他们几个说。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展大鹏跟着挽起袖管,秀拳头说。 说到钱,真需要。不知道赵家能出多少。 对于这点,章三凤已经把赵夫人近期集中起来的汇款,做了个汇总,拿了过来,代替赵夫人说:“不够的话,需要追加资金的话,能再想想办法。” 众人凑过去,看着章三凤递给顾暖的那张支票上的金额,一个个眼球大睁,是出乎意料。如此赵氏困境下,赵夫人居然能再次拿出这么多钱来。 顾暖的脸色,应该是一群人中反应最平静的了,对章三凤实话实说:“不够。如果要一举打垮对方,必须有十倍这个数额的资金。” 所有人,只有再抽冷气的声音了。 钟巧慧、瑶姐、傅玉博,都只能是在旁边僵硬地看着了。 只见章三凤对于顾暖这句狮子大开口,却是好像早有所料的样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顾暖说知道了。 顾暖心里都不禁想,她的胃口被他们现在带的这么大,都是自家那小朋友挥金如土给影响坏的。 大白先生最喜欢的那句话:拿钱砸死最方便。 她被他这样带坏下去,胃口越来越大,是不是,要胖成只猪了? 皱皱眉头。 章三凤带着顾暖重新修订好的金额,来到赵家人和萧夜白所在的那间客房。 赵夫人在客房里,冲着在座的一圈人,点了点头,说:“到这个时候了,除了全力一搏,和夜白说的那样,拿出所有力气和对方拼,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 其余人自然都是面戴严肃。 备货的那晚上,瑶姐他们都分明能感觉到,这股紧张,远远,不止是明日即将在市场上推销新产品的紧张而已,究竟这里面,还意味着什么? * 国内,萧家 晚上,萧淑珠端着一碗清补的莲子汤,来到客厅,敬孝给父亲。 陪着萧鉴明在客厅里坐的,还有老三萧淑菊和老二萧淑兰。老人家萧奶奶,在自己屋里看电视听电台。 只知道,近来,长达这边倒是安静了许多。可能敌人都冲着赵家去了。长达的股票,近期在市场上表现的非常平稳,没有什么变化。市场内外的人士都大呼惊讶。专业的分析师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sunv突然没有了动静?而长达,自从揪出一团内鬼以后,更是无消无息的,也没有见萧鉴明打算改组公司,重新整合股权结构的计划,什么动作都没有。 但是,正可能是这种什么动作都没有的迹象,导致,对方不敢轻易下手,因为根本摸不透萧鉴明背后还有什么底牌。 股市的平静,无疑给了长达最好的喘息机会。长达的业务,开始慢慢转向了之前的平稳态势。 萧淑菊、萧淑珠和萧淑兰,都不禁对自己父亲再次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同时,对自己的弟弟萧淑白,也有了另一种看法。想之前,萧夜白不也就一直主张按兵不动的吗? 按兵不动,以不动制动,这其中的奥妙,宛如武林高手的秘诀,不懂的人,完全使用不上,光是要沉得住气,已经难的要死。 可见,这个董事长的位置,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做的。 萧淑菊、萧淑兰,默默无声。 萧淑珠,是在给萧鉴明递上清补汤时,有一丝的犹豫,嘴里好像含着什么话一直想说。 对此,老三和老二似乎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朝她脸上看了下,有些不赞同的意味。 是,不像老二和老三,萧淑珠从一开始,比较喜欢坚持站在顾暖那边的立场。 眼看,这段时间,貌似有风声传出来,自己父亲萧鉴明,又往杨家那边吹风了,似乎真的很喜欢杨家那个小姐杨之琳做自己的儿媳妇。 萧淑珠很想在这个时候,充当好人,为顾暖说话。 老二和老三却觉得,没错,她们的弟弟,看起来是有点本事了。可是,一事归一事,顾暖怎么和杨家比?压根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要是,真能得到杨家的支撑,萧淑兰和萧淑菊,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想想萧淑梅吧,为了家里,真把什么都赔上了,包括自己的婚姻。萧夜白是萧家的独生子,更得担负起这个重任来,否则,对不起萧淑梅的牺牲如此巨大。 三姐妹,心思各异。 萧鉴明仿佛没有看见萧淑珠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垂着老眼喝着汤。 汤叔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当着在场的三姐妹对萧鉴明汇报情况:“巴西那边,来消息了。说是,第一天上市的赵氏新咖啡,得到了极大的反响。当地媒体都有报道,应该短期来看,销量会与日剧增,没有问题,只剩下后续资金能不能续得上去。” 萧鉴明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 直到汤叔语气一转,提道:“杨家这边,貌似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萧鉴明问,他的手指,在汤碗上敲打了下。 萧淑兰等,听的先是有些懵。 汤叔再说:“她们本想仿制少奶奶的手工创意咖啡纸杯,然后,在国内寻找制造商比较容易,结果,现在她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涉及到侵犯了国际知名品牌的知识产权和专利,已经有人报案,生产出来的第一批产品全部被查封了。” 啊? 萧家的三个女儿,同时惊讶地喊一声。感觉完全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按照这个说法,顾暖不是在那次比赛场上,第一次做出的杯子吗?专利也好,知识产权也好,商标权都好,申请都是需要时间的。顾暖得知赵氏有难,跑去支援赵氏,也就短短几天的时间吧,怎么申请到的这个专利? 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杨夫人并不傻,怎么会想到大胆地去抄袭顾暖的作品。本想着顾暖这个设计,全部专利没有申请下来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三萧淑菊讶然地第一个叫了出来。 萧鉴明嘴角微微一扬,瞥了下经常不经脑袋就说话的老三,说:“这用得着想吗?她拿的,是赵氏本来可能计划给自己的红酒做的纸杯,稍微改了一下而已。那些纸杯,赵氏当然是,早就都申请了海内外专利。” 这下,萧家三个姐妹,才一下子恍然过来。 原来顾暖,是有意设立个套。 汤叔对此都有些感慨,有点儿佩服地说:“看来,她早就察觉了,董事长,会说比赛继续。” 萧鉴明的眼神里,登时深了好几分。 感觉到,气氛中含了一丝微妙,好像事情远远不止如此而已,不是顾暖做生意打败了杨家而已。萧淑菊、萧淑兰、萧淑珠三人,都屏住气息。 “外汇市场怎么样?”萧鉴明问。 汤叔点头,翻开手里的文件,说:“昨晚,欧美市场,经历了今年以来最大的盘整。” 什么意思?萧淑菊感觉自己又快被憋不住了,冒着被父亲骂蠢的危险。 比起她,老二和老四,无疑要聪明一些。 萧淑兰迟疑地出了声音:“爸,你说,外汇市场波动,和赵家有关吗?” “你大姐的婆婆,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 萧鉴明这一批,萧淑兰似乎想起了一些蛛丝马迹,是有听说赵夫人炒外汇。可是,大多富太太都炒过外汇赚私房钱,萧淑兰听着一直不以为意。 却是,萧淑珠有些激动的,焦急了,走前一步,质问父亲:“爸,杨家和绑架大姐的人有关吗?” 什么?! 老三老二同时讶异! “这什么时候的事,爸?”萧淑菊情急地嚷道。 萧淑兰沉了沉脸:“难怪,上次,我们家公司出事的时候,杨家跑的比谁都快。要不是知道我们长达,遇到的是真正可怕的敌人和危机,以杨家那么大的势力,怎么会跑的这么快?说没有一点勾结,或是完全不知情,说不过去。” 这是理所当然的。sunv是外资,外资要进入管制严格的国内进行投资,介入国内企业,那绝对是必须先要通过某些部门的审核。sunv如果有意全盘收购长达,不管长达是在哪里上市,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长达大本营在国内,肯定要受国内部门管制和监管,换句话说,国内政府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管自己家的大公司被外人这样玩弄。 萧鉴明的人际关系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在国内的商业圈子里面。这次能出人意外,被人这样玩,说是市场经济,政府管不了,这是绝对不能完全掩盖住事实真相的。 没有人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人看着有意纵容,要是对方没有先和某些关系打过招呼的话?更别说,萧家大小姐在国内居然遭遇绑架,林家乐当场被人撞死凶手到现在都逃之夭夭。 回忆起这些,萧淑兰、萧淑菊、萧淑珠都是一身冷汗直冒。 萧鉴明究竟是何时怀疑起杨家这层关系的? 只知道,那杨家,杨夫人犯了事儿,连国内都不敢回了,急急忙忙带着女儿跑到美国去避祸。 回到家里,当然先是被自己老公骂了一顿蠢。 杨夫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宗生意,赔的可真不是一丁点儿,只能说,那个顾暖,比她原想中来的可怕多了。 【128】史上最无畏的儿媳妇 “爸,你帮帮妈呀。”杨之琳没有杨夫人沉得住气,再说,主谋是杨夫人不是她,她现在只焦急,眼看和萧鉴明订好的赌约她再次要落败了。 一次,两次,都输的话,她和杨家在萧鉴明的心里岂不是变成无能的了,怎么让萧鉴明承认她是萧家最合适的儿媳妇。 她的夜白哥怎么办,就此送给顾暖那只妖精吗? “爸——”杨之琳咬着牙,边拽起了自己父亲杨柏心的手臂。 杨柏心回头看了她一下,说:“你这么喜欢那个男人?” “爸,你之前不是见过夜白哥吗?不是夸过他吗?”杨之琳说。 是,之前他是见过萧夜白,而且,现在想来,说不定都是萧鉴明那只老鳄鱼故意安排的,目的很简单,为了让他们杨家人上套。没有想到,萧鉴明对自己的儿子自信到这个地步,肯定儿子一定能把他们杨家人勾引上套。 只是萧鉴明万万没有想到吧,没有想到自己儿子没有按照自己的版本走,自己找了个女人,要是,萧夜白真的和老子如出一辙,把他们杨家女儿勾上手了。 不。 杨柏心突然想到这,觉得更不可捉摸了,不可捉摸萧家父子的想法。 说萧夜白把杨之琳勾到手娶回家,那么,杨家就此会都顺从萧家的想法去做吗? 不可能。 他们杨家什么人来着?能受人操纵?哪怕是亲家都不可能指挥他们杨家。 所以,不如把他女儿的胃口先钓了起来。 杨柏心骤然脸色一变,很是生气,把自己女儿的手甩开,便是一顿臭骂:“没用的东西!我让你自己搞定,不是让你给家里扯上麻烦的?你一个男人都搞不定,要回来求家里,我们杨家出你这种女儿做什么?” 杨之琳被对方这一甩,早已呆了,更没有想到,之后自己父亲对于自己一场劈头盖脸的臭骂。从小到大,杨柏心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为什么? 委屈的,豆大的泪花在她眼眶里滚动。 杨夫人赶紧站了起来,阻止自己老公往下说,道:“你这生什么气呢?明明是外面的人欺负我们的孩子,你骂我们自己的孩子做什么?你这是糊涂了吗?” “我糊涂?”杨柏心一只手指到自己胸口上,又指到老婆心口上,“你自个儿扪心自问,是不是,要被她这个败家的女儿,给拖累了。” 杨夫人努力地控制住情绪,说:“当然不是。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 “你话说的轻巧。”杨柏心可一点都不准备对自己老婆女儿留情面,“你不想想,你这次出去带多少钱出去的,一分不赚都赔光了不说,还有,你现在搞出犯法的事来,我需要找多少人去帮你堵这个口——这些你都不计算的!” 杨夫人绷着嘴唇,明显一样的生气,很生气,道:“你放心,我不需要你出手帮忙,不需要。我和之琳都不需要你,够了没有?” 眼看杨夫人一怒之下好像要走人,杨柏心冷笑一声:“是去找你的男小三吧。看他能帮你多少,你不要忘了,他还是我底下的人。” 杨夫人的内心突然一寒。 杨之琳早在旁听父母吵架时傻眼了。 什么,她妈妈有外遇?什么时候的事? 不对,她父母在外面形象老好了,是远近闻名的楷模夫妻。 “有什么奇怪的?”面对女儿这幅好象诧异的表情,杨柏心冷淡着吐了一口唾沫,“你妈崇拜某皇室王妃,想有样学样,认为我搞外遇,她就自己跟着搞。只是她搞着,搞到我下属去了。通常来说,当人太太,也就这点本事。” 杨夫人一声气一声长短地喘息着。 杨之琳看看她的脸,感觉她的脸色很难看,这同时貌似佐证了杨柏心的话没有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杨之琳的手脚有些发抖。 “女儿就是被你惯坏的。”杨柏心继续骂老婆,“如果,她知道你我的事,能对爱情这种虚幻的东西,早破灭了的话,也就不会上了人家的套,现在好了,她到现在都抱着幻想,以为男人真的可能爱她吗?” 杨夫人猛地转过身来,对着老公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不要把你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事,推卸到一干二净,明明是你自己干出来的好事,偏要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要不要,我把你那男小三叫过来,当面对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怎么发神经了吗?不就是因为我动用了你的存款吗?你给您那些小三的存款,我把它们用来支持我们女儿,你心疼了!” “爸,妈,你们都少说两句!”杨之琳冲过去,拨开他们两个快扭打在一起了的身体,“不要吵架,我求求你们不要吵了,不就是几块钱的事?!” 听见女儿后面那句几块钱,杨夫人都愣了下,有些傻眼。 杨柏心发出一连串的冷笑,都快无语了。 手指再次指到杨夫人头上:“几块钱?你这么教她的?几块钱?” “行了!”杨夫人冲着他的指头一阵怒吼,“我这么多年为你累死累活的,拿你几个钱你就这么生气,你敢说你的小三没有花你的钱吗?我这么多年睁只眼闭只眼容易吗?” “这全怪你自己了。”杨柏心对此没有任何反省认罪的意思,更是指责起老婆,“你生不出儿子。我这要传宗接代的。靠你这个女儿给我找女婿,我看够呛。你看看,她到现在,连男人都搞不定。” 杨之琳全身发抖着。 感觉自己整个世界突然间全部颠覆了。 她是杨家的公主,独一无二的公主,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是楷模夫妻,幸福的一家三口,向来是媒体眼中,全世界的人眼中最幸福的组合。 结果现在突然间,自己父母亲口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之前家里的日子都是梦,不切实际的梦,小孩子幻想的童话,真相扒拉开来之后,如此丑陋如此血腥。 为了几块钱,父母当场在她面前撕破了脸。 怎么?钱真重要到这个地步? 是,她需要钱,但是如果为了得到萧夜白,她愿意把手里所有的钱都投出去不在话下。 杨柏心看看自己这个女儿,到现在,依然这幅缄默不语的神态,很明显,杨之琳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眉头登时再皱了两下,有很不好的预感。 这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呢? 天下男人,哪有有饭吃有房住有钱花来的重要。 只能说,这女儿,真是被杨夫人惯坏了,养得都不知道,没有钱的日子有多么可怕。 想当初,杨家一开始破落的时候,他杨柏心是跟过父辈真正吃过苦的,下乡,没饭吃,没地方睡,没有电灯,这些,杨之琳全都不知道。 杨夫人就这么教自己女儿? 好吧,自己也是瞎了眼了,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想着是女儿,人家都说女儿要富养,结果,给养出了个祸害自己家里人的畜生! 杨柏心猛地吐出口气,道:“你们现在开始,不要和那些人有接触了。” “爸!”杨之琳第一个不依,“不就几个钱吗?给夜白哥就是了。他是我的人以后,萧家就是我们的了,我们连本带利讨回来很难吗?” 杨柏心对此深意地瞅了下杨夫人先。 杨夫人垂下脸,原先,是,她一样想的很简单。想着以杨家的势力,怎么都能压下这对鳄鱼父子。再怎么说,不就是一对商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商人做生意,不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可是,现在这么被套了以后,杨夫人登然有了深刻的反省。 萧家人不简单! 有头脑的人,和有势力的人,仍然有着一种可怕的区别。 “之琳,算了吧。”杨夫人说。 “妈?!”杨之琳更不可思议了,怎么母亲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你爸说的对,有些人,太过狡猾,阴险狡诈。所以,古今往来,才有那句名言叫做无奸不商。这种奸诈的商人,谁碰了,都是霉头。弄不好,他随时把你拖下水。” 杨之琳摇头,用力摇头,瞪着一块否决的父母:“不,这不是真的!我们怎么可能玩不过他们?爸,你找你的朋友,找爷爷的朋友,让他们马上连生意都做不成,我们这不就赢了吗?夜白哥马上就属于我的了。然后,那个丑女人,妖精,顾暖,要跪倒在我面前哀求我让我放他们一马——” 什么? 杨柏心和杨夫人同时震惊。 都不知道杨之琳私底下和对方说过这样的协定。 猛然间,这对夫妇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几乎汗流浃背。 杨柏心感觉自己的心脏快窒息了。紧随而来的,自然是他的秘书敲门进来以后,递给他的一份邮件。 杨夫人随之,扶住了书桌的桌角,一阵腿软。 啪! 杨柏心把邮件狠狠地砸到了杨夫人脸上。 对此,杨之琳尖叫一声,刚来不及喊停父亲的动作。那杨柏心猛然转过身来之后,一巴掌对着女儿的脸猛抽。 “住手,住手,她是你亲生的,你踩死她——”杨夫人听到女儿惨叫声才醒了过来,跑过去抱住老公踢到女儿身上的腿。 “我踩死她,我当然要踩死这个畜生了!没用的东西!废物,害物!我杨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害物!”杨柏心气得心塞,两条腿踢着女儿,又踢起老婆。 杨之琳抱着头,牙齿还是咬的紧紧的:“爸,不就几个钱吗?你说一声,放一声话,那钱不就回来了吗?” “杨家的底子都全曝光了,不被人把老底抄了,还说赚钱?” 杨柏心这一吼,杨之琳愣了愣,看到杨夫人脸上。 杨夫人脸色苍白,呈一幅垂败样。 是,她生意失败了,被人追债,不就得拿钱摆平人。毕竟巴西不是国内,杨家的权势伸不了那么的长,而到哪里都好,反正钱是最有用的,只要有钱,哪个不听他们的。 刚好昨晚上外汇市场波动,想着可以借机小赚一把,填补自己亏本的篓子,没有想到,原来对手设计的是远不止她之前所预计的,叫做双黄计。 顾暖在前头做生意勾引设计他们,后头,赵夫人联合萧夜白,搅动外汇市场,目的很简单,引蛇出洞。 他们杨家在国内赚了那么多钱,早就被人妒忌到眼红了,被人说是靠着大树发财的不劳而获的,不明来历的钱。是真是假都好。反正,杨家肯定是要把资产转移到海外的,以免国内一个风吹草动,这钱打了水漂。 杨家这笔海外资产转移到哪里,当然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瑞士银行这样一类对客户*保密到极点的银行。因此,要追寻杨家资产具体在哪儿,杨家如果不动,不动用这笔资产,根本露不出尾巴给人抓住。 这不,顾暖和赵夫人这样前后配合,一搭一唱之后,杨家露出了马尾,杨夫人被抓了个正着。 要说最厉害的,当属顾暖,打了个杨夫人个措手不及,一下子亏大了,现有资产填补不了,所以,杨夫人不得不把目光放到那笔海外银行里的资产。 杨柏心确实是不可能开自己的户头,只能说,拿太太的户头来开,这样才不会触犯到国内的相关法律。哪里知道,杨夫人被人设计之后,直接从后面捅了他一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当然是他们这个女儿了,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到现在都执迷不悟的,真以为凡事都有人可以一手遮天。 杨柏心是把萧家人恨得要死,但是,他现在拿不了萧家人出气,不得先拿自己女儿出气了。眼看杨之琳到现在都不知道反省的,只以为家里什么事都能摆平。 “我真是,完了,什么都完了,被你们两个弄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了,我告诉你们!”杨柏心吼了又吼。 杨之琳嘴巴哆哆嗦嗦的:“找,找爷爷——” “你爷爷不认你这个孙女了!” 杨之琳脸色刷的白了以后,抓住母亲的手喊:“妈,我怎么不是爷爷的孙女了?” 杨夫人嘴巴里吐不出个字,现在,让她再怎么狡辩。只怕,杨家老爷子真不敢认他们一家了,要是认了,杨家老爷子要去坐监狱了。当然,他们一家也逃不了这个厄运。 说回实在话,萧家人对他们设计这么个套,肯定有原因的。 杨夫人稍微冷静下来,和老公商量:“要不,问问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杨柏心冷笑一阵:“我当然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了。问题是,这当然是给不了他们的。那是一群,比他们更难对付的人。” “爸!”杨之琳跳起来,喊,“那我们,和夜白哥他们站在一起,对付其他人不就完了?” 所以说女儿单纯就是单纯。 杨柏心揉了两下眉心,对一边一直等待回话的秘书吩咐:“打个电话给萧董事长,约个时间见面。在这边——不,到巴西见面好了。” 他们现在在美国的这个家,没有多少人知道。 秘书应声而去。 杨柏心瞪了下这对母女:“收拾收拾吧。” 杨夫人低着脑袋不说话。 杨之琳摸着胸口松口气,说:“爸终于想明白了,早知道,和夜白哥他们联手,一切太平。” 杨夫人抬头,望了眼女儿,嘴唇哆嗦了下,终于没有说出话。 像她老公说的那样,他们这女儿,已经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了。 * 巴西 听说萧鉴明要来视察工作。 瑶姐从方永兴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呀了一声:“果然,肯定出什么大事了。” “什么大事?”方永兴问。 瑶姐开始神秘兮兮地说起:“本来,那些和我们作对的人,突然间一百八十度转变,全回头来求我们了。” “求你们做什么?” “做生意呀。”瑶姐说起这几天宛如风雨雷电的变化,那真的是坐过山车一样的刺激,说,“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猜猜,她原来早关注到我身上了。” 说的是,顾暖找出的那个纸杯设计,其实,源于正是当年赵氏有这么个推向普众市场低端消费群体的企划,需要一些方便大众饮用的红酒杯子。这些杯子,在瑶姐自己办公室里,堆积在瑶姐办公柜里的角落里。 瑶姐当年,为赵氏设计俱乐部工程时同时帮赵氏设计了这些杯子,但是,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因为她每天承接的项目很多,这样的小设计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可那顾暖是火眼金睛,去到她办公室才几次而已,把她的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摸透了的样子。 回想起这些细节,瑶姐都暗暗生怕,更别说那些对手会怎么想的了。 方永兴听了她这些话之后,笑了一声,说:“这可能要怪的是,你们总监了。” “啊?”瑶姐愣了一大下。 展大鹏扮演了什么角色? “关于你的事,我肯定说的少,基本没有和她说过什么。不是你们总监和她说的你有多么优秀,那就是你底下的人,或是唐庆中说的了。她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关注的人。” 说来,可能真的是方永兴比较了解顾暖,一下子说到了顾暖真正的厉害之处。 确实,人脑容量有限,顾暖哪有这个本事对什么人都多加留意来个火眼金睛。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只是在需要的时候用上,不可能时时都用,会用坏的。 瑶姐叹一下,不由地微笑:“你这是变相地夸奖我恭维我?我告诉你,我职位比你低呢,你拍我马屁没有什么用。” “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拍人马屁的,所以,我实话实说而已,不是故意捧你,你的实力在那里。” 瑶姐沉默了一下,她的实力到哪里去,她自己很清楚。因此,认真厉害的人,还是顾暖。你想想她多少年前设计的杯子,赵氏不见得用上了。但是,顾暖是识别千里马的伯乐,一下子挖掘出她的杯子真正的用武之地。 只能说,有这种伯乐在,什么千里马,都愿意为这个伯乐付出一切,因为,有价值。 做人员工,最怕自己上司是个瞎子,一直都看不出底下员工的优秀和潜力之处。这样底层的员工能有干劲去为其拼搏吗? 只有一个优秀的管理者,一双真正伯乐眼睛的人,能成为王者。 瑶姐承认:“当初,她喊我来的时候,我都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到现在了,我找不出理由为什么不支持她。” 方永兴只是呵呵笑了两声:“你现在才领悟,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多少有这种感觉了。当然了,她比那会儿刚进公司时,因为被众人刁难站在饭堂里发呆的时候,要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了。” “怎么说?”回想到那事儿,瑶姐跟着兴致勃勃。是,顾暖好像,在短短这么几个月里,已然是脱胎换骨的迹象了。 “面子。”方永兴只说了这两个字。 瑶姐眨着眼,一阵无声。 说到面子,可远不止新人的问题了,是人,无论年纪多大,无论是做到什么地位的人,都避免不了这两个字的折磨。 而且,国人的爱面子,都已经上过春晚,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了。 顾暖听说了公公要来。 是赵夫人和她说的。 眼看,她这边帮赵氏,刚把咖啡市场打开了一个角,正忙活的热火朝天。赵夫人把她找过去,说是,可以把工作逐渐先交给她儿子赵梓荣去做。 顾暖想想,确实是,都拒绝了当人家企业的ceo,该帮的忙都帮了,是时候,把权力移交还给人家。 说起来,说是人家想聘任她当ceo,却是没有一个赵家人真正和她提起这个议题。 刚好,赵夫人这次私底下和她说真格的:“我想请你,我丈夫,我儿子都同意,但是,夜白一口拒绝了。” 大白小朋友死活都不可能让其他人抢自己最牛最能干的老婆。 哼。他老婆娶来给他自己用的,能被人粘着吗? 去去去! 再黏,亲戚不用做了。 小朋友的心思,顾暖早就不用想都猜得到,她的嘴角微微浮现出了一个弧度,一个酒窝,好像隐蔽的一朵玫瑰花绽开了一瓣儿一样。 赵夫人看着她这个表情,若有所思的:“你和我一样,很少笑。” 顾暖立马敛了敛,低下头,道:“失礼了。” “没有什么,你老公的大姐,是我的儿媳妇,说起来,都是一家人。”赵夫人语气温柔地说。 顾暖没有答应说话。她老公的亲戚,只能说是她老公的,是不是她的,难说。 做亲戚,其实最该做的是,公私分明,而不能像邱三姑那样,凡事都拿亲戚来说,把好亲戚,都变成坏亲戚了。 亲戚自然而然变成最不可以信任的词汇。 赵夫人是个聪明人,自然都知道这个道理的,和她继续说:“主要是,夜白这个孩子,我和我老公一直都是看着很喜欢的。” 这点,顾暖早看出来了,点了点头:“夜白也说,很感谢夫人对于他的厚爱。” 赵夫人笑:“厚爱谈不上。” “怎么谈不上呢?夜白一些技巧,不也是跟夫人学的?他母亲早逝,夫人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像母亲一样的感觉。” 赵夫人在愣了下之后,看着顾暖的眼里又多了一层深意:“你很会说话。” “夫人。”顾暖笑了笑,“我要真是很会说话,不会到现在,都得罪着他的几个姐姐——” “和他爸是吧?”赵夫人似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于是,借机说起以下话题,“他父亲说是有事要过来,因为隐瞒不了具体行踪,毕竟现在长达的处境你知道的,他父亲作为董事长,一举一动举足轻重,如果有意向外面隐瞒行踪,反而有引起市场内投资者内心产生对长达的怀疑的嫌疑。因此,他公开的行程里,会有一天,提早过来,你坐上车,去见他。” 赵夫人如此拐弯抹角说到最后那句最致命的话,可能连赵夫人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说完目的,拿起杯子一直喝起了花茶。 顾暖神情平静,似乎早就对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不由让赵夫人有些微微的吃惊,是想,莫非,在她的心里,早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了。 说回来,顾暖和自己的公公,虽然在公开或是私下场合,都是见过面的,可是,因为萧鉴明不承认她,作为公公和儿媳妇的第一次单独正式的会面,一直没有。 顾暖对此没有一点的不耐烦或是不高兴。 汤叔于是对顾暖的评价是,如果顾暖真是意图攀上萧家这条高枝的麻雀,并且是处心积虑的一只狐狸精,那绝对是——从来未见的,最不要脸的。 因为顾暖压根都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羞耻心,反而是表现出的一切的理所当然。仿佛,萧家接受她这条狐狸精,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什么需要感到狼狈羞耻的。 更别说,像萧奶奶说的没有面子。 不, 顾金融体现出来的是,萧家要是真不迎接她这个儿媳妇进家门,才是自己打自己面子的。 你说,这让不让萧家人感到生气。 反正,萧奶奶心里是有些赌气的,因为那次在萧家里,和顾暖那次对话,萧奶奶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孙子找来的这个媳妇,是一块硬骨头。 没有老人会喜欢一个有自己主见的,尤其像顾暖这种太有主见的晚辈。 萧奶奶一样。所以,那会儿看见杨之琳一个劲儿的乖巧讨她的喜欢,哪怕是装的,老人家心里也高兴。不像顾暖,连佯装一下都不会,只会冷梆梆*的。 大白小朋友,一早上,因为要陪着自己大姐夫出外办公。因此不在酒店里。在这个时间段赵夫人找来顾暖说话,可谓是时机刚刚好,便使得特意安排的痕迹都过于明显了。 恐怕,赵家人大概想着和大白的感情不错,因此,不会顾虑到大白之后会不会对他们生气。 顾暖自然而然接受了赵夫人的提议,可以说,她对此次会面没有的选择。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公公,迟早,需要见这么一面的。 所谓嫁人嫁人,嫁的不是他这个人,嫁的是他一家子的人。正是这么个道理。 顾暖怎会不懂?她都做人媳妇好几个月了。 也没有需要去和他特别做汇报,是他爸又不是什么凶猛禽兽的,再说,她有保险丝,不怕他爸那条老鳄鱼。 她顾暖要真是会怕那条老鳄鱼,早就在第一次董事局会上碰面的时候,腿软了,更别说后来配合老鳄鱼演戏。 似乎,在萧鉴明的心里,一样对此有所预感。 两次见面,这个儿媳妇,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从来没有和一般人一样的畏惧两个字一说。 听说他儿子,曾经把她比喻为白花蛇。 确实是很形象,很准确。 萧鉴明眯着老眼,心里想着。 一条白花蛇,在鳄鱼面前游来游去。鳄鱼肯定不是饿到极致的话,对这么一条有趣的白花蛇,一点吞吃的念头都没有。 他儿子有这个感觉,他有这个感觉,想必,其他鳄鱼一样有这种感觉。都在,等待着这条白花蛇能干出些什么似的。 眼见她一步步成长,一步步的,迈上了更高的台阶,他儿子在她后面推波助澜。 萧鉴明对身旁的汤叔说:“准备茶水吧。” 汤叔问:“什么茶?” “她当初给陈家铭冲了一杯什么茶来着?” “杭菊。” “有点偏凉,放两颗红枣吧。”萧鉴明说。 汤叔眨了眨眼睛,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萧鉴明这下,这么快,要改变态度,体贴起自己儿媳妇了。 萧鉴明对于自己所说的话,自然是从来不会多做一句解释的。 汤叔赶紧去找杭菊和红枣。 要知道,这里是巴西,不是国内,上哪儿能否找到这些国人的东西都难说。 顾暖坐着赵夫人安排的专车,在他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们下榻的酒店出发,一路开,开到了海边。 里约热内卢是靠海的城市,这个季节,虽然游客不是最旺的季节,但是,海边这道里约最美丽的风景线,依然是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见面,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因为,萧鉴明,她的公公,看起来,是那么一个严肃的,在外界和媒体眼里,素来是个不解风情,只知道埋头工作和训练的男人。 实际上是怎么样的呢? 海滩,阳光,沙滩,冲浪板?哪儿有严肃到极点的工作气氛。 顾暖其实认真一想,倒也不难理解。想她老公吧,在外界眼里从来都是个纨绔,最好玩的。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大白这骨子里的基因遗传谁,还不是这条老鳄鱼。 谁说老鳄鱼不玩的? 老鳄鱼玩,玩起来,比起谁都可以更凶。 萧鉴明六十岁都还在冲浪,不过,这是极少人知道的事罢了。而且,一般人听了也都会摇头,说是造谣。 要不是现在身体真的不好了,看着如此美丽的海景,萧鉴明真有种冲动下海玩一把。 玩兴,造就了这对萧家父子。 顾暖一步一步台阶,走上木梯的时候,心里想着。 高一米的高台上,面对大海,萧鉴明放眼浏览海景,双手叉腰,身上穿的,不是什么严肃古板的西装,是一套相对颜色较为和缓的休闲装。 和大白一样,白色的。 他一只手掌,甚至搭上了眉头,观赏起了远处的一条游艇,嘴里振振有词地说:“如果有时间,约上老赵那两口子,出个海,倒也不错。” 只怕赵家夫妇心里仍在焦急生意上的事儿,毕竟赵氏要重新完全振作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说翻身就能马上翻身的。没有这个心情陪他出海游玩。 萧家父子的人生态度,一看,就知道高人一等了。 能玩,能放得下生意,说白了,对钱能放得下拿得起。这样的一种人,你说他不成功都难。 在汤叔的一声提醒之下,萧鉴明的注意力,似乎才从海上的美景回来了,注目到自己的儿媳妇身上。 “坐吧。”萧鉴明淡淡地说。 声音,温和,不见起伏,让人反倒摸不清其情绪和想法。 顾暖按照汤叔的指引,走到了萧鉴明那张白色的沙滩躺椅对面,一张亚麻色的藤椅坐了下来。 随之,汤叔上茶。 萧鉴明自己先端起茶杯,说:“试试吧,你喜欢的杭菊。” 顾暖道:“我其实最喜欢喝白开水。” 这算不算顶了公公的嘴? 汤叔是没有想到她一来,萧鉴明都没有下马威呢,她先来这一招。这真的是,史上最无畏的儿媳妇了。 汤叔冒了身汗。 萧鉴明嗯了一声,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说:“夜白和你回去,见过你父母了。你父母怎么想的?” “他们想的很简单,自己的孩子喜欢就好。”顾暖不会说恭维自己父母多好的话,只说实在的。 是,自己孩子喜欢,莫非总阻着?问题是,这种事,拦都拦不了,还不如乐见其成。 “你爸妈,是实在人。”萧鉴明道,“这点实在,看来是把你造就出来了。” 老鳄鱼这话,不知道是夸是贬义,然而,一双眼睛里流转的高深,是显而易见的。 顾暖坦白地问:“董事长,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谈我的父母吧?上次董事长在电梯里说了,要我好好工作。我想来想去,莫非,所有女人都不可以结婚,只可以工作。” 汤叔直接走到角落里去了,以免被射偏的子弹击中。 萧鉴明貌似被她尖锐的牙齿给逗乐了下,不由自主地低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实在。要不是,那是我儿子,我怎么都管不到你身上来。” “都是因为,都是你儿子女儿的缘故吗?” 话题,瞬间转到了中心点。 萧鉴明脸色仿佛被一阵海面上吹来的冷风给吹的,登时硬了不少,仿佛是永远击破不了的一块铜墙铁壁,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我承认,你很聪明,所以,你都看见了,都知道了,那就应该明白。像你父母一样,任何父母都是自私自利的。如果杨家人这次过来,愿意接受条件,我同样的,只要是为了我的孩子好,把我的孩子救回来,我会同意他们提出的和解协议。” 汤叔拿拳头捂住了嘴,想着,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顾暖怎么算都没有算到吧。他抬起的眼睛,在顾暖脸上扫了一下。 顾暖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低着头,仿佛在看着哪里,说:“是,父母都是自私自利的,董事长作为父亲,为自己的孩子可以自私,同样的,夜白和我,为了我们自己的孩子,当然一样可以自私到底。——我怀孕了。” 被清空的高台上,除了他们三个,只有一阵阵的,没有绝耳的风声。 汤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两股力量夹在中间,几乎要爆了。 再看萧鉴明,那脸色在海风里,不知是不是被遮盖着,让人看不清楚。 汤叔心里想,其实,顾暖这颗炸弹扔出来,应该早有所料才对。 可问题是,看起来,萧鉴明还是,多少受到了内心一点震动。 “要让我打掉孩子吗?”顾暖抬起眼,吐出这话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这是,真正的让萧鉴明脸色骤变。 汤叔都害怕了,生怕萧鉴明病情发作,刚要跑过来。 萧鉴明一个手摆了下,阻止他,眼睛一眯,说:“你去楼下等着,我单独和她说几句。杨家人来的时候,你再打电话到上面通知我。” 汤叔有些犹豫,但是,萧鉴明的命令不能不执行,因此,他慢慢沿着木梯走下去的时候,一直望着坐在那里的两人。 “有什么话,你说吧。”萧鉴明道,“我知道你不会打掉孩子的。这是你的筹码。” 顾暖轻声的,宛如笑了下,说:“董事长别误会了,我刚才说那句话,只是让董事长更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夜白选择了我,原因是什么,董事长应该心里很清楚了。因为当年,夜白的母亲,和董事长,一样是这么走过来的。” 【129】叫你跪下 阮汝珍,当时的追求者里面,真的没有有钱有势而且具有能力的男人吗?肯定有的。 一代社交名媛,远近闻名,追求者不计其数,其中,或许水平参差不齐,但是,正好应证了什么人都有的论据。 那么,嫁个有钱有势的,有能力的,弊端在哪里呢?对于,自负心极强,而且操控欲极高的阮汝珍来说,这样的一个男人,终究变成她的敌人的可能性,远高于一个穷苦的男人。 有如此聪明绝顶的母亲的基因在,萧夜白,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不言而喻了。 萧鉴明却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研究起他们家里的每个人来,咳嗽一声,道:“他带你上他母亲房间里看过了?” “他说,那是他的房间。”顾暖道。 只是婆婆的房间的话,没有萧鉴明的允许,萧夜白想带她进去,她都要犹豫再三。怎么说呢,长辈终究是长辈。她顾暖说起话来好像不分分寸,可实际上是,她每一句话,都没有不怀敬意的口吻,只是以事论事罢了。 萧鉴明喝了口茶,仿佛在和她漫无目的地聊天。 气氛,从紧张到和缓,是旁人,肯定都摸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阳光照射过来,照在脸上是懒洋洋的,温暖得好像小火炉上煮茶时热烘烘的,一点都不热的余温,是温水煮青蛙的节奏。 海滩远处,从远到近,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驶近到高台旁边。 如果不仔细看,会误以为是萧鉴明的那辆王座。说到萧鉴明的王座,上次受了重伤之后,进了修理店,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更换的原装机头,所以,一直停在自家的车库里了。 汤叔按照萧鉴明的吩咐,走了过去,到了停下的黑色劳斯莱斯车门旁,低着腰,先看了一眼车里面坐着的人。 司机是杨柏心自己,后座上坐着杨夫人和杨之琳。 这三个杨家人,神情冷静平淡,端着个傲睨的姿态。 杨柏心说:“下车吧。” 汤叔听明白他这话,帮他们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从车后座陆续走下来杨之琳和杨夫人,两个人,都是穿的非常的高姿态,杨夫人一身白色女西装和短裙,杨之琳一件吊带裙子加件薄沙的开衫。布料上等,戴着墨镜和拉风的淑女草帽,和这个世界知名的黄金沙滩,形成了好比广告海报上繁华世界的一幕。 杨柏心相比这两个女人,穿的较为低调,但也是纯手工制作的衬衫,以及西裤,一双褐色皮鞋。 他年纪也有半百了,但是,保养的好,看来和三十上下的男人差不多。没有胡子,脸膛干干净净,五官,具有杨家人硬朗英挺的风格。 据闻,萧鉴明之所以会和杨家人牵上线,要说到,萧鉴明当初在部队里干过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媒体报料,所以,杨家人也有人在部队里的事,纵是和萧鉴明有联系在一起,肯定是不需要多大的惊讶了。 战友情,远比商人圈子里的情谊,来的更深刻,更令人难忘。好比歌曲里唱的,那个战火纷飞的日子,生死之间,唯有兄弟。 杨柏心走在前面,杨夫人和杨之琳跟在他后面,根据汤叔指引的路线,走上了木梯。 一步步迈到了高台上。 三个人一看,这里坐的原来不止萧鉴明一个。 杨之琳的眼珠子瞬间缩的老圆,在顾暖的身上看着。 杨柏心走了上去,和萧鉴明打起招呼,先伸出一只手:“萧董事长,别来无恙。” 萧鉴明只是转过一张脸,嘴角微勾,算是向对方微笑了下,并没有接住对方伸来的手,道:“坐吧。” 汤叔搬来三张板凳。 看见是板凳,杨家人果然嫌弃。 杨之琳想,顾暖好歹坐了把交椅,她怎能坐板凳呢? 看看顾暖穿的吧,比起她穿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暖素来讲究衣服,只要穿的舒心大方就好,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私人定制,在店子里买的,只要布料成分干净舒服,色彩大方,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有点刺绣的白色衬衫,搭了一件薄的针织开衫,底下磨白的水洗牛仔裤。说时尚,肯定不会落伍,而且,显得落落大方,闺秀的气质也有。 萧鉴明明知她这幅打扮的衣服肯定不是名牌,可是,瞧她这打扮,一句话一个嫌弃的眼神都没有,足以看出,对她的衣着方面并没有需要任何指摘的地方。 她今天主要是来见公公的,公公都没有意见,其他外人的意见,对于她来说更是过往烟云了。 没有意思。 杨之琳说什么,都不肯坐下的。 她穿一身名牌坐冷板凳,顾暖穿淘宝网的坐交椅,这不是笑话吗? 杨柏心坐了下来,含着笑,朝站在自己斜后方的老婆女儿说:“都坐吧。” 坐个鬼呀。和自己女儿一样不愿意坐下的杨夫人,想的却不是板凳,是这头顶上的太阳,日晒。 太阳在头顶上晒着。汤叔摆的这三张板凳,刚好位置离开遮阳的太阳伞。这不是有意刁难是什么?莫非,她需要资金挪个凳子坐到遮阳伞下面去,这丢人不丢人! 杨夫人想拿起帕子擦擦额头的热汗了,早知道不穿这么多了,感觉就是整个来丢人的节奏。汗流浃背的,夹杂香水,岂不是臭死。再有,她都没有怎么擦防晒膏出来。等会儿,日晒让汗流下来,混着她脸上打粉的妆粉,岂不是,变成花脸一张。如果一直晒下去,要是她这张每天保养的脸给晒伤了的话。 不说男人嫌弃不嫌弃,她自己都要嫌弃,女人哪个不是最爱自己容貌的? 杨夫人拿着帕子捂了捂鼻孔,接到杨柏心锐利的眼神,倒也无奈,皱着眉头,刚要随着坐下。 谁让他们是来求人的呢。 这样看来,顾暖登时觉得,自己公公对待她真算是不薄的了。 没有让她坐板凳,更没有让她顶着大太阳热晒,还给她精心准备了杭菊和红枣。 原以为老鳄鱼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了杨家的鲜明对比之后,方才发现,老鳄鱼的风格,没有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招,是什么,就是什么。 特爽快,部队出身的男人,正是这样。 家里的那位大白,看来是遗传了老鳄鱼的这种做风,所以嘴巴特别臭,有什么说什么,只说无妨。 杨之琳别扭倔强地立在那,对父母抛过来的眼神置之不理,眼睛盯着顾暖,再看着坐在王位上的萧鉴明。她如花似玉的脸蛋顿时花开一般,笑了起来。 朝着萧鉴明走了两步,说:“上次到伯伯家里拜访,见到了奶奶,却没有能亲眼见到伯伯,一直深感遗憾。” 这是骤然间,自己和萧鉴明拉起关系来了。 杨柏心和杨夫人登时都有些傻眼。 他们这女儿,是傻了吗?! 在这个节骨上,拉感情,有用? 顾暖都不由的想轻轻地叹一声气了。 回想起那个时候,在濑安村,刚见到这位大小姐坐着劳斯莱斯在村民中引起轰动的时候,她站在人群里看着,总有点为这个大小姐隐隐约约不安的感觉。 事实证明,这小姐儿,气势是有,但是,可能是太过娇生惯养了,导致那手段,远比她两位同学苏逸夏和林意珊,都要差了一截。 比如装这个功夫上吧,杨之琳装的功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哪里像苏逸夏和林意珊,装了多少年,硬是身旁人都看不出来。 段数不高,傲气却一大把,这种人,不栽都难。 不知道自己的公公打算怎么玩弄这个杨家人呢? 萧鉴明貌似笑眯眯的有些弧度的眼睛,打量着杨之琳的样子。 杨之琳因此受到了非常大的鼓舞,只看萧鉴明这表情,这态度,看起来对自己印象不错。那是当然的,她不止才貌双全,最重要的是,她背后有人撑腰。 怎么都是比顾暖高出一大台阶。 “伯父,听说你认识我爷爷,我爷爷可老说你了,说你好——”杨之琳为了拉拢萧鉴明的感情,把杨家的老头子都搬了出来。 杨柏心脸色一变。杨夫人一样的感觉糟糕透底。 他们这个女儿,真是没嫁人都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把自己家老爷子搬出来干嘛?要是被他们老爷子知道,他们岂不是自己找死的节奏? “哦——”萧鉴明低低的,仿佛响应地应了一声,说,“你和我说话,是想说你爷爷?” 杨之琳连忙说:“当然不是了,伯父,我是来给你做儿媳妇的。上次,我和奶奶见面的时候,奶奶多喜欢我,说希望我给奶奶当孙媳妇。再说了,伯父不是都和我父亲商量好了这事吗?” 单纯,天真,无知!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心头不约而同的一致心声。 顾暖不禁都怀疑起,这杨家人看来都不傻,怎么给教出这样一个天真到如此的女儿。 明摆着,杨家想和萧家攀亲,当初,都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反正一拍即合,可能也就是那个时候。现在,局势都变了。萧鉴明能接受当初定下的平等婚姻协定? 不,不可能。 杨家自己都知道不可能。 杨之琳如此信誓旦旦说出来,岂不是自打嘴巴了?是自取其辱了。 不过,老鳄鱼看起来,都是有意利用下在场的杨家人了,否则不会在杨之琳这么殷勤白痴似的贴过来时,并没有急于变脸,而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这导致,杨柏心和杨夫人的目光,都往她顾暖身上瞟了,想她顾暖是不是个突破口,可以以此来和萧鉴明之间达成某种妥协。 公公的心思,顾暖摸了个十足。因此,当萧鉴明的目光,略带含义地带到了她身上时,顾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杯茶。 萧鉴明对杨之琳说:“你说,你想当儿媳妇。” “是。”杨之琳说的无比大声和傲气,当着顾暖的面。 小三在正室面前能如此理直气壮,靠山是世界上最大的魔鬼——钱。 顾暖蓦然想起了当初,自己之所以会突然回家,然后和大白相遇,不就是因为某个女人在她面前,和杨之琳一样冲她拿钱叫嚣着。 刚好,她顾暖的前男友,准确来说,不是被小三勾引走的,是被钱勾引走的。 吃了一次血一样深的教训,当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顾暖能让自己再犯贱? 只听萧鉴明冲她抛出来了一句像是挑衅的话:“你认为呢?” 想看她怎么对付小三? 顾暖说:“之前,这位杨小姐,是给我发过很多条短信的了,说是,要我在她面前跪下。” 对,跪下!杨之琳目光里一闪。 顾暖继续说:“夜白告诉她,她三天内倒是要对着我跪下。” 汤叔不知怎的,突然听顾暖这么说时,有种想喷嘴而笑的感觉。 杨之琳骤然脸色也是不好看,嘴角一翘,冲萧鉴明说:“伯父,你说,这人怎么可笑成这样,说要我对她跪下,你说有可能吗?” 萧鉴明当然是想看好戏,怎么会插入到她们两人中间的斗争中,只在一旁变成了默不作声。 杨之琳见萧鉴明不表态,想着莫非萧鉴明还真觉得她有可能在顾暖面前跪下吗,肯定是因为萧鉴明并不知道她厉害的地方。 于是,她必须展现出自己厉害的一面给萧鉴明看,证明自己的能力。转头,对准顾暖,杨之琳扬高了声调:“我劝你,马上收回你刚才说的话,然后冲本小姐跪下,本小姐,或许,能饶你一马。否则,以你刚才那些放肆的话——” “怎么,我刚才那些话犯了法了吗?问题是,我只是转述你们的话,没有一句是我说的。” 确实,哪怕那句三天内要她杨之琳跪下的话,是大白说的,不是顾暖说的。 要抓也是抓大白去坐监狱。 杨之琳给噎了一口,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夜白哥去蹲监狱。 顾暖轻轻清一声嗓子,道:“请杨小姐说话之前,先想清楚自己说的话。” 好比上回给她发的短信,直接承认了自己是小三。 可很显然,杨之琳没有这种意识,直接冲着她,继续趾高气扬的,这从来,当然也是她最拿手的策略。 “让我告诉你吧,萧奶奶很喜欢我,伯父很喜欢我,夜白哥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和夜白哥的婚姻,是夜白哥被你逼的。萧家人永远都不会接受你,你的婚姻是无效的。不受到萧家人接受的,很快,你会被萧家逐出家门!” 小三告诉正室说,快,你要被逐出家门了,给我跪。 顾暖在脑海里把杨小姐的话梳理一番,得出以上这句话的正解时,突然间,有种想捧腹大笑的冲动。 这位杨小姐,不仅仅是天真而已,顾暖都快以为,究竟,杨之琳是不是真的爱过人,是不是真的明白什么是男女感情。 杨之琳爱大白,哪里叫肤浅,是叫做——买东西,差不多。 根本,不知道小三能对正室趾高气扬的根在哪儿?在男人的心那儿。 这杨小姐连大白的心都拿不到,在这里叫,叫什么叫?连正宗的小三,都称不上。 顾暖只好告诉杨某人:“结婚,法律上规定是,是男女双方的事,和其他人无关。他父母,和他的婚姻无关,和我更是无关。至于萧家,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谈何而来把我逐出萧家。萧家不接受我更好,我父母眼下只有我这个女儿,正缺个继承姓顾的。将来,我孩子姓顾,我爸妈更高兴。” 至于说抚养孩子的钱,她顾金融从来都不需要靠男人,能养活自己,当然能养活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萧家,对她来说,要不是因为大白姓萧,她懒都懒得理。 汤叔瑟抖了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暖总是对着萧鉴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了。因为顾暖压根,不贪萧家的钱,根本没有想过去靠萧家一分一毫。 杨之琳正被顾暖这番话堵到了嘴,琢磨着怎么反驳时:“你,我才不信你不贪夜白哥的钱——” 萧鉴明突然在这时候出了声音:“够了。” 老鳄鱼那么火眼金睛的人,肯定和汤叔都一样看出来了,顾暖真的不打算指望萧家来养自己的孩子。因此,萧鉴明不得不考虑,自己家的孩子怎么能去姓顾?! 白花蛇,小小地将了老鳄鱼一棋。 谁让公公玩过火了。 顾暖在心里摇了摇头。有些话,她本不打算说的。 杨之琳因此委屈,不可置信地对着萧鉴明喊了声:“伯父,这种女人,你怎么可以接受?” 萧鉴明老神在在的:“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你赢了她,我承认你。但是,似乎你两次都败在她手下了。” “那是因为她耍了阴谋诡计!” “她犯法了吗?” 杨之琳眼珠瞪了瞪,不相信,像萧鉴明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居然谈起法律来了。 “没有犯法,你说让她跪,她现在不跪,怎么,要她让你跪吗?” 杨之琳尖利地指着顾暖:“我怎么可能对着她跪!” 顾暖这会儿轻轻的插入了一声:“如果你现在跪下的话,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啥? 这话不是应该她对她说的吗?现在变成顾暖对着她说? 杨之琳两只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只差把手伸到顾暖脖子上。 顾暖对此一点畏惧的感觉都没有,她的目光,甚至浏览过了杨之琳背后的那对杨家夫妇,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来求人的,但是,说真的,求他,你们还不如求我。” 此话,才真正宛如一颗超级核弹,把在场所有人都炸懵了。 包括萧鉴明这样的老鳄鱼,以及汤叔,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顾金融刚刚都说了什么? 汤叔想挖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听错吧。谁都知道,萧鉴明让顾暖过来,是想借用杨家,给顾暖施压的,可现在,顾暖当着萧鉴明的面削了萧鉴明的面子不说,是要进行反攻了吗? 顾暖手里哪来的牌子,能对着萧鉴明和杨家人说起这样的话。 杨柏心和杨夫人登时,突然一样感觉到不可置信和非常的愤怒! 他们是做好了低声下气的准备,但是,他们是要来求萧鉴明的,不是来求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的新人的! 求萧鉴明,他们心里其实还过得去,毕竟萧鉴明是众所周知的厉害的人,年纪比他们都大,可以对外说输的心服口服的,但是,顾暖算得上啥?啥都算不上的一个穷女人! “你——”杨夫人猛吸口气,想对顾暖喷。 不要以为,你顾暖做点小生意赢了我能怎样,这个圈子水深着呢,你一个新人这么的得意,还当着萧鉴明的面得意,不知死活! 萧鉴明,这时候,反而好像沉默了下来。 只有汤叔,稍微摸到些他的心思,或许萧鉴明心里此刻是在琢磨着,莫非赵夫人递给他的那些证据出了某些意外。 否则,顾暖哪来的底气说这些话。 只见所有人都瞪着自己,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有。顾暖知道这些话迟早得说的,尤其是自己公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吐了出来:“她有两个账户。” 她,指的是杨夫人。 外汇战中,赵夫人抓到的账户轨迹,是杨夫人其中一个账户,但是,那个账户,实际上并不是杨夫人最大的资金来路,杨夫人真正的资金户头,能证明杨夫人巨大财产来源的,是另一个账户。 其实认真想的话,也不难推敲。做外汇交易的账户,为了避免被人查,当然是最好是另开一个作为虚拟账户操控。 可是,给生意伙伴打钱,怎么能直接用外汇交易的账户呢。当然是需要用到做生意使用的账户了。那么,这样一个做生意的账户,哪怕挂了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空壳公司,都需要实打实的数额在里面存着。 刚好,杨夫人为了一口气把庄园主拉拢到自己身边,想一举击垮顾暖,用了大金额来勾引庄园主们。 杨夫人,杨家私吞了多少赃款,这不一目了然了。 “没有办法,那些人听说了风声,赶紧跑来我这里寻求庇护,因此,便把不诚信的合作伙伴给他们汇款的账户,给了我看,以便证实他们是受人蒙骗,以表诚心他们愿意悔过,来取得我的信任,和我重新合作。” 顾暖道出了这么个来由之后,杨夫人登时两眼昏黑,只差一闭眼。 杨柏心身子一僵。 萧鉴明眼神一沉。 随之,杨家夫妇只知道萧鉴明都不再开声,明摆着是萧鉴明都不知道这事,否则,以萧鉴明这个老面子挂着,怎么能让自己都不看好的儿媳妇骑到自己头上来,肯定要出声的。 这岂不是进一步证明了,他们,需要的是这个年轻的新人跪下? 不! 杨柏心和杨夫人想尖叫。 杨之琳更是死活都不会跪的。 跪什么跪,哪怕她父母跪,她都不会跪的。 犯事的,是她妈,又不是她。 儿女的绝情无义,在这一刻,似乎表现到淋漓尽致。 顾暖扬了下眉梢,俨然对于杨之琳脸上此刻的表现,真正地动了些兴趣。 “杨小姐,你放心,赌约,是我和你之间,和你父母没有关系。要跪,也是你跪。” 顾金融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又是各种各样的表情。 “你你你——”杨之琳疯狂的指头要点到顾暖脸上,“你有什么能力叫我跪!?” “杨小姐没有读过法律吗?贪污犯,属于经济犯,一般来说,罪不致死。判死刑,大概只有死缓。但是,蓄意杀人,情节恶劣,可就不同了。纵观国内法律,能让人真正被枪毙的,只有杀人这条罪。杨小姐不跪,不现在就忏悔,恐怕很快,就被子弹给——” “你——”杨之琳猛眨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倒是那杨夫人,登时什么都明白了,跳起来一把拉住女儿,按着女儿冲顾暖要跪下说:“快点,快点跪下——” “妈!”杨之琳挣扎着。 杨夫人当然知道自己女儿都干出过什么事。上回,女儿被人设计了,买凶杀人,在海边雇人开车想杀顾暖。 无疑,如今证据可能在顾暖手里握着了。 “你傻了吗?快点跪。妈求你,你不跪的话——” “她都没有死,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被枪毙的——”杨之琳振振有词,还是抬着那个高傲的脑袋,“再说,这事,不是被爸和爷爷摆平了吗?” 摆平?所谓的摆平,不过是杨柏心占着那会儿和萧鉴明好,合作关系,想着萧鉴明既然中意自己的女儿做儿媳妇,肯定对这事整只眼闭只眼。萧家只要不闹,顾暖能奈他们这么大的杨家几何?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杨家人本身先犯了事,如果因此后台倒塌的话,谁能继续保住杨之琳?不可能的! 最可怕的一点是,杨夫人都要哭了出来。 杨之琳不知道,之后,杨夫人为了帮自己女儿遮盖罪迹,真的让人,把那个司机给毒杀了。动手的,还是她老公的下属,她的男情人。 完了! 真的一切全完了。 杨柏心和杨夫人都头脑昏昏沉沉的,可能来之前,吵架的时候,这对夫妻已经有了预感,很可怕的预感。 现在都在流行坑爹坑娘这一词。 怎么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也会赶上了这个潮流。不过,做父母的,到最终,不都是进棺材先走一步的吗?说都是为了儿女打拼,倒也没有什么绝对的过错。总得把好的都留给自己子女,让子女得到最好的,才能子子孙孙传承下去。 啪! 杨夫人的巴掌打在了最心爱的女儿脸上,痛声地骂道:“跪!” 杨之琳傻傻地看着向来最疼自己的母亲,猝不及防的时候,被杨夫人按倒在了地上,冲着顾暖的方向。 眼看,这令人诧异的,惊天大反转的局面在面前上演。汤叔诧异到快要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根本不敢去看萧鉴明的脸色。 因为,王者,老鳄鱼王,此刻明显是被晾在一边上了。 主角的权力,光环,都被牢牢地掌握在年轻的白花蛇手里。 萧鉴明的心头登然一凛:自己这是被白花蛇反咬了一口吗? * 酒店里,当事后知道赵夫人的车把顾暖送走,顾暖很可能先去见萧鉴明的时候,顾暖的一帮小伙伴们为此当然都有些着急了起来。 瑶姐只要想到在萧鉴明跟前说话,身体都要不停地打颤。况且,都听说了,萧鉴明对顾暖也就那么的一般,好像还挺针对顾暖的。 钟巧慧在心里犹豫了一番,终于是走到了章三凤和展大鹏面前,有些兴师问罪的口气:“你们都知道?” “不!”展大鹏连声否决,同时为萧夜白澄清,“二哥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大白小朋友要是知道自己老婆要被老鳄鱼给咬住,能同意? 对此,章三凤或许刚听到消息时,和这里每个人一样都有些吃惊和意外,但是,同时,很了解萧夜白的他,很快冷静了下来,道:“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做不会有事的?”钟巧慧马上抓住他这个漏洞,冲他炮轰,“你当然不会有事了,你又不是她!” 眼看,钟巧慧这么气势汹汹的,不太像是单纯的为顾暖出气。 展大鹏低头,看了看章三凤的脸。 章三凤脸色平静,或许微有变化,也是被他很快地掩盖和粉饰住了。 他接着对展大鹏说:“二哥或许还不知道,你打个电话给他。” 到底那是萧家人自己内部的事情,他们除了给萧夜白通风报信,暂时,也不可能说马上跑去萧鉴明那里做什么。 见着章三如此冷静,钟巧慧气呼呼地转身回头走,她本以为,这可以让他急起来和她多说几句话。只知道,自从两个人重新见面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对上一句话,跟别说谈些以前的事情了。 展大鹏赶紧给萧夜白拨打电话。 眼看午饭的时刻都到了。 萧夜白和赵梓荣,在出去的附近,找了家沿途的饭馆,随便点了两份当地美食在吃。 展大鹏打了电话过来,很是担忧地报信说:“二哥,嫂子她,好像去见董事长了——” 萧夜白的牛排吃到半截,听见这话,停了手里的刀叉,接着,拿起水杯先喝了口水,说:“怎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展大鹏被他这话给吓到,赶紧放低声音问:“二哥,你不会是提早都知道了吧?” “不,我不知道。”大白小朋友肯定不知道的,和他们想的一样,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让老婆去。 不过,只是大白听到消息之后所想的,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展大鹏给纳闷了,不懂萧夜白怎么想的,难道不担心顾暖去到那儿被老鳄鱼咬。 对此,大白真不怕这个,嘴角一撇,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你们嫂子多么厉害多么牛的人。刚和我见面那会儿,反咬了我一口,这不让我对她一咬钟情。” 说白了,大白只要想到,自己父亲会被白花蛇反咬一口的场面,在肚子里已然乐翻了天。 老鳄鱼想的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儿子是傻的吗?真的是随便找条狐狸精的傻子吗? 赵梓荣在对面听着他打电话,都已经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 等萧夜白打完电话,对着他望过来,赵梓荣猛的打个冷颤。 萧夜白慵懒地挂了电话,对他说:“大姐夫看来是对这个事儿,早已知情。” 赵梓荣很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 萧夜白说:“这两天,我要带着暖儿回国了。” 赵梓荣登时愣了下,想当然的,知道这是让萧夜白生气了。 顾暖和萧夜白这一走的话,岂不是,他们赵家继续单打独斗了? 说真的,要不是有顾暖和萧夜白在,他们赵家谈何容易能这么快翻身? 赵梓荣不由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应该说,他们赵家之前,或许是太看得起自己,或是太看得起萧鉴明的威信了。 如今,萧夜白这一甩手,充分说明了,他们这对年轻夫妇,根本不受任何人操控,包括萧鉴明在内。 是,是他们赵家人自己酿成的后果,赵梓荣对此无话可说,但还是问了一声:“你们回国内,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总得面对回萧鉴明和萧奶奶吧。实际上,赵家人这么做,其实也是想尽快缓和他们夫妇和萧家长辈的关系,这样,赵家才不会受到两方面的责备,不好做人。 想着这个大姐夫心里是存了好意的,萧夜白实话实说:“暖儿怀孕了,回国内养胎,熟悉的环境,做产检什么的,对她和孩子最好,我肯定要陪着她和孩子的。” 原来如此。 赵梓荣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随之,他露出了满心欢喜和祝福的笑容说:“对,有了孩子要非常小心。想当初,你大姐怀第一胎的时候,我那是叫做万分的忐忑和不安。” 难得听到这个喜欢缄默不语的大姐夫说起自己的婚姻,萧夜白挑了挑眉。 两家的人都知道,当时,萧淑梅嫁到赵家半年之久都肚子里无消无息的时候,而且,那时候传出他们夫妻不合。 对这一点陈年旧事,事关自己的私密,本来,赵梓荣谁都不说的,可如今不一样了,短短时间内,和这个小舅的感情,可谓是与日剧增,好像上了火箭一样,登时变成了最可靠最可以信任的亲人了。 而且,自己老婆尚被人绑在手里。 赵梓荣早有满腹的话,关于自己老婆的,想和人吐诉,于是道:“确实,那个时候传言没有假。两个人婚前都没有感情的,然后硬是被绑在了一起。我看不惯她,她看不惯我。除了婚礼做姿态,其余时间,我根本都没有和她在一起,更别说床第之事了。直到那一天晚上——” 那一天晚上? “那一天晚上,打雷,下大雨。我和朋友本就约着出门,一看日子天气不好,不得不提前回家。刚好我爸妈都不在家。我进了屋子只见都黑漆漆的,正觉奇怪,一看,她一个人,你大姐,抱着膝盖,坐在房间角落里好像只猫一样瑟瑟发抖。我那会儿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把她吓到了。只觉得她那时候可怜至极,怜爱至极——” 萧淑梅,实际上,就是一个,表面假装坚强的人。 这点,萧夜白倒是有些了解,对赵梓荣说的故事说:“我大姐怕打雷,一般人都不知道。因为她都躲自己房间里,不让人知道。不过,姐夫,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姐夫你也不是冷血心肠的男人。” 赵梓荣登时尴尬地一笑。 大白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自然是,他早就觉得自己妻子长得漂亮,只苦于对方倔强难于下手。 萧夜白随之,对大姐夫说:“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在这里,最好不要久留。我看这地方,治安不是很好,现在经济萧条,外国人在这里做生意,出什么事都有。开好这个头,赶紧到其它地方拓开市场。” 点头,赵梓荣说:“我们正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样一来,更是需要到处跑的了。我妈说,你大姐如果留下来的话是真的,她会带上梦瑾,开始教梦瑾一些生意上的东西。梦龙的话,虽然还在念书,可也是,可以一边读书,一边跟在我旁边学习做事的事了。而且,他母亲这样以后,他自己有强烈的这个念头。” 出了这件事,年纪大点的儿子女儿都瞬间长大了。赵梓荣刚好也觉得是个机会。 问题在于,只剩下读幼儿园的小儿子,都没有人照料。 赵家里现在忙成一团,大人都没有空。把这么幼小的一个孩子,留在幼儿园或是老宅,让他人照顾,只让管家和老师照顾,赵家人不放心。不担心安全,都担心孩子内心里寂寞,正巧母亲刚出了事。 萧夜白眸光里一闪,抢先说:“姐夫想委托我那几个姐姐吗?” 赵梓荣果然是猛地再三摇头。 【130】黑影的乍现 三个小姨子。赵梓荣只知道,教出来的孩子,都那么的差强人意。这可绝对不是他有意去挑剔三个姨子,而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实。 比如说,老四萧淑珠,虽然性子吊儿郎当的,有点不务正业,只知道吃喝玩乐,由于是女人,早早结婚不爱学习也好,都不像萧夜白那样作为男儿需要被人指摘。反正女人只要嫁的好,有孩子生,没有人说其它闲话。 可就是这样,萧淑珠这个散漫的性子,造就她对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教育都一样的散漫,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做个负责任的母亲。不说她的小儿子,只说她那都二十岁的大女儿朱佳茵,完全是一个放养惯了的孩子。说话偶尔都没有礼教的,学习也差。 问题是萧淑珠自己都不觉得怎样,认为孩子,都是自己的路去走,父母,不需要太多的管教。说起来,萧淑珠的心肠确实是不坏,而且脑子不像老三那么笨,可是,这种天生的性子,造成了她根本不适合当妈。 赵梓荣这么的传统,中国式父亲,对萧淑珠这种完全米国人的个性,当然是没有办法接受了。因此这萧淑珠,当年能跟着洋人走,倒是很合乎她自己的性格。 老三萧淑菊,那绝对是不用说的了,孩子自己都没有能生出一个,怎么做人家的妈。后来嫁给林家乐,有了个继女林意珊,可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公,对这个继女宠了又宠,最后宠出个自取其辱的结果来。事实证明,这女人同样的,不适合当妈。 最后说下老二萧淑兰,野心有,抱负有,对女儿是真正的管,从头管到脚,约束太大,适得其反。 看看康悦婷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吧。整天畏畏缩缩的,像只缩头乌龟。一点自主的性格都没有。 一个没有形成很好的独立人格的孩子,能出什么样的人格缺陷,想都可以想得到。 赵梓荣觉得,这简直比老四萧淑珠放养出来的孩子更糟糕。曾记得,上次在萧家遇到康悦婷的时候,赵梓荣都忍不住对自己老婆说了句:我看那孩子眼神不对,再不好好引导,别精神上出了什么毛病来。 说来说去,他老婆萧淑梅,是真正的爱孩子,会养孩子的好妈妈。三个孩子在萧淑梅的抚育之下,都是那么的好,真正的在成长。 萧夜白在听赵梓荣吐这番苦水时,回头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家几个姐姐众多个孩子,只要萧淑梅教出来的孩子能入他萧夜白挑剔的眼睛里。足以说明,萧淑梅和赵梓荣的教育方式是成功的。 按理说,他这个即将当爸的,是不是该趁机向老大讨讨孩子的教育经。可再一想,接下来赵梓荣可能对他说的话,大白小朋友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他讨厌有人粘着自己的老婆! 哪怕比他小的小朋友都不行。 赵梓荣确实有这个本意,夸夸自己吧,然后勾起萧夜白的兴趣。哪里知道,这老半天的,萧夜白反而沉静了下来,明显知道他要说的什么话了。 可到底那话,他是必须得说的,想必一样是被绑的萧淑梅的意思。 说起这个念头,在真正遇到顾暖接触顾暖之前,他真没有想过。想自己这个小舅子也吊儿郎当的性子,根本不会带孩子的那种,找个女人,八成物以类聚,一样不怎样。没有想到,实际接触之下,这小舅子居然找到了个良家妇女型的。 别看顾暖表面上好像很强悍,但是,赵梓荣到底是结婚娶老婆有了孩子的男人了,看女人是看的出来。最少能看出哪种女人像他老婆一样适合当家庭主妇。 顾暖,非常适合。 原因很简单。 细心。 一个好母亲,最基本的条件,必须是细心,凡事心里有底,有规划,不像萧淑兰那样因为心里实际上没有真正的底气把孩子完全绑起来教育的做法。 顾暖这些,全部都具备了。 这真的是,赵梓荣以前和老婆想都没有想到的事。行呀,这小舅子,别看外面传说是个花花公子,啥都不会做的男人,找老婆怎么能一下子找到那么精准的。 大白小朋友肯定更不会随意说出自己挑老婆的秘密了,他,这和老婆叫做气味相投。 他刚好从小缺乏母爱,顾金融会做饭会做家务,内政极强,刚好能填补他小朋友内心的空虚。因此,他大白不得使劲儿粘着老婆。 赵梓荣琢磨来琢磨去,脑袋里滚了一圈,灵光一闪,对小舅子道:“听人说,这小孩子,要是跟着没有生过孩子怀着头胎的孕妇,是能影响到孕妇肚子里的宝宝健康成长的。” 萧夜白先是皱了下眉头,接着很快联想起了人家村里说的话。刚好他上次不是去过崃安村吗?听过那里的村民们说闲话,大抵上说一些乡里的风俗什么的,而且,这些好像没有科学根据的事儿,偏是能被那些老人们和长舌妇们,说的有板有眼的,让人不信鬼都不行。 说的好像是说,如果,让小孩子跟在要生孩子的孕妇身边,能直接影响到这个孩子是生男生女,终归是能生个,让孩子爸妈心想事成的性别。 现在再听赵梓荣这么一说,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大白于是脑洞大开了。想,让那赵梦庆跟在自己老婆身边的话,小男孩不是最喜欢小女孩的吗,赵梦庆这一跟,他老婆岂不是能生出个女孩子来。 大白是很想先要个女孩子再说的。因为女娃好,像妈。而且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棉袄。 这样一来,以后,哪怕他老婆再生个男娃,嗯,这个女娃当大姐的,站在他这个爸的阵营里面,能帮他管着男娃不粘着他老婆。 精打细算的大白小朋友这样骨碌碌脑子使劲儿盘转了之后,完全忘了什么科学手段,只记得崃安村里的长舌妇们说的那些可以改变天象的鬼话。没有办法,如果木已成舟,他大白不信鬼能信谁? “姐夫,这样吧,既然姐夫和家里人都不方便照顾梦庆,没有其他人可以委托的情况下,恰好我和暖儿,暂时有这个时间。让梦庆回国,跟我和暖儿生活一阵子,不是不可以。” “是吗?”赵梓荣眼睛当然一亮,嘴角和眼睛都笑眯眯了起来。 萧夜白心里凛了一下:他这不是上了赵梓荣的套了吧? 赵梓荣赶紧把喜悦的表情收起,故作考虑地说:“可是,梦庆以前,都没有跟过我们家里其他人一块生活,我得回去和他好好沟通。” “行。”大白答得异常爽快。 赵梓荣继续说道:“我想问题应该不大的。梦庆喜欢他大姐。而梦瑾,对你,和对她舅妈,印象都很好。” 想说这孩子和赵梦瑾臭味相投吗?大白抱着双手横在胸前,开始思索状。回想着赵梦瑾之前也粘他老婆的事儿。 赵梓荣马上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当作大白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萧夜白瞧他这副样子,鼻孔里哼一声,就知道,自己老婆好,因此,才那么多人使劲想尽法子想粘到他老婆身边。 吃完饭,一看钟点差不多了。两个人在这家小饭馆结了账,走到门口打算坐上他们那辆停在饭馆门口的桑塔纳回去。 赵梓荣拿着车钥匙,刚要走到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时,衬衫的袖管上突然被萧夜白扯了一下。 “等等。”萧夜白低声说。 赵梓荣先是一愣,随之,顺着他的目光,望到了对面两三个漫步的路人。一眼望过去,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真正一看,能看出些稀奇。因为这几个人,都是年轻人不说,而且,这几个年轻人,在这条街道上宛如徘徊来徘徊去,阴魂不散似的,盯着谁的样子。 这样的一幕似曾相识场景,赵梓荣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抢劫两个字。他这常年出差多了,什么样的情况危机都遇到过不少。 怎么?他们这是被人给盯上了吗? 赵梓荣刚这么想,想着是要先报案找警察或是怎样。 萧夜白突然拉着他往饭馆里头走。赵梓荣被他一扯,几乎不能抗拒,再说已经看出情况不对,同时担心自己的车,说:“车里有东西——” “那车上,恐怕都被人装上了什么东西。”萧夜白后面的话,只差说出他们一旦坐上车,马上跟着车冲到九霄云上去了——命归西天。 赵梓荣的眼珠子直瞪了两下有多。 在外带现金随时有可能遭遇到小偷抢劫,这有可能。但是,说车上被人装炸弹,赵梓荣真没有试过。 毕竟赵家,都不算是最富的。什么人,对付他们赵家,贪赵家的钱的话,也应该是绑架,不会是在车上装炸弹,计划着车毁人亡,那不是什么都得不到吗。 赵梓荣脑子里有些懵,是想不到有什么人与赵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的,要弄他死地。赵家这么多年在外做生意,都是尽可能息事宁人,不喜欢得罪人。正因为赵父都说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那真是什么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萧夜白领着他走回饭馆,用熟悉的当地巴西话和饭馆里的人沟通,接着,两个人走向饭馆后面的另一道门出去。 这回出来以后,面对的是另一条马路。 一名男子,站在马路对面,对着他们走出来的这个门,是非常显眼,一幅鹤立鸡群的印象。 赵梓荣看过去,见那男人,头发黑色的,很浓的黑,像乌鸦一样的黑,黑发稍卷,有些像自然卷。 一双蓝色的眼瞳,好像幽灵似的蓝光,在男人瞳仁里闪烁着。 向着他们这边,这个穿着灰色条纹西装革履,有些贵族打扮的男人,扬起一只左手,嫣红的嘴唇弯起来的弧度,好比一只女人的唇膏那样的鲜艳逼人,仿佛要流出血滴来。 赵梓荣的脑海里登时闪过一幕幕血腥可怕的感觉,直让他有呕胃的冲动。 一紧张,他拉到身旁的小舅子萧夜白。 萧夜白应该是比他更早看见了对面那个男人,于是神情益发的冷漠,好像什么表情都消失了的一张脸。 “他是谁?”赵梓荣问。 “洛克。” 洛克?岂不是据说绑架了自己老婆的那个主谋?赵梓荣登时激动了起来,不管对方是如何恐怖至极的一个人,要冲过去马路对面。 萧夜白眼疾手快把他一拉,拉住不放,说:“没用的。” “什么没有用?他绑了你大姐!”赵梓荣大声叫着。 与此同时,和他们招完手的洛克,坐上了行驶过来停在自己面前的那辆黑色雪弗莱,已然是扬长而去。 赵梓荣急上两步,想去追雪弗莱。没有想到萧夜白骤然放手,他反而差点摔在了地上。于是,雪弗莱很快消失在了街头,不见了踪影。 拳头狠狠地砸下身旁触手可及的电线杆,赵梓荣回头看着小舅子,不可置信:“你这样放他走?” “你不要忘了,我们车上可能装着炸弹。” 赵梓荣全身仿佛才像冷水给浇了一遍,有些冷静了下来。 这话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现在都不安全?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赵梓荣找回了理智,问。 当初听说绑架他老婆时,这个狡猾的主谋,一直都是在海外远程操控,根本都没有真人出现在国内。怎么现在突然间真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因为巴西国内治安不好,所以这人敢明目张胆在他们面前光天化日之下示威了? 赵梓荣越想越是愤怒,两只拳头抓的紧紧的。 萧夜白瞟了他脸上那一眼,说:“人家和你说的时候,说他是什么颜色的头发,你记得吗?” 记得,肯定记得!赵梓荣道:“红色的。他今天,戴了假发?” “他的头发是白色的。” 赵梓荣不由缩圆了嘴巴。 “你,你说什么?你见过他头发是白的?” “他患有白化病。”萧夜白道,“我雇佣的那个外科医生,唐思礼做出的分析。” 赵梓荣突然没有了声音。 只听萧夜白继续说:“所以,他的眼珠子,是淡淡的粉色。在夜里,像魔鬼一样的颜色。很多人怕他,正是这个缘故。” 等大白说完这些,赵梓荣似乎什么都明白了。那就是,小舅子远比他,更了解这群恶魔。小舅子为此都做了很多工作,他赵梓荣哪怕再心里焦急,都不可以这样去责备一个,比他准备更充分的人。这只能显得他无知,失去理智,变成绊脚石。 知道赵梓荣想清楚了,大白的手,在他肩头上拍了下,道:“找人来检查车子。他在后门,其实是想看,我是不是能猜出他想做什么,有没有上当。现在,我们这里安全了,但是,别人不一定安全——” 赵梓荣愣了下,紧随他这话开始神情紧张。 对方不会单独对他们下手的,因为和他们一起来的人,有很多一样是可以下手的目标。 萧夜白打了电话马上回酒店告诉兄弟。 “二哥?”是展大鹏接了他电话。 萧夜白道:“我这里车上可能被人装了炸弹,你找个人过来帮忙。然后,你们自己小心点,小心看有没有人送奇怪的东西过来。” 听见萧夜白这样说,展大鹏肯定紧张了,回头马上和章三凤商量起来。 两个人于是一块去问在酒店里的其他人的情况。 赵梦瑾和赵夫人在一起工作,没有异常。赵父在酒店的会客场所见生意伙伴。唐思礼在自己客房里办公。 瑶姐一直和傅玉博在工作。 唯独缺了个钟巧慧。 一问,说是酒店下面柜台,说有人送东西过来给钟巧慧。钟巧慧到楼下大堂去看东西了。 章三凤和展大鹏脸色均骤然一变。急急忙忙的,展大鹏推着章三凤的轮椅乘坐电梯到楼下大堂。 瑶姐和傅玉博看着他们两个匆忙的背影,不由面对面疑问起来:这是怎么了? 电梯去到了一楼。 章三凤的轮椅冲在前面,到了大堂里。远远的,见到钟巧慧站在柜台面前,低着头,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礼盒的样子。 “别拆!” 巨大的声音,回响在相对安静的酒店大堂里,只震得所有人不禁回头去看。 钟巧慧也一样,诧异的,掉头,马上看到了他坐着轮椅朝自己冲过来的样子。 他脸上那般的焦急,明明白白的焦急,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因为她吗? 钟巧慧脸皮子一抽,不仅仅是诧异和意外,是心头五味杂全,什么滋味登时都有了。 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才过来阻止她拆礼盒收礼物的吗? 钟巧慧心里不禁这么想着。 展大鹏陪着章三凤一块,急匆匆跑到她旁边,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一张贺卡。 紧接着,这两人,终于感觉到哪儿好像不对了。 钟巧慧锐利的眸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怪异的表情上阅过,问:“怎么了?” 展大鹏张口,刚想解释:“因为——” 章三凤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说话。 因为他章三都看见了,看的很清楚,她手里拿着的那张贺卡,是谁写的。 是他章三的大哥,她真正的未婚夫,写的贺卡。 今天,是她阳历的生日。 所以章大哥给自己的未婚妻,不管是出于礼节或是什么缘故都好,送来了生日礼物。 她钟巧慧来到楼下,突然接到这礼物的时候,都是有些吃惊和意外的。因为,她前几年生日的时候,章大哥,都没有送她生日礼物。 可能是,老人家今年对他们两人催的紧了。章大哥不得不做做样子。 钟巧慧是这样想的。因为两人都没有怎么见过面,没有说过话,没有接触过,更何谈来任何感情。 接到这样一份,貌似不是怎么诚心的礼物,她钟巧慧都在考虑要不要退回去,因为自己实在是不喜欢这桩没有任何感情的婚事的安排。 犹豫再三的时候,章三凤,这个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初恋对象,突然间跑下楼来叫她别拆。 是女人,都会有些意象飞飞吧? 钟巧慧嘴角微弯,打量章三那张瞬间又变得无比平静下来的脸,像是有意无意地问:“你刚才,叫我别拆礼盒?” 展大鹏真想哎呦拍脑袋。 章三凤的脸色,自然因为她这句有意的追问,变得益发无比的难堪。脸上都是青的一片,但是,只能故作镇定,道:“我看错人了。” “看错谁?”钟巧慧四处望了一圈,“怎么?这里有你认识的人?来,要不要我帮你喊两声,对方叫什么名字?” 眼看她玩上了瘾,章三凤的脸色由青变黑,突然冲着展大鹏说:“我们上楼去吧。” “不检查了吗?”展大鹏心里,有一点儿担忧隐藏着。 说是章大哥送的吧,但是,如果在章大哥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东西中途被人动了手脚。 “究竟出了什么事?”都能感觉到一种不妙的气氛在蔓延,钟巧慧眼神一眯,严肃了几分问道。 章三凤一样在犹豫不决,终于,他抬起头,对着她:“我可以看看吗?” 钟巧慧愣了愣,虽然明知道,他不是因为那个缘故了,可是,终究,他这是出于关心她。 她没有来得及表态,展大鹏先一步把她放在柜台上的那个礼盒拿了过来。 只见,是个不大的盒子,手掌掂了掂,貌似重量也不重。 是巧克力?鲜花?蛋糕?衣服?护肤品? 展大鹏猜不到。 回头看了眼章三凤。 这东西,如果怀疑有问题肯定不能带到楼上去的。但是,如果叫来警察处理,后来被章大哥知道的话,特别是知道自己弟弟有参与其中的话,那肯定对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好。 章三凤抬头看着钟巧慧,等她主意。 钟巧慧摊开两只手,表示无所谓。 展大鹏于是咬了口牙,当场拉开了绑在礼盒上的粉红色彩带。揭开了红色礼盒的盖子,里头,呈现在他们三个人面前的,是一个芭比娃娃。 章三凤的脸色登时又变了,锋利的一双眼,马上射到了钟巧慧的脸上。 钟巧慧的眼神里,果然露出了些复杂的滋味,接着,对回他,说:“那话,我只是和你说过,你告诉他的吗?” 曾经,很小的时候,她偷偷的,对着自己爱慕的男孩子说:我喜欢什么样的芭比娃娃,你可以在生日的时候送一个给我吗? 那时候,她是个长相不好看的女孩子,他却是万人迷的男神,追求者暗恋者不计其数。对于她的话,只当做是一只癞蛤蟆的话,拿成笑话说给了自己兄弟听。 小时候自负的恶果,如今,全部显现出来了。 章三凤的心窝口,瞬时像被什么用力揉捏着,快窒息了的感觉。 钟巧慧的嘴巴里,像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的样子,想都想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谁让她这么倒霉呢,小时候给爱上了这样的一个男孩子,一个,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孩子,只会嘲笑她又丑又胖的男孩子。 说女人爱自作孽,真的是如此没错。 没想到的是,他大哥,倒把他这话,给记在心里面去了。不知道章大哥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是,确实给她送来了她从小就渴望的那只芭比娃娃,算是圆了她的心愿,也算是,特别地想讨好她的一种心意吧。 钟巧慧突然感觉到自己手里捏着的那张贺卡,有些沉甸甸的。 上面,章大哥写的几行字,如今伴随这只芭比娃娃的出现,似乎有了些真心实意的样子。 “没有问题了,我可以走了吗?”钟巧慧说着,当着他们的面,也没有打算去看章三的脸,拿起那只装着芭比娃娃的红色礼盒,抱在了腋下,擦过他们两人身边,独自朝电梯走去了。 展大鹏哎呦,连拍几下脑门。 章三凤的脸,被脸庞两侧仿佛美人一样垂落下来的乌发,给牢牢地盖住。 一个人坐着电梯,钟巧慧的手指,夹着贺卡,一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发抖。她恨不得出口痛骂一声混蛋! 真是混蛋! 那个白痴! 本以为,他是个情商多高的男人,毕竟,他从小人见人爱的男神,到至今都不愁没有女人倒追,可为什么那么点情商,远远都比不上章大哥。 章大哥在贺卡上写着:你小时候没有办法圆满的梦,我都能帮你完成。 你要的,我都给你。 这是多少女人心里面最想听见的话。 偏偏,不是他章三说的。 钟巧慧感觉一阵鼻子酸,同时全身颤抖不已地想冷笑。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时,她迈出电梯,腋下松动的时候,红色礼盒掉在了地上,她弯下腰去捡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 瑶姐出于担心,早和傅玉博,站在房间门口观望了。 见钟巧慧好像在电梯门口停住,瑶姐急忙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有。”钟巧慧抬头,摇头笑了笑,神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同时,已经在瑶姐的目光望过来之前,把礼盒的盖子盖住了芭比娃娃的身影。 瑶姐不明所以,只好摸心口,说:“顾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事?” 钟巧慧的嘴角翘了翘,眼神微烁。 这时候,她们或许,该最庆幸顾暖是和那只老鳄鱼在一起。老鳄鱼,不管怎样,是老鳄鱼,保顾暖的安全,似乎是不在话下的事情。 * 海边的沙滩,午后阳光自然更晒了,快把人晒出了一层皮。 杨夫人再也顾不上这太阳晒不晒,只知道,自己是绝对已经是被剥掉皮了。 跪了大半天的,不说跪的人饿不饿,看着的人,都得饿了,因为是饭点了。 老鳄鱼,不得不考虑起,孕妇肚子里的宝宝饿不饿这回事。 萧鉴明开了口:“这么吧,有什么事,回国后再说。”说罢,吩咐汤叔,是要备车,准备拉人去吃饭,当然,这里头不包括杨家人在内。 跪着的杨之琳立马抬起头,质问:“什么?!” 不是跪了,就可以什么事当成没有发生吗?还让她回国认罪?有没有这样的事?这不是骗她白跪吗? 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哪有这种可能。 至多,顾金融道:“谅在你母亲是全心全意为了你份上,我可以在法庭上为你母亲求求情。至于你,跪了都不知道悔改,我会请求法庭重判。” 杨之琳肯定是跳了起来,伸出双手要把她掐死,捅死。 汤叔连忙插在她们两个中间,同时叫来了下面的保安。 萧鉴明看向杨柏心。杨柏心连忙对向女儿怒吼:“住手!” “爸?!”杨之琳朝着自己父亲叫着,“你没有看见她那幅嘴脸吗?她要我坐监狱!” “你本就犯了事儿,要蹲监狱的。”杨柏心突然如此大义凛然地说。 杨夫人,突然脑袋灵光一闪,顿悟了,转头冲向他:“你有意的,是不是?!” 他当然是有意的了。因为逃都逃不掉的了。像顾暖说的那样,贪污犯,没有见过真枪毙的。反倒是杀人罪,被枪毙的不少。 她们两个,他是保不住了,因为他自身都难保。所以,离开米国,目的很简单,不要再拖累到在米国定居的那小三和孩子。 失去这个女儿,他好在,小三那里有其他的孩子。 杨夫人想明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以后,向他冲了过去,拿起拳头捶打:“我这和你一块同归于尽算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和你女儿?” “这都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逼着我这样做的!”杨柏心一样愤怒的,推开了杨夫人。 杨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萧鉴明只怕这场混乱伤及到有孩子的孕妇,赶紧让人,先把这对疯了的母女绑了起来。 杨家母女被五花大绑地送下高台,对此,杨之琳一路高喊着:“我爷爷会把我救出来的,会把你们全扔进河里喂鱼的!到时候,你要给我跪回来!” 这杨家的小姐,到现在都在梦里不知道醒来。 顾暖想,莫非杨夫人教女儿自小自己一直都是公主。这公主病一犯,貌似都永远不知道醒来了。 孩子的教育真是个大问题。 或许是想着自己也要当妈妈的关系,顾暖不由想着。 杨柏心,被杨夫人扯拉了之后,衬衫的扣子都散开了,一身狼狈,坐在那里喘粗气。 没有了那对母女,杨柏心顿时轻松了许多,可以和老鳄鱼继续交涉。 “我知道萧董事长你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亲自过来了。” 话说到这里,眼看杨柏心一点都不打算为自己罪行辩解的样子,萧鉴明的眉头深深地一皱。 杨柏心一笑更为诡异,道:“董事长别觉得意外。我个人认为,我去坐监狱,好过爆出他们来迎合董事长。” “他们有这么可怕吗?” “这个,董事长问自己儿子,不是更清楚吗?” 老鳄鱼绝对不会问自己儿子。 这种父子之间微妙的情感,是外人难以理解和想象的。 “我想和他们对话,你不是和他们有联系吗?”萧鉴明退而求次,说。 “很抱歉。”杨柏心摇摇头,“他们和我,断绝联系了。其实,很简单的理由,我这都栽了,他们能不断臂求生?肯定是把我当弃子用了。这些人的心肠有多黑,董事长不是不清楚?” 只看对方派车撞死林家乐,都是一目了然了。 萧鉴明沉着脸。 顾暖在一旁,突然开了句声说:“办法不是没有的。” 杨柏心和萧鉴明同时看向她,两个人的表情自然不一。 只看,杨柏心的脸色,逐渐的,有些变化,看着顾暖的眸子,越来越锐,像把刀子。 顾暖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这个脸色,径直说着,像扒了杨夫人的皮一样,扒了他那层皮,道:“他能在国内如此瞒天过海,资金方面如何如此安全神秘地转移出去,他本人肯定做不到这个程度,必然是那些人帮他安排的。只要从他的账户进行反追踪,应该很快可以发现端倪。” 杨柏心一句一句气喘着,对着顾暖,近乎哀求了起来说:“佛家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那小孩子,无辜,才几岁。” “小孩子当然无辜了,没有人会拿他的命,但是,他身上用的,穿的,吃的好的,上的全世界最好的学校,这些,都是你用不正当的手段,从他人身上剥削来的。不是属于你的,也不是属于那孩子的,就该拿回来。这是对那孩子最好的人格教育。” 杨柏心目瞪口呆状。 萧鉴明的嗓子里,都不禁低低地笑了两声。 杨柏心随之破口大骂:“你这个女人真残忍!” 把幼小的孩子突然从富贵的生活打入到一贫如洗的状态,不是比杀了这孩子更可怕吗? 顾暖冷笑,道:“法国国王当年被斩首以后,生活在皇室里的王子,流放到民间,没过几年,已经忘了自己是王子的身份。你放心,你儿子,年纪这么小,肯定很快都忘了。” 这话里巨大的嘲讽他杨柏心怎么能听不出来?国王的孩子暂且如此,他杨柏心的私生子算得上啥? 真以为自己是国王,儿子是王子了吗?别笑话了!就一个贪污犯! 杨柏心两条腿骤然一软,像软了的面条跪在了木地板上。 没有人叫他跪的。 老鳄鱼眯了眯眼。 接下来要做的,不言而喻。 杨柏心被送走了。 萧鉴明带着顾暖,下了木梯,坐上开来的轿车,准备到哪里吃饭。据顾暖推测,应该是回到他们所在的那家酒店。因为汤叔在萧鉴明耳边突然咛叮了几句。 “都没有什么事吧?”萧鉴明皱着眉头问。 汤叔摇摇头:“暂时都平安无事。” 顾暖跟着老鳄鱼的脸色,有些微沉。 公公回头看了下她的脸,眸光沉稳。 顾暖明白他的意思,有他在,没人能动得了她。 两人伴随上了轿车。车子离开沙滩。 美丽的海景依然动人,人群在大海的浪花里肆意嬉闹。 不远处,有人抢劫,盗窃。 谁能想到,这是里约热内卢? 远处,依稀可见的耶稣山,神圣地竖立在那里,仿佛用一双没有情感的眼睛,俯瞰世间的悲欢。 顾暖不知道有没有神,但是,她知道,神在那一天,她弟弟被人抢走的那一天,并没有听见她的祈求。 萧鉴明这回坐在副驾座,从车前镜里,能看见她那张平静无奇的脸。 这样的一个女人,好像什么事都经历过了一样,确实,以她的出身来说,有些让人意外。 萧鉴明不由想到自己的儿子,确实是小小年纪,什么事儿都经历过了。如此说来,这两个年轻人,确实有共同处,而不是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车,停在了一个红绿灯路口。 萧鉴明低头,看着表上的时刻,因为老眼昏花,他低头辨认指针的时间比常人要长。 在这个时候,顾暖突然看见了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跟在他们车子后面。 骑车的,看来是个男子,头戴黑色的头盔,全身一副黑色的紧身皮衣,非常冷酷,无情的姿态。 让人一看,顿时心里有些紧张。 顾暖只见那摩托车,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地驶上来,擦过他们车旁。 那一刻,从黑色头盔下射出来的目光,与她的,瞬间遥遥对上的样子。 顾暖的心头突然哪儿一颤。 这眸光,怎么是那么的,那么的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不,不可能! 她脑海里像卷起了暴风一样。 黑色摩托车,仿佛一条黑色的蛇,钻入前面密集排队等待红绿灯的车群,突然嗖的一下,宛如放出来的箭,左拐弯,从红绿灯路口消失了。 顾暖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前面萧鉴明,一双眼睛看着她的脸,仿佛有些时候了。 前面轿车,最终停在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萧鉴明领着她,走入酒店大堂。 前面不远处,萧夜白站在那儿,左手插在白色西装裤袋里,神情悠然,对着他,也对着跟在他身后的自己的媳妇,嘴角微勾一下。 【131】突破口就在眼前 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 这里是外国人的地盘,当然要低调。顾暖有理由认为,经过的路人,应该是没有一个认得这对萧家父子。 萧鉴明在国内是首富,可到了国外,外国人不一定认得他国人的首富,更多的,和国人一样,只知道国内的首富和世界首富。 这样的一种场景,似乎是很好地掩盖了极有可能发生的一场尴尬事件的发生。 人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老鳄鱼和大白之间穿梭着,好比没有暂停的瀑布。 在人头闪烁的间隙中,很难以想象,这对面对面的父子,互相望到的是些什么。 汤叔不由想起上次,这对父子那场在长达董事长办公室里不悦的对话,直接导致的结果,这似乎让人对这次的不期而遇再次捏了把冷汗。 再说上次的矛头,这回是直接出现在了现场。 顾暖安静地站在萧鉴明身后,仿佛不存在的气息。 萧鉴明似乎特别地感受到了她的这种安静,回头在她脸上瞥了一下。 顾暖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不说她是不是矛盾的矛头,但是一如聪明绝顶的这对父子,应该很清楚,所有外因不过都是借口,真正的心里疙瘩,只有当事人双方自己解决,羊毛始终出在羊身上。 她顾暖没有这个本事,能让他们父子真的心存仇恨起来。 “走吧。”萧鉴明回了头,带着汤叔往前走了。 顾暖站在原地没有动,微低着脑袋像是对公公的一种恭敬的目送。 萧鉴明一路向东走,隔着儿子一段距离擦肩而过,到了电梯处,坐上了电梯往赵夫人的客房去了。 汤叔帮萧鉴明按电梯按钮的时候,有点紧张地看了下萧鉴明的脸色。 一句话都没有对儿子说的萧鉴明,在想什么。老鳄鱼静静地仿佛要合上眼睛睡一会儿一样,在电梯里站着闭目养神,直到电梯叮咚了一声,打开。 萧鉴明睁眼的刹那,汤叔吓得转回了脑袋。 老鳄鱼睁开眼睛时射出来的锋利,依旧可以让所有人生畏。 知道萧鉴明抵达了酒店,赵梓荣匆匆忙忙跑到了楼梯口代替父母迎接。 “岳父。”低着头,赵梓荣毕恭毕敬的弯腰姿态里,多了一种叫做忏悔的东西。 没有保护好老婆,女婿面对岳父大人自然倍感压力。 萧鉴明望了他头顶上一眼,只问:“你父母呢?” “都在我妈的客房里等着了。”赵梓荣说。 两个人,随之走到赵夫人会客的房间。 里面,赵父见到萧鉴明的时候,先立马站了起来。 萧鉴明迈进房间里,和赵父握住手。 赵父道:“辛苦了。” 声音低沉,略带沧桑。 赵夫人坐在椅子里,眉目微垂,略带哀伤的神情隐隐约约地流露出来。 萧鉴明的老眼浏览过他们两人的脸上,说:“这事儿,不能全说是梓荣的错,淑梅她自己也负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赵梓荣听见岳父这样表态以后,喉咙里顿然却是一阵哽咽。大概是想,怎么说都好,老婆现在生死未卜,他却是好好的。 是男人,都觉得说不过去。 赵父道:“说起来,我们这回真亏了夜白的帮忙——”后面,赵父的嘴唇哆嗦了下,是在要提起顾暖的时候,再三犹豫,终于给吞回了肚子里。 眼看,萧鉴明的那张脸宛如刀刻着一样,面对他们一样没有任何缓和的神态出现。 赵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坐下吧。”萧鉴明说,气势,仿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似的。 赵家人好像也习以为常了。 几个人落座。 赵梦瑾早就在屏风后面的小茶几边等候着了,煮好了水,把茶泡好,然后端了过来。 绕过屏风,走到自己外公面前。 萧鉴明抬头,看见她的脸,顿觉恍然一梦似的。 是萧淑梅的亲生女儿,多少有点母亲的影子在里面。 基因骗不了人。 萧鉴明迟疑了下,问:“在这里吗?” 这话像是问得无头无尾,也只有赵梦瑾这样心灵剔透的,能一下子领悟了外公话里的意思。这个小姑娘立马点了脑袋,说:“是的,外公。母亲留下给我的话说了,让我一定要帮忙父亲,把生意做好,现在开始,我会在奶奶身旁学习。” 萧鉴明听了她这话,却也脸上没有一丝被萧淑梅留下的话所感动的模样,刀刻的表情只是一幅单纯的思索状,手指习惯性地敲着座椅扶手,道:“这样的话,你学校里的学习怎么办?” “音乐学院那边的老师,我已经和老师打过了招呼。毕业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是最后一年了。” “学了这么多年音乐,说转去做生意了——”萧鉴明看了下两个亲家的脸,以及女婿的脸,口气里明显有些质疑。 赵父和赵夫人本来就挺矛盾的。这个长孙女,本来就有音乐天赋,被整个世界都看好的一个音乐天才,现在,突然放弃之前所有,怎么想都是亏本生意,扼杀人才的举动。 萧鉴明提出这点疑问合情合理,毕竟这孩子,也是萧鉴明的外孙女,萧鉴明怎能不疼惜。 为此,赵梓荣出来解释,对岳父说:“这只是暂时的——” “暂时?”萧鉴明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眼看自己父亲受困,急急忙忙的,赵梦瑾插入话到萧鉴明面前说:“外公不要责备父亲,这都是我的主意,和我父亲无关。” “你的主意?” 明摆着,萧鉴明的口气更有些不悦起来。想你还是个学生,没有毕业,能拿个什么主意? 赵梓荣为女儿捏了把汗。 “外公。”赵梦瑾这时,却骤然地执意起来,不让父亲或是爷爷奶奶为自己说话,自己一个人面对萧鉴明,振振有词,“做生意,和我学习音乐,并没有冲突。或许,外公会说一心不能二用,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子的。很多伟大的音乐人,并不一定说,一定是从小做这一行做到老。伟大的音乐人,势必心里怀的不仅仅是音乐而已,他们之所以被世人记住,是因为他们音乐里蕴含的,真正伟大的感情在里面。对于我来说,我缺少的,正是这种磨练和痛苦。” 耳听,她这番话,貌似出乎所有长辈的意料,显得深沉富有含义,足以让年长者们刮目相看。赵父和赵夫人都不禁相互对视,感觉孙女长大的不止是一丁点儿。 赵梓荣作为父亲,更是有种欣然的感慨,夹杂着喜悦和痛苦的复杂滋味。 只有萧鉴明,锐利的眼神抓着小姑娘的脸,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这话你自己想的,或是谁教的你?” 其他人因此一愣。 赵梦瑾被老鳄鱼这句突击问话问得心头一颤,随之,保持面目上的冷静,说:“是我自己的心里话,外公。” 萧鉴明鼻孔里哼了一下。 赵梦瑾拧起了眉头,接着,没有顾及到父亲旁边的眼神,说:“我知道外公想的,是不是我被小舅和舅妈影响了。我实话实说,是的。但是,我不认为他们对我这个影响是有错的。外公难道认为有错吗?” 只看这孩子骤然咄咄逼人的态势,是人都不免会想着,莫非这孩子是被谁给怂恿了。 赵梓荣连忙斥了女儿一声,道:“梦瑾,对长辈说话,可以这样无礼吗?” 赵梦瑾低下头,不说话了。 萧鉴明分明能从外孙女低下但是没有屈服的眉毛上,看出一些和顾暖相似的影子来。 想顾暖每次像是对他低头,每次,那眉毛眼神,都没有任何需要受到了委屈的样子。 因为顾暖认为,对他低头是合情合理的。 这佐证了,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一般的女人,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怎么能分得这么清呢? 萧鉴明深深的,在自己肺里吸了口气进去。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见,是没有错。毕竟到最后,做父母的,做爷爷奶奶外公的,都是人要老的,比你们先走一步的,你们自己没有主见的话,怎么在失去我们之后继续生活下去?” 萧鉴明道出来的这话,似乎有了些缓和。 赵家人跟着他这话,表情随之刚有些缓和。没有想到,萧鉴明骤然一盆冷水冲赵梦瑾头上淋了下来:“我不说其他人,只说你妈。你妈到今天这个结果,正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弄出来的。你是她女儿,骨子里流着她一半的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是个老人,你听不听,你自己决定。” 赵梦瑾不禁地抓了抓拳头。 萧鉴明看都不再看她,一脸的冷漠和高傲,睥睨世间。 在酒店大堂里,萧鉴明离开之后,顾暖和萧夜白两口子,一块坐上了电梯。 顾暖问:“你们今天有什么意外吗?” 她是想到之前,汤叔偷偷给萧鉴明报信的事,很显然,他们这边应该是出事了。 萧夜白说:“和姐夫回来的路上,姐夫的车子出了点问题,让人给处理了下,没有什么事。” 说得轻描淡写的大白,固然不会把自己车上被人装了炸弹的事告诉老婆担心,一只手斜插在口袋里,说完,往她脸上一瞟。瞧着她眯着眼,并不见得全信他这话,于是冲她一弯眉头,随之扳起了一幅可怜的表情,说:“怎么?你担心我了?” 顾金融不由地撅了下嘴角:好你这个小朋友,竟然转移话题。 对大白小朋友来说,这种事儿最拿手了。赶紧趁着电梯里没人,黏在老婆身边,讨乞棒棒糖了:“我知道你担心我的,是不是?暖儿,你看着我,干嘛不看我?” 顾金融忍无可忍的,抬手往小朋友的脑袋上轻拍了下:“怎么,想要吃糖吗?” “喜欢。你上回给的草莓口味不错,不过,要是菠萝口味,或是火龙果口味,我觉得更让人热血沸腾一些——” 小朋友居然学人家重口味! 顾金融开始教训学坏的小朋友了,一下一下在小朋友脑袋拍着:“有草莓给你吃很不错了,吃什么火龙果,我看你需要吃的是薄荷,或是冷水——” 小朋友赶紧两只手在她腰间搂住,躲开她的爪子。 那会儿,电梯里静悄悄的,只有缓慢上升的声音。顾暖都顿觉时间过的如此的漫长。明明,只是几十秒钟的时间。 她是担心,真担心。想他,还是要当爸的人了呢,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的手,突然间抚摸到她的肚子上,慢慢的,非常温柔的贴着。 顾暖身体凛了下,是想,他知道了吗? 她都没有说,他怎么知道的? 唐思礼告诉他的吗? 对此,大白表现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答案,道:“这种小事,只要结婚了的男人都知道的。你不是,女性的经期刚好没有来了吗?” 等同于说,结婚后的男人,这方面的医学水平骤然提升,压根儿不需要医生的指导。 顾金融只好再拍小朋友的手背教训:“你是医生吗?你有医生执照吗?没有的话,少给我捣乱。” 都知道这小朋友常常无中生有,搞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因此,先警告警告。 大白登时委屈了起来,抬起头看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知道都不告诉我? 顾暖这还真有些不好说了。 实际上,她很早就知道了,早在国内,那天,单独和唐思礼在公寓里对话的时候。唐思礼后来以他百分比的专业知识给她准确的预判,她怀孕的了。 说到这个唐思礼,确实性格不怎么讨人喜欢,可是,偏偏,医学方面真的水平超高。不需要什么专业仪器,也不像其他医生故弄玄虚总是给病人模棱两可的答案,只要给唐思礼钱,唐思礼都可以凭借自己可怕的专业水平,给她一个肯定并且绝对准确的医学判断。 不好对他说,是因为不是时候,再说,她不可能把和唐思礼谈论他病情的事告诉他。 顾暖吸口气,说:“还用说吗?你都能知道,我能不知道?孩子在我肚子里,莫非在其他人肚子里?” 好像她这话说的有道理,大白歪了下脑袋,没有再提出疑问。 电梯到了。 小心扶着她出了电梯,一刻有些无话。 两个人,其实从刚才一开始,都有意没有提起老鳄鱼的话题。其实提老鳄鱼干嘛呢?两人都知道,那是老鳄鱼自己的问题,根本不关他们之间的事。 不约而同地保持对这件事的缄默,正是一种夫妻理智对待矛盾的表现。 小朋友,就这点好。 顾暖不禁想。 萧夜白想起了赵梓荣的委托,总得提前告诉她一声,说:“我大姐,不是有三个孩子吗?最小的那个孩子,还在上幼儿园——” 一听这话,顾暖马上领悟到了什么。 萧夜白往下说着:“赵家的人,都很忙。我大姐夫,本想找我那几个姐姐,后来一想,都不妥当。” 萧家那除了萧淑梅以外,另外几姐妹当妈的,都当的差强人意。顾暖对于这点很清楚。要是她是赵梓荣,肯定是一样的选择,情愿把孩子扔到那儿自生自灭,都绝对不能教到坏母亲手里。 “如果大姐夫认为我们能帮的上忙,把孩子送过来吧。”顾金融说这话时,好像不假思索,完全不需要考虑。 萧夜白登时心头哪儿咯噔了下。 随之小朋友嘴角一撅,分明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她怎么能答应得这么爽快呢?连他一点考虑回旋的空间都没有。亏他一路回来都想着,是不是被赵梓荣给设计了。 不过只要用心一想,其实都不难想象顾金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因为,顾金融自己都嫁给一个小朋友了,明摆着,对小盆友根本不抗拒。 送她回到房间,大白总得过去和长辈们打声招呼,因此走开了。 顾暖见他离开之后,拿起了手机,走到了阳台。手指蓦然的,不自觉地摸了下心口,接着,再拨起了个熟悉的号码。 滴滴滴,几声过后,或许对方正在忙碌,没有及时地接听她的电话。 “喂——”匆忙之中,对面一个略显粗糙的嗓音。 顾暖心头一跳,道:“欧医生吗?” 欧亚楠的声音像是有一点沙哑,说:“是的,是我,怎么了,顾小姐?” “你在工作?” “是,在急诊值班。” “忙吗?” “还好。” 顾暖的手指,捏着衬衫上的扣子。 耳听她老半天没有说话,对面的欧亚楠肯定有些疑问,问:“顾小姐?”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在医院里?现在听到你在医院里,因为近期我身旁一些人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些担心。” 听到她这番解释,欧亚楠好像联想起了什么,同样默默无声。 “你忙吧。”说完,顾暖挂了电话。 挂上以后,她突然才想起,她没有来得及问他,有关他到过顾家的事。 瑶姐这时候敲起了她的门。 顾暖让她进来,问是什么事。 瑶姐说:“钟小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之前她到下面柜台拿快递,然后,一直回来后都不说话了。——对了,章先生和总监,下去找过她。” 听到瑶姐这么说,顾暖猜都猜得到是什么事,八成是,钟巧慧和章三之间发生一些小问题了。 人家情侣之间的感情问题,真不好插手。 顾暖对瑶姐道:“应该是她私人的问题,她那么聪明,没有什么事的。” 钟巧慧是成年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暗恋的小丫头了,定是能自己处理好了的。 其实,瑶姐过来主要是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瑶姐是有家庭的人,出来这么多天,不说家里老公催,她都担心自己儿子。 她儿子,读小学,小学时期的孩子,最难管教了,因为大不够大,小不够小,这种年龄不大不小的孩子,最容易被人带坏。 顾暖对她点头:“是,应该最迟明早出发。” 瑶姐高高兴兴回去收拾行李了。 顾暖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微地一沉。 萧鉴明和赵家人会面之后,当天乘坐飞机先回国去了。 主要是因为,知道了儿子找的女人怀了宝贝孙子,不说这个儿媳妇自己承认不承认都好,这总归是件大事,回头,还得先和家里的老人家萧奶奶说说。 不用说,在家里的萧奶奶,乍然听说要四代同堂了,高兴得不得了。管孩子是哪个女人生的,最重要的是孩子,孩子! 儿子刚进门,萧奶奶不管儿子是否长途跋涉,有没有调整好时差,一个劲儿地追问:“怎么,你怎么不把他们一块带回来呢?她总得在我这里养胎的。” 老人家觉得不安心。 不说顾暖是第一胎风险性高,光说,老人家认为,就顾暖是个年轻人,而且,家境不怎样,能不能很好地怀好这个孩子,有没有这个水平,老人家捏足了怀疑。 萧鉴明真是有些累,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和萧奶奶一块走回客厅里,见萧淑菊萧淑兰萧淑珠一块都也站在那里等他带回来的消息。 “赵家——”萧鉴明还是先说紧要的,大局的事情。 萧奶奶听见赵家两个字,神志有些回来了,点点头,坐到了儿子身边听儿子讲。 生意的事,确实不能耽误,尤其,都要四代同堂了,怎么都得给未来要出生的孩子最好的环境。可不能让那孩子一出生面临家族破产。 同在旁站着的萧家三姐妹,听着同样是喜忧参半。 弟弟要有孩子出生了,等于说,这萧家的继承人是谁,几乎一目了然,已成定局。 萧家有子孙后代,如果这孩子好,能给她们这些姑妈撑腰,萧淑菊她们,却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好的了。 当然,有孩子的,当然也曾幻想过,自己孩子充当家里未来的继承人。 萧鉴明只跟老人家说紧要的赵家的事,道:“总算给扳回了一局。暂时,这生意能做的上去,资金紧张的问题就能解决,银行见有利可图,贷款会给赵家继续。但是,要恢复以往的生气的话,需要时间,恐怕没有个半年去努力开拓市场,不容易把一口气失去的利润追回来。” “半年呀。”萧奶奶口里叹着,不由联想到他们长达。 赵家需要半年喘气的时间,而且,随时有可能再遭到毒手,恐怕不能抽身来帮他们萧家了。赵家现在危机暂时解除的状态,但是,他们萧家头上悬挂的那把剑终究都没有能移除呢? 只看对方依旧按兵不动的,不知道想下一步计划什么? 看儿子的表情,儿子说了这些话之后,却也没有再说其它的。萧奶奶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曾孙子身上。毕竟生意的事,她没有儿子精通,让儿子自己忙活去吧,她插手不过是添乱。 于是,萧奶奶回头又说:“我把这里的房间收拾收拾,你让她住进来。” 说这话的萧奶奶,口气里露出非同寻常的硬气。 分明是对儿子宣告,孩子最大,一切以孩子为重,有什么其它的,等孩子出生再说不迟。 萧鉴明因此都快怀疑起,老人家这是不是有了曾孙子,儿子孙子都不要了。 老眼眯了下,老鳄鱼对萧奶奶说:“如果你真要她住进来,我怕一个房间不够,你给多收拾几个。” 萧奶奶只当是多收拾几个房间给照顾孕妇的保姆住的,因此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有什么难的?房间再不够,让她们三,住一块去。” 三?指的是在那边站着的三个萧家女儿。 萧淑珠笑而不语。萧淑菊和萧淑兰面面相觑。 顾暖和大白,那是肯定不知道家里奶奶的安排。他们一行坐上飞机,告别赵家人,启程回国。 由于机票临时攒不到一起的,几个人是分批走。 最终,顾暖和萧夜白单独坐了一个班次的飞机。 到了国内机场,有人,早在那里等着他们俩了。 赵梦龙,根据父亲的吩咐,带了弟弟赵梦庆,先坐从米国飞回国内的飞机,然后在机场大厅,等待出来的舅舅和舅妈。 由于在赵梦瑾的手机上见过他们一家人的照片,顾暖跟在萧夜白后面,一看到对面,很快都认出这对赵家兄弟。 赵梦龙,继承了父母很好的家族基因,长得又高又帅的,高中生,打篮球,大长腿,个子,都和夜白差不多一样高了。 表情,却比较像赵梓荣和萧淑梅,都是冷冷静静的,非常的冷静,非常的正经的那种,和他这个阳光般的青春年纪不符合。 面对走来的萧夜白和顾暖,赵梦龙面部严肃地叫着:“舅舅,舅妈。” 萧夜白嗯了一声。 很显然,吊儿郎当惯了的大白,一样不太习惯这么一个太过严肃,比起赵梓荣更严肃的赵梦龙。太正经了,根本让人无所适从。 比起赵梦龙,年纪幼小的赵梦庆,跟在大自己十几岁的哥哥后面,好像个小土豆小布丁一样。剪着一个西瓜头,身上一套幼儿园西装,系着一条蓝色的小领带。 看得出来,小布丁这番打扮,有自己哥哥为其精心策划的用心在里面。 再怎样,都要跟着舅舅舅妈过日子了,总得在舅舅舅妈心里留个初步的好印象吧。 赵梦龙紧接着,态度严肃的,好比幼儿园老师,低头对弟弟说:“叫舅舅,舅妈。” 那口气,连大白都受不了了。 大白切了一声。 赵梦龙和赵梦庆同时被吓到。 小布丁跟随哥哥抬起脑袋,一双清澈明亮的浅褐色的眼珠子,配在一张漂亮的宛如小男神的脸蛋上,多么的,惹人怜爱,简直是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的冲动。 顾暖都不禁想,这孩子遗传基因真好,长得真漂亮,看来,以后比起他哥哥,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年纪还小的小布丁,当然是,装不起哥哥的那种严肃,有些畏畏缩缩的。 别看大白是小盆友,面对小布丁这样的小盆友,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嘴角撅了下,对着自己老婆:交给你了? 老婆要是应付不了,刚好,有借口赶紧把孩子送回去。不知怎的,大白越来越觉得是上当受骗了。 顾金融对于怎么养孩子,还真是手到擒来。因为她家里那会儿,父母双职工,整天忙碌,没空照顾孩子,家里的弟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应付孩子,永远不是问题。 包括眼前这个太过严肃和正经的大孩子赵梦龙。 顾舅妈轻咳一声嗓子,对大孩子先说:“你等会儿就要走了吧?” “是。”赵梦龙道,脸部一直都是正经状,“我订好了机票,舅舅舅妈都不用担心我。我自己都单独出外旅行过了,也做过国际交换生,一个人在其它地方单独生活,都没有任何问题。到了那边机场,父亲会有专人来接我,是熟悉的叔叔。” 顾暖冲他一笑,道:“那么,你有什么话和弟弟说的,和他说吧。好好说,不用叫他说听我们的话什么的。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很乖的好孩子。” 赵家兄弟听她这样一说,眼神表情登时都有了些微妙的改变。 不叫弟弟好好听话,说什么好呢? 赵梦龙看看顾暖,回头看看身旁的弟弟。 赵梦庆抬头看着哥哥,一双小眼睛里,几乎是快涌出什么出来。 这无疑瞬间触动了当哥哥的心里。赵梦龙鼻子跟着莫名的一酸,接着,蹲下来,两只手放在弟弟的小肩头上。 可以看得出来,平常这个哥哥,对待弟弟,也不见得多么苛刻。 刚才那些,都是装的。 “没事,舅舅和舅妈都很好,爸爸和姐姐都和庆庆说过了,对吧?” 赵梦庆点了点头,小鼻子红红的。 他其实怕。大家都说妈妈走了,妈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现在,爸爸、姐姐和哥哥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前,除了上幼儿园,他都是和家里人在一起的,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个年纪,又是最敏感的,最容易感伤到安全感缺失的。 要不是和爸爸姐姐都约定好了,他现在就想放声大哭。 或许感觉到小肩头的哆嗦,赵梦龙猛地把小布丁搂了一下,接着,放开,决断的口气道:“男子汉不能哭,知道吗?告诉我,你是不是男子汉?” 赵梦庆的小嘴巴咬的紧紧的,脸蛋憋的紧紧的,快像是个小红薯一样,随之,用力点了点小脑瓜:“哥哥你走吧,哥哥你去帮爸爸。” “嗯!”像是答应了小布丁,回以最好的承诺一样,赵梦龙一转身,提起身旁的行李,头也不回地朝登机口走去了。 小布丁的小手揉了下眼睛,模模糊糊的,好像看不到哥哥的身影了,接着低下了小脑瓜。 舅舅,他见的其实不多,因为,他们家,和舅舅都从来不住在一起的。 顾暖看那大白,已经是走到一边去拿份杂志装逼去了。 没办法,刚才赵家兄弟分离的场面过于感人,大白需要装逼一下。 说是小朋友真是小盆友。顾暖心里叹了叹,走到小布丁面前,弯下腰,说:“我耳朵不太好,听不太清楚人家说的话,这样,你还怕我吗?” 赵梦庆抬起了小脸蛋,有些吃惊和意外她的话:“你听不见吗?” “是的,耳朵不好,只能看你的嘴巴动来推断你说什么话,所以,你以后对我说话,不能低着头,好吗?” “好。” 拿报纸装逼的大白立马抖了两下,从报纸后面望过去,看见了小布丁那张对着自己老婆的脸,小脸蛋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沮丧了。 大白登时心头不爽了:这顾金融居然为了讨好小布丁装可怜了吗? 顾暖伸出自己的手,给小布丁牵住,走到大白面前:“你不走,我们走了?” “走走走,当然走。”萧夜白马上扔下装逼的报纸站起来。掉头,再看着牵着顾金融的手的小布丁,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有孩子以后是这样的了吗? 老婆的手都要被孩子给占了! “我抱他吧。”大白说,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抱起根本都来不及给出意见的小布丁。 小布丁傻眼,以他年纪,其实也早过了给人经常抱抱的年龄。 这舅舅是怎么回事? 大白抱起孩子之后,心里登时宽松起来,看着老婆可以牵自己的手了,嘴角撅着说:“你拉着我。” 瞧小盆友说的什么话,怕她走丢了吗? 顾金融瞪了他一下,说:“走你的路,你手里抱着孩子呢,注意看路。” 没当过爸爸的大白,先学起了怎么抱孩子。 一路走,一路大白开始忍不住咕哝:“真麻烦——” 麻烦也是你要生的。顾金融不以为意,想当初,谁在床上对着她威逼利诱的,说是生个孩子好处多多。 大白确实是哪里想到后面这么多。 两个人,随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赵梦庆先回他们的那所小公寓去了。 那时候,萧奶奶暂时没有得到他们回来的确切消息,因为他们是分批回来的。 说到瑶姐,作为员工,当然是老板先走,她才能走。于是,打了电话回家,先告诉家里人自己要回来了。 瑶姐的老公一样是公司白领,常年出差的,听说她要回来,连忙说好,说到他们妈,在家里都快管不住孩子了。 瑶姐的儿子,小名贵贵。 今年小学三年级了,近期迷上了打弹珠。 刚好,在他就读的学校和家里那条路,连开了好几家游戏机厅。那里面,有许多打弹珠的游戏机。 贵贵迷上了游戏机这事儿,瑶姐并不知道。 要说瑶姐家里人突然知道这事儿,得说到唐老鸭唐庆中。 因为瑶姐出差,担心儿子,和方永兴说过这个问题。作为老朋友,方永兴自己也有孩子,知道孩子一旦学坏,事情后果非同小可。因此,派了唐庆中找时间暗中保护贵贵上下学。 唐庆中对方永兴的吩咐没有什么怀疑,刚好公司里现在并不是很忙,他可以借口去哪儿谈业务提早离开公司不用打卡。 借这个机会,唐庆中在贵贵就读的学校门口守株待兔。 根据几天跟踪下来,唐庆中突然发现,贵贵去游戏厅玩游戏机,不是一天两天几天这么短的时间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不像其他小朋友,因为家里父母没有给太多的零花钱,到了游戏厅也只能看着大人玩,自己玩不了一会儿。贵贵是每次到游戏厅后自己上阵,一大把一大把的游戏币,仿佛变魔术一样从贵贵的书包里变出来。 游戏币都是需要钱换的。贵贵买游戏币的钱,从哪里来的。 贵贵自己不会赚钱,只能是他人给,大人给的。 瑶姐对孩子肯定不是溺宠,有管束,所以,肯定不会给贵贵有机会去买游戏币。 没有听说瑶姐家里人反应说贵贵偷了家里的钱,再说,瑶姐家里,也没法提供这么多现金给贵贵偷来这样打游戏机。 一团团疑惑在唐庆中脑子里蹦开的时候,唐庆中恍然大悟:有人盯上了瑶姐的儿子了! 绑架孩子吗? 瑶姐家里都没有什么钱。为什么单独盯上贵贵? 唐庆中心里有些不安和焦急起来。 刚好,瑶姐坐飞机回来那天,贵贵知道了妈妈要回来,倒不敢在游戏厅逗留太久,准备提早回家。 这时候,游戏厅出现了几个成年汉子,围住了贵贵,不让贵贵走。 眼看事情不妙,唐庆中本想下车去解救孩子,一看车前镜里,马路附近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盯着他的车。 他回头,只看贵贵在游戏厅里失去了踪影。大事不妙,他踩下油门拔腿先跑,跑到方永兴那儿报信。 听到瑶姐的儿子可能被人绑架了,方永兴脸色一黑,准备下床。 他媳妇赶紧拉住他,和唐庆中一块拦住他的瘸腿下床,喊:“报警呀!你这个瘸了腿的,能干什么?” 媳妇说的是实话,但是,报警肯定是不可以的。一旦报警,那伙人,很有可能撕票。因为,那些人就是这么无畏的凶残歹徒。 方永兴沉心一下,道:“打个电话给顾暖。” 【132】用大白带坏的顾金融 单身公寓确实是小了点。 大白和顾金融不是没有钱去租更大的房子,只是,这房子住习惯了,两人都是恋旧的,有感情的东西,舍不得离开了。 想他们结婚后,都是住这里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挪家。 现在来了个小布丁,瞬间,感觉这地方不仅仅是小而已,是真的,太小了,长期的话都容不下第三个。 暂时,大白又只能到外面客厅里铺床板了,小布丁跟着顾暖睡房间里。 看着房间里那么大的床,单纯的小布丁张开小嘴,直接说:“比我爸爸妈妈的床都大。” 孩子真是童言无忌。大白和顾暖心里头都不禁想,赵梓荣把孩子放到他们这儿,没有想过泄露他们夫妻*这点吗? 顾暖在房间里找个底层的一排小抽屉,告诉小布丁说:“以后你的衣服都放这里,好吗?” 小布丁抬头看看她,眨着星星一般的小眼珠子,答:“舅妈,你像幼儿园的老师。” “是吗?”顾暖伸手温柔地抚摸孩子脑袋,这孩子真乖,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你在幼儿园里学了很多,是不是?” “我现在可以自己穿衣服,穿鞋子了。”小布丁有些骄傲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 “那么,我觉得,你自己喜欢穿什么衣服就挑什么衣服穿,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不喜欢吗?”顾舅妈眯眯眼说。 小布丁冲她咧开小嘴,微笑在他嘴角两个小酒窝里荡漾,像是撒入了两束阳光,可帅了,这个小男神。 “喜欢。” 接着,小布丁高高兴兴的,从顾舅妈帮忙打开的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放进属于自己的衣服抽屉里。 在这个地方,有了自己的属地,等同于给了孩子一个归属感。小布丁这么聪明的孩子,怎能不领悟到这点,于是心里高兴。 顾暖在旁边偶尔伸手帮着,发现了在小布丁的行李箱角落里,放着一只小猴子公仔,于是有些好奇,问:“这是什么?” 小布丁并不是属猴子。 “哥哥说,舅妈要有小宝宝了,应该是只小猴子,叫我先带来,将来送给小弟弟小妹妹的。”小布丁一字一字清楚咬着字眼,向顾舅妈解释。 这赵家人,真的是很会做人呢,礼节周到,几个孩子都是被教育的非常有礼貌。看看吧,这么个小布丁,多么小的一个孩子,一个人出来,离开父母和哥哥姐姐身旁,换做一般孩子,早像齐天大圣一样大哭大闹了。 顾暖由小布丁这话,不由想到自己预产期真的是明年,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未来的齐天大圣。 蓦然,她感觉到有一股黑线的冲动要从自己额头上落下来。 齐天大圣?这个比喻实在太对了。 猴子嘛,再有大白小盆友那个遗传基因—— 不知道大白先生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点?顾暖往外面客厅里瞟一眼时,不见人。 这大白小朋友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回家,像只懒狗往沙发上一躺,翻起小人书。 可见大白这个不同寻常,被小布丁给影响一点都不为过。 小布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要送给未来小表弟小表妹的小猴子抱着,走到客厅里找舅妈。 顾暖先走开了,在厨房里忙活。几个人刚下飞机,肚子肯定都饿了,要吃饭。 小布丁个子小,小眼睛,没有看见被隔板挡着的舅妈,因此先看到了坐在客厅里拿着台手提电脑装做认真研究学术的小舅。他迈开小腿,朝舅舅走去。 “舅舅。” 萧夜白转头,望见小布丁那张小脸。 怎么看怎么的清白的一张小脸,好像空白的白纸似的。 不知怎的,萧夜白感觉到体内应该蠢蠢欲动的邪恶捉弄基因,此刻不仅没有动,反而是顿觉到一股压力,从眼前这张小男神的小脸蛋上冲着自己迎面扑来。 “怎——怎么了?”萧夜白捏了下自己衣领,不知觉的,清声嗓子正经起来问。 顾暖听见他这声音,悄悄回头,目光瞟到他脸上端倪。 俨然,现在家里这位小朋友,因为家里来了一个真正的小朋友以后,不得不收拾起平常爱装模做样的撒娇样子。没有办法,总不能在真正的小朋友面前撒娇。 大白瞬间变得满脸正经,让人看了都不得不感到怪异至极了。 顾金融嘴角微微不留痕迹地勾了下。 小布丁把小猴子送到大白舅舅面前,说:“这是给小表弟小表妹的。” 这孩子的脸,像赵梓荣那样的正经,好像从来不会开玩笑的。 整天嘻哈惯了的大白,自然是感到了无所适从。双手略显迟疑地接过小布丁手里的公仔,接着,考虑再三,像其他人那样夸了夸小布丁,说:“谢谢。” “真的吗?”小布丁马上高兴起来,小脸蛋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本来,他都觉得舅舅有些怪怪的,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似的。 眼看小布丁瞬间能高兴成这样,萧夜白更觉亚历山大了,巨大的山体都向着他压过来似的。 这孩子太单纯了,太正直了,和他截然相反。让他这个以“邪恶”基因为主的人,情何以堪。 果然是,是赵梓荣设的某种圈套吗? 大白脑袋里警铃大作。 送完小猴子的布丁,转头看到了顾舅妈,跑过去,说:“舅妈,我帮你,我会搬凳子,摆碗筷。” “行,椅子在那里。”顾暖指道。 反正,家里的碗筷,都是环保的稻壳餐具,摔不烂的。孩子能自立,那就给孩子锻炼手脚,顾暖并不反对。 顾金融,这是提早借着小布丁提升自己做妈妈的能力了。 小布丁垫起了脚尖,在和自己脑袋差不多高的餐桌上,摆起了吃饭的碗和筷子。 他正儿八经的小脸,以及清澈到像小溪一目了然散发着童稚气息的小眼瞳。 萧夜白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匆匆去拉开屋门。 小布丁的基因遗传自赵家和赵梓荣,乖,太乖—— 相比下,他大白是什么样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不过了,生出来的孩子如果来比小布丁? 天,肯定是一只小绵羊和一只齐天大圣! 砰。 家里小朋友突然摔门而出。 顾金融想都知道是咋回事。 也好,让这位小朋友好好反省下了,因为都要当爸的人了,再这样吊儿郎当地还是小盆友的邪恶性子,怎么行呢? 小布丁当然是有些紧张的,把小脸蛋对向舅妈,疑问写在一双清澈的小眼珠子里。 “没事,你舅舅也要工作养家糊口,和你爸爸一样。”顾暖对孩子说,同时笑一笑。 小布丁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的缘故,他和姐姐一样,老喜欢舅舅了。 就不知道,大白要是知道,这只小绵羊喜欢上自己,内心里会是什么样更复杂的滋味了。 瑶姐的飞机,是比他们的那趟迟半天到的。 当唐庆中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是晚上了。 顾暖和小布丁在公寓里中午吃完迟来的午饭之后,肚子一直很饱,下午,她带着小布丁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的觉,足足地补完乘坐飞机的时差欠缺的睡眠。 手机震动时,顾暖醒过来,手一摸,先摸到小布丁侧着在床上睡得老熟的身子,耳朵里,勉强听着孩子呼噜呼噜打呼噜的声音。 这孩子,倒是真像他舅舅大白,第一天到陌生的环境,都能睡得这么好的,好像一点提防心都没有。 顾暖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想这家人究竟是怎么了,在顾氏身边都这么有安全感吗? 给孩子再轻轻披了一件薄被,秋天来了,天气稍微转凉。 顾暖再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客厅里,不见自家那位大白先生。 拿出手机和唐庆中视频通话。 唐庆中在对面的表情有些异样,说:“组长让我打电话给你。” 方永兴在唐庆中身边,接过手机继续说:“瑶姐的儿子贵贵,可能被人绑架了。看来,这事儿,真是贵贵做的。” 什么事儿?怎么他都没有听说过。唐庆中登时听见,脸上写了意外两字。 说的,其实是上次,顾暖从瑶姐那儿,拿到方永兴让瑶姐带过来的储存盘时,发现储存盘被人动过手脚。想瑶姐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让东西在公司里出错,唯一有可能的是,瑶姐回到家里之后,东西带回家里,被瑶姐家里人动了手脚。 瑶姐的老公,常年出差的,不一定能在家里作案。况且,瑶姐老公做的是,技术工作,在国企技术部门工作,和民营企业的生意完全无关,拿的是技术饭碗。对方想拿瑶姐的老公当突破口,难,肯定难! 除了瑶姐的老公,瑶姐家里只剩下一个婆婆,即瑶姐老公的母亲。瑶姐的婆婆,是个退休职工,拿的退休金响当当的,而且,文化程度不低,想要其上当受骗,同样难。 唯一的突破口,最容易下手的,肯定就是小孩子了。 刚好瑶姐的儿子贵贵,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年纪,最容易被人影响受到大人诱惑的年纪。 贵贵这孩子,独特在,表面上看起来很乖,成绩也不错。但是,孩子都有个叛逆的青春期,太乖了的孩子,心里面总是有些想宣泄的逆反心理,只要有人带一带,贵贵马上上钩。比如说,只要有人带贵贵去游戏厅玩游戏,给一些免费的游戏币,免费又可以玩的东西,孩子很快上瘾。 这样玩游戏的事,贵贵也知道自己不对,因此,一定要瞒着自己父母和奶奶。导致,贵贵迷上游戏这么多天了,瑶姐家里人没有一个知道的。 唐庆中始终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的,问:“他们找瑶姐的儿子下手做什么?因为瑶姐和我们好吗?” 方永兴对后知后觉的唐老鸭瞪了瞪:“不要忘了,赵氏那些杯子的设计者是谁。” 是瑶姐。 设计权,和商标权专利权都是分离的。这是保护设计者的权利。准确来说,设计权,叫做著作权,版权。 如果对方,要挟瑶姐,让瑶姐主张自己作品的著作权,那么,赵氏的商品权利,将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再一次直接影响到赵氏企业的名声。这个后果可就是不得了,毕竟赵氏之前已经犯过一次类似的案件,而且普通大众都知道的事儿。 对方拿这个下手,是最好的策略。 可见,那些人,不仅仅是鲁莽的野蛮人而已,同样精于商业算计。 说到这里,唐庆中脑袋里啪的光线一闪,拍下自己脑门,说:“奇怪了,那些人,怎么知道赵氏的杯子是瑶姐设计的?” 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很多人,包括他唐庆中和方永兴,几乎都忘了这回事儿。要不是顾暖到瑶姐的办公室里看见过那些杯子,问过瑶姐自己本人。 况且那时候,这事也是属于商业秘密吧,要不是他们和瑶姐关系好,都不知道这事儿。 只有一个可能,不是赵氏企业的员工,就是长达里头和瑶姐亲近的员工爆的内幕。 有内鬼! 这些人盯住瑶姐,肯定不是现在的事儿,而是很久以前已经有的事儿了,因为,他们都能借助贵贵,对方永兴给顾暖的储存盘动手。 “组长,那个东西,给对方都看到了,怎么办?”问着这话,才知道其中出了这么大事儿的唐庆中,害怕道。 “我和顾暖早就想到了,因此没有多大关系。”方永兴说。 想到了? 唐庆中再愣,他们什么时候想到的? “上回我不是在医院出过事吗?那些人,肯定是知道我握有什么东西了,瑶姐频繁出入医院和我接触,那些人,不找瑶姐下手都说不过去。” “那么?”唐庆中问,既然他们想到了,应该有策略应对吧,不至于如此狼狈。 方永兴眼神老沉着。 可以说,他们故意的,故意让瑶姐带那东西给顾暖,目的很简单,想试探对方是不是要拿瑶姐下手,结果,正如他们所料的。 方永兴的媳妇,和唐庆中听到这儿,都大气不敢出了。 无论是顾暖,或是方永兴的脑袋风暴,都是他们想都想不出来的,完全两个等级,两个世界的人。 方永兴对着视频里对面的顾暖,突然发出一声:“贵贵在他们手里,你有信心吗?” 顾暖不假思索,道:“组长你都瘸着腿呢,我能让组长出马吗?” 方永兴爽朗地笑一声,接着按掉了电话。随之,在他的嘴角边,挂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想那会儿,顾暖不过是个新人,在他面前怯意明显。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能是如此狂妄自信的口吻了。足以说明,这个女人,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让自己快速疯狂地成长起来。 同时,也说明了,顾暖背后的那个男人,有多么的强大和恐怖。 * 机场 瑶姐和傅玉博搭乘同一趟飞机。在机场门口,两个人住的地方不一样,因此分别乘坐不同方向的出租车离开。那时候,和瑶姐刚分手的傅玉博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等到傅玉博离开,瑶姐坐上出租车,拿出了手机。 打电话给她的是贵贵。 “妈妈,快来救我!他们说你不来,要把我杀了——” 瑶姐的脑袋轰的被当场炸成了空白。 “你说什么?贵贵,你说你在哪里?”瑶姐向手机里的儿子拼命地喊着话。 对面的声音,已然从贵贵的手里,转移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手里。 那个陌生的,冷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对着瑶姐,毫不留情的:“你一个人过来,现在,马上,我们会把地址发到你手机里。不要报警,我们知道你刚从机场离开,已经有人盯着你,如果你有报警或是告诉他人的行为,你的儿子立马没命!” 瑶姐满身冷汗,一股子心头只想哭的冲动。她只有这个儿子,说什么都不能失去,因此唯唯诺诺地对对方说:“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请不要伤害我儿子。”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十分钟内,你必须到达这里。” 得知儿子遭遇绑架,而且随时都可能被人撕票,瑶姐脑子里早就混乱成一团,根本没有想到其它,更想不到对方为什么绑架她儿子。要论钱,他们家也不算真的有钱人,社会上比他们家有钱的,比比皆是。 她只能像木头人一样,遵从对方的吩咐,乞求对方不要伤害她的儿子。 指挥出租车上的司机,开到对方向她手机发来的地址。走出车门,抬头见是一家ktv。 此刻已是夜晚,华灯初上,城市里霓虹满目,ktv门口人来人往,出入大都是年轻男女,或是开着豪车过来娱乐的大款。 瑶姐吞吞口水。 深知这种地方本身,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 她按照对方的指示进入这里以后,能和儿子一块全身而退吗?这样一想,她不由打起了退堂鼓,手里捏着的手机考虑给谁发个信儿。 门口早有人在等待她,见她下车,已经冲她走了过来,把手一伸,直接先抢走了她手里拿着的手机。 瑶姐一双眼睛,仿佛惊弓之鸟看着对方动作。 对方翻了翻她的手机记录,接着,冲她诡异地笑了下,说:“挺听话的吗?没有报警,也没有通知其他人,包括你老公。” 瑶姐点着头,说:“你们可以放走我儿子了吗?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儿子是无辜的。” “你儿子无辜?知不知道你儿子欠了我老大多少钱了吗?” 什么? 瑶姐对儿子借钱的事浑然不知,同时也是不敢相信,叫道:“我儿子和人借钱?不可能!我们家里,给他吃的,住的,他零花钱也有,为什么需要和人借钱?” “这个,你和我们老大亲自见上面再谈吧。” 接下来,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押送瑶姐进了ktv,是走到了最里层一个包厢里头。 瑶姐一路感觉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ktv里空气不好,浑浊,灯光一样是昏昏暗暗的,到处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并且心生恐惧的气氛。 她被人一推,到了包厢里唯一坐着的男人面前。 只见那男人,应该三十以上的年纪了,下巴留着硬茬,染了点金色的头发刘海斜飞,后脑勺留着一条小辫子,左眉上一道刀痕,上身穿着一件豹纹夹克,下身一条斜纹灰色西裤,手腕上戴着黄金手镯,左边手指上戴着三枚戒指。 那气势,一看都知道是老大,有钱,有派头。 听室内其他人,喊这个男人叫——胡哥。 瑶姐哆嗦着,跟着其他人叫:“胡哥——” “哎呦。”那胡哥叫一声,灰溜溜的眼珠子,在瑶姐的脸蛋上转溜起来,说,“没想到孩子的妈,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 瑶姐的身体猛的一颤。 在胡哥两边,自然粘了不少ktv里的姑娘们,左拥右抱的。 听见胡哥这么说,这些姑娘倒也自觉,并不撒娇,而是配合着胡哥说:“真的保养的很好呢。看这年纪,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怎么皮肤像水灵似的。缺钱不?要不,到我们ktv来,有胡哥捧你!” 瑶姐是纯正的姐儿,哪儿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脑袋再次被一轮炸弹轰炸过去,硝烟滚滚,身体打颤到不止。 打量着哆嗦的瑶姐,胡哥抓起桌面上摆放着的啤酒杯,喝了一口,对身旁起哄的姑娘们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胡哥。”几个红妆绿粉的姑娘们,拿了胡哥打赏下来的银票子,嘻嘻笑着,擦过颤抖不止的瑶姐身旁,走了出去。 包厢的门关上之后,室内只剩瑶姐这个女的。 瑶姐顿觉天昏地暗,是欲哭无泪,感觉,和下棺材差不多了。 要是她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是已婚妇女,回家怎么和老公交代。 思到此,她砰的,两个膝盖冲胡哥跪了下来,说:“胡哥要什么,要多少钱,尽管开声,但是,我们家确实是没有钱的,不知道胡哥是从谁口里听说了什么,误以为真。” 胡哥好像想起了什么,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道:“好像你儿子是欠了我些钱,是不?” 他身边一个男人,马上递上本子,对着瑶姐说:“她儿子,这些天一直在游戏厅里,借了胡哥的钱打游戏机。我们胡哥的钱,是借出去要收利息的,这点别怪我们胡哥,你们向银行借钱,不也一样要收利息,一样的道理。” 瑶姐听到这里,才知道,儿子贵贵被人带坏了,上了游戏机厅,而且进了人家的圈套。只见对方,把贵贵欠下的账本递到她面前。 这一看,连本带利,一共是两千二百万。 这哪里是高利贷,是剥皮吃肉! 瑶姐脑子里顿然浮现出一个词:万恶的资本主义! “胡哥,我儿子是不懂事,被人带坏了!”瑶姐把头磕在地板上喊,同时重申,“我们家里,我和我老公都是工薪阶层,最值钱的那套房子,卖出去也就才两百万。我们这还在还房贷,欠银行贷款。胡哥,你看行行不,高抬贵手,原谅小孩子年幼无知——” “你家小孩子是年幼无知,但是,我这本钱,同样是从其他人手里借来的,怎么,你儿子的钱如果欠了可以不还,我呢,要怎么和其他人交代呢?”胡哥高声说。 瑶姐一声一声气息喘着,额头布满了一颗颗汗珠,低声说:“胡哥,你说要怎么办吧?我一条命也就在这里,只要您愿意把我儿子放了。” “伟大的母爱,要你的命来换儿子的命。听起来蛮令人感动的。问题是你的命,也没有办法帮我还钱。”胡哥继续摸着下巴的胡茬说。 “不!”瑶姐这时脑袋里非常清楚了,对方肯定冲着自己什么东西来的,抬起头说,“胡哥你一定有什么法子,让我还上这笔债的。” “哈哈!”胡哥大笑两声,手掌拍起大腿,灰溜溜的眼珠子再次打量起瑶姐。 瑶姐抬起的脸,逐渐变的平静和冷静。到了这时候了,如果自己服软,反而更救不了儿子,两个人都得去死。 好像看出她骨子里崛起来的性子,胡哥眉头一皱,紧接那手越过桌面,骤然抓起瑶姐的下巴。 瑶姐顿觉自己被铁钳夹住了脸似的,疼得入到她骨头里了。 对方像是要把她骨头给捏碎了。 同时,对方看着她这张挣扎的脸,似乎感到了非同寻常的兴趣,说:“虽然,人家说,你欠的债,可以用你的脑袋来还,但是,如果你愿意用你的身体来还的话,我觉得也可以考虑。” 瑶姐对此不假思索,一口痰直吐到对方脸上。 胡哥的脸色骤然大变,紧接狠狠地抓起她把她一摔。 瑶姐根本抵不过对方力气,纵然是被摔在了沙发棱角上,碰到头,便是一片血流成河。 胡哥伸手摸了把自己脸上,摸到了她吐出来的口水,更是怒火中烧,走到她面前,抬起脚往她身上踩:“没钱的东西,让你做婊子还债,是给你面子,给糖你吃你不吃偏要吃鞭子,我成全你!” 说罢,抽了腰带上系着的皮带,甩起来,要往瑶姐身体上抽打。 瑶姐已如死鱼一般,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了。 节骨眼上,包厢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匆匆走到胡哥耳边,耵聍了几句。 胡哥回头,看着对方:“你说谁来了?” “说是给胡哥带大钱来的人。” 胡哥脑子里转了两圈,好像对不上号。 可是,紧接着,又有人进来了,带了个皮箱,放到胡哥面前的桌面上,箱子一打开盖子,满箱子的美元,花绿绿的,亮瞎了室内所有人的眼睛。 胡哥猛的抽口气。 谁不爱钱呢? 他爱! 这个人不管是谁,出手真大方! 他喜欢。 “让人进来吧。” 胡哥大手一挥,走回自己原先坐的沙发上。 瑶姐依然躺在原地,无声无息的,好像死人似的,但是,也逃不掉就是。 门口站着大汉把守门口。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出现在包厢门口。 “进来。”胡哥喊。 门打开。走廊里射入来的灯光,照进了瑶姐勉强留着的那条眼缝里。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头发不长,梳着整齐的马尾,上身一件刺绣的白色衬衫,下身一件黑色女西裤,脚上一双低跟黑色女皮鞋。 五官清秀,冷静的面容仿佛玉质一般散发微微的光亮。 瑶姐愣了下:这不是顾暖吗? 天! 为什么是顾暖? 这个鬼地方,无论如何,是个男人来都好过再来个女人。 瑶姐心里焦急着,但是,她在黑暗里,好像和救援者对不上眼神。 说顾暖真是胆大包天,不仅仅吃了豹子胆而已,看看吧,只身一人进了这个包厢,居然连个保镖都没有带。 疯了!瑶姐心里又喊。 她那时候都忘了,都没有想到顾暖怎么知道她被人带走,并且找到这里来。 胡哥看着对方是个女性时,也是吃了一惊,表情难掩惊吓:“你一个人?” “怎么?不行吗?胡哥不是只认钱的人吗?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有个人给胡哥送钱来就够了,不是吗?”顾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室内所有男人看着她,只觉得她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带足了某种魔力,一团人都跟着发呆。 “我能坐下吗,胡哥?” 不知觉中,顾金融已经掌控了主动权。 胡哥吞了下口水,道:“坐。” 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时,身旁的人,比他更听话,马上给顾暖搬了张椅子。 怎么看,这女人像女王一样,有种尊贵的气势。 冷静了一下,胡哥想起来了,这个女人自己都不认识呢,于是问:“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顾暖说:“听说我朋友欠了胡哥的债,到底是朋友一场,知道我朋友还不起,这不赶紧带着钱来给胡哥送钱来了。” 胡哥扫到了角落里的瑶姐,想来也是这么回事。他因此脑袋全部冷静了下来,沉下脸说:“那可不行,那是她自己欠的钱,怎么可以其他人来还?” 瑶姐心头发紧。 顾金融微扬眉梢:“怎么,胡哥不是最爱钱的吗?还计较谁还吗?难道钱还会分谁还吗?胡哥之前向人讨债认人不认钱的吗?要是讨不回来钱,跟着胡哥的这帮兄弟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钱从自己眼前溜走吗?胡哥和胡哥的兄弟都是聪明人,不是吗?” 胡哥一阵警惕,只见四周自己那帮兄弟,听了顾暖这番怂恿的话之后,都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他轻咳声嗓子,道:“她欠的钱可多着了,可不是你这一箱子钱能还得起的。” “有多少,我瞧瞧。” 有人把瑶姐的账本拿到顾暖面前。 顾金融往那账本上瞄一眼,似乎表情顿然显出一股鄙夷的神气来,说:“就这么点数目呀。” 两千多万少吗? 室内的人,包括胡哥,都诧异地往她那口气看过去。 顾金融轻描淡写的,翘起一只皮鞋尖子,说:“这个利息低了点,配不上胡哥的身份。要不,还个一亿,怎样?” 室内的男人们,无数狼一样的目光射了出来。 胡哥确实被震了一下,嘴巴哆嗦了阵,正不知道怎么反应过来。 他一开始拿两千万,不过也就是装样子吓唬瑶姐用的。哪里知道,瑶姐这朋友一开口就一亿。 这钱,好像在这女人手里是张口就来的东西。 胡哥吸口气,装作冷静,说:“一亿的话——” “是一亿美金哦。” 室内四处遍地想起了抽气声。无数的人心在沸腾,翻滚。除了胡哥。 胡哥的兄弟们,当然没有听到这么多的数目。只有胡哥知道自己能收多少。于是,胡哥登然感到了眼前这个女人最令人害怕的一点在哪里。 顾金融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兄弟抛出如此一笔大数目,无疑是在怂恿其他人随时为了钱揭竿而起。 “你——”胡哥的脸色变了变。 顾暖逼近他的脸,眼神像出鞘的刀一样锋利,低声道:“我是带了真金白银过来的。都是为了钱能干出任何事情来的人。实话实说吧,对方用多少收买的你,我可以给你双倍,同时保你地位,否则,你我,都别想出这个门。” 胡哥的眼珠子直瞪在她那张脸上,很意外,非常意外,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之前他听都没有听他人提过。 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狠角色,应该,早就名扬圈内外的人了。 “呵呵。”胡哥冷笑,“你一个女人,自认能自己走出这个门吗?” “我说过,否则,你我都别想走出这个门。”顾金融气定神闲的,仿佛在说一件小儿科的事情,“我身上带有炸弹的,一爆炸,同归于尽。” 什么?! 胡哥脸上更是写满了不可置信:这女人,为了朋友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顾金融微微一笑:“把她儿子先带过来吧,我相信胡哥是个聪明人。” 是人,最怕遇上不要命的。哪怕像胡哥这样在刀海里混的。 胡哥看看顾暖,在想顾暖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但是,确实他犯不着冒这个险,尤其顾暖提出了这么丰厚的条件。 所谓,用不着和钱过不去。 “好。”胡哥打了下大腿说。 顾金融眼神里一闪,心里是想着:自家大白先生的这招用钱砸,原来真是这么有效的! 她这下,真是被大白小朋友给带坏了。 至于她这钱从哪里来的,当然是,大白先生听说老婆要用钱砸死坏人之后,立马屁颠屁颠地给她捧过来的。 大白老早就想着,等她用他的钱砸人了。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刻,某人高兴的要死。 诚然是,顾暖也不可能是单刀赴会。大白不会同意的。 胡哥等和顾暖谈妥,才得知,楼底下,不止门口和所有出入口,整个ktv,其实已经被不明来路的人包围了。胡哥事后想想,一身的冷汗。 “慢走。”胡哥对着带人质走的顾暖,领着一群兄弟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对了,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像女王气势一样的女人叫什么。 看到了被人带回来的儿子贵贵,瑶姐冲过去抱住儿子痛声大哭,同时痛骂着:“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贵贵一样大哭,抱住瑶姐,说:“妈妈,我错了,我贪玩,上了人家的当!” 危机解除,瑶姐赶紧带着儿子冲到顾暖面前,说:“这个恩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顾暖抽出口袋里的帕子,轻轻地,放在瑶姐受伤凝了血疤的额头上,说:“先到医院里看看。” 等于说,什么还恩的话都不用说了,没有必要。 瑶姐喉头哽咽着。 顾暖径直走,走出了ktv大门,走到了门口停着的那辆宝马。 某人在车里一直等着她。 见到她回来,咧开牙齿:“感觉如何?” 砸钱的感觉够爽吧。 顾暖坐到他身旁,瞧这小朋友得意到眉毛飞扬的样子,道:“我爸那时候,上彩票站,因为你买了所有彩票那一次,让他那天光是刮彩票都要刮断了手指,他现在每次想起来都后怕自己的手指,现在,他都不沾彩票了。” 大白压根不知道这事,给愣住了。 顾金融继续说:“你那箱子美金,光点数都能点死人。” 某人抽抽嘴角:这太有钱也是罪了。 “这事儿干一次就行了,我干不来。” 某人脸皮直抽。 所以,顾金融拍拍某人的脸:这种砸钱的事,还是你来干比较合适。 被老婆仿佛爱抚一样拍了脸,赶紧趁机亲一把。 顾暖推开趁机粘上来的大白狗,说:“打个电话给唐教授吧,瑶姐的伤,恐怕得上他那儿看看。” 刚好,要安排回国做产检的事了,萧夜白转头给唐思礼打电话。 唐思礼接到老板电话的时候,在医院没有走,因为刚回来,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欧亚楠站在他身边,听到了消息。 挂上电话,唐思礼转头看到了他脸上一丝奇怪的表情,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怀孕了?” “是的。” “这样好吗?” 【133】公开承认的夫妻关系 方永兴由唐庆中陪着,坐上车赶到明新医院,据说瑶姐来这里看伤。 贵贵手脚因为被胡哥的人推搡的时候,手脚有些磕碰,但问题不大。 只有瑶姐额头上那块,怕是要留疤。 两个伤者,由萧夜白派人护送,给送到了唐思礼这里来。 由于是老板交代的人,唐思礼亲自给接待了。 欧亚楠在旁边帮忙。 方永兴走进来的时候,侧头看见欧亚楠,回想到了什么,对他说:“上次是你救了我,是不是,医生?” 欧亚楠抬头,看见他的脸,自然记得上次那个事儿,然后,看见他拄着拐杖,问:“你的腿好了吗?” “回家休养。”方永兴说。 “好好休养吧,别乱走。”欧亚楠作为医生吩咐了两句。 方永兴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那次,自己生急病,痛得头晕眼花的,没有这回看的清楚,现在一看,这张脸,确实有些像谁。 只见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锐利得像针,欧亚楠转身朝其它地方走去。 唐庆中问方永兴:“组长,怎么了?” “没有。”方永兴摇摇头。 唐老鸭疑惑不解。 进到医生的办公室里面,见唐思礼给瑶姐看了伤,正在开一些针药。 “伤口比较大,为以防万一,要打一针破伤风。”唐思礼说。 瑶姐其实头还有些晕晕的,仿佛没有从可怕的劫难中完全抽回身,嗯嗯两声。 方永兴走过来,走到她身旁,轻声问:“还好吗?” 瑶姐一愣,回头,看到他的脸,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于是挂在她嘴角边上,不知道如何说好,只能吐出:“顾暖救了我。” “是的,我知道。”方永兴只是简单这样说。 “她怎么知道的?”瑶姐事后回想,她都没有通知任何人,顾暖怎么能知道的这么快,而且一下子找到她在哪里了。 “我不是给你个储存盘吗?”方永兴说。 瑶姐点头:“就你上回让我交给顾暖那个。” “你那天,又拿你儿子的书包,来装样子。我趁机,在你儿子书包里面,放了一个跟踪器。” 瑶姐的嘴巴张大着,老半天合不拢:“你们,你们早怀疑了,是不是?” “我们也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对你下手,会不会对你儿子下手,都不敢肯定,只能放个跟踪器,以防万一。” 瑶姐皱着眉头,想着,他们要是提早提醒她一下,是不是没有这事儿发生了。 她可以看紧孩子。 不,恐怕防不胜防。 还不如等对方真的动手,随之破解,把对方一锅端了,一劳永逸。以后自然不会有人来弄他们母子了。 这样想,似乎,顾暖和方永兴衡量之后,走了这步棋,先不告诉她,不打草惊蛇。 “什么人干的?”瑶姐问,“我知道他们冲着我的作品来的,是那些赵氏的敌人干的吗?” “你说你的作品怎么被人知道呢?” 方永兴这一问,瑶姐登时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了,是你那些一直以来的对手干的。谁让我一直和你走的近,自然而然变成他们的眼中钉。不过,他们的头儿不是都倒了吗?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儿,不得不说,招商部的孟部长那群人,确实,本来都是私底下服从林家乐指示,给林家乐当眼线的人马。林家乐死了以后,林氏公司进入清算还债的阶段,据说,连林家乐身边那个关系最亲密的秘书,都逃之夭夭了。 不知道林家乐欠了一笔多大的债务。 孟部长那群人,本该眼下是群龙无首的状态,怎么突然把魔手伸到瑶姐身上了,这么做了,他们能讨好谁? 说回来,林家乐的死,本来就挺诡异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 想想那天,车撞过来的时候,如果那辆脱缰的吉普真是有意杀人,先撞到没有车子坐着的康家父子身上,不是更简单快捷吗?撞死康家父子,再回头来撞林家乐,肯定也绰绰有余。 可是,那天那辆杀人的吉普车,目标很明确,先瞄准的人是坐在车里的林家乐。 俨然,林家乐知道的事儿,比康家父子更多,而且,有些是康家父子不知道的,因此,成为了对方痛下杀手的头号目标。 这就要追溯到,林家乐当初找萧家女儿结婚的时候,似乎在动机上,远没有康家父子那么的简单。 康家其实,目的非常简单易懂,看不惯萧鉴明作大,想吞萧家的财产。至于林家乐为了什么非要娶老三萧淑菊,这个原因,和林家乐合作过的康家父子如今回想起来,俨然都觉得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 比如说,林家乐哪怕娶了老三萧淑菊,与他们康家合作,都难以坐上长达董事长的位置,需要排在数人之后,毕竟林家乐个人的势力远不如康家等人。 林家乐如此乐衷推翻萧鉴明,不为钱的话,倒不如说,夹杂了感情在里面。 不是钱,只能是恨了。 在林家乐死后,林家乐当初为什么娶萧家老三的原因,似乎才开始揭开了神秘的一角面纱。 林意珊回来后一直在处理父亲的后事。 父亲的秘书都跑了,她一个人,又是无亲无故的。因为林家企业,都是她父亲林家乐一手单独创建起来的。林意珊没有爷爷奶奶,没有伯父姑妈,对,林家乐其实是个孤儿。 林家乐能靠自己把这个公司办起来,外界的人都说多亏了他两桩婚事,两个有钱的太太,确实是这样没错。 林家乐的第一任老婆,怎么死的,林意珊自己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已经没有见过妈妈了。 问父亲,林家乐告诉她,她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导致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母亲究竟死了没有。 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林意珊一样不记得了,但是,因为父亲对她很好,而且娶了继母以后,依然记得她们母女,惦记她亲生母亲的样子,让她感到非常的欣慰。 所以,林家乐是她心里的支柱,这点是绝对没有错的。 现在父亲一死,她心里的支柱没有了,无依无靠的。说真的,有段日子,她真想随死去的林家乐一块去了。 最终没有使得她如此轻生,全都是因为——顾暖。 林意珊真没有想到,恨一个人,原来也能让人获得活的勇气,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是为了让那个人去死。 公司被封了,房子被银行贴了封条。 林意珊,现在住的地方,是林家乐生前办的私人会所里。 这个私人会所,因为林家乐是用慈善名义建立的慈善用户,独立资金建起来的,因此,银行封不了。 富人办慈善,有些真的心怀好意,有些,则不是那么如此了。 林意珊现在想想,都觉得特好笑。富人嘛,终究是富人。像顾暖那样的穷人,真想扳倒她让她一无所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看看吧,她现在,依然有钱。 林家公司,破产一旦清算下来,债务一笔勾销了,不和她林意珊有任何关系了。她和林家乐是父女,并不具有承担父亲遗留债务偿还的义务。 相反,林家乐钻了法律的空子,给她留下了不少实质性的资产,或许,她要获得这些资产需要绕点路,但是,不碍于她最终取得这些资产。 会所的门铃响了。 来的人,是帮助林意珊处理林家乐后事的,林家乐生前聘请的律师钟律师。 头发花白,戴着黑色眼镜的中年男子。林意珊对这个钟律师可以说是既陌生又熟悉,因为,是知道他一直是自己父亲的私人律师,但是,极少有机会见面说话。 钟律师据闻是大律师,客户众多,工作非常很忙碌。 林意珊见到他,称钟叔叔。 给钟律师开了门。 钟律师腋下夹了个黑色公文包走了进来。 林意珊给他倒了杯水。 他拿着条蓝色的手帕擦着额头脑门上的汗珠,接过林意珊递来的水杯,问:“近来可有人再来烦你?” 之前,有些债主,知道林家乐有这个会所,因此不遗余力跑到这里要债。为此,呆在这里的林意珊受到不小的惊吓。告诉钟律师以后,不过两天功夫,没有人再上这里来了。 可见钟律师的能力之高。 林意珊对他点了点头,满心感激地说:“亏了钟叔叔,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坐下,我拿来东西给你看。”钟律师对她说。 林意珊坐了下来。 只见钟律师打开公务包以后,拿出了一份类似遗嘱的东西。 林意珊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想的是,她父亲林家乐的那份遗嘱,之前,钟律师不是给了她了吗。 “这是你妈妈留下来的。”钟律师道,“林先生说了,如果他有一天不幸先走你一步,当然,他年纪比你大,终有这一天的,那么,这个东西留给你看。” 一听说是自己亲生母亲留下来的,林意珊赶紧打开一看究竟。这一看,把她吓了一条:负资产! “这——”林意珊满腹生疑,看向钟律师。 “没错,你爸当初,能发起来,都是因为你妈妈的资助。他们两个,后来被迫离婚,你妈妈被迫自杀,当然和你妈妈后来背负上负资产有关。” 这话也就是说,她妈妈后来,家里破产了? “是的,不仅仅破产,你姥爷,你姥姥,都自杀了。” 林意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因而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林先生一直不和你说,原因正是担心打草惊蛇。”钟律师道。 “什么意思?”林意珊的眼睛眯成条缝,“是谁害的我妈妈家里破产吗?” “当初,你父亲,曾经为你妈妈的事,去求过一个人。” “谁?” “阮汝珍。” 事情到了这里,林意珊想都想的出来。阮汝珍拒绝了来求助的林家乐,直接导致,林家乐和她妈妈离婚,然后,她妈妈一家人都死了。 因此,她爸爸后来才想方设法去求娶萧家的女儿,为的是报复,替她妈妈报仇雪恨。 “当时,你刚出生不久。所以,你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 林意珊沉默了下,接着,问:“我爸爸,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吗?我不能坐视不理吧。我爸爸都被人害死了。” 钟律师的手,放到她手背上:“是的,林先生死的早了,他本来,这么处心积虑的,要为你妈妈讨回公道。为此,他特意接近萧家,而且,调查了萧家很多东西,包括阮汝珍之前的财产来源——” “你意思是说?”林意珊抬起头,眸光里一闪而过某样东西。 “富人的财产,没有一样是干净的,阮家的财产,不见得,就那么的正大光明。” 这正是林意珊所想的。林意珊蓦然一笑:“看来,正义不是握在对方手里,是在我手里。老天爷是有眼的,肯定能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处。”说罢,她望向钟律师:“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钟律师对她,点头再点头。 * 第二天,顾暖要回公司,因此,把小布丁留给了家里的大白照顾。 离开之前,顾暖教导大白小朋友怎么照顾小盆友,说:“你可以和他一起看小人书。中午饭的话,我帮你们先订好饭盒了,孩子不能乱吃东西。今晚的晚饭,我会回来做。” 顾舅妈的安排似乎天衣无缝。 两个留在家里的小朋友,却是面面相看。 “舅舅。”小布丁怯怯的。 大白能怎么办呢?要他哄小孩子,他不把小孩子捉弄哭就算好的了。 挠了挠脑袋,按照自己老婆教的,把家里珍藏的小人书全搬了出来,给小布丁看。 见家里两个小盆友好像相处无恙,顾暖安心地离开了公寓。 回到公司,和钟巧慧见了面。 两个人都是出差过后第一天回到公司,深感公司里面目全非。 只说他们金融部吧,陈家铭说是自己要另开公司,那个董事的名头依然挂着,但是,人都不在长达这里了,因为心都不在长达这里了。 金融部如今,先有财务那边一块管着,临时的头儿,换成了李斯同。 对李斯同来说,本来这是连升三级的好事,可是,李斯同高兴不起来。终归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到哪个地步而已,根本没有办法主导这么大的一个举足轻重的部门。只能在真正的头儿空降之前,给别人先顶着这个位置。 焦头烂额,可以用此来形容李斯同的状态。刚好,公司遭遇恶意收购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金融部,暂时,也就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业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家铭走了,跟着陈家铭的李常智,递交了辞呈,小柳更是在柳家出事之后,直接从公司里人间蒸发。 这些事,在钟巧慧离开公司出差到巴西之前,都略有听说了风声,因此并不吃惊。让她吃惊的是,在听说了昨晚上发生在瑶姐身上的事,然后,招商部的一群人,以孟部长为首,江组长,邱文得等,全部都无踪无影了。 “说是前段日子,在人事部那里已经递交了辞呈。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早做好打算了。”说到这里,和顾暖小声议论的钟巧慧,眉头一皱,说,“人事部那群无能的东西,硬是没有察觉出异常吗?” “察觉了又如何?人事部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顾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看看那个蔡姐吧,第一个对她那个态度,都足以看出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说句不好听的,蔡姐根本上,是个惟利是图的,不会说站在女性角度上为女性着想的女人。 只是想着自己的位置罢了。 “董事长,没有想过给人事部换下人吗?”钟巧慧琢磨着,总觉得这始终是心里一个疙瘩。 老鳄鱼怎么可能让他们感到好过呢,事事顺乎他们的意思,不可能! 不,老鳄鱼只会继续用蔡姐这个人。 “你公公,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钟巧慧摇头晃脑的,只觉得,萧鉴明这个人,和自己爷爷口里说的形象,相差太远了,好像分明不想让人过好日子似的一个大魔王。 “老人都是这样的。”顾暖喝口水,有自己家顾爷爷顾奶奶做对比,老鳄鱼真是好多了。 年老了,不找点事儿给年轻人添堵,都不能说明自己在年轻人心上有存在感。这样的一类老人,可以说,是独占欲极强的人。 老鳄鱼在这点上,和顾爷爷顾奶奶没有什么区别。 顾暖因此脑子里突然脑洞大开,想,要是哪天,老鳄鱼和顾家爷爷奶奶对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别看顾爷爷顾奶奶没钱,那气势,可一点都不见得会逊色给老鳄鱼看。 傅玉博走过来,见她们两个站在那里说话,有些意外。想她们两个,从来不都是工作狂吗?居然有闲心聊天。 刚好,有人过来找顾暖了。 说到这人,真不知道怎么通过门口保安的,直接找到了顾暖工作的金融部,气势汹汹,走到顾暖面前,伸出一只手,朝顾暖脸上挥了下去。 所有在场看到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的。 钟巧慧喊一声上去帮手时,顾暖自己,已经先牢牢地扼住了对方想抽她脸的那只手。 这个想打她顾暖的来人,又是她顾暖同校的校友,以前见过面的秦思南。 秦思南冲她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自己男朋友被人抢了,所以来抢我的吗?!” 周围一圈围观的人惊讶。 钟巧慧走上前:“你说什么?你说谁的男朋友?” 肯定是,所有人都听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女人,莫非是吃错药了,找错地方了?他们都不认得这女人是谁。 顾暖对钟巧慧等其他人解释:“她的男朋友叫做许志林,原来招商部的员工,可能,她找不到她失踪的男朋友,所以找到我这里来了。可是,我和她男朋友又不同在一个部门工作好久了,根本都没有联系。” 说来说去就是,秦思南的男朋友突然不告而别,秦思南束手无策,然后,可能想到许志林自从进长达以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好像很关注顾暖,所以怀疑到顾暖头上来了。 这女人,一旦,整颗心只想着男人,和疯子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都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了。 钟巧慧知道这来龙去脉之后,当然和顾暖感觉一样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差点捧着肚皮大笑,对秦思南说:“你说她抢你男朋友?你男朋友b大就很了不起吗?她都结婚了,她老公,比你男朋友不知道多多少倍的钱。” “什么?”秦思南肯定不信,手指指着顾暖,“你说她结婚?她都被她男朋友甩了,怎么结婚?” 刚好钟巧慧是知道顾暖什么时候结婚的,因此更是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秦思南不切实际的栽赃幻想,说:“她进长达之前,已经结婚了。” 四周惊嘘声一片。 顾暖拉了下钟巧慧的衣服。钟巧慧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嘴巴。 不过,说都说出去了,成了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 公司里,确实极少人知道顾暖已婚,更别说,知道顾暖的老公会是谁。 秦思南看着顾暖,质问:“你不是说你和吴子聪分手了,怎么结婚了?” “我没有和他结婚。” “那和谁结婚?!”秦思南不信,死活不信。 什么,这个聋子被人甩了,这么快又结婚了?这让她秦思南怎么办?她秦思南的男朋友都跑不见了。 “她和我结的婚,有问题吗?” 一个声音,骤然在金融部门口响起。 所有人掉头往后看。 看见大白小盆友手里抱着小布丁乍然出现在公司里头,钟巧慧眼睛直眨,冲着顾暖,问:“那孩子是谁?原来你们已经生了一个了吗?” 瞧这大白,抱着小布丁的手势,因为这两天抱的多了,一回生二回熟,俨然有当爸爸的气势。 顾暖没眼看,只想他怎么无声无息的,突然抱着孩子跑公司里来了。 “他大姐的孩子,大姐夫没有空照顾,说是先放在我们这里一阵。”顾暖低声说。 “我就说嘛,你们怎么那么快,孩子都四五岁大了?”钟巧慧嘴里啧啧有声。 顾暖头疼。 秦思南整个儿傻住,那自称是顾暖老公的男人,长得高大帅,像模特儿的两条长腿,英俊非凡的五官,好像笼罩着一层金光。 大白确实是,金光闪闪的,因为,有钱,镀着金嘛。 眼睛一眯,萧夜白在那个敢对着老婆叫嚣的女人脸上打量两圈:哼,看起来就不怎样的一个女人,满脸怨言的,好像只有自己很苦的小怨妇一样。 怎么?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没有男人吗?只有你一个人觉得自己最大吗?觉得只有你自己最重要吗? 别开玩笑了。这世界上,比你日子更苦的人比比皆是。 自己日子过的不好,就找别人的茬!这种人,简直比杀人犯变态都更令人无法忍受。 抱着小布丁的萧夜白走过来。 所有人自动地为他让开路子。 是,这里在场的人里面,都不是全部人都知道他是萧鉴明的儿子,老板的独生子呢。 只是都觉得他浑身那个气势逼人,让人无法不给其让路。 秦思南在对方走近的时候,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手指抓住了身后的桌角,尖声道:“你想做什么?” “你说她想抢你男朋友?” “是——因为她之前——”秦思南满头大汗。 这么一个肯定非富即贵的男人,许志林和他怎么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没有的比! 顾暖除非脑子抽水了,有这么个英俊多金的老公了,会想着去抢她秦思南的男朋友? “我告诉你。”大白这话一出口,懂得大白的人,都知道大白毒舌又开始剥除人皮了,果然,大白的毒吐到秦思南的脸上,秦思南的脸色变成像死人一样。 大白说:“你比癞蛤蟆更糟糕,是一只发霉的臭虫,你男人不躲着你,莫非得跟着你发臭。” 钟巧慧用双手努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快笑喷了。 确实,因为男人跑了就使劲儿到处发疯的秦思南,都两天没有好好刷洗自己了,周身发着一股酸臭味。 见周围一圈人都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秦思南的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嗓音一憋,要哭。 “我告诉你,你一哭,这臭,都要名扬四海了。不信的话,你看他们,都把手机对准你了。” 大白再一声警告,果然很有用。秦思南立马收住了表情,紧接着,拔腿要跑,赶紧离开这个丢脸的世界。 结果,她走不到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你等等。” 秦思南转过头,看着出声的那个高大帅的男人,这男人,真的长得特好看,让她一瞬间都忘记了对方的毒舌,只是眼睛痴痴地看着。 大白走到她面前,嘴角微勾:“你刚才要打我老婆?” 秦思南貌似知道情况不妙了,转身就要走。 可就是这样的缘故,她刚才犯花痴,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把一把椅子放在了她面前。她掉头就走,也没有顾及到眼前的椅子,直接绊倒在横出来的椅腿上。 呀! 她尖叫一声,直接脸吻到了地上。 砰! 好大的一声。相当于抽脸抽头。 问题是摔完这么大的一跤,秦思南半声都不敢坑,瘸着腿,赶紧跑。再留会儿,她直觉里都告诉她,要死在这里了。 顾暖的老公,很可怕! 找茬的疯女人是走了,可是,最大的问题接踵而来。 眼看,她顾暖结婚的事,一下子全爆开了,公司上上下下,内内外外肯定都要知道了。但是,如果只是她顾暖结婚的事也就算了,问题是大白这么一个现身,这么一公开是她的老公,总有人人肉起来,马上知道大白的真实身份是谁了。毕竟这里是长达,本就是大白将来继承父业的公司。 随之可能引起的风暴暂且不说。 当时,顾暖倒是有些意识到八成要出麻烦事儿了。趁在场大多数人没有回神过来,走到大白面前质问:“你怎么来了?” 萧夜白对她说:“我奶奶让我们过去一趟。” 顾暖稍微一想,都可以想到萧奶奶找他们什么缘故。想这事儿,迟早是得和老人家碰面,说清楚的。 “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我。”顾暖说,有些埋怨他做事不谨慎。 哪里知道,这事儿,他肯定早想好了,而且,被他亲眼看到发生这种事儿,于是,小朋友嘴角一撅,理直气壮:“幸好我来了,要不然,你被她这么抓着,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有这么夸张吗?”顾暖不以为然。没有他出马,秦思南那种蚱蜢,也跳不了多久。 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拉住:“反正,迟早的,所有人都得知道你嫁给我。难道你生了孩子之后,孩子看见爸爸妈妈还得躲躲藏藏的不能叫爸爸妈妈?” 这话儿,连小布丁都点头称是:“对!” 顾暖登时无语。 难得家里的小盆友一本正经想当男主人。她顾金融,也就顺着男人的意思,小鸟依人样装一装,有什么不好的。 和李斯同打了声招呼之后,顾暖先走了。 留下的,当然是一众吃惊的观众们,看着她一个聋子,跟着一个高大帅的长腿男神,和一个小男神一起离开,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顾暖暂时是顾及不到观众的想法,因为,要和他一起去见老人,眼前这事儿,无疑是更重要一些。 说到要去见萧奶奶,小布丁一样紧张着。 萧奶奶这个太姥姥,对小布丁来说,有些陌生。 为什么这么说呢?小布丁直觉里,老人和他不亲。 萧奶奶是分的很清楚的,这孩子终究是姓赵的,不姓萧,四代同堂的梦,只有孙子的孩子能圆满。 内外不同的子孙,当然要区别对待。 车子来到萧家。顾暖方才发现,萧鉴明他们搬离阮家别墅之后,找到的新住所,看起来也不差。到底是首富,要住什么样的房子能没有呢? 哪怕家底被抄了,都道不定能继续住好房子。 富人安排自己的财产,总是非常的巧妙,善于钻法律的空子。 萧管家听见声音,跑过来给他们开门,看见顾暖,更是眉开眼笑的,喊着:“少奶奶——” 顾暖微微地颔首。 萧管家对着萧夜白:“老人家在客厅里坐着,几个小姐都在。” 萧家三姐妹,萧淑兰萧淑菊萧淑珠,今儿更是都不敢出门,留在家里迎接弟弟弟媳回家。 至于萧鉴明,却是不在家的。 顾暖可以隐约感觉到,这恐怕是萧奶奶的一意孤行。 走了进门。老人家果然在客厅里的沙发里端端正正地坐着,衣着得体高贵,神态高雅威然,审视的目光,像是漫不经心地扫在他们进来的年轻人脸上。 小布丁先走了过去,站在老人家面前,喊了声:“太姥姥。” 萧奶奶眼皮一抬,目光缓慢扫过眼前小布丁的脸,很显然,是很不放在心上,点了下头后,不经意地说:“这孩子到你们那?” “是,姐夫没有空照顾,所以把他放到我和暖儿这里。”萧夜白说。 “哦?”萧奶奶似乎领悟到的,是另一层非同寻常的意思,嘴角微笑道,“没想到你大姐夫挺上心的。” 萧夜白愣了下,怎么感觉老人家这话里有话,因此勾起了他之前隐约感觉好像上当了的不安感。 萧奶奶说:“俗话说的好,有个男娃,陪在孕妇身边,都能生个男的。” 铛! 大白小朋友的脑袋,当机了。 顾暖不由往他那张过于明显的怔忪表情上瞥了下,分明,他这是被赵梓荣骗了。就不知道,赵梓荣究竟骗了他啥。 眼看,他脸上这个表情挺受打击的。 小盆友怎么能不受打击呢?因为跟小盆友脑袋里幻想的结果,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是完全的截然相反。 大白心里头气得咬牙切齿的。想自己那个大姐夫,看来是个道貌岸然的老实君子,原来是这样坑舅爷的。 “都坐吧。”萧奶奶说,宛如没有看见到孙子脸上的表情,一双目光,只落在顾暖的肚皮上,开口就问,“去看过医生了没有?” “唐教授那边都打过招呼了,本来准备下午过去的。”萧夜白说。 对于唐思礼担任孕妇的主治医生的事,上回已经讨论过,萧奶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唯一,萧奶奶想强调的:“她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的,得让她搬回这里住。” 刚好是萧夜白和顾暖所担心的。 顾暖可不想,被个老人家拘束在屋子里养胎。她身体健康的很,没有必要困在家里不能动。 萧夜白也是一样这么想的。 老婆被困在家里的话,怎么陪他出去玩? “奶奶,我们住的地方挺好的——” “不要胡说八道了。我不知道你们住在哪里吗?那么点小地方,都不够你们三个住——”萧奶奶一针见血说。 小布丁骨碌眼珠子转了下,说:“舅舅舅妈的床很大很大,几个人睡都没有关系的。” 孩子这话,让顾舅妈和大白舅舅,登时都窘了。 萧淑珠噗嗤一声,赶紧捂住嘴。 没错,他们弟弟的那张床,是很大,巨大。 “奶奶,你这里人也多,我们要是不够地方住,可以另找地方,不用你操心。”萧夜白继续说服老人家改变主意。 萧奶奶立马看向三个孙女:“你说她们?” 萧淑珠马上先抢一步,道:“我住那间小的没有关系的,刚好,弟媳不方便,需要有人照顾。我生过两孩子,留下来照顾弟媳最合适不过了。” “什么呀。”萧淑菊不甘落后,跟在老四后面和老四唱反调,“你生那两个孩子,能听你的话?不要教坏了弟媳的孩子了。还是我来照顾弟媳最合适,因为我没有孩子,对要出生的孩子最有爱心。” 要说一向野心大的萧淑兰,这会儿反而低调了,声明支持奶奶的安排,说:“我公司里忙,除非家里有事,我不会回来住的。” 萧奶奶眉毛一扬,得意,对孙子那两口子说:“地方够住了吧?” 顾暖眉头紧一下正生怕,果然,她身旁的大白小盆友张口就说了:“奶奶,你这地方,不是面积大小的问题,是你能容得了暖儿她家人吗?” “什么?”萧奶奶心里一惊,“你说她家里人要来?为什么要来?” “暖儿头一胎,我岳父岳母能不紧张吗?肯定要过来照顾暖儿的。奶奶,你要是想让我们在这里住,你可得想好了,我岳父岳母都要在这里住的。” 小盆友说话,从来都是无所顾忌的。 虽然,这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可是,萧奶奶当场被孙子这话堵住,脸上自然不好看,不由怨了一句:“你这是娶了老婆,没了你奶奶吗?” 大白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的:“奶奶,这话说到外面,都知道我说的实话。她是她爸妈的女儿,没有她爸妈,能有她来给我当老婆,给你生宝贝曾孙子吗?奶奶,你不尊重她爸妈,能行吗?” 没有想到,家里的先生突然说出这么一番,为她父母秉持正义的话。顾暖心头难以隐忍的一阵心悸。 再看看萧奶奶,已经没有话说了,直接陷入沉寂里。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其它什么需要说的了。萧夜白对老人家道:“奶奶想好了,打个电话给我们。” 母凭子贵。 什么叫做母凭子贵。 不到这个节骨眼上,真看不出来呢。 顾暖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想这个主意,一开始都不是她想出来的呢,都是这个男人想的。 比起她,这个男人更懂得怎么教女人做狐狸精。 萧家那三个姐妹,神色互递,都在想:可能这事儿到此作废了? 看来萧鉴明有先见之明,才不跟着萧奶奶闹。 萧夜白拉起老婆,刚要告辞。 萧奶奶突然开了声音,对他们说:“让她父母过来吧。” “奶奶?” “见见她爸妈,像你说的,我又不会剥他们的皮。有你在,我也剥不了他们的皮。” 【134】公关危机 “要在太姥姥这里住吗?” 坐在车上的小布丁,左边看看舅舅,右边看看舅妈。 萧夜白突然觉得这孩子,和自己及老婆是臭味相投,不喜欢的东西,都不太喜欢。 “你不喜欢在这里住?” 听见舅舅问,小布丁忐忑了下,接着点了点小脑瓜。 大白没有因此批评小布丁为什么可以不喜欢太姥姥。永远要记住,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负什么责任?责任肯定在长辈身上不在小孩子身上。 见老公的手在孩子脑袋上温柔地抚摸,顾暖不禁想,这小盆友,真了解小盆友。 不要看大白好像轻浮,可是老懂得道理了,不然,不会每次毒舌都能把人剥皮。 出来之后,这下回不了公司了,主要是钟巧慧发来了短信,让顾暖绝对不要回去。 可见得,在公司里,出现了爆炸性新闻。接着,那些狗仔记者闻讯而来,包围了长达总部外围,都在守株待兔。 记者们拟好的题目,顾暖都能猜个七八分。 好听点的,叫做一曲美丽的灰姑娘童话故事。 不好听的,叫做只看狐狸精如何登门上位。 舆论从来都是正反两派,反正,不会饶了当事人就是了。谁让现在的人,无聊的时间太多了,不找点八卦来调剂,都没有办法调节自己这个人比人可气死人的焦虑的神经。 作为旁观者,总是可以无所顾忌的,不痛不痒的,批判着所有,因为不关己事高高挂起。 如果真把这些人的话每一句都听进耳朵里,那无疑,是自己找抽! 他们评论当事人,哪里能想到当事人自己的感受呢,自己说着感到一股宣泄的快乐最重要。所以,把这些根本不把你当做人的话当真,自作虐而已。 钟巧慧担心的,倒不是顾暖会被舆论风暴所影响,单纯是担心顾暖被萧公子疯狂的粉丝围攻而已。 粉丝最可怕的地方,不仅仅是言舌而已,对人家说的话,顾暖可以不看不听,但是,总需要面对像秦思南这样一些不分青红皂白找上门的疯子吧。 网上,萧公子的微博已经爆了。 应该说顾金融先知先觉,早在自己老公那天想拉自己微博为粉时,立马先把自己的微博给删了。 除了一个联系工作的msn号,微信号又属于不对外公开的私人号,顾金融没有其它微博。在网上那些疯狂的粉丝,找不到可以找到顾金融宣泄的场所。这不,在萧公子微博底下闹得益发猖狂。 那些人用自己的舌头,相当于武器利剑,蜂拥而至,仿佛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冲萧公子的微博高地发起阵阵攻击。 这里面,上演的戏码可谓是精彩的无与伦比,引起了网民的全网围观。 钟巧慧啧一声,对顾妹妹说:一个个哭得比那杨之琳更精彩,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正当的小三,你说,让杨之琳情何以堪呢? 顾暖差点笑喷。 确实如此。 在萧公子微博下,一大群哭哭泣泣说着老公你怎么可以真的结婚的女粉们,已经被网民们安上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叫做——小白菜女。 萧公子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微博。 毒舌如斯的这个男人,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样的场面,不要忘了,是这个男人自己开的这个微博,引发的这些粉丝。这个男人,很清楚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同时,这样的情况既是他的预料之中,也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小白菜女们,无非两类人,一种,就是所谓的追星族,追星到失去理智了的疯子。另一种,更多的应该是这种,没事凑热闹的。这里面,大多数是男人号假装的。 好玩嘛。 网络上真真假假,就这点好,给了很多人玩乐的机会。 萧公子最好玩,又不是玩不起。 不过,这伙人该适可而止了,再玩下去,怕把那些疯子们推向了极端。 因此,萧公子这厮,真的是拿自己的微博号做其它事儿的,可不是像一般人那样,拿微博号发发自己的人生感慨当成自己的日记向外公布而已。 不,像萧公子这样,出生就像名人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随便泄漏自己*的事。 所以,千万不要忘了,这个男人,骨子里流淌着阮汝珍和老鳄鱼的血液。是根深蒂固的一个做生意的商人。做任何事情都好,都是以生意为主的一个冷酷无情到底的男人。 正是如此,萧公子的微博号,正如外界一些才人所预料的,是由一个特别的团队给经营的。 萧夜白一般不管理自己的微博,有什么事儿发生,都交给团队去处理。 顾暖方才知道,当初,他在微博上那些话,对着她说的那些话,不一定都是他本人写的,当然,团队帮他在微博发这些话,都是先要经过他本人的审核和同意。 毕竟对老婆说的话,怎么可以乱来呢。他这条大白狗,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粘着老婆呢,千万不可以让老婆真的生气了。 管理萧公子的微博的人是谁? “是老八。”萧夜白这才把另一个兄弟告诉了自己老婆,“他做公关的,当时,我要回长达的时候,他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说这既可以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也可以在不动作的时候让那些人惊魂丧胆。” 看来,他这伙兄弟都是能人高人。只听这个老八的策略,都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 顾暖问:“你这个兄弟现在人在哪?” 知道她恐怕猜出了个八分,萧夜白冲她抛了个媚眼,道:“在长达的另一个子公司,可能你都听说过的了。” 长达的文娱集团,刚好,上次帮忙崃安村的事,通过钟巧慧和那边的人稍有接触。记得,负责崃安村策划案的,是那边的一个高管,叫做贾宝墨。 这个名字很容易被人记住,是因为与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只差了一个字。而且,这个贾总监,长达文娱集团里的广告策划总监,据见过其真人的钟巧慧说了,长得唇红齿白的,面如粉敷,像个戏子似的,尖尖的下巴。 听说这人曾经,以前确实是学演戏的,在什么著名的艺术学院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后来不知怎的没有去演戏,变成了广告部人员。 对此,萧夜白再告诉了老婆一个缘由:“大鹏他妹妹,和老八在谈恋爱。” 这个老八,固然也不是他们遭遇绑架的那帮子兄弟之一,这点,上次顾暖已经听章三凤说过了。应该是展大鹏后来带进他们中的一个兄弟,和张小链一样。 于是,顾暖趁机问起展大鹏的事:“展总监,家里很多人吗?” 老婆真聪明。大白咂巴咂巴的,全吐出来:“他光妹妹,就三个。兄弟,不计其数。没有办法,他家里长辈说是很喜欢,人多力量大。” 小布丁坐在舅舅舅妈中间听大人说话,听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这孩子听懂了没有,却是知道应景地问一句:“舅舅舅妈以后,也会生很多孩子吗?” 顾舅妈登时愣了下,应说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这个这么简单的问题。 看另一边,大白同样答不上话来。 奇怪了,这条大白狗当初不是还想着生个足球队吗? 萧夜白的心里当然是,现在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不敢再随便下结论了,尤其是想到,自己要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是齐天大圣以后,他这个当爸的是无与伦比的亚历山大。 小布丁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小脸蛋上好纳闷:只记得听自己哥哥说,说舅舅舅妈应该会生很多孩子,因为舅舅舅妈和他们爸爸妈妈一样恩爱,所以会生很多孩子。 大人的世界如此复杂,小孩子是很难懂的了。 顾暖想着对面那男人都没有坚持让她变成母猪了,她何乐而不为呢。女人的价值,又不是在生孩子上面。 孩子,有一个,当做宝,都很好了。生那么多孩子,光要带,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精力。只怕她得学萧淑梅变成全职太太才有这个可能。 这可不是她嫁给他的初衷。 说到老八贾宝墨,帮二哥萧夜白管理这个微博号,见到如此情况,当然得开始处理应付了。 没过多久,萧公子的微博号上声明:我结婚是老早的事了,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了,你们不都是嫌弃我老婆不能见人吗?这下合了你们的心意,不是挺好? 小白菜女们于是在微博底下喊:不是这样子的,我们本以为你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没有想到,原来我们的国民老公是被只狐狸精勾引走了! 贾宝墨在微博上代替萧公子继续发言:世界上哪个男人不是被狐狸精勾走的? 微博底下,一大排的: …… 俨然,这个老八,和老二一样的毒舌,一针见血,好比戏剧里的经典台词,让愤青们都无话可说了。 小白菜女们一下子,也都变成死海一片。 顾金融就此,真有些兴趣地想知道这个老八是什么样的人了。 刚好,可能网上舆论这回闹的有些凶,而且,顾暖他们小两口这回真算是暴露了。消息传出去,刚开始而已,都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更别说此事发酵下去,不知道最终会变成怎样。 作为公关达人,并且负责一帮兄弟们的公关问题,尤其是担任着萧夜白的公关总管重责,老八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马不停蹄已经朝他们夫妇赶过来了。 在快到明新医院的路口上,给萧夜白开车的司机,突然转头对萧夜白说:“少爷,前面有人在打车灯。” 一辆保时捷卡宴,价格应该上千万的名牌豪车,冲着他们的宝马打着车灯。 此刻距离明新,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了。 这条路是不可以半路停车的。 那辆保时捷,冲他们慢慢迎面开来,一面打着车灯。 萧夜白低头看了下自己手机,对开车的家里司机说:“转个车头,跟那辆保时捷走。” 宝马开到前面可以掉头的路口,掉了头,跟起保时捷。 因为这个司机,是临时让展大鹏找来的,说信任,只可以一般的信任。 宝马尾随保时捷驶入附近一座大厦下面的临时停车场以后,萧夜白抱着小布丁,带着顾金融下了车,让司机把宝马直接开走。 保时捷在前面停下以后,里面只有一个司机。 车门打开,从司机位里一个男人下了车。 男人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酒红的西装,配着他那张白粉似的皮肤,非常艳丽。 和钟巧慧形容的一样,一看这老八,面容身材都像戏子,五官长得好像戏台上那些梅艳芳大师的角色似的。 柳叶长的眉梢,堆积了万种风情。 鼻子微挺,薄唇仿佛刀裁,艳红的要命。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长得过于艳丽的缘故,男人留了长刘海,斜斜的好像幕布一样,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右眼。 眼瞳,是墨色的,深的,好像个深潭,如果站在戏台上,无疑,这是一只能说会道的,能让观众们窒息的像歌剧魅影里的那个魔鬼一样的眼睛。 顾暖不由心头一动。 物以类聚,真是物以类聚。 小布丁在舅舅怀抱里,看着对面出现的陌生男人,有些怕,小手抓紧舅舅身上的衣服。 大白告诉小盆友:“叫叔叔吧,宝墨叔叔。” “叔叔好。”小布丁很乖的,响应大白舅舅的指示。 贾宝墨对他们两口子说:“先上车吧,这里毕竟还不太安全,离医院太近。” 顾暖很快听明白了,狗仔队知道她怀上了萧家的孩子,因此在萧家的医院周围守株待兔了。 这消息,真是像飞一样,散步的太快了。 都有点出乎了她的意料。 怎么?她嫁个男人需要这么的惊天动地吗? 无论是什么男人都好,嫁过去,都是一样两口子过日子。为什么那些起哄的围观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既然贾宝墨都这么说了,顾暖他们上了保时捷。 随之,贾宝墨开着车,送他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萧夜白都觉得老八这回神了点,居然在他未通知之前,都能赶到这里来及时护驾。 “二哥回国之后,我在听说嫂子怀孕要做产检的事,已经留个神了,派人先在医院盯守。如果事出意外,再来截停二哥的车。”老八说的有条有理,可谓是未雨绸缪。 做公关,一般,应急能力要非常好,说到应急能力能好,那肯定是未雨绸缪的能力要更加一绝。 顾暖看着眼前那个开车的男人的背影,只觉得像铜墙铁壁一样,好像刀枪不入。 保时捷载着他们,因为暂时没有其它地方更为安全,只得把他们送到章三凤的别墅去了。 同时,章三凤派人,把唐思礼从医院里接走。 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 顾暖在上回住的章三大屋子里养伤的那间房间里,接受产检。 萧夜白在楼下等消息。 小布丁自然是跟着舅舅了。 一群男人,看着萧夜白身边的这个孩子。 展大鹏拍了下脑门,咕浓道:“二哥这是,带孩子了。” 章三凤眯眯眼:“没想到二哥挺会带孩子的。” 一路开车送大白和小布丁过来的老八,点点头:“二哥带孩子应该没有问题,这孩子一路过来,对二哥很粘。” 萧夜白脸色变了再变,只觉得这伙子兄弟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知道他早已紧张到神经快混乱了吗,快变成准爸爸神经质了,他们这伙人居然添柴加火的。 不,大白根本不想变成一个被孩子粘的爸爸?他是小盆友,只想粘老婆。 几兄弟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萧夜白转过脸。 小布丁抬头望着他,一双小眼珠好像星星一样。 其实,如果老婆生个女儿,像小布丁这么乖巧,大白真没有觉得哪儿不好。唯一就怕,来个齐天大圣。 楼上,唐思礼用超声,给顾暖做了初步的产检。 由于顾暖暂时未到时间做四维彩超,做的普通彩超,主要确定不是宫外孕等情况。 “这个情况——”唐教授看着彩超机的屏幕,突然口气略显迟疑起来。 顾暖疑问地看着他,同时,肯定很担心孩子的情况,不由身体一阵紧张。 欧亚楠站在旁边,看到她的表情,走到床头,拿了一条毛巾,在她额头上擦了下,说:“不是什么问题。” 不是问题? 顾暖不解地在他们脸上打量着。 结束超声检查,唐思礼接着助手的话说:“该告诉你的,我肯定会告诉你,萧太太。” 顾暖对此有些怀疑。 唐思礼继续说:“会危及到你或是孩子性命的,我这个医生哪敢给你们做决定,肯定得告诉你们本人。因此,不是问题。” 顾暖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知道这男人,不想说的,八成敲开他的嘴都不会说的。 “萧太太暂时在这边休养吧。医院那边,确实不太合适。”唐思礼道。 这点顾暖也知道,没有想到,被萧奶奶说中了,他们真得找个比较适合孩子生养的地方,恐怕需要挪窝了。 楼下,一帮兄弟,帮萧夜白想着主意。 “这个事,发酵起来,要有一段时间。嫂子在这段风波过去之前,在人们遗忘了这件事之前,最好呆在安全的地方,哪儿都不要去。不怕有人使坏,更怕没有脑子的疯子。”贾宝墨提出了自己的公关意见。 展大鹏和章三凤都点头,赞成他这个提议。 萧夜白挠着脑子,想能带老婆上哪儿去。 不然,回顾家? 恐怕不行。那些狗仔队消息一爆,可能都到顾家挖新闻去了。 这样一想,萧夜白不禁有些担心岳父岳母那边的情况。 情况确实是这样。 比起萧家,大风大浪都经受过了,而且作为首富,习惯了生活在媒体之下,对于聚光灯和狗仔队如何处置应付,已经是胸有成竹,手到擒来,应付自如。 顾家,不过是普通百姓家。 固然顾爸顾妈都知道大白这个女婿有钱,可也确实没有想到,大白这个女婿,竟然是首富家的独生子。而且,说是上回长达危机,萧家要破产,但是说到底,长达到现在都没有倒下,萧鉴明仍然是首富。 大白的地位身份,都没有变化。 等于说,他们的女儿,确实是从麻雀变成了凤凰,进入了豪门。 顾爸顾妈没有想到说,因为女儿嫁了个富二代一飞冲天变得很有钱,只想着,以他们家自身这个条件,突然间攀上了高亲,其他人怎么看待他们家和顾暖,都可想而知了。 是,大概所有人都想着他们顾家好贪钱,因此,怂恿个女儿去嫁豪门,为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干了。 顾爸顾妈虽然知道自己女儿女婿结婚是彼此心甘情愿,看那两孩子结婚之后感情也真,可不像外面的人胡思乱想的。 问题是,围观者的人们那些丰富的想象力,怎么能接受什么真爱之类的话题。 说白了,人们情愿相信顾暖是条狐狸精,都绝对不愿相信顾暖是真的一只变成了凤凰的麻雀。 顾爸,是晚饭后,走上马路散步时,走到那个卖小报的报刊亭,他人看见他,说起当初他女婿大白带他买彩票的事,纷纷拿着最新的娱乐消息对他说:“老顾,原来你家那女婿不止是有钱,是太有钱了。” 顾妈是被左邻右舍的邻居大婶们敲响家门。 一个个老邻居冲着顾妈道喜:“你女儿这下,真不得了,人家嫁豪门而已,你们嫁女儿,直接嫁首富。” “没有看出来呢。暖儿这么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姑娘家,好像只会念书的书呆子,居然变成一个富太太了。” 在邻居们的眼中,顾暖自然是个好姑娘,勤奋,爱念书,勤俭节约,合着是遗传了顾爸顾妈老好人的性子。在大家的想象中,顾暖嫁吴子聪那种门当户对的,叫正常。顾暖将来去做研究,进高校当老师,都叫正常。 总归是,顾暖突然嫁了个富二代,而且是标准的豪门家族,跌破众人的眼镜不说,让人心头总觉得哪儿不太舒服。 不会这个老实的顾暖在哪儿学坏了吧? 顾妈努力保持着冷静,说:“上回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我那女婿是有钱,你们怎么到现在都来说这个事了?” “上回可不是这样说的。”老邻居们记得很清楚,“都说是他兄弟有钱,他和他兄弟借的钱,而且都说他家里快破产了,我们当你们家女儿是同情心泛滥呢,这种人都敢嫁。” 顾妈满头黑线。 得了,原来大家都是这种心态。 不见得人家比自己好。 说起来,确实如此,凭什么顾家就能突然间飞黄腾达了,过的比他们这群一块艰苦过来的小伙伴们好了。 顾暖再怎么勤苦好学,再怎么艰苦奋斗,如果没有那个野心,那个奢侈的念头,也该找个安分守己的一般男人嫁了,怎么会给钩上了个首富的儿子? “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在这里生活长大,你们都看着她长大的,你们不清楚?”顾妈生气地说。 “她不是上大学以后,离开家很多年了吗?”说到这里,邻居们联想起另一件事儿,道,“她和那个吴家的儿子分手,究竟是,那个吴家的儿子巴结上千金,还是说因为她自己巴结上了首富?” 真是,气都能把顾妈给当场气死。 那个混蛋吴子聪先贪图荣华富贵,甩了她女儿好不好。 不用说,那个吴子聪的妈,吴妈,借机反倒说起自己儿子可怜,是被顾暖先贪图富贵甩了,如此云云。 反正,传的整个小县城里都知道了。 知道顾家出了只金凤凰,但是是一只让人不齿的凤凰,品德败坏了,和狐狸精差不多。 顾爸回到家赶走一帮七姑八婆。 和顾妈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视。 顾妈感觉憋屈,憋死了。 顾爸叹口气,道:“你我应该知道,那时候,知道她选择这条路时,肯定要面对这一切的了。放心吧,夜白在她身旁支持她,其他人说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他们自己过好日子就够了。” 顾妈点点头。 可是,事情远没有他们这对普通百姓的夫妻想的如此简单。 那狗仔队是连夜坐飞机,赶到了顾家老地,冲顾家这里来准备登门采访挖新闻了。 顾妈早上到楼下买早餐,顾爸还在屋里睡。两个人,昨晚一晚上,因为女儿女婿的事都没有睡好,眼看一夜过去,正琢磨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那狗仔队不知道她顾妈在对面买油条,走到市场上一摊位找人就问:“请问,顾家,顾暖的家,是在这附近吗?” 顾妈没有睡好的脑袋登时清醒了,赶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听。 “你们是?”被问话的路人问。 狗仔队说:“我们是xx报纸的记者,来找顾暖的家人采访的,没有恶意。” 顾妈马上钻进小巷子里,飞速往家里跑。气喘吁吁冲进家里,拉起在被窝里睡觉的顾爸,喊:“不好,记者都跑这里来了,我们快挪地儿!” 顾爸先是做梦一样愣了下,接着,看顾妈收拾家里紧要的东西放包里,跟着醒了过来,赶紧穿衣服穿鞋子。 两口子像做贼似的,事后顾爸顾妈回想起来都觉得特郁闷,他们又没有做坏事干嘛要跑,钻出了家门之后,赶着先上山去了。 到了女婿交给他们的山上庄园,见到了齐叔,两口子总算觉得安全了下来。 齐叔接待他们以后,肯定马上打电话告诉萧老板有关这边发生的事情。 听说岳父岳母被狗仔队追赶,萧夜白自然气得急得要命。好在贾宝墨先有安排,派了专人专机,准备把顾爸顾妈先接回城里来。 顾爸顾妈本不想过去给女儿女婿添麻烦,但是,因为萧奶奶提出要见他们,他们作为女方的家长,是不能不去的,于是坐上了女婿大白安排的专机,离开了老家。 这时候,狗仔队因为抓不到顾爸顾妈的人影,打听之下,知道顾暖一些亲戚,是住在这个县城里的,因此奔着顾二婶家里去了。 顾爷爷顾奶奶,自从投资被套以后,更不愿意回自己那家了,怎么都要赖在老二这里吃免费的用免费的。认为他们两个老人之所以赔上棺材本,都是因为老二的错,老二带来的人骗了他们。 为此顾二婶一直很愁。这两个老人在她这里吃喝,俨然把气都往她身上出了,都是要吃好的吃香的吃辣的。如此消费,你说一样刚损失了大笔资金的顾二婶,怎么抵得住。 让这两个老人走吧,顾奶奶顾爷爷都是很狠的人,八成在外面会像说顾爸顾妈那样,说他们老二家不孝顺。 顾二婶偏偏,不能像顾妈那样厚脸皮,丢不起这个面子。 狗仔队这时候找上门,说是要采访顾暖的过去,而且给予他们丰厚的采访稿费,一出价,十万。 十万,对于顾二婶,顾爷爷顾奶奶他们来说,哪里知道,这点爆料费,对于首富儿子这则新闻来说,真的不算啥,数目太小了。 顾爷爷顾奶奶只知道自己失去的棺材本回来了。顾二婶也乐于把钱赚回来。眼看这个钱,十分轻松容易就能赚到手。 狗仔队在顾二婶家,面对顾家人,做了一次专门的采访。 首先,肯定是要问,顾暖怎么和首富儿子搭上钩的? 顾奶奶张口就说:“我那孙女,学习成绩非常好,人见人爱。” 顾二婶在旁边听着,想:这话,好像是老人家第一次说。 顾奶奶其实常挂在嘴边的是:顾妈生的那个聋子女儿—— 狗仔队问:“你说你孙女因为成绩优秀,所以吸引了萧先生的注意。但是,世界上那么多成绩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萧先生会挑选中你们孙女呢?” 顾奶奶对这话答不上来,她对顾暖了解本来就不多,顾暖从小到大都不是她带大的,根本不亲。转头,她看向顾爷爷。 顾爷爷沉思半刻,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这是我孙女独有的魅力,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这话说的好。 可见两个老人家,对自己孙女根本也不了解。 狗仔队明白了,这些人,说是顾暖的亲戚,但是,对于顾暖和萧夜白之间的事情,可以说是全然不知。 对此,老人家可不认帐,一本正经地说:“上回他们两口子到我这里拜访,拿了红包过来。” “多少?”狗仔队问。 顾奶奶自豪地伸出一根指头。 狗仔队保守推断:“一百万?” 想那是首富的儿子,而且从来以出手阔绰著称,怎么都得这个数最少,不能让老婆的娘家人小看了。 一百万?! 顾爷爷,顾奶奶,顾二婶都犯嘀咕了。 怎么,不是说,顾暖的老公,家里要破产了吗?钱都是向兄弟借的? 狗仔队告诉他们萧夜白的真实身份,是萧鉴明的儿子,首富的继承人,未来的首富。 顾家一家人的脸上,显出了天崩地裂的大地震效果。 邱三姑在城里,同样对这事儿,也是毫不知情的,直到女儿邱嘉莉突然拿着手机,翻开娱乐头条给她看。 随之,顾二婶的电话追到她这里来了。想她和顾暖在一个地方,肯定更了解这个事情。 被轮番炸弹轰过脑子的邱三姑,愣在那里老半天都说不出话。 什么? 顾暖结婚了?而且,嫁了个真正的富二代,富豪,当了豪门太太? 她居然不知道这个事! 怎么可以呢? 她怎么可以不知道这个事,知不知道这事儿很严重的! 顾妈上回不是刚来过她这里吗?都无消无息的。 邱三姑深刻地感受到了被欺骗隐瞒的愤怒。 好你个顾妈,都有有钱女婿了,还来她这里挤床位! 邱三姑气冲冲的,想找人算帐。 顾二婶这时问她:“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纳闷着呢,顾暖怎么和对方认识的?顾暖怎么有这个机会,想都想不出来。对了,之前,顾暖不是帮你卖过一块地吗?听说那买家,也是个超级大富豪。” 登时,邱三姑记起这件事来了。她父亲老家村里的人,上回倒是打过电话告诉她,说是好像看见顾爸他们,有出现在她那个卖出去给人种田的山头上。 莫非,真的是那会儿的事? 仔细掐指一算,居然时间差不多。 挂了顾二婶的电话,邱三姑坐在那里沉思,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事儿,让顾暖攀上了豪门,怎么说,她这个月老的情,顾爸顾妈顾暖都是欠定她邱三姑的了。 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顾爸顾妈坐飞机,到达了机场。贾宝墨亲自开车来接他们,把他们接到了章三凤的别墅。 听说是章三的家,熟悉的人的家里,顾爸顾妈倒也不拒绝。 来到章三的别墅以后,顾爸顾妈和顾暖那时候一样,看着章三家那富丽堂皇的满屋金银,一刻感觉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女婿这个兄弟,确实很有钱呢。 不见得女婿真故意瞒着他们呢。 顾爸顾妈心里想。 章三凤坐着轮椅,来到顾爸顾妈面前,微笑道:“阿姨,叔叔,我这小舍,有些简陋,只能请叔叔阿姨见谅了。” 顾爸顾妈连声说:“你这地方要是简陋,我们家,那岂不是垃圾场了。” 这个章三,想说话讨好人,话都不会说。 章三脸红红。 大白在旁边撇撇嘴,接着对岳父岳母说:“爸妈先去看看楼上的客房,住暖儿和我隔壁,可以吗?” “可以可以。”顾妈说。 顾爸想的是:“你说你家里人要见我们?” 要不是萧家人想见他们,他们确实不想来,太麻烦。 萧夜白对岳丈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都走进去后,在小客厅里先坐下。 厨房里熬好了粥,给下机饥肠辘辘的顾爸顾妈先填饱肚子。 萧夜白一边向岳丈解释:“暖儿头一胎,如果妈愿意来照顾,更好。所以,我奶奶说想见见爸妈。” 这话,顾爸顾妈一听就明白了,萧家的老人家可能本意是想单独照顾宝贝曾孙子。可是,顾暖和萧夜白不喜欢。 顾爸和顾妈互看一眼:登时感到了一些棘手和为难。 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按照古来的风俗来说,这个女儿嫁进人家家里,生孩子的话,全程要由婆婆指挥的,做娘家的人,根本没有这个权力指手画脚插嘴。 不过现在社会不同了,女儿终究是自家女儿,丈母娘出马照顾孩子的,比比皆是。 顾妈心里考虑着,斟酌着。 主要看两个年轻人的意思了。 顾爸同时想的是,自己女儿,这算不算,被萧家给承认了? 总得和萧奶奶见上面再说。 这会儿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狗仔队,本来就是一种唯恐不乱只想天下大乱的人。只要有新闻能博人眼球,为此不惜制造新闻和痛点。 虽然,顾爷爷顾奶奶他们,提供不了爆炸性新闻给他们狗仔队,但是,想到顾爷爷顾奶奶的特殊身份,狗仔队们想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两个老人家,不是在听说孙女嫁了个首富后,非常想看看首富是什么样的?只看这两个老人的表情,听到首富儿子眼光闪闪的表情,都知道是非常爱钱的人了。 狗仔队们一看有机可乘,给这两个老人订了机票,送他们到城里,然后,告诉他们萧家的地址。 同时,通知萧家,说是女方的家长过来了。 所以,在顾爸顾妈都没得及见上萧奶奶之前,顾爷爷顾奶奶已经杀到了萧奶奶那里去了。 由于是记者的通风报信,萧奶奶心里很清楚,这人不是自己孙子安排的。刚好,孙子安排见的人,她还不见得信得过。如果能见上女方家一些其他人,能更真实地了解顾暖这个孙媳妇自小是个什么样的人,萧奶奶乐于见成。 “让他们进这个家门口,还不见得有这个资格,这样吧,你给我在外面订个包厢。”萧奶奶对管家说。 【135】借刀杀人 顾爷爷顾奶奶到了城里,当然先要找地方歇脚了。 老人家年纪老了腿脚不方便,不可能单独出门,顾二婶不得不陪着两个老人家来。顾二婶的女儿女婿是住在这里,但是,要两老人去住她女儿的婚房,顾二婶不是很愿意。 几经犹豫之下,顾二婶提出,让两个老人到邱三姑那里看看。邱三姑不是很有钱吗?家里最有钱的,应该住的最豪华的房子。 顾二婶使了个坏,没有说两个老人来了,只说自己来了,想来和邱三姑通风报信的。 因为知道顾二婶的女儿嫁在了这边,邱三姑没有怀疑顾二婶的话,顾二婶要住肯定住自己女儿家,所以,邱三姑报了自家地址。 等顾二婶带着顾爷爷顾奶奶到了邱三姑租的小屋门口一看,三个人和邱三姑面对面,全呆了。 “怎么,你住这?”顾奶奶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手指指着邱三姑房子里狭窄的客厅说。 顾爷爷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道:“你这是借谁的房子住呢?你自己的房子呢?” 邱三姑满脸黑线,瞪着撒谎的顾二婶。 顾二婶压根也没有想到邱三姑的日子过得如此拮据的。邱三姑的老公,不是好歹是个工厂的大老板吗。怎么穷成这样,在这里蜗居了? “哼。”邱三姑哼一声,看着他们三人惊讶的眼神,当他们是初次来到城里的乡巴佬,说,“你们是不懂,几百万在这个地方算得了啥?在我们县城叫做富豪,在这边叫做白领,白领!一花钱,几百万瞬间就没了,打水漂的白领。” 顾爷爷和顾奶奶用力地咽起口水。 顾二婶吃口大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女儿在这边工作,一个月也只有几千块收入而已,但是,已经很好了,对于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女人来说,比起县城里大部分人来说,是高等收入了。 结果,被邱三姑这么一解释,她女儿在这里混,不过是个贫民。她女儿老公,说是老板,每年几百万收入,按照邱三姑的说法,只是个白领! 天! “要在我这里住吗?”邱三姑整个人堵在自家门口上。 顾爷爷顾奶奶顾二婶,都感觉到她口气里的怒气,正不明所以。 “三姑——” “别叫!”邱三姑是很愤怒,“你们怎么不到顾暖她那里去呢?她老公是首富的儿子,能没有地方没有豪宅给你们住?你们不会去找她算账吗?你们两个老人家平常不是很会叫的吗?她这么不孝顺,瞒着所有人,当自己有钱自己享受的孩子,你们不好好教训一顿?!” 眼看邱三姑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顾爷爷顾奶奶心里都一样十分愤怒起来。 “我现在是找不到她在哪里,早就想教育了。”顾爷爷理直气壮地说。 “对呀,她人在哪里?你不知道吗?不然,我们不会找到你这里来问了。”顾奶奶赶紧接上话。 邱三姑差点没有被他们气死,喷口直骂:“你们不看看我住的这个鬼地方!她要是真和我这个三姑好,能让我住这个地方?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她爷爷奶奶你们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顾家一帮人再次被她骂到一句大气都不敢出。 顾爷爷肺里都快气炸了。 偏偏,顾爸的电话不知道怎的,一直打不通。 顾爸是上了飞机以后,因为飞机上不能开手机,他关了手机,下飞机后,一直忘了开,等记起要开的时候,廉价手机不知道怎了,突然开不了机了。只能自己充着电试试。 对此,顾爸不担心,想着,顾妈在这,顾妈也有手机,找不到他可以找顾妈,怕什么。哪里知道,顾爷爷顾奶奶他们和顾妈赌气,根本不会想过去记顾妈的手机号码。 由于顾暖怀孕之后,有点嗜睡。顾妈和顾爸来了之后,坐在楼下客厅里闲坐喝茶,并不急于上楼上看女儿,反正,女儿在这里有最好的专业人员照顾。 女婿大白的安排,向来都让他们很安心,不需要过多操心。 萧夜白和一帮兄弟到了隔壁书房里商量事儿。 顾爸拿着自己充了电却还是像石砖一样的手机左看右看的。 顾妈说:“如果不行,在这里重买一个,反正现在手机不值钱,都是几百块能买一个了。” “你说的简单,我这是烦——”顾爸恋旧,说,“把手机里存着的资料挪来挪去,你不觉得麻烦吗?” “这都麻烦——”顾妈无语地说。 楼梯那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个人扶着扶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章三凤家里的管家迎上去热心询问:“欧医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听见声音,顾爸顾妈自然地回过头去看是谁。 欧亚楠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单手扶着楼梯扶手,一张侧脸,对着顾爸顾妈他们。 顾爸顾妈的眼睛,还没有到真正老花的年纪。 不会儿,顾爸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顾妈见状,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你做什么?” “我怎么看,觉得这人面熟,在哪里见过?”顾爸迟疑地说。他一双眼睛拼命眨着,想在欧亚楠那张脸上像钻孔一样地看仔细了,免得有半点看走眼了,只可惜,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 或许是感觉到了远处望来的目光的动静,欧亚楠微低头,对走来询问的管家说:“我和唐教授把东西落在车后箱,你帮我们去拿一下。” “好。”管家应声而走。 欧亚楠转身,哪里都没有环顾的习惯,直接重新上楼去了。 见那身影,貌似熟悉的面孔,消失在楼道上方。 顾爸被顾妈扯拉着衣角,站在原地不能动,因此傻愣愣地望着楼梯上的人影消失。 过了会儿,顾爸回过神来,低头,问起拉自己衣角的顾妈:“你拉着我衣服做什么?” 顾妈猛地放开手。 顾爸早已生疑,坐下来对着她的脸,不让她转开脸,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些什么?”顾妈说,“你不想想,这是谁的家里?不是我们自家。然后你做什么呢?对着人家直看,人家不以为你是个疯子。你不考虑你自己,不得考虑下你女婿女儿。” 顾爸手指挠着脑袋,总觉得顾妈哪儿不对劲。 二楼,欧亚楠走回到顾暖的房间门口时,脚步稍显迟疑,站在了门口。 唐思礼在隔壁,听见动静,打开门,看在他傻站在那,问:“怎么了?” “东西在车库,遇到管家,管家说他去拿就可以了。”欧亚楠转过头对他说。 可是唐思礼明显听说了什么,问他:“下面来了人吗?” “好像是的——”欧亚楠道,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是一对中年妇女,可能是这里的主人的客人,坐在客厅里喝茶。” 唐思礼回想起什么似的,说:“可能是萧太太的母亲父亲,听萧先生说过岳父岳母要来。” 是她的爸妈? 欧亚楠眸光里一闪,照样不动声色,只问:“唐教授上回到县城里,见过?” “是,刚好,他们和萧先生在一起。”唐思礼淡淡地说,一只手插回医生袍的口袋里。 客厅里的顾爸好像想了想,再次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顾妈:“刚刚站在楼梯上的那个人,叫医生吗?” “你没有看见他穿着白大褂吗?”顾妈低着头说。 顾爸想着刚才欧亚楠站在楼梯上的身影,确实一身白,乍一看,都知道是医生的身份,况且那个管家叫了声医生。这让他心头非常感慨,不禁吐了一句:“当年,那孩子一直说自己要当医生。” 顾妈知道他说的是谁,更是埋着脑袋不说话。 顾爸好像摸到她的心思了,叹口气,转过头,同样不愿意再提起这个话题。 在邱三姑家门口碰了钉子的顾爷爷顾奶奶顾二婶,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邱三姑给他们出了主意:“找不到顾暖是吗?她女儿不是住这边吗?你们上她那儿住去。上次你们也不是住那?” 上次他们来,顾二婶女儿女婿招待的,但是,只来一两天,哪里像现在要长住的样子。况且,上回他们也没有住到人家家里。毕竟顾二婶的女婿,不喜欢自家家里来太多人。这点,顾爷爷顾奶奶也没有办法,谁让顾二婶的女婿是个狡猾的,说自己家房子刚装修完,不适合两个老人住,怕两个老人住了身体不好得白血病。这一听,那两个老人哪敢在对方家里住,住了两天酒店。 住一两天酒店,开销还能花得起,住久了,谁花得起呢? 看来看去,还是必然要在顾暖和她老公身上刮肉才行。 顾二婶眼珠子骨碌一转,拉了邱三姑往旁边走,说:“你看,你让两老人住你这里,我,到外面自己找地方住,就不和你挤了。” “哼。你说的轻巧,你住你女儿女婿的大房子,把两个老人抛在我这里住,让我服侍他们?”邱三姑不上当。 顾二婶瞥一眼她:“你想清楚了,他们是顾暖的爷爷奶奶,是真正的顾家长辈,整个顾家都得听他们两老的话。到时候,顾暖不服从,顾爸能不服从?” 邱三姑登时有些沉默。 顾二婶继续说:“我留在这里照顾两个老人没有问题。但是,你这里,有地方可以给我住吗?” “可以在阳台搭张床。”邱三姑说。 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顾二婶皱了皱眉头。 邱三姑继续说:“我告诉你,你我亲戚,算不上最亲的。我是外家,不是内家。再有,我女儿上这里的学校,学习紧张,整天要考试,晚上要保证睡眠,所以,房间不可能让出来。两个老人在这里睡,只能晚上一样在客厅里放床睡。” 顾二婶生起退缩的念头:“要不,你把这话和两个老人说。” 这就叫千算万算,都还是算不过两个老赖。 邱三姑把只能睡客厅的话一说,两个老人居然都没有意见。 顾爷爷顾奶奶脑袋很清楚,在找到顾暖解决问题之前,他们是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的了,只能赖在邱三姑这里。 邱三姑这是没有办法的了,只能让他们两个老人先住进来。 好在听说萧家那边放出来消息,萧奶奶说是,明天有空,可以见他们两个顾家的老人。这事儿,有了盼头,不是那么煎熬了。一群人,挤在邱三姑的小出租屋里,熬这么两天功夫。 晚上,邱三姑出去了一次,当邱三姑回来的时候,是捏着自己女儿的耳朵回来的,一路捏一路骂:“叫你读书你不读书,整天想着男人,你害羞不害羞,邱嘉莉!” 邱嘉莉当着顾爷爷顾奶奶顾二婶的面,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赌气起来,冲母亲吼:“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你不管管哥,他去赌博呢!” 只见邱家人自己闹成一团,顾爷爷顾奶奶都觉得不对劲,走到阳台去和顾二婶抱团。幸好现在天气未到寒冬,阳台上气温还可以,不至于太冷,否则他们真得抱团取暖了。 刚好,整天外出游荡的邱家轩,今儿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顾家人来了,居然回家来凑热闹了。进了家门,正好听见自己妹妹说自己,冷冷的目光扫了扫妹妹脸上,说:“妈教育你好好念书,你扯我身上做什么?我又不像你不务正业。” 邱嘉莉气得冲到自己大哥面前:“你说什么?你没有不务正业吗?你拿爸妈的钱乱花——” “哎——”邱家轩的手指突然间按在妹妹激动的嘴巴上,“你问问妈,我还欠她钱吗?” 邱三姑冷着脸对女儿说:“你哥近来赚了钱,把债都还了。所以,你给我好好去念书!如果再敢到医院里找那个穷小子,我打断你的腿!” 邱嘉莉满脸委屈,眼眶里滚着泪花跑进了自己房间里,摔上门。 邱家轩手指头拨拨刘海,看到了阳台上的顾家人,笑眯眯地喊:“顾爷爷,顾奶奶,都晚上了,我给你们带了夜宵回来,是隆盛酒家的蟹黄包子。” 听说要好吃的包子吃,顾爷爷顾奶奶本来耳背的耳朵瞬间灵光起来,回头看。 邱三姑只看那两个老人的嘴脸,都觉得挺气闷的,想这两个老赖怎么赖她这了,回头看带夜宵回来的儿子,有些不解。 按理说,邱家轩对于这两个老人是什么德行,是非常清楚的。突然间讨好这两个老人做什么? 邱家轩冲自己不解的母亲挤挤眼:“不是暖儿姐的长辈吗?妈都想讨好暖儿姐不是吗?亲近点,没有什么坏处。” 儿子这话意思是留条后路走,看一步走一步,两全其美。 邱三姑点了头,招呼两个老人从阳台上过来,接着走到厨房去帮老人家拿碗筷。 两老人先是做样子,磨磨蹭蹭的,从阳台上走回客厅。在闻到包子喜人的香气之后,两个老人装不下去了。 确实肚子饿。 邱三姑晚上故意饿他们的,都没有做什么菜。 两个老人在顾二婶家都习惯吃好的了,突然被冷待,怎能不肚子饿。 再说这蟹黄包子,两老人早就听人说过有多好吃了,像黄金似的包子,一看,两双贪婪的眼珠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邱家轩笑眯眯的,给两个老人各自夹了个金黄的包子放在碗里,说:“爷爷奶奶,赶紧趁热吃吧。明儿如果去见暖儿姐老公的家人,说什么,都不能被人看低了。” 这话,刚好说到点子上了。两个老人被邱家轩这样一点醒,也这么想着,琢磨着。 去见萧家人,虽然人家说萧家是首富,多有钱多有势,但是,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被对方家庭看低了,否则的话,以后怎么和萧家平等对话讨钱呢。 对此,邱家轩早帮两个老人安排好了,给两个老人带来了一套,可以送给对方家长的礼物,信誓旦旦地拍着礼盒对两老人说:“这个,是名牌护肤品,听说对方家里女人最多,送这个东西,贴心又好,赶时尚。” 名牌护肤品? 邱三姑和顾二婶、顾奶奶的目光在那漂亮的礼盒上使劲儿溜达。 邱三姑低声对儿子说:“从哪儿拿来的?” 有这个好东西,怎么不先拿来孝顺自己母亲。 邱家轩于是对母亲说:“别急,我有留给妈一份,到时候,明天再拿来。这份,先拿给对方拎着。” 邱三姑心里吃了颗定心丸。 哪个女人不爱美的。 况且听说这护肤品神奇着,英国皇家御用的,能返老还童的神奇功效。 顾奶奶和顾二婶都觉得,这好东西直接送给对方,是不是浪费了。但是,邱家轩说,舍不得羊套不住狼,没有投资,哪来回报。 这个护肤品送出去,会得到对方十倍百万倍的价值回礼。想到这里,顾奶奶也就不坚持把东西自用了。 到了第二天,萧家奶奶让人把约会见面的地址发了过来。 邱家轩亲自开着辆豪车,载着两个老人家去赴约。 萧奶奶当然,也不能低了自己的气势,选择了城里有名的响当当的一家海鲜酒楼。 顾爷爷顾奶奶抬头看着那酒楼门口的气势,互相对对眼,算是给彼此打气。 顾二婶帮他们两老拎着送给萧家长辈的护肤品礼盒。 三个人,走进了酒楼里。 很快,萧奶奶的人出来迎接他们,把他们带到了包厢。 顾爷爷顾奶奶一进包厢的门,只见一个穿着紫气东来的豪华汉服的老妇人,坐在中间那把椅子上。 登时,顾奶奶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那身算是最好的衣服,和人家镶钻的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顾爷爷都觉得瞎了眼似的,这老人,也能人比人,比死人的节奏了。 瞧瞧人家老人混的多好,满身金钻珍珠,宛如皇太后一样。 为什么,他生了那么多儿子,一个个都穷的响叮当的。人家一个儿子,已经是首富了! 亏,真亏! 顾爷爷觉得自己那些孩子都白生了。 好在,他们有挽回的余地,有个孙女,入住这个豪门,可以帮他们把财产夺过来,扳回一局。 顾爷爷顾奶奶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登时感觉到理直气壮,没有觉得自己多逊色了,谁胜谁赢,没有到最后,不见分晓呢。 萧奶奶抬起那双锐利的老眼,在对方三人走进包厢时,已经在进行史上最严格的审查了。 顾爷爷顾奶奶脸上那些表情,都无一意外,全流进了萧奶奶的眼里。 要说顾爷爷顾奶奶习惯的和萧奶奶比,顾二婶,则不知觉的,比起和她差不多年岁大的,跟着萧奶奶一块来的萧淑菊和萧淑珠身上。 和顾奶奶一样,顾二婶自觉惭愧,光是穿着打扮,根本比不上萧家女儿的一分一毫。 萧淑珠萧淑菊,倒也不是故意在顾家人面前摆态,两个人自小都是小姐身份,已经早习惯了被人妒忌瞻仰的目光,对于顾二婶惭愧的目光,更是习以为常了,自然而然的不屑一顾。 酒店的服务生走进来,给来客倒茶。 顾二婶,把邱家轩帮老人们准备的礼品盒送了上去,代替两老人说:“初次见面,薄利一份,还望亲家不要嫌弃。” 只听这话,这顾家人还挺客气的嘛。 萧淑菊在礼盒上瞄了一眼,对妹妹萧淑珠小声说:“好像不是什么土特产。” 要是对方真带什么土特产来,那真是乡巴佬进城的表现了。萧奶奶更是会不屑一顾对方的。 萧奶奶也看见了,好像是知名护肤品品牌。为此嘴角不由一勾,想这对方的老人,倒是费了一番心血来准备这次见面的,因此对于身旁的人点了头,接受了对方送的礼物。 顾爷爷喝了口人家端来的茶水,满口溢香,让他忍不住又滋溜滋溜地喝了几口。 眼看自家老头子要露出穷酸样子,顾奶奶赶紧拉了拉顾爷爷袖口。 顾爷爷把杯子放下,清声嗓子,对萧奶奶问:“你孙子没来?” 这口气,分明和顾二婶送礼物过来的口气不一样。 萧奶奶锐利的眼神一闪。 果然,这顾家的老头子老奶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萧淑菊和萧淑珠跟着都有些犯疑。 萧奶奶说:“我孙子要养家糊口的,所以,在外面忙着工作。” “是吗?”顾爷爷拍下腿,反正,大白他都见过了,不在更好,感觉那孩子也是个狡猾的孩子,都用一块钱坑过他们两老了。这次,大白不在他们更好说话。 顾爷爷因此宛如善解人意地说:“他忙着赚钱是对的,娶了老婆怎么能不赚钱呢?” 萧奶奶冷笑一声:感情我孙子赚钱就是只为了养活一条狐狸精? 见萧奶奶不说话,好像默认了自己的话,顾爷爷大胆地再往下说了,“实不相瞒,这回,我和暖儿她奶奶过来,目的很简单,想到这里来看看,暖儿她过的好不好。” “他们都不在我那里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们这个问题。”萧奶奶说。 顾奶奶疑问了:“你说暖儿不在你们家里住,为什么?” “他们结婚的时候,都没有通知家里人。接受需要一段时间。”萧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够委婉客气的了。 顾爷爷顾奶奶一下子听明白了,他们的孙女是在萧家不待见,不被萧家承认的媳妇。 瞬时,顾爷爷突然砰的一下,拍了桌子起身,冲萧奶奶吼:“你孙子都把我孙女肚子搞大了,怎么,不想负责任吗?” 那吼声阵阵,而且十分突然,包厢里的人,都有些愣。 不说萧家人,顾二婶都觉得顾爷爷这个突发脾气出乎意外。这老人,向来不是对顾暖印象不怎么好吗,怎么突然间为顾暖说话了。 萧奶奶皱了下眉头,说:“没有说不负责任,他们两个不是结婚了吗?” “结婚?结婚都没有彩礼送到我们顾家!你们要好好反省反省了,这种完全不合规矩的事,说出去就是你们做长辈的不对!” 顾爷爷喷嘴的嘴巴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间矛头全指到萧奶奶一个人身上了。 萧淑菊和萧淑珠给愣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怎么感觉顾家老头子像疯子,前言不搭后语的。 萧奶奶较为冷静,应付道:“我都说了,这门亲事,本来就没有征得我们长辈的同意。我都不知情的事儿,要说,需要先说回你们家长辈怎么教孙女的,给教出个这么个样子,只会勾引男人吗?” 说到教女儿遵守妇德的事,向来属于家里女人的事。不意外,萧奶奶这反击的矛头,是指到顾奶奶那。 顾奶奶的脸猛然扎红,和顾爷爷一块儿气势汹汹的,冲萧奶奶脸上几乎一口口水吐了过去,吼着:“你居然说我孙女不守妇德?!我告诉你,你以为你们家有钱了不起吗?不要我家孙女不要就不要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让她孩子姓顾,不姓萧,让你们家绝子绝孙!” 让萧家绝子绝孙,这话也过于狠毒些了。 萧奶奶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萧淑菊和萧淑珠也被气着了,开声说:“有话好好说,怎么说话这么恶毒呢?你们是不是长辈?” “我们说话恶毒,怎么不说是她说话恶毒像老巫婆!”顾爷爷顾奶奶当然不认账,对着萧奶奶继续劈头盖脸地骂,骂人家老巫婆,骂人家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恶毒心肠。 萧奶奶的手摸到了心口上,道:“既然话不投机,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你们看不惯我孙子,我也看不惯你们孙女,这婚事彼此不承认,这样最好。” “当然好!”顾爷爷顾奶奶异口同声。 包厢内一帮人,包括顾二婶,都被这两老人像疯子一样的言行举止,给弄得晕头转向的。 怎么,这对老人不是贪萧家的钱吗?居然不承认这桩婚事了? 顾二婶完全懵了。 顾爷爷当场踢了椅子。 顾奶奶甩头。 两个老人直奔出包厢,好像一点都不稀罕这里的东西,也不稀罕萧家的财产。 顾二婶匆匆忙忙跑出去追自家老人。 等顾家人一走,萧奶奶使劲儿摸着自己胸口喘气。 萧淑珠和萧淑菊赶紧扶着萧奶奶两侧给老人拍背顺气。 萧奶奶指道:“回家——”说完这话,她两眼一闭,貌似真被顾家两老气昏过去了。 顾二婶追着公公婆婆出了酒楼,却见两个老人上了邱家轩停在路边的车子后,脸上早没有了在包厢里那份戾气,好像根本没有被萧奶奶气过。 相反,两老人脸上展现出一份得意。 顾奶奶张口夸老伴:“你这戏唱的好,看你把她吓的——” 顾爷爷回头夸顾奶奶:“还是你那句话好,让暖儿生了孩子姓顾,她家就这么个独生子,能不急?等急了,回头来求我们顾家,我们要价多少,她能不接受?” 顾二婶方才恍然大悟,这两个老人,是故意气萧奶奶,在萧奶奶面前摆姿态的。 天,这顾爷爷顾奶奶这么做了,莫非萧奶奶能就此上当吗? 当然不可能了。 萧奶奶什么人,可是能把儿子培育成首富的女人,脑子比顾爷爷顾奶奶不知道精明多少。 被两孙女扶回家里,萧奶奶睁开眼,对孙女问:“打电话给夜白没有?” “夜白他不接电话的,但是,爸说要回来。”萧淑珠对萧奶奶说。 萧奶奶眼看刺激孙子回来的计谋没有达成,早知道,真装晕死了更好。 接到消息赶回家的萧鉴明,也早料到是怎么回事,走进客厅里并不怎么紧张,走到老母亲身旁坐下,作态问:“是不是气完了?” “气什么气?”萧奶奶直起腰身,不装了,都不能骗到孙子回来装什么装,但是,要说的是,“没有想到她这个爷爷奶奶,和她压根不像,和她妈也不像。” 顾妈上回顾奶奶是见过的,只觉得是,虽然衣服朴素,但是,还看得入眼的一个女人。 不像顾爷爷顾奶奶,不仅仅是粗俗,而且自以为聪明。 “他们以为这样做,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吗?”萧奶奶一阵阵冷笑,“家里有这样的一对老人在,难怪她这人的心思,也是那么的复杂难辨。” 萧鉴明不说话,好像不想评论顾暖。 萧奶奶转头看到儿子脸上,说:“她家有这样的长辈和亲戚在,你真得好好想一想了。” 娶老婆,可不是简单的娶一个女人罢了,相当于娶一家子亲戚。 为什么讲究门当户对,而且对于长辈来说,更是强调如如此,因为你年轻人可以装蒜,但是,长辈和长辈相处,是躲避不了实际问题的。像顾家老人这么粗俗的人,只想要钱贪小便宜的人,让他们萧家人怎么相处得来。 见儿子依旧不说话,萧奶奶拍了下椅子扶手,让萧淑菊萧淑珠扶着自己上楼休息。 顾爷爷顾奶奶和萧奶奶吵架的事,终于是通过了邱三姑打给顾妈的一通电话,顾妈顾爸才知道了两个老人杀到了这里丢人现眼的事。 顾妈就此对顾爸白了白眼:看吧,你那自作聪明的爸妈,真以为自己是所向无敌吗? 顾家两老在家里翘惯了,像孔雀,低不了头。 顾爸知道自己父母德行,两只手抱住脑袋,一声不吭,想代替自己父母找地洞钻。 为了更加详细地了解事情经过,顾妈接受了邱三姑的邀请,到外面喝茶。 到了邱三姑约会见面的茶餐厅,一见面,邱三姑对顾妈大吐苦水:“你老公的爸妈倒好,现在赖在我那里了。你们那房子大,要不然,接他们过去住?” 对此顾妈实话实说:“夜白自己都没有房子住,现在我们都住在他兄弟家里。” “为什么?”邱三姑像是惊讶了一声,接着帮顾妈想好了解释,说,“是不是因为他和暖儿被萧家人赶出来了没有地方去?这萧家人也太过分了,暖儿不是怀孕了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孕妇,不怕将来生出来的孩子真不认他们?” 这些问题过于复杂,顾妈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和邱三姑解释。 邱三姑当自己想的都是真的了,因此对顾妈升起了同情心说:“原来你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亏我之前还气你瞒着我不说。你早说,我能不理解吗?哦,他们家有钱有势,感情就能这样欺负人?你放心,我站在暖儿和你这边的。” 说得是,顾妈心头都不禁一阵感动的。 邱三姑拿出了,本来就打算送给顾妈的东西,说:“这是我儿子,从他朋友那儿讨来的,全天然的护肤产品,孕妇也可以用的,你帮我带给暖儿,你自己也可以擦擦。” “这——怎么好意思呢?”顾妈推拒道。 “怎么不好意思?”邱三姑一笑,“我儿子说这叫做投资,给暖儿姐用,到哪一天,暖儿姐得胜了,不会忘了他,带他一把。” 顾妈因此只好接受了下来,或许,心里头真有些愧意,对于之前一直隐瞒邱三姑的事。 和邱三姑分手之后,顾妈回到章三凤的别墅。 顾爸不知道走哪里去了,应该是去散心。 顾妈在房间里,拆开邱三姑送自己女儿的护肤品礼盒,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看出有任何问题,因此,拿了其中一盒雪花膏之类的东西,走去女儿房间。 顾暖昨晚上就醒了,得知他们来,知道是自己老公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做女儿的,只需叮嘱父母要注意安全,其它的,父母都是长辈,做晚辈的,当然不好去说长辈更别说管束长辈。 说回来,顾暖这两天是有些嗜睡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去巴西的时候,太拼了,拼过头了,回国之后,心里安定之后,整天想睡。 为此小布丁都不敢去打扰她睡觉,乖乖在章叔叔家里的画室里,跟着章叔叔请来的老师,学习画画。 顾妈走到女儿门口,想看女儿醒了没有时,走廊里走来了一个人。 望过去一看,是那个姓欧的医生。 要说这年轻人这张脸,真像,像极了她儿子顾笙的五官模子。 顾妈第一次远远瞥见这张脸时,是曾经受到了很大的心灵震动,曾经的,失魂落魄过。想自己儿子还活着的话,是不是,是变成眼前这样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了。 当然了,实际派的顾妈,不会因此胡思乱想变成疯子去纠缠一个和自己儿子长得像的年轻人不放。 顾妈想的很简单,或许,只是刚好,和自己儿子长得像的一个人罢了。毕竟电视里都说过,这人和人之间,是陌生人都可以长得很像。 欧亚楠走过来,看见顾妈,先也是好像一顿脚,迟疑的,或许想绕开的样子。 眼看避不过,擦身走,很怪的,都在一个屋子里,少不了以后要见面,念及此,再有,他看见了顾妈手里拿的那盒东西。 “这是什么?”欧亚楠径直走了过来,问顾妈。 顾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手里拿的雪花膏,笑道:“这是人家送的,我给暖儿试试,她皮肤也有些干燥。说是天然的,孕妇也可以用。我看是进口货。” 欧亚楠表情严肃,好像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拿过了她手里的膏盒,打开盖子一闻,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说:“这气味好像麝香,孕妇不能用的,会流产。” 顾妈大惊:“你说什么?!” 邱三姑想害她女儿吗? 顾妈的声音大,隔着隔音好的门板,倒是没有惊动到里嗜睡的顾暖。反倒是开了条门缝的唐思礼听到了动静声,马上闻声走了出来。 说到是会害人流产的麝香,负责孕妇安全的唐教授,警铃大作,接过助手手里的雪花膏,放在自己鼻孔下面闻了闻,同样皱了眉头:“这味道不对。——从哪里拿来的?” 眼看这动静越闹越大,管家急匆匆跑去给主子报信。 顾爸闻声也跑回来了,跑到顾妈那里,问:“你拿了谁的东西?!” 顾妈张口莫辨,心里一股劲儿,只想抓住那害人精邱三姑算账,转身就跑。 “喂,你去哪?”顾爸去追顾妈。 章三凤作为这里的主人,听到消息马上坐着轮椅赶过来,质问:“出了什么事?” 唐思礼拿着那个膏盒,突然间,手指捏了下自己两眼间的地方,好像有点头晕地说:“不对,这个不是麝香——” “是什么?” “毒——” 【136】结果出来 毒? 在场所有人,没有不脸色大变的。 “什么毒?”章三凤的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唐思礼脸上。 唐思礼已经第一时间,在察觉到异常时把雪花膏的盖子盖上了,并且对学生问:“你碰过里面没有?” “没有,刚觉得不对,打开盖子闻了下,香味太冲,明显不对,不知道是不是麝香。”欧亚楠说。 即便如此,管家拿来个塑料袋,让唐思礼把有问题的雪花膏放进了袋子里。同时,唐思礼叮嘱学生去洗手。 自然,所有人都要质问,这毒药从哪里来的,而且,明显是冲着顾暖来的。 章三凤回想起刚才在门口争执的顾妈顾爸,刚好,楼下一直传来争吵声。 是顾爸顾妈在楼下门口争执不休。 顾爸拉着顾妈不让顾妈去找邱三姑,原因很简单,这事儿看起来挺复杂。虽然在乍听见有人对自己女儿下毒,他心里一样要气炸了。可顾爸脑子里清楚,拦住顾妈说:“你这会儿找,证据都没有,况且,如果不是她做的,你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顾妈也不知怎的,平常都比顾爸冷静的人,这会儿变成炸药似的,点火就喷,对着顾爸吼:“你别拦着我!没有见过她这么恶心的,假惺惺的,不仅对暖儿下毒,还借着我的手,不想想我是暖儿她妈吗?!” 确实如此,如果,下毒人真成功借了顾妈这只手对顾暖成功下毒了,顾妈毒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真的是,哪怕不是顾妈干的,顾妈哪怕死了都不能瞑目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爸拉着顾妈的手,同样急红了眼,“不要说你,我也恨死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 话刚说到这儿,顾妈一把更加用力甩开顾爸的手,往前跑,可能是脚下绊到了门槛,她向前一摔。 顾爸惊喊一声去扶她,结果顾妈整个人突然软了下来。 一声惊呼的声音,从楼下传到了楼上。 楼上几个人一听,都知道大事不好。 只听顾爸喊着医生医生—— 唐思礼和欧亚楠急匆匆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章三凤让管家推着自己轮椅,到了楼梯口,望下去,看见了顾爸抱着闭着眼睛的顾妈。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没有失去冷静,对管家说:“赶紧打个电话给萧董。” “是。”管家紧张到手指头都发抖。 奔下楼梯的唐思礼先赶到了顾妈身边。跟着唐思礼的欧亚楠,却在最后两步楼梯那儿,顿了下脚步,远远看着躺在顾爸怀里的顾妈。 顾妈双眼紧闭,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貌似是发烧。 唐思礼捏住她袖口外面,往上拉了一截,看到了顾妈皮肤上露出的红疹。 很显然,顾妈可能为了安全起见,先拿雪花膏自己皮肤上试过了,结果,先中毒了。 顾爸的眼眶红红的,声音沙哑又紧张地问唐思礼:“怎样?” “你把她先放下。”眼看这人是中毒了,不知道这个毒怎么传播的,不能随便沾,唐思礼对顾爸说。 顾爸本不愿意放开,后来经唐思礼说了两句,脑袋终于冷静了下来些,听从医生的话,暂时把顾妈放在了地板上。 欧亚楠这会儿动了脚,从管家手里接过药箱,放在地上打开,取出手套。 唐思礼戴上了消毒隔离手套,再给顾妈做进一步的身体检查。等初步检查完,确认可以移动病人的身体之后,让章三凤单独设立了一个房间,把病人移入这个房间里。 顾爸同时也被隔离了起来,因为他碰过顾妈,需要进行医学隔离观察。 身处在外面的萧夜白是和贾宝墨、展大鹏开着车,行至半路,突然接到了章三凤从家里发出来的紧急消息。几个人自然同样是脸色大变,调转车头往回开。 回到别墅,踏进门槛,萧夜白第一句话问:“暖儿知道吗?” 他老婆怀孕养胎着呢,要是知道自己母亲突然病危,岂不是—— 章三凤对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嫂子一直在睡。对此,唐教授也有些担心,让欧医生守在她房间里了。” 萧夜白的眉头皱了皱。 大白向来乐天派的,难得皱一个眉头。 其他人,似乎都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尤其是,和顾妈接触多的人,一如章三凤,想到平常顾妈对他们的好,仿佛亲生妈妈一样的照顾,没有一个不是想到顾妈这会儿的情况时,心头揪成了一团。 萧夜白走上楼梯。到了二楼,在妻子闭着门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接着,继续往前走。 隔着一扇隔离的玻璃门,他看到了里面躺着的顾妈。 唐思礼给里头见到他来了,于是转过身走了出来。 “怎么说?” 听见老板口气严重地质问,唐思礼有些压力,说:“暂时不能分辨是什么毒药,需要专业的仪器来进行检测。” “你说不能分辨是什么毒药?” “是,最好把怀疑是毒药的物品,送到毒物研究室进行进一步的化验分析,辨明是什么毒药,什么样的作用机制,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唐思礼解释这些的时候,很显然,萧夜白并不能全盘接受。因为唐思礼什么样的医术,他很清楚。唐思礼是在海外当过国际医生的人,可以说,什么样的病症都见过,包括各种中毒病人,一般中毒患者,应该都没有办法难住唐思礼,哪怕唐思礼只是个外科医生。但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 只能说,这个毒,可能极为罕见,至少是唐思礼没有见过的,因此,他暂时一样没有办法拿出最好的医疗方案来,马上来给患者解毒。 章三凤和展大鹏等人,这时已经跟着过来。 听到唐思礼说的话,章三凤说:“我已经联系当地认识的一家医学研究所,把部分样品让专人送过去了,但是,他们那边回复,单纯从膏体外部看来,应该是复合物,相当于里面的成分非常复杂,要从中提炼分析出导致人中毒的罕见毒物,并且确认是什么样的毒物,恐怕非常困难。” 章三凤这话,可以说是另一方面应证了唐思礼的话没有错误,没有对他们撒谎。 确实是很罕见的一种毒。 萧夜白的眼睛微微地一眯,在唐思礼那张仿佛稍显沉默垂下的脸上尖锐地扫过,道:“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老板就是老板,眼神锋利得像刀,小员工心里存了什么东西,老板都一目了然。 唐思礼抬起头,道:“大概只有三天。” “什么?”展大鹏第一个失声问。 坐在轮椅上的章三凤,脸色再次刷的变白,冲着唐思礼:“你刚刚没有对我说这个话!” 萧夜白的眸子早眯成了两条缝。 他聘请的御用的医学教授,肯定不是一般医生能比的,哪怕是研究所里研究毒物的医生,都不能和其相提并论。 没错,唐思礼是不能一下子分析出这具体是什么毒药,但是,他是专业的医术最精湛的临床医生,对于人体对毒物的反应程度以及变化发展,能做出最接近现实的准确医学预判。 从他刚才对病人的诊查和观察来看,初步可以推断出,顾妈固然身体底子好,但是,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毒物,恐怕,在没有能及时找到解毒药的情况下,三天,是顾妈的极限了。 “这段期间里,我会不断的,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给她尝试各种解毒方式,但是,鉴于这种毒物我确实以前都没有见过,也不清楚这世界上有没有这种毒物的解药。只能说,尽力而为——” 医生的话,往往是最残酷最无情的,尤其是尽力而为这么四个字,仿佛是突然间,把烫手山芋直接扔回给家属和病人了。毕竟,医生就是医生,只是个有医术这么一项技术的从业者而已,不是神,没有办法说能百分之百把所有人救回来。 在场的人,都是理智的成年人。理智上,能接受唐思礼的说法,但是从感情上而言,突然间,要他们去接受顾妈很有可能三天之后死亡的消息—— 章三凤的手,突然握住了胸口部分的衣服。 “少爷!”管家担心地扶着他身体一侧。 章三凤的身体,当然比常人要差一些,尤其是在发生意外时身体的应激能力,不比常人。 展大鹏于是弯下腰,对他说:“三哥,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二哥,以及老八在。” “没事。”章三凤抿着刻薄发紫的嘴唇,吐出一口浊气道。 萧夜白回头看了眼他们两个,发声:“老四,你陪章三到房里,这里有老八在就可以了。有什么事再需要人,再把小链叫回来。” 展大鹏点头。 这不能一个人倒了,其他人跟着倒下。 展大鹏不管章三怎么说了,推着轮椅往章三凤休息的卧室走去。 回头,萧夜白当着其他人的面,对唐思礼说:“怎么做,虽然你是医生你最清楚。” 这话,听似是说了半截,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群人听着都有点愣。反倒是捏着胸口衣服的章三,突然是仿佛得到了一口缓气的样子。 眼看,唐思礼因为老板这句话,眉头都快变成两座高山的姿态。 萧夜白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擦过他身旁,进去里面探望生病的岳母。为此,管家急急忙忙帮着给他穿上必要的隔离衣物。 低着头的唐思礼,嘴角微然一勾,不留痕迹地闪过一抹情绪。 由于顾妈中的毒,很有可能是接触传播的,因此,接近顾妈的人,都尽可能全身武装,尽可能不碰触患者的身体和衣物。 萧夜白伫立在顾妈的床头边,看着顾妈闭着眼睛然后出了红疹的脸,眸子微眯着,慢慢地低下头,稍微靠近些,仿佛想听清楚顾妈微动的嘴唇里发出什么话。 被关在另一个隔离房间里的顾爸,担心老婆,担心女儿,两只手指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焦急时,他跳了起来,是想学顾妈去找邱三姑了。 因为顾妈之前都说了,这雪花膏是从邱三姑手里拿到的,除了去邱三姑那里找解药,还有其它办法吗?当然没有。 走到房间门口时,门突然从外面一开,女婿萧夜白站在门口。 “怎样?”顾爸抓住他一只手臂,问。 萧夜白看着顾爸抓着自己的手,说:“爸不要太担心,最好的医生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顾爸点点头,似乎有些冷静下来了,和他一起走回房间里坐下。 萧夜白问:“爸,你说妈是从谁手里拿到的那个东西?” 顾爸说:“邱三姑。你不记得了?那个卖地给你的人。” 说到这里,其实顾爸一直想,想不通的是,邱三姑好端端的,怎么会给他老婆女儿下毒呢。首先,邱三姑下毒的理由是什么? 不就是之前顾妈他们瞒着邱三姑顾暖嫁给萧夜白的事吗?这点事儿,居然都能引起深仇大恨了?导致邱三姑想杀她们母女俩? 说不过去,因为邱三姑固然爱钱,但是,做事不冲动,毒杀顾暖母女俩,得不偿失。不如讨好顾暖和顾妈,打好关系,今后借助顾暖的人脉继续做生意,飞黄腾达。 怎么想,都不觉得邱三姑会是一个愚蠢到这个地步的人。 为此,萧夜白安慰岳丈大人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是我们之前不知道,现在,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出来。” 只要找到答案,顾妈这条命,或许有的救。 但是,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 萧夜白的手机突然哗啦啦地响。 低头,看见是家里来的电话。一般,萧夜白都是不接的,原因很简单,家里几个姐姐从来打电话给他,都是无聊至极。可如今不一样。 只见这电话声来的巧,来的紧,莫非萧家人已经知道顾妈出事了。 不,萧家人不知道。相反,萧淑菊急着找萧夜白,只是因为,萧家里出大事了。 “夜白!”萧淑菊见弟弟电话一打通,出口就是痛骂,“你赶紧回家!” 萧夜白冷冷地听老三姐像疯子一样的大吼大叫。 “你知道不知道,你老婆娘家人都是一些混蛋!假仁假义,做戏,贪钱,那就算了!结果你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吗?他们把毒药送到奶奶手里,装作是美颜的化妆品。奶奶现在中毒了,被送到了医院抢救!” 本来,顾家送的那点东西,萧奶奶是看不上眼了。但是,那时候,萧奶奶让身边的人收下了,身边的人,没有多问,就把护肤品直接拎到萧奶奶房间里了。 萧奶奶早上起来,做皮肤保养的时候,不记得这事了,看着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护肤品,打开来看,结果,这么一沾,没过多久,老人家中毒了。 老太太是家里多么重要的人,尤其是萧鉴明是个众人皆知的孝子。当初,要不是为了给母亲争口气,他萧鉴明,也不会挺到现在,把事业做的这么大,成了一方帝王。 众人把老太太送到医院,明新医院里所有知名大夫进行会诊过后,确定老太太是中毒了,追溯起毒源,马上指到了顾家送老人家的护肤品上面。 和章三凤找解毒专家分析毒药一样,第一时间,萧鉴明也让人赶紧找到自家投资的研究所进行毒物分析。可是,专家的说法,和章三凤找的专家一致,都是说要解这个毒难,很难。 老人家这算是一下子病危了。 医院连续下了病重病危通知书。 萧鉴明同样是感觉到意外突至,突然间难以令人接受。 至于像萧淑菊这样脾气火爆的,早就怒气冲冲的,要找顾家人算账,让对方血债血还了。 顾爸在旁边听着,压根儿没有想到,现在是连萧家老太太都一块中毒了。天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自家老婆是一回事,萧家老太太,年岁比自己老婆大,这中毒之后,岂不是比顾妈的风险更高。要是一个闪失出现,不说其它,顾家和萧家从此以后肯定成冤家了。顾暖和萧夜白这对年轻人以后该怎么办? 顾爸就此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外走。 萧夜白急忙拦住,再次出声:“爸,你听我说,你这样走,去到那边,你找那些人算账的话,那边或许有圈套设下来等着你跳呢。你看妈都这样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暖儿怎么办?” 女婿的声音低沉,顾爸听着听着,能感觉到一股酸楚的滋味,不仅在自己心里流动,也在对方心里流动着。顾爸缓缓地,重新坐回了椅子里。 电话对面的萧淑菊,早竖起耳朵里听着了,不过这个脾气暴躁的傻三姐,从来听话听半截的,只听到顾爸要找人算账,立马吼了起来,说:“你说他们家还想找我们家算账?!毒不是他们下的吗?分明是他们下的,东西都是从他们手里到奶奶手里的,多少只眼睛看着,我们能诬赖他们?!” 萧夜白直接用两只手先堵了下耳朵,等傻三姐吼完,再道:“你不想想,他们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萧淑菊嘴巴撅着:“他们讨厌我们家所以给我们家里人下毒,不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这么明显的事,他们不想想后果?杀人要偿命的,法律上都是这么规定的。” 弟弟这样一说,萧淑菊眉头皱着:“那你说为什么?不是他们干的话,明明是他们送来给奶奶的护肤品,还有,你说他们想来找我们算账?” “没有人想找我们家算账。事实上,我岳母一样是中毒了。还有,那些人,本来想借岳母的手,把毒药送到暖儿这里。” 萧淑菊嘴巴张了张,没有声音。 无疑,在她身边的其他人,一样听到了萧夜白说的话。 对此,萧鉴明突然把电话接了过来,对儿子说:“你奶奶病危,你到医院来。” “爸——” “不要说其它的。那人只是你岳母,不是你的亲奶奶。你奶奶对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都是把你当心肝宝贝看的?哪怕她之前对你说什么话都好,都是为了你好,这点你心里最清楚。” 萧夜白紧绷着脸皮。 顾爸在旁边小声说:“回家看看老人吧。既然老人都这样子了。别到后来后悔不已,夜白。” 这话,顾爸倒是出自肺腑地对女婿说,想他自己经历,也和女婿差不多。娶个老婆,家里两个老人嫌弃,经常生矛盾,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不好做。但是,凭良心讲,小时候,不都是家里拉扯大的孩子。这个养育之恩,怎么说都绕不过去。 “暖儿她能理解的。”顾爸再说。 萧夜白嘴唇抿紧,没有开声。 电话对面,好像传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人群跑动。 萧淑菊对着电话里喊:“奶奶都在抢救了!死夜白,你不回来,你对得起奶奶们?!” 萧淑兰再拿过电话,对弟弟交代:“让唐教授回来。他医术精湛,奶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赶紧让他回来救奶奶?” 说到唐思礼,一共就这么个人。要是让唐思礼离开了这里,根本无法保证顾妈的命。而萧奶奶在最好的医院里,那么多仪器,那么多知名大夫专家—— 萧夜白想到这儿,自然是不会让唐思礼回去的。而代价,必然是他需要回去一趟的了。 “爸,我回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不用太担心,这里,还有章三他们在这。有什么事,爸尽管吩咐他们去做。”萧夜白转头,低声对顾爸说。 顾爸冲他点了两下头:“行,你赶紧去吧。老人家要紧。这里,暖儿和她妈,都有我看着呢。” 萧夜白站了起来,走了出门。 决定要走了,再次经过老婆睡着的房间门口,萧夜白的手,伸出去,摸到门把上,终究迟疑了下,没有拧开。 想,何必多此一举说了让她担心。她现在身体又不是以往那种状态了。 匆匆的,走下楼梯,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直到萧夜白坐着的车骤然驶离了别墅,章三凤、展大鹏他们,才突然得知兄弟走了。 “怎么走都不提前说一声呢?”展大鹏骂道。 章三凤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解开过,他听着展大鹏的声音,同样可以感觉到一股焦躁盘旋在心间,同时,有一种隐隐约约不妙的感觉。 贾宝墨也不知道萧夜白突然走了,是根据萧夜白的吩咐先去调查给顾妈毒药的邱三姑的情况。 走到章三凤的卧室,方才听说萧夜白突然走了,因此同样给愣了下。 “怎么说?”章三凤抬头,眼下,萧夜白不在,必须由他这个老三扛起重担来,负责指挥,说,“二哥回家看老人而已。” 贾宝墨听说是这回事,才稍微安下心,道:“邱家,我让人去打听过了。说是,她家儿子突然发达了,护肤品,都是他儿子带来的。” “她儿子?” “是的,叫邱家轩,从来都是不务正业的一个富二代,算不上富二代吧,家里资产最多只能算是中产。整天游手好闲,没有什么收入,花的父母的钱,因此,受到父母责骂也不少。但是,习性如此,改不了根深蒂固的毛病。” “你说这样一个人突然发达?” “对!据说突然间,把欠下朋友的债都还了。找了他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问,说是他上回去酒吧,泡上了一个洋妞。那个洋妞貌似是海外的女富豪,给了他一大笔钱。” 说到这里,章三凤和展大鹏马上都听懂了。这个邱家轩,应该是被人利用了。而且,邱三姑,有可能因为儿子的问题,变成了帮凶。 确实是这样,邱三姑那晚上,在从儿子口里得知下毒的计划时,本也是脸蛋吓得发白,打算教训儿子。 结果,邱家轩跪在邱三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说自己欠下了对方大笔债务,如果不按照对方说的话去做,反正,对方已经瞄准他们家里所有人了。如果他们临时打退堂鼓,去报警,对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对他们其他家里人下手。 “他们找人盯着爸,盯着嘉莉呢——”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是要把所有人都害死吗?!”邱三姑举起拳头要往儿子脑袋上打! “妈,我变成这样,不都是顾暖害的吗?都是你,天天说她好,强过我,我这气不过,就想赢她一把,没有想到进了人家的圈套。再说了,如果顾暖真记得我们家好,嫁了首富的儿子以后,本就该给我介绍机会了,我能不珍惜吗,能至于把自己变成这样吗?这都是她造成的!” 邱三姑跪在地上,两只手捂住脸掉眼泪。 “妈,你别哭,那些人答应我们了。这事儿成了以后,马上,会送我们出国。嘉莉一样可以在国外念书,变成富太太,这样,都合乎妈的梦想了。”邱家轩抓住邱三姑的手苦苦劝导,“妈,你想,一边棺材,一边是荣华富贵,你想想嘉莉,想想我这条命——” 面对这样的情况,邱三姑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余地了。 她就这么个儿子女儿,莫非能眼睁睁看儿子女儿去死吗?哪怕顾暖母女俩去死,也绝对好过她儿子女儿死。 “现在人都跑了吗?”展大鹏问。 贾宝墨道:“第一时间报案了。封锁了机场,他们应该出不了国,接下来,他们应该是在国内哪儿藏着,迟早会找到人的。” 问题是,找到邱三姑他们也没用,他们说起来,不过是那些人借刀杀人的棋子。邱三姑只负责下毒送毒,却是肯定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样的毒药的。 “要是老五在就好了。”展大鹏突然咕哝出来的这一声,可能是无意识的,潜意识的。 章三凤立马眉头一挑。 贾宝墨没有见过他们口里说的老五,只是稍微听说过,据说这个老五没有逃出来,沉进海里还是河里去了,生死不明。 展大鹏突然说出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这个老五,貌似是这帮兄弟中心口的一道痛,从来他们都绝对不轻易提起,更别说和其他人说起这个老五的事。 搞得老五变得是非常神秘的一个人。 见到了这个地步,章三凤对展大鹏低声说:“不要说了,他在的话,也不一定能解这个毒。想想,唐思礼这样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毒。” “不一样吧。”展大鹏仿佛陷入了在自己回忆的海洋里,没有醒过神来,一直说了下去,“唐思礼,只知道别人中毒给人解毒,哪里像老五,专门研究毒药的,能给人下毒。” 贾宝墨身体僵了下。 可见,像章三凤、展大鹏他们,在被绑架的那段期间,遭遇过多么可怕的事情,居然主动给人下毒了? 终于意识到有人在听,虽然是自家人,展大鹏也是马上闭上了嘴。 有些事情,近乎黑暗的事情,肮脏到,他们这群兄弟压根,谁都不想回忆起那段非常黑暗的过去。 在顾暖的房间里,小布丁趴在舅妈床边,看着舅妈睡觉,看着看着,小眼睛的眼皮跟着往下沉了。 因为大家都在忙,事情变的有些复杂。想这孩子放在画室里也肯定变的不是很安全了,于是,不如把孩子和顾暖放一块,好照料。 欧亚楠看见孩子睡了,于是,走过去,绕过床尾,把孩子抱起来,打算放到旁边支架起来的一张铁床上。 小布丁被他抱起来时,小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他的脸,突然吐出一句声音,说:“你长得好像舅妈。” 欧亚楠微微垂下眸子。 连一个孩子都能轻而易举看出来的事情。 把孩子放下,盖上薄被。 欧亚楠转身,走回床边。 睡着的顾暖,突然间嘴唇动了下。 这让他一瞬间神经紧张了起来。 她睁开了眼,眼睛没有望到他这边,是向着窗户的方向,仿佛依然在睡梦中的样子。 几天来,她一直在做噩梦。只要心一旦放松下来之后,她总是会在梦里梦见那双眼睛。自从,巴西那一别,那双在摩托车头盔下的眼睛,变成了她梦里的常客。 “醒了吗?” 声音传了过来,勉强挤入了她不算很好的耳朵里。 顾暖转过头,再看到眼前这张脸,感觉是益发的模糊,辨认不清,因此她伸出去的手,触到对方脸上,道:“你不是站在窗户那里吗?” 看来,她是在做梦,梦到谁了。 欧亚楠握住了她触摸到自己脸上的手,说:“我不是他。” 顾暖登时清醒了,仿佛被冷水给当头一浇。 她坐了起来,摇摇头。 欧亚楠一直在旁边扶着她,道:“感觉清醒些没有?你睡了很久。我和教授都有些担心你这个情况了,生怕你是——” 顾暖回头,那双眼睛,还是锁定在他的五官上。 欧亚楠脸色沉了沉,道:“萧太太,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 “是,这话你是和我说过。”顾暖说,仿佛在回忆一般,“当时,你说这话时,我是半信半疑的。直到,我上次在巴西,看到了一双眼睛,那么的像你——” 实际上,那双眼睛,比以前这个男人的眼睛,更接近她记忆里的那双眼睛。 回想起在医院里,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第一次碰面时,对,那眼神,是那么的陌生,好像根本从来都没有认识她见过她一样。相反,在巴西见到的那双眼睛,是非常意味深长的,在她脸上瞥了下。 顾暖猛的转过头,对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你究竟是谁?” “我是欧医生,萧太太。”欧亚楠说,口气,依旧是那样的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很早,已经和你说过了。” 岂知道,听了他这话,她突然间嘴唇里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笑声。 “你居然叫我萧太太了,欧医生?” 欧亚楠别过脸。 “看来,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之前从来不叫我萧太太的。”顾暖锋利的眼神目光,在他的侧脸上扫过。 欧亚楠的喉咙里滚了下,说:“没有,我只是刚好,再说,萧太太和顾小姐,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你的身份——” “你说的没有错。”顾暖口里含的这话,更加有些意味深长了。 之前听他固执地喊她顾小姐,本来,还给她留了一点幻想,幻想他是以前那个人,所以,这么的,他其实不太想让她离开她,好比从小粘着她的那个小男孩。 “为什么你突然改口了呢。”顾暖琢磨着,“因为知道了我怀孕的消息了?我嫁了人,当然要怀孕的了。这点,你跟着唐教授,从一开始接触我都应该知道的。” 欧亚楠保持沉默。 顾暖再一扭头,深思的眼睛落到他脸上:“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萧太太——”欧亚楠深吸一口气,“顾小姐,请你不要胡思乱想。再说了,这事我一早都和你强调过了,不要把我看成另一个人,我就是欧医生,不是其他人。” 顾暖的脸色微沉。 房间的门,敲了两下。 可能外面的人,都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的人已经醒了。敲门的人是管家,对里头的人说:“欧医生,唐教授让你过去帮忙一下——” 帮忙? 顾暖立马警觉起来:“谁生病了吗?” 欧亚楠闻声起身,同时对她说:“没有什么,你在这里休息,哪儿都不要去。我马上就回来。” 可是像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着呢。没有人能瞒过她的。 没过多久,顾暖站在了隔着一扇玻璃门的隔离室外面,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唐思礼回头,眼睛也看到她了,因此,不满的眼神射向了对面的学生。 欧亚楠皱着眉头,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瞒住她。 “她怀着孕!” 唐思礼说这话时,远远不止因为顾暖是个孕妇,是顾暖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是非常重要的身份,这不是普通的孕妇和孩子。 在他说完这话,气冲冲地走出去时,看到了站在那里没有走的顾暖。 顾暖的表情,脸容,呈现出来的姿态,是十分令人吃惊的。 唐思礼都不禁吃了一惊,想,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撼动这个女人呢。 看着自己母亲躺在病床上命在旦夕,顾暖脸上只有平静,冷静到极致的无波无澜。 这样的姿态,不说顾爸绝对办不到,之前,萧夜白来看岳母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像她如此好像石膏一般的脸。 眼看她这样的表情,像唐思礼这样的人,都不觉中,在心里头有些畏惧,以及肃然起敬。 “萧太太。” 顾暖转头,好像才看见他的样子,微微点了下头,说:“唐教授,是不是感到很棘手?” “是的。”唐思礼脑子里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了,或许,他这个医学专家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而眼前这个女人,有办法超越医生的能力。 他对此,不再对她有任何隐瞒,道:“是一种,我前所未见的,可怕的毒——” “你前所未见?” 唐思礼因为她这句骤然的反问,眯了下眼,道:“请萧太太指点迷经,或许我真在哪儿见过,只是忘了——” 顾暖轻轻吐出口气,说:“上回唐教授去过我老公买下的那个山上的庄园,不是对那里出现的一些前所未见的植物感到兴趣吗?” 唐思礼因为她这话脑子里灵光一闪,同时,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问:“萧太太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而且,我做了个梦。” 刚好,章三凤他们知道她醒来了,于是都跟着过来了,听见她说的话,不由都有些吃惊和意外。 紧接,很显然,章三凤和展大鹏都联想到了什么。这两人,脸色悄然而变的同时,却是赶紧走到一边去商量对策。 没过多久,在山上的齐叔接到了消息,要把山上一些奇怪的植株给专机专人马上送到城里去。 顾妈身上中的毒,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有了结果。 【137】顾金融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绿色的,迷离的,像是传说中幽魂的灯光,在昏暗的室内,一闪一灭。 几个男子,都是身着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打着黑色的领花,他们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举止看起来优雅得体,天生教养良好,带着非凡的特殊气质。 唯一让他们看来和常人不一样的,是在于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仿佛在参加一个化妆舞会一样,却不知道,他们向来,面世公众,或是一块聚会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打扮。 整个地下室内装修豪华奢侈,有全部由水晶打造的酒吧,有铺着红色绒面黑色桌柱的与众不同的桌球台,有像洒满污渍血液造型独特仿佛一条蜿蜒的蛇体的黑红沙发。所有装饰黑加红的主调,使室内仿佛弥漫了一种像是万圣节那样恐怖和神秘的气息。 男子们,姿态悠闲,有的微翘昂贵的皮鞋,坐在沙发上头微低看着手腕上的金表。有的,伫立在桌球台边,端着着盛放红色液体的酒杯,回头看着打桌球的另一个人,又掉头看在对面拿着飞镖打算射飞镖的人。 墙壁上,悬挂的大摆钟,笨重地敲打着声音。 十二点了。 是魔法回归现实的时刻。 吃红酒的男人,戴着一个狐狸面具,首先破除了寂静,发出声音说:“听起来真是糟糕的一个消息,不是吗,洛克?” 洛克,那个被唐思礼判定为白化病的男人,此刻脸上戴着一只兔子的面具,他手里拿着的飞镖对准镖盘上的红心,眯着眼,半天并没有把手里的武器射出去。 是人,都能感觉到他心头的犹豫不决。 只见他人把这话瞄准到他身上以后,回头,瞟了眼狐狸男子,懒洋洋的调子说:“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你不如说你是把一只可怕的东西给放出来了。” 洛克沉了脸。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戴的是一只狼的面具,听到狐狸男子的话,一样显得所有所思的姿态,道:“确实,这个女人从哪里来的?这个运气,连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们口里说的这个女人,指的当然是顾暖了。 那毒,他们没有想过世界上有人能解,因此,在邱三姑和她儿子放毒成功以后,他们本以为绝对大功告成了。因此怎么都没有想到,毒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顾暖迎刃而解了。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开始关注顾暖这个名字。 他们以前或许是知道顾暖的存在,但不过是认为其是一个不足为惧的女人。 甚至和普通大众的观点一样,这个女人,无非是条贪钱的狐狸精而已,盯着萧夜白口袋里的钱,贪慕萧夜白是萧家继承人的身份。 结果,不是吗? 几个男子都仿佛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思考里面。 很奇怪,太奇怪了,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出身平凡,乃至寒酸的女人,从小到大,也不见得有什么惊人举动的女人,突然间,走进了人们的视野,而且,越来吸引住人的注意力。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不可预估的变数的话,或许我们该把这个钉子拔掉。”戴狼面具的男人说。 弯着腰瞄准桌球台上白球的男子,听见这话,眉毛一挑,道:“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我不认为是大惊小怪。”狐狸面具男人指出道,“之前,赵氏那个案子,之所以会让杨家上套,如果没有她在前面演戏,而且演的那么好,怎么让精明的杨家人上套。更别说,她一回国,轻而易举破除了绑架案。” “说的也是。”洛克的空气突然间变得积极起来,插入他们中间说,“你们不想想,她是谁选出来的女人。” 萧夜白。 面对当年从他们手里逃脱的那群孩子,直接导致他们的损失惨重的这段过去,几乎令这些男子面色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愠怒。 “这事儿总有一天都必须解决的,眼看他们都长这么大了。” “等他们结婚了,并且生孩子了,更困难了。” “你们——”洛克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是不是和穆说的那样,操之过急了?” 另两人收住声音。 洛克继续眯着眼睛,把飞镖对准那红心,道:“不管怎样,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自私不贪婪的,尤其是手里握有大笔财富的人,无论他们伪装的多么仁慈,一旦他们面临失去优越地位的威胁,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张牙舞爪,否则怎么会被叫做鳄鱼呢。我们或许只是要欢迎,另一头鳄鱼跳进了这个池子里罢了。前面,她要面对的,肯定远远不止是我们而已,只要这世上,存在着人这种生物——” * 顾暖仿佛听见了,一个盒子慢慢打开了盖子的声音。 潘多拉的盒子,好像即将开启,或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启了。 顾妈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顾爸,不解地问:“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顾爸握住顾妈的手,心有余悸地嘴巴嗫嚅着:“没事了,没事了就好。” 对于顾妈中毒差点死掉的事,只字不提。只由于顾妈这身上的毒,不仅中的蹊跷,解的貌似也很蹊跷。 章三凤和展大鹏在目睹顾妈身上的毒解了以后,一直坐在房间里,面对面的,没有说任何话。他们脸上的神色,仿佛比知道顾妈中毒那一刻,来的更加沉重了,是让旁边看的人都大惑不解。 贾宝墨是不解的人其中之一,问他们俩:“这么说,下毒的这个人,是在这个山上发现的毒草。那么,是嫂子认识的人了吗?” 对于顾暖能一下子指出毒草来源的这个事实,似乎,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解释了。 巧合? 怎么巧合到这么的巧? 眼看章三凤和展大鹏两个脸色如此蹊跷,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是这两人心里一直瞒着的。 贾宝墨推测了下,说:“三哥,四哥,你们说的五哥,是什么身份?应该也是富家子弟是不是?” “不知道。”展大鹏道,“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再说在那个环境下,没有人可以完全相信另一个人说的话。大家也都知道,说出自己是谁家的身份,没有好处。” “五哥长什么样子?”贾宝墨问。 展大鹏和章三凤同时身体一僵,都不说话,唯一,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来的,是他们貌似往门口那边望一下的样子。 拿着血压计的欧亚楠,走进顾妈的病房。 顾爸和顾妈看见他进来,不约而同地把头一转,眼睛看到其它地方去。 欧亚楠仿佛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走到床边,按照医学程序,给顾妈量血压。 电子血压计捆着顾妈的手腕,呼呼呼地打气,顾妈感觉自己心跳跟着直蹦。 这简直比让她死了更受罪。 好像能感觉到顾妈的心情,顾爸转回头,对欧亚楠说:“医生,我看她都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血压平时可能偏高,自己都没有注意。”欧亚楠说,目光盯着血压计上的数值,脸上一脸严肃。 顾妈顾爸都不觉得,只要换个医生,肯定血压都正常了。 总归是无奈之下,让这个年轻人给自己量完了血压。 欧亚楠走出去之后,顾爸对顾妈低声说:“是不是,太像了——” 顾妈似乎能想到他说什么,立马制止他:“不要胡思乱想!” 说着,顾妈心里担心的肯定不是自己,道:“暖儿现在怀着孕呢,不能受任何刺激。” 顾爸脸色呈现出一股沉思,微微地叹气。 说到那孩子,在家里,其实都不粘他们这对父母的,感情最好的,整天粘着的人,是他姐姐。他们做父母的固然心酸难忍,但是,恐怕都不及做姐姐的顾暖内心伤的重。 顾暖知道母亲醒了以后,心里放下,坐在房间里,陪着小布丁下跳棋。 小布丁看起来,有些心里不安,忐忑写在脸上。现在,舅妈醒了还好,之前,舅妈没有醒的时候,快把他吓死了。因为——舅舅都不在这了。 “想谁吗,爸爸?”看出孩子脸上的表情,顾暖问,“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你爸爸或是哥哥的。” 小布丁对此摇摇头,小嘴巴吐出:“舅舅,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大白离开,都超过一天的时间了。 确实好像是越来越不对劲。 顾暖按捺住心口的那股被孩子这话勾起的不安,笑道:“你很喜欢你舅舅吗?” “喜欢,老喜欢小舅了。”小布丁见其他人没在,对舅妈说实话。 顾暖感觉奇怪,问:“可是,你和你舅舅,好像不经常见面吧?” “是,没有见过几次。但是,舅舅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在小布丁嘴巴里,显得非常的慎重其事的,让顾暖都不禁必须高高竖起不太灵光的耳朵去聆听孩子的解释。 小布丁说:“其他人,看见我,总是笑,笑完,要来亲我的脸。我的脸又不是东西,凭什么总是被他们亲。亲完我脸上都生疹子。小舅不笑,但是,从来不亲我的脸,那眼神,比很多人都诚实多了。” 像这样年纪的孩子,居然能评断出诚实两个字,实在是不简单。 顾暖微微伴随这话笑了笑。 要说大白,确实是很诚实呢,从来不撒谎,也不装模作样的,是怎样就是怎样。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和他一起的时间多了,导致,现在突然察觉他不在自己身边,身旁空空落落的,心头缺了一块似的。 原来,大白狗的粘性,是能让人患相思病的。 她这是第一次在想他了吗? 想着她当初和吴子聪交往那么多年,都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的,挂念一个男人。 伸出手,在小布丁脑袋上摸了摸,自然,是被孩子那解释的话,逗到有些哭笑不得。想必,之前萧淑菊萧淑珠等人,在见到小布丁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蹭一把孩子的脸,当蛋糕一样的亲,难怪惹得小布丁非常反感,反而觉得大白最好了。 对于孩子口里说的假惺惺的笑容和虚伪,顾暖是深有体会的,因为大概每个孩子,都会在成长过程中,在最单纯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成人。 孩子的心灵,是最美的一面镜子。 顾暖想着,如果自己孩子和小布丁这样乖,真也不错,只怕自家先生那个性子,没有办法给她带来小布丁这样的孩子。 头脑里,绕着他的身影,好像都不能想其它东西似的。 顾暖眯了眯眼。 再过去了一天,大白依然没有回来。 这回,连顾爸顾妈都察觉到很不对劲了。 顾妈问:“夜白说去哪里,去几天,做什么事?” 刚好,女婿接电话的时候,顾爸在场。顾爸很记得当天发生的事,说:“这事不怨他。那天他奶奶病危,他奶奶把他从小抚养大,他不能不回去的。” 是这样的话,顾妈倒也没有办法,一块无奈地说:“总得等他奶奶转危为安,才能回来吧。” 如果是这样,好歹打个电话回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安心。想着大白以前从来办事,都从来很是贴心,让他们做岳父岳母的很放心,可这回突然无消无息的,不像大白的作风。 顾爸顾妈嘴里不说,心里却是分明感觉到哪儿不对。 不管怎样,女婿是回自己的家去,他们对这点是无可奈何的。总不能叫女婿不回自己的家吧。 萧夜白回萧家后,这么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失去了联系。 没有一天的时间,章三凤等人,已经警铃大作。 展大鹏在室内不断地来回走动,徘徊着,手里握着的手机,拨打萧夜白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章三凤的头微低着,手指捉着轮椅的扶手,被头发盖着的脸色不明朗。 贾宝墨看着他们两个,似乎说出了他们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说:“二哥八成是被他们扣押了。” 这回不是萧鉴明自己出事,是萧奶奶出事了。萧鉴明是出了名的孝子。可以说,这次是踢中了萧鉴明的铁板。 不说,那下毒的计划终究是谁实施的,但是,一个不可以争辩的事实是,是顾家人把毒送过来的,导致萧奶奶中毒病危的。 顾家人的愚蠢愚昧,贪婪,导致到了最终这个几乎无法挽回的恶性后果。是谁当父母的,当儿子的,都得心里面好好想一想了。因此不难推断,萧鉴明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老人家这个病情究竟怎么样?”展大鹏轻轻呼出口气,说,“都让人把药给送去明新了,照理来说,应该问题不大的了。” “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章三凤有所保留地说,“老人家年纪大,不像顾太太身体还比较年轻,扛得住。你想想他奶奶都九十了,这么一折腾,怕是解完毒,半条命也没有了。” 眼看这话说的没错,展大鹏的眉头益发纠结成一团,忧愁的,问贾宝墨:“你让人去打听,都打听出些什么了?” “没有打听出什么。还是和之前的情报一样。”贾宝墨道,在他们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打探萧家的情况,结果,萧家人居然玩起了失踪。 除了萧鉴明,还在公司里正常出行上班以外,据说萧奶奶转院了,连自家的医院明新都不住了,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萧家几个女儿,自然跟着老人家,照顾老人家,因此闹了个全体失踪。 眼下,恐怕只有问萧鉴明这个当事人以外,没有人能知道老人去了哪里,更别说回家失踪了的萧夜白去了哪里。 当面去问萧鉴明? 谁敢去问? 要说这事儿,他们真不是没有想过法子的,绕过道儿都有,但是,毕竟人家是萧夜白的父亲,亲生父亲,想把萧夜白放在哪里,外面的人,能管得着吗? 为此他们想方设法打过电话去赵家,找赵梓荣商量这件事。曾经受过他们很大帮助的赵梓荣,当然很乐于伸手帮忙了。只是,赵家,既然上次都说不动萧鉴明半分,此时此刻又能如何呢? 别说能不能说动对方,现在是连赵夫人亲自出马,打电话去刺探老鳄鱼,都没有能探到半个字的线索。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的。因为顾暖都怀了孩子。 要当母亲的女人,要是听说老公不在,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这种感觉会如何,旁人只要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更何况当事人。 “这真的是,做的有些过分了!”是兄弟的亲人,展大鹏只能有所节制地骂,拳头捶着桌面。 “只怕——”章三凤突然张开口。 “什么?”展大鹏有些害怕他此刻浮现出来的直觉预感。 问题是,章三的第六感向来是准确无误的,否则不会被那么多人追杀了,想把他扼杀在事件未发生的摇篮里。 对此章三也有些恨自己的第六感。眼看事件,真的往他感觉到的不妙的方向继续发展。 先是贾宝墨的家里来了电话,贾宝墨走出去听。 展大鹏的手机跟着响起铃声,当他低头看来电号码时,章三凤的私人电话也响了。 管家走进来通知章三,道:“少爷,少爷家里打来的,说是让少爷回家。” 听到这话,展大鹏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手机调为了关机状态。 老鳄鱼这是准备全面封杀。 因为老鳄鱼知道,凭顾暖那点出身,没有他们这些人帮忙,恐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必须去睡大街。 对付一个女人,用到了如此地步的伎俩,是一想,展大鹏都觉得气愤。 这老鳄鱼还是个男人吗?如此可耻不可耻! 别忘了,顾暖肚子里还有萧家的孙子呢。 不过看老鳄鱼都这么做了,八成是这个孙子都不想要了。 想要孙子,老鳄鱼有的是其他办法。 “只要妈,连儿子都不顾——”章三凤说出这话时,身体都不禁打了一阵哆嗦,似乎隐隐约约的,能稍微明白萧夜白之前说老鳄鱼的那些话。 当初,萧鉴明愿意放弃所有,去娶阮汝珍时,想的究竟是一些什么呢。 章三凤让管家告诉他家里人,说他现在不在这儿。反正,能拖一点时间算一点时间。 管家拿着他的回话刚走出小客厅,到了门口,突然看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又折了回来。 见到管家这个样子,展大鹏等人都跟着不由地一阵紧张,莫非老鳄鱼派人杀到这里来了。 不,应该不太可能。这里可是章三凤的私人地产,章家人都管不着的地儿。 停在章三凤别墅门口的红色法拉利,从打开的车门里跳下了一个女人,冲着别墅的铁门喊:“喂,章三,我知道你在这儿!” 这叫声,分明是钟家的小姐钟巧慧。 几个男人,于是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捏把汗。 展大鹏回头看着章三凤。 章三凤一张脸毫无表情,对管家说:“去开门吧。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跟着她。” “是。”管家走出去通知门口保安。 只听说钟巧慧并没有被任何人跟踪,她一个人开着豪车,进了别墅。 把车钥匙甩给管家之后,钟巧慧蹬蹬蹬,有些疾步进了别墅里。她一眼环顾到别墅里面的气派样,嘴唇缩圆了,吹出声口哨:“怕别人不知道你土豪吗?” 要不是因为眼下许多不好的事,展大鹏都快因为她这话笑出声来。 章三凤的脸色青了青。 “不是金的,就是银的,你的恶趣味我以前都不知道呢。”钟巧慧径直走进来之后,看见了坐在轮椅上自己曾经一度非常疯狂迷恋过的初恋男人,嘴角勾了勾,貌似略带些自嘲。 章三凤佯作若无其事地抬头,问:“有什么事吗?” 钟巧慧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这么找到你这里的?” 对此,章三凤道:“不是顾暖告诉你的?” “不是。” 两个字不是,足以说明是谁告诉钟小姐这个地方的了。 钟巧慧这也是急,找不到他们,心里又非常的担心,只好去问那个知道这个地方的另一个男人了,她如实说起来龙去脉:“很莫名其妙的,我家里打来电话让我即刻收拾包袱回家。我问原因,撒谎的人,都不能圆这个谎。我掐指一算,貌似和你一样第六感来了,肯定是因为顾暖。谁不知道,她身边,能帮的上她忙的,有资质的人,就这么几个。” 所有人听她说话,表情木然,很显然,她的遭遇,和他们现在正面临的局面一样。 浏览过他们脸上的表情,钟巧慧心里一目了然,说:“看来都是一样的,你们准备怎么办?” 这时,章三凤却突然插了另一个话题:“我大哥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是。” “你为什么想去问他?” “因为找不到你们,没有其他人可以告诉我了。” “你一问,他马上告诉你了?” “是的。” 话说到这里,这个气氛,登时变的是无比僵硬。 可能钟巧慧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也或许是她故意这么做这么说的,反正,她确实把章三给气着了。 章三凤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觉得很气,整件事都让他很气。最气的是,她倒好,自以为什么错都没有,在那里摆着无罪的姿态,一脸的理所当然状。 “这是我的房子,你没有想过?你到人家家里做客,难道都不需要先过问主人自己的意见吗?” 耳听这房子的主人怒气冲冲的,仿佛她是个多么令人不欢迎的令人讨厌的东西似的,钟巧慧眉头一皱,跟着有些心头恼火起来:“要不是因为我找不到你,我会不先问你吗?再说了,你以为我来找你的吗?我才懒得理你呢!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 展大鹏和贾宝墨跟着她这个怒吼,心脏一块都要跳了出来。 妈呀。 赶紧的,展大鹏插入到他们两个中间,站在钟巧慧面前,小声道:“他身体向来不太好,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医生都让他要多休息。” 意思让钟巧慧让一让。 钟巧慧不想让吗?看着他坐在轮椅上不能走动,是人都不免有些同情心的。问题是这火,又不是她先挑起的。 吸口气平复心情,钟巧慧道:“先不说这些,你们先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所有人都要对付起她了?” 展大鹏只好把萧夜白可能被老鳄鱼扣押了的事告诉她。 钟巧慧的脸色登时晃白了下,随之爆发似地怒吼:“他神经病吗?!为了一个老妈子,打算把自己儿子的孩子都杀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这话。 钟巧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说:“难怪,他老婆死了,他都没有死——” “巧慧——”章三凤突然出口,不管怎么说,那是萧夜白的亲爹。 “我管他是不是亲生的,我只知道他这个做法——”钟巧慧叫着,突然间,话到半截,目光扫到了客厅斜对过去的楼梯。 那一刻,她身体一僵。 几个人,跟随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楼梯上的身影,一瞬间,所有人都跟着她几乎呼吸停止了。 顾暖站在那,可能是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结果走到楼梯口,听到了他们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究竟听到了多少东西。 几秒钟过去,大家感觉是仿佛心脏要爆开了一样。 顾暖突然转身,从楼梯上走回楼上去了。 钟巧慧突然心头蓦然一酸,感觉那眼泪,都要替顾暖流下来似的。当然,她知道,以顾暖这个妹子的性格,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哭的。 委屈,极大的委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因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她在这里,你们怎么不说?”钟巧慧青白着脸,捏着拳头冲展大鹏他们喊。 展大鹏也焦急:“你不是来找她的吗,能不知道她在这?” “你们好歹提醒我这里隔墙有耳!” 埋怨,指责,都没有任何用了。因为眼看,顾暖肯定都听见了,什么都听见了。 走回到楼上的顾暖,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一摔,关上了。 好在小布丁不在这个房间里,刚被她送到隔壁房间睡午觉。 眼下,此刻,可能钟巧慧他们,都认为她是该哭了,像孟姜女哭倒长城,哭着老鳄鱼应该把自己的老公还回来给她!那是她的老公,她的男人,凭什么要把他抢走,哪怕那是他亲爸,都不想想她是他老婆吗? 不。 她没有,一点觉得委屈想哭的念头都没有。 相反,只有身体的一阵阵颤栗,激颤,是从全身上下骨子里浸透着的冷笑,全部要飞出来。 为的什么? 还不就是钱一个字。 对方觉得她寒酸,觉得她没钱没势,理应就是配不上他们萧家的大门。不要想着人家曾经也是如此,不,一个人有了钱之后,这个性子本就变了,认为自己不再属于那个世界的人,怎能再允许那个世界的人走进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曾经是什么一个模样。 老鳄鱼和萧奶奶的心思,她懂。 怎能不懂呢? 像邱三姑,不也是这样的人。她从小看到大,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人世间的恩恩怨怨,都是如此而已。 更何况,她早已经历过切肤之痛了。 那种,有人仗着有钱有势,活生生的,把她身边最亲最爱的人夺走的痛苦。 这种滋味,恐怕老鳄鱼自己都没有尝过吧。 楼下几个人合计之下,着实担心。钟巧慧被那几个男人推着,因为毕竟是女人比较好说话,站到了顾暖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清声嗓子:“顾暖,是我,可以进去吗?” 他们此刻,也都忘了顾暖是聋子,听不见。 但是,里面,确实不久之后,传出了两个字: “进来。” 听这个声音,倒也非常的平静,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钟巧慧等几个人,只好互相看着,有些为难着,不知道怎么面对,怎么说。 展大鹏他们只知道,顾暖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的。 钟巧慧壮了壮胆子,把房间的门推开。 伸进里面探一下的脑袋,看到了站在窗户面前的顾暖。 一如平常一样,顾暖身上穿着非常大方淡雅颜色的淡色衣服,简单的羊毛开衫,使得她身材益发的消瘦颖秀。 顾暖回过头来,钟巧慧他们看见了她那双眼睛,在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里,浅褐色的,有些朦朦胧胧的,让人感觉像云雾一样的清冷高贵,却是什么都捉不到。 钟巧慧忐忑地吞了下口水。 顾暖说:“你们,如果应家里人要求,让我离开这里,是可以的。” 听见这话,在钟巧慧后面的章三凤,急急忙忙按动轮椅上前,对她说:“你在这里住,没有人敢赶你走,我是这里的主人,我说了算。” 其余人跟着章三凤这话点头,他们可不像老鳄鱼那样不讲情理道理。 顾暖对于他们这个表态,却也只是淡淡的一笑,仿佛是理所当然,又仿佛是完全不看好,说:“没有关系,我会先找好房子。” 说完这话,她向前走,是擦过他们一群人的身边。 为此,钟巧慧都紧张起来了,跑过去抓住她一只手臂:“你想去哪?” “没有去哪。”顾暖仿佛才觉得她奇怪似的,说,“我去趟厨房,庆庆睡醒觉要吃点东西的。” 钟巧慧当场就愣了,其余人跟着懵。 顾暖见她松开手后,对着他们一群人说:“我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只会越来越麻烦。” 那是当然的,他们也有家人,不能说一点都不顾及家人。 以章三凤为首,一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正好,应该说,有个人早就在隔壁,听着这些动静,听到了顾暖这句表态之后终于走了出来。 眼光一瞟,望到了走出房间门口的那个腹黑教授,顾暖的态度,可就是骤然两样了。 “唐教授。” “萧太太。”唐思礼语气平静无奇地说,“医院里来了电话,让我回去。” “如果你不回去会怎样?” “恐怕会取消我在医院里的一切福利待遇吧。” 所有人在旁边听着这个消息,同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插不进话。 应说,对方拿唐思礼开刀,威胁,是理所当然,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章三凤有些后悔,本来可以做些预防工作的。 现在唐思礼突然走出来,提出要回去。一旦唐思礼回去,恐怕也就回不了了,那么,顾暖和孩子怎么办? “我先生回去的时候,你本就该回去的,这点你知道吗,唐教授?” 只听顾暖似乎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一群人既是感到意外她怎么知道,因为她那时候在睡觉都没有醒,同时不得不佩服,她心算如神。 唐思礼咳了两声嗓子:“这个——” “不要忘了你老板是谁。你老板为了让你留下来,把自己都送出去了,结果你现在说你要走?” 萧太太这话的口吻里,分明是有几分生气在里头的了。 唐思礼在那里站着,头微微低着,或许在这时候,这个女人的可怕,和他老板一样的可怕,开始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 应该说,别看顾金融平时好像很强势,在先生大白面前都很强势的样子。实际上根本不是。顾金融是个很会做女人做人太太的人,平常该留给自家先生的面子都是留了个十足。因此,在大事上,从来,她都是遵从大白的主意。 如今,老公不在,人心涣散,该怎么做,她这个本就一点都不软弱的太太,露出了真面目。 “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唐教授,那家医院,最终不会是他的。” 在场所有人,因她这句话,心头猛地颤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时,见顾暖已经下了楼梯。 唐思礼自然而然,回自己房间里去了,也不打算和其他人说话。 他的老板,像顾暖说的,始终只有那个男人。 与此同时,有个人影,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小布丁醒来时,见身边多了个阿姨,说是姓钟,接着,这个钟阿姨,拿了说是他顾舅妈给亲自准备的下午点心,喂他小布丁吃。 一边吃蛋糕,一边喝牛奶补充下午能量的小布丁,问钟阿姨:“舅妈呢?” 这孩子,现在舅舅不在,只能抓住舅妈这颗定心丸了。 钟巧慧说:“你舅妈在楼下工作。” 说这话的钟阿姨,似乎口气有些苦涩,好像被舅妈抛弃了一样不高兴。小布丁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这么想。 和钟巧慧一样,感受到被顾金融抛弃的,大有人在。 章三凤和展大鹏都深深感受到了坐立不安。 因为劝着顾暖不要走,结果,当然是不能阻止顾暖把人叫到这里来了。 老鳄鱼确实太小看顾金融了,真以为,顾金融除了他们这帮人,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土豪朋友了吗? 先是许久不见的,听说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的陈家铭,坐着黑色宝马空降到了这所别墅。 陪他一起来的,有跟着他一起去创业的李常智。 看到这两个不速之客,钟巧慧暗暗地深叹:这顾暖,简直是! 一般人,能做到这个把对手变成合作伙伴的地步吗? 不能! 更别说,之后还有坐着出租车一个人过来的吴子聪了。 陈家铭也就算了,吴子聪,是顾暖以前的男朋友,算得上是大白的情敌。展大鹏和章三凤,都皱起了眉头。 明显感受到这个屋子里的人,貌似应该是不欢迎自己的,吴子聪脱下外套后,扔给这里的管家手里,对他们几个说:“你们是还在做梦吗?” 什么? 章三凤等人,目光盯着他的大言不惭。 吴子聪嘴角勾起一抹深长的弧度,说:“感觉,你们像我以前一样,不知道梦醒。你们以为,是她在求你们吗?” 几个人眸光悠变。 吴子聪嘴角噙着这抹深长的笑意,擦过他们这群人面前。 他知道,很快的,这群人会像他一样的后悔,并且认识到,从来都不是她在求人,她从不求人,相反,是所有人都得来求她。 【138】一呼百应的白花蛇 李常智的眼珠在室内溜达,最后,落在对面顾暖的身上。 真让她吃惊呢,这个女人,居然想着和对手联盟。不过,究竟顾暖能拿出多少本事和他们联盟呢? 合作,必然是双方要谈条件,不可能说没有一点有利可图来讲合作,双方合作的条件更好是平等的,比如说资金,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哪有说一方出全部的钱,来承担所有资金的风险。基于此,顾暖能拿出多少钱,来和他们谈合作,成了最令人质疑的。 不是说了,萧家的人,董事长并不承认顾暖的存在。顾暖不能从萧家拿到一分钱,顾家是没有钱的人,那么,顾暖从哪儿变出钱来和他们合作? 这样一想,李常智有理由像来看笑话一样,过来参加这次谈判。让她不解的是,陈家铭为什么会接受了顾暖的邀请。明明,这是一桩看起来不划算的生意。 眼光瞟到陈家铭侧脸。陈家铭微低着头,像是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眼皮底下的一份资料。 那是他们进来以后,顾暖递给他看的。 李常智想看那份资料上写着什么,目光努力地溜过去,都是一排排的外文。 这个顾暖,倒是个外文通。是个聋子,倒也能学习了世界上多种主流语言,真是不可小看的学习能力。 在这个时候,又有个不速之客,走进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房间。 李常智一抬头,看到了吴子聪的脸。她确实不知道吴子聪要来,惊讶的目光一闪而过之后,回到顾暖脸上。 她这是傻了疯了吗?和自己的前男友合作? “请坐,吴董。”顾暖的脸上毫不动声色,说。 吴子聪因她这句称呼貌似也讶了下,接着嘴角一勾,道:“怎么是吴董了?” “你不是陈董的合作伙伴吗?” 是,基本是,但是,基本上,新公司的钱,都是陈家铭出的。他吴子聪暂时没有这个资本。说是陈家铭手下的第一员工比较合适。 低着头的陈家铭,似乎对于吴董这句称呼,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和反对的意见,因为,他当时确实找吴子聪的时候,因为要借助吴子聪的人脉,给了吴子聪相当可观的地位保证。 见所有人都默认了自己身份的样子,吴子聪只好耸了耸肩,在拉了把椅子坐在沙发右侧的同时,说:“这事儿找陈董不就好了,为什么找我呢?” 李常智听见这话,心里都快笑了起来,笑顾暖这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 一般分手的男女,哪有这么傻的,要和前任一起工作?如果和前任一块工作,少不了这样那样的麻烦,一如现在这样,令人尴尬讨厌的气氛,将会非常容易的频繁发生。弄的不好,积怨俱增,连自己现任的家庭都会影响到。 “吴董你想多了。”顾暖耸了下肩头,双手交握在身前,眉毛眼神淡淡的,口气更是像云一样的淡然,说,“这点,在以前,我已经提醒过吴董了,你我之间,只谈利益,要不是有利益的事,我何必找吴董来呢。” 吴子聪拉了下身上的外套,说:“你认为我身上有利可图,可我没钱没势的,怎么个有利可图?像顾小姐,都攀上了豪门,何必再找我这个寒门的?” “陈董不是找你了吗?这还不足以证明你有利可图?”顾暖的神情依然淡淡的,并不被对方三言两语所挑拨。 “是,但是,我能做的,基本上都卖给陈董了。其实你只要找陈董,都可以直接解决这个问题。” 看的出来,听的出来,这前任就是在挑刺。 李常智的眼神微微地划过一抹灰黯,是女人都能感觉得到,这吴子聪,是对旧女友到现在反而旧情难忘,因此抓住不放了。 眼神再一闪,到顾暖的脸。 顾暖的眸光,却是缓慢地移动到对面的两人身上。 这令李常智,和低着头的陈家铭都分明感觉到了一种意外。 怎么,不是他们旧情人之间的谈话吗?顾暖看着他们这些局外人干什么?他们两个人感情上的私事与旁人毫无关系,他们又不傻,怎么会去随便插手人家男女间的私事,这种事,肯定是像和稀泥一样,不能踩,会越抹越黑惹祸上身的。 顾暖这回看着他们,想指望他们说话? 李常智的嘴唇里近乎快冷笑似的发出一声。想你这个顾暖,原来是连自己的前男友都搞不定,才找他们来? 真是无聊透底。 哼。 这边,陈家铭却是在抬起头之后,与顾暖对上眼,接着,合上了手里的文件,道:“如果你们两个想私谈,我们可以避开。” 嗯嗯。李常智跟着点头,只等看顾暖自己怎么应付这个笑话了。 况且,如果没有弄错的话,现在门口,那么一双双偷窥他们这儿的眼睛,都是这里的人吧,而且,是顾暖老公的人。这顾暖真行,当着自己老公的人,和前任唧唧我我? 看来,这个顾暖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干脆——破罐子摔死? 眼看,陈家铭和李常智两个人刚要站起来。 顾暖出声道:“没有什么关系的。我顾及陈董,主要是担心会影响到陈董和吴董之间的合作关系。” 什么? 李常智嘴角一抽:这顾暖,以为陈家铭会为了她和吴子聪打架吗? 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这女人,以为全天下男人会为了她一人犯花痴? 李常智脸上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怒气,在陈家铭未开声之前,对着顾暖说:“顾小姐,不要忘了你现在是萧太太的身份了,说话最少要知道得体一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说话哪儿不得体了吗?”顾暖问,声音无波无澜的。 李常智气冲冲地说:“那你说说看,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像我话里说的那样吗?我说的这个秘密,可能涉及到陈董不知情的某些商业情报,吴董知道,但是没有告诉陈董,这不——” 顾金融的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刚才以为自己正义凛然的李常智顿然脸上一僵,整个儿僵住了。 守在门口处做偷窥的钟巧慧拿手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个李常智,像以前那样,真以为自己到哪儿都很很了不起似的,凡事想当然的。比如说一口咬定当初顾暖提的是个山寨包,结果,这表情,和如今这个表情,如出一辙。 顾金融这话放出来,震到的,肯定不止是李常智一个人。 李常智或许想歪了,而且想歪到有些离谱了。其他人,也或许有些误会,譬如沉默配合众人反应打算顺水推舟的吴子聪,再有刚提出离开避讳的陈家铭。 更别说,外面一帮,不放心的,为大白担忧的兄弟们。 顾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吴子聪知道的,陈家铭不知道的,甚至吴子聪是有意隐瞒的。既然吴子聪是有意对陈家铭隐瞒了,那么,顾暖怎么知道的?难道顾暖和吴子聪之前联系过了,串通好了? 联想起这些,陈家铭的脸色自然很不好看起来,微微有些不满。 讲合作,讲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一个伙伴连诚信都没有,那么,根本不用谈了。 “请你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了!”陈家铭一字一句的,非常的用力,认真,符合他向来一本正经的谨慎风格。 这会儿,他倒是忘了去看吴子聪什么反应。 顾暖眼角微眯,却也一样没有去看前任是啥脸色,说:“陈董不要误会了,陈董知道的,我给他发的邀请函,可是先征询过陈董本人的同意的,因此,我知道的他的这个商业秘密,肯定不是通过他本人。再说这男人,之前,甩我的时候,偷偷地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脚踏两条船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你说我可能再信任他说的哪个字吗?” 只见吴子聪因为她最后面那几句话直接黑了脸。 只因他无话可驳。 脚踏两条船是事实,偷偷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多年是事实,关键时刻甩掉青梅竹马是事实。 渣男一个是事实。 哪怕他现在想反悔了,按照他以往的不良记录来看,能让人再次信任的机会,基本为零。 “他说的话,永远七分是假,有三分是真的话,必须谢天谢地了。” 顾暖这话,相当于众目睽睽下,剥了这个男人的那层皮。 导致,陈家铭都不禁愣了下,背上仿佛爬上了一层寒意,掉头去看吴子聪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另一种味儿了。 事到如今,吴子聪再不说话,等于默认自己的罪证了。咳嗽两声嗓子,他说:“顾小姐真看得起我。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能骗到世界上无数人了,还能混得如今这么惨吗?” 顾金融才不会被他这话糊弄过去,轻描淡写道:“那要看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 陈家铭再次被一震。一如他如此聪明的人,肯定马上意识到,顾暖口里说的含义——放长线。 吴子聪眉头皱了皱,嘴角几乎要咬了起来,眸光微闪是要在她脸上掠过去。从她平淡无奇的表情上,是看不出任何一点痕迹,但是,仅此而已,并不能说明,她或许是知道了。 从另一个男人那里,欧亚楠那里,得知了他的过去吗? 突然出乎众人的意料,吴子聪沉低声音说:“顾小姐我们彼此私下谈谈吧。” 这口气,大有一种举手投降的意味。 陈家铭的眸光就此更深了,既然,顾暖都说了,说和自己的生意有关,他怎能不想知道。他砰的,直接坐回刚才想离开的椅子上。 淡定地坐着,是不想离开了。 吴子聪脸色再一变。 李常智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尴尬地杵立在那里。当然,她能分明地感受到,哪怕不是她之前想歪了的情节,无疑,顾暖还是成功地挑衅到了眼前这两个男人。 不关感情,单纯的商业技巧。 李常智的面色变了变。 至于在门口猫着的那些人,一个个既是有些看明白眼前发生的场景,但是,确实和室内的人一样,都在好奇并且等待顾暖解释刚才的话。 “嫂子这话什么意思?”等不及的展大鹏,贴到了第六感超强的章三凤耳边。 章三凤眉头微垂,目光盯着地板,道:“我不知道,但是,嫂子知道我们在这里听着,可能都是有意让我们在这里旁听的。” “也就是说,她说的这话,与我们有关了?”展大鹏和贾宝墨更是诧异。 与顾暖接触的时间比其他人短,但是,贾宝墨分明和他人一样,都能感受到顾暖非同寻常的一些地方,是牢牢地抓住了人心。 陈家铭不让他们避嫌。 吴子聪似乎脸上有焦急,有犹豫。 这无疑刺激了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谁大概也没有想到,这叫来的人,生意没有开始谈呢,先要崩了的节奏。 顾金融,究竟在打算着什么,下着什么棋。 “萧太太,请说吧。”陈家铭把笔扔到了桌面上,仿佛在宣告最后通牒。不说的话,别说和顾暖合作,和吴子聪之前的合作都得崩。 吴子聪压根没有料到会到如今这个后果,眉头再一皱,目光放到顾暖脸上。 她这是想报复他了吗? 顾暖抓住了他递过来的这一瞥,说:“吴董不要误会了,我只是以事论事,毕竟我们三方都是要合作的人,不该是彼此存有商业秘密的人。” 听她这个口气,似乎又与他家里的私事无关,此时此刻吴子聪心里头不禁纠结。 她这么的口气,真是让他几乎要疯狂的冷淡! 仿佛他们以前的那段感情,完全是过眼烟云了,在她心目中完全不存在了。 她真的是已经心里装上了另一个男人了吗? 想到这里,吴子聪突然敏锐地意识到一件事,虽然接到她邀请时,他已经有些怀疑,并且听到了一些诸如的风声,结果,真的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再看见那个男人了。 她被那个男人,甩了? 被萧夜白甩了? 吴子聪的嘴巴咂了下,似乎心里已经吃了定心丸,道:“没有关系,顾小姐你有话就说,我在这里听着,毕竟,我也是很有诚心,想和顾小姐重新建立合作关系的。” 这话传到门口,无疑大白的一帮兄弟黑了脸。 这男人,欠揍! 在展大鹏生气的,仿佛都看不下去转过身时,只听顾暖在室内骤然揭开了谜底。 “吴董,和洛克先生,保持有亲密联系吧。” 哗。 这波炸弹,炸到室内外的人,全部都懵了。 李常智听不懂:什么洛克? 她的目光往旁边一溜,却足以惊讶地看到陈家铭和吴子聪脸上均呈现出了夸张的剧烈的表情浮动。 说明似乎只有她听不懂。 李常智的心瞬间落到了谷底:她和顾暖之间的能力,似乎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想她之前,一开始自认领先于顾暖的情报能力,现在,是远远落后于顾暖了。在生意场上,要知道,情报是决胜的第一要诀,谁掌握到最新最准确的商业情报,谁就能掌握生意的主导权,最终大大提高了胜出的机率。 顾暖,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只见顾暖坐在那儿,突然两只手举起来,轻轻地合起来拍了下,就好像舞台上的魔法师,突然揭开结果显示奇迹的刹那,说:“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 话声落地,吴子聪像屁股被针扎了下,跳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早在顾暖吐出那话的时候,都注视到他脸上了,也就是说,他之前来不及收敛起来的那些表情,全部落入了他人的眼里。 吴子聪全身不禁起了一遍鸡皮疙瘩。 他是上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了她设计的套。 多么的大胆包天,也多么的心细如发,才敢当着那么多人,各方怀着不同利益不同目的各怀鬼胎的人面前,使这样一招。 门口的一帮人瞪着眼珠子。 贾宝墨忍不住的,揪了下衣领上的领带,是想,要不是有前期的长时间铺垫,制造气氛,顾暖这一击,倒不一定真能抓住吴子聪瞬间露出来的把柄。只能说这个女人,将商业谈判中,最至关重要的秘诀,把握住全场人心理的这个秘诀,是玩弄到炉火纯青! 牛,真的牛! 眼看自己露馅露了个十足,吴子聪知道自己诋毁不了了,干脆嘴角一笑,道:“顾小姐想知道我结识了什么人,直接问,不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这么说,吴董愿意告诉我和陈董这一切了?” “我不是不可以不告诉。只是——”吴子聪的眼睛锐利地扫回她脸上,“这和你们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了。想借助吴董,向对方透露些诚意。” 听到这儿,展大鹏突然转身就走。 “四哥——”贾宝墨低喊着,追上去。 章三凤的头保持微垂。 钟巧慧用眼神问他:洛克是——那帮人? 章三凤没有回答她。 展大鹏停住在大门口,两手叉着腰,刚才他确实听不下去了,如果顾暖不知情为一回事,明明知情,现在却想主动去接触那些人。怎么,是想和那些人合作吗? 他似乎想不通,同时却好像想得通。 因为她的想法,从来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说到这个世上,谁能理解顾金融,恐怕只有现在不在这里的大白。 为此,展大鹏嘴角一抿,是想起了萧夜白的口头禅了。 你们嫂子那么厉害,是你们能想得到的人吗? 同样在室内,被顾暖这话第三次震到的陈家铭,是坐在旁边一声不发的了。 只等他们怎么说。 吴子聪确实乍听一样的意外,有些狐疑的,不可思议的眼睛在她脸上溜达两圈,接着,仿佛领悟到了什么,眯着眼道:“你想收购长达?” “是。他们现在手里握有的股权,我想购买下来。”顾暖道。 “你是不是想的有些简单了。”吴子聪低了声音,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地和她说,“那些人,什么本性你还不知道,我劝你——” “吴董认为我自不量力?” 她声音不卑不亢的,清秀的眉毛却有一种骇人的向上扬的尊贵气势。 吴子聪当场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个结。 顾暖淡淡地说:“吴董要做的,很简单,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吴董的目光,是到哪个地步,吴董自己吃过的教训,难道到现在都没有能吃透吗?” 吴子聪的脸色再次刷白刷青。 论投资的目光,他真不如她。就说他们之前,还是情侣时投资的房子,她投资的收益,是他的千倍。 然后说他自己选择的女人吧,是把眼前最值钱的女人,给甩了,做了毕生最追悔莫及的事情。 “好吧。”吴子聪突然语气一转,像是对她妥协了,仿佛要讨好她一样,说,“顾小姐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了。” 顾暖的眼睛在他脸上锐利一扫,和她刚才说的话一样,他的话里,大都是不可信的话。但是,也有可信的时候。 陈家铭终于见缝插针,找到了自己说话的地方,出声道:“如果想要真正当上长达的主人,光靠收购长达现有在市场上的股权,恐怕不够——” “我明白陈董的意思,但是,有个人和我说过的话,想必陈董一样听过,这世界上,有钱就是任性。” 听她这话,她真是想一大口地吞下长达。 陈家铭、吴子聪等人再次愣住了,她哪来这么多的钱? 长达是上千亿资产的上市公司,要得到长达的控制权,买这个长达的股权,必须要到千亿的数目,如此短时间内如何聚集这么一大笔的资金,谈何容易? 要是真能办到的话,想当初,长达经历被恶意收购的危机的时候,只为了那么一点超出对方百分之几的股权,萧家几个女儿四处奔波寻找合作的投资人,都到了头破血流仍毫无结果的地步了。论人脉人气,萧淑梅等人,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比顾暖多出许多的优势,最终仍是这样的后果。 所有人一片沉默。 李常智暗地里眯了下眼:想这个顾暖,夜郎自大,恐怕栽倒,*不离十,就这么几天的了。 * 萧淑珠、萧淑菊、萧淑兰三个人,坐在一块儿。 三人各自拿着一杯茶或是咖啡,各自低着眉头。 萧淑珠第一个开了口,说:“爸这回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过分?”萧淑菊不以为然,“怎么说都好,那是奶奶,爸的亲妈。” 对于很多男人来说,都会面对这样一个选择题,母亲和老婆跳下河之后,只能救一个,选择救谁。 有人,用很多的分析法来分析,尝试用各种理智的理由来为自己的抉择辩解。但是事实上,这压根儿掩饰不了狼狈。 其实,在那个时候,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都只能是任由感情上的天平作祟了。 很显然,在萧鉴明心里,老太太最重要,其余的,包括老婆,包括儿子,包括孙子,都不及老太太的一根毫毛。 萧淑珠只要想到这个,心里一阵寒瑟。 萧鉴明都能这么的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了,那么,就是说,她之前偷偷听见的,有关弟弟和父亲的对话里头,关于萧鉴明害死了自己老婆的事,有可能是真的了。 对此萧淑兰说:“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那会儿,只能救一个,爸肯定选择救奶奶。” “你不觉得寒心?”萧淑珠看着老二,“要换做是你自己,你能接受得了?你也是人家的老婆了。” “你说我那老公?我嫁给他时,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伸手救我。你瞧瞧他那窝囊的德行,一出事,不说撇下我,连他妈都撇下了。”萧淑兰道,“是女人,都得靠自己。靠男人根本不可靠。要是她没有这点觉悟,那么,她现在也该栽了。真以为巴结上我弟弟能有什么好处吗?” 萧淑菊跟着点点头:“就是。如果她只是贪图我们萧家的钱,现在,该梦醒了。萧家根本不会给她做这样的梦。” 萧淑珠自然不怎么赞成她们俩的话,别过脸,兀自心里闷着,说:“好像,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贪我们家的钱。” “有没有,过段日子就知道了。”萧淑兰像是掌握到了什么情报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她当着我们爸的面,说过要让孩子姓顾。”萧淑兰真是禁不住的感到好笑,“有这样和自己公公说好的女人吗?她那不懂事的爷爷奶奶说出这话,那叫做愚蠢。她不是,她是个聪明人,说明她有多大的野心,认为萧家这点资产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要我是爸,肯定早也看不过眼了,如此狂妄自大,欠教训。”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是夜白的老婆。”萧淑珠强调道,“爸把他们两个分开来,是不是有违道德?” 萧淑菊听到这里明显听不进去了,插进来说老四:“你说你是爸的亲生女儿吗?我怎么见你天天为她说话的?她给了多少钱给你为她说话,当卧底?” 萧淑珠百口莫辩,气得往后扭。 管家这时走过来,对她们三个说:“二小姐的电话。” 萧淑兰站起来,离开她们喝茶的小厅,走到了卧室里拿起话筒。 对面传出萧鉴明的声音。 “爸。” “你大姐现在,依旧下落不明。我一个人,身体有限,没有办法事事包办。这样吧,你代替我,代你大姐去做件事儿。” “爸尽管出声,我一定全力以赴。”萧淑兰表情严肃地回答。 “好,我让汤叔开车去接你。” 说完,挂了电话。 由于汤叔已经在萧鉴明打电话的时候,开了车到她们这里等着了。萧淑兰做好着装的准备,没有和两个妹妹解释,直接出了屋门,坐上了汤叔的车。 开车路上,她再问起要去哪里时,汤叔才和她说起她要做的事,说:“那人是过世的太太的朋友,二小姐应该很熟悉,也认识的。以前,太太留下了不少资产给人打理。董事长基于尊重太太的意思,从来没有插手过。如今,出了些问题,需要找这个人问一下明白。” “你说的这个人,是我妈的遗产代理人了?”萧淑兰有些惊讶,眨了下眼。 没有想到之前听说的,都是真的。她们的父亲,并没有拿到她们母亲的全部遗产。 车开到一个地方,萧淑兰一看,是陈家。 她心里转悠一圈之后,似乎有些明白了。 想公司里那么多人,讨好陈家铭原来是这回事,包括她的公公丈夫,只有她一个人给蒙在了鼓里。 陈家里,陈家铭不在,陈夫人长年累月,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的。 很低调的一个太太。 都没有多少人真熟悉。 萧淑兰回忆着,自己和陈夫人打交道的次数,好像都不超过三,说些什么话,自己都忘了。 但是她不怕,她是她妈妈阮汝珍的亲女儿,有这个权利得知自己母亲的遗产情况。 陈家的人知道她来,倒不能关门拒绝,给她开了门。 萧淑兰一路走进去,走到客厅里,看见了在修剪插花的陈夫人。 真是修身养性的一个女人。 萧淑兰挑挑眉,走过去,走到陈夫人面前,喊:“陈阿姨。” 陈夫人听见她声音,才从眼前的插花盆里抬起头,看见她之后,神情也是不甜不咸的,说:“坐吧。——有什么事吗?” 之前萧淑兰都从来没有主动到这里来做客。 萧淑兰都不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坐下了,想到萧鉴明的嘱托,开口直说:“听说阿姨知道我母亲的房子现在是给了谁。” “你说什么?”陈夫人脸上貌似写满了不解,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 萧淑兰不由脸上一个绷紧,语气跟着难听起来,说:“阿姨,你不用隐瞒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快点把那个人交出来,难道你想看着我妈妈的房子,我妈妈的财产都沦落到他人手里吗?作为我妈妈的女儿,我绝对不允许,不同意的!阿姨如果今天不表态,不要怪我们把阿姨送上法庭,对薄公堂!” 面对对方如此气势汹汹的质问,陈夫人波澜不惊的,说:“你要报警就去报警吧。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确实,你们家公司是出了些问题,但是,不能把你们的怒气随意迁怒到其他人身上,是不是?” 萧淑兰绷着脸,以前不知道,现在接触之后,才骤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低调的仿佛是空气一样的女人,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恐怕都没有人能啃下。 话多说也无益了,萧淑兰的眼睛开始在陈家家里搜索着,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她这点小动作,却是惹恼了陈夫人。 “没有什么事的话,你走吧。” 伴随陈夫人的逐客令,萧淑兰被迫离开。离开前,萧淑兰放话:“属于我们萧家的财产,就是我们的,谁也拿不走!” 陈夫人的眼珠子,冷冷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人走后,嘴唇里终于溢出一声:“姓萧,又不是姓阮——” 在得知萧淑兰出去办事,萧淑菊和萧淑珠也在暗自思考着期间是不是发生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萧淑珠突然呀了一声。 萧淑菊问:“怎么了?” “我觉得——”萧淑珠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是,很快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说,“弟媳会收购长达。” 萧淑菊立马在她脑袋上泼了杯水:“你在说笑话吗?!她能收购长达?她家里什么环境,揭不开锅盖的人家,想收购上千亿资产的长达?” 萧淑珠被她浇了水,只好骂骂咧咧地跑回自己房间里洗头换衣服。 路过的萧管家听到她们说的话,却也表现出了神情莫测。足以说明,萧淑珠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收购长达这样疯狂的举动,真的有可能被那个年轻的女人做出来的。 谁让,那是萧夜白挑中的女人呢? 市面上,在传出萧公子的老婆是只没钱的麻雀的消息之后,现在,是疯狂地传送起另一个消息,说是萧公子这只没钱的麻雀老婆,正意图收购长达。 有人对此付之一笑,称之为是史上最可笑的笑话。 然而,很快的,很多人都笑不出来了。 长达的股权,如今除了之前打算恶意收购的sunv,董事长萧鉴明以外,其余三四位握有重要股权的公司,大都为保险投资公司。 现在,这些公司的股权,突然有了减持长达的姿态。 市场上有此人心惶惶,都在议论着sunv莫非再次对长达下狠手了。 据说长达里面高层是连夜开会商讨对策。 在章三凤的别墅里,钟巧慧终于是忍不下去了,跑到顾暖工作的房间宣誓,说:“让我帮你一把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顾金融玩的游戏有致命的吸引力,管它什么正义不正义的,钟小姐只知道,不参与,会后悔的要死。 对于钟姐姐的宣誓,做妹妹的早信得过了,顾暖叹声气,道:“但是,你能做什么呢?” “他们能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说起来,钟巧慧还不知道顾暖让陈家铭他们做什么吗。 “陈董本身公司已经聚集了不少投资资金,所以,我需要他。吴董的话,我已经说了,我需要借助他和某些人谈判。” “你认为,那些人会愿意手里握有的胜利筹码来帮助你获得长达?”钟巧慧一方面发出质问,一方面也承认,自己暂时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支持顾妹妹。 “消息很快会到。”顾暖道。 顾暖这么说的时候,吴子聪正对着自己的电脑发呆。因为,洛克很快给了他一个答复,给的是一个ok的手势。 洛克,接受了顾金融的合作邀请。 吴子聪这就想不明白了,直接脑袋当机了。因为他们这边都没有开出任何丰厚的条件呢,洛克居然就同意了。 天下买卖这么好做的吗? 顾金融一开口,谁都愿意合作? 不管如何,事实就是,以sunv为代表的长达存量股权,以各种方式,正在加紧流入了顾金融的口袋里。 长达的股票在市面上开始一路上扬。老鳄鱼很俨然也吃不消了,赶紧申请了停牌。 在萧鉴明的办公室里,所有坚持站在萧鉴明阵营里的董事,和高级主管,齐齐地挤在房间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的严肃难看,以及说不清前所未有的压力沉重。 现在这个情况,竟然是比萧鉴明之前昏迷的时候,来的更严重了。因为那时候,sunv打算恶意收购他们长达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个一呼百应的状态。所有人,当时的舆论,大多数是偏袒萧家的,认为sunv是个害人之物,不可以合作。 现在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获得了比萧鉴明更高的支持率,导致那些大股东不断地转移股权给那个人。 连sunv都屈服了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大家心里不仅打了个大问号,同时对网络上流言里说的说是萧鉴明的寒门儿媳妇干的,不由开始动摇了起来。 萧鉴明锋利的老眼,扫视到屋子里一窝人的表情,他们的忐忑,犹豫不决,都尽收到老鳄鱼的眼里。 只能说那条白花蛇,打了一个漂亮的羊群效应。 资金战,最怕的,就是人心涣散。 现在市面上那么多和长达有关的小道消息横飞四串,蛊惑人心,想必,也是那条白花蛇干的。当然,能让人信服,不能不说,白花蛇自身肯定也有过硬的资本。 萧鉴明脸色一沉,对身旁的汤叔说:“去查,赶紧去查,包括她的出生地,她就读的所有学校,仔细查清楚了,她都有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后台。” 汤叔匆匆忙忙跑出去。 与此同时,萧鉴明桌面上摆放的电话机响了。 萧鉴明顿了下,才拿起话筒。 话筒对面,一个像是熟悉的声音说:“我该叫你董事长,或是像以前那样叫你姥爷呢?” 林意珊? 【139】巅峰对决 萧鉴明顿了下,说:“你父亲与我女儿已经离婚了。” “对,你说的对,萧董事长。”林意珊的口气听起来也非常轻松,漫不经心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本来,我是想,和萧董事长合作的话,既然都不是亲戚关系了,本来也就没有任何血缘联系。你家里的老太太因此讨厌我,原来就是这个理由。因此,我说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和董事长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 无怪老鳄鱼的口气十分的质疑。合作?凭她,林意珊?她是林家的千金,问题是,林家乐的公司已经破产了,财产基本充公了。不止如此,哪怕林家没有破产,以林家那点资本怎么可能和老鳄鱼谈合作,完全是不同等级量级的两人。 老鳄鱼的语气随之一转,道:“你有什么东西想卖给我吗?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理解你,现在走投无路,缺钱了,因此,如果狮子大开口,以你现在这个经济拮据的窘境,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实打实的,多少钱都贱卖。 这话,藏着的含义林意珊怎么能听不出来,眼看老鳄鱼都无耻到,是当场侮辱她和她父亲林家乐。 林意珊冷笑一声,说:“或许外人,都说你萧董事长,设立慈善基金,建医院,造福百姓,是一个多么仁心仁义有公德心和慈善心的生意人。但是,如果你萧董事长,不过是,和萧董事长鄙视的我父亲一样,同样是一丘之貉而已——” 萧鉴明老神在在的:“你说你父亲什么?” 这女儿,不知道自己是在侮辱鄙视自己父亲了吗? 对此,林意珊并不认为自己有口误,道:“别人不知道而已,但是,你我都十分清楚,萧董事长。你指责我父亲,当年拐骗你女儿结婚,心怀不轨,是个可恶的男人,因此,在我父亲出车祸那天,你本可以出手救人,结果却见死不救。” 萧鉴明不语,不予置评她这番话,像是承认,又像是对她说出的真相不屑一提。确实,如果他真这么做了,为自己女儿出口气,又有何错。 林意珊吸口气继续说:“是,他人不知道你心里怀着的真正的目的,只以为你的父爱你的正义感在散发着非常明亮的光辉。不!事实真相不是这样的,你早知道如此,别人都会这么想你,因此,你实际上,不过是借刀杀人,借他人之手杀了我父亲罢了!” “撞死林家乐的人不是我。”萧鉴明冷冷地吐出事实。 面对他这话,林意珊疯狂地大笑了两声,说:“萧董事长,事到如今,你以为你干的好事,全天下的人,能不知道吗?纸包不住火。眼看,你和你太太之间的事儿,是,你太太早已过世,留给世人的,似乎是你对你太太一往情深,你们两人感情从来都是在世人面前展示为模范伉俪,可事实上,很快的,不,现在很多人已经知道了,你太太的遗产,并没有全部留给你,萧董事长。” 老鳄鱼的眼睛,眯了下。 林意珊指出:“所以,你让那些人残酷地杀死我父亲,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因为我父亲,一直在调查你太太的遗产情况,于是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无疑妨碍到了你的名声,甚至,会妨碍到你最后获得你太太的全部遗产。” 对于对方这些指责,这些所谓是有根据的罪状呈列,萧鉴明同样都是不予置评的态度,不打算评论一个字的样子,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借刀杀人杀了林家乐,或是他是不是想私吞自己太太的遗产。 不,这些都不是他想和对方讨论的话题。 老鳄鱼的脑子,始终都是那么的清晰条理。 “你说这些事,似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更和我现在当下需要的,没有任何关系。你的幻想,不如找警察谈谈,或许他们会建议你到精神科看看。”萧鉴明说。 林意珊差点一口咬碎了牙龈。 “萧董事长,我最重要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呢。” “你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能打动我,去买你所谓的东西。” “那都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把我们父女看在眼里当一回事!” 萧鉴明默语,似乎在说: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一点都不值得人家看在眼里。 林意珊愤怒的,无法控制情绪地说:“我要你跪在我父亲面前磕头道歉,谢罪!你一定要这么做的,因为只有我,可以告诉你,有关她的事情,有关她的秘密。” 说到重点了,白花蛇。 那条白花蛇究竟什么来历?确实是他眼下需要知道的。 听见对方貌似聆听的态度,林意珊笑了,知道自己势必是要赢了,道:“我是她好多年的同学,这个你不是不知道,而且,我成功抢走了她的男朋友,仅靠这一点,都足以证明我知道了她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很显然,如果林意珊不说前面那些话还好,一说,反而露了底。最少,在老鳄鱼清晰的耳朵和脑子里,一下子,就完全读出了对方的虚张声势,道:“你确实是需要去精神科看看了。” “怎么?你不想知道她的秘密吗?你不是四处派人去打听了吗?” “我只知道,如果你真的握有她的秘密,你早就应该打败她了,而不是被她处处反击,到了如今这个不堪的处境。说实话,我确实没有把你看在眼里。像你们这点资质,这点年纪的年轻人,相对于我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但是,你确实比起她,都要差到天差地别的态度。” “你说什么?”林意珊压根儿没有想到在老鳄鱼面前,老鳄鱼居然也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拿顾暖抽她的脸。 明明,老鳄鱼这不是被顾暖给逼宫了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老鳄鱼的气势,宛如帝王般的胸怀,那肯定是有的,面对任何对手,都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冷静头脑,说,“你和她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你只会说不会做,没有人看见过你做出来的傲人成绩,你只长了张嘴,只让人感觉到你像一只虚张声势的癞蛤蟆,整天只会叫个不停。你要知道,她面对我,从来不会像你这样说话,她宛如低调的姿势,实际上才是悄声无息发动攻击的猛兽的本质。她,只做不说。这就是天地之间的截然区别。” 癞蛤蟆和真正鳄鱼的区别。 林意珊恐怕在对面气到脸色都发紫了。 老鳄鱼继续说:“哪怕你有很有价值的消息想要卖给我,让我去你父亲坟前磕头道歉谢罪,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你自己都说了,你恨死我了,认为我才是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你永远都不可能在心里面原谅我,我去磕这个头有什么意思?” “你没有良心,萧鉴明!” “良心这东西,先问问你自己。” 啪。 萧鉴明挂了电话,恐怕也觉得是足够了,不与对面那个精神病再废话。 但是,确实,对面那个精神病,给他透露了个消息,这条白花蛇,真有些什么世人不知道的秘密。 办公室门口的小李,慌慌张张地走到萧鉴明办公桌前,因为汤叔不在,接电话的工作都是他在做的。 接到萧鉴明的眼神,小李马上低头认罪状。 “以后这个人的电话,全部不用转给我。” “是,董事长!” 萧鉴明双手交握,对着站在最近的一名长达公司高管,说:“和保险公司那边的崔董,联系上了没有?” * 章三凤的别墅里 陈家铭带着自己的团队两日两夜在外面奔波。相比之下,轻松获得了洛克同意的吴子聪,闲余时间多了。 他开始在室内走动,像是漫不经心地走到顾暖那儿。 顾暖埋头,手指不停地在计算器,和电脑的键盘之间来回移动,在她桌上摆着,无数的报表。 吴子聪浏览过去一眼,无数复杂的数据,哪怕是他这个学金融的,一看都要头疼的状态。 顾暖却好像对此毫无所觉似的。 因而,吴子聪是回想起那个时候了,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两人一起努力念书的时候。 无论是期中考期末考,或是为了讨好老师教授,努力为教授做的报告。每次,当他面对问题感到迷茫,对着学科上的东西无从下手时,她总是能在旁边帮他出谋划策,甚至帮他做报告,彻夜不眠。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太习惯她这种付出了,等同于看成是理所当然了,看着她那会儿忙碌的身影,他那时只是皱着眉头,想着她身上一成不变的衣服。 衬衫牛子裤,一点女人爱美的魅力都没有。 顾暖齐肩的头发总是扎着马尾,为的是清爽好干活。有时候忙到翻天时,连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了,留长了的,太长的头发,没有办法自己修剪的情况下,顾暖只好把头发,暂时像电视剧里的韩剧大妈一样,高高扎起,仿佛一棵倒葱,一棵白菜。 土到了极点。 现在,一样忙到极致的顾暖,似乎又扎起倒葱头发了。 吴子聪却是眯着眼看着,如今这会儿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是怎么看怎么的可爱。 可爱到让任何一个男人,只想把她捧在心头里给呵护着,小心翼翼地捧着。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那种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种第一眼望到她的美好印象,全部重新浮现在了心头上。 吴子聪转过身,走到室内角落的饮水机,用开水壶接了开水,重新煮开,拿了些咖啡豆磨了起来,冲泡起原始的手工咖啡。 过了一阵,他端着这杯咖啡,走到了埋头苦干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身边其它事务的顾暖面前,说:“歇一歇吧,我来帮你。” 钟巧慧其实就坐在顾暖旁边。对于这个顾妹妹以前的渣男男友在这里溜达的事儿,她早就察觉到了,似乎有那么一点异常的倾向。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男人还真是够厚脸皮的,趁人家老公不在的时候,像是橡皮糖贴上来了。 哧。 钟巧慧齿间发出一声。 吴子聪像是没有听见她发出的声音,只是把散发着浓郁芳香的咖啡,推到顾暖眼皮底下。 由于碍着了自己工作的手,顾金融终于发话了,三个字:“不需要。” 真是冷! 吴子聪嘴角的笑容似乎没有因此有半点损耗,宛如非常耐心地说:“也许,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计算这些,我还是可以帮上点小忙的。你知道我也是读金融的。” 顾金融就此依旧头也不抬的,说:“我知道你是读金融,因此对吴董的能力,也算得上是非常了解,没有比其他人更了解的了。吴董确实是,没有这个能力。” 最后那句定格的话,无疑是在某人脸上猛抽了巴掌。 钟巧慧想拍手叫好! 想想吧,这才真正地叫做怎么教训渣男! 女人自己若能强悍到她顾妹妹这个本事,那真的是让渣男自己都不想活了。 吴子聪脸上那片青,似乎正应证了事实如此。 随之,他就像木头一样在旁边站着。 他冲来的那杯咖啡,顾暖自然不会喝的。不说这是大白兄弟的家,再有,坐在房间一边的小布丁,佯装在画画的小眼珠子,可是无时无刻替自己的小舅守着什么似的。 小布丁的小眉头是像小老头一样揪起了一截,皱巴巴的,不高兴的视线盯着吴子聪的脸。 吴子聪仿佛没有看见四周所有人的眼神,伸手拉了拉领口的领带,反正,没有打算主动离开这里的样子。 顾暖当他是空气,径直拿了份报表,丢给旁边的钟巧慧,说:“你这个需要重新估算一下。” 钟巧慧被她这一说,嘴巴里偷偷吐了下舌头:没想到在被渣男如此干扰的情况下,顾暖都如此有条不紊的,根本是让人无缝可钻,无懈可击的一种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顾金融,恐怕想输都难。 顾暖起身,走去给自己倒杯水,一边,低头看表,似乎在琢磨什么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老鳄鱼叫了停牌。但是,股权争夺战并没有就此结束。转移股权的方式有很多,并不需要停牌。更别说,现在长达的股权,不再是老鳄鱼一家独大了,等同于说,老鳄鱼在董事局说话,不能说是一个人说了算了。 二三四名的股东,都有极大的发言权。如果他们一旦联手,对老鳄鱼的地位发起攻击,老鳄鱼的王座立马会变成岌岌可危。 对于这点,老鳄鱼心里肯定有数,因为这次不同于上次,白花蛇和sunv不同,非常擅于拉拢人心。 由于sunv突然减持转让了股权,长达的第二大股东,落在了从前年开始致力投资长达的安能保险公司。至于排在长达第四位的股东,是从长达创业开始,一直支持长达和萧鉴明夫妇的富润集团。 对于这两家投资长达公司的大公司大集团,老鳄鱼是本该非常自信的,因为都是合作许久的伙伴了,彼此都非常的熟悉,这两家集团,从来也没有像sunv一样恶意收购长达的计划,可以说是非常善意的投资者。 萧鉴明就此想,只要提前过去打个招呼,说明来意,解释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他。很快的,与这两家集团稳固合作关系的他,应该能非常快速对于白花蛇的举动作出反应,困死白花蛇的企图不在话下。 这样一想,派人和安能保险公司先取得联系之后,萧鉴明得到了机会,可以在今天面见安能保险公司的董事局成员,包括其董事长詹董事长。 萧鉴明坐着修理好的王座,黑色劳斯莱斯抵达安能保险集团总部的大门口。 对方公司里的人,走出来迎接他,并且把他带到了董事局会议室旁边作为休息场所的隔间里。 萧鉴明一个人坐在那,气定神闲的,敲打扶手的手指,足以说明,他的精神状态甚至有些轻松。 这条老鳄鱼大概是想着:游戏,该结束了。 白花蛇,再怎么斗,怎么可能斗得过老鳄鱼。 在这个时候,外面走廊里突然传出一些声音。 站在旁边的汤叔,立马警惕性极高的,走到门口那边进行窃听。 萧鉴明眯了眯眼睛,等汤叔回来报信。 汤叔听了会儿走廊上的人的话,回来匆匆对萧鉴明说,脸色俨然有些不对,道:“董事长,好像,安能的人,不止见董事长一个人。” 怎么? 安能这搞什么鬼? 还让谁来了? 而且,安排对方这个时间段来,无非是明摆着,和他老鳄鱼唱对台戏的。 萧鉴明的手指,在扶手上由敲打变成了滑动,是很明显的在深思了。 深思这个时候的变数,是什么来历。 为此,在他那双老眼里也划过了一些不可置信。凭那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能说得动安能这些老人的心? 不管如何,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足以让萧鉴明感到了心中的一种愤怒,对于安能等其他人的愤怒。 因为,不知不觉中,外界的人,似乎都受到了白花蛇的蛊惑了,居然是把白花蛇提到了和老鳄鱼相同的地位上来看待了。把他们两人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这点,是足以让资格辈分极老的老人暴怒的。 顾暖坐的是陈家铭的黑色宝马。 宝马停在安能保险公司总部面前。迎接老鳄鱼的人员,又走到门口,迎接她和陈家铭进场。 “陈董。”对方喊。 可见陈家铭曾经已到这里打过招呼,双方非常熟悉。 陈家铭介绍:“这位是顾小姐。” “你好,顾小姐。”对方笑容可掬,笑意深长。 这种笑意,只怕在进入到里面,看到那些大老板之后,个个的笑意,只会比眼前这个肤浅的职员更深,更加耐人寻味,甚至带出无数的嘲讽。 公公和儿媳妇对战,公众只要想到这串字,哪个不会是提起无数好奇的胃口,然后,等着旁观做好戏就是了。 为此,陈家铭的目光,掠过了顾暖那张仿佛不为任何尘事所动的脸。 市面上的消息与舆论,尤其是事关豪门的,那肯定是有人有意为之,让人操纵过组织过的了。可以说,顾暖是有意放出这些消息的。如果不放,没有人喜欢看热闹的好奇心,怎能让安能那群坐在高位上的大老板,能屈下高傲的眼神,对她这个年纪轻轻的新人产生了关注。 没有关注,哪来下一步的接近,和到如今的谈判。 顾金融下的每步棋,都是严谨到无懈可击。 陈家铭的心思突然这么被牵走转了一圈时,顾暖已经擦过他身旁,先一步进了对方门里。他赶紧收拾下涣散的思绪,跟上她。 两个人,要走到安能董事局开会的会议厅门前时,看到了坐在隔间里的萧鉴明。 萧鉴明的眼角,像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他们两人脸上,随之收了回去,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似的。 老人,总是有这个自傲,认为年轻人该先屈服。 按照礼节,是晚辈先给长辈打招呼没有错。 可是,顾暖眼下没有这个打算。 陈家铭也没有。 萧鉴明见他们两个走过门口一声不吭往前走了,眉头突然一皱。 汤叔似乎能理解他的心里,是想,这个陈家铭怎么最后谁都不选,给选了顾暖真正达成合作了呢。 陈家铭这个人,年纪虽然也是年轻一辈,可是想法老狡猾了,真因为如此,康家那边,一直想操纵他,想让他成为忠实的一分子都没有能成功。 如今,顾暖反而做成了康俊甲等人努力了多少年都没有办成的事吗? 这女人,究竟手里握着多少种重量级的武器没有被其他人窥见? 似乎连老鳄鱼都不得不想,白花蛇究竟是拿了什么资本多少资本,最终勾引到陈家铭上钩的。 这女人,莫非有像魔法师一样把钱从无变有的能力? 太玄乎了。 萧鉴明不信。 安能保险公司今天的董事局会议,似乎会变的非常的精彩。 在常规议项正常结束之后,詹董事长示意人,可以把两方人马都请进了会议室。 按照惯有的礼节,安能的人,先请了萧鉴明走在前面。 萧鉴明走进去之后,环顾一圈座上坐着的合作伙伴,大都是老旧识了,见过面的了。单凭这点,人家都不能不卖他这个老友的面子。 实在弄不清楚,白花蛇有什么胜算 不,一点胜算的机会都看不到。 萧鉴明走到了詹董事长为其准备的座位上,靠近那会议室里的讲台。 同时,门一开,顾暖和陈家铭走了进来。 对于新进来的这两个年轻人,这里坐着的大多数老人,当然是没有见过的。可以说,是仅听过各种消息新闻,但是没有看过其真人,因此,好奇心挺大。 各式各样的目光,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是怀着好意,或是怀着恶意,没人知道。 人心本就是难以揣摩。 陈家铭为此都有些心里的忐忑和紧张,看着在自己前面走的顾暖,只见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所动,闻风不动的这种姿态,真不知道是如何培育出来的强大心灵,连他都要自叹不如了。 或许早就知道自叹不如了,才会跟在她后面,不是吗? 顾暖确实没有需要,去特意地在室内每个人脸上浏览一圈。 没有必要。 因为她手里握着张王牌。 他们两个,被安排在了萧鉴明后面的座位上等着。 随之,坐在前面的詹董事长,作出了指示。 萧鉴明接到从詹董事长那里传来的消息,老眼微眯,点了点头,对詹董事长的秘书说:“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台说两句。” 场内鸦雀无声。 萧鉴明整理了下自己的灰色西装外套,突然像军人一样,从座上站了起来,腰部挺直,两眼直视,迈出去的步伐,更是犹如军人一样的力量感,每一下似乎都能震动到他人的心头上。 光看这点气势,老鳄鱼比白花蛇,白花蛇真的没法比。 陈家铭都不禁垂了下眼。 他之前,不是一次和老鳄鱼斗了,每战必输,似乎已经给他留下了永远赢不了的阴影。 顾暖埋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萧鉴明走到台上,气宇昂轩,开始了演讲:“今天,能来安能,与一直以来支持长达向前发展壮大的各位股东见面,是我和长达的荣幸。还是一句老话,相信各位的投资目光,相信各位抱着的对长达未来的无限看好和信心,有你们的支持,长达定能走的更远,也定然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 像老鳄鱼这种重量级的,似乎只要发出这样一声鼓舞人心的战前动员足以了。这些人,都会跟着他的,因为一直都跟了他许久了。 想要策反老首长底下的一下死忠战士,这白花蛇,真以为自己是能祸国殃民的妲己吗? 萧鉴明说完这番话,走下了讲台。 底下,还是没有声音,貌似都被他刚才那幅气势给镇住了。 或许萧鉴明说的这番话非常简单,简单到没有任何说明,但是,确实不用说明,只看他从很久以前带领长达到今日的业绩,都足以说明了他对于长达的领导能力,是不容置疑的。着点,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胜算大部分机率都在老人手里,没有办法,人家,就是比年轻人多吃了好几斗米,战斗力自然高出好几倍。 于是不无意外,人家把顾暖邀请来,只是来看热闹的。 陈家铭都能感受到了场内一面倒的气氛,因此,对于接下来将走上台的顾暖,有些担心,小声的对她比了个手势,大意是量力而为。 顾暖对他这个动作挑了下眉。 陈家铭顿时意识到,自己居然此刻担心她多于担心演讲是否失败,因此,他很快解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管怎样,他看好她。 顾暖点头,在对方人员的带领下,走上了演讲的台子。 不像萧鉴明上台时众位大老板给萧鉴明卖的面子,顾暖站到台上时,底下是从鸦雀无声变成了菜市场一样,乱糟糟的,分明怀着看戏的好笑的态度,在等待她出丑那一刻似的。 对此,那位安能的王者詹董事长,一样坐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好整以暇的闲散态度,似乎在等着看她要怎么办。 如果连让此刻会议室安静下来的能力都没有,她顾金融,真的是贻笑大方了,以为自己这样哗众取宠就能坐上一家公司的王座上? 讲台上,摆满了演讲者一般需要的器具。刚才,因为老鳄鱼认为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自己都能发光,因此并没有用到。顾暖可不像老鳄鱼那般自以为是,她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 像顾爸顾妈说的,咱普通老百姓,没有钱,没有后台撑腰,靠的,也只有脚踏实地了。 手指轻拍下麦克风,检查了无误,顾暖把手里准备好的ppt,通过带来的存储盘连接到对方提供的手提电脑上,接着,把需要给大家展示的内容,通过投影仪,放射到了讲台后面那块巨大的布幕。 或许正因为每个人都在看热闹的心理,导致他们或许在议论不休,但同时,眼睛关注着她的每一步动作,好奇心,更是让他们开始去关注她投放到了布幕上的内容。 嬉笑声,从开始的狂乱,仿佛狂欢夜魔鬼们的欢笑,到逐渐的,慢慢的,消失了。 陈家铭拉了下自己身上穿的西装,眼角再瞟过会议室里那一圈人。 无疑,在这里坐着的人,可不都只是有钱而已,其中不乏有高学历的投资精英,应该能很快的,像他一样看出了,顾金融真正的厉害之处。 不需要萧鉴明像广播似的宣誓,顾金融要的,只是单纯的做。 做出来是什么样的,大家有目共睹。因为你说,人家不一定听得进去,但是看,肯定看得进去的。 萧鉴明的呼吸在缓慢地进出着。 此刻,或许正如他像另一人说的那样,白花蛇最厉害的地方,正在慢慢地展现出来,侵蚀攻占这里所有人的人心。 其实,当顾暖把那份统计表格打到布幕上的那刹那,他的内心,都前所未有地抖动了下。 很快的,场内有质疑声发了出来:“你做的这个统计表格,是基于哪里的数据?你是长达公司的员工吗?这些数据应该是公司内部核心部门,财务部的核心数据,你如果是财务部的人,也不该私自把公司的数据带出来示众,这是违反公司相关规定的,犯法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似乎这声质疑得到了场内一部分人的赞同,只见会议室内有不少人跟着点头,都在准备着挑刺挑到讲台上的顾暖体无完肤。 他们心里上,有太多眼下是没法接受的东西,而谁也没有想到,顾暖居然第一步,就开始将军了。 顾暖发出了第一个字,是:“错。” 简单,扼要,明了。让刚才那个发出质疑的人,都骤然感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侮辱,愤怒道:“你说错,什么错?你的表格基于的原始数据不可靠,所以错了吗?” “不,我只是想问各位,你们都是投资人,所以应该都很清楚,诚如你们说的那样,一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或许是它的核心秘密,外部人没有办法准确得知。如此的情况下,对所有投资人来说,都是平等的,那么,只能凭投资人各自的本事,来评断这个公司的真实盈利情况。我现在做的这个报表,只是站在各位的角度上,为大家设想而已,长达集团如今的状况,就是如此而已,不能欺骗世人。” 场内登时的鸦雀无声。 詹董事长,都不由深深地拉拢起眉头。 是的,关于长达隐藏的危机,在上次被sunv恶意收购的行为刺激下,似乎开始真正地暴露了一角在投资者面前。 不能否认,长达确实是扩张太快了,才会引起敌人的趁虚而入,再下一步,恐怕远不止这个被人收购的问题,整个公司未来的盈利,都不是太明朗的一个局面。 暂不说其它,只说上次长达吼了几年的文化子集团,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让众人刮目一看的大项目在里面。 投资人,投了这么多钱进去,怎么能容忍收益不保并且有可能血本无归的状况? 而很显然,不要简单地看眼前这个女人只是做了份报表,实际上,对于大多数投资者都不能摸清的状况,这个女人,能做出这样一份令人眼前一亮的目标清晰简单易懂的报表来,真的可谓是能力相当的不一般了。 不懂的人,只以为做报表只是加减乘除,懂行的人,却很清楚,做份报表,如果没有对所有数字对所有情况局面胸有成竹的底气,肯定是做的一塌糊涂。能做出这样一份报表的人,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对于长达如今和未来的情况确实是非常了解的。 在场坐的人,都是投资精英,老手,怎么会连顾金融这点能力都看不出来。 沉默只是弥漫了一阵,詹董事长发出了声音,对讲台上说:“你可以说下去了。你想给我们看的,肯定不是这些吧。” 顾暖点头,接着,继续展示手里的ppt,伴随那些她精心打造的内容展现出来,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益发集中。 会议室里早已回到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或许,站在讲台上那个女人,不过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女西装,但是,永远能吸引住人的魅力,是内容。 顾金融在踏入这片场地时胸有成竹的王牌就是:是人,都想赚钱,没人愿意做赔本生意。 老鳄鱼吼的多响亮都好,光辉的业绩,已经属于过去式了。 毕竟年纪在那里了,精力不比年轻那时候了。 年轻人尊重老鳄鱼,但是,不代表,永远不超越老鳄鱼。否则,人类祖祖孙孙,更新换代有何意义。 展示完ppt。 詹董事长眼睛早已眯成两条弧线,问:“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顾暖道:“我和萧董事长一样,十分尊敬各位股东,没有你们的支持,确实没有今天的长达和未来的长达。但是,爱一家公司,和爱一个孩子是一样的。要正确地去爱,而不是溺爱,更不是说毫无道理的纵容,娇惯,当然,这需要看清楚孩子需要的是什么,给孩子最好的老师去引导,给一家公司最好的领导者去领导,这正是长达公司眼下所需要的最重要的东西,反映到市面上对长达的波动就是如此。根据我们在长达员工内部做的一项普调证明,员工们最担心的,无非是董事长后继无人,尤其有董事长上次住院的经历在前面,一场深刻的教训和危机,是让所有人更为担心——” 话到这里,突然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萧鉴明吐出了一句声音说:“你们不要忘了,这个女人是个聋子,莫非你们想让个聋子去领导一家公司吗?”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诧异。是,大家似乎都忘了,因为顾暖过于能隐藏自身耳聋的优秀表现,让大家都几乎遗忘了她这个致命的缺陷,如今萧鉴明这样一说,确实很有道理。 只看室内的气氛,人心,要发生转变时,顾暖微垂眼皮,道:“人无完人。美国总统,都有坐在轮椅上的。怎么,中国的公司,投资者,连这样的胸襟和勇气都没有?” 啪! 萧鉴明突然一掌打到了扶手上。 室内的气氛顿时怒张到了像是核弹要爆炸。 没有一个人能出句大气。 这时,詹董事长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不禁把目标朝向他。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离开自己的王座,一路走到了讲台前面。 顾暖绕过讲台走了下来。 詹董事长伸出一只手:“很荣幸有这个机会和顾小姐合作。” 汤叔吓得脸色发白。 会议室里,沉寂了不到几秒钟之后,伴随詹董事长这话,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顾暖握住了对方合作的手,道:“感谢詹董事长对长达的厚爱。” 【140】见一面吧 什么叫做对长达的厚爱,意思是,她是长达的主子了? 她能代表长达了? 这怎能不让人气炸肺。 当某个人突然愤然起身,摔门而出时,会议室里,似乎没有人认为这是个异常。 如果这时候不表达愤怒,而是把自己装的很沉得住气,反而是给对方面子了,承认自己是输的那一个了。 所以,当萧鉴明像是愤怒地走出安能保险集团,走上自己停靠的王座之后,脸色一变,他神态变化的速度之快,让汤叔近乎心惊胆战,仿佛自己看花了眼。 普通人,大概只认为,萧鉴明愤怒是很正常的,要是不愤怒,反而不正常了。可是,看起来,坐回王座上的萧鉴明,并没有怎么愤怒的样子。 “董,董事长。”汤叔摸不清他的想法,坐在驾驶座里,很是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 这应该是他们怎么都没有预计到的事。凭顾暖这么一个新人的能力,居然把安能保险的人,詹董事长这样一条老资格的鳄鱼都给说服收买了。 顾暖用的什么法术办到的? 汤叔在现场陪萧鉴明看着,硬是没有能看出个所以然。 关于顾暖在会议室里所展示的那些专业知识,确实出乎了他的能力范围,看不懂。 或许萧鉴明能看出一些玄机。 萧鉴明的老眼锐利地半眯,眼角扫过安能保险公司那做插入于天顶的大楼,和门口站着的那些保安。 “走。”老鳄鱼嘴里吐出这个字。 不走莫非还给对方留嘲讽的机会? 汤叔急忙先启动车子,驶离这块地方。随之,按照萧鉴明的习惯,是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兜起圈子。但是,很明显,今天这个圈子兜的时间仿佛长了些,萧鉴明似乎也在思考一些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的问题。 与此同时,安能保险公司总部大楼里,顾暖和詹董事长握手的那一幕,有着足以登上报纸头条的威力。会议室里的人,一边应势拍掌,一边心里却也非常清楚,詹董事长绝对不是仅因为顾暖那专业的ppt决定和顾暖合作而摒弃老鳄鱼的。 “我静等顾小姐的好消息。”詹董事长放开手的时候,低声说了这样一句,仅他和顾暖两个人之间能听见。 顾暖嘴角微抿,但笑不语。 詹董事长随之叫了身旁的秘书,亲自送他们出去。 有关合作的细节,肯定需要接下来双方更仔细的商讨,但是,这些枝末细节的事儿,不需要决策者来做了。双方到时候派出人员来商量讨论,拟出合作规划再上交决策者拍板。 顾暖和陈家铭两个人,一路往外走时,陈家铭给顾暖打了个手势:“怎样?” 握手那个关节,内行的人都知道,此刻两个人有没有私下说话,等同于是不是有另一层隐藏的不告知世人的内幕。眼看,詹董事长确实是在松手的时候,稍稍把腰往前伸了伸,足以说明他是和顾暖暗地里说了些什么话,表达了什么态度。 顾暖淡然道:“他说什么,他知道我耳聋,听不见,所以,能说什么呢?不就是一些类如合作愉快的话。” 陈家铭听她这样一说,似乎相信,又似乎保留了几分怀疑。 想必,在会议室里,客人走后,安能保险的那些人,对着詹董事长同样怀有这样的疑问。 詹董事长为什么决定和顾暖合作? 为此,这个詹董事长,和老鳄鱼一样的高深莫测,并不向任何人解释,包括自己公司里的众多董事,迈开步子,径直走出了会议室。他日程安排的很紧,今天在这里开完会,要马上坐飞机去一趟中环会客。 不管如何,这个消息,是很快地飞了出来,影响了当日的安能保险的上市股价。 所有投资者明显分成了两派,有的看好这个联手,有的并不看好。应该说更多人感受到的是一种和老鳄鱼一样的吃惊。为什么詹董事长这样的人,能轻而易举地被顾暖说服了。 坐在劳斯莱斯王座里仿佛闭目养神的萧鉴明,终于睁开了眼睛。 汤叔知道他心里肯定想到了什么了,因此找了个可以停靠车的地方把车停了过去。 萧鉴明轻轻举高只手,仿佛在宣告着稍安勿躁。 问汤叔:“你调查到了什么?” 汤叔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他派专人去调查顾暖的人,会时刻把最重要的情报发到他手机上告诉他。 在即刻刷新的信息上,汤叔阅读到了以下信息,告诉萧鉴明:“她确实是顾家的女儿,她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如我们之前,暗自派人到过她家乡,找人调查过,是很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拿工资的职工,一点后台都没有。” 家里确实贫瘠,没有任何发光发点的地方,那么,其它呢?她除了家里人,接触过什么人。 汤叔说:“她上大学这一块,一直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只知道她的研究生导师,确实是个经济学界比较有影响力的学者,人缘比较广。她会不会因为借助导师的关系,四处搭桥,这不好说。”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萧鉴明感觉无法理解的是,凭顾暖这么个年轻的学生,这个年代又不像萧鉴明他当年那个年代。 想他萧鉴明当年能爬起来,说句实在话,叫做乱世出英雄,只有乱世,能让机会四处而生,而且他是男性,本身就比女性更容易获得出头的机会。 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拼爹的年代了,尤其国内这个相对并不公平的环境,不比海外,家族的后台非常重要。对于男人况且如此,更何谈本就天生基础更为薄弱的女性。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身居这个圈子多年,知道事实如此,也不会如此反对儿子这桩婚事了。 顾暖能凭什么,自己这么点薄弱的毫无能力的家族基础,只是一个年轻的没有资历的学生,去勾结到一些有实力的大佬? 听起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她又不卖身。女人一般能起来,都是靠卖身。 看詹董事长那个表态,萧鉴明只能推测到一点,詹董事长应该是之前已经知道了一些有关顾暖手里握着的牌。但是,不敢肯定之下,到了今日顾暖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以后,詹董事长可能是转而相信了这样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白花蛇故意先放给詹董事长个人知道的,等于说,白花蛇之前已经做了十足的功课。 不管白花蛇有没有能力,仅凭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策略计划来看,都是步步的谨慎,让人几乎找不到破绽。 应该说这个女人真是大胆,真想超越他萧鉴明想坐上长达的王座了? 野心家,彻底的一个女野心家,儿子能找上这样的女人…… 汤叔从车前镜小心瞄着后座萧鉴明的表情。只听萧鉴明却是突然岔开了话题,问他:“你儿子现在还在上班吗?” “他本来给康董他们开车的,现在,转到一般司机队伍里,跟随一般职员出差,开公司里的小型面包车。”汤叔实话实说。 “你年纪也大了,该让你儿子偶尔帮下你。”萧鉴明说。 汤叔愣了下,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开这句口。心里一琢磨,老鳄鱼说话从来都是话带玄机的,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思维深度,让汤绍宏来,势必不止像老鳄鱼表面的话说的那样简单。要是老鳄鱼真有这个话里的心思,早就可以把汤绍宏调过来了。 没有耽搁,汤叔马上打电话给儿子。 刚好汤绍宏在公司里待命,并没有上哪儿,接到父亲的电话,急匆匆地坐上车到父亲说的地点来了。 到了地点,看到了董事长坐的王座,汤绍宏心里是一边害怕一边兴奋。那就是,之前康俊甲被抓之后,似乎他给康俊甲当眼线的事没有暴露出去。现在,借助父亲,似乎,他有了东山再起的绝佳机遇。 走到车旁,汤绍宏微微低下腰,喊了声:“董事长。” “进车里吧。”萧鉴明隔着没有摇下的车窗说。 随之汤叔的门锁打开。 汤绍宏简直是感觉天下掉馅饼下来了,要知道,能坐上萧鉴明这辆王座的人,屈指可数。他老爸是司机不算,其余的,平常,萧鉴明只有给家里人坐过。 更别提,他原本只是公司里一名司机,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员工。 汤绍宏受宠若惊状打开了车门,钻进了车厢里,进入车里面之后,自然更是小心翼翼的,连坐都不敢坐,半蹲着的样子,说:“萧董事长找我?” “是的,我对你父亲说过,他年纪大了,今后你要帮他一把。”萧鉴明说。 汤绍宏赶紧点头答是:“我早就担心我爸这个年纪了,总是让他少点给董事长添麻烦。董事长愿意给我机会,我知道都是看在我爸这个份上,我一定能做好我爸的接班人,请董事长一万个放心,我开车从不出事儿。” “我相信你说的这一切,包括,你之前,在我车库门前溜达,看起来已经做好了这一切准备。” 汤绍宏心头立马戈登了下,回头去看开车的父亲。 汤叔眼望前方,似乎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后面发生的场景。 汤绍宏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父亲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配合萧鉴明把他叫来。 确实,哪有天下白掉下来的馅饼,做了错事势必是要遭报应的。 汤绍宏连忙在车里当场跪了下来,对着萧鉴明无限忏悔似的说:“董事长,都是我的错,和我爸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什么错?”萧鉴明仿佛不解其意地问。 汤绍宏装作要拿手打自己的嘴巴,道:“是,我受了那些人的指使,贪钱,然后盯着董事长的车库,告诉他们,我爸曾经给董事长拿药。” “只有这样吗?” 汤绍宏愣了愣,抬起头,对上了萧鉴明那双在昏暗的车里仿佛闪着幽光的眼睛时,全身一片打冷,哪还敢隐瞒什么,一五一十把自己到处给人当眼线的事如实说了出来:“我平常没事干,因为,我爸说不给我开这个后门,我只好自己找门路。董事长想问谁的消息,我都可以说出来。” “好吧,那你给我说说,你都看到了哪些我所不知道的。” 这个要求听起来蛮高,但是,对于汤绍宏这个在长达里四处像贼一样四处溜达的人来说,却一点都不难。 汤绍宏说:“少爷,因为我爸提过,所以我知道少爷长什么样子,少爷,他和展总监很好。” “然后呢?” “少奶奶——不,是姓顾的那个,和傅经理很好,傅经理,本来是财务的人,后来,他离开财务,但是,近期都是往财务走动。” 这些,都是似乎老鳄鱼知道的事。 汤绍宏鼓了鼓气,爆出一个大的内幕:“招商部的,原来的那个新人,姓许的,本来不是对姓顾的很仇视吗?后来不知怎的,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那种仇视的气氛了。” “姓许的不是辞职了吗?” “是的,可是,听说,姓许的,现在另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有名的大企业大公司。” “哪家?” “叫什么富润——” 汤叔猛然倒抽口寒气。 萧鉴明登然脸色肯定也是不好看的了。 纵然如此,汤叔不得不佩服,萧鉴明没有在安能这里吃了闭门羹之后,立马去找富润,恐怕正是因为猜到了有这么可怕的事态发展。 这白花蛇,是都在抄老鳄鱼的后路,而且恐怕是布局许久的了。 真是一个好有居心叵测的女人!恐怕从一开始接近他儿子,都有这么个打算的了。 汤绍宏反而是看不明白了萧鉴明此刻的脸色变化,想,不就是个姓许的吗?说是什么b大才子,但是,终究,听说是个绣花枕头,只会说不会做的,在公司里混了这么段时间,都没有干出什么成绩来,结果说跑就跑了,赔付了公司一大笔签约金。 这样做自己亏本生意的新人,谁能要?偏偏,那个大集团怎么就要了,不会是被姓许的骗了吧? 当然不是被骗的了。那是后路。 老鳄鱼和汤叔心里很清楚,像许志林这样的人,既然都在长达混不下去了,都能挑到富润,对,偏偏还是富润,足以说明是有人特意给安排的后路。否则,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安排。 这岂不是说明了一件事。 那件,关于萧奶奶中毒以后,公司里同时有些人突然离职的消息,萧鉴明是知道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足以说明,顾暖掌握到毒源的线索了。 所以,才有许志林的离去之后,到了富润。 至于孟部长那些人—— 汤绍宏把自己打听到的都说出来:“孟部长好像是要出国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不去了。江组长回老家去了。邱文得,这个人,也不知了踪影。” 萧鉴明突然重重地闭上了眼皮。 汤叔似乎可以想象到他此刻心里面的风云潮涌。 顾暖这是一方面抄他们后路要得到长达,另一方面找寻真正的凶手将其绳之于法。 可以说是双管齐下,让他失去钱势的同时要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是让无论在钱或是在道义上都失去一切。这简直是,不让人活了的节奏。 这女人,该有多狠!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个柔弱的女子。 等顾暖他们,从外面谈判桌回来时,吴子聪终于,也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洛克,那么可怕的一个男人,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答应和顾暖合作的。 这完全不合逻辑! 黑色宝马驶回到章三的别墅门口,钟巧慧站在二楼窗台听见动静,马上跑了下来。 宝马车门打开,顾暖走了出来。陈家铭没有下车,对她点了下头之后,调转车头出了大门。 别看刚和安能达成了不错的合作意向,但是,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刻,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钟巧慧跑出了门口,对顾暖问:“怎样?我听说了,好像是好消息。” “陈董还要再去一趟其它股东那儿。”顾暖如此简单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所谓的好消息。 知道这个顾妹妹性格从来都是如履薄冰的谨慎过头,钟巧慧只得跟在她后面,帮她肩头披了件加暖的衣服,说:“章三叫我拿来的。” 顾暖本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再听清楚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叫拿来的,不由往楼上望了一眼。章三凤的主卧室在别墅的另一边。 由于他身体不好,他主卧室的窗户,经常都是关着的,用布帘紧紧遮盖住。顾暖抬头,看不到窗户里面人的身影。 再低头,似乎能感觉到肩头披着的这件衣服,有些不一样。 仔细摸了摸,发现是男人的衣服。 肯定不是章三凤的,只能是——他的? 夹克上,传来的味道,似乎真的是他的味道,喜欢粘在她身上时的味道。 她那时候,总是嫌小盆友爱黏她,哪里有想到这么一天这么一刻,他不在了没有黏着她的时候,她仿佛能听见心里某处有刀子割过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被他爸关着的时候,是在深刻反省了吗? 不,对于这样一条狂妄自大的大白狗而言,从来没有反省这样两个字存在。 顾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这么想着,精神那是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知觉中,是走上了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工作间。 钟巧慧怕她在外面冻着饿着,她现在身体又不一般,是个孕妇,因此,赶紧上厨房给她弄点好吃的东西。 顾暖就此坐在室内一把椅子里,头微微低着,旁人看她这个状态,肯定会很惊讶。 那个,刚才还在人家大公司总部里所向无敌的一个女人,突然间一变,在这里让人看着都不由地心生疼惜。 站在门口处的吴子聪,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一股复杂的滋味因此在胸口里汹涌着。 因为她这个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哪怕以前他和她好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见过。很显然,她的心里已经装上了那个男人了,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包括他。 多么令人憎恶可恶的事实! 那男人有什么好,竟然能从她心口里占据了本属于他的位置。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顾暖不得已,抬了下头。 吴子聪俯瞰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那刻放在他口袋里的拳头都握紧了起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 本以为他刚才那个骇然的表情是想兴师问罪啥呢,结果冒出这么一句令人感到可笑的质问。顾暖嘴角微微勾勒了下,说:“这些事儿,吴董不需要知道的那么详细。” “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是我在和他们谈判吗?你不告诉我事实我真相,我怎么和他们谈?” “吴董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吗?结果很好就够了。足以说明,吴董之前做的都是正确的方向。” 顾暖依旧淡然道。 “不对!”吴子聪像是忍无可忍的,突然蹲在了她转过去的脸面前,死死地对着她的脸,妄图想对上她的眼神,说,“我不是传话筒而已,我可以帮你的,暖儿!” 顾暖像是很累了,对于他这么莫名其妙的怒气,淡淡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不用?暖儿,他不在,不是吗?他都不在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一个人,你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需要人支撑的!” 顾暖回头,在他那张激动的脸上随意一瞥,好笑道:“你?” “是的。”吴子聪拍着自己的胸口,“是我,暖儿,我们以前这么多年的感情,深厚的情感,是没有假的——” “没有假,你不是要和她结婚了吗?” “我实话实说吧,我对她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对此,我可以发毒誓。我可以现在马上告诉你最真实的原因,为什么我被迫这么做。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那个姓欧的,之前我和他说过的,他和我住过一段时间,很清楚我说的不可能是谎话。”吴子聪说着,迫不及待地举起了一只手,道,“如果我有半个字是撒谎的,我马上被天打雷劈,永生不得安宁。” 顾暖却是只注意到他话里的另一个人,陡然变了脸色问:“你说你和谁一块住,和谁说了什么?” 只见她这样一幅幅关心的表情都是对着其他人,偏偏没有对他的,吴子聪心里真如一把刀子连续割过,他恨不得此刻抓住她肩膀只让她对准他,于是,他的手都伸了出去。 这时一个很不高兴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想对我舅妈做什么?你好不要脸!” 小布丁的声音正义凛然,而且来的恰到好处。 吴子聪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慢慢地转回头,看见了那个怒气冲冲的幼儿园小男孩,明显又是她的一个超级粉丝。 “你不是绅士!”小布丁是个温暖的小绅士,坚持原则的小男子汉,对着不守规矩的大人张口教育。 吴子聪的脸色变了变。 他竟然被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骂了批评教育了。 顾暖不禁想,要是他知道,她嫁的老公也和幼儿园小盆友差不多,是不是要羞到真的去跳河了。 小盆友怎么了?至少,做人有原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厚颜无耻的,到今时今刻都不知道反省。 深深地吸口气,吴子聪收回了手,转过头,对着顾暖说:“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弃的。” 顾暖脸上对他话什么表情都没有。 吴子聪蹦了起来,突然又拍打自己的胸口:“你要不要我把我这颗心挖出来给你,给你看,让你重新信任我。” 小布丁撒腿跑了过来,着急地挤入到两个大人中间,冲吴某人喊:“我们不要你的心,你的心不值钱!” 顾暖倒是这一瞬间被小盆友逗乐了,一点都没有去看某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说得好,某些人的嘴巴既然没有一句真话,心当然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的了。 无论做生意也好,无论谈感情也好,如果连最基本的诚信真话都没有,那谈出来的东西只能都说假的,假的东西怎么会有价值。 顾暖说:“吴董既然暂时在我的团队里,我从来不指望吴董能有超越平常的表现,只希望吴董做好自己的本分的事,不要越轨做出我指示之外的事来,如果给我添了麻烦——吴董但请好自为之。” 如此冷酷的口气,以前的事情仿佛都烟消云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吴子聪皱了皱眉头。 顾暖说完,站起来,是要回办公桌前。哪知道,或许真的是这几天太过劳累,脚下突然的有些不稳。 她卒倒的时候,小布丁惊叫。 吴子聪伸出手臂,都差点没有来得及把她抱住。只觉得那大手捞住她软下来的身体时,都软绵绵的,仿佛完全没有了内里的娃娃。 那时间,确实一块把他吓了一把。 钟巧慧端着煮好的粥走到门口,望到这一幕,脸色跟着骤变之后大声喊道:“唐教授,唐教授!” 唐思礼立马从自己呆着的房间里冲了出来。 不会儿,章三凤听说了消息,匆匆忙忙让管家推着自己轮椅过来。 一群人都站在房间门口。 钟巧慧抱着受到惊吓的布丁。 庆庆的小脸上一副要哭的表情,好可怕。 毕竟是小孩子。 章三凤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唐教授在里面给她进行检查,不让我们进去碍事。”钟巧慧内心全是忧心忡忡的,她也觉得,这段时间,顾暖拼了些。 要知道,顾暖现在的身体不是一个人的了,还有肚子里的。可以说,出这种事儿,是肯定百分百会发生的。 随之,她的眼睛,看到了当时事发现场在场的吴子聪。 吴子聪面对他们一群人的质疑,只是冷冷地说:“我比任何人都要爱她,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 钟巧慧立马哧的鄙夷一声。 章三凤嘴里一吐,放出了狠话:“吴先生,如果这事被证实与你有关,事情远不止你被驱赶出这里这么简单。” 哼。吴子聪冷笑,同样一点都不示弱地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你这是在帮他赶走其他男人吗?他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放自己老婆和孩子处于危险的情况,自己一个人逍遥四海——” “不准你这么说他!”章三凤愤怒。 或许是此刻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斯文美男子突然暴露出了一些与外表不符合的戾气,吴子聪一愣,接着,目含深意地暂时保持了沉默。 房间门口,这时候打开了条门缝。 唐思礼站在门缝中间,阻止他们进去探视病人,只吩咐道:“我学生今天回医院取药,你们帮我打个电话给他,然后让人去赶紧把他接回来。” “缺药吗?”章三凤问。 “是的。” 这岂不是意味着房间里的病人情况有些紧张了。 一方面,让管家立马出发去医院拿药,另一方面,章三凤对着唐思礼,言辞突然变得非常苛刻起来,说道:“你要明白,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 后面只差那半句,你的性命一样—— 一瞬间,这里的空气似乎绷紧到了极致。 这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句声音:“人呢?” 唐思礼没有任何表态,关上门,转身走进去。 走廊里一群人,表情各异。 唐思礼走到床边,对于醒来的顾暖说:“萧太太,你需要休息,暂时不能再工作了。” 顾暖转头,看清楚他的五官,仿佛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他的话,她像是微微地眨了下眼,像是应好,又像是没有应好。 接着,唐思礼听到她吐出一句:“唐教授,你应该清楚,你我现在一条船上。如果我和我老公的船颠覆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唐思礼的脸皮似乎绷了绷。 明显,她这话,可比章三凤刚才那句类似要胁他的话,远来的厉害多了,直接戳中他的要害了。 顾暖冲着他的脸眯了下眼:“好好做吧,赶紧让我的身体好起来。时间不等人。” “我知道了,萧太太。” * 萧鉴明并没有马上让汤叔开车回公司,是一边让汤叔沿着某条路慢慢开,一方面用车里的电话,和富润集团的董事长张董事长,取得了联系。 没有意外,张董事长似乎知道他迟早会来这么一通电话,因此没有闭门不接,是开门见山,张口就说:“老萧,说真的,这回你真的有点看走眼了。” “我有些细节还想不太明白。”萧鉴明道,“希望张董事长能给我指点迷津。” 对方也是一条资深的老鳄了,听萧鉴明这么一说,似乎能理解,于是说了些实话,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肯定是想不通。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有能力,没有门路,相当于被堵死。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了。你看每年高校多少高材生毕业,但是能真正找到符合自己心目中工作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而今的年代,和我们当初的年代截然不同。” “是的,张董事长说的,都是我想的。”萧鉴明承认,“因此我只能想,她是不是有些什么人,是我这边的人,没有办法调查出来的。” 哪里知道对方突然摇头否认:“没有。” “没有?!”萧鉴明肯定不相信,没有办法相信,坚持说,“张董事长你千万不要再配合她糊弄我了。当然,我不认为你需要配合她做这些事情。” “我怎么可能配合她糊弄你呢?” “那就对了。” “老萧,你我交情这么多年,我这才和你说的实话,好像好朋友一样说的实话。你想不明白的大概是,以她那家境没有后台,怎么能说服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吧。她远远能说服的,不止是我而已。知道我们富润,其实后面大老板不止是我吧——” 萧鉴明当然明白张董事长最后面那句话里的意思,当场又是一愣:什么?都惊动到富润上面的人了吗? 那些人,可远比张董事长更为精明的一群人! 白花蛇究竟什么能耐什么来路? “没有。老萧,我这该说多少遍呢?她真的没有任何的后台。她有的,只有这么多年,在投资界留下的一个称号。” “什么称号?”这个萧鉴明确实不知道。或许,汤叔认为,这也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信息,没有和他说。 毕竟顾暖这个称号,在不信的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夜郎自大,自夸自诩,没有任何含金量的骗人伎俩。 可实际上,顾金融绝对不是徒有虚名。 张董事长说:“她的外号,叫做顾百百。” “什么意思?” “她投资的项目,与她策划预算的实际投资目标,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度。换句话说,她是个天才。这是她的老师都承认的事,受到她恩惠许多投资者耳濡目染的事实,没有任何欺骗人的地方。” 萧鉴明当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你说她是天才?” “怎么,很奇怪吗?天才这东西,可不需要靠拼爹。看看球王,看看那个谁,不都是出身贫民窟的,但是,天才就是天才,被世人给认可。” 萧鉴明确实想都没有想到这点上。 回头,张董事长说起老鳄鱼自己没有做好的地方了:“或许你我真是年纪大了,你说你的公司财务问题,怎么出了这么多呢?不说你刻意隐瞒的那些,当然,她也厉害,从你们公司公开的各种业务报表,可以准确地看出许许多多的问题来,这些问题,你自己也看到了,都是没有办法隐瞒的事实。” 萧鉴明说:“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长达到现在,都很好——” “但是你忘了一个最致命的因素,投资者不会像你这么想的,他们看见的长达,到了后期,一直好像没有任何突破。他们需要更高的投资效益,看到突破瓶颈甚是不切实际的希望,因此,才会追加投资。这点,她能办到,你办不到。可以说,她是非常了解投资这一回事的一个人才,天才。” 萧鉴明慢慢地吸口气。 张董事长最后劝道:“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我看她挺好的。既然是一家人,自家人的问题,总是能闭门造车,把它解决掉的吧。老萧,你这么聪明的人,不要再犯这个糊涂了。” 萧鉴明对于对方这话,只是好像很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断了电话之后,看车外,夜色已经降临。 天黑的城市里,只有路灯闪烁。 汤叔沿着那条多少年来,他开的最多,最熟悉的那条路,来到了那所黑漆漆没有一点灯光的房子面前。 劳斯莱斯停下。 萧鉴明下了车,看着挂上铁索的大铁门。 这里是阮家的房子,他太太阮汝珍留下来的房子。在上次他生病的时候,有人趁机夺走了。 汤叔从车里拿了件大衣,给他肩头加上。 只听萧鉴明的声音,像是在风里,有些模糊,但是,又好像说的很清楚,是这样说的:“莫非,这房子,是被她拿走了吗?” 汤叔心里一惊:不是吧?顾暖这么厉害,连他们家太太的遗产都能拿到手。 萧鉴明转过身,对他说:“和她打个电话吧,见一面。” “董事长。”汤叔脸上像是有些悲哀的,垂下头说。 怎么说呢,这个时代,肯定是未来属于年轻人的多过给予老人的。 萧鉴明嘴角的那抹弧度,仿佛是冷笑,又仿佛是一种壮举。 对于公公发来的信息说要见一面,顾暖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二话不说的,接了下来。 在她身旁的一群人,自然又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像钟巧慧,总觉得如果这样轻饶了萧鉴明,随意答应对方的条件,是不是太简单就投降了。 一如章三凤他们,则自然很希望顾暖能尽快和萧鉴明达成和解,这样不会让他们当夹心饼干过于痛苦。 吴子聪、陈家铭当然是另一种想法了。 在决定陪自己前往的人选,顾暖突然对着那个站在门后面的展大鹏:“请展总监陪同我一起去吧。” 【141】不会退缩! 戴着白色人脸面具的男子,把手指夹的两支飞镖投了出去之后,只听咯吱两声,镖钉在了木质镖盘上,却是在不断地摇动。 投镖的男子隐藏在人脸后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下。 他后面的门,被人打开之后,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洛克,你说等着看,但是,你等着等着怎么对她投降了?” 来人气势汹汹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 洛克转回身,并没有看人,走到了旁边的沙发坐下之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那人追到他面前,不依不挠的。 洛克因此猛地抬头瞪了他一下:“我和她合作?别开玩笑了!我可能和她合作吗?” “那——”对方迟疑起来,“你不是和那个姓吴的——” “我是顺水推舟。” “你说什么?”或许读懂了洛克话里的那层意思,男子脸色大变。 “是,sunv——”洛克说到这儿好像喘不过气来,拿起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背后的账户,被她查到了。” 吓?对方吓的不轻。 洛克说:“萧夜白之前,抓住了杨家藏脏的户头,然后,是她或是章三接的手,不清楚,但是,确实,sunv的资金来路被她抓到了。等于说,哪怕我不假惺惺答应她的要求,她都可以把sunv收于囊中。” “那就不答应她——” “你开什么玩笑!”洛克猛地大吼一声,“不答应她,她把账户交给警方。不,这事儿,这个游戏,只能是由我们和她和萧夜白玩,警察掺和进来做什么,我情愿把钱都送给她,愿赌服输!”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因此把一只手插在了裤袋里,冷声道:“可你输了,你打算怎么办?这次栽的跟头可不是一丁点儿,之前已经和你说了,钉子要早点拔掉,你不信,现在,被她这样咬了一口。” “被她咬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看起来是我输了,但其实,并没有输。”洛克慢悠悠地架起二郎腿,神态已经恢复成往常的冷静,“她现在的处境不会好过的,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手里还有些牌没有使出来,很快的,我会让她意识到结果。你们尽管放心,不要随意插手我的事。” 对方冷哼声,不予置评。 洛克听到对方这声冷嘲,抬头,在他那张狐狸面具的脸上瞥了下:“你呢,还想和对方玩多久?” “同样的,你也不需要插手我的事情。” “你的事,明显比我的复杂多了吧。不是有人,不止萧夜白,对她一往情深了吗?” “这个你更不用操心了。”对方把手放在自己的红色领带上扯了下,“大家都很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声音,在室内逐渐静灭。 * 顾爸和顾妈,自从知道自己女婿受到顾家人给萧家下毒的拖累之后,离开章三的别墅,是联系了顾二婶。 现在,顾爷爷和顾奶奶,都在顾二婶女儿家里了。没有办法,他们住的邱三姑那个出租房,邱三姑一家不仅突然闹失踪,警察来调查,顺便把出租房给贴了封条。 两老一样没有幸免,要不是因为两老年纪大了,按照现有的线索来看,两老是涉及下毒的共谋,虽然两老始终坚称自己不知情被人栽赃的,但是,警察是有权力把他们暂时关在牢房里看押审问的。 正因为如此,顾家两老从派出所,被顾二婶接出来的时候,感觉冤枉的一肚子气,这股气,朝邱三姑撒不成,又只能朝顾暖身上撒了。 想要不是顾暖得罪了谁,他人怎么会借他们老人的手对萧家人下毒。那些人,分明想栽赃顾暖不成,转而把他们两个老人当目标。 有这个孙女,真的是倒了大半辈子的霉。 顾奶奶骂骂咧咧的时候,连带从一开始骂到现在的顾妈一块骂。 顾爸带顾妈到顾二婶女儿家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顾奶奶不知道他来了,没有来得及关住嘴巴骂着他老婆女儿不得好死。 你说多大的仇恨呢,一家人,还是你亲孙女,你老人家怎么可以这样骂。 顾爸当场受不了了,冲了进去对顾奶奶说:“妈,你够了没有?你这是当奶奶的态度吗?你骂我和她妈就算了,你骂暖儿做什么?她哪儿得罪过你了?” 顾奶奶因为看着儿子突然冲进来冲自己吼,整个儿成惊弓之鸟吓了一跳,接着,回过神来,对儿子跳三尺高:“就凭她害得你让你回来骂老妈子,她就不是个好人!” 顾妈冷冷地站在一边。 母子俩吵架,不关她事,掺和进去劝一句的话,顾奶奶肯定把脏水都泼她身上了,说她假装好人。 结果,顾奶奶肯定忘了,她这是在人家家里发飙。 早就对这两个没德行的老人忍受不了的顾二婶的女婿,从休息的房间走出来说:“你们要吵到外面吵,还有,我这个房子,这两天又有人来装修了,我要出差,你们赶紧搬走。” 顾奶奶和顾二婶大惊:这,那他们去睡哪里? 顾二婶的女儿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如果她这时候出去为娘家人说话,老公势必和她离婚了。 不怪她,是顾爷爷顾奶奶这两天在他们这里住,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肆无忌惮的,是谁都受不了。 顾奶奶随之望向了老三顾爸:“你在哪里住?” 顾爸说:“我和她妈都住那种简单的招待所,便宜,一天几十块钱,鸭子铺。” “什么?暖儿都嫁进豪门了,你说你们住招待所,骗谁呢?以为我和你爸老糊涂了,你这种鬼话我们都能信?” “妈。”顾爸一口咬定,“你和爸之前,都给萧家的奶奶下了毒,你说,人家还能让我们顾家人进门吗?不拿刀来砍我们已经很好了。” 顾奶奶喘着气,让她和顾爷爷去睡招待所,不如回老家。 这正好是顾爸拿的主意,为了避免这两个老人在这里又胡作非为,被人利用,赶紧回去老家呆着最好。 要让这对老人回家很简单,让这对老人在这里吃不到好的用不到好的,连睡觉都成问题的话,他们不得马上挪个地方。 顾二婶却是愁眉苦脸的,想,两个老人回家之后,肯定又窝她家里了。 顾妈看着顾二婶那两条纠结的眉头,不由感到一阵心里的快意:这是你自找的,不是就是想假装好人,那就装到底吧。 本来就不该惯着两个老人胡作非为的,结果老二家使劲儿惯任,后果自然得老二家负责了。 顾爸顾妈来到这里的第二个目的,顾爸拉着顾二婶到一边,小声问:“知道三姑出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吗?” 顾二婶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陪妈在她那里住吗?在她家里,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顾二婶因为顾爸的一再追问,只好努力地想了想,说:“你说那晚上,她儿子拎了东西回来,对,就是那个警察说的有毒的化妆品,爸妈真不知道那东西有毒,本来妈贪心还想拿来自己用呢。” 顾爸一阵冷汗,这老人,真是够贪心的,差点儿连自己都毒死了。 “还有吗?除了她儿子,她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对了,那天,她出门一趟,把她女儿带了回来,然后,母女俩吵架。好像是说,她女儿偷偷去看男人了。” 因为顾二婶这话,顾妈登时也想起了这件事,当时她在邱三姑住的时候,是听说邱嘉莉迷恋上哪个男人似的。 “什么男人?”顾爸问。 想着这是唯一的线索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得把邱三姑找到,才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好像说是个医生,在什么医院来着——”顾二婶用力揪了下眉头,“明新?” 顾爸顾妈立马对上眼。 在明新医院,近来跟随萧家的事可谓是风起云涌,好在高院长一直在院长的座位上牢牢地坐着,相当于稳定了院内人的人心。 欧亚楠这次主动请缨回医院里,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刺探情报。 回到自己的科室,打听到萧奶奶确实在明新里住了五天,很多专家聚集在一起给老人家抢救过。后来哪天晚上,突然一辆救护车把病人拉走了,究竟病人病情变得怎样了,没有人知道。 那到底是大老板的妈,大老板主意的事,院长都不敢作声,当然没有人敢过问了。 欧亚楠走到药剂科,一边把唐思礼开具的药方递过去,等待他们配药,一方面,趁机用药剂科的电脑,查看重症监护室那两天的药物使用情况。 因为病历肯定是被人封锁了,属于大老板的高级机密,没有人能知道,只能从药剂科这边的出药情况来初步判定萧奶奶当时的病情变化。 查到萧奶奶住院的第二天,所在当天重症监护室用药情况时,欧亚楠发现,有麻醉科的药物从药剂科送到了监护室。 麻醉?动手术了吗? 欧亚楠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看这个普鲁卡因,安定之类的,比较像是局麻。 很奇怪的是,像肾上腺素这类抢救药物,却不见用到。 之后几天,这种麻醉药物并没有出现。 欧亚楠心里似乎有了一些底。 那边,药剂科的人走了回来,把唐思礼需要的药拿给他,说:“这药只剩下这两支了,唐教授开的三支,我们都拿不到。可能需要他自己跟对方药厂沟通。” 欧亚楠接过刚从冷冻柜里取出来的针剂,马上放进了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放上冰袋冷存。然后,要赶紧送回去,避免中途药剂发生问题。 这时候,电话打了过来,是章三凤家里的管家。管家一边坐车去接他,一边告诉他这边出了事情,急需用药,让他做好准备。 一听说是顾暖晕倒了,欧亚楠眉头登时皱了半截。 这几天,不说其他人,他都觉得她太拼了。 只是,能明显感受到她那心情。这时候如果劝着她不做,她肯定也不依。做点事,能发泄心情也好。可能正由于这个原因,他和唐思礼作为医生,都没有急着去阻止她。 结果到底还是出事了。 拎起药箱,欧亚楠急急忙忙往外走。 走到医院一楼大厅,等章三凤的人来接自己时,欧亚楠看看表,然后,眼角一瞟,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三个女孩子。 准确地说,和以往一样,他的粉丝是分为两派人马。 一边是康悦婷和朱佳茵,一边是邱家的邱嘉莉。 欧亚楠的眸光转了下之后,先选择了康悦婷那边。 主要是想到她,应该是更焦急那个男人被关到哪里去了。 邱嘉莉因此郁闷的,看着欧亚楠朝着对面的人走了过去。 想那一次,他选择的是她不是她康悦婷,现在,怎么变了呢? 对了,上次,他找她,其实也不是想和她说话,只是,问顾暖? 莫非,这回一样,那个康悦婷,和顾暖有什么关系? 邱嘉莉咬着手指甲。 在见到欧亚楠向她们走来时,康悦婷的嘴巴立马笑了起来。她知道,他看见她的话,一定会来找她说话的。 朱佳茵对此有些微微的吃惊,接着,站在旁边看着,她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这几天,一直被萧鉴明盯住说不能随便乱走,可郁闷死她们这些年轻人了。 “欧医生。”康悦婷一边高兴,一边忍不住害羞,站在欧亚楠面前微垂着脑袋。 邱嘉莉在对面边看边咬牙:好你个装,真会装! “你自己出来?”欧亚楠说,口气好像很平常。 “是。”康悦婷像麻雀兴致勃勃地点头。 “你家里人呢?知道你到这里来了吗?” 眼看他这口气像平常那样要教育自己,康悦婷眼珠子一转,说:“欧医生,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就像你上次找她一样,是为了我舅妈吧?” 这小姑娘外表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挺贼的。早就对上次他单独找邱嘉莉说话的事耿耿于怀了,正好这一次可以试探他具体原因。 欧亚楠因为急着想探听消息,接着她这话,轻轻嗯了声,道:“你小舅呢?” 真的是为了她舅妈! 康悦婷这个心头,一下子又觉得一边天堂一边地狱了。一边是,他确实对邱嘉莉是没有兴趣让她感到高兴,另一边,俨然,他对她也没有半点兴趣。 “欧医生,你和我舅妈什么关系?”康悦婷声音虽然听起来好像小兔子有些小,但是,明显口气很僵硬,有些质问道,“我舅妈是已婚妇女。” “我和你舅妈只是朋友,而且,她是我的病人。”欧亚楠轻描淡写道,“我现在问的是你小舅。” “你知道我小舅被我姥爷关起来了,所以,找我,想知道我小舅下落是不是?”康悦婷的嘴角微微一弯,也不知道是不是置气,道,“欧医生没有想过吗?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这话刚出口,康悦婷猛地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朱佳茵赶紧冲出来把她拉住,对欧亚楠说:“她错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再见!” 说完,拉着康悦婷走。 刚好,她们不知道,章三凤的管家其实到场了,接到欧亚楠之前发来的信息以后,是在旁边附近看着观察着,现在一看有这个线索露了出来,岂不马上找人盯上跟上。 欧亚楠接着,因为不敢耽误送药延误了顾暖的病,没有再去找邱嘉莉刺探邱家人的消息,全权委托给章三凤的管家了,坐上了车,赶紧启程回去。 邱嘉莉看见他和康悦婷说完话就走了,心头这个急,一路跟着他跑了出去。 结果医院门口人流量大,几个路人在中间挡住,害得她没有能及时跟山。 在这个时候,邱嘉莉根本没有料到危险在向自己步步逼近。 她只是一路跑出去,甚至撒开腿准备去追欧亚楠坐上的车。 真的很想和他说上话,因为,她现在都无家可归了。她妈她哥,带着她准备跑路。可她不要去国外,去了国外,等于她以后都别想见到他了,这让她受不了。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如果她妈回头发现她私自跑了找到她,她这辈子不能再和他见面了。 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邱嘉莉其实也想不清楚,只知道追上他之后,或许还能见到另一个人。 见谁呢? 顾暖。 虽然她哥把责任都推到了顾暖头上,认为都是顾暖害的他们一家必须逃亡天涯,但是,她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好像现在只有顾暖能帮他们家一把了。 总之,邱嘉莉隐隐约约的心里觉得很不安,总觉得这样逃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口袋里的手机哗啦啦地响,她知道,是她妈妈打来的,催问她在哪里。 邱嘉莉左右一看,右边有条巷子,生怕母亲坐着车一来会发现她,马上把她带回去,她拐进了巷子里躲藏起来。 在安静的,没有人走动的夹道巷里,邱嘉莉找到了个地方蹲着,再低头看看手机。 就在这时候,她头顶上猛地啪啦一声,一件东西,砖块什么的,突然从老旧的房子顶上落了下来。刚好这么地垂直砸落到了她脑袋上。 瞬间,邱嘉莉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的头部破了个大窟窿,不止血,以及脑浆都不断地往外流淌了。 这幅场景该有多么可怕。 一个人,这时慢慢地走近了她横躺着的地方,冲着她没有闭上的双目,冷笑了声:“想追他,凭你也够这个资格?” 邱嘉莉横放在地上的手指动了一下,接着,没有再动的可能性了。 顾爸和顾妈,坐着出租车,赶到明新医院的时候,只听警车的声音和灯光在明新医院附近不断地闪烁着。 这令他们两个人心头立马浮现起了不妙的感觉。 只听旁边路人交头接耳地说: “死了。” “怎么死的?” “一个高中生,好像没有看见警示牌,倒霉,走进那个巷子里,被危房的砖头砸到脑袋砸死了。” “这赔都没有的赔吧?” “当然没有的赔了。那些危房的主人,早也就死了,找谁赔?” 女高中生? 顾爸顾妈的心头凉了半截。 挤进到人群里,好不容易拨开前面的人,与此同时,他们看见了对面像疯子一样冲进人群里的邱三姑。 邱三姑在警方用人墙筑成的警戒线上,歇斯底里地喊着:“那是我女儿,我女儿,我看见了,她的手机——” 可能警方也正在搜索勘察确认死者的身份,听邱三姑这样一说,放开了邱三姑。邱三姑冲进了事发现场,看到了躺在地上早已身体僵硬了的邱嘉莉。 她双腿当场一软,接着坐到地上,头歪着,嘴角流着白沫。 现场急救人员看见,赶紧上去给她掐人中什么的。 顾爸哀叹一声,只觉得这场景惨不忍睹,别过头。 顾妈吐了一声:“自做的。” 很显然,要不是邱三姑自己先做错事,怎么会导致到女儿被人暗害了。 说这是天灾*,顾妈肯定不信。 顾爸转头看顾妈一眼,只觉得自己老婆自从上次中毒以后,整个人都有些变了。 顾妈是想都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熟悉的人坑一把,害她不要紧,连她女儿都要害。 经历了这样的血一样深的教训以后,顾妈仿佛能理解女儿的心情了。 对待这些恶人,你仁慈一点,下步对方就直接可能害死你最亲的人,这比让你去死还无法接受。 没有退路,一点退路都没有,不可以给自己退路! 欧亚楠坐着车,一路急奔回章三凤的别墅。 由于路途较远,当他赶到的时候,只见唐思礼等一群人都在门口。 欧亚楠当然没有幻想这一群人都是在门口等他,因此拿了药箱,径直走到唐思礼面前,问:“教授,怎么回事?” 唐思礼冲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欧亚楠只觉得自己心口哪处被狠抓了下,脸色跟着外面的秋风发白,微微喘息。 唐思礼怕他想歪了,告诉他:“她自己感觉好了一点,然后,刚好董事长说了要见她,她就走了。” 欧亚楠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下:“她这样去,对方就愿意放人吗?不怕是陷阱吗?” 对于欧亚楠的这番质疑,在场的人,不是心头没有存在过。 钟巧慧使劲儿叹气,甚至有些埋怨的目光,瞥到章三凤脸上。 章三凤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不过,老四身上有功夫,陪她去,最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无可奈何四个字,似乎是顾暖眼下最真实的处境。别看,她好像在生意上已经逼得老鳄鱼仿佛要举白旗投降。可是,人质终究在老鳄鱼手里握着。 仅凭这点,顾暖可以说拿老鳄鱼无可奈何。 必须过去,和老鳄鱼面对面,把条件谈妥了。 至于章三凤说的,有展大鹏陪着去,安全肯定没有问题。欧亚楠可不认同,说出了自己在医院里刺探到的消息:“因为麻醉药物,使用是需要登记上报的,他们要拿这方面的药物,只能是从医院的药剂科里出具。所以,如果不是老人家那晚抢救动过手术的话,这个麻醉药,可能是用在另一个身上了。” 什么! 在场的人都一惊。 章三凤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萧夜白无消无息的原因吗?萧鉴明对自己儿子用了药物。 对此,顾暖也早有所料了。想当初,她老公在老鳄鱼生病的时候,也给老鳄鱼用了相关的镇定剂。可以说,父子的基因是出奇的一致遗传特性。 儿子不服教,老鳄鱼岂不是想到和儿子使用一样的招数。 展大鹏负责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开,一边悄悄地看了看顾暖的脸。 刚才晕倒过,顾暖的脸色可想而知,哪怕有唐思礼这样神奇的名医,说想马上就恢复到健康人的状态,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正因为如此,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唐思礼给他展大鹏小心交代过,如果她再次发生晕倒的倾向,就不能继续下去了,必须立马就医。 似乎留意到旁边人的目光,顾暖微微转头,对向开车的展大鹏:“展总监,到现在,你都不能信任我吗?” 展大鹏才恍悟到了她话里的含义。原来,她让他陪行,是早已感觉到他的情绪他的态度了。 她尊重老公的这帮兄弟,根本无意,和他们恶交,更不想被他们误解了什么。 展大鹏性格比较冲,比较直率,不像章三凤喜欢在心里头琢磨不说话的斯人君子,是个老粗多一些。 因此像对待展大鹏这种人,肯定是,有什么话当面说明白更好。 展大鹏喉咙里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苦涩的味道,说:“是我不好,让嫂子误解了。” “什么?”顾暖疑问。 “二哥说过,说嫂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不是我这种老粗可以随便去臆想乱猜测的人。嫂子做任何事,做任何决定,肯定有充足的理由。二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这么的信任嫂子你,我,凭什么可以去怀疑嫂子呢?” 顾暖的心头猛地扎了下,是像被针扎的一样疼,但是酸疼酸疼的,要不是他不在,这话听起来肯定像蜜糖一样的甜蜜。可是,他不在的情况下,一切变成了反面。 只觉得越显出他不在时的那种痛苦和苍凉。 人只有当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是那么的重要,无可替代。 法拉利,根据汤叔发来的路线图,行驶到了萧鉴明他们一家新搬过去的地方。 同样是一座花园别墅,只是地处位置更为隐秘,是隐藏在了大片的居民住宅区里。难怪连消息灵通的狗仔队,一时都没有办法捕捉到这里的准确位置。 顾暖坐着的车,抵达的时候,萧淑兰、萧淑菊、萧淑珠她们几个,都在屋里听见了声音。 为此她们几个刚要起来,萧淑珠的电话突然响了,于是走到了一边,是自己女儿打来的。 听到女儿声音,萧淑珠张口就说:“你死哪里去了?和悦婷在一起是吗?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吗?你们两个吃了晚饭没有?” 在外面,似乎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朱佳茵,连声音都是抖动的,对母亲说:“妈,我不回去你那里了,我要回爸那里,我和爸打电话了,他说好,你让人,把护照给我送出来。” “你说什么?”萧淑珠很明显听不懂女儿的话。 在这里住的好好的,这妮子,近来不是和康悦婷一块玩吗?之前都没有提过突然要走呀。 这出了什么问题。 对此朱佳茵死活不说,只道:“你赶紧让人把我护照送过来,我要去登机了!送到机场来,再联系我。” 萧淑珠哎一声,还没有再来得及追问,朱佳茵挂了电话。 这边,客人进门了。 萧淑珠只好先收了电话,跟两个姐姐走到门口。 萧淑兰其实听到了她和朱佳茵说话,瞥她一下对她说:“她想回她爸那儿去就让你回去。” 萧淑珠皱皱眉头:“你知道什么?她爸——” 她这次回国,不就是因为听见有人怂恿自己老公你对付萧家吗?女儿这回美国的话,她和老公之间,真的算完了。 “这种丈夫你要来干啥?都不是我们家的人。”萧淑兰说。 萧淑菊跟着点头。 萧淑珠的心里当然是有些左右为难。因为现阶段看来,她老公是受到人怂恿,可也没有真正对萧家动手的样子。 她现在,都摸不清楚她那洋人老公是怎么想法了。 听见脚步声,三姐妹抬头,看到了走进大门里的顾暖。展大鹏像尊武神一样,跟在顾暖后面。 几个人面对面,自然都是无声。 说什么呢? 能说什么? 萧淑珠是挺想上前两步说一些话儿的,毕竟对顾暖的印象还好,但是,父亲这种态度,她做女儿的,真不能因此越轨越过长辈表态。 再有,萧淑菊和萧淑兰都站在她面前拦着她。 萧淑珠无奈。 顾暖一眼望过去,望到她们三个的排列,马上领悟到什么。于是,转头,目不斜视的,根据汤叔在前面的指引,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最里面属于萧鉴明的房间。 想上次在巴西会面说话,不过几天功夫而已,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顾暖暗中感觉这里的气氛,没有察觉到萧奶奶,以及自己老公在这里的动静。即使说,那两人,很可能都不在这里。 要她是老鳄鱼的话,肯定也是这么安排的,怎么可能把王牌放在和自己一起,等到输的时候,岂不是被对方一网打尽,人财两失了。 老鳄鱼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盘算。 汤叔打开书房的门,顾暖和展大鹏先后走了进去,汤叔再给他们关上门,自己也站在了萧鉴明身边。 只因萧鉴明身体不好,随时需要有旁人照顾。 那萧家的三姐妹,则不约而同地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按耐不住的萧淑菊,先走了过去,把耳朵都靠近门板窃听的姿态。 萧淑兰没眼看。 萧淑珠则尾随老三做同样的动作。 萧淑兰更没有眼看了,走回到客厅给没有回家的女儿打电话。 书房里 萧鉴明坐在大书桌后面,双手交叉,与以往一样的姿态,大气从容。 展大鹏却只觉得,他那头为傲的乌发好像多了好几根白丝,是因为近期很忙没有时间打理吗? 汤叔照之前那次,搬了张椅子给孕妇坐。 顾暖没有拒绝。 萧鉴明开口:“离我们上次见面,最多只有半个月时间。” “好像是吧。”顾暖淡淡应道,似乎对于和他见面的事,并不是真的放在心上。 萧鉴明的老眼里一闪。 “前几次说话,都有其他人在插话,今天,就我们两个人说话,你觉得怎样?” “无论多少人说话都一样。”顾暖道,“主要是看说话的双方,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上回我已经发现了,你是个很实际的女人,并且有些冷酷。” “彼此彼此,萧董事长。” 顾金融向来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是你犯了我河水,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萧鉴明的老脸,突然似笑非笑地抽了下,道:“顾百百——” 顾暖眯了下眼。 “都说你是个天才。夜白应该是调查过了,相信这事,所以选了你。说是他有投资眼光,我作为父亲,也为他这点感到骄傲。但是——”萧鉴明顿了下后,脸色变得像铁一样的生冷,“你这个人,心肠不好。” 顾暖的嘴角弯了弯:“是和萧董事长一样,野心很大,抱负很强大,刚好会挡了董事长的路。” “如果是个聪明的儿媳妇,应该要做到的是——” “百般讨好公公吗?” “最基本的尊重——” “问题是你都不尊重我不承认我,我就得被你虐吗?换你自己是我这个位置,你也是这么认为?” “我最少会尊敬长辈!” “别堂而皇之了,萧董事长,你说的我都快吐了。” 汤叔和展大鹏明显都被顾暖这话吓了一跳。固然,早就猜到这两人的对话肯定不会那么的愉快,因为都是硬脾气的人,而且现在立场分明是对立的,不可以化解的。 其实,汤叔,以及展大鹏都想不明白,这两人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见面? 萧鉴明果然因为顾暖这话脸色大变,差点愤怒地拍起桌子:“你这是和谁说话?” “和一个伪君子说话。” “你给我好好说!” “好。”顾暖转过头,直视老鳄鱼的脸,目光平静却是锋利逼人,“你把他关起来,正是因为你觉得掌控不了他,得不到他。更可笑的是,你想掌控的人,其实不是他。是他母亲。因为他是那么像他的母亲,不仅五官像,性子也像。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犹豫不决,一方面不想把他当成你太太的影子,因此放任他发展,但是另一方面,在你察觉到他要离开你时,你疯狂了,你把他想成了那个女人——” “你胡说八道!” 砰的一声,剧烈的一声,萧鉴明拍打桌子站了起来。 这声音,恐怖可怕的声音,直接导致在门口窃听的萧淑菊和萧淑珠都软了腿。 第一次,她们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父亲如此震怒,是等于失控的状态了。 她们都能被吓成这样,更何况是屋里房间里的人了。 顾暖那是吃了多大的豹子胆,敢当面这样刺激老鳄鱼发狂。 萧鉴明站起来那表情,仿佛撕开了平常戴着的人脸,露出了吃人的模样,对着眼前的女人。 汤叔在角落里发了一阵哆嗦,目光都不敢看到顾暖那儿。 要他是顾暖的话,此刻被吓死都有可能性了。 展大鹏轻咳一声嗓子,刚要上前说话。 顾暖轻轻伸出手臂一挡,说:“他刚才说了,只想和我说话。” 萧鉴明因为她这话,仿佛稍稍冷静了下来,眼珠子盯着她的脸没有动。 顾暖道:“董事长激动,是因为我说中了大部分现实。其实董事长无需激动,只要知道你太太遗产不在你手里的人,都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你自始自终,都没有得到过她。同时可以说明,你从一开始和她结婚的目的,始终没有到手。” 听到这里,旁听的人,既是心理都很好奇,究竟萧鉴明和阮汝珍结婚,莫非真的是因为私人抱了什么目的,想得到什么。 “很简单一个事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她死了以后,居然,她的财产,没有像刚结婚时说好的,落到你手里。你感到万分失望沮丧,但是,同时,你很清楚,这都是因为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个结果。” 萧鉴明喉咙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仿佛她在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任何证据。毕竟他和他过世的太太之间的事儿,没有第三者能知道。 顾暖并没有因为他这句不屑的哼声,停止自己的话声,这一切,她要代替大白说出来,面对这条强大的老鳄鱼说出事实:“我老公,本不应该姓萧的,是要姓阮的。” 【142】你会付出代价的 一直生的都是女儿,都四个女儿了,到了那么大的年纪,无论如何都要生个儿子。 不懂的人,只以为这个萧鉴明和阮汝珍都是重男轻女的人。 可怎么可能呢? 阮汝珍,那么一个,高学历的女人,学识渊博,自己身为女性都一样可以成为顶尖人才,同样可以在商业圈里叱咤风云。她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儿生女都一样,是女儿的话,一样可以像她变成非常厉害的女商人,根本不需要一定是男儿。 但是,只看萧淑梅被外人蛊惑的经历来看,很显然,阮汝珍从一开始,都没有打算过把财产交给大女儿来打理,相当于,不会把自己的财产给任何一个女儿。 为什么? 她真的重男轻女吗? 一个如此高学历,如此通惠的女子,居然重男轻女? 矛盾的所有矛头,指向了这个婚约的本质。 如果这对男女,并不是真心相爱的话,固然顾暖并不想去如此推测自己的公公和婆婆之间的感情,但是,按照现有的线索来看,她实在看不出来,萧鉴明有什么东西,可以真正打动到阮汝珍。 因为无论从哪个线索来看,阮汝珍势必是比她顾暖,更坚持原则的人,等于是极其不会动心的女人。阮汝珍的冷血心肠,只会比她顾暖更甚。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而这个萧鉴明的性格,虽说和她老公是父子,但远比她老公不会讨好女人。这样一个萧鉴明,能真正打动阮汝珍? 更别说,外界大多数人对这对夫妇的印象,都是模范伉俪。都说炫恩爱,越炫越死的快。装模作样装完美的样子,可比诚实地坦诚自己的缺陷容易多了。 太过完美的东西肯定是假的。 所有这一切,只剩下一个答案。这对男女,或许经历这么长的夫妻生活,有了那么些感情。但是,最终彼此都没有办法妥协。 他不妥协于她,她更不会妥协于他。 执意要生下这个儿子,只因为一开始结婚时就说好了,生了女儿姓萧,生了儿子姓阮。 这大概是萧鉴明作为上门女婿,娶了阮家小姐的条件。 阮汝珍,总不能把自己家的财产,全留给一个外姓的人,那肯定会被她的列祖列宗骂死的。 这样的事实推理其实很容易想,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装的太好了,装到,几乎所有人都误以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老婆那么的一心一意,全心付出,所以,遮盖住了其它缺漏。 最可悲的是,人一旦死了,都没有人去想这个死了的人的想法了。 听的人,都默默无声的,似乎都在琢磨顾暖这话里的真实性,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想,顾暖这番话都无懈可击。 事实,貌似就是如此了。 可是,萧鉴明能承认这一切吗? 不可能。 “胡思乱想。”萧鉴明坐回椅子里,神态怡然,眯着老眼仿佛眼前发生的事都是无稽之谈一样,“你要说的话只有这些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诽谤中伤造谣夜白的母亲,他那伟大的母亲,把他母亲想成了一个庸俗的女人,你不觉得挺可耻的吗?” “庸俗?”顾暖轻声道。 “不庸俗吗?只把她想成了一个爱钱的女人。是,你是很爱钱,所以这么想着其他人都是你这个样子。” 老鳄鱼的话,才真正叫做刀子,无耻的刀子。 展大鹏都有些忍不住了,拳头早在底下抓的死紧。 顾暖的面色却没有因为老鳄鱼像刀子一样的话有任何改变,只说:“爱钱,并不庸俗。” “你说什么?” “爱钱,要看爱钱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庸俗不庸俗,是人拿这个钱的最终目的。像萧董事长你这样的,才叫做庸俗。” “你再说一遍!” “萧董事长拿着钱想做什么呢?钱对于萧董事长,现在萧家的资产,其实对于萧董事长来说,已经够大了,但是,萧董事长并不满足,一意想要回太太的遗产,说白了,萧董事长就是赌一口气,对于过世太太的怨气。这能叫不庸俗吗?” 萧鉴明闷哼一声:“看来,你是执迷不悟,鬼迷心窍,只以为自己想的都是真的,其他人说的,都是假的,再和你说话,都是废话。” “是我执迷不悟,或是是董事长执迷不悟,其实,只要问到处理阮汝珍遗产的当事人足以一清二楚了。” 萧鉴明突然玩味的,捡起自己桌子上的一支笔,说:“这么说,你是知道那人在哪里了?” “不知道。”顾暖往他那张脸上一瞥。 漫不经心的态度。 萧鉴明的脸色猛地一扎。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一直在努力找到这个人。 哪怕找到陈夫人府上了,但是俨然,陈夫人只是个打下手的,根本不露出任何的马脚。 眼看这转眼之间,主动权仿佛握回到了顾金融手里。顾暖说:“萧董事长找我来,不会是讨论太太的事而已吧。” “我是想奉劝你,停止,并且收回你之前现下正在做的,针对长达的一系列动作。你的所作所为,除了让夜白感到寒心伤心没有任何好处。”萧鉴明道。 这话,说得真是富丽堂皇。展大鹏都不由皱了眉头。 以前都不知道,萧夜白的父亲,原来这张嘴,可远不像外界媒体说的那么的正义凛然,相反,是处处拿所谓的正义的剑杀人于无形。 顾暖一笑:“董事长,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停止这一切,并且一定要把长达拿到手里。” “你——你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肚子里的孩子反正你都不稀罕了,你都把孩子的父亲押着了,这孩子就算是没有爸只有妈了。我这个妈,当然会为自己孩子夺回孩子本该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长达,未来是属于这个孩子的,不是属于你的,萧董事长。” 丝! 贴在门板上的萧淑菊和萧淑兰直抽气。 顾暖这是不仅没有屈服,而且是步步逼近,直接要把老鳄鱼从王座上逼落下来。 她们父亲那张脸,八成是要被气黑了。 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吗? 这句话,萧鉴明哽在了喉咙里没有吐出口,只因为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虽说是他事实上的儿媳妇,但是那双眼睛,如狼豹一般狠戾的眼神,已经不把他当公公看了。如今,是和他搏杀的,进行生死一战的姿势。 谁让他欺人太甚! 哪怕他现在屈服了,投降了,她也不会就此放过他一丝一毫。 她那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清楚。 “董事长有时间,回公司收拾收拾东西吧,这两天,应该会有结果的了。” “你这么做的话,天理不容,外面的人,都会说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顾暖做人做事不是给人看的,是给天看的!天站在我这边,说明天理不容的人是你,萧董事长。” 萧鉴明的手摸到了胸口上。 顾暖冷眼看着他这个动作:“我知道你现在也不会想死,现在死的话,肯定不甘心,因为你都还没有完成你的心愿。” 萧鉴明那一眼射到她脸上。 展大鹏都不禁一阵紧张,迈一步走到顾暖面前挡着。 “母凭子贵,占着你肚子里有个孩子,以为自己真了不起了,是吧?”萧鉴明嘴角缓慢地勾了下,意味深长的弧度。 顾暖双眼眯起。 “行吧,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到这里来,你肯定不是来这里对我说长达是你的,你是来找他的。但是,你进来这个屋里时,应该都看见了,他不在这里。” 顾暖沉了沉眼神:“他在哪里?” 萧鉴明嘴角的弧度更为深长,同时,眼神变得益发冰冷:“是你害的他。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了。他为了见你,那晚上已经跑了,不见了,我也找不到他了。说来说去,说到底都是你把他害的,他要是就此真的在这个人世间消失了,那也都是你给害的,害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父亲。” 展大鹏脸色大变。 什么? 萧夜白失踪了? 如果真的从萧鉴明这里跑出去了,理应第一时间和他们联系的,但是没有,只能意味着真的出事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毕竟都这么多天无消无息了,莫非真的有可能? 展大鹏根本不敢往下去想根据老鳄鱼这话引发的一连串联想。 当然,他更不敢转头去看顾暖那张脸。但是想到唐思礼那句交代,哪怕他心里都心乱如麻,都必须撑着,给自己兄弟的老婆撑着。因此,他转过头。 顾暖的脸色,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老鳄鱼已经很满足的了,很满足自己这句终于有重量级的致命一击,让她突然的哑口无言。 “嫂子。”展大鹏低声的,俯下在顾暖耳边,想安慰两句时,却陡然记起她耳朵听不见。 于是他的手只能用力在她肩膀上按了按,意图支撑她,让她感觉到身旁有其他人在,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可是,顾暖此刻心里面的那种滋味,确确实实是,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哪怕是对她施与这么个重击的老鳄鱼。 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的焦距,像是看着老鳄鱼身后的那面墙,其实大家都看出她是目中无物了,足以说明她此刻的心情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地步。 展大鹏只怕她突然晕倒,手掌心牢牢地握住她一条手臂。 顾暖张开了,仿佛已经没有温度的嘴唇,说:“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完这话,她转过身。 只因他都不在这里了,她在这里继续逗留没有任何意义。 长达,会是她的,当然,她也会把他找回来的,肯定! 她的脚步没有踉跄,不会有半点软弱的态势,直线走出了房间。 房门口贴着门板的萧淑菊和萧淑珠,同样正因为自己父亲刚才说出的事实震惊到无法说话。 萧淑菊伸手,在萧淑珠的脸上掐了下。 萧淑珠没有叫,仿佛已经死了一样,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既大姐萧淑梅之后,这回,连她们的弟弟都出事了吗? 为什么?她们的父亲能如此冷酷地说出这些话来。 她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萧淑珠只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 萧淑菊脸色青着,不知道是愤怒或是啥。 房门骤然从里面拉开的刹那,顾暖的眼睛,似乎掠过坐在房间门口地板上的她们两个人脸上。 萧淑菊站了起来,对着她,嘴唇哆了下,正想说什么。 萧淑珠这时急忙跟着起来,把她拉到了一边去。 “你拉我做什么!”萧淑菊怒气冲冲地跟着老四扯着衣服,“爸说的没错,都是她害的夜白!你没有听见吗?” 展大鹏听见这萧家老三竟然跟着老鳄鱼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那愤怒之间,拿着的拳头差点冲萧淑菊脸上砸下去。 可是,此刻顾暖仿佛都没有听见任何人说话,没有看见任何东西的样子,径直朝门外走去了。 展大鹏担心她出事,只好先收起拳头一路跑路跟上去。 他们两个人先后出了屋。 萧淑菊气冲冲地跑上了二楼。 萧淑珠愁眉的,仿佛看了下自己父亲书房里的样子,再叹口气,跟随老三上了楼梯。 汤叔在书房里站着,低着脑袋。 萧鉴明缓缓地,呼出口气之后,仿佛因为刚才那一击终于反败为胜,让他整口郁闷的气都缓了下来。 他赢了,终于赢了。 那条白花蛇算的了啥。 嘴角微扬起一抹喜气洋洋的微笑,萧鉴明对身旁耷拉着脑袋的汤叔说:“低着头做什么。她拿到长达也没有用。” 汤叔,低着的眼睛好像很害怕地看了看他那过于高兴的脸色,嘴唇哆嗦着,都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样子。 萧鉴明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异常,继续自得地说:“必须在她发现之前,赶紧把人移走。弄辆车,把少爷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知道吗?” “董事长!” 砰的一下,汤叔两个膝盖头跪了下来,满眼都是泪花。萧鉴明这种情况,他真的想都没有想到。 真的就如顾暖刚才说的那样,萧鉴明只是把自己儿子当成了过世的阮汝珍,因此抓着不放手,要是一旦萧夜白犹如阮汝珍跑了不见了,失去了,萧鉴明就变成这样—— “你跪着做什么?”萧鉴明脸上好像很不解地问,紧接下来发了愠怒,“怎么,你想为她说话,可怜她吗?” “不是的。董事长。”汤叔眼泪像断了的线落了下来,哭着说,“少爷在那晚上转移的时候,确实跑了,然后不见了。” “你说什么?”萧鉴明仿佛更听不明白他说的这话了,两只眼瞪着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没有告诉我?这怎么可能!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是真的,都是真的。”汤叔掉落的眼泪没有一点收住的态势,哭得益发凶,不是因为遗失了萧夜白,而是因为如今萧鉴明这个精神状况,“董事长那晚上,我们都和董事长说了,董事长还说不要紧,接着董事长就去睡觉了。结果,我们都不知道,原来董事长你是自己故意忘记这件事,然后——” 萧鉴明的五只手指开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用力地抓着。 顾暖刚才离开房间的那句话:你会付出代价的—— 咚的一声,他倒在了大书桌上。 “董事长,董事长——”汤叔叫着,叫喊待命的家庭医生。 在他低头,去探明萧鉴明的呼吸声,仿佛听见了萧鉴明最后那口气吐出来时夹带的字眼,两个字:汝珍—— 顾暖走出别墅的时候,外面的马路自然是除了路灯之外,一片漆黑。 秋风呼啦啦地吹着,在她近乎空洞的心里面钻了过去。 展大鹏拉开车门,实在怕她这个样子出半点闪失,把她小心翼翼地先扶进了车座里,再给她绑上了安全带,关上车门。 在他绕回去驾驶座上开车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她在解开安全带的样子。 “嫂子。”他慌忙钻进车里,两只手按住她的手,“嫂子,你别急,回去和三哥商量。我展大鹏下向你发誓,如果没有找回二哥,我也不会活的了!” 顾暖皱了皱眉,低头看着他用力压着她压到发红的双手,吐出:“我只是想上个洗手间。” 展大鹏愣了下。 顾暖说:“怀孕之后,上卫生间的次数比平常多。” 当然这都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 展大鹏于是略显尴尬地收回两只手,同时,对她这话还是将信将疑的。把法拉利急速开到附近的公厕。 顾暖走进了女卫生间。展大鹏站在女厕门口等着,也不管外面走过的女人老大妈们怎么看他了,不时有些担心的,要往女厕里头瞄一下的样子。 走进卫生间里,顾暖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蘸着清水,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眼皮底下两只黑眼圈。 真难看。这是她吗? 她这个样子,他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 说她暖儿,我这么牛的老婆,就这么点本事,这样就被打倒了吗? 莫名其妙的,她在夜晚里对着镜子,嘴角微微勾了勾,不知道是对着谁笑。 手指,慢慢地摸到现在暂时隆起还不明显的小腹上面。 以前总是有些担心肚子里要是他的翻版,一只齐天大圣的话怎么办,可现在,她只想——真好! 展大鹏在外面肯定是等到不耐烦了,想往里面走,因此,被早看他不顺眼的大妈抓住。 “你这鬼鬼祟祟站在女厕外面做什么?色狼!看我报警!” “你不要胡说八道呀,阿姨!我这是,我朋友在里面太久了,我担心她出事——”展大鹏慌忙地解释着,结果,人家大妈压根不信他的鬼话。 大妈只知道站在女厕门口徘徊的男人,都是色字一把刀。 “你不用找借口了!”大妈用力拉扯他的衣服,“我这就把你送到警察同志那里去!你这样找借口的男人我见的多着呢。想进女厕耍流氓,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妈好可怕! 展大鹏几乎跪下来投降的节奏了,当然,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里的,因此一边和力气如牛的大妈继续拔河,一边赶紧打电话给章三:“三哥,你在这附近的吧,你赶紧出来,我都快被误认为色狼了。还有,嫂子进卫生间太久了,我怕要出事。” 因为他这句话,躲藏在暗处,一直都不敢被顾暖看见生怕给孕妇增加压力的一排车子,从黑夜的路口处赶紧闪了出来。 顾暖听见大妈喊抓人的声音,当然是赶紧走出来了,可不能让老公的兄弟因为误会去了公安局,结果,走出来之后,只见眼前公厕门口停了一排子的车。 车灯犹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霓虹闪烁,壮观得好像天河。 抓着展大鹏的大妈软了脚,一松手,差点儿摔在地上了。反而是被展大鹏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才没有至于摔倒。 “你你你——”大妈指着他。 展大鹏无奈,继续解释:“阿姨,我们绝对不是黑会的。正常人,都是兄弟。” 面对此等壮观的车灯,顾暖知道,这都是代替他,给她撑腰的。 她不是一个人,绝对不是。 “嫂子。”见大妈终于安心没有怀疑他了,展大鹏得以走回来,对顾暖面对面说,“不要担心,二哥的命硬着。章三当年就说了,他第六感最准的,说我们这群人里面,二哥的命最长。我都没有死呢,二哥能死吗?” 知道他们这话分明代替那人逗自己的,顾暖配合地弯了弯嘴角,说:“天冷,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只见她这口气神态好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展大鹏才大松口气,一路把她送回法拉利上面。 在开回去的路上,这一排壮观的车,就这么一路代替他,护送她和他们的孩子,回到了原地。 半路上,其实她有想过,去她和他住的那间小公寓看看。 展大鹏告诉她:“嫂子,别怪我们不先告诉你,刚才得到不好的消息后,老八第一时间,上你和二哥住过的公寓找线索了。但是,那屋子,据物业纪录,你们离开后,都没有人回来过。” 看来,他真的是失踪了,失踪到无影无踪了,不知道到了哪里去。 这肯定不符合大白狗的性格了。从老鳄鱼手里逃脱出来的大白狗,肯定会汪汪跑回来黏着她不放的。 继老鳄鱼之后,被其他人绑架了? 这几天和洛克他们谈判,倒是没有发现半点痕迹可以证明,是洛克他们绑了他。那么,是有第三者插手了? 什么人干的? “我们后来知道了,嫂子和洛克联系,是因为抓住了洛克的把柄。”展大鹏轻咳一声,再次为他们当时怀疑她的态度感到愧疚和歉意,说,“既然如此,二哥如果在他们手里,他们早会把这点握住,来要胁嫂子了。” 不管怎样,他好像没有落入最可怕的敌人手里,是个相对较好的消息了。 顾暖说:“找你二哥自然要的,同时,公司必须到我们手里,只有这样,对方如果有目的而来,肯定要对着公司。” “那样对方自然会露出马尾了。”展大鹏对于她的高瞻远瞩佩服的五体投地。 更对于她的冷静超群,是无话可说。 换做是一般女人,早就趴下了,只会在房间里垂泪,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萧家里 萧鉴明这一倒,萧家里真变成群龙无首的状态了。 萧淑兰、萧淑菊和萧淑珠,站在萧鉴明床边看着医生给病人做检查。 随后,到了隔壁,医生对她们三姐妹说:“病人精神上受到了比较大的打击,恐怕不容易醒,醒来,只怕这个精神状态——” 萧淑珠长长的叹息声。 很显然,这个后果,是连萧鉴明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眼看萧鉴明一时半会儿,哪怕清醒了,都没有办法处理公司重大事务了。那么,该由谁来掌控长达呢。今下长达的情况又是—— 萧淑兰仿佛有了主意,对两个妹妹说:“爸之前都可能有预感自己变成这样了,因此和我说过,说大姐不在,夜白也不在,这个家里我作为老二,应该担起这个重担来。” 萧淑菊对此倒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反正,她都不争这个家产了。而萧淑兰,如今临危受命,也没有什么争家产的念头,因为谁在这个时候接掌公司,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萧淑珠皱着眉头,说:“公司的话,给弟媳——” “你说啥?!”萧淑菊立马打断老四的话,那眼神要把萧淑珠给吃了的样子,“你这个胳膊往外拐的,都拐到那女人身上去了,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这是实事求是。弟媳是有这个本事,比我们几个都有本事——”萧淑珠说。 萧淑兰冷冷地看着她:“不要张口闭口弟媳的,爸都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地位。长达是萧家的,怎么可能是她这个外人来做主。” “二姐说的没有错!她就是个坏女人,贪图我们家的财产。”萧淑菊道。 萧淑珠扶着额头,仿佛头疼的样子,说:“佳茵要回美国,我陪她回去。” 另两人一听她这话,脸色一变,说:“你回美国做什么?” “那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你们都自己做主,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萧淑珠说。 “问题是你的话就是错的,老四!”萧淑菊焦急地跺脚,“你不想想,现在爸、奶奶、大姐、夜白都这样了,你还想走,你是诚心不把自己当自己家了吗?你把大姐和爸他们的安危当什么了?没见过你这么自私自利的。” 萧淑珠俨然不想和她们这群失去理智的人说话,转身就要走。 萧淑菊迈前一步时,被萧淑兰拦住了。 “算了,她想怎样就怎样。”萧淑兰说,“眼下公司都这样,顾及不到老四了。” 这时,大门一开,康悦婷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淑珠看见她,问:“你和佳茵闹矛盾了吗?” 康悦婷眨了眨眼,对着她:“四姨,你说什么呢?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佳茵了。” “你们两个不是一起玩吗?” “哪有的事。”康悦婷笑嘻嘻地看着萧淑珠,“四姨哪只眼看见的,没凭没据的,四姨不要乱说话。” 萧淑珠吃着惊,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康悦婷哪有这样的伶牙俐齿,只会躲在人间背后听人家说话。 “妈。”康悦婷走到自己母亲面前,说,“妈刚才和两个姨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姥爷变成这样,我也很伤心。” 萧淑兰脸上一个放松,欣然而叹:“你长大了,会想了。” “是的,妈,家里公司现在变成这样,我有个主意,或许可以帮到姥爷的公司。” “什么主意?” “妈如果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和欧氏集团合作,出让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当然不用担心会怎样,因为,欧太太本来就想和我们家联婚的,不是吗?” 萧淑珠张大嘴,手指指着康悦婷。 对比萧淑珠的不可置信,萧淑兰和萧淑菊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 “这是个好主意。”萧淑兰点头,“欧氏集团,鼎鼎大名,有欧氏支持我们的话——” “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萧淑珠忍不住插话,“上次,长达出事的时候,我们去找欧太太,欧太太都不见人影。现在她就能帮我们?” “四姨。”康悦婷瞥了瞥萧淑珠的脸,“谁说我们找欧太太了,找欧太太欧太太又不能决定欧氏集团,当然是找欧先生了。” 萧淑珠眼看她们三个一派执迷不悟样,简直是无话可说,摔门走出了大屋。 见状,老三萧淑菊吐道:“这老四,一颗心全在姓顾的女人那里,都不是姓萧的。” “早不指望她了的。”萧淑兰淡淡地说,一边不断夸自己女儿有孝心不像老四的女儿只想着自己跑回美国去了。 顾暖回到别墅之后,接受了检查。 唐思礼给她量了血压后,说:“血压还是偏低,我得给你用点药,萧太太,在这段时间,你只能在床上休养,不能再出去了。” 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她这没晕倒回来,真是够勉强的。 简直是命悬一线。 顾暖只要看到站在床另一边欧亚楠的那张脸,都知道他们所想的。 欧亚楠脸色是很不好看,有些话作为医生不好直接告诉病人。本来,他就觉得,她这孩子,怀的不是时机。但是那个男人,硬是要她赶紧怀上孩子,都不顾及后面的后果。 现在倒好,那个男人,直接玩失踪了,把她和孩子给撇下了。 当时,那男人就该考虑到这个后果,不该回萧家的,明明知道萧家人对她都是那种态度了,都回去,简直是给自己老婆找麻烦的最麻烦的男人。 见她探究的眼神扫过来,欧亚楠转过脸。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下。 低头看了眼,竟然是自己父亲打来的。 他的父亲,现今欧氏集团的掌门人,叫做欧士华。 从小到大,欧春华对于他是溺爱宠爱,而欧士华,常年专注于生意,并没有多少时间放在自己家庭上,因此有关儿子的问题,都是交由自己太太处理,只要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男人都做大事的,小事都不管。 照这样的想法,欧士华是极少和儿子通电话的。 怕被她察觉,她本就为那个男人够担心的了,不能让她再担心一个人。欧亚楠直接走了出去,走到其它地方去接这个电话。 顾暖在他走出去的背影上看了看,闭上眼。 “爸,有事吗?”欧亚楠问电话对方。 “我问你妈你在哪里,你妈说你还在医院里实习。你当医生是好事,但是,偶尔要想想家里,知道吗?”欧士华语重心长教育儿子。 欧亚楠低声道:“这我都知道,我有和妈保持联系。” “这样,我明天,要到你那边去,有点要紧事要办一办。” “爸到的时候,给我电话?” “不用了,你工作既然忙,就忙你自己的,我只是和你说一说。还有,找个时间,吃顿饭。我们一家三口,好久都没有一块吃饭了。” “我知道了,爸。” “你好好工作吧。” 电话挂断,咔的一声。 欧亚楠眉头皱着。 楼下,顾爸顾妈回来了。留在这里的章三,不敢告诉他们有关顾暖的身体的消息,怕他们听了更担心,只说顾暖去睡觉了。 反而是顾爸和顾妈都有点憋不住了,听说女儿去睡觉不难听见,赶紧和章三凤报告消息,说:“我们那三姑找到了,现在在公安局里做笔录。她女儿,在明新医院附近死了。” 欧亚楠走到楼梯口,听见了这话,确实乍一跳。 那个邱嘉莉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离开的时候,都好好的吗? 章三凤的管家,确实是按照欧亚楠吩咐的,派人去跟哨这几个女孩子,但是,那天门口车来来往往,有些乱,没等他们的人找到邱嘉莉她们的踪影,已经出事了。 因此,章三凤是知道邱嘉莉出事的事的,对于顾爸顾妈说的这个消息,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据说是被砖头砸死的,究竟是意外或是*,需要等警方鉴定。” “我觉得太巧合了。”顾妈说。 章三抬头看到顾妈的脸。 顾爸拉住顾妈往下说,问:“怎样?夜白有消息吗?” 想着他们终究会知道的,章三凤没有隐瞒,说:“他从萧家跑出来以后,不见了踪影。叔叔阿姨放心,我们现在加派人手在调查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顾爸和顾妈当然一颗心全吊了起来。 这时,电话来了。 顾二婶来电话告诉顾爸:“爸妈说了,要你们两个陪着回去老家,不然不回去!” 顾家两老就怕顾爸骗他们的,自个儿在这边继续享福。 对这样两个老家伙,顾爸都无话可说了。 顾妈对顾爸说:“要么,你陪你爸妈回去,我在这里陪暖儿。” “他们就怕你在这里享福,你不回去有用吗?”顾爸说。 顾妈简直快被气死了,偏偏,那是她老公的父母。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 顾爸顾妈抬头一看,看到了走下楼梯的欧亚楠。 他们的心,于是砰,漏跳了一拍。 欧亚楠脸朝着他们,说:“你们走吧,她在这里,有专业的医生照顾,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得很像他们儿子的年轻人,和他们说这话时,顾爸和顾妈都登时感到了一股安心。 想着如果自己儿子长大,看见姐姐这样八成也是挺身而出,有这样的弟弟陪着姐姐,理应可以让他们父母放心的了。 “我们两个,先回去糊弄两个老人几天,再找机会回来。”顾爸决定。 顾妈这也没有办法。 章三凤听见他们决心已定,让人去安排车票和回去的行程。 第二天,在机场,萧淑兰见到了欧士华。 “欧先生,你好,欧太太没有来吗?”和欧士华并没有和欧春华熟悉,萧淑兰问了对方一下。 “她下午的飞机。”欧士华说。 萧淑兰听这样一说,自然高兴,道:“其实,关于两家合作的事,欧太太之前提起过,应该和欧先生也说过——” “她是提过,说是对于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小姐,印象很好。” 对方这话说的根本不是康悦婷,而是赵梦瑾。 萧淑兰的脸色刚有些灰暗。 站在她后面的,一向很胆小怕事的康悦婷突然走出来,一反常态,大大方方对欧士华笑道:“叔叔你好,叔叔的儿子,欧哥哥,我见过,可老喜欢了。” “是吗?”欧士华既是惊讶,又是爽朗一笑。 自己儿子遭人喜欢,他当然觉得骄傲。 “欧叔叔如果能成全我和欧哥哥在一起,就更好了,现在,我们家公司,可是我妈妈在掌门。” 听见女儿这样说话,萧淑兰都吃了一惊。 眼看对面欧士华,却好像没有对康悦婷这话表现出不悦的表情,是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弧度深长。 “走吧,二小姐,我们好好谈谈细节。” 萧淑兰喜出望外,维持着冷静说:“欧先生能这么的理解我们萧家,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女人,是叫做顾暖?” 【143】目的是什么 顾暖?为什么一开口就问顾暖? 萧淑兰愣了一下。 欧士华看出了她脸上的怔疑,说:“不是说,是个叫顾暖的,想私吞你们家的财产吗?” “是——”萧淑兰回过了神,“是这样没有错。” “我们一路走一路谈吧,二小姐。” “好。” 萧淑兰一边陪笑,一边随欧士华走出机场去坐车。康悦婷跟在他们两人后面,更是积极,抢上前给欧士华打开车门。 欧士华冲康悦婷点了下头,再坐上车。 康悦婷的脸蛋笑颜如花。 萧淑兰看女儿高兴成这样,眸光里微微地掠过一道光。 顾爸和顾妈,要陪两个老人回老家去了。 顾暖委托人,买了些东西,让父母带回去。 “这是做什么?”顾妈拦着女儿往他们的行李包塞东西,说,“现在什么东西都有,不要说大城市的有县城的没有,需要再买,拿来拿去多重。” 顾暖道:“你们肯定不会买,所以只能由我来买了。” 买的都是过冬的棉衣,保暖衣裤。 她上回回家的时候,在父母那房间睡,结果被她看到了父母的衣柜里,那些暖冬的衣服,都旧的不成样子了。以前极少回家,不知情,现在被她知道了,不能当做看不见。 钱现在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了,可是,顾爸顾妈总认为还是问题。 顾暖直起腰,对父母说:“夜白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没有想到女儿自己先出声说这件事了,本来是应该由他们安慰她才对的。顾妈皱着眉头不说话。 顾爸道:“你自己担心点。有什么事,多和人家商量,我和你妈,其实都觉得,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这叫什么安慰话,不擦边际的。顾妈瞪了下老伴。 顾爸吞着口水,要他说,他实在也说不出其它话了。现在,人都闹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莫非,还要对女儿说,你最好做好最坏的心理打算。 只能是,都往好的方向多想一想。 顾妈想着,终究得自己来。于是,上前拉着女儿走到角落里,拿出纸笔给女儿写着:“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有什么事都好,家里的门,始终为你们两个敞开的。” “我知道,妈。”顾暖说。 顾妈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要当妈的人了。苦头才刚开始吃。这都算上是苦,以后更有苦头你吃的了。你以为呢?当人父母那么好当的吗?” 顾暖愣了愣。 顾妈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家里突然男人不在,其实这不算大事。要是到时候孩子有个万一,不说出什么意外,只说孩子好坏,都能让当妈的觉得自己割下来的肉白割的。 顾妈再拍拍女儿两个肩头,没有鼓励的意思,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勉强没有用,一切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要着急,是人,都要走完自己的一生的。 顾暖默默地看着父母的背影。长辈给予她的,不仅仅是温暖而已,还有经验和教训。 她或许,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由于顾爸顾妈嫌弃她是孕妇不方便不让她送,顾暖只送他们两人到了门口去坐车。由章三凤的管家,亲自把他们两人送上了高铁站再回来。 顾暖等到都看不见父母踪影了,回头。 钟巧慧站在她面前,似乎脸上有些不解。 感觉,这顾家人,和顾妹妹一样的怪。 要按照平常父母,肯定是无论什么事都呆在女儿身边不走的了,守着女儿就是。可是,顾爸顾妈不是。 想顾妹妹这个性格,能锻炼到如此独立昂强,看来,是得顾爸顾妈的真传没有错。 钟巧慧抹着下巴。 顾暖似乎能看出她所想的,为自己爸妈说了两句,不想他人误解父母,道:“很久以前,我父母就是双职工了,不能在家照顾孩子,都是我们自己照顾自己。” “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溺爱没有用。总是靠父母,父母没有的靠的时候怎么办。” 钟巧慧抓住她的胳膊,陪她一起走着:“难怪我看你心情也不郁闷,也不悲伤的,原以为,你是因为太挂念你老公,连父母都顾不上了。” 想念他吗? 很想,而且是不受控制地去想。她内心里的那种恐惧,是他人无法理解的。尤其,唐思礼已经再三警告她几次了,再这样下去,她随时都有可能流产小产。那到时候,真的是后悔莫及。 “我想休息两天。现在,障碍基本扫除了。工作顺利进行。我安排了陈董主持大局。你,帮我看着。” 听见她这么吩咐,钟巧慧直点头:“你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让我看着,我都肯定要帮你看着。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到你头上。” 顾暖不由莞尔:“你以前,都是大姐头吗?” “你说我小时候?”钟巧慧冲她眯下眼,挑了下眉头,“你老公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小时候什么绰号来着?钟胖胖——对,还是那个男人给我起的外号。说是我这个胖球,走到哪里都所向无敌,用体重都能把所有敌人压死。” 章三凤坐着轮椅在她们经过的路上。 钟巧慧的话在客厅里荡漾,远不止他一个人听见。 知情的人,都知道钟巧慧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展大鹏只能仿佛同情的,手放在章三凤肩头按了按。 章三凤本人倒没有什么反应,只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他那会儿年少轻狂,少年得意,说话更是肆无忌惮的,所以,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惨重的。 他自己早有觉悟了。 钟巧慧对顾暖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没有用眼角去看某人的表情,见那人脸上纹丝不动,只让人感到心头郁闷。 想想这么多年过去,别说她变了多少,只知道,他真的是彻底变了个人。 无论从性格上,或是从言行举止上来看,少年时的他是目空一切,如今的他,仿佛一只缩头乌龟。 或许曾经,她被他嘲笑的时候,一样郁闷,一样恨不得哪天可以嘲笑回他。可是,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顾暖把工作移交给她,在房间里看看书和电视,闭目养神。 在见顾暖不在了,章三凤这才过来,问钟巧慧:“她说让你做什么了?” “怎么,怕她又做出你们不喜欢的事?还是说,你们想帮忙?” 展大鹏在旁边听,都能听出她的口气分明针对人,不悦地插一句嘴:“公私分明。” 钟巧慧白了展大侠一眼,道:“我什么时候对着他私了?不是每一句都是说的公事吗?” 章三凤赶紧举起手,阻止他们两个人争辩,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声。” “暂时应该没有。”钟巧慧回到正题上,和他们正儿八经地道,“你们现在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厉害,能做的,她一个人都能做完了。”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有种无力感。 当然,他们有他们能做的事。像老八,这几天都在外面跑,没有一刻停息的。几个世界著名的私家侦探,都被他们挖来了,非要掘地三尺,把失踪的人给挖出来。 在顾爸顾妈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是站在二楼某阳台上,手指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静静地目送顾家人的车离去。 直到那车消失在天边怎么都看不见了,这只拉着窗帘的手指,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随之,欧亚楠转过身,朝隔壁唐思礼的工作室走了过去。 唐思礼在低头研究什么的样子,一时并没有留意他走近。 “教授。” “嗯?” “我爸今天回国,今晚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是吗?”唐思礼的口气仿佛理所当然的,“是你爸,你肯定要去见的。去吧,要是萧太太问起,我会和她解释明白的。” 欧亚楠似乎脸上有些犹豫。 “怎么?不想我告诉她?” “教授应该最清楚她的身体情况,所以,一切由教授决定。” 听到他这话,唐思礼抬起了头,这个腹黑的外科教授终于脸色上按捺不住,浮现出不高兴的神色,没有对着学生,是自己咕哝起来:“什么时候起,我这个医生连不治病的事,都能包罗着做决定了。” 这确实,挺令他生气的。他本来的职能就是很简单,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病人家属,让病人家属自己做决定。结果,这下好了,病人身边没有一个直系家属了,连顾爸顾妈都走了。这屋里留下来的人,大多数都像章三那样说,要是病人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得跟着陪葬。 所以说,医生是个高危的职业,尤其是他这种贪钱的私家医生,处处都是和老板赌博。 “你今晚走,准备去多久?你父亲回来,最少需要一块待几天吧。”唐思礼说。 “不清楚——” 唐思礼瞧瞧他晦暗不明的脸色,道:“行吧,你走吧。你成年人的了,能自己做决定的了。” “请教授告诉萧太太,如果萧太太真的问起,你可以告诉她,我可不像她老公。” 这话,算不算在讽刺他那失踪的老板? 唐思礼嘴角抽了抽,想自己学生这话,说什么都不能被大白老板听见了。 顾暖在房间里翻着小布丁带来的童话故事本,似乎,耳边能听见走廊里经过的脚步声。 她的耳朵,现在是越来越说不出的诡异了,明明,听不见任何声音,却是能感觉到什么。问唐思礼的话,唐思礼八成会说她是精神打击太大了,发生幻听了。 医生总是这样的,按照科学证据来说话,没有根据的东西都是精神病。 顾暖肯定不会去惹人家怀疑自己是精神病。 可是,确实是有人经过她房间门口走了。 小布丁画完画,休息的时候,到处找陪自己玩过的欧医生时找不到人,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老板娘都知道了,唐思礼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他说他家里人聚餐,今晚回去。回去几天,没有说。” 只怕老板娘听见这消息不高兴,结果,顾暖依旧淡淡的,外人谁也看不出来的口吻,说:“他和他家里人聚餐,是人之常情。” 唐思礼都摸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顾金融能想到的,绝对不是只有人家家人团聚吃饭这么简单。 顾暖找来钟巧慧问。 钟巧慧点头:“是有接到一些风声,说是在机场,有人看见萧家二小姐和欧氏集团的总裁在说话,好像是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顾暖像是若有所思:“现在,老头子倒了,是由这只母老虎掌权了吗?” 别看萧家几姐妹,因为之前长达的风波以及萧淑梅被绑的事,会有所真正的知悔反省。 不,只要看她们亲爸的那种执迷不悟的态度,都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基因骗不了人的。想这几只母老虎彻底改头换面,除非,她们本性是如此。 因此,这人要分开着看。 萧淑梅真的反省了?这个她顾暖信,只看这个大姐培养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是那么知书达礼的,真正懂得礼教懂得做人道理的,都可知道萧淑梅本性不坏,是遗传了父母好的方面。 再看萧淑兰的女儿,那种德行,和萧淑梅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比,都知道,萧淑兰这个当妈的,自己都没有做到做人的宗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陈家铭带着人,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回来。 那时是傍晚时分了。 已经可以充分确定了,萧淑兰和欧氏集团的总裁有洽谈的充实证据,说明这两人或许在寻找机会互相勾结。 眼看事情进行到这里本来是非常顺利,结果,突然杀出欧氏这么个程咬金,是想做什么? 陈家铭心里怀着疑惑,吴子聪也一样,感觉这个欧士华好像脑子突然进水似的。 像欧士华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说到累如安能这样的大资本都支持了他们的消息,欧士华插这个脚,有意义吗? 欧士华是想在这条长达随时颠覆的船上分到什么,抢到什么,意欲如何? 对于其他人的种种疑问,顾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 陈家铭和吴子聪走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吴子聪突然停住了脚,闪到了一边,避开对冲的门,没有走进去。 看见这一幕的钟巧慧都有些吃惊。 怎么回事?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这几天真是脸皮厚到无可救药的吴某人,突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涉及冒犯有夫之妇的罪行,知道收敛了? 收敛个鬼! 只见吴子聪抽出条手帕捂了下自己鼻孔。 陈家铭走进去后,倒是先为了他,对顾暖解释了一声,说:“吴董感冒了,外面天气突然转凉。” 顾暖一听,说:“吴董以前不都还是田径队的吗?冬天跑马拉松都没有问题。如今一点寒流马上把吴董击倒了,实在让人堪忧,这样的身体怎么做事?” 在门口装作模样的某人,立马身体僵了僵。 钟巧慧差点抱住肚子捧腹大笑。 陈家铭一样感到无比难堪,想找个地洞代替吴子聪钻的模样。 “陈董,有什么消息说出来听听吧。”顾暖回到正题,并不打算被某人打扰到工作的丝毫进度。 陈家铭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先看了看她脸色,说:“今天你的气色好像好了些。” 听见这话,有人站在门口,想往里看似的,探了探头,同时,确实是担心自己的感冒会传染给她这个孕妇,不得不小心地缩着脖子,拿帕子捂着口鼻。 见到他这个样子,经过的唐思礼都看不下去了,说:“你感冒,最好离远一点,手帕隔离不了病菌的。” 吴子聪低下头,转过脸。 一般来说,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心里肯定不舒服的。但是,很显然,这里每个人,不说站在大白阵营的那些人,包括陈家铭等,都没有一个希望顾暖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的。 这种现象,实在令人三思。 顾暖心里很明了这是什么原因,那晚上,她和老鳄鱼之间的那番对话,恐怕这里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以说,一旦她老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她这肚子里怀的孩子她决定让其姓阮,她婆婆大笔的丰厚的神秘的阮家财产,全部都是她的孩子的了。 母凭子贵,她老公的策略,再次得到了神一般的应验。 这些人,说起来都是在赌,她能不能获得那笔神秘的财产。 陈家铭对此更是好奇得不得了,因为他家里,陈家,正是因为这笔财产,被无形中推到了风头浪尖上,根本逃避不了。 他也算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天,尤其是经历了近期的风浪过后,都想明白了。 既然躲避不了,只能是直接去面对了。 “陈董请说吧。”顾暖沉着淡定道,“我个人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再有唐教授在。” 陈家铭的目光,在唐思礼那边瞟了下,接着,收回来,告诉她:“二小姐和欧总裁确实见过面了,听说是有意出让萧家手中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来换得欧氏集团的合作。” “欧氏集团,现有的现金流怎么样?” 现金流,指的是公司集团能直接拿出来的钱,不需要靠变卖或是借贷等其它方式借来的钱。 “欧氏集团,主要做的是服饰百货,以及近几年来主攻的家居产业,同时,主营业务有投资能源方面。” “大宗商品价格近来连日走低,欧氏这方面若有大手笔投资的话,应该是抽不出身的。” 陈家铭听着她这个专业的分析有理,道:“听说他们用了大笔的对冲基金,去缓和投资能源业务带来的损失。止损的力度应该是成功的,因为从他们上市公司的股价上,看不出有太大的变化。” “这是个未雨绸缪的老手。”顾暖眯眯眼,“他太太都是高手,何况是他——” “欧总裁确实是个行事稳健的人,集团所作投资项目,据说都要至少两三年时间的调研和讨论再做决定。如今,突然回国,和萧二小姐洽谈,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就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长达以及萧家合作的事,已经列入欧氏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此刻欧氏出手,倒是个好时机。”陈家铭琢磨着。 不得不承认,此时萧家有求于欧家,等于贱卖自己的资产。如果老鳄鱼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认为自己的女儿很败家。 对此,顾暖看到陈家铭的脸上:“你之前不是和二小姐是一个团队的吗?她有和对方合作的意向你不知道?” “欧太太确实是到过二小姐的公司里,和二小姐三小姐都说过话。”陈家铭实话实说,“但是,欧太太并没有拿定十足的坚定的主意,说是要和长达合作。总之,欧太太的态度很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让二小姐有一段时间都感到很头疼和生气。” 谈生意,最怕这种态度模糊的,始终不给肯定答案的商业谈判对象,因为,对方不仅是同意不同意而已,简直是在消耗我方的时间,而时间就是金钱。 “欧太太的心里大概是在想——”顾暖意味地说。 其余人听着她这话,不由好奇。 怎么,她都能知道欧春华在想什么?她和欧春华见过面吗? 顾暖吐出:“欧太太多聪明的人,能不知道自己的合作对象是只蠢货们?” 钟巧慧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音。 说真,轮到真正谈生意,和有自知自觉的萧淑珠说的一样,萧家几只母老虎怎能比得上顾金融。 萧淑兰自己开的那家公司,从来是挂羊头卖狗肉,要不是仗着她自己是萧家的千金,早亏本倒闭了。 别人和她做生意,都是看着她是萧家人的面子,说白了,和她老公一样,都是看的萧家的财产。 “放她和欧氏真的谈,谈下来,恐怕是血本无归。”顾暖说。 陈家铭问:“那要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现在敌方都没有露出真正的面孔,先等等吧。”顾暖说时,是想到自己母亲离开前那句话,更是非常淡定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或许应证了她这句话,那天,萧淑兰和欧士华见面过后,一块吃了午饭,谈的时间,在外面的人看起来好像很久,只有萧淑兰这个当事人自己知道,始终会谈没有谈到点子上。 她和欧士华分手的时候,不由焦急。 可以说,她轻而易举的,已经在心理上,先上了欧士华放出的钓钩。 欧亚楠听说欧春华的飞机到了国内,欧士华的秘书把欧春华接到了欧家的别墅。 习惯投资的欧家,在早些年,国内地产未红火的时候,已经连续投资了多套房产,赚的满盘响。 最好的那套房子,被欧家自己留了下来,不准备出售的。欧春华给房子装修过,曾经想过儿子结婚之后,如果不回港岛,在这边工作,生儿育女,她都可以到这边来帮儿子带孙子。因此,这套房子,欧春华每次回国自己都舍不得住呢,住着其它地方。 装修都装的非常温馨舒适,婴儿房,儿童房,有关孩子的东西,在房子里处处可以看到。 此次欧士华回国,可以是稀有的,打算在国内短暂地住一段日子。于是,和太太的秘书要了这套房子的钥匙,坐车过来了。 当秘书给他打开门,他走进房子里一看,屋子里整个色调,明显都是为谁准备的。欧士华的脸色,有些在灯光背离下默默的黯然。 欧春华到这个房子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只留了个秘书在这里。 “太太,先生说,今晚会让少爷过来,请太太在这屋里准备晚餐。”秘书转述欧士华的嘱咐,和欧春华说。 欧春华是没有想到,自己丈夫居然想在这个房子里一家三口吃饭。 他们一家人其实聚少离多,平常,欧士华都嫌麻烦,每次家里聚餐都会主动提出到外面酒店吃,这害得她这个当太太的,磨练了许久的厨艺都无处发挥。 现在,欧士华突然要她做饭,她反倒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 眼看时间都到四五点了,急急忙忙上这附近的菜市场和超市买东西。不仅仅是买食材而已,这房子一直以来都没有住人,冰箱厨房台子上都是空着的,调料什么的也要买,连锅碗盆碟,全部都得新添。 这相当于正式住进这个房子一样。 欧春华忙碌着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倒没有多想,是没有时间多想。 因为欧士华真的是,准时六点半钟回家来了,只等她开放。 欧亚楠是坐着车,由于路上有些堵,晚了点,大概是晚了半个小时,七点钟到这里的。 这所房子,他确实不知情,以前更是没有来过。 走入这房子前,只见房子外面小草坪上安置的儿童秋千,欧亚楠看着都有些愣。想他自己小时候,在家里被母亲带的时候,母亲都没有准备给他安这个东西。 这幅场景简直是让人快误以为,欧春华是突然自己怀孩子了,想自己生一个。 事实当然是不可能的。在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医生已经明白对她说了,她的身体生不了第二个。 没有第二个的机会。 “回来了,少爷。”秘书给欧亚楠打开门的时候,笑着说,“先生说了,少爷回来,刚好可以开饭。” 欧亚楠进了大门,是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从厨房那边的食厅一路飘来。 欧士华见他进门,丢下手里的报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先于他走到食厅那儿看看情况。 长椭圆形的餐桌上,摆放了五菜一汤,除了正常的牛肉鸡肉,缺少不了的海鲜,野生黄花鱼一条,葱花螃蟹一大盘。 汤是老火汤。因为时间上熬煮来不及,欧春华直接找了酒店的厨房,给要的汤。 欧士华看着这满桌的珍馐,都不禁频频点头夸起太太:“多少年不见你做饭,可见你是宝刀未老,平常自己都没有疏忽过磨练,让我们这些不回家吃饭的人,看着都惭愧。” 听见丈夫这话,欧春华自然心花怒放,娇羞道:“你知道就好。” 夫妻两人接着听见脚步声抬头,只见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走了过来,那时刻,这对夫妻的眼中,无疑含着的都是欣慰,都是满足。 “坐吧。”欧士华告诉儿子,“你妈妈今天辛苦了,给你妈妈拉个椅子。” “是。”欧亚楠绕过桌子,先给欧春华拉开餐椅。 欧春华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只见今天这整个气氛都是那么的温馨和蔼,仿佛她之前突然听说老公让她过来时那种眼皮一跳的不安感,其实都是她自己在做梦。 一家人,坐下来之后,开始动筷。 欧士华给太太夹了块肉,说:“辛苦了。” 欧春华连忙摇头:“不辛苦。” 随之,欧士华的目光到了儿子那儿。 欧亚楠手里端着碗白米饭,好像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默默无声,脸上更没有任何神采。 欧士华突然笑一声,仿佛和他们母子俩说笑话一样说起来:“今天,我去见了一个客户,对方家里的小姐可有意思了,说是一看见我们家的亚楠,仿佛命中注定一样,老喜欢。” 欧春华的眼皮跳了两下:“谁家的小姐?” “你应该见过的,萧家二小姐的女儿。” 欧春华明显怔了下,明显不知道自己丈夫今天和萧淑兰以及康悦婷见了面。于是,她的头,跟着儿子一样垂低了下来。 欧士华好像对他们母子这个表情很感兴趣,眯着眼睛研究着,说:“怎么?你之前,不是挺看好那家里的小姐吗?亚楠现在都到这个年纪了,你这个当妈的,不给他操心婚事的话,是有些不应该。” 对此,欧春华来不及想出什么词汇应对。 欧亚楠突然插了一句说:“爸,我都还未毕业——”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和你妈尊重你,可你,有时候是不是该为我和你妈着想。” 欧亚楠放下了碗,对着欧士华的方向,问:“爸和对方见面,只是商谈我的婚事吗?” 儿子这句尖锐的质疑,自然让欧士华的脸色有些不悦。 欧春华赶紧打和场:“回家了,就不要谈公事了。好好吃饭,菜都凉了。” 问题是这家里又不是欧春华说的算。 欧士华根本没听见她这话,径直和儿子说:“收拾收拾,准备和对方正式见个面。” “爸。”欧亚楠道,“如果爸是因为生意的问题要我和对方见面,我个人并不赞成。” 欧春华也觉得老公这样决断有点过头了,说:“年轻人的事,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亚楠从来都没有让我们担心过,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他,正是说明了这点。” 没有想到她这话,直接刺激到了欧士华。欧士华生气地朝向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整天干什么去了。不务正业,只知道那个叫什么顾暖的女人!” 提到顾暖,欧春华的脸色哗地铁青,瞬间沉默了下来。 欧亚楠更是肯定不赞成欧士华的话,道:“爸,你是不是误听了其他人胡说了些什么。” “我问你,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欧士华仿佛拿到了证据,口口声声质问。 欧亚楠沉着应对:“我和教授在一起,也就是我的老师在一起。至于父亲口里说的那个女人,不过是教授的病人。” “你当她是病人?你真当她是病人的话,那就明天给我相亲,证明给我看!” 是谁都能听出欧士华这话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完全无理取闹,偏偏说话的人,愤怒的人,自认自己是最有理的那个。 欧春华早已耷拉着脑袋,仿佛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在吵些什么。 看看欧春华,再看看拍桌子的欧士华,欧亚楠突然口气一转,说:“妈之前,给我看中的那位小姐,可不是二小姐的女儿。” 欧春华当即诧异了下,掩盖不住的目光看了看欧亚楠的脸。 欧士华的眸光,仿佛因为儿子这突然准备的态度冷静了下来,哼了声,说:“你妈之前说的,是赵家的小姐。” “她和二小姐的女儿一样,都是萧家的外孙女,没有什么区别的。”欧亚楠道。 “怎么,你比较中意的是那位小姐?” “那是当然的。”欧亚楠仿佛早有在关注萧家的几个小姐一样,说的头头是道的,“爸今天看过就知道,这二小姐的女儿,长相一般,气质更是一般,连小家碧玉都说不上,像个未长大的任性的孩子,根本配不起我们欧家。这样的小姐,怎么可能做我的太太。相反,妈看中的那位赵家的小姐,外貌上乘,气质更是,听说是世界上著名的天才提琴家,也算是社交界里赫赫有名的一名社交名媛了。爸不会连这么分明的区别都看不见吧?反正都是要和萧家做生意。” 这番话,说得欧士华和欧春华都愣愣的。 似乎都没有想到欧亚楠突然为他们着想了。因为欧亚楠之前,从来都对欧家的财产并没有表现出兴趣。 说儿子是清心寡欲一致想当治病救人的神医也好,当初,欧士华同意让儿子学医,当然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因为欧氏集团早瞄准了大陆里面丰富的潜在的医疗消费客户资源。近期,他甚至大手笔地收购了一家欧洲有名的医疗连锁机构,打算进军大陆。但是大陆经营医疗事业是有门槛的,需要相关的医学资质。 欧士华肯定不是想单纯的投资,想着做百货那样做成实业。尤其近来大宗商品投资风险凸显以后,令他更清楚地意识到,实业这块不能丢。 在有了欧氏家居作为基础以后,萧家用长达来引诱他,确实是正中他的下怀。谁不知道,现在大陆房地产正处于一个资产重估的转折点,这时候不趁人之危杀入乱局,以后想要拿到这么好的价钱,可就不容易了。 为此,儿子的婚事,是刚好提上来。 “好吧,让你妈联系下赵家。”欧士华说。 可见,如果赵家能成,赵家也是有资本的家族,等于三强联手,一举三得,欧士华觉得儿子的提议并不是不好。 欧春华点点头,离开饭桌,马上去联系赵家了。 赵家的电话她早有了,只是在听说赵梦瑾的母亲似乎发生了大事以后,这赵梦瑾如果论及出嫁,不知道赵家会不会忌讳。不过同时像她老公想的那样,危机同时是机遇,说不定,他们的想法,和赵家的想法一拍即合。 第二天,赵梦瑾坐飞机,从巴西回国了。 听说自己姐姐要来,小布丁高兴的,一夜都睡不着觉。结果,早上睡死了。 赵梦瑾到章三的别墅时,只听说自己弟弟像只小懒猪,睡不醒,边睡还边流口水。 于是,看完弟弟,她先走去和顾暖见面。 “舅妈。” 几天没见,顾暖陡然发现,老公这个大外甥女,变得更加亭亭玉立,清秀可人。可见得,之前的事并没有打败这个少女,赵梦瑾,现在是真的重新站起来了。 有听说自己舅舅发生的事了,赵梦瑾走到顾暖身旁,握住顾暖的手,道:“舅妈,我这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顾暖示意她拿椅子坐。 接着,说起详细的事。 赵梦瑾道:“欧太太给我奶奶打了电话,我奶奶和我商量后,我决定回国。说是,想让我和欧太太的儿子见面。” “相亲吗?” 赵梦瑾小心地看着顾暖的表情:“听说这人,舅妈很熟悉。之前,我却是刚好没有机会遇到这个人。” 顾暖点头:“他是唐教授的学生,所以比较熟悉。” “什么样的人?” “我想,你应该不会感到反感。” 赵梦瑾内心里琢磨着,接着道:“如果舅妈同意的话,明天,我和他们家人见面,因为我爸我奶奶爷爷都不在这,大家的意思是,让舅妈作为我家长代表陪我一起去。” 【144】谁更魔高一丈 港岛人,顾暖在学校学习时,陪同老师,是接触过一些港岛人的。 曾记得,有个港岛老板,那时候看中了她学校的一个同学,刚好那个同学和她顾暖是同室舍友。所以,那同学担心安全的关系,总是想方设法,在对方老板带她去玩的时候,都要叫上顾暖一起走。顾暖很快就看明白了,这个老板是有妇之夫,在港岛有老婆孩子,到了大陆,又忍不住花心,想钓个女大学生来玩玩。 自己这个女同学,一方面不想当人小三吧,但是,另一方面确实爱慕虚荣,拿了那个老板送的不少东西。那老板确实也大方,给那女同学送了不少金银首饰。 后来,这个同学跟这个老板去了一趟港岛游玩,回来后,对顾暖说那老板带她上寺庙求过签,那老板让人解签之后,不知怎的突然变了主意。接着,这老板送这个女同学回了大陆,再也没有和这个女同学见面了。 这件事,或许只是个学校期间发生的小插曲。但是,顾暖觉得,或许自己该感谢这个女同学。因为这个同学的亲身经历,告诉了她顾暖一个确真无疑的事实。 平常人家说的时候,顾暖本来还不相信呢。结果原来是真的,港岛人是非常信风水这种东西的,特别是做生意的商人。 这仿佛是民间流传下来的一种传统了。哪怕港岛金融发达,教育也据说比大陆更科学更先进,但是,人家民间,没有办法,只信这个东西。 如果对这点,还觉得有所怀疑的话,可以看看欧春华和欧士华这对夫妻奇怪的名字组合。 欧春华,嫁人之后随夫姓,由苏改为欧。但是很多人肯定觉得奇怪,为什么欧春华和自己丈夫欧士华,好像兄妹一样的名字,都是有个华字,这样做夫妻不奇怪吗? 这肯定是一般家庭都不会做的事,偏偏欧家做了。因此,就要说到,欧士华相中欧春华之前,想那欧春华,其实娘家背景,苏家的水平,和欧家有一定的差距。别说名字相近不像夫妻,一般而言,欧家的少爷,那是肯定看不中苏家的姑娘的,都不够门当户对。 为什么相中欧春华呢?看这名字就知道了。 原来,欧士华之前,是有个未婚妻的,但是,那个未婚妻在和他结婚那晚上死了。据说那名小姐,不仅是年轻漂亮,带的娘家家产同样万贯。是绝对的门当户对。 偏偏这个小姐结婚那晚上死得是,连医术高明的医生,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这个漂亮有钱的未婚妻,这么给莫名其妙地猝死了。 小姐的娘家人肯定不接受这个事实的了,和欧家因此闹了一些纠纷。到后来,港岛上商业圈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欧士华克妻。说谁嫁给欧士华,那就是等死了的,必死无疑的。 欧家当然非常紧张了,找到岛上有名的风水师,恳求改命的方法。 其实,早在欧家和这名小姐联婚的时候,都有找过风水师的,那时风水师就对他们说过,说不合适。可是两家人都只看到眼前巨大的联婚利益,以及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都没有意见,是情投意合,结果,没有听从风水师的话,把这桩婚姻继续下去。哪里知道,新娘子真的死了。 事实摆在了眼前,欧家只好听从了风水师的话,说找到一个叫春华的女人,或许能破解这个难题。 春华,士华,按照风水师的这个说法,说是宛若兄妹,可以欺骗到缠着欧士华的女鬼。而这个女鬼,诅咒死新娘子的,是前世和欧士华有结怨,所以今世缠着欧士华,不让欧士华结婚。必须是出生前,在娘胎的时候,已经命名为春华的女人,没有改过名的才行。 刚好,欧春华那时候,在大陆公司工作。欧士华代表家族公司来大陆谈生意,因为工作关系,和欧春华相遇。这事正好发生在风水师说了那话之后。 感觉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了。哪怕欧春华的娘家财力一般,欧家为了传宗接代,根本不敢去嫌弃欧春华娘家的这点瑕疵。 欧春华自己呢,固然在遇到欧士华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欧家的过去,只当自己是灰姑娘一样,突然被富豪相中了。 直到结婚之后,到了欧家,移居到港岛上,港岛上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欧家发生的这段曲折。这人多口杂之下,难免消息泄漏出去。 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欧士华不一定是因为喜欢自己而和自己结婚的这个事实,作为一个娘家都不能支持自己的已婚女人,欧春华又能如何呢? 当然是一方面,努力给欧家生下儿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自己必须抓住点钱财,以防万一。这样子下来,欧春华逐渐成为了港岛上有名的女商人。 只是,极少人极少人知道,在欧春华成为一个女强人后面,有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固然,爱捉风捕影的媒体早就怀疑她为什么和自己娘家不亲的缘故了。 顾暖对于赵梦瑾提的这个建议,并没有先考虑到自己,毕竟,那是相亲,真正的相亲。 说假也好,两个年轻人在那种情况下,都说不定会擦出火花来。 顾暖有些话必须和这个涉事其实未深的小姑娘说明白了。 “你是在美国长大的,接受的教育?” “是的,舅妈。”赵梦瑾点头,有点不解为什么顾暖突然岔开话题,仿佛提起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事。 “你和那个佳茵的,好像不太一样——” 赵梦瑾笑了笑,以为顾暖不解的是这个,开口就事实道来:“美国的教育,不是像一般人想的那样,都是很开放的。其实,主要看父母的选择。佳茵她爸妈,可能认为放任自由的教育理念更好。我父母尊重的是中国传统式的教育,因此选择的学校,都是属于华人自己开办的,学校管制相对较为严格。再有我中学开始,已经总是作为国际交换生,到过英国等地方学习,欧洲的教育,相对美国也是比较传统的。” 顾暖接她这话说:“这就对了,一个人怎么样,做什么事,最终做什么决定都好,肯定和她所处的环境有关系。” 赵梦瑾方才明白,顾暖这是在教她怎么看人看事。 “舅妈,莫非欧家那边的人——” 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家,赵梦瑾一开口,明显是领悟了顾暖的话了。 “你到过港岛,港岛人给你什么印象。” “没有什么特殊的——”赵梦瑾努力回想着,她去港岛,一般都是因为音乐交流过去的,并没有真正参与到商业圈中。 顾暖早就看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项链,问:“你奶奶给你的?” 赵夫人,出自港岛,是正宗的港岛人后代。这点,顾暖从看到赵夫人第一眼,都察觉出来了。 因为赵夫人对日常生活习惯,都是非常讲究的一个女人。说白了,不仅仅是因为赵夫人出身教育良好的缘故。 只看赵夫人每天佩戴不一样的首饰,有些首饰在外人眼里甚至有点突兀的感觉,但是,赵夫人相信这个东西,能给自己带来运气。 在赵夫人所在的房间里,老黄历等书籍,那是绝对存在的。 赵梦瑾从不知道这个东西,主要是自己母亲对这个东西似乎从来没有研究过,更没有教导给她。她自小是母亲带,不是奶奶带。赵夫人的习性,没有延传给她。 但是,确实,如今顾暖一提,赵梦瑾想了起来。在欧春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奶奶,特意地打了个电话给越洋朋友。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赵梦瑾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以后,对于从小进行科学教育的她而言,肯定觉得不止是欧家人,连自己奶奶的行为举止,都是非常可笑和愚蠢的。 所以说这个小姑娘,不一定是适合经商的材料,或许继续拉小提琴更合适些。想她顾暖那会儿听到这事后,满脑子想的全都是怎么和港岛人做生意要注意的。 对于人家的民俗,信不信这东西,顾暖一点都不会去苛责过。那根本不是她顾暖可以管的东西。顾金融,只要管好生意上的事就够了。 “舅妈和我说这些是,觉得不合适?”赵梦瑾只能单纯地想到科学问题,对顾暖一笑,说,“舅妈,我根本都没有心思谈恋爱呢,现在是——我妈和小舅都——” 本想说这话来让舅妈安心的。 岂知道顾暖摇摇头对她说:“你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知道以后怎么对付。难道你去了以后,就只打算拒绝回来?那么你根本都没有必要回国了。” 赵梦瑾目瞪口呆,只想自己在顾暖的面前几乎是透明的,顾暖都把她的内心打算都看到一览无遗。 “和对方说好时间,我是可以和你一起去的。” “嗯嗯。”赵梦瑾捣蒜似地猛点头。目光一转,到了顾暖的肚子上。 感觉到她的眸光,顾暖微微笑道:“才两三个月,能看得出什么。” 赵梦瑾脸红了。 她确实好奇。要说她这个年纪,本就该嫁人的了。嫁人那就是要生小孩的。总觉得生小孩子那事儿很神奇。 走出顾暖的房间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她都没有安慰到顾暖。 顾暖好像也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大概因为触及反而更伤心,不说更好吧。 * 萧淑兰在自己的公司办公室里,左思右想,偶尔和坐在她办公室里的萧淑菊对下眼。 两姐妹,有了上次那些教训之后,现在,倒是不敢兴匆匆做决定了。 萧淑菊清声嗓子,说:“二姐,要不,找个人——” “找谁?老四都跑了。”萧淑兰皱着眉头,不觉得能找到什么人商量。 外面的人,总是会带着各种看好戏的目光,或是想自己分一羹的心思作祟,并不一定给她们提供最好的意见。 萧淑菊想的也是,如今只能靠她们自己了。于是她绷起脸,状若严肃道:“既然是这样了,我认为,停下来,是没有勇气。那样,会更对不起爸和大姐他们的。继续往前走,没有退路。” “如果我们主动去谈价,会不会显得,我们求人家。这样的话,价格会被压得很低的。”萧淑兰犹豫着说。 “我看不会的。”对此,萧淑菊有自信,给她吃颗定心丸,“二姐,你有个女儿呀。之前你也说了,在机场,悦婷表现的很好,对付看着悦婷,貌似是越看越喜欢。这样的话,如果到时候联婚,对方大也不敢太欺负我们,毕竟要做亲家的。” 这话貌似有道理。萧淑兰听着点点头,心里更是想,自己女儿,真的是益发聪明了,想的主意多好,等于说是一箭双雕。 萧淑菊说这话的时候,刚好康悦婷敲门走了进来。听见自己姨妈都这么支持自己了,康悦婷高兴的时候,一路走到萧淑菊身边,轻轻地喊了声:“姨妈。” 能感觉到对方那声讨好的意味,萧淑菊笑眯眯的,伸手摸了下她头发。如果康悦婷结婚了,嫁到欧家去了,她这个当姨妈的,岂不是跟着脸上添光。 老四突然决定跑回去美国,肯定是看不惯老二得瑟吧。这得瑟到,连自己女儿,都超过她老四的女儿,嫁给欧家少爷了。说真的,要是她萧淑菊自己有女儿,肯定会跟着萧淑珠一块吃味的。 可以理解。 萧淑菊转头对老二她们母女说:“二姐,你要找个时间,赶紧给悦婷张罗一套好看的衣服,做个头发什么的。女人,漂亮很重要。” 这点说的是真,萧淑兰点头,对老三道:“只是我这手头忙,都没有这个时间去忙其它的。你比我有这个空,要不,你带悦婷先过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发型屋,让他们先给悦婷设计个头发。” “行。”有自己可以做的事了,萧淑菊马上站了起来,拉着康悦婷出去。 她们两个走到门口刚出门,萧淑兰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萧淑兰接起电话筒。 对面传来她派出去打听欧士华消息的人的声音,说:“二小姐,不好了,听说欧总裁,今晚带了家人约了个小姐见面。” “谁?”萧淑兰脸色骤变,声音瞬间都变得凌厉起来,手指头用力抓着电话线。 明显,这个事,远比长达被人抢,貌似对于她来说更严重些。毕竟,她都没有什么指望自己家的财产真能完全保住,哪怕和欧家真的联手,这样的情况下,真不如自己女儿嫁的好更重要了。 对于萧淑兰问的是什么人,对方更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是终究得说的,反正萧淑兰迟早知道。 “是大小姐的女儿——” 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事。萧淑兰越想越可气。想那天,在机场的时候,欧士华真的对她们母女的态度都不错,看得出,对她们母女是有好感的,认为可以做亲家的。 现在欧士华突然变了主意,不用说,肯定是回到家,见到太太了,欧春华给说的什么话,让欧士华给改了初衷。 “没有关系。”萧淑兰佯作镇定地说,“他哪怕再中意我大姐的女儿,现在,萧家财产的主导权握在我手里,我大姐都不在。她找我大姐的女儿没有用,迟早必须找回我。” 那时候,萧淑兰确实还不知道,顾暖要陪赵梦瑾去见欧家人。 因为连欧家人自己都不知道,赵梦瑾会让顾暖陪自己来。 给儿子定好相亲时见面的酒家,是城里最著名的一家素食店。 听说那个赵家小姐,上回在飞机里交谈过,貌似是个非常注重体育锻炼和健康饮食的。貌似是因为学小提琴的缘故,需要经常上舞台表情,一样非常需要注重身材的保养。 欧春华因此想来想去,不如配合对方,订了家素食店。可见,她确实是挺喜欢赵梦瑾的。 话说像赵梦瑾这样在社交圈里已经小有名气的富家名媛,是当豪门婆婆的,谁看了会不中意呢。 欧家人,一家三口,准备好了以后,提前大概十分钟,作为主客,到达了素食餐厅。 由于这家餐馆确实有名气,晚饭时间,又都是大城市里的人出外用餐的黄金时段,没有到七点钟,已经门前车水马龙,很多订不到位置的客人,在柜台和服务生交涉。 欧春华也是占着自己的人脉,才勉强搞到了一桌。 这里没有包厢服务,只有隔断。 为此,欧士华没有少皱眉头的。 直到走到僻角的位置,左右有两片古色古香的大屏风给遮着下,确实*性好了很多。欧士华的眉头,方是稍微解开。但是,对太太的怨言依然有。 只觉得,是不是他们太有意讨好这个女方了。 欧春华不认为,拿了赵梦瑾公开演出的资料给丈夫看,来证实自己的目光没有错。 在他们夫妻俩,对着女孩子的资料研究来研究去时,欧亚楠默默地坐在一旁。 什么女孩子? 他一点心思都没有,最少眼前这么复杂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对这种事有心思的。那时候提议这个赵家小姐,只是单纯的为了搪塞欧士华。 再说,他知道顾暖刚出过差,和赵家有接触,似乎和赵家关系挺好的。他的这些考虑,自然都是欧士华和欧春华怎么都想不到的。 到了七点,还不见人来的样子。 欧春华有些担心,让随行的人,出去看看。只怕那赵家小姐,在路上堵车了,或是没有经常在国内,不知道这个地方,走错路了。 好在她这个担心貌似是多余的,没多久,餐厅门口出现了人影。 欧春华本是把手指头都伸了出去,喜气洋洋地对着丈夫指着人群中那个漂亮得像仙女似的女孩子,正是他们相中的儿媳妇赵梦瑾。 结果这高兴只是一会儿。 欧士华看到了和赵梦瑾一起走的另一个女人,问:“那又是谁?她姐妹吗?” 顾暖那么年轻,一看,都知道不可能是赵梦瑾的长辈。 欧春华的脸色僵了僵,早已吐不出任何声音的样子。 欧亚楠因为听出他们的对话有变,不由跟着转过头去看,见到顾暖陪女方出现在这里,同样感觉突兀,有些愣。 餐厅里的灯光,宛如水晶般璀璨迷人,笼罩在两个出现的年轻女人身上,更像是给她们打了舞台的灯光一样,简直是闪瞎了现场的所有观众。 由于这次是作为长辈陪老公的外甥女来相亲,顾暖不敢像平常那样简单着装。 白衬衫,牛仔裤,更不敢选择在这个时候穿了。 想着这个外甥女是他喜欢的,他不在,更是得帮他做好这件事。无论这次相亲的实际目的是什么,绝对不能让他丢脸。 于是,由钟巧慧大小姐出笔,章三凤专门请来的造型设计师,给她和赵梦瑾两人亲自设计了这样一套出场造型。 赵梦瑾是略带喜气同时显得年轻娇嫩的粉色系,粉色伞裙,及到膝盖。年轻,有资本,不怕天冻。 顾暖相对较为保守,一套淡雅的绿衫,配着白色西裤,大方干练知性的本质,诠释到淋漓尽致。 同时,为了让她不显得寒酸,钟巧慧和设计师,专门给她挑了全套金饰。 不要看现在钻石流行,但是,中国人,最中意的,最认可的,还是金光闪闪的土豪金。 对于欧士华这样的港岛人,金,更是最入眼的象征。 一条金凤首饰,有耳坠,手镯,发饰,项链,足金打造,都高达百万的价格了。 两人如此金黄富贵的到来,自然身旁要配有保镖护驾了。 展大鹏亲自给她们开的车,在她们进入酒店之后,他也没有在餐厅门口等,是进入餐厅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继续当护花使者。 欧士华不知道顾暖是谁,但确实是看着走来的两个年轻女人,无论穿着打扮气质,都是非常的养眼,让人赏心悦目。因此,那心里都不禁想,老婆儿子说的对。 想那天,在机场见到那萧淑兰和康悦婷,虽然那对母女也有经过打扮才过来见他,但是,明显的,气质摆在那里,怎么穿,怎么戴,只能让人感到一种没有气质的低俗。 赵梦瑾和陪伴的人又是穿的金光闪闪的,分明很有钱的节奏。 这是——门当户对。 他当年受困命运,不能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了。现下看起来,确实是非常地合乎他的期望值。 欧士华笑着,笑看两个女士走到了他们这张桌子。 旁边,负责给赵梦瑾带路的欧春华的秘书,对赵梦瑾她们介绍说:“这位是欧先生,以及他的太太,和欧家的少爷。” 赵梦瑾换看一圈桌子边的人。 欧家人,豪门出身,穿戴自然也不在话下。 像欧士华,年纪应该有五六十了,却也保养的很好,眼角都不见皱纹的。身上名牌贵族西装,手腕戴男士经常携带的象征身份的绝世名表,出自瑞士名家。 欧春华,豪门太太,更是手拎名包,全身尽显雍容华贵。 唯独,那个据说是欧家的唯一继承人,欧家的少爷,身上穿的,不能说是寒酸,但是倒是有些普通了。 干干净净的白衬衫,黑西裤,没有其它。 对方的这样一幅打扮,让赵梦瑾瞬间联想起一个人:那个腹黑的外科教授—— 不需要特意打扮,简单的黑白相配,反倒把对方独特的气质,表现到了完美和极致。 和顾舅妈说的一样,这真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养眼的,只要女人一看都百分百会倾心的英俊青年。 两个年轻人貌似互相接触了下眼神,又瞬间转移开了。 赵梦瑾开口:“这位是我舅妈,我父母都不在,经我父母同意,由我舅妈陪我过来。” 欧士华听她这样一解释,没有怀疑,道:“既然是赵小姐的长辈,都坐吧。” 一听这话,欧春华猛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显然,欧士华沉浸在美女的赏心悦目中,一时给忘了,赵梦瑾口里的这句舅妈,已经表明了顾暖的真实身份。 位置早就安排好了,顾暖和赵梦瑾,坐在方桌的一边,欧家的一家三口,坐在另一边。 由于要给两个年轻人接触的机会,赵梦瑾是直接坐在了欧亚楠的对面。因此,和欧家长辈对话的位置,都留给了顾暖这个舅妈。 欧亚楠微微垂低眼帘,拿手握起拳头,仿佛捂脸似的,放在自己脸边上。 他确实没有想到她会来,而当她来到的时候,他骤然感到一种荒谬。此情此景,甚至令他感到一丝可笑。 他这个动作,放在欧家夫妇眼里,欧春华和欧士华各有各的想法。 因为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正是顾暖,欧士华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里一乐,给取笑道:“怎么,之前,不是还说对人家印象挺好的,那么想见人,现在,捂着脸算是什么意思?” 欧士华直接理解为,这两个年轻人有缘分。知道儿子是个挑剔的人,从来,对女孩子都是兴致缺缺的,现在,突然能对一个女孩子表现出这样的动作来,说不是动心了说不过去。 听到欧士华这话,不说欧亚楠怎么想,赵梦瑾确实愣了愣。 怎么?他认识她吗? 她以前都没有见过他,他怎么认识她? 只怕越抹越黑,欧亚楠选择默声不语。 仿佛看不下儿子尴尬的欧春华,出声道:“现在都很晚了,赵小姐一路坐车过来,可能都饿了,赶紧上菜吧。” 欧士华想的也是,让餐厅的人安排可以上菜。 边吃边说,可能话匣子能因为食欲的满足打开,更好。 这家有名的素食餐厅,菜式自然不会遭人嫌弃的。 连欧家这几个不是素食主义的,都吃得津津有味,更别说赵梦瑾和顾暖了。 只是吃着吃着,双方都没有忘记此次会面的真实目的。 吃到兴头,欧士华叫人拿来红酒,让人给顾暖倒酒时,顾暖拒绝了。 “不喝酒的吗?”欧士华突然想起,不知道对方姓什么怎么称呼,因此目光转向了赵梦瑾。 赵梦瑾道:“我舅妈姓顾。” “顾?” “对,顾里的顾。” 顾?顾?!顾! 欧士华的脸色伴随对方这个肯定的顾字,变了三种颜色。 欧春华知道,他想起来了。 “她是你舅妈?”欧士华的口气不止变得质问十足,而且,非常锋利的,宛如亮出了刀子。 “是。”赵梦瑾仿佛才不明白他这个口气是什么意思,说,“我舅舅的太太。这个,谁都知道的。” 众人皆知,顾暖是萧家独生子萧夜白明媒正娶的老婆。只是萧鉴明不承认。 欧士华说:“你姥爷,知道她带你来吗?” “我爷爷奶奶知道。” 萧鉴明哪怕知道,不过也是她姥爷。她姓赵,不姓萧。 欧士华诧异,才知道,原来赵家并不像萧鉴明不承认这个顾暖。 为什么赵家会承认这么一个寒门女子呢?赵家也是有钱的名门世家,怎么能轻易承认这样一个女人? 说起来,顾暖再怎么娘家不济,好歹,是个清白的良家妇女。赵家为什么不承认? 况且赵家之前已经承受了顾暖的恩德。 “我舅妈很厉害的。”赵梦瑾说,“之前在海外,我父亲我爷爷的公司出了点问题,都是舅妈给完美解决的。” 是吗?欧士华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欧春华也没有。 两双眼光展现极大的质疑声。 赵梦瑾说:“现在,赵氏和巴西咖啡园主研发出来的新型咖啡,已经登陆国内了。这种咖啡,就是我舅妈的主意。” 欧士华登时想起了,因为自家太太建议赵家,他因为之前有听说过赵家好像被人陷害资金困难的事,因此赶紧再让人去调查赵家的状况。结果,调查证实,赵家不仅解决了之前的问题,而且,新拓展的业务开始登陆了国内。 其刚举办的大型咖啡体验场,在京沪,吸引了数千万的群众。可见赵家这一头炮打的非常响亮,而且效果斐然。想必之后的新项目肯定是吸金的。 对此,他欧士华都暗暗有些羡慕起来。因为以赵家之前那情况,能翻身十足不容易,除非真有神助。 现在赵梦瑾说这个神助是顾暖,怎么教他不质疑不吃惊? “你舅妈——” “她是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赵梦瑾一路夸顾暖不停嘴。 顾暖听着都感到有些汗颜了。 高材生,实在说不上吧。她读的又不是国内知名学校,只能说一般的大学。 轻咳声嗓子,顾暖说:“只是,在学校里学了东西学以致用。” 好像真是有点本事。 欧士华眸光芒光一闪,道:“听说顾小姐,现在在主导一个收购案。” 突然直接插入了敏感话题中心,着实令桌上其他人都吃一惊。 顾暖嘴角微扬,眼前这个男人,她分明可以看见对方在展露自己的鳄鱼牙齿了。 “是的。” 两个字,没有否认。 欧士华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个女人的胆量是超群的。而且,很显然,一个人要出人头地,如果连最基本的勇气都没有,不敢踏出一步他人不敢做的,那么,根本就没有办法超乎常人,超越其他竞争对手。 这个女人,具有最基本的战士素质。 欧士华把手里的碗筷杯子都停了下来,道:“我可以问一句顾小姐,你在收购哪家公司吗?” 顾金融照样没有避讳:“长达。” 不止是欧士华感觉到了她非凡的不同寻常的潜质,欧春华的脸色跟着沉降。 很久以前的那个小女孩,现在翅膀丰羽了,长得很硬了。但是,似乎在很多年前,这个小女孩已经很不一般了,能对她说出那样的狠话来。 记得吗?当年这个小女孩是否还记得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欧春华的眼角,暗地里扫过顾暖的脸。 顾暖仿佛一开始没有和她对上眼神,但是,确实在好像转头之间,往她这里瞥了下。 那眸光,冷幽得仿佛高挂在天空的寒月,是寒宫女主人的眸光。 欧春华不禁捏紧了手里握着的筷子。要不是有其他人在这里,她只怕早已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多少年了,这双眼睛一点都没有变! 足以令人心生畏惧,心生恐惧的眼睛。 要不然,她当年怎么会骤然失态,和一个小孩子给较真了起来。 早知道,她当初就让人动手了以绝后患。 果然留着人是个祸害。 这时,仿佛身旁儿子的目光扫了过来,欧春华立马低下眼帘吃饭。 那边欧士华依然抓着不放,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一路往痛点说:“长达,不是你夫家的公司吗?顾小姐这么勇敢的,是认为夫家的东西,必然要属于自己的吗?顾小姐难道没有考虑到自己丈夫的心情?” “欧总裁看来,是了解了不少我夫家的情况。”顾暖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不知道欧总裁这又意欲如何?” 欧士华嘴角一扬:“我儿子,都有意想和萧家的外孙女联姻,你说,我不了解萧家的情况,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的行为吗?” “这样说,欧总裁,是非常满意我老公这位外甥女了?” 欧士华果然眉头一皱,说:“其实在机场,我还看见了萧家的另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姐,据她母亲说,这位小姐,更是有意更改自己的姓氏为萧姓,好为萧家尽一份最大的努力,这份孝心,实在令人感动。” 怎么?康悦婷要改姓萧了?在牢狱里的康家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是要把康悦婷这个不肖子孙撕了吗? 顾暖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声。 她这声笑,无疑让桌上其他人感到吃惊。欧士华更是沉了脸,问:“顾小姐,这么令人感动的孝心,你居然感到好笑?” “我只是笑,像欧总裁这么聪明绝顶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原因。” “你说什么?” “我给欧总裁说件事吧。相信,你儿子,你太太,都可以为我这些话做证。” 顾暖这一开口,欧春华又皱紧了眉头:她才不会帮对方说话呢。 “什么事?”欧士华一样这么想,不妨听对方能狗嘴里吐出些什么。 顾暖道:“有位小姐,一直在暗中跟踪欧少爷。她跟踪欧家少爷的事,欧少爷工作的医院里,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在前些天,一个和她一块跟踪欧少爷的女孩子,无缘无故突然出意外,被砖块砸死了。听说这两个女孩子,期间有过争执。” 这话让欧春华猛地想了起来,那时候,在明新医院里,萧淑兰带着康悦婷气冲冲地质问欧亚楠是不是她儿子,这里面,已经透露出康悦婷常年暗中跟踪她儿子。 一个女高中生而已,哪怕追星,都没有这样疯狂吧。 欧春华的心头猛地抖了抖。 如果顾暖这话是真的,岂不是说明康悦婷的精神状态,已经变成了疯子了? 她可不要一个疯子变成自己的儿媳妇?这样的话,他们全家人都有生命危险的。 见太太和儿子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欧士华俨然吃了一惊:这个,什么意思? 顾暖一眼扫过他们夫妇的脸,继续说:“欧总裁大概不知道吧。之前,萧家二小姐,给自己女儿求了一个牌子,听说还是在港岛求来的。” 萧淑兰给女儿求这个牌子,当然本意是想给女儿求得欧家的婚姻。 可是,在有了顾暖的话在前面以后,欧士华的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了。谁不知道,港岛的风水师最厉害了,尤其是对于驱邪避祸这些。 莫非萧淑兰知道自己女儿有恙? 在欧士华的观念里,有了自己以前不幸的第一桩婚姻教训,现在他想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的都是风水不会是科学。 康悦婷如果举动这么诡异,那么,肯定是被鬼缠身了,而不是什么精神病。反正,医生也解释不出精神病是怎么回事。 赵梦瑾嘴角都抬了起来,想着自己舅妈果然够厉害,两句话而已,已经让对方乱了阵脚。 最后一句,才叫做重击。顾暖对着欧士华:“有这样女儿的母亲,欧总裁听说是个有洁癖的人,能和这样的人谈正常生意吗?” 欧士华登然变了脸。 【145】子不教母之过 萧淑菊和康悦婷弄了一个下午的头发。接着,看时间很晚了,回家吃来不及,因此两人决定在外面吃饭。 “想吃什么?”萧淑菊问康悦婷,是把这个外甥女当成未来的摇钱树看了,拿在手心里小心翼翼捧着讨好着。 康悦婷的眼角暗地里扫过这个三姨妈的笑脸,看萧淑菊这样迁就她的样子,只让她联想到那会儿萧淑菊和林家乐未闹崩之前,总是想尽一切方法去讨好林意珊。 这个萧家的老三,说起来一点都没有变——见风使舵。 康悦婷歪了歪脑袋,努力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后,说:“刚才那个发型师都说了,说我的脸,可以再瘦一点,更好看。为了欧哥哥喜欢我,我想吃素食减肥。” “素食——”萧淑菊对于素食并不反感,因为现在物质条件好了,个个都想着要更健康。海鲜吃腻了,不就变成吃素食,据说可以延年益寿。 富太太们,对吃的这方面都很讲究,萧淑菊不例外。 “我知道有一家素食餐厅。”萧淑菊道。 康悦婷已经知道她说的哪一家了,不就是全城最有名的那一家。 “我打个电话给那边的经理吧,让他给我们挪个位置。”萧淑菊信心满满地说。 由于她们打电话给餐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那家餐厅客源爆满是常事。现在打电话去订肯定订不上,餐厅的经理为了讨好萧家的小姐,因此答应了萧淑菊,等第一轮吃晚饭的客人有走的,空下来的第一张桌子,给她们留着。 这样一来,她们坐上车,反正这个时间段塞车,去到餐厅,大概七点半,到那里刚好可以有张桌子吃上饭了。 萧淑菊和康悦婷抵达的时候,餐厅经理亲自到门口迎接她们。 “是哪张桌子?”萧淑菊问,因为她来这家餐厅吃饭不是第一次,算是常客了,对于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因此知道这里没有包厢,说,“我记得你们有张桌子,靠近里面的——” 说到那张相当于包厢格局最*的餐桌,餐厅经理摇摇头:“那张桌子一早被贵客订了,他们七点才开饭。” 萧淑菊听了肯定不高兴,问:“哪里的贵客?” 想有人比她牛吗?听听是哪里有钱有势的人。 餐厅经理贴近她耳朵,私语道:“港岛的——” 萧淑菊眼珠子转溜一圈:“不知道我认识不认识。” 对此,经理有对客人保密的工作职责,只能是点到即止。 反正都在一个地方里,萧淑菊真想知道,总过去偷窥不就完了。 偷窥人家吃饭这种事儿,萧淑菊肯定不做的,做了不等于是说自己比不上人家,变成和马仔一样。于是,她骄傲地抬着头,带着康悦婷,由餐厅经理亲自带路到了另一张餐桌就餐。 等菜上来的时候,康悦婷对萧淑菊说:“三姨妈,我去下洗手间。” “好,你去吧。”萧淑菊埋头看起了餐厅提供的菜单,发现近期因为家里事忙没有来,这里竟然出了不少新菜品,诱人饥肠辘辘的,等应了声听脚步声走了,她方才回神过来抬了下脑袋,对着康悦婷说,“你自己小心一点。” 在餐厅上一下厕所有什么需要小心的,更何况康悦婷都满十八岁了。只能说这个萧淑菊,现在真的把外甥女当成能吐黄金的宝贝看着了。 康悦婷回头给萧淑菊一笑,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往前走。 萧淑菊没有发现她干嘛上趟厕所都得拎着自己的包。可能想着这个外甥女是拎着包到卫生间里补妆。于是她低头继续研究菜单。 一路没有再回头的康悦婷,看到了卫生间指示牌的位置,并没有朝那方向径直过去,是走到一个边角的位置,往餐厅里放眼一望,像是在观察这里所有的环境。 萧淑菊进门的时候,问餐厅经理的那张特殊桌台,康悦婷发现了,是被两扇屏风围着,是遮挡得挺隐秘的。 与此同时,服务生准备上菜的台子,是设置在厨房到餐厅之间的那条走廊上。 康悦婷回头看回去,看到了一个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不止放着盘菜,还有一个标志送餐目的地的餐台号码,是a1号。 刚好是那桌餐厅经理说的,港岛生意人订的桌子。 康悦婷装作若无其事的,先跟在那个服务生后面,逐渐走近到那张餐桌附近。 服务生送菜的时候,要绕进屏风里,因此,根据服务生暴露的角度,康悦婷一瞥,望到了在里面吃饭的人。 一张方桌,左右一共坐了五个人。 全部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只看到欧亚楠和赵梦瑾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边吃饭,边谈笑风声的姿态,康悦婷手里攥着的拳头立马握紧了。 大表姐。 家里,几乎每个人都非常喜欢的大表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而且已经是海内外远近闻名的年轻音乐家。 不说家境,光这些个人自身条件,都可以远远甩开她康悦婷一条街。 如果是以前,在她康悦婷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前,她对人家众口夸赞的大表姐赵梦瑾,真的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想着赵梦瑾有自己的日子过,她康悦婷有自己的日子过,不见得比赵梦瑾差。 可是为什么,让她遇到了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她要怎么得到他呢?好不容易,那个不知廉耻的邱嘉莉已经死了。但是,居然又杀出了赵梦瑾这样一个程咬金。 想抢他的女人,最好个个都像邱嘉莉去死,一了百了,不会再阻挡到她的路。 就餐中间,喝着茶水的欧亚楠,突然转头。 坐在他对面的赵梦瑾不禁问:“你看见什么了吗?” 只觉得他那表情,好像是望到了什么,眼睛都眯起来了。 “没有。”欧亚楠仿佛漫不经心的姿态,转回头。 赵梦瑾已经看出来了,他根本没有心思和她相亲。这么明显的迹象,反而被他父母误解成他生平第一次对女孩子害羞。 结果,这男人,也有意配合父母对于他的这种误解。 有必要吗?不想相亲,不喜欢她,不就直说。她赵梦瑾又不是输不起的。 说起来,她母亲未出事之前,按照她母亲的介绍,她确实对于欧家这位勤奋好学和普通富二代不同的少爷有些兴趣的,不然不会按照母亲的安排在飞机上和欧春华见面了。 但是,现在情况都变了。母亲出事,小舅出事,都是她最亲的亲人。 她不能坐视不管。 比起亲人,爱情,又能几何? 她一样没有心思和对方相亲。 都是作势,这更好。 在感觉到欧家夫妇的目光好像落到她这边时,赵梦瑾嘴唇微勾,对着对面的男人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欧医生,或是欧少爷?” 欧亚楠转头,看回她,道:“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欧医生。” 什么欧医生? 一听这话,欧士华第一个不高兴。 “直接叫他亚楠,没有问题的。”欧士华说,帮儿子做了决定。 那态度,分明与刚才和顾暖争执,准备转移到康悦婷的选择截然两样。 无疑,顾暖提供的那些信息,已经把欧士华吓的够呛。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鬼缠身的女人变成他儿子的老婆。要是新婚夜诅咒死他儿子怎么办?他只有这个独生子! 自己当年结婚的倒霉事儿,历历在目。 康悦婷站在外面,距离不远,隔着扇屏风而已,却能非常清楚地听见欧士华的话。 让赵梦瑾直呼他的名字亚楠,那么亲密的称呼,都被欧士华认可了。这样直率的表态,她康悦婷要是察觉不出来,肯定是傻子。 登时,胸口燃起了熊熊大火。 好你这个欧士华,本来想着你是我未来公公,在机场,我是那么的百般讨好你。结果,你这么的不知好歹,脚踏两条船不说,一看到赵梦瑾,马上把她甩了。分明是个见色就变的好色之徒。 是想着她大表姐长得比她漂亮吧。 幸好,她提早做了预防,比她妈,都提早知道了他们要见面。 康悦婷沉着脸,只看那个服务生端着托盘往回走时,跟在了对方后面。 埋头研究菜单的萧淑菊,突然想起,好像康悦婷离开的时间长了些,于是抬起头来,在餐厅里环顾起来,几乎是快站起来踮脚尖的姿态。 守在服务台的餐厅经理看到她这个动作,走过来询问:“三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我那个外甥女,去卫生间——” 餐厅经理因此转头,给她指明卫生间的标志牌。 终于,萧淑菊看到了从卫生间指示牌那里走过来的康悦婷。 “你怎么去那么久?”萧淑菊迈开一步,离开餐桌,对康悦婷上下打量一番,眸光有些担心和焦灼,“不会是吃坏肚子拉肚子了吧?” 她要生钱的外甥女,宝贝的很,可千万不能突发状况。 康悦婷宛若平常地一笑,道:“三姨妈,我这没有吃饭呢,哪来拉肚子。不过是厕所里面排队的人多,我多等了会儿。” 萧淑菊这才放心下来。 两个人就坐。萧淑菊还是生怕她在厕所里虚脱了,让经理给准备了一杯放甜较多的苹果汁,给康悦婷喝。 服务员端着盘子,走到了顾暖他们的餐桌,道:“这是最后一道菜了。” 最后一道菜,水果拼盘,放在了桌子正中间。 对于已经吃了满晚素菜的欧家夫妇来说,实在对于同是果蔬类的水果,提不起太大兴致。 顾暖想着,唐思礼让她要补充多方面营养,最少要吃一点水果,因此把手伸了过去。 这时,斜对面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所有餐台边的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幕,不由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欧春华,掩盖在垂低的眼帘下面的眼神,都灰暗了起来。 顾暖同样有些微微的意外,眨了下眼,问:“欧医生?” “你今晚吃了很多蔬菜了。而且,你身体比较虚弱,不太适合吃生冷的。让胃肠蠕动太多,一样会流失营养成分的,反而不利于吸收。”欧亚楠说。 他说话的口气,态度,都是像医生的专业性一样严谨。 这让其他人看了,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顾暖感觉好像有些异样,但是,对面他的表情,又是那么的正经的。于是,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收回手。 欧士华和欧春华肯定是看着不高兴的了。 特别欧士华之前,已经听过人家闲言闲语说他儿子好像喜欢上有夫之妇。 “既然都吃完了。”欧士华眼睛一眯,对准顾暖,“顾小姐你既然是赵小姐的长辈,如果你同意的话,饭后,让这对年轻人自己去散散步,怎么样?” “当然可以。”顾暖回答的声音不假思索。 看来这个女人有点自知之明。欧士华心里想着,赶紧让儿子死掉这条心回到正轨要紧。 回头,他对儿子交代:“你开我的车,载赵小姐到江边兜兜风,回来的时间不要太晚,十一点前吧,务必把赵小姐送回她住处。” 本以为,他这么霸道的决定,会引起儿子的小小反弹。毕竟这几天,儿子的态度好像喜欢和他唱反调。没有想到,欧亚楠一开口,居然应好:“知道了,父亲。” 答应后,欧亚楠先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对着对面的赵梦瑾说:“赵小姐能答应我的邀请吗?” 赵梦瑾脸上微微一笑:“我感到非常荣幸。” 两个年轻人于是都先站了起来,和长辈道别之后,先一步离开了餐厅。 欧士华看着儿子终于回到正轨带赵家小姐离开,眸光里不禁都闪了丝惊讶,是意外多于欣喜的口气,对太太欧春华说:“亚楠看起来,真的是很喜欢这位小姐呢。” 欧春华的眼,不留痕迹地扫过对面顾暖的脸,看顾暖并没有跟着去看欧亚楠,于是回答先生的话说:“毕竟,是亚楠自己提议的,他能不中意吗?” “对,终究是他自己喜欢的,这事儿,可就容易解决多了。”欧士华一边终于发出满足的溢叹,一边端起那杯没有喝完的红酒。 欧春华眼角暗地里扫过他那张脸,这时在清楚地看到了丈夫隐藏在底下的表情之后,欧春华心里可谓是松了莫大的一口气。 原本,欧士华突然回大陆,不是重大节假日期间要一家三口见面,这纯然是欧士华一般不会做的事,让她不得不猜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看起来,他貌似,这次回来只是因为看中了萧家财产这块蛋糕。 只要他不是关注到其它就好了。欧春华想,其它的事儿,她要尽快解决。 欧亚楠带着赵梦瑾,走出了遮盖*的屏风,穿越餐厅中间走去大门口,因此,餐厅里其他正在就餐的人,肯定都看见他们两人了。 萧淑菊招手叫服务生过来点新菜时,这么的,突然看到了餐厅里走过一对养眼的帅哥美女。 那帅哥高高帅帅,英俊气质,怎么看是那么的熟眼,再看帅哥旁边走着的美女,更是贵族化气质,仿佛天仙下凡。 一些周近的人看见了都在议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仙配。 萧淑菊心里却陡然打了个冷颤。或许欧亚楠的脸她突然还想不起来,可是,明显,赵梦瑾这个大外甥女,她萧淑菊是不可能认不出来了。 其实在餐厅经理和她告密说港岛人时,她心里已经有掠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欧春华吧? 她认识的,最有钱的港岛人,就欧春华了,还真想不到其它。 再看赵梦瑾,什么时候回国的?都没有通知过她们? 而且,赵梦瑾回国做什么?和一个男人在餐厅双入双出,是谁都很容易联想起了一个词:相亲。 几个念头这么交织地闪过,萧淑菊似乎都不用多想,直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会吧?欧家人,安排自己儿子瞒着她们,和赵梦瑾见面相亲了? 天。这个消息,如果被老二知道的话—— 萧淑菊的眼珠子一转,转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康悦婷。 康悦婷仿佛在埋头吃菜,都没有听见周遭其他人的议论声,更没有抬起头去看人。 萧淑菊心里一想,不对。赶紧起来,走到一边去给老二打电话。 这事儿非同小可。如果欧家人看中的不是康悦婷,是赵梦瑾,那么,欧家人有可能不和萧淑兰合作了,要和赵家合作了。那她萧淑菊岂不是拍马屁拍错了对象? 滴滴滴几声电话铃声过去之后,好不容易,对面的萧淑兰终于有空接起她的电话。 “怎么了?”萧淑兰懒洋洋地问。 不用说都知道,这个老三,貌似心情不好。 今天她离开萧淑兰那里时,都不见老二不好呀。萧淑菊的心像铅球一样往下堕落,有些小心地捂住嘴巴说:“二姐,我今晚在餐厅吃饭,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萧淑兰眼皮一跳。这会儿,她真的有些恼,恼这个老三,总是没有好消息的。 “你看到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萧淑兰的口气似乎有些生气。 这下,萧淑菊明白了,直接揭开老二那层面纱说:“原来二姐你早知道了,你该提早和我们说吗?你看我们在这里吃饭,刚好碰到这样的场景,真叫人难堪,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你们去哪里吃饭不好,去那里做什么?”萧淑兰气呼呼地说。 老三自己惹的祸,还要她背? 萧淑菊无辜道:“是你家悦婷,突然说是要吃素食。全城最有名的素食餐厅,就这一家。莫非,我还得带她去吃差的?” 怎么?她女儿的提议? 为什么? 萧淑兰愣了愣,隐隐约约,貌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冒芽。 “你怎么就着她呢?!”萧淑兰对老三发脾气,“你当人姨妈的,我把她交给你,你不会看着点?!” 萧淑菊更觉得冤枉无比了,跟着吼:“你早说,我不就留个心眼不带她来这里。说来说去,你们母女俩自己演的戏,你们想干嘛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帮你们背黑锅?” “什么?你说我们想干什么?”萧淑兰简直不敢相信老三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她们母女俩,没有欧士华欧亚楠都不行了似的。 萧淑菊撅着嘴巴:“我怎么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你女儿也够奇怪的,如果真的知道的话,为什么跑这里来,要自取其辱吗?” “你不要胡说八道,她根本不知道这事,我没有告诉你,更不可能告诉她。”萧淑兰生气地辩解着,“这事,根本都没有定论呢。所以我为什么告诉她。再说,你知道的,现在萧家和长达都是我说了算,欧士华不找我,找其他人有什么用?屁用。回头他必须找回我!” 萧淑菊听她这话有道理,挂了电话前说:“既然都是这样了,悦婷自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什么了。没关系,我看见他们,他们没有看见我。” “行吧,你自己小心点,保护好我女儿。” 姐妹之间挂了电话。 萧淑菊走回饭桌,坐下来,见对面刚才她离开打电话时都显得若无其事的康悦婷,突然抬头对她说:“三姨妈,我们回去吧。” 看来这个小妮子刚才的若无其事都是装的。 那也是,她萧淑菊都看得出来,这小妮子分明是很想当欧家的儿媳妇的,怎么能不在意? 萧淑菊此刻是有些同情对方的。想她自己那时候那么的喜欢林家乐,和这个小妮子算是同病相怜。 “好吧。姨妈知道有个地方新开张的,那里的菜,新潮又好吃。吃什么素食呢?那个做头发的胡说八道的,你脸蛋圆圆润润的,才有福气。比你大表姐有福气多了。我要是婆婆,肯定选你,不会选你大表姐那个瘦骨如柴脸蛋像棵尖椒没有肉的。” 康悦婷脸皮子一僵。这老三的嘴巴,一如既往不会说话,安慰人的技术比起糟蹋人的技术弱势多了。 萧淑菊没有觉得自己说话有异常,叫来服务生准备结账。 此时,她才知道餐厅里出了事。 警车的声音,停在了餐厅门口。 救护车的声音,随之而来。 连被屏风隔绝着的顾暖他们,都听到了动静。 欧士华看看表,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太太说要结账,那服务生,拿了欧春华的会员卡去刷,刷老半天,账单和会员卡发票都不见有人送回来。 现在,听见警车救护车的声音,顾暖、欧家夫妇都有些吃惊。 如果说餐厅里有客人突然生病,叫救护车来不就完了,为什么叫警车? 警车先到的呢。 欧士华叫住路过的一个急匆匆意图离开的人,问:“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吃饭,吃到中毒了,在那里抽搐呢。” 真是把人吓了一大跳! 这么著名的餐厅居然有人吃到毒菜,更可怕的是,刚才他们几个都在吃饭,吃了一大堆! 欧士华和欧春华的冷汗都全身冒出来了。 顾暖相对比较冷静,透过通向外面的缝隙往外看,看到了一群人围着的地方,刚好距离他们这里并不远。 隔一排的样子。 由于中毒的客人家属第一时间报警了。 警察到了以后,决定第一时间封锁餐厅。 餐厅的大门开始紧闭,有餐厅保安和警察把守。 所有在餐厅里的人,都来不及撤出去。 萧淑菊和康悦婷同样无法离开。 为此,萧淑菊都傻了眼。 怎么正好有人中毒了。还有,她们刚刚也吃了这里的东西呢! 萧淑菊于是和其他一些急着离开的客户,围攻起了餐厅工作人员,声讨道:“我们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餐厅工作人员叫来警察解释。 警方道:“让大家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如果有人一样在这里中毒了,有医生在这,可以最大限度避免你们在路上出事。” 这样的话,萧淑菊他们听着当然不接受。 因为,根据到来的医生和具有刑侦经验的警察判断,这个毒,是有人故意下的,只下在一盘菜上,是个水果拼盘。 证据就是,其它同期上水果拼盘的客人,并没有中毒症状。只有这桌的一个老太太,吃了块苹果之后,没有过多久,开始倒在地上抽搐。 说如果这桌的人的餐具有问题,但是,其他同桌的,没有吃水果的,都没有问题。 为此那桌上,因为敬孝老人给老人亲自夹了块苹果的儿子,哭得像泪人似的,喊:“妈,妈——” 欧士华和欧春华都听得心惊胆战,两人目光回到自己那餐桌上幸好没有任何人碰过的水果拼盘。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盘水果有没有问题,但是,终究好像是和死神擦身而过。 顾暖坐在那里,貌似是处惊不乱的,只是用眼睛观察四周。于是,她突然张口吐出来的声音,反而变得非常尖锐清晰。 “好像是三小姐和二小姐的女儿。” 欧士华和欧春华猛然都把头转过去,看到了,萧淑菊站在抗议的人群中,而康悦婷躲在人群外围,那眼神那神态动作都好像是老鼠一样想往哪里钻。 几乎不约而同的,欧士华与欧春华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相似的念头。 如果,那个疯子,是知道他们在这里吃饭,看见了他们在这里吃饭,准备在他们的饭里下毒,刚好,他们最后那盘菜,肯定是水果拼盘,于是在水果拼盘做手脚。 只是不知道中途哪里出了差错,那盘下毒的水果没有送到他们这里,送到了隔壁桌,让那桌人的老太太代替他们受罪了。 这个想法还真没有错。 康悦婷其实在看到欧亚楠带赵梦瑾走出餐厅时,已经诧异到说不出话来。 她明明撒了药的,怎么,他们没有吃? 赵梦瑾不是最喜欢保持身材吗?因此吃水果应该很多,肯定吃的。 她哪里知道,因为欧亚楠不让顾暖吃的时候,同时,让赵梦瑾没有了机会伸手去拿水果。 不仅如此,她下毒的那盘水果,确实,本来是要送到顾暖他们那桌的。只可是,隔壁那桌人,着急想走,因此催促服务生上菜。送菜的服务生因此灵机一动,想着是同样的菜,于是把顾暖他们那盘水果,临时变通,先送到了隔壁。 这就叫做,是命逃不过。 眼看那到达的医生,对中毒的老太太进行一番急救指挥,老太太并没有任何起色,是沉重地闭上了眼皮。 那桌子亲属因此抱头哭成了一团。 这下是死活都不肯让餐厅里的人走了的。因为这很显然,是有人下毒! 见出了人命,人命关天,警察一样不敢怠慢。 不断支援的刑侦警力到达现场,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破案。 餐厅里所有的摄像头的记录,都集中在了一起。 很快的,一个目标嫌疑人,落入了警察的视野。 萧淑菊挤在抗议的人群中,都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时,只见事情突然一百八十度反转。 几个警察穿过人群,猛然把她外甥女康悦婷抓住了。 “喂,你们做什么呢?!”萧淑菊赶紧像划水的人冲过人群跑过去。 康悦婷已经要晕了,在几个警察围到她身旁时,她全身抖得像秋风落叶。 只等萧淑菊救援的声音突然落入了她耳朵里。 萧淑菊说:“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她怎么可能给那个老太太下毒?我们都不认识那个老太太,更不认得他们一桌人!还有,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这些话,无疑都给要晕倒的康悦婷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康悦婷猛地昂首挺胸,对着所有人说:“我是康家的小姐,我妈妈姓萧,是长达的现任总裁。你们要知道你们在怀疑的是什么样的人!” 顾暖远远地看着,骤然是感到了一丝可笑,嘴角不由微弯,是快大笑起来了。 这两个人,不都想想,法律无情,哪有管你是不是有钱有势。只要证据确凿,皇天老子都救不了你。 康悦婷这下算是完了,故意下毒毒死了人的话,那肯定是要死刑的了,逃不掉的了。不说萧淑兰有没有这个能力救回女儿的命,老鳄鱼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装死都不会认这个外孙女了。 疯子,真是疯子。 一般人,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居然要毒死情敌! 欧士华和欧春华,在看到警察抓住了康悦婷时候,那两条腿都是软的了。 不用说,那个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的老太太,本来就是他们的下场。 “这,这简直是!”欧士华愤怒的,拿起拳头砸着桌子。 顾暖冷不丁给他一句:“欧总裁不是刚看中二小姐的女儿吗?” “胡说!这种疯子,我能看中?我告诉你,这种疯子,她的妈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下,变成欧士华来规劝其他人绝对不要和萧淑兰谈生意了。 欧春华的心脏突突突地跳着,是想怎么之前,她都没有能察觉萧淑兰母女原来是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回头,再不留痕迹扫了下顾暖: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萧淑菊和康悦婷与警察争执了半天,无奈的,势弱的她们只得先跟着上了警车去公安局。因此,在看见康悦婷被警察带走时,萧淑菊赶紧给萧淑兰打电话。 只听到老三说自己女儿下毒弄死人了,萧淑兰的脑袋像是被炸弹炸空。 “你说什么?警察怀疑悦婷毒死了个老太太?什么老太太,哪家的老太太?” “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你说那些警察蠢不蠢!怀疑人也得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萧淑兰一听这话,心里稍安,说:“你跟着悦婷,我带律师马上杀到,肯定不让悦婷做这头替罪羊!” 挂了电话,萧淑兰通知律师。 这个律师,那肯定是名律师的了,在警察圈里都有不错的人脉。接到这个案子,来见萧淑兰的时候,路上已经找熟人了解过实际的情况。为此,到达萧淑兰这里,律师先是摇头:“证据都在,凶多吉少。” “问题是,那人,我女儿根本不认识,杀人动机不存在,会不会是录像被人捏造的,合成的,栽赃给我女儿身上?”萧淑兰肯定不相信是自己女儿作案。 律师对她说实话:“那么短的时间,餐厅负责监控的保安室已经确定了,没有其他人进入,根本没有人能动作,更别说合成。再有,据餐厅服务生回忆,说那盘水果,本来不是送到那桌的。” “你说是,毒,毒错了人?”萧淑兰的心头打了个冷颤。 她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餐厅里,有其他人在。 “警察现在,在过问本来水果拼盘要送去的那桌客人,对方是不是认得小姐。对方的回答是肯定的,说是认识。而且,说如果确定是小姐毒错了人的话,绝对不会放过小姐的。因为他们差点就是受害者。” 萧淑兰的声音都是抖的了:“是谁?” “欧总裁。” 萧淑兰咚的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完了,这下全完了,完得彻底了! 接着,萧淑兰嘴角呵呵呵呵,阴笑起来:“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计算!是他用自己的儿子来蛊惑我女儿刺激我女儿,他做这些事情目的只有一个,杀价!要我用白菜价出让手里的股权!” 律师吃惊地看着她的这个样子。 萧淑兰摆摆手:“先不用去警察局了。这事儿,我们去解决不了,先要解决的是,和欧家谈判生意的事。” “二小姐?” 萧淑兰再次非常肯定地咬牙齿:“不会错的。他本来都看中我女儿的了,结果,突然变卦,找了赵梦瑾,不是想刺激我们动作那是想怎样?要告也是先告他!” 律师苦笑不已,这些都是萧淑兰自己推测的结果,法庭打案子,是要讲证据的,不能靠臆想的。 萧淑兰爬回自己的办公桌,拿起电话筒,给欧士华电话。 欧士华和警察说话完,一腔怒气都没有消,尤其从警察那里得知了康悦婷确实本来应该是在他们的那盘菜里下的毒。 萧淑兰的电话来时,他看了一眼,本不想接的。后来一想,接了起来。 “欧总裁,是我。” “二小姐,你在哪?公安局吗?” “没有,我怎么会在公安局呢?欧总裁真会说笑,我在自己的办公室,研究和欧总裁商议的合作方案呢。今天,我召集几个高官开了会,对于欧总裁的支援,大家都是感到非常高兴,乐意接受欧氏集团的注资。” 想她这么讨好的橄榄枝抛了出去后,这个欧士华,不得高兴到马上举白旗投降了。 她女儿的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一阵沉默之后,突然电话对面爆出欧士华的一阵怒吼。 “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认识你们这对疯子!你说我还要和你们做生意?!我自己的命更重要。你们想祸害其他人去找其他人吧。不过像你们这种疯子,能和你们做生意的,肯定都是脑子不正常的,被鬼缠身的!” 萧淑兰大张着嘴巴合不拢。 接着,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说:“欧总裁,我知道你这是故意激我,我这真的是很有诚意的,你说什么价格,我都会接受的。” “被鬼缠身的钱我欧士华敢要?!说疯子就是疯子!” 啪! 对方话筒一摔。 萧淑兰整个儿,真的是懵了。 什么鬼缠身?说她女儿一时精神错乱,走错了路,这个好像还能接受。怎么变成鬼缠身了? 欧士华挂了电话,走回顾暖面前,说:“如果你真的有意收购长达,或许,我们可以就详细的问题,讨论一下,顾小姐。” 这话,都没有得到顾暖的任何反应时,欧春华的两只眼睛,先射到了老公脸上。 顾暖似乎没有看见他们夫妇俩截然不同的表情,淡淡道:“欧总裁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需要回去和团队商议。” “好,我静等顾小姐的好消息。”说完这话,欧士华还做了个要亲自送顾暖离开的动作。 欧春华那口气哽在了肺里,整张脸都变成紫的了。 【146】连本带利还给你! 萧淑珠在机场找到了女儿。 朱佳茵看见她,吃惊道:“妈,不是让你派人送来吗?你自己来做什么?” 萧淑珠气道:“怎么,你这躲谁呢,连你妈都躲。” 说到点子上了。朱佳茵往她身后看着,只怕有什么人跟来的样子。 “别看了,悦婷没有来。”萧淑珠一眼都可以看出女儿在想什么,说,“悦婷她忙着去相亲,怎么可能来这里。” “和谁相亲?”朱佳茵先是疑问,之后猛地想起了什么吗,说,“不会是欧医生吧?” “欧医生?”萧淑珠由女儿这话,突然想到个问题,“你说的欧医生,是医院里那个年轻医生吗?” “是。” “怎么也姓欧?” 以前,她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一想,其实从康悦婷的态度来看,事情都已经非常明显了。那个姓欧的医生,很有可能是隐瞒自己身份的欧家少爷。 朱佳茵炸毛:“你说他是那个欧家的独生子?” “很有可能是的。”萧淑珠几乎都百分百笃定了,因为眼看康悦婷那么执着。康悦婷总不可能执着两个不同的男人吧?爱情,基本都是单一的。 “难怪,我就说她那么拼命干嘛!”朱佳茵像是后悔地跺脚。想这个康悦婷连她这个表姐都瞒着,简直是居心叵测。 原先,她还挺同情这个表妹的爱情,敢这么追求一个穷小子,现在一看,原来这个康悦婷一样是贪钱的。 “你说她拼命?”萧淑珠对女儿这话提出质疑。康悦婷做了什么需要拼命。 朱佳茵眼看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萧淑珠走过去,一把拍到她肩头:“我就说你不对劲,突然间要回美国,说吧!究竟你和悦婷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和她吵架了吗?” “我哪敢和她吵架?我怕她都来不及,不然干嘛跑回美国。” 萧淑珠诧异着:“你怕她?你为什么怕她?” 这说法太奇怪了。康悦婷有什么可以令人感到害怕的? 朱佳茵环顾四周没人,贴到母亲耳边说:“妈,你留在这,自己小心点,不止要小心悦婷,我看二姨妈也有问题。” “啥?你二姨妈?” 朱佳茵说:“二姨妈如果没有问题,那么,悦婷那变态的性子遗传谁的?她爸吗?貌似二姨丈是个懦夫,没有这个勇气干这么疯狂的事吧。” 只听女儿这话越说越诡异了,萧淑珠赶紧把女儿带到角落里,躲着公众视线,一本正经地问:“你话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她吵架,那是怎么了?” “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妈可能不知道,那个欧医生工作的医院附近死了个小姑娘,刚好一样是暗恋欧医生的。” 萧淑珠的心脏被吓得一乍一乍的:“你这个胡说什么?人家死了,和悦婷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我和悦婷走散了,回头去找她,结果看见她站在那个死的人旁边,说了一些狠话。好像说人家本就该死,谁让对方想追她的男人。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怕!我不跑回美国,难道要被这个变态抓住吗?”朱佳茵边说边抱住脑袋,仿佛很害怕康悦婷已经发现她那天跟踪自己。 萧淑珠果然是要被吓晕了。 这事可大可小。要是是真的,她二姐这个女儿岂不成杀人犯了? 她脑子糊糊涂涂地想着,身体第一反应,当然是转身,想去和萧家人商量,最少要告诉自己二姐这么重大的事。 朱佳茵手忙脚乱把她拉住,说:“妈,你不会是想回去和二姨妈说吧?二姨妈能相信我们的话吗?我们都没有证据。你这样一说,悦婷肯定知道我是目击证人了。她下一步不是要把我给——你是要把我害死吗,妈?!” 女儿这一说,萧淑珠清醒了。确实如此,这个事,可不能把自己害了。况且,她刚和自己家里两个姐姐表明心态了,要回美国,这么回去,岂不是变成她自己言而无信,老二和老三更是不会相信她说的每句话了。 “走吧,回美国。” “妈你要送我上机?”朱佳茵疑问。 “不,我和你一起回美国去。”萧淑珠沉吟道,“有些事,我该和你爸,好好面对面谈谈了。” 朱佳茵对她这话挑了下眉。家里父母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她做女儿的,早就觉察到了。 总觉得自己爸妈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四母女飞走了,回米国去了。因此,当康悦婷真的下毒误杀了个老太太的消息,传到米国时,萧淑珠和朱佳茵都冒出了后怕的冷汗。 随之,抓获康悦婷的警方,获得了一个最新的消息,是说康悦婷涉及了上次邱嘉莉的命案。 萧淑兰的律师得到这些消息,当然都不敢瞒着萧淑兰。萧淑兰到现在,脑子都是浑浊的。 她可能觉得自己和女儿一样,都要疯了,只想拿刀子杀人。 在警察局的萧淑菊,等了半天,都不见萧淑兰和律师到达,心里早就跟着秋风凉了半截。 萧淑菊一样惶惶然的,不知道前路在哪里。此刻,她心里多想念大姐萧淑梅,想念弟弟夜白,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惦记起被她们排斥而回到美国的老四萧淑珠。 蓝色的宝马,在霓虹闪烁的城市大马路上行驶着,穿越城嚣的虚荣,来到频临江边的大道。 由于风大,没有开窗。 赵梦瑾坐在副驾上,除了隔窗观赏沿路的风景,只能是回头看车内了。车内不就只剩下一个男人。 说话吗?对于经常出席演出,出现在社交场所的赵梦瑾来说,和个人搭话,绝对都不会是问题。可现在,她突然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对眼前这个男人说些什么话。 眼前这个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到出乎她的意料。尤其在这么近的距离,并且属于封闭的环境,没有其他人干扰的情况下,她的注意力能更集中地去观察身边人的容貌。 是,在他伸出手去制止顾暖拿水果的时候,她是吃了一惊。同时,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弟弟庆庆在她通信工具上用语音留言说,说到谁谁谁,有个人,长得很像顾舅妈。 真的是,五官长得有点儿相似,尤其那种气质。 这里面有什么莫大的关系吗? 欧家夫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吗? 只看欧士华的态度,倒是好像这事儿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欧春华,记得上回在飞机上的时候,是挺能说话的一个人,不知怎的,在今晚的饭局上变得默默无声。 怎么看,都是有些玄机。 “你和我舅妈是旧识吗?”赵梦瑾问。 欧亚楠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表情好像有点过于严肃,道:“后面跟着的人,是你的人?” 赵梦瑾经他这话,才注意到车后面好像跟着辆车,跟着她许久了。 不排除是展大鹏担心她的安全问题,让人开车跟踪他们两个。 “可能是的。”赵梦瑾道,“我小舅的朋友,担心我安全,没有其它。” 欧亚楠的眼角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自己反倒没有任何担忧的痕迹。 “你我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赵梦瑾说,“但是,我从其他人口里听说过你。说你医术精湛,而且勤奋好学,没有富二代的不良嗜好。” 句句像是在夸他。 欧亚楠说:“实话实说,在刚才吃饭时,有些话我不好直说,但是——” “我明白的。我一样,现阶段没有什么谈恋爱的心思,欧医生应该知道我妈妈出事的事。你说我妈妈都出事了,我可能顾着我自己谈恋爱吗?不要说其他人怎么想,我只会觉得我不孝。” 欧亚楠好像对于她这话,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她在饭桌上的表现,欧士华没有看出来,他是看出来了。 宝马停在了江边一个停车场里,停下了车,两个人却没有从车上下来,都是透过车前窗看着江面。 夜晚黑漆漆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好看的。再说那江水,城市污染大,肯定不怎么漂亮,不及高山上清澈的溪流。 两个人,只是在发呆。赵梦瑾都不由这样想。 确实,除了发呆,制造假象让欧士华误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又能怎样。 “你说我们这个戏,需要演多久。”赵梦瑾不禁喃喃了一句。 欧亚楠往她脸上瞄了下,低头,伸手拉开车厢里的一个储物盒子,拿出里面一个马口铁盒,里面装的是瑞士糖果。 打开之后,赵梦瑾从铁盒子里挑出了一颗糖,剥了糖纸放进自己嘴里含着。这算是总有点事情去做。 欧亚楠说:“我原以为,你有自己的打算。” 对他这话,赵梦瑾没有反驳,说:“我是有打算的,但是,没有想到你那么好配合,让我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本来,就今晚怎么应付他,她想了众多的法子。 欧亚楠听见她这话都不禁哑笑了声。 “好笑吗?”赵梦瑾转头看他。 欧亚楠正面看清楚她的脸,早在餐厅的时候,他都看出来了,她确实如传言中外貌气质俱佳,是一个真正漂亮的贵族名媛。 像邱嘉莉,康悦婷,都根本无法和她比,是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差异的话,可以叫做天壤之别。 是男人,都很难不对这样的女人怦然动心的。 只是,他心里很清楚,她注定不是他的人,是那个家伙的未婚妻,如果欧家和赵家真的成功联姻的话。 赵梦瑾慢慢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里,闪现着一层非常深沉的意味,甚至是很深很深的像个漩涡,是把他自己埋在了最底下。 因为如此,他整个人像是笼罩了一层黑色的迷雾,是比她之前见过的唐思礼,更为神秘让人难以捉摸得住的男人。 留意到她疑问的眼神,欧亚楠稍仰起头,轻轻地往车顶吐一口气的样子。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既然,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赵梦瑾似乎有些不解他此刻叹气的表情。 欧亚楠眯下眼,道:“你说的对。彼此都说好了,一切都好配合。”接着,他突然转头看向她:“但是,你假装和我谈恋爱,只是一样为了敷衍你家里那些长辈吗?” 赵梦瑾愣了下之后,脑子里警铃大作,异常警惕起来。因为她不清楚,眼前这男人是敌是友。如果她表明,自己是来帮顾暖刺探欧家情况的,这男人会怎么想。 会立马变成她的头号公敌吗? 明显的,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已经被他锋利的眼神抓住。欧亚楠像是对此早有所料,淡漠道:“固然在你眼里,他们,我父母,可能都是不好的人。” 赵梦瑾立马听明白他这句话:“但是他们依然是你的父母,所以,你绝对不会想到对付他们,是不是?” “他们对我至少有养育之恩。不是他们,我都没有办法活到现在,更别说当医生治病救人。你说,我每救下一个人,能说没有他们的功劳吗?” 赵梦瑾因他这话,清丽的眉尖轻轻簇了簇。似乎他的话,有些道理,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道理。 为此,她想出了个理由:“即便如此,如果自己父母做的是错事,身为儿女,可以见此不做声不动作吗?让他们在这条错误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面对她这话,欧亚楠嘴角微弯,冷笑声:“那你是根本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下做出的臆断。” 赵梦瑾再次生疑:他这话什么意思?欧士华和欧春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真的是一个能是非分明,黑白分明的男人吗? 赵梦瑾突然对一切都不确定起来。 本来,她刚才想着都还好,既然两人之间那么快地谈妥了,几乎是一拍即合的节奏。结果,这么快,他的话,改变了她的第一印象和观点。 他,根本不简单。 是让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一个人。 和顾暖一样,让人太难以捉摸了。 “那你想,我们今后要怎么做?”赵梦瑾说,低下的头和目光,已经不打算去看他。 他的样子,太容易让她联想起顾暖了,这令人感觉异常矛盾。 欧亚楠好像也转回自己的头,只看着前面的江面,道:“像我们眼下此刻做着的事,就好了。” 对于他此言,赵梦瑾只是在低着的脸上勾起不易让人察觉的嘴角。 “我最后可以问你一句话吗,欧医生?” “嗯?” “你刚才在餐厅里,阻止我舅妈吃水果,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责任和义务,或是其它原因?” 欧亚楠眸子微眯着,说:“我是一个医生,没有其它。” 赵梦瑾嘴里由此慢慢地哼了一声。 欧亚楠仿佛没有听见她这句哼声,低头看表,说:“时间到了,我得开车送你回去。” “你知道我住的地方,不需要我指路吧?”赵梦瑾神态悠闲地说,“我知道你以前住那里。” 欧亚楠登时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女那千变万化的神态和面孔,好比一个魔女似的,随时从仙女的姿态,坠落成为一个恶天使。 他不由溢出了声苦笑,道:“是,我知道了。” 随之,蓝色宝马从江边撤离,逗留的时间可谓是刚刚好,精确到分秒。即便如此,欧士华不放心自己儿子,找人去盯梢儿子车。 现在结果报回来,说是欧亚楠和赵家小姐在江边观景闲谈,似乎在车内十分亲密,不仅谈笑风生,欧亚楠还请了赵梦瑾吃糖。 欧士华听着自然很是高兴,是让他因康悦婷下毒的事给弄到乌烟瘴气的心情,终于拨开了一寸阳光。 此时,他和欧春华已经回到了家。 他兴致盎然地在欧春华面前走来走去,说:“你的眼光果然好,独道,不愧是我儿子的妈,都知道自己儿子怎么想的。” 耳听自己家老公居然如此满意这桩婚事,欧春华反而内心里有些措手不及了。 如果放任以前,她不知道赵梦瑾和顾暖之间有着亲密的关系的话,她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么一个情况之后,让她去接受一个和顾暖要好的女孩子当自己的儿媳妇? 欧春华不可能接受。 她一方面瞎应着丈夫的话,一方面,不敢去打击欧士华的兴致,只能是从旁敲打,宛如不经意地问:“现在,你是打算不和二小姐合作了?” “当然了!你没有看见她女儿是个彻底的疯子吗?居然想毒死我们!我之前不明就里,差点把她当儿媳妇呢。”现在想想,欧士华都是后怕着,指着坐在沙发上的太太命令道,“你以后,绝对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她们两个的名字!” 欧春华是知道他在这方面非常忌讳,灵光一闪,说:“那么,那位顾小姐,不是听说她老公都出事了,这么一个女人,你要和她谈生意?” 欧士华对她提起了顾暖,仿佛有些犹豫。 “她这样不是克夫吗?我看她命里也不好。据说是个聋子。” “聋子?”很显然,欧士华在今晚的饭局见面整个过程中,并没有感觉到顾暖是个聋子的迹象。 “对,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是个聋子。”欧春华强调。 “她怎么可能是个聋子呢?”欧士华不相信,“你看她今晚,都没有任何困难和其他人说话。再说,她要是真是个聋子,其他人愿意支持她吗?”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欧春华告诉他,“她不仅是个聋子,而且是个心肠很是险恶的聋子,因为她会读人家的唇语。这可以迷惑到很多人,让许多人在不知觉中泄漏了机密给她知道。” 本来,欧春华以为,这样一说,注定了顾暖绝对是个聋子,倒霉上身的孩子这一个特征,可以让迷信的欧士华马上改变主意了。 没有想到的是,欧士华突然间,手指摸起了下巴,对于她提供的这个信息,显得津津有味地琢磨起来,说:“难怪呢,难怪这么多人看好她——” 欧春华脸色诚然一变,知道自己刚才可能说错话了,反而神助了顾暖一把。 想这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在江湖里混的,哪个手上身上都是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不可能。说白了,一个不狠心的,不心狠手辣的,注定是做不了大事的,更当不了一个伟大的生意人的。 因为,金融这个池子,说来就是那么大。如果你不抢人家的钱,人家就会抢你的。形同鳄鱼争食。 你不做到狠心,不就得被人吃得一干二净。 仁慈,不过是生意人赎罪的一种表象。要知道,商人多赚的一份利润,都是从穷人口袋里掏出来的。 如果顾暖只是个单纯的聋子,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偏偏顾暖不是,顾暖不仅有才华,而且心肠够狠,做事够绝。对于在商业圈子都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欧士华而言,怎么去看一个生意伙伴好坏,这点目光绝对是有的。 欧士华似乎被她挑起了兴趣,走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欧春华不排除他去找人进一步调查顾暖了。这令她心里焦急万分,只怕自己的西洋镜突然被老公拆穿了。 所以说来说去,当时没有动手除去这颗钉子,结果这么多年之后,这个臭丫头,真变成了她眼里真正的眼中钉了,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在欧士华离开后,欧春华急匆匆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朝楼上自己房间走去。 都老夫老妻了,早就没有同房的需要了。一般,各人都有自己的事务要忙,都是分房睡,才能睡的安宁不受对方打扰。 回到了自己房间,反锁上房门。 欧春华徘徊两圈之后,眸光瞄准了桌子上的电话机。 在餐厅,和欧家夫妇分别之后,顾暖由展大鹏亲自护送回章三的别墅。 路上,展大鹏把车慢慢开,确实有些意外刚才在餐厅里发生的事,不是意外康悦婷杀人,而是意外欧士华对顾暖的一百八十度的态度上的改变。 “他看起来,对嫂子做生意的手腕,好像很有兴趣。”展大鹏说。 顾暖就此不像他那样乐观,再说欧家不像其他生意对手,于她而言,有非常大的意义。要她从感情上来评论的话,她更不希望欧士华看中了和她联手。 从理智上而言,却不能否认,如果欧士华真打算站在她这个阵营里,长达成功被她收购,只是这两天铁板钉钉上的结果了。 她没有任何表态的,缄默的一张脸,自然让展大鹏联想起了很多事,包括顾爸顾妈在这边时,对于欧亚楠那种模棱两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奇怪气氛。 可能他们听说的事,真的是真的。 她有个弟弟,而且,恐怕和欧亚楠长得很像。 车子开回到别墅的时候,据说欧亚楠和赵梦瑾都还没有回来。想的也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奉命去江边散步谈恋爱,哪有那么快回来,太快回来反而会惹到欧士华不高兴。 顾暖对于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是真是假去江边散步了,倒是没有兴趣插手去管的,一如她之前对赵梦瑾说的,赵梦瑾是个成年人了,只要是在保护自身安全不受人侵害的前提下,做任何决定,都有自主权。 展大鹏因此都觉得她这个舅妈,做的很成功。至少,赵家三个孩子,对于她都是交口称赞。哪怕是在机场只和她见过一次面说过一次话的赵梦龙,都认为她是个很不平凡的长辈,足以令人依靠。 回到自己房间,顾暖脱去了沉甸甸的金首饰,打从心里感到了一股疲惫。坐在椅子里休息的时候,难免会胡乱臆想,那思绪,却也不知怎的,总往他身上飞去了。 曾几何时,他开始占据了她的心头,攻城掠地,静悄悄中,是和她失去的弟弟顾笙一起,变成了她心头长年累月日日夜夜牵挂的对象。 “你什么时候准备回来呢?”顾暖低声说着,貌似都不知道自己在和一团空气说话。 知道了她回来,从自己房间出来,走过她房门口的吴子聪,似乎听见她这句说话声。 他的眉头就此皱紧,是想,如果真的被他遇到了萧夜白,肯定要把对方抓起来狠揍一顿。是男人,怎么可以让自己怀孕的老婆变成这样? 放在旁边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暖低头,看到了一个手机号码。固然显示的是陌生来电,但是以她直觉,她知道,肯定是那个女人。 嘴角上轻轻上扬了一截,想当年那个自视甚高的女人,在今天这场饭局之后,居然主动给她这个臭丫头打电话了。 可能这也是对方那么多前,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吧。 顾暖似乎可以猜到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是吧,连老公都对她顾暖这个臭丫头感兴趣了,自己再坐得住,除非连自己老公都不要了。 对于依靠欧太太这个身份起家的欧春华而言,怎么可能的事情?因此,哪怕此刻稍微放下点身段,只要达到目的。 手指轻轻一划过接听键,顾暖拿起了手机。 对面,欧春华的声音,显得既模糊又清晰,不可以否认的是,欧春华的态度是非常明显的,蕴含着极大的愤怒和不甘。 “我知道你听得见,顾——暖——” 顾暖淡泊的,和刚才在餐厅里说话的口吻一点都没有分别,很显然并不会受到对方这样一两句话挑衅就自乱阵脚,说:“难得欧太太记得我的名字。” “你是想说,我记得你的名字记了这么多年是吧?” “是吗?这可是欧太太自己说的了。” 一股气瞬间要在自己肺里炸开。欧春华气得咬牙切齿,说:“你这张嘴巴,没有德行的嘴巴,一点都不尊重长辈的嘴巴,都把你公公气病了,都不知道反悔!” “我和萧家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指三道四。因为,我是萧家少爷明媒正娶的太太,有结婚证的。欧太太和萧家又能是什么关系?” “哈!”欧春华嗤笑一声,“你说你是萧家少爷明媒正娶的太太?!你以什么手段勾引人家富少的?” “没有办法,这都是因为当年见过欧太太之后,欧太太教会给我的这一招。所以,他人问我怎么学来的狐狸精媚术,我一直在想,怎么把欧太太这个良师鼻祖隆重介绍给公众呢?” 欧春华这下都没有来得气,突然是在心头不受控制打了个寒战的样子。 是吗?是她自己,当年的自己,这么一手孕育了刺激了,让对方成长到了如今这么可怕对手的一个状态。 “你说是我教的你?” “当然了。欧太太当年和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非常清楚。你说,没有钱,一切都是枉然,你说,要我爬到你这个位置,绝无可能。因为仅凭我一身正义的浩气,是没有办法单枪匹马杀到欧太太面前的。像欧太太攀上富贵名门,有个老公撑腰到达今天,有欧太太如此卓有成效的经验在前面给我指路,我没有理由不成功,欧太太不也这么觉得吗?欧太太不认为该引以为傲吗?” 这番话,只让听的人都可以气到吐血身亡。 欧春华一口气吸回肺里支撑住呼吸,道:“说吧,你想怎样?” “欧太太这话真是好笑。我能想怎样,欧太太不是一个最明白不过的人吗?” “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不包括不属于你的那个儿子是吗?” 欧春华眸光里射出两道冷光:“我告诉你这个臭丫头,不要以为你攀上了萧家,翅膀硬了,可以为所欲为了。我警告你,当年,你弟弟是你父母主动交给我的。你应该很清楚,此事一旦暴露,你父母会一起去坐监狱。” 顾暖闭上眼,嘴唇哆嗦了下。这时,她仿佛听见了房门外有动静,于是降低了声音,锋芒的语气并没有变:“你想说同归于尽吗?怕我们顾家没有这个胆量和勇气吗?” “哼。我知道你爸妈或许有这个胆量勇气,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自己其实已经身处在四面楚歌的环境里面。你身边的亲人,如今只剩下你父母,眼看你心爱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生死不明。你认为,当你把孩子生下来,孩子都没有爸,不知道自己的爸去了哪里,质问起你这个母亲——” “欧太太你不用左右言其他,意图糊弄问题。我顾暖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了。我顾暖选中的男人,如果他连自己爬回到我身旁的能力都没有,他也不配做我丈夫,不配做我孩子的爸!” 欧春华愣了下,只想对方的这番话,要论是她欧春华都说不出来。 这个臭丫头,很显然比起她欧春华的心狠手辣是更胜一层楼。 “所以——”顾暖道,“欧太太,我们只要说回我们自己当年的赌约就行了。我说过了,我欠你的,肯定是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一分一毫都不会少。欧太太自己计算数目,对下数,可不要到时候找我顾暖说还的帐目不够。” 欧春华怎会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 还债吗?才不是。是她欧春华当年意图拿钱买顾家的儿子,今时今日,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欧春华自以为自己很有钱,那么,她顾暖就会让她欧春华一分钱都不会再拥有。 “你好大的口气——”欧春华冷丝丝地笑着,“你认为你今时今日可以办到了吗?” “你丈夫欧先生想和我合作,你不着急阻止他?这是我最忠实的奉劝了。” “你认为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信吗?!” 砰! 被对方戳中了痛点的欧春华恼羞成怒,摔了话筒。 随之她踉跄了两步,跌坐到了床上,再也站不起来的样子。 急促的呼吸,让她脸上泛现不吉祥的颜色。 她的目光慢慢转着,转到了房间里的电视屏幕上。 电视上,正在转播国际著名做空机构发布的宣告,要针对某些股市的举动。股市里多家公司的股价应声暴跌。 欧春华眉头微皱下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房门砰砰,两声敲打。 她老公的秘书在外面询问:“太太,你房间里怎么了?” 可能是她刚才摔电话的动静太大,直接响到了楼下,惊动到了欧士华。欧士华因此派人上楼来过问。 “没有什么。”欧春华说,收拾下自己刚才掉落下来的一些头发,说,“对了,告诉先生,让他注意最新新闻,有人打算做空公司。” “是——” 欧春华眸光里一闪。 * 顾暖察觉到了楼下发出的动静。 欧亚楠开着的蓝色宝马,穿过大铁门之后,停在了别墅门口。 赵梦瑾从副驾座上下车。 为此,别墅里一些人都好奇地伸长着脑袋张望。 赵梦庆听见姐姐回来,马上从被窝里爬起来,趴在了窗口上往下看。 听说姐姐今天去相亲,原来相亲的对象是那个欧医生。 小布丁觉得,这个欧医生当自己大姐夫的话,貌似并不令他小布丁感到反感呢。 欧亚楠送了人回来,要把车开回欧家。 他打着方向盘,让宝马掉头时,一眼望到了二楼那间熟悉的卧室和阳台,于是看到了顾暖站在窗帘后隐隐绰绰的身影。 眉头,就此在他额头上皱了皱。 当作没有看见她,他开着车离开了别墅。 顾暖只看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刹那,似乎让她联想起当年,她离开去给弟弟买糖的时候,弟弟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她再也抓不到对方的身影。 心口那一处,是痛,是酸,或是其它什么样的苦涩的滋味,她都分辨不清楚了。 只知道是麻成了一团,仿佛被打了针麻醉药,只等有人拿刀子割。 当然,这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没过会儿,她的腰板挺得直直的,转身走了回去。 事情总归都是要解决的,无论是她老公的问题,或是她弟弟的问题。 房间里,国际晚间新闻,是必看的节目之一,这关系到整个国际社会的经济动向。做企业的,尤其是做大企业的,做跨国生意的,如果不留意这些趋势,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一个骤然突起的风浪打翻在地。 顾暖打开电视机,各个电视台有关金融的消息,无不意外都是在转播近期股市的连日下跌,以及某些做空势力的空前猖狂和嚣张。 这很容易让顾暖想到了黑帽子。 按照章三他们的说法,黑帽子的行动规则,其实就是量子学说,与著名的做空机构形同一致。恐怕这个黑帽子,必然是最喜欢暗中和做空势力结盟作战的人。 那次,她耍了个暗招,让黑帽子暂时不敢插入她和萧鉴明之间的这场战局。现在,有这么好的时机在眼前,黑帽子会怎么做? 一个念头,在顾暖心里突然闪过。 她的房门传来了敲打声。 “嫂子,睡了没有?” 听见是老公兄弟的声音,顾暖道:“请进来吧。” 章三凤一个人转开她房门的把手,坐着轮椅进入到她的房间里。一眼望过去,只见她房间里,桌上摆着的,地上放着的,都是工作上的东西。 说她是个标准的工作狂,真是一点都不过为的形容。 顾暖问:“有什么事吗?” 章三凤看到了她打开的电视机,嘴角一扬,说:“看来嫂子想的,大致和我一样。” 果然如此。 顾暖说:“是时候把长达先拿到手了。” “发生今晚的事情以后,萧家的二小姐已经是别无他路。长达肯定是会落到嫂子的手里。但是,嫂子对欧氏集团怎么想的?” 顾暖回头一瞥,在他那张斯文绝美的俊颜上瞟了下,想这男人不做电影明星真是可惜,说:“这个问题,我需要慎重考虑下——”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手机再次响了。 一看,是萧家老三萧淑菊的电话。 【147】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你没有完成的 萧淑菊打给她做什么? 手指尖刚把接通按下,萧淑菊的大嗓门从对面吼了过来:“弟媳,是吗?” 顾暖没有急着答应。 萧淑菊仿佛想起了什么,自己咕哝起来:“糟糕,她听不见——” 一般,和顾暖通话的人,都知道用视频通话工具。 萧淑菊在对面自己边咕哝,边着急,顾暖都可以想象到她在对面急得张牙舞爪挠头发的样子。最终,萧淑菊应该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把电话挂了。 没过多久,短信发到了顾暖的手机里。 短信上面写着:你老公的外甥女被警察抓了。 顾暖琢磨了下,问:找我做什么?她自己父母不在吗? 见顾暖回答的口气还可以,萧淑菊没有疑心,赶紧把情况全部告诉她:她妈说是带律师过来,老半天都不见人影,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女儿被抓,本来最担心的是应该当妈的。怎么,萧淑兰没有急着带人去救女儿。听起来好像很奇怪,实际上只要一想,都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这对母女本来就和常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 恐怕这萧淑兰是想清楚了,自己过去恐怕都无济于事,根本没有办法把女儿救出来。因此,萧淑兰能做什么呢? 按照这对母女疯狂的做事规律来看,只怕是一旦想歪了,做出来的事情根本是不计后果,别人都无法想象的。 顾暖眼睛从手机上萧淑菊的短信缓慢移开后,略带深思是瞟到了门口处。 章三凤看她这个眼神,顺着她眸光回头看,望到了在门口徘徊的,像是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偷窥的某人。 被她射回来的目光抓了个正着,近期在这里逗留留住的吴子聪,转念一想,从暗藏处走了出来。 章三凤眯着眼打量他,想他是在这里偷窥了多久了。 吴子聪径直对着顾暖,问:“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到底他是有些了解她的,被他猜中了。 顾暖说:“打个电话给陈董,告诉他马上回家一趟。” 让陈家铭回家?突然这么高深莫测的话,是什么意思?吴子聪和章三凤都一时没有能听明白。 吴子聪按照她吩咐打电话给陈家铭,突然想着,她怎么知道陈家铭没有回家在外面过夜? 陈家铭近期是都没有回家。 这个秘密,他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可能知道后的人,会理所当然地以为陈家铭不想回家是因为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或许这种猜测是对的,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陈家铭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陈夫人表现的过于淡定,过于若无其事,让他这个儿子都变的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应付。 现在,突然从顾暖那里发来的信息,陈家铭挂了吴子聪打来的电话之后,只是稍微沉默,接着,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与此同时,在陈家门口,一个人影按响了陈家的门铃。 陈家家里的保姆,通过电子门监系统,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以后,走回到客厅里。 在客厅里沙发里坐着,陈夫人微仰头,形若闭目养神,两条腿在用中药木桶里泡着,是在做入睡前的准备工作。 保姆走到陈夫人身旁,贴在陈夫人的一边耳朵上,轻声说:“夫人,是上回来过的那位太太——” “谁?”陈夫人没有睁开眼,问。 她深居简出,平日里一样没有什么朋友来往,访客可以说是寥寥无几。是她家的保姆,都可以用指头数出来来过这里的访客。因此,只要来过这里一次的客人,保姆都能记住。 保姆掂量着说:“好像是上次,自称是萧家二小姐的那位太太——” 原来是萧淑兰,康太太。 上次像疯狗一样,在她这里乱咬乱吠了一番,最后乃至发了落水狗样的狠话。 陈夫人事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想阮汝珍和萧鉴明,都算得上是知书达礼的上流人士,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类似流氓行为举止的女儿。 老二萧淑兰的情况确实有点奇怪,和其它三个萧家的小姐都不太一样。一句话,按照萧家老四萧淑珠超乎寻常的感觉来说,她们这个二姐,野心太大。 萧淑兰的这个野心,远比老大萧淑梅,傻老三和无所事事的老四,都要来的大。 这是不是每个生在家族里老二的命运,或许是有这么一点。毕竟,老二比老大,只差一个位置,其可以想象的空间,比起老三老末都要大,因此,怎能不从小浮想翩翩。 从小膨胀起来的野心,一旦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和满足,相当于一辈子都白活了。所以,别看萧淑兰那会儿,对萧淑梅被绑的事,在萧鉴明面前痛心疾首的流泪,实际上,她的野心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改变。 不然的话,她不会跑去找康家父子算账,却没有舍得下手去杀康家父子。更不会说之后,一看父亲倒下,有机会自己就上。看到女儿的婚事有点利益可图,立马全力以赴。 归之,她没有办法放下自己的野心,这是她的人生价值,刻在她骨子里的烙印了。要她放弃,等于要她的命。 在打完电话给欧士华以后,得到欧士华明显的拒绝,萧淑兰知道自己是走投无路了。 股权卖不出去,相当于被顾暖全面封杀,她这个长达总裁的位置,随时随刻被人踢翻在地。 那种落败的姿态,是令她自己一想,都觉得无法忍受的全身发抖。这真的是比让她去死更难看。 老四萧淑珠之前明智当甩手掌柜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要比她这个老二聪明许多。她这个二姐的面子能继续往哪里搁,只怕单纯不被外人笑,都能被老四笑死。 这么一想,萧淑兰苦思冥想时,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了,上次她父亲让她找陈夫人,无意中是泄漏了个消息给她,说明她父母除了现有大家都知道的财产,尚有一些连他们儿女都不知道的财产。 如果,能把这部分财产到手,或许,长达眼前的危机不是危机了。有钱在手,有钱都能使鬼推磨,有她萧淑兰还需要害怕的地方吗? 再说,如果真是她母亲遗留下来的财产,那个陈夫人,都不是她母亲的继承人,凭什么扣押她母亲的财产。合情合理,都是应该属于她萧淑兰的。 只要有钱在手,想贿赂法官,让法庭给她女儿轻判都有可能。萧淑兰于是当机立断,一个人坐车,偷偷跑陈夫人这里来了。在这期间,她都把这事给老三瞒着,可见她这人,心里都想着害怕自家姐妹和她争强这笔秘密财富,都不信老三说不争家产的话。 谁不爱钱呢。萧淑兰对说不爱钱的人,从来都不信。因此,她不信老三,也不信萧淑珠,更不信顾暖和自己弟弟萧夜白。对于牺牲了自己的老大萧淑梅,萧淑兰一方面佩服,一方面却也想,萧淑梅这样做会不会有其他目的,比如说争取到了她父亲最大的同情。 秋风瑟瑟,她按了陈家的门铃,站了一阵,都不见动静,心里为此有些焦急,但是,倒没有很快地露出马脚。 这个时候,她可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冷静,是大概不会有任何人能想到的,包括陈夫人在内。 如果萧淑兰到了陈家,只是像上次那样来闹场子,不用说,陈夫人肯定不会让她进自己家门的。 保姆根据陈夫人的命令走到大门口,通过电子对讲器,和外面萧淑兰通话,说:“请问康太太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我家太太要就寝了,说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萧淑兰站在门口,听着陈夫人让人转达的这话,并没有马上暴跳如雷,是脸容笑脸相向,非常好脾气的,笑眯眯地回答道:“我这个,刚好是路过此地,有个朋友送了我一些老家的特产,想到上次在这里,我嘛,脾气比较暴躁,在夫人面前失礼了,因此想顺带给夫人送点特产,算是给夫人道歉了。” 听说是人家诚心诚意送礼物来道歉,陈夫人是个老师,那修养绝对是很好的。哪怕只是看在过世的阮汝珍的面上,陈夫人都不可能对阮汝珍的女儿做的太绝情。 心里一琢磨,陈夫人把双脚从木桶里拿了出来,踩在纯羊毛的地毯上晾干,一边吩咐说:“去泡壶茶,让康太太进来吧。” 保姆点头,叫来屋里其他人帮忙,帮着把木桶挪到一边。 这屋里呢,除了陈夫人以外,有个老司机、保姆、和厨房给陈夫人做饭了做了多年的一个老厨师,倒是没有其他人了。毕竟陈家也不阔绰,家里养三个工作人员,开销都已经是极限。 老司机去睡觉了。 只有老厨师和四五十岁的保姆,一块把木桶抬到了卫生间倒掉水。然后,老厨师去厨房给客人准备茶点,保姆走去门口给萧淑兰开门。 萧淑兰见门一打开,立马擦过保姆身边冲进了屋里。为此保姆都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陈夫人刚把脚擦干了,套上鞋子,准备迎客时,见一个人影如一阵风冲进了她客厅里。登时,她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不对劲了。 抬头,确实见冲进来的萧淑兰,明显与刚才站在门口时等门打开的姿态截然两样。 可见刚才萧淑兰在门口说的话,都是装的。 陈夫人眉头皱了一皱,是连开口都懒得开了,只示意用手示意了下那保姆。 萧淑兰看见她这个动作,冷笑道:“怎么,陈夫人连我这个女人都怕?” “二小姐,你不觉得你的所言所行,都愧对了你父母吗?” “你说我愧对我父母?”萧淑兰轻蔑的眼神,射到陈夫人那张仿佛老师教学生一本正经的脸上,道,“你怎么不说你愧对我父母?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承受了我父母多少的恩情,现在,却想把我们家的财产私吞了!亏我爸妈对你们家,对你丈夫,对你儿子,一直照料有加。” 对方无中生有的中伤,确实是令陈夫人都不禁心里有些冒火。 “二小姐莫非今晚是受了什么刺激,没处撒野,结果跑到我这里来了?”沉心一想,陈夫人肯定知道对方半夜三更突然过来,不会是毫无来由,刚好,陈夫人并不知道今晚在餐厅里已经发生的可怕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陈夫人肯定更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个近乎要疯狂的母亲走进来了。 萧淑兰听了对方这话,眸光里更是往下沉了沉,从上次,她就知道了,这个女人有多么聪明,而且有多么固执,一般的方法,是绝对没有办法让对方打开这个嘴巴的。 刚好眼角一瞟,见那保姆接受了陈夫人的指示走开了去,不知道到哪里。反正趁这个空隙,只有她和陈夫人两个人在的时候,正好是她可以下手的时机。 陈夫人只听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正觉得奇怪,再抬头,却见对方突然直对着她正面走了过来。 为此,陈夫人刚在沙发里缩了缩身体,问:“你想做什么?” 萧淑兰猛地,突然变成了一条张开狼牙的猛虎,扑到了她身上,全身体重给压在了陈夫人弱小的身体上。 陈夫人瞬间被她是自己两倍的体重给压到不能动弹,嘴巴里刚要呼救,脖子上两只钳子似的爪子卡到了她喉咙口。 声音登时是吐不出来了,只能睁大眼球瞪着眼前骑在她身体上的萧淑兰。 萧淑兰不仅掐她的脖子,用体重给压着她的胸口,以至于陈夫人几乎吸不到气,脸色慢慢地发白发紫,将死的状态。 “怎样,感觉到这个滋味了吧,这个痛苦了吧。”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萧淑兰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有快意,因为眼下不是这个女人死,就是她萧淑兰比死更难看的了。这样一比较,似乎对方死了更好。 陈夫人的喉咙里努力挤出一丝字眼,道:“你——不懂——” “你说我不懂?我不懂?!”萧淑兰的气呼哧呼哧地进出,那眼神,像是在陈夫人脸上用刀,“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是比你都要痛苦百倍千倍!这些,都是因为你这个贪婪的女人,扣着本该属于我的钱造成的!” 陈夫人的眼神一暗,随之发出更凌厉的光芒,挤道:“那不是——你的钱——” “你果然知道,果然知道!”萧淑兰呵呵,大笑两声,随之在她脖子上更用力了,“什么叫做不是我的钱,那是我妈留给我的钱!你这个贪婪的女人,想把我妈留给我的钱占为己有,所以才说不是我的钱!” 陈夫人的嘴角都被挤出了条血道,说:“确实——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能是谁的?!我是我妈的亲生女儿,才不是你的呢!” “也不是——我的——” 萧淑兰愣了下。 什么意思,不是这个女人给霸占了,是谁偷了她妈的遗产? 萧淑兰眯起眼,逼近到陈夫人面前:“说吧,是谁,你应该知道的,拿了我妈的遗产。只要你告诉我,那就没有你的事了,我绝对不会再找你,更不会找你儿子——” 听对方一提到自己儿子,陈夫人脸色一变。 萧淑兰抓住对方这个表情,高兴道:“看来,当妈的都一样。我实话告诉你,我女儿现在也是等着救命钱呢。所以,不是你儿子死,就是我女儿死。你说,我该让你儿子死吗,陪我女儿同归于尽。” 陈夫人吐出一口浊气:“阮汝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就是我妈亲生的!”萧淑兰猛吼。 “如果她活着,肯定是亲手把你给——”陈夫人吐完这话,突然脑袋一歪,像是断了气。 萧淑兰一看她可能这么就死了,不由一愣,那手肯定没有再往她脖子掐。一时,萧淑兰也急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对方真死了,但是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呢,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突然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 陈家铭急匆匆地走进了自己家门。到了客厅,一看,只见沙发上两个人影叠加着。 被压在底下一张脸变得死白的人,不就是他妈吗? 萧淑兰根本也没有料到陈家铭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回家。 据她了解到的,陈家铭确实近来都在外面住,都没有回陈家。 这怎么回事?是谁通知了陈家铭她在这里吗?想那个陈夫人的保姆突然离开莫非是去打电话通知陈家铭,但是即便如此,陈家铭突然这么快速地得以回家,肯定不是这么回事。 萧淑兰的脑子登时有些空白,想不出个所以然。 陈家铭则肯定冲了上去,一把就把她骑在陈夫人上的身子扯了下来。 萧淑兰栽个跟斗,像倒葱似地栽倒在地上。 一瞬间,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被摔到粉身碎骨了。她哎呦一声。 陈家铭没有顾着她,只着急看着自己母亲的状况。指头探到陈夫人的鼻孔,还好,有一丝气在。于是,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着急打急救电话让医生过来。 萧淑兰为此可急了,急红了眼,只看陈家铭打电话莫非是要报警抓她,她第一时间却没有想着要逃跑了,因为认为此刻要逃怕也跑不远。 一不做二不休,她操起了桌上一把剪刀。 那放在桌子上的剪刀,是陈夫人平常闲来无事,拿来做插花修剪枝叶用的。 陈夫人要是早知道会被人拿来当作案工具,那肯定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在这的了。一切都说不清楚,是过于巧合,或是命中注定。 被儿子掐了下人中清醒了的陈夫人,一睁开眼,即越过儿子的肩头,看见了萧淑兰拿着把剪刀冲她儿子背上插了过来。 当妈的,这时候脑子里还能想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想。陈夫人猛地起身,一把推开自己儿子,上前,挡在了儿子面前。 那把剪刀,这么的,直直的,插入了陈夫人挺起的胸膛上。 血花四溅,像朵花,绽放在陈夫人白色的麻布上衫上。 萧淑兰的手沾染上了剪刀延流过来的血,那血,好像烫得她灼手,她刚要甩开。陈夫人突然间,握住了她的手。 “啊!”萧淑兰尖叫,接着被自己惊吓过度的她,突然口吐白沫,身体软在了地上。 陈家铭被母亲推开后,是差点跌倒在了茶几上。陈夫人用力之大,都让他震惊,猝不及防,因此,没有办法急着转身去应付这一切突然。等他站稳了回头,见到的,正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他母亲,坐在沙发上,胸口挺得直直的,好像一座雕塑,迎着哪里的方向。 “妈——”陈家铭双膝一跪,伸出手,想去抱住母亲。 陈夫人并没有倒下,一直的,这么地坐在那里,肢体都是僵硬的。 那终于听到动静,从其它地方匆匆赶来支援的保姆、老厨师等人,看到客厅的景象时,同时哇一声,震惊之余,无不当场痛哭流泪的。 “夫人,夫人——” 陈夫人宛如雕像的姿态,没有变。 所有人这么地围在陈夫人四周,都被陈夫人的样子给震住了,不敢上前。 直到那接到了陈家铭求助电话而闻讯赶来的家庭医生,来到客厅,见到这幕,拨开众人走到中间,轻轻地用手,摸了下陈夫人的眼皮。 陈夫人合上眼,整个人才倒了下来。 伸手抱住母亲的陈家铭,早已整个脑子都是昏的了。 死了?就这么死了? 死的比他父亲更快,更莫名其妙,不知道何缘何故。 不,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很清楚。 那瞬间,陈家铭抱着陈夫人起来,瞟了眼躺在地上依旧吐着白沫已经如死人状的萧淑兰,对医生说:“把她救活,通知警察。” “是——”一帮人都泣不成声。 陈家铭抱着胸口依旧插着那把剪刀的陈夫人,走过众人中间,是径直走到了陈夫人平日里最爱的那个卧室里,把陈夫人放在她的床上,再把衣服给陈夫人盖上。 接着,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母亲的床边,看着陈夫人此刻闭着眼的样子,真像平常一样睡了的样子。 眼泪,不断的,不能控制地从他眼眶里落了下来。但是,他没有哭声,只是张开了嘴唇,对着已经永远睡着的陈夫人说:“这是何苦呢——” 何苦呢? 为了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情愿抛弃自己的儿子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他想不通。永远都想不通。 五脏六腑像是被手抓着,用刀撕裂着。 “妈,你——真狠心——” 钱这个万恶之源,在被人类创造出来之前,恐怕人类自己都是远远想不到这个东西,会成长为这么可怕的怪物,把人类都侵蚀了。 顾暖一晚上,自然都是睡不好觉的,总觉得要出些事情。 虽然,她提早打电话警告陈家铭了,但是,有些事情,哪怕再做堤防,恐怕都防不胜防。就像她离开顾笙的时候,哪里想到一别竟成永远。更别想到那天她睡觉的时候,她老公只是回自己家,都一样没有再回来。 到了清晨,不到五点,天都没有亮。 顾暖起来,只听见站在她门口,一样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的吴子聪在和谁说电话。 “是吗?这么说,陈家昨晚上确实出大事了——”吴子聪眉头紧皱,一方面心里却不禁闪过个念头:她还真是料事如神呢。 别人都没有能察觉出来的事,顾暖怎么预知的? “陈董回到家都没有来得及吗?”听说事情经过是这样,吴子聪眼神微暗,对对方说,“请转告陈董,有些事,做儿子的尽力了,但仍然无能为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得想着以后,如何让死者得以安息了。” 顾暖此刻打开房门,是看着他说话。 走廊里,自动灯具,在听见声音时,亮起了夜灯。一点点灯光下,倒是能映出吴子聪此时此刻的表情。 顾暖是看不出来,他刚才让人转告陈家铭的那句话,有任何撒谎的痕迹。于是,他之前和他说的,有关自己有其它原因的那些话,倒不一定是假的了。 这些,其实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分都分了,他的事,都与她无关,哪怕是以前的事。 吴子聪放下耳边的手机。 顾暖开口:“陈董家怎么了?” 听见她说话,仿佛才察觉她站在这里,吴子聪转过头,看着她,神情略带哀伤,道:“陈董的母亲,刚刚去世了,听说刚好是昨晚上发生的意外。” 陈夫人死了? 顾暖的手指,不禁放在门框上,用力地抓紧。 吴子聪看到了她抓门的那只手,心里自然有个疑问:怎么?她认识陈夫人? 对,她是和陈家铭在合作,但是,和陈夫人没有什么关系吧。 像他,和陈家铭都成合伙人了,照样都没有见过陈夫人的面,更不知道陈夫人长什么样子呢。只知道,陈家铭似乎对于家人的事都漠不关心的,几乎从来不在外面提起,她又是怎么知道陈夫人的? 一连串疑问似乎带了某个答案,闪过吴子聪心里,但是,他脸上不露声色。 顾暖那口气,同时也缓了过来,提出质疑:“意外?什么意外?陈夫人是在自己家里突然过世的吗?” “嗯,不知道具体原因,报消息的人没有详细说。”吴子聪边说这话边观察她的表情。 顾暖犀利的眼,早瞄到了他探究的眼神,说:“陈夫人的身体健康向来良好,要不然,像陈董这样的孝子,早回家孝敬老母了。你大概不知道吧,陈董当年入长达董事局,都是因为自己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看来,她了解陈家铭的情况,确实比他多的多,说明,她和陈家铭的关系之深,甚至已经深过他了。不知为何,意识到这点,竟然让他感到微微的吃味了。 “没有想到,你对陈董了解这么深。” 怎么听他这话里有些酸溜溜的口吻。 顾暖冷笑:“做生意的朋友罢了。这都是拜某人所赐,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要真正了解一个人,要是真不去了解他的家里以及家里人的过去,还真难说。” 这话里肯定是在说他了。吴子聪两只手插在裤袋里,有些悻然。 走廊那头,钟巧慧小姐突然间从自己房间里探出个脑袋,对着他皱鼻子:“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凌晨起来在人家女人房门前面徘徊,是要我们叫警察吗?” 吴子聪张了张口:“没有,我这只是和她一样,担心陈董——” “怎么了,陈董?”钟巧慧这么一听,走出自己的房间问。 由于几个人说话,声音自然都大了。因此,楼上楼下,都知道发生事情了。 不会儿,更确切的消息传来,说是陈夫人其实是被萧淑兰杀死了。 包括章三凤、展大鹏等人,都不由感到意外和惊诧不已。 这萧淑兰发什么疯?再是怎么事儿都好,何必去杀人呢?而且杀陈夫人干什么?她和陈夫人或是陈家人有仇吗? 之前,萧淑兰不是还找过陈家铭合作? 不管怎样,这下,萧淑兰被警察抓住,去坐了监狱,长达真的是,没有人掌管了。 要指望萧家老三萧淑菊顶替萧淑兰,虚假当下长达的总裁稳定公司内部,恐怕都难。顾暖皱着眉头,很清楚老公这几个姐姐的本事和能力到哪里去。 萧淑梅、萧淑兰,都属于霸气类的,继承了萧鉴明的霸气,因此确实能镇住长达内部的场子。至于萧淑菊和萧淑珠,可能因为从小在萧家里就是当小的,这种霸气是没有的。让她们当总裁,形同扶个阿斗上位,无济于事。 这点,萧淑菊和萧淑珠都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说不当大的出来争家产。 萧淑兰再怎么不好,好歹能充充场子,让公司里不至于混乱起来。 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的话,哪怕是再大的公司,好比一个大军突然没有了将军坐镇,随时都可以发生四分五裂的状态。部门各自为营,公司员工人心散涣,一旦消息走漏,公司股票直线下降,公司高管再连接离开的话,那这家公司真的是完了。 一艘大船颠覆,不过也是寸秒之间的事。 顾暖事不宜迟,对钟巧慧他们说:“准备准备,马上进行收购工作,争取今天之内完成所有工作。” 她不可以让老公家族的公司,被那只发疯的母老虎给毁了。 其他人马上也都明白了她心里的顾虑是什么。确实顾暖的想法是对的,没有错。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否则弱点爆出来,再被他人有机可乘的话,他们哪怕事后再接手,长达分分钟钟,都一样有可能一蹶不振了。 在陈家 保姆他们等了半天,见陈家铭一直坐在陈夫人的房间里不出来,倒也真担心起来了。毕竟,这人都死了,后事总得办的。尸体放久了,都会发臭的。 于是,保姆拿着个电话,走到了房门口,敲了敲,道:“少爷,有个电话——” 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保姆这都愁了眉头,只得继续说,但是口气已经没有一点信心,道:“是个自称姓顾的小姐——” 没有想到,这时房间里传出声音了。是脚步声,临近到房间门口。 陈家铭低哑的声音,模糊地说:“把电话给我。” 保姆立马把手里的电话,从打开的门缝里塞了进去。 陈家铭看清楚了是自己落在客厅的手机,顾暖打来给他的,自然是视频电话。 他走到一边,在昏暗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从顾暖那边,似乎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眼看都是他全身仿佛都浸透在黑暗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家铭能从视频里看见她那边的情况,是忙碌的一番景象。 这个众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情景,让陈家铭看着一愣,仿佛是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原来自己还活着的气息。 “陈董。”顾暖的声音,从信号线那边传过来,非常清晰可见,带着的是凌晨突破黑暗的阳光,那种清冷的明媚。 说这个女人冷,真的冷,至少,在他那时候,第一次在招聘会上看见她时第一眼,都可以感觉到她骨子里透着的那丝冰冷仿佛没有温度。但是,说她冷中带有柔情,却也是不假的,像她给他冲的那杯菊花茶,不管她是不是带了什么目的讨好他,可确实那杯茶是温热的,暖人心的。 想到她昨晚上的善意提醒,说真,要不是她的及时电话,可能,他都来不及见他母亲最后一面了。 “是的,是我。”想到这儿,陈家铭的语气,似乎变得益发复杂起来。 “我从吴董那儿,听说了消息。在这个时候,我本该是说一句,请陈董节哀。” 陈家铭的呼吸仿佛窒住了,可能是他拒接电话拒绝见人的缘故,变成是她第一个在事发后得以对他说话的人。 至于自己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见都不听,却会接她的电话。 陈家铭想了想,终于想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个答案,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答案。 “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这话,好像和眼下发生的事,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顾暖眯了下眼,回答他:“是信念。” 陈家铭全身打了个激灵。很显然,她比他,了解他母亲。 “真是可笑,一个信念——” “人和其它生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思维有想法,不仅仅是活着而已。否则,每天,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觉得活不下去,想自杀,明明他们都能活很久,却觉得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情愿提前按下性命的终止键。” 陈家铭微微垂下眼,似乎在思考她的话,说:“是为了钱吗?” 想那萧淑兰像疯子一样跑到他们陈家来行凶,不就是为了钱。 “没错。” 顾暖对面这两个字,让陈家铭反而一惊。 想她冷归冷,但是是清冷高贵的冷,怎么,真如外面那些人经常说她的那样,她其实骨子里就是俗气,就是为了钱。 “你说——是对的——” “当然是对的了,陈董,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钱。你母亲,是个伟大的女性,但是,也是为了钱。” 陈家铭不悦的口气流了出来:“我母亲——” “陈董,为了钱不叫做俗气。我们学金融的,都知道,金融学家其实一点都不俗气。外面的人,再怎么说我们金融家怎样都好,但是我们心里应该都是最清楚的,钱,确实和每个人的生活命运息息相关。要知道,有很多人,因为钱的问题,每天都挣扎在生活线上的边缘。” 听到这里,陈家铭登时觉得茅塞顿开,明白了,不仅明白了她的话,更明白了他的母亲为什么如此执着。原来,他母亲,真的不是像他之前想的那么不可理喻。只是单纯的,母亲是个心肠慈善,怀抱苍生的女性。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耳听对面的声音,视频里他在黑暗里的表情轮廓,都已经表现到事发前的样子了。一如她首次在长达面试场所看见他时那样的,深沉的,具有可怕能力潜力的年轻领导者。 “我知道我这话有些残酷,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时间了,陈董。”顾暖顿了下,轻轻的,同时严肃地道,“请陈董把陈夫人的后事先往后押一天处理,如果陈董暂时没有人手帮忙,我这里会派人过去。如今,长达的情况非常需要陈董出面,没有陈董恐怕真不行。长达,也是陈夫人一直守护的宝物之一,陈董应该明白。” 陈家铭对于她这话,并没有需要询问的地方,只要一想萧淑兰在这里出了事都知道现在会是什么状况了,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你那里,马上筹划。” 说罢,挂了手机。 在离开卧室的时候,他往后看一眼。 黑暗里,陈夫人躺在床上的样子,依然如酣然入睡的样子。 “妈,你好好睡吧。有什么你做不完的,我一定会和她一起帮你做完的。所以,你安心睡吧。” 门打开,咔一声,人走了出去,再咔一声,关上,没有迟疑。 【148】要我回去当然得求了 康悦婷被抓了以后,一直都表现的非常镇定。 这点,是连警察都感到吃惊。想现在的孩子真不得了,毒死个人,都不觉得害怕甚至恐惧,当作没事的人似的。 “我妈不是带律师过来吗?”康悦婷问,边当着警察的面拿手捂嘴巴打哈欠。 母亲带律师一来,肯定没有她的事了。其它,都交给母亲处理吧。 见她这么不当回事的状态,有意或许想开导她认罪的警察,都只能认为这个人无可救药了。刚好,等了半天,罪犯家属并没有来,确实等到了另一个让所有人更震惊的消息。 怎么,这个女孩的母亲自己都杀了人? 咳咳。接完电话的刑警,重新走回审讯室,对康悦婷说:“不用等了,你妈不会来了。” “你说什么?”康悦婷压根不信,鄙夷地斜视他们一把,“我妈怎么可能不来。她是我妈,我是她女儿,她唯一的女儿,她的心肝宝贝。你们不用骗我了,我不会上你们的当的。” 对此,警察都感觉是根本没有办法和她交谈了。这女孩简直是执迷不悟,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他们因此让援助律师走了进来。 由于萧家始终没有派律师过来,罪犯又只是个高中生,根据法规,是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你是律师?”康悦婷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中年大妈,不太相信。 想她萧家的律师,尤其她妈聘请的,都是年轻帅气的帅哥,养颜的很,怎么弄个老大妈过来。 援助律师听着她的口气也是觉得非常好笑,感觉这孩子,犯罪了不知反省不说,说起话来,完全是个幼稚样,得瑟样,和她外表这个年龄还不太相符。偏偏,这种孩子,最容易走极端了。 这孩子,都年满十六了,是要负刑事责任的,那么,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儿,援助律师叹口气,坐在康悦婷面前的桌子对面,道:“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对警方自首吗?” “我为什么要自首,我又没有做错事。”康悦婷说。 “问题是,证据都是在这里了。如果你自首的话,或许以你年纪我可以代替你向法官求情,网开一面,不至于死。” “我不需要你!”康悦婷鄙视对方一把,“一看你这个胖样,都知道是没用的废物。我妈会给我请最好的律师过来,才不会像你说这样没用的话。如果要我自首,我请律师来干嘛?!你的职责,是让我完全无罪释放!” 真是好大的一个小姐口气! 援助律师对她这话,却只是无伤大雅地笑笑:“听说你家里很有钱?” “当然了!我姥爷是首富!” “可是,你知道吗?法律是不分穷富的,不分任何人的身份的,只要是犯了罪的,都是无法逃脱法律这张法网的。怎么,在学校里,没有老师给你们讲过吗?” 康悦婷大笑两声:“说什么呢?这真是笑话!太无聊了。老师说的话有用吗?老师看见我妈,看见我姥爷,全身都得发抖,激动地发抖,差点跪下要去舔我妈的鞋子。你说她说的话能抵得上我妈的鞋子?” 援助律师的脸色沉了沉,知道这孩子终究变成这样,究竟是什么人给惯成的了。要破这个局,只能把实话告诉对方了。 “你妈——” “嗯,她来了吗?你快走吧。否则,我对我妈说,解雇你!” 援助律师心平气和的:“首先,你妈肯定解雇不了我。我不是受你妈雇佣过来的,我是援助律师,是受到相关部门的委托过来的,来帮你维护你正当的法律权利。” 康悦题疑问:“你说你不是我妈派来的?” “不是吗?你都说我这个胖胖的样子,入不了你妈的眼睛。” “也对。”康悦婷撅下嘴角,“反正,我妈不可能雇佣你这样的人。” “那就对了。这下我的话,你相信了吧?” 康悦婷突然警觉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妈来不了了,也没有办法帮你请律师了。” “我都说你不用和那些警察一样来骗我。” “这样吧,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带你去见见你妈怎么样?” 康悦婷惊讶地张大嘴:“你能带我去见我妈?” 于是,狱警走进来,和援助律师一起,把她带出了审讯室,一路带到了派出所外面,上了一辆警车。 警车鸣笛一路开到了市区中心地带以外。 康悦婷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警车开进去的地方上面悬挂的牌子上,写的是:xxx精神病院。 “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又没有得精神病。”康悦婷挣扭了下说。 援助律师意味深长地在她脸上扫了下。可见这孩子还比较单纯。如果真是精神方面有问题,那倒也好了,不至于死。 警车停在了大院里,狱警带着康悦婷下车,朝医院里面走去。 援助律师走在前面,和这里的大夫沟通,经过特别允许之后,带了人,一直进到了里面的一间单独的病房。 精神病院的病房,那都是很特别的,区别于一般医院。门窗紧锁,探视的人,只能透过一个特殊的,有防护措施的窗子往里面看。 康悦婷被推到了窗户面前,为此她别扭地一路扭着身体,说:“我都说了我不是精神病!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援助律师按住她扭动的头,轻声道:“看看里面,那个人是谁?” 谁? 康悦婷被迫转正头望到了窗户里的病房。 一个人,被特殊的病人服捆绑住了自己的双手,因此,那人只能在病房里像疯子一样甩着自己的脑袋。 康悦婷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几乎快凸了出来。此刻,她哪止心凉,是手脚冰凉,要直接栽倒在棺材里面了。 援助律师静默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康悦婷骤然哇的一声,不知是尖叫或是什么声音,被手铐铐住手腕的两只手伸出去,抓住窗户上竖着的铁栏杆,冲病房里面嘶吼着:“你不是我妈,绝对不是我妈!” 援助律师眼角眯起:已经无话可说了。 萧淑菊坐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吹了一夜的秋风,感觉鼻子塞头晕头疼,是快变成重病了。 等了那么久,电话都打了,结果,萧淑兰的手机直接关机。 萧淑兰去了哪里,她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她根本都不知道陈夫人的事。 眼看,天都蒙蒙亮了。 接着,一个可怕的消息,像是巨雷一样,在老三萧淑菊的头顶上炸开。 “你是康悦婷的姨妈?”警察突然从派出所走出来对她说。 萧淑菊站起来,答:“是的。”神情经过一晚上的等待,已经非常疲倦了,都没有精力和任何人辩驳了。 警察都发现她几乎收起了之前张牙舞爪的姿态,稀奇地挑下眉,想她莫非已经听说了消息了,说:“她妈没有办法来了,你这个知道吧?” “她妈没有办法来?”萧淑菊愣了下,她都没有接到萧淑兰的相关通知,“她妈和你们通电话了吗?” 警察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说——” “昨晚,城里一户人家发生了谋杀案。凶手现在被怀疑有精神方面的毛病,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同志!”萧淑菊惊乍时,舌头打结,磕磕巴巴,连字都说不全。 为此对方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和萧淑兰一样有问题,仔细地打量她一番。 仅警察同志这个眼神,萧淑菊陡然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那瞬间,她双脚软了下来,屁股直线落下来撞落在了地上,疼得她眼角夹着。 那警察看她这样,也就没有话需要说了,只等她想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再进来说明就是了。 结果,等了半天,萧淑菊并没有转身回派出所里面找他们申请看康悦婷或是去看萧淑兰。萧淑菊,是摸着发疼的屁股站起来后,立马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所以说连堪称福尔摩斯的刑警,其实都还摸不清这个萧家老三的性格。 萧淑菊是,完全不是老大萧淑梅或是老二萧淑兰那种能担当得起的性格,应该说,她连自己妹妹萧淑珠那种面对突发事情的冷静,都做不到。 风风火火,做事蛮蛮撞撞,因此,才会被之前利用了她的林家乐叫成没脑子。 天!现在萧淑菊满脑子里都是:连萧淑兰这只救命稻草都倒了,现在,要她一个人撑起这所有的一切,她怎么可能? 她根本办不到好不好! 怎么办? 自己父亲在养病,萧奶奶在养病,老大和弟弟不在,二姐这下又出事了。连老末都出国去了。她如今变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没有人可以给她依靠。 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哈?哈! 手掌心在路边的墙壁上一拍,萧淑菊弯腰,喘着大气,不知道自己该哭或是该笑。 本来萧淑兰一倒台,长达总裁位置,理所当然属于她的了。可她,早已对此没有了任何心思。根本不想要。 况且,如果她真的要了,等于是要她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来。妈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她能要吗?她又不是萧淑兰那么大的野心和抱负。况且看看萧淑兰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两天都变成这样了,足以说明坐在这个位置上根本不讨好。 萧淑兰都能如此下场,她萧淑菊要是贪婪这么个东西,岂不是没有两个小时都得报销。 不不不,她绝对不能走上萧淑兰这样的末路。这样可怕的棘手的总裁位置,谁要谁拿去!她萧淑菊要做的很简单,赶紧再找到救命稻草抓住就行了。 找哪根救命稻草?眼下还有那支救命稻草她可以抓的? 脑袋里一闪,很快的,她想到了一个人。 边打这个电话时,萧淑菊边喃喃地自语着:“二姐,这可真不能怪我。你都变成这样了,我做妹妹的,也是无能为力。你知道我这个妹妹的能力根本不及她的。因此,只能是交给她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二姐,你输也得输得起,对吧?” 那在章三凤别墅里忙活着的顾暖,突然再次接到了萧家老三的电话。 刚好,陈家铭坐车从家里出发,到达了她这里。 许多人,集中在顾暖的工作室里,等着顾暖发出指示。 顾暖想,这个老三姐,大概脑子里被刺激了下之后,终于通了,知道给她打视频电话了。 “弟媳。”对面的萧淑菊,明显是站在一个街边的背景下,给她打的电话,因此,萧淑菊拧着脸上的肌肉,佯作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 对于对方这幅表情,顾暖其实习以为常了,想那时候在崃安村,这个老三都已经是这种面孔了,见惯不怪。 “有事吗?”顾暖淡淡地说。 “昨晚上,我给弟媳发过短信的——” “嗯。是说二小姐的事吗?” “她——”萧淑菊顿了下,这会儿她突然变聪明了,口气一转,说,“弟媳不会不知道已经发生的事了吧?” “我昨晚上都说了。”顾暖道,“关于法律上的事情,只能是通过法律来解决。为此,我已经帮康悦婷申请了法律援助。应该有援助律师去到她那里了。” 萧淑菊眨眨眼,仿佛才明白了为什么警察根本不催促她找律师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弟媳,你实在是太会做人太会做事了!” 要是只看萧淑菊这话这样子,真的挺能糊弄人的,真以为这个老三在真心夸她顾暖。 顾暖微垂下眼:“没有什么事的话——” “哎,别挂电话,弟媳!”萧淑菊急忙拦住她,那样子那神情完全是抱住了顾暖的大腿死活都不肯放开的了,焦急的表情在她脸上暴露无遗,说道,“弟媳,我说你能干,也只有你,可以掌控这个大局了。”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 “哎呀。”萧淑菊拍下大腿,舔舔嘴巴,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我意思是说,在这个时候,你是夜白的老婆是吧。夜白呢,是我们萧家的独子,这个家,本来一切都就是属于夜白的。所以,夜白现在不在,当然,这个家就得由你——弟媳你,来掌家了。” 在旁边听见的钟巧慧都忍不住要笑,急急忙忙背过身去,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萧家人也实在太好笑了。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死活不承认顾暖的吗?绝对的,永远不会让顾暖踏进萧家的门吗?怎么,现在,突然求着顾暖回去掌管他们? “哎,三姐这话——”顾暖依着对方的口气。 萧淑菊屏住呼吸。 按常理而言,这个顾暖,应该高兴地蹦上天了吧?肯定是恨不得马上一口答应下来。 顾暖说:“我这样去萧家肯定是不行的。又不是三姐一个人说了算。” 什么? 拒绝?! 萧淑菊一瞬间有些傻眼,接着,在对方要挂断电话时,急急忙忙又说:“别别别!弟媳,我求你,千万别挂电话!算我求你好了,你一定要到我们家来。因为家里都没有其他人了,没有人可以支撑住这个家了!你不想夜白的家就此倒了吧?” “三姐好像忘了。”顾暖声音平静地说,“我本来就在动手准备收购——” “是是是,我知道!”萧淑菊急到在地上猛跺脚,“我想说的是,如果弟媳正式掌管萧家,接下来,公司理所当然是属于弟媳的了。而且,本来,现在公司这个状态,也只有弟媳可以掌管,对不对?” 没有想到这个老三,这会儿脑子里逻辑倒是很清楚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撑不起这个重担。所以,转头来求她顾暖了。 但是,人是你们萧家说的,说不准进就不准进,怎么,现在你说要了,我就得乖乖听你的话?这个老三,那时候可是和老二站在一起撵她顾暖走的呢。虽然她顾暖从来都不稀罕说要当萧家这个阔太太。 等了一阵,萧淑菊始终等不到对方的声音。这个老三,心里倒也清楚是怎么回事,谁让她见风使舵多了,可以说,早也知道顾暖要的是什么了。只是,之前她抱错了救命稻草,早知道,该抱住顾大神的腿。 到这个份上,这个老三也算是能豁出去的人。这点,远比那个只知道自己野心一心想超越老大的萧淑兰,顾暖都不得不承认,要好多了。 萧淑菊直接在视频对面冲顾暖跪下,道:“我求你。” “三姐——” “请你不用再说了。弟媳,我知道你心里都想着什么。现在,我爸我奶奶,我几个姐姐都变成了这样。理所当然,这个萧家现在本来就是该我说的算的了,包括我爸和我奶奶的事。所以,现在由我来决定,把萧家的主权交到你手里,谁也不能反驳我的决定。我的话是能说了算的。” 对于对方这番话,顾暖似乎沉默着,是在想着什么。 钟巧慧看到这里,都不由跟着有些紧张,走近到顾暖身旁,轻声道:“要不——” 要不什么? 顾暖锋利的一眯,射回到她脸上。 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或是不接受。什么模糊两可的中间策略,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司生死的关头上,是没有用的。 要知道,公司关系的还有多少员工和家庭的生计,不仅仅是萧家而已。 再放宽点说的话,像萧鉴明建立的慈善基金会,包括明新医院,如果长达一倒,医院都有可能支撑的资金断链,随时关门大吉。 慈善救济的那些穷人,失去了资助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那些长达支持的科研成果,难道让这些能造福百姓的东西都功败垂成。 所以,无论平常百姓怎么吐骂企业家是万恶的资本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类往前发展的步伐,都是企业家推动起来的。 于是,只要想到昨晚上已经有人,有个伟大的女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顾暖,只能一个选择。 “是你说的这话,我希望你会谨记在心上,你说过的话,都会作为呈堂证据。” 萧淑菊听着她答应,早就高兴地从跪着的地上站了起来,迭声道:“你放心,尽管放心。哪怕我爸,我奶奶中途醒了,我都绝对不会让他们阻拦你。” 顾暖对她这话不予置评。 与老三的通话挂断之后,顾暖回顾自己屋里一圈人。 看到陈家铭到了俨然都在旁边等了一阵,顾暖先对他说:“该说的话,在电话里都说了。是不是,陈董?” 陈家铭脸上似乎有些憔悴,一夜之间,下巴上的胡子都长出来不少。听见她这话,再感觉到她射到他衣服上的目光。他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的外套染上的那些陈旧的暗红血迹。 那是他母亲的,他都没有来得及换。接了她电话一路跑来了。 “换了衣服,我去公司。”陈家铭抬头,回答她说。 顾金融的要求俨然不止这点而已,道:“吃过早餐再去吧。急这么一时,不如先做好万全准备。我对陈董最深的印象,从来都是陈董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衣冠楚楚精神饱满的样子。” 陈家铭听着她这话有理,点着头。 章三凤的管家走上来,领着他去换衣服和吃早饭。 顾暖随之转到钟巧慧那儿:“请钟姐姐,跟随陈董行动。在我未到公司之前,全靠你们两人维持大局了。” 听到她那句钟姐姐,钟巧慧的嘴巴都笑开了,大大地咧着嘴角,但不忘叮嘱:“你呢?你一个人?” 这时,吴子聪走上前一步。 顾暖道:“吴董当然是留在这里了,做联络中枢。” 钟巧慧趁机伸手把敢靠近的吴某人直接推了回去。 吴子聪差点发脾气,却碍着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敢动。 钟巧慧继续再问顾暖:“你呢?” “你刚才都听见了,我会回萧家。” 真的回萧家?! 钟巧慧皱着眉头,是想,她这样回萧家安全吗?真的能不再受到欺辱吗? 老鳄鱼能就此臣服? 顾暖看向了在一边一直选择缄默的老公的那帮兄弟,道:“还请展总监,像上次那样,陪我回去。” “没有问题。”展大鹏道,他的手指插在裤袋里,很显然,比起上次的惊讶,是分明感觉到她这个答案是理所当然,因此胸有成竹。 最后,顾暖在其他人没有留意到前,不留痕迹地和坐在轮椅上的章三凤,对了下眼。两人,可谓是彼此心照不宣。 陈家铭带人回长达。 顾暖坐上另一辆车,准备回萧家。 对此,赵梦瑾带着弟弟,站在窗户边,看着顾暖坐上车。 赵梦庆问:“舅妈这是去哪里?” 赵梦瑾不知道怎么回答弟弟的话。那个家,说起来,既然是顾暖老公的家,应该也算是顾暖的另一个家。 顾暖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吧,远比上次被老鳄鱼叫到萧家更复杂。 见姐姐不答话,赵梦庆抬起小脑袋,一双骨碌碌的眼珠子在姐姐脸上转悠着。 “怎么了?”赵梦瑾感觉到了弟弟的异样神态,低下头问。 “姐姐,欧医生送你回来的,是不是?”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呢。原来,她都以为自己的弟弟是最乖的。没有想到小布丁和其他小盆友一样喜欢八卦。 赵梦瑾轻咳一声:“欧医生怎么了?” “我是想说——”小布丁英俊的小脸蛋上,呈现出老头子一样的严肃表情,是很认真地和姐姐说话的样子,说,“他人很好。” 赵梦瑾刹那间,差点忍不住喷嘴而出。 这小屁孩懂啥,居然说那个男人人很好。 “庆庆——”赵梦瑾忍着,动手摸弟弟的冬瓜脑袋,说,“你说他好,你知道他吗?” “当然知道。姐姐没有来之前,他经常陪我。有时候我睡着了,都是他把我抱上床的。” 听起来,好像是个暖男。 赵梦瑾的眼神,登时变得老复杂了。 说句实话,和他真正见了面,一起说话,单独相处了,才发现,他这人,真的是没有让人非常讨厌的地方。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基本是很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不仅长得帅气,而且是个医生,做事很体贴很细心。 可是,切不要忘了,他是欧士华和欧春华的儿子,而且,那晚上,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她和他之间,存有意见分歧。 如果非要她用一句话来形容,他这人不仅是庆庆口里说的好,是“好”过头了,仿佛,是帮所有人想着所有,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脾气性格,才当得了一个好医生呢。 因此难怪,难怪顾暖晚上看着他的车离开时,那眼神,肯定是带着一些非常深的顾虑。 好人,向来短命。要她,她情愿他有多坏就多坏,想必顾暖更是这样想的。 “没事。”赵梦瑾摸着弟弟的脑袋说。 小布丁可就弄不明白了,什么没事,都前言不搭后语的。莫非,自己姐姐,真的陷入爱河了? 又一辆车,驶出车库,是跟随顾暖的车准备出去。 唐思礼提着药箱坐上这辆车。 赵梦瑾眯着眼从窗户俯瞰他的身影。 他或许察觉到她的目光,但是没有回头。 两辆车接连驶出了别墅。 章三凤走进他们姐弟俩休息的房间,说:“我嫂子有吩咐,说,等她在那边安定了,如果你们想搬到那边住,也是可以的。” 终究这不是他们家人的家。顾暖是顾及他们这点,怕他们在这里住的不舒服。 赵梦瑾和弟弟对看一眼,都不假思索:“我们会收拾好行李。” 萧淑菊先回到了萧家等着。 顾暖的车到了萧家大门前时,管家和萧淑菊都走了出来迎接。 “少奶奶。”萧管家,站在车门前,对着顾暖毕恭毕敬的。 顾暖记得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里的仆人,比主人都要更聪明了,一早都知道要叫她少奶奶,从很久以前都这么叫她了。 对管家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帮她拎包。 “弟媳。”萧淑菊不甘落后,上前一步,想帮着扶顾暖。 顾暖淡淡地躲开她伸来的手,说:“三姐带路吧。上次我虽然来过,但是,本不就是我的家,因此,并没有任何留意。” 萧淑菊不敢悻然,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屋里向阳的最好的那间房间,给弟媳给留着了。” 对此,顾暖可不敢真的接受,她回来是掌家,但是不代表回来就是来享福的,道:“留给董事长吧。” 萧淑菊眨了下眼,接着不敢违背她的命令,赶紧让人把东西和人挪回去。 顾暖斜看着她那些行为举止,这个老三,眼下还真是听话了。 听话好,知道害怕,最少不像老二不可收拾。 进到相对更暖和些的小客厅里,萧淑菊让人给开了暖气,关上窗子。 天气这两天,又下降了些温度。 顾暖坐到沙发上,屋里热,因此稍微解开外套的扣子。 管家、萧淑菊、厨师长、家庭医生、保安、司机,站在一边排成队,等着顾暖问话。 顾暖一眼扫过去,先点了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走出列队,摸了下自己的眼镜,道:“少奶奶。” 顾暖看了下他的脸,说:“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这个医生,应该不是明新医院里面的。 顾金融猜的真准。 这医生,是萧鉴明之前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去哪里看病给萧鉴明看的那位医生。 于是,有了萧鉴明所有的病历,顾暖让跟随进来的唐思礼过来:“唐教授,你给看一下。” 唐思礼听到她话,放下手里的药箱,走上来,接过对方递来的一沓病历记录。 他修长的手指翻起厚沓的纸张,速度可谓飞快,时而眼睛在里面一两行字上面逗留。 顾暖看起来也不打算催他,让他研究仔细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唐思礼快速浏览完了,对她说:“和我之前推测的一样,董事长的病,最主要的是平常控制好血压,暂时,还没有特别明显的并发症会危及生命。” 也就是说,老鳄鱼现在在床上躺着,不过是因为精神刺激了。 “找个心理医生的话——”家庭医生走上前一步,斗胆提了一句。 顾暖看他走出来的样子,都知道他感到危机了,因为唐思礼带来的危机。这挺好的。没有竞争哪有工作的动力。 要不是她带唐思礼来,恐怕这个医生都想着得过且过,没有提过任何实际点的意见吧。 顾暖的指头,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下,转头,看着唐思礼:“唐教授怎么想?” “找心理医生的话,萧太太应该知道利弊。” 果然是一个腹黑的外科教授,除了研究给人治病,都在想着怎么为富人服务,所以一句话才能说中要害了。 心理医生当然不能随便说请就请的了,尤其对于老鳄鱼这样的人。心理疗法本身危险性极高,如果治不好,会变成反效果,那么,是得不偿失。 进一步说,心理医生,如何挑选出一个可靠的心理医生,那绝对是个更大的难题。因为心理医生要走进到病人的内心世界里,才有可能给病人进行治疗。那么,病人的*无疑会泄漏给医生知道。单纯说信任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来屏蔽这个风险,这是不可能的。 唐思礼说的这个利弊,于是一目了然。 家庭医生黑了黑脸,感觉自己本要说的话,被对方抢了,因此有些生气。 顾暖心里有了决意,道:“先就这样吧。” 家庭医生有些不甘心,说:“如果一昧顾及其它,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他这话没完,先引得唐思礼笑了。 很显然,这人根本不了解他的老板太太。 顾暖怎么可能说因为单纯顾及老鳄鱼的*,杜绝给老鳄鱼治病。好歹那是她老公的亲爹。 唐思礼说的利弊,自然远不止这些。 顾暖倒是先看到了唐思礼的脸上去。 唐思礼当然不敢笑,只在心里面笑。她这眸光他也明白,让他别得意到哪里去,得瑟是有代价的。 顾暖见他沉着气没动静,因此,才看回家庭医生那里,说:“心病需要心来医,解铃需要系铃人。是药三分毒。等会儿会有人再来这里住,会给董事长慢慢带来生气的。” 家庭医生哑然无语。 萧淑菊问:“弟媳,还有什么人来住?” “三姐的大外甥女和外甥子。” 哦,说的是赵梦瑾。萧淑菊对比不反对,在知道欧家看中的原来是赵梦瑾之后,她早就想改旗易帜了。 处理好萧鉴明的问题,顾暖先吩咐起萧家的管家,说:“萧家的慈善基金会人员,听说你认识?” “是。”萧管家点头,刚好,他上次在萧鉴明昏迷时陪过萧老太太处理过慈善基金的事,“基金会的主席姓洪。少奶奶是要我打电话给洪主席吗?” “嗯,让他过来这里一趟。” 管家应声而去。 顾暖再问其他人:“董事长在这里养病,听说老太太从医院转了出去,是到哪里养病了?” 这个问题,却是好像这里所有人都回答不上来的。 因为一众人最后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萧淑菊只好走出来说:“奶奶到哪儿养病了,确实爸都没有和我们说过。我有问过爸,爸说了一句,叫做差不多。” 差不多,这个意思老深层了。 说的是萧奶奶如今养病的地方,可能和原先就医的明新差不多,也有可能和现在这个萧家环境差不多。 反正,以萧淑菊的智慧,她是想不到萧鉴明话里的意思说的是哪个地方。 萧管家这时打完了电话走回来,对顾暖回报道:“洪主席说他在出差,刚好在外面不能及时回来,请问少奶奶有什么事?” 这话,不说顾暖,连傻老三萧淑菊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推辞好不好,人家不把顾暖看在眼里。 顾暖鼻子里倒也没有哼的样子。 萧淑菊看她沉着淡定的,一时也不敢出来替她瞎主张生气,眼珠子眨着。 顾暖开口,口气是很平常,说话的内容可就不一样了,直对着萧管家说:“告诉他,如果他今天不在我这里出现,明天他的基金会可以没有钱了。” 丝——萧淑菊肺里抽冷气。 顾金融,这是比老鳄鱼更狠哪。 撤你主席有什么用?不如直接断了你的粮草。反正没有钱了,你这个主席当着算啥? 没有什么比钱更能决定一切的了。 萧管家都不禁佩服地看了顾暖一眼,答:“是,少奶奶。”说着刚要转身。 “等等。”顾暖道。 萧管家回头,一眼,即对上顾暖的眼神,那瞬间,他心头一颤,随之低下头。 “这种事以后你也知道要怎么做了,不用再来问我。我这里,不喜欢养废人。” 在场,没有一个心头里不打冷战的。 这个正式入主萧家的少奶奶,确实不止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看,都要远比老鳄鱼和老太太都来得凌厉,可怕。 顾暖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她如今自己的身体,也是随时有可能突然倒下。到那个时候,在她养病的短暂时间里,总不能因为没有她在,一切工作变成了瘫痪吧。 现在是非常时机,所有人都必须清楚这一点。在这里工作,就该明白要与这里的主人共同承担起责任来。 萧管家脸色沉重地点点头,知道她的煞费苦心之后,不仅没有埋怨,只觉得被更深的信赖,这可是之前老太太和老鳄鱼都没有能给他的。 在要接下来的工作之前,顾暖打算去小盹会儿。于是朝卧室走去。 萧鉴明的房间在二楼,因此她选择了一楼的房间。 萧淑菊跟进她房间里,亲自给她整理被窝。在弄好被子时,回头一看,突然发现,顾暖看着她的脸。 “怎么了?”萧淑菊有些不明白地拿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顾暖心里是想,终究是他的姐姐呢,因此,眉毛像,鼻子也像。 陈家铭带钟巧慧杀回长达总部,为顾暖入主长达铺路。 眼下,确实伴随萧淑兰出事的消息扩散出去之后,公司内外都人心惶惶。董事局的董事们,早就都在集体等着萧家人发话。 但是,根据顾暖的意思,董事先放一边。 陈家铭让人通知所有公司高管,准备开会。 【149】有了他的线索 据说陈董奉了某人命令回来,并不准备召开董事局会议,而是先召集了公司高管。这样一来,那些向来把自己当成长达主人的董事们心里感觉不舒服了,不高兴了。 他们拿着钱,养着这些干活的人,结果这些干活的人,反而得到比他们更大的重视,他们投资者的权利被对方是搁到了哪里去了。 陈家铭回到自己长达的办公室,书桌上的电话因此响个不停。 他看着都没有接。站在他旁边的蔡姐,伸手帮他接起话筒:“是,这里是陈董的办公室,陈董他不在——是范董吗?好,我到时候把您的话转述给陈董。” 挂了电话的蔡姐,对着陈家铭刚要再说什么,电话又响了,她只好伸手再去接。 一个电话接着一个。 蔡姐几乎手忙脚乱。 李常智敲门走了进来,因为她现在都不是长达的员工了,只能是给陈家铭做些最基本的文秘工作。 走进来见蔡姐忙得满头大汗,李常智嘴角一弯,有些不屑。 陈家铭终于开了口,问蔡姐:“都来过电话了吗?” “是。”蔡姐抓着话筒,说,“几乎所有董事局里,和陈董有过关系,没有关系的,都打了电话来问候。” 问候,而不是问询。这事情算是够耐人寻味了。是想必都想着他陈家铭恐怕是未来的新主子了,有套近乎的意思先。 陈家铭手里抓着签署文字的金色钢笔,顿了顿笔头。 李常智把手里的,根据他吩咐的文件递了上去,然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陈董,我们长达的主营业务,莫非要变了吗?” 蔡姐吓了一跳。 长达什么业务要变? 到现在为止,都是长达的地产集团在给长达创造价值,长达到现今的根基,都是由地产打下来的。再说了,长达那些公司里的老一辈,有经验的员工也好,董事也好,都是搞地产的人。如果说要变,岂不是不仅仅是长达业务的问题,是—— 对此,陈家铭很明显没有准备对她们做出任何解释。 李常智观察到了他微揪的眉宇,都知道这些主意,肯定都不是他自个儿的主意,是顾暖出的。 这个顾暖,究竟想干什么。想到顾暖这么一个聋子都能对着他们指手画脚的,李常智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 顾暖回萧家之后,睡了足足三个钟头,到傍晚快五点钟了,才稍微醒了过来。 因此,那个萧家慈善基金会自称自己像总统一样忙碌的洪主席,在萧家里整整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等到要吃晚饭的时间了,洪主席肚子里饥肠辘辘。 管家从屋里面走出来对他说:“稍等会儿,少奶奶就过来见你。” 终于是醒了吗?洪主席想,想着这个节点,是不是对方会邀请自己留在这里吃饭,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算坏事。 再等了半个多钟头的样子,他再次快等到没有信息的时候,终于从客厅连接其它地方的出入口里,看见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洪主席确实是不曾想到,曾经,会有这样一个女人,来掌管萧家。毕竟看之前萧鉴明的态度,都是没有准备让女人来接管萧家的。因此,或许之前萧淑梅或是萧淑兰打过电话给他,但是他都借口没有去见人。 只能说,眼前这个女人,和萧淑兰她们完全不一样,做事远比外表狠辣多了,突然一句断了他基金会的资金来源,直接让他喝西北风的话,真不是什么人能做出来的。 顾暖依旧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出来见客。只看客厅里从沙发中站起来的男人,中等身材,矮胖,像只厚墩子,一看圆圆脸是油光满面的。 做慈善的,都是长得像弥勒佛的身材面孔吗? “让你久等了。”顾暖走到客厅,说。 洪主席听见她这话马上一笑,道:“不会久等。少奶奶请坐吧。” 对方后面那句话,倒是让萧管家立马皱了眉头,这人以为自己谁呢。 是谁呢?这么一个人,竟然能掌管萧家举足轻重的,能帮萧鉴明把名声传宗接代流芳百世的重要人物,远比公司的掌门人更来的重要。 因为一家公司有可能会倒闭,但是慈善基金,可就不一定了,活的,恐怕势必要比一家公司的寿命要长。 顾暖本来对慈善基金这个东西,是没有怎么关注的,一切的注意点,源于她老公那时候在山上突然对她父母说的那番话。 她老公肯定不是平白无故这么做的。说大白是由于继承了父母的传统,可能正是如此。 基于此,他所关注的东西,她肯定要帮他留意。 洪主席在顾暖没有坐下之前,已经屁股先挨上了沙发,他的体重,甚至让支撑的沙发腿发出咯吱的声音。 顾暖初步推测,他的体重,至少一百五十斤以上。 洪主席没有等她说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因为顾暖让他在这里等着等得太久,几乎磨去了他的耐性,现在可以打开话匣子吐出满肚子郁闷了。 “少奶奶,我可以明白少奶奶为什么急于找我说话,是生怕慈善资金出了什么意外,这点少奶奶尽管放心,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们萧氏的慈善基金会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 萧氏慈善基金会?顾暖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不留痕迹的光。 她倒真不是找对方过来一开口就打算问这个。对方却急于给她说明了什么了? 原来这个慈善基金会,不是萧鉴明和太太创立的。是在阮汝珍去世后,由萧鉴明,大概是为了孝敬自己老母亲的缘故,为了留住自己老母亲的名,于是给创立了这样一个慈善基金会。那么,明新医院,是萧鉴明在太太过世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这些,顾暖之前真的没有仔细去调查过,因此可以说是毫不知情。她突然想到找这个洪主席来说话,当然只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因为自己老公关注慈善资金的事儿。 “现在,萧氏的慈善基金会,是都做了些什么,有哪些支出?”顾暖问了个最基本的问题。 洪主席听她这个问题立马一笑,很显然把她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说教了,说道:“这个少奶奶不知情真是不应该呢。董事长可是一个非常爱做慈善的生意人,一直享有在慈善界的美名。我们基金会,造福苍生的事,可就多了。我一时肯定也没有办法给少奶奶讲全了,要不,少奶奶看哪天有空,上我们那里看看。” 顾暖对此摇了下头,道:“我身体不太方便,家中又要照顾病人,医生让我不要随便乱走。我找你来,除了问问,没有其它。” 只是问问,却让他在这里苦等了四个钟头。洪主席心里那是什么样的想法,可想而知。洪主席的嘴角微沉着,说:“那这样吧,如果少奶奶想更具体了解些什么,我让我底下的人,打成报告给少奶奶过目。” “这个倒不用。”顾暖依旧一幅好像不用对方麻烦的口气说,“专门打份报告不得大费周章的。这样,你现在打个电话,让你们财务的人,把所有基金会建立以来的财务报表存储的电脑硬盘,拿过来。我会派人帮手去搬电脑。” 洪主席听她左一句不用麻烦右一句不用麻烦,本来还得意地勾着嘴的,再听到她最后那些话,直接是嘴巴半张,目瞪口呆。 “少,少奶奶——”洪主席把打结的舌头打开,猛地咽了下口水,随之沉降脸色,几乎变成黑脸包公,声音凌厉地说,“少奶奶说的恐怕我是办不到的。” “嗯,基金会的财务状况有什么问题吗?”顾暖像是不解。 洪主席说:“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少奶奶并没有这个权利命令我做这个事。” “我没有这个权利?”顾暖微眯起一双眸子。 “是。”对方斩钉截铁,那股吃了不知道什么的气势,竟然比老鳄鱼更甚的样子。 “那好吧。”顾暖说。 洪主席迟疑的眸光落到她脸上。 果然,顾暖对身边的人说:“从现在开始,一分钱都不能给基金会了,同时,广而传之之前那些萧家的朋友们给基金会捐过款的这个事情。” “少奶奶!”洪主席蹦地跳起来,气势汹汹的,仿佛自己才是这家里的主人吼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从现在开始,这个家里的每分钱都是我挣的,我要捐到哪里,不都得找个安心踏实的,能捐给一个连捐出去的钱到哪里去都不给我看的地方吗?” “你——”洪主席伸出的一只手指几乎指到了她脸上,“你说这家的钱你挣的?” “我收购了长达集团,所有资产都属于我的了。因此,不是我挣的,谁挣的?”话毕,顾暖接过萧管家递过来的那杯茶水,示意对方可以按照她刚才说的话去做的了。 洪主席是站在原地,杵了老半天。 顾暖眼角瞄了瞄他脸上,只知道这人,固然和明新医院的那个高院长,是形象类似,但很显然,骨子里是两种人。 “既然少奶奶没有其它事儿,容许我先走一步。”洪主席道。 说完,他也不准备再看顾暖的脸色,转头就走,直接走出萧家大门口。 这等气势,连从楼上下来的萧淑菊一看,都吃着莫大的惊。怎么,现在一个代替他们掌管萧家基金的人,都能如此趾高气扬,气焰嚣张到压过主人的头顶了。 萧管家对着顾暖说:“这人,其实几乎都没有来过萧家。上次,老太太让我打电话给他询问事情的时候,他的态度也不怎样。” 顾暖只知道一点,这人,连她放出的话都不怕了,说明,她要的那个慈善基金财务状况,是个命根子。 萧淑菊是看不明白的,走下楼来之后,开始发起牢骚:“这人是怎么了?弟媳,这个慈善基金,有什么问题吗?” 顾暖听到这,更是有对这个傻老三翻白眼的冲动,不过终究没有,口风稍微一转,道:“三姐知道之前嫁给林家时带去的嫁妆去了哪里吗?” “哪里?”萧淑菊其实不太想提起林家乐的事,那是她心里的痛。 可顾暖见她傻到这个地步了,倒是终究不得不提点下她:“三姐再仔细回忆一下,林先生,真的从来没有提起过诸如此类,说可以以两个人名义捐款的事吗?” 啊?!萧淑菊大吃一惊:“你,你意思是说,他把我的钱,都转到他名下的基金会了吗?他拿我的钱去做慈善了?这么奇怪的?” 一点都不奇怪好不好。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慈善。按照林家乐这种自私自利的生意人,慈善基金,是最好的避税手段不说,而且是极好的转移资产,传给后代的方式。 萧淑菊待再明白点来龙去脉之后,登时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她的钱,说到底,真的是被他都挪给他亲生女儿用了。真是,比起被他花掉更让她气死的节奏。 “其实——”顾暖道,“如果三姐能有保留一些相关证据,比如可以说明,他当初说好的,这些钱,是两个人的名义捐出去的话,那么,仅凭三姐以前和他存有的夫妻关系,这笔钱,说不定是可以追回来的。” 萧淑菊听了她这话二话不说,转身跑上楼,没过会儿,她急匆匆拿了个包下来,冲出门口。 忘都忘了谢顾暖一声。 顾暖也用不着她谢,因为都知道她要去干嘛,那相当于已经是帮她顾暖收拾人了,是最好的道谢方式了。 所以说,这个所谓富人慈善基金的猫腻,绝对不是一丁点儿。 顾暖嘴角再瞟回去,可以看见屋里角落里一个人影闪现的样子。 而那个被她锋利的眼神抓住了身影的唐思礼,被迫走了出来,对她说:“我不是故意窃听的,只是刚好听见。” “但是已经足以说明,唐教授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眼看她一句话拆了自己的西洋镜,唐思礼无话可说:“那是因为,我当年受教育的时候,受到了萧家不少恩惠,总不能忘记吧。” 顾暖抓住了他这句话尾:“怎么,不是我老公,私人赞助你去海外留洋的吗?” “老板资助我的时候,我已经先受到过相关慈善基金的救助,得以上了大学。”唐思礼说。 这个腹黑的外科教授,倒是很少在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私事。 顾暖先是一愣,是从他这话里,陡然都要打个冷颤的样子。 唐思礼观察她的脸色再变,却也有些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顾暖摆了下手:“打个电话让高院长过来。” 本来都这么晚了,突然还让人过来。这个事,该有多急。 高院长知道她是什么人,是自己真正幕后老板的太太,那肯定是不敢耽误的,急急忙忙坐车过来了。 在来到她面前,高院长都来不及打声招呼,只听顾暖问:“你现在医院里招聘的员工,大部分来自哪里?” 高院长想,这个用得着问吗,道:“因为我们医院,和几家医学院都有合作关系,因此,他们学校毕业的尖子生,会优先给我们录取。” “几家医学院?” “是。” “都是由萧氏基金会捐助的学校吗?”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萧太太。”高院长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挺纳闷的,她突然问起这些不找边际的话做什么。 顾暖却是执拗地继续问了下去:“那些医学院,应该都是有很多慈善基金捐助是不是?” 高院长挠着脑袋:“这个,肯定是的了。企业家,想捐款,捐给学校的话,是一个重要的途径。再有些学校,本身校友会庞大,都会主张让校友捐款。学校里的慈善基金捐助,应该是很多的,五花八门。具体要问哪个基金会,肯定要问到学校相关人士才知道的。” 顾暖问到这里,似乎是问不下去了,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了。 那真正躲在暗地里的人,听见她这话,才真正地叫做后怕。 这时,要说到汤叔了。本来,萧鉴明病了以后,汤叔一直都作为萧鉴明的主力军,在萧鉴明身旁不离不弃的。但是,在听说顾暖要来了以后,汤叔突然就不见踪影了。 其实汤叔没有完全离开萧家。 萧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到萧管家的操控的。因为要知道,萧家真正的主子,说起来一直都是萧鉴明。 因此,为了堤防萧管家在萧家里一个人独大,萧鉴明肯定要安插自己的棋子在其中。这颗棋子,被安在了厨房。 汤叔,根据厨房里的眼线提供的消息,知道了顾暖在疑心基金会的事,连明新医院都一块怀疑上了。确实很令他吃惊。 他为此都异常焦急起来了,不知道萧鉴明什么时候能真正恢复到以往的精神状态。因为,眼看顾暖不止挖公司,并且在挖萧鉴明的老窝和过去。再被这个女人抓住什么把柄,萧鉴明怕是真的被剥皮到体无完肤了。 收拾好自己行李的赵梦瑾带着弟弟赵梦庆,告别了章三凤,坐上车,来到了萧家。从今晚开始,这对姐弟要在这里和顾暖一块住。还要和老鳄鱼一起相处。 顾暖在客厅等着他们的样子。 赵梦瑾牵着弟弟的手进门,冲顾暖点了下头,并没有在客厅里逗留,是带着弟弟,直接爬到二楼,先去看萧鉴明了。 于情于理,似乎也该是如此。晚辈必须先见最大的长辈。 小布丁对这个面孔过于严肃的姥爷,一直心里有畏惧,躲在姐姐身后,进了老鳄鱼的房间。 萧鉴明在床上,似乎似睡似醒的,有时候两只眼睛睁开,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仿佛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和另外的人对话。 赵梦瑾面对他这种状态,只是微微垂了下秀眉,走到床前,喊了声:“姥爷。” 小布丁怯怯地跟随姐姐叫:“姥爷。” 老鳄鱼仿佛都没有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随之,赵梦瑾对旁边本来守着萧鉴明的下人说:“从现在开始,姥爷由我们这些亲孙来照顾,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似乎听见了她这句话,萧鉴明的眼珠子动了动。 本来很害怕的赵梦庆,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吃惊,叫道:“姥爷你原来在装睡。” 小孩子,永远是童言无忌的。 萧鉴明闭上眼皮。 赵梦庆突然没有觉得什么害怕了,因为看起来装睡的人,更怕他们。 问题是为什么姥爷会突然变得害怕他小布丁了?聪明的这孩子,脑瓜里一转,趴到了老鳄鱼的床边,嘘嘘两声:“我有时候看书看到太晚了,怕被妈妈查岗发现,因此也会躺在被窝里装睡。” 赵梦瑾听见弟弟这真的是太聪明的话了,笑着,拉把椅子坐在了床边。当然,她可不会像年幼的弟弟那样,有什么话都对着老人家说。 在听说赵家姐弟要留在他们姥爷的房间里照顾老人,顾暖对于有些担心的萧管家等人说:“没事,况且有你们在屋子里,随时都可以支援。” 在萧管家转身要走时,顾暖又说了一句:“算了。” 算了? 萧管家对她这句话,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 那汤叔,在洪主席走后,是一路开车跟踪洪主席。 洪主席也注意到了他跟来的车,于是停在了某个安静的地方,走下车来和汤叔说话。 “董事长究竟怎么样了?”洪主席问,表情当然有些焦虑和不安,因为眼看那个家好像真的是由顾暖做主了。 汤叔摇摇头:“暂时,还是像前几天那样没有什么精神。” “这可怎么办呢?”洪主席打着自己的手掌心,状似十分苦恼,“她看起来,都是打算把董事长和老太太放在慈善基金里的棺材本拿来私吞了。” 汤叔俨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有可能吗?” 只觉得顾暖不像是这样的人。 虽然顾暖口口声声说要吞并他们萧家的财产,可是,汤叔可以感觉得出来,顾暖本质上不是个只爱钱的女人。 不爱钱的人,不会连做慈善的钱都虎视眈眈吧? 洪主席为此告诉汤叔:“她都不准备把钱投入到慈善基金会里了,你说她能想做什么呢?” 汤叔说:“要不,你把财物报表给她看,再试探她的态度。” 哎。洪主席不同意:“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了,你不是也知道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吗?我再给报表动手脚,都说不定能被她看出个破绽,这完全没有意思。” “那么,现在怎么办?”汤叔问。 洪主席的手伸过去,把汤叔的肩头搂住,低声说:“我知道你在那屋子里有人。这个女人不走,只怕董事长的所有钱都要被这个女人给吞了,一不做二不休——” 汤叔吓了一大跳,目瞪着他:“你,你不会是想让我——” “你别乱想,我只是说,搞点小动作,让她害怕,觉得在那屋子里住着不舒服,觉得萧家的财产贪了得不偿失,她自然就会走的了,放弃了。” 貌似是个挺好的主意呢。如果天天给顾暖做些不好吃的,顾暖不得怨声载道。 汤叔点点头:“好吧,我去试试。” 在他要开车和对方分开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洪主席:“老太太怎么样了?” “很好。在那个安静的地方,远离尘嚣的地方,怎么会觉得住得不好呢。”洪主席笑道,仿佛在给他打最大的包票。 汤叔安心了,开车走了。 萧家 顾暖是见赵梦瑾过来了,而且是蹲守在了老鳄鱼的房间里,于是,才得以抽身离开了萧家,前往公司总部。 在长达总部里,陈家铭和钟巧慧已经帮她做好前期的布置工作。而其实,这个准备工作,早在前段日子,他们一直在秘密进行着了。因此,在今天,像是突如其来的召集令下,长达所有高管,包括正在海外执勤业务的,都准时抵达了总部开会。 密密麻麻的,一百三十位高管,长达真正的中流砥柱,聚集在了长达总部最著名的那个会议厅,中央会议室。 这个会议室,一般可都是只有长达的董事才可以进入开会的地方。可真没有想到,如今刚上任的新官,居然开放了这个象征长达至尊地位的会议室,给长达打工的员工们进入。 高管们在走进这个地方时,已经是一个个兴奋得交头接耳,据他们所知的,这个新官很注重他们不说,一系列新举动,是把那些趾高气扬只会指挥不做事的某些人,给气得够呛。 所以,不用召集,那些心里不舒服的董事们,都自动聚集到了总部里来,只等向新总裁讨个理由。 顾暖坐上展大鹏的车,抵达长达地下停车场,在这里,她坐上了董事们才能搭乘的vip尊贵电梯,来到了中央会议室那一层。 或许,在很久以前,在踏进这家公司之后,她想过有这么一天,但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情况出现,并且提早出现了。 人,到底都是被逼出来的。 顾暖想着水浒传的那句话,逼上梁山是好汉。 到了中央会议室,当她走进会议厅敞开的大门时,突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几乎是掀开了整座大厦屋顶的节奏,在室内外响起。 巨大的响声,直震得在附近聚集的那些董事们,心头砰砰砰直跳,脸色跟着灰暗。 想一般人上位,哪个不是讨好有钱人,倒是这个奇怪的女人,上位以后,第一个想着讨好的是扫大街的。 不是笑话,顾暖确实这次,让陈家铭他们,特意把长达后勤部门的人召集过来了。 顾暖走到会议室里面,很满意地看到,根据她的指示,那张象征身份地位区分的桌子,让人给搬走了。 余留下来的,是一排排的椅子,不分身份地位,都可以自由发言,是真正工作的场所,这才叫做会议室。不是只有领导可以坐的地方。 本来塞了一张大桌子,占据了百分之八十多的空间,因此只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的地方,桌子一搬开,现在容纳下公司所有高管,是绰绰有余,甚至有些剩下的位置。 顾暖见此,对钟巧慧勾了下手指。 钟巧慧立马把耳朵贴了过去。 顾暖说:“请钟姐姐到董事们那边一趟,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来这里和其他人坐在一起,愿意的话,这里还有几把椅子。” 钟巧慧点头,转身即走。 李常智在附近听见,是眉头都快皱到破相了。 陈家铭面无表情。 不会儿,那些董事们仿佛都约好了,居然集体都过来了。 李常智哼一声:“想侮辱人?不如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看,这场面肯定是有的闹的了。 于是那些坐在室内了的高管们,不由都有一些不安出现。 顾暖站在了中央会议室的讲台上,对那些迟来的董事们说:“看见有位置的,就请坐下吧。没有位置的,想在这里听,只能麻烦站一站了。” 对于这些权势的人来说,怎么可能站?平常,都在公司里作威作福惯了,被人拍马屁惯了。因此,他们有些走进来以后,对着室内一些熟悉面孔瞟眼神。 有一些员工,还真是内怕,站起来,就给让了位置。 哼的一声,大摇大摆坐到人家位置上的人,也大有人在。当然,更有一些装模作样的,和让位的人互相谦让的,最终依旧是坐了下来的人。 顾暖好像很有耐心地看着底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到差不多,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之后,顾暖道:“如果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我有问题!” 场内一只手举了起来。 全场人望过去,竟然不是一只董事的手,是一名高管的手。 顾暖说:“请站起来说话。” 对方站了起来,面对着顾暖说:“请问,你既然请我们到这里来开会,又请董事们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可见,刚才底下坐着的一些高管,心里面很不悦,本以为顾暖是尊重他们,没有想到转头把董事们叫过来,仿佛又是当面给了他们侮辱似的。 顾暖环顾底下一眼,说:“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看看,有几个会把自己的位置让出去的。” 哗。 不少人脸色大变,尤其是那些让出了位置的。 “你——”这回是个董事开口,他大拍自己的腿,像是为在场的所有人鸣叫不平,道,“你是这个公司的代理董事长的话,就不该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员工,你这才第一天坐上这个位置——” 似乎这话说的有理,底下正要议论纷云时,顾暖道:“很荣幸,大家都知道了,现在长达不是属于萧董事长的了,是属于我的了。” 一句话,先驳掉了对方口里说的她只是代理一词。 场内所有人自然心头一凛。 “好吧,我们开始说正式议题吧。今天,让高管们与董事们同席,原因很简单,和长达现在开始要进行的改革息息相关。至于长达为什么要改革,这是不用解释的了,只看长达现在在外界媒体里报道的传言都事实清楚。这也是我收购长达,说服那些大投资机构和我站在一起时,我答应对方的。” 长达,据说财务状况已经出现漏洞,主营业务利润集体断崖式下滑,这个是高管们心里都非常清楚的事,于是,没有人可以反驳顾暖说要改革这话。 顾暖想改革什么呢? “先说三项集团改革的大方向。其一,从今天开始,公司工作了五年以上的高管们,享有技术入股成为公司董事的福利,今后董事局的席位,一般属于投资者,另一半属于技术入股的高管。” 这个——场内的一时沉默的反应,似乎对顾暖这话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钟巧慧明白,大概那些人都想着,这些只是表面功夫,这个社会,哪个不是拿着钱的人说话算数的,到了董事局会议上,不一定技术入股的高管真能真正抬起头来。 再说,很多大公司都给足以信任的高管发股票,是拉住高级人才不走的一个重要手段,这没有什么出奇的。 “第二项改革大方向,公司今后的主营业务,地产集团,要变成以文娱集团为主来扩展业务。” 哗—— 这回才叫做真正割到肉了。 不少人当场站了起来,表示出激烈的抗议。 “长达是做地产起家的,现在你说家业都不要了,改去做文娱?” “你这个女人,不懂经营,不懂长达的根基是什么,赶紧下去!” “滚!” 一片抗议声中,第三项计划宣布出来,是:“从今开始,长达不再捐助萧氏慈善基金会。” 场内,全场,登时的鸦雀无声。可以说,很多人都傻了,在他们都想着顾暖会再扔出一颗超级炸弹时,怎么突然提起慈善基金会的事。 到底在这里坐着的每个人,都是聪明到了极点的人,城府更不用说,在江湖里混了这么多年,个个都是老江湖了,绝对不会把顾暖的话想的那么简单,只是表面意思。 钟巧慧看着这个突然变成死海的场面,打从心底为顾妹妹的策略拍手叫好。 李常智倒也是跟着傻了眼,对于顾暖的前两项计划,她略有所闻并不吃惊,这个第三什么意思,她真不知道。但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的反应是一致的。 那就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一晚上,新上任的长达董事长宣布的三项计划,据说载入了长达的史册,因为——很奇葩。 开完会,顾暖坐上了回去的车。 展大鹏略知道她在会议上说的事了,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到了什么,问:“嫂子,是不是有二哥的线索了?” “嗯。” 顾暖轻轻这么一声,却足以让展大鹏整个跳了起来。 展大鹏只觉得,她实在太沉得住气了。要是他,肯定早不行了,坐不住了,直接飞出去找人了。哪里像顾暖这样,还能上公司开会的。 “能和你三哥通下电话吗?”顾暖突然这样说。 展大鹏赶紧点头,开启小车上的视频装置。 章三凤,早就在别墅里等着顾暖打电话过来的样子。 “嫂子——”章三凤在对面看着她的脸,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的表情。 顾暖振作一下,抬起眼,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他可能从一开始,已经预计到自己迟早会出事的了,所以,给她留下了无数的提示。 顾暖心中,为此都不知道是哭是笑。 “不用担心的,嫂子。”章三凤沉着地对顾暖说,“我这里已经安排好人员了。为防事情有变卦,在嫂子让那人到嫂子你那里说话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出发,做好了相关的埋伏。” 展大鹏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原来预谋了这么隐秘的行动计划,给惊得一乍一乍的,问:“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怎么回事呢? 其实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了。萧夜白是在那晚萧老太太转院的时候失踪的。因此,这没有理由说,萧老太太没有事,只有萧夜白一个人出事。 老鳄鱼那晚上接到儿子失踪的消息,不,应该不止,是另外秘密地接到了自己老母亲落入他人手里的通知。 等于说,萧老太太其实一直被困于其他地方。面对如此窘境,老鳄鱼能做什么呢?老鳄鱼其实已经是四面楚歌的状态,除了装作和她顾暖继续做对,去迷惑对方不要对自己老母亲动手以外,让老鳄鱼把自己公司交给对方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对方把公司拿到手后那绝对是当场撕票了,萧老太太这个命肯定是不保的了。 老鳄鱼那晚上对她顾暖说出的那些话,或许是真心,或许是假意。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老鳄鱼确实是为了老母亲,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现在,是要杀到对方的大本营了吗?”展大鹏双眼发出了期待好久的杀光。 【150】短兵相见 “听说那个女人,真的进入萧家当少奶奶了。” “什么?那条狐狸精能踏入萧家的门?首富能同意吗?” “我们的萧公子怎么可以被这种女人抢了,绝对不同意!” 网络上的舆论,似乎在顾暖回公司以后,突然掀起了莫名的惊涛骇浪。不说她顾暖回长达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可能总有些没事找事做喜欢炫耀的人把消息当八卦发出去。只说这个舆论扩散的超快,貌似一瞬间犹如一颗核弹爆发,波及整个网络。 激动的粉丝在网络留言页上发飙,仿佛随时随刻要把她顾暖正法了一样。她顾暖这个老公,都不是明星呢,结果,竟然比男明星更受欢迎。 男明星算得上啥,有萧公子有钱吗? 这是萧公子那群粉的口头禅。 顾暖只知道,这群所谓的粉,肯定不是大白狗的初衷。 展大鹏开着的法拉利一路穿过城市里的马路,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等绿灯时,从车前镜里,看见了有一辆车似乎一直是跟在他们的后面。 什么人,跟踪他们? 展大鹏不动声色,都不想告诉顾暖。在红灯转绿灯之后,方向盘往右一打,车朝右边的路驶去。 跟踪他们的那辆车,肯定是跟了上来。 再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刚好又是等绿灯。那辆跟踪的车门突然打开,接着,从车上溜下来几个女孩子,她们手里提着桶。 走到蓝色法拉利车门旁,猛地,把手里的彩色颜料桶对准车门泼了过去,边伴随污秽的大骂:“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敢勾引我们的萧公子?” 结果,颜料刚泼完,警车从对面的路口驶过来了。 几个女孩把腿而逃。 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在后面,从刚才她们泼颜料的那辆车上,走下来的是一名身着警服的女警察。 几个女孩当场傻住了,怎么回事?人呢? 完成乾坤大转移的展大鹏,开着自己那辆车,继续往前走了。 顾暖坐在副驾座上,微微闭着眼,仿佛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对这些粉丝的调查工作,应该早在之前第一次在网上出现的时候,被负责公关的老八贾宝墨列入重点调查对象。迟早的,这些人会动作。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作,肯定,也是老八的计算之中。 展大鹏眼看她都不吱声,知道她八成都猜到了,因此并没有对她多做解释。只能老八,在和警方那边交涉之后,把第一手获得的情报报告到他这边。 没过多久,老八的电话过来了。 “四哥,她们确实是被人怂恿了,应该是被人有组织地利用了。” 贾宝墨透露的这个消息,更应证了这些事情都和那个人有关。恐怕那个人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有转移他们的视线,声东击西的打算。 大概想着,如果顾暖被自己老公的粉丝泼了颜料的话,媒体都会跟踪报道这些事,顾暖光是应付这些事情,可就非常忙碌和狼狈了,顾不及其它。 从另一方面,可以说明,对方那是有些心急了。心急的原因很简单,是怕被顾暖抓住了尾巴。 展大鹏刚这么想,身旁顾暖那边突然张开嘴唇说:“还有烟雾弹吗?” 一下子明白她话里意思的展大鹏,从车前镜往后看,发现又有两辆车追了上来。 于是在电话对面的老八一起急了,问:“四哥,怎么了?” “还有人跟踪。看来,是督促那些女孩子动手的人,因为见那些女孩子失败了,只能亲自来了。” “他们想做什么?” “可能是想——伪装车祸——” 展大鹏这话未完,后面跟踪他们的其中一辆奥迪,突然加速,直冲他们车尾部撞上来。 一脚猛踩油门,一手拉车杆,法拉利同样加速,躲避对方的尾部撞击。 在这时,另外一辆车,已经拐过旁边的小道,急速超到了前面路口对法拉利进行拦截。 一时间,马路上上演生死时速的追逐战,所有社会车辆,自动自觉地给他们三辆车让路。 贾宝墨一直都不敢断开和他们的通话线,于是能清楚地听见对面车子马达和轮子高速飞转和地面摩擦的可怕响声。 他的心跳也跟随三级跳。 直到突然间,对面发出砰的,仿佛巨大的爆炸那样的响声,紧接,没有意外,和他通话的展大鹏那边咔断了线。 贾宝墨登时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起来,失声:“四哥——” 老天,那可是他未婚妻的亲哥! 他要疯了,不知道展大鹏和顾暖是死是活。 与此同时,在萧家里,汤叔和安插在厨房里的眼线通了消息之后,厨娘走到二楼,貌似路过萧鉴明的房间。 庆庆,也就是小布丁,陪姐姐陪姥爷的同时,在等顾舅妈回来,于是,搬了张小板凳,弄了张小桌子,拿了些折纸,在一双小手里折叠起来。 闭着眼的老鳄鱼,不由都觉得奇怪,这孩子在折什么呢? 只见小布丁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一点都不逊色于女孩子的心灵手巧。他快速的,把折纸变成了一只只翱翔的纸鹤,放入了姐姐准备好的玻璃罐里。 仿佛能感觉到老鳄鱼偷偷瞥过来的眸光,庆庆的小嘴角微微一扬:“姥爷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舅妈都要生孩子了,给姥爷抱真正的孙子了。” 对于这孩子这话,似乎老鳄鱼心里头要哼一哼的模样。 赵梦瑾在弟弟说话的时候,头悄悄往后扭了下,刚好抓住了在门口经过的一个人影,她的眼中就此闪过一抹他人无法注意到的光痕。 过了会儿。赵梦瑾伸手把弟弟的脑袋摸了下,说:“你在这里陪姥爷,姐姐出去一下。” “好。”赵梦庆乖巧地点头,小脸蛋信心满满的,仿佛自己是四大金刚负责守门的。 赵梦瑾笑了,接着,起身走了出去。 当她刚离开房间不过会儿,厨娘走到了萧鉴明的房间门口,手里端着个托盘。她刚要没有敲门直接拧开房门门把进去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 “你想做什么?” 赵梦瑾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十足让厨娘吓了一大跳。 厨娘咳咳两声,慢慢转过身,低头看着赵梦瑾的那双脚,说:“小姐不是刚刚走了吗?” “这里是董事长的房间,谁允许你靠近的?”赵梦瑾质问。 “我——这是给董事长送汤,奉厨师长的命令。”厨娘说。 “什么汤?” “乌鸡汤,可保养身子了。” 赵梦瑾不听她这话,直接揭开了她手里端着的托盘上的那碗汤碗上面的盖子。 汤碗里,清澄的汤色,扑鼻的香味,似乎都没有任何错误。 厨娘笑道:“小姐放心了吧?” 赵梦瑾只是向自己站着的方向对面,招了下手。 厨娘见她这个动作,再往后看,看见了从楼梯道里走上来的唐思礼。 唐思礼走到了她们两个人面前。 赵梦瑾对他说:“唐教授,你认为这碗汤,给董事长喝合适吗?” 没有想到她这话,首先引起了厨娘的强烈反弹。 “小姐,你这是说什么话呢?这人,都是个外人,不是董事长亲自聘请的专业医生,怎能随便插手董事长的病情治疗。”厨娘头头是道,气势汹汹地说。 而且,耳听厨娘的嗓门大,是把留守在这里的家庭医生也给吸引过来了。 那个家庭医生本来就挺反感唐思礼的,现在听厨娘说唐思礼又要插手他重要的病人,立马蹬蹬蹬上楼跑过来,瞪着唐思礼:“什么事?” 唐思礼未说话。 厨娘又抢先说话,说:“我遵照吕医生和厨师长的吩咐,给董事长熬了一碗汤,结果,这人过来,糊弄小姐,说这汤给董事长喝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吕医生双手叉着腰,呈现斗鸡状,在唐思礼面前屹立着。 唐思礼的眼睛,先刷到了赵梦瑾那儿。结果见着这个女孩子,不知何时学起了顾暖,是学了个十足,突然袖手旁观了起来,似乎想看他唐腹黑的本事能到了哪里去。 他这是倒了哪八辈子的霉呢?给沾到了这么两个女人。 “嗯——”唐思礼缓慢地打开薄唇,眼睛依旧看着厨娘手里的那碗汤说,“其实,这碗汤有什么问题,我也看不出来——” “你都看不出这碗汤有什么问题,你阻拦是想做什么?想没事找事,针对谁吗?”吕医生更是气势汹汹。 唐思礼道:“不是。” “不是?!”吕医生的嗓音提的更高了,同时示意厨娘可以端着汤进去给萧鉴明了,反正这家伙已经认输了。 没有想到,唐思礼突然一只手伸出去,再次拦在了厨娘面前。 “你想做什么呢!”厨娘几乎是尖声大叫,仿佛急得不得了。 屋里似乎所有人都要被她这个声音吸引过来了,只是都不敢随意往楼上走,毕竟萧鉴明所在的地方,对没有经过允许的人来说是个禁区,不能随意靠近,于是,都伸长脖子在楼梯口探望。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怕他唐思礼只要踏一步错,不止是他,是连同他的雇主太太顾暖,都要在这个屋子里受到牵累了,以后再让这个屋子里的人为他们工作只怕难了。 真是错一步都不行。 步步惊心。 唐思礼猛然,一双目光射到吕医生的脸上。 吕医生被他这骤然的一瞪,有些吃惊:“你,你怎么了?” “我说了,我指的不是我看出这碗汤有什么问题,而是像董事长这样重要的人,董事长喝的吃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没有经过任何检测就送给董事长服用呢。最少,我老板太太进食任何东西都好,所有食物,都是必须先经过我的检验,确定没有任何食品安全问题。怎么,莫非,董事长还没有萧太太重要?或是,吕医生你——” 吕医生一双眼珠都快凸出来的节奏,气炸肺了,道:“谁说我没有检查,我检查的了!” “你亲自试过了吗?”唐思礼双眼眯起,语气更为悠慢,道,“作为老板的家庭医生,老板既然是重金请了我们,我们肯定是,必须以自己的性命为老板的身体安全保驾护航。” 据说,古代帝王用膳,那些膳食,不仅仅是太监要亲自试尝,而且,必要时刻,太医都要轮番上阵的。 按照萧鉴明的身份来说,说萧鉴明相当于一个帝王,受到此优待,是没有错的。况且,如果他吕医生似乎只有这么当着对方的面做了,才能让对方输的哑口无言。 于是那个厨娘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吕医生忽然,伸手拿起她端着的托盘上的一支调羹,舀了一勺碗里的乌鸡汤,直接倒进他嘴巴里了。 喝了这口汤的吕医生,乃至炫耀似的冲着唐思礼得意地扬眉,想看你这下有什么话说。 赵梦瑾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都不禁闪过一个念头:想她姥爷,萧鉴明请的医生,那个气质风度,肯定是绝佳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这么大失仪态。不用说了,肯定是,这个腹黑的唐思礼,走到哪儿,遇到同行,都有一种莫名树立起敌人的本事。 只能说,人是天才的话,迟早到哪儿都得遭妒忌的。 赵梦瑾自己在音乐界也是被人叫为天才,因此,倒是很能理解这一点。 在这个功夫,那个冲唐思礼挑衅的吕医生,突然是从唐思礼的脸上获得了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他一怔,随唐思礼转头看,于是看到了厨娘瞪着对他凸起来的双目。 厨娘这个表情,无疑是在吕医生的心头上猛泼了一盆凉水。紧接,他摸住了自己的胸口,张开的嘴唇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抖了抖,一只手指指着厨娘的方向,倒了下去。 那手指的意味已经不用多说了,意思就是:你坑死我了! 在旁静悄悄观望情况的萧管家,见状急忙带着人跑上来,把厨娘当场给按倒在地上,同时保留好乌鸡汤的证据。 被当场抓了个人赃俱获的厨娘,肯定是装不下去了,连声喊:“不是我要干的,是,是汤叔让我做的!” “汤叔?”萧管家那肯定是不信,对着她细问,“你说汤叔指示你给董事长下毒。” “是——”厨娘的牙齿咬得死紧,一口咬定。 萧管家瞪着眼,想等到警察一来,厨娘这么一说,岂不是汤叔凶多吉少了。那汤叔都是萧鉴明身旁的心腹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对萧鉴明做出这种事。如果汤叔早要做的话,不就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雇凶杀人? 赵梦瑾这时走了上来,对着厨娘,突然伸手一巴掌扫到了对方脸上。 厨娘当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扫到懵了懵。 其余人更是愣意十足地看着赵梦瑾。在大家的印象里,这位赵家小姐,都是温文尔雅的,仿佛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突然打人这种事情发生在赵梦瑾身上,似乎让人没有办法想象。 大概只有唐思礼一个人觉得是正常的。他微微勾了勾嘴唇,仿佛是想起了以前第一次遇到她时的场景。 那个被打懵的厨娘,抬头,目光朦朦胧胧地看着赵梦瑾:“小姐——” “你说汤叔让你做的是吧?他在这。”赵梦瑾这话刚完,有个人领着汤叔走了上来。 汤叔其实刚才,都也看到了,因此,脸上满是震惊。 他可从没有叫过厨娘给萧鉴明下毒,这是怎么回事? 厨娘不是他和萧鉴明的人吗? “我——”汤叔走到了赵梦瑾面前,张口有些无语。 厨娘抓住他这个表情,拿手指指住他:“你看,他都没有话说了。” 这下,把汤叔惹急了,道:“我哪里叫过你给董事长下毒,我只是说,让你给少奶奶做一些少奶奶不喜欢吃的东西,让少奶奶感到生厌——” 汤叔这话一说出来,所有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 萧管家冲着汤叔,着急:“你这是做什么呢?你是老糊涂了吗?”猛然跺脚,对汤叔尽显无奈的样子。 汤叔那也是理直气壮的,说:“这本来都是董事长的家,怎么可以给外面的人进来做主呢?” “问题是,现在能保董事长的人,只有少奶奶。你看看你,你得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汤叔眨了眨眼,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我知道,以你性格为人,肯定不会想到这些坏点子,谁教的你?” 汤叔迟疑的目光,在场内环视一圈,再看到萧鉴明那间房间的门板上。 赵梦瑾见他这个表情,脸色一沉,道:“是不是,那个洪主席——” 啊!汤叔脸上惊吓到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你,你怎么知道的?是——”汤叔脑子里一转,“是顾暖——” “对,舅妈猜到的。”赵梦瑾说,“所以,你是被人利用了。” “你说洪主席其实想谋害董事长,这个怎么可能?”汤叔直摇头。 “怎么不可能?”赵梦瑾说,“老太太到现在,都在他的掌控下,你说他连老太太都动手了,能连董事长都不动手?” “不对。”汤叔摇头时,突然又想起什么,再次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知道老太太她在哪里。” “那人,让你和老太太见面了吗?” 赵梦瑾这一问,汤叔再次当场愣住了。之前,他好像是想帮萧鉴明探探老太太的,可是对方总是以各种方式婉拒,叫他尽管放心。 可想而知,现在赵梦瑾一点,其实事情很明显,老太太早就和萧夜白一样出事了。 汤叔双腿骤然一软,瘫在了地上。 那厨娘眼看事情败露无疑,开始用力挣脱抵抗。萧管家打电话通知警察过来处理,同时让人把行凶的厨娘五花大绑。 只见这个厨娘,却是非常死鸭子嘴硬的,仿佛死士一般,死活不肯再打开这张嘴。 赵梦瑾对着她那个倔样,只是冷冷地一哼,代替顾暖说:“你是那人的妈吧?” 厨娘的身体因她这话打了个冷颤,接着低声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是那个人的奶妈。又不是这层关系在里面,多少钱,都不能让你为那个人拼命。” 哪个人? 所有人心里又再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汤叔简直如坠云雾,对赵梦瑾的话都听不懂了。 这个人,赵梦瑾指的肯定不是洪主席。洪主席,按照顾暖他们的推测,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因为,真正的幕后大老板,绝对不可能是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面的,更不可能出现过在萧鉴明和汤叔面前。 可以说这个人连萧鉴明的老母亲都下手,对萧鉴明也算是有点恨之入骨的了。 一切,都得从被抓的柳董那时候说起。 柳董被抓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当年,暗恋阮汝珍的人,不仅仅只有柳董一个。而且,像柳董这样心存不甘的男人,势必更不只有柳董。 顾暖就此是让人稍微调查下柳家的情况的。 这倒是不是从柳董出事那时候才开始调查的,纯粹是那会儿她刚入公司不久,因为小柳喜欢陈家铭,对于她表现出十足的火药味。她因此没有少给小柳暗示说自己不可能是情敌,可是这个小姑娘陷入了一厢情愿的爱河,不一定能听进去她的话。 为了以防万一,顾暖让人稍微探查柳家,结果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 柳董之所以对萧鉴明那么的恨,远不止是因为萧鉴明夺走了阮汝珍这么简单。应该说她这个过世的婆婆,是个大能人。 远在挑选出萧鉴明作为自己老公之前,是左右逢缘,兜转在不知道多少个男人之间,因此,像柳董这样的一些男人,鬼迷心窍,图色图财之时,同时上了阮汝珍的当。 他们想沾染阮汝珍不成,结果,反倒进入了阮汝珍的圈套,具体详情那只有当年的当事人清楚,但没有意外的是,柳董之所以愿意屈服于阮汝珍之下成为其底下一员给公司打工的人,不无意外,都是因为,柳董的资产,有部分已经被套在阮汝珍的公司里了。 所以你说柳董能甘心吗?肯定死都不甘心的,这是失财又失色。 当然,这也怪他们当初,想对阮汝珍和阮家的家产伸手的结果。 像柳董这样的男人,不止柳董一个。柳董都这么会布局的了,其他的,难说比柳董更厉害,是连老鳄鱼恐怕都难以应付的。 为什么连老鳄鱼都难以应付呢?只看老鳄鱼唯一的儿子,她老公,小时候遭人绑架,已经都能看出来了。 说老鳄鱼是放任自己儿子遭绑?这绝对是无稽之谈,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 老鳄鱼的能力,只能说,面对这样的一些高深叵测的敌手一样是有极限的。也从此可以看出,那个人,和黑帽子有关。 对此能做出更肯定的证据的是,洛克遭到她胁迫,暂时不敢轻易动弹时,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足以证明这个人真正的底牌,手里的牌子,都没有使出来呢。 现在终于是在她顾暖面前把底牌露出来了。 老八贾宝墨听着四哥的电话突然断线,非常担心,赶紧驾着车冲出来,按照法拉利最后的行车路线进行寻找。 最后,找到了穿过城市的那条江的江边。 询问周近的人,有人回忆说:好像是有几辆车在江边追逐,然后啪的一声,好像是有车进河里了。 贾宝墨再从那人指的方向看,是在对岸。 对岸果然是,有人报警之后,聚集了警察、消防和打捞轿车的工程车。 贾宝墨开车去到事发地,下车挤进人群里,和所有旁观的路人一块看着,看到了工程车把掉入江水里的轿车拉了上来。 夜里的照明灯一照,不是展大鹏的法拉利,是不认识的奥迪,应该是追法拉利的车子之一。 贾宝墨心头因此并没有松开,因为展大鹏的电话始终没有再接通。 如果不是展大鹏他们出事了,展大鹏他们去哪里了。 既然连自己人老八,都突然追踪不到展大鹏和顾暖的消息,那么,对方,更是一头雾水的了。 洪主席开着的车,驶离了出事的江边,一路是眉头不展。 两辆车去夹击法拉利,结果,自己人的车掉江里了,法拉利宛如人间蒸发,这实在是,让人快以为顾暖和顾暖的人是神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开着的灰色本田,一路穿过城市中间地带,开到了城市郊外。由于大城市面积大,这从城里开到近郊而已,都用了他足足两个钟头的时间。 不要小看城市的近郊,在那里一样高楼耸立,而且有大片的高级小区,其中不乏一些,以前看土地便宜,已经在这里进行过前瞻投资项目的,比如现在政府大力支持的养老项目的一些建筑物。 养老院,疗养院,针对高端消费客户群体的,层出不穷。但是,慈善基金会建立起来的养老院疗养院,当然不太一样了。有些人或许误以为,这样建立起来的养老院,既然作为慈善,应该是针对社会上那些贫穷的孤寡老人设立的。 那就错的离谱了。 富人再有钱,也是最难填补养老这个大窟窿了。不像投资医疗,会有效益回报,不像投资孩子,名头好,孩子长大也会感激。投资老人这样的夕阳产业,除了给老人送死,没有其它。 所以,所谓的养老院,其实是个私人的会所,只有特别的会员可以进入。 养老院,同样可以作为一个避税的经营场所存在。 洪主席,自从有萧鉴明的指示建立这么一个养老院之后,可谓是将其经营到风生水起,颇得萧鉴明的信赖。因此,萧鉴明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从一开始,已经有人知道他太太过世之后,想方设法要对他动手了。 老鳄鱼的智慧,远远比不上那个传说中的叫做阮汝珍的女人。 是人,贪,必有破绽。老鳄鱼的贪婪之处,即在于当年跟随单身母亲萧老太太时,曾经遭受过的种种屈辱侮辱,让他不得不对这段过去耿耿于怀,总觉得不能让自己和母亲再受人鄙视。因此,对于钱财,其实看的很重。 真正不把钱放在心上的人,要做慈善,那就是得像她顾暖的老公萧夜白,大手大脚地花出去,但是,不炫耀。而不是像老鳄鱼这样,设立基金会什么的,对外大力宣传,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没有在做慈善一样。 心虚的人,才会大张旗鼓。 萧氏慈善基金会捐助的疗养院,坐立在一处近郊的山脚处,毗邻从城市里出来的那条江岸。 环境悠然,据说里头的设备,更是都是进口货,专门讨好有钱人来这里花钱的。 老鳄鱼亲自到这里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只因他自己都平常非常忙碌。要是他来多几次,或许能发现猫腻都难说。问题是,老鳄鱼眼里也只看到钱,只看洪主席经营的项目好,收益高,有钱入账,老鳄鱼也就全权委托,根本不搭不睬的了。 哪里想到,人家只是拿这个当诱饵,放长线,真正地想把他这条鳄鱼王给吃了。 洪主席把车开进了疗养院里头,停好车。 疗养院里,保安过来,接过他甩来的车钥匙,对他说:“今天都是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状况。” “嗯。”洪主席低头模糊地应了声。 近期,紧随顾暖出头以后,这里可谓是加强了警戒。 保安都一下子扩充到了百人的队伍,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更别说,一向生意兴隆的疗养院,在一个多月前,已经被他沾上了内部需要重新装修的名号,暂时拒绝再接受任何入住的客人。 院子里的空地里是放了不少装修材料,只有天天在这里的人知道,这些材料压根没有人动过,都没有装修师傅进来过这里,更别说这里能有动工了。 疗养院里,一共是三座主体楼,围成了一个缺口的口字型。再有几栋小楼,是错落旁立于主体楼四周,这些小楼做什么的,可能只有洪主席自己知道。 洪主席绕过主楼,是往疗养院里纵深的地方走去。 夜里黑漆漆的,因为没有人入住这里,客人都走了,以至于夜里好像为了省钱,里面都没有开灯。 今晚上,刚好都没有月亮,阴云密布。 洪主席倒是好像眼睛好的很,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根本都不需要照明,可以畅通无阻地没有迷路,一下子找到了方向,径直走到了自己要去的那栋隐蔽的小楼。 这栋小楼,才两层高,设了独立的门禁。 洪主席刷了随身携带的卡,才得以通过电子门禁。 当他爬到二楼时,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无孔不入的阴风,从不知哪儿冒出来,说:“确定没有人跟踪你吗?” 洪主席就此打个冷颤,道:“没有。” “那就进来吧。” 洪主席走到了二楼区间最尾部的那间房,敲了下门,再走进去。 阴暗的房间里,伫立着个男人,他左手拄着条拐杖,很明显,他的左腿是瘸着的。 唯一的灯,打在那男人的脸上,会看见他除了满脸胡茬以外,一只眼也是被半边面具给盖住的,戴着的是一个龙的面具。 洪主席叫:“龙先生。” 又被称之为独眼龙的男子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冷幽的半只眼睛打量完他全身,冷冰地问:“怎样?” “不知道死了没有。”洪主席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回来?” 他的这句质问,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只见房间左面那面立着书柜的墙面发生了翻转,随之,一个白头发的男人走了出来。 戴着鬼面的洛克,今天穿了一件类似医生的白大褂,仿佛这家疗养院里的大夫一样,说:“这就是你的人?” 独眼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他一直做的都很好。”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而且一下子抓住了他把柄是吧?” 面对洛克这句话,洪主席似乎是哑口无言。 洛克眼睛锐利地眯了下,抓住他的表情,道:“你完了,她肯定是跟你跟到这里来了。” “不可能,我的车上装有反跟踪装置的。” “不如说,她已经知道你败露了,直接找到你这里来。”洛克阴狠地指出,“你敢说你没有引起她的怀疑?” 对此,洪主席张口急忙解释着:“我就是生怕这点发生,所以派了人去搞她。反正,萧鉴明肯定不敢乱动,更不敢伸手救她,他要顾忌到他妈。” “结果你成功让人把她消灭了吗?” 洪主席脸色一片苍白,无力反驳。 洛克转头对拄着拐杖的独眼龙说:“尽快转移地方要紧,这个男人,把我们最宝贵的时间耽误了,而且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想摆脱罪责。这种人不能留。” 洪主席听见洛克后面的话,已经吓得跪了下来,冲着他们说:“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就找上我了。肯定是有人给她说过什么了?要不,撕票!应该是萧鉴明对她说过了什么话,让她一下子怀疑上我。” 似乎,对面这两个人真考虑起他说的话了。 “先弄死那个老的,让萧鉴明一蹶不振,同时让她背负起骂名。这样的话,她想再做出些什么,总得考虑考虑了。”独眼龙把拐杖头往地板上锤了下,下了决定道。 洛克看起来并不反对他这个决定。 确实,他们近期,是被顾暖搞得一派糊涂,早就恨不得先撕个票来报复。 走到了书桌边,拿起话筒,刚要指使人下手。 这时,突然独眼龙顿了下手。他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阵风,带着和房间里的阴冷格格不入的另一种味道,让他冰冷的心头都快因此裂了一脚。 为此,他探头往窗户下面看时,看到了站在他窗台底下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乌亮的,仿佛是黑暗里射出来的宝剑,咄咄发着锋芒的利光。 洛克只见他背影突然僵住不动,于是跟着走在他身旁,一眼,同样望到了此刻站在他们窗台底下的顾暖。 真是一个超级具有胆量的女人! 居然单枪匹马杀到他们这里来了吗? 洛克突然喘起气来,手指抓住了胸口上的衣服。 独眼龙只好伸出一只手扶住他,问:“发作了吗?” “好像是的。” “怎么会突然发作?” “不知道。”洛克说完不知道这三个字,眼珠突然往上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这令屋里的人都非常惊讶。 独眼龙再赶紧往楼下望一眼,底下的女人突然不见了,仿佛隐入了黑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使得他们这些常年栖息在黑暗里的人,都突然感到了一股陌生的惧怕感。 叫人过来把洛克先扶走,独眼龙走过去,拽起跪在地上的洪主席,道:“不想死的话,还不赶紧在他们把人救走之前撕票。” 洪主席立马站了起来,在他前面带路。 为了安全起见,老太太所处的位置,除了洪主席,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们坐上这栋楼的电梯,洪主席紧接按住了楼下负二层的按钮。在电梯下行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哪怕跟踪我们到这,这个保安把守着门,她怎么进来的?我告诉过保安,不管什么人都不准放进来的。” 独眼龙眼睛一眯,仿佛也马上跟着想起了什么,因此,他火速伸出去的拐杖,伸到了电梯按钮的位置。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电梯抵达楼层自动打开之后,一支大口径的枪口伸入了电梯,挡住了合并的电梯门,直接对准了他们两个。 洪主席,啪,双膝跪下,举高两只手,道:“不是我干的,主谋是他——” 说时迟那时快,在枪口因为洪主席的动静转到洪主席的身上时,独眼龙操起拐杖甩过去,一把打在了枪口上。 举着枪的男子见枪口被打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脚进入电梯一个扫腿动作,直接击中独眼龙的下体。 独眼龙闷哼一声,这时,开启的电梯门里,暴露出了拿枪男子的脸。独眼龙看清对方的眼睛,喃喃道:“早就应该把你们都弄死了——” 【151】获得与失去 警察到达萧家,做了现场勘查,由于吕医生的情况较为严重,被紧急送医洗胃。一勺汤而已,都能令人几乎致命。可知下毒者的心肠邪恶到了极点,是意图让人死地。 汤叔不由感到后怕,使劲儿回想整件事情的过去,确实,这个厨娘,当时是萧鉴明让他安排,然后,那时候,和洪主席似乎提过这件事,洪主席给带来的厨娘。 自己工作的疏忽,导致大老板生命受到威胁,汤叔惭愧不已。待他起身,要拿厨娘当面再对质时。 警察带着厨娘走下楼梯,那厨娘突然挣脱警察的手,直接从楼梯护栏上翻了下去。 几个人匆忙上前去捞她,都没有能及时捞到。本来,大家都以为,只是二楼上摔下去而已,应该不致死。哪知道这厨娘已经是瞄准了机会寻死护主,一头栽下去,头部直接撞到了楼下楼梯口摆放的一尊石雕摆件上,硬撞硬,正中脑袋。 真是可谓不死,都是脑死了。 一群人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到,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赵梦瑾皱紧眉头。这小姑娘以前生活单纯平安快乐,近期发生太多事,导致她现在都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改观。 想这厨娘其实大可不必死,只要主动自首,招供幕后主使,并不会是死罪一条。结果,没有想到对方死活都要去保护背后的人。足以说明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她定下神,转身走回去。做姐姐的,担心弟弟的心是有的。 庆庆年纪小,虽然被她关在房间里,但是不知道究竟听见了没有。 等她轻轻拧开房门,见着里面,赵梦庆可能在她走了以后过于无聊,小脑袋趴在小朋友的小书桌上,早已呼呼大睡。 赵梦瑾回头一想,今天忙碌了半天,小布丁都没有睡过午觉。这个时间点,本来都是小朋友夜晚入睡的时间了。布丁平常是个非常遵守规矩的小孩子,睡觉的时间一分不差的。 登时,心头感到了对弟弟无尽的疼惜、爱怜。 赵梦瑾走过去,把睡着的弟弟抱起来打算放到床上。她留个心眼,往病人躺着的那张床上扫了眼。 她姥爷,睡在床上依然没有动静的,好像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梦瑾再次紧了一紧秀眉。 把弟弟抱到隔壁房间,路过门口遇到萧管家,赵梦瑾说:“让唐教授上来,让他今晚和小少爷睡一间房。” “哎?”萧管家对她这个吩咐有些吃惊。 “我今晚要陪在董事长房间里,所以,庆庆需要有人照顾。” 听赵梦瑾这话,大概是认为,有个医生照顾小朋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她这话一出,八成某位腹黑教授的脸上都得乌黑了。 他堂堂一个著名的外科教授,结果,沦落到了变成照顾小朋友睡觉的保姆了吗? 说来说去,谁让他爱钱呢? 唐思礼最终并没有拒绝这个赵大小姐的提议,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医生,因此可以看出她这话底下埋藏的真正意图。 她其实是怕他见到这么糟糕的情况,感觉不妙之际自己先跑了。 状况有多糟糕,这厨娘自己寻死了的消息,尚未传到顾暖那里。赵梦瑾兀然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说是她嫂子乘坐的法拉利,被人在江边追车,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掉在江里面了。 “你说什么?”赵梦瑾这时确实按不住心里的情绪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 顾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她母亲她小舅走了以后,她心中唯一的支柱了。 没有顾暖的话,她想都不敢想接下来能怎么办。根本没有人可以代替顾暖。 给她汇报消息的萧管家,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不可置信。想顾暖那么聪明的人,都给人一种料事如神的感觉了,都能中套? 不管怎样,对方电话里说了,说是顾暖他们在被江边被人追杀时,先已经有人对准顾暖他们坐着的车泼了可怕的油漆。 如果说第一次有幸躲过对方的袭击,第二次不幸未能躲过,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和赵梦瑾一样,听见这个噩耗的萧管家,心头拨拉拨拉地凉,快凉透了。 于是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好像无所适从,束手无策。 他们似乎并没有发觉,在病床上宛如死鱼一样的鳄鱼,悄悄睁开了条眼缝:怎么,她死了吗?这么快就死了? 对他大肆宣战,气焰嚣张到极致的白花蛇,居然这么轻而易举被人弄江里面了?原来仅这么点本事? 赵梦瑾呆站了会儿,脑子几乎成空白状态,这时,突然听见背后似乎传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动静。她一愣,转头往回看,当然看到的只有萧鉴明闭着眼睡觉的样子。 “小姐?”萧管家询问要怎么办。 赵梦瑾坐了下来,仿佛思考状,叹道:“没有办法了,我没有我舅妈那么聪明,更不知道怎么去救太姥姥,只能坐以待毙了。谁让我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学生呢。之前我能做的,都是舅妈教的,没有舅妈,我什么都不懂。” 萧管家听她这话只能愣眨眼。 赵梦瑾伸了个懒腰,走到一边在室内加搭起来的行军床,躺上去睡。 萧管家见她都这样子了,只好惶惶然地退出去。 管家离开时,房门关了,灯也关上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之后,老鳄鱼仿佛按捺不住了,往躺在那边的赵梦瑾看了下,那表情似乎在说:就这副德行?难怪白花蛇可以操控你了。 可惜他再怎么瞪眼都好,赵梦瑾似乎都是已经睡死了一样。 这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 萧氏疗养院 负二层电梯处,独眼龙伸出长臂,如牛一般可怕力气,不费吹灰之力可以把一百多斤重的洪主席一把拽了起来,接着直接拿洪主席堵在了电梯门上。 洪主席被电梯两扇门夹在了中间,仿佛个肉夹馍。他下巴上的肥肉因此哆嗦着,是连声音都很难从喉咙里发出来了。 两只眼,只得努力瞪着眼前的这张脸。 独眼龙刚才好像说认识这个人,对他来说,他却是不认识的,根本没有见过的一个人。 这个男人,年纪应该多少,不知道,因为对方是好像特种部队一样的装备,脸上蒙上了黑色面罩,只露出鼻孔,眼珠子,和嘴巴的嘴形。 单纯看那双眼睛,是仿佛黑色的冰面一样的阴森冰冷。 洪主席全身打颤,哑声道:“你不会杀了我吧?那地下室只有我能打开那扇门。” 听到他这句话,似乎动了杀机的,并不是这个持枪的宛如特种部队的男人,而是站在他后面的独眼龙。 只见独眼龙猛地从自己拿着的那条拐杖尖部抽出了一把匕首。 刀子出鞘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发出冰冷血腥的叫嚣。 电梯门隔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是一个对这样的危机状况有着难以想象的敏锐程度的人,恐怕是来不及。 独眼龙手里的那把匕首往洪主席后背心脏的位置插进去时,说时迟那时快,持枪男人的一只手伸出去,同样力大如神,轻而易举把洪主席从楼梯门里拉了出来。 洪主席像杀猪一样尖叫着。因为独眼龙来不及把刀子插进他心窝口,因而是刀子划破了他的衣服他的后背。 刀子带出来的鲜血在空气里带出了一条血河的轨迹,如果通过慢速摄像头观察,能发现,隔着血河,独眼龙和持枪男人的眼睛,再次遥遥相对。 独眼龙的嘴角为此狰狞地扭了下,仿佛一条长着獠牙的野猪的嘴巴。 对方冰冷地看着他的脸。 独眼龙举起手里的拐杖,抬起的另一端瞄准他。 男子立马后退一步,电梯门分秒不差关上的同时,子弹却已通过了门的缝隙从电梯里射了出来,男子侧身,及时闪躲,子弹擦过了他右臂的坚实的黑色紧身服,露出了个冒乌烟的窟窿孔。 于是,站在男子身后的另外几名一样装备的人,一同发出喊声:“卫少!” 男子对此只是简单摆手,因此,这几个人马上又兵分两路,一路朝楼上继续追击独眼龙。 那算是九死一生的洪主席,伏面躺在了地上,呼呼呼呼地喘息着,汗流如注,背后一摊子血像是触目惊心。 卫少,稍微屈下一只膝盖,瞧了瞧闭着眼睛仿佛已经死了的姓洪的,对底下留守的另两个人说:“死不了,让他起来继续走。” 很快的,两个人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洪主席不得睁开了眼睛,哇哇大叫:“我流了好多血,我要见医生!” “你——确定要见医生吗?”听见他声音的卫少,缓缓地转过头,手里同时亮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仿佛手术刀那样的锋芒。 当场,就把姓洪的,吓到尿流了,喊:“不,我不要了!” “走!”押着犯人的男子把姓洪的一推,说,“要不是我们卫少刚才眼疾手快,你已经死在对方手里了。现在是你争取留住你这条命的最后时刻,你再敢玩弄花样的话——” “不,我不敢,我绝对不敢。”洪主席一边举高双手表明自己屈服的状态,另一方面,却是小心翼翼地瞄起了前面走着的,明显是这群人头目的,被他们称为卫少的男人,小声地讨好的声音说,“卫少,小的,算是眼睛瞎了,以前都不知道卫少——” “你不知道我?” 男子的声音,冰冷得仿佛冒着寒气的冰面,而且听不到任何阳光的感觉。 洪主席努力按住自己心里的恐惧,说:“是,如果我早知道——” “你知道就好。知道刚才那个男人的一只眼睛是怎么没有的吗?” 可见洪主席认识独眼龙的时候,独眼龙已经是独眼龙了,只剩下一只眼珠子了。 “不,不知道,请卫少赐教。” “是被我兄弟挖的。” 咦?洪主席硬是没有能听明白对方这个拐弯抹角的话。 当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洪主席接着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那男人,哪怕在这个潮湿黑暗的负二层空间里,都是那样的犹如放出金光的美丽,是美似神仙。 章三凤眯起的眸子,一样在洪主席圆圆肥肥的脸上转了一圈。 做慈善的,竟然能吃得这么胖,像猪一样的德行,这让那些被救济的穷人看了心里都啥感受,不言而喻。 洪主席很显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露馅的。实际上,顾暖在第一眼看见他这张像猪一样的脸时,尤其他下巴的肉那种累赘感,和一般胖人完全不一样。 那感觉,不仅仅是胖而已,是,被人故意下了什么药。 对于这点,恐怕是连那个腹黑教授唐思礼都不得不钦佩她三分。 具体而言,以唐思礼的专业判断来说,洪主席根本胖得叫做不正常,是激素吃了过多的表现,为满月脸的状态。 洪主席接着抬头,看见了从附近停放的蓝色法拉利车上走下来的顾暖。 那辆法拉利果然没有掉进江水里,而且是,看起来毫发未损,包括车上的人顾暖。 突然一种非常挫败的感觉,呈现在了洪主席的脸上。 顾暖轻轻地从他脸上扫了一眼,目光是落在了那个把洪主席成功抓过来的男人身上。 卫少同时注意到了她射来的眸光。 这种带着锋利,像刀光一样尖锐的光芒,似乎很容易令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卫少愣了下,或许他之前有所听说,但是,现在亲眼目睹了她的脸,确实令他吃惊。 顾暖却是从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当他们看见她这张可能对他们来说为似曾相识五官的脸,无论是她老公或是章三凤展大鹏,都能表现的非常镇定平常,以至于她都可以没有察觉,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办不到的。 章三凤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为彼此介绍:“老六,这是二嫂子。” “嫂子。”卫少道。 顾暖轻轻地点了下头。既然是她老公的兄弟,倒也不用说太多客气的话。因为他们和她的目的是一致的。 章三凤接着对顾暖介绍:“老六,姓卫,卫长青。” 顾暖在对方那身想野战部队的装备上转悠一圈眸光,或许是考虑对方是什么专业。 像章三凤,据说擅长赌。展大鹏,擅长打架,家里做港口的。这人,都拿着枪支了,在这个禁止枪支的国度里,只能是? 似乎更具体的,他们也没有打算和她多做解释,但确实有可能是特殊部门的人员,所以才没有给她多做解释。 在他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很显然,有人并没有完全死心。只见洪主席突然拿身体撞了下自己身旁的人,拔腿瞅到空隙要跑。 当然,他这哪能跑得了呢?卫长青的人,转头伸手,把他一抓,宛如擒鸡一样,根本不费力气。 事不宜迟,为防夜长梦多,让姓洪的赶紧带路前去解救被绑为人质的萧家人要紧。 走到了负二层最末端的一面白墙。洪主席把手掌,贴在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墙面角上。 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只有他的掌纹,可以打开这个神秘的地下囚室入口。 咔的,缓慢的,砖块混合钢铁门移动的响声。 墙面发生裂缝的样子,变成了一扇门打开,露出了个黑色的入口。 为了以防万一,卫长青让一部分人,在门口把守。 顾暖要跟着进去时,展大鹏等人都拦着她:“嫂子,我们进去先看看情况,或许里头有诈都说不定。” “你们进去都危险,我就因为可能有危险不能进去?夜白如果在这,他要进去我肯定也要跟着进去,何况——” 何况——后面她似乎没有说出来的话,仿佛才是她真正的心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获得他下落的线索的时候,她平常掩埋在面具底下的情绪,才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了一角。 其余人,登时跟着她这句未说完的话,跟着悲伤,同时是难免不为她感到一股心疼。 章三凤和展大鹏他们都不由想着,她一直都把自己伪装的那样的冷静,仿佛坚不可摧,快让他们以为她是个没有血肉的女人了,都是冷血心肠的了。 事实肯定是,不是的—— 比起章三凤和展大鹏较为热血容易被触动的一面,卫长青,可就显得相当冷酷了许多。 他脸上蒙着的黑色头罩,一直也都没有准备脱下来的倾向。 卫长青的目光扫了眼两个不说话的兄弟,道:“如果她想进去,后果她自己需要担负。” “老六——”展大鹏不禁都要跺脚,想他这说的什么话呢,而且对着一个女人,他们兄弟的老婆这么说。 “她自己说的。当然,我不认为二哥在这里的话,会让她进去。”卫长青后面这句话,仿佛才是重点。 对此,几个人的脸上继续出现犹豫。 顾暖突然再次开口:“错了,他在的话,会让我进去的。因为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开始已经说好了,有什么事我们两个人都会共同承担。” 卫长青仿佛在她脸上犀利地眯了下,俨然并不习惯被个女人驳嘴的样子,但是,又很肯定她的脸让他联想起另一个人。 “快点走吧。”顾暖催促。 确实在这里犹豫这个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展大鹏他们正一愣时,顾暖擦过他们的身旁,先往里面走了。 其余人见她都走了,只好匆匆忙忙跟着她进去密道。 走到密道的尽头,是一间暗室,完全没有灯光日照。 卫长青拿起了强光的手电筒,在密室里扫了一圈,随之,很快迅速锁定了密室里的人。 那个人,是被五花大绑在了密室内竖起的木棍子上。 犹如古代受刑的囚犯一样。 众人一看,都吃了一惊。 只见这被五花大绑仿佛耶稣受刑一样的人,正是萧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都九十了,现在突然受到这样的酷刑折磨,是人都不禁感觉到心头的阵阵寒凉。 顾暖微微拉起了两条秀眉,眉头有些隆起。随之,对身旁的人说:“麻烦,把老太太先从上面挪下来。” 展大鹏他们听见她开声,才从震惊愣怔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同时是都想着,之前萧老太太那样地为难她,此刻,倒是不失为一个嘲笑老人的机会。结果,倒是她先出了声,让人把老太太解救下来再说。 外面的人,再怎么说她心肠不好,实际上呢? 能做到如此恩将仇报的人,此等心胸,放在这世界上哪个角落,谁还能说其是心肠不好。 所谓的谣言蜚语,到底都是非常的,不可信的。 章三凤他们,当然都知道顾暖她心肠其实很好,因此听了顾暖这话以后,都觉得萧家以前对她的所作所为,确实越来越令人愤怒,生气。 眼看,几个人上去,轻手轻脚把绑在木棍上的萧老太太解救了下来。 卫长青上前检视一番老太太的情况,摸了下老太太的鼻息和脉搏,说:“活着。命很硬。” 一个九十岁的老人,被关在密室里都这么几天了,固然不排除期间有人进来给她喂过水和食物不让其致死。但是,确实,没有意志力和运气,这九十岁的老人想在这种情况下活下去,是难以想象。 萧老太太的命,确实很硬。 顾暖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出奇。一般来说,坏人都要比好人来的长命。 想想顾爷爷顾奶奶,一把老骨头整天挖尽心思装模作样,结果偏偏很长命。疾病,似乎更喜欢瞄准一些心肠太过善良的人。 再有那老鳄鱼到现在都没有死,阮汝珍却过世多年了。 给萧老太太喂了点水,松松老太太被捆绑的手脚,然后,展大鹏亲自背着老太太走出了这个阴暗的地下囚室。 顾暖是在囚室内逗留了一阵,四处看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 对她这个目标和表情,章三凤的脸上跟着微微黯然。 很显然,她是在找他们的兄弟萧夜白会不会可能遗留下来的任何痕迹。可是,确定是不可能有的。 因为招供的洪主席看起来并不需要在这件事上对他们继续撒谎。据洪主席说:“萧少,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自己先溜走了。我们想绑他,都没有能绑到。他去了哪里,我们确实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们早就可以拿着他对你们下手了。” 拿住萧老太太,可以威胁到萧鉴明。但是,谁都知道她顾暖和萧鉴明以及萧老太太的感情都不好,因此,要拿萧夜白,才能恐吓到她顾暖。 这一切,与他们之前推测的一样,黑帽子没有抓住萧夜白。因此,萧夜白去了哪里,更是成为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 “嫂子。”章三凤按动轮椅来到顾暖面前,说,“或许——” 顾暖知道他要说的话,现在有关他的线索在这里又断了,只能从头再来了。 “他一定活着的。”顾暖说。 她的声音,似乎不仅仅是说给章三凤听而已。 卫长青的眼,瞟过她的脸。 章三凤陪着她走出去。 卫长青让人突然把洪主席五花大绑起来。 “你,你你做什么呀?!”洪主席大声喊道,“你们这是要杀了我吗?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主动帮你们把人解救出来,你们会饶了我。” “没有说让你死,既然你这么恶趣味,那么,让你自己先尝一下这种滋味。” 洪主席两目一瞪,晕死状。 顾暖走在前面,仿佛都没有看见听见他们之后做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么就把人送到警方那里去,那绝对是,这个人连一点受苦的惩罚都尝不到的。 是该,尝尝自己折磨他人的感觉,受点教训。 再说,她老公的这帮兄弟,八成和她一样,因为没有能解救到他们真正想要解救的人,心头郁闷无处发泄。 刚走出来,见着外面的灯光。 老八贾宝墨的车,赶到了。 见到展大鹏完好如初,贾宝墨全身激战,道:“四哥,你怎么跑掉的?!” 人家都说他们两个掉江水里了。他亲自到江边一看,确实看见了掉入江水里的奥迪。 展大鹏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把手按在他肩头,同时眼角在顾暖那里瞄了下。 要说真正厉害的,那肯定不是他了,是顾暖。 “江边有个地方在施工,这个你知道吗?” 贾宝墨愣了愣,对展大鹏摇头:“不知道。” “嫂子知道。嫂子灵机一动告诉我那地方。我把车开到江边,引诱后面两辆车冲进了施工地,然后它们翻车进江里了,我和你嫂子成功逃了。” 贾宝墨佩服的目光立马射了过来。 顾暖怎么连这种地方这种事儿都知道。 城里每天,都有那么多地方在施工,一般人哪里能都知道呢。 这个事能知道,顾暖确实是巧合,那天赵梦瑾被欧亚楠送到江边赏景,后来,和她聊天时稍微提过,说是江边的路现在不太好走了,哪里在施工。 顾暖走到了法拉利车门前,拉开门,看见了老太太坐在后座上。 也不知道是真睡假睡,老太太闭着眼。 顾暖低头,在她脸上看一眼确定她呼吸。 萧老太太骤然睁开了半只眼缝,好像刚睡醒的样子,看到了她的脸上。 那瞬间,老太太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可置信和惊讶。 顾暖似乎能读到她心里在想说什么,大概是说: 我等着我儿子我孙子来救我,结果等个老半天,来救我的,却是这个女人吗? 这个被我嫌弃的孙媳妇—— 老太太的嘴巴因此都抖了那么两三下。 顾暖垂眸,既然看得出这个老女人确实命很硬,没有什么大伤大碍,她就此退出车内,不想和对方多费口舌。 这时,老太太的一只手突然伸出去,抓住了她要离开的身影。 顾暖只得回头,想着,这个老人又想做什么。 平心而论,萧老太太对她顾暖,其实还算客气的。没有怎么用卑鄙的手段来逼迫她。之前,还让过她顾暖回萧家。也正是因为如此,老人家的一厢情愿,给外面的人抓住了把柄和漏洞,有了中间一连串的意外发生。 萧老太太好像和她一样在回想所有事情,在确定所有事情的起因后果。 似乎,都可以想象到她会像老鳄鱼一样,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顾暖一个人身上。 可是,萧老太太的目光,终究和老鳄鱼还有些差别。 顾暖想了想,非要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同的话,应该是因为萧老太太和她同样是个女人吧,同样是个曾经失去过丈夫,家里突然没有了男人,只能靠女人来支撑的女人。 萧老太太的眸光,在她脸上从惊诧,到质疑,再到一些其它复杂的情绪,使得她一双老眼似乎变得益发浑浊难以捉摸。 顾暖轻轻的,要把她的手从她抓住自己的手腕上拨开时。 突然听好像轻微的咔的一声,好像老太太嘴巴里咀嚼的声音。 顾暖回头。 萧老太太的另一只手,是突然伸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因此,刚才让人误以为她在咬牙齿。 “老太太——”顾暖不得不提醒她。 这老太太把自己手指放进嘴巴里不怕把自己噎死了? 老太太这是干嘛了?莫非是被在密室里关的太久了,神智不清了,作出一些发疯的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可是,老太太似乎坚持着这么做。 顾暖只得把她的下巴扶着,免得她下巴给嘴巴里的手指撑到移位变形了,老人家的骨头本来就脆弱。 萧老太太的手指头在自己嘴巴里掏着掏着,掏了貌似许久,终于给她掏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似的。 她老眼眯眯,手指头带着些老人家拿东西固有的颤抖和哆嗦,把嘴巴里掏到的宝贝抓在了指尖,慢慢地将东西给送了出来。 顾暖看着,她从自己嘴巴里拖拉出来的是一枚金戒指。 这肯定是连当初绑架萧老太太的洪主席他们想都没有办法想到的。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些老人,一如以前乱世时,肯定是把随身最值钱的,金银珠宝类的东西,找地方保藏着。现在放鞋底恐怕都不行的了,会被人搜捕到,因此,只好把东西放嘴巴里。刚好,老人嘛,哪个不是有假牙的,把假牙弄出来,戒指放进去,刚好嘴巴不会很鼓,一般不说话,装哑巴,对方也未能察觉。 正因如此,萧老太太刚才看着她顾暖,想骂也好,想表达被救的感激也好,反正,都张开不了嘴巴说话,因为她嘴巴里藏着颗金戒指呢。 顾暖知道,当然,这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金戒指那么的简单。 想这萧老太太,靠着儿子,什么荣华富贵的东西也都看了,享受过了。普通的一枚金戒指,都没有平常儿子孝敬她的东西来得值钱。 只能说,这枚金戒指,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萧老太太咳咳几声,是把自己刚才嘴巴里掏戒指时给噎着的口水全吐了出来,终于顺了这口气。 接着,她仔仔细细,拿自己的眼睛观察这枚藏在嘴巴里的戒指有没有损坏。 顾暖告诉她:“它看起来很好,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 萧老太太的眼角又扫了一眼她脸上,大概意思是说,你这么聪明,应该都猜到这枚戒指是什么戒指了吧。 据顾暖心里初步判断,这枚金戒指,极有可能是萧老太太结婚时自己戴的戒指。 她猜的,确实没有错的。 萧老太太说:“我丈夫当年给我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他送给我的结婚戒。虽然这东西,换作在现在,远没有钻石宝贵。” 金价放在现代,是不比钻石。 但是东西的意义,不仅仅是它本身的原材料来衡定定价。 顾金融肯定比老太太更懂这点,说:“一样什么样的东西都好,如果离开了人,一文不值。” 萧老太太似乎因她这话一怔。怔了半宿,仿佛只能认命地说:“你看来,真的是懂行的。” 那用得着说吗?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在学校学习了那么多,目标明确。 萧老太太,一只手里抓着金戒指,另一只手抓住顾暖的手,然后,把戒指重重地放到她手掌心里,说:“这是我原先就准备好的,我丈夫说那是他家里的传家宝,只传给萧家的媳妇的。我的儿媳妇过世了,这东西,本来就是留给夜白的老婆的。” 顾暖本要拒绝,自己那只手被老太太用力地包住,不让她动。 这老太太为此付出的力气,只怕比自己被绑时面对生死时候的挣扎更甚。 顾暖心里是想着,因为这枚戒指,先想到了他之前已经送给他的戒指盒。很显然,老太太都没有准备给过他自己的这枚金戒指。 萧家的姓萧的老人的想法,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自己孩子挑选的媳妇,必须老人家来决定。 而他送给她的那个戒指盒,恐怕是代表了他母亲的想法。她过世的婆婆,那个叫阮汝珍的女人,恐怕从一开始,和萧家老人的想法就已经是截然不同并且有势不两立的姿态。 否则,怎么在阮汝珍死后,这个老太太本该已经送给阮汝珍的金戒指,回到了老太太手里。 这是不可能的事。 老太太的金戒指,很显然,从来没有给过阮汝珍。 顾暖像是被迫于无奈,暂时收下了老太太这枚金戒指。 为此,萧老太太像是得意的眸光,在她脸上不留痕迹地睨了睨。 那眼神分明在说:现在你都收了我萧家的传家之宝,今后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姓萧? 老太太这是经历过生死劫难之后,更是想明白了,她这把骨头是随时可能见西天的了,所以,万万要让萧家的后代流传下去要紧。 车外空地上,贾宝墨见到了卫长青,欣喜道:“六哥!” 一帮兄弟,老三、老四、老六、老八,难得齐聚了四个人。贾宝墨一想,都觉得自己要像小九张小链一样兴奋起来。 卫长青看着他们三个,比较吃惊意外张小链不在这,问:“小九呢?” “他现在在大哥那里吧。”展大鹏说得模棱两可的口气。 他这个口气,是让章三凤抬起头感到吃疑。 展大鹏见其他人目光都射到自己脸上,笑了一笑,说:“小九本来就是大哥带来的人。小九每次突然不见了,都是被大哥叫去了,你们不是不知道。” “他走了,都没有和你说一声吗?”卫长青不信。 “可能有,但是那时候,挺乱的——”展大鹏嘴里发出长长的一句叹息。 张小链突然走了的时候,刚好是这边,顾妈中毒,紧接萧夜白失踪,大家都被这一串事逼迫到喘不过气来,哪里顾得上张小链突然说要回老大那里的事。 听着展大鹏这个叹气声,几个兄弟好像各有各的想法。 卫长青犀利的眸光,在章三凤那儿钉了一下,道:“我本以为,是大哥让你叫我过来的。” 章三凤的眼睛微低:“不是。” 卫长青于是在他们几个脸上扫了一圈,掷地有声说:“我知道你们和二哥感情好,和大哥说是一般。但是,现在二哥都出事了,你们是一直都没有准备告诉大哥知道吗?” 几个人都还是没有说话。 卫长青像是有些拿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生气的样子,自己一个人转过身。然后,他看见了从车里退出来的顾暖。为此他的眼珠子再次眯起,声音低沉地问:“她和老五是什么关系?” 见展大鹏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卫长青伸手突然把章三凤的领子揪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二哥在遇到她的时候,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贾宝墨到底不是当时他们七兄弟之一,不太了解他们过去的事,看着突发的这一幕内讧只能愣在了旁边。 展大鹏把手放在卫长青抓对方领子的手背上,情急道:“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卫长青的双眼像是要吃了他一样,“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老五换来的!” 章三凤突然吐出了一声:“二哥当然是知道的,只有接近她,或许就能见到老五了。” 【152】卢森堡 几个人吵成一团。 连在车里的萧老太太仿佛都察觉到了异常,想伸长脑袋去看看。 顾暖刚好挡在了老太太的视线面前。 萧老太太不由抬头看了她一下。 顾暖纹风不动。 展大鹏一用力,把老六的手给掰开了,说:“再怎么都好,别忘了这里有女人孩子呢。” 卫长青疑问:“什么孩子?” 这里有孩子吗? “二哥的孩子。”章三凤面不改色的,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他衬衫领子上的一点点皱褶意味着了些什么。 卫长青的眼扫到顾暖那儿。 展大鹏说:“她怀有身孕,医生都让她担心。” “这样你们都让她出来吗?” 卫长青理所当然的一句问话,却让这里所有人突然沉默无声。 这个女人——卫长青心里想,从一开始看到,第一眼,都让人感到了不一样。 什么样的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老五,该怎么说呢,说不清楚的一种感觉。 对了,胆子超级大。他认识的女人里头,包括那些和他一样,武艺傍身的,都没有这个女人胆子来的大。 顾暖的胆子大,不仅是因为胆子大,而且真的好像有自信有底气可以胆子大的。 她有这个把握不出事。 不是草莽行事的鲁智深,是聪明绝顶的孙悟空。 一群人正沉默时,那头,派出去追踪独眼龙的人回来了,对卫长青汇报说:“他们坐上了准备好的小船,出了江口,转成了大船。” 换句话说,跑了,而且立马进入大海跑出国了。 对这家疗养院,他们毕竟都不怎么熟悉,只是今天刚派人潜入来摸了下,能找到这栋小楼埋伏,还是之后跟踪到洪主席的踪影才知道的。 “时间太紧。”卫长青实事求是的,对章三凤再次稍带着埋怨说,“你让我过来的时候,时间太紧了,我都来不及安排人手。” 章三凤不说话。 展大鹏为他说话,道:“三哥也是刚接到消息,又生怕人质出事,只能先急匆匆通知你。” “说来说去,都是你们大意。二哥当时走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 “二哥他当时是回家呀!我们怎么拦着他回家?” “他和他家里人都有矛盾了,你们让他一个人回家,不就是分分钟钟入套的事情。再说他家里人有啥用,有这个用,他小时候不会遭人绑架了。” 卫长青这话,简直是把萧家人都一棍子打死了,包括老鳄鱼和萧老太太。 萧老太太貌似没有耳聋,因此听见了这话后那张脸都黑了。可以说,她都不知道自己孙子被自己儿子绑架后接着又出了事的事。 “没——没用的——东西——”萧老太太气粗着。 顾暖冷眼瞟了下老太太那张脸,一点都不同情。要说这事儿能一开始闹大起来,让萧鉴明冒火,还不都是因为老太太用了顾家送的护肤品。 像老太太这种聪明人,都跟顾家人吵架了,真能突然老糊涂忘记了,然后误用了顾家的护肤品? 无稽之谈。 分明是老太太本来就心存了想诬赖顾家一把,让孙子同情回家的念头。只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真的给她中毒了。 “总之,先把老人家送回去,让医生给看看。”章三凤开了口。 “对对。”贾宝墨好不容易找到话插嘴,进来打和场。看着这几个哥哥吵架,他都吓到满头大汗。 卫长青说:“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找找看,看他们能留下什么。” 或许他这话无心,可是听者有意。 顾暖回过头来,突然对他们几个说:“快点走吧,这里根本不安全,夜长梦多。要是我,一走,马上让人把这里炸了。一是消灭证据,二是可以炸人。”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男人听了她这话才陡然梦醒的样子,从刚才不合的吵架声中回过神来。 急急忙忙的,各自坐上车,同时通知在场的其他人员火速撤离现场。 当他们坐的车,刚驶出小楼的地下室,砰的巨大的一声爆破。 楼上二楼开始先冒起大火,应该是从独眼龙那间办公室里隐秘安置的炸弹先被远程操控引爆了。紧接,小楼伴随二楼的爆炸而崩塌,一层层的,压住了地下楼层。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撤出,这会儿是被压在地底下动弹不得了,再通知不到上面的人,那么,很快是死路一条。 回想这整个过程,刚好是顾暖说的,一先消灭证据,二炸人。 丝毫不差。 卫长青坐在自己那辆吉普指挥车,不由都暗暗心惊,透过车前镜看到顾暖坐着的法拉利,眸子里益发复杂了。 像她这种聪明人,他至今只知道一个——老五。 “卫少。”开车的人,忘了告诉他一件事现在想起说,“那个犯人,还在囚室里——” 说的那个姓洪的,现在可好了,肯定被炸死了。 卫长青冷淡的粗眉一挑,道:“没关系,抓他回去也没有用,他充其量只是个给他们打下手的。他们不会让他知道太多事情的。” 对于那些人,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的了。 一行车驶出疗养院,后面的爆炸声不间断,是所有楼宇都被对方隐藏了炸弹,现在对方是一举要把证据毁灭到干干净净。 经由爆炸声的传播,警车消防车随时可能伴随而至。 顾暖他们只能加速离开这个地方。 卫长青在前面的交叉路口和他们几个人分开,有自己的善后工作需要去处理。 展大鹏看他刚和章三凤发生口角,肯定不敢让他们两个再单独面对面说话,于是派了善于公关的老八,陪着他们两个。 自己则开车,先送萧老太太和顾暖回去。 萧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后车座上,仿佛重新睡死了一样,一路闭着眼睛。 抵达萧家,通知了萧管家。仅萧管家一个人,到了门口迎接,并不打算惊动到屋里其他人。 “少奶奶。”萧管家站在车门前,先喊了声顾暖。 萧老太太听这话,貌似这家里现在都听顾暖的话了,登时睁眼挑了挑眉头。 “给老太太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顾暖说。 “好了,都准备好了。”萧管家说着拉开车门,见到了坐在后车座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倚老卖老,装着不动。 萧管家亲自来背老太太。 展大鹏只能下车帮忙。 这时,汤叔在屋里听见了动静,走到了门口观望。看见了老太太回来,更是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走了上来帮忙,边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莫非是顾暖把老太太救回来的? 萧老太太听见了汤叔的声音,张开了嘴巴,问:“董事长呢?” “董事长在房间里休息着。”汤叔都不好对老人家怎么解释。难道说萧鉴明不孝敬,自己在屋里呆着,不顾老太太死活。 按理说,孝子应该是自己快死了都得爬过去救老母。 萧老太太听说儿子在家但是没有出来迎接自己,一时感到意外。 再想一想,老人家倒也没有出声苛责了。 顾暖于是可以想象到,这对母子,确实是经历过常年难以想象的事儿,才如此默契。 众人把萧老太太挪进屋内。老太太的房间,自然被安排在萧鉴明的房间隔壁。 萧老太太知道顾暖如此安排以后,到了自己的房间,那是突然坐立不安起来。 说起来,她肯定不是个心肠恶毒的老太太,只能说自私自利,就想自己好,自己的子孙后代好,其他人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不关她的事,死活不管。 可现在一看,确实好像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对此,萧老太太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管家和汤叔,叹了句气说:“其实,那会儿,我都给她开了门。她那时候,如果和夜白一块回家养孩子,我能再对她说什么吗?” 萧管家一听她这话就明白,老太太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因此笑而不语。 汤叔却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样子,说:“像老太太说的一样,她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但是没有做。” 萧老太太自己清楚怎么回事,确实是自己多了个小心眼,要不是自己这个小心眼,也不会令儿子孙子担心了。 “董事长现在的情况怎样?”萧老太太转言其它。 汤叔见她没有就着自己的话说,都觉得奇怪。 怎么,莫非她打算接受顾暖了。 萧老太太注意到汤叔射过来的眼神,想着迟早大家都知道的事,因此说了出口:“我把萧家的传家宝都给她了。” 啊?!汤叔诧异,急着迈前一步:“老太太,董事长知道这个事不?” 萧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怎么,这个事我都不能做主吗?”说到这里,老太太想起了,要通知家里其他人知道,问:“二小姐她们呢?” 她刚进屋的时候,儿子生病在休养了不说,其她几个孙女如果在场,不会连出门来接她老人家回家的礼仪都忘了吧。 可见,老太太浑然不知她被绑的这段期间出了很多事情。 萧老太太眼睛质疑地眨了下,难道是顾暖到了萧家,自己主意把她几个孙女都敢出门了。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萧管家对老太太解释说:“三小姐今天是临时有事出门了。说起来,少奶奶会到我们萧家来,还是三小姐亲自求的少奶奶回来。” 什么意思?萧老太太愣了个十足,那个傻老三去求顾暖回他们萧家,这个脸皮都不要了,可真不像是老三能干出来的事。 萧管家只好继续说:“其实,二小姐出了事。” “你说淑兰出事?什么事?”萧老太太震惊地问。 这个可真就一言难尽了。萧管家也只好拣起紧要的来说。 萧老太太只听到说自己二孙女涉嫌杀了陈夫人,那身子一下子软倒了,汤叔和萧管家急忙搀扶她。 老太太那时候心里是想,难怪自己儿子说什么都不愿意醒来了。 这杀人犯的亲生父亲和奶奶,走出到外面,不得被人骂死。还不如把家交给顾暖打理好了。至少顾暖走出门,可以替他们承接这些舆论口水。 主要是因为他们萧家做生意的,根本都没有办法说不出门面对媒体。 萧老太太摆摆手,说:“孽障东西。不说也罢了。只能说是我和她爸前世欠了她的,她其她几个姐姐妹妹都循规蹈矩,唯独她做了不人道的事情,理应是该入罪。” 老太太这话,算是把自己和萧鉴明的教育过失都撇得一干二净了。 萧管家和汤叔都没有吭气。要他们说,他们肯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老太太又问:“老三说是出门有事。老四呢?” “二小姐出事之前,四小姐回美国去了。”萧管家道。 这人跑的还挺快的。莫非有先见之明。要真是如此,这个老四该打,明知道老二有可能出事,不留着在家帮忙。 对此,萧管家不得不为萧淑珠说句实话说:“早在那时候,四小姐和二小姐以及三小姐争执,说是让少奶奶回来主持萧家更好。可是二小姐坚持不同意,要自己来掌管公司。” 这样说来,这个老二到底是贪婪。父亲出事,马上先想到自己掌权,都没有仔细去想自己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看来看去,萧淑兰肯定都远没有顾暖聪明。顾暖能顺藤摸瓜,举一反三,没有因此先恼了他们萧家人,失去彻底的理智,而是能借此良机进行反击,终究把她老太太给救了出来。 萧老太太沉吟道:“她这个能做事会思考的风格,像我当年。” 服侍老太太多年,算是老太太的忠实臣子了的萧管家突然乍听老太太这话,都不禁有些无语。 汤叔拍着马屁说:“是,是,但是,说到底,她哪有董事长和老太太聪明。要真是有,不会气到董事长都病了。” 萧老太太可不会因为人家随意拍马屁得意忘形,她瞥了眼汤叔:“听说之前你刚被人利用?” 怎么,顾暖能看出她儿子的策略,汤叔跟了她儿子多少年,硬是没有看出半点,而且被人利用了。说起来,要不是顾暖,她儿子这回都得跟着遭殃。 汤叔登时张口无言,这这这,呃呃呃老半天。 老太太早已看出他是怎么回事了,说:“是,你都在找借口,怕罪过落到你身上,你承担不起。不止是你,我和董事长都是。这点比起她,确实是比不上的。人家最少,有勇气承担起这些,面对这些。我说她像我,是因为她现在失去了老公,和当年的我一样,要自己支撑这个家不说,而且得顾及到孩子。女人的这种艰辛,只有女人最清楚。你们能懂什么呢?” 汤叔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听老太太这话明显是在为顾暖说话了。 萧老太太心里是明白着,道:“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说了把萧家传家宝给了她。董事长要说什么的话,让他来找我就是。” 说萧鉴明,其实人在隔壁而已,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这屋里的人就此都怀疑其实萧鉴明只是装傻,什么都已经知道的了。 既然,隔壁都没有其它大动静闹出来,只能说明萧鉴明默许了萧老太太的决定。 眼看老人家回来,都没有对顾暖做主萧家的事做声,萧家里做事的人,因此都明白了,这回,这家里可真是由顾暖说了算了。 赵梦瑾轻轻掀开被子,看自己姥爷在床上真的睡着了。可能知道老母亲平安回来,所以能安心入睡。 隔壁萧老太太被绑这么多天,早就累极了,躺在床上倒头就睡。连让给医生看都不让。 为此汤叔都有些紧张。萧管家却摆摆手,说:不怕,有世界上最著名的医生在这里,不怕死。 唐思礼的本事,今晚大家都算是见到了。没有人会怀疑这个腹黑教授能有什么玄机看不出来的,只要是关系到病人的。 赵梦瑾爬起来之后,是蹑手蹑脚走下楼。 她担心顾暖,几乎担心了一晚上。 回到楼下,只看唐思礼在客厅里给顾暖量血压。 顾暖一直血压偏低,这点令身为医生的唐思礼都感到一点忧愁。 “吃了药吗?”唐思礼问。 “吃了,在车上吃了。”顾暖道。 “再喝点热的,尽可能进食多一点,保持体力。你现在最主要的原因是进食太少了。” 压力大,进食能多吗? 赵梦瑾回头,看见了端着碗热汤走出来的萧管家,亲自走过去把汤接手过来,小声问:“这个汤安全吗?” 有了厨娘那事儿,现在谁人都得对吃的东西提醒个十八分。 萧管家说:“我和厨师长亲自做的,哪敢再叫其他人做。” 顾暖她肚子里的宝贝萧家曾孙子,是谁都赔不起担当不起! 赵梦瑾见着还是不放心,自己拿了根勺子试了一口,倒觉得自己吃着都没事,才给顾暖送了过去。 顾暖看见她,问:“怎么不睡?” “舅妈回来了,我要是去睡,可怕又错过了。” 赵梦瑾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顾暖不禁对她的聪明有些哭笑不得,说:“我让你在这里帮我守着,不会觉得无聊吧?” “怎么会呢?舅妈这是布局,让我守株待兔,昨晚让我得以有机会大显身手,我感谢舅妈都来不及。”赵梦瑾微微有些兴奋地表示。昨晚上,能亲手抓到让她母亲受苦的人,她真是感觉这么多天累积的郁闷,终于有了一口出气的机会,吐气扬眉。 “行吧,既然你自己都认为能在这里发挥作用,那就帮我先在这里守着。” “舅妈要回公司吗?”赵梦瑾问。 “肯定得回去的。”顾暖说这话时,是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确实是个小姐,还不太懂事,道,“公司要是倒了,可真就这里全部人,要去喝西北风了。当个企业家,可不是普通百姓想象的那么容易。并不是只拿钱享受的老板。” 赵梦瑾由她这话,想到之前看到自己父亲爷爷赤着脚走路回来的事。受了当地人那么大的侮辱,她白发苍苍的爷爷,竟是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没有她当音乐家舒服呢。 顾暖喝过热汤,再起身回房间去睡会儿。 她起来时,可以看见展大鹏一直站在门外打电话。对此,唐思礼等人都感到有些蹊跷。 他们兄弟在地下室吵架的那一幕,她顾暖都看见了。 让她感觉,这帮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之间的感情,有种外人都无法理解的东西。是外人没有办法去参与其中的,因此,她才拦着老太太不要插手。 哪怕她老公在,她也绝对不会插手的。因为男人之间的关系,非女人可以插手的。这点,顾爸早教过她的了。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暖起身,已经吃完早餐准备出发到公司处理杂事。 在她要出门的时候,汤叔突然走了出来,对她恳请道:“少奶奶如果信得过我,让我给少奶奶开车,陪少奶奶去公司吧。公司里的一些机密文件,我知道放在哪儿。” 这话可见,不是老太太就是萧鉴明吩咐的。意思要她真正掌控公司和对方斗。 萧老太太一觉醒来后,想的更清楚了。想到自己儿子对于她被绑都束手无策,最终需要顾暖出马。自己孙子的情况,八成也是如此了。 萧鉴明确实在这方面好像有软肋,不仅是很久以前自己儿子被绑的时候,已经有无能为力的表现。 干脆,把仅有的家里的资产都交给这个女人吧,或许,真能把自己孙子救回来。 萧老太太是笃定了,顾暖应该比谁都焦急失去老公的情况。 顾暖心里琢磨老太太的心思,对汤叔点了下头。 汤叔的脸上立马高兴起来。 顾暖接着对他说:“你年纪大了,不如,让你儿子帮你开车。” 提到他的儿子,汤叔吓了一跳。想自己儿子在长达里头四处当人家眼线干的坏事,不止萧鉴明知道,连顾暖都知道了吗? 不敢对着顾暖的目光,更是不敢反对顾暖的意见,因为连老太太都主张由顾暖来当家了。汤叔是个明白人,只能是认命地把自己儿子叫了过来。 听说新当家,新主子也看中了自己,汤绍宏倒比汤叔厚脸皮多了,屁颠屁颠跑过来,对着顾暖一个标准的敬礼,道:“少奶奶放心,开车的话,没有谁比我在行。我爸其实还比不上我,因为还会修车,在部队里服役的时候学的。” 原来这汤绍宏早年不爱读书,考不上高中,更考不上大学,汤叔干脆把他送进了部队里锻炼,以免年纪太小在社会上混着的时候给人带坏学坏了。 顾暖说:“行,我观察几天。” 汤绍宏笑呵呵的,只知道她同意了他进门,就有他表现的机会,不怕。同时,有萧鉴明之前的经验在里头,在给顾暖打开车门服务的时候,已经先自首交代了,说:“实不相瞒,少奶奶如果想知道些公司里有什么人小猫小腻的事,找我没有错。” 顾暖嘴角微勾,似乎给人感觉她好像对他这话感兴趣。 对此汤绍宏更是大开眼界,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主子。 “少奶奶你放心,既然今天开始少奶奶认我做了少奶奶的人,少奶奶吩咐我不能做的事,我绝对不做!” “行吧,先上车。”顾暖看看表。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都有手机在身可以随时看时间,更是少有女人戴表了。顾暖坚持戴表的姿态,是让一般人都看不懂呢。 汤绍宏负责开车,汤叔给顾暖拎包。展大鹏变成了副驾座。 小布丁赵梦庆醒来以后,揉揉小眼睛看姐姐,问:“昨晚做了梦,梦见姐姐变成超人。” 这话,是让旁边的老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萧老太太回家了。小布丁立马抱住姐姐的大腿。 萧老太太轻咳声嗓子,对外孙子说:“来,到我这里来,你姐姐有其它事儿要做呢。照顾小孩子是老人的事。” 赵梦庆眨眨眼,这话,老太太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让他感觉,这老太太仿佛也变了个人似的。 顾暖到了公司,在门口,遇到了之前先联系过的钟巧慧。 钟巧慧看着给顾暖拎包的汤叔,一样诧异:“怎么,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老太太回家之后让他陪着我而已。”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足以让钟巧慧跳了起来:“老太太回家,什么时候的事?她是不是知道你回来做主了,所以,不让你——” 可见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些人。 汤叔暗暗吃惊着,对方都能瞒住所有人了包括他汤叔,钟巧慧什么都不知道很正常,不正常的人是顾暖,怎么个火眼金睛才能如此洞察秋毫。 顾暖淡淡地答:“她都让他陪着我了,你说呢?” 钟巧慧狐疑的目光在汤叔脸上扫着。 汤叔道:“当时,二小姐说要掌管长达的时候,我都没有带她到过董事长的办公室。现在,少奶奶要正式进入董事长的办公室。” 对此,顾暖突然掉头,问他:“阮女士的办公室在哪里?” 汤叔脸上呈现出吃惊的神色,接着,低下头说:“阮女士,在公司里并没有办公室。她有什么事,都是在董事长的办公室和董事长商量的。虽然,老太太承认你了,但是,我必须说,你真的是误会董事长和阮女士之间的关系了。他们两人的感情,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我想,你也误会了我的话。”顾暖道,“想你也是娶了老婆的人,应该很清楚,夫妻之间为点什么事争执,是很正常的事。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说是一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问题只在于,他们发起争执的时候,不是时候。” 汤叔听她如此冷静的分析,最终只能是口服心服。 带着她,来到了萧鉴明的办公室,这时候,顾暖突然叫了一个人过来。 不会儿,陈家铭到了。 “陈董也和我一起进去这间办公室。”顾暖说。 汤叔有些犹豫。 说是长达的办公室,萧鉴明的私地,怎么能轻易让外人看。顾暖好歹是,肚子里怀有萧家后代的女人。陈家铭呢? “陈董不一样。不信的话,你可以打个电话给老太太。” 汤叔抬头,可以对到陈家铭的眼睛。只见陈家铭的眼珠非常冷淡,不像以前那般温和,于是汤叔想起了他母亲刚过世的消息,想这陈家,如今只剩下陈家铭一个人倒真是可怜。而且说起来都与萧家有关。 或许,顾暖正是基于这点。 汤叔把萧鉴明的办公重地打开。 这里,只有萧鉴明和当时替代萧鉴明临时代班的萧淑梅入主过。现在,则有顾暖来接手。 顾暖和陈家铭进去后,汤叔关上门。 陈家铭这时先看了她身上一眼,说:“你还好吗?” “好。”顾暖简单一个字。 陈家铭想,她的心脏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强大到只用一个好字来回答他的问题。她昨晚可是被一群亡命之徒追杀。 汤叔拉上窗帘,把安全工作都做好了以后,拉开了萧鉴明办公室里那张办公桌的抽屉,然后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开关。 左面的书柜开始移动,露出了个藏在书柜后面的保险箱,是嵌合进入墙体里的。 汤叔蹲下身,拿了个放大镜,在保险柜上面的密码上按着密码。等保险柜的柜门打开以后,顾暖和陈家铭能看见保险柜里放着一沓文件。肯定是长达具有法律效应的最重要的文书。 随之,汤叔让开身体,让顾暖自己上前检视和挑选。 陈家铭这时看起了表。 顾暖没有回过头去,问:“陈董约了人吗?” “没有,只是我们的几个大股东,听说昨晚上你对高管们发出的消息以后,纷纷说是,想来见见你或是我。” “他们也有意见?”顾暖问。 “当然不可能。之前我们和他们协商时,都有说好的了。他们都了解你要进行公司改革的计划。” 说的是顾暖之前游说过的,包括安能保险的那些人。 “那是什么缘故?” 陈家铭在汤叔走开以后,蹲下身,站到她身旁,拿出纸笔写给她看。 顾暖看见他写了qy13几个字。她动作迅速,从保险柜里的文件里,按照文件上夹着的标签,迅速找出了标有qy13的文书。 文书拿到手里,顾暖翻开,浏览过上面的文字。没错,正是这一份,是申请长达商标的文书原件。 里头,详细标明并且证实了,谁拥有阮汝珍留下的房子,谁就握有长达商标。而能知道这份文书落在这里的人,除了萧鉴明,现在陈家铭知道,肯定是由陈夫人落下在家里的什么东西得知的。 陈家铭陪着她,发现了这样一份文件的存在,倒是吃了一惊。可见他之前并不知道原来长达内部如此复杂。 这萧鉴明和阮汝珍夫妻之间,都具有此等复杂的关系。 “陈董不知道?”顾暖眯着眼打量他的表情。 “是,不知道。”陈家铭承认,脸色略带苍白,是没有想到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母亲,是阮汝珍的人。也就是说,他母亲嫁到陈家来,都是带有目的的。 “陈董感到悲伤?” 知道自己母亲带有目的带有自己的父亲,岂不是意味着,他的出生是——利益的产物? 陈家铭带有些复杂的意味看了她一眼,说:“是不是觉得,其实出身在穷人家庭里,反而好,单纯。” “不知道,但是,我爸妈说过,出身并不代表一切。你的路只能自己走,父母都不能帮你决定。” “你有对好父母。” “很多人都这样说,包括——”包括她老公,是多么的喜欢她爸妈。 “现在,你拿到了这个东西,准备怎么办?”陈家铭问。 “你在你母亲那儿,只发现了这个吗?” “具体来说,不是我母亲留下的,是我爸留下的。我重新翻找了他们两人的遗物,因为想把他们合葬在一起,所以,一块重新整理了。” 由此可见,当年,对太太的所作所为,陈父并不是一点都不知情。可能出于爱,或是其它,陈父至死都没有出声。但是,最终给儿子留了点线索,是以防万一吧。 “我爸在留下的那本好像读书笔记的笔记里,还留下了些东西。”陈家铭在西装口袋里掏了下,把一张小字条掏了出来,上面有他抄的陈父留下的话。 顾暖看过去,见上面写着的是一个地点:卢森堡? 卢森堡是欧洲著名的金融中心之一。 陈父写这个做什么。 “我找人了解了下。”陈家铭说,“在卢森堡,每年有个吸引了全球无数投资者的大会。” “投资什么的?” “金融产品。” 这点,是令可以说已经博学多识的顾金融都感到了意外。 投资大会,专门说金融产品的,这个放在全世界而言都是非常少见的。一般来说,找投资,不是应该是做实业的企业吗? 专门讲投资金融产品的,岂不是吹大了泡沫? 顾暖在心里转悠了下,这事儿恐怕得问章三。 回头,顾暖再问陈家铭:“你刚才说那些大股东想找我或是你,莫非谈的也是这个事?” “他们都知道你叫做顾百百了,大概是希望你能去一趟,顺带帮他们辨真假。” “条件呢?” “在你坚持在长达里大刀阔斧改革的期间,急需很多的转型基金,如果你答应的话,他们愿意追加投资,同时帮你封杀背叛者。” 说白了,后面这句话才叫做重点。想昨晚她宣布三项改革之后,底下大帮人可谓是蠢蠢欲动,因为涉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关系,让人割肉肯定那些人不会同意的。为了防止兴风作浪,要把这群人全部封杀掉,让他们无路可逃。 这点需要这里的龙头大佬们全力配合。 可以说,那些大佬提的既是合作,也是胁迫。 顾暖嘴角微微一扬,她顾金融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怎么想?”陈家铭一样是拿不住主意,总觉得去也行,不去也行。 顾暖几乎不假思索:“去!” 陈家铭从她眼神里,看出来的是她说这个答案时,很明显,目的既不是为了公司也不是为了其他,应该是:为了孩子的爸—— 他们有关萧夜白的线索就此断了。 但是,有了这件事被打击之后,黑帽子为了对付她,肯定会更全力以赴去寻找她的老公。 卢森堡这么个奇怪的投资大会,和黑帽子,不可能说没有半点关系。 在要准备启程去卢森堡之前,顾暖召集了方永兴他们几个自己最信任的人。 方永兴和瑶姐听说她刚回来又要出差,都皱着眉头。 唐老鸭叹气不知道说什么。 傅玉博比较中肯,说:“你安心和陈董出差吧,公司里有什么事,我们会帮你留意的。” 顾暖摇头:“这次,陈董肯定要留在这里,不可能说我一走,公司里没有个人可以主持大局。” 陈家铭听见她这个安排,也有点意外,之后一想,她这话说的也对。公司里肯定不能她走,他也走。那真的有人想兴风作浪都没有人能制止的了。 “谁陪你去?”方永兴猛地吞了口口水说。 “钟小姐会陪我去。” 钟巧慧高兴,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知道没有姐姐我是不行的吧?” 顾暖顺着她的话:“是的。” 钟巧慧恨不得捏她一把巧嘴。 展大鹏一直在打电话,打完电话,才知道她的目的地居然是卢森堡,给吓了一跳。不知道顾暖究竟有没有听见他说话。 原来卫长青派人跟踪独眼龙时,给搞到了一个最新消息,说是,好像对方有萧夜白的线索了。 他们一帮兄弟,正打算赶往黑帽子所在地的卢森堡布局。 “嫂子想去卢森堡?”展大鹏暗地里试图阻止她,感觉卫长青那些话也是对的,不能让她这个孕妇整天往危险的地方冲。 顾暖说:“是的。有个朋友,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刚好,詹董事长他们也邀请了我到卢森堡洽谈业务。” 好像她要做的和他们要做的事无关。 展大鹏怕硬是拦着她让她怀疑了,赶紧转回身用电话询问其他几个兄弟:怎么办? 【153】欧春华受挫 贾宝墨紧张地站在旁边。 在他前面,坐在轮椅上的章三凤和站着的卫长青,像是水火不容的两个阵营。 “你说让她去?” “对。”章三凤道。 卫长青给他们一个没眼看了的眼神,转过身,全身好像不可置信到发抖,背对老三竖起个指头,说:“什么时候起,你们都听起一个女人的话了?” “我们并没有听她的话。” “那你说——” “即使我们不同意,她也会去,只要她决定了。” “阻止她!” “要不,你自己试试?”章三凤抬起头,神态悠闲自在。 相比之下,卫长青几乎瞪眼睛的神态了:“你说叫我试?我和她只见过一次面,不及你们熟悉,我怎么劝她?” “我都说我们是拿她毫无办法的了。你有这个本事,能赢过她的话,你去说。” 赢,而不是说服。因为说服的前提,必然是比对方有更充分的理由,换句话说,叫智慧。 章三,是个第六感超强的男人,而且智慧担当的男子。 大众知道的章三,iq已经是天才的水平。 卫长青愣了有几秒钟,按照章三的说法,莫非,顾暖的智慧水平要高过号称天才的章三? “之前,你已经见过她一面了,感觉如何?”章三凤扫描他的脸。 卫长青两条英武的粗眉时而皱紧时而松开,好像有些犹豫。 楼梯那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引得客厅里三个人,都警觉地往楼梯口看过去。 走下楼梯的人,是吴子聪。 本来,顾暖的事办完,顾暖既然离开了这里,这吴子聪自然是要离开这里的,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章三的客人,不可能在这里久留。 “这人是谁?”卫长青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直接在吴子聪脸上像x光扫描。 章三凤斜长的眉微挑着。 卫长青接到他这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益发疑问。 别墅里的管家走了过来,对主人解释:“吴先生说他落了东西在这里,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找不到,所以他亲自回来找一趟。” “找到没有?”章三凤问。 “好像找到了。原来是掉在窗台上了,是一张卡。” 一张什么卡会掉到窗台上去了? 既然刚好遇到了这屋的主人,吴子聪走过来打招呼,对着在场的三个男士,道:“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一直麻烦了章先生,未能及时表达感谢之意。” “不谢。”章三凤冷淡道。 吴子聪对他这幅自始自终的冷面孔,只能是好像自己笑了下的样子,接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贾宝墨对他突然回来的事,都感到一些疑问,说:“他这是想干嘛?” “找东西,不是吗?”章三凤左手修长的中指和食指,突然彼此摩擦了下,仿佛在计算什么。 卫长青只关注眼前顾暖去不去卢森堡的问题,道:“你们打算袖手旁观,我也无能为力。我排行老六,都没有三哥和四哥辈分大。” “都是兄弟,排行从来都只是方便彼此称呼。”章三凤不苟同他这话。 “这是二哥的说法。你们和二哥亲,自然听他的。我不是。”卫长青说。 章三凤皱了皱眉头。 卫长青道:“你们放心,二哥是二哥,二哥的安危我一样担心,否则不会听见你消息马上跑了过来。二哥的下落,我和你们一样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寻找,绝对不让二哥变成老五那样。” “这我知道——”章三凤低声说。 “那就这样吧,到卢森堡见吧。既然你们都说阻止不了她,那么,她想做什么,后果她自己自负。我是不可能陪着她玩玩的。”放完这话,卫长青转身就走。 他的步伐坚定得像铁,永远不会改变的样子。 贾宝墨看着都担忧了起来。 章三凤抬头,对他说:“别紧张。你和你六哥见的少,因此不知道他性子。他性子从来是这样的,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一排兄弟里,只有你五哥能说得动他。” 贾宝墨想,可能真是这样吧。看看卫长青,见了他,都几乎没有和他说句话。毕竟他是后来的,可能在卫长青的观念里,都还不能算他们一家子里的一员。 可见,卫长青真的是个很固执的人,固执到像头牛。 章三凤给展大鹏回电。 展大鹏告诉他,之前来不及,现在才记起要说:“钟小姐,要陪嫂子一起去。” 她也要去? 章三凤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知道如何反应的表情。 只听对面没有声音,展大鹏都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是对钟巧慧一直放不下的。 钟巧慧的手指像是玩转着自己的那部大屏三星手机,伫立在一边,许久没有动静。 偶尔,她一眼瞥过去,能看见在办公桌前办公的顾暖。 因为在离开之前,有些事情是需要急做决定的,顾暖和陈家铭、傅玉博等人,围坐在办公室里办公桌一圈,协商要事。 公司里的事,顾暖其实不怕。因为有关业务的问题,地产集团和金融部,都是陈家铭熟悉的,由陈家铭来主导,没有问题。至于文娱集团那边,由老公的兄弟老八贾宝墨在,同样非常熟悉,不会出错。 只有一个事,顾暖不得不重新调整。那就是洪主席出事后的萧氏慈善基金会的问题。 顾暖的意思是,要对基金会的所有资金以及投资项目,全部重新审核,核定。 这关系到企业爱心和企业名誉的问题,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不能不委托个可以信赖的人来做这个事。 顾暖提议由傅玉博暂且来主导,由长达财务部的人员配合,调查清楚慈善基金会的所有资金去路。 陈家铭对此并没有反对意见。 傅玉博第一次身负重担,是感到有些压力,但是,既然他都欠了顾暖一条命,能为顾暖去做的,他肯定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办公室的门两声敲打。汤叔走去开门。 门打开之后,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钟巧慧一见,几乎要吹起口哨。 因为,这绝对是一个,比起长达最高领导萧鉴明都难以见到的大人物。对,是每个公司的核心人物,最核心部门的领导人,长达的财务总监,号称长达幕后真正的一姐——胡女士。 胡沁阳女士,今年该有差不多六十岁了。据说服务长达的年龄,可以追溯到阮汝珍女士在世的时候,也就是很多年前。长达在她就任财务总监之前,长达财务部的主管,是一名男士。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个女的来掌管长达的财务了。而且,胡女士一做这个岗位,做了这么多年。 似乎是颇得阮汝珍和萧鉴明的信任和厚爱。 现在,长达集团近来易主了,神出鬼没的胡女士,都不得不亲自来一趟见见所谓的新主子。 傅玉博一看自己以前的老上司过来了,第一个站起来弯腰鞠躬。 胡女士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走进了办公室。对于萧鉴明的这间办公室,她肯定更是熟悉的了。只是没有想到,这里曾几何时,变成了一群人围着办公的地方。 按照萧鉴明的习性,再怎么样,有事讨论肯定也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等于指挥所,他肯定是要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发号施令,其他人,只能站在那里一排,犹如臣子静候,听他发布皇旨。 看来这个新主子,是一反萧鉴明的作风。怎么说呢?好像较为亲民。 胡女士把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金边眼镜抬了抬。 顾暖同样已经站了起来,与她平视着。 众人一看,这两个女人,穿着打扮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白衬衫黑西裤的标准办公室人员的装扮,一丝不苟,尽带严肃。 为了显得不过于拘谨,强调品味和平衡,顾暖选择了一个胸针别在领口。 胡女士则是选择了一条丝巾,衬托在衣领上。 一看,两人又是异曲同工。 胡女士微动的唇角,似乎也对自己和新老板的这种巧合,感到意外。 顾暖道:“胡总监。” “顾——董事长?” “是。” 伴随对方这一句不假思索的是字,胡女士的眼在她脸上开始眯了眯,是有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做财务的,除了老板,谁的话都可以不听,这是哪家公司里都有的潜规则了。可以说,财务总监,相当于老板的贤内助,偶尔,老板都得听财务的。 谁让财务是真正管钱的人呢。 胡女士是有这个本事傲气。因为,无论哪家公司都好,想炒掉个掌握家底的财务,都是相当于给自己断腕,一般都不是老板会做的事。 “顾董事长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胡女士细巧的手指再次抬了抬金边眼镜,说,“我怎么听人家说,之前,顾董事长刚入我们公司时,还是陈董给招进来的。” 陈家铭眼看牵涉到了自己,倒也没有急着插进来说话。 只看顾暖怎么说。 老板和财务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 顾暖的眸光,脸色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更别说会因为胡女士这两句话发生什么过激的反应,只道:“紧接下来,会有几笔大股东的追加投资。” 胡女士的脸色立马微妙地变了下,抬金边眼镜的手指同时放了下来,交叉地放在腰间前面,说:“请问董事长,一共是多少数目?” 可见,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更吸引人的了,什么绯闻谣言都好,能比得上钱吗? 钟巧慧嘴角抽抽:她这个顾妹妹,总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利害。所以总是很厉害! 顾暖卖了个关子,把胡女士叫到台边,指着傅玉博说:“萧氏慈善基金会,一共从长达这里拿过多少钱,这些帐目,全部都交给他来处理。” 胡女士先有一丝迟疑:“董事长是打算让他,担任萧氏慈善基金会的财务负责人吗?” “是。” 两句是,都是简单立决,不容人质疑。 胡女士的目光,不看新老板,看到了傅玉博脸上。 此刻傅玉博已经从刚才一时见到旧上司的慌乱,到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顾暖让他担任这个职位,是信赖他,可不是让他来讨好旧上司的。 胡女士道:“我明白了。董事长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 非常擅于实务的人,和那个汤绍宏一样。 顾暖见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于是让人备车,准备回去收拾行李,尽早出发。 钟巧慧因为要和她一起去买些出差需要的东西,和她坐在了一辆车上。 两人闲着没事时,钟巧慧给她看了手机上的一条微博。 顾暖见她把手机都递过来了,顺带瞟了眼。 钟巧慧见她神情未变,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近来海外机构连续做空,某货币突然贬值。然后,央行今天反击,击退了空头,导致某些跟风作浪的人,损失惨重。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想着,是不是告诉你某些自作聪明的人——”钟巧慧咳了一声。 “是说李小姐吗?” “原来你都知道!”钟巧慧拍了下大腿,得意洋洋的,能看见那个李常智终于得到了报应,可真是令她感到大快人心,“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陈董能容忍她跟在自己旁边,像她这种德行的人——” 这就是钟巧慧看人的浅薄了。 陈家铭是什么人?功利心其实挺重的一个人。再说了,李常智不就是那次懦弱,为了自保牺牲同伴而已。陈家铭始终认为,她是个女人,想兴风作浪的能力太小,根本不足为惧,不怕她做坏。 李常智,只要对他有一点利用之处,其它的,他都可以当作看不见。 听顾暖这样一说,钟巧慧更是叹笑不已:“顾妹妹。你也很厉害呢。能陪他们悠着玩。” 顾暖道:“彼此彼此。他利用我,我利用他。只要利害一致,暂时没有什么需要戒备的。” 钟巧慧说回李常智:“她这回亏的不是一丁点,不然,不会这两天,都不敢在陈董面前冒脸了。” 顾暖对此是另一种理解,低头琢磨,道:“她一个人,应该不敢下大赌注,肯定是被人带着,被套住了。” 钟巧慧俨然没有她的犀利,听她这话才愣了下,回头一想确实如此。 “你——”钟巧慧突然撞了下她胳膊,问,“你都说你之前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莫非,你也做了?” “嗯。” “赚了?”钟巧慧两眼金金,说到钱,哪个能不激动,她是富家小姐都一样。 顾暖忽然在她脸上看了眼。 钟巧慧觉得她这个眼神耐人寻味,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和他一起赢的,你怎么想?” 钟巧慧知道她说的是谁,惊异:“你说章三?他和你一块赢,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做她老公兄弟的他们,想出钱帮助她,因为身份上的尴尬,左右为难。后来,章三想出了个法子,说是借顾暖本金,同时帮顾暖操作,趁着那两天汇率大波动的时候,赌了一次大的,赌注放在央行身上,结果,赚了一大笔。赚了的钱,除去本金,自然落在顾暖的口袋里。 钟巧慧听着她这话,想到上次自己还埋怨过某人不会做人尽欺负女人,一时默默无声。 顾暖早就留意她的表情了,说:“有些事,旁人说多了也不好。我只能说我自己的。以前,他在身旁的时候,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突然分开之类。结果,说是造化弄人也好,说是其它也好,只能说,等真正分开了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什么都来不及了。原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珍贵,错失了,很难再挽回。” 车外,一排排的景物向后倒退着。 一样的街景,却因为心理的不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情绪。 钟巧慧不知道,究竟是他错,还是她错了。 * 顾暖拿出那个阿迪达斯拉风包,拉开了拉链,把准备出行要用的物品,一一放到包里面摆放好。 现在,她快四个月身孕了,所以,穿的衣服开始偏宽松了。 她自己摸的话,都可以感觉到肚子的隆起,里头,真有个小生命的样子。 按照唐思礼的说法,等到她感觉到胎动,肯定更不一样。 新的生命,有他,也有她的一部分在里面。顾暖感觉非常奇特,非常的不可思议。 毕竟,人类和其它生命体不一样,是唯一会思考的生物。所以,说将来孩子势必是他们两个的延续。顾暖并不认为是。 孩子的路,有孩子自己去走。这是顾爸顾妈的话,也是她的想法。 但是,无疑,孩子肯定会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孩子幼小的时候,像她,肯定是依赖着爸妈,这是当爸妈的责任和义务。 他,应该像她一样,不会推卸责任的,更何况这个孩子是他要的。 顾暖不敢久站,更不敢蹲着,于是拿了张椅子坐着,拿着毛巾行李发呆的时候,坐了许久。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安静的时候,其他人,都还以为她睡了。 如今全屋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以她孕妇最大,因此,在感觉她好像是睡了时,更是没有人敢在屋里走动了。关灯的关灯,睡觉的睡觉。 萧老太太都哄着小布丁赶紧上床睡,不能吵到孕妇。 为此庆庆撅着小嘴:谁说他有吵到舅妈了,他对舅妈可好了呢。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半天,顾暖才意识到转过头。 伸出去拿起来,看到了来电显示是谁以后,顾暖按了接听。 “萧太太。” 是那个,像极了顾笙的声音。 顾暖吸口气:“欧医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自从那天我离开之后,我们并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说是一块吃饭,他们两人之间,确实都没有真正交谈过。除了,他阻止她吃那盘水果。只是后来,知道有可能是被人下毒的水果之后,说明他心里是装了她在里面的。 顾暖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或是该苦笑。 这个像顾笙的男人,究竟是属于什么,现在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听说,我是听唐教授说的,说是唐教授回不了医院,所以,你代替他一直留在医院里帮忙处理他的事务。” “是,是有些病人。” 顾暖听着对方顿了下,知道他有话要说,因此更努力地听。 “是这样的。上次,我和唐教授可能提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可能,有人给他下了神经毒类的药物。” “嗯。” “这次我回来后,再调查了下。因为想着既然都有人给他下了药,而且我看到发药部门的记录是这个药量,足以让他昏迷的。因此,他如果不是半路被人劫走,那就是有人帮他调换了药物或是重新设计了药量。” 这个事,顾暖确实还真没有听说。 “你意思是,有另外的人,在医院内部,和他里应外合?”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我认为,你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或许能更确定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按照之前洪主席提供的消息,他成功绑架到萧老太太,是萧老太太的救护车到了疗养院,因此一切顺理成章。本来,她丈夫,是要和萧老太太一块到达疗养院的,这是萧鉴明的策略。 也就是说,洪主席他们并没有半路劫人。 她老公,要不是在半路被人劫走的,那就是很有可能像欧亚楠如今提供的信息所显示的,想自己逃走的时候,没有想到被另外的人,再算计了。 这个人,势必是她老公认识的,即是——内鬼!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说这话的顾暖,突然改变语气,焦急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只是听,都能听得出来,她此刻该有多担心他。欧亚楠在对面哑着嗓子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苦笑,说:“你放心,我没有在明新,不敢在里面给你打这个电话。” “他是我老公,其实你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为了和你无关的人,涉及到具有生命危险的境地里。 但是,对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男人,所以,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欧亚楠心里不禁这样想着,到这一刻,他似乎才摸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个事我自己会查清楚的,请欧医生你,千万不要再插手了。”顾暖慎重地道。 欧亚楠像是轻轻叹口气:“那么,我可以问你另一件事吗?” “什么事?”顾暖似乎回答的毫无防备。 欧亚楠对此倒是有些犹豫了,说:“我妈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顾暖微微眯眼:“欧太太我之前是见过,但是,我们两个之间并不熟悉。” “好吧,我说的是,我妈突然在投资帐面上出现了鲜有的大亏损。” 前几天,由于汇率的波动,某地的股市大跌。欧氏集团在当地上市,股票跟随大盘而呈现跌势。随后,有人抛售,加剧了欧氏集团的股票跌势。但是,抛售的人肯定没有想到,大盘伴随汇率两天之后的快速回稳,回升了。欧氏集团的股票,跟随着回升。 等于说,抛售的人,损失了大笔。或许,对方耍的招数是,加剧欧氏集团股票下跌之后,再重新买进更多低价值的欧氏集团股票。哪里知道,大势不饶人,这个计划没两天破产了。 最可怕的是,这个敢在节骨眼上去抛售欧氏集团股票的人,要是被欧士华知道是谁的话—— 所以说,央行出手的事,他们哪怕再有本事肯定不可能和央行对抗,这种事儿,她顾暖想插手兴风作浪也不可能。对此,他,突然开这个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显而易见,他是在担心欧春华? 顾暖垂眼,说:“欧医生,你骤然问我这个问题,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因为按照常理而言,我和欧太太既然不熟悉,她生意上的事,涉及到金钱上的问题,更不可能随便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我是个与她不熟悉的人,相当于陌生人,她怎么可能说给我知道。再说,欧医生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我关注的是长达集团,这关系到我的生计,根本没有时间心思去关注其它事情。自己的公司生死都搞不定,能管得着别人吗?” 她这话像是非常有道理,毫无破绽。 可是,正是这样一番非常完美的话,让对面的他突然很是安静,安静到完全没有了声音。 顾暖的心头突地跳了下时,对面突然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很显然,他不相信她的这番话,不相信。 登时,顾暖把手机扔在了桌面上,不禁起了些恼火。 要是顾笙,不管是怎样的事,最少会毫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话。 这个男人,终究不是顾笙吗? 像是顾笙,又不像是顾笙,真正的顾笙,究竟在哪里? * 欧家 大门砰的一声巨响,欧士华气势汹汹走进了家门。屋子里面服侍他们的佣人,全部一句大气都不敢喘。因为,眼看这是欧士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欧春华端着茶盏的手,仿佛被波及到了丈夫的怒气,微微有点抖动。 大踏步迈进家门的欧士华,径直走到了她坐着的沙发面前,对准她,一只手快点到了她的额头上,仿佛一把枪口一样。 欧春华一惊,把身体往后退缩。 她这个动作,落入欧士华的眼里。欧士华更是愤怒:“你心虚!” 欧春华连连摇头,把手里的茶杯放回到玻璃茶几上,一只手摸住胸口处,仿佛被他吓得,问:“你这是怎么了?一回家就对我发脾气?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事情都好,都不会乱发脾气,更别说迁怒于我。” “你说什么,我迁怒你?!”欧士华是差点被她这话气炸了肺部,两只手叉着腰,喘着气,“你再说一遍,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我做错了什么?”欧春华仿佛跟他一样激动地站起来,拍打自己的胸口处,说,“你倒是说个明白,我们夫妻多少年了,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吗?” “好!这话是你说的!”欧士华猛地咬了口牙,“我问你,谁在前天,在欧氏集团股票下跌的时候,大肆抛售手里的股票,助力了欧氏集团的股票承蒙下跌的趋势,使得我们欧氏的市值冒着蒸发数十亿的危机?”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公司的事,我都从来不插手的。”欧春华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听谁胡言乱语了,不然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欧氏集团的股票那么多人拥有,你单独怀疑到我头上,不奇怪吗?” 欧士华的眼珠子直接凸起来:“你要我把证人证据都拿出来吗?卢太太!卢太太是不是你闺蜜,你说!” “卢太太?”欧春华这时突然笑了,笑得欧士华都有一丝傻眼。 “你,你笑什么?” “我是笑,我生意上的闺蜜多着呢。像之前那位萧家的二小姐,后来她女儿想毒死我们的那个,我和她关系曾经也是很好的。但是,做生意的,你都知道,彼此坑蒙,彼此栽赃,都是常有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卢太太和她先生,感情可差了,两个人涉嫌分局,她自己又没有儿子,早就——明白的说吧,我也知道怎么回事,她巴不得我不好,和她一样。” 欧春华两手交叉在身前,站着,仿佛一支笔杆一样,可以说理直气壮的气势。 欧士华愣着瞧着她这个样子,有一阵,可能脑子里一想,她这话有几分道理。 欧春华趁势继续说:“你尽是听信他人的谗言,人家不愿意我们夫妻和睦,大师都说了,家和万事兴,要是你回家对我骂,这个家不就不合了?正中他人的下怀了。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我感情这么好,是人看着都觉得不相信。——卢太太抛售了欧氏的股票是吧?说真,我还不知道她买了欧氏的股票呢。你这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她心计这么深,早在盘算着暗算你我了。” 欧士华再次愣了下,随之沉默。 刚才他气汹汹的,想把老婆吞了的气势,早已消失殆尽。余留下来的,是犹豫,是迟疑,是不确定。 是她的话,是真是假? 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假。 终究是各执一词。 “怎么,我是你老婆你都不信,偏要去相信外面的人的话?”欧春华突然反守为攻,对着他发出质问。 欧士华退了小半步,道:“我反正,是听说卢太太的事以后,因为知道你和卢太太经常喝茶。” “我和太多女人,生意上的客户嘛,一直都有喝茶,不止卢太太。按你这么说,我每个和对方喝过茶的客户,都有可能抛售欧氏的股票了?那么,欧氏能这么快就市值回稳了?” 欧士华轻轻地咳嗽两声:“此事既然是个误会,像你说的,家和万事兴,你也就别追究了,放心里去的话,是让小人得志。” 欧春华笑着冲他点点头。 低头看了下表,欧士华道:“我有事还得回公司一趟,今晚你自己吃饭吧。” “嗯。” 欧士华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有空给我催催亚楠,既然喜欢赵小姐,做男人的,应该努力追。知道不?错失良机的话,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是人的话,用钱买不来的!” 欧春华眸底里忽的闪过一道光:这个男人,居然也知道用钱买不来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当初,用蒙骗的手段来吸引她欧春华? 欧士华宛如来时那样一阵风,忽的,从门口出去了。 家里的佣人看着男主人几乎没有回家,一回家都逗留不到几分钟,而且骂老婆,不由都想着,欧春华这个富太太当的,究竟还有啥意思呢? 啥意思? 欧春华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弧度。 再怎样都好,做人要这张脸。她娘家苏家对她欧春华这么不看好,但是自从她欧春华嫁入真正的豪门以后,一个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是,面子是要。 端着豪门太太的气势有什么不好的。哪怕没有老公疼你,外面一大般人看着你的钱,都恨不得冲上来捧你。 人世间之残酷现实,或许进了豪门之后,更是清楚了然。远比,穷的时候,来的更加直观。 大家都穷的那个时代,没有人妒忌谁,更不会说恨不得其他人过得不好。 欧春华口里说的那个卢太太,真实的婚姻情况确实如此。但是,她欧春华一点都不同情对方,因为她同情自己都来不及。 眼看,居然有人抓住了她闺蜜卢太太的把柄,并且第一时间泄漏给欧士华听了。足以说明,那个人,是冲着她欧春华来的,想掀她欧春华的老底。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灵机一动,以不变应付万变,或许真就摔这一大跤了。 这个想让她摔跤的人是谁? 顾——暖—— 欧春华的手指抓成了一团,手指甲狠狠地掐入了自己手掌心的肉里。 那个臭丫头!死丫头! 当初没有让其死掉,真是她毕生的阴影了! “太太。”保姆拿着话筒走过来,道,“电话。” 欧春华接了过来,只听正好是对面的闺蜜卢太太凄凄凉凉的哭泣声说:“我说春华,这咋回事呢?我听你的话操作你家的股票,结果损失这么惨重?我现在都很怕我先生知道了我账面亏空,找我算账!” 应该说,她们之所以会亏损,都是因为把赌局,给押在了做空机构的那一边,结果贷款买股做空,这不亏死了。 “别急。”欧春华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正在大开赌局,那地方我去过,赢一把不在话下。” “什么地方的赌局?拉斯维加斯吗?”卢太太问。 “卢森堡。” “卢森堡有赌城?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欧春华神秘地一笑,说:“那个赌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奇怪的地方,可是,想到自己账面上的巨大亏损,卢太太说:“你会带我去吧?这可是你欠我的。” “当然会,但是有前提——” “什么前提?” “你可不能说,是我让你做这一切的,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收过你一分好处费。” “明白明白。”卢太太,也是个明白人,笑道,“说来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在背后对你不好呢?” 欧春华的嘴角轻轻弯了弯,不予置评。 过了两天,顾暖他们准备出发了,前往机场。 离开萧家的时候,赵梦瑾带着弟弟到门口送她,本想一路把她送到机场的。但是,终究考虑到这家里两个老人没有照看不行,赵梦瑾只得留了下来。 “舅妈,是去找舅舅吗?”小布丁庆庆张开单纯的小嘴巴问。 赵梦瑾赶紧捂住弟弟的嘴巴,但是也来不及了。 顾暖看来并没有因为小孩子的话感到生气,对孩子笑着,说:“是的。” 这句声音,或许是传达到了二楼。 站在窗台后面听见的萧老太太,沉沉的一句叹息。她转头,对着要陪顾暖出门的汤叔说:“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放心吧,老太太。”汤叔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这把骨头,跟随董事长都经历过多少风浪了,什么都不怕。” “你儿子跟你一起去?” “是,少奶奶让他给她开车。” “嗯——”萧老太太这句长调,似乎也不太明白顾暖用人的用意何在。 顾暖到了机场,和跟随人员上了飞机,前往卢森堡。 那边的天气,肯定要比国内来的寒冷,因为更靠近北极。 顾暖下机的时候,已经穿上比较厚实的外套了。不过据闻,近期欧洲迎来多年难得一见的暖冬,天气,倒没有往年那般的冷,对她这个孕妇也算是利好。 在卢森堡的首都机场,顾暖和钟巧慧见到了巴西的老熟人。 惯来穿着牛仔的卢卡走了上来,用标准中文笑着对她们说:“好久不见。” “不久吧。”一回生两回熟,钟巧慧已经用老熟人的口气和他说话。 再望过去,突然可以看到他后面停了辆豪车。钟巧慧疑问:“你是你的车吗?” 卢卡的车,向来都是吉普,貌似没有这样的长条不实用型豪车。 “是浩然他兄弟的车。浩然不能来,他家里人说是来帮他迎接贵客。” 【154】或许谁就在这里 庄浩然的家人? 钟巧慧眨了眨眼。 虽然说,在巴西,可以看出庄浩然好像对顾暖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感情,但是,庄浩然的家里人亲自来迎接他们,是不是夸张了。 长条红色豪车,在日光下,仿佛镀着一层红色的金光一样,亮瞎人的狗眼。 有钱人的象征不言而喻。 不过对于卢森堡而言,这个国家,虽然国土小,人口少,人均收入却早已超过了发达国家水平。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信托中心,私人银行最多的一个国家。 这里的有钱人应该比比皆是。 对了,听说这里城堡也很多。 钟巧慧踮脚一望,似乎,能看到了许多城堡在云中飘飘渺渺的影子,让人不禁遐想菲菲,可以联想到古代中世纪的欧洲。 豪车车门打开之后,一个男子从后车门下来。 银灰色的西装,在光照下仿佛是穿着银铠甲的骑士。其容貌英俊,五官似庄浩然,只是两条眉,比庄浩然中规中矩的眉毛,修得更加有个性一些,是眉梢往上飞扬,仿佛两支羽毛笔。 年纪,从外貌看,和庄浩然好像相差无几,但是,实际上,是大了庄浩然有大概七八岁了。是庄浩然那个传说中的大哥,庄浩雄。 庄浩雄信步离开车边,向顾暖他们一行走过来。 钟巧慧看他是径直走到了顾暖面前,接着,突然弯下半腰,拿起了顾暖的一只手。 宛如古代骑士见到女士的礼仪,对方的嘴唇在顾暖的手指尖轻轻地碰了下。 钟巧慧突然都感觉到了怦然心跳,想这外国人的礼节,和国内就是不太一样。在国内,谁要是这么做了,八成得被打了。 “欢迎你来到这里,顾小姐。”直起腰的骑士,嘴角弯了一弯,英俊的小酒窝挂在了他嘴边,是在成熟男人的魅力之中撒入了一束清澈的阳光。 顾暖是感觉他的脸,和庄浩然相似,笑,也相似。但是,有一点截然不同的是,她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底里察觉不到任何真正的笑意。 “谢谢。”顾暖道,不留痕迹。 男子转身,冲着钟巧慧眯了下漂亮的蓝灰色的眼珠子。 钟巧慧像是被吓到时,他拿起她的一只手,和对着顾暖一样,轻轻地在她一只手指尖上亲了口。 这一幕,刚好被后面上来的章三凤看见了。 展大鹏不禁有些紧张地往后瞄了一眼情况。 钟巧慧这时不知道听那个庄浩雄说了句什么话,捂着嘴角一笑,笑容可鞠。 庄浩雄也没有马上放开亲吻她的那只手。 章三凤对推着自己轮椅的管家说:“走吧。” 于是,他们一行,擦过顾暖他们一行,先一步走去坐车。 钟巧慧好像看都没有看见他走过自己的身边。 卢卡都稍微感觉到了现场的异常,插入话来说:“这里人多了点,不如先走吧,把他们送到入住的地方,再慢慢叙谈。” 按照顾暖他们的安排,他们本来是在这边订了酒店的。 可是庄浩雄极力邀请他们到庄家的城堡去住。 听说住城堡,那是多少女孩子从小的梦想,住了城堡仿佛自己变成了童话公主一样。钟巧慧兴奋不已,拉着顾暖说,一定要去住城堡,说自己小时候胖的时候,唯一能慰籍她幼小心灵的是她父母对她说的话,说城堡里的公主,是真正的公主,不论胖瘦的。 顾暖听着都不由有些无语了。 一群人,轰轰烈烈,都跟着去庄家做客,那肯定是不行的。 顾暖身后,带了汤家父子,带了随行医生,带了展大鹏和展大鹏的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 “这样吧。”钟巧慧帮着她点兵指将,说,“展大哥去不去其实无所谓的,人家家里肯定最安全的。汤叔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汤司机好像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就唐教授,长得养颜一些,去到那里,应该不会致于太丢脸。” 这一番话,是几乎把这里所有的男人都一棍子打死了。 感情在这个钟大小姐眼里,去人家家里做客,挑随从是看容貌的。 汤绍宏努力的,扯了下自己佩戴的蓝色领带,说:“我在部队的时候,都是部队里的帅哥,一号帅哥。” 有面前的这位混血帅哥帅吗?钟巧慧白他一下。 顾暖思考的比较周全。既然去人家做客,两个人,最多,带两个随从,再多,真的是不合礼仪了。于是,吩咐汤叔,把其他人带到原先预定好的酒店休息,再随时联系。 汤绍宏,和唐思礼,跟着她们两个去庄家做客。 展大鹏听自己被排除在外,居然都没有出声。 庄浩雄亲自为两位女士打开自己豪车的车门。 两女士坐上他的豪车,其余人员,坐上庄家另一辆相对普通的车,继而离开了机场。 庄家的城堡位于市郊,相对市中心较为遥远。但是,卢森堡本身国土小,说是离市区较远,可是听说在城堡里,还是可以望到市区的踪影的。 豪车行驶在去城堡的路上,钟巧慧一直在豪车里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大概是都没有想到,原来那个古板的正经的好像不会说话的庄浩然,却有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特别能讨好女孩子的大哥,真的是让人很意外很吃惊。 不是说兄弟都差不多吗?毕竟一个爸妈生的。 庄浩雄告诉她们俩:“我们一家族,只有浩然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钟巧慧想象着,是不是说庄家里多的是比较像庄大哥这样的人。 庄浩雄说:“我爷爷,专门给幽默专栏写东西的。我奶奶,是个很好客的人,在她的城堡里,摆满了许许多多专门招待客人用的餐具,全世界每个国家的餐具都有,包括中国的瓷器。” 也就是说,她们要去的这座城堡,其实真正的主人,是庄奶奶,庄奶奶是正宗的卢森堡女人,白发碧眼,年轻时也是非常漂亮的一个白人女子,后来,被一个中国男人勾走了心。 让人感觉,这个庄家,是个有趣的家族,而且,非常热情。 在庄浩然和钟巧慧交谈时,顾暖是望向了车窗外,看着沿路绿色的风景线。欧洲早已度过了国内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绿化做的很好,沿路可以望见的都是绿绿葱葱,非常漂亮养眼。 让人心旷神怡,瞬间仿佛飞离了俗世尘嚣,仅剩下与大自然的同呼吸。 庄奶奶家族的城堡,立于一个林子之中,四周,有绿树怀抱,哪怕现在是快冬天的季节了,树木开始枯零。但是有树的地方,都是一个美景。 豪车驶入打开的城堡大门。 庄奶奶家族的城堡在卢森堡里,不算小的了,有五层高的城堡建筑,古代楼层特别高,所以人仰望上去一看,感觉是最少有十层楼高的感觉,那是矗立于天宇之中了,一点都不矮,很是壮观。 在客人抵达之后,城堡里的工作人员即出来帮忙搬运行李。 顾暖和钟巧慧肯定不会想着在这里久留,随身带了一个行李袋而已。顾暖带的,是那个阿迪达斯拉风包。 由汤绍宏亲自给她拎着这个包,不让其他人加手。 一行人走入城堡里。 貌似城堡里的女主人不在,楼下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并没有人来迎接她们,除了亲自到机场给她们接机的庄浩雄。 好像庄浩雄回到城堡里之后,一样是忙碌了起来,吩咐人转告她们说,让她们可以在他给她们安排的城堡里的房间里稍作休息,然后,晚上,城堡里的人都回来了,他奶奶也回来了,会邀请她们一起吃个晚饭,到时候再正式给她们接风洗尘。 顾暖和钟巧慧也都想着,既然主人家自己有事,当然不能打扰到人家做事。自己也就跟着管家,到了庄浩雄给她们两个安排的房间。 由于城堡很大,据说这里一共有五六十个房间,因此,就她们两个客人,随便一住,一人一间客房,都绝对没有问题。 她们两个,于是各自住了一间客房,刚好隔壁房间。 汤绍宏和唐思礼,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似乎这边人比较讲究身份的区别。主人和随从肯定要区分开来,不能一块住的,一个区域同住都不可以。 顾暖她们住在城堡里三楼的话,汤绍宏他们要被带到了楼下负一层了,那里是城堡里工作人员的集中居住区域。 在那里,汤绍宏和唐思礼住了一个房间。 到后来,听说这里的管家在听说唐思礼其实是个教授时,倒不敢怠慢一个教授的身份,于是,将唐思礼提升到了楼上客房去住。唐思礼住到了四楼,比顾暖她们更高一层,并且,不是住在顾暖她们的天花板上面,是住到了城堡的西面。顾暖她们住的是东面。 这下,可算是南辕北辙了。几个人,几乎在城堡里分散住了。 顾暖检查了下,可能这里处于距离市中心较远的地方,手机的信号经常没有满格,虽然说互相打电话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手机联系不上,每个房间,都安置有固定电话,可以打电话。 顾暖尝试按了隔壁钟巧慧的房间电话。 钟巧慧接了起来,听见是她的声音,马上笑了,说:“是不是很好玩?” 感情,这位小姐,把这里当成小时候的童话乐园了,都完全忘了来这里的根本目的。 钟巧慧是兴致勃勃的,想在城堡里游玩,说:“我刚才,掀开窗帘看了下外面,真的和书里的描述一样,放眼望去都是森林,有绿油油的草地,放风筝没有任何问题。” 接着听顾暖没有声音,钟巧慧径直说着自己小时候的梦:“顾暖,你觉得,这个城堡里,会不会有关押犯人的囚牢?在地下?” 顾暖怎么知道,这又是人家家里。 钟巧慧拿手拍打了下额头,才想起:“你听不见。你听不见,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说罢,她挂了顾暖的电话。 顾暖想着,她应该是穿上拖鞋,跑到这边来继续话叨了,因为从话筒里似乎都能听出她急于穿鞋子的声音。 可是,等了片刻,不见钟巧慧过来。 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墙壁厚,顾暖硬是听不出左右有什么动静。可以说,这种情况,是她之前到哪里都没有遇到过的。进入这个城堡里的人,仿佛变成了一个个孤立的孤岛,仅靠的那点信号联系,像是可以随时断掉的风筝。 顾暖再等了下,见钟巧慧没有过来,刚起身,要到隔壁去看看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她走回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听着对面发出声音,是唐思礼的声音。 “萧太太,你这么就接了我的电话,知道是我打来的吗?” 只听唐思礼都异于平常,像开玩笑一样地和她说话,分明是里头带了些神经绷紧。这个腹黑的男人,看来和她一样察觉到了,这个处境,是他们前所未遇的,仿佛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不是什么好事。 和钟巧慧感觉进入了美丽的童话世界不一样。唐思礼的感觉是,进入了侦探小说里的谋杀现场。因为在这里如果消失了一个人,怕也是,没有人能马上知道吧。 “我是靠猜,你会打电话过来。当然,不排除,有人基于试探,打了这个电话给我。但是,没有必要。聪明的人,应该和你一样,都早已察觉到我是怎么回事。因此他们如果主动打电话给我,不过是揭露自己,更没有意义。”顾暖说。 唐思礼都要佩服她的冷静超群了。 “我住在四楼,汤司机在负一楼。萧太太如果有事,想让我们过来的话,会比较麻烦。” “别说你们住的远,即使住在隔壁,都什么也听不见。” “墙壁很厚?” “是。” 唐思礼稍微一顿,问:“萧太太打算怎么办?” “今晚见了这里的主人以后,明天离开这里。我们肯定不能在这里久住。” 不能在这里久住,关乎礼节,关乎安全,太多的关乎。 “我倒是从汤司机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唐思礼说,“汤司机说,他在下面厨房里走动了下,听说这里的主人,自己有家银行,今天是去自己的银行办事了。” 卢森堡的私人银行这么多,庄奶奶有自己的银行,并不奇怪。所以庄大哥才说庄浩然奇怪吧,因为庄浩然是自己跑了出来做咖啡,和庄奶奶的事业好像不搭边际。 这样说,卢卡都没有陪着她们来这里住城堡。这又是为什么? “我去找下钟小姐。”顾暖挂上电话之前说。 等她套上鞋子,走到隔壁房门口敲门时,敲了好几下,里头没有回应,这令她都不禁一愣,心头有些莫名的焦虑。 走廊里,走来一个做保洁的妇人。 顾暖用英语问:“知道这个房间里的小姐去了哪里吗?” “我刚才见到一个人,走下楼梯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妇人说。 顾暖感谢之后,走到了楼梯口,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到了二楼的地方,看见了站在楼梯旁边凭栏旁,往下观望的钟巧慧。 看过去,这位钟小姐似乎在发呆,两只手枕着腮帮子,做着一场梦似的。 顾暖走到她身边,同样往下看着,看她在看什么。 只看楼下,因为她们到达时是下午了,诚如庄浩雄说的,今晚这里打算招待她们这两个贵客。因此晚饭,在主人未回来之前,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了。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捧着中国的瓷器等中国风物品,摆置在大堂,进入到城堡里的餐厅,做好餐具的摆设。 看起来,真如电视剧里贵族家里的豪华场景。 难怪钟小姐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当公主了。 钟巧慧早发现她来了,缓慢转过头,看着她的脸,说:“如果,你没有遇到你现在的老公,在这里真当了儿媳妇的话——” 顾暖打断了她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因此不要想着如果。” 钟巧慧嘴巴一撇,仿佛与她这种太务实的人都没有办法沟通似的。 顾暖这时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说:“在机场的时候,他对你说了一句什么,让你笑成那样。” 在机场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发现了,她是站在隔壁,所以看得最清楚,钟巧慧那个笑,是很耐人寻味的一个笑意。准确来说,不算是笑。 钟巧慧瞥了她一下,知道她火眼金睛,于是,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两只手握着凭栏伸伸懒腰,说:“没什么,他只是说,说章三像他认识的一个男人。” “嗯?” “他和章大哥认识。不过,这并不奇怪,不是吗?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圈子本来就小。” 顾暖听明白了,她是故意笑的,因为听见章大哥,更是故意笑给章三凤看。 “他不是个木头人,是个装傻,装着在睡觉的男人。”对于章三凤漠然的反应,钟巧慧冷淡道,口气里仿佛早已麻木了,连生气的情绪都不会有了。 顾暖告诉她:“明早准备离开。” “哎?不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要不然,让你那位章大哥,给你买个城堡,这样你想住多少天都可以了。” 这话当即把钟巧慧逗乐了。她按住顾暖的肩膀,弯着腰笑个不停。 顾暖都觉得她吃了笑药一样,今天特别爱笑,尤其是到了这个城堡以后。 突然,砰的一声,从楼下传来,吸引了她们两个注意力。 一楼大堂里,一个工人不小心,把手里捧着的瓷盘掉落到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管餐具的头儿冲了过来,对着那个人骂。 顾暖和钟巧慧都皱着眉头看着,但是,那是人家家里管理上的事,非能她们插嘴的,因此两个人向楼上走去。 眼看底下忙成这样,她们倒不敢再往下走给人添麻烦的,毕竟她们是这里借住的客人,不是主人。 接下来,钟巧慧在顾暖房间里坐着,两个人拿出自己携带的行装,考虑穿什么衣服出席今晚的晚宴,不至于在庄家人面前太失礼。 “今晚,庄先生会来吗?”钟巧慧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她们本来就是属于庄浩然的朋友,庄浩然如果不出现,似乎更不符合常理了。 话说她们到了这里以后,一直都没有看见庄浩然。 顾暖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钟巧慧耸了耸两个肩膀。 在她们准备好衣物,因为离晚饭开饭时间,据说这里的主人吃饭都要晚上八点,因此,时间还远着,两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睡觉,补补飞机上不足的睡眠。 一觉睡醒,七点钟。 是被肚子饿醒的。 顾暖掀开被子时,能听见城堡外的躁动。 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回来了。 大排的豪车,陆续进入城堡,停在空地里。 庄家里的家族成员,似乎挺多的。 钟巧慧都忍不住打开窗户去看究竟,接着,隔着窗户的距离,对着同样站在阳台上的顾暖打手势,说:“不会是有上百人吧?” 上百人肯定夸张了,但是,少说二十几个人的数字都是有的,算上小孩子的话。 城堡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出动了,服侍回到城堡里这么多的大大小小的主人。至于最高的主子,那位白发蓝眼的庄奶奶,似乎已经提早回来了,早回到自己的主卧里试穿新衣。 顾暖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梳着头发。 这里的洋管家走到她房间,敲了两下门,看见她门没有锁,走进她的房间,对她打着手势,意思是主人邀请她们去楼下就餐了。 顾暖和钟巧慧各自走出自己的房间,随之,两人一起,走下扶梯。 餐厅设在一楼大堂后面,是个巨大的,可以容纳上百号人一同就餐的空间。 长长的欧式桌子,铺着美丽的金边餐布,两边,各设置了二十把椅子。 顾暖和钟巧慧走进去时,只见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吧坐好了,只等她们过来。 见到她们抵达,庄浩雄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站起来,走到餐厅门口迎接她们。 还是和之前在机场相遇时一样,庄浩雄扶着她们两人的手指,笑着赞美:“两位女士,今晚打扮得真是漂亮。按句汉语来说,叫做美若天仙。” 钟巧慧像之前那样,咯吱咯吱笑了笑。 顾暖淡淡地弯了弯嘴角。 庄浩雄接着道:“你们都还没有见过我们的奶奶吗?来,过来这里。” 是要把她们领到了这里的主人面前进行介绍。 顾暖她们因此跟随庄浩雄走,走到了长方桌子的一头。 那里一把仿佛金铸造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白发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有着女王一般的脸容,神似慈爱,略带威严,一双蓝色的眸子,更如蓝宝石一样,高贵无比。 钟巧慧和顾暖,按照欧洲人的礼仪,给庄奶奶行礼。 庄奶奶威严的眼睛看着她们,嘴角好像浮现出了微笑,对庄浩雄说:“赶紧让她们坐下来吧。都饿了吧,等了我们许久?” 似乎餐桌边上坐着的几个小孩子,更是饿到不行了,听见庄奶奶的话,马上拿起了刀叉。 庄奶奶于是慈爱道:“快点动手吧。” 是自己的家,没有人客气,不管是不是有客人在。 顾暖和钟巧慧,被安排在了右手边的最末两个位置。 西餐和中餐自然不太一样的,至少没有筷子,只有刀叉。幸好刀叉的礼仪,她们都学习过。 餐厅里不会儿,只有遍地的咀嚼声,每个人都在忙着塞饱自己的肚皮。为此,顾暖和钟巧慧都不好问及为什么到了此刻,都没有见到庄浩然。 吃饱了,这些洋人,开始拿起了桌上的红酒,脸上浮现出饱腹的红光满面。似乎只有这个时候,这些人,才有这个闲情逸致来看看今晚上来的两个客人。 顾暖看过去,一排的人,都是红发金发,乌发都很少。看得出来,庄浩然真的是在这里截然不同的一员了,因为庄浩然长得最像汉人,基本和汉人无异。 所以,这里的人,大都是庄奶奶那边娘家系别的人,可能庄奶奶老公那边的人,极少。 洋人们看着她们俩个,窃窃私语,说的是本地的方言,那就是顾暖她们绝对听不懂的了。 钟巧慧猜测,这些人,肯定像书里面描写的一样,说她和顾暖,长得像中国的瓷娃娃。 语言不通,自然使得她们在这里格格不入,真的好像是放在柜子里供人观赏的东西一样。不久之后,连很喜欢城堡的钟巧慧都感觉到了不自在。 好在庄奶奶似乎今天工作了一天比较疲累的缘故,吃完饭先站了起来离开。于是,其他人都可以自动离开了。 顾暖吃了个半饱,站了起身。见她起来,钟巧慧赶紧陪着她起身。 两个人随之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钟巧慧只觉得自己衣服上都汗湿了,这里的暖气似乎太大。 庄奶奶回到自己的主卧里,慢慢眯着眼喝着茶。 她的大孙子庄浩雄走了进来后,管家帮他们拉上门走了出去。 “你说,她就是那个姓顾的?”庄奶奶抬头,看着大孙子,问。 这会儿她这张布满皱纹的脸,一点柔和的线条都没有,全都是硬邦邦的,仿佛狰狞的绳索。 庄浩雄陪着她眯一下眼:“是。” “她来做什么?”庄奶奶问。 “好像是被人邀请来当金融顾问的,她现在,是长达大集团的董事长了,也有这个资金可以入局。” “这么说,她一样是个贪婪的,想来这里赌一把的?”庄奶奶眉头挑一挑,蓝宝石的眼睛更眯成条缝,“这样的一个人,洛克都对付不了?” 只要是贪婪的人,都是最容易下手的。 “奶奶。她有点不一样。虽然很会赚钱,很想要钱,但是,和一般贪钱的人,目的好像不一样。” “那么,你带她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她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不是马上会怀疑上我们吗?”庄奶奶发出质问道。 庄浩雄说:“是想带她们过来,给奶奶您瞧一瞧。” “瞧了,是指望我给你们出主意吗?”庄奶奶哼一声,“你们什么时候都成废物了,要老人来出手。” 庄浩雄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珠子眯着。 庄奶奶又问:“浩然呢?你说她和浩然认识?” “浩然,我把他支去外地收帐了。他朋友卢卡以为他在城堡里,所以,没有任何疑心。” “她们,看起来也不会在我们这里久住。”庄奶奶沉吟。 庄浩雄嘴角勾起,露出讨好老人的笑脸,说:“奶奶,你有法子让她们在这里久住的。” “让我想想吧。”庄奶奶的蓝眸子里闪过一道锋利的光,“你别看她们两个,似乎一个文静,一个活泼草率。但即使是草率的那个,眼底老深了,肯定有自己什么打算。” “奶奶你说那个姓钟的?奶奶可知道,那是章熙英的未婚妻。” “你说她是章老大的未来老婆?”庄奶奶眉毛又一挑。 “是。”庄浩雄答。 庄奶奶仿佛乐了,斜斜地靠在背座上:“这可真就好玩了。” 顾暖和钟巧慧回到房间,刚要换下衣服。 有个小孩子来敲门了,是个七八岁的男童,金头发,碧眼睛,和庄奶奶长得一样好看,对她们说:“我们在打牌,你们要不要一起来玩?” 主人家的邀请,似乎不好拒绝。 饭后打牌娱乐,是这家人的生活习惯。来这里借住的客人,礼仪上是要下去参与的。 没有其它考虑的余地,顾暖和钟巧慧收拾收拾,跟随那个男童下楼,是来到二楼他们家族的桥牌室。 进去里面,见里头摆着台球桌,和纸牌桌。 有人悠闲地拿着台球杆,伫立在台球桌边,散漫地看着桌面上的台球慢慢转动。 更多的人,围聚在纸牌桌边。 小孩子,更是围在那里不动。 赢了的人,有奖品。 小孩子,可以获得自己喜欢的玩具,因此更是乐于参与。 顾暖和钟巧慧走近去一看,发现是宛如赌场里的赌桌。 有个人,站在纸牌桌后面作庄,把手里的纸牌,仿佛变魔术一样,排列在绿色绒面的桌面上。 参与者,开始在各自赌定的地方,押上赌注。 这是最简单的,配合小孩子玩的,赌大小。 庄主出一张牌,参与者赌自己面前的这张牌,比庄主的牌点数大,或是小。 大人们,都是抱着手在旁边旁观。 孩子们纷纷嚷嚷的,各自有自己的意见,争执不下。 带顾暖她们来的男童,叫做安东尼,突然转头对她们两个客人说:“你们也来玩吧。如果你们赢了的话,可以得到一件礼物,上面摆放的东西都可以随便你们挑的。” 顾暖看过去,那堆摆放在隔壁圣诞树下,形成好像一座小山的礼盒,不知道里面都各自装了些什么东西。如果是小孩子的玩具,和小孩子争太无趣了。 于是,她按住少年安定尼的肩头,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几个字。 安东尼听了她的话,眼睛眨一眨,似乎有些意外,说:“你意思是,让我帮你选吗?” “嗯。” “我选这张。”安东尼指到左手边第一张。 顾暖道:“那就赌大的。如果赢了,礼物归你。” 其他人,也都选好了自己的牌。 庄主把牌揭开以后,是十点。 大部分赌大的孩子,都落败了。赌小的,一掀开自己的牌,见居然比十点大,当场也在大拍脑袋懊悔。安东尼是最后一张牌,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那张牌上。 他自己感觉,失败的机率挺大的,因为,十点这个数目已经很大了。 忐忑时,他猛地闭上眼睛,把牌子一翻。四周哗的人声鼎沸,惊呼的声音,意外的声音,让他怀了一丝窃喜,赶紧睁开眼。 只见,自己的那张牌,却也是同样的十点。登时,他喜怒哀乐四种表情,都写在这个少年患得患失的脸上了。 “是你赢了,去拿你喜欢的礼物吧。”顾暖这时对他说。 啊? 安东尼不解。 “你是黑桃,他是梅花。黑桃比梅花大。” 只见那作庄的大人,对着顾暖的话点头。安东尼沮丧的脸色瞬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奔跑过去,捡起了圣诞树下一个最大的礼盒,跑回来,对着顾暖说:“我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飞机,我们可以一起玩。” 其他孩子看见安东尼赢了,没有一个不妒忌不眼红的,说不公平。但是,在安东尼拉顾暖进来时,却没有人先开这句口,可见,大家本来都还想着,顾暖什么都不会,进来肯定输的。 任何赌局,都是有精准的概率都可以计算的。更何况,这个赌桌,看起来,就是有意锻炼这些孩子这些能力。 顾暖进来时已经看见了,庄主故意把纸牌先给孩子们看过了顺序,再洗牌,摆放。 对于小孩子是难了点,对于大人来说,却是不是。 旁观的那些大人,对于顾暖的表现,看在眼里,彼此又是窃窃私语。 钟巧慧烦着他们说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安东尼这时牵着顾暖的手,走到角落里的小吧台边上拿点心和饮料,说:“他们都说你,不像个聋子。”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聋子了。 “你很厉害。”安东尼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说。 有个男侍从,端着盘子路过他们两个身旁,一不小心,像是挨上了顾暖的身边。顾暖闪过。对方连声弯腰喊着对不起。 顾暖转头,看清楚正是下午打碎了盘子的那个人。 这个男人,看来年纪也很大了,有五十几岁了。 安东尼张口对着那男人骂道:“走吧,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少爷。”那中年男子赶紧弯着腰端着盘子离开。 顾暖仿佛也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安东尼继续抬头对着她问:“如果我再随便捡一张牌,你可以让我赢吗?” “应该可以。” “可以让我输吗?” “应该可以。” “这样多没有意思。你都知道,全都知道——”安东尼这话刚说到半截,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低声问,“如果你和狐狸对赌的话,你认为你能赢吗?” 狐狸? 顾暖眼角一眯:“你们家,供奉的是狐仙吗?” “狐仙?” “就好像那个——”顾暖用目光示意着,悬挂在桥牌室里一面墙上的一张狐狸面具。 “不是狐仙,就是狐狸。”安东尼说,“我们这里,玩得最厉害的人,可以戴上那张狐狸的面具做庄主。” 顾暖眯着眼睛,没有再问,这里哪个人有这个资格戴这个狐狸面具,反正这孩子肯定不知道。 弯腰,顾暖和男童勾了勾手指头:“明天早上,秘密放飞机的事,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好。”安东尼点头,为了保证自己不耍赖,他把飞机的盒子放到了她手里,说,“这个给你保管。” 顾暖没有接住放有玩具飞机的那个礼盒,说:“要不,你帮我送到我房间?” “能为你这样的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安东尼跳下凳子,宛如个小骑士向她鞠躬。 在桥牌室再逗留了会儿,顾暖起身离开。 晚上,她快入睡前,唐思礼带着药箱,到了她房间里给她例行测量血压。 汤绍宏也一块过来了。 顾暖突然对他们两个说:“明天要走,可能走不了。” 不用说,两个人都被她这话吓了一跳。 顾暖眯着眼,他们这是无意中踏进了狐狸窝了。 “要,要怎么办?”汤绍宏不由都跟着一丝紧张,咽口水。 唐思礼沉着脸,他都快怀疑,顾暖是明知道这里有危险,依然执意到这里来的。 “这里面,关着的人,我不敢肯定是不是认识的。” 什么?汤绍宏更吃一惊,这里私底下关押着囚犯? 可是,看来这里的人,都是那样的贵族化,那样的优雅知书达礼。 “行吧,你们各自小心点。我再琢磨下看怎么办。”顾暖挥下手对他们说。 汤绍宏走出去的时候,整张脸色都难以维系正常了。 唐思礼慢吞吞地收拾药箱,看顾暖在旁边,打开了那个装着玩具飞机的礼盒。 【155】原来都是她干的 “老鲁,快把东西收拾好了,再把地板拖一下。” 汤绍宏往厨房里伸下脑袋时,听见厨房里的厨师长,冲着一个中年男人发出指令。那中年男人,鼻子左边上长了一颗痣,样子看起来像是个中国人,这个典型的特征,和顾暖描述的一样。 在等厨房里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只剩下那个老鲁的男人,汤绍宏背着手走了进去,悠悠荡荡的,像是没事人似的,在厨房里走动起来,并且不时闪过那个叫老鲁的男人面前。 老鲁低着脑袋,手里持着拖把杆在厨房地砖上一遍遍麻木地擦着。 汤绍宏终于站定在他面前,轻咳一声:“老乡,哪里人?” “湖北。” “哦,湖北?说的武汉话?我告诉你,我有个战友也是湖北武汉人,我和他学过几句湖北话,你听着看像不像?”汤绍宏捏着嗓子惟妙惟肖地学了几声。 老鲁抬起头,瞪了他几下:“你怎么会在这?” 什么叫做他怎么会在这?他怎么不可以在这? 老鲁突然抓住他胳膊,把他拉到角落里:“我看你,是跟那两个小姐过来的吧。” “嗯。我的老板,说是看你给她使眼色,不知道什么意思,让我过来问问。”汤绍宏说。 “哎,我这意思不就是叫她赶紧跑呗。” “为什么?” “进了这个城堡里的客人。其实,这家主人很少邀请中国客人的。上回,来的那个中国客人,给——” 汤绍宏听见他这话,再想起顾暖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心脏不由吓到扑扑跳:“你说啥意思来着?人,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把他怎么了,反正,在这里消失了。” “消失?”汤绍宏迟疑地在老鲁脸上扫了一圈。 “就是说,早上,我去叫他起床时,发现他不在客房里了,然后,问起其他人怎么回事,人家说他走了,一大早就走了。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之前都没有听说他要走,而且他要离开这里的话,因为我每天的活儿从五点钟开始,是要四点多就起床的,应该知道他坐车离开的声音,可是没有。但是他的行李确实跟着他的人都不在了。” 汤绍宏却狐疑的,在他脸上再打了圈:“你是中国人?” “不算是了。跟我女儿移民到卢森堡,现在是卢森堡人了。”老鲁道。 “你怎么不和你女儿一起生活?” “我女儿在这里嫁了这家里的人。就是给这家女主人开车的,我女儿,现在在这家人的私人银行里工作。我这不,闲着没事做,这家人说是偶尔招待中国客人,可能需要一个会做中国厨艺的厨师,我女儿介绍我过来应聘。我这是从小在国内干粗活干惯了,没有办法闲着。”老鲁道,“本来,我都干的好好的,但是,没有想到就上月发现我们国人在这里消失后,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汤绍宏又问。 “三个月。” 来这里做三个月,结果在第二个月就目睹了奇怪的事情,因为是女儿老板的家,老鲁都不好报案。 “如果像你说的,人不见了的话,那个人的家人不会来找吗?”汤绍宏捉着自己下巴,还是怀疑。 老鲁跺跺脚:“我要是有一句谎言,天打雷劈。再说,我上次是有想过提出辞呈的,可是,厨师长看我的眼光,好像就等着我这句话开口,把我吓得,都不敢提了。” “为什么?” “他要是知道我察觉了异常,不就像处置我们那个国人一样,把我给——”老鲁露出了惧怕的表情,仿佛看见了鬼。 汤绍宏跟随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几乎要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身体,问:“怎么了?” “声音,你没有听见吗?” 伴随老鲁惊恐的转动的两颗眼珠子,汤绍宏竖起两只耳朵,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有个尖锐的声音,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一个声音,只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是怎么了?”汤绍宏一边跟着害怕,一边不可思议地问,“只有我们两个人听见吗?” “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听见?”老鲁道。 “可我看,都没有人被惊动——” 整个城堡仿佛都睡着了,无论是主人或是佣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他们可能都习以为常了。”老鲁解释说。 “习以为常?为什么习以为常?”汤绍宏问,“你意思是说,这个声音经常有吗?” “我听见好几回了,一开始,只以为是猫叫,但是,后来发现那件事以后,我觉得不叫做猫叫了,像鬼叫。” 汤绍宏看着老鲁那张惊恐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中年男人,其实只要什么事从这个中年男人的口里说出来,都能变成恐怖事件。 仔细听那个声音虽然好像有些诡异,但是,确实也不太像是女鬼,比较像是某种动物的声音,像老鲁说的以前听起来像猫叫,还比较贴切准确一些。 汤绍宏对他说:“你让我们跑,但是,你说你自己都跑不掉,我们怎么跑得掉呢?” 老鲁听到他这话真给吓着了,老半天不说话。 “所以,我老板说了,不如,调查出真相,这样反而可以和对方周旋。你先和我说说,你以前说的那个消失的国人,是什么人?在这里都做过什么事,你是否都记得?” “我只稍微记得他的样子。”老鲁说,“他年纪,比我稍微年轻些,比你年纪大些。” “他一个人来的吗?” “对的。” 汤绍宏觉得也奇怪,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单独来这里做客,给人感觉,好像也不是什么好鸟似的。 老鲁却说这人衣装打扮,十分干净整洁,长相斯文,一看都觉得是坐人家办公室里的。 两个人交流到这儿,都过去半个钟头了,时钟是到了当地的十二点半。屋里的摆钟敲了半点的声音。 老鲁赶紧拖完地,接着,拿着拖把,和汤绍宏一起走出了厨房。 汤绍宏领着他去见顾暖。 于是,两个人蹑手蹑脚走上扶梯。 汤绍宏问:“这里只有这个楼梯吗?” “有其它的楼梯。”老鲁指着,“后面有电梯,不然,打扫清洁的,推着打扫机,没有办法上下楼。” 整个城堡地势复杂,形同个迷宫,越听越让人感到这里诡异丛生。 快到顾暖的房间时,汤绍宏多个心眼,拉着老鲁躲到拐角处张望。 只见走廊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老鲁问他:“怎么——” 话没说完,被汤绍宏拿手捂住了嘴巴。 接着,这两人诧异地看着,那房间的门,仿佛被一阵风轻而易举地吹开了。然后,等了许久,房间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因此没有人走出来关门。 老鲁因为惧怕,跳到了汤绍宏身上:“看看,是不是又有人不见了?” 汤绍宏赶紧把手伸进去口袋掏自己的手机,同时,带着老鲁往老鲁说的清洁工能搭乘的工作电梯走去。 手机拿了出来一看,果然都没有信号了。 幸好,之前,顾暖已经告诉过他到哪里汇合。 “去哪儿?”老鲁问,发现他带他坐上电梯之后,按住的是最底层的按键。这根本是通往地下,不是到地面上的出口。 “如果真想抓我们,出口肯定都封了。我老板说的,所以这时候,只能到对方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避一避了。”汤绍宏仰头看了下电梯里的天花板,吃惊地发现到与众不同处,说,“对了,居然这里没有摄像头。” 老鲁为此告诉他:“城堡里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因为,这里的主人们,都有各自的*,不让安装。以前好像因此吵架过,老太太很头疼,因此让人不用装了。” 汤绍宏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下,想:貌似,又被顾暖猜中了。 顾暖之所以猜测这里没有摄像头,是因为,她不仅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摄像头的影子,而且,在被邀请去桥牌室的时候,她从孩子们玩个游戏好像都之间不和睦的态度,可以分明感觉到,这里的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样的融洽。 一般来说,大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体现在孩子之间的关系上。因为孩子就像面镜子,最单纯。 电梯到了城堡最底层。汤绍宏带老鲁走出来。 这里,老鲁都没有来过,因为,他主要工作在厨房,不需要到达这样的地方。 老鲁猫身在汤绍宏身后走出电梯,左右瞄了瞄。说是城堡,真的是城堡,这城堡底下的结构,和中世纪的传说里的一样,阴森森的,全都是砖块结构,根本不像现代大楼一样变成停车场。 这样的地方,做什么用的。老鲁也不知道,不曾听这里的人说过。 汤绍宏操起墙边被人遗弃的一条棍子,好像是棒球棍之类,拎在手里,当作防身。 两个人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摸黑走着,都不知道前面是哪里。 突然听身后一个动静,两个人便如惊弓之鸟跳起。 只见呼呼呼的风声,是在他们头顶上旋转,接着,两个脚步声,从侧面走了出来。 汤绍宏往后一看,伸手拉了下身旁的老鲁,说:“我家少奶奶,姓顾,夫家姓萧。” 老鲁眨着眼珠,依稀在黑暗里看见两个女人的身影,像是白天在城堡里看见的,于是喊了声:“少奶奶好。” 汤绍宏对顾暖说:“他叫老鲁。他女儿,在这家主人的公司里工作。” 顾暖隔着他们有一段距离,点点头。 老鲁只是听着头顶上的呼呼风声,眼珠子里露出吃惊和惊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暖示意身旁的钟巧慧,把遥控飞机遥控了回来。 这不是一架普通的玩具飞机,在这架几乎是模拟了特种部队特殊交通工具的玩具飞机上,竟然是装了夜视镜头,可以用特殊传感器近距离传输回来信号,显示在操作台屏幕上。 好东西。 这家人真富有!给孩子的玩具,都能做到这么精致的地步。 有了这个东西,他们没走一步,都可以让这东西上前先帮他们进行侦察。 汤绍宏上前两步,走到顾暖身旁,对顾暖说着从老鲁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顾暖对他们两人说:“看看,是不是前面那个人?” 他们这时,是走到了一个类似囚室的地方,一间房间,用铁门紧锁着。而且,门锁是安全性极高的电子密码锁眼。 不过,这似乎难不倒带着听诊器的男人。 唐思礼打开自己手里拎着的药箱,拿出了听诊器,放在门锁上。 开锁,似乎需要一点时间。 趁这个功夫,老鲁眯着眼缝,用力透过门窗往里面瞅,想看清楚里面关押的人。过了会儿,只听老鲁喃喃说:“真是他,居然没有被女鬼吃掉。” 这世界上哪有鬼。 里头的人,貌似这时候听到了动静了,睁开眼,望着外面。 钟巧慧在老鲁移开之后,同样往里头望了眼,这一眼,让她吃了一大惊。 “怎么,你认识?”顾暖问。 “你猜是谁?” “谁?”顾暖想,莫非她都认识的人。 钟巧慧叹口气:“你肯定猜不到。但是,确实你我应该都认识。” 顾暖经由她这话推断:“听说姓孟的,因为被公安机关锁定,在机场被抓,逃不出去。姓姜的,跑回了老家,结果应该有警察在他老家守株待兔。只有那个邱文得,神出鬼没,因为只是个小职员,没有被警察列为头号通缉犯。” “你说对了。”钟巧慧再次佩服她到五体投地,“是他。” 这个邱文得,后来,她听许志林说,其实一直对他煽风点火的人,只是邱文得。像孟部长或是姜组长,反而都没有对他说过几句话。 为此,她心里早有点疑心,这个邱文得的来路,恐怕比孟部长或是姜组长更大。因为他能煽风点火许志林,八成,也能煽风点火孟部长或是姜组长。而且,据唐老鸭说,邱文得与他同期,在长达应该也是干了好多年的了。 或是说,是潜伏很多年的了。 门锁打开的声音,让被困在囚室里的犯人蠢蠢欲动。 “谁?” 邱文得的声音,从黑暗潮湿的房间里传出来。 他这声质疑,明显不是因为有人来他即将得救感觉到的希望,而是已经隐约察觉到来人有可能是冤家。 “邱前辈。”钟巧慧出声。 邱文得果然脸都变了。 “你这是怎么了?被自己家老板嫌弃了吗?” 邱文得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在黑暗里扫视着他们一排人:“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或是说,是无意中进入到这里?” “要我们把你救出来吗?”钟巧慧懒洋洋的调子在他面前唱道。 “你们需要什么交换条件?” “喂,不要忘了你现在是阶下囚,有这个资本和我们谈——” 顾暖伸出手,突然拦住了钟巧慧,说:“你要什么条件?” 钟巧慧不得回头瞪着她。 邱文得犀利的眼睛在顾暖脸上扫过,道:“你确实是个聪明人,顾暖。虽然我到今天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输给你这个聋子,每次都输。你把我游说的人,都给游说走了——” “因为所有人都是聪明人,知道我能赢,所以把宝押在我身上。” 听见顾暖这话,邱文得忍不住一阵笑:“你,你这个聋子,装模做样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确实是听不见,听不见——” 顾暖平静地看着他。 突然,他猛地咒骂一声,该死的,接着抬起来的那双眼睛,像是暴露的野兽眸子一样凶狠地看着顾暖:“我到了今天这个处境,都是拜了你所赐,你以为,我会和你合作吗?” “一个生意人,永远做事不会被感情所左右。”顾暖说。 邱文得愣住了。接着,他急促的呼吸变的平静,紧接,脸色也沉静了下来。 唐思礼走上前,通过初步观察他体表上的伤,对顾暖说:“他一时半会都死不了。他们只是把他囚禁在这里,不让他死。” “他们想把他关到他愿意招供为止。严刑拷打,不如关禁闭来的折磨人。酷刑,说不定不小心会弄没了他的命。他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信息。” 眼看顾暖这三言两语,又把他的戏台子拆了。 邱文得不高兴地说:“我就是很不喜欢你这点。你知道吗?一直以来都是我观察其他人,而不是其他人观察我。” “怎样,邱先生,合作吗?或是你想在这里被关一辈子?” 邱文得一样不是只省油的灯,对着她冷笑一声:“我怎么觉得你都是自身难保,才跑到这里来的。” “想要知道我是不是自身难保,要不要跟着我,去听听我和这里的主人的对话。” 顾暖这话,让在场其余人一样都吃了一跳。 啥? 啥意思来着? 钟巧慧扯了下她的袖管:“顾妹妹,你说你想干嘛?” “反正,出口,都被他们封死了。实际上,要不是感觉到这里关着人,我直接就走去主卧和对方谈判了。现在看到这人,其实不是我想找的人,本来我都想着不管他是死是活的了。”顾暖说着,对身旁办事的唐思礼和汤绍宏,“把门重新关锁上,走吧。” 说完,她真的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连汤绍宏等人都愣住,但是,都是以她为老板做事,没有一个不遵从她的命令的。 邱文得这下才突然从被铁链锁住的凳子里站了起来,对他们说:“我愿意跟你去一趟,看看你的本事再说。” 其余人都迟疑了下,只见顾暖对此也没有说不好。 一行人从地下囚室里出来以后,重新上去。 路上,钟巧慧可不管顾暖了,先抢着问:“这里的人,究竟姓什么叫什么?” 庄奶奶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她们都一直没有听人说呢。 邱文得因此轻蔑地扫过他们,仿佛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敢进到这里来。根本不知道他们走入这个狐狸窝的。 “这座城堡,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卢森堡是著名的大公国,你们都知道的。”邱文得说,“所以,这里很大部分有钱人,从很久以前都是贵族。这里的女主人一样。” “我们都知道她很有钱,然后呢?”钟巧慧问。 “不,你们不知道的是——”邱文得沉下声音道,“她有多讨厌,不是贵族的人。” 众人伴随他这话,不由望向了执意要去和对方谈判的顾暖。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顾暖是庄奶奶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不是贵族的出身,却拥有打翻贵族的能力。 邱文得说的肯定不是全部,只见他得意洋洋地抛出这话,分明是想看到顾暖一副被打击到的神情。 “梅丽莎-菲利普斯,这是她的名,菲利普斯,是她家的老祖宗,真正的公爵大人。” 与此同时,在庄奶奶梅丽莎的主卧里,几个人进进出出,都是来给她报信的,最后一个跑来给她报信的人说:“他们确实没有从城堡里跑出去,是从地下上来了。” “你说什么?”梅丽莎仿佛才从梦里醒来似的,睁开了半闭着的老眼皮,微微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把底下关着的那个犯人,都带到楼上来了。” 听到这话,梅丽莎疑问地看向身旁立着的大孙子。 庄浩雄捉摸了下下巴,说:“他们好像之前是认识的。因为之前,我们让邱文得去工作的公司,正是她的公司。” “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邱文得被我们关在这里。” 这话没人能答得上来,直到提到老鲁。 厨师长走上来说:“我本来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想把他一块关起来。” 事到如今,梅丽莎摆摆手,说:“她既然都知道我想抓他们,现在,她都想走来和我说话,我先看看她想做什么。” 对此,庄浩雄刚想提出异议。 梅丽莎的脸上却已浮现出坚定的神色。 领着顾暖的人,把人带到了梅丽莎面前。 两个女人,一老一年轻,面对面的相视。 “说吧,你想做什么?”梅丽莎道。 “我刚听人说,我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可能连虫子都不如。但是在我眼里,你是个一点都不可爱的老太太,可能比蟑螂都不如。”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震动。 和顾暖同行的他们,都觉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他们都一样没有想到顾暖这么猛,居然当着对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现在,可是四面楚歌的环境,四周都是对方的人,随时处于阶下囚的状态。 在这个仿佛突然挤爆了空气随时爆炸的空间里,突然,爆出了不合适的笑声。 哈哈哈的小孩子大笑,那么的响亮,好像吹起来的金喇叭一样。 梅丽莎一眼望过去,落在了角落里哈哈大笑的少年身上,有些老人家的脾气,同时也有些无可奈何:“安东尼——” 听见老祖宗发话,笑得花枝乱颤的金发少年方才止住了笑声,说:“太祖母,你不觉得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吗?”边说,他边对顾暖挤着俏皮的蓝眸,道:“不如再听听她,能说些什么?” 梅丽莎似乎正如安东尼所说的,并没有像普通大众想的那样,被顾暖一番话给激怒了,说:“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底气来鄙视我连蟑螂都不如。”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顾暖道,“放观世界,所谓金融人,在金融界兴风作浪的,而且,以做空而臭名昭彰卷走了他人大笔财富的人,是被人叫做恶人,比蟑螂都不如。” 再听顾暖这句解释之后,在场那些这座城堡里的人,可都不是一般的,被之前顾暖宛若无厘头的挑衅骂语感到气愤的表情了。一个个,都是拿另一种目光看着她:迟疑的,震惊的,讶异的,不能相信的—— 怎么,顾暖能看出他们真实的身份是什么了吗? 只听顾暖两张薄唇一张,道:“当年做空英镑,有些人说是某个可恶的大人物所为,可是珍重读懂金融的人都懂,如果他势单力薄,那定是没有办法做空央行。只能说,有人给了他绝对的助力,因此,隐藏在背后煽风点火做助推力的,其实才是真正做空的主力军。这里头,据说有几股力量不可忽视。菲利普斯公爵,狐狸脸,都指向了同一个象征,一个据说用狐狸的鼻子做为标志的做空机构,拥有贵族化的金贵名字,叫做金狐狸。说的是,只要金狐狸一出手,当天大宗商品必定暴跌。” 梅丽莎眼角瞟向了身旁的大孙子,说:“洛克就这么输给她的?” “我不知道。”庄浩雄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得知了我们多少事情。” 梅丽莎看回眼前这个女人:“你从谁口里听说的,是他吗?” 那手,指到脸上因为顾暖的话已经表情上掩盖不住诧异的邱文得。只看邱文得这个表情都知道,这些事,肯定不是他告诉顾暖的。 顾暖摇头:“不是。其实我原先并不知道,只是恰巧无意中,因为庄先生的极力邀请,而踏入了这个城堡,接着发现了无数的线索和信息。比如说,昨晚在桥牌室,这个城堡里的孩子,只玩赌大赌小的游戏,这不是和做空做多是一样的道理吗?不要小看,这个赌大赌小,貌似最简单的游戏,其实和做空做多一样,里头蕴含了无数的奥妙,想要次次赢,赢的精准,绝对不容易。更何况——” 说着,顾暖的眼睛一扫屋里其他人,道:“当我赌大赌赢了的时候,这些人的表情,都是一副不屑,貌似在说,赌大赢了有什么意思,赌小赢了才有意思。有个孩子居然真的说了这句话。这不是在从小培育这些孩子竖立做空的概念吗?” 梅丽莎听完她这些话,喃道:“明察秋毫,中文有这句古话,倒是应了。” 不愧老公是中国人,说起中文,都非常标准。顾暖他们都听的很清楚。 梅丽莎抬头,再看她:“既然,你都一清二楚了,知道我们是全世界最讨厌的那种人,那么,你认为能怎样?” “我知道我不能怎样。你们是在合法的规则里做空,因此,人们再怎么讨厌你,也只能是讨厌自己,比起你们无能而已。再说,遵循大自然的规律,有做多必然要有做空,不然不能平衡这个世界。” 无疑,顾暖以上这番话,再次颠覆了这座城堡里的人对她的观感。 安东尼又哈哈哈笑了起来,被庄奶奶瞪了下之后,只好再捂住自己的嘴巴,悄声说:“太祖母,要不你和她赌一把吧?” 梅丽莎是想着,刚好少年把她这话说了出来。 “你这话是不是故意想讨好我,让我把你们放走,我不敢肯定。但是,你确实说的让我起了兴趣,就按你意思来做,我们赌一局,如果你赢了,我无条件把你和你的人都放了,如果我赢了,你们就都得听从我的话。怎样,公平不?” 顾暖点头。 那个昨晚在桥牌室里做庄主的男人走了出来,拿出了三张牌,放在了顾暖和庄奶奶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顾暖挑出了其中一张纸牌,庄奶奶挑出另一张,剩余那张归庄主。 老规矩,最终看谁赢。 顾暖道:“不如你这回赌大的,我赌小的。” 梅丽莎看着她的犀利眼睛里掠过一道光,仿佛在说,小意思,那我就让让你。 三张牌一块掀开。像汤绍宏这些,肯定想着翻出来的是纸牌的点数,那么很快可以知道结果了,因此屏住了呼吸时,只想着怎么翻牌翻的这么快,大家都没有准备好呢。 结果,纸牌翻开之后,只见三张纸牌上写着的是分别三种货币的汇率。 一群人全傻眼了。 只有几个当事人心照不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暖低头看表,庄奶奶掏出自己口袋里怀旧的怀表,揭开盖子,等待二十小时内的汇率最终结果。 与此同时,在章三凤他们下榻的酒店里,卫长青突然冲了进来,不可思议地冲他们两个质问:“你们让她独自去住人家家里?” “准确来说,是她朋友的家,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展大鹏说。 卫长青更是吃惊:“那不是一样吗?你知道她去的地方是哪里,你了解吗?” “不了解。”展大鹏承认。 章三凤把对着窗户的脸转过来,说:“她察觉到了,对方执意让她过去。” “她明知道是陷阱都要过去?”卫长青横手抱胸,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了,那就是,他的这群兄弟,都是被顾暖带坏了,做事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了。 “我问你们——”卫长青只捡紧要的,“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打算怎么办?” “应该不会。”章三凤摇摇头。 “怎么不会?” “我的直觉告诉我。”章三凤拿指头指了自己的头脑。 卫长青对此突然露出不齿的神情,道:“如果你的第六感百分百准确,那么,当初老五说去的时候,你说他绝对不会出事,结果呢?” 章三凤的脸色骤然一白。 卫长青转过脸,实在懒得再看他一眼的样子。 天色,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顾暖他们从城堡里坐车离开的时候,庄浩雄站在庄奶奶旁边,很不理解的是:“奶奶,你这么放他们走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让那个男人也——” 梅丽莎瞥他一下,道:“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没错,我最讨厌她这种人,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世界上少了她这种人,乐趣该少了多少。既然我们不能杀了那个男人,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对那个男人都一直毫无办法,不如,交给她。” 这算是顺道把包袱扔给顾暖了? 庄浩雄的眼睛,在顾暖他们离开的车尾上,慢慢地扫过一眼,再随庄奶奶走回城堡里。 坐上车,终于得以离开这个阴森地方的钟巧慧他们,则感觉是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邱文得坐在和顾暖一辆车上,看起来换过了一身干净衣服以后,已经恢复成平常那幅状态了。对于突然决定把他交给顾暖的梅丽莎的决定,他内心里也是有些意外。 怎么,梅丽莎都搞不定他?顾暖能搞定他? 刚好,钟巧慧正疑虑着这个问题,坐在前面回头问顾暖:“你说,他有什么用?他手里掌握的情报,不是梅丽莎他们要的吗?和我们有关系吗?” “首先,你必须知道,他们为什么抓他?”顾暖说。 “对呀,为什么?”钟巧慧十分质疑的眸光在邱文得脸上打转。 邱文得脸上表现出一张无懈可击的冷静面孔。 他看他们怎么猜,肯定猜不出来。别看顾暖能知道梅丽莎的身份于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一样,可实际上,那是顾暖都说了的,有那么明显的线索。 顾暖道:“他们这群人,我都说了,其实不爱杀人。不然,你看他们,把他囚禁在地下室里,可是说起来,并没有对他施与酷刑。所以,他一定是做了越轨的事情,他们没有让他做的事情,然后,令他们大为恼怒。” “什么?”钟巧慧听得不是很明白,“你说他投资失败了,因此,让他们生气?” “不。”顾暖摇头,“是他,杀了人。” 一句话,不止让钟巧慧吃惊,让邱文得的脸上,都呈现出了崩裂的迹象。 顾暖的眸光斜瞄到他脸上。 邱文得的头顶上开始冒汗。 顾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林家乐,是你杀的——” “不,不是我!”邱文得冲着天空叫了起来,拼命扯着自己的领带澄清。 “不是你的话,让我猜猜,是谁?”顾暖眯着眼,“对林家乐有着复仇情绪的,趁机报复的,想弄死他的,应该是说,她想弄死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但是她知道,弄死林家乐才是对于对方是最大的打击。” 听到这里,似乎连钟巧慧都能听出一丝线索了。钟巧慧吃惊地把手捂着自己张开的嘴巴说:“不会吧,那个瞎子!” 是,固然那人,早把她顾暖当作眼中钉,但是,说起来,她那时候落到那样的境地,除了顾暖以外,另一个人,同样是她同学的女人,并没有及时伸出援手而是忙着自保,怎能不令其憎恶。 因此,是谁都想不到吧。撞死林家乐的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大家都认识的那个女人。 林意珊要是事后真的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邱文得拿手背擦着额头的汗珠子,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你不如说你当时坐在副驾上,她眼睛看不见,只能由你来指路。” “你当时都不在事发现场,你能知道什么!”邱文得破天荒的大吼声,冷静的情绪已经消失无疑,可见得,顾暖说的,都中了,都指中到了他的软肋上,说到了事实。 顾暖沉着脸。 她此刻平静的表情,像是那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邱文得吓得连连后退,在车上退到想自己跳车算了,可惜那车门上锁怎么都拉不开,喘息道:“不,不是,不是的。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好了,你都看见了,我被他们抓了,囚禁在这里有一个月了,你说,我怎么知道,怎么能知道她现在到哪里去呢。并且,你找她做什么?她不是和林意珊结怨吗?和你没有关系,不是吗?” 顾暖慢慢地靠回椅背上,不说话。 钟巧慧看出她的心里。 现在是,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个苏瞎子干的。就不知道这个苏瞎子究竟抓到了什么救命草,可以助她为所欲为,连萧夜白都可以抓。 回想起来,那个苏瞎子的哥在明新医院里工作,苏瞎子又是个大美女,肯定,早有男人暗中喜欢恋上这个苏瞎子了,因此,帮着苏瞎子达成苏瞎子的愿望,肯定是愿意的。 这一切,终究都指向了,势必是要同学之间再面对面的,见一面了。 “她会来的,因为她被我老公骂为是癞蛤蟆。她不想当癞蛤蟆,要做白天鹅,肯定要把我变成没钱人,她自己再变成有钱人。而这里,正要开始的赌局,无疑是一个最佳的机会。” 【156】自相残杀 汤叔急急忙忙从酒店门口走出来,冲着儿子跑过去,问:“少奶奶呢?” 汤绍宏拎着顾暖的那个拉风女包,扬扬眉,说:“爸,少奶奶的本事用得着说吗?” “吓死我了。”汤叔惊魂未定,“后来联系不上你们,我都快以为要出事了。” 顾暖从后面走了上来,汤叔赶紧走到她面前,说:“老太太来过电话,询问情况。” “嗯,我知道了。”顾暖道。 汤叔没有再说下去。 一行人随之走入酒店。 这是当地有名的酒店之一,正逢非旅游旺季,本来应该是入住旅客相对较少的时间,却没有想到早已人满为患了。 顾暖坐上电梯的时候,钟巧慧接起了长途电话。 “是的,爷爷。怎么,爷爷,你说你到哪里了?”钟巧慧脸上露出些吃惊,“你说你在欧洲?是,我也在欧洲,不过是在卢森堡。——爷爷你问章三?” 刚好,章三凤在电梯门口等着他们一行。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钟巧慧转头,和他对了个正眼。 “好,我知道了,爷爷。”钟巧慧低声地答应对面的老人,把手里的手机送到了章三凤面前,说,“我爷爷的电话,找你。” 章三凤也有些疑问,接过她手里的手机,把听筒放到自己的耳朵边,说:“章爷爷,是,我是章三。” 顾暖肯定不留在这里听他们说私事,走开了。接着,看到了展大鹏,以及斜倚在一个房间门口上,用一种冷淡的目光打量她的脸的卫少。 比起上次那幅全副武装,几乎把整张脸都遮盖住的打扮,如今的卫长青,穿着比较正常,深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几乎一身黑。他除去面罩的脸膛,一样被晒的黎黑。但绝对不是给人一种包公的形象,而是像港台明星古天乐那样黑得帅气。 没有持枪时的手,他左手指上,戴上了一枚尾戒。顾暖初步推测,那不是戒指,而是特殊的通讯工具之类的,因为从本质上看,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一点喜欢佩戴金银首饰宝石的倾向。 似乎看到她平安回来,这个卫少,脸上浮现出稍稍的不悦,似乎更喜欢她满脸沮丧像只被人打败的落败犬回来,或许这样,能更衬托出他的建议都是正确的而不是她那些看似鲁莽的举动是正确的。 可是,终究,她平安回来了。让人吃惊,意外,甚至令人有种挫败感的恼火。 卫长青的手指尖,开始在其下巴上慢慢地捉着。他的手,除去手套的时候,是看不出任何持枪人的痕迹的,因为看起来是那么文雅修长。除非仔细看,能看出一些隐藏在中间的厚茧。 顾暖转头,在展大鹏那里对望了下。 展大鹏对她耸耸肩,肯定了她的疑问,她不在的时候,被骂了。 这几个兄弟看起来,意见依然分歧。不像章三凤和展大鹏,都是在她老公在的时候和她认识的,而且,听说这两人和她老公的关系较好,所以,能听信她老公的话,继而信任她。 卫长青不是,卫长青据说,并不经常和她老公在一起。 可能她老公在的时候,这个人,都不一定能完全信任她。 “进去再说吧。”展大鹏在中间打了个和场。 卫长青道:“刚回来,可能都没有休息好,有些累,让她先去休息吧。不是身体和一般女人还不太一样吗?” 听这话,明摆着是针对,不是什么关心,钟巧慧反正听着来气,脱口一句:“说关心,就好好说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卫长青的眼,登时往钟巧慧脸上扫了一下,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脸,不与她辩解。 钟巧慧立马联想起了其它,那个火,腾腾在胸口里冒,说:“要说就说,我和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远处,章三凤,还在和章家的爷爷说话。因此,是连顾暖都觉得她这话太没有底气,最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 卫长青似乎都觉得好笑,拳头捂了下嘴角,对身旁的随从道:“给嫂子准备的点心好了吗?” 午饭时间未到,先上点点心。 有人去推餐车。 顾暖让手下其他人去找吃的。 然后,展大鹏他们发现了邱文得。 “这人是谁?” 当展大鹏问这句话时,邱文得全身绷紧,他怎么感觉,还不如被囚禁在菲利普斯公爵的城堡里好呢。眼看眼前这群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顾暖这个聋子,怎么能和这么多个不平凡的人在一起的? “这个人——”顾暖顿了下,“可能知道我老公在哪里。” 邱文得张大嘴巴,一副被她坑死了的表情。眼看,另外几个男人一听见她这话以后,俨然已经一副要把他严刑拷打的模样了。 “喂,你说话不可以不负责任,你这个聋子——”邱文得吼着,吼到最后突然记起顾暖是个聋子听不见,因此他这是自始自终都被她坑了。 顾暖以为,把他丢给卫长青他们处理最好,反正,她想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不无意外,邱文得被展大鹏他们抓走了。 在她坐在房间里,和钟巧慧吃着茶饼时,钟巧慧看着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暖未答话时,钟巧慧接着说:“其实,很让我吃惊的是,那些人,居然放了我们。” 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把他们给放了? “你认为他们不把我们放了,把我们杀了,有任何好处吗?” 针对顾暖这话,钟巧慧细声地给她比手势:“章三他们遭遇过绑架,你不是不知道?你认为,他们能是善人吗?” “只是绑架,没有杀吧?” 钟巧慧眨眨眼。 顾暖端起个红茶杯子,慢慢地喝着暖胃的茶水,说:“我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但是,很显然,他们都不是随随便便绑架人的。” “你意思是说,他们目的不是劫财?” “怎么可能是劫财呢?”顾暖垂下眸子道。 这应该从上次,解救萧老太太那一次,别看老太太是被绑在了地下室里类似虐待,但是,那实际上是洪主席一个人干的。只有洪主席知道那个地方,就凭这一点,都可以知道虐待老太太那根本不是他们的初衷。洪主席算起来,并不是他们的人。再看被他们囚禁在城堡里的邱文得,有身体上被虐待的痕迹吗? 至于钱财,都说是全世界臭名昭著的做空机构,每次在金融界刮起一阵狂澜,扫金千亿根本不在话下。哪里会担心钱的问题。 恩怨。 她老公,当初遭遇绑架,是因为其父母和他人的恩怨,导致到孩子受罪。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其他人被绑,只能是同样的道理。 不是因为父母,就是? 顾暖默默无语。 钟巧慧好像在消化她提供的信息,把手指撑在了额角上。 汤叔走进来,把一样东西,交到顾暖手里。 顾暖打开他递来的文件夹,这是她与他们分开时,让汤叔去做的。 汤叔弄这个东西,还真费了不少功夫。但是,好歹是跟过萧鉴明出过差的,在收集情报这方面,具有些经验。 钟巧慧凑过去脑袋看,看到了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公司名字。 “这些,都是经过我了解,有近期派遣人员,到这边酒店入住的世界级公司。但是,他们这些人,究竟来这里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汤叔说。 顾暖合上了这份报告。 数据太多,显得好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钟巧慧和她一样是这么想的。 “对了。”汤叔至少是知道怎么讨好老板的,提起道,“欧氏集团的总裁太太,近期住进了对面那家酒店。” “我们对面?”钟巧慧先挑起了眉头。 “是。” 这下,貌似有趣了。 * 欧春华抵达了卢森堡,在入住酒店方面,当然是订了一间好的。房费,由卢太太支付,这是理所当然的,对方欠了她欧春华的。 只是,欧春华没有想到,卢太太阴差阳错,把她住的酒店,安排在了顾暖他们酒店的对面。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欧春华在得知顾暖就在自己对面时,那手指,几乎要把窗帘给扯烂了。 见到顾暖之后,她和儿子几乎都没有好好说上话,和自己丈夫,貌似关系也越来越远了,猜疑都有了。 卢太太进来她客房时,看见她一双眼睛瞪着对面哪里,被吓了跳似的,摸着胸口,问:“欧太太?” 欧春华慢慢转回身,神情一如以往的傲慢。 卢太太说起:“我听说之前,你到哪里去求过签,怎样?” 那是那次,她儿子都以为她走失了的那次。她那时候,确实是回去过县城,不过不是顾家的老家那个县城,是另外一个县城,她原本的儿子失踪的那个县城。 顾暖在医院里,欧亚楠因为顾暖甩开她的手那次,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想着,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她?肯定不会! 呵呵! 说起来,欧士华肯定想都想不到的,他们的儿子,之所以会遭遇劫难,都是因为欧家儿子的身份。 这其实都不是她的错,是欧家的错。 “欧太太?”卢太太看她老半天没有说话,有些疑问地看着她。 欧春华缓口气,平复心口的情绪,道:“对面住着个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谁?”卢太太问。 “叫做顾暖的。” 卢太太想了起来:“哦,我知道她,那条狐狸精,听说本事挺大的,都变成萧家当家的了。虽然,挺不齿她这种人的,但是,到底能有能力做到萧家少奶奶的位置,有些令人佩服。” “你佩服她?”欧春华眯了下眼问。 卢太太笑颜逐开:“不就像——” 欧春华脸色变了变。 卢太太赶紧说:“当然,她哪里比得上你呢,欧太太。萧家的公司,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吧。听说,有人依然把萧家的公司视为眼中钉。” “嗯——” 卢太太吞着唾沫:“其实——” 欧春华慢悠悠架起一条腿:“这样吧,我实话告诉你,她来这里,一样是为她自己来的,可能拿萧家的公司当赌注,给她搏钱。既然你佩服她,不如你学着她来?” 卢太太听了直眨眼。 欧春华看着她的表情,轻轻勾起一边嘴角:“卢太太,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 卢太太走出去的时候,欧春华拿起了桌边的电话,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当她要把电话挂断时,突然想到这是在国外,不一定有国外的商人突然看见她找她。 她欧春华的名气,在海内外都是有的,并不需要感到蹊跷。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进入酒店时,穿过大堂隔老远都有老外想和她打招呼。 接了电话,欧春华自信满满的:“喂,请问是——” “姑妈。” 欧春华登时拧起了眉毛疙瘩:“姑妈?!” 这孩子认错家人了?走错地方了?找错家了? “姑妈,你不认得我了吗?之前我和你借过钱的,你不要我还钱了吗?” 欧春华全身像盆冷水淋过,哗啦啦的,一阵激灵。 不是瞎了吗?听说都进医院了,瞎了,眼睛都瞎了。 之后,她全家,坐牢的坐牢,好像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只剩下她,留在医院里变成瞎子。据说,还戴了个指使人行凶未成的嫌疑犯罪名。 听说苏家全家上下的人都变成着了,她欧春华怎么可能认这样的娘家人,隔得老远,把自己和苏家的关系断的一干二净,这才是正道。 “你认错人了吧。”欧春华维持冷静的情绪,道。虽然不知道,是谁放了这个苏瞎子出来兴风作浪,但是,这个人都变成瞎子了,还能作浪? 打发打发,就完了。 “姑妈。” 苏逸夏口口声声的姑妈,是让欧春华遍身起鸡皮疙瘩,终究欧春华受不了了,喊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疯子知道了我的电话!” “姑妈,你急什么?放心,我不是来向姑妈借钱,我是来给姑妈送钱的。” “你能给我送钱?”欧春华差点仰天大笑。 这个人不止瞎了,而且疯了吧。不说现在,只说以往苏家还风光的时候,苏逸夏和苏家,都得看她欧春华的脸色办事。论钱,那是远远比她欧春华少。 苏逸夏说:“姑妈,老实说吧,我现在真的很有钱了。至于这钱怎么来的,姑妈先不用过问,反正,有钱有的花不就行了。像姑妈这样有钱,不也是因为卖身给了那个男人。” “你胡说什么!”欧春华愠怒。她和自己丈夫之间的事,再怎样都好,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好吧。”苏逸夏仿佛惋惜一声,说,“姑妈不是被姑丈给骂了吗?要是姑丈知道姑妈个人账户上的钱财亏空了,可能姑妈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要不然,姑妈怎么会跑到卢森堡来急着找钱。可是,这钱,姑妈都知道,大鳄吃小鹅,没有一定资本,根本没有能力进入这个赌局,会死翘翘的,会被人吃得一干二净的。” 欧春华听她说到这儿,突然脑袋异常清醒了。只见苏逸夏口里说着卢森堡的赌局,这妮子,要论是以前那种能力,哪里能知道卢森堡这边的事。这可都是圈子里资本大鳄才能知道的一个盛会。 只能说明,这个小妮子,这个瞎子,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抱上了大树了? 欧春华慢慢地静坐了下来,声音平和:“说吧,你那边的老板想怎么样?” “姑妈真是个聪明人。不过,我老板只给我钱,我要怎么花都可以。至于我想做什么,他都不管我的,所以我想做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欧春华自然对她这话半信半疑的,想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蠢货,自己赚的钱,莫名其妙给另一个人花,夫妻也好,亲儿子也好,都没有能这个好处。 “那你想做什么?”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后面的那个老板,欧春华将计就计。 她确实需要钱入局。 苏逸夏说:“我都说了,姑妈都知道我这个情况不适合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我的钱只能委托给姑妈了。因为姑妈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目的?”欧春华吐出这两个字。 “像以前我对姑妈说的,姑妈和我一样,对某个人是恨之入骨。” 欧春华对此不作答。 她不会轻易上了对方这个当。她和顾暖之间的事,只允许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欧春华问。 想着做交易,总得见个面,或是怎样? 苏逸夏笑笑:“姑妈这人,我还能信不过吗?我信不过姑妈,也信得过姑妈针对某人的心。” 欧春华说:“我只是拿你的钱帮你赚钱,赚钱是所有人都喜欢做的事,有利可图谁都想要,赚了的钱,你我分享。” “嗯,合同不用订了,钱我打到姑妈的账户上,姑妈记得把账户交给我。” 欧春华眸子里光亮一闪。这妮子说的这么轻而易举小儿科似的,怎么,真是有钱,有钱到爆了?或是,给她欧春华划几毛钱,当成笑话。 好,待她先试试对方。 欧春华随意报了个闲置的账户过去。 苏逸夏说:“账户的数字比较大,大额转账的话,可能要两个小时以上。姑妈等等。要是数字不够,姑妈出句声。” 好大的口气。欧春华冷哼,断了电话。 对面酒店 提审邱文得的房间里,汤叔很是惊讶。 因为那时候,和那辆疯子似的吉普进行对战,开着劳斯莱斯王座与对方死磕的人,正是汤叔本人。 现在听对方招供,说是那天吉普车里其实坐了两个人,把方向盘的人是个女人时,汤叔骤然感觉自己的眼睛肯定有问题了。他那时候压根都没有发觉,到现在想起来都不敢相信。 能那样疯狂地去把林家乐撞死的人,竟然是那个眼睛瞎了的苏家小姐吗? “她的眼睛瞎了吗?”汤叔问。 邱文得点头:“医生说,除非找到合适她的眼球,重新给她安上。” 这里就有个医生,唐思礼肯定不认为是这样,说:“眼球如果损坏,做移植手术也没用。因为眼球连接的神经太多,损坏了就没有办法手术了。” “也就是说,她的眼睛绝对是瞎的了?”展大鹏摸着自己脸上的胡茬说。 可能大家都在想,苏逸夏都真的变成了个瞎子了,都能找到救兵?这实在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卫长青锋利的犹如匕首一样的眸光落在邱文得的脸上:这个男人,无疑隐藏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邱文得按了下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不要问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只是接受老板的委托,和她一起,去康家门前看看情况,必要时吓唬下对方。哪里知道她突然发疯,开着车冲过去撞死人。” 对于这个情况,汤叔当天在场,也表明了目击者的立场,说:“那天,确实是事发突然,让我和董事长都措手不及。本来想着那个吉普开过来,也就是想和康家人说话什么的。没有想到对方突然加速,冲上来就要撞车撞人。” 邱文得看了眼汤叔,道:“那天如果劳斯莱斯提前一步出来,或许,跟着遭殃,是不是?” 汤叔不敢否认,萧鉴明是看到女儿都要被撞死了,才让他把车开出来的。 因为那天那辆吉普真的是疯了,疯了!萧鉴明当初冲出来时,全都是因为伟大的父爱。否则,根本不可能击退这个疯子。 问题集中回苏逸夏和邱文得的关系,这两人怎么认识的? 是一个老板吗? 邱文得微微弯了弯嘴角的弧度,显得益发诡异神秘,道:“你们都知道,我是从哪里出来的,我的老板是谁,你们都清楚了。是的,之前,我服务于菲利普斯家族。就是这么简单,我是他们的雇员,受到指示,潜伏进入长达,观察情况,随时煽风点火。其余的事儿,基本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杀人,因为我老板都不喜欢杀人。你看,因为她,我受到牵累,都被我老板惩罚了。” “你只是她一个老板的话,是不可能被关起来的。”卫长青锐利地把手中宛如行刑的鞭子的笔头,指到他那双隐藏自己的金丝眼镜中间,“如果你再隐瞒你的真正的幕后老板,不要怪我们,把你直接扔到其他人手里。” “你说谁?”邱文得不信邪,看着他们一伙。应该说,他这是第一次和这些人面对面,或许曾有听说些什么,但是也不以为然。 “不用扔给谁,扔给梅丽莎的孙子就够了。” 卫长青这话,乍听起来,像是无厘头。这个庄浩雄,不是一直在梅丽莎身边吗?梅丽莎放走邱文得的时候,庄浩雄也在场,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邱文得明显想起了什么,脸色稍暗。 “你应该知道,梅丽莎放了你,可他不一定愿意放你。他或许在他奶奶面前伪装的很好,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认为,他可能放过你吗?” 邱文得听了他这话,开始眼珠子直溜溜地转动,一丝不安,忐忑浮现在了他眼底。 这一切,无疑都证实了一件事。邱文得认识的第二个老板,和庄浩雄是认识的。庄浩雄说不定会把这人杀了灭口。只是,在自己奶奶梅丽莎的城堡里,反而不太好做。 在菲利普斯公爵城堡 管家匆匆走进大门,到了主卧,对庄奶奶说:“来了,来了,公爵夫人。” 梅丽莎端着茶杯,点点头。 庄浩雄问管家:“什么客人来了?” 管家笑道:“是二少爷。” 庄浩然回来了? 庄浩雄看向庄奶奶。 梅丽莎说:“我让他回来的。反正,客人都走了,你让他再呆在外面,有什么意思呢?” “不是的,奶奶,她可是还留在卢森堡——”庄浩雄像是怀有一丝担忧说。 “怎么?”梅丽莎挑了挑白眉,“她要是随处乱说,到时候倒霉的人是她自己。她那样聪明的人,能不知道这点厉害?我要是看错了,不会放她走的。” 对于为何庄奶奶让庄浩然回来,很显然,庄浩雄还另有想法。 对于此,庄奶奶似乎并没有否认,说:“听说浩然喜欢人家。这可是浩然第一次喜欢人。” 庄浩雄听老人家都承认了,更加疑问:“她是萧家的少奶奶。” “这有什么?她老公在吗?再说了,现在结婚后离婚的人多着呢。”梅丽莎说着摆摆手。 庄浩雄只好向老人家鞠躬后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似乎是回头,看了下老人家的表情。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关上门,看到了自己房间里悬挂的那个面具。 突然,他转动自己的皮鞋,一用力,踩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他房间里的玩具车,一脚,给踩了个稀巴烂,接着,高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光。 接到老人家指令得以回来的庄浩然,开着车,急驶在高速公路上。幸好卢森堡这个地方小,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卢森堡。 即使如此,抵达卢森堡市区时,都已经是晚上快九点钟了。 他不禁担心,她究竟睡了没有? 不是说是孕妇吗? 孕妇似乎每天该做的事,就是睡觉,吃饱喝足就睡觉。 早点睡是不奇怪的。 发了条短信给她以后,他把车停在了酒店门口的路边,然后下了车,仰头像是望起了天空的星星。因为他不知道她住在酒店里的哪间客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打开窗看见他站在这。 路边走过的行人车辆,对于他站在车旁等人的身影颇颇相望,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女性,有些人,甚至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的样子。为此,他不得不拿出了口袋里的墨镜,给自己戴上,做稍微的掩盖。 卢卡先打了电话过来,好奇地问他:“你不是在家里吗,浩然?我以为你在家里,原来你是出差了吗?” 对此,庄浩然有些难以启齿,怎么说呢,那突然间的事情,后来他才知道,是自己大哥有意为之,把他给故意支开了,为的是把她先请到了他家里给奶奶过目。 庄浩雄为什么这么做?庄浩然不是很清楚。 只是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事,居然这么快传到了家里面,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和无所适从。因为说起来,他只是单相思和一厢情愿。现在,为了他这点自私的心情,她却要承担起这些,他感到无比的愧疚。 心里满满的,都是一种类似苦涩的情绪。 正想着,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见她时,一个人影突然闪现在酒店的门口。 是她? 庄浩然一惊,差点把手机掉在了地上。卢卡在对面听着他手脚慌乱失措的声音,不禁大笑。庄浩然只得恼火地先关掉了手机扔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 对着顾暖走来的身影,庄浩然整理下外套之后,疾步迎了上去。 两个人,站在路边,距离,大概不到一个人身的间距,停了下来。 说是暖冬,但确实到了夜晚有些冷的。 顾暖套着个厚实的白色棉袄,鼻子都冻到有些微红了。 庄浩然打量她微微低着脸闪避寒风肆虐的样子,心里一疼,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 顾暖看到他这个动作,说:“不冷。只是风大了些。” “我带你去喝杯热的。”庄浩然说,说着要去打开自己车门。 “不用了,庄先生。我不是一个人来的。”顾暖道。 伴随她这话,庄浩然看见了,离她身后不远处站了些人,是她的保镖也好办事的随从也好,可很显然,都是称呼她为萧家少奶奶身份的人,都是怀着一种戒备的眼神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言一行。 庄浩然满口又是苦涩,其实他急匆匆赶来,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有没有被他家里人为难。如果有,都是他的过错,他理应道歉。 不管怎样都好,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到困扰,都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庄浩然摩擦着自己的掌心。 顾暖看着他那张平常看起来都略带羞涩的脸,现在更为尴尬的表情,其实她下楼之前,都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果然,他开口,道:“对不起,我,如果我的家人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请你谅解,他们可能只是出于关心——” 这个男人,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家里人都在做什么的吗?顾暖在他那张类似憨厚的脸上扫了两下。 刚好,她也有些话想对他说,自从和他奶奶见面之后。 “我这不是很好吗,庄先生?”顾暖道。 庄浩然一愣,似乎都没有想到变成她来安慰他了? “回家去吧。”顾暖继续说,“庄先生,请回家去吧。你奶奶叫你回来的,不是吗?” 她的声音,在寒风里,捎带沙哑。 瑟瑟的,摩擦着他的心头。 庄浩然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仿佛长了钉子长了芽一样,不肯离开。但是,她的表情那样坚毅,她的目光,那样的直入人心。 “庄先生,你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吗?” 他是接到回家的命令后,一路先冲她这里来了。 庄浩然吞了下口水:“是——我,我这就回去——” 顾暖站定在原地的双腿,似乎在意味着什么。 庄浩然像是神情忧愁地拧了下眉头,是没有想到她打算这样站着目送他离开。于是,他好像别无选择,转身往自己的那辆车走去了。 等到他打开驾驶座的门,弯腰钻进去,坐在驾驶座上,拉上安全带系上时,从车前镜里,都能看到她站在那里等着他走。 似乎很怕他不回家似的。 庄浩然对此都快无语了,是想什么时候她是替他奶奶担心起来了? 替他奶奶? 庄浩然突然思摸起这话,随之,他快速地拉下操作杆,踩了油门,向菲利普斯公爵城堡的方向驶去。 星空璀璨,夜色如水。 薄纱的白色窗帘,伴随夜风,轻舞飞扬,是轻轻地落在躺在窗户边上床上的人身上。 脚步声,突破了房间的寂静,一个人打开房门,咿呀门打开的声音,并没有能惊醒在床上的那个人。 可见躺在床上的人,是仿佛睡美人一样,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外界的所有动静,只知道睡觉。 动也不能动。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人,听着房间里的安安静静,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手里的盲人拐杖点着木地板,慢慢的,一步步接近床边,确定是床边之后,找到椅子,坐了下来。那只手伸出去,摸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脸,用力地摸了一番,确定是那个熟悉的五官轮廓没有错之后,叹气:“萧夜白,你看看,为了熟悉你这张脸,我都得摸好久。我这么摸你,你都不知道醒吗?”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苏逸夏的脸上再次诡笑:“你这么不动于衷的,好像天打雷劈都不动的。要不,我给你看样好玩的东西,怎么样?” 说着,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睡着的人的眼前:“来,睁开眼看看。这人是谁?萧夜白,你不会连这人是谁都不认得了吧?” 睡着的人,依然没有回答她。 苏逸夏冷哼一声,继续自导自演地说:“你继续装傻都好,但是事实摆在这里。你看看,她是多坏的一个女人。我早就说了,她心肠有多坏就有多坏,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你不在而已,她马上和其他男人厮混在一起了。和男人在酒店门口约会。怎样?萧夜白,她不如我好吧?” 房间里,依然没有声音,只有风声打着窗帘,好像在啪啪啪地打脸似的。 苏逸夏的脸霎时被扎的通红,猛地站起来,伸出手,在睡着的人脸上猛地扫了一巴掌。 听到响亮的巴掌声之后,她刚才急促喘着的气,终于平静了些。她冷冷的,对着床,背过身,道:“好,你始终待我,认为我是癞蛤蟆,她才是天鹅。你永远相信她多于我是吗?我会成全你们两个的!让你们这对癞蛤蟆,死在一块儿,怎么样?” 后面,风刮着窗户,啪的一声响。 苏逸夏回头,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她知道,因此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怎么?你指望她能来救你?看见你这样之后,她又会怎么想的呢?她会抛弃你的——世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的女人了,到时候你终究会明白的。” 房间里,回荡着的,只有呼呼呼的风声。 欧春华在酒店里,通过手机看着自己的银行账户,左右看,不敢肯定,再打银行电话查询,三番两次确定无误之后,她有点瘫坐在了椅子里。 没错,苏逸夏转入她户头上的数字是九个零。这意味着这小妮子真的发达了,飞黄腾达了,比她欧春华更有钱了。 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她想不通。 苏逸夏哪里来的钱? 这笔钱,她欧春华用不用。 不用多想,她欧春华要是不用的话,可能是傻子了。哪怕是借一下,把资金入局,只取赢取的利润,都是非常可观的数目。 是不是该打电话去问那个死妮子,这个钱从哪里来的? 不,问了等于白搭。欧春华知道的,对方肯定不会说。所以,只在于她欧春华用或是不用。 这时候,她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顾暖。 要是顾暖,会用吗? 答案似乎是不假思索的。顾暖肯定会用,因为顾暖这丫头,她欧春华总算是看出来了,就是一个比她欧春华更狠的。 她要用,不能再放过机会的了。 身边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伸手去接:“你的钱,我收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用的。” 对面,却是没有声音,接着,嘟的一声长音。 欧春华愣了下,再看来电显示,并不是苏逸夏那时候打来的电话号码,而是她儿子的手机—— 【157】出乎意料的人到来 感觉是,离他越来越近了。 顾暖想。 手指把窗帘拉上的时候,一阵风,貌似从北边吹来。 在她身后,钟巧慧和某个人在打电话。 “章大哥?是,我在卢森堡,你说你在沙漠里过夜?这么好玩的。去看钻井平台了?” 好像这位钟小姐,很有好奇心,和三岁小孩子差不多,因此,那位章大哥,看起来不会不怎么讨钟小姐的不喜欢。 钟巧慧突然捂住嘴巴咯吱咯吱笑,倒在了顾暖的床上再次笑个不停。 她这个突然犹如狗熊打滚的动作,令敲门后获准进来的展大鹏看见,都呈现出诧异的神情。 “她这是和谁说话?”展大鹏问。 “和章大哥。”顾暖说。 展大鹏眼神里的眸光像是闪过一抹不悦,手指插到半边口袋里,和顾暖商量:“明天晚上的酒会,你打算怎么去?” “这次酒会,实际上是詹董事长请我过去的。我要在酒会门口,和詹董事长会合,到时候,能不能带人进去难说。——你们呢?”顾暖转眼问他。 “章三被禁止进去那个地方。”展大鹏另一只手扯了下领口,貌似有些烦恼。 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章三凤会被举办方禁止出入了。对方的理由说起来很简单,章三是全世界的赌场都名列为禁止名单的首号人物。固然,这里不是赌场,但是,章三的能力看起来,说不定能让所有入场的投资者秩序陷入一种混乱的状态。 主办方为了维持最基本的场内秩序,也就是投标秩序,因此,是不会让章三凤这样的人进入会场的。 顾暖也是一样刚听说这个情况,登时和他们一样都有些茫然。 “嫂子如果同意的话——”展大鹏提起了个建议。 “你想跟随我进去吗?”顾暖似乎了解他们的想法,说。 “不,不是我。”展大鹏说着,用有点为难的目光看了看她,“我们几个商量了下,觉得老六,六弟陪着嫂子进去最好。” 那是因为,卫长青是干这一行的。展大鹏虽然说本身有点拳打功夫,但是论这个持刀持枪的专业性,哪能拼得过卫长青。 他们之间之所以做了这种妥协,看得出来,都是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怎么说都好,她是他们兄弟的老婆。 “我是不会对他有任何意见的。”听了他们这话,顾暖做出的反应,似乎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此刻站在门外,抱着手,不知道算不算是偷听的卫长青听见之后,修长的手指头开始敲打另一只手背,仿佛因为她这个答案感到棘手。 如果她选择了更激进的话语,能让彼此显得陌生些,或许,之后可以更好进行任务呢。结果,她来这么一句。 只能说这个女人,真是个聪明人。明知道他对她貌似印象不怎样,态度也不怎样,有理由对他发起脾气的机会,但是,她绝对不会用。因为所有理由都比不上一个理由,他是她老公的兄弟。 这女人,倒也很清楚怎么和男人们相处。 不知道是谁教的。 展大鹏站在中间,肯定像个夹心饼干一样,于是降低声音,偷偷和顾暖比手势:“六弟那个人,有个弱点。” “弱点?”顾暖好像难以想象,这个一头黑脸的,虽然帅气到堪比古天乐,但是,同时脾气绝对不会妥协浑身像是钢铁一样的男人,能有所谓的能被人攻击的弱点? “嫂子大致可以猜猜。”展大鹏说。 顾暖想了会儿:“你是说,他不会说笑话吗?” 噗—— 其他人都暂未有反应前,钟巧慧先因她这话笑得再次前扑后仰,仿佛吃了笑药一样,拿娇指指着她说:“你说的好,好!那个黑脸的,像黑猫警长的家伙,要是会说笑话,那这个世界天下太平了。” 无疑,呆在门口的卫长青听了两个女人的话后,转身就走:所谓好男不跟女斗! 展大鹏无奈地看了看她们两个。 顾暖知道,自己肯定猜错了。 展大鹏就此的眼神,她收到了。 那个男人的弱点,说起来,正是她这张脸,这张好像长得像谁的脸。 展大鹏故意和她提这点,只是为了告诉她。卫长青再怎么对她不怎样,仅凭她这张脸,卫长青豁出去,都不可能让她有事,所以,绝对可靠。 至于之后会留下来在酒店的展大鹏,主要是为了保护章三凤的安全。这点一样重要。因为不要说主办方不让章三凤进去了。但是,可能会有其他人认为章三凤这点能力可以帮助自己或是对自己造成威胁的话,会来找章三凤。 可能这在欧洲的钟爷爷都接到了类似的消息,因此急急忙忙地打个电话给章三凤提个醒。 章三凤坐在自己房间里,显得非常沉默。 钟爷爷的厚爱,让他这个年轻人,不知为何,心里浮现出一些微妙的愧疚的心理。 想当初,自己小时候,没有少过到钟架串门。老人家对他都很好,还常说,他是章家里最出色的孩子。 在那个时候,钟爷爷甚至曾偷偷搭住他章三的肩头说,说自己看好他章三,多过看好章大哥。 也不知道,在那时候,是不是钟爷爷已经看出来,自己孙女喜欢他章三,多过喜欢章大哥,所以,对他章三说了这样一句类似违心的话。 章三凤一直倒是认为自己是比不上自己大哥的,主要是因为自己的责任感不强。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章大哥是自小兢兢业业,一直在为家族的事业奋斗。此点,他章三自叹不如。 再说,在章家里,他章三凤,是排行老三。章大哥之外,有章二哥继承家业,再到他章三,怎样都轮不到他。 同理,如果钟巧慧和章大哥相亲失败,顶替的人选首先是章二哥,再到他章三。怎么会这么快轮到章三呢?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想到这了,想到她身上去了。章三凤猛地一愣,宛如梦醒过来一番,手背抹到额头,见是一道虚汗。 他这,莫非是心虚了? 清秀的眉毛,因此拧成了一团。 钟巧慧在展大鹏走后,把玩起了自己的高跟鞋。 顾暖发现了,她手里拿的高跟鞋别出心裁的设计,一看都知道是特别订制的产品。 “他大哥送的。”看见顾暖的目光射过来,钟巧慧拿起慵懒的调子说,“你说,我明晚陪你去,穿这个鞋子怎样?” “你可以穿得很漂亮。”顾暖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回答她道。 钟巧慧皱了下鼻子:“你说我穿给谁看呢?他大哥都不来,他也不去。” “你就只想着他们两个,势必要做章家的媳妇了?”顾暖仿佛与她拌了下嘴。 “那是因为我别无选择。”钟巧慧像是认命了地说,“谁让从小我被自己家里灌输了,不做章家媳妇都不行。” 顾暖不听她这些胡言乱语,只知道一点:“你大概是认为做章家媳妇,有利可图。” 钟巧慧冲她扮了个鬼脸:天知道呢。 时间已经很晚了,快十一点了。顾暖准备就寝。钟巧慧今晚和她一个房间,于是先帮着她把床上的被子被单整理下。 顾暖和着开水吃了药,和远在国内的赵梦瑾互相通了短信,了解国内情况。 似乎,萧家里自从她离开之后,很是平静。 赵梦瑾告诉她:老三萧淑菊一直都没有回来。 老太太想找这个三孙女,都找不到。 萧家人,还真是有些疯狂的基因在里头。这个老三,看来是被按下了疯子基因的那个按钮。 顾暖放下手机,走进去卫生间刷牙时,忽听见外头一声惊呼。 钟巧慧是对着对面发出火光的酒店,瞪大了眼睛喊:“怎回事呢?” 失火了? 看来真是貌似是对面酒店里哪儿失火了。 顾暖走出来,和她一块站到窗户那里观察。 很快的,当地的消防局接到报警的电话,消防车,警车,救护车都开过来了。 半夜三更,热热闹闹的。结果,是在对面三楼某个房间发出的火光,却是一下子就灭了。 虚惊一场。 据说是有个保洁员不小心在整理客房时,打翻了什么东西,引起了火苗。幸好酒店里的工作人员采取了非常快速的及时反应,在火势未扩散前,把火控制在了某个房间里,灭掉了。 外面的人当作这是突发新闻津津乐道时,住在同一酒店的欧春华和卢太太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因为失火的地方,刚好在她们楼下。 卢太太是个和欧士华一样十分信奉风水的,无论如何说今天要挪个地方住,因此提到到对面酒店去住。因为她出来前,是已经先请过大师算过卦的。说是必须住在这个区域里,才会有财气。 对此,欧春华在心里气得不行,随口抛出一句:“你要过去住的话,自己一个人过去。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要她去和顾暖住一块儿?别笑话了!尤其是昨晚上,她冒然对着儿子打来的电话说错了话的情况下,脑子里已经浑成一团。 都不知道欧亚楠怎么想的她。 卢太太看着她这个态度,早就觉得有些蹊跷了,问:“欧太太,莫非你与那个萧家少奶奶有过节?” “为什么这么问?”欧春华佯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听你好几次都提起她了。” 欧春华勾了下嘴角:“你大概是不知道,那是因为,我儿子的未婚妻,是她老公的外甥女,你说,我能不提起她吗?” “这么复杂的关系?”卢太太愣住。 欧春华拿纸巾抹了嘴巴,放下早餐的刀叉,说:“今晚的车,你得好好安排。” “那是自然的,欧太太,去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光是气势,都不能让人看轻了。”卢太太接着再吃了几口蔬菜沙拉,她身材较胖,需要节食减肥。 欧春华看着她吃蔬菜的样子,只皱褶眉头想,再怎样,首先,坐的车,不能亚于顾暖的。 酒会伊始,是在晚上。 车子的话,一开始章三凤都帮顾暖准备好了。汤叔也说,萧家的老太太生怕她受委屈,要把家里的豪车运送过来接她去赴宴。 归之,她现在萧家少奶奶的身份不能被人看轻了。 顾暖只记得,自己好像首先是詹董事长请来的金融顾问。 詹董事长倒是先有打电话给她,说好了碰面的时间,有提过是不是来接她一起去。 于是,选择一下子多了起来。 钟巧慧帮她指指点点。说是章三凤的车,不错,白色的豪车,兰博基尼,世界级名车之一。 萧家的是王座,黑色劳斯莱斯,气势磅礴。但是,对于女性来说,无疑,白色比起黑色,更为优雅合称一些,不过考虑到顾暖的身份和与众不同的个性,似乎黑色劳斯莱斯,也挺称乎她的。 顾暖听了老半天,只觉得这钟小姐越说越乱。想想,钟巧慧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穿什么鞋子去。于是,这个人的主意肯定不能用的了。 卫长青穿好了出席的礼服,作为她们的护花使者,走了过来,敲了敲门。 钟巧慧慌乱地把章大哥送的水晶鞋子套上脚,结果,没走两步,一拐,差点扭断了她的脚脖子。 卫长青看见她这样,先黑了脸,说:“你们选择鞋子的时候,不考虑能跑能跳吗?” “喂,我这又不是去参加运动会,要考虑跑和跳吗?”钟巧慧和他对叫着,同时,那个脚脖子好像确实扭到了,不得已,只好把漂亮的水晶鞋子脱了下来,这鞋子,她还真是喜欢的。 顾暖拿出了自己备用的一双鞋子给她,因为自己的鞋码和她差不多。只差一个号。 卫长青看着手腕上的特殊的作业表,明显不耐烦。 她们这拖延了出发的时间。 章三凤的车,和萧家的车,都分别停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在对面的欧春华,只看那两辆豪车,白色的黑色的,只觉得一般。 不是这两辆车不名牌,只是单纯这个车子的造型来看,俨然普通了点。卢太太找来的车,都是在外装上先经过了一系列的修饰,车头插上了漂亮的鲜花,看着都能让人想起了小说里的茶花女,别具一格。 欧春华和卢太太下楼准备登车的时候,只见又有一辆车突然间拐过路口,驶入了这里。 这车所过之处,都引起了路人的回首瞻望,以及一阵阵的惊呼声。 因为,这个车,金色的,打造的黄金闪闪,好像女王的马车一样,怎不让人吃惊。 谁的车呢? 众人想着。 金黄色的豪车穿过了众车之后,同样停靠在了顾暖他们酒店的门口。 卢太太和欧春华一样感到惊诧,是想那对面的酒店里莫非还住着她们不知道的什么土豪,好像是阿拉伯王子那样的人物? 钟巧慧听见了手机哗哗响的声音,刚好顾暖上了卫生间补妆。她走过去接起来,喊:“喂,哪位?” “弟媳——” 萧家人? 钟巧慧叹气。 卫长青站在门口,拧着的眉头都能拧出水来。 节外生枝?哪个萧家人,这个节骨眼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弟媳,我是你四姐。不是几天没见就忘了吧?是这样的,我丈夫听说弟媳来卢森堡了,刚好我们也来卢森堡,因此开了车顺便接弟媳去参加酒会。” 钟巧慧听了对方这话,走到窗户前面,掀开窗帘往下俯瞰。 金黄色的豪车停在酒店门口,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仿佛金太阳一般,真是无比的炫富! 钟巧慧愣了愣,倒不知道,萧家的老四原来嫁的是这么个特别有钱的男人吗? 话说,萧淑珠真的坐的这辆土豪车? 确实是的。 萧淑珠没有下车,但是,她女儿朱佳茵,从车上下来了,穿着鲜艳的红色小礼服裙,同样格外惹眼。 顾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就只见钟巧慧站在窗户边上对着她指着下面,一副夸张至极的表情。 不用说,萧淑珠老公的土豪车,一下子,把其余的车,全部打败了。 欧春华和卢太太都很诧异地看着。 “我这没有看错吧?”卢太太捏捏自己的手臂,疼得她自己哎呦一声,“那是萧家的四小姐?是听说她嫁的一个洋人老公,但是,好像不是阿拉伯的。” 欧春华道:“现在,阿拉伯王室也不值钱了,油价跌到那个程度。” “她老公做什么的?那么有钱?”卢太太问。 这个,欧春华真不知道。却是心里真的和卢太太一起吃了一惊。想那之前,不管萧淑兰萧淑菊都好,那么使劲儿地恭维她欧春华,接近她欧春华,自身看起来,先生也有钱,拎着名牌包,出入著名沙龙。 可是,说起来,真的是真正有钱的,都是不声张的,在私底下藏掖着的。 话说,这个萧家老四,真的夫家很有钱的话,当初萧家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老四怎么不回夫家帮自己娘家搬救兵呢? 欧春华心里想着的时候,见对面顾暖走到了酒店门口。 “舅妈。”朱佳茵走上前迎接顾暖,笑眯眯道。 顾暖看了过去,看到了她身后的土豪车里,坐着一对男女。女的,不用说,是萧淑珠。男的,侧脸看起来是有些年纪了。 ------题外话------ 先祝亲们新春快乐,团团圆圆,在新的一年里,健健康康,快乐长驻! 【158】再有出乎意料的人到来 是说萧家老四当初结婚时,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只想找老男人,结果,给她找到了一个大了自己将近二十几岁的老洋人。 中文名字叫朱民轩的老洋人,现年都有快七十的年纪了,可以说和自己岳丈差不多的年纪。 头发里的白发都有了很多,但是,五官倒是没有苍老到难看的,毕竟男人比较会存年龄,只要五官深刻,多点皱纹,一样深具魅力。 四排座的加长轿车,主人坐第二排。 顾暖和朱佳茵坐一起。钟巧慧走到了第四排,最末一排。卫长青去坐副驾座。 朱佳茵给顾暖打开车门的时候,嘴巴乖巧甜腻地说:“舅妈,你今天穿的真漂亮。” 这叫做漂亮吗?顾暖倒是记得今晚自己不是去炫耀了,衣着大方则可,并不像上次去见欧士华那样穿金戴银的。 或许听见女儿的话,朱民轩几乎看着前面不动的眼珠子,仿佛动了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萧淑珠,早就转过头来,对着顾暖微笑着:“弟媳,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我也是刚听奶奶说的呢。” 萧老太太打了电话给老四。 萧淑珠因此很感慨:“当初,我劝二姐,二姐她不听,要是,早点把公司交给弟媳的话,哪有那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呢。” 只见顾暖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萧淑珠仿佛想起了什么,拂了下自己刘海,说:“这位是我老公,中文名,民轩。” “你好,四姐夫。”顾暖道。 朱民轩仿佛模糊地嗯了一声。 萧淑珠娇滴滴地捂着嘴角对顾暖说:“你四姐夫从来都是害羞,和我那时候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 坐在副驾座上的卫长青,作为男人而言,都认为接受不了这话。 朱民轩依旧面无表情,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有那开着土豪车的司机,把车开着,行驶过了欧太太、卢太太等人的面前,仿佛大摇大摆的一只土鸭子。 卢太太和周围其他人面面相觑。 土豪车一路开到酒会地点。 说是盛大的商会,但是,因为卢森堡作为金融中心,本地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商业聚会,因此,看起来,并不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对于此次酒会的报道,基本更是没有,没有在任何杂质新闻报道中见到。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型的没有任何名目的聚会存在,这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对于那些深知此道的大鳄,当然知道远不止如此。 土豪车驶入酒会既定的指定下车地点,车上一行人陆续下车。 萧淑珠硬是要挽着顾暖的胳膊,让彼此之间仿佛显得很是亲密。 顾暖都因此感到稍微的不适应,在于,萧淑珠这样撇下自己丈夫是否适宜。 萧淑珠似乎感觉到她的顾虑,说:“没事儿,他习惯一个人。我粘着他,他反而不高兴。” 顾暖问:“听说四姐还有个小少爷。” “哦,他在家里,他奶奶带着,没有来,年纪小。”萧淑珠的目光瞥到自己女儿脸上,“本来,我都不打算带佳茵来的,不过想着她年纪有了,是时候多见见世面。” 应该叫做多见见男人。固然,以朱佳茵这种活泼的性格而言,并不缺少和男人交际的机会。因而,绝对不会像康悦婷那样变成个偏执狂。 朱佳茵最大的毛病,那肯定是像自己的妈,性子散漫,做事不专心,对男人八成也是一样。 在路上,顾暖都可以见到这个小妮子拿着手机,不停地和手机上各种联系人通消息,偶尔露出簇眉耸肩带神情,自顾娇嗔道:哎,真麻烦,早知道当初不去打这个招呼,天下女人那么多,干嘛找我这一个。怎么办,我的魅力太大了也是个麻烦。 说这话,简直是欠扁的节奏。反正,坐在车后面的钟巧慧,已经是三番两次对这个小妮子瞪足了眼珠。 欧春华是有意拉住了卢太太,想等顾暖她们进去好一会儿再出发,避免碰了个正着霉气,因为拖着卢太太延迟出发。 结果,她肯定没有想到,因而倒是歪打正着,躲过了另一茬人。 顾暖他们走到酒店要进门去的穿堂,只听后面尾随他们这部接连停下了两部车。 由于想起詹董事长说好在穿堂会面,顾暖停下了脚。其他人跟着她。一行人回头看。 停下的那辆车里,前面车上下来的,是保险集团的詹董事长。 之后那辆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中年一个年轻的。 朱佳茵猛地叫了一声,拿手捂住嘴巴,对着母亲指道:“瞧瞧,瞧瞧,真是——” 萧淑珠赶紧拍下女儿不规矩的手,冷静地挤了挤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对着走来的三个男人。 詹董事长走到了顾暖面前,说:“这位欧总裁,顾小姐肯定是见过的了。” “是。”顾暖道。 欧士华一反上次的态度,对她倒是殷勤,说:“刚好和詹董事长说起,才知道顾小姐原来早已经是名扬圈内的一个人物。” 钟巧慧在他脸上扫了两下,是想,他知不知道他太太上这里来了呢? 不好意思,刚好昨晚失火的时候,她们恰巧看到了从对面楼上和其他客人一起慌慌张张跑出酒店避祸的欧春华。 至于跟随在欧士华后面的年轻男人,肯定是欧士华的儿子欧亚楠了。 “欧医生居然也来了吗?”钟巧慧挑了挑眉说。 只见,朱佳茵和萧淑珠都使劲儿盯在欧亚楠身上看,仿佛要把他层层的皮给扒下似的。 不管这男人,让康悦婷如何发狂是真是假,没有疑问的是,从知道只是个穷医生,到如今焕然一新变为富家公子,怎么都是更加具有吸引力了。 只可惜,萧淑珠想,好像人家已经看中了她大姐的大女儿赵梦瑾。 和赵梦瑾确实是男才女貌,难怪赵家人和欧家夫妇都很满意。 朱佳茵撅了下嘴巴,和康悦婷一样,知道自己肯定比不上赵梦瑾。但是,现在赵梦瑾不在,她是不是可以,以叫未来表姐夫的身份,先蹭一蹭帅哥。 这样一想,朱佳茵骨碌转了下眼珠子,等其他长辈们走在前面,自己瞅准机会,跟在了欧亚楠后面,亦步亦趋,小声说:“我表姐好像没有来。” 欧亚楠回头,在她脸上看了下。然后,这个目光随之放长了距离,于是看到了刚好和卢太太坐车到达酒店门口的他母亲乘坐的车。 卢太太是吓得抓住了欧春华的衣服,在车里面喊:“你老公来了?欧太太,这怎么回事?难道我老公也来了吗?” 欧春华的双眸仿佛直了似的。 之前并没有听说欧士华要来的任何消息。难道,昨晚上,她儿子突然打电话给她是因为通知她这件事? 这下好了。怎么办? 她这个进去不进去?肯定要进去的。她身上拿的巨款,可是每分钟都要计算利息的。 欧春华双手掌心都是汗,想着,顾暖究竟之前知道不知道这事儿。 顾暖他们一行,走进了酒会的大堂。 大堂里,装潢的金碧辉煌,大型的珠宝吊灯,一枝独秀,点缀在了大堂中间,其余数盏水晶小灯,让整个环境仿佛变成了一片星海一般。 这样有些幽谧气氛的环境,正好使得周围行走的人,变成都是模棱两可的,有点模糊,又有点看得见的迹象。于是更加适合交友和商业密谈。 詹董事长和顾暖走到了角落里,欧士华吩咐自己儿子两句之后,跟随了过去。 萧淑珠见女儿好像跟踪起了欧亚楠,拧拧眉头,她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变成康悦婷第二,因此放开了顾暖的手走了过去。 钟巧慧作为顾暖的商业伴侣,那肯定是紧紧跟随的。 卫长青自从进入酒会之后,是自己找了位置看着了。 詹董事长,在自己手掌心里给顾暖写了几个字。 顾暖看了后,眯了下眼。 詹董事长说:“其实,现在整个市场都不好,很多人都不知道投资什么了。做保险的,又是这方面,必须投入的。如果不投入,不押宝,保险赚不了钱。” 这点顾暖懂,做保险,除了赌注投保人的风险以外,是必须把投保资金做投资产生利润的,否则根本谈不上赚钱,或许分分钟钟要倒闭。 现在整个金融市场,大宗商品走低,炒汇率的话,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毕竟金融风波都经历那么几次了,彼此所用的手段,大致上都很了解,攻防都能互相看得很清楚。 和央行赌博,如今可就很不容易。更别说,保险资金,是不能做风险资金的,因为输不起,法律也有明文规定额度。 这回,詹董事长是想来这里寻找一些比较稳健的投资渠道。投资企业的话,现在的企业,很多属于产能过剩,正经历去产能的阶段,根本赚不到钱。新的驱动力,全世界都在找,暂时未能找到。 若要谈最及时能回笼资金的,说来说去,还是钱生钱最快。为此顾暖不得不就此推测,安能保险,可能是年关将至,需要一些利润报告向股东或是上面的人交代,因此,不得不来这里铤而走险,赚到一些钱,来填补一些投资项目的亏损。 像詹董事长这样的人来参加这次酒会的嘉宾应该不会在少数,像欧士华,就是一个。 毕竟是整天环境不好呢。 所以,别看来参加的嘉宾们穿得花枝招展的,坐着豪车,面带微笑,其实,那些钱,多少是真正存在自己口袋里的,没人知道。有多少人是借钱打肿脸充胖子的,更是没有人知道。 笑容底下是泪,是哭,是愁眉苦脸,那绝对也是很正常的。 不说其他人,她顾暖不也是一堆烦心事。 詹董事长之前,已经做过前瞻调研了,知道在这个聚会里,有几个投资项目是值得去琢磨的,于是说给了顾暖听,让顾暖给些专业意见,同时,也有拉拢顾暖入伙的意向。 顾暖示意钟巧慧,接过詹董事长秘书递过来的文件。 欧士华和詹董事长站在了旁边耳语。 钟巧慧见此有些紧张,一边翻开文件,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这个欧士华会不会在中间突然搞鬼。怎么说都好,安能保险,现在可是长达最大的股东之一。 等她低头,去详细看詹董事长发现并看中的项目后,登时感到了头大。 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真的是——宛如天书一般。 好在这个钟小姐,都是金融出身的人,迅速掠过两眼之后发现了端倪,对顾暖小声说:“他们貌似想做杠杆。” 做杠杆,在金融界算是常事了,即放大输赢的比例。 越大的杠杆,风险越高。 问题在于,詹董事长之前刚提及的是稳健的投资,结果来个杠杆,而且,杠杆的比例挺高,达到了五十比一。莫非,这个五十比一的杠杆,在这个投资场所里,已经算是最低的了。 顾暖把目光扫到钟巧慧帮她画出来的几行字上。 与此同时,站在旁边,观察她举动的欧士华,对詹董事长摇摇头:“是不是,对她而言勉强了些,毕竟是女人。” 女人都是较为胆小,因此踏进赌局里的,一般都是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也叫做敢赢敢输。没有这股冒险精神,哪里来的巨大财富。 詹董事长对此只是模糊的笑笑,似乎,有一点赞同欧士华的话。 没错,顾暖的投资目光,据闻在圈子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是,终究是女人,可能真有欧士华说的缺点在,好像,也未曾听说顾暖曾经在哪里豪赌过。 顾暖态度如何暂且不说,钟巧慧是闻到了一股随时要翻船的可怕味道,说什么都不敢赌的了,对着顾暖说:“之前,你什么都不说,突然和那个菲利普斯女公爵赌了一把,把我吓到心脏都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猜到她故意放我们走的。” “什么?!”后知后觉的钟巧慧大吃一惊。 “不要说她是善于做空因此把良机让给我。不,她是操纵汇率的高手,有庞大的资金在汇率市场上,赌大赌小,不也是一个点两个点浮动的微小的事,凭她能力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暖这么一解释,真的是这样。钟巧慧愣住了,全傻住了,是想,顾暖既然都知道如此,那怎么还敢? 那是因为顾金融从来赌的不是钱,是人心。 “那天她如果不放我们走,我们都搅了她的狐狸窝,你说她能怎么办?” “她关着我们——” “关我们做什么?她又不准备杀我们。我们身上,其实也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钟巧慧对此有些疑问了:“他们不是一直想要——” “想要长达是吗?不,他们要的不是长达。至少,梅丽莎不想杀人,其他人,那我不敢肯定。” 钟巧慧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她的脸上:“所以,你让那个姓庄的,赶紧回家就是这个缘故。”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想杀人,其实最喜欢借刀杀人。” 钟巧慧只能暗地里琢磨她这话。 顾暖看了下文件把文件合上,接着,朝詹董事长他们走去。 “顾小姐怎么想?”詹董事长问。 顾暖道:“我以为,詹董事长这个赌注,其实可以下得更大一些。” 愣了。无论是詹董事长和欧士华都愣住了。 他们刚还想着她胆小如鼠,结果,变成她来说他们胆小如鼠。 “这个——”詹董事长说,“风险是有的,如果下注更大,风险更大,除非有很大的把握,否则实在是——” “我刚才粗略地看了这里的投资规则。所谓五十比一的比例,和一百比一的比例,扣税上的税款并无区别。” 詹董事长和欧士华再次愣意十足地看着她,她居然在算其它税额的东西了。 “税额的比例挺高的,你们没有注意到吗?如果是我,情愿赌大的,也不愿意赌小的,相信现场的精明人,没有一个不是这样想的。当然,这可能是主办方有意为之,刺激金融市场繁荣的一项计划。” 根据顾暖的话,其他人看到了四周去。 放眼望过去,似乎每个站在这里的商业人都是踌躇满志。 正如顾暖说的,每一个都是精明到一毫钱计算的人。 听了顾暖的话以后,詹董事长突然嗯了一声,道:“顾小姐的话是对的。” 顾暖的眸光里,倏然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 欧士华忽然也是默默然的,喝起了自己酒杯里的饮料。 只有钟巧慧看着他们三个,似乎有一些不可思议,有一些茫然的表情。 卫长青一直是,时而小心的,拿手指头去敲打自己腕表上的表壳。这是一个特殊的手表,可以和外面自己的人进行联系。 他派出一队人员,是在酒会四周的建筑物里猫着进行盯梢,随时注意这里的情况。说是商业聚会,可是带了赌博性质,总是会让人感到稍微的不放心,尤其是对方已经正式拒绝了章三凤的进入。 倘若是正常的酒会,怎么会拒绝章三凤? 【159】所有人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里 女士们总是会在酒会中途,进入休息间休息补妆。 卢太太和欧春华,终于决定继续潜入这个酒会。她们在等欧士华走远了,根本看不见她们的迹象之后,进入了酒会,接着,立马进入了女士的休息间,一个包厢里。 在里头,两个女人心脏飞速地跳动着。 卢太太说:“我们总不能一晚上都躲在这里,不出去吧?” 欧春华目光射到她脸上,道:“要不,你出去探情况,最少,暂时没有发现你老公在这里,不是吗?” “可我不敢保证他是不是没有来。你看看你老公,一声不吭的,瞒着你自己上这里来了。要我说,那么夫妻俩真行,合着彼此隐瞒,是不是?”卢太太不由嘴巴里带了一些尖锐的嘲讽。 欧春华的火气蓦然被点燃了起来,跳起来冲她喊:“你要不要赚钱,你自己说!” 卢太太只好转过身,悻悻然的:“好,我出去,我去冒险。要是我老公也在,我只好把你一块招供出来了,你可不能怨我。” 欧春华不管她,一屁股坐回沙发里,用力绞着自己的手指,是想:近来自己身上一波三折,都没有什么好彩头,都是自从遇到顾暖以后,莫非自己的命运和她是势不两立? 卢太太走出去,关上门,整整衣服,装作若无其事走到大堂里,自然是,务必躲着欧士华,再四处偷偷瞄瞄的,希望不会遇到自己的老公。 那一眼,她突然望到了站在自助餐台边上的欧亚楠脸上。眼睛眨了眨,想着这男人的五官,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某个人。但是,不太像欧春华。 朱佳茵跟在欧亚楠身后,是看欧亚楠叉起什么吃的,她就跟着拿了什么放进自己餐盘里。 做这种小孩子的幼稚行为,她觉得很好玩。 因而很快的,她的耳朵被自己母亲萧淑珠捏了起来。 “你几岁了?!啊?”萧淑珠对着她的脸用力地瞪起眼珠子。 朱佳茵委屈地四处找救兵,说:“爸呢?” 女儿这一提,萧淑珠突然想起了这个大事儿。回头一看,确实不见自己丈夫踪影。貌似,在她们在酒会门口遇到詹董事长说话的时候,朱民轩已经是走开了。 “妈——”朱佳茵看着她一脸突然变得有些顾虑和慌张的表情,疑问地说,“妈,你向来不是很强悍的吗?怎么近来我发现你,整天粘着我爸了,要不是爸不在,你就这个样,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这要从何说起呢。对,那次,她决定和女儿一起回美国。她心里那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要么,和自己老公撕开脸,开诚布公,至于是好是坏的结局,无论怎样的结果,她都接受了。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回到家之后,她那洋人老公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之前突然不告而别。 接着再看到自己的儿子,萧淑珠的心头登时软了,全软了。 离婚吗? 大女儿倒也算了,长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可是儿子年纪还小,缺不了妈,也缺不了爸。于是,她这就变成左右为难了。 萧奶奶说她这个老四最不顾及娘家,那绝对是错的。她是想方设法怎么在自己的婚姻里保全自己的娘家呢。想来想去,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她最讨厌的,牺牲自己,改变自己的性子和喜好,去粘着丈夫。 整天跟踪自己的洋人老公,总能为自己娘家发现一些线索吧。 朱民轩似乎知道她在盯梢自己,倒也如一贯以来那般的漠然毫无反应的。在萧奶奶打电话和她说起顾暖到卢森堡时,刚还他在旁边听见,突然对她说:要不我们也去卢森堡? 她当时确实很愣,是想莫非他想趁机动手,因为顾暖现在是萧家的顶梁柱了。 只听他说,你不是说缺车吗?我刚好买了一辆,放在了欧盟里,可以开过去。 老男人,早已富可敌国,没事做了,因此,总是在家里帮她带小孩,现在听她说要辆豪车,拿出来说帮她炫耀。 萧淑珠登时就完全的哑口无言。 然后莫名其妙的,他们一家三口到了卢森堡,开着豪车去接顾暖到了这个酒会。 萧淑珠听了女儿这话,赶紧收拾收拾表情,接着,往女儿肩头上推了一把,说:“对,赶紧去,去把你爸找回来——” 朱佳茵被她突然的大力气,给推到差点踉跄下,惊愕道:“要找我爸,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萧淑珠说:“打什么电话?你没有看这里很多人吗?你爸耳朵不好的了,能听见电话声?赶紧去找。” 明摆着这是打发她。朱佳茵气哼哼的。 欧亚楠在旁边,早看着她们母女俩说话。看见朱佳茵走开,他也就走开了。回头,他再看到父亲那边,突然发现顾暖不见了踪影。 这令他心里骤然吃了一惊。 顾暖和钟巧慧,主要是钟巧慧那只早上差点崴到了的脚,没有办法站久,站久了吃力。 两个人来到了女士休息室,随便推开一间没有人的房间走了进去,顺道关上门。 顾暖看着钟巧慧揉着脚踝的样子,说:“要不,找个医生看看?” “在国外,人生地不熟,找什么医生?去医院排队吗?别提多难看了。”钟巧慧不依。 “医生是有。”顾暖说。 钟巧慧知道她说的谁,冲她挑了把眉头:“是说那个,和你像的欧医生吗?” “不是。” “不是?” “唐教授应该是被安排进酒会里的。”顾暖道。 差点忘了唐思礼这号人物。不过,唐思礼不是留在酒店里吗? 钟巧慧一边揉着自己脚踝,一边问:“说真,你是怎么想的?” “你问我怎么想?”顾暖眯下眼,坐在她身旁。 钟巧慧转头看着她:“你那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在想,就是对詹董事长说的那话。你真有把握可以赚大钱,鼓励他风险投资,这好像根本不像你的作风。” 顾暖不禁笑了笑,道:“怎么,你说,对一个喝醉酒了的人,说不要喝酒了,有用吗?你说他喝醉了,他能承认吗?” 钟巧慧因为她这话突然再愣了下:“你,你这话说他喝醉了酒?他喝酒了吗?” “我是说,被鬼迷心窍的人,被钱这个东西抓住了的人,已经入局里的人,别人再怎么说,他肯定都不相信的。” 钟巧慧把话听到这儿,仿佛才明白了,同时被吓了一大跳:“不会吧?你说他其实已经把钱投入进去了,然后,还来问你意见?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怕自己被骗了。他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他已经没有办法抽身出来,所以,只好拼命地拉住其他人,和他一起登上这条贼船,只有更多的人和他一块翻船下水了,他好歹有些心里安慰,有些踏实感。因为损失并不是他一家。” 钟巧慧用力地消化顾暖说的每个字,问:“你说的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根本就是!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以你这个高学历,而且家族里是做私募的,这种事应该司空见惯了。” 顾暖这几句话切中要害。 钟巧慧登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自己错就错在,不相信,像詹董事长那样的聪明人,居然会踏入这样一个明显的骗局里。 要说人一般不也都是这样想的,想着自己的老师,偶像,那肯定是不会犯错的。因为连老师偶像长辈都犯了错,她们这些小辈怎么办。 所以说,顾暖这个思维,真的与众不同,完全的没有惯性思维作怪。 “没有人能做到你这般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的冷静。”钟巧慧说,“我简直怀疑,你有不冷静的时候。” 有吗? 有。 失去顾笙的时候,她像疯子一样跑出医院。虽然她那时候年纪比较小,不懂得伪装。但是,在那天和老鳄鱼争论她丈夫的问题是,她确实是一样的登时失去控制力了。对着她丈夫的爸,爆了脾气,说出了最狠的那句话——你会付出代价的。 老鳄鱼确实付出代价了,没有办法承担的代价,自此丧失了王座。 顾暖平静地说回眼前她们正在踏入的这个局,道:“这是个明显的庞氏骗局。你只要看投资的项目,都是易于寻常的描述,迂回,繁复,像是蕴含了太多普通投资者根本看不懂的金融知识,实际上,只要是专业金融出身的人,都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楚其中的本质。这些项目,根本是子虚乌有,乱造的,目的很简单,只有一个,圈钱。拆东墙补西墙。” “可是,像詹董事长这样的——” “因为他收到了前期收益。” 说起来,不管是多么聪明的人,只要碰到了钱,拿到了钱,都变成了顾爷爷顾奶奶那时候一样,不顾一切的,都忘了自己投入的本金多少只计算起到手的钱财。 当然,眼下这个金融骗局,远比骗顾爷爷顾奶奶的那个复杂多了,具有相当大的隐蔽性。表现在,它声明了风险,好像真是个投资一样,告诉投资者你有可能血本无归。可实际上,就是套子,套住了你的钱,然后当你意识到受骗时,为了拿回投资的本金,你能怎么做呢?只能好像上当的传销者一样,把其他人拉进来,填补你的窟窿。 这其实,远比骗顾爷爷顾奶奶的那个骗局可怕多了。 因为击鼓传花之下,会有更多的无辜人,被迫被拉到了这条贼船上。 但是,骗局就是骗局,总有一天,当大家都玩不动时,会真相大白,所有人都得遭殃。 “按照你说的——”钟巧慧想起,“这个投资商业聚会,应该是开了很多年了。” “我不知道它从前的历史怎样,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它一年比一年的投资客更多,说明,它拆东墙补西墙需要的资金像滚雪球越来越大。因为你看它的杠杆定的这么高。” 钟巧慧不能否认她的话,问题是,现在她们都拉进来了,要怎么办。 卢太太在大堂里走了一圈,不巧望到了欧士华那里,于是吓得差点心脏病发,飞跑着逃回女士休息间。结果,没有找到欧春华在的那间房间,是先莽撞之间,找到了顾暖她们在的那间房间。 顾暖她们以为锁门了,肯定没有想到的是,这间包厢的门,本来就锁头不太好的。 卢太太过来的时候,门把一拧,马上感觉到松劲,一想不对,欧春华不可能不舒服。正觉得奇怪时,往门锁眼里一看,看到了顾暖。 出于好奇,她猫在房间门口窃听了下,听到了顾暖她们在谈论庞氏骗局。 卢太太的脸色,刷的一路掉白,是变成粉白粉白的。 庞氏骗局是什么,她当然清楚。只是她没有想到,欧春华为了填补自己损失的窟窿,带了她过来上贼船。 真是—— 气得她咬牙切齿,抓紧了两个拳头,准备回去找欧春华算账。 欧春华坐在包厢里,一个人正思摸着该如何是好时。 卢太太突然冲了进来,直接冲到她面前,冲着她吼:“好啊!你自己被人骗了钱,亏了钱,还要拉我入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亏我把你当成了闺蜜!” 欧春华先是被她阵阵的吼声,给震到耳朵隆隆隆地响,直到过了会儿,知道她说的什么以后,心里一惊,表面强作镇定,说:“这又是谁说给你听的。你这是傻的吗?这如果是个骗子的地方,那么,那么多精英来到这个酒会寻找投资,你认为他们个个都是傻子吗?你不是没有看见,有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 卢太太听完她这些话,倒是给愣了下。 欧春华趁胜追击,站起身,对着她:“谁和你说的这些鬼话?想糊弄你让你赚不到钱不说,还让你和我作对?想拆散我们合作的关系。我猜,是谁?莫非是——” “是是是。”卢太太一套,马上说漏了嘴巴,对她肯定地点头,“是那个萧家的少奶奶,叫顾暖的,我看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下子误信了她的话,却是一时给忘了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你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欧春华哼一声,心里却暗暗吃惊,想这个顾暖怎么个明察秋毫,是刚来,第一次来这里吧,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洞穿这里的一切吗。 顾暖笃定这里是个庞氏骗局,说实话,真让她欧春华心里撩火。 这里怎么是个庞氏骗局了?要知道,她欧春华都来过这里好几回了,少说前面都投资过好几千万,但是,每次来,都能收到不菲的利润收入。 可见这个顾暖,完全是个赌不起的,才敢说这里是个庞氏骗局。 做金融衍生品,带着杠杆,本身就有风险,进入金融领域的,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叫做赌得起,赢得起,肯定输得起。 这顾暖,从来都是个小家子气的,满身寒酸,难怪赌不起,就说人家是庞氏骗局。 欧春华冷笑一声:这顾暖,大概还不知道,这造谣诽谤,一样会遭致严重后果的。 在顾暖的包厢里,钟巧慧想着:“这个事,一定得报案吧。” “报案?”顾暖摇头。 “诶?” “来这里入套的,包含了很多大公司,你说,一旦涉及的金额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在金融领域里掀起的风暴,足以让整个世界再次进入金融危机。何况,现在已经有些金融危机的征兆了。” 钟巧慧听了她这话,倒是没有想到,她想的那么长远,居然想到全世界去了。 顾暖说:“那是因为长达,也是个全球性的企业了,会受到全球金融市场的影响。” 钟巧慧点头:“可是这终究是个骗局——” “只能等自己内部消灭。” “什么?” “卫长青跟了我们来。” 钟巧慧表示出更大的疑问:“你突然提起那个黑猫警长干嘛?” “他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当然,肯定不止如此。以他的身份而言。” 钟巧慧惊讶地看着她,同时陷入了更深的沉思里。 要说她没有怀疑过那个黑猫警长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她和顾暖一样,早就在猜疑了。只是没有顾暖那么火眼金睛,仿佛一眼又料中了。 “你是说——”钟巧慧不敢肯定,“他其实也有利用你的意思,让你给他打掩护,让他得以进入这里行动。” 顾暖可不敢随意去说老公兄弟的坏话,按照钟小姐这个说法的话,卫长青变成连累利用她们的人了。 钟巧慧哼一下,她可不怕,道:“我早知道他看我,看你都不顺眼。” “那也不必把我们拖进危险里。你没有看见他一直叮嘱我们见好就收吗?” “你意思是,我们现在要走了吗?” 走?! 顾暖那时候,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走不了的问题。 如果没有卢太太刚好听见她们的话,没有告诉欧春华,欧春华通知了这里的主办方。 现在,突然听钟巧慧提到这个,顾暖潜意识地低头,在詹董事长提供的资料上扫了几眼,看见了立投资项目的银行,大都是卢森堡本地的私人银行,其中,却没有菲利普斯女公爵,梅丽莎私人银行的名字。 【160】千钧一发 菲利普斯公爵城堡。 庄浩然自从回来之后,见过庄奶奶,想着顾暖说的话,倒也不敢立即离开。这时,他听说了顾暖去参加酒会。 是卢卡告诉他的。 “你没有见到顾小姐吗?她来卢森堡,为的就是参加那个商业酒会。浩然,你不去参加吗?” 庄浩然摇摇头:“什么酒会?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卢卡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惊讶:“你是卢森堡人都没有听说过?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来到这里以后,听当地人介绍,说这个酒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已经历经多少年的历史了。” 庄浩然真硬是没有听说这个事。可能卢森堡当地,每年每天举办的大大小小的金融聚会太多了,他都听得麻木了。还有一点是,他要是真喜欢玩金融这个东西,早就继承家业在玩了,而不是自己单打独斗去做实业。 也就是说,他庄浩然,并不喜欢这种钱生钱的游戏,总觉得不叫做正道。虽然,这样说,有点儿抵触到了庄奶奶,有些不尊重开私人投资银行的庄奶奶的事业的意思。 “但是,你曾经把钱,交给顾小姐去投资,去打理不是吗?” “她,不一样——”固然,以庄浩然的金融投资专业知识水平来说,达不到分辨出顾暖的金融专业厉害在哪里,可是,以他直觉,天生的直觉,和心的走向来说,他认为顾暖是不一样的,与众不同的金融玩家。 “什么不一样?她不是和其他投资经理人一样帮你赚到钱吗?” “是,她是帮我赚到钱,但是,她不会把钱乱用。”庄浩然想来想去,似乎就是这样,顾暖不会把赚到的钱,再投入钱生钱的游戏,而是拿去做实业,去创作就业,去改变贫穷百姓的生活。 卢卡笑话起他了,说:“按照你们中国人一句古话,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你却能看出她身上的每一样好。”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每次想到这儿,庄浩然的心口就疼,后悔不已。谁让他总是干什么事都慢半拍。 “你现在回家了?”卢卡再问。 “是。” “在家里做什么?” “陪我奶奶,下下棋,喝喝茶。”庄浩然不好说,这是顾暖让他做的事。 说了卢卡更会笑话他了,可他真的觉得,她的每句话都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出于直觉。 他在旁边说电话时,似乎在那里眯着眼睛享受休闲时光的庄奶奶,听见了他说的话。庄奶奶眼睛貌似掠过一道闪光:她让她孙子回来的。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的说。 庄浩然走了回来,拉了把椅子,在庄奶奶面前坐下,道:“奶奶,听说这里当地有个出名的商业酒会。” “哦——”庄奶奶慢悠悠地荡了一声,说,“是的,怎么?你不是从来不感兴趣吗?” “没有,我是以为奶奶会参加——”庄浩然说。 “我为什么要参加?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如果真的要参加的话,你大哥代替我参加,足够了。” “对!”庄浩然立马答应,但是,很快的,他都感觉到不对劲。 他大哥,好像今晚上也没有去参加什么酒会。 卢卡不是说,是很重要的商业聚会吗? “那个聚会——”庄奶奶淡淡地看了他一下,“你突然有这个兴致,原因是什么?说来听听。” “就是——”庄浩然从来都是憋不住话的那种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很单纯,要么不说,要么肯定说实话,“就是说,既然很重要,奶奶是有名的金融家,不去好像很奇怪。” “以前,我是去过的。”庄奶奶说。 “咦?那为什么今年?” “今年形势不好,风险太大了,因此我就不参与了。前几天,我还和他们的总裁吵过一次架,说必须把我的钱拿回来,不陪他们玩了。” 庄浩然的眼皮跳了一下:“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奶奶这时诡异地一笑:“你知道她去参加这个酒会了,担心她是不是?” “不,奶奶——”庄浩然有些囧然,赶紧收回话题,“我只是,只是单纯好奇,你知道的,我也怕被骗。” “我当然知道。其实上回,我都想告诉她了,告诉她,我孙子,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想想,像她那么聪明的人,居然连我的心敢下赌注的人,应该早就猜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庄奶奶说,“你,是因为小时候,在这个城堡里,被人骗过,觉得这种感觉糟糕至极,所以,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要骗人,讨厌起我——” 庄浩然没有说话,沉默着。 庄奶奶看着他的这个样子,眉头深深地皱起,是知道自己说中这孩子的痛处了。 这孩子,注定和她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的。因为,他生来单纯,生性,天生,都不适合他们菲利普斯城堡里的人所在做的事。正因为如此,她放任他离开这里单飞。很多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是她的子孙后代之一,却会反感他们在做的事呢。 或许,只有在遇到顾暖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了。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牵引,或许她永远遇不到顾暖。遇到顾暖这个亦正亦邪的女人之后,她骤然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这个孩子,其实是个天使。 这个傻孩子,大概还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之所以拒绝他,尊敬他,正因为他的心肠太好了。 一个天使的孩子,降落到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或许,正是为了救赎。 “没有关系的。”庄奶奶道,“她很聪明,那么显眼的骗局,她一眼都能看得出来。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自控力比我更好,绝对不会踏入这个圈套里。” 庄浩然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奶奶这些话,句句好像都在夸她。 庄奶奶小心地把趴在自己膝盖头上的老猫,移开一些,说:“既然她让你呆在城堡里,你就乖乖呆在这吧。” “喔——”庄浩然不明所以地跟着她这话点点头。 为此,庄奶奶心头都有些愧疚了。她不好对孙子说,那女人叫他回家,正是怕他太正直,如果掺和到那个泥沼里,会深陷危机。 所以,顾暖其实是有危险的,只是不像庄浩然想的,被骗的危险,而是,性命的堪忧。 庄奶奶是个游走金钱的江湖早就湿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一旦任何人,真沾上了钱这种毒物,无毒不行,肯定会发疯的。 只要事关金钱这种毒物,性命为之赌博,绝对是少不了的。 顾暖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 * 只听见,她们在休息的包厢里,突然轻微的咔的一声响。 钟巧慧耳朵完好无损的健康人都听不见,反而是顾暖非常警觉。 “有人——” “什么?”钟巧慧愣了下。 顾暖随即起身,迅速移动到房间门口,从被微风荡开的门缝里望出去,看见了卢太太急匆匆走掉的背影。 “什么人?”钟巧慧已经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跑到她身旁问。 “和欧春华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她在我们这里偷听?!想做什么?”钟巧慧诧异地叫道。 “不知道。”但顾暖知道一点,欧春华肯定不会让她顾暖好过。更何况她们刚才说的话,恐怕对于卢太太不利。 应该说,如果她揭露的这个真相走漏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酒会是庞氏骗局的话,所有投资者,肯定都会向组织者连本带利讨回自己的钱财。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组织者,不得瞬间破产完蛋了。 有的投资者,是像詹董事长这样,明知而故为,但是,更多的人,应该是像卢太太这样吧,傻乎乎的,很有钱,但是,不懂,然后被人拉上了贼船。 说卢太太这些人可怜吗? 不。顾暖一点都不同情。 多少专业人士早就在投资界里发出过警告了,高收益低风险的投资,是绝对没有的。一切看似非常有利可图的投资渠道,都有可能是一个骗局。卢太太,固然傻,但是心里太贪婪,所以,才会上当受骗。 如果心里知足常乐,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家产,富足地过完自己的余生,绝对够了。但是,她不满足,这就是种下了邪恶的种子,活该的今日结果。卢太太并不想,这个世界上,比她过的凄苦的,连一日三餐都满足不了的人有多少。 这样的人,一句话,根本也不配有钱。 金融游戏的可爱之处,即在于此,一方面,使得贫富差距拉大,种下了社会的罪恶基因,可是另一方面,它能变相的惩罚了那些不该拥有金钱的人。 “可她,如果去见了欧春华,会怎样?”钟巧慧终于也想到了一个貌似不怎么好的后果。 “或许,她会四处去说我们刚才说的话。” 呃——钟巧慧愁眉苦脸了起来:“我们这算不算是,祸从口出。” “算吧。”顾暖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一句。 钟巧慧斜看她一眼,看出她这是故作镇定。 事不宜迟,她们是该赶紧离开这里。 问题是,她们来休息间的时候,已经看到酒会的大门关闭了。是该到会的客人都到场后,为了保证酒会的隐秘性不会泄漏,因此,主办方关闭了大门。 相当于,谁都没有办法堂而皇之从大门离开。 如果她们现在硬是要离开,等同于直接告诉对方,她们不一样,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只能另找路子离开了。 “先联系卫少。”钟巧慧代替顾暖决定,拿出自己手机打卫长青的电话报告情况。 卫长青很快的,接到她们的消息之后,找到了她们所在的包厢。敲了一长两短的暗号之后,钟巧慧帮他打开门。 “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卫长青一闪进门里以后,背部紧贴门板警戒,几乎用无声的话来与她们两个交谈。 钟巧慧佯作轻松地耸了下肩头:“这里是个巨大的骗局,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不然,这里的人一旦知道我们不参与,八成要拿我们下汤做菜。” 骗局?卫长青眼里倏的闪过一道光: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卫少,你知道?”钟巧慧抓住了他暴露的那丝表情。 “不,我——”卫长青和她们碰了下眼神,知道到这个时候了,瞒不住,道,“只是我的同事对这个酒会有些怀疑,但是一直苦于抓不住任何证据。没有人报案。你们怎么知道是个骗局?” “因为这明显是个骗局。”钟巧慧说出这话时,拿手指了下顾暖,“当然,我没有她的心沉得住气。她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来的。” 卫长青在顾暖的脸上扫了一遍。 顾暖当然知道他疑问的什么,说:“没有人报案很正常,因为,暂时投资者都能拿到报酬。而且一旦报案,可能分文都收不回来了,情愿在骗局里做梦。这就是人心,你们做金融科案件的,应该都知道。” 卫长青细细地眯了下眼,微低头,似乎认可了她说的话。 “我们要离开这里。”钟巧慧强调。 卫长青再次扫了扫她们两个,冷酷的嘴角弯了下,像是似笑非笑。 钟巧慧因他这个表情气闷,说:“黑猫警长,我们承认你是很有本事,这个时候必须靠你,行了吧?你尽管得瑟你是对的。” 卫长青这回真的哼了一声:“你们以为想走有这么容易吗?既然你们都说,有人去通风报信了。应该很快有人从四面八方来围堵我们。我的人,都在外面,没有办法潜入到这里面来。现在,可以说,只有我们三个单打独斗。” “真的只有我们三个吗?”钟巧慧疑问,“可顾暖说,说你有可能让唐教授潜入进来——” 顾暖这会儿都觉得她有点话太多了。很好,此话一出,卫长青那眼睛像针一样在她顾暖身上扎,仿佛想知道她顾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么聪明绝顶,这样都能猜的出来。 确实,他怎么可能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潜入进来。总得想方设法,哪怕多一个人进来都好,都是一个后备。 卫长青叹出一口气,明显他这口气不想叹,可是情不自禁,被某个女人聪明的脑袋瓜折服了。 “我的副手,带着唐教授,混入厨房,能不能成,还难说,我现在给他们发出了信息,暂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或许他们潜入失败了。总之,现在必须先做最坏的打算。”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逃?”钟巧慧问。 “信号我怕在室内受到屏蔽,会和外面无法联系上。走地下室是不行的,因为出入口是死的。” 听到这里,钟巧慧和顾暖她们都明白了,他想带他们走大楼的顶层。 钟巧慧记起来:“这座大厦,有多高?” “八十七层。” 虽然比不上世界第一高楼,可能才是第一高楼的一半,但是,八十七层,这个高度,对于一般受过训练的女人而言,也都是非常可怕的高度了。因为她们去到楼顶的话,如果要逃,是不是,必须通过高空绳索什么的,离开这里。 妈呀。钟巧慧突然想抱住自己脑袋:“我们这是要去参加马戏团表演吗?” 卫长青不屑地瞟了她一下。 顾暖告诉他:“别看她嚷嚷,她装的,她其实是穆桂英,什么都不怕。” 钟巧慧做了个鬼脸。谁让最了解她的人,是顾妹妹。 卫长青这个黑猫警长的脸,果然因钟小姐的恶作剧黑了一下。 先打开门的卫长青,往门外探了几眼,见没人,向她们两个招了招手。她们随他走出包厢的门,一路先朝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那里后面应该有消防通道。 再说,欧春华专程打了电话,与这里的主办方取得联系。 “吉姆先生。” “你好,欧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有几句话想和罗杰斯先生说。” “罗杰斯先生在忙,有什么话的话,可以请欧太太告诉我,我转告给罗杰斯先生,是一样的。” “是这样的,有个人,可能需要你们留意一下。这个人,心肠恶毒,到处兴风作浪,是个姓顾的女人,我刚听我朋友说,她正到处造谣中伤你们,包括罗杰斯先生,说罗杰斯先生是个世纪大骗子。” “……” “吉姆先生?” “这个情况我们知道了。欧太太,这样吧,你现在是在休息室,对不对?” “是的。” “如果我们请那位顾小姐,与欧太太当面对质,不会有任何问题,是不是?” “不会。我这些话都是实话实说。是她在中伤你们。” 欧春华挂了电话,嘴角一扬:顾暖这个丫头,绝对死定了! 当然,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卢太太站在休息间门口,看到急匆匆向她们这里走来的几个黑衣人,感到震惊,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欧太太?他们看起来很生气,像是想抓我们。” 欧春华愣了下。 三个黑衣人突然推门而入,卢太太吓到伸出双手抱住欧春华。 欧春华的脸色一样白了一下。 对方领头的人看着欧春华,说:“是你通风报信,把人送走的吗?” “你说什么?!”欧春华诧异,“我给你们报信,怎么说成我给她报信?”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突然亮出了一张纸条。 那是顾暖故意留在包厢里的纸条,上面写着:欧太太,请赶紧走,他们都知道了。 卢太太把手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完全可以塞进一个拳头的嘴巴。 欧春华气到要折断自己的手指头,怒吼:“你们是白痴吗?她这是故意设计我?!” “我们想也是的。”对方把手里的纸条撕成两半的同时,看着她们两个,“但是,她留下这个话,说明,她已经知道了,知道是你向我们通风报信。” 欧春华看向卢太太。 “不,不是我!”卢太太拼命叫道,澄清。 “不管怎样,你们要留在这里。”对方指着她们两个说。 卢太太已经腿软了,软倒在沙发里不能动。 欧春华突然上前一步,道:“我了解她,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你知道她逃到哪里去吗?” “知道。”欧春华嘴角诡异地抽了下,“我有个法子。她肯定不会一个人跑掉的。” 顾暖他们一路往上走。电梯里总是会碰到人,他们因此不敢走电梯。但是,一直走消防通道的话,有摄像头,也不是长远之计。因此,他们只能是绕着弯儿走。 总体是向上的方向没有错。 钟巧慧走在最前面,顾暖走在中间,卫长青在她们两个后面押后。 一路走到了十二楼,往上走,还有七十几层,体力是个大考验。 卫长青突然看了下表,对她们说:“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必须制造点混乱,让他们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 不愧是搞特种的,擅长怎么声东击西。 钟巧慧和顾暖,只听他的这句话刚完,楼层底下,突然发出了什么声音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钟巧慧吃惊地问。 “在你们和其他人吃喝玩乐的时候,我不能不做事,对不对?”卫长青突然意味地看了下她们两个,“尤其你们每一个和我兄弟都有扯不清的关系,当然,我说的是冷笑话。” 要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顾暖真要笑出来了。只见成功扳回一局的黑猫警长,让钟小姐的脸黑了一层。 “你都听见了?!” 钟巧慧这话刚吼出声,卫长青猛皱了下眉头。 他们躲着的这条夹道外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随几个尾随过来的洋人的说话声: “不会有错的,他们走的是这个方向,赶紧找!” 居然这么快找到这里来了?! 三个人不由面对面,一阵紧张的情绪,写在三个人的脸上。 在楼下大堂,酒会正在举办的大厅里,烟雾迷漫。这是卫长青放置的烟雾弹,经过远程操控引爆了。一般客人,都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只见突然烟雾缭绕,在弄清楚这不是主办方给客人们的惊喜之后,客人中间不由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和慌乱。 人群骤然之间发生的骚乱,远比真的放置炸弹来的可怕的多。 欧士华很快被旁边的人给撞倒,直接栽倒在了旁边的酒桌上。他身边的詹董事长一样好不到哪里去。被人给冲撞到了梁柱那儿动弹不得。 “爸——” 听见儿子的声音,欧士华从酒桌上抬起头,喊:“在这——” 欧亚楠准确寻找到他的声音,走到他面前,扶起他,然后,两人撤退到比较安全的墙边,防止被人撞倒发生踩踏事件。 “你妈呢?”欧士华转头问儿子。 “我妈?”欧亚楠愣了下,没想到欧士华也看见欧春华来了。 “是,你妈也来了。”欧士华以为儿子不知道,告诉儿子。 欧亚楠却是在想,突然发生这种事,会不会和自己母亲有关,何况,顾暖刚才也不见了。 “我没什么事,赶紧去找你妈。”欧士华说。 “嗯。”欧亚楠道,“爸,你小心点,摸着墙走。” “行,你自己也小心点。我往这边走,你往那边。找到你妈,电话联系。”欧士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欧亚楠点头。 看着欧士华往那边走了,欧亚楠转身,眼底沉了沉。因为,正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不是和欧春华或是顾暖有关。 同时,萧淑珠一样看着突然发生的混乱场面一阵呆。她刚好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见的,因此被人一撞,撞回到了卫生间里。 第一时间,她给女儿打电话。 女儿朱佳茵的电话一直没有通,这可把她急死了。她只好拨打自己的洋人老公的电话。 朱民轩的电话倒是一下就接通了。 “你在哪?佳茵去找你,你没有看见她吗?现在这里都出事了,你不知道?!”萧淑珠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对方一阵痛骂。 对面的男人,过了会儿,冷冰冰的声音说:“你让佳茵来找我?” “是——” “为什么?” 萧淑珠愣了下,随之更焦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还会关心你女儿是不是?” “当然了,她是我女儿!” “我一直都以为,你不当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怎么会——”萧淑珠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吗?” 萧淑珠愣眨着眼,脑子都当机了,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根本都听不懂她这个洋人老公的话。 “行了。”对面的男人说,“佳茵我会去找,她不是你的孩子也好,但是是我的孩子。” “我说——”萧淑珠来不及再说一句话,对面砰的一声,挂了,根本不愿意听她再说一句话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老公能不能找到女儿。萧淑珠心里焦急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对了,顾暖呢?顾暖怎么样了? 打顾暖的电话,顾暖那边滴滴滴几声,没有人接。 萧淑珠急得跺脚,没有办法了,她走了出去。 刚走出卫生间,哎,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不是她的洋人老公是谁? 奇怪了,不是说好去找她女儿吗? 不找她女儿在这里做什么? 萧淑珠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只有一个字急,于是没有多想,直接冲那里过去了。 走到那儿,见和她老公说话的男人,说:“骚乱是有人放置了烟雾弹引起的,初步确定,是那个姓顾的人,指示人做的,我们现在都在寻找这个女人。” 啊!萧淑珠来不及捂住自己失声的喉咙。 朱民轩和那个男人一块转过头,看见了她。 萧淑珠看着老公那张脸,刚张开嘴唇,后脑勺猛地一疼,随之两眼闭上,昏了过去。 躲在狭窄通道里的顾暖,知道萧淑珠在打自己的电话。过了会儿,那边停止了打电话,但是,并没有其它信息发过来。 再过了会儿,那边突然发来了一条短信,写着:你在哪里? 顾暖的眼睛眯了下,几乎眯得死紧。 “怎么了?”发现她这个表情的钟巧慧和卫长青都稍带紧张地看着她。 “可能出事了。”顾暖低声说唇语。 “谁?” “萧淑珠。” 钟巧慧的眼睫毛眨成飞。 萧家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一个个都出事。 不过话说回来,是她都看得出来,萧淑珠的老公有些不对劲。 卫长青紧抿成钢铁一般硬的嘴唇,没有话要说,只是一双狼一样的眼里,泄露出锋利的澜光。 终于,外面寻找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卫长青对她们两个说:“你们走另一边,我走这一边。到上面再汇合。” “怎么回事?”钟巧慧问。 “我必须吸引走他们的注意力,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掉。因为他们已经锁定我们的行踪方向了。” 钟巧慧的脸色晃白了下,没有想到这次的情况貌似比上次更严重。 顾暖点头:“行,就这么办。” 卫长青看了了下她的脸,突然从自己的西装里面掏出两个东西,放在她们手里:“防狼喷雾,可能有点用。你们试试。” “这东西,我自己都有。”钟巧慧摆手。 但是,黑猫警长把雾瓶直接塞到她手里,道:“你这点没有她聪明。” 顾暖已经把他给的东西拿在手里了。 接着,卫长青先走出了夹道口。 不会儿,外面传出声音,喊着:“人在那——” 顾暖和钟巧慧趁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两个人,再次走上了一条楼梯,往上爬着。都不敢说话,不敢去讨论,做诱饵的卫长青会不会被人抓住。 她们现在是毫无办法,除了相信他以外。 钟巧慧还是打前哨,走到半路,突然她猫下了腰,对顾暖指了下后面的门。 接到她示意,顾暖往后退,退到了楼梯口对着的门。刚退进门里,突然听见门在自己背后一关,反锁住了。 为此顾暖心头哗地凉了一下,只听隔着门,钟巧慧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是,我知道以你的聪明肯定能猜到我要说什么。前面有人,我得引着他们下楼,你赶紧往另外方向逃。” 顾暖回身,双手去拧门把。 门后面,钟巧慧笑出了声音,这笑声听起来不符合实际的轻松,说:“你是那么聪明,顾妹妹,所以,你绝对不能回头,知道吗?他们想抓的人,只有你!你应该很清楚。不要忘了,你还要找你老公,还有——” 顾暖闭上眼,微喘着气。 她想再次尝试拧开门把时,突然有只手搭在她肩头上。这令她毫无预防中只能猛地转身。 站在她面前的欧亚楠,另一只手突然捂在她嘴巴上。 因此,钟巧慧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往下走。而听见她发出动静的追兵,跟着追下了楼梯。 顾暖抬头,没有一次那眼珠瞪得是这么的大,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弟弟酷似的脸。 只等那些声音都远去了。欧亚楠稍微放开捂在她嘴巴上的手。顾暖那一刻,恨不得张开牙齿咬他。 他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他应该知道。 “我们走吧。”欧亚楠对她张开的嘴型这么说。 顾暖转头,往前走,仿佛不想再见到他。 他的脚步声一直尾随在她后面。 她的心如刀绞。 欧亚楠其实都能听见,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于是说:“不要想当然她肯定逃不掉。她带着你,或许更难逃走。因为你不能跑。” 她不能激烈跑动,这确实是真的。唐思礼几次三番都和她提过了。她现在胎儿属于怀孕初中期,加上她压力大,流产的机率高。 累赘吗? 不说当妈的,总是这样的,这是当妈的代价,这是繁衍下一代的代价。 “不会有人埋怨你的。”欧亚楠说。 顾暖道:“有时候,觉得你比那个唐思礼更残酷,欧医生。” 欧亚楠没有回答她这话,只问:“他们抓你,说你做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她这话没有说完,他的手突然间握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一下子扳了过来。 两个人瞬间面对面。 他呼吸的声音,热气,都扑到她的脸上,因此,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颜色,青青的。 “自从遇到你以后,我的世界全乱了。所以,收回你刚才的话,明白吗?”他说,沙哑的嗓音里仿佛包含着某种痛苦的折磨。 顾暖的眼光充满了某种迷离,看着他,是不解,是疑惑。 “你在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突然间,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劈开了顾暖他们两个人上面的天空,仿佛一把利剑硬生生插入了中间。 那声音,如果说是质疑,还不说是愤怒,暴怒! 于是,在顾暖他们两个都未回过神时,那双手突然冲了过来,抓起顾暖的衣领子。 欧亚楠被猛然挤进来的冲力撞到了边上,待他定睛睁开眼时,见欧春华抓住顾暖,伸手就是举起来。 “我让你勾引我的儿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你这个邪恶的女人,勾引我儿子是不是?!” “妈!”欧亚楠赶紧冲过去,抓住她要打顾暖的手。 “亚楠,我早说了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她勾引你,你还想为她说话?!” “妈——你在胡说什么!你明知道我和她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这话出来以后,明显,比那个真的勾引他,来的更加可怕。欧春华整个身体哆嗦着,双手紧紧拉住欧亚楠的衣服,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是我儿子,其它什么都不是——” 欧亚楠喘了口气,对着贴在墙壁上看着他的顾暖说:“走,你快走——” 顾暖的眼睛,从他脸上,再到欧春华的脸上。 欧春华此刻的脸色比她更苍白,都是没有血色的了,明明,身陷在危机里的人是她顾暖而不是她欧春华。 为此,她顾暖是不是该得意地笑。 不是自己的,就始终不是。 欧春华再怎么算计,肯定都无法算计过真相。 听到儿子让她走的话,欧春华突然眼睛一瞪,作出了一个肯定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她拿起了触眼所及可以看到的东西,举起来,往自己儿子脑袋上砸了下去。 或许,她只是想,单纯地想,最好儿子永远都记不起来,记不起来—— 砰的一声。 欧亚楠吃惊地转回自己的头。鲜血,从他头顶上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妈?!” 同时听见声音的顾暖回身,见到这个惊诧的一幕之后,飞速地跑了回来,猛然推开了还想拿东西往下砸的欧春华。 欧春华尖叫一声,往后踉跄,摔倒在地上。 把她推倒在地的顾暖,突然一样起不了身,只觉得自己肚子沉甸甸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往下要掉落似的,她只好马上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一动都不敢动了。 欧春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弯着腰仿佛要吐的样子。 欧亚楠扶着自己满是血的头,靠在墙上,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很快的,他看见了顾暖裤子上隐隐约约显出来的血迹。他瞬间愣了下之后,沿着墙壁坐了下来,想向她那里靠过去。 欧春华看见了,爬过来伸出手抓住他的裤腿:“亚楠,不要,不准你去救她,不准——” 欧亚楠带血的手只好伸出去掰开欧春华阻拦的手。 欧春华用力尖叫,死活不肯放开。 顾暖感觉头晕晕的,整个身体无力地靠到墙上,手脚无力,满头大汗,最糟糕的是,她在流血,不是因为受伤,但是确实是在流血,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了。 从来没有这样过,心里,她的心里因此闪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苍凉。恐惧,像黑暗一样,在逐步侵蚀她的心灵。 她该怎么办? 夜白,她该怎么办? 要是连和他的孩子都失去了,她该怎么办? 不行! 绝对不行。 谁?谁能来救她的孩子? 她的眼睛望过去,那边通道的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了。 【161】逃出生天 那个从门里面闪现出来的人影,习惯性地拎着手里的黑色药箱,看到顾暖,立马蹲了下来,道:“萧太太——” 来的真巧。顾暖想,却也觉得理所当然。是她让唐思礼去看紧欧亚楠的,唐思礼能跟踪到欧亚楠的行踪,这和欧春华能跟踪到儿子的行踪是一样的。 诡异的是——欧亚楠怎么找到她的? 真的是她的弟弟吗? 唐思礼简单快速地在她身上浏览了下,同时,看到了在对面,距离都不到一米的欧亚楠和欧春华。 见到自己学生满头带血,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欧亚楠看见他到场,仿佛可以松一口气。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欧春华的脸上闪现出了虎视眈眈的表情,对着唐思礼那张脸。 唐思礼想装作看不见,正打算打开药箱给顾暖进行处理。突然间,他背后一阵冷风刮来的样子,随之瞬间他的身体僵住了,动也不能动。 一个红色的小圈,锁住在他的后脑勺上。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是枪眼的瞄准仪。 随时随刻,砰的一下,这个人的命魂归西天。 唐思礼刚戴上手套的双手,扔下了手里拿着的纱布块,缓慢地向上举起来。 不会儿,从左边、右边,分别靠近的两队人马,是变成了四面包围的形势,把他们几个死死地困锁在了中间,他们如今是变得插翅难飞。 欧亚楠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欧春华几乎是要仰头长笑。她拍拍自己身上衣服的尘埃,站起来,神情端着富太太的优雅,轻轻拂起刚才掉落在额前的刘海,刚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罗杰斯先生。”欧春华面对着右侧走过来的男人,盈盈笑道。 罗杰斯,这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已经有些历史的蒙卡罗蒂商业酒会的发起人,举办者,真正的最大的幕后大老板。 顾暖眯着的眼睛,落在那个满头银发的洋人男人身上。 只见其一身银灰色的燕尾礼服,系着一条漂亮的蓝格子领带,脚上穿着黑色的手工皮鞋,由于脚大,显得鞋子也较常人大。似乎,是有人给这个男人起过一个爱好,叫做大脚鸭子。 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在当地,在卢森堡,在整个投资界,都因为蒙卡罗蒂商业酒会的举办而变得赫赫有名。 对了,他应该还是,卢森堡当地,多家私人银行,与蒙卡罗蒂商业酒会有直接合作关系的私人银行背后的重要人物。 顾暖看到了这个洋人老男人的一双眼睛,是灰色的,有些深邃的灰,朦朦胧胧,浑浊。比起梅丽莎那双遗传自贵族基因像宝石一样的眸子,这个男人的眼睛,在洋人中,算是比较难看的了。 并不是以貌取人,只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罗杰斯突然危险地眯了下眼。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了,竟然被他看到这个小小的女人对着他罗杰斯,著名的世界金融投资人,在眼底里表露出来的一种蔑视。 这个女人居然敢鄙视他罗杰斯? 无论年纪,资历,身后的资本,还有——出身—— 据说这个女人的出身是不堪入目的,穷爸爸穷妈妈的孩子。 所以这个女人心肠邪恶,手段极其恶劣,丧失伦理道德,只为了得到金钱,为了往上爬。 “你——姓顾?”罗杰斯说话的时候,稍昂着下巴。 高傲,俯视。 顾暖坐在墙壁上,像一只蝼蚁,渺小得不堪一击,在他眼里,只要他一根脚趾头,肯定能轻易而举地踩死这个小女人! 即便如此,这个蝼蚁般的女人,还是对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的那种鄙视,宛如刻在了骨头里。 罗杰斯猛地拉了下身上的礼服外套,礼服的设计师为了很好地体现出他的身材轮廓,给了他较为修身的设计,但是,明显遮不住他发福的肚囊。 “据说是你,在四处造谣,给我本人和本人的公司,以及其他人,都带来了名誉上的受损——” “我没有造谣。我也不可能去造谣。” 罗杰斯灰色的小眼珠子眯成两条开合的弧线:“你说你不是造谣,你跑什么呢?” “我跑。是因为,有人故意中伤我,说我造谣。” 众人伴随顾暖这话,眼睛射到了欧春华身上。 欧春华挺直胸膛:“罗杰斯先生,是她造谣你。我朋友可以为此作证,绝对没有错的。我朋友甚至可以把她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复制出来给你听。” 罗杰斯挖了下自己的耳朵,似乎对于两个女人之间的争吵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她造谣了些什么?我到现在都还弄不太清楚。” 因此,之前接过欧春华电话的吉姆,罗杰斯的秘书,一个英俊的三十左右的男人,走到罗杰斯身边进行解释:“欧太太说,说她造谣我们是骗子。” “骗子?”罗杰斯仿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珠,道,“什么骗子?天!多不可思议。这大概是我罗杰斯至今听说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冷笑话了。让我想笑都很难的笑话,你们说是不是?” 吉姆拼命点头。 欧春华说:“对!这是无稽之谈。我们都如此信任罗杰斯先生的投资目光。相反,这个女人居心叵测,看不惯我们赚钱,所以,想中伤罗杰斯先生,想利用谣言,来攻击我们的投资计划,进而让她自己得利。” 面对欧春华这话,罗杰斯拍了下自己两个掌心,仿佛在赞许欧春华的目光,赞成欧春华拍自己的马屁。 “欧太太这话,挺有意思的。我想来想去,欧太太,莫非和这个女人,是旧怨?否则,欧太太对这人怎么这么了解?” 欧春华稍微低下头:“之前,只是刚好与这个女人接触过。罗杰斯先生大概不知道,这女人是臭名远扬的狐狸精,她勾引了她有钱的丈夫不说,还想勾引我儿子!” 听见后面这话,欧亚楠努力地想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然而,失血过多,逐渐地夺去了他的意识。他的眼皮子慢慢闭上的时候,一直看着顾暖的方向。 欧春华低头,便能看见他那张脸朝着的姿态,一股涛然大火在她心口里猛烈地燃烧。 突然,她蹲下身,手抚摸住欧亚楠带血的脸,哭道:“我的儿。可怜的儿。被这个女人害得太惨了。——罗杰斯先生,你看到了没有?你都看到了没有?这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你要是留着这个女人的命,最终你也会变成这样!” 罗杰斯、吉姆等人,都是那么惊诧地看着欧春华的表演。因为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在顾暖那张并不怎么漂亮,只能算得上平庸的五官上,实在找不出倾国倾城可以迷惑男人的女色迹象,更别说称得上狐狸精的称号了。 像罗杰斯这样富可敌国的老男人来说,世界上什么美女会没有看过没有泡过,顾暖这种姿色,算得了啥? 最多,就是这个女人说他是骗子这个事,让他颇起了点兴趣。 罗杰斯搔了下自己的下巴:“之前,是有人曾经给我透过相关的风声,说会有个姓顾的,来我的场地,意图砸我的场子。” 顾暖的嘴角微微一勾:“让我猜猜,是谁和你说的这个话,是不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罗杰斯灰色的小眼珠闪烁了下,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有句话,是你们中国人经常说的——” “祸从口出,是不是?” “对!”罗杰斯举高双手,仿佛歌剧院里唱起咏叹调的男主角。 现场的气氛登时变得一触即发。 唐思礼那张惯来非常冷静沉着的脸,都晃过了一丝苍白的痕迹,眼看,他们这下看起来是在劫难逃了。 罗杰斯的眼睛,突然先落到了唐思礼那儿:“他是你的人?” “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人。”顾暖道。 唐思礼微微低下眼。随之,他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顾暖身边。 这样的举动,完全可以理解为,他背叛了顾暖。 罗杰斯的嘴巴缩成了个o字型,仿佛非常可怕震惊地扫过顾暖和唐思礼各自的脸:“你们中国人做事都是这样的吗?我原先以为,你们电视剧里喜欢演的卧虎藏龙,忠义良孝,原来都是假的?”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在这个世界上,谁不爱钱。所以,我才说,我根本不可能去造谣你,罗杰斯先生。”顾暖说。 罗杰斯的小眼珠闪了又闪:“确实,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既然都入了我的地盘里,哪怕为了活命,都不可能在我的场子里说这种话。但是,的确,你如果出了我的地盘,会说些什么话,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顾暖的胸口慢慢地起伏着,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这样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显得不怎么失控,才能以最大的努力去挽救自己在流失的孩子。 至于,罗杰斯现在和她在说什么话,是不是要她的命,其实,都远没有,此刻在流失的小生命来的更加重要。 唐思礼垂着眼,根本不敢去看她身上的情况。 如果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他,连神仙在世,都难以—— 罗杰斯踏前一步,走到顾暖跟前,俯视眼前这张平庸的女人的脸,怪异的嘴角抽了下说:“你说,我还有可能放你走吗?” “你可以把我交给警察。” 哈哈哈。罗杰斯纵然大笑。 他身旁的吉姆,用震惊的眼神看了下顾暖。 这个女人什么样的理智思维,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让我把你交给警察?” “不是说我诬告你,造谣你,给你造成了名誉上的损害吗?” 罗杰斯两条腿蹲了下来,他的脸,慢慢地靠近到了顾暖的脸前,仿佛从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一个女人的样子,吐了口气:“你比警察还要聪明。我这边,曾经也抓过一两个卧底,但是,他们都没有你这么有胆识。你不漂亮,但是你的脑袋很吸引人。” 顾暖放在地上的手心缓慢地抓了抓。她慢慢闭上眼睛,云息慢吐。 见她居然表示出不再说话的神态,罗杰斯的两只眼球瞪成了电灯泡那么的圆,以巨大的从高往下看的视角看着她那张平静的仿佛飘入了神仙境界的脸。猛地,他站了起来,尖利的嗓门说:“不过是个贫民窟里出身的孩子,竟然敢蔑视资本界的大鳄?” 顾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欧春华因为罗杰斯这句话,心头都不禁打了下鼓。怎么,这个丫头自暴自弃了?想自寻死路了? 真的是要死在这个老洋人男人的手里了? “好——” 瞬刻,咔嚓一声,从罗杰斯口袋里拔出的黑色的乌亮的东西,在贴近到顾暖的额头前时,欧春华瞪大了眼睛。 其余人没有一个大气敢出的。 眼看,老板竟然要亲自动手解决这个女人?! 欧春华不自觉的一个动作,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儿子的视线。固然,欧亚楠闭着双眼,已经是昏迷过去了。 一切,一切都会就此结束了。欧春华想。之后,她儿子会忘记顾暖,回到她欧春华的怀里,只会知道自己是欧家的孩子,没有其它。 顾暖从此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顾暖—— 砰—— 那枪声,似乎没有安装消声器。 接着,这声尖锐的枪声,传遍了整座大厦。楼上,楼下,在楼梯,在通道里奔跑的人,全都听见了。 欧士华身体愣了一下,接着,被身边更加骚动的人群再次冲到了墙角上动弹不得。 人群拼命地尖叫着,推搡着:“开枪了!有人开枪了!是袭击!” 欧士华赶紧把两只手护住自己的脑袋,猫下自己的身体,和其他人一起做出躲避袭击的姿态,嘴巴里则不由诅咒出一句:“这该死的!” 为什么刚好他老婆儿子也都在这呢,而且,都分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突袭。 在楼梯上奔跑着,好不容易跑到了楼顶上的钟巧慧,在听见枪声仿佛从远处地底下穿出来的刹那,立马掉过头。 结果,她看到了尾随她而至的卫长青。 卫长青仰头看到她的身影,于是几步猫跳,矫捷迅速地跳上了楼顶天台,问:“都没有受伤吧?” “我是没有——”钟巧慧说完这话。 紧接两人都发现,黑暗的楼顶天台上,风声咧咧,但是,只有唯独他们两个的身影,顾暖不在。 登时,钟巧慧心头刮过一阵寒风。 卫长青眼疾手快把她身体一抓,阻止她下楼,道:“你做什么?” “你没有看见吗?她都没有到!”钟巧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五脏六腑都被蚂蚁给咬着。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卫长青的脸色也不好看,分明在黑暗里本来看不清楚的环境下,此刻都能清晰地发现他黑糖似的脸上掠过了一道白色的痕迹,“她是孕妇,一个人肯定逃不掉,你肯定要和她在一起的!” 不用他说,钟巧慧也知道,知道!钟巧慧猛地跺脚:“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是我把她推进了另一道门里,因为前面有追兵,我不可能带着她跑,我只能像你一样,把其他人引开,让她有机会逃脱——” 最后呢,最后是,他们两个准备牺牲自己当诱饵的,反而都成功摆脱追兵逃出来了,只有顾暖,不能按时到达楼顶。 顾暖这是多倒霉的运气! 钟巧慧此刻只能用嘴巴呼吸,鼻子已经酸的透不过气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刚才,那声枪声—— 既然不是对着卫长青开的,不是对着她开的,还能是对着谁开的呢? 只有顾暖不在。 脚步声,在他们踩着的地板下面,由远而近,逐步靠近。很显然,对方在一层层撒网式搜索无果之后,肯定是要跟到天台顶楼。 没有时间了。 要么,他们现在回去找顾暖。可是,回去找的话,这会儿下去势必和底下聚集起来的越来越多的追兵,短兵相接。那么,他们的人身安全,必然会受到最大的挑战。 对方人多势众,凭他们两个,卫长青再有本事,都不可能变成三头六臂的孙悟空,以一敌百。 可钟巧慧想,她现在是情愿下去的,下楼去,和对方攻归于尽,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朋友都不知道死了没有,她现在是要抛弃朋友自个儿独活吗? 那等于是一辈子良心受责,受罪!比死了更难以接受。 卫长青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并且把她的身体往前拽。 “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我必须回去找她!”钟巧慧说到最后,忍不住对他的脸吼起来。 卫长青回头,突然把她的脑袋一按,用力地按得死死的,说:“冷静点没有?如果没有,我会给你一盆水,没有水,我会打到你清醒为止。不要说你回去救不了她,我回去也救不了她。” “这样说,你是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她有可能只是落入对方的手里,有没有死,我不清楚,你也不清楚。” 钟巧慧努力地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黑暗里,他的脸迎着北风,似乎和她截然相反地背对着,因此看不到表情。但是,他的声音,他的每个字,是比当下寒冷的北风更加彻骨,让人只能顿觉得是全身的冰凉。 “你——没有心——” 听着她这个声音,卫长青像是冷笑一声,在北风里的声音,都分不清是模糊或是清晰了:“这不是我第一次抛弃自己人——” 钟巧慧继续掰他抓自己的手。 或许是被她的手指甲给割到肉了。卫长青浓眉一皱,紧接,猛地回身,一只手迅雷不及地往她脖子后面劈下去一掌。 钟巧慧哪能敌得过他这个专业人士,立马晕死了过去。 追兵此刻追到了天台上,指着他们俩:“在那儿,不要跑——” 卫长青抱起人,站在八十七层的楼顶天台,望着下面像蚂蚁一样细小的在马路上行驶穿越的车辆,刚烈的眼神眯了下,接着,纵身一跃。 其他人追到天台边上,诧异地看着,他的身影,在从天台上落下去之后,仿佛变成了无影无踪的空气,哪里都找不到。 直到,对面某个地方,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等追兵看到系在天台边上的绳索时,意图割断的时候,卫长青抱着人已经通过楼与楼之间联系的索道,成功逾越到了对面大楼的楼顶。 紧接,那些追兵只好迅速往下撤离,因为直升飞机开始从对面大楼对面出发,在这座大楼的上空徘徊了起来。 卫长青落到安全地带后,将手里抱着的女人移交给队友,说:“送回酒店,给章三爷。” “是。” 卫长青紧锁的眉头没有解开:“通知所有人,务必封锁住大厦的所有出入口。我们有个人,落在对方手里了——” 众人只觉得他这话,犹如刮在皮肤上的北风,字字像刀子一样的残酷。 枪声,又有枪声,仿佛从对面大厦楼里发出来。 卫长青带着自己的人,猛然听见枪响的时候,回头再去看那栋黑夜里的八十七层大厦。 他背后的人,突然悄声说:“我们都以为,原先那声枪响,是对着卫少你——” “不是。”卫长青的眼中倏然闪过一道分不清光色的眸光。 无论如何,这么多枪响,远比只有刚才那一声枪响,要来的好多了。至少,只有一声枪响的话,基本上等于是仿佛一阵风,把最后那支蜡烛的光给灭了,相当于希望全灭。如果枪响依然起伏,这无疑象征着另一种迹象。 刚才那声枪响,并不能消灭蜡烛的光,所以对方只好拼命继续发枪,意图消灭光亮。枪声越多,越证明行动的失败。同时意味着,他们这边的希望,将越来越大。 她的运气,或许不像他们所想的那么背呢—— 欧春华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死丫头,怎么运气总能好到爆?! 明明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只要罗杰斯那砰的一声过去,一切都结束了。她欧春华,依然是,阖家团圆,坐着自己富太太的位置,享受独占儿子的天伦之乐。 可是,她闭着眼睛,听到的是,伴随罗杰斯的那声砰的之后,响起的是老洋人气急败坏的咒骂:“谁?是谁用辣椒水喷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天,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然蛇蝎心肠,天下最坏的女人——” 欧春华急急忙忙睁开眼。 却见,四周已经是烟雾弥漫。 所有人,都不得不努力挥动双手,希望以最大的力度来甩开眼前迷惑阻挠自己视线的那一团团烟雾。 即便如此,七歪八倒之中,互相撞击到自己人的情况都是有的。因此,在这个突然的情况下,罗杰斯的人,都变成了一团盘沙,犹如鼠窝中乱窜的老鼠一样,哪还顾得上其他人。 欧春华眼看事情不妙,第一个脑子里想的就是,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顾暖又给逃了。 于是,她抛下了欧亚楠,两只手抓在地上,猫着腰,宛如爬行动物爬了起来。 由于现场烟雾浓烈,而且在不停喷射的状态中,她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只好用手往前触摸着。但是,哪怕她死了,都不会忘记顾暖刚才身处的方向的。只要是方向没有错。 她的手往前摸着,努力伸着,终于,给她摸到了一个鞋子的感觉。 心中,登时划过一道惊喜,她用力再一抓,这一回,给她抓到了个鞋子的轮廓。 这是什么鞋子,好像,并不像是女人穿的高跟鞋,好像是一双运动鞋。 顾暖貌似并不喜欢穿高跟鞋,但是,今日出席酒会,为了应景,肯定不可能穿运动鞋的。 欧春华愣了下,由于不能分清自己摸到的是什么,因此,当她仰起头之后,看到了鞋子的主人。 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轮廓,是一双眸子。 深色的,像海底一样深邃的眸子。 欧春华的眼里,骤然写上了惊愕的两个大字。 她的眼球努力地睁,妄图都要把眼球给凸出到外面的夸张表情,都不能让她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脸。 因为对方戴了个结实的黑色头盔,只有一双眼睛,偶尔在头盔上一线的玻璃罩下面流露出一点痕迹。 可就是这双眸子,让欧春华像是经历了天翻地覆的震动。 她头晕,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因而,等她稍微定神时,她必须用力地转头,迅速地去找到儿子的方向,确定儿子在原地没有动。 等她爬回去,摸到了欧亚楠的身体。前面,那个戴头盔的男人,把在地上闭着眼睛的顾暖抱了起来。 欧春华开始左右旁顾,好像天旋地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在地狱,或是在天堂? 她一面看看自己儿子欧亚楠的脸,一面掉头去看那个戴头盔的男人的背影,意图想抓住那个头盔,再看一眼那个眼睛。 当然了,她只能抓住此刻昏迷的欧亚楠,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那个身强力壮的行动自如的男人去把顾暖抱走。 于是,在那个戴头盔的男人,把顾暖抱起来,刚好往她这边瞥一下时,她突然间竟是全身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表示出害怕和恐惧,两只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身旁的欧亚楠。 对方那双宛如黑海一样的眼睛,在她抓着欧亚楠的手却是颤抖不已的手指上扫过一眼,眼里仿佛倏然闪过一道光。接着,他抱起顾暖纵身一跳。 在罗杰斯拿着手枪哆哆颤颤的那只手,再次举起乌亮的枪口,想穿过烟雾瞄准他们时。 砰,第二声。 欧春华发出一声尖叫,划破了空气和烟雾。 枪她都不知道射中了谁没有。 只知道刚才那声枪响,她确实整个心脏都在颤抖。 罗杰斯的咒骂声紧随再起:“妈的,操蛋。谁,是谁?看我打死你!” 砰砰砰,接连数枪。 响起的是一部分倒地痛苦地尖叫的声音。 吉姆不得不冲上去,握住罗杰斯拿枪的手,喊道:“罗杰斯先生,他们走了,走了!你现在再开枪,打到的都是我们自己人!” “你说什么?走了?!”罗杰斯没有办法相信,他的双眼又红又肿,仿佛两颗桃子似的。 这都是顾暖在他开枪前,拿出了卫长青送她的防狼喷雾冲他眼睛喷射出去的杰作。 “你说他们走了?他们怎么逃出去的?这里都是我的人!”罗杰斯不可置信地叫着。 等困扰在现场的烟雾慢慢地散开之后,确实是,本来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顾暖,不见了踪影。除了欧春华还有看见一个人,其余人,是连顾暖怎么消失的,都摸不到任何头绪。 “她自己一个人跑不掉的,快给我追!”罗杰斯指着前面的方向大吼。 欧春华只觉得自己四周的声音都在远去,此刻在她的心里,连顾暖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黑色头盔下面暴露的那双眼睛。 一个矫捷的身影,宛如黑豹一样,一只手抓着快速下降的绳索,另一只手始终托抱着一个闭着眼睛女人,从一部空了的电梯楼道中间,快速降落到了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接着,最终,成功降落到了稳当的,早已停在原地等候的黑色摩托车上。 男人把女人抱在自己胸前,同时启动了黑色摩托车。 在楼上所有人,为搜索他们的踪影毫无头绪,宛如无头苍蝇一样瞎找的时候,黑色摩托车仿佛一条无声无息的黑蛇,驶出了停放的地点,接着驶上了前面一辆打开了后车门的小货车。 货车在接到摩托车之后,关上了车门,向前方驶去。货车驶出楼底时,却已经是另一座大楼下方的停车场。 紧接,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货车再次打开后车门,让摩托车离开自己。两辆车分头往东西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的声音,在城市里此起彼伏。 只有黑色摩托车仿佛驶离了尘嚣,是一直离开了城市的中心区域,离开了繁华地带。 顾暖好像能听见风声,但是,并没有感觉到风刮到自己的皮肤上。相反,她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仿佛一床厚实的棉被,抵挡住了所有可能袭击到她身上的寒气。 是,是谁? 是他吗? 在拼劲那最后一道力气冲罗杰斯的眼睛喷出辣椒水以后,她就毫无力气了。然后,她那只,尚有一线听力的耳朵,似乎能听见很多人在尖叫。 其中,包括了欧春华的尖叫。 或许其他人听不明白,偏偏,她是最能听明白欧春华那声叫声里蕴含的是什么。 是,她和欧春华是死对头,是冤家,可是,她同时,是最了解欧春华的人。因为谁让,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反而是敌人呢。 当她努力睁开只眼时,看见了,看见了在巴西那时候看见的那个黑色头盔。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低头,在她脸上扫过一眼之后,转动摩托车车头,随即潜入了一间地下车库。 车库里,没有人的样子。 他一个人把她抱下车,放进了一间房间,这个房间里貌似只有一张床,他把她放在了床上。 顾暖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这个男人,并没有马上脱掉自己身上的头盔,只是脱下了自己手上的黑色皮手套,然后,戴上了一双橡胶手套,像唐思礼经常戴的那种。 他拉开了床头边上的抽屉,拿出了放在里头的针具。 顾暖喘了喘气,看着他拿注射器在吸取什么药水。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水。 然后,他开始抓住她的一条手臂,拉高袖管,用橡皮带扎住她的手臂,暴露出皮肤下隐藏的血管,注射器的针头扎入她的血管里头。 顾暖那刻确实心头颤了一下。 在给她把针管联系上了血浆的袋子之后,他回头看到她脸上,看见她的脸很是平静,仿佛无论他对她做什么事都不会惊讶一样。 “谢谢你救了我。”顾暖道。 对方对于她这么冷静十足的声音,似乎眯了下眸子。 “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吗?”顾暖说,声音,依然很是平静。 男人,在黑色头盔底下的眸子闪了闪。 或许他在斟酌,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叫尼奥,顾小姐。” 一个带有童稚的孩童的声音,插入进来。 顾暖望过去,看到了房间另一边,不是连着库房的门打开之后,从外头蹦蹦跳跳拿着玩具飞机走进来的男孩子,正是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男童——安东尼。 安东尼在走进来之后,亲眼看到她的样子,本来笑得很开的嘴巴登时瘪了下来,有些忧愁的眸光开始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裤子上的一些血迹。 “尼奥,她怎么了?” 尼奥,把自己头上的黑色头盔摘了下来。 本以为,这会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黑色头盔底下,还穿着一黑色头罩,是同样把他的样子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只有他的那头黑发,那么的浓密,仿佛黑色的森林似的,黑色的海藻似的,漂亮,而且神秘。 顾暖看着他的发梢,微微卷着。 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头发。 安东尼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神情,也没有看见尼奥的神情,只是担心地说:“她好像流了血,不用送去医院吗?”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尼奥的反应。 倒是那扇他刚走出来的门再次哔的一声打开,从里面出现的轮椅上,坐着的是菲利普斯公爵城堡的女主人,梅丽莎。 顾暖都不禁想:她这是逃出了狼窝,转眼又回到了狐狸窝了吗? 安东尼帮自己太祖母推着轮椅,推到了顾暖的床边。 梅丽莎打量顾暖脸上一圈,说:“你很幸运。” “你本想我会死了吗?”顾暖道。 梅丽莎深层的嘴角边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你不是赌我不会让你死吗?” 顾暖没有说话,对此仿佛不想做任何评价。她和梅丽莎之间的赌博,其实在上次已经结束了。梅丽莎也放过她一马了。 梅丽莎坐在轮椅里,交叉起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很聪明。我上回就和你说过了。所以,我之所以会救你,原因也只有一个,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顾暖微垂下眼:“这只是一个老太太,渴望自己的孙子回家罢了,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浩然听你的话。之前,我怎么说都好,他都不听我的。他天生对我感到反感。虽然我觉得我和你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男人的眼睛总是盲目的,他们只看到他们所喜欢的女人喜欢什么,他们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这就是爱情。”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夫人。我只是庄先生的投资顾问,再说了,我有丈夫。” 梅丽莎的手指头,悠然在手背上敲了敲:“你认为你丈夫还活着吗?” “他当然活着。” “可他到现在,都没有来见你。” 顾暖的眼睛微眯:“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更不会受到任何人有意的挑拨离间。” 这话,无疑是惹到了这位女公爵心头感到了恼羞成怒。 “那好,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想看看你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有我孙子出色吗?” 顾暖的声音平静又肯定:“他会来的,他死也会爬到我身边。” 梅丽莎瞬间转动自己的轮椅,径直出了这个房间。 安东尼看看自己太祖母,又看看顾暖,明显左右为难。 “尼奥,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看看公爵夫人。”安东尼最后决定,说。 尼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黑色摩托爱车旁边,蹲下身体仿佛在检修机器,都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安东尼急匆匆走了。 房门一关,这里面,又只剩下了顾暖他们两个人。 顾暖看着蹲在地上的那个背影,看了会儿,闭上眼。 似乎听见了她沉睡了的声音,蹲在摩托车前的男人,慢慢回过头,眼光,漫长地落在她的脸上。 【162】把她交出来 钟巧慧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脖子疼。 那该死的黑猫警长,居然打自己人! 越想越气,她坐起来。 “小心点。” 身边一个声音说。 钟巧慧一只手摸着自己脖子,一只眼瞪了过去。 眼前,床边上轮椅上坐着的,不就是黑猫警长的同党! 现在,她快恨死他们这群人了。 “不关你事!”钟巧慧掀开被子,脾气很大道。 章三凤倒是没有了小时候的大脾气,变成了现在的好脾气,摇头说:“怎么会不关我事?” “怎么关你事了!”钟巧慧杏眸瞪起来唬着他,“好意思,你说呀!我朋友都快被你们害死了!你们不管她死活,不就不关你事!是,她是我朋友,不是你们这群没有心的人的朋友,关我事,不关你事,你给我走开——” 说着,她伸手在他胸膛上一推。 章三凤坐在轮椅上纹丝不动,算是硬生生地挨了她这一拳。 或许这样的话,他心窝口会好受一些。但是,不代表他认为卫长青最后的做法是错的。 他低低有些沉重的嗓音说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你说什么?”钟巧慧见推他不动,更气。想这男人都坐在轮椅上了,怎么像石头一样推不动,让她这个推着的人反倒觉得一种挫败感。 “我说,如果你想哭的话,没事,我当作看不见——” 钟巧慧惊愕地张大嘴巴,看着他。 他以为他是谁呢? 章三凤抬起的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她的脸,目光突然是那样的仿佛燃起了两支小蜡烛一样,专注的,让她都突然感觉到一种脸烧的热感。 钟巧慧别过脸。 伤心,难受,那是肯定的。想哭,有,那瞬间,在天台上的时候,在得知顾暖没有到达天台的时候,她痛苦到五脏六腑都快炸了,因此,真的很想哭。 可是哭一点都没有。再说那个爆炸性的情绪过后,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焦急救人,没有时间哭。或许,会哭吧,如果事情真的变得很糟糕的话,结果是她都无法承受的话—— 哭,肯定会的。 但是,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哭。最少,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这样多难看。 她为什么可以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呢?哭了再被他笑。 他从小笑话到她大。只因在两情相悦方面,是她单打独斗,所以,她是劣势的那方,好比她刚才推他那一下,她用尽了力气,他仍旧一丝不动,没有感觉。 她一直在推他这块大石头,岂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强求不来的,因此一直推不动,推不动。 他是个石头,她,就是那个笑话,大笑话! 叫她在他面前哭? 笑话! “不,我不会哭的。” 她的声音,仿佛湖泊上起的一阵微风,传过来,吹起的是他心头上的一丝涟漪。 章三凤说:“你是,不想在我面前哭,想在我大哥面前哭吗?” 她的背部登时僵了一下。 他从这个方向看得很清楚,能看见她脸上的那股悲伤,能看见她逃避他躲着他的种种轨迹。 真好笑,本来,不该是他躲着她的吗?因为他曾经对她做过多么不好的事情,现在连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羞愧不已。 “你——不要乱扯——”钟巧慧不自觉地吃力地说着,“我都说了,这不关你们的事了,更和你大哥毛关系都没有。” 章三凤叹口气的样子:“我是,想让你情绪发泄一下,这样或许能更好地接受这些消息。” “什么消息?”钟巧慧转过头。 “是这样的。长青后来,三番努力之下,打听到,确实好像对方并没有抓住她的人。有人把她带走了。什么人带走她的?没有人知道。监控录像好像一样没有能抓住他们走掉的踪影。因此,现在不能肯定,她是落入谁人的手里,是好是坏。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最少暂时她没有因此被人伤害。但是,也肯定不能说事情完全现在就是好的,毕竟她都不知踪影——” 钟巧慧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话里的语无伦次。 他是章三,整个赌博界都闻风丧胆的一号人物。几万亿的资金,在他面前都是荣辱不惊。所以,很难以想象,有一天,他说话能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模糊糊的,好像一点信心都没有的状态。 在她质疑的眸光射过来时,章三凤的嘴角边不得不浮现出了一抹苦涩的味道:“对不起。” “嗯?” “我确实,在这次事发之前,并没有能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知道这是我的第六感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说,事情原本没有那么糟糕——” 钟巧慧看着他:“当然不怪你。你那个第六感,也不是每一次都是准确无误的。你忘了吗?小时候,我送你一样东西,结果,你说那是垃圾。我明明送的不是垃圾。” 章三凤的脸色咔然一变,变成了灰色。 还好,没有变成黑色。 钟巧慧耸耸肩头,想这种复仇感还真是快意。 章三凤微低下那张秀气的脸,道:“以前的事,是我错。” “那些事其实我都忘记了,真的,全部忘记了。要不是你突然自己提起。”钟巧慧道,口气貌似漫不经心的。 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好了一些,章三凤脸上不自禁地掠过一丝欣悦。 钟巧慧抓住了他这个表情,眉头一皱:“所以说你们都是没心的人,冷血心肠的人。你和他一样都是那么想的吧。当场就把顾暖,把身处在危险境地的同伴扔在那里自己跑掉了。说真的,你们不配做人!” 面对她这番指责,章三凤的脸色倒是没有任何变化,说:“长青的决定,我确实认为在那个时候,是正确的。我们总不能在失去她之后,再接连失去你和长青。” “借口!”钟巧慧忿忿然,“他自己都说了,这种没有良心的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做!” “确实,他不是第一次,对于我来说,也不是第一次。” 钟巧慧的喉咙里突然咔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 章三凤转动自己座下的轮椅,脸朝窗外,背对着她,仿佛已经忘记了她这人的存在,是在外面的黑暗中寻找某个人影。 钟巧慧只能从他不动的背影里寻找着,看到了他抓在自己那条废腿上的那只手,是抓成了一个拳头。那时候,她的心伴随他这个动作提到了嗓子眼上。 “会找到他们的——” 章三凤低哑的声音,像是随着一阵夜风,飘出了窗外。 * 酒店里,伴随警车消防车等救援力量的到来。 欧士华和大厦里大部分的客人,得到了解救。 警察潜入内部寻找作案人员。 到这个地步,貌似,欧士华和其他客人,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间,他们好端端参加的商业酒会,变成有人袭击了呢。貌似是,也没有什么客人受到袭击的样子。 大多数客人的受伤,都是因为慌乱之间,互相踩踏碰撞所造成的。而幸好,酒店里并没有真的失火,空间也够宽敞,互相踩踏的结果貌似没有那么的惨重。大多数人只是轻伤。 像欧士华,连轻伤都没有。皮肤上几块小小的淤青,自个儿擦点药酒几天就能散了。 很快的,在休息场所,在现场处置伤员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他,说:“欧先生是吗?” “是。”欧士华点头。 “找到你要找的,与你失联的家人了。” 欧士华马上站了起来,问:“是我太太和我儿子吗?” “是的,他们在等救护车到达。”工作人员说。 听到家里人受伤了,欧士华相当紧张,加快脚步穿过人群。没过多久,他在一张帘子隔开的小空间里,看见了自己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急救床上的儿子。 欧亚楠不知醒的样子,闭着双眼,头上,缠着厚重的,不知道多少层的绷带,白色纱布上,有一些暗色的血迹,足以说明其伤势之重。 见此,欧士华双手发抖。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欧家的唯一的香火。 转头,他看到了孩子的妈。 欧春华坐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脸上一副呆滞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是身处在哪里似的。 那瞬间,欧士华突然想揍眼前这个女人。 因为儿子是因为去找她,最后变成这样子的。 现在儿子都变成这样子了,她这个当妈的,倒好,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似的。 “亚楠怎么受伤的?”欧士华当着太太的面问。 听见他的声音,欧春华抬起头,貌似魂魄未回归体内,给怔着的样子。 “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现在都和他在一起,你能不知道?!”欧士华先声夺人,拦截她任何辩解的为自己洗清罪责的言语。 欧春华仿佛回过神来了,心里冷笑几声。 果然,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儿子,而不是太太。 幸好这点认知,她早就了然于胸了。 “当然,不可能是我伤害他的,你想都知道。”欧春华说,声音清冷无比。 欧士华愣了一下,接着说:“你——” “我怎么了?我是这个孩子的妈,难道能伤害他?”欧春华抬起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你自己说呢?你这幅气势汹汹兴师问罪对着我的姿态,是想什么了?不会是想着,是我把他砸成这样的吧?” 欧士华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是因为,按常理来说,确实不可能当妈的伤害自己的孩子。自己太太,向来比他更疼这个宝贝儿子,疼到有时候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看不过眼,感觉老婆太过溺爱孩子了。 “我当然不是说,是你干的,只是——”欧士华说到这,突然想起她话里的漏洞,“你说亚楠是被人砸伤的?谁砸伤他的?” 欧春华当然也没有想到他的脑子瞬间能转的这么的快,怪自己刚才说话快言快语说漏了嘴巴。 “是谁?”欧士华生气地叉着腰。 无论是谁敢伤害他的儿子,他肯定没完! 欧春华暗地里吞吞口水,灵机一动,道:“当然是那个人了。” “哪个人?” “姓顾的。” 欧士华瞬间没有能回过神来:“你说什么?哪个姓顾的?” “你我认识的,还有哪个姓顾的?在今晚这里出现的,又有哪个姓顾的?”欧春华对着自己先生那幅茫然的表情,嘴角勾出一抹嘲讽,“怎么,情愿相信那个狐狸精,都不愿意自己太太的亲眼所见?” “不是,你是说,说是顾小姐干的?”欧士华确实觉得不可置信,“她为什么对亚楠行凶?” “还用说吗?”欧春华振振有词,“你自己之前,不是一直都在怀疑着什么吗?” 怀疑,是,他之前是怀疑,在听说了一些不好的谣言蜚语时,说自己儿子在工作的医院里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时常有接触,关系好像有些不可告人。要不然,他不会着急回国,安排儿子相亲。不过在那次相亲晚餐会上,不是证实了吗?证实了自己儿子,其实喜欢的人是赵家的小姐。 欧春华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继续落井下石:“其实,都怪我,我早就知道他们这层关系了。那个女人,真是坏,坏到家了。知道亚楠喜欢上的人,是自己老公的外甥女以后,开始逼着亚楠做出选择,亚楠不依从她,她不就心急了,开始伤害亚楠了。” “你说她喜欢亚楠,可是她不是嫁人了吗?”欧士华说。 “她是嫁人了。可是,谁不知道,她是因为贪萧家的钱,才去巴结萧家的公子爷。她怎么可能真正喜欢萧家的少爷,她喜欢的人是我们家的亚楠。再说,她这种女人,脚踏几条船很正常的。很多人都还说,她和很多男人的关系都牵扯不清。”说到这儿,欧春华锐利的视线在欧士华脸上一刮,“你和她再走近一些,我怕,你和她之间,都有扯不清的关系了。” “你胡说!”欧士华猛然一甩手,脸上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欧春华冷笑:“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好感?” 欧士华双手叉着腰,转过身,貌似不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是开始观察儿子的情况。 看到他这幅态度,欧春华无疑怒到了极致。砰的,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伤害你的儿子,把亚楠伤到了这样,你还想护着她,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人家爸的。” “谁伤害亚楠,我肯定会和这个人没完,你放心!”欧士华道。 欧春华嘴角一扬,掀开帘子走出去。 刚好,前面碰上了走过来的唐思礼。 由于临场的叛变行为,罗杰斯并没有打算处置唐思礼的打算。再加上那时候,现场一片混乱。在罗杰斯的人自乱阵脚的时候,外方警察的到来,使得罗杰斯的人慌然全部撤退。让她和唐思礼,都得以安全地在那片混乱现场里存活下来。 现在面对面,欧春华不禁得考虑,这个男人,会不会知道她的什么秘密。据她仔细回想,唐思礼是在她砸伤自己儿子之后出现的,并没有看见她行凶的场面,因此,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只与罗杰斯有关,和她无关。 “唐教授。”冷静下来之后的欧春华,用平常的姿态和唐思礼面对面说话。 唐思礼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样子,只是眼睛往帘子里面瞧了一眼。固然,在现场时,在罗杰斯带着人慌然逃跑之后,给自己学生处理伤口的人是他本人。 但是,现在他回来一看,似乎学生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个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与此同时,欧春华是非常小心地想抓住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医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或许,从这个男人身上,可以第一时间判断出欧亚楠的伤情预后状况了。 “谢谢你,唐教授。”欧春华说。 唐思礼好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的目光扫过她脸上,接着转身,向外面走去。 欧春华对着他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 她口袋里的电话接着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罗杰斯的秘书吉姆。 “欧太太,罗杰斯先生很感激你的协助,希望和你再一次快乐地见面聚餐。” 欧春华本想说,这没有什么必要吧。她可不想继续掺和进去这趟浑水里。 吉姆那边说:“欧太太,听说你儿子受了重伤,而他,是欧氏集团重要的继承人。刚好,警察受你先生委托,全力追查凶犯,那肯定是要极力先找到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 欧春华的脸色顿变,道:“那个录像,貌似对于罗杰斯先生更重要吧。因为关系到罗杰斯先生涉及是否犯了一级谋杀罪的罪名。” “我们认为这不是问题,因为,那都是罗杰斯先生到达现场之前发生的事情。” 欧春华保持冷静,说:“好,你说在哪儿见面。” “等会儿,有辆车过去接欧太太。” 欧春华关掉手机之后,开始考虑着对方要拿她怎样。 杀人灭口吗? 貌似没有必要。 反正,罗杰斯应该很清楚,她不会泄漏他的事儿。但是,总得以防万一。 如果罗杰斯真的打算把她杀了灭口,那么,可远不止是她的问题了。罗杰斯下一步的毒手,会伸到她儿子身上。 说来说去,这事儿都是顾暖那个死丫头惹出来的。那时候,要不是这个死丫头嘴硬,硬是和罗杰斯作对,也不会惹到那个老头不顾场合掏枪射杀人。 现在可好,把她和她儿子都连累上了。 欧春华哼一下,想着,顾暖想必这会儿哪怕被谁救了,都是在劫难逃,因为无论是顾暖逃到哪里去,罗杰斯都会追到天涯海角把顾暖杀了灭口。 只是,那个带走顾暖的男人,为什么那双眼睛会那么地像她儿子—— 很快的,欧春华没有把罗杰斯是不是会杀了自己放在心上了。因为,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或许性命,都远没有金钱来的重要。 只见大厦里面,大堂内部高高悬挂的舞台展示屏,因为在此次突发事件中毫发未损,因此,新闻在大屏幕上的播放,并没有能影响到传播。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新闻报道。 屏幕里的男主持人显得表情非常夸张而生动,是激动,激动到脸色发红,好像喝了高浓度烈酒的男人。让观众们都快误以为他是在过狂欢节,因此喝醉了酒就上了电视台,只因为他说的每句话,对于这里在场的每个人而言,都像是天方夜谭,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的东西,那就是—— “天啊!天啊!这件事是相当于在我们城市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不,是在投资界里引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有专家声称,如果整件事调查无误,确认是真实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真的因此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毕竟,这可是涉及千万亿,不,不止千万亿的资金!谁能相信呢?全世界,金融史上最可耻的骗局,涉案金额最高的骗局,此刻正发生在我们面前,在我们这个城市里——” 欧春华感觉心脏某处血液宛如喷泉一样射了出来,那种急剧膨胀的感觉,正如电视台里的主持人所说的那样,炸弹要爆了,而且是一颗超级炸弹! 现场顿时人声鼎沸。无数投资人,像欧春华认识的那些著名企业家,金融家,投资客们,只要参加这次酒会的,受到罗杰斯邀请的,投入了无数资金在罗杰斯组织的这次金融峰会里的,没有一个,不站起来,双眸圆瞪,仿佛鳄鱼的眼珠子从眼眶里头掉了出来一样,对着电视屏幕里的主持人。 “他在胡说些什么?!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 说这句话的人,绝对不是罗杰斯的人,更不可能是罗杰斯本人。是和她欧春华当时一样,听到自己被骗的消息之后,登时无数火苗在自己身上燃烧,因此跳起来首先把矛头指到说他们被骗的人身上。 不,他们绝对没有被骗! 而很可笑的是,在电视屏幕里的男主持人甚至都没有提到罗杰斯,没有提及这些酒会,更没有说出是他们这群人被骗的言语前,已经有人自动自觉地站出来了。 因而,欧春华只感到满盆的冷水在她全身上下拼命地浇注着,冻得她直接坠入十八层的冰窖里头。 这无疑,证实了,顾暖的话,其实在每个人心底里,包括在她欧春华的心里面都存在着的。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毕竟那都是一笔笔庞大的资金,一旦事实被验证,分毫未能取回,结果——是这里哪个人都无法承担下来的。 欧春华于是想到了,之前自己刚刚拿着苏瞎子给她的资金,那个帐目的数字,刚刚是从她户头划到了罗杰斯的银行账户上。 必须,尽快,在其他人像她欧春华之前那样极力否认这个被骗的事实之前,在所有人得到真相那将会争先恐后去罗杰斯银行索要回自己的账款之前,先一步,要回自己的钱,不然,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于是,她喘着气,努力地拨开眼前的人群,可眼前涌动的人头好像无止尽的海浪怎么都拨不完似的。 等到她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往外挤,然后,她发现了,和她一样争抢着要去罗杰斯银行的人群里头,竟然有詹董事长的面孔。 詹董事长的面孔上,显出一样的焦急不安忐忑。隔得老远,她似乎都可以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这么说。 “她说的都是对的。顾小姐说的都是对的。我明知道她说的全是反话,有意提醒我先一步行动,可我还是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该死的——” 伴随这话的落地,后面的巨大屏幕上,男主持人,用着洪大的嗓门,说着和詹董事长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说:“那就是——我们当地著名的投资大鳄,罗杰斯,他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大堂里的人群先是安静,一片的鸦雀无声,仿佛死尸遍地的场景。欧春华趁这个时机,继续拼命往前挤。可这些不动的人,已经犹如僵尸一般铸成的铜墙铁壁将她牢牢地挡住,要把她一块儿拖进这片死亡的泥沼里。 不,肯定不可能让你独善其身。几乎,欧春华触目所及的每张表情上都是这样写着的话。 “天啊,罗杰斯是个骗子——”有人当场失声痛哭了,跪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随同这声哭声打破了寂静,大群的人,开始同一方向往外挤。 “罗杰斯在哪里?我的钱,我的钱!” “那个骗子必须把钱还给我!” 欧春华瞬间被左右动起来的人群夹成了人肉饼干。她只好伸出手,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臂,歇斯底里用尽自己的力气,在所有讨债的人群里面高吼着自己的那份子钱:“还有我的钱,我的钱!你们不能不管我!” 这个时候,谁顾得上她呢? 每个人,只会想到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最重要! 欧春华的声音,乃至人影,很快的,被人海给淹没了。 在距离酒会不知道多少距离的一栋私人别墅里,苏逸夏捶打着身旁的沙发,笑得前扑后仰。固然,她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电视屏幕里面男主持人的夸张表情,但是,她听得见,完全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姑妈欧春华脸上心里都在流泪的哭声。 欧春华此刻的哭声,肯定都是连心里的肉都被割下来那样的流着血,痛彻心扉,欲死不能,活着就想死的那种感觉。 此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太快乐了,太快乐了。 这种勾人上当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要以为,只有她欧春华会做! 苏逸夏在沙发里抓起自己的五只手指,冷冷地笑着。 是的,在她苏家破产之后,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把她们苏家逼到这个境地的,远远不止顾暖一个。说起来,最坏的人,还是要数她姑妈欧春华。 欧春华为了报复娘家人看不起她,同时,对于苏逸夏的父亲巴结她的行为蔑视不已,因此,专程让人介绍给苏父做歪门生意,让其上当,走上了歧途。 如今,欧春华借了她的钱,投入了一个巨大的骗局里,颗粒无收,这些钱,一天一个利息,她苏逸夏都会从欧春华身上割下一片片肉来。 当然,还有顾暖—— 就不知道顾暖上当了没有? 苏逸夏的眸子里闪了闪。 卫长青、章三凤等,在酒店里和全世界的人一起,都接听着电视台里此刻播放出来的这则震惊整个金融界的消息。 虽然,他们其实在新闻播放出来之前,都知道罗杰斯是个骗子了。 “不是我们的人放出去的消息。”卫长青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严峻的态势。 由于顾暖被不知来路的人带走,他们是不能随便把消息走漏出去的,主要是为了顾暖的人身安全着想。照这样的推断的话,把消息泄露给新闻媒体的人,至少是第三方人马,这会是什么人干的? 几个人都在埋头思索着。 章三凤清秀的眉头拉拢起一簇,道:“或许是他们干的,但是,他们目的是什么?” 说是黑帽子干的,可是为什么黑帽子要揭露罗杰斯是个骗子。原先,他们都以为黑帽子或许与罗杰斯有勾结呢。既然罗杰斯是个骗子的话。可是,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似乎事情并没有他们原先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们肯定有什么目的!”在室内徘徊的展大鹏,站定脚斩钉截铁地说。 钟巧慧看着他们几个,只想知道一件事:“现在问题是,顾暖在哪里?!” 章三凤扫了下她焦急的表情,有一句话吐到嘴唇口因此没有说出来。现在,有人故意把这则信息放出来,肯定,是和顾暖有关的了。 反正,首先,罗杰斯一定是怀疑这事儿是顾暖或是他们干的。 可以说,对方这招简直是一箭三雕。 不,可能远不止一箭三雕。 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 梅丽莎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缓缓地放下了拿着遥控器的那只手,转过身,对身旁的小曾孙子说:“去把你二叔叫来。” 安东尼看着电视机里新闻的青白脸色,这才有了一些血色的样子,点个头转身就跑。 不用多久,庄浩然被孩子给拉到了自己奶奶的房间里。 “奶奶,你找我?”本已经打算入睡的庄浩然,身上都换上了睡袍,有些吃惊老人家这时候突然找他。 那是因为他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他的手机信号,都被老人家屏蔽了。 梅丽莎没有开口。 很快庄浩然注意到了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因为这次酒会与顾暖有关,他开始全神贯注在听,听完之后,稍显沉默。 梅丽莎问他:“你怎么想的?” 庄浩然道:“她不会受骗的,她那么的聪明。” “是,她很聪明,我承认。所以,我是那么地希望,如果提早些时间,能遇到她的话,或许,在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听出公爵夫人的话里话中有话,庄浩然抬头,看起了老人家:“奶奶,你这话意思是——” 梅丽莎苦笑。或许外人听到这则消息,都绝对不会联想到她菲利普斯女公爵身上。因此,最清楚此事利害的,并且与她菲利普斯公爵城堡有关的人,恐怕只有她自己本人了。 她本想要收手了,因此都与罗杰斯那边达成了某种协议。如今,因为罗杰斯编造的骗局提早被人揭发,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揭发了,导致,罗杰斯本来答应她的,今晚拿到投资款会先打回给她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然后,很快家族里的其他人,都会知道她这个公爵夫人干了件大蠢事。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担起责任,那么,这个城堡,这个公爵的位置,不会属于她的了,如此一来,她想在这个城堡里继续保护某个人,成为了奢望。 而这一切,都是某个人的杰作,在很久以前,设计了她和罗杰斯的项目接触的时候。 因为她老糊涂了吗?或许是的。老糊涂了,所以,很想保护眼前这个孩子。 “听我说,孩子。”梅丽莎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掏出了脖子上悬挂的一样东西。由于这东西一直都被她藏在衣服里,因此,极少人知道。 庄浩然吃惊地看着,看到她拿出来的是一把钥匙。那钥匙是用纯金打造的,小指头长那样一把,看起来,像是金光闪闪的王冠。 “拿着它,然后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梅丽莎把钥匙从脖子上取下来之后,放进他掌心里说。 庄浩然愣着:“奶奶,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想保护她吗?我知道的,你想保护她,因此你听从了她的话,即刻回到我身边来,而这就是答案。你可以不相信我,讨厌我,但是,你相信她的话。” “不是,奶奶,我听不明白。我觉得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后面的话,庄浩然自然说不出口,他眼前的公爵夫人,脸色平静从容,越是这样,越让他感到心惊胆跳。 遗言,老人家现在的表情像是在说遗嘱。 梅丽莎对他点的那下头,似乎在肯定他的猜想。 庄浩然拼命摇头,想把钥匙还回去。 “拿着!”梅丽莎突然声色俱厉,“赶紧走!如果你想保护她的话,就听我的话,听这么一次。那个人快来了,他会杀死她的。” 庄浩然全身抖了一下。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梅丽莎低沉的声音说,“你讨厌我,讨厌这个城堡里的每个人,你认为,我是个恶棍,一个混蛋。因为,金融家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贪婪,他们积聚钱财,让很多人生活在贫困线下。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金融家,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因为很多人,再也没有一夜成富的路可以走,有些人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得到实现。然后,很多企业都会破产,这个世界到处都会发生抢劫,战乱,因为,来不及了,当金融诞生的那一天,已经这个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我们别无选择——” 庄浩然只是死盯盯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仿佛要把她刻在心里头一样。 见到这个孩子这个表情,似乎梅丽莎已经心满意足了,她嘴角微微勾了下:“你会明白的,我相信你,因为你相信她的话,所以去找她吧。” 说罢,她对身旁的安东尼点了下头。 安东尼拽着庄浩然往外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庄浩然与孩子拉扯着。 到了门口,安东尼突然小身体抖了抖,说:“走,他来了。” “谁来了?”庄浩然不解的,抬起头一看,看到了走廊里走来的人,那是一个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这令他诧异非常。当他回头想去找老人家时,老人家卧室的门却对着他一关,截断了后路。 安东尼带着他往走廊的另一头跑。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电梯。 “他们是什么人?”庄浩然在电梯里依然迷惑不解地问。 安东尼拼命地按着电梯的按键。 庄浩然只好把他的小身体固定住,低声说:“不要慌乱,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二叔,你不知道吗?他一直想杀你,一直都想杀你,我继父!” 安东尼是自己大哥庄浩雄的继子,当时,他向顾暖坦言的那些话,确实是部分是事实。 庄浩雄娶了个老婆,那老婆生下来的孩子,是安东尼,但不是庄浩雄亲生的。 唯一一点不同就在于,这孩子,后来,被公爵夫人带回了城堡里养大。当时,连他庄浩然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促使公爵夫人能有这个决定把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带回城堡里。 安东尼攥着两个小小的拳头说:“我很感激公爵夫人后来收养了我。因为不是公爵夫人后来收养我的话,我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公爵夫人的心意,我很清楚。这个城堡里的人,已经心里都不向着二叔你了。但是,公爵夫人属意二叔继承这个城堡。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公爵夫人执意为了二叔你,把顾小姐放走的原因。” “你——”庄浩然皱了下眉宇,“你是说,公爵夫人,一直在帮我保护顾小姐?” “是,我知道顾小姐在哪。而那个人,我继父,肯定会伤害她的,因为你喜欢她,他知道,让你不高兴的事,让你伤心欲绝的事,他绝对都会做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我第一天看见他的眼睛时,就知道,他是个善妒的男人。他连我这个孩子都不会放过,你说呢?” “你在胡说什么?他娶了你妈,然后,你才可以生下来——” “不是的,他只是单纯地想报复我妈。他收养我,折磨我。你不知道而已,在我没有被公爵夫人收养回城堡之前,我跟着的那些人,说是我姥爷姥姥,其实都不是!他们不断地以各种方式羞辱我,而这都是他的主意!” 庄浩然像是傻住了一样。 安东尼推着他的身体,道:“二叔,你不是不知道,你是装作不知道!他故意让你讨厌公爵夫人,讨厌这个城堡里的每个人的,因此从小他就处心积虑让你难堪!” 见庄浩然还是不动,安东尼一狠心,道:“二叔,你再不走,他现在应该是到顾小姐那里去了。” 庄浩然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你说,他想杀她?” “是,上次公爵夫人放走顾小姐时,他不好直接说,其实是反对的,而且,是他故意把顾小姐带回城堡里,本想借刀杀人,但是被公爵夫人识破了。” 安东尼坚定不移的小眼神,看着庄浩然。 车库里,躺在床上的顾暖仿佛远离了尘嚣,在那里静静地躺着。 从摩托车旁走回来的男子,伸出的手,仿佛要触摸到她的脸上,但是,又仿佛隔了一层永远穿不透的墙,只能停顿在半空中。 在他迟疑了半宿,准备收回手转回身时,她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你打算永远不和我说话吗?” 他回头,和她睁开的黑亮的眼珠子对上。 她的眸光仿佛利剑,同时闪烁着,又宛如温柔的湖泊。 几乎是,他不由自主地要往后退一步。 顾暖的手伸了出来,是摸到了他脸上带着的黑色脸罩。 他的眉头因此一皱,在她的手要扯下他的脸罩时,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顾暖瞬间感到疼,但是,远不及心头的那抹酸。 秀眉微微簇起:“顾笙——” 对面,他没有任何声音。 她猛抬起头,看见他背对着她的侧脸浓眉深峻,他眼睛直射的车库铁门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正在接近。 事不宜迟,他一把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当他要把她放到自己的摩托车上时,车库的门,打开了。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手里提着根铁棍,像是优雅的绅士甩着拐杖一样,面具下的那双冰寒的蓝眸扫过他们两人,道:“把她交给我。” 【163】终于见到了 酒店里,卫长青做好了安排。 展大鹏看他要行动,问他:“不是没有任何线索吗?” “如果像我们推测的那样,真是有几方不同势力在行动的话,肯定会有人想逃出这个地方,我会在城郊一些比较适合追逐的地点布置埋伏,或许能有一些收获。”卫长青道。 其他人听他这话,都知道他在这方面是专业,是真正的猎人,因此没有一个说不是的。 章三凤看他打开房门走出去的背影,眸光里不禁闪了一下。 展大鹏回头看见他这个表情,问:“三哥?”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 “要让他小心点吗?”展大鹏紧张。 章三凤摇摇头:“他不是也说过我,说我第六感不是完全都是准确无误的。算了,顺其自然吧。” 外面,这个城市里固然出动了警车和消防车,但是,都是集聚在那个事发酒店周围。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到底是真是假,罗杰斯是不是个大骗子,都有待警方立案调查。因此,整个城市,在这个时候尚未大乱,警方还未出动全城警力追捕人。 卫长青的决定是对的,必须先下手为强,不能坐以待毙。总不能等这里的警方出动再出手,那时候,都不知道顾暖是怎么一个情况了。 有点机会,都得全力以赴。 章三凤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转头对展大鹏说:“你帮忙打开电脑,注意一下全球股市波动。” “嗯。”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展大鹏点了下头。 无论这些疯子想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一个钱字。 车库里 剑拔弓弩的气氛弥漫着。 顾暖眯下眼。 是庄浩雄。 只见那人,虽然对方故意捏造了下声色,可是,顾暖不用听声音,从对方举手投足之中固有的一些习性,根深蒂固的东西,都能一眼辨认出真假。 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狐狸王的面具,是被庄浩雄拿到手了的话,那岂不是相当于说,原本公爵城堡里的女主人梅丽莎夫人,是? 能感觉到她的手紧张地在自己胸口的衣服上摸了下,尼奥微微低下眼。 顾暖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轻声说:“把我放下吧。” 他立马听出她这是刺激他开口说话。 于是,作势把她像是要放到地上时,对面的庄浩雄似乎挺吃惊他居然这样听话,说:“聪明的人,告诉我,你是谁?” 看来,庄浩雄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戴着面罩的尼奥,如果不是对到其眼睛上认真看的话,不是对尼奥很熟悉的人的话,没有见面罩下面的整张五官,肯定是没有办法认出人的。 顾暖再一丝的紧张,莫名其妙的紧张,在于庄浩雄突然间歪起了脑袋,像是注意到了尼奥的眼睛。因此庄浩雄几乎低下了腰,只是意图看清楚尼奥的样子似的。 “我们莫非认识?”庄浩雄轻微锁起的眉头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是公爵夫人的人,你奉从公爵夫人的命令做事。但是,现在,公爵夫人把她的位置让位给我了,你从此刻开始,是我的人了,要听从我的话办事。所以,你现在在听从我的话做事吗?” 眼看,庄浩雄拎着那根铁棍一步步的,向他们两个走近。不止如此,在车库外头,当然是聚集了一群人,都是庄浩雄的人,严防把守出入口,以防被他们逃脱。 如今情况一触即发,顾暖心里想的倒不是自己了。她低声贴到抱着自己的男子耳边说:“你先走吧。你一个人一定能逃得掉。” 就像,之前,牺牲了自己当诱饵的钟巧慧和卫长青,反而在因为没有她这个包袱拖累的情况下,逃出了生天。 听着她这话,尼奥一动不动,连脸皮子好像都没有动一下。 而靠近的庄浩雄已经察觉出来了,他其实根本都没有念头要把人交出来,只是在一步步地做样子,拖延时间,寻找逃跑的机会。 庄浩雄面具下的脸狠狠地抽搐一把,双眼露出了狰狞的眼神,道:“你们该不会是认为这个时候都有人来救你们吧?整个公爵城堡都是属于我的了,公爵夫人没有一点权力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再保护任何人,包括你们——” 他这话尾音未落完,突然背后一声巨大的声响。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整个车库因为这个骤然而至的声音在上下震动。抱着人的尼奥不得不蹲下半身,一只手撑在地皮上稳住上身。 和他一样,庄浩雄跪了下来,单膝着地,神情难免划过一丝意料之外的慌乱。当他转回头,去察看自己那帮被震得七歪八倒的手下时,尼奥从地上一跃而起,抱着顾暖冲上了自己停靠在边上的黑色摩托车。 见状,庄浩雄抬起面具脸怒喊:“不要让他们跑了——”说着,他自己本人刚要起身来追人,后面哗啦啦的一帮子人惊慌失措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再次转头去提防背后的突然袭击。 只见是一辆经过了改装的银灰色跑车,径直迎头向车库的门冲撞过来。它行驶的速度,好比一头横冲四撞的牛,所到之处,都是一个车头随即掀翻撞翻,谁敢阻拦在这头疯牛车头的任何人或者东西,都无一幸免。 庄浩雄的人,无疑都被这辆骤然出现的疯牛吓到了,只能往四周闪避,给它让路。 银灰色跑车在车库面前旋转了一圈,即把车库门口本来拦着的那些人全部清空了。 道路被打开,尼奥事不宜迟,启动了黑色摩托车。 黑亮的摩托车仿佛一条神秘的黑蛇,倏然一闪,宛如一道雷电射出了车库,转瞬间没了影子。 众人对突然的变故只能是看到目瞪口呆。庄浩雄气急败坏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铁棍,冲其摩托车身后抛了出去。 砰! 银灰色跑车在他抛出铁棍的同时,转个身横出来,像块大铁板护驾在了黑色摩托车离去的路上。 铁棍直接击中了跑车的侧车窗玻璃。 幸好这车经过改良,连车上玻璃都是军工级别的防弹防击打,铁棍砰一声撞击到车窗玻璃时,只能听见强大的玻璃反击弹跳声铛的一声,并没有碎裂,更没有伤害到车里面的人。但是,车里头瞬刻发出了一声小孩子的尖叫。 到底副驾座上坐的是个孩子,无法像成年人一样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被铁棍近在咫尺的撞击给吓到了。 听到声音的庄浩雄,眼珠子瞬刻眯起个圆圈,嘴唇张开缓慢地吐出几个重量级的字眼:“安东尼,是你吗?” 安东尼用力地拿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动都不敢动。 他怕,很怕很怕这个继父。 开车的庄浩然扫过副驾座上孩子脸上的表情,眯了眯眼。因为正知道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尤其安东尼此时此刻的表情,更不可能是做出来的。 或许,安东尼之前和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而且,现在在这里,在他亲眼目睹到他大哥确实在追杀他喜欢的人时。 庄浩然感觉到心口某处某个地方在翻滚着,剧烈地翻滚着,宛如掀起巨浪的汹涛,只是分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绪。 毕竟是两兄弟,哪怕从小到大并不亲近。 为什么?其实他心里都想不通。貌似,他自小也并没有作出任何惹得自己大哥不高兴,导致庄浩雄能恨他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车外,庄浩雄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浩然,我知道是你。你下车。我是你大哥,也是现在公爵城堡的主人了,你听不出我声音吗?” 庄浩然在肺腑里深深地吸口气。 庄浩雄继续说:“浩然,看来我们兄弟因为这个女人有了深刻的误会了。她是个不好的女人,你大概不知道,是她,把消息泄漏出去的,害得我们奶奶被迫让位,让出公爵城堡,这个你知道吗?” 安东尼于是紧张的小脑袋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叔,他的嘴巴张一张,刚要说出什么,庄浩然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摇摇头。 “浩然。”庄浩雄觉得他没动,应该是被自己说动了,因此,更自信地说道,“让我告诉你事实的真相,那就是,奶奶投资了一笔钱,在罗杰斯手里,本来今天是可以拿回来的,但是,都被这个女人毁了。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想报复奶奶上次差点囚禁她在城堡,她这是恩将仇报,你都看得很清楚了,要不是奶奶的话,她早就死在罗杰斯手里了!” 原来是这样吗?庄浩然眯着眼仿佛在回想公爵夫人面对他的那最后一刻表情,似乎,什么都在梅丽莎的掌握中。包括,现在庄浩雄会对他说的这些话。所以,公爵夫人一再对他说:相信她。 相信顾暖。 右手握着的汽车拉杆猛地用力往下一拉,踩下油门。 庄浩雄只觉得脸前毫无预兆地突刮起一道狂风。他被迫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银灰色跑车已经驶出了百米远的距离。 走了,那个傻子弟弟,情愿相信那个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他这个亲哥? “庄——浩——然!” 坐在副驾座上的安东尼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似乎听见了车后传来的声音,他紧张的不自觉地要回头去看。 庄浩然一边专注地开车,一边告诉他:“别紧张,没事,他追不上来的。” 安东尼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手背抹了抹额头的虚汗,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被庄浩雄抓住的话,他们两人会能是什么样的结果。 “害怕他吗?”庄浩然问。 “是——二叔,你不怕吗?”安东尼反问他。 “他是我大哥,有什么好怕的?” 安东尼吃惊地抬起头看向他,张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浩然有自己的想法,道:“他现在是误入歧途,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人。只要是人,我们也是人,为什么要怕都是人的人呢?” 安东尼眨巴下小眼,似乎在这一刻,他可以明白到为什么公爵夫人属意眼前这个男人当城堡的继承人了。 黑色摩托车行驶在前面开路,银灰色跑车押后护驾。还有后面,随时可能紧追上来的庄浩雄的一帮人。 夜色漫漫,天空未亮,白天,似乎那么的迟来。迟迟未到的阳光,让人能感觉到前途未卜和凶险的征兆。 顾暖坐在摩托车上,由于行驶的道路曲折,导致不断的颠簸。摩托车的环境势必没有轿车好,这样的颠簸可以说对她现在比较特殊的身体而言,是吃不消的。 在一个转弯路口时,似乎对此有了想法和决定的尼奥,突然把自己的摩托车停了下来。 银灰色的跑车只能紧随停下,有些疑问的意思。 尼奥把她抱到了车边。 瞬间明白了对方意思的庄浩然,打开了车锁。 顾暖来不及表示出决定,人已经被对方塞进了跑车里的后座。 她为此只能是抓了对方的衣服一把。 尼奥转头,看见了她抓住自己的夹克外套,不由有些愣。 顾暖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小心点。” 这个时候,她竟然是担心他一个人吃不消? 顿时他都感觉到一些哭笑不得,想着她之前叫他一个人先走。或许,以她的聪明,她都能想到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了。 自然是,当诱饵了。 他冲她点了头。 大概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做出的回应。 顾暖默默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那抹纠然,是在放开他的那一刻,有多么明显。是让她想起了当年离开顾笙的时候,顾笙也是这样子的,抓住她的衣服让她不要走。 走了两步,他似乎顿了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他快速反应回来,继续走回到自己的摩托车,戴上头盔,整装待发。 跑车向左驶,摩托车向右行动。 庄浩雄坐着吉普追到三岔路口时,走了右边的路。 摩托车继续开,是开到了城市边际,靠近一条河边,有无数的厂房。 有些空置的厂房里,停工的关系,空无一人。 黑色摩托车像条蛇一样,在厂区横纵交错的道路中曲折盘旋地寻找出路,同时躲开吉普的追击。 吉普却是一路仿佛胶着一样,跟上摩托车。 直到,摩托车前面突然开进了一片空地时,吉普车刚要紧追上去截停对方,突然间,通往空地开口的道路左右两边,冲出了两辆车,一下子横挡在了吉普车面前,变成了包围圈。 “下车!” 数名持枪的特种武装人员,从空地四周四面八方的方向,宛如潮水一样出现,层层包围住了吉普车,和黑色摩托车。 庄浩雄的吉普车随即作出第一反应。砰的一下,吉普车后面的铁壳骤然裂开,同时发出了大泡的烟雾。 包围吉普车的士兵只好往后撤退几步。趁这个时候,吉普车往前开,而吉普车后面脱身出来又一辆小型单人机动车,展开出了头上的螺旋桨,上升到了空中。紧接,那螺旋桨带着乘坐机车的庄浩雄,脱离了现场。 士兵们挥手眼前的烟雾,拿着枪,瞄准空中的目标,可是来不及了,庄浩雄越飞越远,越飞越远,很快消失在夜空里。 “停!” 一个声音喊道。 听这声音都知道,是眼下这群人的指挥官,声音是严厉,极具威慑力,声色俱厉,每个字,都是如此的不容违抗。 所有拿枪向上瞄准的士兵,放下了枪口的方向。接着,所有枪口,对准了现场尚未没有能逃脱的人。 骑在黑色摩托车上的男子,双手摩擦着摩托车的操纵把手,似乎在瞄准着前面一条逃脱的路。他黑色头盔下,宛如蛇一般精锐的眼珠,往四周快速扫描一圈。 “不要开枪。” 那个指挥官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头盔下的眼珠同时锁定了发声的人。 是从人群里面走出来的一名男子,他身穿特种兵服,手里倒是没有持枪。 两双眼睛,中间隔了距离和人群,却是一眼对上。 瞬间,卫长青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子弹击中,而且正中了胸口。 “老——老五?” 他向前迈出几步。 于是他两侧身边的人,都没有预料到他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猝不及防,只能喊:“卫少!” “你们不要过来!都给我放下枪!”卫长青这样大声喊着。 没有一个人不敢听从他的命令,因此,都是只能非常焦急和紧张地看着他一个人向那辆黑色摩托车走去。那上面坐着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坏人,是不是他们要追捕的绑架犯之一,一个人过去是相当危险的。 似乎,只有卫长青不怎么想。他脑子里想的,都不是他自己要身处险境,而是眼前这个人,正处于危险之中。他要去救他,赶紧把他救出来! 黑色的摩托车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已经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因此,在瞄准好时机,在他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摩托车骤然启动。 宛如炮弹射发出去的摩托车,马达一声轰然。卫长青听声的瞬刻做出反应,疾跑几步,即与摩托车车头迎头撞上。他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黑色摩托车的车头。在这么一瞬间,与摩托车上的男子是靠的这么的近,已经是伸手可及的距离。 卫长青看清了,仿佛看清了,黑色头盔下的那双眼睛,是真的,是日夜萦绕在他们众兄弟心头上的那双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全身都在用尽力气阻挡马达发动的原因,卫长青的嘴唇抖动着,说:“老,老五——” 摩托车的把手再次剧烈地旋转,马达开到了最大,接着,伴随车头的一道猛烈甩动,猛地将阻拦在车头上的人甩开到了地上。 卫长青重重摔落到地上时,看见了身旁距离不远的人拿起枪,于是再次焦急地大喊一声:“不准开枪!谁都不准开枪!” “卫少——”其他人听着他这个命令,上来准备扶起他。 卫长青再次摆手:“你们都不准上来,这是我,我和他的事——” 说着,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仿佛没事人似的,全身再次充满劲头,朝黑色摩托车奔去。 摩托车开到侧边通道,却见原来前面没人把守是因为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因此旋转车头寻找另外一条出路。在这时单独追上来的卫长青,抓住了摩托车的后尾。随之,另一只手伸出去在摩托车掉头时一把揪住了对方的后领。 车上的人到此也是猝不及防,被他这一揪,跟着他一块儿滚落到了地上。 卫长青扑上去,趁对方摔落在地上时,把对方按倒,两只手接着是抓到了对方的头盔上,很显然意图把对方的黑色头盔抓下来。 “老五,是你吧?老五——”他一句又一句紧张的声音,似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只有麻木的一个固执的动作在进行着,“老五,老五,你还活着吧?你是活着的吧!” 与此同时的是,尼奥的两只手抓住他掰自己头盔的手。 四只手仿佛在打架,却只是在各自固执地扭打着是不是挪开头盔。 围观的众人,都只是看愣了,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感到不可思议,浑然不知道究竟这两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像是一对疯子。 猛的,尼奥抓住机会,抓住对方双手,腰身发力,腿一蹬,正中对方的肚子。 卫长青瞬间不受控制,即对方的力给甩了出去。他不得已在旁边的空地上滚了两圈,定下身,他抬起头喊:“老五,你不能就这样走掉!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找了很多年!大哥为了找你,连世界上最深的海底都潜进去了,就只为了找到你哪怕一点踪迹——” 听见他这话,那个黑色背影似乎僵了一下。紧接,还是按照原有的方向,迅速跃上了自己的黑色摩托车。 黑蛇再次启动,倏然一闪,直射进入人群中间的空隙。 等其他人回过神来,迈开腿去追时,黑色的摩托车驶上了一块翘板,成功攀登上了屋顶,接着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冲出了包围圈。 卫长青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影消失在黑暗中后,一个拳头,砸在了地上,几乎给他砸出了一个洞来。 与右边截然相反的左边,是一条相对平缓的路,看起来是如此。 既然对方明确表示了顾暖是个孕妇不能随便经历颠簸,庄浩然很小心地开着跑车,开上了平缓的高速公路,决定通过高速公路开到另一个地方去。 然而,在快到高速公路站口时,由于半夜的关系了,路上倒是没有什么车辆经过,只有大货车。 几辆大货车像是在前面排队交费,塞在了路面上,很久都没有动弹。 庄浩然先是等了等,等了些时候,感觉到了不对。他赶紧旋转车头准备离开时,迟了。 四周围聚起来的大货车,对他的银灰色跑车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铁囚笼。他们车上的人连同车,都变成了囚笼中的困兽。 像这样大吨级车位的货车,庄浩然很清楚,哪怕他这辆经过改良的跑车自己横冲上去,都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的结果。所以,他不能这么做。 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埋伏,不可能是庄浩雄设下的。因为庄浩雄是在后面追赶他们呢。 那么是有什么人,在这里设了埋伏专门等他? 终于,有个人出现了。 透过车窗,庄浩然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想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见过。 身后后驾座上,顾暖的声音突然说道:“让我下车吧,我认识他。” “你认识他吗,顾小姐?”连小安东尼都很吃惊,回头看向她问。 顾暖点点头。 庄浩然一时不敢肯定,那人是好是坏。但是,顾暖既然都这么决定了,自己奶奶又一再强调要相信顾暖。 打开了车锁,庄浩然跟着她一起下车,同时对留在车上的安东尼说:“不要轻易开门。” 安东尼神情忧愁地看着他们两个:“二叔,顾小姐,你们要小心。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怎么可能是好人?好人的话,不会在这里设埋伏试图困死他们了。 那个出现在货车前面的中年男人,对着顾暖的方向稍微鞠下躬的样子。 顾暖淡淡地嘴角一扬:“我这个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怎么,能让你鞠躬吗?李秘书。你就不怕被你们小姐给骂了?” 小姐?李秘书? 庄浩然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毕竟他对顾暖了解不多,又怎么知道顾暖身边还有些什么人,并且和对方都有些什么恩怨。包括顾暖那几个同学的事,他都是不知道的。 李秘书听了顾暖这话,自然是露出了些微妙的表情,说:“顾小姐的记忆力真是非同寻常,只是见过两三次而已,都能把我这个平庸的人,一下子都给记住了。” “是,我几乎都没有到过苏家做客。”顾暖道,“那个时候,我一直都没有多想,虽然你家的小姐一直努力地想把我邀请到她家里,并且说一点都不嫌弃我的寒酸,甚至邀我去她家里小住。幸好最后我都没有去,不然,真是更不知道她会怎么演下去了,这戏。她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李秘书耸着两个肩头,像是对她这话莞尔,说:“不管怎样,顾小姐,你真是个能人。正因为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了,因此,我才想向你表达一下敬意,这也是苏小姐的意思。” 顾暖道:“她在哪?” “苏小姐不在这。” “你和她有保持联系吧。你告诉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他们两个走,我留在这里。” 一听到这里,庄浩然脸色骤然哗变,一双眼睛只瞪着顾暖那张平淡的脸色:莫非,她下车前已经都想好了吗?所以没有打算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说,顾暖,你不能——” 顾暖转头,那抹锋利的眼神,让庄浩然登时停止了声音。 “庄先生,你必须走。你留在这里,除了做陪衬以外,没有任何用处。”顾暖道。 庄浩然皱着眉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故意这么说,想刺激我走?但是,我怎么可以抛下你自己一人一走了之呢?” “当然能。因为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我一样会把你抛下一走了之。” 庄浩然喉咙里像卡了个鱼骨,声音发不出来。 只见她说这话的表情时,是那样的淡然,仿佛在说一团空气一样,那么的理所当然。 “庄先生,你明白了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必须是这样一个人。” 庄浩然的脑子里再次蹦出了自己奶奶的话。 梅丽莎,当时让他走,把门都给关上了,不让他有回头的余地。 说起来,和眼前的顾暖是如出一辙。一个两个都这样子,叫他情何以堪? 不!他不想走,哪怕在这里死了都—— 抬头对着的眼前的女人的眼神,庄浩然一点一点的,开始垂下了头。 他奶奶对他说的话,而且委托他的事,远远不止这些。这些,似乎,顾暖都猜到了。 有时候,有些事,终究比身边的人更重要。 顾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走,要趁对方还不知道他手里握有其它重要的东西之前。 对面的李秘书,小心地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似乎开始察觉出什么端倪了。于是,和自己主子通话时说:“开车送她的男人,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小姐,要放他们走吗?” “你认为该放他们走吗?”远在其它地方,不在现场的苏逸夏只能这样问在现场的人。 “感觉好像是有点儿——” 顾暖见机快速斩断李秘书的话,道:“告诉苏逸夏,我手里,有她非常想要的东西,她要是想杀了我的话,那就一切都完了。” 李秘书和电话对面的苏逸夏明显一愣,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被顾暖牵着走了。 同时,庄浩然伺机开始靠近回自己的跑车。 李秘书发现到了他的轨迹,喊道:“你跑不掉的!” “什么?!他们想跑吗?”电话对面的苏逸夏喊,“我早就说了,不用和她废话,一头撞死就完了。” 尾随苏逸夏这话,那围攻他们的大货车,似乎有了启动把他们夹死的趋势。 小安东尼抱着自己的脑袋祈祷着。 顾暖提高了声调,道:“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阮家的古宅在我手里。” 电话的对面默了下后,爆出了苏逸夏的声音:“停!听她的!” 李秘书连忙喊停大货车。 顾暖说:“两个条件,放他们走,我跟你们走。” “第二个条件呢?”李秘书问。 “我要见他,我知道,他在她手里。” 电话对面,传出了呵呵呵,呵呵呵,阴飒飒的笑声,紧接着,恐怖的笑声,变成了一个厉鬼的尖声,道:“你竟然知道他在我手里?” “他是我老公,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做梦!给我杀了她!” 顾暖只是冷冷地笑了下:“不要忘了,你倘若杀了我,你想要的东西肯定没了。” “你拿到那所房子了吗?你对它做了什么?” “先完成我说的两个条件,再说。” 苏逸夏似乎在考虑她的要求。 安东尼抬头看到逼近眼前和身后的巨型货车,几乎禁不住要哭了出来。 “有个孩子。”李秘书告诉主子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听说有小孩,无疑苏逸夏的疑心减轻了不少。 “行吧,让他们下车,带孩子走。我倒不会是狠心到连无辜的孩子都杀的人。”苏逸夏说。 安东尼全身颤抖从跑车上爬了下来。 看他几乎都走不动了,庄浩然把他背了起来,放在自己背上。 李秘书指了条路让他们走出去。 “顾小姐——”趴在庄浩然背上的男童感到无比的羞愧,说。 顾暖只是对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庄浩然一咬牙,背着孩子从货车中间让开的生存狭道里走了出去。 电话里,苏逸夏道:“你的条件我办到了,阮家的房产证呢?” “我要见他。” 电话对面的呼吸声,显得像锤子一样的沉重,好像随时挥舞起来的一把大刀斩落到她顾暖的脑袋上。 对此顾暖倒不是说一点紧张都没有,但是,她很清楚,对方会屈服的。因为,钱对于对方来说,比起她老公更重要。 这就是区别。 “弄辆车把她送过来!”苏逸夏决定,啪,甩了话筒。 李秘书很是忐忑的,小心的,让人开来辆轿车,接上顾暖。 那车一路开,是开了将近三四个小时,快天亮的时候,拐进了一个乡村小道,到达了一个偏僻的独栋建筑物面前。 开车的李秘书偶尔掉头看下顾暖。 顾暖的脸色并不算是很好,面容苍白,只是精神一直熠熠的,并不憔悴。 到了地点,下车之后,夹道两边自然站满了保镖。 顾暖往前走,目不斜视,看起来并没有做过在这里逃跑的心理准备。 苏逸夏在里面,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嘴角抽搐了几下。 来了。 她来了。 这,真是多有意思的一幕。 李秘书打开屋门。 顾暖走进去,见是欧洲人常见的那种乡村装饰的屋子,里面的家具基本都是木的和铁的,颜色古朴自然。 传来脚步声。 顾暖抬头,看见了用盲人杖探着台阶从扶梯上面走下来的苏逸夏。 她这个同学,自小就是个大美人胚子,因此,哪怕眼睛看不见,穿着白色的长裙,仍旧像个圣女一样的美丽动人。 走下最后一步台阶,苏逸夏睁开了眼皮。 顾暖直射过去,只觉得她这双眼睛,说是看不见,但是,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眼波流转,动人依旧。 应该是请过最好的医生,做过一次手术了。 “是不是觉得很吃惊呢,顾同学?”苏逸夏仿佛听着她那边的沉静,都感到了一种优势的愉悦感,说,“我的运气,看起来比你更好呢。没有办法,这就是美人的优势。” “那是自然的,对某些女人而言,出卖色相,无非是唯一的生财之道。” “顾——暖!” 顾暖捡了就近的沙发,不等对方开口径直坐下,淡然道:“这么快就生气了?不就同学之间开个玩笑?” 苏逸夏吸了吸两口气,转头示意无关人士离开。 李秘书站到了客厅和厨房的连接口戒备。 苏逸夏走到了顾暖对面的沙发椅子,探清楚了方向,才坐了下来。 顾暖平视她的脸。 苏逸夏道:“好吧,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吧。” “你都知道那屋子很重要,看来不是有人和你提过,就是,你窃听来的。让我猜猜,资助你的人,是些什么人。” 苏逸夏嘴角微微一弯:“你既然都猜的出来是些什么人,那就应该知道我的后台有多么的大了。” “不管你的后台有多大,让我见他。” 苏逸夏脸色一变:“你够了,顾暖!我傻的吗?我让你见他。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见到他!” 顾暖轻轻地拍打沙发扶手:“那好,那屋子,你不想要了。” “你应该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你给我跪下!” 顾暖扬了扬眉。 俨然,对方因为她这个不动声色反而气得更呛:“顾暖,你凭什么资格见他拥有他?” “他是我老公。” “可你是我同学!你和他一起合起来欺骗我!” 倒好了,现在突然说起同学情了? 顾暖冷笑不已:“你说你和我是同学?你说我欺骗你,谁先欺骗谁?” “你欺骗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结果,你瞒着我,你和他好,你和他结婚了,你一直在心里取笑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 “次序都弄错了吧。再说,你真的喜欢他吗?” “当然了,没有一个比我更喜欢他了。”苏逸夏铁声铮铮地说。 “你喜欢他,就是把他囚禁在这?要不,我帮你把这事儿发到同学圈里,看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喜欢他,怎么样?” 苏逸夏的脸色猛地扎红,随之,深吸口气,站起来道:“反正,让你见他一下,又不会怎样。” 顾暖小心地眯起双目。 苏逸夏示意李秘书上来。 李秘书对顾暖说:“请随我来。” 顾暖起身,跟着对方,上了扶梯,在爬到三楼,距离一定的距离,李秘书打开前面的屋门。 那一眼,是仿佛穿越了时空,她终于看到了。 【164】他们凶多吉少 今晚的夜,是那么的漫长。 钟巧慧一夜没睡,当然,其他人也一样。 当听见酒店楼下的马路好像传来了些动静时,夜深人静的,任何声响都能引起警觉。固然,今夜这个城市其实并不宁静。 钟巧慧疾步走到了酒店房间对着下面马路的那个窗口,然后看见了回来的车,是卫长青的车。 “他回来了?这么快?”惊讶,不止写在钟巧慧的脸上。 同屋的其他兄弟,展大鹏等,都一样面露疑问。 按理来说,如果没有什么收获的话,卫长青肯定是要带着他的人,至少等到天亮才回来。这么快回来的话,势必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是意外吗? 如果有了结果,理应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这些后勤人员,包括医生,都在待命中,上前迎接才是对的。 展大鹏等人面面相觑时,钟巧慧不由焦急地咬着嘴角:“这是怎么回事?瞧他走时说的那么轻巧,好像真能逮到人似的,结果,只是个草包吗?什么都没有到手,这样灰溜溜回来?” 屋里,肯定有卫长青的人,听见她这话,这些人不禁感到愤怒,站了起来。 展大鹏赶紧打和场,对钟巧慧说:“先看他们回来是带了些什么情报回来。” 或许,是出去后,得到了些其它的线索,因此要回来重新布置,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展大鹏这么想。 钟巧慧忍着脾气,再转头,看见章三凤那张缄默成金的脸,心里登时犯起了疑云:“怎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面对她这声质疑,章三凤只是转过轮椅,朝门外过去。 钟巧慧看着他的背影,皱了下眉头,眼看卫长青下车后进了酒店,于是,她跟随上去,想看看究竟那个黑猫警长是干了些什么回来。 如果只是吹大炮,别怪她钟巧慧嘴下不留情。 摩拳擦掌的,她和其他人一起,等候在电梯门口。 电梯一步步往上升,到了楼层,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众人看见了电梯里的卫长青。 看得出来,黑猫警长这一趟出去似乎不是很顺利,表现在他黑色的脸膛上都被划出了几道血痕的样子。 展大鹏紧走一步:“老六,受伤了?谁打的你?” 卫长青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不止铁青,眼神目光,都是一直朝下的,像是看着地上某处,好像地板都是面镜子,让他看得专注不已。 钟巧慧都想着,他看地上能看出什么,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看出个洞吗?倒不如说,他此刻是不是因为一无所获,羞愧到打了自己几拳,然后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焦急,真心焦急。 钟巧慧倒不真想骂人,只是有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毕竟都几乎一晚上过去了,顾暖无消无息,生死未卜,不得让人焦心死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钟巧慧张大了嗓子,可再也不管这里这些男人的爷们面子了,大声朝着黑猫警长说,“放心,没有人会责怪你,都知道你是尽了力了,全力了!” 哪里知道,她这话,让卫长青陡然地全身一抖。 明眼人能清楚地看见他两个肩头在哆嗦。 展大鹏诧异,一双手伸了出去,搭住他的肩头,真的是担心:“老六,发生什么事了?” 章三凤锐利的眼睛一眼横扫到跟着卫长青的副手身上。 那副手刚要张口,被低着头的卫长青突然一喝:“不准说,什么都不准说!”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再次都愣住了。 钟巧慧瞪着不可置信的眸光,看着他那张黑脸:“你这是干嘛?怎么?这里有人不能被你信任吗?什么叫不准说?我们是不是和你是一伙的?” 没有想到,她这话再次让卫长青全身一凛。随之,黑猫警长的眸子,眯成了条缝,好像一只豹子潜伏起来的目光,让人能感到心头颤抖。 钟巧慧怔了怔。 卫长青突然拨开了展大鹏握着他肩头的手,接着,往前走,挤过众人中间。 大家都像是傻傻地看着他大步朝前的姿态。 直到他突然打开一间房间的门,之后,砰的一声,甩上了门,好像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喂——”钟巧慧跺脚,有些气急败坏的,“他这发什么疯呢?突然发什么疯呢?你们两个,不是都挺了解他的吗?他是这个性子的吗?莫名其妙的性子!有什么事不能说呢?不能说的话,还怎么帮忙呢?” 展大鹏和章三凤面对她这番轮番的疑问,都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六这样的反应,他们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在那个时候,在他醒来得知老五失踪的时候。 要说到老五失踪那会儿,本来,冒危险的人是老六,后来是老五看见他出了意外,主动跳进水里把他捞了起来,结果老五自己被水冲走了。 所以,一帮兄弟里头,最愧疚的要数老六了。得知老五失踪后,获救后的老六,整整有几年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后来,谁都找不到老五的尸体,对方也都没有消息传来,说明老五可能还活着。 老六这才重振起精神,无论如何都要把老五找回来。 这样说来,莫非是—— 展大鹏突然想起了章三凤之前那话,于是一眼看向了章三。 章三凤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依旧默着,仿佛学起了老六。 甩上房门的卫长青,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抓着他五脏六腑,像是体内藏着颗炸弹要把他炸开了一般。 他长臂哗啦一扫,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全落到了地上,一个个粉声碎骨。这不足以让他发泄出体内的这股闷气。 不明白,他不明白。 明明,那人是老五。 是老五绝对没有错的。 那双眼睛,不是老五又能是谁。 是他日日夜夜在找的那个老五。 可为什么,老五不理他,拒绝他?! 他们难道不是兄弟了吗? 当初,老五可是牺牲了自己的命,来救了他们大伙的? 所以只要老五出一句声,他卫长青都愿意把这条命豁出去,送给老五。老五要怎么用就怎么用。 可现在看来,老五不要,不要他这个兄弟了。 什么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 老五真的活着,在听他说他们在找他时,竟然甩头就跑! 其实想来这个场面,他是应该一早都想得到的,因为,如果老五活着的话,早就该回头来找他们这群兄弟了,但是一直没有。这里头,早就出什么问题的了。 “喂,黑猫警长,你发什么疯呢?知不知道你再砸这里的东西,警察都要过来了!”由于另两人不说话,钟巧慧只好一个人走到房门那里用脚踹门,提醒里头的人。 如果惊动了当地警察来调查他们,那可就麻烦了。会在本来本已复杂的局面上雪上加霜。 卫长青猛一抬头,仿佛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左右一看,看到了房间里满地的狼藉。 房门外,钟巧慧不耐烦地再敲门,虽然里头没有砸东西的声音了,但是,令人更加担心,担心那男人不会突然想自残了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失败了,没有逮到人是吧?那就再找线索呗。 房门突然咔一下,打开。 钟巧慧反而被吓一跳,缩回了伸出去的腿。 “谢谢。”卫长青道。 钟巧慧无语了,只看这人连说句谢谢,都好像脸上冒乌烟似的。再说,他谢她什么,她好像除了骂他什么都没有做吧。莫非这人觉得自己欠骂? 卫长青眯着眼,是在想她之前无意中说的那些话: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们了,不觉得和我们是一伙的了? 如果,这是老五选择避开他的原因—— * 站在厨房门口的保姆,听到苏逸夏轻咳的声音,走过来。 苏逸夏问:“看出她怀孕了吗?” 保姆说:“好像是没有。” 没有? 不是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吗?说她怀了萧家的孩子因此得意忘形,把萧家的长辈都当成了空气。叫做母凭子贵,狐假虎威,借了孩子耍威风。 苏逸夏眉头一扬:“你确定没有?” “不知道。或许是她才怀了孩子几个月,肚子不明显。” 苏逸夏似乎琢磨着,顾暖究竟有没有狐假虎威,会不会是勾结了医生欺骗萧家。 如果,顾暖没有怀上萧家的孩子,顾暖根本不可能继续得瑟了。 但是万一怀上的话,怎么说,都必须早点下手为好。 要不然,她怎么会答应让她去看她老公呢? 微微地勾了勾下巴,苏逸夏想象着,某人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样子。就趁她走过去看她老公的时候,只要她的人在后面一推—— 啊的一声像是惊呼的声音。 苏逸夏精神一振,莫非得手了? 却见那保姆突然间跑回来,对她说:“苏小姐,龙先生好像回来了。” 什么? 苏逸夏的脸色陡然变了颜色,颜色是尽失。 这该死的,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来了人。 顾暖! 不会是顾暖故意放消息跟踪自己到她这来的吧? 苏逸夏脑子里一团混乱,只听有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屋门,听这个声音,貌似不止是一个人的样子。 楼上,同样听到了动静的李秘书同时受到了惊吓,那只伸出去要探到顾暖背部的手猛然缩了回来。 站在他前面的顾暖倒是没有动,只是双眸望着房间里,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当她开始往那房间门口迈进一步时,李秘书清醒了,一把抓住她手臂,慌慌张张地先把她拉进了隔壁的空房。 顾暖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敢和他扭打,顺着他手势进了那间好像杂物间的房间,接着听见背后一声咔,门被其拉上反锁了。 微眯起眼睛,顾暖站到了房门后面贴着门板,双眼透过门缝尽力向外张望。 在外面走廊里站着的李秘书神情慌张,往楼下张望的头伸一下,缩一下,很是担惊受怕,不知道在怕什么。 楼下,传来了声音。 咚咚,咚咚,两声敲门,不紧不慢,仿佛才是这里的主人。 顾暖微微勾了下唇角。 她能想象到底下一群人,包括苏逸夏,同李秘书那样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像一群慌乱的小兔子惴惴不安的脸孔。 保姆使劲儿咽口水。 李秘书用力地拿袖管抹手背的汗,扯拉胸口的衣服,仿佛心脏要跳出来了。 只因他们都是苏逸夏的人。 苏逸夏佯作冷静地向屋里的人摆了下手。 李秘书站在楼梯上面点点头,没有下楼来。 保姆往围裙上摩擦摩擦双手之后,走上前去,打开门。 大门打开。 屋门口站了两名男子,其中一个拄着拐杖,另外一个戴着一张孩童的面具,保姆俨然不认得,只是对着那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尊敬地叫道:“龙先生,您回来了。” “嗯。”独眼龙习惯性的,在走进任何地方之前,往里头探一眼。 苏逸夏从沙发椅里站了起来,面对他的方向,深深地鞠躬。 为此,独眼龙背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说:“这就是那个女人?” “是。”独眼龙道,拄着拐杖先走进了屋里。 苏逸夏看不见他,只能寻着他拐杖敲地的声音,叫:“干爸。” 独眼龙停下脚步,道:“这位是穆先生。” 苏逸夏对着独眼龙的方向,像是努力地睁大眼张望。当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哪怕她看得见,眼前的男人戴着的面具,完美地遮盖住了底下的五官,是连眸子都没有露出来,任何人都别想窥探他底下的样貌。 保姆站在苏逸夏背后,像是小声为她描述对方的样子。 苏逸夏侧耳倾听的姿态,其实,在听到独眼龙说到那个穆字时,她心头登时一个激颤,不知道是该高兴,或是该恐惧。 因为据说这是个非常特别的大人物,有着特殊的非常的非同常人的能力。 想见到这位大人的人,听说全世界有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能结识的,寥寥无几。因为这个大人听说也是深居简出的,并不喜欢和人交往。 今天,突然是吹起了什么风呢?竟然到她这里来了,真让人又惊又喜的。 “穆先生久仰大名。”苏逸夏提起两侧裙角,再次行了个屈膝礼。 穆对于她这个动作,似乎挑了下眉头,面具后面的双眼扫过她一番后,对独眼龙说:“你收她做养女?” “怎样?还不错吧?”独眼龙说。 这话的含义老深了。 或许,穆之前没有见过她,但是绝对是听说过她是谁的。于是,苏逸夏低下头时,只听眼前这两个男人发出心照不宣的低低的笑声。 为此她略显焦虑地咬了口嘴巴。 “我和穆先生——”独眼龙对她说,“刚好经过这边,有点事,想到你住这儿,就顺道过来歇下脚。” 原来是如此,是临时起意。难怪,她都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接到过。 苏逸夏抬起头,对他们两个露出讨好的微笑。 独眼龙和穆都坐在了沙发上,保姆走去厨房给他们端茶和点心。 苏逸夏笑着说:“干爸,你们夜里千里迢迢,长途跋涉的,可是辛苦。” 一般人肯定不会是夜里赶路的,除非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发生了。 苏逸夏这话算是打探,这两人,真不会是听说她这里有什么事赶过来的吧。 独眼龙的浓眉就此揪了下的样子,拐杖打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调。 穆优雅的一只手撑在额角上,面具下的嘴巴似乎在张开打了个慵懒的呵欠。对于苏逸夏这话,他是转头对独眼龙说:“担心倒是不太需要的,我是觉得洛克有些大惊小怪了,才非要我们赶到这里来。狐狸做事向来也是狠戾的,极少会出错,更不会说会失手。” 由于他戴着面具,确实没人能看清楚他脸上究竟说这些话是什么样的真实表情。 独眼龙夹着眼角扫过他那张好像小丑一样的孩童面具,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想象或许能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戴一张儿童的面具,明明年纪都早不是儿童了。 回过头,独眼龙说:“不管怎样,洛克既然叫我们来,如果狐狸不需要我们插手,我们隔岸观火,也没有什么损失。” 苏逸夏这时突然感到一凛,明显,独眼龙说这话时,扫了她一眼,是大概想着她是否能听懂。 保姆把茶端了上来:“先生请喝茶。” 独眼龙和穆,各自端起了一杯茶托上的红茶杯,慢慢饮着。 顾暖坐在杂物间里,始终贴着门板观察外面的情况。 很显然,苏逸夏没有告知她把他们夫妇俩绑架在这里了,所以,现在最紧张的人,反而是苏逸夏自己本人。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话说回来,她这个美女同学,从来都是太过自信,太相信自己能装,能唬得过所有人,结果却往往只能证明自己是个蠢蛋。 李秘书是紧张地眺望起背后,一双警告的眼睛看着顾暖所在的杂物间门,说:“不要声张,不然,我家小姐都保不住你性命的。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顾小姐。” 顾暖冷冷地一笑,她当然清楚,不然,早就叫出声来了。但是,这不意味她束手就擒。 转回身,顾暖贴近到了杂物间里靠着隔壁房间的那面墙。 心口某处,怦然而跳。 她的手指伸出去,仿佛能穿过墙壁碰触到对面的人。 之前那一眼,她看不清楚,但是,不管怎样,他至少活着。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脚步声过来了。 李秘书终究觉得放任她这样不好,因此走进了房间里,拿出了绳索和胶布,打算将她的手脚都捆绑起来,在她嘴巴上再贴上封条。 当李秘书做完这些动作时,楼底下再次传来动静,这令他毛发竖立。 只听独眼龙问:“你那个秘书呢?” 李秘书全身僵硬,像变成了石头像。 顾暖仿佛在端倪一尊石头一样,有趣地在他脸上打量。 李秘书狠狠地咬下牙,把胶布往她嘴上再封了一条。 苏逸夏说:“他——是去了外面给我买点东西——” “三更半夜买东西?” 苏逸夏用力咳嗽两声,道:“我好像有点感冒了,所以,他担心我生病,去药店给我买感冒药。” “感冒了?”独眼龙说,“穆先生刚好会给人看点病,要不,让他给你看看。” “不不不,不用——”苏逸夏紧接挤出个笑脸,站起来,“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一点小病麻烦到穆先生。——对了,干爸,你们一夜赶路老辛苦了。我给你们准备客房休息吧。” “不用麻烦了。”独眼龙说,“我住三楼,我们自己上去就行了。” 三楼?! 苏逸夏吓了一跳,只差花容月色全掉光了。 “干爸,你的房间不是在二楼吗?” 都听见脚步声往扶梯那里去了,苏逸夏着急地叫来保姆牵拉自己的手,去追独眼龙他们的脚步。 “我房间是在二楼,可是,客房在三楼。总得帮穆先生先安排好房间。”独眼龙说。 穆跟着他往上走时,回头看了下跟来的苏逸夏,问:“她住哪?” “她眼睛不方便,肯定是让她住楼下的。”独眼龙说到这儿,有些不耐烦,对着那保姆说,“没有见到小姐眼睛不方便吗?你还拉着她上楼做什么?” 保姆吓得大气不敢出,牵着苏逸夏的手立马放开。 苏逸夏赶紧澄清:“不是的,干爸,客人到我们家里,我总得帮干爸迎客。再说收拾被子这些小事,哪里需要干爸亲自动手,叫个人,或是我来做就可以了。” 穆站在他们两个中间,背贴着楼梯的墙壁,好像对他们父女两个争着给他献殷勤这事儿,感到很有意思,于是站在旁边看热闹。 独眼龙回身,一双略显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苏逸夏的心脏都快吓死了。 一个不小心,她这是随时惹到这两人起疑心了,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你下去吧。”独眼龙说,“如果需要人,我会叫人过来。” 苏逸夏只听他脚步声继续往上走,两只手握紧了楼梯扶栏,喊:“干爸——你腿不方便,跟我到楼下吧,让下人去收拾房间就可以了。” “我都说了,穆先生是很重要的贵客,我必须亲力亲为。” “哎——”穆突然插入来道,“你这么热情,我会吃不消的。” “就是,就是——”苏逸夏用力点头。 她眼睛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在她忙着附和穆的话时,这两个男人,早就两双眼睛对着她那夸张的脸露出了微澜。 保姆已经快晕过去了,因为她都看出来了,这两人,在质疑苏逸夏,质疑这个屋里。 因此,苏逸夏没有能看见的情况下,独眼龙没有动,因为声音会惊动到她,而是,由穆,行动矫捷的穆,慢慢地贴着墙壁,无声无息的,蹑手蹑脚地往上走。 那保姆被独眼龙的眼睛唬着,绝不敢出气。 楼上,李秘书猫在杂物间门后,紧张得全身冒大汗,是汗如潮涌。 顾暖都能看见他这个背部的衣服全湿了,仿佛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应该是外面的情况不妙。 这不得不让她考虑着,如果,她不幸落到了另外一群人手里。苏逸夏终归是知此知彼的敌手,好对付一些。 还有,隔壁房间里躺着的人—— 这时候,她还真怀念活蹦乱跳的大白狗。固然,大白狗很粘人,而且,偶尔很疯狂! 秀眉蹙紧,突然感觉到窗户那边射来的阳光像是被什么遮住了。 阴影罩过来,顾暖抬头一看,看到了窗户上贴着的人影。 她的心瞬间加速,扑通扑通直蹦。 李秘书没有发现背后的异常,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可是什么都听不见。好像全世界都变成了哑巴一样,或是说,他都要变成和顾暖一样的聋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小姐不出声? 刚刚,不是还在争执上楼不上楼吗? 不会事出意外吧? 他焦急地舔着嘴巴,拿手指抠着锁眼,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外面。 与此同时,从窗户上跳进杂物间里的男子,像是一只鬼魅的影子,几乎没有一点动静。 顾暖的手心出了层汗,紧张地看着他和李秘书。 魅影逐步接近到了李秘书的后背,接着,那举起的手,刀举刀落,快速得让人不能眨眼,一下子击中了李秘书的脖子后面。 李秘书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一个侧身歪倒下来,那男子的手一托,托住李秘书歪倒的身体,让其掉落到地上不至于发出声音。 可见这男子该多么的训练有素。 顾暖不禁想,其实从他之前开摩托车的时候,都可以看出来了,他的行为举止,都犹如训练有素的特种军人,是受过不知道什么样地狱般的训练。 而且,他和她分道扬镳之后,竟然能追踪到她的踪迹到这里来,像蜘蛛人一样爬到窗户上。 怎么看,这人,还能是那个小时候缠着她要棒棒糖的顾笙吗? 处理好李秘书,男子转头看到她脸上。 顾暖对着他轻轻地摆了下脑袋。 尼奥伸出手,撕开了她嘴巴上的胶布。 顾暖低声说:“隔壁有人,是我老公,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动,你先去看看。” 他黑色的仿佛神秘深海似的眸子微闪,掠过的那道光宛如闪电,手掌在她肩头一拍,是示意她在这里不要动,等他。 接着,他起身,是没有开门,通过刚才他攀爬的窗户,要爬到隔壁房间去。 顾暖不由嘴角浮出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他仍旧不愿意和她说话吗? 像蜘蛛人一样,爬过窗台,到达了隔壁房间里的尼奥,了无声息地从攀上了窗户框条,看见了就靠着窗户的那张床。 床上男人的脸,让他一个眉头皱了皱。 他从窗台上落到了床上,然后,迅速抓住了挂在床边的输液瓶,瞧了一眼里面清澄的没有标签的液体。右手抓起了身上腰间挂的腰包,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一支注射器。 嘴巴咬开注射器上的塑料盖头之后,那一针,直接通过输液管注入了对方体内。 一、二、三。 像变魔术一样,躺在床上的人,陡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皮。 睁开眼,看见了在自己头上的那张脸,萧夜白是双眼一瞪,猛地坐起身。 为此尼奥刚要后退,两边衣领子却已经被对方的双手抓住。 像是卫长青抓着他不放一样,萧夜白的手一样抓住他像是永远不会放手一样。和卫长青不同的是,萧夜白看着他的眼睛,类似闪过的是更多的深思,而不是像卫长青那样只是震惊和狂喜。 “老五?” 两双眼在交汇了下眼神后。 萧夜白除了看他,也看到了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用力回想:“这是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他睡了很久,而且是久到都不知道自己已然换了个地方,原先逃跑的计划被人偷梁换柱失败了。 “干爸——” 苏逸夏从楼梯那儿发出的声音,无疑打破了眼前屋里的寂静。 萧夜白脸色顿黑:怎么回事?这只女癞蛤蟆怎么会有声音出现在这?不是变成瞎子了吗? 尼奥指了下他的脸。 萧夜白拿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结果摸到了嘴巴边上的一块淤青。 谁打的他? 这么吃了豹子胆?天大的胆子?居然敢打他萧公子的脸? 他的脸,只能给自己老婆亲亲用的! 莫非是那只女癞蛤蟆,想偷他的色不成,恼羞成怒对他行凶了? 大白的眼中登时爆出了凶光。 那可不是温顺的家狗的基因,是狗远古时代祖先为野兽的基因。 “干爸,你们上楼了吗?”情急之下,苏逸夏连跳带爬的,伸手抓住了独眼龙的衣服,扯住不敢放。 穆已经走到了三楼的走廊,他咦了一声:“这房间有光,谁在里面?” 苏逸夏全身抖如秋风落叶。 保姆往下跑,找地方自保去了。 独眼龙的眼珠像是要吃了眼前的女人:“你说,你在这里藏了什么人?” “干爸。”苏逸夏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接着灵机一动,娇声道,“瞧你说的,干爸,我这不是因为一个人太孤单了,太寂寞了,所以,养了个人——” 呸! 他大白什么时候变成这只癞蛤蟆的金屋藏娇了? 恶心死他了! 最让他丢脸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戴着面罩很像老五的男人,听到了那只女癞蛤蟆的话后明显想笑,眉头一直因此都在耸着努力地抑制着。 独眼龙一只手抓住苏逸夏抓他衣服的手,一甩:“你敢在我的屋子里养小白脸?让我看看,是谁吃了这个豹子胆敢呆在我这屋里。”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因此快速地再对了个眼神。 如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因为听这个声音,外面似乎暂时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 嘭! 房门突然从里面破开。 所有外面的人无疑都受到了惊吓。 独眼龙未回过神来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直接一脚劈到他脸上。他只好举高手捂住自己的脸,手里握着的拐杖应声掉地,单条腿的他根本站不稳,因而从楼梯上直接滚落了下去。 在他后面的苏逸夏,看不见,只能被他倒下的身体直接压倒,于是她拼命挣扎两下,摆脱独眼龙巨大的身体重力的同时,是没处可躲,只能从楼梯侧栏翻身下去,摔到了楼下,发出啊的惨叫声。 面对如此剧烈的变故,走廊上的穆却是发出吃惊的声音:“怎么回事,光不是从这个房间发出来的,那么,另一个房间里关的是谁?” 尼奥登时紧张了起来。 一脚踢翻了独眼龙的萧夜白回头,同样吃惊地看向老五:还有人,什么人? 穆抓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去抓开旁边房间的门锁。 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尼奥扑上去,一把将穆按倒在地。 门开,对流的风,呼呼地从窗户和门中间穿过,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穆脸上的那张孩童面具突然能动了,作出了一个鬼脸样的嬉笑表情。 尼奥脸色刷的一白,看见了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的一张扑克牌,于是用尽了所有气力去劈他拿扑克牌的手。 扑克牌却是瞬间飞了出去,以更快的速度。 “暖儿!” 萧夜白纵身跳进了房间里,在扑克牌刷的穿过空气的瞬间,把坐在墙壁边上的人影一抱,搂在自己怀里。 嚓—— 扑克牌的尖角扎进了木墙中,是入木三分,仿佛一把尖刀,另一边遗露在木头外的边缘滴下了一颗圆滑的血珠子。 在眼前的男人转头去看房间里的人的时候,穆轻巧的一条腿屈起来踢在了对方肚子上。尼奥被迫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趁这个时机,穆身轻如燕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间再变出了几张扑克牌,看着他们两个,孩童面具的嘴角弯一弯:“哎呀,今天真难得,两个说是进了棺材的人,都活了过来。告诉洛克的话,洛克该多么高兴呢,肯定高兴得发疯呢。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不想你们死的,来,快亲一个,老五,夜白——” 尼奥的眼睛,深深地瞅了下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接着站起来,由于肚上被踹了一脚,脚步有些踉跄,但是,仍旧很快地走到了房间里面。 在萧夜白的怀里,他看见了那条血迹,从女人的脖子上往下流着。 萧夜白的手指,死死地按在她脖子上的动脉上,防止那血像喷泉一样射出来,不然那样就完了,全完了。 顾暖的眼前是朦朦胧胧的,几乎什么都快看不清楚了。 那扇门要打开前,她明明感觉到了危险,明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要躲到门后面,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能用扑克牌一下子穿过了木板的门,是这样都能一瞬间命中擦了她的脖子。 原来,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这么可怕的人吗?可怕到,仿佛能预知先知一样。 “不要动,不要动,我求你不要动!” 他的声音贴到她耳朵边,生怕她听不见一样,明知道她并不是完全听不见。 她伸出去的手,其实只是想摸摸他的脸,从刚才,她看到他之后一直就想这么做了。 摸到他的脸,感觉,真正地感觉到,他活着,回到她身边了。 结果,她的指尖,还没有真正摸到他的脸,实在是抬不起来了,啪,掉了下去。 “暖儿,暖儿——” 男人巨大的咆哮声,震动了整栋屋子。 穆小生怕怕的,往后退:“老天,他要发疯了,他疯起来的话,可是和洛克一样的——不,我得跑——” 说着,他从走廊上越过了楼梯,纵身跳了下去。 尼奥趁机一巴打在萧夜白的肩头,一双眼睛用力地示意到:趁现在先走!赶紧走—— 萧夜白回过神来,抱起人,小心的,越过窗户。 独眼龙趴在地上,看见穆自个儿往下跳下来,骂道:“你怕他做什么?我们这里人多着呢!”说着,他挣扎地爬起来,坐在地板上,吼着外面的人进来:“给我封锁屋子前后所有的路!不要给他们逃了!” 酒店里,卫长青走回到了大家聚集的会议室。 展大鹏看着他好像恢复了原有冷静的神志,道:“有什么线索吗?” 卫长青的眼睛,望到了那儿坐着轮椅的章三凤。 “他的第六感不是每次都准的。”展大鹏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说。 “可现在必须靠他了。”卫长青道。 有了这句话,章三凤移动了自己的轮椅,到了桌子前。 那张桌子上,放置了一套扑克牌。章三凤随手,从扑克牌里抽出了一张,甩到了桌上。 众人看是一张鬼,不由都有些心跳。当然都不懂什么含义,等章三凤解释。 章三凤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过:“那人来了。那个最棘手的人——” “谁?”钟巧慧问。 展大鹏的脸色一样变得非常可怕起来,拿手抹了把头上的汗:“是穆——” “穆是谁?”钟巧慧又问,觉得他们的表情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章三凤道:“一切和嫂子猜的一样。穆可能也算出来了,所以出动到了这里。他们,凶多吉少。” 【165】她只是个脆弱的女人 “你这算的什么?我们是让你算出好的,你尽是给我们头上泼冷水!”钟巧慧猛地一把推了章三凤的肩头。 章三凤差点被她推倒在地,只是因为猝不及防。 可见这位钟小姐说话的风格,和顾暖有异曲同工之妙。固然,顾暖说话较为委婉,但也是经常一针见血,这位钟小姐却是句句像刀子。可谓是,不同类不会聚。 “他没有往下说呢。”展大鹏伸手作势拦他们吵架,心里却想,要不是钟巧慧活跃这个气氛,那真的是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蛮蛮撞撞的人,看来也有蛮撞的好处。 卫长青抱着自己的双手横胸,像是已经好整以待。 章三凤抬头看了他们一圈,见每个人脸上并没有被他刚才的话打击到,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不由心中一忪,掉头望了眼她。 钟巧慧见到他射来的眸光,愣了下:“怎么了?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不是喜欢说我丑吗?丑人你还喜欢看?” 她哪里丑了?早就不丑了。 展大鹏和卫长青一致别过脸。人家情侣间的事情,压根不喜欢插手,站在这里像电灯泡。偏偏这两人死活都是那样的较劲,让人看了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章三凤控制情绪回过头,深深地吸口气,道:“在东边。” “东边?” “对。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 其余人竖起耳朵听着他说的话。 “那回,我跟着去到嫂子的老家时,感觉嫂子的家,蓬荜生辉。” 不是说,顾暖家境贫寒吗?顾暖的老家能好到哪里去?想都想得到,对于现场这些没有去过顾暖家里的人,都可以想象到顾家,肯定是家徒四壁,破旧不堪的样子。 事实上,顾家那屋子就是几十年的老房子,外墙早剥落到不像样子,街头巷尾都是老鼠串门的情景,连小区管理都没有的一个过时楼房。 章三凤居然说到自己去到顾家,和萧夜白一样,都感觉到顾家充满了阳光,美极了。 这大概是因为这两人,在黑暗里生活太久了? 或者是脑子抽水了? 顾家能美极了?能比得上章三凤的金银别墅,和价值上亿的萧家? 钟巧慧扶着眉角,仿佛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姿态。 反倒是展大鹏和卫长青,似乎稍微可以理解章三凤的话。 这屋子,倒不是说,漂亮,价值高,放满金银财宝,人住了就会开心。好比一个人常年住在金山里,看着满山的金子,看久了,不就变成疯子了吗?不会变成疯子的,肯定早就逃出金山了,因为太寂寞了,太空虚了。 章三凤自己住那个金银打造的别墅,其实一点都不开心。说到为什么他那别墅会变成那个造型,完全是因为家里长辈委托给他造房子的设计师说了,说想体恤这孩子受过的苦,受过的伤害。 有钱的章家,只能想到用钱。这不,他这别墅,变成了金银装饰,土豪的典范。他章三,也是念着长辈对自己的一片爱心,于是没有去改掉现有房子的土豪风格。 住房子,住的最开心,当然是要和人一起住了,和自己喜欢的人一块住了。那么,住多么糟糕的房子,都能苦中作乐,感觉是蓬荜生辉。 说起来,展大鹏都觉得顾暖这个名字起的很好呢,一听,就是暖暖的,给人温暖的一束阳光。 别看顾暖外表好像冷冰冰的,实际上,大白却觉得自己老婆,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女人。 听到说是东边,大家于是都想到了旭日东升的顾暖,顾暖想必是在东边的了。 卫长青这回和展大鹏一起结伴而行。 出发时,按照章三凤的吩咐,卫长青给唐思礼打了电话。 由于自己学生受伤的关系,唐思礼一直都在欧亚楠所在的医院里没有走。反正,他的老板和老板太太都一时失踪,用不着他。 钟巧慧都觉得他实在是个太现实不过的男人。想他这会儿坚持留在医院,不也就是因为,一,担心自己身为老师那个饭碗如果对自己学生不够关心要被砸,其次,大概是想着左右逢源,拍马屁至上,趁此良机,再拍拍欧家人的马屁留条后路。 说白了,唐教授爱钱,别无其它。 所以,在卫长青一通电话打过去,唐思礼能极快地答应下来并没有任何借口。都不得不让他们这群人怀疑,萧夜白当初雇佣这个人的时候,究竟开到了多大的天价! 唐思礼接完电话,转头,透过监护室的透明玻璃,望到了里头躺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欧亚楠。然后,更重要的是,看着那个站在儿子病床边的欧士华,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 欧士华气愤,跺脚:“这干嘛呢?当妈的,儿子都变成这样了,现在竟然人走不见了?难不成我还得再去找她?” 那时候,酒会大厦因为一则新闻报道发生了骚乱。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往外跑。 可能欧士华自己觉得损失比不上儿子重要,倒是没有离开儿子身边,只等到救护车来把儿子接上送到当地医院里救治。他回头一看,突然才发现,自己家太太不在,没有跟着他们到医院里。 在场的随行人员说,好像是看见欧春华被骚乱的人群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刚好欧春华的手机也处于暂时关机状态,联系不到人。 欧士华肯定是一边焦心一边愤怒了。想再有什么事都好,欧春华都不该丢下自己儿子。如果因此被人推倒受伤了,也是她活该。 问题就是添了他不少的麻烦。 “再派几个人,到事发的地点,和全城几个运送伤者的医院都去看看,看看太太在不在那里。”欧士华说。 “是,总裁。” 见对方的人走出监护病房,唐思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转过身低头看表。 这个时间,卫长青开着来接他的车,应该到门口了。 欧士华掉头,在那个离开的背影上扫过一眼,似乎都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神神秘秘的,且貌似对方是自己儿子的老师呢。 天亮了,长夜过去,本应该是光明大照,从黑暗里带来了希望的好预兆。 两个趴伏在乡间草丛中的男人,却显得相当的紧张。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辆负责搜索逃犯的小车在小道上疾驰而过。再远些的地方,似乎能听见警车的声音。 可这些,他们都顾不太上了。 萧夜白轻轻地把怀里的人放在草地上。草地上先用件男人的夹克铺设了下,以免伤者触及晨露感到寒冷,毕竟是失血当中。 尼奥把身上带的急救药包全部打开了。 有的急救药品和器械,全部都在这儿了。但是,毕竟身上携带的,是不可能把整个医院或是手术室都搬过来,肯定是不齐全。 只能做些初步的急救处理。 拿了外科缝线穿针而过,局部打了点麻药之后,先做了下简单的缝合。 萧夜白看着他动作,一边用只手捂着顾暖的眼睛。顾暖其实都昏迷着,不大醒,但是他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的。 缝完两针的尼奥,抬头看到他脸上,发现他满头都是汗,仿佛被针扎过皮肤后疼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这样就好了吗?”看到对方就缝了两针即拿军用创口贴封住伤口,萧夜白当然要问。 尼奥没有开口说话。 这人好像不开口似的,让人都快认为他是个哑巴。 萧夜白心里突然在想到哑巴二字时给惊了下,伸出另一只手趁对方不设防时骤然捏了把对方的手臂。 大白这个试探的动作固然显得幼稚,对方却是皱了下眉头后没有开声。 这让人心头都要凉了,难道对方真成哑巴了。 “老五,你别吓唬我。她都变成这样了,你也要变成这样?” 大白的表情,那绝对是和卫长青不一样的。让人一看,都觉得很真诚,仿佛什么话都不会藏在心里面,有什么说什么。而萧公子,从来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 见着眼前这张宛似夸张的表情,尼奥仿佛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地簇了下,同时眉梢伸展开来。 萧夜白的手指是抚摸过怀里顾暖的脸,道:“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听见这话,尼奥似乎有了开口的冲动,他拿出了纸笔,在纸上面写着:你为什么娶她? 萧夜白看到这话,嘴角抽了下,好像哭笑不得:“那还用说吗?我喜欢她。” 这话结果惹来对方一对锋利的眸光扫射。 大白呐呐的:“当然,一开始,我们两个刚认识那会儿,只是初次见面,见过一次,只能说是,有点好感,带了一些不纯的动机。她知道,我也知道。但是,后来,结婚后,一切不一样了。我是真喜欢她的。应该说,爱自己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听这大白的话,真是有些埋怨的口气,在于为什么一个个,包括他家里的人,始终都不信他爱老婆。 怎么,男人爱自己老婆有罪吗? 真有够奇怪的! 大白说话就是这种风格,让人啼笑皆非的风格,可就是显得没有一点假,没有一点虚情假意。 尼奥看着他,眸光逐渐变得异常的平静。 萧夜白见他这个样子,同样眼睛一眯,倒是想起了,他们认识的老五,从来是眼前这个样子,不爱说话,很是缄默,仿佛沉默是金。 别看老六卫长青现在也好像不爱说话,但是,和老五的不爱说话是截然不同的性质。老六本质上,是个强势的男人,说一不二。不像老五,老五是斯斯文文的,秀秀气气的,但是,满肚子经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老五的默,是在思考,是在策划。 萧夜白仿佛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伸出的那只手在他手腕上一握,道:“我是无所谓,但是,你打算这样撇下她就一走了之吗?她找那个人,找了太多年了。你是不是,该对此作些解释。不要忘了,她只是个女人,外表酷似坚强,实际上,只是个女人——” 好像因着他这话有所触动,尼奥的目光,落到了顾暖的脸上。 这一刻,三个人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无论外面多么繁荣虚华,多么刀光血雨,哪怕现在他们四面八方围了无数拿着刀枪的人打算射杀他们,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这一刻的世界,只有彼此。 寂静的时光,是珍惜到,像那伸手可及却摸不到的光线。 在想着什么? 尼奥突然想,突然想着她此刻会在想什么。 萧夜白从他的目光落回到顾暖脸上,看着她安静的,仿佛睡着的脸,她看起来那么的宁静,好像无波无澜,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惊怕之时,他把她的头抱起,脸贴着她的脸,感觉她的体温。 尼奥的手,在萧夜白的肩头上拍了下,比了个手势。 萧夜白抬起头,看着他在纸上画起了简单的地图。 尼奥的意思很简单,兵分两路,而且,他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先做过四周附近路况的调查了,知道哪条路可以走。 至于救兵,他同样都联系好了。很快的,会有人来接他们。 萧夜白没有问他自己打算怎么办,因为很显然,这个男人,无论是不是愿意承认自己是老五,都不会接下来和他大白一起回去的。 不像老六死活抓着要把对方抓回去,大白只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对眼前这种状况心里早有了准备。 见对方沉静应对的表情,尼奥的眸子里悄然掠过一道光,接着告诉对方:你体内被他人注射的药物,代谢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萧夜白眸光一闪:“你意思是说,我会再睡觉?” 尼奥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我现在不是醒着吗?” 我给你打的药物,只是暂时可以刺激你的大脑让你意识清醒,但是,你体内那些药物沉积过多,需要代谢的时间。当我给你注射的这个段时间刺激的药物失效以后,那么,你体内沉积下来的药物会继续发挥作用,让你沉睡。或许,你雇佣的那个医生会有什么妙计,不过在我看来,他或许做手术很在行,对于药物的了解,可能水平也就那样。 对这点,萧夜白似乎都没有反驳的理由。不是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过于自信,夸夸其谈,确实是,在上次顾妈中毒的时候,唐思礼都束手无策,要不是顾暖突然想到了什么,顾妈生命垂危,可能这条命都救不回来。而据说,那个毒药的发现者,是—— 总体来说,唐思礼在药学这方面,是比不上自身做手术的水平。相反,眼前这名男人,在药学方面,要比唐思礼高出一个水平不止。 即使如此,这男人说话还是保留了些余地,只是说,或许唐思礼有什么妙计。可见得,这男人都觉得唐思礼不是一个普通人。 萧夜白当然是,不能把赌注都押在唐思礼这个不确定的因素上,更何况现在眼前这个药学家都这样和他说了。 “那么,不可以继续给我那个针吗?你之前给我打的这个针?” 当然是不能的。普通人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医生,药物学家,是很清楚的。一些短时间起效的针剂,因为不能治本,肯定不能长期使用,必须考虑到它强大的副作用。或许用多了,反而真的会让病人再也醒不来。 所以,必须靠时间去治疗。 治病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治不好病。人体机能的康复,本身需要时间,就像是一棵树苗,不能拔苗助长,得给它时间让它自己成长。 尼奥这时突然写了一句:你是要当爸的了—— 大白看到这话一愣,仿佛才想起这事儿。 潜意识里,他似乎还不怎么想当爸。当爸的话,等于不能像孩子一样对老婆撒娇了。 话说回来,事已如此,他怎么都得当好这个爸。 那可是拥有老婆基因的孩子,他大白还美美地想着抱个和老婆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闺女。 尼奥抓到他脸上眯着眼仿佛在幻想什么的表情,给愣了下,似乎能猜到他在想的什么。 警车从远方驶来的声音,说明了有人故意报案,在这个地方制造混乱。 独眼龙派出的搜索部队只能暂时撤退。 听说一个人影都没有抓到,独眼龙拿起自己落到地上的拐杖,拄着在狼藉的屋里走了两步。 他一个眼光,紧接直射到躺在地上像只老鼠瑟瑟发抖的苏逸夏。 这个该死的女人,是把他的好事全毁了,全毁了! 而且没有想到是真的,这个女人居然吃了豹子胆,该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他救了她,结果她是恩将仇报,背着他干些窝里反的勾当吗? 苏逸夏在对方射来的厉光下,努力闭着本就看不见的眼睛装死。 哼,哼! 独眼龙冷哼两声。 穆的手指头玩弄着两张扑克牌,对他说:“狐狸那边的事,恐怕也是该结束了。既然警察都出动了,这个地方肯定不能久留,先和洛克汇合之后再说。” 独眼龙听他这话,嗯了一声。 苏逸夏因此可紧张了。他们要抛弃这个地方的话,那么她要怎么办? 他们是要把她一起抛弃在这里吗? 独眼龙一扫旁边站着的等候命令的人,道:“带她一起走。” 要把她带走? 苏逸夏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因为这话同时等于说,独眼龙不打算放过她之前她瞒着他干的那些事。 “干爸,干爸,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早就想和干爸说的了,只是不到时机——” “不到时机?”独眼龙冷冷地笑一声,看着她,“你要什么时候才到时机,背后捅了我一刀才算是不是?” “不,干爸,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这么做!” 对于她这话,独眼龙似乎都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了,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就该想到的。因为,全世界哪儿都找不到他的时候,他的敌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不是我们动手,能有谁动手?而且把他藏的这么深,原来都藏在我们自己的窝里,莫怪我们到其它地方找都找不到——” 穆貌似很赞同他这话,扬了扬怪异的尖锐的嗓子道:“这个女人,很有脑子。知道在我们的地方藏人,这样的话我们一开始是绝对想不到的。” 苏逸夏自然不敢说自己比他们厉害,拼命地往地上磕头,说:“我这是小聪明,怎能比得上干爸和穆先生的大智慧。”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根本不像独眼龙开始说的那样,他们是刚好路过这里来她这里歇脚的,是分明都知道了她这里藏着人,故意上她这儿,不动声色地来抓人的。 而这一切,既然她之前都能把独眼龙瞒到了一头雾水,不用说,肯定不是独眼龙算出来的,是这个叫穆的男人算出来的。 据说,这男人,眼睛一直双目紧闭,好像和她一样是瞎子,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也有人说了,他不是看不见东西,只是,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为了避免泄漏太多天机,因此一直闭着双眼。 不管怎样,她的小聪明,似乎已经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而且,真的是自作的聪明,根本无法彻底瞒住眼前这些人。 她的全身,像只毛毛虫缩成了一团。 独眼龙的人,把她抓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抓起她扔进了好像囚笼一样的货车箱。 穆和独眼龙则坐上了已经准备好的车,驶离了卢森堡。 苏逸夏感觉是坐上了飞机,又好像是坐上了船只,一路颠簸,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时间的漫长。对于她这个瞎子而言,这些黑暗里的动静,处处就像伺机的野兽,要扑上来把她四分五裂。 “到了——” 当外面这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时,苏逸夏感觉自己已经得精神分裂症了。 她被扔到了一个冰凉的地砖上。她的双手往地上摸了下,感觉到粗糙的地表磨蹭着她的掌心,足以说明这个地方环境的恶劣。 同时,前方射来的一双眼,像是沉默不说话的眼睛,却能让她感受到一股远比面对独眼龙和穆来的更深的恐惧感。 液体,在男人握着的酒杯里轻轻地摇曳着。 嘭的一声响,一个男人撞开了房间的门,冲了进来。样子似乎有些狼狈,戴着狐狸面具,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红酒,拔掉酒瓶的木塞后,咕噜噜地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大口,直到嘴角流出一把鲜血一样的液体。 其他屋里的男人,看着他这个动作,有的挑眉,有的微微眯眼,有的神情里闪现出不悦。 “狐狸王——”独眼龙第一个开声,手里拄着的拐杖头,在地上敲打。 听到声音,庄浩雄把手里的红酒瓶子放回到了桌上。神态自是优雅贵族化,抽出了上衣口袋里的一条真丝手帕,擦拭了下嘴角,接着,走回到桌边的沙发里头,坐下翘起了一条二郎腿,手指仿佛吊儿郎当地玩弄起身旁矮几上摆放着的一朵小花,说:“那个老太婆把金库的钥匙给了他。” 在场所有人,听见他这话,登时全身凛了下。 独眼龙道:“你意思是说,那个城堡里的金库?” “说是我们家的金库,但是,这个金库究竟藏在哪里,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因为只有金库的钥匙上写着这个金库在那里。只有继承人拿到了家传的金库钥匙,才能知道。”庄浩雄道。 于是,独眼龙犯闷了,质问:“你不是一晚上都在追踪那人吗?都没有抓到?” 见对方竟然指责起他来,庄浩雄几乎是怒不可抑,冲他吼了起来:“你不说你自己?!本来我都快抓住他了,你知道是谁把他放走的吗?” “谁?”独眼龙郁闷时,见对方的目光射到了在地上趴着的苏逸夏。 苏逸夏听到这里,方才知道自己那会儿上当了,上了顾暖的当。和顾暖一起跑的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和孩子,是身上带了重要的东西的目标人物! 这个该死的顾暖!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知道那人是干爸要找的重要的人,我怎么会把他放跑了呢?”苏逸夏抬起的头,哭泣的那张脸,梨花带泪,显得那样美丽和无辜。 这却是让庄浩雄看得一肚子恼火,随手在桌上操起的酒杯直接冲她脸上砸了过去。 苏逸夏听见呼的一声避开,接着听见了玻璃在她身后墙面破碎的声音,后怕让她放声尖叫。 “够了。” 很显然,有人早已经被眼前这么吵吵闹闹的声音搞到很头疼。 洛克扶着脑袋出了这句声音后,令在场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苏逸夏知道是那个最可怕的男人开口之后,赶紧用拉链拉上自己的嘴巴。 “洛克,你的身体——”坐在边角一直像隐身人一样,戴着狼面具的男人,不由好像担心地问了一句。 独眼龙宛如沉思状的,接上对方的话,帮洛克说一样:“他上回,突然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后来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因此看向穆。 穆似乎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可如今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貌似有些无奈,说:“他这是过敏。至于为什么过敏,龙说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女人,所以过敏。刚好那天,我看到了那个女人了。发现,萧夜白,那个碰任何女人都过敏的萧夜白,抱了她但是不过敏。洛克见到她就过敏,萧夜白抱着她反而不过敏,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场的人听了穆这话的,无疑都有些目瞪口呆。 有人拿拳头捂住了嘴边。 洛克狠狠地咬一口牙:“谁说我看到她就过敏了!有本事你们把她抓过来,我天天和她在一起,能过敏?” 苏逸夏偷偷听着他们说的话,眼珠骨噜骨碌转着。 似乎察觉到了她像贼一样的表情,洛克眯了下白眼,道:“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收下来做麻烦用的吗?” 独眼龙连忙澄清:“我看她是有利用的地方,才把她收过来的。” “结果呢?她瞒着你做了一些让我们最终得不偿失的事,还把重要的人都给放跑了。你觉得要怎么办?” 洛克的话,得到了庄浩雄的点头赞成。 庄浩然得以跑了,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苏逸夏这会儿灵机一动,说:“我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的,至少,我知道了一件对你们来说,绝对是至关重要的消息。你们一直很想要的某样东西,我知道它在谁手里了。” “什么东西?” “阮家的古宅。” 几个男人露出神情各异的眼神。 洛克的手指尖轻轻滑过自己下巴:“你说你知道阮家古宅落在谁手里。” “是的,在顾暖手里,她亲口对我说的。我不认为她在撒谎。因为她那个时候别无选择,她想用这个消息,换到让那个男人逃脱。” 听了苏逸夏这话,似乎没有人会再质疑这个事实。 穆抛起了手中的那张扑克牌,仿佛若有所思道:“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她本来就不简单。所以我一直说,要把她杀了!”庄浩雄道。 其余人从他那张狐狸面具下看得出他暴露杀机的眼神。 他真的是想杀了顾暖。 庄浩雄就此一眼,突然射到穆的面具上:“听说你本来有这个机会——” “我是动手了。不过我那时候只是很想看看萧夜白和老五的表情。没有想到,萧夜白真的发疯了。”穆耸耸肩头,“我只好避开。” 对于他这话,在场的人,似乎没有人相信。 穆似乎也不打算再做任何解释下去,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洛克对眼前的女瞎子做了决定:“把她关押在牢房里,总之,不能再让她出去给我们添乱了。” 苏逸夏全身抖动着,被两双手拉了起来,接着,像没用的包袱一样,一路被人拖拉,直到了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 这大概是那男人口里说的地牢里了。 她跌进去之后,听见了身后巨大的铁锁卡啦锁上的声音。 转为寂静之后,四周悉悉簌簌的小动静,仿佛老鼠蚊虫在这里肆虐。她抱紧全身,诅咒着:该死的顾暖,等她出去之后,这次一定是—— 不远处,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顾暖?你认识顾暖?” 苏逸夏立马从膝盖里抬起头:“你是谁?” “你又是谁?怎么会认识顾暖?” 感情对方好像不认识她不知道她。苏逸夏心头一转溜,捏着嗓子道:“还用说吗?我都被扔到这里来了。正因为我是顾暖的同学,顾暖最好的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吗?” 听出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应该年纪比自己大,苏逸夏探问道:“姐姐,你又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和你一样——” 一样?顾暖的同学?不,顾暖的同学屈指可数,她都认得。不是她认识的人,但是,她似乎可以猜出来一些。 不是听说了吗?听说那个萧家的大小姐萧淑梅,好像在公众视野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是,萧大姐吗?” “你?” “我有听人稍微提过,因为顾暖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又是嫁进了萧家,所以,对于顾暖的夫家萧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都有稍微听说过。” 对方像是在沉默中思考她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你叫什么?” “我?”苏逸夏再次灵机一动,道,“我叫小宛。” “小宛——” “对。” “你是刚到这里来的吧。” “是的。大姐,你不用担心。顾暖不会抛弃我们的,肯定会把我们都救出去的。” 对于她这话,对方却是默然无声。 苏逸夏于是摸着地上,身体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挪过去,当然了,那些人不可能是把她们关在同一个牢房里,很快的,她遇到了铁栏杆的阻拦,但是,这不妨碍她就近可以听见萧淑梅的咳嗽声。 那一声声咳嗽,剧烈的咳嗽,让苏逸夏的眼色陡然沉了沉。 这个萧家老大姐,莫非生了重病,是要死了? 如此说来,这里的环境岂不是差到了极点?因为,之前,萧淑梅算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身体好的很,本可以像萧奶奶长命百岁的。 天,她可不想在这里,和萧淑梅一样犯痨病死了。 黑暗里,萧淑梅似乎能看见她露出了惧怕的表情,淡然道:“要等到你说的那一天,恐怕很难。如果你不是本来就想好了的话——” 什么意思? 苏逸夏嘴角微微地抽了下:“大姐,我当然和你一样了,早想好了,要为了好同学牺牲自己的。顾暖即使没有能及时来救我,我都想好了,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萧淑梅面对她这话,仿佛在黑暗里眯了眯眼睛。 * 近中午了,走到了分叉路口。 尼奥转身,骑上了自己的黑色摩托座驾。 萧夜白手里抱着人,看着他骑在摩托车上后发动了马达,接着是一路驶离,没有回头。 怀里的人没有醒。大白知道,那是因为那男人大概是防止她分手时要醒来,直接给她在处理伤口时同时注射了某种药物。 叹气,在萧夜白微张的薄唇里,难得出了一声。 但是,他眉眼清隽,低头对着她那张沉睡的脸,轻声的,像是发誓一样:“我会让他回来的,一定。” 在摩托车驶离不到几分钟后,和尼奥预计的一样,来救援他们的车到了。 开近的吉普,在远远地看到站在马路中央的人之后,愣然停下。急刹车,展大鹏从副驾座上跳了下来,像发疯道牛一样冲了过去:“二哥——” 是吗?他不是在做梦吧?他们整整找了那么多天的兄弟,居然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萧夜白缓慢地转过身,看见了他,也看见了坐在吉普车里一动不动的老六。 卫长青遥远的眼睛,和他对上的那刻,似乎写满了质疑。 无非是,可能是猜到了,他这不是一个人逃出来的,肯定是和那个像老五的男人接触过了。但是,他萧夜白并没有把老五留住,也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这其中难道能不让人寻味? 展大鹏跑到了他身旁,非常担心的,上下打量他,问:“二哥,你还好吧?” 萧夜白用力的,把手里抱着的人往上托了托。他其实两只脚底已经浮软。 尼奥告诉他的话正在显现。 他这回继续睡的话,不知道要睡多久,所以,必须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因为他刚答应过对方,豁出去自己的脑子,都要保护好老婆孩子。 “唐教授在车上?” 接到萧夜白这话,展大鹏才发现了他怀里的顾暖脖子上贴着纱布,因此转头对着车里喊:“有人受伤了!” 唐思礼带着药箱走下了车。 在他走近到老板和老板太太身边时,很快的,这个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发现道,似乎老板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萧先生,你觉得怎样?” 萧夜白扫了他一眼:“有人说你的药学水平不高,你觉得我怎样?” 唐思礼早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针口,这能让他极快地联想到什么。毕竟,之前他都知道,他这个老板是个能人,如果真醒着,哪有逃不出来的事。 肯定是,有人对萧夜白下了大剂量的难以想象的药。 “萧先生,要我实话实说吗?” “说吧。” “我估计,你如果再一睡,没有一年半载醒不过来。” 展大鹏一听这话,脸色刷的白了。 卫长青这时候也走到这里了,听见这消息一样大皱眉头。 “我现在保持清醒的话,还能多久?”萧夜白比起他们反而更显得冷静冷峻。 唐思礼稍微垂眼:“可能,不到两个小时。” 展大鹏心急:“可二哥现在不是醒着吗?” “老四。”萧夜白打断他的话,现在已经不是废话的时候了。 唐思礼仍旧必须做一句解释:“萧先生应该听对方说了,如果继续用其它药物来支撑意识的话,只会是物极必反。” 看来,他雇用的这个医生没有老五水平高。 见老板有些皱眉头的表情了,唐思礼倒也神情一下子肃穆了起来:“如果萧先生信得过我,我会力图,在萧太太生孩子之前,让萧先生恢复神智。” 【166】老公是个强大的男人 爱钱的唐教授,看来挺怕萧老板的。表现在,不被人高价挖墙角之外,对于老板是否会嫌弃他,都非常在意。 连展大鹏都不得不猜疑萧夜白给这个唐思礼开了什么高价了。 唐思礼说了这话以后,等着老板开口。 萧夜白大概是想到了老五说的话,没有多做犹豫,点了头。 这里不宜久留,一行人上了车。 到了酒店,隔壁唐思礼给顾暖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萧夜白换了身衣服,卷了卷袖管,回头面对一帮兄弟。 章三凤这时已经听展大鹏说了最重要的那则信息,推着自己的轮椅,到了萧夜白身旁,道:“二哥,有什么要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做的事,你就说吧。” 萧夜白伸出的那只手放在他一边肩膀上,那眼角则是扫了下老六那儿,问:“你让他来的?” “是,因为老六的身手敏捷,只靠我和老四,恐怕不足以应付那些人。” 卫长青站在不远的地方,能清楚地听见他们两个的说话声。 萧夜白道:“你让他来,不怕他自己有事。” “有什么事都没有兄弟重要。再说,二哥那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遭人绑架了,事实却也是——”章三凤这样解释着,当然知道,萧夜白问这些其实是顾虑什么。 老六说起来,能使唤得了老六的人,不是他们,是大哥。 他章三凤这样把老六叫来,恐怕都没有过问过老大的意见,可以说是自作主张。不过是个老三,凭什么资格自作主张。萧夜白是担心他这个排行老三的,因此被人众议,玷污到了不好的声誉。 对于萧夜白言外之意的疑问,章三凤除了默然表示默认以外,没有其它可以辩解的了。对此,他反而只是担心起,怕萧夜白认为这个事都是自己惹出来的,连累了他,把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于是,低声说:“二哥,当时二哥都出事了,所以,这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老六也清楚,可以做证人。” 见他们两个支吾了半日,居然在议论的是这个东西。卫长青仿佛忍无可忍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道:“我们先想想,怎么让二哥赶紧恢复健康吧。时间不是不多了吗?” 他这话刚完,马上获得展大鹏的第一个响应:“对,世界上不是很多专家吗?再问几个,肯定有办法的。是不,三哥?” 结果,章三凤却貌似没有赞同他们的看法。 展大鹏的脸立马蔫了下去:“三哥——” 章三凤说,可以说这些话都是帮不好开口的萧夜白说的,道:“首先,这事儿肯定不能声张出去,一旦说出去了,二哥的处境更为危险。所以,找其他专家,我们都不能确定那些人是否可靠,中间是否会走漏消息,是否会被人有中间动手脚的机会,肯定不能做的。其次,既然二哥都征询过两个世界顶尖医学专家了,答案都是一致的,去找其他的医生,怕也是没有什么其它好办法,应该是说短时间恐怕也难以找到应对的方法。” “但是,希望,希望总是有的吧。”展大鹏焦急地说着,“不会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 听到这儿,萧夜白算是听不下去了,插嘴:“说什么呢?说得我好像得什么绝症一样,我都没有死呢,也不会死。” 嗝噔,展大鹏的喉咙里被卡住了。 卫长青扫了眼老四被卡住的喉咙,再回头看到萧夜白的脸上。一帮兄弟里,哪个嘴巴最厉害,那是自不用说的,就是这个大白了。 “他是关心你,二哥。”卫长青说。 “我知道,所以我都没有说他是诅咒我快点得绝症。” 听萧夜白这句话,那真是气死人的心都有了。不过因为非常了解萧夜白的这个性格,展大鹏听过了也就笑笑,当萧夜白其实是在调剂气氛。 卫长青听着却黑了脸,虽然萧夜白说的不是他。应该说,他确实不太习惯萧夜白说话的风格,因此,章三凤和展大鹏和萧夜白亲时,他并没有走近他们。实际上,他也是一直认为,这几个人像是在兄弟里组团抱成了一个小团伙,显得不太尊敬大哥和其它兄弟。 “二哥这样说——”卫长青吸口气像是平复自己的呼吸,“是认为自己一定是要像那医生说的那样了?” “当然了。”萧夜白坐了下来,虽然其他人从他自如的动作里面看不出他是不是快要再次进入睡眠的状态,他一如既往那萧公子的倜傥风姿轻轻扬了扬脚上的皮鞋,“所以,不要再说其它的废话了。”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决定了,其余人貌似都没有什么插嘴的权利了,因为身体都是他萧夜白自己的。萧夜白选择的是信任了自己的医生唐思礼。 对此,卫长青保留了绝对的意见。只是面对同样强势的萧夜白,他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张口就说话,得忍着。 萧夜白的眼锐利地扫过在场的一圈人,很清楚,在这里头,展大鹏是绝对说不过另外两人的,实际上的情况是一直如此。而强势的老六,恐怕只有他本人压得住。章三凤最多,只能是做自己的,是不能阻止到老六的执拗的。 “二哥你想怎么做?”注意到了萧夜白射过来的意味的目光,章三凤道。 “我这一睡,或许能很快醒来,也或许不能,需要浪费不少时间。因此,如果对方这时候想趁机对我动手,对我老婆孩子动手,那是最好的时机。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认为怎样是最好的办法?” 对于萧夜白陡然提出的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个人认为——”章三凤道,“二哥睡的时间如果比较长,对方迟早会注意到,那么,肯定会找二哥这个弱点下手。二哥,肯定是要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卫长青陡的插了一句。 不得不说这个老六,或许性情令人不太喜欢,可是做事,脑子里做事,还真的是非常的清楚冷静的。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展大鹏拿手掌拍了下额头,说:“老六说的没有错,肯定不能这样躲着,躲没有用。” “你们都说躲没有用了。”萧夜白道。 卫长青的眼睛再锐利地往他脸上扫了一遍,说:“二哥不想躲,想主动出击是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 当大白把这话指出来时,黑猫警长在心里唾一口:自己上套了呗。 “主动出击?”展大鹏纳闷。 “也就是让对方阵营先自乱阵脚,忙得不可开交,忙于应付其它事情,自然不会顾及到二哥身上了。”章三凤为老四解说。 卫长青冷哼:“说的容易,能做得到吗?不要忘了,对方有个很可怕的先知。” 说到穆,萧夜白眼眸里深深地沉了几分。 那个家伙,当着他的面,伤了他老婆! “不管做不做得到,对方如果一双脚都被麻烦事儿缠住了,能爬到我这里来吗?” 无疑,大白这话同样让冷哼的黑猫警长卡了喉咙。 章三凤嘴角因此微微地勾了下。老六再怎样强势,势必都得在萧夜白底下臣服,毕竟萧夜白可是老二。这个排行老二,绝对不是虚有表象。 老六心里应该也是非常清楚,萧夜白说的每句话远不止是毒舌那么的简单。 房门,叩叩,拍了两声。 唐思礼打开门,走了进来,走到自己老板面前做汇报,说:“萧先生,萧太太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听到可以见老婆了,大白一跃而起,接着,不管四周的人是什么样的目光,直接冲过去隔壁了。 他余下来的那点时间,肯定全都是属于老婆的。 留在房间里的人,见着他一阵旋风冲了出去,有的看得目瞪口呆的,有的当然是早有预料,只能是无奈。 “我说——”卫长青挺惊讶的,看着屋里另外两个兄弟,“你们不开口?刚才都没有讨论完吧?” 章三凤和展大鹏都来不及怎么和他解释。 只能是唐思礼先稍微婉转地说明下眼前的景象,对卫长青说:“萧先生向来都是如此。” “什么向来都是如此?”卫长青问。 “萧太太,在萧先生心里是第一位。” 好吧,爱老婆爱出名了。黑猫警长纳闷的是:“可是,我们刚才都没有说完话,他怎么可以说半截就——他这不会是出去了,不打算回来?” 面对对方最后那句十分惊讶且绝对不可置信的问题,屋里这三个人,却都只能用点头来肯定了他的猜疑。 卫长青瞪了瞪眼睛,紧接,转身喃喃道:“我得把他抓回来,别开玩笑了,为了一个女人做成这样——” “老六——”展大鹏喊了声。 “怎么,你们觉得不好意思说他?”卫长青回头质疑地看着他们两个。 章三凤摇头:“要说的话,二哥刚才都说完了,你过去,又能让他再说什么呢?毕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到时候都睡着了,也不能说随时再给我们出谋划策。大方向定下来,其余的细节,当然都是由我们这些清醒的人来做了。” “是的,老六。”展大鹏这时也说,“他们夫妻两个人分开好久了。到时候二哥一睡,嫂子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他们两个先聚一聚吧。” 卫长青不知道接受了他们两个人的话没有,但是门口的确有人挡着,只恐怕他过去隔壁都说服不了萧夜白。毕竟他从来都没有能说过萧夜白。 他只好大步迈回屋子,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暗自发闷气。 隔壁,萧夜白走进房间。站在顾暖床边的钟巧慧听到声音,转头看见是他,撇了撇嘴角:“你这个老公怎么当的,尽是让老婆担心。” 萧夜白算来算去,自然是因为这次会栽,都是基于那最后一抹对于家里人的信任。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老爸会对自己动手。 说回来,他似乎后来是联系上了高院长,想让高院长帮助他逃脱。结果萧鉴明却是早已瞅着这个机会了,在中间作梗,到最后的最后,则变成了萧鉴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给其他人从中有利可图。 父子矛盾,是他一直想避免的,因此,才是那样的,一直以来,都对萧鉴明有所妥协,不想正面对抗。只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人从中瞅到机会下手。 没有想到的是,最后这个老东西真的是老糊涂了,真的对他做了这事,结果也活该,他被人绑架了。 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执迷不悟的父亲究竟是醒悟了没有? 钟巧慧看着他默然的侧颜,都被勾起了一抹心思,说:“瞧你平常好像挺爱说话的,是顾暖说的,说你喜欢说话说个不停。现在,被我说一句就不说话了。那我和你说件事吧,你不要怪我多嘴。虽然顾暖肯定会说我多嘴,但是我必须代替她和你说清楚了。” “嗯。”老婆要说的话,他肯定听。 “你爸做事真的太过分了!啥意思,人家都说了,拆人一段姻缘,是做了天下最大的坏事,何况是拆散自己儿子和儿子的老婆这种事。以为自己儿子是梁山伯吗?” 大白:……貌似他从来都不像梁山伯吗? 他和梁山伯哪儿粘得上边了? 两门子性格。 钟巧慧继续拍了拍自己胸口:“总之,这话不是你老婆说的。顾暖贤惠,才不会对你爸说这样的话,都是我说的。” “我知道。”大白知道自己老婆向来为全世界最贤惠的女人。 “你知道就好。所以,顾暖不是忍无可忍,是见你爸,就是那样的结果了,所以算是提醒老人家,不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说了这样一句——”钟巧慧轻轻咳了声嗓子,也不管门口仿佛出现的那把轮椅,径直道,“顾暖那话没有错的。我听着都觉得她必须说。说到你爸明白,做这种事,肯定是要自己付出代价的。” 这话是他全世界最聪明的老婆说的? 那就真对了。 见他好像没有反应,钟巧慧喂了一声:“怎么,嫌你老婆说错话?” 萧夜白白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你说的哪门子话,道:“暖儿她说的,从来都是我要说的话。因为我们夫妇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哪怕是向来号称大方的钟小姐,都被他这话给恶心到了,伸出手即拍了下他的胳膊,说:“行了,你这种话,自个儿和你老婆腻歪吧,说给其他人听,小心大伙儿妒忌死你老婆。” 妒忌死他老婆?这不是他大白一直努力奋斗的目标吗? 萧夜白的嘴角得意地扬起一截。 等钟巧慧走出了房间以后,他的嘴角微垂,终于露出了肃穆的脸色。 把躺在床上的人,抱在自己怀里。 他抚摸她的脸,貌似并不打算惊醒她这个沉睡的样子。如果叫醒她,有用吗?没有什么用,倒是到时候惹得她伤心。 这时,他被迫和那个男人做出一样的选择。 “暖儿,你知道我面对你——没有你面对我那么能扛得住——”苦涩露出在萧公子的嘴角边上,这副表情,如果放在面对全世界粉丝的微博上,肯定会让所有粉丝大跌眼球。 萧公子向来倜傥得很,有种置身世外笑看人生的悠然姿态,因此,才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哪怕他很毒舌。 或许是以前,他自己都没有能想象到自己有这么一天。 他真的扛不住,所以,他承认他懦弱,他最不想看她掉眼泪,最怕她伤心难过,而且是因为他,那真的是想让他欲罢不能。 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脸蛋儿,鼻子,嘴巴,再到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过了会儿,他眼睛一眯,貌似,好像里头真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抵着他抚摸的掌心似的。 “怎么这么有力气,现在女孩子都是变成女汉子了吗?”要当爸的大白不由地咕哝了一句,这话,似乎是让抵着他掌心的那股力气瞬间安静了不少。 “对了,你妈妈老安静了,是个不爱说话的女人,我要逗得她说话都很难。女孩子,安静一点好。”再淳淳教导了一番老婆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之后,大白骤然又想起什么叹一声,“当然,你最好是听你妈的话,不要听我的,因为,我都听你妈的。” 于是某个小人儿更不敢动了,一点都不敢动弹了,或许,都觉得他这个爸老狡猾了,道不定是引他上钩怎么的。 萧夜白感觉到掌心下的小东西不闹腾了,于是可以美美地继续搂着老婆,躺了下来,使劲儿亲一把。因为接下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到了。 顾暖睁开眼的时候,第一感觉,身上老怪怪的。 难道没有盖被子,再感觉一下,貌似是盖了被子,但是衣服倒是没了。一只手放在她身上。 她本该吓一跳,但是心里一想,这世上能对她做出这种事儿还能有谁呢?不就是那只,她曾经对梅丽莎说的,死都会爬回到她身旁的大白狗。 爱粘着她的大白狗,如今是终于粘回到她身上了。 那只手,死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哪怕是鼻孔里传出来熟睡的呼呼呼的声响。 顾暖静静地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这回真是近到她随时可以摸到,怎么摸都可以,怎么虐都可以。 可以的话,她还真想捧住眼前这张俊眼虐一把,谁让之前他没有按照约定好的合同做事,没有她同意私自离开的时候,让她怪念想的。 她的手伸了出去,在他脸上慢慢地抚摸着,抚摸他脸上每个轮廓,直到他下巴上生生地没有刮的胡子,长出了不少茬子。 喜欢干净有洁癖的他,最在意自己每天脸上的清理打扫工作了。 现在居然来不及整理胡茬,呼呼大睡。 顾暖心头一凛,登时回想起了之前,刚找到他那会儿,他也像现在这样,好像不省人事一直睡着。 起身,穿上衣服。她按了床旁的呼叫铃。 门咔转动门把之后,走进来的人是唐思礼。 看到她醒来了,唐思礼点了下头,道:“萧太太,感觉好点没有?” “我脖子受了伤?”顾暖记忆起来自己昏睡前的最后一幕,问。 “是的,因为有人给萧太太做了及时处理,所以,现在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不会有大碍,伤口我已经帮您重新再处理过了,力图把疤痕留到最小。”唐思礼说。 顾暖肯定最在意的不是疤痕。 接到她的眼神,唐思礼继续解说道:“孩子的话,因为之前,萧太太有过流产征兆,现在既然是有条件了,我建议萧太太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再观察观察情况,稳定胎儿。不过,萧太太应该是我见过最有运气的孕妇了。” 这后面的话老深了。可以说,可能这个结果,都出乎了这个高明的医生的预计。 本来,或许连唐思礼,因为他之前都见过她事发时的情景,认为她这是凶多吉少了,最保守的情况怕也是孩子会掉了的。可是没有想到,孩子留了下来。 “那个人,应该是给萧太太用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药。那个药,据我所知,我想拿到手,借助萧先生的关系拿到手,恐怕也得两三天时间。当然,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之后,我现在已经和章先生商量过了,会把这个药先预备好。” 当唐思礼说出这样一番话时,顾暖立即明白到了,自己的幸运,可不全靠的运气了然。 是有人,提早帮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早防着她发生这种事了。 那个人是谁,那还用问吗? 顾暖嘴角微扬的弧度,远远不止这个。 按照唐思礼的说法,这个药,不是一般人能用到的药,足以再次说明,这个世界,哪儿都是钱说了算。 唐思礼继续肃穆地说:“我建议萧太太一定要卧床观察也就是这个原因,这个药固然好,但是,难保有些副作用。所以,一定要休息好。” 看来,连这个高明的腹黑外科教授,都在佩服那个人用药之胆大包天。想必,之前他唐思礼不敢主动和老板提这个药,也是生怕自己不敢用这个药,生怕自己无法控制得住这个药的药效。 顾暖的心里自然是,闪过一连串在老家,在那个时候,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唐思礼像是小心的,斗胆地问了一句:“萧太太,莫非那个人,是之前顾太太中毒的时候,你提及的——” “我好像没有提及吧。”顾暖轻松打断他的话。 唐思礼分明能感觉到她像刺猬一样的过激反应,心里因此一目了然,一声更是不吭。 顾暖问:“我老公是怎么回事?” “萧先生体内的药物需要时间去代谢,可能需要睡一段时间。” “多久?” “保守估计,可能要一年半载都说不定。” 唐思礼说这话时,有小心端倪她的表情。见她倒是表情上像是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心里早有了些数目一样。 所以说,当豪门的太太,可真不是一般女人能当的。要是一般老百姓家里的女人,早就哭了,四面八方地哭,希望能获得帮助。 可顾暖是没有这个资格去哭,去求其他人帮助呢。因为她是首富家的儿媳妇,去和谁求助都好,人家肯定会说,你最富有,你都办不了的事,谁能帮你? 谁又能切身处境地想着,她的心情,和穷富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样在家里,当老公不能出面时,必须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挑起家里整个顶梁柱的妇女。 嫁了一个富有的老公,当了富太,那种一入侯门深似海,不是当事人,真是无法体会的滋味。 给她选择,她还会走这条路吗? 应该说,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吃。 遇到他,是她的命。 她只能去主动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唐思礼这时,轻咳一声,示意她道:“桌上,萧先生好像有留给萧太太您的东西——” 顾暖回头,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当她拿起,展开之后,发现上面写的是: 没有什么浓情蜜语。 没有什么老婆我爱你,对不起,等我醒来等字语。 只有一串数字。 不愧是他的作风。知道他自己终有一天会醒来,会当王者,所以,说这些废话没有什么用,不如说正事。 她嫁的,果然是一条怎么都不会死翘翘的强大无敌的癞皮狗! 顾暖的嘴角笑了。 唐思礼看到她这个笑,都不禁一惊。 * 说到整个卢森堡,自从昨晚那则新闻出来以后,铺天盖地,都是这个消息在发酵。 有人说是谣言,说是故意中伤,陷害。出来这么说的人,是人都想得到是被罗杰斯的公司雇佣的,或是说,是罗杰斯阵营里的人。 但是,事实是,人都怕,怕失去自己的钱,所以,不管警察是否介入了调查,是否要求罗杰斯公司出来澄清,保守起见的投资者们,第一件事要做的,当然是跑到罗杰斯那里索回自己的投资额款。 按照这样的事件进展,哪怕罗杰斯不是编造了一个骗局,不是骗子,都是吃不消的。相当于融资方突然间被所有债主讨债,那肯定是哪家公司都得面临破产的结局。因为现在世界上哪个大点的公司,不都是借钱在做生意的? 罗杰斯把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和他正在进行汇报工作的吉姆,只好把自己宣读的文件先放了下来,小声说:“罗杰斯先生,警方——” 警察,不止因为这则新闻的发酵,不得不介入调查他的公司,而且,因为当时事发大楼里发生了枪响,警方现在也在怀疑究竟是不是他的人开的枪。 “找个替死鬼,糊弄过去,用点钱打发下,这么简单的事,你难道都不会做吗?”罗杰斯说。 吉姆感觉为难的地方在于:“现在,警方正瞄准了我们所有的资金动向,如果我们拿钱做了这事儿——” 罗杰斯一个扫眼,落到自己办公室左边的墙壁上,道:“那么一点小钱,需要上银行去取吗?” 那些警察实在太小看他了。 在他的金库里,金条,美元,欧元都不在话下,应有尽有。如今,对他来说,最大的麻烦,肯定是那则新闻。 警察找到了播放新闻的电视台,搜索相关证据,但是,电视台负责新闻采访的那位记者,用保护爆料人的*为理由,拒绝了透露有关情况。 这,让罗杰斯感到了惊讶。 怎么,对方不是想一招把他击垮弄死吗?那应该把罪证一箩筐都交给警察。而不是这样拖拖延延的,说是隐瞒自身,倒不如说是给他罗杰斯争取时间。 “她想做什么?”罗杰斯像是喃喃自语地问。 可见,他已经打从心里认定,那肯定是逃出去的顾暖放出这则新闻的。 吉姆道:“据说她安全回到了酒店,正准备回国。” “我们跟她回国看看。”罗杰斯道。 吉姆愣了一下。 罗杰斯站了起来,理直了自己领口上的领带:“我必须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应该说他这话,是连吉姆都听不懂了。 顾暖他们准备回程的行李。 粗重活轮不到顾暖做,顾暖走到了老公的那帮兄弟那里。 或许章三凤等人,也是知道萧夜白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的信息了,因此等着她开口说话。 顾暖却是这样和他们商量着,一件看起来和大事一点都没关系的家庭琐事,道:“唐教授说,说我和夜白都需要静养。而且一个好的环境,熟悉的环境,对夜白的康复很重要。我琢磨着,想回国后,带他回那个屋子去住。” 哪个屋子?什么屋子? 有些人听得一头雾水的,比如说钟巧慧和黑猫警长。 展大鹏和章三凤却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嫂子是指,回二哥母亲的那间屋子吗?” 阮家的屋子! 那个萧鉴明他们被迫搬离的原本的萧家别墅。 钟巧慧第一个惊讶地叫了出声,问:“那房子,是在你手里吗?” “是的。” 当顾暖这两个字肯定地出来时,钟巧慧有些紧张了:“你现在准备回那屋子去住?你难道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找这个屋子的主人是谁吗?” 对这点,顾暖不得不对他们说起,这事已经暴露了。 因为那一次,她必须用这个东西,来交换成功庄浩然的逃脱。庄浩然身上携带的东西,只怕比阮家的房产证更为重要。况且,现在,那个房子,都还牢牢地掌控在她顾暖手里。 所有人很显然她口里说的这个始料未及的情况,有些猝不及防,在努力消化这则新闻。 说到庄浩然,钟巧慧想起来了,说道:“卢卡一直在找庄先生,但是打电话到庄先生那里,都问不到人。” “你最好是叫他,不要全世界满处去找庄先生了,这样不是为他好,是在害他。” 顾暖这话,让钟巧慧登时僵了下,分明感到了一种事态的严重性。 这庄浩然究竟身上带的什么东西?有这么可怕吗?一旦泄漏行踪,莫非会惹来杀身之祸?不仅仅是一个人会被杀而已,听顾暖的口气而言,那东西,貌似能引起世界危机的核弹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像核弹头那样引起世界风波的是什么东西,那绝对是金融了。不然怎么会有人说,商场如战场,就是这个道理。 梅丽莎最后告诉庄浩然的只字片语里,已经摆明了这个东西的巨大的可怕的摧毁力,不亚于发动一场战争。 那些人,想要庄浩然身上的这个东西,原因势必也在于此。对方,恐怕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会是什么? 在场的人互相看了眼。 有的人,默然无声。钟巧慧只能猜,所有沉默的人,都不一定知道答案,而知道那个答案的人,更是势必不会说出来的。 现场唯一可以看到的是,卫长青和身旁的副手低头交耳说了句话:“去找人,查下本国的财政部。” 钟巧慧都皱了下眉头不禁想,黑猫警长怀疑的方向有可能是对的。如果是卢森堡的公爵,以前和一国的财政部,或许央行达成了什么交易,这,可真的是个大筹码。 菲利普斯公爵的金库,肯定不可能是存了什么黄金美元之类的。 回头再说起顾暖要带老公回去婆婆留下的屋子居住的事。 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可钟巧慧心里头戈登,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倒不是什么情理之中之类的不符合,因为那房子既然现在都属于顾暖的了,顾暖想去那里住,谁拦谁反对都没有道理。 钟巧慧只是单纯地想到之前听说的那个消息,不是说了吗,那个阮汝珍,顾暖的婆婆,是最终生孩子的时候,在那个屋子里不幸去世的吗? 如果她和顾暖说这个的话,肯定会被顾妹妹点名批评她迷信。 话说回来,真的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的呢。 由于这次出来,受到了萧家老太太的不少照顾,顾暖通过汤叔,告诉了老太太消息。 萧老太太非常高兴,只知道孙子平安回来了,那就是天大最好的喜讯了。因此,第一时间是跑进了儿子的房间报告喜讯。 赵梦瑾和赵梦庆当时也在房间里照顾老人,同时耳闻这个好消息同样是惊喜非常。 小梦庆几乎欢呼起来,一反平常斯文的小绅士的风格,在房间里活蹦乱跳,叫着:“舅舅回来了,舅妈把舅舅带回来了,可以一块带我去公园玩了。” 萧老太太眼睛含笑,嘴巴娇骂,说:“好了好了,都出去吧。你舅舅舅妈一路回来,那么累,他们刚回来,是需要修生养性了,我可不准你皮了,去打扰他们两个。” 小布丁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没有能安静下来,拉着姐姐的手说:“我们去帮舅妈舅舅整理房间吧。” “什么房间?”萧老太太告诉他们,“他们不住这,说是要回原先我们那个大房子去住,你舅舅有本事,把那房子拿回来了。” 顾暖当然不会一口气告诉老太太说那房子是被她拿走的,委婉地说是自己老公从中办的好事,老太太自然认为是房子已经被孙子夺回来了,哪里会想到其它。 只听萧老太太这话说出来以后,本来,躺在床上,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的萧鉴明,突然睁开了眼皮子,说:“你说他们要回汝珍的房子住?” “是。”萧老太太用力点头,“夜白还是很有本事的,帮你把那房子夺回来了。” 萧鉴明坐了起来。连小布丁都可以看出来,这个姥爷根本不在意谁把房子夺回来了。萧鉴明注意的重点只在于谁要回那屋子里住。 “妈。”当着赵家姐弟的面,或许这老鳄鱼这心里早有考虑,径直说了出口,“我不赞成他们回那屋子里住。” “为什么?”老太太诧异,“那房子本就是——” “不是,我意思是说,莫非你忘了吗?汝珍生孩子的时候,是在那个房子里去世的。” “这个,我知道。”萧老太太道,“那是因为出了意外。” “我还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妈。” “什么事?” “汝珍她妈,当初嫁给她爸,也就是我岳丈,随了夫姓,他们两人,最终都是在那个屋子里去世的。” 萧老太太不以为然,说:“不是很多人都是家里去世的吗?” “如果妈您知道,阮家的人,只要姓阮的,都是最终在那屋子里死了的话,无论是意外或是生病。” 萧老太太缓慢抬起的眼球,一动不动地射在儿子的脸上:“这就是你那时候,得知她可能怀孕时,无论如何赶他们两个出萧家的原因?” 她就知道,她这个老太太就知道,儿子怎么会那么狠心赶自己的宝贝儿子出门呢? 原来那个屋子是凶宅吗? 赵梦瑾皱了下眉头。 小布丁肯定是什么都听不懂。 老太太已经有了主意,道:“我去说,我去说服他们!” 【167】步步惊心 顾暖让汤叔父子先一步回国。由于汤叔比较熟悉那所房子,因而,她趁此委托了汤叔找人先打扫一下房子。 阮家的房子由于多天空置,里头定然是尘埃多,找多人打扫,大概最快也要两三天的时间。汤叔不敢怠慢,在卢森堡的时候,已经先托人安排人回那所房子里进行清扫工作。同时,他心里是很吃惊的,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房子居然会真的掌握在顾暖手里。 说起来,那房子是不是在顾暖手里,之前萧鉴明似乎都有过相关的怀疑。比起萧鉴明,汤叔之前肯定更不相信顾暖有这个能力能拿到阮家的房子。 奇怪了,这房子怎么会落到顾暖手里呢? 难道说,阮汝珍死了都能预知自己儿媳妇是谁,临死前先安排好了把房子要留给顾暖? 汤叔觉得蹊跷,他儿子汤绍宏却不这么认为。 “爸,不管怎样,我这辈子只认定少奶奶这个主人了。如果到时候爸站萧董事长那边,想和少奶奶做对,我只能帮少奶奶。” 汤叔死瞪下儿子:“别忘了,我们家有今天,都是谁的恩典。” “爸是说要报恩吗?问题是,少奶奶现在肚子里怀的,是萧家的未来继承人吧。我是帮萧家的未来,没有错。”汤绍宏理直气壮,摊开双手和父亲摊牌。 汤叔都快怀疑起,儿子是不是刚被顾暖灌输了*汤。 毕竟他们这回回去,既然都知道了房子落在顾暖手里,那么,难保老太太和萧鉴明会不会因此生了意见。 到时候,双方之间会不会再起些什么矛盾,难说。 汤绍宏确实先给自己老爸打了针预防针,但是,这不是顾暖教他的,只是他一心想做好顾暖的人,因此这么想。 知道汤家父子未出发已经先画好了彼此的界线,钟巧慧回头都和顾暖说:“你认人,我知道准,但是没有想到真准。” 说的是之前,钟巧慧看着汤叔的那儿子,总觉得好像是个不会做事的混混,因为汤绍宏说话是典型的好拍上司马屁的马屁精,油嘴滑舌的,一看仿佛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汤绍宏是有点小聪明,不过这种小聪明的人,不是更加人品不被信任吗? 现在看来,这个汤绍宏人品还算好,没有打算背叛顾暖。 顾暖道:“因为他聪明,他要是不够聪明,我也不敢用他。” 真正聪明的人,那绝对是会择时而做出最明智的研判,不会贪图一时的短利,更不会说胆小如鼠,遇到一点变数马上改变自己的决定。 钟巧慧冲她挤个眼:“不如说,你的眼光现在比你公公高了?” “不敢当。”顾暖立马道。 钟巧慧嘻嘻地笑道:“你老公说你是天下最贤惠的老婆。我就说嘛,天下哪有你会做人家儿媳妇的,公公都这么对你了,你都知道分寸。” 顾暖倒是没有想到大白当着她闺蜜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怎么,你老公夸你你不知道?” 不,想也想得到。那条大白狗,要是哪天对她说话嘴巴不是舔着蜜的,恐怕第一个受不了的,是大白自己。 “这回——”钟巧慧替她想着,“回去,再遇到公公怎么办。” 似乎,现在萧老太太倒是好应付一些。不,是惯来,像萧老太太本人说的那样,她这个老太婆其实并没有在萧家有太多的自主权。老太太不属于是在前台做戏的人。 善于做的女人,都是这样,最好不要在公众面前过于强势,总得给自己家男人留面子,给老公给儿子留面子。 萧老太太是很会做的女人,因此,才获得儿子那么大的尊重。 难以应付的,向来只有那只老鳄鱼。 顾暖淡淡地说:“要是我,儿子儿媳妇要回去住那个家,可以,但是,我是不会回去的。” 钟巧慧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只是仔细回味她的话,貌似并没有感觉到有错。老鳄鱼王是个要面子的。 长辈要这个面子没有错吧。 但是,她顾暖并不打算回去就去回头讨好公公。毕竟这事儿,她始终没有半点错。要说错,倒是公公,差她和她老公一个低头认错。 不要说是晚辈,就得说必须吃这个憋屈这个亏。这样没有好处,不过是让老人家越发往错的道路上走,而且,家里人各自心生罅隙,表面像是相安无事,其实心里都存了芥蒂,一辈子算是不能和解了。 顾暖清楚这点,正因为顾家正是如此的情况。 她爸和一帮兄弟姐妹,因为顾及两个老人的面子,始终都不敢对两个老人说一句不是,结果,使得顾爷爷顾奶奶越来越放肆了,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快散尽了。 做儿女,可不能做愚孝。 由于老公的情况特殊,顾暖派人在当地订了一架私人包机。飞机上的机舱里,基本只有她和她丈夫。 他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她坐在旁边,偶尔拿本书,看看书,再看看他,感觉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见得很煎熬。 时间,总是不会像人想象的那么难过。这点她相信,因为,她和顾笙分开那天,曾经悲观地认为是天涯海角的分离,但是,原来重新相见时,不是天涯海角的距离,是近在咫尺,时间一晃而过,快二十年的功夫,这么一个眨眼之间罢了。 爱情,只是一时的激情吗?经常有人这么说。 或许是吧,如今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在安静地沉睡,时间一晃而过,到他们两个都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一世的时间不也过回忆起来时寥寥几秒。 一世的爱情,也是一时的激情。 顾暖轻轻地呼口气,看着唐思礼走进来,给睡着的人量血压。 看到眼前这个人,总会让她很快联想起另一个人。 抬起头感觉到她目光中的迷离,唐思礼似乎能想到她在想什么,说道:“他头上的伤还是蛮重的。” 顾暖的眉头揪了下。 之前之所以没有问,是想,那天唐思礼在,而且,欧春华怎么都不可能让儿子去死,所以,势必不会让他有事。现在听唐思礼说来,那天的欧春华简直不是人了,根本不是当人家母亲的女人了,竟然真的把他往死里打。 不是亲儿子吗? 为什么? 顾暖心里似乎都要起一丝质疑了。 唐思礼看着眼前顾暖的表情,都感到了一些蹊跷。 那天,他是在场。后来,突发了一些奇怪的事件。烟雾迷漫,有人把她劫走,不止如此,他貌似在烟雾中看到了欧春华奇怪的表情。 欧春华会有那样的表情和尖叫,都是令人感到非常怪异的,他是医生都能听出来,欧春华那声尖叫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受到威胁和害怕,纯粹是由于担惊受怕某人受到了伤害。 “伤的这么重的话,那么——” 听到顾暖再这样问,唐思礼听得出来她口气里压抑着的情绪,她是担心欧亚楠的。 她要是就此不担心了,唐思礼觉得才更奇怪了。明明,之前不是都怀疑是怎么那回事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欧总裁,可能会把他送回国内的医院去治疗,毕竟,这边人生地不熟。”唐思礼说。 “你是他老师,没有什么建议吗?”顾暖问。 唐思礼立马澄清:“那天他送进医院里,我陪他去的,拍了ct片,暂时看不出脑部里面有没有大的伤害。但是,一些变化,是用ct不一定能拍出来的,更需要的是等他是否意识清醒过来时再说,可是他的意识一时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顾暖听到这确实有一丝紧张:“你说他会沉睡?” “那倒不一定。”唐思礼道,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他如果真不能醒了,和萧先生的情况,那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大白不过是体内药物代谢的问题,势必会醒来的。但是,如果欧亚楠脑部受到根本性的伤害,变成永远不能醒来的植物人,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因此,欧士华听到这个消息时,是被吓的不轻。担心儿子真变成了植物人,而且听医生说,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必须要注意病人治疗的环境,那会促使病人的情况好转或是恶化。 听见医生这样说以后,欧士华当机立断,要把儿子送回国内继续治疗。 刚好,他的秘书找到了之前走散的欧春华。 欧春华其实哪儿都没有去,是在原本那座大厦里,因为被人挤伤的关系,脚部有点扭肿,哪儿都走不了。但是,她没有叫人去喊救护车。 秘书找到她时,她和卢太太是坐在一起。 卢太太一直在哭,捏着帕子捂住红彤彤的鼻子哭个不停。因为自己按照欧春华说的,投下去的钱,这回又成了打水漂了,一分钱恐怕都不能要回来了,如果罗杰斯真的犹如新闻里报道的是个骗子的话。 现在最怕被自家先生知道了,知道她不仅投资失败,而且知道她藏了那么多的私房钱。 欧春华听着旁边的卢太太哭,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麻木了,完全麻木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儿了。 或许,比起另外一些损失巨大的投资人,她损失的金额还不算是最大,是算是还不错。可是,也够要她老命的。 她这一赔,不知道要赔多少。好在,貌似苏逸夏到现在,都没有打电话来要她索要回借给她的投资款。 等到欧士华的秘书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太太,少爷的伤情没有特别好的好转,先生要把少爷送回国治疗。” 这时,欧春华仿佛才想起来了自己这个儿子。 卢太太当然是大吃一惊,问:“怎么,你儿子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欧春华回过神来,说:“是,是那个女人干的。” “谁?哪个女人?” “姓顾的。” 卢太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嘟起嘴巴说:“真的是她干的吗?” 欧春华吃惊地看了眼她。 卢太太道:“我看她也没有说错,不是吗?她说罗杰斯是个骗子,结果人家真的是骗子。她要是坏人,怎么可能会说罗杰斯是个骗子,而且被罗杰斯的人追呢?” 欧春华赶紧给她一个眼神制止她往下说,因为现场还有警察在调查现场曾经发生的枪击案。 卢太太被她这一瞪,有些悻悻然地暂时闭上了嘴。 欧士华的秘书,却是都听进去了。 欧春华起身,跟随秘书去儿子所在的医院。 在医院的欧士华见到她终于出现了,本想骂一顿,然而,很快又变了主意,走到了一边去。 欧春华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径直是走到了儿子的床边。 也不知怎的,她刚站在病床边不久,床上本来一直昏迷不醒的病人开始动了动眼皮子。 这本该是非常令人欣喜的事情,甚至可以理解为儿子见到母亲出现于是发生了生命的奇迹,清醒了。 可是,欧春华退了一步,是几乎踉跄的,后退了一大步。这一步,可能退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病房角落里,欧士华听了秘书的耳语之后,一转头,看见了床边的动静,于是走了回去。 病床上的欧亚楠眼皮子动了再动。 欧士华惊喜,急忙喊人:“赶紧去叫医生过来。” 欧春华的心脏砰砰砰的,是快要炸了。 她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床上动眼皮的那个人。 那可是她的儿子,不是吗? 当妈的应该很高兴,儿子已经醒了。但是,她现在此刻的心情只有一个,恨不得眼前这个人一辈子都不要醒了。 究竟,究竟等他醒来了,会怎样? 欧春华的手指头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站在她面前同样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儿子的欧士华,很显然没有看见她的动作表情。 医生很快到达,走到床头给病人做了下初步检查后,对病人说:“欧先生,欧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睁开眼睛吗?” 欧亚楠的眼睛好像睁开了条缝,嘴唇张了张。 欧士华赶紧低下头,贴到儿子嘴唇边听儿子说什么。 欧春华拔腿就要跑。为此,她的步子不由自主再往后退。 只听,床上的欧亚楠说的是:“我这是到了哪里?” “你在医院里,亚楠。”欧士华告诉儿子,安慰儿子,“没事了,都没事了,医生说你很快就会都好起来的。” “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学校里读书吗?” 什么?! 欧春华猛地刹住了自己脚下的步子,一颗悬着的心头似乎落到了地上,尘埃落定。因此,她嘴角扬了起来,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 她这个运气真好,不是吗? 真的是,把她儿子砸到回到大学的时候了,而那时候,她儿子未回大陆跟随唐思礼学医呢,根本不认识顾暖。 太好了,太好了,一切如她所愿。老天爷果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欧春华高兴地想着。 可是,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只见欧亚楠完全睁开眼,能看清楚眼前的人影之后,问:“你是谁?你们是谁?” 欧士华愣了下,本以为他问的是医生,给他解释:“你的头,在意外中受了伤害,所以被送到了医院,这位是这里的医生。” 欧亚楠说:“我看得出他是医生,他穿着白大褂。我问的是,你是谁?” 轰! 欧士华顿觉五雷轰顶。 旁边的医生一看这个情况不对,赶紧上前再给病人做检查,一边对欧士华小声说:“恐怕,这病人是丧失了部分记忆,由于脑部受到撞击的缘故——” 怎么,记忆部分丧失。他可以理解,可是,儿子,儿子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欧士华觉得不可理喻! 医生固然这样为他解释,安慰他这样说着:“有些现象,尤其像这种失去部分记忆的病人,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单从医学上来说,是难以用科学来解释的理由说明他为什么失去这部分记忆,或许是撞击刚好到那个部位——” 运气不好?儿子被人砸头的地方,刚好砸到儿子忘了他们父母? 欧士华转头看向自己的太太。 欧春华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在那里站着,一看都知道,那个打击,没有比他小,只会远比他来的大。 欧士华哪里能想到,此刻,她欧春华就好比刚才刚拿到棒棒糖的人结果突然被人狠泼了盆冷水,而且,这冷水逐渐沁入了她骨子里,让她别说刚才的高兴劲儿没了,是直接冷到掉进去冰窖了。 哪里运气好了?她这分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窝了! 欧亚楠认不出欧士华,也认不出了她欧春华。 对面熟悉的眼睛面孔,但是完全陌生的眼神望过来,欧春华全身都要发抖。 那一刻,她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那时候,顾暖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在他认不出顾暖的时候。 “哎——”欧士华拍了下自己脑门,摆摆手,说,“送回国再说吧。” 欧春华努力保持冷静,道:“回去后,再请几个专家看看。” 欧士华却有了主意,说:“他老师医术高明,而且也了解他,把他送回他老师所在的医院,我看比较好。” 登时,欧春华表明了反对:“你这说的什么话?亚楠都变成这样了,你还不让他回家好好治病?” 在床上的欧亚楠坐了起来,对他们说:“你们说的谁?我的老师?是那个唐教授吗?” 怎么,忘了亲生父母,却记得那个唐思礼? 别说欧春华欧士华诧异,连在场的医生都显得若有所思。 医生回头和欧士华说:“既然他记得那个人,让他和那个人多接触,应该有利于他病情的恢复。因为人的记忆都是有互相联系的因素,或许经由那个人,他能慢慢想起所有。” 欧士华肯定听医生的话。 欧春华无疑心里紧张,要是欧亚楠看见唐思礼,先想起的人是顾暖呢? 问题是她现在,都没有个理由可以阻止到欧士华。反倒是,欧士华开始对她起疑心了。 “你反对,也要有反对的理由。”欧士华对她说,“医生都这么表态了。你看着办吧。我反正,不能让我儿子病着。能让他好起来的方法,我怎么都会试的。总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说你疼儿子,平常挺宠溺的,可是,关键时刻完全掉链子!” 欧春华暗自咬着牙。 欧士华不管她,直接让人去联系唐思礼所在的医院。 那边,唐思礼随顾暖回国之后,接到了欧士华的请求,既然是自己的学生当然是义不容辞地接下来这个病人。 刚好,顾暖让他先回去医院。 接下来,顾暖坐上车,带着老公,一起回去阮家的那栋别墅。 那天刚好都差不多傍晚了,别墅门口的灯,刚收拾干净了,亮起来,等待迎接新主人回来。 顾暖的车刚行驶到门口,前面一辆车突然从暗处出现,挡在了她的车要进别墅的大门前。 汤家父子听说她到达,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同时站住了脚。 萧老太太,从打开的后车门里走下来,对着对面那辆车里的人,一双老眼看着,说:“我知道是你,下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站在这? 顾暖确实之前,并没有从汤叔那儿听到任何有关老太太这个动作的预兆。 汤叔其实是一样的一头雾水,他都也是今天刚回国来,没有和老太太以及萧鉴明来得及说上话呢。因为赶着给主人家房子的清扫工作查工,并且想着萧鉴明他们要是一并回来住的,所以没有多想。 到底对方是老人,不能让对方在夜风里站久了。这个天气,可是每一天都在转冷。 顾暖走了下车。 汤绍宏疑问地看着父亲。 父亲对他摇摇头。 汤绍宏走上去,帮顾暖看着车里。 老太太眯着眼,不是很远的距离,但是天黑,有灯,依然很难辨认对面车里的状况,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夜白还在休养身体。”顾暖一语带过。 老公的情况特殊,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这老人家知道了,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节外生枝。 对于她的话,萧奶奶很自然地把它理解为,孙子想当甩手掌柜。 看来,孙子又是误解了什么。 萧老太太这回真不是来刁难他们两个小两口的,因而挺有诚意地澄清道:“是吗?夜白既然也在这个车上,那就一块听吧。我知道他恼火,恼火他爸之前对他做的,于是把我一块恼火了。你呢,大概一样是恼火他爸,也就是你公公。我这话,倒不是为了我儿子说的,但是,确实是事实。现在我站在这里阻止你们进去这间房子住,和他爸刚开始赶你们离开这个屋子,理由是一样的。” 顾暖定然是不会说听老人家的话听一半,甚至是断章取义地听,肯定不会。 她眨了下眼,听老人家继续说。 萧老太太心里头不得赞许她此刻的沉得住气。一般女人,要是没有顾暖这个心胸气度的,早就抓住她老太太的只字片语进行攻击了。 “这个屋子,据说,只要姓阮的,都住在这里不太好,尤其是孕妇。” 等了老半天,只听老太太憋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 顾暖诚然讶异。 说老太太或许人有点迷信,上年纪的人,都难保迷信,这点,顾暖理解。可照老太太这个意思,这事儿,还是老鳄鱼王萧鉴明说的。 萧鉴明那是什么人,一点都不像是会搞迷信的人。 顾暖心里转了一圈,道:“这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儿子不会撒谎的!”萧老太太认真的,也有些焦急地说道,“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对于老太太的这种说法,顾暖保持自己心里的一定看法,道:“他人有无撒谎都好,这事,是迷信,不科学。” “什么科学不科学的?”萧老太太由此和她较起劲来了,猛跺脚,“你们年轻人是不懂,有些事情,是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训没有错,是经验之谈。你们不听老祖宗的话,那就吃大亏了。” “但是,我和我老公,都不姓阮。” 萧老太太猛然卡了骨头。 顾暖锐利的眼神一扫她脸上,都可以猜到,这个老太太肯定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媳妇和儿子以前的那些争执。 萧老太太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孙子本该姓阮,于是听了儿子的话之后,不需要多想,立马杀到了这里来想阻止他们进驻。 她甚至知道,顾暖肚子里的孩子本就该姓阮。 所以说,不要以为家里老人装聋作哑真的就是聋子哑巴了。最精明的,绝对还是家里的那个默不作声其实什么都看进去了,自己也有谋划的老人。 对面宛如阵阵凉风吹来,顾暖平静的眼神,萧老太太看在眼里,心头一凉,势必是想到了自己孙子在车里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些。 于是,萧老太太不敢继续和她顾暖争执了。 再争下去,岂不是要把姓阮的事全盘托出了承认了,承认了她和她儿子忘恩负义,违背和阮汝珍的协议。 见老太太没有了声气,顾暖坐回车上,车子驶进了大门。 至于萧老太太会在大门口呆多久,她顾暖没有兴趣去打听。想那老太太不傻,目的都没有达到呢,可不会轻易在大门口倒下了。 汤叔倒是显得比较紧张,左右观望之后,回到了老太太身旁,扶老太太重新上车。 萧老太太问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今天。” “她让你打扫的屋子?” “是的。” “少爷怎么说?” 汤叔对于萧夜白的情况自然了解不多,只道:“医生嘱咐少爷要多休息,因此,都是少奶奶亲自照顾少爷,我也没有和少爷说过什么话。” 按照萧老太太的理解,顾暖大概是没有完全信任汤叔的缘故。 汤叔同样是这么想的,说:“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的,这个房子的房契,在少奶奶手里。” “什么?”老太太大吃惊,“少爷给她的?” 不敢相信孙子做这样大手笔出卖了自己家财产的事。 “好像不是的。”汤叔不敢在这个事上误导老人,说,“房契,是据说由少奶奶自己买下的,和少爷无关。” 萧老太太脸上呈现出宛如看见了外星人的表情,证明了她内心世界的颠覆。 汤叔这时候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算是劝老人接受现实,说:“反正,少奶奶之前都也拿下了公司——” 萧老太太想起这回事了,这个孙子自己挑选的女人,家境贫寒,却能拿到他们家的公司,而且不是靠婚姻是靠自己。 是个女强人。 “我不是嫌弃她不好,我上次都说过了。”萧老太太道。 汤叔知道她又自找台阶下了,不好驳嘴。 “我只是担心她怀着孩子住那个凶宅会不会像她婆婆那样——”萧老太太愁着眉头,看起来真的只是担心孙媳妇的安危。 “可是,少奶奶的脾气,挺倔犟的,少奶奶只认理。”汤叔用近些天和顾暖相处的经验说话。 “是吗?”萧老太太是觉得束手无策,说,“算了,回去再商量吧。” 汤叔随她走时,过了会儿才突然想起,这老人家,不趁机都回这个豪华的大房子里住吗? 他是不知道,一听说这个房子房契都不是署名孙子的而是顾暖的以后,老太太倒有自知之明,不敢厚着脸皮主动搬回这个房子里住。固然,顾暖看起来并不会赶她走。 顾暖走进阮家的别墅里,看里头这个环境,汤叔叫的人是下了功夫,打扫得挺亮堂的,干净,但是,远没有她上次来那会儿富丽堂皇。 原因很简单,那时候,据说家里出事以后,老太太急急忙忙,让人把家里比较值钱的摆设,不是搬离这屋,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锁起来了。 对于如今的朴素干净,顾暖觉得挺好。本来,上次她来的时候,看见老太太坐的那张好像皇太后坐的椅子,她总觉得——过于暴发户了。 即是土豪,没有内涵。 或许萧鉴明为了讨好老人家的爱好这样有意而为,可是不符合她顾暖的喜好。 反而是上回她见过的,摆在边角上一把造型有些原生态的木头木凳,引起了她一些兴趣。现在,这把木凳在原地方摆放着。 萧管家一块是先回到这里迎接她。 看见她目光看到的是那儿,眸光里含笑说:“那是夫人以前从一个朋友那里拿来的,貌似不用钱的东西,是手工制作。因为老太太嫌脏,就摆在那儿一直没有动。” 那个哪里是脏,在老太太眼里,那么简陋的原生态的东西,叫做寒酸,当然只能摆在角落里了。要不是因为是儿媳妇留下来的,早就给扔到垃圾箱里了。 这也只能说明了,老太太的投资目光到此而已。比起阮汝珍,差一大截是绝对的。 那只原生态的木头凳子,八成有什么艺术家的署名,价值恐怕早超过老太太坐的那把太后椅子。 至于萧鉴明,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不和自己老母亲说出事实呢? 顾暖先走到上面的卧室,查看老公要住的那间房间的情况。 是老公那时候之前带她看过的,她去世婆婆的居室。 进去那房间后检查一圈,貌似没有什么大变化。毕竟那房间里最重要的书柜,书架里摆放的书,老太太没有兴趣搬走,认为不值钱。 给睡着的人轻轻提上了被头,感觉这大白狗是睡的更安心了一样,看来都知道自己回到哪个地方了。可见他那时候离开这个家,说讨厌这个地方,心里面,实际上仍旧留恋,毕竟那是他母亲能留给他念想的最后一块地方。 到了第二天,吃完早饭。 管家来报道,说有人来上门拜访了。 陈家铭走进了这座古老的别墅。他忘记了,他这是第几次走入这个地方。却是以前仿佛没有一次,能像今天这样的心平气和。 萧管家上前迎接他说:“陈董,少奶奶在书房里。” 萧鉴明的书房,公公的书房,顾暖定是没有动弹的,因此,是在二楼一间看起来倒还可以的杂物间,收拾了以后,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 唐思礼让她注意休息,但是,要她完全歇下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尽量少动,同时手头上一些工作必须得去做。 陈家铭走近她办公的地方,一眼可以看出,这地方根本不是书房。 她都拿到这房子里,居然还得屈就自己?陈家铭都有点想不明白,因为顾暖看起来是那么强势的一个人。 顾暖更不会和一个外人,一个家庭以外的人说这些家庭琐事的决定。 见到他来,道:“陈董请坐吧。麻烦管家给陈董冲杯早茶,放点可可好吗?” 陈家铭说:“不用客气。顾董事长。” 似乎在他口里,叫句顾董事长,比起叫萧鉴明董事长更顺口,没有一点需要犹豫的地方。 走到她办公桌前,看见了她手边在查阅的资料,正是他知道她要回国以后,提早让人整理后送到这里来的。 “李小姐帮手整理的吗?”顾暖只要一看这统计表,都知道是出自谁人之手。 陈家铭拉拢了下西装,道:“我知道她在公司里辞职了,但是,她是我另一家公司的人,所以——” “这没有什么不好,既然都是陈董的人。陈董的人,我自然都是信任的。”顾暖仿佛轻描淡写地说。 陈家铭坐了下来,瞅着她手里的表格,道:“如果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叫她改。” “给我看的,总得让她知道我的习惯。按理说,她都和我同事过,不可能不知道。” 做表格,最重要的是,要符合看表格的人的阅读习惯。这是办公室处理文书的人员,最基本的功夫。李常智作为职场上的人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只能说,她仍打从心底里认为顾暖不配做她上司,因此故意不讨好。 陈家铭似乎若有所思,说:“我回头会和她说一下,她可能不知道这统计表,是做给顾董事长看的。” 顾暖见他几句开口都表明了打算包庇李常智,心里不由想起了之前略有听说的一个传闻。 眸光微闪,顾暖回头道:“谈正事吧。我听说,公司里正在推进的改革不太顺利。” “是。”陈家铭抬头,“顾董事长都知道,这个改革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分割,所以推进起来比较棘手。” “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在实施之前已经探讨过了。你不会是想着那会儿计划的事,遇到真实的阻力就得停止吧?陈董更应该知道,不改革,长达没有出路。外头虎视眈眈长达的人,有那么多。” 陈家铭从她这话听出了些其它意味,刚好,之前她回国前,在金融界爆发的那则新闻他略有所闻,道:“卢森堡的新闻是真实的吗?听说顾董事长当时在当地,可能有所了解。” “我只能告诉你,这事儿涉及不少企业的大资金,一旦被警方认定为真,那么,很多大企业将面临可怕的资金链问题。我们长达,恐怕难以独善其身,必须在这个有限的时间内未雨绸缪。” 这也是顾暖为什么那时候,肯定不会立即揭露罗杰斯制造的是个骗局的真实原因。只要想想,詹董事长都上套了,詹董事长所在的安能保险,现在基本在长达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股东了。 安能保险如果出了资金链的问题,长达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只要安能卖出长达的股票,套现去还其它款项的话,长达肯定要出问题。 这就是像有一场硬仗随时要打。 “改革需要时间——”陈家铭既然都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说出了最棘手的问题。 哪知道他这话刚落地,引起的是顾暖的一声冷嘲热讽。 “正因为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情况,不拿这些人开刀,陈董认为,我们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吗?” 陈家铭登时一凛。 再说,那萧老太太昨晚的计划没有成功之后,一夜回去后没有睡着,想着今早再和儿子商量。 结果没有想到刚起床,屋里陆续来了许多访客。一个个都是公司里的老员工老臣子,来找萧鉴明的。 【168】蓄势而来的敌人 都是对长达多少年来,日积月累的,对于长达和他萧鉴明有着卓越贡献的老员工。对萧鉴明这种从部队出身,本身讲重义气的人来说,不可能不见。 一行人,以前后依次的秩序,进入萧鉴明的卧室进行私人对话。 赵梦庆因此随着姐姐,到了其它房间里画画。他一边画,一边对着姐姐翘眉头:“姥爷这是有很多朋友吗?” 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复杂的世界,在孩子的世界里,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 赵梦瑾弯下腰对弟弟说:“如果你觉得这里闷,今天我带你出个门,怎么样?” “出个门?”赵梦庆立马高兴起来了。 小朋友嘛,谁不爱玩。虽然他很乖,但是,天天关在这个屋子里不能出去,肯定早觉得无趣了,恨不得像小鸟插上翅膀飞出笼子。 “姐姐。”赵梦庆小声告诉姐姐说,“姥爷和老太太都不喜欢玩,这里比起呆在我们家里更不好玩。” 边说这个小家伙吐了吐小舌头。 赵梦瑾笑着,把弟弟的小冬瓜头给摸摸。 当时,小布丁并不知道姐姐会带自己上哪儿。反正,只要能出这个门,他都觉得够高兴了。 于是,赵梦瑾去和萧老太太报告,请示。 萧老太太刚好一个人在喝早茶,边沉思着。 汤叔站在她身边,和她小声汇报着有些什么人,进去了萧鉴明的房间。这倒不是泄漏萧鉴明的秘密,纯粹是,想给萧老太太打气让萧老太太安心居多。 赵梦瑾走进萧老太太的房间。 老太太对她点下头:“坐吧。” 赵梦瑾没有坐下,只是站着,道:“我今天想带我弟弟出门。” “去哪?” “欧少爷回国了,好像出了点意外,在住院。我从欧总裁那里听说了以后,想去医院看看他。刚好,庆庆挺喜欢他这人的,所以,我顺便带庆庆过去医院。” 萧老太太听她这样一说,是没有的反对的意见的。但是,确实不太清楚之前她和欧家已经正式见面相亲的事,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前段时间,由舅妈陪着我,受到欧家的邀请,和欧家人一块吃了顿饭。”赵梦瑾道,这事儿没有必要隐瞒老太太。 “哦——”萧老太太眯着眼,似乎是在想着:这个顾暖,终于办了一件好事情,不是吗? 这门欧家的亲事,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结果,花落在赵梦瑾身上了,是件大大的好事。只可惜家里那个早就对此虎视眈眈的老二,终究没有得到手。只能说,这是天注定的姻缘。 萧老太太这么想着,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其实都是从一早萧淑梅和萧淑兰各自怎么当的妈给引导出来的。 “行吧。你带着你弟弟去。”萧老太太聪明人,很快明白赵梦瑾这个意思,毕竟如果将来两家真成亲家了,这家里人彼此熟悉,是迟早的事儿,带赵梦庆过去提前给对方打招呼,显示诚意,是好策略。 萧老太太很快又想着:“有时间,有机会,让欧总裁和他太太,到我们家坐坐。” 赵梦瑾没有答。 老太太也不管她答应没有答应。 汤叔帮他们姐弟俩安排了车子。见时间差不多了,赵梦瑾带上弟弟出门坐上车,一路往欧亚楠住院的明新医院过去了。 天气比较冷了。小布丁穿上了儿童的蓝色棉袄,戴了顶有耳朵的帽子,路上萌萌的,像只小兔子一样探着小脑瓜像是在嗅东西。 赵梦瑾都不由想:弟弟在嗅什么呢? “姐姐,我们这是去看那位欧大哥吗?” 她都没有正式说呢,这小布丁莫非已经嗅出来了。 赵梦庆小嘴巴张张,说:“他身上,有和舅妈一样的味道,温温柔柔的。” 那人是个温柔的人吗? 赵梦瑾脑瓜里打了个问号。 总觉得那人,行为举止貌似绅士,可说是温柔,真说不太上,一张脸爱板着。人家都说医生好比天使,是个温柔仁慈的。但是,就看他那张脸上固有的严肃表情,她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温柔的成分出来。 况且经过那晚交谈之后,她是深刻意识到这人并不简单。 “你觉得他温柔?”赵梦瑾眯起眼睛问弟弟。 赵梦庆说:“嗯。他对我,对舅妈都很好。” 他对顾暖好,她能看得出来。对她弟弟好,又是什么缘故?因为她弟弟是个孩子吗?孩子总是天真无邪,无辜的,因而,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需要对她真的好。 车子行驶到了医院附近。赵梦瑾喊了停车,需要从这里先下车,在附近的花店买些话,以及水果之类的,提到医院里探望病人用,总不能两手空空说去探病。 小布丁看着姐姐在花店里挑选花朵,没事地跺着自己脚上穿的小皮鞋,偶尔他的小眼睛一眼望到对面大楼,仿佛能一眼望穿大楼里的那位欧哥哥。 小脑瓜里转了圈之后,他突然想起,姐姐说送花给哥哥,他自己呢?他自己两手空空?不就显得自己不喜欢欧哥哥了? 他需要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取下自己背上的小书包,他一双小手在书包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件心仪的东西,于是整张小嘴都弯了起来。 赵梦瑾挑好花束,让店家为其包装时,回头一看,看到弟弟那张笑得贼兮兮的小脸蛋儿,给吃了一惊。 难得见到自己向来乖巧的弟弟会露出这么狡猾的一个表情。 买好了花束,提了一篮子水果,赵梦瑾带着弟弟进了探病的医院,坐上了电梯。 医院里人来人往。别看长达近来争端不少,影响了上市股票的波动,但是,因为极少人知道这家医院背后由长达的影子,所以,医院的客流量基本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是比之前,以往,都要蒸蒸日上。 “人好多。”小布丁在电梯里挨着姐姐的腿边,被其他人给挤着,都不禁嘟了下小嘴巴。 赵梦瑾告诉弟弟:“他在这里工作的。” 小布丁的表情立马变了,道:“哥哥好厉害,这家医院应该很厉害吧。” 那是自然的,只看这客流量,外面大厅里排长龙的病人,还有有唐思礼这样厉害的人在这里行医,都绝对可以想象得到。 赵梦瑾想不到的是,当电梯门打开,她带着弟弟走出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是那个腹黑教授唐思礼。 她站住了脚。 赵梦庆立马感觉到了眼前不一样的氛围。两只小眼珠因此马上骨碌碌转动着,紧盯着前面那个男人。 这男人,他见过的,在那个小舅的朋友章三凤的家里,好像是欧哥哥的老师。 唐思礼好像刚回来,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医院里的白大褂,只是手里挽着外穿时的外套,转头和一个护士交代着什么。 “好的,唐教授,我都清楚了。不过,高院长那边,你是不是需要打个电话过去?” “不用了。他很清楚我的时间安排不过来,暂时不会出门诊接病人的了。” 赵梦瑾听着他这些话时,眼角夹了夹。 这个男人,和欧亚楠最大的区别,在于这男人真的是爱钱。欧亚楠倒没有任何爱钱的表现。 赵梦庆看起来,不像很喜欢眼前这个唐教授。因为这个唐教授不像欧大哥,会抱着他上床睡觉。这个唐教授,哪怕看到他在不合适的地方睡着了,也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因为,可能觉得他身上无利可图。 所以说别看小孩子年纪小好像什么都不懂,心灵上的感受却是最真实的最敏锐的。 小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这个唐教授,但是,没有用。因为好像很多人都要靠这个唐教授治病。 这样的人,真是说不出来的,好像大人们经常说的爱恨交加。 对于他人对自己的这种爱恨交加的情绪,唐思礼可谓是司空见惯的,而且,乐于享受众人这种复杂的情感。因为,这就是他的筹码。 护士离开后,唐思礼缓慢转回头,一眼看到了眼前的赵家两姐弟,似乎,也能一下子猜到了他们来做什么。 赵梦瑾觉得自己一手提着水果篮子,一手抱着花束,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的份,唐思礼恐怕不用动脑子都能知道。 “欧医生的病人在走廊最后一间。”既然刚好碰到,可能也是想着赵家的大小姐以及是自己老板的亲戚,唐思礼顺手之劳,给她指了路。 “谢谢。”赵梦瑾道,接着说,“现在是唐教授在负责病人的病情吗?” “是的。” “那我可以问问他的情况吗?” 唐思礼眸子里倏然一闪,是想,这个赵家大小姐究竟知道了多少东西了。 同样的,他从来不觉得这个外界传说的又乖又听话的赵家小姐,会是真的是个乖乖女。 “关于病人的病情,你不是病人的直系家属,我是必须对病人的病情负有保密的义务。”唐思礼另一只手像是没事一样拢了下手臂上挂着的外套说。 赵梦瑾看到他微低仿佛有意避开的眉眼,却是心里愣了下。其实,早在章三凤那屋里时,她都有些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他像是有意远离她。 有关自己老板和自己说过的什么话,唐思礼势必不会和眼前这个女人说半分。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老板不说,他心里也很清楚。 小布丁的小眉头这会儿都揪成了两个小疙瘩,总感觉眼前的这个气氛怪怪的。 唐思礼冲他们两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完了招呼,然后,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 赵梦瑾的感觉是,身旁呼的一声,是一阵风过去了。 她带着探病的礼物,继续向前走。 小布丁扭头往唐思礼走去的背影望一眼,才背着小书包继续去追姐姐。 到了最末那间病房。 是高级的单人病房。 欧家夫妇眼下因为儿子的病情,都不敢离开儿子太远,在儿子病房隔壁包了一间休息室。 听说赵梦瑾来了,欧士华和欧春华都抬起了头。 欧士华率先站了起来,说:“刚好,没有想到——” 可见,听见赵梦瑾刚接到他电话不久就过来的消息,让他喜出望外。只因这赵梦瑾看来真是对他儿子是有心的了,喜欢他儿子,看来也不嫌弃他儿子受伤。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欧春华坐在沙发里,显得比较默然。 为此,刚高兴起来的欧士华回头看到她那表情,纳闷地问:“你怎么了?” 欧春华说:“我这只是在想,她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或许是刚知道,但是不认为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所以,亲自来看看。” 听到她这话,欧士华就生气了,很大的生气,说:“我们儿子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了,不过是脑袋被砸了下,把自己爸妈都忘记了。你说话的口气,这么乌烟瘴气,好像天塌下来了,是什么意思?简直一张乌鸦嘴!” 欧春华心里的害怕恐惧,欧士华哪里知道。说真,她情愿儿子是缺胳膊断腿了,都好过现在彻底把她忘记了的情景。 儿子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怎么可以把她忘了呢? 气她不过,欧士华甩袖子,先走出了房间,去迎接赵家人。 赵梦瑾刚好站在病房门口了,先把鲜花和水果交给了欧家的下人。 见到欧士华出现,她理所当然喊了声:“欧叔叔。” “哎。”欧士华非常满意,嘴角眼角都眯着,享受她这句亲近长辈似的叫唤。 “亚楠他——” 都直接直呼其名亚楠了。可见这两个年轻人私底下发展的关系,都可能早出乎他们长辈的意料了。欧士华连声叫好,对她说:“他,主要是头部受了点伤,忘记了一些事情。想他老师,而且之前都在这里工作学习,所以,听从医生的建议,送他回这里休养。应该是有助于帮助他把所有事情都记忆起来。” 他忘记了? 赵梦瑾确实之前只听说他受伤,并不知道他受的什么伤。 现在居然听说他忘记了某些事情。赵梦瑾都不由地心头浮现出了一些奇妙的感觉。 她抬头一看,欧春华从后面的休息室慢吞吞地走出来,那副样子,更令人疑惑。 欧春华这会儿,突然也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这令她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偷偷望过去,竟然是那个赵家的小姐。 早就觉得这个赵家小姐有些奇怪了。不说其它的,只说上次居然带着顾暖陪她来相亲。怎么让她欧春华想,都会认为这人和顾暖是一伙的。 莫非顾暖已经和这人说了什么吗? 欧春华眼睛都眯了起来。 前面,欧士华主动邀请了他们两姐弟走入儿子的病房。 欧亚楠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固然,他的脑袋上缠着的绷带尚未去除,可是全身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血迹。一张脸,也不显得苍白。 要不是穿着病人服,倒也看不出像是需要住院的病人。 而实际上,他现在主要是除了忘记一些事情以外,其它的生命体征看起来都是很好的,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坐在床头,他手里翻着一本厚重的医学辞典,借助窗户里射进来的光,翻阅着。 小布丁只看他那张认真的研读的表情,都不由肃然起敬。这个哥哥,真的是个当医生的料呢,这时候了,都不忘读书。 赵梦瑾作为女人来看的话,只知道他拿着书这样坐在病床上,有种病西施的美态。是女人看到了都会怦然心跳。 欧士华看着儿子这幅样子却是摇头晃脑的,说:“他唯独,对医学上的知识没有忘记。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医生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赵梦瑾听得出来,其实欧士华这话里蛮骄傲的,为一个优秀的儿子感觉到骄傲。 “亚楠,看看谁是来看你了。”欧士华说。 听见叫自己的声音,欧亚楠仿佛才从书页上收回了思想,抬头意识到一帮人,还有刚来的客人走进了他的病房里。 欧春华在他们后面小心张望着,不知道儿子能不能认出赵梦瑾。 要是儿子能,是否代表儿子能认出顾暖? 欧亚楠看了看站在他病房里的赵家姐弟,问:“他们是谁?” 没有认出来。 欧春华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衣服,仿佛一颗石头落地。 欧士华对此有些沮丧,本来他还想着,借由爱情的力量,能让儿子尽快恢复所有记忆。 “她,是赵家的小姐,之前刚和你相亲过,现在是你女朋友。”欧士华说。 他女朋友? 欧亚楠的眸光里俨然闪过一丝质疑。 赵梦瑾想,这男人说失忆了,但是感觉的东西应该留存于心里没有变,所以,一眼凭感觉,都知道她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他们两人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本来就是演出来的。 “你和她好好谈谈,别惹得人家哭了,知道吗?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欧士华谆谆教导儿子。 赵梦瑾几乎哭笑不得,不知道今后有一天,这场戏要如何收场。 好在那个失忆的男人,倒是没有失去一个会思考的脑子,很快地做出了适时的反应,说:“我知道怎么做的了。” 欧士华点头,转身和老婆走了出去。 赵梦瑾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回头看时,见自己弟弟小布丁不仅是准备就坐,而且拿出了小书包拉开了拉链。 “欧哥哥,听说你生病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东西,送给你的话,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小布丁说完,从小书包里找出了一只纸船。 这是用彩色硬板纸折叠出来的一艘纸船。 赵梦瑾知道弟弟近来很喜欢折纸,但是,确实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弟弟书包里藏着这只纸船。 为此小布丁偷偷告诉姐姐:这是舅妈折的,我怕被姥爷看见了他不高兴,所以装在小书包里了。 顾暖折的纸船? 赵梦瑾像是眨了下眼。 只见,欧亚楠放下了手里那本厚重的医学词典,拿过了小朋友手里递过来的纸船后,放在自己掌心里看着。 他的双眼,专注地在纸船上挪动。 赵梦瑾眺望到他手里的纸船上,发现,这船,巴掌大小,表面上看,好像和普通的折纸没有什么区别,但确实,这个折法,和平常大家折的那个纸船是截然不同的。是一种新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折法。 因此,这艘别具一格的纸船上,是分了两个座位的,船头,还插着一根杆子,只要粘上一面旗帜,这艘纸船简直活了一样,足以惟妙惟肖。 小布丁微扬着小眉头,颇显得意。虽然欧哥哥不说话,但是,看起来挺喜欢他的这件礼物的。 门口外面,等欧士华走开,欧春华并没有急于移动离开的脚步。她总得搞清楚这个赵小姐是不是顾暖的人。于是,回头往门缝里窥探一下,一眼就被她看到了儿子接过去的那艘破纸船。 “你喜欢吗,欧哥哥?”赵梦庆问。 欧亚楠抬头,在他的小脸蛋上扫过,说:“谢谢你。” “知道它是谁做的吗?”赵梦庆有绝对的自信他肯定猜的出来。 赵梦瑾都对于弟弟这么直接的提问感到吃惊。 还好,欧亚楠没有就着孩子的话说。 “我可以不把它还给你吗?”欧亚楠道。 “当然了,这是送你的,以后都是你的了。”赵梦庆说,“如果我还想要,我可以叫我舅妈给我做。” 这是顾暖折的! 欧春华不禁咬牙。 好你这个死顾暖,自己不能来,找小孩子当托儿是不是? “这样吧。”赵梦瑾看时间差不多,对他说,“我以后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别看太多书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养。” 欧亚楠的眼睛落在她脸上一会儿,接着点了下头:“你一路小心。” 欧春华离开房门。 赵梦瑾带赵梦庆出来以后,她在赵家姐弟俩的背影上望了下。 回头,她走进儿子的房间。 儿子躺下去床去睡了。 那艘纸船,摆在床头柜上。 欧春华悄无声息的,把那艘纸船捏了起来,看了两眼,接着,瞧儿子没有转过头,直接把纸船从打开的窗户缝隙里丢了出去。 外面一阵风,把纸船托了托,不知道吹到了哪儿。 欧春华这时嘴角扬着才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儿子是没有醒,但是她忘了。隔壁休息室里,装着连接病房的摄像头监控装置呢。 欧士华看着屏幕里自己太太扔掉纸船的动作,眉头揪起了一大搓。 他早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了,尤其近来。 怎么,扔掉了赵家送儿子的纸船?原来自己太太是不喜欢这桩亲事吗? 总觉得哪儿是对不上号的。 欧士华的手指拍打拍打沙发。 刚离开病房,欧春华的电话响了。 一看是个陌生来电,她差点儿怕是来讨债的,不敢接。 等犹豫了会儿接起来之后,只听对面是个男性的声音,说:“欧太太,之前我们或许在某些场合见过面。本人姓詹。” 安能保险的詹董事长? 欧春华眼睛一亮一沉。 不找她老公,居然找起她了。 看来传闻是真的,或许她老公尚未插脚罗杰斯构造的骗局,詹董事长却是和她欧春华一样早已入局了,可谓是同病相怜。 在萧鉴明的房间里,几个人一块儿吐着苦水。这些老男人,不止吐苦水,是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只差拿起条帕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顾暖这分明是白骨精,是让他们割肉吐血断自己的骨头! 萧鉴明听了一上午这一大帮人投诉顾暖的罪状,终于算是听出了些顾暖的真正打算。 说是改革,但是,这只姓顾的白骨精,俨然是要把他萧鉴明在长达这么多年来的势力连根拔起。 本来,他老了,让位应该的。但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这些老人,没有理由因为他让位,所以因此在公司里受到了驱赶,甚至是血本无归。 这姓顾的白骨精,确实是不留情面,没有一点人情味儿。 萧鉴明顿时感觉到,对方是比起他更狠的一个人。 可能是他见过的最狠心的。 一个聋子而已,竟然能如此狠心没有半点人情味儿,实在是令人惊讶。 “董事长,萧董事长,我们这么多年在公司里,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现在一句话,说是要进行公司内部改革,不是明着比我们走,就是暗地里把我们逼到死胡同,脸面全无,我们这不走的话,在公司里是根本毫无用处抬不起头来了。尊严尽失,要不走都不行!” “是的,萧董事长,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儿媳妇吗?要真是你儿媳妇,你不如说说她,看在你面子上,总能留点分寸。” 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他萧鉴明之前才和这儿媳妇真枪真刀地当面对峙过。 萧鉴明眯了下老眼:“我的脸都没了,你们都知道的。” “但是,你是她公公!” 一帮人是不信邪的。反正,萧鉴明退位了,不也是自己家里人继位,哪里有什么丢脸的。在外面的人看来,或许这只是萧鉴明配合顾暖演的一场戏。 萧鉴明这回可真是苦笑不已。 他确实没有配合顾暖演这场戏。 “我和她说话,没有用的。她不听我的。” “她听你儿子的吧。” 萧鉴明心头咯噔,要说自己儿子是听老婆的,还差不多。 一帮人见哭诉不成,干脆耍起赖皮了:“总之,这事儿,你们萧家必须给我们明确的交代。不然,没完!她想真正改革,等着全部人造反吧!” 汤叔隔着门板听见后,非常震惊。 固然回来后,是老太太和萧鉴明的人了,可是,眼见这个情况,貌似顾暖不出面不行。他急匆匆的,转身给儿子打电话去了。 要说这群人上萧鉴明那里拉同盟的事儿,顾暖早听到风声了。 钟巧慧来到她屋里,一方面来探她,一方面来报信。钟小姐翘着脚趾头,掰开她家里盘子上的一支香蕉,边像艺术家剥香蕉片皮边说着:“公司都给了他们足够的补贴,绝对能度过余生,还这么要脸不要脸的。” “因为他们如果不退休,光是照平常收益,都绝对高过公司的一次性补贴。这些人,心里都有一本清楚的账本。”顾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要是她,自己心里谋算谋算,都会觉得就此离开长达不划算。 “他们也够了吧。做地产的,最黑暗,不知道私底下做中间人收了两面多少贿赂。”钟巧慧眯眯嘴。 地产业的黑暗,可远不止审批部门。像他们地产商,要和建筑材料商,建筑商,甚至设备商等合作,这其中,少不了黑暗操纵的空间。 房地产的暴利,因此而来。 长达做房地产,算是比较有良心的,至少底线在于建筑商品要有安全的红线。不过,在顾暖看来,长达完全从商业地产的全部依赖里摆脱出来,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个建筑的寿命,以及需要其承担的风险,是巨大的,而且伴随建筑物的年龄,肯定会越来越大。 试问,现在建筑楼里那个使用的钢筋真能是合乎完美标准的。答案是,百分之百的不能。 聪明的投资者,要摆脱风险,第一要诀,是分散投资,平摊风险。 这件事不止她在做,老鳄鱼之前也在做。只不过老鳄鱼顾及到之前自己的主业和那帮人,行动缓慢。 她公公要是够聪明,肯定是不会在这件事上给她添乱。 为了公司的未来前途,刀起刀落是必要的。 “你和陈董说了什么?我看他回到公司以后,关在办公室里好像又陷入了忧郁模式。”在钟巧慧眼里,这个陈家铭接触久了以后,顿觉远没有顾暖的老公大白来的爽快,做事经常犹犹豫豫的。难怪之前被大白说了:整个小家子气! 顾暖突然话题一转,好像提起了个不搭边际的:“听说那个李常智,近来都在陈董那边跑。” “对,她是他私人秘书了。”钟巧慧放下翘起的脚趾头,对着她凑近,说,“顾妹妹,你消息挺灵通的嘛,这种事你都能知道。” 顾暖看了她一眼:“貌似是你故意把风声放给我知道的。” “嗯。”钟巧慧耸耸两个肩头,“我是看不惯她那人,她那人想再做点什么事儿,都别想逃出我的眼睛。” 顾暖仿佛都不知道她这人居然挺记仇的,不吭声。 钟巧慧说:“陈董自从失去了所有家人以后,一个男人,据说男人比女人更耐不住寂寞,因此,内心空虚,有人如果趁机而入很正常。” 顾暖翻开了桌子上的文件,道:“先这样吧。我现在是孕妇了,要尽量避免电脑。你帮我打点字。” 钟巧慧挑了下眉头,二话不说,搬了她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搁到自己面前。 夜幕低垂。 李常智来到了陈家。 陈母的后事,刚刚才办完两天。这屋子里,到处还弥漫着那种悲哀未散的气氛。 屋子里,曾经侍奉陈夫人多年的保姆,一边扫地一边情不自禁地掉眼泪。 陈家铭看着烦,但是念及对方是母亲的人,不会轻易辞退。 相比之下,给他带来了甜点的李常智,让人感觉是一道甜蜜的风,吹散了些这个屋子里的低沉。 保姆看了眼进来的李常智,偷偷地背过身,提着扫把走掉了。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李常智,可不会管这种屋子里的清洁工会怎么想,反正,在她这个出身优越的人眼里,这些人大都形同于蝼蚁,是完全没用的东西。 “陈董,您尝尝,这些巧克力,是我刚从法国让朋友带过来的。”说着,李常智当着陈家铭的面打开了眼前装巧克力饼干的盒子。 过了会儿,她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平静。 他的目光,似乎落到了她脸上身上。 这种感觉,她身为女人一清二楚,于是抬头冲他嫣然一笑。 陈家铭的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她拿塑料刀准备切饼干的手。 李常智低下眉眼,低声叫道:“陈董——” “我暂时不想吃。” 听见这话,李常智的脸色都红了。 结果,陈家铭的手陡然放开了她的手腕。 李常智愣了下,再抬头时,见他是拿起了身旁搁放的工作文件。 陈家铭眉眼垂低,把手上的文件拍拍递给她,说:“这是你之前做的报表,拿回去重新修改。” 李常智疑问地接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吗?数据我核查过好几遍,应该没有错误。” “我已经说过了,是要给顾董事长看的。你好像忘了。” 顾暖! 对,那个聋子,现在竟然是董事长了! “好。”李常智笑,“我好像真的忘了这回事了呢。她习惯什么样的格式?陈董你知道吗?” 陈家铭看了她一眼。 李常智冲他笑着。 眼前她这个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李常智接下来说的话,和以前的小柳几乎异曲同工:“我是想不太明白,陈董为什么会屈就于一个女人底下?” 陈家铭没有出声。 “陈董?” 陈家铭开口:“如果你比她厉害,我也会臣服于你底下。” 什么?原来这个男人是这么没有出息的吗?她原本还想着借这个男人羞辱顾暖一把。 “说回正事吧。”陈家铭道,“改革必须在公司里推进,这是我和顾董事长达成的一致意见。” 李常智没有说话。 她好像生气了,拎起包,转身走出了这个屋子。 没有了她的陈家,肯定更是死气沉沉的了,她就不信,这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第二天。 顾暖在家里准备会客。 陈家铭说公司里有事来不了,顾暖只好叫了钟巧慧打下手。 为了迎接这位贵客,据说是长达如今最大的股东了,安能保险集团的詹董事长。顾暖一反常态,向著名酒店请了一位大厨到这房子里来,准备给詹董事长做一些会客的点心。 只是点心,都如此大做文章。钟巧慧戏谑她说:“你现在改变风格了,喜欢拍人马屁了?” “拍人马屁,是最好的捷径。” 她这个顾妹妹说话,从来真真假假的,钟巧慧习惯了。 詹董事长的车到了。 除了詹董事长,有詹董事长的随身秘书,以及詹董事长带来的一个朋友。 钟巧慧帮顾暖,先从窗口那儿望了一眼。 见那位詹董的朋友,英俊高大,提了个公务包,戴了一副墨镜,波浪卷的头发,格子西装,很是时髦。 客人走入这座据说有了一定年纪和历史的,几经改造过的阮家别墅,詹董事长的眼睛确实有些一亮的感觉。 说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好房子。”他说。 顾暖从扶梯上走了下来。 詹董事长走上前,和她面对面,介绍:“这位是汤姆斯,祖籍大陆福建,闽南人,现在家族在印度尼西亚有丰富的产业。他本人,倒是在欧洲留洋之后,回国创办了一家设计公司。” 建筑设计师? 顾暖一眼射到那个波浪卷头发的男人身上。 “他中文名字,叫做戚染。” “你好,戚先生。” 戚染提了下墨镜:“很高兴见到你,顾董事长。” 一行人落座。 钟巧慧站在顾暖旁边,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 詹董事长架起二郎腿,神情悠闲地尝了口著名大厨做的摩丝奶茶。 戚染喝的是咖啡。 顾暖只喝柠檬水。 尝完点心,詹董事长说:“电话里,我的人,和顾小姐的人已经谈过了。” “是,听说詹董事长有个很好的计划,想推荐给我。”顾暖道。 “我说的这个计划,正是戚先生带来的。” 戚染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詹董事长的秘书已经做出最快的反应,把对方需要的文件递上。 顾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翻开来看。 钟巧慧在旁瞟一眼,见是一块地皮的招标文件。 “我看这块地还行。”詹董事长像是轻描淡写地抛出这一句。 顾暖两眼一目十行,扫过文件上的紧要文字:“这块地,是法院拿出来重新拍卖?” 詹董事长翘着微指,说:“是,属于二手地。但是,没有问题的。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因为,戚先生是这块地以前承建商的接触人,也就是承建商聘请的设计师,因此很清楚这其中是什么原因。” 戚染接上詹董事长的话:“这块地其实很久的了。原先那家公司,主要是在零八年的金融风暴里破产了,之后一蹶不振,再也无力承建。负责人都跑了,欠了一屁股债。法院这回,接受了市政府的委托,重新把它拿出来拍卖。法院做主,市政府背书,这块地的产权使用变更,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确权的问题,顾暖看向詹董事长:“詹董事长认为这块地好,好在哪里?文件里我暂时看不到确切的信息点。” 詹董事长微微的,仿佛神秘一笑:“这块地,我相信顾小姐一定会喜欢上的。” 钟巧慧揪了把眉头,只觉得他这话模棱两可的,装神弄鬼的。 顾暖让人,留下了戚染的联系方式。 接着,詹董事长这个大忙人,离开了阮家别墅。 钟巧慧开始忙碌起来,调查詹董事长拿来的这块地有什么神秘之处。 顾暖坐在办公桌后面,倒是似乎有些疲惫了起来,揉着额角,闭目养神。 只听在网上查找资料的钟巧慧突然呀了一声。 顾暖睁开眼。 钟巧慧咕哝,似有埋怨,道:“你是早知道了,对不对?你一眼都看出来了,对不对?这是你家乡的地!” 詹董事长说她顾暖一定会喜欢,肯定是早就查找过她顾暖的相关背景了,包括她家乡,包括她老公从邱三姑手里买下的那块地,作为他们两人爱情结晶的发生地建立起了永久的纪念馆。 顾暖嘴角那个一扬。 钟巧慧都顿觉得老深了。 只听顾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迟早的。 迟早的,那块地,肯定会有人动手。 早在她老公发现那块地时,其实早有炸弹埋伏在那里了。因为她都和邱三姑说过了,隔壁的政府是大发力气,要开发这部分区域。 邻居都大张旗鼓了,这边的政府怎么能落后,因此借助对方发力的机会,一并申请开发新区,请求上面支援。 说起来这边的政府之所以迟迟不能动作,原因很简单,不就是因为以前这些地出了问题吗?就像戚染带过来的这块地一样。 烂尾工程带来的麻烦,可比人们想象中的来的麻烦得多,如果没有上面拍板谁敢动。毕竟,这些地以前交易涉及的什么勾当,那肯定是涉及到相关的人。总得有人点头才敢动这块蛋糕。 现在,詹董事长指明要开发的这块地,将会是非常重要的一块地块,尤其对她顾暖而言。因为一旦被他人拿到手,那么,接下来以这块地为基础向四周开发征地,必然会涉及到邱三姑的村子和那块山地。 邱三姑那个村,早就等着被征地发财呢,怎么会不卖? 只要对方出得起价钱! 【169】三个月过去了 “你打算怎么办?”钟巧慧问。 顾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钟巧慧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块地,眉头皱着。 顾妹妹都没有发话,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帮她做什么好。如果是她,真想一个拳头揍死那些人。 这些人,怎么就那么不见得人家好呢? 当然,她这话如果说给顾妹妹听的话。顾暖肯定说她多想了。 这世上,没有人会不乐见他人比自己过的不好的。因为只有别人比自己过得不好一些,或许能让自己心里头舒服一些,尤其是越有利益牵扯的人,越是如此。 离开顾暖,钟巧慧开着自己的车,兜兜转转之间,竟然开到了某人的土豪别墅。那刻郁闷到她想去一头撞墙。 给她开门的保安,因为一回生两回熟,看到她的车现在都认得她了,见她停在门口半会儿没有进大门,都觉得奇怪。 “钟小姐,你不进去吗?” 钟巧慧无奈,莫非她要在他家门口灰溜溜掉头而跑,她现在又有什么需要怕他的,只怕这样做了被他取笑。 车子开进了大门里。 章三凤家里的下人,已经先给她打开大门,因为都认得她了。 钟巧慧悻悻然的,对眼前这种情景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她并不认为这里的主人真的这般殷勤地迎接她。 事实如此,章三凤在自己的书房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都不知道她来了。 直到管家来报时,章三凤抬下头,好像惊讶:“她来做什么?”随之,他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动座下的轮椅:“肯定是嫂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待我问问。” 刚好,钟巧慧都走到门口了,听见他这句话,心里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怎么不想会是她有事找她? 章三凤看她到了门口,于是招呼她进屋,让管家上茶。 “你一个人?”在这里突然见不到他那帮情同手足的兄弟,钟巧慧有些不习惯。 猜到她是问谁,章三凤温和地说:“老四陪老六出去办点事。老八一直在公司里,帮嫂子处理下面的问题。我这条腿哪儿都去不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在家里呆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瞧这人说得自己多可怜似的。钟巧慧那一眼扫到他那条腿,说:“身残志不残。你悲观什么?这里都没有人认为你是没用的。那个黑猫警长,单打独斗,到最后都没有法子,必须回头求助你。足以说明,你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 噗。 端茶过来的管家听见她最后那两个字伟大,差点咧嘴儿笑。 章三凤白皙的脸扎的微红,说:“我这哪里叫做伟大?” 只看他连玩笑话都不会开。钟巧慧翘起上扬的嘴角:“以前,看你假正经,好像高傲的孔雀,目空一切,自视甚高。现在,你是正经过了头,没有变的是,连幽默都不会吗?” 章三确实不知道何为幽默。 他的幽默的水平,比起大白,那更是差了不止一大截。 钟巧慧只瞧着他那张犹如美人似的完美侧颜,心里想,这男人怎生的这么的——秀色可餐—— 该死的,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屋里登时沉默了下来的气氛,让章三凤都感到了微微的吃惊。 想她说话犹如辣妹子的风格,有什么说什么,把话当枪使,结果突然不做声了的时候,倒叫人心里闷的慌。 章三凤轻轻咳一声:“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钟巧慧宛如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找他干嘛的,恍悟一声,说,“对了,有人给顾暖推荐了块地。你知道那块地在哪里吗?” 边说,她瞄了眼他那张办公桌上摆放的电脑。 好像是股市上的曲线图。不过,他看的好像不是即时股市信息,是在用技术分析什么。 那天,他第一时间让展大鹏留意股市汇市,结果,整个金融界好像是无波无澜。罗杰斯那事儿在当地爆开新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立马传到了全世界。警察或许已经立案调查,结果没有正式出来之前,大概谁也不敢胡说八道。 这些情况,都可以从股市和汇市里看到了一角。 如果说,一点波澜都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投资界的人,本来就讲求情报精准。总有些人的消息渠道非常灵通,已经得到相关信息。 可能有一些突发的波澜,但是很快地被消化掉了。这大概得力于某些大鳄的出手维持了暂时的稳定。 不过如果就此断定这些出手的大鳄是顾及大局,是好人,那就绝对是错的离谱了。 大鳄就是大鳄,好比赌徒,只为眼前的那点肉的利益,绝对想不到其他人的生死。 想到这儿,钟巧慧脸色非常严肃。 章三凤本在思考她带来的消息,接而看到了她那表情,不由莞尔,说:“怎么如临大敌似的?” “不是吗?敌人都杀到家门口了!都要拿顾暖和她老公那块最宝贵的地!”钟巧慧振振有词。 章三凤扫过她表情后,低头低吟:“东西,肯定是带不走的,存不住的。但是人的感情,可以是永驻的。” 钟巧慧嘴角一撇:“你这是变田园诗人了?” “不,我是说嫂子和二哥,都是那么聪慧的人,不会说为了一点东西,和其他人争死争活的。” 除非那东西,涉及到居多人的性命和生计,让人堪忧。 钟巧慧可不管他怎么狡辩,说:“你觉得那块地无关紧要。但是对那两人来说,承载了最美好的记忆。这就是爱情。你不懂不要随便说大话。” 他不懂爱情? 章三凤的脸色是稍微变了变。 知道自己无意中说了重话,钟巧慧别过脸。 章三凤道:“你近期没有和我大哥联系吗?” “啊?”钟巧慧好像不解他突然这个问话。 “你们两个都是未婚夫妻了,要经常联系,才能增进彼此间的感情。” 钟巧慧把管家端来的咖啡杯直接摔在了桌子上,起身就走。 章三凤只听见呼的一声,是她开着跑车冲出他家门的声音。 管家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章三凤轻声道:“把门关上吧。” 或许在这一刻之后,她再也不会走进他这家里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他想。 只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的是,钟巧慧这一走,是直接回钟家去了。 那晚,展大鹏带着老八贾宝墨,在他屋里擦着掌心取暖,告诉他这个消息:“你今天发了什么疯?再怎样,人家都是女的,你说话那么重做什么?” 章三凤确实一开始没有听懂他这话,问:“你说的什么?” “我也是刚从嫂子那里得知的消息。当然,嫂子她自己没说。钟小姐回钟家去了,说是家里老人早就喊她回去了。嫂子是知道她有未婚夫的事的,而且近来钟家确实有催促她结婚的倾向,因此不能阻拦她。”展大鹏这样说着,眉头稍稍有些簇紧。 这么一来,顾暖身边相当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钟巧慧再怎样都好,绝对是个可靠可以信任的人。 章三凤硬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冲,说:“我这是给嫂子添麻烦了。” 怕他埋怨自己,展大鹏拍拍他肩头:“嫂子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这样认为。嫂子只是怕你们两个吵架了,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感情呢? 章三凤嘴角不由苦笑。 “当不了夫妻可以当朋友嘛。况且,她将来要做你大哥的老婆的话,那也是你的亲人了。” 展大鹏这话算是无意中切中了命点。 章三凤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要喊她一声大嫂,没法接受! 当这样一个心情,骤然清晰地浮现在他心头时,他真真正正地一愣。 原来自己在意她,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天气真的是转冷了,冬天的脚步临近了。 管家到夜晚都要把这里的门窗关上,不仅仅是因为屋里的主人身体较常人虚弱容易感冒,而是因为真的气温降低了。 展大鹏和老八,各自搬了把凳子坐着。 三个人,围着中间那台暖炉说话。 “今天我随老六去了一趟医院里。”展大鹏低声说。 “是明新吗?”章三凤问。 “是。因为老六认为,二哥的事,还是必须从源头查起,确保万无一失。” 是生怕还有些什么人隐藏在暗处他们不知道的,然后突然再次出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最重要的原因还有,不说萧夜白昏睡的事,只说顾暖这个怀孕的问题,越到后面越危险。 因为现在各种谣言风声都传出来了,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是,没有意外,都是指向了顾暖。 展大鹏直指老八:“他在嫂子里的公司里当卧底,对长达如今的情况最为清楚。” 贾宝墨点点头:“我虽然在另一家子公司,可是,与长达地产集团一直都是有联系的。那边卷起的风浪,已经波及到我们这边了。我们这边不少主管,毕竟当初也都是从地产那边调遣过来的,那会儿刚独立,也只能是在原先地产集团拨人,正是这样的历史原因,导致,我们这边的人,和那边的人,都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包括利益输送链条。” “那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嫂子在公司里最大的阻力是什么?”章三凤问。 “最主要的问题,当然是因为嫂子想剥夺那些人在原本公司里的地位,相当于夺走他们到口的肉。论谁肯定是不愿意的。嫂子执意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这些老人肯定会倚老卖老,在公司里提各种反对的意见,阻挠执策者的计划,不仅仅是这次改革而已,以后肯定也会。所以,嫂子认为先下手为强。” 章三凤低头沉思着:“他们心里其实应该清楚的,萧鉴明一下台,哪个坐上萧鉴明位置的人,都会这么做的。” “他们不想要这样的结果,那肯定是想着萧鉴明能在幕后操纵新继承人,维护他们原本的利益,更好的办法就是,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个傀儡,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展大鹏听他们两个说到这儿,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 章三凤扫到了他这个表情,说:“你想到什么了?” “没有,只想到那时候二哥说的话,说那些什么韩董康董什么的,不过也就是一些乱跳的蚱蜢,其实,都远没有他爸那些人麻烦。”展大鹏说,“难怪二哥,一直对于自己父亲阵营里,那些声望说要支持他上位的人,不屑一顾。原来二哥早摸到这些人的心思了。” 那些原本支持萧鉴明让萧夜白这个败家子上位的人,无疑,都是看中萧夜白的无能。这些人真正的心机,确实要比康董那些自己想篡位的人,更为险恶,更为隐秘。 “这就叫做,君子远没有小人可怕。”学戏出身的贾宝墨套了一句台词说。 “他们现在,听说是都跑到了二哥父亲那里哭穷。”展大鹏道。 “二哥的父亲,不会连他们这点心机都看不出来。”章三凤说。 “会怎么做?出面支持嫂子吗?我觉得不会。”展大鹏摇摇头,要让那只老鳄鱼拉下自己的脸皮去支持自己之前的敌人,确实有些天真妄想。 “不需要。” “什么?” “我说嫂子也认为,不需要,不需要谁出面支持她。” 展大鹏和贾宝墨于是都一头雾水了。 “要是我是嫂子,那些人想闹,让他们怎么去闹,反正,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嫂子现在在公司里也有自己的一个独立的团队了,足以去支持现在长达要做的事。总有人,会瞄准这个良好的时机冲出来,讨好新的主人试图越位。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嫂子都看出来了的。所以嫂子干脆在家办公了。” 展大鹏和贾宝墨无疑是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需要养胎在家呆着,原来动机不是这么简单吗? “那块地——”展大鹏一样是听说了那个消息。 章三凤说:“刚才,我稍微查了下。那块地正式拍卖的时间,可能还需要些时候,没有那么快。对方那么急于先告诉给嫂子听,无疑有种想让嫂子早点出手的意图。” 总之,这事儿,让他们能很快联想到,那群人,又虎视眈眈的,欲卷土而来了。 “这事,做的也太明显了。”这是展大鹏的想法。 贾宝墨也觉得是这样。 那群人向来喜欢出其不意,怎么,现在改变作风了吗? “所以,不一定是那群人做的。”章三凤说。 不是黑帽子,那又是谁? 问题是詹董事长这个出面,究竟是不是意图讨好顾暖?反正这事儿有点奇怪,蹊跷。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展大鹏问。 “嫂子都按兵不动了,我们,也就等着。”章三凤的声音,伴随管家打开门出去时屋里卷起的一道风,吹出了屋外。 屋外,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冬交际的冷雨。 气温,一度降到了零点以下。 对于地处偏南的地域而言,这是开始入冬的迹象。 如今,每年入冬的时间,伴随世界气候的逐年变暖趋势,是越来越迟了。要临到春节,才有那么点过冬的味道。 萧老太太和屋里的人一起剪窗花,这个时间,是一晃而过,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再过两个星期,都要过年了。 “淑菊怎么说?”老太太眯着眼睛问,手里拿着剪刀,裁着红纸,手指也不哆嗦,看起来非常健在利索。 奉命去打电话的汤叔,回答道:“三小姐说,说过年会尽量赶回来的。” “她这是去哪儿了?弟弟都回来了,她弟媳也快要生孩子了。自己父亲,精神也算好些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得亲自出马准备过年的东西,她倒好,收起包袱一走了之,到现在都无踪无影的。” 汤叔觉得,这家里真正无踪无影的,其实算不上萧淑菊吧。 萧淑菊在电话里说,她现在在欧洲,在那边是找到了一些生意做。 这个消息,后来萧老太太到底是担心,找人去打听一下,确认了是事实。 萧淑菊突然跑到欧洲去,去和其他人合伙开公司,开的哪门子公司。 老太太心里都觉得奇怪。 这老三,从来不爱做生意的,当初嫁人时就摆足了态度,她要做个富太太,不用自己出马赚钱,老公养着她就行了。结果,被那个林家乐坑的够惨。 说真的,哪个男人,真的是心胸开阔到,能容忍自己女人说这种话。哦,你在家闲着,花我的钱,什么都不要做。我还不如买尊菩萨回家供着呢。 遭受了林家乐这个沉重的打击之后,萧淑菊宛如想明白了,想通了,可是耿直的性子,让她似乎做事不是极右就是极左。现在,萧淑菊的口号变成了,不止做生意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一家子人。 轰轰烈烈,拿着一点行李,跑到了欧洲,开了公司,最后做的也就是普通的进出口贸易。即在当地进口一些价格中低档的服装,弄到国内弄个国际牌子卖,总能忽悠到一些崇洋媚外的国人。 可如今的生意,真有这么的好做吗? 老太太打了个十足的问号。她只怕傻乎乎的老三,自认聪明,结果最后又不知道被哪个人坑了,再次血本无归。 哪儿都没有家好。 如果顾着做生意,连过年都不回来了,老太太认为说不过去。 这不,叮嘱着汤叔给萧淑菊打电话。 说完老三,再说老四。 老四据说回家了,回到美国那个夫家家里去了。为此,老太太想联系老四,反而变得困难重重。 都说女儿嫁出去是泼出去的水,老太太思想传统,因此,认为这老四嫁出去了,也就真的不关他们萧家的事了。 毕竟那个洋人老公,不是向来对于老四都很好吗? “四小姐——”汤叔轻声说,“到现在都没有打电话回来。按照往常,这时候一定是要回电话的了,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老四别看年轻时挺疯狂,比几个姐姐都早出嫁,但是,在这点上做的,倒是很符合规矩,向来不用老太太操心。 逢年过节,萧淑珠,绝对会提前打电话回家,问候长辈,打听清楚长辈的意向,带礼物回来。 萧老太太想的是,突然想见见自己那另外一个外孙。 那孩子,现在年纪,应该是和赵梦庆年纪差不多吧,据说都有五岁大了。就是不见萧淑珠有哪年带这个孩子回来给她老人家看过。 这里头的原因,说起来貌似蛮复杂的。 一方面,那是人家的独子,洋人其实也挺看重男孩子的,有个男孩子和女孩子相比也不一样。朱民轩是非常宝贝这个迟来的独生子。这点和岳丈萧鉴明一模一样,都是老来得子,异常欢喜,当作掌心上的宝贝捧着。 所以,每次带不带这个孩子回国,老四这个洋人老公,总是生怕孩子幼小,在路途上受折腾了,生病了。 小孩子是身体偏弱些,可哪有这么脆弱。 在老太太想来,这些全是借口,不然的话,就是,这孩子简直是要被他老爸用玻璃罩罩着,隔离世界,养坏了的温室花朵。 你说其他人不见没有关系,可以不见自己的亲妈娘家那边的亲人吗? 二来,另一方面,萧老太太始终认为,孩子的一切问题,都归根于父母之间的问题。 这点老太太是过来人,说到重点上了。 老四是和那个洋人老公,据说是感情早淡了,淡得什么话都说不上一句。 大概是担心,老婆回娘家的时候,把儿子带走不送回来了吧。 但是,这个洋人女婿,确实礼节没有做到位,都没有几次是陪老婆回过娘家的。以前刚结婚的时候,还做做样子,后来,基本都没有来往了。 对这点,萧老太太始终耿耿于怀,仿佛心头一根刺,矛头忍不住指向老四头上都有。嘴上或许没有明着说,冷嘲热讽是有的。 所以,萧淑珠后来,除了逢年过节必备的礼节,基本也很少回娘家了。 老四到这个点上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萧老太太宛如沉思半刻,回想了半天,说:“貌似那最后一通电话,是三个多月前打的,她说,要用车送她弟媳去参加商宴,后来没有电话沟通了。” 汤叔用心佩服老太太的记忆好,九十岁的老人还能把时间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很是难得。 “要不,我打个电话过去四小姐夫家?”汤叔请示。 萧老太太真拉不下这脸。怎么,他们是晚辈,打电话过来是应该,要他们长辈先打电话过去催,这算什么。 “或许,四小姐是生病了呢?” 老太太一白眼:“她女儿整个唠叨虫,麻雀,叽叽喳喳的,要是有点什么事,能不帮她打电话?” 朱佳茵是那个性格,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有点事,都能四处播散到全世界都知道,归之一句话,像年轻时的老四,活泼过头。 想到朱佳茵都没有声气的,老太太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老四自个儿不想回来了,干脆装聋作哑不知道要过年了。 “她不回来也就算了。”老太太撒了性子说。 汤叔听得有些惊异,想老太太不会当真吧,应该只说说气话吧。 临近过年,老公夫家里,据闻在老太太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年货了。 对于那些阔绰的富人来说,过年好比锦上添花,早早准备,反正有这个闲时,用来打发多余的时间,那是不错的。 但是,对于那些兢兢业业,一年到头辛苦劳累的打工人来说,这个新年要过年的钱要怎么凑齐,都是个大问题。 已经快八个月的肚子了。这个时候的胎儿发育的最快,肚子更是大得快。 顾暖那一天称下体重,发现三个月在家里像只猪一样养着,果然是很有效的。 不止孩子长大了,她体重增长了,连同她那一直像睡美人一样在昏睡的老公,都不知不觉中脸上长出了些肉来。 老太太知道她不喜欢看到她,所以,把赵梦瑾叫了过去。 赵梦瑾扶着顾暖,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说:“舅妈你坐着,我去打盆水。” 基本上,这屋里,有关她和她老公的日常起居,都是萧管家和赵梦瑾亲力亲为,目的只有一个,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 在赵梦瑾说话的时候,萧管家已经把水盆里打好水端过来了。 顾暖亲自拿自己的手试了水温。接着,萧管家把毛巾放进水盆里,拧着半干,给床上睡着的人轻轻地擦脸。 现在是早上八点,忙完洗脸漱口。赵梦瑾带来厨房做好的早饭。顾暖会在这个房间里,吃着早餐。 同时间,和姐姐一块搬到这屋里住的赵梦庆,也会受到舅妈邀请一块过来吃早餐。 小家伙显得非常安静,是一下子成长了很多岁的样子。 偶尔,小布丁的眼睛,会小心地看一眼舅妈的肚子。 好像个皮球,越来越大。 好奇怪。 大家都说,他当年也是这样,从自己妈妈肚子里,从皮球变出来的。 小脑袋怎么想,都想不通。说他像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还差不多。 不过,舅妈要生了,要是过完年生,大家都说生出来的孩子属猴,是小大圣。 这话让赵梦庆听得,乐滋滋的,成天幻想。 小小的孙悟空,能长什么样?这孩子只要一想到这点就来劲儿。 大家吃完早饭,大概八点半。 唐思礼从医院打完卡之后,转车来到这里,刚好这个点。 这几个月来,都是他一个人到这里给老板和老板太太诊疗,不见他带其他人来,包括以前他经常带的学生欧亚楠。 赵梦瑾看见他到的时候,先带上自己弟弟回房间画画学习。 唐思礼仿佛没有看见她,和她擦身而过,走到顾暖面前:“萧太太,我先给萧先生做个检查。” “好。”顾暖点头。 唐思礼转身,在萧管家的帮助下,给萧夜白听了心跳,量了血压,测了脑电波,同时抽血化验尿液,检查患者体内的药物残余量。 顾暖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夜以继日,三个月过去了,每天重复的程序,是任何人看着都会麻木。 唐思礼想到这个的时候,抬头看见顾暖的表情,却不见得她有半丝麻木的迹象。 面对宛如变成植物人的亲人,一般而言,病人家属都是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无法接受,再到慢慢的,消化了这个事实,而后,最终选择放弃放手的人不在少数。 顾暖和他见过的大部分家属的表情都不一样,是很平静的,同时,这个平静下面,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她的这些力量是谁赋予她的? 是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都说了,他一定会醒来。而且,他都做好准备了。 顾暖看到医生在等化验结果了,于是捡起手边的一份报纸,慢慢地看起来。 她的身体现在,并不需要每天进行体检,按照唐思礼的打算,是少给她增加压力。 这时,房子来了个不速之客。 萧管家和门口的保安进行对话之后,转头对顾暖说:“少奶奶,说是少奶奶娘家那边的人。” 快过年了,顾家那些亲戚,要是不惦记她顾暖,才奇怪了呢。 以前她没钱的时候,没人惦记她。只有爸妈惦记她。 其他人惦记她做嘛?又不能指望她送给他们压岁钱。 不过,是会有人问起的,但是,问的都是,顾暖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都这么大岁数了,对于女人来说,岁数是最大的问题。女人家不做完这些人生历程,都不能叫做女人。 对于这些人的话,顾妈顾爸都只能是帮女儿接下来,自个儿消化了。 现在不同了,她顾暖结婚了,有孩子了,要生了,也有钱了。 最重要的一点,也有钱了! “什么人?”顾暖问。 萧管家说:“她说她也姓顾,是少奶奶的堂姐。” 原来是顾二婶的那个大女儿,嫁了个小公司老板,都是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上回,顾家两老没有少过给这个孙女添麻烦事儿。 想到之前,这个堂姐倒也知趣,从来没有主动到过她这儿要求什么。顾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说:“让她进来吧。带到楼上来。” 孕妇上下楼要非常小心。顾暖现在,都不会轻易下楼去了。 赵梦瑾听说要来客人,放下了弟弟,陪着顾暖到小会客厅。 没多久,顾二婶的女儿顾芝敏,在管家的带领下上楼来了。 顾芝敏边走,边忍不住左顾右盼。都说她这个堂妹嫁入了豪门,现在看来是真的了,瞧这房子多大多豪华。 为了来到这里,她还是从报纸上狗仔队上标明的地址找过来的,不然,都不知道顾暖究竟住的哪儿。 说实话,顾暖愿意见她,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本想着顾暖会拒之门外的,毕竟换作她是顾暖的话,都得掂量着亲戚出于什么目的来靠近乎。更别说,看看顾暖连自己爸妈都没有接过来住。 顾爸顾妈依旧住在县城那个破旧的房子里,顾暖做女儿的没有想法? 走到会客厅,顾芝敏望进去看到顾暖那身随意的打扮,登时联想到自己。 瞧那真正的富太太,哪里需要打扮到花枝招展的,一件简单的衣服,昂贵的布料,都尽显高贵大气,让人仰视。 顾芝敏拎着手里的包,小心走进房间里。 赵梦瑾站在房间角落里冲着茶叶,偶尔瞥一眼过去。 “顾暖,我们应该有几年没有见了吧。你现在胖了不少呢。”顾芝敏脸上浮现的微笑,自然有些僵硬。 毕竟是多少年没有见的姐妹了。 顾暖想来,她们见面也只限于回爷爷奶奶家里一年到头来过大年的时候。后来,她到城里念书,顾芝敏到城里打工,都没有什么时间回老家,几年碰一次面,变成了常态。 看着这个打扮得干干净净不忘带个名牌包过来的堂姐,顾暖心里知道,这个堂姐肯定也不想说被人看轻,道:“是很久没有见了。听说堂姐结婚了,本该做妹妹的,先去喝一杯堂姐的喜酒。” 说到喜酒这回事儿,顾芝敏明显找到了一种优越感。 她结婚的时候,在城里某家酒店,总共摆了二十桌喜酒,算是比较大的了,光收结婚礼金,都要数百万之多,当然,都是她老公的朋友送的多。 总之是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礼节,气派够,对得起她这辈子。 相比之下,听说顾暖到现在,都和萧家人的关系还不说上怎样,最直接的证据在于,到现在萧家都没有帮顾暖补办喜酒。 顾芝敏一高兴起来,倒也忘了堂妹没有出声呢,自己先坐下来了。 顾暖装作没有看见。毕竟那也算是家里的亲戚了,倒不用那般的客气。 赵梦瑾把花茶倒在杯子里,让下人端去给客人。 顾芝敏说起了来意:“是这样的。我妈打电话给我,说是,爷爷奶奶叫全部人这次过年都得回家。远嫁的女儿,可以除夕不回家,大年初一晚上要回去。” 顾暖没有听见自己父母相关的电话通知。 绝对是因为,顾爸顾妈想到女儿肚子大了,怎么敢叫女儿抱着个大肚子长途跋涉回家。 顾芝敏似乎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在进来后看到顾暖现在这个肚子后,她瞬间联想到了自己。 结婚的时间差不多,顾暖都差不多快生了,她却是肚子里无消无息的。 顾暖道:“这样吧,我给家里都置办了年货,每个人都有。你先给爷爷奶奶通句气。” 听到这话,顾芝敏笑了声:“现在爷爷奶奶不一样了,说钱不重要,要的是人。” 这个顾爷爷顾奶奶莫非是想通了?终于想通了? 顾暖说:“既然爷爷奶奶都这么说,那应该了解我的情况,更不让我回去了。” 顾芝敏被她这话一堵,几乎说不出话来。 终究,这真正的话,被逼了出来。顾芝敏叹口气:“其实我都觉得回去不回去无所谓的,但是,爷爷奶奶着急。” “他们着急什么?” “老家的地,听说要动迁了,拆迁补偿,按照人头算的。我的户口,结婚的时候都移到城市里来了。爷爷奶奶和我爸妈合计着,趁人不注意赶紧移回去。” “你老公同意吗?” “他,本来不怎么在意的——” 也就是说,后来可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之后,感觉不一样了,不同意都不行。 “实不相瞒,听说有大集团要到老家去开发。近几个村庄的地,都要被征用。高铁站都说要建在我们那了。对了——”顾芝敏突然降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扫了下顾暖脸上,“听说三个月前风声都放出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老公家里不是做地产的吗?” “我老公家做的商业地产,和住宅地产,基本靠不上边。高铁站建在那里后,一路建的应该是住宅地产。等住宅地产多了,人口多了,商业综合地产才会考虑进驻,一般都是这样的。” 顾芝敏眨了下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回答得这么的冷静专业。 看来顾暖真的对老家的开发不放在心上。 “还有什么事吗?”顾暖问。 顾芝敏有些悻然,说:“我妈说,到你们家找人,商谈户口的事,结果,你爸上班也就算了,你妈听你邻居说,近来也都不知道上哪儿了,经常不在家,或是两三天回一次家。” 她爸妈那是上山种田去了。因为很喜欢大白女婿送他们的果园。 顾暖微微垂眉。 齐叔那儿,早接到相关的消息了。也有尝试过打电话,和顾暖沟通。 按照齐叔的说法,顾爸顾妈不可能知道这些事。顾妈经常上山,不就想着以防万一,要是这块山地被其他人买下了开发了,这个果园需要搬迁,需要清掉剩下的东西。 刚好,现在都过了务农的时节,顾妈张罗着把库存卖掉。 只因顾妈答应过女婿大白,一定要把这个庄园经营好,拿到的钱做好慈善。 “顾暖?”顾芝敏见她没有说话,有些奇怪,问。 顾暖道:“那块地,不适合建房子。” 【170】有他保护她什么都不怕 顾芝敏愣是没有听懂顾暖说的话。 “怎么不适合了?”顾芝敏离开时一路走一路想,不合适的话,人家地产公司怎么会看中他们的地。 比起顾芝敏,赵梦瑾肯定是比较了解自己舅妈顾暖。 只听顾暖这话出来,分明是打算出手了。 隔了三个月再准备出手,是谁都会觉得顾金融慢半拍。 不过顾金融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 走过去扶起顾暖时,赵梦瑾问:“舅妈有什么想法吗?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跑腿的事我能做。” 她现在大着肚子,想亲力亲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赵梦瑾看着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在于,外面现在疯传的谣言。 人家都说,萧家少奶奶如今仿佛出于俗世,万事不理,都是因为顾暖顾忌着自己婆婆的事。婆婆阮汝珍是在这个宅子里因为生下独生子死的。顾暖生怕走上婆婆阮汝珍的路。 正因为如此,那些本来在长达里闹腾的人,也是近几个月来按兵不动,只等顾暖死了再说。真是可见这个人心,为了钱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顾暖宛如沉思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下午,终于,赵梦瑾听到了顾暖说是让汤绍宏,去联系詹董事长之前介绍的那个设计师戚染。 或许对方等这一天,也是等了良久的了。 听到电话,那个英俊的设计师,立马跑到顾暖这里来了。 和顾芝敏踏进这个屋子里一步一个脚印仿佛都在仔细观察的态度不同,戚染或许是之前来过了一趟,倒是径直跟随管家上了三楼。 还是那间小会客室,顾暖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养足了精神,再来见这个客人。 刚睡醒,似乎有些慵懒的姿态。顾暖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望到对面,那个设计师看来是攒足了劲头想为她服务,在桌子上摆弄着高高的文件堆。 萧管家看着都有点出乎意外。 “这都是那块地的招标文件。顾董事长如果有意向要投标的话,初步估计,这块地参与拍卖的公司,应该不少于五个。” “那些对手的实力和长达比呢?”顾暖仿佛轻描淡写地问。 “自然比不过长达。”对方把鼻梁上的墨镜扶了扶。 比不过长达,那是肯定不用说的了。 “长达是国际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了。”眼看这个设计师说的话,也不像是故意在拍顾暖的屁股讨好顾暖。 他更未想到的肯定是顾暖竟然眉毛轻轻地一扬,抛出了这话:“排行老大,都随时可能被老二超越,更不用说,突然杀出来的哪条黑马。我都没有这样的自信,没想到你自信比我还高?” 对方因此一愣。似乎在这个时候,他方才能体会到了传说中这位萧家少奶奶不是省油的灯这一面。 他来了这里两次,从这两次来看,顾暖更多是不太喜欢说话的,不太爱流露自己的意见的。看起来斯文秀气温存的外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赤拳打天下的人,因此,才有更多人形容她为狐狸精。 “顾董事长的顾虑是?” “我的顾虑?我的顾虑多着,都说前有虎后有狼。” “所以,顾董事长这么迟才找我。”对方俨然都有些纳闷起来了,貌似顾暖这个犹豫顾虑可太多了,不像是一个能坐在董事长位置的人。像萧鉴明,向来是心理有了主意,出手是快辣狠的。 顾暖貌似有时候宣布时挺厉害的,可是,接下来又不见什么动作。 让人抓不住头绪。 “撇开这个项目,其实我本人,蛮看好戚设计师的作品。” 戚染更是愣了三分有余,很显然,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能得到顾董事长的赏识,这是我的荣幸。”稍微收回发愣的情绪,戚染把墨镜再推了推,说。 “这样吧,如果戚设计师愿意的话,我想先收购你的设计公司。”顾暖道。 那一刻,那只推墨镜的手略显迟疑,随之,墨镜下的目光更为锐利。 “我这个公司,实不相瞒,并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关于收购这么大的问题,肯定更是需要和合伙人商议。这点顾董事长肯定能理解。” “你们可以去商量。”说着,顾暖把补充营养的牛奶杯拿了起来,都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在咕咕咕喊饿了。 戚染起身,对她点了下头,夹着包走了出去,留下了一堆文件。 萧管家对桌上这些文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顾暖瞥了眼在旁早盯着那堆文件跃跃欲试的赵梦瑾:“要不,你先帮我看看?” “好的,舅妈!”赵梦瑾一口答应。 等这个机会,她等了许久了。 找人,帮赵梦瑾把这些资料全抱进了赵梦瑾的房间里之后。萧管家眼睛眯眯笑着,对顾暖说:“少奶奶是觉得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吧,刚好给小姐练练手。” “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或许她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要知道,她是音乐家,拥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细胞。”顾暖说着,边指了下自己的脑子。 萧管家点头表示接受教育。 喝了牛奶,享用了下午的点心。吃饱喝足,又是一阵困意上身。 近来十分嗜睡,唐思礼说,这是因为孩子需要的能量太大,好像在拼命吸取营养要快点长大。如今,她怀孕周期距离正常临产,尚有近两个月之多,可是,唐思礼说她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是像九个月的宝宝了。生长周期比一般宝宝看起来要快一些。 为何是这样的情况,像唐思礼这样著名的教授都说不清楚。 她肚子里的小孙悟空,好像是巴不得早点从她肚子里迸出来似的。 孩子或许是体恤她吧,知道她带个球,什么都不好做,不能变成超级女金刚。 哪儿都去不了,这是最致命的,所以,赵梦瑾说要帮她跑腿,她可以理解,感动。但是,赵梦瑾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现在,是快过年了。一般企业都在忙着要休假过年,相关的部门不例外。这个时候,忙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人在立春都有个慵懒的时期,一般来说,哪怕过完年,都要再过一个月,人们才能从春节的气氛中摆脱出来,投入正式的工作。 到了那个时候,她都要生了,也就差那么几天功夫。 至于为什么她这会儿反而要有动作,没错,瞅的也就是这个春节的时期。 顾芝敏说的没有错,刚好农村人都是春节集体返乡,到时候,回到村里人更多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你说那地,要征的话,还会那么容易吗? 风声这会儿放出去,总是没有错的。 说到长达内部,贾宝墨近期一直帮顾暖在盯着一个人。齐董下台以后,因为有个人,显得非常忠实萧鉴明,事后被萧鉴明提拔了,可以说是接替了齐董的位置。 这个人,贾宝墨承认自己以前,都没有怎么去留意。要不是因为顾暖上台之后,他逐渐发现到,原来这个默不作声,好像在哪里都从来不喜欢做声的,仿佛空气一样的人,突然变得非常的举足轻重。 顾暖要进行的改革之一,就是要把文娱集团与地产集团更加紧密联系成一体。 原先,文娱集团的ceo一职,是由齐董那一帮人所操纵。之后,伴随齐董的下台,文娱集团ceo一职自然给换了人,换的这人,正是贾宝墨在盯的这人。 此人名字叫做胡嘉路。 名气听起来也就平平常常,平庸至极,人的五官长相一样,都是平平凡凡的,没有什么特殊的。 平头,矮鼻梁,身高一米六八,矮个子,衣装得体,爱穿灰色西装配灰色领带,整个灰。 每天和普通员工一样准时上班打卡。 没有官架子,几乎不召开群众大会,没有聚众闹事的嫌疑。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后面这最后重要的一点,让萧鉴明看中了这人。 像之前,很多人到萧鉴明那里去诉苦,这人倒也是一次都没有去过,让人未免不是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人莫非是拥护新上台的一把手顾暖的。 可实际上呢,说这两三个月来吧。在顾暖在公司内部宣布了新的员工福利策略之后,直接的刺激,肯定是文娱集团首当其冲。很多文娱集团的员工受到了相当大的鼓励,都表现出了非常踊跃参与的姿态。 毕竟按照以前,文娱集团都是被地产集团的人给压得死死的。光是地产已经上市,文娱未上市这点,都足以打扒文娱集团的人。 现在新上台的董事长不一样了,看重的是文娱集团的人,怎能不让这些人打了兴奋剂一样,谁都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抓到就是赢家。 与此相匹配形成的局面是,很多人,不管资格老资格新的,都是努力地去写策划案并且提交给上级。 固然公司程序是级级审批,但是据贾宝墨所知,一些中级主管已经迫不及待,大开绿灯,把一些看起来很有创意的策划案急于提交了上去。 三个月之间,最终能递到胡某人办公室里的策划案,少说都有二三十个。 可是,这种热忱正在慢慢消退。 为何? 因为,都不见有一个策划案被批复下来的。这种进度,甚至慢于顾暖上台之前的情况。 有些人或许察觉到了端倪,却也没有出声。 按照胡嘉路的话来说,顾董事长如此器重我们,我们的第一个策划案一定要非常谨慎,倘若有个闪失的话,被对手抓住把柄,只差得不偿失。 地产集团那边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文娱集团出丑。 这样说的话像是很有道理的,没有一点错误的。 论以前一个全新的策划案,光是起草,讨论,调研,最快速度也需要二至三个月,再谨慎一点的话,拖到半年再出炉都是有可能的。 不,贾宝墨已经认定了。 胡嘉路一定是想拖到半年之后再出炉。 原因很简单,听外面都在争相疯传的谣言,是说顾暖如果度不过婆婆当年怀孕这个劫,分分钟钟,也就是在这几个月里死掉了。到时候,长达是由谁在掌控都不好说。 一个最直接的证据集中体现在了人心易变。或许陈家铭根据顾暖的意见在努力推进公司内部改革,可是进程非常的缓慢,包括那些一开始接受了兴奋剂,表现得非常踊跃和积极的人,都一并对于改革这事有些消沉怠工的迹象了。 情况貌似不利。 而这种不利,贾宝墨分析到最终,无疑胡嘉路这个不起眼的男人,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贾宝墨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深入打听和研究,才知道这人,在公司里的历程可以算是非常的丰富。 首先,胡嘉路和萧鉴明一样是部队出身。据说当年因为他个子矮,在部队里,不是当通讯兵,就是当厨房的人。可谓是后勤中的佼佼者。 后勤这个部门,非常的奇特,好像进了这个地方很难出人头地,可实际上,却是因此结识了不少英雄人物,可谓是人脉广阔。 胡嘉路和萧鉴明认识,就是在胡嘉路在部队厨房工作当炊事兵的时候,他经常给萧鉴明私下开小灶,据说他在部队里炒的那几个小菜,到今日,都颇得萧鉴明怀念和喜欢。 萧鉴明本质上也是个非常怀旧的人。 这样的人,到了公司,原本应该被拨到后勤。确实如此。这人刚到长达的时候,是负责长达的员工餐厅的。到后来,负责采购。至于怎么从地产跳到了文娱,不就是因为文娱刚成立的时候,后勤同样是一塌糊涂。 萧鉴明大概是想到了兵家之道,粮草先行的原则,因此拨了这个人去了文娱集团。结果,就这么的,让这个人最终成为了文娱集团的ceo。 胡嘉路的年纪比萧鉴明小了十几岁,现年五十几,算是刚刚好人生事业问鼎的年纪,时机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贾宝墨既然认定了这人有猫腻,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经常自己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跟踪这人。 那时候,无论展大鹏或是章三凤,都还不知道他的计划,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毕竟章三凤当时给他们的策略已经说了,最好是先按兵不动。 直到了有这么一天,展大鹏因为自己妹妹打电话过来说联系不上自己的未婚夫,于是来到了贾宝墨的办公室里找人。 贾宝墨部门的人,告诉展大鹏,说贾宝墨已经三天没有来上班了。 正因为贾宝墨经常都也是一个人出门在外,他部门里的人司空见惯,不以为是。 展大鹏却是在一愣之后,心头泼了把凉水。 回头他立马打电话给妹妹,问什么时候联系不上未婚夫的。 妹妹告诉他,昨晚上突然想给未婚夫打电话,因为平常知道未婚夫忙,都也是几天打一次,结果不知怎的,突然联系不上了。 展大鹏打贾宝墨的电话,听到的是——关机了。 为避免自己妹妹紧张,展大鹏先撒了个谎,说贾宝墨这是出差了,不方便接电话。 另一边,他急急忙忙驱车去找章三凤商量。 在这个时候,他们似乎不找上老六都不行。 卫长青已经在海外执行任务,接到他们的电话时脸色一黑,说:“二哥的教训已经吃过了,你们是嫌吃饱饭没事干吗?” 展大鹏因他这句硬话有些气,一句话堵了回去,说他:“你说你去调查二哥当初被绑的时候,你看你,做事做一半的,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没擦干净屁股就走,好意思说我们?” 卫长青黑着脸:“最少我没有做出这种蠢事!” 章三凤拦住他们两个争吵,对老六道:“我们联系你,其实也就是在想,你那边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我们怀疑老八失踪与这事有关。” “好吧。我说实话。那就是,我调查的结果,早已出来了。不是没有擦干净屁股走人。没有和你们两个说,不过是因为和你们说了没用。” “怎么没用?”展大鹏瞪着眼珠喊,“你说没用就没用?你不说,怎么知道对于我们来说没用!二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自信心爆棚的自大狂!” 卫长青眼睛一眯:“二哥这么说我?” 章三凤急忙插一句嘴,道:“当然不是。二哥是说你向来行动力卓有成效,正因为你比他人优越的执行力。” “我承认,我这个人主见非常强,但是,不会说不听他人的意见。这些和我相处久的人都知道。你们并不比其他人了解我,这就是事实。二哥批评我,赞许我都好,我这个人反正都不会往心里去。” 听了卫长青这话,展大鹏背着脸,明显气未消。 章三凤对老六说:“老八是他妹婿,他要给自己妹妹交代的。” “我不知道老八在哪。从你们口里,我这一刻才知道他做了蠢事。”卫长青冰冷无情的口吻没有改变。 展大鹏的火爆了起来:“你这个忙帮不帮,不帮也就算了!” “兄弟之间,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卫长青说,“你们等我消息,在此之前,不准你们学老八做蠢事。尤其是你,老四,你给我管住你自己。这事儿已经够乱了!” 说着,这老六火气也大,挂了电话,好比战刀快速干净。 展大鹏拿起外套要往外走。 管家一把把他拦住。 章三凤看着他,难得板着的脸,和老六的黑脸有的一比,说:“老六说的对,不能去添乱,正中他人下怀。在老六有消息出来之前,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哪儿都不准去。” 展大鹏诧异地看着他,随之气呼呼地坐回板凳上。毕竟他心里,对于章三凤这个三哥是存了尊敬的。 卫长青连夜从海外赶回来。 按照他说的话,对萧夜白当初怎么在明新医院里遭遇绑架的事情,他的调查工作宣告一段落。应该说有些调查出来的线索令他吃惊和意外。 明新医院里,高院长是一把手,这是明面上的事情。可是,因为明新医院背后靠拢的是长达,长达各种势力交割,因此体现在了明新医院内部。高院长说白了,除了讨好自己的老板,占据点院长身份的优势,去吓唬吓唬一些没有后台没有依靠的人以外,没有一点真实的能力。 如果不懂的话,举唐思礼这个例子足够了。高院长根本不能拿唐思礼半分。 同样的,高院长对于医院内一些举足轻重的教授,一样是毫无法子。 而这些教授,背后什么人支持,那就是五花八门,乱得一团糟。 据卫长青初步让人潜入医院内部调查的结果显示,当天,萧夜白本是联系好高院长,要高院长安排他潜逃。可是没有想到有人技高一筹,知道他和高院长之间的关系,先暗中摸清楚了高院长给萧夜白安排的计划,然后,在半路动了手脚。对方用同样的做法,在萧鉴明的眼皮底下成功劫持了萧老太太。 这里面,既有独眼龙的人,也有苏逸夏用美色勾引出来叛逃的医生,还有呢,是知道这一切在发生中的,但是默不作声的人。 卫长青得出的结论是,每次发生绑架案之类的事件,明新医院里的人少不了被关系上。原因很简单,哪怕是杀个人,如果是医生建议的方案,那总是比较能糊弄过警察的。 回来后的卫长青,没有找章三凤他们,却是先找上了唐思礼。 正由于他这个举措,展大鹏他们固然没有告诉顾暖,顾暖却察觉到了动静。 躲避不过,卫长青只好和顾暖面对面。 晚饭时间了,顾暖就此请他和唐思礼都坐下来一块吃晚饭,道:“卫少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都懂,这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先吃饭。吃好饭,才有体力干活。” 卫长青就此,不由想着,上次他把她抛下时,钟巧慧是骂他狼心狗肺,她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显得很理所当然。 对于这个女人,卫长青还真不得不有几分真心的钦佩。 坐了下来。 管家给他们添上了碗筷。 一行人边吃边说。 “如果你是想找贾先生的话,我这倒有个线索。”顾暖这么一开口。 让桌上所有人都吃惊。 她不是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消息自然是应该比他人闭塞慢半拍才对。 怎么一回事? 卫长青眸光微闪一道闪电似的锐光,道:“嫂子如果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最好不过。” 顾暖平静地说:“贾先生是我老公的结拜兄弟,我老公虽然现在在昏睡中,但是,如果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知道。”卫长青铁着一张脸。 “其实,你们与我老公之间的感情,我作为旁人,都也感受到了。”顾暖说,“所以,贾先生的去向,实际上不难猜想。” 卫长青一丝疑问扫向她:“你说他,是去追究二哥的事?” 那就真的是做蠢事了。 顾暖摇摇头:“贾先生是一个非常循规蹈矩的,你是他兄弟,应该清楚,他只做他分内的事。” 卫长青的眉头皱了一把。 他这是还不如她了解贾宝墨了? 话说,她和贾宝墨根本也是接触不多,没有说上几句话见上几次面吧。 贾宝墨经常都是一个人行动的,不需要向其他人事前交代。 “他做他分内的事也好,但是——” 卫长青批评的话未完,换来顾暖的话。 “贾先生的问题不是说安全意识不够高,是因为事出意外。不然,他早就出事了。” 卫长青听出了她话里几分意思,问:“你是说,他行动很久了?” “是,他跟踪那个人,少说有一个月以上了。” “哪个人?” “公司里的一个高管。” 桌上的人无一不惊讶的,在于顾暖似乎虽然不出门,但是对公司里外的动向是一清二楚。 卫长青突然默了下来,仿佛无话可说了。 顾暖倒是可以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想他离开的时候,不是没有安排人留下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防止萧夜白的遭遇再次发生。 结果,没有想到,再次发生了,发生在老八身上,因此他才在展大鹏他们对他报告这个消息时,显得非常震怒。 其实他是生气自己,但是,说不出口。 他的人,对老八的不见踪影是一头雾水,居然还比不过顾暖。 “嫂子。”卫长青这次再开口,却是有些征询顾暖意见的味道了,可见他已经心服口服了,“嫂子认为我该带人马上杀到那人的家里找老八吗?” “你认为呢?”顾暖反问他。 “我怕打草惊蛇。” 到底是她老公的兄弟,一个个都是异常聪明的。知道,她在放长线钓大鱼。 “我其实,在此之前,刚放了些风声出去。应该是在贾先生失踪的第二天放出去的。” 顾暖这样一说,卫长青眼前一亮。 “嫂子请说。” “有人拿了块诱饵放在我面前,让我去叼。我琢磨了下,不太可能是你们的死对头黑帽子干的,倒是很有可能是那个骗子干的。” 卫长青愣了一大下:罗杰斯? 什么时候罗杰斯已经把目标对到顾暖身上?他都不知道! 安能保险集团的詹董事长,伫立在总部大楼的办公室窗户前,背着手,一脸沉思。 站在他身后的,是设计师戚染。 戚染小声说:“顾暖的意思是,要收购我的设计公司。” “她知道你是我带过去的人,但是,想挖我墙角?”詹董事长挑挑眉头。 “不。她不知道,我的公司合伙人,就是你,詹董事长。” “她很快会知道。那么,她是想和我合作了?想拿下那块地?” “关于那块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竞争对手没有一个是可以忽视的。” 詹董事长略为沉思:“她是个做事非常谨慎的人。” “董事长你怎么打算的?你看都三个月过去了,她都不上钩。” 按照他们原有的计划,其实,早在之前,他们对那块地已经做过前沿调查了。那块地,没有人要的。原因是,国人喜欢迷信,据说那地风水不好。这也是为什么迟迟那块地拿不出来开发的原因。 至于他们和顾暖说的话,当然是瞎话了。 “她如果对那块地动手,一蹶不振,我好下手。”詹董事长叹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得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让我出手掉长达的股票。” 他需要套现,在罗杰斯的骗局真正引爆危机之前,填补公司账面上的亏空。否则,他的地位不保。 没有办法,只能牺牲顾暖了。 生意人,都是这样冷血无情的,目的是保护自己的利益。顾暖是生意人,应该会原谅他的。 “要不——”詹董事长像是下了决心,“你就同意被她收购,再让她上钩。” 同时刻,欧春华和罗杰斯共进晚餐。 罗杰斯摇曳着玻璃杯中的美酒,对着欧春华说了一句“yes”。 欧春华笑了笑,笑容仿佛和他一样得意。 罗杰斯感叹道:“和欧太太合作,真是非常的称心和舒服。你放心,等我把这个造谣的女人打扒在地上后,所有丰厚的报酬,都是属于欧太太的。” 对此,欧春华似乎不敢居功自赏,说:“这其实都是詹董事长的功劳。要不是詹董事长先博得了她的信任,有机会出手的话,我们都没有办法引她上钩。” “嗯——”罗杰斯宛如陷入思索。 和这个骗子吃完晚饭,欧春华一出门,脸色即变,从刚才面对罗杰斯的笑脸瞬间变成一脸的嫌弃,道:“要不是因为我的钱还在他手里,才不会跟他这种满口胡言的人做事。” “太太?”她身边的秘书请教。 “他和詹董事长一样,各有各的算盘。说那块地不好,真的不好吗?不见得。恐怕是想借顾暖这个人,把这块地的价格炒高了,让顾暖下手,然后只等顾暖亏本之后,再顶替掉顾暖。”对于迷信这个东西,欧春华自己老公就是个信风水的,欧春华很清楚,其实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块地,其实有那么点价值在的。 “总之,我们不能等到他们出手了再做准备。”欧春华道。 顾暖晚上入睡前,才和家里人通视频电话。 顾家的视频电话,是上次大白陪老婆回娘家时,送给岳父岳母的礼物。 由于顾妈白天忙,都不在,直到晚上,才有这个休息的时间,坐下来和女儿说些话。 一开口,顾妈就说:“听说你堂姐找你了?” “是的。妈。她昨天来的。”顾暖答。 “她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说到你爷爷奶奶了?” 顾妈这是一猜就中。 顾暖感觉到母亲话中有话,问:“堂姐说了一些,但是,好像只说了一半。” “你爷爷奶奶,才不是想你回去的。”顾妈铁定地说,“你放心在你那里养胎,不用回来。” 顾暖不由起了疑心:“妈为何这么说?” “你爷爷奶奶贪钱,这个你知道的。而且村里现在到处都在说征地拆迁的事情,各个为了土地补偿款争论不休。你爷爷奶奶心里,没有其它事比这个更重要的了。所以,他们都搬离你二婶的家,说是老死,都要死在那个老房子里。真是越活越爱钱,不如拿钱埋了自己吧。” 顾妈的话,逗得人直乐。 顾暖却是没有笑,分明听出其实顾妈说这话挺郁闷的。 顾妈这倒不是是为了自己被公公婆婆气的,主要是替顾爸不值。 顾爸算是真的很孝顺的一个儿子了。 可是倒好,这两老人家自从钻进钱空子里后,只差六亲不认,把顾爸都当成局外人防着。 体现在,老人家叫了其他家里人回去商量户口迁移回去,要多分点补偿款的事,唯独,排除了他们老三家。 为什么? 据顾家的小姑透露出来的消息,因为那个小姑和顾爸好,才告诉顾妈的,说的是,两老人,是生怕被顾暖和大白再坑了。 认为顾暖和大白专门坑他们这对老人的。因此,绝对不能让老三家知道。 顾妈那个怒火,只知道一听这个消息之后,直冲九霄之外。 她女婿大白对这两个老人哪里不好了。是这对老人品行不好,狗眼看人低,不要大白送的礼物。 是活该被坑! 所以,顾二婶叫女儿来和顾暖说,实际上,真不是顾爷爷顾奶奶的想法,是顾二婶自己的想法。 顾二婶是想着私下询问顾暖的意见。 现在村里争执最多的,在于该以什么样的价格卖地。 为此各人是各种意见,意见纷云。顾二婶和自己老公都听晕了。 有些人认为,不该一次性拿补偿款,分批拿比较好。 有些人则自然不干了,认为一次性拿爽快,你分批拿,要是投资的公司死掉了呢,不就后面的钱都拿不到了吗? 后面这群人,自然以顾爷爷顾奶奶为首。顾爷爷顾奶奶想的都是自己年纪大了,分批拿,自己这么大年纪,要死了,肯定拿不到后面的钱了。 什么子孙后代,顾爷爷顾奶奶都顾不上。 好在不是所有老人都像顾爷爷顾奶奶这么想,有些是很想给子孙留下点遗产的。 但是,反对派又说了,听说这块地,人家来调研,也并不是地理优势真的很好,这个价钱,大概高不到哪里去。如果分批拿,恐怕风险更高。 只怕当新建起来的住宅卖不出去的时候,到时候他们想分批拿补偿款用物业费来弥补,根本不够。 刚好,顾芝敏把顾暖说的那话传回去以后,被顾爷爷顾奶奶听见。 顾爷爷顾奶奶顿时有了底气,说:这个顾暖,肯定想坑死他们的。 说的是其实是真话,想让他们误以为是反话,因为顾暖就是这么个心计很深的女人。 “你爷爷奶奶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顾妈怕自己女儿怀胎时候,被这对老人家给气着,吩咐说。 接着,看女儿不做声,顾妈疑问:“你说的那话,莫非是假的?” 顾暖才开口:“不,是真的。妈不也觉得,那地方不适合建房子?” 顾妈是体会到女儿的心情说的这话。 那个山上的庄园,瞧她女婿大白开发的多好,哪里想到那些都要钱的人,不会想到青山绿水,都只想着毁坏这样的一片世外净土。 “不适合,但是能怎样?”顾妈一声叹息,回头对女儿说,“你们做事情考虑事情,都不用顾及到我和你爸。” 在顾妈眼里,拿这些地,看这些村民一个个都红了眼光要钱,恐怕这地的要价会非常的昂贵。 顾妈觉得这生意不划算。就生怕女儿女婿因为她和顾爸喜欢那个庄园的关系,死活要拿钱扛下来。 似乎,女婿大白就是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呢。 顾暖听着母亲这句叹息,沉默着。 顾妈突然想起什么,道:“夜白他是不是很忙?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你让他注意点身体。” 大白昏睡的事,顾暖一直生怕自己母亲父亲过于紧张,两人年纪都有,怕受不了刺激,于是一直不敢告知实话。 现在顾妈可能是感觉到了异常。 说是自己女婿安全回家了,可怎么每次打电话过去,大白都没有出现。貌似不合大白向来喜欢对他们摇尾巴的风格。 顾暖张唇:“妈,这个你放心。他比你,都要紧张我。有他在,有他保护着,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所以,我哪儿都不会去。” 顾妈愣了愣,只觉得女儿这话,话意老深。 顾暖又说:“妈不用急着山上庄园的事情。这些事,自然顺理成章,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和夜白都是这样想的。感情,是无价的。但是,有时候,确实是需要钱来守护的。” “女儿——”顾妈迟疑地张了下口。 “钱恶俗,但是它本身无罪,看是什么人用用它干什么而已。所以,妈你和爸,尽管交给我和夜白来处理。” 顾妈总算也是回过神来,点头:“我和你爸,谁都不信,只信你和夜白。” 【171】老三回来 “少奶奶,戚设计师打了电话过来,说合同拟好了,送来给您过目。”萧管家拿着桌上的话筒对顾暖说。 顾暖头也没有抬:“让律师处理吧。” 长达现在和一个新的律师事务所签署了合作关系。一个老板,肯定都是要用自己的律师方才可靠。 从这点,有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顾暖其实已经逐步掌握到长达的核心控制权了。 见顾暖处理这些日常事务游刃有余,是很令人惊叹。貌似,她刚坐上老总的位置并不久,而且,年纪轻轻,以前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领导岗位的工作。 只能说,有些人天生是做领导的料。 顾暖到底是怎么管理长达的,到现在,很多人都摸不到边际。这同样的,让那些公开或是暗中反对她的人,都分明感到了一种棘手。 陈家铭过来她这里进行例行工作汇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坐车过来的长达文娱集团ceo胡嘉路。 “陈董好。”见到陈家铭,胡嘉路显得非常的恭敬和谦虚。 陈家铭回想了下,虽然这人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子集团最高的领导者了,同时是长达的股东之一,但是,自己和这人真的好像都没有什么交集。 主要是胡嘉路非常的低调。这人貌似曾经有机会进入常务董事局,可是被他本人拒绝了。后来,萧鉴明再也没有提及这个事。 “胡总是到这里来汇报工作?”既然遇到,寒暄几句。陈家铭仿佛不着边际地问。 “是。顾董事长让我过来的。”胡嘉路答。 前面,萧管家早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陈家铭回头一望,看到顾暖的现任司机汤绍宏开着顾暖的车穿出了大门,不知道是去接人,或只是去保养车。 “陈董,胡总,请。”萧管家道。 一行人上楼去见顾暖的时候,楼下门口又来了辆车。 来的人这回一样是不少。 有顾暖新聘请的专业律师,常律师,和建筑设计师戚染。 常律师由于如今在长达公司内部因业务合作有经常走动,陈家铭和胡嘉路都认识。而设计师戚染,对他们而言理应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固然,之前早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陈家铭素来是个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人。 只能是胡嘉路靠近陈家铭,像是半聊天地说:“那一位,和常律师进来的男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小白脸——” 陈家铭愣了一下,好像没有想到这三个字会从胡嘉路这样低调的人嘴里吐出来。 小白脸吗? 对于职场上的女老板,向来人们最爱的想象的,无非是把这女老板当成了武则天。武则天大家素来都知,男宠不断,不管自己都嫁了几任丈夫。 顾暖坐上董事长这个位置不久,一样的谣言自然满天飞。一个被众人认为最靠谱的例子,在于顾暖身边似乎连一个贴身女助手都没有。上至像陈董这样的高级副手,到给她开车的司机,哪一个不是未结婚的正值青壮年的有为男性。 各人于是想入非非,有些甚至为萧公子捏把汗感到不值。 自己老婆身边男人这么多,这男人莫非是习惯了被人戴绿帽子因此不吱声。 这话倘若被大白知道,那必定是一个个抡起巴掌扇个大猪头,因为在大白眼里,这一个个都是猪,猪脑袋。 他老婆这么聪明的人,能不知道他大白早已超越所有的男性,为全宇宙第一优秀美男子。 顾暖再怎么挑,也肯定是挑他大白,不可能挑其他人了。 大白最大的自信还在于,自己对老婆的那股忠诚度和黏度,早让顾金融习惯了他大白狗的黏,没有大白狗粘着会浑身不舒服。 这点,已经在之前被确认过了。 当事人怎么想,那些嚼八卦的人,肯定是顾不上的。他们只顾着说他人的新闻,来让自己的好奇心和恶趣味得到最大的满足。 于是,除了替顾暖工作的人无意中都会被冠上用男色讨好女老板的标签以外,那些,和顾暖做生意谈生意的商业对手,只要是年轻男性,同样会被戴上小白脸这样的称号。 戚染,长得高大英俊,年轻有为,开的是小公司,定是抱住顾暖的大腿,这样的想象之下,自然而然成为了小白脸之一。 胡嘉路说完这话以后,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角。 陈家铭仿佛未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 后面进入大门的两个人,常律师和戚染上了楼梯之后,在半路与他们遭遇上。 彼此,皆是打了照面和招呼。 “常律师,早啊。”胡嘉路笑眯眯说。 常律师在这个律师业界,同样算得上是个瞩目的新秀。年纪三十上下而已,但是,因为勇气非凡,敢于挑战难打的官司,因此被业界里称之为二郎神。 他长相倒是一般,可气质气势都可以,穿着因为业务要求关系,自身严格要求,也是非常得体讲究。 这同样是顾暖看中他的地方。 顾暖不喜欢外表邋遢的人,认为,连自己的外表都打理不好的人,在心理学上来说,绝对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人。 公司的目标管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所有人,必须学会控制自身的企图心。 有上进心可以,但是,如果越过红线,这个员工,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一颗隐藏的炸弹。 当然人心叵测,外表着装,不过是一个参考的东西,不足以排除所有的伪装因素。 常律师看着手腕的表,淡淡地应了声。 他要打交道的人是顾暖,和胡嘉路没有什么关系。仅从顾暖才是真正大老板这层关系而言,他同样有必要和胡嘉路这样的人保持一定距离。 用句实际点的话来说,他乃至可以和长达里任何一个普通员工亲热地说话,都不可以和胡嘉路或是陈家铭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交集。 胡嘉路必须承认,这个年轻的律师,其实已经是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了。 顾暖身边的人,似乎一个个都是这么的难以琢磨,像是和顾暖一样的白骨精。 站在楼梯的人大部分都只怕老板等久了,所以,没有几秒钟的耽搁,继续往上走。 到了顾暖的临时办公室。 顾暖坐在办公桌后面。 几个人站在对面,只能在文件堆上看见她的脖子她的脸。至于她怀孕的肚子有多大,被办公桌遮挡下来,是看不清楚的。 看到人来了,顾暖没有客气,叫了句常律师。 常律师先走到了前面。 萧管家给其余几个待命的客人上水。 “顾董事长,这是乙方交过来的合同样稿,我比对过我甲方提供的合同稿件后发现,有许多细节上乙方自己做的修改,已然是超过了我们原本商量好的底线。”常律师打开自己带来的公文包,取出两份合同修改稿件,严肃地递上去。 顾暖扫过常律师手里拿的那两份东西,似乎没有兴致怎么翻。 陈家铭注意到了她投过来的眼神,从沙发里站起来。 之前,和戚染进行细节谈判的代表,正是他。 虽然,商业谈判顺利进行但是正式拟合同的事情再次发生分歧的事情常有发生,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像戚染这样的小公司,有长达的这样的大集团垂怜,本是求之不得的事,这会儿再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其实是得不偿失。除非,戚染不够这点聪明。 三个人,陈家铭和常律师,以及顾暖,在办公桌那里小声商议。 胡嘉路有些无聊的样子,摆头看了下就坐在自己对面的戚染。 对面男人那身时髦漂亮潇洒的样子,让他这个老男人都不禁叹起了一丝年岁不饶人。 “据说戚设计师是从欧美留洋回来的?”胡嘉路口里含着唾沫显得有些口齿不清。 听见搭讪的声音,戚染抬头看到胡嘉路下巴有胡子的脸上,伸手推了把鼻梁上的墨镜,迟疑:“您是——” “长达内部的员工,鄙人姓胡。”胡嘉路介绍自己。 “应该是胡总吧?”戚染貌似想起了楼梯上众人称呼他的称号。 “不敢当,不敢当。”胡嘉路连忙假笑,纠正对方的说法,“我们公司的老总只有一个。” “谁?”戚染好像这时候得了健忘症,问了句。 “不就是顾董事长吗?”胡嘉路像是惊讶。 后面这两句话两人交流得似乎有些无聊。可同时,两人心里面好像又是心照不宣。 互碰了下的眼神仿佛都在说: 你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你不承认谁是老总? 原来,都是不怎么承认。 胡嘉路就此心头吃了一惊,是想,这男人的公司都没有被顾暖收购下来的,怎么就怀疑起顾暖不是真正的老总了。 看起来,是人的野心都很大。大概是不服气顾暖这样的女人都可以坐上老总的位置。 戚染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仿佛要和对方交换名片,说:“名片的话,现在都流行不用纸质的了。” 胡嘉路道:“我年纪大,年轻人玩的东西我不大懂。只会用纸质的名片卡。” 这边仿佛交谈甚欢。那边,办公桌边的三个人,商量好像暂告了一段落。 胡嘉路站起来,顺理了一把脖子上挂的领带,笔直走向顾暖的办公桌。 “顾董事长,你好。”胡嘉路站定在办公桌前,正儿八经地说道,“听说,董事长找我是有事。” “是。”顾暖道,“我身体不便,不能前往公司亲自处理所有的事务。虽然公司里有陈董在帮手打理着,可考虑到了陈董主要工作在地产集团和金融部这边,关于文娱集团那边的事,陈董对其业务不是很熟悉,只能找来胡总问一问了。” 胡嘉路一脸正色地说:“是我早就该过来亲自给顾董事长做汇报工作了。只是,前段时间,人家都听说顾董事长身体不好不能见客。没有董事长开声,我也生怕干扰到董事长的日常休息。毕竟董事长现在的身体不比一般人,是重中之重。” 连常律师和陈家铭都可以听出他后面那话的重点所在。 想你这个孕妇,虽然坐了老总,怎么说,都是靠狐狸精手段和这个孩子上位的,现在保住孩子是第一,其它的,不需要多想才对。 顾暖抬眼在他脸上扫过,道:“确实,如果没有你们在公司里为公司鞠躬尽瘁,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了任何事情。” “当然不是,没有董事长的指挥的话,公司怎么运营下去呢。”胡嘉路这话明显拐的有些勉强,后面那话简直接不上的节奏。 他喉咙里滚了几口口水。 对于顾暖为什么找他来,他似乎早有所料,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过年前。按照他的想法,顾暖找他,应该是过年后十五过后的事了,那时候顾暖都快要生了,能有精力来找他? “这样说吧。”顾暖也不拐弯抹角了,把手边一份打好的文件直接扔到他面前,说,“你们文娱那边,一直迟迟没有递上一份地产合作的策划案。地产那边的主管都颇有怨言,因为按照公司新拟定的方针,本应该是,由你们那边来主导项目开发的。你们先头部队不动,让后面的人都扎成一堆,动弹不得。” 对于这个问题,胡嘉路早有版本应付,应付自如:“一个策划案,至少要经过两至三个月的调研和讨论。我们的人也是不想第一份策划案就被人打了回来。我个人认为,那是打顾董事长的脸。” “你说我怕被人打脸?” 胡嘉路愣了愣,接着连忙澄清:“不,我意思是说,我们是不想让董事长背上没有必要的指责,是帮董事长把事情做到完美。” “我承认,你是对公司尽心尽职的老员工。不像一些人,只想着自身利益,你能为我着想,还不如说是为公司着想。” “正是这样的,董事长明鉴。”说这话时,胡嘉路心里却想,莫非顾暖是变傻了。 是人都说女人怀孕傻三年。 胡嘉路想到这里,翻开了顾暖甩到他面前的那份文件,这一看,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顾,顾董事长,这是?”他本来想着,莫非这是顾暖自己等不及他了,自己搞了一份策划案,想用高压势力逼他推进改革,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早也有计划应付。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哪里是一份策划案。 他震惊的表情,一样落在了在场其他人的眼里。 顾暖轻吁出口气:“我刚才,已经和常律师商量过了。” 他们刚才,竟然不是在讲合同的事?! 是讨论这份,他手里拿着的,他人投诉他揭露他在公司里行贿受贿的揭发举报信。 “这是诬陷,无中生有的造谣!”胡嘉路生气地喊着。 是谁都看得出他很生气的。 他这股愤怒,无疑缘由于写揭发举报信的人,和他是一伙的。因此,这种背叛他的痛感,远比被竞争对手打击,令他越加怒气无法控制。 “顾董事长,你不会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的,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胡嘉路激动地两只手拍打起顾暖的桌面,这和他平日里那种低调的姿态全然两样。 这人,简直是体内有两种人格。 顾暖手指在额角揉了揉,好像有些疲劳。 胡嘉路神情凸显紧张。 常律师走到他身旁,小声说:“顾董事长相信你,但是,现在问题是,涉及到刑事案件了,她想保你都难。如果一旦东窗事发,你知道的,对于命案,我们国家是把它列在所有案件侦查的第一位。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大的事了。” 胡嘉路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摆头:“什么人命,和我什么关系?” “有人说,你把一个人给绑架了。” “我绑架人?我绑架谁了?我怎么可能绑架人呢!”胡嘉路越发激动,“我不可能绑架人的!顾董事长你可以去问问萧董事长,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萧董事长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都是一身正气的人。这种绑架人的事,是我胡某一辈子最不齿的事,我发毒誓!我要是绑架谁了,我天打雷劈!” “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激动的,胡总。”常律师把手搭一下他耸起来的肩膀,说,“你有没有绑架人,警察接到线索,如果拿到搜查令到你屋子里一查,没有的话,不就是栽赃了吗?” “对,常律师你这话说的有道理。” “问题是,如果有人故意栽赃于你的话——” 胡嘉路吞了一大口的口水。 常律师摇摇头:“证据确凿的话,这是神降临都救不了你。我是个律师,我以职业道德说实话。” 胡嘉路脑门上冒了无数的汗珠子:“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线索?” “什么线索?我今天才知道我被人诬告陷害,我根本就是个无辜到底的!” 在胡嘉路这么激烈争辩,仿佛这件事已经成定局的时候,一声啪,胡嘉路的嘴巴登时闭成严实。 倒不是他自己闭嘴,是由于被甩过来的本子贴在了嘴巴鼻子眼睛上,堵住了他的嘴巴。 他身体没有动,但是,心里已经骂街了。 谁甩了他满脸? 等本子从他脸上掉下来,其实答案已经很显然的,在这里,身份最大的人,只有那个人,敢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甩他本子。而那个人,就是个女人。 他一个眼神,对上对面顾暖的眼神时,全身一个抖擞。 顾暖冰冷的眼神,宛如波澜不惊的冰山,却是随时可以引发大雪崩的巨大压力。 胡嘉路微低下头:“顾董事长,这?” “你的人都不见了。你这个最高负责人,到时候一样要负上责任的,最轻的,也就是引咎辞职。” 顾暖这话,让胡嘉路大吃一惊。 胡嘉路大喊一声冤枉:“他自己没有按照公司规定按时在办公室里上班,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不见人的,这不关公司的事。他是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知道我说的谁?” 胡嘉路赶紧收回到嘴的话:“我这也是今早上才听人说的,本就想来这里顺道向董事长报告这一回事。” “既然这样的话——”顾暖头也不看他了,径直对其他人说,“常律师,咱们还是报案吧。反正,什么话都和胡总先说清楚了。” 胡嘉路脸皮子抽了抽,他眼珠子像是不紧张地看向旁边。见到常律师真的拿出了手机和认识的警察打电话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说:“这人,其实在失踪前,有一段日子,我经常看见他。因为他开车走的那条路,刚好是我上班下班经常走的那条路,那时候我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搬家了。” 顾暖手里拿着的圆珠笔摇了摇尾杆:“胡总这话真是让我脑洞大开。这人,能在大马路上失踪吗?” “顾董事长不知道,我有时候,开车为图方便,下班时间,把车顺便开到路上的一家修理店进行保养。” 眼看这话说到这儿,真是什么老底都露出来了。胡嘉路掏出手帕擦擦脑门上的汗。 顾暖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 像胡嘉路这种,应该算是最没有立场的。 真是谁如果和这个人一伙的话,谁都得倒霉。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人,根本谁都不信,只信任他自己。 “胡总被人诬陷?” “是。” “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诬陷胡总吗?” 胡嘉路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顾暖说:“因为胡总是个,被萧董事长以及我都认可的,具有非常潜力和能力的人,可以委以重任。其他人因此妒忌眼红胡总。” 胡嘉路脑门上继续冒汗,怎么觉得这个心虚的。 他是个可能有企图心,但是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以的男人。不,他只是个在夹缝里生存的男人。 “顾董事长能看得起我,真是我胡某三生的荣幸。但是,只要顾董事长相信我,没有做那些事情,我胡某已经心满意足了。”胡嘉路低下腰仿佛低声下气地说。 “请胡总不要看轻自己。其实以胡总在公司里的资历来看,同样担当的上元老一职了。只是胡总过于低调,这其实不太好。尤其在公司这会儿,正需要人的时候。” “是,顾董事长说的是。”胡嘉路再擦擦汗,他已经分辨不出顾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不,他是根本摸不清这个女人的想法了,心头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所以,他不是早就对其他人说了吗?千万别去正面作对这个女人,因为都不知其底细,只要拖死怀孕的孕妇。 只是,怎么就大着肚子的孕妇都能这么有生气,突然过年前来主动出击了? 他恐怕这是被打得一头雾水,想必其他人和他一样犹如无头苍蝇了。 “胡总,可以坐到和陈董平起平坐的地位。” 胡嘉路猛地抬起头,看看她,看看陈家铭。 看起来,这陈家铭貌似没有什么介意的表情。 “顾董事长——我——” “怕公司里的人说吗?没有关系,我都给胡总安排好版本了。我有个新的开发案正在进行。新任命胡总来担任此次开发案的主要负责人。胡总到时候坐享其成就行了。” 胡嘉路只是愣了一下,急喊:“这,这,恐怕万万不得吧,无功不受禄——” 要是顾暖的计划砸了,他岂不是变成那个受罪人。 顾暖对此只是淡淡地扫了扫他:“胡总何必谦虚?当年你帮萧董事长挡过一枪时,难道会想到这些。” 胡嘉路百口莫辩。 这些话,这些事,都是当着戚染的面进行的。 他的公司要被长达收购的事,就这么给搁置下来了。 而且,根据胡嘉路接过的那份开发案显示,顾暖已经对那块地出手。 其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很快的,包括詹董事长,罗杰斯,以及欧春华,都知道顾暖貌似上钩了。 只是顾暖这个上钩完全不合他们心愿,在于顾暖并没有和其它竞争对手正面交锋的意思,直接出手就是大手笔,立马疏通了政府内部关系,联系法院以重金拍下了那块地。 顾暖出的价格,在詹董事长他们看来,怎么算都是亏本的。 詹董事长愕然。 罗杰斯找来秘书吉姆,喋喋不休地说:“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我怎么都猜不到她是什么想法了。” “要不然找欧太太问问。欧太太好像比较了解她。”吉姆建议说。 欧春华其实,都关在自己卧室里一天了,她局促,不安,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徘徊。 以她的直觉告诉她,顾暖绝对没有那么的傻。 顾暖不是会做亏本生意的那种人。 接下来发生的消息,是不止让他们这些人惊诧不已了,是波及到了连同顾家在内的那批因新区开发而被征用土地的村民们。 据说,说是买地的大老板,想让村民们有钱过个好年,出手非常大方,完全答应村民提出的一次性巨额补偿款的条件。 村民一般都是这样的,看到钱,都疯了。又早有人说他们那些地其实不怎么好,不会升值。有个傻子来买,他们不得赶紧脱手。 过年前,不到一个星期,所有村民都签署下了相关的土地合同。 同时,詹董事长见机出手了。因为再慢一点的话,部分股市因为春节关系,有可能休市。 长达的股票,在三天之内,连跌去了百分之四十的面值。 很多人都说长达要崩溃了。 这种可怕的情况,是连那些中小投资者想补仓都不敢。投资机构也不敢轻易出手,只怕成为那个最后的接盘侠。 因为到处都在播放关于长达不好的消息,属于集体喷发式的新闻,把所有人轰炸到怕了。 像长达内部员工内斗,有人遭绑失踪,新就任的董事长,没有能力进行公司内部改革,导致人心涣散,业绩停滞,业务基本暂停,公司利润三个月内下滑了一半。最可怕的是,是听说这个新董事长,貌似身体也不太好,随时可能丢失性命。到时候,长达恐怕会崩溃到一发不可收拾。 银行正在收紧对长达的贷款。这样一系列不妙的信息,充斥了各种新闻大小版面,更是金融界里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议题。 那几天,甚至有人说:谁如果真去接手长达的股票,谁就是那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慈善家。 到最后这个慈善家出现了,一个投资机构临空出世,在长达最后一天开市狂跌的时候,大量收购了长达的股票。 这个时候,詹董事长却是突然间感到了一种凉意,爬上来他的背。 因为现在长达上的股票,都已经不是他抛售出去的。他的,早已几乎抛光了。 股市上的人晃过神来,想买长达的股票时,发现竟然是无处可买。 没人卖! 精明点的人,已经嗅到这其实是某人早就安排好的一项计划,策略,目的是为了低价回购长达的股票。因此,这会儿卖出长达股票的人,绝对是傻瓜! 新闻记者在最新长达公布的股东次序排列公告登出来后进行了调查,查出来了现在替代安能集团成为长达第一大股东的新投资公司,富暖投资公司幕后的老板是谁时,詹董事长只能是瘫坐在椅子里不能动了。 他或许早就该知道,自己根本斗不过这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恐怕早也知道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哪怕和她合作,只会是暂时的。 她提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随时他敢背叛她的时候,在他背后捅上致命的一刀。 不说如何套现填补公司账面亏空的问题了,詹董事长现在更棘手的问题是,怎么去和其他人解释他为什么卖掉了长达的股票。 詹董事长这个溃败,似乎对于罗杰斯和欧春华没有什么影响。毕竟都是些没有感情的合作伙伴。 他们不会去同情詹董事长的遭遇。 欧春华只是想着,顾暖出手这么快,让她和罗杰斯几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得出,这个死丫头,对于那块地是势在必得,不拿到手都不行。 奇怪的是,长达不是都业务停滞了吗?怎么有充裕的现金,这么大手笔的买地? 还有,回购长达的股票,哪怕长达的股票面值下跌了近百分之四十,可也是一笔天价的大数目,顾暖究竟哪来的这么多钱。 钱,当然是老公给老婆的了。 大白老公娶顾金融时,一开始都说了:我最有钱! 但是,顾金融一直认为大白狗像小盆友,爱吹牛皮,这话可信度可能不到百分之一。 直到,他昏睡前给她留下的那串号码。 是某银行保险箱的编号。 一打开老公留给她的家产,顾金融都被震住了。 她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办法行动,原因很简单,被老公的富有给惊呆了,脑子一直都转不过弯来,根本不知道拿这笔钱做什么用。 钱太多,其实也是一件麻烦事,因为花不完。 况且顾金融都是一个勤俭节约的贤妻良母,怎么可能大手大脚乱花老公的钱。老公的钱,只能放在最有价值的东西上面。 罗杰斯可以说,是无意中,给顾金融指明了花钱的方向。 同时,是时候收拾罗杰斯了。 詹董事长的下台,招供出了罗杰斯是个骗子这一事。 罗杰斯刚好在国内,不在海外。国内的行动力,那是海外任何国家都无法相比的。罗杰斯那天在酒店里未睡醒觉的时候,就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骗子就是骗子,实际上,还不足为惧。因为骗子除了满口胡言,并没有什么真正实力。 卫长青根据顾暖提供的线索,在汽车修理店的地下室找到了被捆绑起来的老八。 那时候,贾宝墨脱水,到了生命边缘。老四展大鹏,把他送回了老家休养,同时出于对妹妹的愧疚感,暂时都不让贾宝墨出来了。 回到顾暖的办公室,一样忙碌了好几天的黑猫警长,喝着水,面露一些疲累。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唠唠叨叨,是比菜市场大妈更牛逼的唠叨劲儿在说话。 是谁呢? 是胡嘉路。 没有想到不需要给顾暖背黑锅,而且真的当上了副总裁,胡嘉路用力拍起了新老板的马屁,说:“我看,那个飘海回来的设计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顾董事长怕是不知道,之前,我和他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想偷偷和我合作呢。就当着顾董事长的面。我当然是一身正气拒绝他了。” 设计师? 卫长青浓眉微挑。 顾暖没有对他提过这个事这个人。 胡嘉路热忱的建议,并没有得到顾暖的任何回应,他就此笑笑,倒也习惯了。但他相信,顾暖肯定听进去了。 回头,他走出去,准备到老板买下的那块地那边出差。 后天,是除夕了。 萧老太太亲自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希望顾暖过去在除夕夜吃饭。 老公在这里,她怎么可能走。 顾暖拒绝了。 据此,老太太终于在心里头确定了,自己的孙子确实出了什么事了。 这几天,公司起起伏伏,外面围观的人都无比热闹地看戏,反倒是之前那些来缠着萧鉴明说要反击顾暖的家伙,这会儿却面对如此巨变,一点动静都没有。 门前冷落,不像萧家的气氛。 老太太都感到了几分明日黄花的落寞。 按照以往,过年前,先期来萧家送礼物的人,那肯定是多的了,多到车马络绎不绝,至少延续半个月。 可如今,离过年距离不过三天,没有人上门。 老太太心里一边感觉过于清闲,却见儿子好像逐渐习惯了这个常态。 萧鉴明坐在自己卧室里,如今,每天看看书,做点读书笔记,没有做其它事儿。连出门去哪儿走走,他都没有半点兴趣。 老太太,可是曾经出过门去买了不少年货呢。 钱,倒是不缺的。 顾暖经常有让人送钱过来,同时放了话,有什么用钱的需要,只要是日常必需的,尽管开口。 这个孙媳妇,一点都不吝啬,也不打算苛刻这些曾经对她不好的老人。 萧老太太心里便有几分更是愧疚的感觉。 只能说,顾暖会做人。 知道这些人,终究都是她老公家里的亲人,血缘关系断不了。与其变成终身的敌人,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做人不容易,不是说一枪一弹,把敌人全毙了就完了。 敌人,是永远扫不干净的。但是,自己的同盟是可以壮大的。 萧鉴明貌似对于这个儿媳妇的做法,也有些想法,对汤叔说:“她想在夜白他妈的房子里过除夕?” “是。”汤叔道,“老太太都打电话去问过了,她说她哪儿都不去。” 老太太是拉不下脸,眼看顾暖也没有邀请,她老人家莫非能厚着脸皮自己上那个房子去。 不过,这点对于某人来说绝对不是问题,那就是从欧洲回来专门回来过年的萧淑菊。 萧淑菊是在除夕前一天到的,到家后,马上先接到了汤叔的诉苦。 老太太和萧鉴明,只凭着那点身份,肯定什么都不会对她说,反正是要脸。 萧淑菊看起来这出去以后,也是大变样了,大大咧咧道:“就这么点事儿,有什么关系?奶奶和爸不好开口,我去开口!” 汤叔竖起大拇指,同时担心萧淑菊去了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眼看这段时间过来,似乎顾暖和萧家人的关系都有些缓解了。 “主要是四妹没有来。不过四妹来,弟媳还是一个样。我知道她那性子。”萧淑菊这样说,好像是比萧淑珠更了解顾暖了。 汤叔吃惊地看着她,是想她在国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这样说着,萧淑菊说做就做,坐上车,直接奔顾暖那儿了。 到了自己原先的家,她母亲留下的房子,萧淑菊一眼先看到了赵梦瑾姐弟俩在院子里布置摆花的事。这边的人家有习俗,过年要摆红花。 看见萧淑菊出现,小布丁第一个惊讶。 萧淑菊直接走过去,伸手捏了把庆庆的脸:“哎呦,你这小家伙居然长胖了。你舅妈每天给你弄什么好吃的?” 【172】要相见了 大白天的,窗外车水马龙,喧嚣不断。 男人把遮光的厚重窗帘拉上,使得室内安静不少。 几个人围坐在中间的圆桌子四周,有男有女,都显得异常的焦虑。 短短数日之间,世界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长达三个月都没有动静的人,突然发起的动作,好比蓄势过后猛发攻击的超级鳄鱼,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她的策略变了。以前的话,她是锋芒毕露,到哪儿都把武器先显示在他人面前,现在,她藏而不露,根本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蔡姐说这个话的时候,感到的是心惊肉跳,因为这么短时间内,坐上董事长位置的顾暖能完成这一系列蜕变,实在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顾暖像是从刚跳上枝头的小麻雀在逐渐改变,长出更丰厚的羽毛。 “蔡总监当初她第一次进公司的时候,你有和她面对面交流,按理说你是最了解她的人,我们都信你。”听着蔡姐的话,发出沉思声音的男人,中年,平头,是长达公司里的一位董事,是董事局在上次变故之后顶替上去的另一位董事,叫做朱董。 同时,顾暖拿给胡嘉路看的实名举报胡嘉路贪污行贿的两个董事之一,有朱董。 这对朱董而言绝对是百分百的中伤诬陷。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那天胡嘉路会一眼看见马上相信顾暖给他看的那封举报信是真的。 不,那不是他朱董写的,是顾暖捏造出来的。 由于这事儿都没有公开来给第三方知道,他要是因此报案,不就显得那封举报信里说的,他和胡嘉路有不可告人的这一关系是真实的了。 顾暖这步棋下得,是让他们这群人宛如当头一棒。 原先外面都有谣言传顾暖这人做事恶心肠够狠,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当时他们还不觉得,认为一个怀孕的孕妇,一个女人想耍手段,最多,就是勾引勾引男人,不会有其他。 醒了,这回真醒了。这个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造假引人上钩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胡总是急过头了吧。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她的话,他好歹也应该先回来问问我们这事是不是真,不问朱董你,也可以问其他人,对不对?”在场又有另一个男人说,这人大概也是长达里的中级主管之一,由于顾暖的改革切到其自身利益的人。 蔡姐两只手抵在额头上,她的焦虑焦灼和困难,不是他人可以想象的。原本她是陈家铭的人,可陈家铭自从支持顾暖以后,她都看不到跟着陈家铭混的出路了。 同为女人,她就是从第一眼,看不惯顾暖。 顾暖那么得瑟,什么理由?只让她看得窝火。 不过要是让顾暖说的话,顾暖恐怕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这个龌龊的心思怎么来的。别看蔡姐在公司里宛如女强人,是人事部的一把手,在自己夫家里却是最受欺凌的一个。由于蔡姐的夫家有钱,蔡姐自己娘家没有什么钱,夫家的人从来对她都是趾高气扬的。 逐渐的,蔡姐形成了一种以夫为纲的受虐者心态,对于顾暖的这种反抗男人的理念只会觉得无法接受和恶心。 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个半天,最终,什么结论都无法做出来。 首先,胡嘉路背叛他们了,最糟糕的是,虽然以前胡嘉路在他们中间,不算是做指挥的人,但是,有胡嘉路在,他们总觉得最少背后有根保险丝保着他们。胡嘉路的人脉给他们安全,他们信得过。 其次,他们涉及了绑架罪。贾宝墨确实是他们绑架的,而这事儿,胡嘉路或许知道,可当时胡嘉路可没有支持他们做出这么越轨的事情。 他们确实是操之过急了,想的太多了,怕贾宝墨跟踪胡嘉路之后发现他们的老巢。 也不知道是不是究竟这个原因,导致到胡嘉路最终选择了轻而易举投入了顾暖的阵营里。 胡嘉路益发趁势得利,他们这群人更犹如无头苍蝇一样,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好。眼看顾暖通过富暖这一投资公司,真正成为了长达第一大股东,变成长达真正的主人了。 还有人说,据说,把股票秘密买卖给顾暖的,包括萧鉴明自己原有的股票。岂不变成了,连萧鉴明都开始认同顾暖了。 一切皆有可能,因为几天之内顾暖就想成为长达第一大股东不太可能,肯定是顾暖在这三个月里已经做了无数的秘密工程,只是他人不知道而已。 正如蔡姐说的那样,顾暖已经完成蜕变了。 “难道,要我们主动去自首,向她手举白旗?”有人问。 朱董摇头,蔡姐摇头。 蔡姐说:“她那脾气,是不饶人的。胡嘉路有利用价值,所以她没有向胡总下重手,对于我们,我们于她而言没有价值的话,她对我们下狠手是分钟的事情。” 朱董则郁闷的是,你说他们这群虾米干不过顾暖就算了,据说那个詹董事长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詹董事长那是老妖精,都能被顾暖打败,可就真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这群人早上在这里讨论完,中午立马有人叛变了。 其实想想都知道是理所当然的,讨论下来,都变成群龙无首,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希望的东西。照这样情况下去,与其说被巩固了地位的顾暖节后清算,不如在节前赶紧先举手投降,主动招供争取宽大,或许能保住命保住位置。 叛变的话,无疑要招出同伴,来获得顾暖的认可。 一群人全部被牵连了出来。 贾宝墨当时被绑,由于事发突然,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是谁,卫长青事后要调查,需要时间,因此当有人来向顾暖自首的时候,卫长青都感到了意外。 看来他这个黑猫警长再有功夫,俨然都不如顾金融的脑袋和策略更有用。 那天是除夕前一天,回来的萧家老三萧淑菊,在阮家的屋子里,捏了小布丁的小脸。 庆庆眦裂小嘴,满嘴的不高兴。 等萧淑菊放开手,这小家伙差点一路哭回到屋子里找舅妈投诉。 结果萧淑菊再说他被顾暖喂成只猪,这个小家伙心里一气,撇着小嘴说:“我才不是猪呢,我是穿衣服多才圆滚滚的。” 萧淑菊哎呦一声,眼珠子骨碌一转:“我这是夸的你舅妈对你好,怎么,她对你不好?” “你不要胡说!舅妈对我最好了!”小猪庆庆,小手叉腰,一副生气又理直气壮的样子说。 萧淑菊只是兴起和小孩子拌两句嘴,这会儿搓搓掌心,眼看这屋子外头冷的,都隆冬了,道:“你们不进屋,我进屋去了。”说罢,不等人邀请或允许,她径直走进屋子的大门。 赵家两姐弟面面相觑。 “姐姐,怎么办,她会对舅妈坏吗?”小布丁紧张地问。 赵梦瑾想一想,应该不会吧。老三萧淑菊说是个傻大姐,但是,因为傻,更不会像萧淑兰那样做出自以为聪明的傻事。 萧淑菊进了屋里,萧管家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走出来迎接。 “我弟媳呢?”萧淑菊问。 由于好多人自首的关系,涉及不少真正的实际管理高层,这些人,如果免职的话,那就是一团乱了,所有内部关系都必须重整,寻找新人,短时间内这个压力不小。如果完美解决这一矛盾,接下来有可能直接导致到公司的正常运营,此事可大可小。 顾暖和陈家铭等人,在楼上办公室里进行了紧急会议专门磋商此事。 萧管家对萧淑菊说顾暖在楼上开会,暂时没有空接客。 萧淑菊仿佛没有听见,径直往楼上走。这可把萧管家急到了,因为萧夜白睡在楼上没有醒,要是被萧淑菊看见的话—— “你拦着我做什么?”萧淑菊对着站在楼梯口的萧管家皱起眉毛鼻子眼睛,生气地说,“这里以前就是我的家。现在说是弟媳买下来的,但是弟媳是一家人,我在这个屋里走走不行吗?还有夜白呢?这个不争气的,别怪我说他。老婆在忙活,他要是敢自己在外面耍风流,顾暖不说他,我都得揍他。” 听老三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的,萧管家只能满头大汗,劝着:少奶奶在上面开会呢,三小姐你能不能不添乱,在楼下等等,等顾暖开完会。 萧淑菊那个急,也是急,想着好不容易回到这个房子,她总想着看看自己原来的房间变成怎样了。 那都是她最宝贵的回忆。 两个人在楼梯那儿争执不下。 有人过来找萧管家问事儿,见萧管家无暇顾及,也就只能掉头走了。 萧淑菊一急上火,是急不可耐,口不择言,脱口而出:“你别拦着我,我告诉你!”冲萧管家瞪足眼睛,仿佛是一个十足的恐吓:“我都知道了,我都听奶奶说了,说顾暖故意把我弟弟藏起来了!我是来给萧家当探子的。顾暖说是夜白的媳妇,但是,没有权力阻止我们家人见夜白!顾暖自己都遭过这个罪,能不懂这个道理吗?” 这么大的吼声,是震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何况萧淑菊边说边跺脚,咔咔咔的高跟鞋声音,最嘈闹。 顾暖和一群管理人员的会议只能紧急暂停。 见四座开会的人都不禁面露尴尬,顾暖眉头一皱。 这个萧家老三,性子依然没变,做事风风火火不经大脑的。都说了在开会,再这样闹,岂不是变成家里的丑闻笑话,当着自己家公司里的员工,硬生生把家丑公开了。 外人怎么说一回事,要是被自己公司的员工都看轻了人品,以后怎么管理公司得到员工的尊敬? 陈家铭眼看顾暖沉着脸不说话,连忙替她抓了主意,对其他人说:“都先这样吧。大概的方向都商量好了。顾董事长临近年关也忙,身体也需要调养,其余的细节,我们回到公司再详细研究。反正要过年,公司里放假七八天,大家这回辛苦一点,各自放假期间抽出点时间计划计划,然后有什么问题和好的建议,直接递交给我。” 其余人听陈家铭这样一说,都是点头叫好,一个个急着起身离开。在这里突然撞见老板家里的丑事,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同样是觉得麻烦事一宗。因为一旦这事外泄,老板难保会怀疑是他们说出去的,质疑起他们的人品和可信度。 眼不见为净。 一群人争先恐后出了门,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 萧淑菊站在楼梯上,侧身背靠着扶手,看着一行人下来径直擦过自己身旁都目不敢斜视。她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对着萧管家问:“怎样,人都走了,我可以上去了吧?” 萧管家无奈地叹息。 这个萧淑菊,都这般厚脸皮的,不怕在他人面前丢脸。 陈家铭帮顾暖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和文具。 听见咔咔咔的高跟鞋声走来,萧管家走在前面,先报:“三小姐来了,少奶奶。” 顾暖坐在沙发椅里,仿佛没有听见,一声不做。 陈家铭不由都稀奇地看了她一眼。 想她不像是气到失去理智的那种人。事实上顾暖一直是在无论什么情形条件下,都能很好维持自己理智和气度的人。 从来只有顾暖气死人,没有人能气到顾暖。 大概是因为顾暖表现得太像正常人了,导致他短时间内都一时忘记了顾暖是个聋子,才起了这样的质疑。 顾暖是刚才并没有听见萧管家的声音。你说正常人都有可能一时出神没有听见人叫,何况她这个聋子。 直到陈家铭的目光望过来,让她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一边耳朵的听力急速下降,让顾暖心里都愣了下。 萧淑菊趾高气扬地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萧管家,看到陈家铭,像是这里的主人说:“陈董什么时候变成给人打杂的了?” 所以说这个萧家老三从来说话没有脑子的。这种玩笑话都能开?根本不合时宜。 陈家铭或许不知道萧淑菊怎么想的这话,却是可以直接应付自如。像萧淑菊这样的调侃,可谓只是低级过招,难不倒他。 “这些文件,都是公司里的核心文件,那真是一般打杂的人,远远看一眼都不可能的,更别说碰触了。”陈家铭心平气和地说,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萧淑菊听见他这样一说,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瞬间变成了小丑,脸色扎的一红,心里都想着刚才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于是急忙陪笑,走近去刚要和顾暖打声招呼,在对上顾暖那双清冷的秀眸时,她脸色却越显尴尬,红彤彤的羞。 “弟媳,你不会怪我吧?”老三厚脸皮地娇声说。 顾暖不言不语。 萧淑菊急忙澄清:“我这是心急,想见你和夜白,所以才急着走进来了。他说你在开会没有空迎接我,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也没有打算打扰到你工作。只是在这个家里走走,这以前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走能有什么问题,你说是不是?他偏要给拦着!” 说着,这个老三朝萧管家一瞪,像是再次恐吓:你完了,敢拦我?! 萧管家百口莫辩,一脸苦涩。 顾暖自是淡淡的,不会去看萧管家,直接对自以为自来人熟的老三说:“这里以前是你的家,没有错,但是现在这里是属于我的产权。” “是,我是听奶奶这么说的。”萧淑菊道,对她竖起大拇指,“所以说弟媳真是厉害,牛,我打从心底里钦佩。但是,既然这房子是弟媳的,不就是夜白的,是我们萧家的了。” 谁说这房子就是萧家的了? 顾暖眼皮也不抬一下:“房子按照法律而言,是我的,也是我老公的,这点没有错。但是,法律明文规定,没有说夫妻婚后的财产属于共同财产但是能分享到家里的。夜白的,没有说就是夜白的父亲的,或是夜白的奶奶的,或是夜白的姐妹的。法律上从来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况且这房子一分钱,萧家都没有出,何谈来分享物权。” 萧淑菊张口结舌。眼看一张嘴巴完全说不过顾暖,只好打起亲情票,一屁股坐在顾暖装亲昵,诉起苦来:“弟媳你这是不知道,老四,我四姐,这次不知怎的,在美国不想回家过年。奶奶觉得家里太冷清了。一个个都不在家,这年都不知道怎么过。萧家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要换作以往,这时候最少客人们送来的礼物,都在楼下大厅里堆积如山了。” 讲到这里,萧淑菊一惊,突然回想起好像刚才踏进这屋子里时并没有看见什么礼物堆积如山的景象。 萧淑菊这样一说,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是把萧老太太的落寞,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与昨日辉煌的相比,原来都是源于金钱利益上的得失。显得老太太是个多么计较金钱的人。 顾暖眉眼低低一垂。 见萧淑菊四周张望仿佛在寻找人家送来的礼物都会藏在哪里,照她看法,既然现在人家不往萧鉴明那儿送礼了,那肯定是往新的掌权者顾暖这儿拼命送了。 萧管家忍不住对萧淑菊说:“三小姐,没有人送礼。” “没有?”萧淑菊不信邪。 这社会上,逢年过节送礼为常态,是日常打好关系趁机行贿的最好机会。顾暖这怎么能拒绝呢? 送,是有人送的。 不过基于自己的身体和老公的身体特殊,顾暖住在这里,都不让任何人随便进出一说以外,连礼物,都全部只能往长达公司总部去送。更不要说,她直接让人把人家送来给她的礼物,全部贡献给公司的纪念馆展示厅了。 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行贿吗? 不用说,顾暖这一行为,最受方永兴等人的高声赞成和拥护。有顾暖这个最高领导者表率,底下谁想行贿受贿,都得好好想想了。 听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萧淑菊难免心头讪讪的,想着顾暖软硬不吃,简直比萧鉴明的刚硬更加的硬骨头,都变成刀枪不入了,真让人棘手。 只见这老三突然间不说话,这也麻烦。她这里事儿多,可没有时间和对方耗。顾暖是能猜到她来做什么的,说:“老太太让你来的?” “哎——”萧淑菊叹口气,“弟媳,你别笑话奶奶脸皮薄。她年纪都有了,不薄不行。爸呢,那是多少年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想拉下脸也不容易。但是,你知道的,现在他们对你,都是改观的了。” 顾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萧淑菊只好径自把萧老太太和萧鉴明说不出来的话表达出来:“他们想,在除夕夜,一家子团团圆圆吃个饭。我知道奶奶打过电话给你了,你说你身体不方便,奶奶理解。所以——” 支支吾吾的,下面的话,确实连厚脸皮的老三都难以启齿。 顾暖知道此事迟早会发生到这个地步,想着这事儿也是时候和萧家人说清楚了,沉思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都到我这里吃吧。只要两位长辈不觉得连到这里吃个饭都拉不下这个脸。” 萧淑菊听见她点头,早已喜出望外,嘴巴笑个不停,伸手就往顾暖肩头拍了一下:“说什么呢?我都说了,这屋子,都是自家人的了。来自家人的屋里吃饭,两个长辈能有什么意见?就听你的,弟媳。” 老三这话拐弯抹角,就是拉不下萧家人的那张脸皮。 顾暖实在懒得和她纠缠,就此作罢。 可是这老人家要来她这里吃,无疑除夕这晚上这顿饭,不能像她开始计划的那样,由于是自己吃,可以随意方便。 听说那萧老太太在自家准备这顿年夜饭,年年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划的了。请大厨,买全世界最好的食材,布置高端的餐具与就餐环境,饭后的娱乐甜点一个都不能少。 老太太清闲,是有这个时间做这个事,她顾暖却是没有的。 当萧淑菊高高兴兴离开她这儿后,萧管家同样愁眉苦脸地上来请示顾暖问:“我们厨房原先,并没有计划准备那么多人来吃饭。” 顾暖轻轻叹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既然到我这儿吃饭,自然得由我来做主,不能由他们说了算。当然,他们都是客,是长辈,必要的礼仪是需要的。” 萧管家点头,聆听她嘱咐。 “你熟悉萧家人都喜欢什么样的餐具,这点你先去做好准备。至于菜单,厨师那儿,你到老太太那儿,把老太太的厨师请过来。过去就说,说我希望老太太在这里吃的好,吃得像在自家吃一样,老太太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变相的是让老太太来安排年夜饭的菜式。萧老太太这么一听,肯定高兴都来不及。因为这等于顾暖请她做主了。 萧管家深深佩服顾暖的临机应变。 这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媳妇能做到的变通。 厨师,食材这方面,老太太那边肯定都有完全的准备了,现在她顾暖直接挪来用。至于餐具,用套新的,全好的,这东西一买就有,有钱并不困难。 萧管家领了命令匆匆忙忙出去着手安排。 买餐具,他可以交代人去做。萧老太太那边,势必却是要他亲自走一趟了。 萧老太太那儿,听说老三从顾暖那儿回来,并且带来了好消息,说是顾暖答应让全家都回到那屋子去吃饭。本是好消息,萧老太太却心神不宁的。 因为老三说自己并没有见到萧夜白。 “那死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明显不在家,把老婆孩子晾在家里四处乱跑这算什么?”萧淑菊仿佛狠狠地批评起自己弟弟说。 萧老太太没有说话,似乎可以理解到她那心情。萧淑菊这是只能说这些话来安慰自己,不然,她们都不敢往深里想。 萧夜白不见,如果是被顾暖迫害了的话,明显是不可能的。顾暖对萧夜白的感情,他们萧家人都能感觉得出来。顾暖肚子里都是萧夜白的孩子,顾暖当妈的,又怎舍得去残害孩子的亲爸? 想来想去只剩下一种可能,萧夜白出事了。 可明明说萧夜白已经安全回家了。这是怎么回事? 恐怕只有他们一家到顾暖那儿吃年夜饭的时候,可以一探究竟了。 老太太这心口因此也就砰砰砰的。 时间过的很快,一天眨眼就过去了。 老太太和萧淑菊都是盛装打扮。 近来都不出屋的萧鉴明,也是让汤叔帮手剃发剃胡子,最少打扮到干净整齐。随之,三个人走出家门,是坐上前往阮家别墅的车。 这一趟回去,三个人都有些心情复杂,既是激动,又有些沉闷。 路上,萧淑菊埋怨起老四萧淑珠说:“打电话过去不接,怎么?连句新年好都不说了吗?真是嫁到洋人国度去以后,连国人过年的习俗都忘了,太丢人了。” 老太太和萧鉴明同车,都对她这话没有表态。 有个消息,他们倒是听说了。说是在海外的老四夫家朱民轩,这段日子都在忙于准备收购什么公司。 在他们的车快到阮家别墅门口时,突然见一辆警察的车貌似从别墅里出来,这令车上的萧老太太和萧淑菊都吓了一跳。 只有萧鉴明比较沉得住气,知道是怎么回事。 汤叔代替萧鉴明解释:“之前,少奶奶在卢森堡的时候,和罗杰斯那个骗子有些瓜葛。警察是来问少奶奶这些情况的。” “怎么,弟媳也被那个骗子骗了吗?”萧淑菊吃惊地问。 罗杰斯正式被捕之后,应该说,消息传到海外,都是一片震惊。于是,反映在近期股市上,那就是犹如过山车的情形,已经连跌好几天了。 汤叔道:“少奶奶没有被骗,是好像差点遭遇罗杰斯的绑架。” “为什么?” “因为少奶奶一去到那,马上看出了这是个骗子。” 原来是这样。顾暖的聪明萧淑菊是信得过的,于是点点头:“抓得好,还是弟媳功劳最大,好像孙悟空。” 说到孙悟空,这家子突然想到顾暖那孩子势必出生是小孙悟空了,属猴子的。 老太太脸上有些笑意,都说猴年出生的孩子最聪明。 顾暖和萧夜白这个设计好。 萧淑菊问父亲,问奶奶:“想好给夜白的孩子取什么名吗?” 对此萧鉴明没有表态。萧老太太却早已迫不及待:“名字,我都请教过不少人了,想了很多个,都写在了纸上,到时候看这孩子出生是什么时辰,给夜白做参考。” 准备功夫做的十足,老太太自认,孙子定是会从她准备的名字给挑一个给孩子安上。 萧淑菊就此看看萧鉴明,萧鉴明依然没有吭声。 车子驶进了大铁门里。 三个人下车,连同汤叔,走进以前的家。 老太太进屋一看,发现,以前那些非常昂贵的摆设全部都没有了,但是,并不显得落寞清淡。萧淑菊同样都感到了惊喜。因为她昨天来这里时,确实都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没有想到,顾暖行动神速,大概是因为知道了长辈了要来,在屋子里到处摆满了鲜花和灯具,喜福等,显得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整个儿喜庆过节的气氛都出来了,非常合乎老太太这种传统老人过节需要大红大热的要求。 萧管家早立在一边笑眯眯地等着他们三个,说:“餐厅都准备好了。少奶奶马上下来。” 老太太想到是自己安排的年夜饭菜单,心里已经非常满足了,对其点点头,并不苛求顾暖必须站在这儿迎接他们。 顾暖是孕妇,孩子最重要,老太太理解。 萧鉴明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意见。 萧淑菊对着身旁随手可以触摸的花盆,弯下腰去欣赏,脸上浮现愉悦的表情,更没有去仔细听萧管家说什么话了。 顾暖明显安排的好,开局良好。 食厅是原先萧家人在这里住时家里人一块聚餐的地方,没有变。这也是顾暖特意问过萧管家之后安排的。 进了食厅,萧老太太一眼望见了熟悉的环境,心里更是踏实,本来,她都怕顾暖把这个地方改得面目全非。 萧鉴明坐下之后,似乎对于桌上摆放的餐具颇有研究,开了第一句口:“找的原先那家?” 萧管家连忙上前,答:“是的,少奶奶吩咐的,说一切照旧,顺着长辈的意思添置的东西。” 老太太点点头:“她有这个心思,说明心在我们萧家。” 这话可就显得老太太多虑了。 不会儿,顾暖未现身之前,小布丁先下楼来了。他躲着萧淑菊以防萧淑菊的贼手捏他小脸,规规矩矩地叫着老太太和萧鉴明:“太姥姥,姥爷。” “你没有回去吗?”老太太吃惊地问。 本以为大过年的,这孩子应该回家吃年夜饭了。 小布丁口齿伶俐地答:“我爸爸今晚没有办法回去吃年夜饭,而且,家里爷爷奶奶都说好了,说是要回国内吃饭。所以,我们家明晚再一起吃饭。姐姐今晚也不在。” 大家就此才发现,赵梦瑾真的不在? 萧淑菊问小布丁:“你姐姐呢?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快活去了?” 老太太不悦地瞥了下老三:说话不带这么辣的! 萧淑菊乐呵呵,顾自说:“你姐姐肯定是去欧家吃饭了,对不对?” 欧士华欧春华,都因为儿子要在这边养病的关系,今年春节,除了初一可能会一块回港岛给长辈拜年以外,都是准备在大陆过的。 除夕夜,一家三口在这边吃饭。欧士华听说了赵梦瑾并没有准备去美国过年,因此请了赵梦瑾过来和他们一起用餐,没有想到赵梦瑾一口就答应了。 萧老太太听着这消息,觉得好,转头对儿子说:“梦瑾和欧家那位少爷的好事,我看都要近了,找个时间,和赵家商量商量,办嫁妆,婚礼什么的,都是需要先提前准备了,免得到时候被年轻人突然领证搞得个措手不及。” 萧鉴明慢吞吞地说:“她不是那样的孩子,会提前说的。” “谁说的?”萧老太太仿佛现在很有经验很了解当下的年轻人了,道,“夜白不就是这样,一声不吭。” 话说到这里,顾暖从楼上下来了。 长辈们不用起身。萧淑菊走过去扶大肚的顾暖。 萧老太太一眼看到了顾暖挺着的大肚子,眼睛里既是欣喜又是有些担忧。怎么感觉顾暖这样子像是要生了,好大。 顾暖刚坐下,老太太立马问了,完全都忘了之前的争吵,说:“医生怎么说的,预产期什么时候?” “大概还有一两个月。”顾暖道,口气一点都不急。 “还是唐教授给看的?” “是。” 老太太口气复杂地说:“是不是,多找几个医生看看。唐教授虽然医术很好,但是,多点人,多点意见——” “没有必要。”顾暖打断老太太的幻想。 萧老太太没了声音。 只见人似乎都到齐了。顾暖示意萧管家准备上菜。 萧家人那边,看到萧夜白始终都没有出现,都是一脸的脸色沉闷郁结,不知道怎么说好。 萧淑菊接到老太太的眼神,讪讪地对顾暖说:“弟媳,夜白呢?一家人都在这里吃饭了。其它时候,也就算了。今天可是不一样,是年夜饭呢。他要是自己说不回家,你不敢说他,我们来说他!你放心,奶奶和爸都给你撑腰!” 顾暖淡淡的吩咐萧管家给来客倒上可口的饮料,再说:“大家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去看他。夜白是什么样的人,孝顺不孝顺,相信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这句话仿佛尘埃落定。 萧家人有的愣着,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张口结舌。 比起萧淑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萧老太太和萧鉴明,肯定是脑子反应的快一些。从顾暖的话里分析,貌似他们儿子孙子的情况都不像他们所最怕的情况发生。 萧老太太心里都想,顾暖答应让他们见,肯定自己孙子最少不是毁容了或是缺胳膊断腿了。 萧淑菊本是张大嘴巴想说话,见两个长辈都不开声,就此闭上了嘴。想想,吃完饭就可以见到弟弟了,倒是不长的时间了,因此,心里也就没有负担那么重了。 说到欧家,年夜饭团圆饭,定是由欧春华一手包办的。换做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她应该最高兴。因为丈夫儿子都回家来陪她,今年,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可以的话,她是巴不得不要过年的。 只听卢太太都对她放言说了,说她再不想办法帮她卢太太解决投资失利的那笔钱,她是肯定再也掩盖不住了。因为卢家的传统,到了过年那晚上,他们夫妻是要清算资产的,方便第二天准备发多少利是给其他人。 卢太太那头宛如纸包不住火的势头。而只要卢太太那边一露馅,她欧春华被骗的事儿,欠款巨债的事儿,都会东窗事发。 欧春华就此都不知道自己老公究竟都察觉到了多少。只知道欧士华近来好像都像以前那样不怎么管她,但是,又好像经常在她身边出现,在盯着她一样。 “赵家的小姐来了。”门口来人报信。 欧春华想这个顾暖的女间谍,偏偏欧士华和儿子喜欢。 “让她进来吧。”欧春华无可奈何地说。 赵梦瑾走了进来。这时欧士华从书房里走出来了,笑看她不俗的打扮,对她说:“亚楠在楼上,现在尚未开饭,要不,你上楼去看看他,给他一些安慰也好。” 欧亚楠早从一个月前出院了。因为医生说了,在医院里,外伤的问题基本解决了,至于失忆的事,不如回家解决效果更好。 楼上,欧亚楠仿佛不知道要过节似的,在书架上取下一本药书翻着。 他房间的窗户上悬挂的窗帘突然被阵风掀开一角,有个人影,出现在了他房间的窗台上。 那人的眼睛,看着他的脸。 【173】目标是她! 手里的书,被风掠起了好几页纸。欧亚楠轻皱眉宇,把书页用掌心压住,转身要去关窗。 他一手放下书,一手伸去关窗。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真的失忆了吗?” 有人!欧亚楠迅速转回身,发现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时,他退了一步,站住了脚,但是并没有叫出声来。 只见眼前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二十几岁的样子,年纪和他差不多,头发油黑黑油油的像是油浸泡的一样,黑,亮。全身紧身黑衣服饰,上身一件黑色皮夹克,两只手都戴着黑色皮手套,脚上穿的黑色运动登山鞋。 身材修长,四肢矫健,从紧身衣的张度可以看出其手臂和腿部充满力量的肌力。 眼珠,是很黑很黑的那种颜色,好像宇宙里的黑洞,吸人进去人掉进去后就是个无底洞,望不到底。 一个神秘的,夹带某种令人寒瑟的力量的男人。 欧亚楠看着对方眼睛底下从鼻梁开始被黑布遮盖住的大部分脸,固然看不到脸的全部,但是,遮盖的黑布紧贴对方脸部的轮廓,是可以让人在脑里大致勾画出那张脸的外观。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了?” 对方的嗓子,富有磁性的,并且听起来有一丝的熟悉? “是不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有个人的声音和自己很像?” 像,像极了。经过对方这一提醒,欧亚楠感觉到了,自己是在和一个幽灵说话,或是更准确的说法是,是和自己的灵魂在说话。 把身后的窗户关上,欧亚楠微沉声音:“你究竟是谁?” “我原本不信你失去记忆。可现在看来,你是硬逼迫自己不去面对现实。怎么,你是害怕她因此受到伤害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欧亚楠一脸正色地说,“但这是我家,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 “你可以报警,但是为什么不马上打电话?” 欧亚楠的眼睛,再次落在对方那块遮盖半边脸的黑布,他的眸光逐渐变得越来越深,伴随呼吸的一阵紧促,额头随之冒出了些汗珠子。 对方双手懒洋洋地横抱起来放在结实的胸肌前面,仿佛没有温度的黑眸像是一台机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细致到他的每次呼吸,说:“头疼是吗?我看你也不像头疼。” “你究竟是谁?”欧亚楠脸色开始掠过一丝苍白,双手有些握紧。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让他从内心里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我是谁,你知道的。”说着,那双黑眸一眼扫过去落到他刚才放在书桌上的医书,“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我自从那次分开以后,你居然记得我说的话。你这是想顶替我吗?认为你才是我吗?你原本的梦想不是当飞行员吗?” 欧亚楠迅速走过去,像是担心对方会一把抢走自己的医书一样,用身体遮挡在医书面前。 看到他这个动作,男子不止眼神一变,连黑布底下的脸色都一块变了:“上回,我偷偷来过一次。那时候,你和她,没有真正见过面。现在,不同了。你和她见过面了,你是真想顶替我!” 欧亚楠的两只手用力撑在桌面上,以防自己有些发软头晕的身体倒下来。他抬起头摇一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接着强有力的手猛的一抓,直接抓到他衣领上,仿佛老鹰抓小鸡一样的轻松,一下子把他的身体轻而易举拎了起来。 欧亚楠同样举起自己两只手用力地与他的双手抗争。 两个人几乎扭打在了一起。 对方黑布下面热气腾腾的呼吸,宛如火山要爆发一样,冲他发出严厉的警告:“你给我听好了。你好好当你的欧少爷,不要给我痴心妄想!” 欧亚楠此时仿佛脑袋清醒了,冲他那盖着布的黑脸冷笑一声:“怎么,你连面对她都不敢,叫我不要痴心妄想,可事实上,我才是她真正的弟弟,你不是,欧少爷。” 这话无疑把对方激怒。那双手用冲击性的暴力把欧亚楠提了起来,然后一举摔到了旁边。 跌在地板上的欧亚楠迅速爬起来,用手背抹了下貌似淤青起来的嘴角,同样阴森的眼神看着对方:“你毫无办法,只有这一招了。懦夫不是我,是你。” 对方握起的拳头发出嘎吱的骨节响动。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声音,慢慢地贴近了门板,仿佛能察觉到门里不同寻常的动静。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同时沉寂了下来。 两双眼神并没有交流。而眼看,欧亚楠也没有打算动。 男子扫到房间外面那个一样沉寂下来的动静,似乎能感觉到一双锐利的眼睛通过房锁的门孔意图往里头窥探的趋势。他一个迅步过去,不需吹灰之力把房门一拽。 外面紧贴门板的人影猝不及防,露出惊讶的不可思议的眸光。抬头时,望到眼前的蒙着黑布的人脸的瞬间,喉咙里刚要发出呼声,眼睛却是猛地一黑。 见到那人倒下,欧亚楠才有了动作,疾步过去,把那人抱住以免对方倒在地上发出声音。随之,把人抱进了自己屋里关上门。 手指,放在昏迷过去的人脖子上摸了摸,确信其性命没有大碍之后,欧亚楠皱了下眉头对对方说:“你下手这么重的。她只是个女孩子。” “怜香惜玉了?”对方一如既往冷漠的,没有一点感情的口吻。 欧亚楠就此都可以感觉到他那目光在自己怀里的赵梦瑾身上,是仿佛一把刀子,随时灭口,不禁吁出口气,道:“她是你未婚妻。” “我未婚妻?”对方仿佛听着一个巨大的笑话,眯起的黑眸露出锋利像刀一样的芒光,“这种娇滴滴的小姐我看不上,也不可能和我这种人有交集。倒是挺配合你这个欧少爷的。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看好她,下次她再有这样的举动,别怪我手下无情。” 欧亚楠由此焦虑:“她是顾暖的——” “我知道她是谁。我姐姐身边的每个人,我都很清楚。” “既然你知道——” “我姐姐从来不能左右我的想法。我想干什么就是干什么。” 欧亚楠抬头瞪着眼前这张脸,黑布下遮盖的这张脸,是和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恐怕没有人能区分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五官。 如果这个世界上刚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存在着,肯定大众第一个想法这两人一定是双胞胎。如果不是双胞胎,那就是造物主的奇迹。 可事实上,欧亚楠现在能体会到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存在,必然充满了争端。一个,要做天使的话,另一个,肯定要变成恶魔。 黑眸掠过欧亚楠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抓住之后,笑了,笑声一阵阵的,没有欢乐的气息,只有冰冷的嘲讽:“你不会是现在才发觉吧?我是第一天和你见面的时候,已经发觉了,如果你要做天使,我必须做恶魔。如果我做天使,你必须做恶魔。” “现在,你是想做什么?”欧亚楠冷冷地开口,“你为什么来找我?和我面对面见面。与我们第一次分开,已经过了十几年。这段时间你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得出来他是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男子冷笑,拉把屋子里的椅子自己坐下来。 欧亚楠把昏迷过去的赵梦瑾放到了屋里的沙发椅里,接着,转身面对男子:“你既然都不准备出现了,就不该出现。” “我不出现,你就继续装失忆。可是,你知道她现在身处在危险中吗?她如今的危险,随时会夺走她的性命。” 欧亚楠皱了下眉头,眉眼之间纠结成一团,仿佛个无法解开的死结,最后吐口气说:“不会的。我的老师的能力我很清楚。唐教授医术非常精湛,在他刀下没有救不了的病人。” “是吗?你说的是那个外科医,是你老师?”男子不屑地鼻孔里哼出一声。 “怎么?你不了解他,没有接触过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医学知识有多么渊博。” “我只知道,他连我发明的,被别人利用的毒药,都解不了。而那个毒药,是我十几年前做出来的。要不是我姐姐,他这一世叫做从来没有救不了的病人的英名肯定毁了。况且,我看他那人,是个聪明狡猾的人,你认为,他会冒着一世英名被毁的危险,去做一个他都知道很有可能根本救不了病人的手术吗?” 唐思礼是个爱钱的人,因此,做事,远比一般大夫大胆,看起来应该如此。可实际上,因为唐思礼很聪明,知道如果自己有一例手术做坏了,导致自己名声受损,无法再继续赚大钱。再怎么想,对方这个推论是成立的。 对此,欧亚楠不想承认,却也必须考虑这种可能性。 对方看他默然的表情,再度嘲笑:“你心里都很清楚我说的没有错。瞧你这个窝囊废,也只能是拜这种人为老师了。我看你早点收拾家伙,回去当你的飞行员。” “不,我想当医生。”欧亚楠仿佛全身已经冷静下来了,脑子也是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救她。 上次,在卢森堡,他没有能伸手摸到她救到她的悔恨烙在他心头上,于是他回来后愈发发奋。 听到他这句肯定的声音,男子站了起来,用俯视的黑森森的眼神打量他:“你救不了她的。” 欧亚楠与他对视的眼神没有半点畏惧,因为已经知道自己内心里的恐惧是什么了,如果要打败这种恐惧,就必须超越眼前这个男人。 “我能救她。” “哼。”男子一哼,目光再落到了他半拉开的抽屉,那里头隐藏着的一样东西好像露出点端倪。 欧亚楠在注意到他的眼光,想迅速把抽屉推回去时,对方训练有素的身手快如闪电,一只手伸出去,两根指头夹出了里头藏着的物品。 是,一只纸船。 欧春华趁儿子不备扔下了窗户的那只纸船。 对方的眸光在纸船上停驻,紧接黑眸里像逐渐积聚起来的风暴,越来越生气,越来越愤怒,冲着他吼:“这是她折给我的,不是给你的!” “是给我的。”欧亚楠平心静气地说,“我说了,事实上是,我才是她的弟弟,你不是。” 对方不管怎么说,把纸船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口袋里。 欧亚楠瞪着他这个动作:“你这样做没有用,你都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我和她见过面了。” 抓到欧亚楠脸上是闪过的那抹惊愣和意外,男子得意地笑,像是一个小男孩先一步抢占了山头那样得意忘形:“在你被那个女人砸昏过去的时候,我救了她。” “你不可以和她见面的。你会让她产生混乱的。然后,一切都会大乱。”欧亚楠脸色浮现苍白,紧张地说着,“你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 “我要是开口说话,你已经完了。你所有的伪装成我的手段,都会因为我和她开口说话,变得一无所有,像小丑一样。为此,我也是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没有打算和她说话。她只是从其他人口里知道我叫做尼奥。” 欧亚楠因为他这话,似乎稍微松口气,又仿佛更加绷紧了那根神经。 尼奥一点都不怜悯地扫过他脸上纠结的表情,冷冷地说:“我不像你,我认定的亲人只有她。谁敢伤害她,无论什么人,我都会跟他没完。所以我说了,你尽早当回你的飞行员,做好你的欧少爷。这样,也能让那个蠢女人安心一些,不会做出一些蠢事让我决心真正动手。” “你不能这样做。我不会做飞行员,而且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做欧少爷的——” “你一直都是做欧少爷。我一直都是那个贫穷小子。和欧家人生活的人始终是你,和我姐姐生活的人始终是我。” “不是的!”欧亚楠争辩。 对方再次动怒:“够了!她不是你姐姐,是我姐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面对着,仿佛各自照着一面镜子里的自己,那里头,两双眼睛望到的,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尼奥一个甩头,像是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对方放在桌子上的医书。 厚重的医学词典落在地板上,嘭的一声,惊动到了楼底下的人。 欧春华抬起头,望到了天花板,脸上划过一丝惊讶,起身吩咐家里保姆:“上去看看,少爷那里有什么事?” 对此欧士华出来阻拦,和欧春华一脸的担心相反,他喜滋滋地说:“让人上去做什么?你忘了?赵小姐刚上楼去找亚楠了,在亚楠房间里呆着呢。两个年轻人独处,最好的时光,你让个电灯泡上去干嘛,想坏人好事吗?” 欧春华听见他这话不得脸色变了变,冷道:“都未男婚女嫁,在我们家里搞出这种事,不觉得丢脸吗?你不觉得丢脸,我觉得丢脸。” “有什么好丢脸的?除非你不想急着抱孙子。”欧士华一句话指出她的左右矛盾。 欧春华生怕他瞧出了什么,只得暗自生气地坐了下来,佯作沉心静气地说:“差不多时间要开饭了,不找人先给他们提个醒的话——” “有什么,现在才几点。你饿了可以先吃。反正我不饿,我儿子应该也不饿。”欧士华爽爽快快道。 欧春华张了张口:“今晚是吃年夜饭!” “这有什么?有抱孙子重要吗?”欧士华不以为意,也不和她吵嘴了,走开去,让人无论发生什么动静都不准上楼去打扰那对年轻人。 欧春华坐在沙发上把拳头死握着:这个该死的顾暖的女间谍,现在是打算用美色诱惑了吗? 楼上,赵梦瑾慢慢的,慢慢的,醒了过来。她睁开模模糊糊的眼睛,看到了不远的距离,一个背影对着她。 她用力再睁睁眼睛,看清楚了那是欧家的少爷欧亚楠,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欧亚楠坐在书桌面前,看那握笔写字翻书的姿态是在认真学习医学知识。 赵梦瑾开口:“我——” 听见声音,欧亚楠转过了自己座下的电脑椅,面对面看她,声音很是冷静,道:“你醒了。” “是,我——”赵梦瑾努力回想着自己发生什么事,可是想不起来,只觉得脖子好像有些酸酸的。 “你睡姿可能不太好,有些落枕。”欧亚楠扫过她脸上那丝疑虑,道,“而且可能平常过于习惯低头看手机,有劲椎病。再有,你好像习惯了节食维持身材。所以导致进到我屋里,想拿一本放在较高的书架上的书时,一抬头,晕了过去。” 赵梦瑾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手,顿了下,眨了眨眼,听他那番头头是道的医学分析,她不是医生,哪儿说的过他。 是这样的吗?她低血糖晕倒了? “刚才下面来人说,要开饭了。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准备下楼吧。”欧亚楠道,趁她未再继续生出更多的疑问之前。 他不知道,刚才尼奥开门的时候,她有没有看见尼奥的脸。只希望,她最好把看到的东西全部都忘记掉。 因为那个家伙离开前放了话说,只要她想起一点会坏事的东西,都会把她灭了。那家伙是恶魔,说到做到,任性到了极点! 问题是,那家伙同时不是只会放话的落水狗,是真正有本事的。 欧亚楠暗中抓了抓自己的拳头,他必须再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阻止事态往更糟糕的方向滑落过去。 赵梦瑾感觉到他好像有些异样,无奈从他那张扑克脸上察觉不出任何端倪,抓不住对方的破绽,她只好不做声。 两个人从楼上走了下去。 听见声音,欧春华以最快的速度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朝下楼来的儿子走过去。她紧张的目光,打量了圈儿子,接着一记冷丁瞟到赵梦瑾那儿。 赵梦瑾分明能感觉到欧春华对于她的不满意。这种不满意,不悦,都是从那天她带顾暖出现以后,欧春华知道了她是顾暖的人。 看来这个欧太太真的和她舅妈有什么过节呢。 赵梦瑾就此也是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欧春华暗自咬牙,恨不得叫她小狐狸精。 欧士华坐在摆好了一桌年夜饭的餐厅那儿,向他们几个招手:“快过来吃吧。” 一行人走向餐桌。 欧士华让儿子给赵梦瑾拉开椅子,又对赵梦瑾笑言:“不用客气,毕竟很快,都要成一家人了。” 赵梦瑾倒给愣了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欧士华只当她是装的,毕竟那个动静,是女孩子都不好吱声,继续说:“听说你家里人明天回国。” “是的。”赵梦瑾坐下来,答。 “我和我太太,明天可能没有空,一去一回,可能初三才能回到这边。本打算和你家里人,你爷爷奶奶,你爸爸,我都是很急迫的,想和他们见面,谈谈你们两个之间的事。” 欧士华这样一说,最紧张的反而是欧春华。 欧士华的眼睛像是不留痕迹扫过太太脸上,说:“我太太你别看她不说话,她内心里其实是高兴呢。因为她最疼这个儿子了,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儿子要娶媳妇了,成家立业,有孙子抱,这都是她的梦想。” 赵梦瑾想,欧春华这算不算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看来这个家里,最厉害的不是欧春华,是欧士华。 “叔叔想和我爸爸谈什么呢?”赵梦瑾问。 欧士华说:“当然是谈你和亚楠结婚的事宜了。” 全桌的人,都静寂了。 赵梦瑾轻簇眉头,看看坐在对面的男人。 欧亚楠不动声色,貌似也没有准备出声反对的样子。 欧春华插嘴:“是不是有点超越了,一般年轻人,现在习惯先订婚——” “是吗?”欧士华也是觉得刚才气氛有些僵硬,抓住这话缓和一下,说,“先订婚也是可以的。订完婚再结婚的话,有时间让两家长辈更好地筹备你们的婚礼,是可以考虑的。” 感觉欧士华意图把儿子的婚礼打造成盛大的世纪盛宴。 赵梦瑾倒没有想到欧家出手这么阔绰豪华的。 欧家,貌似还没有萧家有钱吧。萧家都没有办过世纪婚礼。 “叔叔。”赵梦瑾开口。 欧士华静等她说话,满眼期待。 赵梦瑾再扫了眼对面那个不准备出声的男人。这男人,真是一点为她出头的打算都没有,像只缩头乌龟,让她都有些闷气了。 “有什么问题,叔叔和我爸爸再仔细谈。我是晚辈,不好拿主意。”赵梦瑾笑眯眯道。 欧亚楠终于抬起眼,看了她的脸一下。 “嗯,嗯。”欧士华对她这话自然非常满意,看来这对年轻人都是羞于表达自己*的人,只得由他们这些长辈来安排了。 在阮家的别墅里,年夜饭继续进行着。 一道道丰盛的菜肴上桌。 萧淑菊大口大口地吃,那个吃相好像饿死鬼似的。 老太太看见,都不禁皱眉头咳嗽几声提醒。 萧淑菊仿佛没有听见老人家的咳嗽声,自顾吃自己的。 萧鉴明对女儿的吃相,不理不睬。 只有顾暖,却是有些担心这个客人在她这里突然暴饮暴食,要得急性肠胃炎的,于是小声叮嘱管家预备些药。 赵梦庆的小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看着萧家老三:“三姨妈,你没有吃饭吗?” 小孩子的话最直截了当。萧淑菊这人也爽快,张口就说:“我在国外那么久,什么都没有得吃。” 这话,让桌上的人都一愣。 什么? “你在外面没有得吃吗?”老太太诧异,“你缺钱,应该和家里人说,怎么可以连顿饭都吃不饱!你是不是傻子!” 萧老太太的生气,足以说明关心萧家老三。 萧淑菊顿时被老太太这话给骂得,差点热泪盈眶。觉得这是这辈子老太太骂过她的让她听进心里最高兴的话。天天被老太太这样骂,她都心甘情愿。 “不是的。奶奶。”但是她终究没有坦言,萧淑菊冷静下来说,“只是国外的饮食吃不惯。他们吃的什么面包西餐,根本和国内的大米馒头没有办法比。” “那是自然的。”老太太说,“外面多好,哪有家里好呢。” 老太太这算不算装聋作哑,没人知道。但是,老太太应该知道,在国内,养尊处优的萧淑菊适应时髦,对于西餐的吃法早也习惯,并不抗拒。 一顿饭吃下来,萧淑菊有些兴起,想喝点酒。 刚好,萧老太太每吃筵席,都一样有喝杯小酒小啜的习惯。萧鉴明倒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吩咐的关系,不喝酒了,戒酒了。 顾暖让人,把准备好的红酒拿上来,给老太太和萧淑菊享用。 红酒有人端了上来。后来发现红酒瓶子没有打开。 萧管家让人去把开酒器取来。 不会儿,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人,从厨房的方向跑了过来。 “拿个开酒器都这么慢。”萧管家骂道。 “对,对不起。”对方低着脑袋道歉。 “开酒器呢?” “我来开吧,管家。” 那人,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东西。 萧管家把红酒放在了餐桌旁边的餐柜车上,转过身去注意主人有没有其它吩咐。 对方趁这个时机,把手里拿着的折叠刀子展开。 这时候,萧管家突然回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问:“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顾暖靠得最近,听见这话立马挑起眉头。 萧管家对着其他人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吗?要招人,必须由我亲自过目和少奶奶允许!” 事到如今,对方猛然退了一大步,亮出了手里拿着的水果刀。 全屋子的人,一瞬刻都愣了。 大大咧咧的萧淑菊突然张口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萧鉴明的眸色同样一变。 萧老太太因为老三的话也是用力想着,好像想到了一点端倪,说:“不会是柳家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老太太要揭了自己的真面目,小柳呀的大叫一声,左右顾盼刚还在犹豫怎么下手的动作瞬间冲破了阻碍,拿着水果刀直冲老太太的座位。 屋里一大群人兵荒马乱。 因为一开始不知道她想刺杀谁。萧管家先护着怀孕的顾暖,汤叔护着萧鉴明。萧淑菊赶紧把自己身旁坐着的小布丁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两只手犹如密网捂住孩子的身体。 只剩下老太太。 老太太九十岁了,却眼睛没有瞎,视力不算差,看到那把水果刀直接冲自己来时,老太太大叫声:“天杀的,你杀谁干嘛杀我呢?我和你无冤无仇耶!” 她扑通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接着躲到了餐桌底下。 小柳猛的一刺,扑了个空。水果刀扎进了老太太坐的太师椅的椅背上。 刀子插入了梨木里,拔不得。 趁这个时候,萧鉴明大吼一声:“都愣着做什么?!” 冲进来的汤绍宏和保安等,全部冲上去按住小柳。 顾暖的眼睛冷冷地打了下疏于管理的萧管家。 萧管家脸色扎的红,当场叫骂:“谁把这人放进来的?!” 就此,那个之前没有打招呼就把小柳给误招进来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萧管家和顾暖面前,道:“那天,本想和管家说的,可是三小姐来找,管家说没有空。接下来又说今晚要接待很多客人,许多要布置的东西,忙不过来,肯定缺人手,就把这人留下来了。想着是个女人,也不会过于——” 那人说话越来越小声,只看顾暖的眸光越来越冷冽,使得他整个脑袋都低了下去。 “都是我的错,请少奶奶责罚我!”扑通,脑袋磕地。 顾暖扔下手里抹手的帕子。再有理由做错事没有按照规定做事就是错! 那头,汤绍宏他们把小柳五花大绑之后,押了过来。 小柳披头散发,穿着自然没有以前大小姐的装束了,不仅如此,谁都看得出来她之前肯定过得不好,面色蜡黄蜡黄的。 实际上,柳董一倒台,肯定家里要被清算。柳家倒了。小柳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了一个罪人的后代,到了哪儿都受到歧视。加上她本身工作能力不强,只能沦落为清洁工和给人洗碗这一类的工作。 “谁找你来的?”顾暖说。 小柳昂头一哼,仿佛不屑于和她说话。 顾暖早知如此,说:“让我猜猜,蔡姐找你的?” 小柳眯了眯眼:“你很聪明,但是,没有我聪明。” 顾暖皱紧眉头是在琢磨她这话。 这屋子,安保措施严格,基本上,没有漏洞。但是,现在因为下人疏忽,放了一个小柳进来,难免会有其他人被遗漏放进来的。 况且,小柳这等身手,说实话,根本伤害不了这里的哪一个人。这么说的话,莫非小柳在这里动手只是个诱饵,其实还有另一拨人他们的目的是—— 顾暖脸色骤然大变,蓦然站起来。 其余人看她动作,都不由心惊。 由于没有和萧家人说好,况且这些人是她老公的家人,她同样负有安全的责任。顾暖道:“你们都在这里坐着。” 接着,自己一个人先走出了餐厅。 萧管家见状,赶紧尾随她出去。 顾暖径直走到楼梯。 上面她老公的房间,二十四小时,哪怕她不在都有人在房门口把守。而且房间里密布监控器,房门的密码锁只有她的指纹能打开,房间所有墙窗户以及房门,都装上了最高科技的防护措施,是刀枪不入,唯一的目的,就是做到万无一失。 按理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她这颗心吊着,有些悬。 “少奶奶,你慢点,注意您身子。”萧管家跟在她后面发现她以超过往常的速度爬上楼梯时,心头是心惊胆颤。 同时,声音传回到餐厅里。 几个萧家人都面露忧虑。 老太太叹气。 萧淑菊不知道如何是好,抱着怀里的小布丁,用力抱着。 萧鉴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见此,汤绍宏说:“董事长,少奶奶让您在这里等着。” 萧鉴明横扫了他下,大手伸出去即一把拨开他挡住的身体。 汤绍宏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脸色很是震惊,因为没有想到萧鉴明年纪这么大了居然体内那股力量比他这个年轻人更大。 汤叔拦住儿子,接着看萧鉴明得以从食厅走出去后追了上去。 站稳了的汤绍宏,自然紧步追上。 萧淑菊本也想跟着去,却听老太太突然说:“你留下,我年老体迈,不打紧,但是,只怕保护不了庆庆。” 听了老人这话,萧淑菊转头,对上自己奶奶那双冷到没有温度的眼睛,张口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暖爬到了楼上,她握住扶手,一眼眺望过去,看到走廊尽头自己老公的房间紧闭着,没有什么事的样子,张开嘴唇,刚喘上一口气。 后头,萧管家突然发出激烈的声音:“少奶奶小心!” 距离不到一米远的距离,突然跳出了两个人影。 他们都手里拿着刀,逼近顾暖。 顾暖这时脑子一空,才知道自己上套了。对方目标是她!知道她肯定会上楼! 萧管家越过她身边,给她拦人。 顾暖转身,往楼下走。 可是,她的肚子很大,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因为下楼梯远比上楼梯危险。基于此,她忙中不乱,下了两步即收起脚,往楼上走。 萧管家与其中一人扭打在了一起。 另外一人拿着刀,冲顾暖来。 顾暖转身,背靠墙面,双手抵住对方刺来的刀。 从楼梯上跑上来的萧鉴明突然像一头发疯起来的牛,直接拿自己的身体冲到袭击人的后背上。 顾暖身体一闪,对方擦过她身旁,刀子落空的同时,身体被萧鉴明压到了墙上。 “还不快走!”萧鉴明冲她吼。 顾暖脚不停蹄,穿过这些打架的人群,后退几步,要到安全的区域时,后面突然一个身影靠近。 她愣了一下刚要反应,脖子上却是一凉,被什么抵住了。 “都给我住手。”拿刀抵住顾暖的脖子的人,说。 萧管家也好,萧鉴明也好,包括疾步跑上楼来的汤叔汤绍宏和保安们,全部都不敢动了。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袭击人员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挣开了解脱,捡起自己的凶器。 其中一人弯起膝盖一脚,突然踹到了萧鉴明胸口上。 萧鉴明面露痛苦,捂住胸部跪了下来。 汤叔等人惊叫,跑过去扶他。 “你都想不到你有这样的一天吧,萧鉴明——” 这声音,顾暖听着是好像陌生的,但是感觉应该是自己见过的或是遇到过的人。她低下头,看着地板上的倒影。天花板上的灯,无疑是把对方瘸着一条腿的影子拉得非常清楚到位。 她的脑袋里啪的一亮,烛光亮起想起了个人的名字:独眼龙—— 这人好像是一只眼睛坏了,用布盖着,但是,有时候又不是。在苏逸夏面前,他这双眼,并没有遮盖一只。实际上,苏逸夏也看不见他究竟长什么样。 只有一样是事实,他一条腿确实瘸了的。 对于这点,似乎是能让萧鉴明认得他的唯一证据。 萧鉴明在汤叔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那人说:“你放开她。” “你叫我放开她?”独眼龙不可思议地大笑,“你什么条件都没有就叫我放开她?你老糊涂了!萧鉴明!” “我是老糊涂了,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 对方登时勃然大怒:“你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一只眼睛就是被你刺瞎的!” 公公做过这么可怕的事?顾暖有些意外。 “没有瞎吧?”萧鉴明是很认真地说,“我没有看见你眼睛有瞎。” “那是因为我后来被人救了。还有这条被你刺中经脉的腿,却怎么医,都没有办法医好了。” 【174】大白醒来 这两个人的对话一听,都知道是有很深的渊源。 顾暖知道自己公公是那种人生经历丰富的人,在坎坷的人生旅途中,不知觉中为了保存自身,树立起许多敌人,并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是,事情如此巧合。公公的敌人,都在黑帽子里? 萧鉴明恐怕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是早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踏前一步,说:“你以前进部队,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看来你真的忘了我是谁。”独眼龙口气里像是扯出了一丝惋惜。 “你不是潜入部队的间谍,就可能是我当时随部队出击的时候击中的歹徒。除了这两样,我想不到其它。我在部队里,出任务不下上千次,无法记住所有歹徒的面孔。”萧鉴明这话无意中流露出当时自己身在部队里,是属于一支特殊的部队,负责的可能是非常艰巨的任务,时常冲锋在前线与敌人对抗。 独眼龙眼睛里流露出了利光:“你忘了我不打紧,但是你把我一帮兄弟都打死了。” “你有兄弟,看来你是一个团伙。”萧鉴明说到这儿,自己一样意外,说,“我明白了,我原先一直以为,我是在后来做生意的时候结识了仇家,现在看起来不是。” 顾暖这时突然开口:“不要百分百相信他的话。他说话有保留。” 独眼龙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刀子架在她脖子上拉紧了:“不怕死,是吗?要不要试试?” “我脖子上被人割过一回了。”顾暖说。 独眼龙想起了,上次穆说击中过她,但是她没有死。 这个女人运气简直是逆天的节奏。 拿着刀子的独眼龙,开始谋算其它事情。他要报仇! “你过来,萧鉴明。” 萧鉴明甩开汤叔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顾暖心头突然浮现起一股复杂的感觉。事实上,这个公公,对她并不算坏。真正的坏公公,可能早就对她直接下毒手要性命了。 萧鉴明边走边说:“你放开她,我来代替她做人质。” 独眼龙不可能这么傻,反对:“你给我走去窗户那里。” 他要拿顾暖要挟萧鉴明去做任何事情。 其他人一听他要萧鉴明去窗户那边,都明白了他这是要萧鉴明的命,不要其它。这个人根本不缺钱,只有满胸口的恨意。 顾暖的呼吸开始一丝紧促,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看到这个情况,萧鉴明停住了步子,下定了决心说:“我不会听你的话过去的,你只有一个选择,放了她,然后你可以绑架我。” 独眼龙拿刀子在顾暖皮肤上作势要割下去:“你听不听?!” 萧鉴明和顾暖异口同声:“你有本事把我杀了。” 面对这种作恶至极的歹徒,没有同归于尽的心理,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很显然,独眼龙的目的,只有一个,先杀了萧鉴明,然后,琢磨着是不是接下来杀顾暖。杀顾暖不是他的第一个目的。杀了顾暖,萧鉴明不听话,他杀不了萧鉴明,一切都变成枉然。 独眼龙的脑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此他愤怒的目光在顾暖那脸上扫了一下,不能用刀子捅,他只好举起一只手猛地往顾暖脸上打。 顾暖的脸快速躲开。 独眼龙的手掌心只扫到了她的脸边和头发,这令他更为愤怒,一只手抓起了她头发,把她的头抓起来。 萧鉴明一群人异常紧张,生怕真刺激到这个亡命徒丧失了理智。于是,萧鉴明急喊:“我听你的,我去窗户!” 独眼龙冷笑一声:“这就对了。让我看着你怎么给我那帮兄弟偿命。” 汤叔他们几个人眼对眼。汤绍宏是慢慢的,先往楼下一个人撤去。 独眼龙和独眼龙的同伙都没有发觉异常。 萧鉴明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面开窗。从这里楼上跳下去,没有死都得断骨头,更别说,他本身有心脏病高血压,被医生严格禁令不准做任何刺激性运动。 跳下去,他这条命,凶多吉少。 独眼龙高兴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窗口的背影,当看到萧鉴明站到窗户边上,他一个沉脸,怒道:“跳!你不跳,我就先杀了她!反正杀了她以后,是一样的结果,你会觉得对不起你的儿子,和对不起你老婆一模一样,你到时候生不如死——” 萧鉴明听见他这话却突然转头:“那晚上,我不在家。我太太在家里,接到我电话,走下楼时是一个人。这屋里原本没有监控镜头,她死了的时候,是摔下楼梯,但是,是她自己脚踏空了,或是被人推一把,没有人知道。” “你想问,你太太的死是不是我们所为?”独眼龙突然拉长了声调,懒懒道,“这还用问吗?她肯定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害死的。因为你突然打电话给她,三更半夜,让一个人在楼梯上踩空不是很容易发生的疏漏吗?什么电话要紧到你忘了她是个要临盆的孕妇?好比你现在都忘了我手里抓着的是个孕妇一样,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提到那通让阮汝珍致命的电话,萧鉴明的脸上闪现出不好看的神色。 那通电话果然有什么秘密,让阮汝珍迫不及待地不顾自己大肚子跑下楼。 “看看你,张口莫辨。我建议你,现在跳下楼,去地狱给你老婆道歉谢罪,要看你老婆会不会原谅你了。”独眼龙看到萧鉴明难看的脸色就乐开了怀。 萧鉴明突然沉下眼:“你认识我老婆?” 独眼龙没有回答他这话。 顾暖开口:“他认识。” 独眼龙低头看到她脸上,恨不得将她的嘴巴撕裂。 顾暖没有管他,继续说:“他的表情,很清楚地表示了他认识,可能当时都迷恋着我婆婆。” 萧鉴明因儿媳妇这话,终于给想起来了什么:“难怪我认不出你,你易容了!我刺瞎你的那只眼是你的假眼!” 独眼龙阴沉着脸:“你知道我是谁了。” “你不是之前很生气我忘了你吗?实际上你恨不得我死了都不能记得你是谁。因为,你在我面前,曾经和我打赌,说我一定不能追到阮汝珍。如果我追到她,你会从我胯下爬过去。你是我在部队的首长。曾经,也是一名英雄。后来被揭发出原来早已和罪犯勾结,在边界走私大量物品,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巨大损失,你带着你那帮人妄图潜逃,被我发现,我带着其他部队兄弟追捕你——” 萧鉴明这样说来,是把以前的事实恩怨全部揭露出来了。 尤其当萧鉴明说到对方因为嘲笑萧鉴明失败要从萧鉴明胯下爬过去时,独眼龙气息急促,脸上是一张仿佛噩梦重现的表情,满头都是大汗! 可以看得出来,他根本想不通,当年,萧鉴明这个穷小子,一无所有的普通兵,怎么能超越身为军官的他,博得阮汝珍的好感。 萧鉴明和阮汝珍的结识,原来是早在阮汝珍率领慈善社会机构上部队慰问子弟兵时开始的。这对男女开初,同样少不了异常浪漫的趣事。 比如说阮汝珍刚到部队驻地附近,迷了路,遇到开部队的车出来采购的萧鉴明。阮汝珍遭遇当地流氓调戏,萧鉴明挺身而出。 萧鉴明在部队的时候,已经算是部队里不仅外表英俊,而且是刻苦学习具有文化知识的兵。 在那个年代,不是所有人都能读得起书的。萧鉴明一枝独秀,吸引到阮汝珍,变得并不奇怪。 相比之下,独眼龙,说是当上了军官,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官途随时要被萧鉴明这样的人顶替,因为他文化知识不够,带兵靠的草莽之气。 阮汝珍是个高知识文化分子,是个喜欢读书的女性,怎么可能喜欢上独眼龙这种人? “不管怎样,你给我跳下去,跳下去!”独眼龙拿着刀子的手左右挥打。要他从萧鉴明胯下爬过去,何等奇耻大辱! 由于顾暖在对方手里,萧鉴明是不能轻举妄动的。萧鉴明转过身,因为眼看独眼龙发飙了恐怕是失去理智了,分分钟钟做出意外的事情。他这会儿除了不再刺激独眼龙别无他法,他必须最大限度抱住顾暖肚子里他儿子留下来的孩子,毕竟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怎么样了。 萧鉴明动作年老迟钝,费了些劲儿才爬上了窗户,接着,在独眼龙一声激动的“跳”后,他纵身往下,不会儿身体消失在窗外的黑暗里。 大伙儿能听见的是那仿佛从黑暗中传出来的,异常清晰的一声砰。 砰的一声。 人体掉落的声音? 独眼龙一时却好像没有办法接受这突然发生在自己面前的天大的喜讯,身体一阵阵打抖着。 顾暖趁机要从他手上挣脱。 独眼龙一把将她更用力地抓住,拿起手里的刀子,嘴巴咧开,露出森然的白牙:“轮到你了!不要怪我,因为那些人都说了,最好把你杀了,你对我们而言是个异数,太多的事情被你搅和了,以防万一。你要怪,怪你自己吧。” 说着,他手里举着的那把水果刀挥了下来。 站在前面的一群人惊叫,包括汤叔,萧管家等,大声尖叫。 只听啪啦一声,刀子突然落地的声音。 独眼龙的眼珠子凸了起来,他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要捅顾暖的刀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在自己手心里了,不,是落到地上去了。 地上,一滴一滴圆滚滚的鲜血,很明显已经不是顾暖身上流下来的血,热烫的血几滴落在地上之后,犹如血池子一样漫开。 独眼龙啊的一声惨叫,后背撕心裂肺的痛楚,钻入胸骨,是要把他的身体斩成两半。他扭回头,看到了对方从他身体内拔出的那把刀子。 是一把比他手里拿的水果刀更长的疆域长刀。这种刀子他知道,一捅肯定穿破自己胸口,他的胸头肯定穿破了,再被这个人一捅一拔,肯定死的更快。 独眼龙两只手捂住胸口势如破竹的血液喷口,歪倒在地上时说了一句:“难怪,穆不敢,说你是个疯子——” 啪,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安静。 萧管家汤叔等人都是目瞪口呆。虽然,他们在前面看着,其实早有看到有个身影从后面走上来打算偷袭独眼龙。正因为如此,萧鉴明先作势听独眼龙的话跳窗,目的只有一个,最大限度地让独眼龙放松警惕,不能发现身后的偷袭,这样的话,后面的人才有机会一招击中独眼龙。 顾暖在独眼龙从自己身旁倒下之后,站在那,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那一刻,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因为,一直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动,什么时候能醒。虽然她对他很有信心,但是就是医生都不能保证他很快醒来。 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包括到时候自己一个人生下孩子——现在呢。 在她的眼睛眨眨,仿佛已经无法承受这沸腾的情绪要软下膝盖时,萧夜白伸出来的长臂把老婆的腰一抱,抱紧了,眼睛低下去吃惊地看着她的肚子:“这么大了吗?” “是。”顾暖回答他,同时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出现的缘故闹腾了起来,于是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当爸的大白见状,惊慌失措,把她拦腰抱起,叫着:“去把医生叫过来!” * 在欧家,赵梦瑾陪欧家人吃完年夜饭,起身告辞,准备回家。 欧士华感到意外:“这么早?” 欧春华插嘴:“不早了,快九点了。” “可以再喝杯茶。”欧士华提议。 欧春华说:“她爷爷奶奶虽然不在,但是,她姥爷在的。她也得回去陪陪她姥爷。” 对这话,赵梦瑾并不反对,并且有借这话走的意思,对欧士华说:“是的,我姥爷他们今晚都到我舅妈那里吃饭了。” 什么?这么说萧家人是原谅接受顾暖了?欧春华心里暗自吃了口惊吓。 顾暖要是变成真正的被萧家人接受的媳妇,相当于和她欧春华入主欧家一样,平起平坐了。 这丫头真变成萧家的凤凰,怎么都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听到这儿,欧士华眯着眼,说:“好吧,亚楠你亲自送赵小姐回家。” 可见欧士华对于顾暖和萧家人关系的缓和,是持了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 欧亚楠起身,接过秘书递来的车钥匙,开车送赵梦瑾回去。 两个年轻人坐上车,欧亚楠叮嘱她绑上安全带。 赵梦瑾扣上安全扣后,问:“你现在好些没有?叔叔想问但是不敢问,怕刺激到你。” 刚才她到他房间,糊里糊涂的,都没有机会开这个口。 欧亚楠说:“我自我感觉良好,没有医生说的症状。再说我自己是医生。” “你这么说,准备回医院工作了吗?”赵梦瑾问。 “过年后吧。这时候回去的话,医院也没有办法给我安排。教授那边都是这个意思。” “你的老师,唐教授怎么说的?” 听见她声音有些低微,欧亚楠眼角瞟了眼她脸上,说:“他说,这是急不得,慢慢来。” 赵梦瑾不说话了。 车一路往前开,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这种气氛,无疑把上次更糟糕。 赵梦瑾觉得自己心事重重,而隔壁坐着的这个男人更是内心里都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真如欧士华所说的,要给他们两人办婚礼? 天,她都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完全演不下去。婚礼的话,要当众接吻的,怎么吻?没有任何感情的两个人。 她的初吻不想献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想必这个男人心里同样是这样想的。 “你说——”眼看,车快开到阮家别墅了,赵梦瑾道,“明天我父亲回来,你准备和我父亲说些什么?” “明天我没有空。” “叔叔不是要准备见我父亲?” “他们说什么,和我无关。” 赵梦瑾快因为他这话气闷死了。 欧亚楠看到她脸上的不愉快,只好说了一句:“你也不用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爸怎么想,不一定你家里人都这样想。” 赵梦瑾通过他这话陷入沉思。 到了阮家别墅,里头灯火通明。 保安打开大铁门让他们的车进去。 赵梦瑾他们没有下车前,都可以感觉到大屋子里异常紧张的气氛。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一想,赵梦瑾急急忙忙松开安全带下了车。 刚好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像是要干什么。赵梦瑾先拦住对方去路问:“出什么事了?” “哎,少奶奶肚子疼,好像要早产,找医生去——” 赵梦瑾一愣,接着不假思索回头跑到车门前。刚好,坐在车里面的欧亚楠看见她跑过来时已经快速降下车窗。 “快,你下车,要医生!”赵梦瑾说。 欧亚楠二话不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把车门一踢,下车后车门都来不及关,跟着她一路往屋里跑去。 赵梦瑾发现他跑的飞快,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是顾暖出事。他擦过她身边一路疾跑进屋,根本都没有去注意她有没有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很显然只装了个顾暖。 赵梦瑾轻轻呼口气,心里一样焦急。如果顾暖或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想都不敢想。毕竟萧夜白都那样了,不是吗? 跑到楼上,跑到了顾暖的房间,一看,床边坐着的男人背影那么的熟眼,她眼睛一瞪:“小舅?” 萧夜白两只手握着老婆的手,听到她声音转回头看见她,嘴角一弯:“去哪儿约会了?” 瞧她身上穿的,那样正式。 赵梦瑾神情一窘。 前头先急匆匆走进屋子里的欧亚楠,走到了病人床边。他目不斜视地只看着床上的病人,并没有去看萧夜白。因为他之前都不知道萧夜白的情况,唐思礼负有保密责任也不可能告诉他这个秘密。 弯下腰,欧亚楠熟练地抓起病人的手腕先查看脉搏等相关体征。 萧管家已经把这屋子里的急救药箱搬过来了。 欧亚楠查完脉搏,发现没有太大异常,掉头问床上的病人:“自己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顾暖的眼睛是在他脸上打量,想着都多少天没有再遇见他了,有三个月以上了。他脑袋受伤,现在看起来,是头部一点伤痕的痕迹都没有。想那唐思礼都伤口的处理向来高明,不留伤疤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事。现在这个情形看起来一点都不奇怪。 主要只剩下,他那据说是失去的记忆—— 他的眸光澄明,令她觉得是一如既往。 萧夜白捏了下她的手。 顾暖回神,对他们两个都摇摇头:“没有什么事。刚才他是过于紧张了,孩子胎动而已。” 胎动是什么东西?大白想了又想,需要赶紧拿本准爸爸教科书看看。 反正,他好像是闹了个大笑话了。 萧管家等人无疑都也是被他吓得,到现在见顾暖没事了松口气,拿手背抹着汗珠子。 大白囧了。无奈站起来,对赵梦瑾说:“你陪陪你舅妈。” “好。”赵梦瑾点头,记起了她刚才带医生冲上楼梯时,萧家人站在食厅门口张望,同样是一脸神情慌张。萧夜白是需要去处理这些善后工作的,包括和许久没有见的家人会面。 等赵梦瑾替代了自己的座位,萧夜白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汤绍宏立在那里,毕恭毕敬地对他弯腰:“少爷——” “人呢?”萧夜白淡漠地问。他现在这幅表情,和面对老婆的时候截然不同,好像一点人类的感情都没有。 汤绍宏以前都没有怎么见过他,如今当面一见,确实和传说中没用的纨绔大相径庭,只能让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比萧鉴明的气势更令人畏惧害怕恐惧的东西。 如果还不懂,只看他之前把顾暖抱进屋时,对他们打的手势:要留活口! 独眼龙没有死,没有因为他那一刀毙命,这是因为萧夜白故意留着这人的命。 “人在那儿。”汤绍宏引着萧夜白来到一间储藏室。 门打开之后,可以分明看见独眼龙趴在地板上挣扎。他的伤口上,被特殊的凝血药剂给暂时堵上了血口。 萧夜白那一刀,故意避开了他的心脏和大动脉,让他没有及时死亡。独眼龙只能在地上万分痛苦地挣扎着,好比一条扭曲的蚯蚓在死前寻找解脱。 痛不欲生的感觉,正是他本来想施加于他人的,结果,现在被大白反计在他身上。 看见走进来的萧夜白,独眼龙叫嚣道:“把我杀了,你这个疯子!” “杀你?”萧夜白冷冷的,连笑都没有声音,一张脸,露出诡异的笑颜。 独眼龙看他这个表情,脸上一阵抽搐:疯子,真是疯子!和那个洛克一模一样! “你想杀我老婆,把刀要捅到我老婆身上,现在,你自己感觉这滋味如何?”萧夜白懒懒地吹了把自己的手指甲上那点之前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用得着问吗?他独眼龙后悔了,后悔了!如果早知道这个疯子在自己身后等着这一刀,他说什么都不会捅顾暖! “你想怎样?”独眼龙喘着气问。 “我想怎样?不如问你想怎样。”萧夜白那白色的皮鞋尖,慢慢地碰了碰他那条瘸腿,“感觉你这是准备好了,爬着经过我爸的胯下。” 独眼龙脸色刷的惨白:“你,你说错了吧,你爸已经——” “我爸死了?你说谁的爸死了?是你爸死了?” 独眼龙从他这话已经明白,自己中套了。萧鉴明肯定是假装跳窗。 事实上萧鉴明是跳下窗,但是本来楼层就不高,再有汤绍宏知道独眼龙的计划之后,早早跑下楼组织人在底下拉起了防护网,接住萧鉴明安全落地。 至于之前,顾暖和独眼龙争执,萧鉴明和独眼龙争辩,都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汤绍宏做好准备。 这群人,都是冷静过头的,一家子的基因都是好像不怕死的。 有个人这时走近了储物间门口。是拎着药箱接到萧管家电话,急急忙忙赶到这里准备救助孕妇的唐思礼。结果听说顾暖已经没事,老板倒是醒了。唐思礼先来见老板。 “萧先生,你还好吗?”唐思礼站在门口,打量萧夜白的侧脸,以医生的角度和眼光观察对方的状态。 萧夜白看见他,眉梢扬起,勾个手指让他进来。 唐思礼走进去。 萧夜白指着地上的独眼龙:“把他救起来。” “是,萧先生。” 独眼龙闻言,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可是,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这点,汤绍宏迅速把他的嘴巴掰开,塞进了一大团布。 唐思礼准备好了药物和注射器,快速找到他的血管进行镇静麻醉。 挣扎不得的独眼龙瞪着眼珠子看着萧夜白:“你等着,等着,他们——” 萧夜白看都不看他了,走出储物间。 汤绍宏跟在他后面小跑,问:“少爷,另外两个人——” “另外两个,应该只是他雇佣的打手,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用处。找时间,弄到哪儿,让他们为大自然做奉献吧。” 啊? “听不懂?让他们去非洲当苦力。” 汤绍宏听懂了。 至于那个小柳,却是有些事情需要先问问的。 萧老太太,看着被外面的人扶回屋里的儿子。 经过那么激励的一番争斗,萧鉴明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由于及时服药,倒也不是大碍。 萧老太太亲自拿了件毯子,给儿子盖上保暖。 萧鉴明对老太太说:“夜白是在这屋里,顾暖没有欺骗我们。他很好。” 老太太眼睛一眨,应该说是喜出望外。 站在旁边的萧淑菊同样一颗心真正地落在了地上。 萧夜白从楼上走了下来先看看家人。 庆庆看到他,先急不可待地跑了过去,一把小手抱住舅舅修长的腿,小眼珠子里好像热泪盈眶,都不会说话了。 小布丁是知道的,能感觉到的,舅舅之前好像是病了。 萧夜白有些意外这孩子居然黏自己,自己和这孩子说起来,之前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看看小布丁的表情,让任何人见了都得心软。 大白歪歪嘴角,把小布丁抱自己的小手掰开,同时抱起孩子。 萧淑菊急走几步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嘴一歪,伸手佯作打他,说:“好你这个夜白,吃胖了!我就对顾暖说,她太好了,哪有做老婆像她这么好的,她自个儿辛苦帮你打理公司,你自己逍遥自在,把自己养得像只猪,不羞耻吗?” 大白张口莫辨。 小布丁不准姨妈打舅舅,喊:“舅舅才好呢,哪里不好了,你不知道不要乱说话。” 萧淑菊一惊,闭上了嘴,接着,往小朋友那儿再撇撇嘴:小朋友不懂,打是亲骂是爱。 萧夜白不和自己家的傻老三继续折腾了,只看老太太看着他的眸光,像是一言难尽。 “奶奶,您来了。”萧夜白道。 “哎——”老太太叹息,高兴的神情是有的,娇声骂起他,“和你三姐说的那样,你老婆太辛苦了,你以后不能这样对待老婆,知道吗?” 看来他这三个月睡觉是很有用的,只看自己家里人一个个都站在他老婆的阵营里了。 大白撇了撇嘴角:“我老婆能干,我比不上我老婆,只能给我老婆跑腿打杂的了。” 萧鉴明一听就明白了,儿子这是宣布,不想顶替顾暖现在的位置。 “回来,大家都平安无事,这就是最好的过年。”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俨然,经历过这么多风波以后,老人家是看开了,没有把钱看的这么重了。 接着,几个萧家人决定上楼去看看顾暖的情况。 没过多久,章三凤他们突然接到消息后,连夜赶了过来。 这要说到,今年章三凤和展大鹏商量后,都认为不要各自回家过年,因为过年时间容易疏于防备,他们也怕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顾暖一个女人处理不了。 展大鹏在章三凤那里吃的除夕饭,接到风声,开车把章三凤一块送了过来。 与他们几乎同时抵达阮家别墅的,有卫长青。 展大鹏下车的时候,对老六问:“你没有回家吗?” “我好多年没有回家了。”卫长青淡然地说。 老五到现在都生死未卜不能和家里人团聚,他回家过年算什么东西。 两个人一块把章三凤的轮椅抬下车。 三个人一块进了屋子,在楼下的食厅里看见了萧夜白。 阮家里的年夜饭因为出了点意外,没有吃完,东西都没有撤走。大白醒来,毕竟三个月都没有进食了,平时唐思礼给他打营养针,给他胃里注射流质,但是,哪有自己拿着食物大口大口地吃有滋味。 大白是个典型的吃货。 章三凤他们,站在门口,看到他在埋头大吃。萧夜白一只手那只鸡腿另一只手拿只螃蟹的样子,都把他们吓到了。 “二哥——”展大鹏小心翼翼走过去,想摸下萧夜白的额头,这个一般人醒来不是先想着吃的吧,难道萧夜白的脑子给睡坏了。 萧夜白一口吞下鸡肉果腹,抬头看见他们三俩,说:“吃饭没有?没有吃这里还很多,都坐下吃吧。” 三个人都吞吞口水。 “二哥,你慢慢吃。”展大鹏道。 “客气什么?我家就是你们家。”萧夜白一张口把螃蟹腿儿一咬,嘎吱。 章三凤笑了,叫人拿来蟹八件,帮萧夜白拆着蟹壳。 他看出来了,萧夜白一点事儿都没有,精神豪爽。 卫长青好旧那张黑脸宛如包公坐在那里,好像有些不耐烦。来到这里,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用处似的,是无用武之地。 萧夜白边吃边像聊天那样和他们几个说:“听说老八回家了?” “二哥怎么知道的?”展大鹏惊讶,想他不是刚醒来不久吗? “你们嫂子,天天怕我听不见,把每天发生的事,到了晚上,总结念给我听。”萧夜白一只手指指了下自己脑袋,“你们嫂子的声音太好听,我的脑子自动记住了。” 其余三个人都略显惊讶。想他这话如果不是撒谎,他那脑子确实异于常人。 展大鹏回过神说:“宝墨出了点事儿,我让他回家反省反省。” “顺便让他把婚结了吧,免得像你们几个。”萧夜白说。 卫长青不解了,问:“像我们几个怎么了?” “一个个好像因为没有女人,没处消解寂寞,你们刚才进来时候的那幅表情,让我看见了好像我找到我老婆似的。” 噗。章三凤第一个笑。 卫长青直瞪着他:这种话你都笑得出来。 展大鹏摇头晃脑:“二哥的毒舌没有变,还是二哥。” 大白的黑色幽默,不是一般人能听懂的。 卫长青气呼呼的,背过身。 “二哥醒来了,有什么打算吗?”章三凤问。 “有。”萧夜白一顿吃饱喝足后,翘起二郎腿,拿牙签剔牙。 “是什么?”卫长青转过头问,想着终于谈及正事有活干了。 大白抛出一句:“我需要先买本书。” “什么书?” “准爸爸学习宝典,听说是有这样一本书,挂在网上销售榜上。” 卫长青蹬的站了起来,道:“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看着老六扬长而去,展大鹏和章三凤都默然。 萧夜白见他们两人样子,都知道和他一开始说的一样,他们和老六没有办法很好地共事。 卫长青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折回来,说:“二哥既然醒了,应该和大哥说一声。虽然之前我们都没有和大哥提过,怕大哥没有必要的担心。现在雨过天晴,应该和大哥说明情况的。” 展大鹏和章三凤貌似都没有因他这话反应过来。 萧夜白张口爽朗地道:“好,你和大哥有保持联系,你和大哥说吧。” 卫长青点点头,接着道:“这里是不是之前刚受到过袭击?” “哦,一个我爸以前的仇人女儿,追到这里来了,化作厨房用工进来的,一个女的,当场就制服了。不然,我老婆早就叫你们过来了。”萧夜白道。 几个人听着他这话,像是在努力消化他话里的信息。 卫长青思考了下,再问:“有人受伤吗?” “没有。就是这里的人招人的时候,看是个女的,掉以轻心。没有什么特殊的。”萧夜白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卫长青这才放心下来的样子,转身走了出门。 展大鹏靠近萧夜白,悄声问:“二哥,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因为家里要吃年夜饭,我闻到我老婆做的菜的饭香,就醒了。”大白老老实实地说。 顾暖是特别亲自下厨,给自己老公做了一份特制的过年饭,放在了老公床边。顾暖不想大家吃年夜饭时,大白什么都看不见,连饭香都闻不到。 她是知道大白狗很喜欢吃的,是吃货。 只是大白醒来后,一眼看见那满桌的菜马上知道这是老婆特意给自己做的,一点都不舍得吃。只好找下楼来另找吃的填肚子。 展大鹏感慨:“嫂子对二哥真好。二哥三生有幸。” “废话。”萧夜白一个白眼抛给他。 汤叔拿着一个手机走了进来,说:“少爷,好像是少奶奶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医生说少奶奶今晚有些动了胎气,给少奶奶服了药。少奶奶睡着了。” 萧夜白这样一听,立马把电话接了过来。 手机对面,是顾妈的声音。 “暖儿,吃完饭了吗?你爸说,或许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你。” 大白女婿张口就答:“妈,爸,我给你们订飞机票。” 顾妈当场就一愣,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她和老公,多少天没有听见女婿的声音了。 她这不是做梦了吧? 顾爸听见了声音走过来,问:“是夜白吗?” “是是是,好像是他的声音。”顾妈紧张地说。之前他们都感觉到了什么,但是顾及到女儿的情绪,什么都不敢问。 顾爸接过电话,对女婿道:“你这是想急死我和你们妈是不是?和我们玩捉迷藏!” 【175】原来如此的渊源 顾爸在对面说,萧夜白一边听一边露出严肃的表情。 听起来像是岳父骂女婿,可大白听着都能感觉到,岳父岳母心里满满的担心和爱。 直到顾妈抬手打了下顾爸,说:“你说完没有,都几点了?” 顾爸刹住口,发现自己有些过了。 女婿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他心里有点儿不安,想说几句缓和气氛,但是想到之前自己和老婆的提心吊胆,以及女儿和孩子的受累,顾爸打定了主意坚持己见。 “夜白,你听着觉得不高兴——”顾爸这句固执的话没有说完,再次遭到顾妈的拍打。 顾妈对他瞪眼再瞪眼:你说的什么话呢? 萧夜白说:“爸,我没有不高兴,是觉得很高兴。” 顾爸捂着话筒对顾妈说:“他没有不高兴。” 顾妈疼女婿,生气道:“是我都不高兴,他能不高兴?你就知道他胡乱走了,是自己心甘情愿让一群人都担心的?你不想想,他能是那样的人吗?亏了他上次到我们这里来时,你还说你自己最了解这个女婿。” 被顾妈训了几句以后,顾爸知道自己光着发泄自己心情,可能真的是错怪了女婿了。 萧夜白在对面听见岳父岳母的吵架,赶紧为他们两个打起和场:“妈,爸,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 “算了,算了。”顾爸说,“不管怎样,你回来就好了。他们母子俩需要你。” 萧夜白点头。 “这两天,我和你们妈收拾收拾,过去。机票你不用给我们订,我们未想好出发时间和日期。”顾爸叮嘱女婿,“你有什么心思,都放在暖儿他们母子,不用放在我们这,明白吗?” “知道了,爸,暖儿我肯定是用全部的心来照顾的。” 大白腻歪死了的话,让在座的其他两个兄弟都面对面看了看。 和岳父岳母通完电话,萧夜白对展大鹏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再联系。” 见这里好像也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展大鹏于是先走去外面开车。章三凤望着萧夜白,道:“二哥,你袖口上沾了点血,我怕老六看见了。” 萧夜白听了他这话低头,想着自己非常注意的了,都会沾上血?那一低头,萧夜白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个老三,聪明才智自然是老四老六都比不上的,也最了解他萧夜白。 萧夜白抬头,看到章三那张并没有因此得意而是变得益发肃穆的脸,从嘴巴扯出了一丝气。 “二哥,我知道你是不想,你有顾虑。老四说话办事有些草莽,或许会露出马脚给老六知道,但我不一样。”章三凤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夜白的手指在餐桌上轻轻敲打着。 “二哥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不能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你后面至少有我在。” 萧夜白回头,仿佛瞪了他一下:“我都说了,叫你早点找个女人,不会一副心思都放在兄弟身上。” “难。”章三凤吐出这个字,“像老六说的,除非弄明白老五是怎么回事,一切都不能风平浪静。” “老六这么说?”萧夜白扬起眉。 “上次他从外面回来,古里古怪,据我占卜的牌显示,他遇到了那个人。” 章三有天赋的第六感,这点没有人能骗得过章三。 面对章三如此犀利的剖析,萧夜白还是没有说话。 章三凤锐利的视线在他默然不语的脸上扫了下。 萧老太太在楼上,看过了孕妇,脸上有些愁闷,因为听说顾暖刚才有可能从楼梯上摔下来。 眼看,那个古怪的,诅咒这个屋子里阮家人的传言好像是真的,萧老太太心里的那个疙瘩越来越大。萧老太太就此找了个空隙对儿子说:“需不需要再找点什么预防的办法?” 看起来要劝顾暖他们搬离这个大屋子,怎样都是不可能的了。 萧鉴明通过今天的事情,却也想明白了,摇头道:“防不胜防,是命躲不过。” 萧老太太哎呦一声:“我得和夜白说说,我要搬到这里住,看着她。” 这话大白能同意? 萧夜白肯定不想让老人家住在这里添乱。再说老太太年老体衰,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他大白都没有办法两头兼顾。 劝了几句让老太太先回去,把这个年过了再说。 老太太坐上车时还在唠唠叨叨。萧淑菊走在最后面,像是有话和弟弟说。 帮父亲和奶奶把车门关上,萧夜白回头一眼望到傻老三脸上。 萧淑菊注意到弟弟射过来的尖锐的眼神,嘴角勉强地挤了挤,意图挤出一丝笑意来,总归是很难,干脆变成平常的弧度。 “夜白,好好照顾老婆孩子。”萧淑菊说。 “三姐过年后要回去公司?”萧夜白一只手插入裤袋里,像是漫不经心地问。 “是。”萧淑菊用力道。 “好。”萧夜白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萧淑菊愣了愣,接着,很快意识到他这个字里的含义,这次她真的笑了,嘴巴弯弯的,笑着说:“我这人,没有大姐的气质,没有二姐的上进心,也没有老四的聪明,只有一股自以为是的傻瓜劲头。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人活在这世上,总得干出一番什么来。” “三姐怎么想,三姐认为是对的,也没有人能阻止三姐怎么做。” “对,就像你萧夜白。”萧淑菊耸耸肩。 都是萧家人,一样的父母基因,本质上,她们四姐妹和这个弟弟,是一样的固执基因,下了决定的事没人能拉得回头。 萧夜白帮她拉开另一辆车的车门,萧淑菊坐上了车。 萧家人的车离开以后,展大鹏开着车载着章三凤上来了。车停在萧夜白身边,展大鹏降下车窗说:“二哥,有什么事打电话,我们都没有回家,随叫随到。” 萧夜白一只手拍到他们车门上:“给我都去约女人,别来这里烦我和老婆,我和老婆要过二人世界。” 展大鹏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章三凤在车里的表情掩盖在一片黑暗里。 别墅里,该走的人都走了。萧夜白走回楼上,想着终于可以和老婆开开心心过二人世界了。进去老婆房间里一看,有个人站在那里没有走。 大白撇撇嘴。 欧亚楠在给睡着的顾暖量血压和脉搏,神情一丝不苟。 “欧医生,你可以回去的了。”实在是觉得这人很有可能赖在这里了,萧夜白不得不开口遣客。 欧亚楠面不改色,道:“她今晚受到了些惊吓,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是怀孕晚期了,我会留在这里看着。” 萧夜白示意汤绍宏去把唐思礼叫来。 唐思礼听见老板的命令赶紧跑了过来。 萧夜白对他们两个说:“你老师在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免得你家里人说我除夕夜把你扣在这儿,不近人情。你自己不是还是病人吗?” 唐思礼冲学生点点头。 欧亚楠听见自己家里人那几个字眼时,望着床上的顾暖眼神幽深,手指攥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送走了所有粘老婆的人以后,萧夜白美滋滋的一个人粘起老婆来。 “暖儿暖儿——”大白狗趴在老婆枕头边上,一边缩着嘴巴吹气,一边拿指头挠老婆的脸。 唐思礼见状,拔腿就逃。 萧夜白不管老婆能不能听见,自顾表达自己心中的苦闷,说:“这段时间憋死我了,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的。等我找到那个给我下药的苏瞎子,我要把她绑起来,放到满是鳄鱼的池子里,让鳄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你觉得怎么样?” 大白小朋友,你不怕吓坏孕妇和孕妇里的小胎儿? * 顾妈打电话给女儿时,是在顾爸老家。 这是顾家人的传统了,无论怎样,除夕夜定是要在两个老人这儿吃个团年饭。年轻人有事可能在外面不能回来,他们这些做儿女的中年人却不能以这个借口推辞。 顾妈只知道,老公这个孝子做得再怎么好,搏不到两个老人一句好话。 他们夫妻俩瞅空出来老家院子里给顾暖打电话。 里头,不会儿就有人奉两老的命令催道:“干嘛呢?老三!在外面和媳妇做啥呢?平常都在一起了,每年一次回老人家里都这样?” 顾奶奶是看不顺眼,总觉得顾妈是狐狸精,抢走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要是顾妈学着顾二婶粘着顾奶奶,或许顾奶奶没有这样反感。可顾妈就是结婚后,事事看不惯婆婆那些作风,她没有办法像顾二婶那样对顾奶奶学违心话。 听见有人催,顾爸拉了下老婆,在老婆的耳朵边上说:“我们当他们的话是空气,什么都听不见,反正,明天拜完年,后天我们找机会回家去收拾行李,去看看暖儿和夜白。” 顾妈一边点头一边对顾爸瞪眼睛:怎么,她会这么傻听那些人意图挑衅的话吗? 两个人走回屋里,顾家人这回回来的人不少,包括顾二婶的女儿女婿都回来了。这两人可是之前在大城市呆惯了,根本看不起这个乡下地方。每个回来的人都意图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今年这个年过得还不错。”顾爷爷把下巴上的白胡子摸一摸。 每个人都知道顾爷爷指的什么,据说明天,和他们村民签约了的大集团要送过年钱来了,每个签约的村民都能拿到第一笔现金,叫红红火火过大年。 拆迁,整理土地的工作同时会在年后初七开始进行。有的人家为了快点拿到全额赔偿款,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家里的东西清空。 说到现在的农村,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这里又近县城,像顾爸顾二叔他们这样,早早搬到县城的人发展的都不少,留守的只有顾爷爷顾奶奶这样的老人。有些村里的屋子干脆没人住都有。土地闲置的状况更是不少,因为农民一般种粮作物都不赚钱,一年还得从头累到尾。 村里的公共设施,不管是自来水电网,或是到学校医疗,都永远比不上县城。在这样的前提下,每个村民都是想着拿到补偿款,赶紧搬离这个落魄的村庄,到县城里置业。 只要赔偿款足够,村民们觉得划算,没有不卖的。 归之一句话:钱! 顾爷爷是觉得,早知道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结合其他村民一块把价格再提高些。 刚好顾二婶的女婿一样是这么想的,不同的是,顾二婶女婿想的是:“他们不知道拿这块地干什么?听说没有规划要建设成房子。” 顾二婶女婿打的主意更是两全其美,一方面让买地的开发商在这里重建房子,每人能分上一套,再追加其余的补偿款。 可是他这个过于完美的打算,被政府公告的规划打破了。 这里,好像不想再建商品房了。 其实,这县城是四线城市,早进入商品房库存过多的时代。政府想尽方法消化库存,怎么会同意再建房。 再有,不少村里的村民都在县城有房子了,要不要在这里弄一套房,在他们考虑来,真不如拿多点钱做其它事。 顾二婶的女婿因此只能作罢,但总觉得惋惜,同时蹊跷着买地的人,既然不建房子,拿这土地干嘛了才能赚钱呢? 这些都不是村民们管的事了,签了合同,搬了家,把土地让出来,再也不是他们的地了。 因而,顾爷爷一直强调自己的聪明才智,重申道:“一次性拿的钱多一点。我们这村里的地,从以前,都是不发达的,听说风水不好,种什么都不能发财。他们不了解,拿了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说他们蠢呗。”顾奶奶支持老公的话,叼着嘴角说。 顾家人频频点头,这回,个个都拿到钱了,只要迁回村里户口的,都能分到一羹。这里面,只有顾爸顾妈没有把户口迁回来。 不是顾爸顾妈不迁,是老人家没有提前和他们两个说,等顾爸回过神来,再迁户口村里不允许了。 一群人,像顾二叔顾二婶这些,看看不说话的顾爸顾妈,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爹娘不疼的孩子,真是亏大了。 想必到时候两老死了的话,遗产都没有顾爸一分。顾爸这么多年孝敬两老的贡献可是一分不少,全都栽在顾妈不会做儿媳妇身上了。 顾二婶摇头再摇头。 要她说,顾妈是个笨的,嘴巴抹点蜜,有那么难吗? “对了。”顾二婶的女婿突然问两个老人,“爷爷奶奶知道来买这地的是什么公司吗?” 他刚到这个村,卖地的合同不是他签的,他不在场。关于买这块地的公司,自他进村之后,听说的是各式各类的版本,听起来,好像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没有听说的公司名字。 顾爸顾妈一听,眼皮直跳。 地是他们的女儿顾暖买的,他们知道,可村里人都不知道。因为顾暖当上长达董事长的事,都没有传到村里。而且,公司操作买地的事,长达有那么多的子公司,不一定冠着长达的号。一般村民文化水平也不高,不会去仔细打听买地的公司的来路,只要政府背书就够了。 一切因素导致,顾爷爷顾奶奶,都也不知道他们的地,是被孙女顾暖买下的。 对此,有人想就此大做文章。 这人就是在一群同伙都基本叛逃向顾暖投降的时候,不得已逃出公司的朱董。一个人旅行太孤单,加上蔡姐也是没有做好准备投降不投降,朱董拉上了蔡姐,一块儿跑顾家的老家来了。 他们看过媒体报导,知道顾暖的老家在哪。 这两人想的其实很简单,对顾暖恨得牙痒痒的,总想在一切结束之前做点事儿。 朱董的计划是这样的,先前有找过和顾家人接触的记者了,得知顾家两个老人,对顾暖好像有意见。据此,朱董想着,去顾爷爷顾奶奶面前揭穿是顾暖买的地。 顾爷爷顾奶奶如果知道是自己孙女买的地,或许因此感到了反感,继而反悔了卖地合同。这些,都必须在两个老人拿到第一笔补偿款之前作乱,否则的话,听说这两个老人很爱钱,说不定拿到钱的话,顾不上其它了。 朱董的这点顾虑还真是真的。他雇了村里一个人,大年初一早上,就给两老人报信去了。他自己则蹲在村头上等着。 等等等,等到了将近中午,眼看公司给村民带来过年利是的车都快到村口上了。 朱董找个地方躲起来,给自己雇的那人打电话。 对方对他说:“别提了。他们信是信了,但是,根本没有你说的要反悔合同。” “为什么?”朱董惊讶地问。 两个老人不是很讨厌顾暖吗? 正是因为非常讨厌顾暖,顾爷爷顾奶奶听说是孙女买下他们的地之后,心里想的都是:这个贼丫头,终于亏了,要大亏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顾暖这个亏,吃得他们两个老人看着高兴。 狠宰了一顿顾暖,让顾暖脸面尽失,看还怎么瞧不起他们这些老人,居然敢说他们这些老人不会投资。 很好!他们就是要把顾暖这赔本的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朱董哪里想到这两个老人是如此龌龊的心理,整个儿呆在那老半天。 被他一起拉来的蔡姐已经早已后悔。本来朱董和她说了,只来这里一天谈谈情况,想想主意。没有想到一呆三天了。她连过年都回不了家,谎报称自己为公司出差在外面过年。 夫家对她回不回来吃年夜饭,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蔡姐心头就此郁闷死了,早知道自己坐车先回去讨好老公和孩子了。 朱董想怎么做,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做吧。怎么她越看,越觉得朱董这人很蠢。想当初,绑架贾宝墨的计划就是这个人想出来的。 等朱董从外面回来,挂着一张丧气的脸,蔡姐知道,他把事情又搞砸了。于是提出要走,要散伙。 朱董狠狠地瞪她一下:“你能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蔡姐不认为以他们两人能干出些什么扭转局面的事来。说起来,蔡姐突然想起,之前小柳有来找过她,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人,我会帮你解决的。 小柳不会和朱董一样做蠢事吧?蔡姐心里有些不安地想。 她当初在柳家落魄后,从中接济过小柳,图的正是培养小柳的情绪,或许有一天能为她针对顾暖做出点什么事来。可现在,她却害怕了。害怕小柳干蠢事。 朱董没有察觉她神游的情绪,自顾自的,像疯子一样喃喃自语:“我一定要报仇,报仇。” 蔡姐听他报仇两个字,害怕地问:“你想找谁报仇?” “我们现在这么惨,都是那个人的错。”朱董说。 蔡姐把他这话,理解为还是针对顾暖。于是想着顾暖周围都是严密的安保措施,朱董恐怕连和顾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朱董可以说是一条只会吠叫的狗,只会说不会做。 直到傍晚,朱董突然开车,带她来到一处地方,叫她帮他看着车,他要下车买包烟。 蔡姐帮着他看车时,他下车后绕到后车厢,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再关上了后车盖。 等他走远,蔡姐在车里看看四周环境,看到了朱董走过去的方向好像是一家县城旅馆。这时候,蔡姐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听说胡嘉路代表长达公司,到这里处理买卖地块的事务。胡嘉路原本就出自地产集团,做这些后续手续上的事情,是他这个做后勤的最拿手的。因此,顾暖才派了胡嘉路过来。 胡嘉路呢,则想着,刚被顾暖提拔,更要做出一些漂亮的业绩让女老板更加信任自己,于是,过年都不回家了,在这里替老板出差。 他兴致勃勃,蓄势待发,一定要把事情给干好了,干完美了。 这落在朱董眼里,是多么大的一个讽刺。 要不是这人突然临阵叛变,他朱董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要收拾人的话,最该收拾的,第一个收拾的人就该是这个叛徒。 朱董是在后车厢拎出准备好的铁棍,径直走向胡嘉路入住的县城旅馆。 蔡姐察觉到这点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远处旅馆内,突然传出一声大喊: “胡嘉路,你这个叛徒,我今天就把你打死,血债血还!” 胡嘉路刚走出旅馆门口,只见朱董突然吼着向自己冲过来,自然也是震惊,给愣在原地不能动。 问题是,胡嘉路不是一个人出差的。胡嘉路现在是副总裁了,身边跟随最少三个助手,年轻的,身强力壮的。 结局就是,朱董未冲到胡嘉路面前,就被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旅馆保安按倒在了地上,缴械投降。 蔡姐踩着油门,飞速地逃离现场。 她简直不敢相信有朱董这样愚蠢的人!真见鬼了。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不,她相信,朱董是奔着警察局的监狱过去的。 朱董被抓伏法,只剩下她一个人。蔡姐不傻,这会儿肯定不想着孤军奋战了,朱董供出她是迟早的事情。好在她跟朱董来到这里,和朱董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不太一样的。 相比朱董一心一意报仇,蔡姐已经想好了计划不成的退路。只听说顾暖的父母,不像顾爷爷顾奶奶,却都是非常近人情的人,在县城里有口皆碑。 蔡姐打算拎点礼物,直接上顾爸顾妈面前,哭诉自己身为女人的苦楚,是被人利用的。让顾爸顾妈心生怜悯,在顾暖面前为她蔡姐说话争取宽大。 顾爸顾妈在顾家老家里时,蔡姐不好做这个贿赂的事。 到了初二下午,顾爸履行之前的承诺,带顾妈借口先回县城的家。 蔡姐见缝插针,先开车到了县城里,找到顾爸顾妈的家,在家门口附近守株待兔。要先摸清楚这两人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顾爸顾妈回家后,顾妈收拾东西,顾爸推了辆单车出门,准备给女儿女婿买点土特产回去。 蔡姐跟在骑单车的顾爸后面。 顾爸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到了一家县城里做点心特别出名的老字号饼家。 刚好人家初二一般都不开门做生意。顾爸停好单车,走到了饼家隔壁卖馄饨的店里。 县城小,这几家老板顾爸都认识。 和做馄饨的老板打了招呼,顾爸问起隔壁怎么联系,人去了哪里。 馄饨老板说:“他们都在家里楼上打牌呢,不开门而已,你在这里坐着等等,我帮你上去叫叫,但是他们店里还有没有东西卖,我就不知道了。” 顾爸点头,倒也不忘在这里点了一碗馄饨感激人家这个帮忙。 馄饨老板给顾爸安排就餐座位时,指了下对面那个桌子上坐着的人,说:“他买彩票的,但是老输,听说你女婿帮你赚过十万,很崇拜你,想和你交个朋友。” 顾爸一听就乐,摇头道:“我都不玩彩票了。他要是跟我女婿玩一把,肯定和我一样,都不玩了。” 馄饨老板再劝着顾爸:“以前都是老彩民,你不买彩票,但是还是有关注的吧,一块坐着聊聊不是更好吗?反正我去去来来,也需要时间。” 顾爸听进去了这话,一个人在这里呆坐着肯定很无聊,不如和人说说话。 由馄饨老板带着,顾爸走到那张桌子前。 见那客人一个人坐着,戴着顶鸭舌帽,是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的样子。由于对方可能是觉得天气冷怕感冒什么的,脸上戴了个大口罩,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其身上穿的,和普通百姓一样普通。 顾爸坐了下来。馄饨老板走开了。 有馄饨老板的介绍过后,顾爸对对方说:“我是不玩彩票的人了,所以,没有办法给你更好的意见。不过,我女婿都说了,玩这个东西,不是没有规律可循,遇上这样的人,只能认栽。” 那人默不吭声,也不清楚是听清楚了顾爸说的话没有。他默默的,一只手伸进了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东西。 顾爸以为他拿的是一张刚买的博彩什么的,想给自己看,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放到自己眼睛底下,顾爸才看清楚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让顾爸瞪大了眼睛,紧接,拿照片的手指一直发抖。 顾爸的声音,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向对方质问道:“你是谁?怎么有这张照片?” 对方依然不说话,从口袋里再摸出了一张照片,放到顾爸面前的桌子上。 顾爸再一看,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 等了会儿,发现了这两张照片的异常。 说起来,顾爸在接到第一张照片会如此震惊,那是因为那照片的人,正是他儿子顾笙。顾笙离开顾家前,上小学时背着书包脖子上带着红领巾站在顾家门口拍的一张照片。 这样的照片,自然只有存在顾家顾妈严密保存的相册里。顾爸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怎么拿到他儿子的照片的? 至于对方递上的第二张照片,同样是一个男孩上小学时的照片。不同的是,那照片里的男孩,西装革履,纯手工的贵族皮鞋,站在一所看起来非常著名的学府面前拍下的照片。 要不是因为两张图片上的男孩着装和背景完全不同,顾爸都快以为,这是用他儿子顾笙的照片给ps以后变成了另一张照片。因为这两张男童面孔是一模一样,五官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面对顾爸慌乱的脸部表情,对面的男人缓慢地打开嗓子说:“你儿子是九月份出生的。” “是。” “你看看第二张照片后面的日期,是他的出生日期。” 顾爸翻到第二张照片背后,看到了一串日历的数字,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是和他儿子一样的日期。 “这个人是谁?”顾爸已经能感受到,整件事很蹊跷。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但是巧合到这种地步的,你都觉得有些意外,对不对?” “你说这人是谁?”顾爸指着第二张照片上的人,用力地问。 对方喉咙里发出一串笑,很显然顾爸脑子转的很快,应该是想到当初来找自己儿子并且把他儿子带走的那个人,恐怕说谎了。 那时候,那人说带走顾笙的人是这样说的,说自己老板娘没有孩子,所以非常痛苦,一直想抱个孩子去养。看见顾笙,觉得很可怜,所以心生起了同情心,决定救一把这个孩子,前提条件是,顾家放弃这个孩子。 顾爸当时没有任何怀疑对方的话,是由于自己对儿子巨大的医药费已经无能为力了,所以只要有人愿意救他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对方根本就不是,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救他的儿子顾笙,目的不单纯,目的是另外一个—— 顾爸不敢想下去了,满头都是恶汗。 “我可以告诉你,这人是谁。”对面的男人说道,“这个人,姓欧,是欧家的少爷。而且,很巧的是,当初,他不是在他家里出生的。” “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太太当初生这个孩子时,是不是难产?” 顾妈第二个孩子,是难产没有错的。县里医院都处理不了。当时,顾爸陪同老婆坐着救护车,送到了附近较大城市里的医院抢救。 “当天,欧家的少爷,不巧,也是在那家医院里出生,和你老婆一样的医院。” 顾爸整个脑子都是糊涂了的。 “这样吧,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问问当事人,比如说欧少爷的亲妈欧太太。对了,这人和人之间长得这么像,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对方的字,顾爸听着,像漩涡一样在脑海里搅动着。 蔡姐开着车一直在馄饨店里观察,只见顾爸和某人一起坐着吃馄饨,接着,那人先走了,顾爸突然起身,走到收银台结账。 以蔡姐的观察力来分析,这其中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因为顾爸不是本来到这里来买饼的吗? 蔡姐想一想,开车,跟上那个与顾爸说完话走掉的男人。 顾爸走出馄饨店时,脑子却是整个都是糊里糊涂的,买饼什么的,他全忘了。他只知道一件事:儿子,出事了—— 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儿子是被好人家收养了之后养尊处优过起好日子。按照那人的说法来看,收养他儿子的人,压根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对孩子富有同情心的好人! 顾爸愤怒地想着,胸头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当然,首先,他必须确认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必须从源头查起。 顾妈在家里忙不停蹄地收拾东西,争取早日出发可以见到女儿女婿。 听见门口的声音,顾妈感觉是顾爸回来了,叫道:“你买多一些没有?不要忘了,夜白的朋友那位章先生,他的礼物也得带上。” 过了会儿,没有听见声音反应。顾妈觉得奇怪,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去,却看见顾爸站在家里的旧书堆前面,翻来翻去什么。 顾妈以为他是在找给女婿大白的小人书,说:“你那些书,我都把你打包好了,只等你一句话,我就寄给夜白。” 顾爸都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 顾妈靠近,问:“你怎么了?”接着看他进门之后鞋子也没有脱掉换上拖鞋,道:“你不是去买特产吗?怎么两手空空回来?” 顾爸这时才抬起头,对顾妈说:“你订个车票,明天先过去暖儿他们那里。我有点事要处理,过两天再过去。” “什么事?”顾妈有点儿疑问。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顾爸说,“我只是突然想起,爸妈再怎么对我有意见,族谱总得给我看看吧。” 顾妈完全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想,莫非是昨天在两老那里吃饭终究给刺激到了。八成是顾爸这出去一趟之后,遇到老朋友被老朋友调侃几句,想起来气不过了。 “你还说我?看看你自己。”顾妈摇摇头,唠唠叨叨地走开。 顾爸只好再加上一句:“饼我没有买到,他们说年前都卖完了,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着上暖儿那里。你先走,我等两天,把东西都买齐了。” 顾妈只知道他在找借口,话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确实过年期间,店铺都关门了。这些特产,只有现做的最好吃。现做的,又不能久放,因此之前都没有得到女儿女婿的正式答应之前,顾妈顾爸也都不敢买。 顾妈最终订了第二天早上的早班车离开了县城。 顾爸送走顾妈之后,先跑到了顾二叔家里去了。 顾二叔今天也是抽了个空回自己家看看,怕过年没人在家里遭贼。 见到顾爸突然来找,顾二叔愣愣地问:“你不是要去你女儿那吗?” “我问——”顾爸跑的很快,来不及喘气,断断续续说,“我们家那本族谱,在哪?” “族谱?在村里的祠堂吧。”顾二叔回头再一想,不对,说,“应该在爸手里,拿回来的了。” 别看顾爷爷抠门,但是,确实是村里顾姓人年纪最大的长辈,所以手里握着顾姓族谱。村里要整体拆迁,祠堂不例外,顾爷爷把供奉在祠堂里的族谱拿回家,放在自己枕头底下。 顾二叔不明白的是:“老三,你这会儿突然要族谱做什么?” “我是突然想起件事,好像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说过我们有一家亲戚。” “什么亲戚?” “姓欧的。” 顾二叔想老半天,是绞尽脑汁,到最后,和顾爸一样想了起来:“哦,你说的是笑话。爷爷在世的时候说的那个笑话是不是?” 说是以前老人说的笑话是因为,老人说的那家姓欧的亲戚,根本不是什么富人家。是原本顾家里的一个子孙,跑到外面发展,结果没有发展好,曾经哭着说要回来村里,被村里人嘲笑一番后,又走掉了,从此声名自己改姓欧。 不过,那都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至少三四百年前的事了。 顾二叔觉得顾爸很好笑,说:“你突然找这个穷亲戚做什么?你找富的倒是有的说,你找穷的,打算无偿救济人家吗?你有这个钱,不如先救济救济我,我和我老婆都缺钱。” 顾爸:…… 【176】你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初一的时候,顾暖睡到了自然醒,是日上三竿。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睡到这么晚。 从床上坐起来,家里保姆站在她身边帮着她披上衣服。屋里暖气足,不用穿太多,只需稍微保暖。 顾暖问:“几点了?” 保姆笑着说:“快中午十二点了,少奶奶。” 顾暖大吃一惊。 保姆安慰她:“先生说,现在起家里公司没有什么事的话都不用来麻烦少奶奶处理,医生也说了,说是孕妇本就该多休息,嗜睡很正常。” 后面这话是没有错。唐思礼经常说她睡眠仍旧不够,作为一个孕妇来说,应该是每天吃吃喝喝像只猪一样睡,适当运动需要,但是烦心事,尤其工作,最好不要碰触太多。 想得多,心里忧虑,自然睡不好。之前她有时候下去睡,老半天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看公司的文件,心里反而平静一些。 如今昨晚上睡的好,和医生给的药没有多大关系,因为这种药平常唐思礼都有开给她服用,效果不显著。到底是这个心里踏实不踏实,有没有感到安全最重要。 眼看时间都这么晚了,另一件让顾暖感到意外的事情是,一醒来,大白狗居然没有在她身边粘着她。 瞧顾暖眼睛是望着哪里,保姆一看就知道,告诉她:“先生一早在少奶奶的办公室里帮少奶奶看着文件了。” 说是过年,当企业老板的,是没有什么过年可以休息好说的。公司里过年过节的时候,有些驻扎在海外的员工,因为当地习俗没有过春节的习惯,都没有的休息。该进行的业务必须进行下去,每天的汇总报告照样汇报上来。陈家铭或许会帮她处理一些简单的,但是有些紧要的,是不能瞒着她的,必然要通过邮件等方式传给她阅读审批。 像胡嘉路下到她老家那边,要帮着签合同发补偿款之类,都一样是过年没有休息的。 顾暖下床套上拖鞋时,不禁感叹:这个要当爸的男人,终于有点像当爸的模样了。 或许她这个结论下得有点早。 保姆扶着她,先走到她的办公室看看。 站在门口望进去,一个男人坐在堆满文件山体的办公桌后面。白衬衫上头扯开了两粒扣子,浪荡不羁的,坐在转椅上的修长双腿是一条架着另一条。右手两只指头夹着派克钢笔,呼呼呼地玩转笔杆,看起来像是玩乐享受居多。 顾暖走进去。 像是在认真办公的萧夜白,好像都没有听见她过来的声音,是认真关注到过头了?他肆意飞扬的眉毛飞起,手里钢笔往文本上一划,好比艺术家挥毫墨彩一样的潇洒洒脱。 是有老板的气势,可就是是不是显得太随意了些。 只见大白狗手里的钢笔仿佛突然找到了灵感,刚才停着不动,现在是刷刷刷不停地刷。 扶着顾暖走过去的保姆都感到了惊讶。只有顾暖气定神闲的,走到办公桌前,伸出了一只手,碰到了他的耳朵里,手指一扣,把他耳洞里戴着的蓝牙耳机取了下来。 耳朵里的音乐刹然而止,萧夜白顿觉不对劲,一抬头,看到了老婆的脸。 “暖儿——你醒了——”大白狗刚要高兴地汪汪跳起来。 顾暖说:“你忙你的,难得看到你这么认真工作。” 萧夜白低头,顺她目光看见了自己刚才随击打音乐在稿纸上肆意挥毫的钢笔画。他双手连忙捂住,说:“我有认真工作的,都已经做完了。因为做的太快,所以必须装装样子,我不想被你看低了。” “我知道。”顾暖微笑着,看起来真的非常相信他说的每个字。 大白狗憋憋嘴:“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段时间,什么工作你都不用碰了,我来帮你。” 可见唐思礼肯定在她睡着以后和他说了什么了。 萧夜白绕过办公桌。保姆让开。萧夜白亲自扶着她,问保姆:“厨房都准备好了吗?” “快吃午饭了。先生。”保姆指了下墙上的钟点。 “行,中午饭一块吃吧。”边说,萧夜白边搂着老婆的腰,在老婆耳朵上咬道,“饿不?” 睡到这会儿醒,不饿才怪。 大白狗的手接着放在她隆起的肚皮上,说:“妈妈都不饿,你要是敢说饿,就是不孝,不是我大白的孩子。” 顾暖伸手就此一捏大白狗的耳朵。 “暖儿?” “你吓唬他做什么呢?我给你准备了几本教育孩子的宝典。你仔细去给我看看。公司文件你可以看,但是,这些教育宝典你更得给我看。” 就怕这大小孩带坏了小小孩,到时候家里一大一小都这样天天围着她转,还得了。 萧夜白深深地吸口气,脸上既是严肃,又有些悲伤的样子。当了爸,不能当小孩了,少了点乐趣。 来到平常吃饭的地方,不见赵家子弟过来。顾暖回头想起,赵家人今天回国。 赵梦瑾是一早带上弟弟去机场迎接回国的爷爷奶奶以及父亲赵梓荣。 夫妻俩刚坐下来,大白狗体贴地给老婆舀了碗粥,那边电话来了。萧管家拿起电话过来对大白狗说:“赵夫人来的电话。” 萧夜白一挑眉,伸手接过电话,自己却没有接听,直接交给了老婆。 顾暖看着他,不是说不用她烦心了吗? 大白狗想的是,凡事老婆做主。他打打杂就够了。 顾暖只好把手机接了过来,想着他大概是因为和赵夫人关系太亲近了,因此面对赵夫人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解释。 手机通话改为视频。赵夫人在通话视频里,穿着过新年的大红旗袍,显得神采奕奕。如今赵家是度过了危机,重振旗鼓,之前那抹沉重的忧愁在赵夫人眉头之间明显都化去了不少。 顾暖道:“赵夫人,新年好。” “你一个人吗?”赵夫人笑晏晏问,其实这里是什么情况,自己孙女赵梦瑾都说过了。 明知故问。 顾暖笑:“他面对夫人害羞,你知道的,夫人。” 大白狗撅着嘴角看看老婆。 行吧,他害羞。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赵夫人说:“你们准备好的,我们下午打算你们那儿过去坐坐。毕竟,之前庆庆也好,梦瑾也好,在你们那边住,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不麻烦。”顾暖说,“庆庆很乖的,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要是以后我孩子像庆庆这样,夜白和我都觉得该感天动地了。” 萧夜白明显感觉到了,老婆后面这话话中有话。 是他都觉得,自己的孩子要真像小布丁,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冉冉升起。 赵夫人捂着嘴笑着,是被顾暖的话逗得很开心:“好吧,我们过会儿坐车过去。” 有客人要来,萧夜白和顾暖吃完午饭,吩咐人准备好迎客的东西。 果品,茶,一应俱全。齐齐摆好了。 赵家人乘坐的车到了。 共两辆车。赵夫人和老公坐一辆。赵梓荣和三个孩子一辆车。 三个孩子刚进门口,见到萧夜白和顾暖,齐喊:“舅舅舅妈新年好,大吉大发。” 按照当地的风俗,是要给孩子发红包。顾暖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在手里,给孩子们一人一个。 三个孩子说了谢谢,都是兴奋地眨眼睛。 要不是因为心里头都挂着母亲,这几个孩子肯定现在都玩疯了。 赵家夫妇和赵梓荣一样是心里放不下。 打发几个孩子到旁边去玩。赵家夫妇和赵梓荣和萧夜白顾暖坐一块。 萧夜白坐在赵梓荣旁边,小声说着什么话。赵梓荣边听表情边是益发严肃。 赵夫人是拉着顾暖的手,看着顾暖的肚子,问:“预产期什么时候?” “下个月。”顾暖道。 “快了。”赵夫人说,“头一胎都是比较辛苦的。” 说完这话的赵夫人,俨然不想和顾暖多谈育儿经。在赵夫人眼里或许是,什么人的孩子什么人负责教,其他人是没有权利指手画脚的。 顾暖立刻明白,为什么赵家三个孩子个个都是这么出色了。因为萧淑梅遇上了个好婆婆。赵夫人是从不指手画脚儿媳妇教孩子的事的。 “听说你买了你们家那边的地?”赵夫人对于国内的事,也是经常有打听的,她身边朋友多,顾暖近期又变成新闻人物,她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嗯。”顾暖点头。 “我问问你。”赵夫人道,“你想买了那些地做什么?” 这是赵梦瑾都问过她的话,因为赵梦瑾拿过戚染给的资料研究,发现这块地貌似不值这么高的价。 “我出生在那里,生长在那里,是想为家乡做点事,夜白一样是这么想的。我们现在有钱了,但是能给那里留下什么去报答生养我们的那片土地。” 赵夫人听到她说到这儿就明白了:“青山绿水最为珍贵。你是打算开发成农业吧。刚好,现在国内政策重点扶持现代化农业发展,你这是顺应形势。” 坐在旁边的赵父一听,都点头说:“发展农业,是个好方向,只要能抓住机会。” “可是——”赵梓荣在对面发表了不一样的意见,“这个前期投入大,而且,不一定能做出成绩来。” 农业的风险,可能要比房地产更大一些,因为先期的投入,不像房地产把房子卖出去就能回本赚取利润了。 再说,长达做地产生意的,突然变成去搞农业,集团里能没有意见? 意见是有的,有人还说她顾暖是中饱私囊。拿公司的钱,去买自家家乡的地,不是自私自利吗? 对此顾暖没有解释,萧夜白也没有任何解释。 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没人知道。 但是,那些拿到巨额补偿款的村民,确实是一个个都很高兴地过年了。 顾暖这算是回馈了家乡。 赵家人只知道,要是他们,都做不到顾暖这点。最多就是,给老家修一条路,建个小学,做慈善并且刻上赵家的名。顾暖做的这种,都不算慈善,没有留名青史的痕迹。 看一个人做人做事能看出许多。顾暖这种人,就是实务派,不喜欢虚伪的。 来这里拜年,赵家人肯定不仅仅是询问一些萧家人的情况。寒暄之后,切入正题。赵家和萧家一直都有紧密的业务联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现在,萧家的公司长达,做主的人不是萧鉴明了,而是顾暖,因此赵家人先到顾暖这里来。 赵夫人对萧夜白说:“你姐夫,梓荣想拿块地,但是关于拿地开发这方面,我们公司向来没有长达专业。想问问你们夫妻的意见。” “什么地?”萧夜白问。 赵梓荣说:“你姐姐曾经,去过这么个地方,每年都要去这个地方,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觉得她应该是非常喜欢这块地方,因此想把它买下来。”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不禁感动。 顾暖念头一转,从赵梓荣这话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儿。说萧淑梅瞒着家人和所有人,每年都要去这个地方度假,本身这件事情不是很奇怪吗? 刚好萧淑梅之前,很久一段时间,婚前婚后,都是被某人骗得团团转。 顾暖一个眉眼过去,抓到了老公嘴角那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对于赵家提议的这块地,萧夜白说是要详细了解。 赵梓荣把资料递给他。 由于是下午还要过去萧鉴明萧老太太那边拜年,赵家人在他们这里坐了一个钟头,就此起身离开,并不久留。 赵家夫人与萧鉴明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存在的。 等赵家人走后,老公说要她好好休息,顾暖没有推拒,走去卧室看看书,解解闷儿,养养神。 萧夜白走下楼,到了车库后面关着独眼龙的储物间里。 经过唐思礼精湛的医术治疗,独眼龙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虚弱到躺在床上不能动。 抬眼,看见萧夜白走过来,独眼龙哼了一声,像是在说,你留着我的命,是没有用的。 萧夜白把赵梓荣递来的文件直接摔到他脸上,道:“我只问你一句,糊弄我姐的人,是你吗?” “不是。”独眼龙脸上盯着文纸龇牙咧嘴的,“我没有这个本事,你知道的。” “是谁?” “你认为可能是谁?” “要说最擅长抓住人心理的,只要抓住我姐的心,才可能糊弄我姐,这个人只有可能是——” “对,是他。他也警告过我,别碰你,说你是个疯子,和洛克一样。” 萧夜白弯下腰,像是眯起眼睛观察他的眼睛。 独眼龙被他这个样子看得头发发毛发毛的。 “你自己一个人行动,确实有点蠢。不过这经常是你做的事。” “是,我是后悔了,再怎么样,都不能信了那女人的鬼话,认为你最少不能动,早该是先解决掉你。你是装睡的吧,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我自投罗网!”独眼龙一口喘气,头顶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你想利用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可能配合你。” “那就从我父亲胯下爬过去——” “呸!我死也不会做这种事!”说着,独眼龙做出要咬舌自尽的表情。 萧夜白扫过他嘴,充满寒意的冷笑声说:“看你左言右语的,偏偏,不看我那摔在你脸上的文纸,看来那地方大有文章。” 独眼龙眼珠骨碌转了两圈,闭上眼。 萧夜白对他装死的表情视而不见。 没过会儿,独眼龙发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身旁,萧夜白已经不见人影,这令他不由一丝紧张:“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那个混蛋,疯子!——萧夜白!” 独眼龙的声音,让走远了的萧夜白挖了下自己耳洞。可以想见,独眼龙其实猜到他要把他送到哪里去了,是送到那个赵梓荣写的地方。 那里,既然是萧淑梅常去的地方,肯定是早布好了局,哪一天,如果萧淑梅敢背叛或是怎么样—— 初一,初二两天过去了。 到了初三那天,萧夜白接听了赵梓荣打来的电话。 赵梓荣的声音有些慌张,说:“你姐姐常去的那个地方,不知怎的,突然发生了爆炸。” 机关早设好了,他们把萧淑梅早也抓到手了,偏偏,忘记把那地方的爆炸装置给拆除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独眼龙说了,说是穆布局。穆这个人,说是预知力超强,但是正因为如此,这人还有一个老毛病,叫*失忆。自己做过的事,经常忘记。 萧夜白安抚在对面瑟瑟发抖的赵梓荣,说:“姐夫,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他们舍不得现在就炸死我大姐。” “夜白——”赵梓荣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了?是不是知道你大姐的下落了?” “不知道。”萧夜白说。 “不知道,那为什么你姐姐常去的地方,我刚把资料交给你,隔两天那里就爆炸了。”赵梓荣焦虑地喊。 “姐夫,你问我,我问谁。”萧夜白一边嘴里这么说,一边得说赵梓荣运气好。要是赵梓荣自己走近那个地方调查,和独眼龙一样要被炸飞了。 赵梓荣叹一句气,接着说道:“今天欧家人,说要和我们一块吃饭,说说梦瑾的事,就今晚上。” “梦瑾的问题,暖儿有和我说过。”萧夜白做舅舅的,不能说一点都不关心外甥女,不过他和老婆的意见一样,“我和暖儿是自己喜欢自己结婚的,所以,做长辈的,多听年轻人自己的意见,让年轻人自己做主,没有错的。” 顾暖刚好在旁边,听见老公这话,不禁回想,当初她和他结婚,哪里来的喜欢不喜欢,是签了合作合同结的婚。 大白狗这个张口说瞎话的本事,唬得赵梓荣直点头。 赵梓荣说:“是,你们说的都没有错。虽然,梦瑾她妈不在,不过她妈在的话,应该是都这么想的。我们哪能管到孩子感情上的事呢?当初,我和你大姐就是,刚结婚那会儿,因为是奉命结婚的,开初时不知道多少矛盾,多少不愉快。现在能走到一天,算是奇迹了。” 眼看赵家人挂了电话后,要去和欧家人见面。 萧夜白回头看看老婆。 顾暖注意到他的眼神,知道他顾忌什么,顾忌若赵家真和欧家结为亲家了,以她和某人有很深过节的关系,势必会在心里变成个疙瘩。 对此,顾暖不想解释的太多。赵梦瑾怎么想,是赵梦瑾自己的决定。她顾暖恨那个人,是她顾暖自己的事。至于说会因此变成她顾暖和赵梦瑾反目成仇,那肯定是笑话了,不可能的。 说到顾妈,想给女儿女婿个大惊喜,没有提前打电话说自己什么时候到,更没有说自己是坐什么交通工具过来。顾妈是转转悠悠的,反正以最快的速度,转车,到了女儿女婿这儿。 从高速客运总站出来以后,顾妈找上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载着顾妈,半路遇上了堵车,兜兜转转,反正不顺畅。 半路堵车,乘客最烦心。不止顾妈,顾妈发现旁边行驶的一辆豪车,一样车里面的人抱怨声不断。 一个男人不满的声音,从宾利里不断地传出来:“我和赵家人约好三点见面,三点!现在都快堵到三点半了!” 顾妈转头一看,看到了宾利车里的人降下了半截车窗透气。里面坐的两男一女,其中那个熟悉的年轻人的侧脸,映入顾妈的眼里,心头便是咯噔咯噔的,慌乱的,全乱了。 连忙吸上两口气,顾妈转回头,想装作没有看见对方。可是后来一想,顾妈心里多个念头,回过头再看,那车里坐着的中年夫妇,应该是欧亚楠的父母了。 欧士华怒气汹汹地用手指点着手腕上的瑞士名表。司机满头大汗,不知道如何是好。 欧春华本来就不觉得想和赵家人见面谈论儿子婚事,兴致缺缺,在后座坐得是百般无聊,一点都不焦急。 顾妈的视线射过来时,欧春华身体一个激灵,缓慢地转过头。 两个年纪相当的女人互相对上眼。 顾妈肯定是远比欧春华显得苍老多了。 欧春华先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哪儿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顾妈更是认不得欧春华是谁。 只有欧春华旁边坐着的欧亚楠,在留意到身旁的动静之后,一眼望过去望到顾妈,一个惊吓。 顾妈和欧春华对视着。大堵车的缘故,让她们没有办法前进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四目相望,仿佛时间停顿在了这里。 欧亚楠心头焦急如焚。 连坐在前面对司机发脾气的欧士华,都察觉到异样了,转回头来,问老婆:“你看谁?认识的人吗?” 一句话,点醒了欧春华。觉得这中年妇女眼熟,是因为长得像自己认识的人。是像谁呢? 顾妈再望进去宾利的车里,望到了坐在前面回头的欧士华,感觉这欧士华的五官,是有些像欧亚楠,看来真是这孩子的亲爸。 看来这孩子真的只是和自己儿子长得像,却和她的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妈心里头不禁有点儿沮丧,低下头。 堵车的车流这时终于移动了。 宾利先往前开。 欧士华那时候也看清楚了顾妈的脸,说:“有点像顾小姐。” 欧春华猛然醒悟。 那女人是顾暖的母亲吗? 顾暖的妈看着她的车干吗?不,是看她的儿子吧。 欧春华不由自主地攥着拳头冒出汗。 欧亚楠的目光,落到她握紧的拳头上,眸子紧了紧。 顾妈的出租车到路口往右拐,直接上女儿女婿家里去了。 听说岳母来了,大白狗亲自跑到门口迎接。 顾妈笑吟吟地看着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女婿,说:“你们爸说要等老字号的饼做好了,亲自给你们拎来,因此在老家那里等两天。” 大白一听这话就说:“爸太客气了。再说,可以叫人家把饼做好了,我叫人送过来就行。” “这怎么行?不由我们亲手拎到这里来,和你自己买有什么区别呢?”顾妈一边和女婿走进屋里,一边拍打女婿衣服上沾上的灰尘。 那股疼女婿的劲儿,更不用说了。 顾暖听到消息已经起床,在听见外面走廊上自己老公一句又一句:妈妈妈的—— 算了,她习惯了。 自己父母早就被他抢了。 等到顾妈到,提到顾爸没有一起来,说是要在老家有事临时多呆两天。或许萧夜白听不出什么,顾暖却听出了端倪。 顾爸那人,很少打乱自己的计划的,像这种,临时要出门改变主意的现象,在顾爸身上基本很难看到,除非发生了很大的意外。 这两天,顾爸都做了什么呢? 顾爸在顾老二那里先证实了,确实有这么一家姓欧的亲戚。接着,他坐车跑去老婆当年生产的医院,准备做进一步深入的调查。其实到这会儿,他对于那个陌生男人说的话,报的料,已经信了个七八分。 医院没有人的话,是没有办法去追查以前的病人病历的,何况是涉及到其他人。顾爸为此有些焦急。他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去找当年给他老婆接产的产科医生或是护士。 当年的医生护士,退休的退休,早已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顾爸打听到,有个老护士,在产科呆过,现在在门诊。顾爸找到这个人,刚说上两句,就被对方打住,说:“这么久远的事,谁能记得?你不如去翻报纸来的更快吧。” 翻——报——纸。 或许对方只是随口说说,顾爸却是灵机一动。他跑到了市里面的图书馆,那里保留了多年的报纸,包括十多年前的报纸。 顾爸在图书馆里的报纸室翻了大半天,找到了他老婆生产日期那几天的市内各种报纸。一个个地翻。 翻到了某报纸娱乐版上刊登的一条新闻。 欧氏财团的继承人,在我市诞生?听说是欧太太突然小产,不能回港岛生产,只能是匆忙被送入了市里的医院。 那人说的话又是真的了。欧家的少爷,和他儿子,在一个医院里诞生的。 那年头,医院管理没有现在的现代化。顾爸早听说,有人在医院里抱错了孩子的事。 如果按照那个陌生的爆料人说法,他原先自己抚育起来的儿子,莫非不是亲生的,他和顾妈亲生的孩子,是变成了人家集团的继承人? 顾爸重重地叹口气。只知道,不管顾笙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无疑,感情是在的,犹如亲生,更似亲生。 欧家人,和赵家人在约好的酒店见上面。 两家人走进包厢里会谈。 欧春华默默地落在后面,借口转身去了卫生间。她的心头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乱无措,只要想到顾妈那张脸,想到顾妈在这里,会不会抢她儿子—— 她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哗啦一响。 拿起来,只见不知道是什么人把短信发到她手机里,这样写着的: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十几年前做的事情,已经被人揭发了。 欧春华拿着手机的手指头一直发抖,打哆嗦。 短信再来一条:他们很快会找上门的,因为你现在身边的儿子,不是你的,是他们的。 欧春华直摇头,接着,在手机上快速地写上:你们是谁?想怎样? 对方没有回答。 欧春华再发一条:你们想要多少钱? 对方没有声音。 欧春华几乎发疯:我不信你们说的任何一个字,这事没有证据。 证据吗?最好的证据,都在她儿子身上了。现在的科学手段,只要亲子鉴定,马上一清二楚。 所以,她要做的,毁灭证据的话,必须杀光了顾家所有人。 欧春华把手机放入自己口袋里,只听卫生间外面有人喊:“欧太太,总裁问,太太好了没有?” “好了。我这就过去。” 欧春华整理完妆容,走出卫生间,直线走到了包厢。 进去包厢里,赵家人和欧士华都已经落座。彼此打过招呼后,印象都还不错,双方说说笑笑。 欧春华走到了自己丈夫身边,坐下之后,一样面带笑容。 欧士华转头对她说:“赵家人是没有意见的,说,只要年轻人自己喜欢,什么时候订婚都好。” 欧春华道:“这是好事,当然是越快越好。赵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吧。我们家亚楠的话,我早就叫他早点给我抱孙子了。” 赵家人一行人听她这话,不由都乐了。 欧士华、欧亚楠以及赵梦瑾,却不由间都有些吃惊。想着之前,她的态度不是比较不积极的吗? 看丈夫儿子怀疑的眼神扫过来,欧春华嘴角眯眯扬起,说:“我看,大家见面之后,都觉得挺好,有缘分,这种事情,都是要看缘分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定下个日子吧。” 赵家人都感到了意外,感觉快了些,但是欧春华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错。 欧春华再看到老公那张疑虑的脸,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吗?” 欧士华反应了过来:“是,是,这事儿,越快定下来越好。”虽然他心里存了疑虑,怎么她这态度说变就变的。 欧春华眸光一闪,把手摸进口袋里摸到手机。 这个亲事一定,顾暖想动手的话,都得考虑考虑了。 赵梦瑾听着所有长辈都赞同,感觉到此事已经骑虎难下。再看对面坐着的欧亚楠,貌似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像是对突发的情况感到了措手不及。 最奇怪的是欧春华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反转。 和以往一样,长辈们让欧亚楠送赵梦瑾到外面兜兜风,给两个年轻人更多相处的时间。 赵梦瑾和欧亚楠没有反对,刚好,他们需要对这个意外的情况进行商量。 两个人走到酒店外面,刚走到停车场,立马争执开了。 “你说句话!你哑巴的吗?”赵梦瑾冲面前的这张扑克脸不由发起了脾气。 “你要我说什么?”欧亚楠道,“如果是要我说我不娶你,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赵梦瑾感觉太不可思议了,指头点到他胸口上,“你上回怎么和我说的?你自己说的,说你根本对我没有感觉,只是演戏,演戏!现在,都演成这个地步了,你要怎么办?订婚,结婚,生孩子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奉陪的!” 欧亚楠的面部表情冷冷的,只是坚持一个原则:“你要拒绝,也不要对着我拒绝。” 因为那是那个人,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事,和他无关。 结婚不结婚,需要那个人做决定,不是他。这桩婚事说起来是欧家长辈定下的,不是他欧亚楠愿意的。他也只能是帮那家伙帮到这里了。 赵梦瑾自然听不懂他这些话这个口气,只觉得他这人脑袋有问题,像精神病。 “我要回去了,不会和你兜风的。”赵梦瑾气馁道,总归是必须自己来想办法了。 “我送你。”欧亚楠坚持。 赵梦瑾回头:“别担心,我成年人的了,回去不是问题。” “不——” 赵梦瑾这会儿听明白了,他是想见顾暖。为此她不由地叹气:“我说你和我舅妈是什么关系都好,最好收敛一点,我舅舅是个特别爱吃醋的。” 欧亚楠的脸色依然冰冷如霜。 赵梦瑾对他的扑克脸已经无话可说了。刚好,她需要到顾暖那儿拿点遗落的东西。 在家,老公去替她办公,顾暖准备准备,提前上床睡觉。 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她见屋里没人,走过去接。 一看,这个号码,居然是她留过的蔡姐的电话。 蔡姐?据小柳交代,说是之前见过蔡姐,蔡姐给她小柳救济过。小柳的意图很明显,拉蔡姐下水。 顾暖对任何事,都抱着是非分明的态度。蔡姐那人,说是心胸狭窄,可做坏事的勇气,肯定是没有的,远没有小柳这样的报复心。毕竟蔡姐有家室,做什么事,尤其犯法的事都得顾虑。 蔡姐现在打电话给她做什么?求和? 顾暖脑子里转一圈,接起电话再说。 对面,蔡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顾暖,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猜你听得见,你要是听不见,我就算完了,完了。你一定要听得见,来救我,来救我——” 顾暖眯起眼。 “你猜我在哪儿?我在你老家这边呢。我跟踪一个人,那个人,不知道和你爸说了什么,我跟踪他,结果发现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爸?顾爸在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难怪之前和顾妈那么说。 顾暖的嘴唇刚要张开。 对面蔡姐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慌失控:“不好了,他们追来了追来了,他们要把我撞死逼死了,顾暖救我——” 砰—— 手机咔断线了,但是,可以想象到对面车子碰撞后四分五裂的场景。 顾暖的手指紧紧地一圈,握紧了手机。 楼下,萧夜白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着随萧管家走进来的人。 “二哥。”张小链站在他面前,笑道,“我回来了。” “嗯。”萧夜白打量他那张脸,“你晒黑了不少。不是说回大哥那里享福吗,怎么把自己晒的这么黑。” 张小链听他这话,拿手摸了把自己的脸:“皮肤黑吗?可能是因为潜水的缘故。” “你潜水做什么?”萧夜白问。 “大哥为了找五哥,雇佣了潜水艇,下到深水处去找线索。”张小链认认真真地解释。 萧夜白听着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嗯了声:“大哥向来大手笔。既然他需要你,你回来做什么?” “因为六哥和大哥说,说二哥这里发生了很多事,不安全。大哥让我赶紧回来二哥这里,帮二哥的忙。——嫂子还好吗?”说着,张小链抬头看看楼梯上面,仿佛在寻找顾暖的身影。 “你嫂子在,不过应该是睡觉了。”萧夜白说,“你明天再去见她吧。” “好。”张小链嘻嘻笑着,“好久没有见到嫂子了,怪想念的。” 萧管家走上了来,对萧夜白他们两个人说:“这位张先生的客房都准备好了。” 楼下的动静,依稀传到顾暖这里。 张小链回来了。 顾暖想的却是,打顾爸的手机。 蔡姐的手机肯定打不通的了。 顾爸呢? 顾爸关机了。 顾暖一愣。 ------题外话------ 今天突然电脑坏了,输入法没有办法打拼音,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办法,折腾了好久,家里只有一台,请亲们谅解。 【177】背叛与不背叛 顾妈从窗户往下看,看到了送赵梦瑾回来的欧亚楠,想到今天看见了这孩子的爸妈,顾妈叹口气,掉头。 欧亚楠本来想下车,后来停住了脚。 赵梦瑾问他:“不下车吗?” “不了。” 这人,做事磨磨蹭蹭的,犹犹豫豫的,明明说了想看顾暖,到这会儿又却步了。赵梦瑾心头嘀咕着。 欧亚楠是看见了窗口里的顾妈,一时生起了退却的念头。与顾暖相处,他觉得还好。与顾家夫妇在一起的话,他基本是无话可说。 由于时间晚了,赵梦瑾进屋把东西拿好出来,重新坐上他的车,这两天,她都和自己家人住在一起。 欧亚楠开车送她她离开。 赵梦瑾大概是可怜他,和他说:“你不上去也好,我舅妈回房间准备睡了。” “嗯——” 赵梦瑾见他扑克脸依旧没变,无奈地摇摇头。 顾妈听见下面的车声,不禁踮脚又往窗户看,明明都看不见人影了。心里装了心事的顾妈,不知不觉走到女儿的房间。 一看女儿站在房间里不动,顾妈疑问:“怎么了?” 顾暖猛地打个激灵,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母亲。 先得沉得住气,蔡姐出事,但是,她爸不一定,不一定—— “没有什么,妈。”顾暖转头对顾妈笑笑,“妈,你不睡吗?” “睡。”顾妈含糊应着,和顾暖一样的心不在焉。 母女俩对了下眼神。顾妈不由想,女儿莫非刚才也看见了那个姓欧的年轻人联想到了什么。 这下更无话可说了。 顾妈吩咐女儿晚上睡觉多加件被子,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顾暖等母亲离开自己房间,立马拨了顾爸的手机,还是关机。没有办法了,她只好叫管家过来:“先生呢?” “少爷在楼下。”说着,萧管家让人去告诉萧夜白。 萧夜白听到老婆找自己,三两步跑上楼梯。 看见卧室里老婆坐在椅子上好像神情凝重,萧夜白收起平常吊儿郎当的表情,蹲在顾暖面前,握住顾暖的手:“怎么了,暖儿?” “我爸的手机关机了。” 萧夜白“哦”了一声,不像她那么担心。 顾暖看出了端倪,问:“我爸之前联系你了吗?” “爸说给你个大惊喜,不想先联系你。所以,他联系了我。我给他订了机票。” 顾爸上飞机,因此手机关机了。 顾暖感觉整个儿都瘫下来了,倒在椅子里一点都不想动,心脏还扑通扑通跳着。 “暖儿。”萧夜白把她的手握了又握,发现她掌心都冒汗,想她从来是那样冷静的一个人,现在这个表现明显有些异常,眯起眼睛问,“有其它问题吗?是不是,有其它事——” 顾暖想了想,不知道告诉不告诉他蔡姐的事。既然顾爸安全,蔡姐说的话是真是假需要打个折扣了。 萧夜白把她扶了起来,扶到床上小心翼翼的,说:“有什么事,都有我在这。我现在活蹦乱跳了,东奔西跑都没有问题,上天遁地都没有问题。你要是不利用我,是傻子知道吗?” 也不知道他察觉了多少,顾暖躺下来,呼出口气:“我睡会儿。” 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将她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萧夜白的手摸到老婆肚子上,说:“如果他敢闹你,我先打他屁屁。” 顾暖无语了,翻身不说话。 眼看今夜的风波暂告一段落,顾暖躺着躺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受到惊吓的缘故,在梦里,她不断地梦魇。 汗水,不断地从她额头上冒出来流淌下来,翻来覆去,嘴里喃喃。 萧夜白拿了条毛巾,先是帮她擦汗,把她叫醒又怕吓着她,只好用手搂着她。可过了会儿,发现她身上突然有些不对劲。 掀开被子低头一看,下面是红色的血—— 当场,他脸色吓发白了,不敢惊动她,又不敢放开她,伸手按了床头呼叫器。 管家跑过来。 “叫,叫唐思礼——”萧夜白低吼道。 唐思礼之前见这里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做,请示老板后就回去了。萧管家急忙打电话,同时派车去接医生。 萧夜白现在后悔得要死,早知道把唐思礼绑在这儿了。 唐思礼却早料到了老板这儿如果有突发状况他要是没有能及时到达会惹得老板抱怨,因此,在老板家里附近租了间公寓夜里住。 老板家因为是高级住宅,地处富人区,本就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他唐思礼能租到的离老板那里最近的公寓,价格合适他唐思礼能支付得起的,离老板那里至少需要十分钟的车程。 萧管家来电话之前,唐思礼今晚刚好也没有睡。不是他睡不着,是有人赖在他这里不走。 欧亚楠送赵梦瑾平安回去后,心里一琢磨放不下心。他是心急想回医院,可唐思礼迟迟没有给他明确回答。刚好今天要过了初三了,算过完年一半了,所以他直接来到老师的公寓里,向唐思礼讨个说法。 结果缠不过他的唐思礼,表明了不同意。 “你现在能确定你所有记忆都记起来了吗?如果你有一点儿记忆缺失,都有可能影响到你作为医生的专业操作,因此,我作为你的老师,出于对病人负责对你负责,都不可能允许你有失忆的状态回来工作。” 欧亚楠着急:“教授,我已经耽误了整整快四个月的时间了。其他人的学习进度可能都超越了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做医生这一行,不是说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有的人行医四十年才小有成就,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做着无用功。” “教授——”欧亚楠眼看用这点打动不了唐思礼,偏偏他不能直接说明自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那会牵扯到另一个人,只好是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突破口。晓之以理不行,动之以情总行吧。 唐思礼刚想就此赶他走,见他突然再次张口。 欧亚楠说:“听说教授的家人在老家。” “哦——”唐思礼对于自己家里的问题,向来是三缄其口,外面对于他的家人情况都只是靠猜测,因此各种版本都有。 “教授有兄弟姐妹吗?” 唐思礼眼角一瞥,扫到学生脸上,腹黑如斯的他怎么能不猜到自己学生提这个是想做什么。 只怕他的答案,是要让这个人和所有大众都大失所望了。 “我有兄弟姐妹。” 欧亚楠听他突然正面回答,是意外,也是吃惊。 唐思礼反守为攻,说:“怎么,你不是想了解吗?我们师徒俩难得谈一次心,都到深夜时分了,说过的话,可以当作是做梦一样,明天说完就忘。” 欧亚楠木然的,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定然不会把唐思礼的私人秘密说出去。 唐思礼开始说起自己外人都不知道的家境:“我是有个姐姐,和两个兄弟。姐姐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出嫁了,农村女孩子嫁的早并不奇怪。外面说我是农村人,农村贫困人口,也没有错,我当年上高中,差点儿因为家里供不起而辍学的事,是真实情况。只是那个时候,一个男人找到了我。” “是萧夜白吗?”欧亚楠说出了大家的疑问,有人说,唐思礼受到萧家人的赞助,但是究竟是萧鉴明或是萧夜白,没人知道。 唐思礼在这里也没有做直接回答,只说:“那个男人对我说,要不要陪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一听这话,欧亚楠就猜到肯定是萧夜白说的。只有萧夜白那个疯疯癫癫的会说出类似超人拯救世界的话,像萧鉴明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根本不可能。 唐思礼依旧没有直接坦言是谁,继续说着当年发生的事:“我当时,吃都吃不饱,学校饭堂两毛钱的菜我都吃不起,只能吃白饭。什么改变世界?不饿肚子已经很好了。” 确实如此,像都吃不饱的人了,能想什么改变世界这么超越现实的事,首先该解决的是填饱肚子。 “那个男人接着对我说,饿肚子,这有什么,要知道别人饿肚子要把你吃了才叫做什么。说着,他给我看了他的背,上面有条疤,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当时还没有学医,不知道,他说,被饥饿的鳄鱼抓的。” 欧亚楠有些张口结舌地听着,如果唐思礼说的没有错,萧夜白是差点被鳄鱼抓去充饥了。 像萧夜白这样首富的儿子,公子爷,竟然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让人无法想象。 唐思礼只看他表情变了变,都知道是谁大概听了这新闻都会感到意外和震惊的。事实上,那会儿,他唐思礼和其他人一样,看到萧夜白那身打扮都知道是贵公子爷,听萧夜白这么说,一开始都让人误以为萧夜白是因为好玩给鳄鱼抓的。实际上不是。 富人有富人的烦恼,和穷人一样。不是说有钱,人就没有烦恼了。 萧夜白和他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他唐思礼当时穷得响叮当,怎么能接受一个富人说自己有钱还苦恼的话,不信。 萧夜白开始给他举例子了:“你有钱想做什么呢?买房子,买衣服,买车,买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钱还是花不完,你想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唐思礼说:“等我有钱再说吧。” 萧老板很慷慨,说马上可以给他无数的钱砸晕他。 唐思礼那会儿就已经深深感受到这老板是个疯子了。但是,他毕竟有文化,而且学习很好,平常看书也多,算是个有志青年。理智没有丧失,思考萧夜白的话,他知道是萧夜白是对的。 一个人,如果不先搞清楚自己弄钱的动力是什么,不,应该说,一个人对于自己弄钱的动力,直接会影响到这个人未来能做出什么事。是庸庸碌碌,过完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是说,可以死而无憾,因为看见到自己做的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影响。同时,这个动力,才是导致到你最终能赚多少钱的关键因素。 萧老板是很疯狂的一个人的,常用的口头禅是用钱砸死人。 以前,唐思礼听着老板也不太懂,现在,他很懂了,懂萧公子的做法。 无疑是,如果一个人得到了金钱上*的满足,拥有了无数的钱以后,无非两种后果,要么是,变成守财奴,越来越苛刻,变成钱的奴隶。要么花出去,做钱的主人。 太有钱,不是财富,是包袱,是累赘,你必须每天想着你拿这些钱做什么,不然你死了花不完都觉得不甘心。 欧亚楠断断续续听老师说这些话。唐思礼的用意他似乎是听出了一些。 为此唐思礼和他说了两句更直截了当的话:“你看着她好,你追逐她,只是因为你觉得她身上有你羡慕的东西,你究竟羡慕她什么,你自己有没有想清楚呢。你也算是有钱人,家里有钱,但是,并不满足。在我看来,原先我认为你对医学有天赋是基于你对现状的不满足而且家里有这个条件支持你,但是,现在我认为,你的不满足没有化作你自己真正的想法和动力,这才是你在医学上没有找到突破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你只是单纯追逐她的背影是没有用的——” 欧亚楠皱了皱眉宇。 “你到现在都否定你的父亲?” “我——” “要我说,你父亲活得都比你有意义,他很清楚他要什么,你,却是一塌糊涂。” 唐思礼的话像把刀子,把欧亚楠的扑克脸啪啦啪啦划开后,只留下这个年轻人一脸的苍白。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欧亚楠对欧士华打从心底有多么鄙视了。欧士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这个儿子心里,只是一个惟利是图的商人,庸俗得要命。 在唐思礼看来,这个学生自视清高,却是连自己内心都看不透,和当初自己一开始被萧夜白说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心态。 只能说这孩子,成长的路还长着。毕竟还年轻不是吗?只是这会儿心里焦急了些。 欧亚楠焦急的心情或许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顾暖要生了。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哗哗哗响,真是想什么发生什么,唐思礼把手机接起来,一看,真是老板家里打来的。 萧管家在电话对面已经语无伦次,无法说清楚状况了,唐思礼一思定,找老板。 萧夜白是无论什么时候可能都比他唐思礼这个没有血的教授更冷酷的一个人。 管家把电话交给萧夜白。 唐思礼的声音从对面发出:“萧先生,请告诉我萧太太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就是唐教授的高明之处了,知道自己赶来需要时间,肯定在自己到达之前看看家属能不能采取些急救措施,免得自己来了以后见情况却已经是不可收拾。 萧夜白直截了当:“出血——” 唐思礼沉默了片刻。 坐在他身旁,本来因为他的话沮丧的欧亚楠,抬起了头,而且站起了身,一副随时往外跑的样子。 唐思礼是很冷静地在思考医学步骤,不过很快他感受到了电话对面老板传来的怒气,赶紧反应过来说:“萧先生现在首要做的是保持冷静。” “我知道我要冷静,我问的是你,在你到达之前,我需要做什么。” 萧夜白并没有失去理智,唐思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口气,只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先生,我现在听见楼下你派人来接我的车了。我去到萧先生那里,恐怕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请你们那里的人,根据我之前教过的,做好治疗室的布置,把病人移动到那里。移动病人的时候,要非常的小心翼翼,不能再令她继续出血。” “我是说,止血,可以用什么——” “我相信现在萧先生已经用毛巾尝试止血了,其余的,萧先生也做不了,需要我过去。萧先生最需要的是冷静和信心,病人也一样,没有其它。”说到这,唐思礼顿了下,说,“我和萧先生之前说过的话萧先生记得吗?” “我知道,你说那个概率发生率很低!” “可是现在发生了,无论怎样都好,必须面对。医学上是这样子的,说到概率高低,涉及到个人,宛如中彩,没有什么好讲的。萧先生玩过博彩应该很清楚。” 要不是知道唐思礼这人习性就是喜欢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萧夜白真要以为他和一般医生一样是在推诿责任。 医生给病人和病人家属一些心理预期是需要的,因为唐思礼不想接下来自己的医疗行为不顺畅,受到他人的干扰。 他这边和老板说完话,欧亚楠帮他拎起了药箱。 两个人穿上外套即下楼。 外面可冷了,寒风瑟瑟,毕竟刚过完年,冬天未过去的感觉。两个男人竖起衣领子挡风,看着从远处行驶过来的小车。 开车的把车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露出的那张脸似曾相识。唐思礼和欧亚楠都认了出来,是一段时间未见到的张小链。 两人上了车。 “唐教授,几日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张小链坐在司机的位置上,透过车前镜冲唐思礼笑一笑。 唐思礼嘴里模糊地嗯了声。 欧亚楠心里有些意外,想张小链貌似以前对他老师都是不怎么待见的。主动打招呼,媚笑,都不像是张小链能做的事。 车开的过程中,张小链又叫了欧亚楠一声欧少爷。 欧亚楠肯定不作答。 由于病人情况紧急,两个坐在车上的医生可以说也是非常紧张,一直看表。 同时,在别墅里,按照医生的吩咐,大家把治疗环境都准备好了。萧夜白握着老婆的手不敢走。 萧管家在旁边踱步的焦虑的声音,传到里头,提到了是张小链自告奋勇跑下楼去接医生。萧夜白的眉头像是微微皱了下。 半夜同样被惊醒了的顾妈,那更是急得拼命打自己老公的电话,老公的电话倒好,一直给她关机的反应。 要不是萧管家告诉顾妈说顾爸坐了晚上的飞机过来,顾妈真觉得自己也要想歪了。 张小链开车急驰进入了阮家别墅,欧亚楠低头看表,路上用了八分钟,可以说是最快的速度了。 两个人急匆匆下车,往屋里跑。 后来发生的事,顺理成章的,不是医护人员的人,都被清场到外面去等了。 张小链停好车,跑上来,一看萧夜白站在某窗口边呈现出异于往常的缄默,紧张道:“二哥,嫂子怎样?” “哦,医生进去看了。”萧夜白缓缓转过头,好像才发现他人站在这里。 “二哥,你不用太担心,唐教授的医术肯定是信得过的。” 萧夜白对此没有回声。 张小链疑问:“二哥?” 那边,在走廊里徘徊的顾妈,神情紧张,她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走一边祈祷。听说女儿出血,她就想起了自己怀儿子的事了。她那时候也是突然出血,难产,然后被转到了大医院去,才保住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 出血对于孕妇和孩子是特别致命的事,而且顾暖的预产期,还差一个月呢。若真有问题,是早产了吧。 医生的诊断,和有经验的顾妈想的是一样的。顾暖这是先兆流产,而且有出血的症状了,情况较为严重。 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出血,再有流血症状,这孩子就是保不住的了,要准备提前引产的了。 做了些处理,量着病人血压有些恢复。唐思礼摘下口罩,走到了病人床头,唤:“萧太太。” 顾暖似睡似醒,好像没有从梦里完全清醒过来,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下他的脸,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欧亚楠看着她这个样子都觉得害怕,脱下手套把她的手握了握,感觉都是冰凉的。 把屋里暖气再提高些温度。 唐思礼走出治疗室和孕妇家属说话。 听到说病人的出血情况暂时止住了,顾妈摸着胸口,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像面条似的发软,快站不住了。她伸手去摸墙,没有摸到一个踉跄,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及时扶了她一把。顾妈抬头刚想说“夜白”,一看,却是欧亚楠。 顾妈一惊,缩回自己的手。 欧亚楠看着她收回去的手,眼帘微垂。 顾妈见他这个表情,当场后悔自己收手了。 她这个收手不是嫌弃人家脏吗?是她都会这样想。 旁边,女婿和主治医生在继续交流。 唐思礼说:“需要观察,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 萧夜白显得非常静,静到其他人都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情绪闪过。 唐思礼一刻都有些害怕他那老毛病不会在这时候发作了吧,道:“萧先生,你还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萧夜白答了这三个字以后,突然抬起头对着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在场所有人被他这个反应吓得不轻。 大白是因为老婆的危急情况导致人变得不正常了? 顾妈登时心疼起来了,好心疼,想女婿要不是因为爱惨她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赶紧的,走过去,安慰大白两句:“别担心,有妈在这里,夜白,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一块儿承担。妈以前怀孕的时候,也是发生过一样的事——” “妈是说暖儿吗?” “不是——”刚说完这话,顾妈反应过来,“是,是,头胎都是比较辛苦的,这点医生都知道,对不对,唐教授?” “是,初产孕妇,都是会比较辛苦一些。” 只见所有人都在安慰大白。 张小链也小小声对萧夜白说:“二哥,要不,我把三哥叫过来?” “叫他们来做什么?”萧夜白皱起眉头一摇头,说,“还有,你不是在这里吗?” 张小链因为他后面那句话愣了下,接着嘴角微弯,像是露出个笑:“是的。” 外面,慢慢的,阳光洒进来,是天亮了。 顾爸的手机打通了,萧夜白派人去机场接顾爸。顾爸本想说不用,到听说了女儿和孩子出事,和顾妈一样吓到魂快要飞了,急忙点头,巴不得插上两只翅膀就飞到。 与此同时,萧家里,来不及走的萧淑菊,以及萧鉴明萧老太太都听到了风声。电话先由萧老太太指挥着,由萧淑菊打到萧夜白的手机。 萧夜白没有接,接电话的人是顾妈。 “喂,夜白他刚刚走开了,您是哪位?找他有事吗?” 一听这个声音熟悉,萧淑菊愣了下,仔细一想,记起好像是顾暖的母亲的声音。 萧老太太在旁边拼命踮脚:怎么回事? “阿姨。”萧淑菊吸了口气,尽力调整面对顾妈说话的那股不自在,不,应该说是对以前自己那幅鄙视顾妈的态度感到惭愧。 顾妈听到她的声音同样愣了下,接着想起来了:“你是夜白他姐姐吧,是哪个姐姐?” 萧淑菊顿时松了口气,只听顾妈这口气看起来并不怨她,便是笑道:“我是他三姐,阿姨。” 萧家老三。顾妈回想一番,其实分不太清楚萧家那几个姐妹。 “夜白他刚走开了,没有带手机,有事吗?”毕竟是亲家,顾妈好声好气地打招呼。 萧淑菊得意起来,说话益发顺溜:“阿姨,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夜白他媳妇和孩子,昨晚上——所以,我和奶奶想过去看看孕妇。” 过来看看,那是正常的,要是女婿那边的人不紧张孕妇和孩子,那才叫做不近情理。 顾妈一口就说好。 萧老太太和萧淑菊也没有想到是那么的顺利,原来顾妈是这么好糊弄的。 边准备上车,萧老太太边对萧淑菊说:“都说他们这家人人品好,好相处,看来都是真的了。” 萧淑菊听懂老太太的言外之意,老太太这话其实是说,顾爸顾妈是老好人容易吃亏上当。 所以,接下来老太太准备施展计谋了。想现在顾暖都出事了,说明那屋子是凶宅没有错了。她要告诉顾妈,把顾家夫妇拉到自己阵营里,看还能不说服萧夜白和顾暖小两口子? 老太太的兴致勃勃,使得萧家人比顾爸先到了阮家别墅。 顾妈听说亲家来了,总得到门口接一下。 老太太看见顾妈,立马热忱地握住顾妈的手说:“我们是多久没有见面了。” 顾妈想,她们之间,只见过一次面吧。那一次,还是顾妈被某人骗了第一次到这个屋里来准备丢人现眼的。 老太太仿佛没有看见顾妈脸上要抽搐的表情,径直拉顾妈的手进了屋里说:“夜白在陪他媳妇?” “是。” “我孙子是个好老公。” 这点,顾妈对于大白这个女婿百分百满意,打满分。可是,这和萧家人没有什么关系吧。 老太太按照自己的计划说了:“实际上,我孙子好是好,但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不把一些明明都看见的东西都不当回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妈愣愣地听着老太太像讲故事书里的故事一样叙述着。 老太太说:“这屋子,夜白他妈在生夜白的时候,在这个屋子发生的事,你可能还没听说。” 顾妈一字一句听到这儿,总算听明白了——这屋子被人传说为孕妇的凶宅。 “是迷信吧?”顾妈不信迷信。 “怎么可以说是迷信呢?”老太太一甩开顾妈的手,气势汹汹起来,“他们孩子不懂胡闹,你难道跟着他们胡闹。” 顾妈哭笑不得:究竟是谁胡闹? 要不是念到这老太太年纪太大了,不想说些话得罪亲家,顾妈真想一句话堵回去:是你胡闹! 门口,接顾爸的车到了。 顾爸风风火火下车,看见顾妈就喊:“怎样?” 老太太转头一看,看到顾爸,感觉又一个机会到了。 顾妈对顾爸正解释情况,老太太立马在旁边拉过顾爸道:“这事你老婆拿不住主意,你是男人,必须拿定主意!” “什么?”顾爸被老太太这话吓到,以为自己女儿要流产保命了是保孩子还是保孕妇。 顾妈在旁看着都无语了。 只听老太太正经地把刚才告诉顾妈的话重复给顾爸听一回。 顾爸刚下车,气没有缓过来,听半截总是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再说一遍。” 老太太语塞。 她这老人都没有变成哑巴呢,这个顾爸就变成聋子了吗?耳朵不灵光了。 老太太胸口气闷,找地方坐。 说这顾家人老好人,是老好人,但同时是一群傻子。老太太心里这样想着。 萧淑菊在旁是没有插话的,反正一开始她听老人家打算都觉得够悬,荒唐,不见得人家能接受。 不过说到这个屋子究竟是不是凶宅,她们姐妹里都各有各的想法呢。 顾爸缓过气来了,听顾妈说明女儿是没有事,才一口气长吐坐下来。 刚好欧亚楠接到家里电话走出来接听,站在走廊那里和顾爸冷不丁一个对眼。 顾爸愣了下,接着问:“他怎么在这?” 顾妈拍了下他:“他是欧医生,帮助唐教授做事的。这个你不是很清楚吗?” 顾爸心情复杂。要是以往,他大概都是顾妈一样的想法没有错,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他在家乡调查后的结果,似乎,这个年轻人,真有可能是他们的儿子。 顾妈见着他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感到疑问,说:“你不是说等特产做好了带来吗?放在哪?” 顾爸一拍脑袋:“我走得急,落在机场了。” 急急忙忙的,坐车回机场拿东西。 顾妈看老公这么来来回回都无语了。 欧亚楠站在那里打电话,刚才和顾爸四目相对时,顾爸那眼神分明和顾妈的不一样,这令他心里回味起来。 刚好,自己母亲这几天态度也有些奇怪。 家里,欧士华接到他电话,说明白了。 年轻人长大了有事业去做,莫非做父母的要拦着?欧士华没有拦着儿子。 回头他和太太说:“他昨晚上陪他老师抢救病人去了,所以没有回家。” 欧春华知道,自己儿子的老师唐思礼只有一个病人,那就是顾暖。 欧士华自然也是知道这点,不过他现在对顾暖不反感了,说:“顾小姐的身体需要快点好起来。” “为什么?”欧春华无意识地问。 欧士华也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的:“她这人,有头脑做生意,我想和她合作,听听意见。” 欧春华的手指握紧。 欧士华听见咔一声,掉头,只见欧春华手里捏的那个小茶杯碎了,割得欧春华的手指头都是血。 保姆于是惊呼,药箱什么的都拿来了,有些人还大呼小叫要不要叫救护车。 欧士华赶紧喊停,道:“别去医院给我丢脸!” 欧春华在听到他这话后一惊,醒了,满身恶汗。 他见她受伤,想到的居然是不要给他丢脸。 欧春华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欧士华继续说起她了:“你儿子是医生,你自己都好意思?想什么出神到对一个杯子这么仇恨?” 欧春华再打了个寒战,想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欧士华却好像都没眼看她了,径直回到书房里把自己关起来。 欧春华咬咬嘴唇站起来,挺直腰杆,走上楼。 回到书房里的欧士华,是把秘书叫了过来,问:“太太近来行为举止奇怪,你查到了什么没有?” “太太好像收到了一些奇怪的短信。还有,卢太太经常打电话给太太,谈及钱的问题。” “卢太太做了什么投资吗?” 秘书小声贴到欧士华耳边说:“总裁忘了吗?上回在卢森堡,总裁有见到卢太太的身影。” 卢太太是陷入罗杰斯的骗局里。这样说的话,欧春华也有可能。如果欧春华是因为钱的事慌张失措,应该会把手伸到公司的资金,但是,欧氏集团里,没有任何动静。 欧士华手指捏了捏自己下巴,道:“这样,你想办法,看看太太手机里有些什么短信。” 欧春华当然是把那些会揭晓自己秘密的短信删了。可是,对方既然都这么说的,也就是说,这事儿迟早的,迟早的会东窗事发。 欧亚楠给家里打完电话交代,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想到,下午欧春华突然来了一条短信,这样说:儿子,妈尽力了—— 那一刻,他心跳加速。 来不及细想,欧亚楠转身疾走。前面迎面走来顾妈顾爸。 顾妈顾爸都感觉到他表情有些奇怪,刚想着是出了什么事。 走廊另一边,突然传出萧管家的声音:“欧医生,唐教授叫你——” 欧亚楠好像没有听见,埋头走路。 顾爸不得已拉了下他的衣服,说:“有人找你。” 欧亚楠猛然抬头,和顾爸再面对面。 那边,萧管家急得跳脚:“快点,抢救——” 轮到顾爸顾妈惊呆了,站着不能动。 欧亚楠反而是第一时间回神,往回跑。 当他冲进房间的时候,只见自己老师在给病人做心脏按压。这是他想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唐思礼冲他喊:“愣着做什么,过来准备插管!” 突发的情况,好像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一直在楼下等待消息的萧老太太猛地瞪直了眼睛,抓住了萧淑菊的手:“你说我宝贝曾孙怎么了?” 萧淑菊六神无主,说:“要不把爸叫回来吧。我看夜白都快疯了一样。” 萧夜白没有站在老婆的病房里,是像失魂落魄的人一样,在走廊里游来游去。 病人经过再次抢救,唐思礼出来告诉大家:如果今晚病人过不去,孩子和孕妇的性命都难说了。 一听这话,顾爸顾妈来不及晕,老太太先一头栽下了。 整个夜晚,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紧张地等待奇迹的发生。 一个人影,半夜静悄悄地走进了孕妇所在的病房。看着医生都在隔壁休息了。他走近病床,拿起了病人手臂上挂着的输液管,一直看着管道里的液体,接着,轻轻地叹口气。 “你在做什么呢,小九?” 张小链回头,在灯光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题外话------ 这两天电脑重复修,更新时间不稳定,对不起亲们,肥妈泪奔~ 【178】一切真相 那张面孔太熟悉了,熟眼到张小链刚要脱口而出“大哥”两个字,突然一想不对。大哥怎么可能在这,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的。 他摇一摇头,回头,再看门口的人影,看清楚了,门口根本没有人。 幻觉?张小链屏住呼吸,再看自己抓着输液管的那只手,仔细分析自己的手的姿势有没有问题。感觉握得紧了些,他稍微放松一点手的力度,然后自然地垂放下来。他的头同时向后看了看。隔着房间里的帘子,唐思礼躺在一张椅子上休息的身影隐约可见。 没有事的,张小链想,一切都按照原先计划好的进行着。 病人一旦发生抢救,唐思礼要给病人滴入维持生命的药剂。这时候,如果切断这个药剂的持续滴入,就可以要病人的命。 不用注入毒药,不用做什么手脚被人事后发现抓住变成证据,只要切断这个药剂,这个不是很难的问题。 张小链慢慢弯下了腰,目光落到床上顾暖的那张脸。 顾暖的脸色是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脸上戴着的呼吸口罩拼命在给她鼻子嘴巴里灌氧气,但是,即使如此,顾暖似乎也没有一点起色的征兆。 张小链不禁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他这不是在做坏事,是在帮顾暖从痛苦中解脱,所以,不用犹豫。她现在看起来多痛苦,和他那时候第一次见她帮她做很多事时精神奕奕的情况,完全两样。 她没有必要活着的了。 张小链一个用力,在被单掩盖下把输液管的三通接口往右转。在这个动作过后,将导致的结果是,营养液会继续输入病人体内,但是,救命的药剂将会终止。 做完这个动作,他慢慢地呼出口气,把被子轻轻拉到顾暖的肩头上,再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孕妇的房间,张小链在黑暗的走廊里加快了脚步。迅速回到自己房间以后,他反锁上了门。周身,不知不觉中,冒出了一身的热汗,是恶汗。 张小链脱掉了外套,听着门外面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毕竟下午病人刚进行过抢救,在这里病人的家属也好,佣人也好,都已身心疲惫。既然有医生在这里守着,而且在同一个屋,只要一叫马上人就到。所有人就此都被唐思礼打发回各自房间去了。唐思礼说如果人来人往会造成病人交叉感染,反而不好。 至于萧夜白,下午老婆抢救的时候,精神上好像就发生错乱了。谁也不敢让他靠近病房。 要不是这样的话,他张小链真没有机会下手呢。 看看表,刚好是下半夜四五点钟,人们最熟睡的时候。他回忆自己进去出来的一系列动作过程,都没有人盯梢。 如果监控录像回放,说他为什么在那儿。他也想好了解释,因为他早已经和顾家人说好了,说会代替萧夜白,定时到顾暖那里看看。 一切天衣无缝,只等天亮的时候——收尸了? 想到萧夜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张小链摇摇头,用力地摇摇头,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他坐在椅子里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窗户里射进来的光线落到他眼皮上,刺激到他眼睛。他猛然醒过来,抬头看墙上的钟。 早上十点了。 居然这么晚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张小链跳了起来,莫非自己错过了什么场面。 打开房门,他立刻走了出去。 走廊里,来回走动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他愣了下,这样的情形根本不像发生坏事了。着急之下,他伸手随意抓住经过的一个佣人,问:“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对方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从对面好像镜子的眼睛里,张小链突然看到了自己。自己是头发没有梳,发尖树立,衣服皱褶邋遢,脸上还沾着口水沫儿。 手从对方的胳膊上松开,张小链踉跄两步,是望到了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萧夜白。 萧夜白的眸子,这会儿深得不可见底,但是没有昨天的目光错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张小链想起昨晚上的幻觉,顿觉心虚,低头想转过身,背后突然传来萧夜白的声音:“小九,你过来。” 小九,小九。其实,他以前跟萧夜白的时候,萧夜白极少叫他小九的,都是叫他的名字。现在想起这些细节后,张小链眉头紧锁,知道凭自己这点本事肯定哪里出问题了。 楼下驶来两辆车。 前面开车的是卫长青,后面开车的是展大鹏带着章三凤,都是接到通知过来的。 下车的时候,卫长青问另外两个:“昨天这里出事的时候,你们知道吗?” 展大鹏实话实说:“有打过电话过来,二哥说嫂子情况已经稳定了,医生不希望太多人涌到这里来,所以,让我们不要来了。” 章三凤点点头,是一样的说法。 卫长青甩关自己车的车门,嘴里咂了下,像是对于萧夜白不让他们来有些不满。 兄弟有事,不是该把兄弟叫来帮忙吗? 展大鹏又说:“二哥说小九来了,人也够了,跑腿的事小九能做。” “小九来了吗?”卫长青貌似这会儿听展大鹏说才知道张小链回来的事,疑问,“什么时候的事?” “是前天吧。” 这两天?来的真巧。 卫长青都不禁冒出这个想法了。更何况展大鹏和章三凤。 三个人往屋里走时,一路是担心兄弟家里的情况。好在进入屋里后,他们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走动的人都是井然有序,那些人脸上也都没有什么异常的情绪。看来,孕妇和孩子的情况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可实际上,昨天发生抢救了。 在走到楼上时,他们三个人听见了扫楼梯的两个佣人聊起昨天发生的事说: “真像奇迹呢。昨天,医生本来都说人不行了。老太太都哭啊——” 萧老太太承受不了打击,当场痛哭责骂,骂自己孙子不说,骂顾爸顾妈,都说这个屋子是凶宅了,必须走,可没有人听她的。现在好了,把她四世同堂的美梦都打碎了,她要和这些人没完。 孙子那人,对女人向来拒于千里之外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生下孩子的,老人家这容易吗? 顾爸顾妈都来不及伤心自己女儿,被萧老太太追打,这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卫长青听原来发生这么大的事,回头冷冽地扫了下展大鹏他们两个,说:“看看,他说的没事,我看,等到人死了,都不会和我们说实话。他根本不当——” “老六——”展大鹏不喜欢他这么说萧夜白,皱着眉头打断他,“二哥不是这种人。” “不是,你听人家怎么说?” “二哥肯定是怕我们担心瞎操心。反正,能请到的医生都在这里了,现在人不是都好好的吗?” 卫长青冷哼一声,道:“人要真好好的,不想让我们操心担心,为什么今天把我们叫来了?他可以继续捂着,显得他多聪明多自以为是,可以一辈子都不让我们知道都发生什么事了。” 章三凤的视线慢慢扫过他脸上:“我觉得你这个口气,是在为谁抱不平的?” 一针见血的话,令卫长青脸上别扭地扭了把,但是他没有办法否认章三凤的话,于是倔强地顶着这个硬邦邦的口气继续说:“是。我是为大哥不值。大哥真心担心大家,结果,你们谁都不接他的电话,不告诉他。肯定是大哥心里都意识到要出事了,才赶紧把小九送到二哥身边帮忙。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和他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当面问问二哥不就知道了。二哥那人,从来不会撒谎的。”章三凤说。 “他不撒谎,不代表他什么都说。”卫长青握了握拳头。 三个人在楼梯上说着话,其他人都避开他们三,尤其看到卫长青这个铁汉子脸上似乎是怒气汹汹的。 萧管家走了过来,对他们三说:“少爷在上面等着各位了。” 卫长青才转过身,继续往上走。 展大鹏看着他硬邦邦的背影,和章三凤小声抱怨:“要我说,大哥那是挑拨离间,本来没有什么问题的,非要捉出来说二哥的不是。我们和二哥亲有什么错吗?” 听见他这话,卫长青再次转回身,生气道:“你再说一句!有胆子给我再说一句!我老实告诉你,老四!大哥才是老大,本就该所有人都听大哥的,他倒好,做老二不服气,非要抢着当老大是不是?坏了规矩的事你都高兴,你们和他都是一丘之貉。” 展大鹏张开嘴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他这人:“你有毛病吧,老六?当初结拜兄弟时是怎么说的,兄弟个个平等。二哥从来也没有对我和三哥说些什么,二哥从来更没有说在我们面前以老大自居,连以老二自居都没有。二哥那个性子就是随和,嘴巴毒一点让你老六不高兴罢了。不如你老六脑子有毛病!” 卫长青冲上来一把揪住展大鹏的领子。 章三凤登时发了脾气:“都给我住手!多少人看着。嫂子都没有度过危险期,你们在这里争执是人吗?” 卫长青和展大鹏之间绷紧的气氛稍微缓解一些。 展大鹏拨开卫长青的手,哼一声,回头推章三凤的轮椅,径直擦过卫长青身旁走进萧夜白等着他们三个进来的房间。 卫长青捏紧拳头,再跟不跟进去的时候犹豫了下。如果他这时候不进去,不就显得心虚吗?不,他要进去看看那个萧夜白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怒气腾腾的,卫长青尾随他们两个进房间后,随手把门一甩,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一较高下了。 房间里,不会儿呈现出一种难以想象的安静。 卫长青从门那边转回头,和展大鹏章三凤一块看到房间中央。那里摆了张椅子,张小链独自坐在那儿,从他们这儿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张小链低着头,两只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在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卫长青立即发出了质问。 张小链这个样子,仿佛是个罪犯准备招供的姿态,对于常年审查犯人的卫长青而言,太熟悉了。 展大鹏一样不解,歪着脑袋打量张小链耷拉下去的那个脑袋。 章三凤的脸上却呈现出宁静的姿态,好像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似的。 被卫长青质问的萧夜白,是和汤绍宏一块摆弄着家里安装的监控录像回放装置。 卫长青在看清楚他们两个在摆弄什么东西以后,一个冷光扫回张小链头上:“小九?!” 老六的性子是刚正不阿,是非分明,黑白分明。所以别看他在外面和展大鹏吵,不是为任何人吵架,只是单纯坚持自己的原则。 听见他声音,张小链身体僵硬了下,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他眼睛的刹那,马上重新垂落下来,道:“六哥——” “你做了什么?”老六问。 张小链摇摇头,又摇摇头。 现在,录像回放准备就绪了。房间里的小屏幕上开始放映昨晚录制的影像。 只见一个人影走过走廊,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病人房间的房门。 展大鹏问:“那是谁?” 几个人看录像上显示的时间点,是凌晨四五点钟。他们几个都知道,要作案的人,选择这个时间点下手的话,因为是其他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为黄金时间。 卫长青提出另一个问题:“为什么那病房的门没有锁,这么容易让人进去的?” 要他的话,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让人有机可乘。因为房间里头看起来,只有性命堪危的病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有持刀歹徒进去的这话,这些人不都得死。 对于他这个问题,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解释版本。 展大鹏捏起了下巴,像是有些明白了,明白了什么。 章三凤是早已想到答案了。 其实这用问吗?像这种低级错误,萧夜白不可能会犯的。再说这屋子里,不可能只有萧夜白一个人在想这个安保问题。原因只剩下一个,故意放那人进来房间作案的,目的只有一个,设套引狼入室,抓个现成的。 卫长青快速地整理完思绪,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回头在老九的脑袋上打量,不愿意相信地问:“是你做的吗?小九?” “我,我是帮二哥去看看嫂子的情况,就,就这样而已。”张小链说,他现在已经不敢回想昨天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少致命的疏忽。 “二哥怎么了?” “二哥他——”张小链抬头刚要解释萧夜白的情况,突然看见电视屏幕里,自己昨晚站在病人床头后回头看门,门那里站了个人。昨晚他以为是幻觉看错了人,结果,现在录像录制下来的清楚影像证明了不是他的幻觉,是真实的。 那个人一直站在他,看着他动作,包括他把手放在被子里去扭三通管。而那个人不是他幻觉里看到的大哥,是昨天精神错乱的萧夜白。 张小链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屏幕里记录下来的真实景象哑口无言。他这,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好像在变魔术。 其余三个,一样在看完录像里发生的一切后,感觉是不可思议,有太多需要解释的地方了。 “这个录像,不是后期合成的吧?”卫长青首先想到的质疑点是这。因为屏幕里作案的小九,竟然当着萧夜白的面犯案,还这样的自以为是不当一回事,把萧夜白当空气,这解释不了。 同样的,张小链也接受不了自己昨晚上这个莫名其妙的情况。 萧夜白示意汤绍宏把录像同时录制到的声音放大一些,把张小链单独吐过的那个字放大,喇叭里传出了张小链说的:大哥—— 张小链把萧夜白误认为大哥了,所以若无其事继续做坏事。 见此,张小链一屁股砰坐回椅子上,闭紧嘴巴,不想多说一个字似的。 “你叫二哥大哥做什么,小九?”展大鹏眯着眼睛像是故意问。 张小链这回连摇头都没有,因为他无法否认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卫长青气汹汹地站在了萧夜白面前指认,明显,这都是萧夜白变得把戏。 萧夜白的神态依然那样漫不经心的:“我再叫个人进来,我相信你们就懂了。” 门再打开,这回走进来的人是唐思礼。 冲自己老板鞠个躬后,唐思礼道:“我在房间里放了一些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乙醚。用量只有站在床头的人能闻到并相应的脑子里产生出一些幻觉。而幻觉,其实和人当时的心理活动有关,可以说是间接地反映出对方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卫长青对唐思礼的解释并不买账,是紧皱眉头,把矛头再次指向萧夜白:“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的吗?需要给兄弟设套?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 面对他这话,萧夜白一个字:“好!这话是你老六说的。我今天萧夜白撕开撕破脸皮来说了,你老六等会儿不要自抽你的嘴巴。” “我老六会自抽嘴巴吗?你当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要不要我拨通大哥的电话?你不是说我经常不给大哥电话吗?我现在拨给你听听。”萧夜白按下了自己手机里的某个号码。 几个人看着他拨那个大家都异常熟悉的号码。一串串的长音过后,并没有人接听。 萧夜白摊摊手:“他不接,他从来不接我电话。他手机有时候通的话,接的人不是小九,就是他身旁其他人。” “不可能。”卫长青道,“我打给他,他一直都接的。” “那好,你打给他看看。” 卫长青恼怒地把自己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下子按住那个快捷拨号键。 一串串长音过后,咔的一声,对面像是有人接起,又很快地放下。 卫长青愣了下,接着说:“可能信号不好。大哥都说了他现在一直都在潜艇里。” “知道他为什么不接你电话了吗?”萧夜白说。 “为什么?”卫长青一副质疑的眼神等他怎么说。 “因为他知道小九把事儿搞砸了不说,而且,知道了小九的心,偏到我这边来了,等于会招了。” 张小链脸色晃过一丝苍白,两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做这种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错漏百出,和萧夜白说的一样,都是因为他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他做不了那个男人叫他做的事。 杀顾暖,其实他根本下不了手。 卫长青再次盯了下小九,手指头推了下小九的肩头:“你有什么话说什么。我告诉你,我老六在这儿,绝对不让任何人陷害你。” 张小链吸口气,道:“大哥是好心,认为二哥会因为太爱嫂子被人利用最终会发疯的,导致我们一群兄弟受累,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一群人听了都是惊愕。 展大鹏直呼:“这种鬼话你都能信?小九,是大哥亲口和你说的吗?不会是大哥没有说,你自己想出来的,然后把污水泼到大哥身上!”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张小链激动得满脸通红,同时,因为展大鹏这话他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一丝发寒,“对了,他早知道我说这话不会有人相信的,所以,他打算把我当弃子。我真傻,真傻——” 萧夜白面对张小链这话点点头,再对老六说:“你现在再打电话过去,我相信,他会接了,然后会对你说,小九说的这种鬼话你都信吗?不信你拨拨看。” 卫长青给冻住了一样,他的手指迟迟按不下那个快捷键。 萧夜白走到他面前,嘴角斜斜一勾:“你信不信,他还会说,这一切都是我教小九怎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变成我的人,来反对他。问题是,你认为我反对他做什么呢?老六,你这么聪明的人,你想想。” 卫长青的脸像是艰难地扭曲:“你们各执一词,我很难分辨真假。” “真实的事只有一件事发生了,那就是,那个人想杀我老婆。不仅张小链这么说这么做了,还有,我的医生唐思礼,和他接触过。” 听到老板说到自己,唐思礼接上话道:“是有人接触过我,说是,问我老板的精神状况是不是随时有复发的可能性。” 卫长青把他们的话综合起来整理一番,道:“你,萧夜白,设了套,你老婆应该没有抢救,然后,吸引小九动手。因为你早就知道他让小九过来动手,你的医生和他接触过。他不知道那是你的医生吗?” “因为他知道我的医生爱钱,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愿意做。只可惜,他给我医生的那点钱,太小气了,不能让我的医生动心,反而让我的医生为了讨好我,主动做起卧底了。”萧夜白说到这儿,啧啧摇摇头,“天下花钱的本事,有谁够得上我吗?” 卫长青只差没有被他最后一句话气歪了鼻子,说:“我不知道你给你的医生下了什么指示,但是,凡事要讲究证据。” “他都录音了,秘密录音了。没办法,他爱钱,所以会做这种事,不是只是个医生而已了。”萧夜白好像无可奈何地指了下唐思礼。 卫长青扭头去看唐思礼。 唐思礼点点头:“其实,只要他出的钱高过萧老板,我不是不帮他。问题是,他给的价格他认为符合预期,实际上太少太少了,让我都觉得他好像看不起我。但是,我这人不喜欢和人谈价格的,因为谈了等于庸俗。” 爱钱,但是不庸俗。 所有听的人都能感到风中凌乱。 卫长青深深感到萧夜白和萧夜白身边的人都是疯子。正因为如此,什么样的人到了萧夜白面前都变得无能为力,因为根本不知道萧夜白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萧夜白道:“老六,证人,证词,证据,全都在这儿了。你再不相信,我再给你一个你在调查的事。” 卫长青眼角微眯:“我调查?” “你上次到我这里来,不是问我了吗?问我这里是不是遭遇到歹徒袭击了。我和你说没有,你不信,因为以你老六的本事,踏进这屋里火眼金睛,很快能察觉到什么迹象,这是一,其次,他告诉你这边发生事情了,是不是?” 卫长青一皱眉头:“是——”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都不知道的事,他比你先知道?” “这不奇怪,大哥他——”突然间,卫长青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在说的话,如萧夜白一早说的,是在自打嘴巴了。 大哥能这么快速得知他们的情况,萧夜白都有意隐瞒,只剩下一个可能,大哥有眼线装在这里。 “大哥,只是——”卫长青努力想着解释的理由,“为了我们好,担心我们出事。” “我这里警卫森严,独眼龙都能潜进来。你老六不觉得奇怪,我这里的安保,可都是由你老六一手布置的,那天我不提这事,你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觉得责任重大,必须搞清楚是不是自己布置的安防出了问题。” 眼看萧夜白说的这些话都没有错,卫长青的脸色益发发青。是他的人内部出了问题,被人策反了。 萧夜白干脆给他指出来:“他在你身边安了间谍,同样的,他把张小链放在我这,一直当眼线。” “你胡说,小九是我们兄弟。” “小九是我们兄弟,但是,小九是他带进来的。你问小九?小九的主人是谁?” 张小链默然无语。 他不能不承认,因为他确实是那个男人带进来的,只认那个男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矛盾的时候,还是必须按照那个男人的话去做。 卫长青猛退一大步,道:“那也是因为你让大哥不安心,让他误解你要——” “误解我要超越他当老大?”萧夜白大笑不已,“你问问展大鹏和章三,他们最亲近我,可是,他在他们两人身边有安眼线吗?” 没有。 展大鹏一直独来独往,身边压根不带人。章三凤残废的,日常起居必须有熟悉的人操作,因此,只有一直跟随他的那个管家。 “知道为什么吗,老六?” “为什么?”卫长青疑惑重重地看着他们。 “因为他认为,他们两个没用,没有多大用处,和对老八一样,不用盯梢的,反正他们都听我的。但是,我很聪明,普通的眼线我肯定察觉出来,所以,他必须搞个小九培养小九多年博得我信任再下手。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都是因为——” “因为?” “不是我第一个发现问题的。”萧夜白意味深长,“我和你一样,老六,刚刚才发现问题不久。以前也都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去怀疑到谁身上,毕竟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卫长青的气息开始有些短,对着他:“你说的是——” “你见过老五了,对不?你也怀疑我见过老五了,对不?既然我们都见过了,老五的态度,你我也都知道,老五不信我们了,不当我们是兄弟了。” 房间里都是安静。 章三凤垂下脸。 展大鹏扭过头去,一拳砸到墙上,喊:“该死的!” “老五那天不是救我,是因为要救我老婆,顺带把我弄出来的。”萧夜白道出那天的实情,相当于压断了卫长青心里那天因为萧夜白获救而对老五依然充满了希望的最后一棵稻草。 卫长青脸色发白的,几乎两条腿都站不稳了。 “老五为了我们,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为什么再次相见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这和他经历了什么有关,他没有说,但是,他至少没有变成敌方的人,原因只剩下一个,他对我们大失所望。我们中间,有人早不是兄弟了,是间谍。” 卫长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哆了下。 萧夜白继续说:“再说我老婆吧。其实,这个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老婆确实前晚上突发状况命悬一线后,醒来后察觉了异样。她发现,小九躲在其他人背后看着她的眼神不对,不像以前的小九。所以和我合计后上演的这个戏码。她是一个孕妇做这种事,你想想她不折腾吗?但是她说,和小九感情好,以前一直都认为小九是为我着想的好兄弟,她不想,小九和我反目成仇。眼看小九这个眼神还有的救。” 张小链听到这儿,突然拿手抹起眼角来,谁都看得出他悔不当初。 眼看事情都已经变成定局的时候,卫长青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卫长青看到了显示的来电号码,却不知道该不该接起来了,他此刻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相当于全颠覆了,世界全颠覆了。 可萧夜白告诉他:“接,然后说你信任他。” “你想做什么?”卫长青瞪着萧夜白,莫非萧夜白还想设套,他卫长青做不了给兄弟设套的事,哪怕已经怀疑在心。 萧夜白叹口气:“老六,你知道小七在哪吗?” “小七?”为什么突然提到老七。卫长青不解了。 其余人也都是一团糊涂。 “小七那人,和你老六一样,都是很能干的,而且更喜欢独来独往。像平常,要联系你们两个,等于是难过上青天。章三单独联系你老六,惹得他不高兴,他更得牢牢掌控住小七了。因为小七不听我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样说吧。之前,有个人叫做戚染的,来到我老婆这里,说是要谈业务。我老婆当时就觉得他奇怪了。虽然,我老婆知道他是某人带过来的,目的是要让她进商业的骗局。但是,我老婆很快发现,这个人,一方面帮着对方好像要拉她入局,一方面却故意把一些漏洞放给她看。面对她的眼神和老九一样躲躲闪闪。” “嫂子怀疑——” “她怀疑,是我和她提过的,善于易容的老七。” 卫长青听明白了,肯定是老大和老七说过对张小链说的那种话,老七过来接触顾暖,发现事实不像是老大那样想的,结果,像老七这样比张小链聪明并且独立的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不用说的了。 萧夜白接下来说出来大家最害怕的那个现实:“你们嫂子,后来发现这个叫戚染的男人失踪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在这个世上没有存在过一样。” 卫长青想拨打老七的电话,突然记起,萧夜白之前说的话没有错,他们想联系老七,只能是先联系老大,或是张小链来安排。 当初老大是这样对他们说的,说老七的工作较为隐秘,不能随便透露联系方式,所以,必须由他这边安排,最大限度保护老七安全。他们兄弟,全信了那人的话。 卫长青并没有按照萧夜白的话去做,猛地按掉了电话,关机,道:“在事情我调查清楚之前,你们说的话,我谁都不会信。” 仿佛早料到他会这样说,萧夜白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卫长青拉开房门走出去之前,转头对他们几个说:“别忘了,当时,能把我们一群人联合起来,计划逃跑并成功逃出来的人,是他,所以我们尊称他大哥。” 萧夜白对他这话明显冷笑:“你糊涂了吗,老六。要不是老五,我们早就全军覆灭了,按照他的计划路线逃的话。” 卫长青僵了僵。 对此章三凤也是一阵讥笑:“如果,那个人,早是对方的人了,知道我们这几个最棘手,会在其他被绑的小孩子中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来,不如用计把我们一块收拾了。而按照那些人心狠手辣而且爱玩的习性,肯定不是单纯地把我们消灭掉,而是更喜欢看着我们步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一步步走向灭亡,可以令他们得到更大的满足了吧。” 卫长青感觉脚下的步子举步维艰。 展大鹏这时拿起自己的电话,对老六说:“大哥打来的。” “你接。”卫长青这会儿口气有点儿没好气了,心烦到他要死。 展大鹏接了起来喂了几声后,说:“大哥问老六吗?他在,在的。” 说完,他把电话照旧递给卫长青。 卫长青被迫拿过电话,和对方嗯嗯嗯了好几声。其他人听不见他们之间说的话,只听卫长青最后突然惊讶一声:“大哥说老七出事了?” 紧接,他对上萧夜白等人的眼神,似乎是想起了萧夜白刚说过的话,和对方说道:“是,我在二哥这里,有点事需要处理,处理完我就去找小七。” 听到他这话,展大鹏都不禁当场大笑。 卫长青挂了电话,脸色青青的,知道展大鹏笑什么。 他这么一个回复,对方肯定猜到他卫长青已经对其起疑心了。 展大鹏扭头,一巴掌拍老六肩头,说:“你要是真因此去了他那儿,被他抓了,你知道的,他像对付我们,只能把你和小七当人质了。因为眼看小九都被我们扣在这保护起来了。” 张小链愣了下,这时候才意识到,萧夜白不是设套要抓他,是为了提前把他保护起来,面得他回去后被那男人抓起来,利用了来对付萧夜白。 因为小七都失踪了,被抓了,所以,萧夜白和顾暖一想,感情这回事儿,人命这回事儿,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他萧夜白失去过老五,她顾暖失去过弟弟,是感同身受。 只能是尽快先把小九保护起来。揭穿骗局,不能让小九傻到回去。那样子的话,对他们夫妇俩是折磨。当初他们夫妻俩刚认识那会儿,小九在中间忙上忙下,不知道出了多少力,相当于一个媒婆。 卫长青的头垂落下来,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说完,他转身离开。 展大鹏看着他这个背影都有些焦急:“这个老六——” 顾暖既然是装的,那就是没事了。顾爸顾妈放下心。但是,当病人的亲人走开以后,唐思礼走了过来。顾暖看他表情,就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179】你兒子活著 “萧太太,按照我原先和你解释的,现在恐怕需要进行b计划了。” a计划是最好的生产历程,孕期满,孩子足月顺产。 如果中间有任何其它意外发生,需要执行的是b或者c等计划。为了以防万一,当时自己老公都没有醒来之前,顾暖只能和主治医生达成了协议,如果自己突发意外,允许医生给她进行a以外的其它计划进行抢救。 这里头,包括了一旦面临选择问题,不是她死就是孩子死。而这一切,还有医生看实际情况而定。 现在她意识尚清醒,所以唐思礼肯定要和她再说一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萧先生既然醒来了,我肯定要告诉萧先生。”唐思礼再告诉她她老公都知道这一切了。 顾暖点了点头,没有看见老公进来,肯定是自己老公要赶着先去和她家里人以及萧家人解释。因为眼看昨天前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没有把他们夫妇俩吓倒,却是把两家人的家人全吓坏了。 萧老太太的高血压都维持在高位,一直降不下来。鉴于萧鉴明的心脏情况因为上次受伤的关系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先不告诉萧鉴明这边发生的事。 总之一句话,主治医生认为,现在孕妇情况继续保胎无益,肚中胎儿也已经成熟,可以手术取出。至于孩子的早产问题,提前一个月,也不算是非常大的问题。 b计划已经算是较好的情况了,仅比a计划次一些。如果勉强保胎,孕妇突发出血等情况,或是打了太多的止血剂造成孕妇体内发生副作用栓塞等情况,到时候势必要执行更糟糕的c计划等。 无论是顾爸顾妈,或是老太太和萧淑菊,听萧夜白解释完这些话,有的表示了理解,有的却不能完全接受。 比如萧老太太,一直抱怨孙子孙媳妇不听话搬离这个凶宅,现在好了,要变成剖腹产手术了,孙子不知道,当初阮汝珍生儿子也是因为剖腹产手术死掉了。 顾妈感觉还好,因为她自己生第二个孩子时,同样是剖腹产手术,没有觉得太大的问题。现在医学更加发达,每天都不知道多少孕妇剖腹产。再说,她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孩子生不下来的话,肯定女儿要剖腹产的。 不剖腹产,难道叫她女儿生不下来去死吗? 萧老太太唠唠叨叨,坚持要去再请其他医生过来会诊再做决定,但是,不仅萧夜白拒绝,顾爸顾妈也反对。 一旦去请其他医生会诊,会显得不尊重现在给病人看病的医生,不信任医生的话,这医生在敢不敢倾尽全力救治孕妇的程度上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再有,唐思礼的医术没得说,再去请其他医生过来,耗时耗力,有意义吗? 萧老太太见所有人都不听她的,一口气横起来说:“我出钱行了吧。我出钱去请医生来救我曾孙!” 顾妈当场驳了老太太这话:“这事不是说你有钱就行,问题是现在我女儿和外孙都没有时间去等你用钱请来的医生。” 萧老太太扭过脸:“怎么没有时间了?不是说他很牛吗?他给拖一下时间都办不到吗?还敢说他医术很牛?” 眼看这个萧老太太说什么都是坚持己见,其余人都不再和萧老太太废话了,一群人走开去做准备。因为剖腹产手术快的话,半个小时内孩子都可以出来了,到时候孩子出来后,需要准备护理什么的。 顾妈就此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把家里她早先准备好的小孩子衣服都带过来,只知道女儿在电话里说很顺利,预产期要到下个月,她就缓了一缓,等下次。 顾暖自己却是肯定要提前做好孩子出世的准备,这些东西,她都让人整齐堆放在一个屋子里了。 萧夜白带岳母岳父走过去检查。他这个初次当爸的,老婆初次当妈的,肯定没有已经养过两个孩子的岳父岳母有经验。 顾妈看了看女儿准备的东西,说:“都是照教科书上做的,缺的不是一丁点。” “缺什么,我去买。”大白一听立马张口说。 顾爸拉住转身要走的女婿,道:“回来。回来。你要在这里陪暖儿和孩子,要买什么要做什么,我去就行了。你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我知道。暖儿和孩子这时候最需要你,你离开这,到哪儿都不行。” 萧夜白听岳父这样一说,转头对展大鹏招下手:“老四,你陪我岳父去买东西。” 展大鹏章三凤他们,是既然都来到这里,都留下来帮手了。 萧老太太口里说不和他们这群人同伙要坚持自己的独行,结果,看着所有人都在热热闹闹地忙碌,自己被排斥在外,心里倒开始焦急了。 刚好萧淑菊也在旁边嘀咕,说:“要是孩子出生不给我们看怎么办?我还想早点看孩子叫我姑妈呢。我第一次当姑妈。” 萧老太太这个心里急:“他们哪敢让孩子不叫你姑妈?” 萧淑菊回头看老太太说:“这可说不定了,奶奶。听说孩子睁开眼睛看见谁是第一个,就和谁最亲,最晚看到的人是谁,和谁最疏远。而且,他们现在都在给孩子准备东西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他们能懂什么?”老太太胸头一把火,从椅子上直接蹦跳起来,“没有我指导能行吗?我这一个孩子,几个孙子孙女呢?谁养孩子能有我有经验!” 萧淑菊一只手捂着嘴巴,不敢当老太太的面大笑,可肚子里憋的实在不行。 老太太早看出来了,一只手拍在她背上,骂道:“臭东西,胳膊往外拐的,知道你疼你弟弟,行了。还不快赶紧扶我上楼,生出来是萧家的种,怎么可以被外人捷足先登。” 说到这孩子出生后是姓什么,顾爸顾妈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他们都不是老旧思想的人,不管孩子姓什么,都是女儿的孩子,都是他们的亲宝贝。 萧老太太上楼来一路嘴里喃喃孩子一定要姓萧,顾妈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哭笑不得。谁和你抢孩子姓什么了。 但是,老太太确实养了那么多孩子有经验的,走到楼上看见顾暖准备的东西,和顾妈的意见是如出一辙。 老太太当机立断,对萧淑菊说:“你赶紧回去,到我房间里,对了,找汤叔,他知道我准备的东西都放在哪里了。不仅孩子用的,你弟媳要用到的,我都准备得整整齐齐了。你这弟媳,孩子的东西准备的多,有些挑挑还可以用,但是她自己要用到的,自己好像都没有多想。生完孩子,最辛苦的是你弟媳。要是月子坐的不好,一辈子都要烙下病根的。” 听老太太这话,顾妈心里头都觉得踏实多了。想这个亲家的老人,虽然脾气倔,说话硬生不好听,但确实是,长辈该做的事都会去做,去尽责。不说这老人家究竟喜不喜欢她女儿当孙媳妇,仅凭这点尽责了,都不能多做责备。 外面的人,热热闹闹的,都是没有往坏处想,只想着手术结束孩子抱出来,提前迎接孩子出生也不错。 家属可以这样想,做大夫的却不能这样。 唐思礼在仔细研究最后定下来的手术方案,打电话通知医院把他所需要的血浆尽可能多地送过来。 萧夜白因此已经派了人过去,伴随送药品救护车,全程监督以防发生意外。 安全起见,所有急救用品和急救器械未到位之前,唐思礼不准备急于给病人开刀。 欧亚楠站在老师旁边,眉宇一直深深地皱着,纠结成两个疙瘩。因为接下来的手术,不仅麻醉师,护士都是没有的,只有唐思礼。唐思礼需要独自完成许多东西,包括给病人进行麻醉。 “老师,我想——” “我知道你想帮忙。”唐思礼打断他,“但是,我已经说过了,手术的事是不能出半点差错,更不能掉以轻心,以你现在的情况而言并不适合参与。” “我可以在旁递交器械,做病人监护的工作。” 唐思礼抬头,在他脸上慢慢地扫过一遍,看他的神情是深思熟虑后说出的这话,终于点了头。 可以参与到手术里面了,欧亚楠开始道出心里面的焦虑:“在老师看来,这个手术有多大的风险?” 剖腹产手术,可以说是外科手术中算是比较简单的手术了,所以,对唐思礼这样的外科医生来说,基本是手到擒来,并不困难。 “你学过妇科,到过产科学习,这个风险你不知道吗?”唐思礼反问他。 “我是说,具体到这个病人身上——”欧亚楠尽可能不提到顾暖的名字。 “病人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唐思礼类似教训的口气仿佛在说他是在问一些废话。 欧亚楠垂下眼睛。剖腹产手术的风险,可以说有,但是,发生的机率极低。具体到每个孕妇身上,都是宛如中彩,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鉴于顾暖之前身上已经发生过怀孕好好的中途突发大出血,导致现在要提前停止妊娠的情况,只能说明,或许顾暖体内的血液机制有突发情况不能应变的可能性。 这样说的话,顾暖身上发生手术意外的风险,可能要远比普通孕妇高一些。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唐思礼才让人多准备点血液和血浆备用。 见学生不说话,唐思礼转过头去也不准备多做对方的思想工作。本来,他就觉得学生参与进来不合适,不是因为欧亚楠的记忆问题,而是因为不是每个医生都能做到给自己亲人做手术时一路保持平常清晰的头脑。 只看上次顾暖假装要抢救时,把欧亚楠一叫来,欧亚楠站在门口就傻在那里了,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欧亚楠心头是很乱,乱成一团。刚才见唐思礼去和顾暖进行术前讲话时,他都不敢跟过去。只是站在远处远远地眺望,心里紧张。 看她清秀略显苍白的脸上呈现出异常宁静的姿态,仿佛早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包括最可怕的意外发生。他当时心里就想,她怎么可以这样平静呢? 是可能会死的。 或许,她没有能完全理解唐思礼口里说的话。但是他不同,他是医生,是学习这些的,所以他比她要清楚很多很多这个手术到底有多危险。问题是,除了马上进行手术,他们又是别无选择。 他的手,不由地攥成一个拳头,有些无能为力。 不知觉中,他走出了和唐思礼说话的房间,走到走廊上,经过顾妈和萧老太太议论的房间门口。 顾妈和萧老太太商量着那些给孩子和孕妇生产后准备的东西,仿佛都忘却了此刻手术未开始,一切风险都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欧亚楠转头的话能看见,听见,顾妈这会儿勉强还能维持轻松的表情和其他人说话。 顾妈是在佯作镇定。 欧亚楠想的却是,一旦顾暖出了什么事,顾妈只有顾暖这个孩子,失去这个唯一的孩子的话,顾妈该怎么办?所以,迟早是必须回去的?不是那个人,就是他? 顾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只觉得门口好像有阵风拂过,又像是个人影在那儿走过,仔细一瞧,却不见人,更不见风。 “你看谁呢?”萧老太太问。 顾妈摇摇头,转回头,心里上不禁掠过一个念头:那孩子,千万不要因此压力大了。 想着那孩子和自己儿子长得像,而且都是一心一意想做医生的人,心地善良,所以,很容易因此想歪了走火入魔了,只怕发生问题的话都会怪罪到自己头上。 萧老太太探究的眼神,在顾妈突然变沉默的脸上偷偷打量着。 欧亚楠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去后,进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拿冷水冲洗,意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不冷静就全完了。至少,他是不能给主刀的唐思礼添乱的。 这时候,他要做的是,必须忘却一切,忘却她是刀下的病人,忘却顾妈的担忧。 感觉脑子里冷静了一些后,他抬起头准备擦干净脸,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 那张脸站在他身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神情。如果说他的脸在镜子里呈现出来的是压抑和隐藏的焦虑的话,镜子里同时出现的另一张脸对着他却露出嘲讽讥笑的表情。 由于是一样的面孔,让他瞬间再次误以为进入了异世界,在和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说话。 “我说你这个窝囊废,是不是该把你的位置让出来了?” 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他耳朵里以后,欧亚楠全身激灵了下,接着,他快速地拧住快放满整个水池子的水龙头,回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尼奥。 “你怎么进入这里的?”欧亚楠问。 这里听说因为遭遇过匪徒潜入,过后安保措施再升一级,这座别墅已经相当于一个再安全不过的保险箱,这男人怎么混进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莫非这男人有三头六臂遁地之术,去到哪里都可以穿墙破壁而入? 听他这句问话,尼奥嘴角再露出了一丝讥讽:“上次去你家,我都说过了,只要有你在,我都可以进出自由。” 瞬刻,欧亚楠听懂了,这男人是化身成他到处走,只怕不知不觉中,那些平常看到他欧亚楠的人,看的不是他欧亚楠,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你到这里做什么?”欧亚楠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问。 “用问吗?”尼奥把两只手横抱在胸前,斜倚在门框上,一丝丝懒洋洋的目光落在他纠结的脸上,随之鼻孔里哼了下,“看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担负起这个责任。” “你——” “我有说错吗?你身为一个医生,读了那么多年医学,连她是真病了需要抢救或是假装的都看不出来。你真是让我大跌眼球,要我是你,早羞愧到无地自容找洞埋了自己了,还当什么医生呢?”说着,尼奥冲他挥挥手,“去洗洗睡吧,睡醒觉,脑子就清醒了,去学你的飞机,当飞行员,别再当什么医生仅丢我的脸。” 欧亚楠面对他这番像挖人骨头极尽热嘲冷讽的话却是面无改色。 尼奥看着他那张扑克脸冷冰冰道:“你那个老师,要不是因为你是欧家少爷的身份,早就把你打发回去了,你以为,他真觉得你有医学天赋?不说你,说他,我看技术也就一般般。真出点什么问题,够呛。” 欧亚楠被他后面那句话给刺了一下,心头一个戈登。 这个男人说话特难听,而且好像目中无人,可是偏偏,这男人是真有本事的,他很清楚这点。欧亚楠心里快速琢磨,接着抬起头,对对方说:“我知道你的目的了。你想变成我,接近她,是不是?但是,你应该知道,没有我帮忙的话,你很难办到的。我的老师会发现你的。你应该也很清楚,一旦发生抢救,一个人不能变成三头六臂样样包办。” 尼奥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却是再次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或是你那个半吊子的老师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呢?上次的话,我还可以解释为,你要化装成我进入这里的话,必须我先回到我老师的医疗团队中间,这样你才有机可乘,可这回呢,你本来可以直接下手的,为什么?” “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欧少爷。你自始自终就是个笨蛋。我这不是要先把你弄昏了,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的话,我才能堂而皇之化作你出现在她面前,以便不让她受到惊吓。” “但是,你会发现我还是有点用处的,比把我就此弄昏了要好。” 对于对方如此大刺刺的话,尼奥一个瞪眼加白眼,抱怨:“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你这是要舔着抱我大腿求我是不是?” “如果就此可以让你答应的话,我愿意这么做。” 听完对方这话之后,尼奥像是默了下。紧接,他伸出的手突然揪到对方的领子上:“你给我记清楚了,她认得的顾笙是我不是你。” “我也很清楚地告诉过你,事实上顾笙是我不是你。”说完这话感觉到对方揪着自己的领子更用力,欧亚楠道,“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两个目的是一致的,把她的命救下来,其它的事情,关乎我们之间的关系该了结的事情,应该由我们两个自己解决,更不应该把她无辜的性命牵扯进来。” “你欧少爷很会讲话,但是,我用不着你,你知道吗?”尼奥一松手,将他放开。 欧亚楠整理了下自己被他抓皱褶的衬衫,显得神情淡定。这个男人喜欢说反话,好比他体内的那只蠢蠢欲动的恶魔,所以,这么一说,这男人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孕妇所在的房间里,大白准备好,遵从岳父大人的命令,打算全程陪老婆生产。 顾暖一瞪他脸上,道:“出去。” “为什么?”大白狗脸上表现出无比的委屈。 不是都喜欢老公陪伴生产的吗? “你能做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我不是医生,可我可以给你精神鼓励,我在这里握着你的手。” “有什么用?等会儿我麻醉就睡过去了,根本察觉不到你在这里。倒是你在这里等会儿哇哇哇的,把唐教授手里的手术刀都吓坏了怎么办?” 萧夜白牙齿磨到嚯嚯响,把手拍胸头上,要对老婆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像个小孩子哇哇叫。 顾暖却是怎么都不同意。顾暖不是不想他陪,是有关他的情况她都听唐思礼提过了。别看他这时候装的很冷静,其实脑子里那根神经紧拉着,随时有断掉的危险。他更显得比外人更冷静的姿态,其实是越靠近了精神崩溃的红线。 小两口为这事争执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进来,贴在萧夜白耳边说了些什么。萧夜白不得已起身,对做好准备的唐思礼说:“你明白该怎么做的。” 唐思礼点点头:“萧老板放心吧。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萧夜白急匆匆走出房间。转眼,他来到了楼下章三凤所在的小客厅里。 这里,除了章三凤,还有小九。 章三凤对到来的萧夜白说:“老六开车去了邻市。” 萧夜白面目难得一肃,眸子转深,同时冷啖一声:“看来他早做好准备了。所以离我们这么近。” 章三凤接着他这话:“很难不说,他其实早想着二哥出点什么问题他可以下手。老六这次过去凶多吉少,二哥有什么法子吗?” 萧夜白手指一拨刘海:“你说老六凶多吉少?你也太小看老六了。老六什么出身的,而且老六嫉恶如仇。老六如今脑子里已经不可能全信任他了,能让他下手得逞?” 章三凤的忧愁依然在,说:“只怕如果他拿出小七威胁老六?” “哈!”萧夜白一声大笑,“那更是中我们下怀了。你信不信他胆敢拿出小七的话,老六立马拿枪把他扫成马蜂窝。” 章三凤愣了下,仔细琢磨似乎萧夜白这话有理。 萧夜白拉长的调子越显深长:“但是,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蠢事。” 章三凤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人聪明,只能说那人机关算尽,一方面意图把人逼死,实际上也是把自己逼上了条绝路。 那人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小九张小链听他们两个说话,满脸都是愧疚,说:“要不我过去,或许他会听我的,我和他感情——” 这话未说完,两个结拜的哥哥朝他脸上仿佛可怜地扫了眼。倒不是说他张小链被那人抛弃可怜,而是觉得张小链确实脑子有些怪不过弯来。 章三凤叹口气,说:“小九,知道那人为什么把你这种人安排在二哥旁边吗?因为,不是你这种人的话,二哥已经说过了,根本不能让二哥降低心防完全信任你。那个人可以冷酷无情地利用你,但是,用你这个人选你这个人,却是必须是满身都是弱点和破绽的,才能把你当成饵。” 张小链呆呆的,垂下了脑瓜。 萧夜白的手掌伸出去,在他耷拉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说:“沉住气,总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章三凤随之把另一件消息告诉萧夜白,固然可能萧夜白已经知道,说:“长达的员工出了件意外,现在家属好像到公司里闹了。” 说得是这两天报纸上议论得沸沸腾腾的,有关长达春节期间为公司出差,结果在外地遭遇意外身亡死亡的事。说得正是在顾暖老家发生车祸并且当场死亡的蔡姐。 关于蔡姐出差的事,长达对警方和公众都矢口否认。因为,蔡姐确实不是公司里公派出去工作的人员。家属就此不同意,说到蔡姐是这么告诉家里人的,要求公司给予巨额赔偿。 这事闹得公司内外都变成头条新闻在讨论。有人说蔡姐活该,因为公司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蔡姐和朱董结盟意图造反的事,而且,蔡姐确实是自己出去的,不是出差。 但是,蔡姐的小孩子年纪还小,而且蔡姐年纪也不大,这样突然逝去,的确也让人唏嘘一把。 很多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警察发现蔡姐的车和尸体时,蔡姐是连人带车撞上了桥墩再落入河里,初步判定为驾驶员操作失误酿成的惨剧。可是半夜三更蔡姐开着这车是准备上哪里去,成为了一个公众和死者家人的疑问。但是在警方看来这个疑问不够足以立案调查为他杀,除非有更明确的线索和证据出现。 听章三凤这样说,貌似有什么风声流露出来,萧夜白抬眼,道:“是,既然是公司的纠纷,我就让那个姓陈的去处理了,反正他处理公司的事务很在行,不像我,根本坐不住在办公室里。你们嫂子很会用人。” “二哥——” “你嫂子是之前夜里接到一通电话向她求救。死者的手机是不是因为车祸已经被毁了能不能恢复数据都不好说。” “但是,二哥,在运营商那边,如果查找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或许能查到这条。所以,家属可以咬定死者出事之前和公司老板发生纠纷因此死亡。” 萧夜白摊下手:“运营商那边能查到这个吗?” 章三凤恍然大悟,之前察觉到老婆异常的萧夜白已经先下手为强了,说什么,都不能让老婆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问题只剩下一个,蔡姐是谁杀的。那些人为什么想杀蔡姐? 顾妈和萧老太太继续检查物品时,感觉到门口又像阵风经过,顾妈回头去看,这会儿萧老太太陪她回头看,似乎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经过。萧老太太说:“莫非是那位欧少爷?” “嗯,他是医生,是唐教授的学生。”顾妈答。 萧老太太瞥了她一下,傲气地说:“这我知道,这孩子很优秀,而且打算娶我的外孙女为老婆,婚都要订下了。” 顾妈愣了下,却是第一次听说欧亚楠订婚的事。 两个人刚转回头不久,又觉得有个人影经过了门口。 顾妈回头再看一次。萧老太太跟她回头,这回哎呦一声,说道:“我眼睛是花了吗?” 只觉得这会儿过去的那个人影,好像是刚才已经走过去的欧亚楠。 顾妈来不及拦住老太太,老太太一骨碌走到门口,手抓住门框把脑袋伸出去看看走廊,只见一个脚步如飞的身影走到病房门口那里走了进去,确实是欧亚楠的背影。 老太太糊涂了:“我这是把一个人看成了两个人?”说这回头请教顾妈。 顾妈愣愣,摇摇头,她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治疗室里,一切准备就绪。 唐思礼戴上口罩和手套,把麻醉机的呼吸面罩放在了顾暖的嘴巴鼻子上,道:“萧太太,听我的指令,深吸上一口气。” 顾暖刚吸上一口气,就觉得头晕。刚好,门口有个人走进来了,快速地换上衣服,穿过了手术间的隔离帘进来。 那人走到她的床头位置,检查麻醉机和监控器运转。 顾暖的眼角瞥了一下,这一瞥,瞥到对方蒙了大口罩只剩下一双眼睛的瞳仁上。 一看这个眼睛,她就知道是欧亚楠,不,不对,不是欧亚楠——顾暖刚缓过神来,努力睁开眼想再清楚对方一点确定自己是不是做梦。呼吸面罩里的气体量突然加大,灌入她嘴巴鼻孔里,她的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晕,接着,眼皮逐渐垂落下来,到完全闭上。 唐思礼见她闭上眼进入了麻醉状态后,抬头看着对面刚走进来的人,突然发出质问:“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他这话,是熟练地拿起操作台上摆放好的喉管,给病人插管。 唐思礼看着他动作,只看对方这娴熟到貌似闭着眼睛都能完成动作的姿态,都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人不是他的学生欧亚楠,因为这人俨然是个老手,水平可以与他旗鼓相当的老手。 欧亚楠要练到这个程度,没有再五年以上功夫不可能。 这时,门口的门咿呀一开,又有人进来了。 唐思礼望过去,这次换完衣服走进来的人,是他的学生欧亚楠没有错了。 尼奥突然发现,这个叫做唐思礼的男人,比他想象中更腹黑。俨然,唐思礼对于他们两个同时出现的情况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恐怕心里对于这种情形早有预感。 三个人,站在了病人床边,同时看着上了麻醉机的病人。 唐思礼随之对另两个人点了下头:“开始吧。” * 欧家 眼看儿子迟迟没有回家,连打个电话回来的迹象都没有。欧春华万念俱灰,摊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欧士华都没有回家,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再去找女人了。 老公不可靠,儿子,音信全无,貌似要为了那个顾暖把她抛弃了。欧春华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手机响了不知道多久,她听也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暗无天日的了。 没有办法,家里保姆跑上来叫她:“太太,您的电话,卢太太打给你的电话,说你手机没有接,不知道怎么回事。” 卢太太?是来追债的吗?欧春华冷笑再冷笑。如果卢太太再逼她一把,她就拉着卢太太同归于尽算了,反正她自己也是一屁股债还不了呢。 拿起手机,一看,确实是卢太太打来的电话。 欧春华拨了回去。 卢太太早等着她电话了,一听她拨回来,兴奋地说:“欧太太,你这人实在太厉害了。都怪我,以前不信你。这样好了,你以后如果需要用钱,用多少,尽管和我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天下最有信用的人了,这么短时间里,你都能变出这么多钱放到我银行账户上。” 欧春华听她说了老半天,原先以为她来要债,结果听她原来是来感谢的,心里却是一时惊讶,无法相信这个扭转的剧情。 谁帮卢太太填补的窟窿?她欧春华自己的窟窿都没有堵上呢。但是,她欧春华肯定也不会马上对卢太太说不是自己做的,不想卢太太因此再缠上自己,于是她做样子道:“嗯,刚好这边手头上有点余款,知道你心里急,先给你用上了。感谢的话不用说了,都是姐妹,客气什么。” “哎呀,欧太太,你真的太好人了,不感激你怎么行呢?这样吧,听说你儿子要结婚了,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欧春华把她这话当成左耳进右耳出,在打发了卢太太以后,她急急忙忙调查这是怎么回事。回头,她再查自己的账户,发现和卢太太一样多出了一笔巨款。 和卢太太不同的是,打电话到银行问巨款来路,银行答卢太太那边说是她欧春华的公司给卢太太打的。她欧春华这边账面上多余的钱款,却说是从一个私人帐户打过来的,之前,也有人用这个账户给她欧春华打过钱。 欧春华于是,一瞬间从天下掉馅饼的兴奋落入了十八层地狱里。 钱,是苏逸夏那帮人打过来的,目的很简单,把她欧春华拉入更深的泥沼里摆脱不得。 电话,又来了,陌生的。 看着这个陌生号码,欧春华像是能感觉到恶魔的脚步声在步步逼近,她畏惧,畏缩,但是不能不接。 不管怎样,如果这时候再失去这笔钱,她会破产,然后一无所有。因为老公儿子都不要她了。 “欧太太。”电话对面的声音,明显是经过调试的,伪装的。 欧春华努力保持冷静,道:“说吧,你们想怎样,钱我已经收到了。” “欧太太是个爽快的人,其实,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先试探过欧太太了,认为欧太太符合我们的条件,才给欧太太汇了钱。” “你们的人和我接触过?”欧春华疑问,想这段时间自己根本没有接触任何外人陌生人。 “是的。”对方道,“之前,我们给欧太太发了很多条短信,没有想到欧太太沉得住气,并没有贸然动作,这很好。” 欧春华立马跳了起来:“那些该死的短信是你们发的吗?” “欧太太不要过于着急,我们发那些短信,只说了上截的话,下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什么话?”欧春华不信这些人能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都叫了欧太太不要心急了,相信接下来的话,一定能让欧太太高兴的。” 欧春华坐了下来,等着对方怎么让她高兴,她刚才都想去跳河了。 “欧太太是有个儿子,对不对?” “是。” “但是,现在欧太太身边的这儿子不是欧太太亲生的,所以,欧太太亲生的儿子欧太太认为是死了不能回来了,对不对?” 欧春华明显不想面对这么一个令她心伤的问题,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多年了,悔恨多年了。 “现在让我们告诉你,欧太太,你的亲儿子没有死,他活着。” 【180】齐天大圣的出世 “你,你说什么?我儿子活着?”欧春华脑袋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我儿子怎么活着?不对,我身边有个儿子——” “欧太太,你不是傻了吧?你身旁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我们说的是你亲生的儿子其实都没有死。” 没死?!怎么可能?说起来确实有可能的。因为被绑了吗?后来一直音信全无,她私下雇佣的私家侦探追踪起来一直也是无果,徒劳无功。她只好快点把那孩子当成死了,遗忘掉,不然会被欧士华发现事情真相的。 “你们说他没死的话,有什么证据?” “证据?等欧太太和他见了面,拿血液做亲子鉴定,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么说,真有可能真的是没有死,只听这些人说的口气有模有样不像是欺骗她,况且拿这事欺骗她有什么用呢?欧春华沉下脸:“你说亲儿子活着,莫非在你们手里?” “不——” “他在哪?” “欧太太说这话明显欠缺考虑,你说那孩子既然没有死,但是一直躲着你这个亲妈,只有什么人能怂恿这个人干出来这不近情理的事呢?” 欧春华脑子里登时蹦出一个人名:顾暖! * 手术室里,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两个主刀医生很快把孕妇里的孩子取了出来。 哇哇的孩子啼哭声传到外面,走廊里所有焦急等待消息的家属都激动了。 跳起来的顾爸顾妈、萧老太太萧淑菊,全忘记了彼此之间曾经发生的不愉快争执,互相道起了恭喜。一群人听着孩子哭声,越听是越觉得这孩子有劲,像极了孙悟空横空出世的劲头。 “哈哈哈——”顾爸大笑说,“说是小孙悟空,结果真是齐天大圣。” 萧老太太一样笑得乐不可支:“我的齐天大圣宝贝曾孙子。” 多少人都等着猴年生宝宝,她孙子这算是误打误撞,撞对了。聪明,聪明! 所有人高高兴兴的,乐呵呵地等着小齐天大圣出来。只有突然间荣升为了爸爸的大白,悄悄的转过了身去。 齐天大圣?为什么他的孩子是齐天大圣?他情愿是只小绵羊,多好,羊宝宝,羊闺女黏在他怀里叫爸爸,叫得他心里暖和和的。他不要是一只小猴子在他面前跳来跳去,肯定会上串下跳到他和他老婆头疼。 可一群老人家都不这么想,一口咬定是男孩子。 萧老太太说:“你听这个哭声,太有力了,不是男孩子能是女孩子?” 顾爸顾妈倒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刚好,自己儿子离开了他们以后,他们的心理上一直对家里男孩的位置有个空缺。如果顾暖真给他们生个宝贝孙子,也好。 萧淑菊垫起脚尖听来听去,怎么听,都觉得不对:“我怎么觉得这哭声像大合唱呢。” “大合唱?什么大合唱?”萧老太太对老三拐弯抹角的话表示不明白,明明是齐天大圣在猴山上第一次出现上串下跳呢。 顾爸顾妈一听有人这么说,再仔细听,确实哭声有些混杂。一会儿呜呜呜的,一会儿哇哇哇的。问题还不是说呜呜呜接着哇哇哇,或是哇哇哇接着呜呜呜。而是呜呜呜哇哇哇一起来。这不变成双簧戏了吗? 这孩子莫非是天生的音乐家表演家,一个人分开饰演两个角色的? 一想,不可能的呀。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来。 展大鹏问起兄弟了:“二哥,当初嫂子产检时,医生怎么说的?” 因为和老婆约好了,不先提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保留着做惊喜,所以萧夜白其实一直也未曾从唐思礼那里了解过胎儿的性别。唐思礼主要和他们夫妇提及的,只有胎儿的健康情况,其它的,一概遵守医德不告知。 萧夜白老实承认:“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要等孩子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才知道。” 在他们旁边,坐在轮椅上的章三凤,因为第六感超强,或许已经感应到什么了,嘴角勾了勾。其实,不用他用直觉感应,光听这哭声,其他人也都听出了端倪。 这明明是两个孩子在哭,和是不是齐天大圣或是猴子没有关系。 “好像弟媳生的是两个孩子,奶奶!”萧淑菊一激动,捏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捏得老太太肉疼。 萧老太太愣住了:两个,竟然是两个孩子吗?顾暖怀的是两个孩子,却没有和他们说?! 为什么? 意外的惊喜呀,居然是两个孩子。顾爸顾妈一样喜出望外,因为女儿之前同样都没有和他们提起过这事。他们一直认为女儿怀的是一个孩子。难怪他们怎么看女儿的肚子好像比一般孕妇要大。 “这——亲家——”萧老太太开口了,对着顾爸顾妈,“你们听过她说过这事吗?” 萧老太太不得不怀疑着,顾暖捂着这个秘密不说,莫非是真想拿两个孩子做什么文章,比如一个姓萧,一个姓顾的。 顾爸顾妈很快明白了老太太的想法,不由都感到好笑,对老太太说:“顾暖不说,肯定是怕怀了两个孩子的事说出去的话,大家都得为她更担心了。” 是这样吗? 同样浑然不知被蒙在鼓里的大白,却不这么想。大白嘴角歪一歪,知道老婆不说两个,肯定是怕他益发灰心丧气。想想一个齐天大圣都够他后悔不已了,再来一只小猴子,他大白狗不得汪汪,恨不得把两只小猴子塞回原来的地方去,退货! 话说,孩子哭声都听了会儿了,怎么手术室里一直不把孩子推出来给他们看。一群人等着等着,开始变成有些心焦了。从开始异常喜悦兴奋的情绪,突然变得焦灼不安。 很久过去,手术室门没有打开,医生没有出来,没有允许让他们去见产妇和孩子,是人都知道里头肯定出什么事了。 展大鹏赶紧先把手搭在萧夜白的肩头上安抚。 萧夜白却显得异常冷静。 章三凤微微皱着眉头,倒也没有说话。 实际上,手术室里的情况,倒是没有像外面的人所想的,医生可能都遇到什么突发意外慌手慌脚了,所以没有时间出来和家属们进行解释。不,手术室里的情况一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有一点意外的发生。更准确地说,是当产妇手术过程中突然出现大出血状况时,也在这些医生的意料之中,因此,抢救手术在孩子取出后,一直有序地进行着。 哪怕是早有所料,欧亚楠还是紧张地在额头上布满了汗。他主要负责的是后勤和监护工作。两孩子出生后,被放在了旁边的保温箱里。经过初步检查,两孩子呼吸脉搏等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暂时并不需要医生的太多关注。所有医生的注意力因此都放在了产妇身上。 血液,血浆,一袋袋的,不断地被挂上去,输入产妇的体内维持产妇的血压。但是同时,医生从产妇肚子里抽出来的血液,像喷泉一样的射出,出血量是惊人的。 有点经验的大夫都知道,完了,这是遇到了产程过程中最可怕的产妇并发症——羊水栓塞。这羊水栓塞,其产妇致死率奇高。业界传言,得了羊水栓塞的产妇,一百个中能抢救出一个是奇迹了。 如今产妇的整个子宫都在出血,血液的喷射程度明显超出了医生的预计之内。按照平常的医学处理惯例,这时候应该把产妇的子宫整个剥离出体外,相当于从根本上切断了出血源,这样才可以达到快速止血和避免续发出血的目的。可是,显然的,两个主刀医生中其中有一个并不愿意这么做。 出血量一直在增加。唐思礼瞅了个空,眼角扫到旁边自己叫人准备的血袋上。看到了血袋数量剧减,数目超出计划内的范围,恐怕接下来仅余的血液量是难以维系之后的手术了。 要么,去血站快速调血,但是调血过程中来不来得及是个问题,而且,哪怕再有血液血浆空降下来,这产妇的子宫不断出血,怎么都止不住,才是个大问题。说明产妇的子宫已经出现大问题了,保下来怕也没有什么用。当机立断下,应该是切除子宫,先保住人的命。 唐思礼刚要开声说出自己的主张,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却抢先发出了一声讥笑:“如果你认为你没有这个能力,你就下去吧。” 两个主刀医生发生意见左右的时候,欧亚楠此刻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病人床头,端详病人的脸。他戴着手套的手伸出去,摸到顾暖的脸上,试图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输入给她。 她现在流失了那么多的血,他可以想象到她现在肯定是落入了冰窖一般全身寒冷,而实际上也是如此的。顾暖的体温由于全身麻醉加出血是越来越低。 不知道怎么办,但是现在必须做决定。 欧亚楠狠狠闭了下眼,仿佛内心使命地挣扎了下后,转头对尼奥说:“教授考虑的是对的,血液血浆都不够了。” 或许,事后她会很伤心,会很难受,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首先要考虑的是让她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来!其余的,他都会帮她的,帮她抚平伤口。 尼奥听到他说话,明显对于他的态度,远比对于唐思礼说同样的话是不一样的。尼奥扫到他脸上的视线几乎冰冷。不,他是差点想把这个欧家少爷拎起来爆打。 因为他知道,顾暖之前,曾经愿意付出性命去救这个欧家少爷,结果,欧亚楠居然说出这样轻易放弃的话来。怎么不想想,这样的手术结果,以后,如果顾暖想再要孩子呢?不就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吗?他们当医生是为了做什么?让自己的亲人都抱终身遗憾? 至于欧亚楠脸上的另一种表情,说是做就做了,事后再弥补的想法,在尼奥眼里更是可笑至极。 “懦夫,无能!”尼奥嘴里抨击,恶毒的字句直接喷到这两人身上。 唐思礼和欧亚楠默默忍受。 看到他们竟然选择沉默,更可怕的嘲笑声从尼奥的喉咙里一阵阵发出来,充斥在手术室里,是让唐思礼和欧亚楠都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感。这男人的笑声,天生仿佛带了邪恶。 “谁说不够了。”他早预料到他们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尼奥一边在和他们争辩交谈中从没有中止过自己手里快速的手术操作,头也不抬地说,“我在你们手术室里,早放了血液血浆,和一箱急救用品,是你们自己没有发现。” “在哪里?”另两人都是一愣,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尼奥再度讥笑一声:“两个瞎子,东西当然是藏在病人床底下,你们眼皮底下。” 唐思礼只听这话都无语了,这男人确实非同小可,知道眼皮底下的反而最容易被人疏忽,最好藏东西,藏到人家浑然不知。 欧亚楠立马趴到地上查找。果然病人床底下有箱子,并且对方早有计划地在箱子上头系了条绳索,外面的人只要一拉绳子的头,箱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拉出来。这男人,样样都已经想得非常周到细致,与他草莽的语言风格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惊讶。 有了维续的血液血浆,唐思礼依旧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只要不能成功止血,而现在她的子宫,明显已经失去了自我恢复的功能,勉强保住没有什么意义。” 尼奥听见他这话,再不废话,将手里的手术剪打在了器械盘上,道:“我说了,如果你觉得你不行,给我快点滚下去!我真受够了,你们这两个庸医,庸医——” 唐思礼面对他这样的当面侮辱,并没有被激怒的模样,更没有说就此置气脱掉外科手套。那样只顾自己情绪的事,或许苏逸德会这么做,他唐思礼却绝对是不会的。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自己的病人灰溜溜地跑。 见对方不肯走,尼奥不高兴,不耐烦地说:“让你下去你不下去,你想怎样?给我添乱吗?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揍下去。” 一听这男人的话,谁能想到会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呢,口头禅都是拳打脚踢。 唐思礼此刻,突然说出一句意外的话来:“不要想着我是不想保住她的子宫,对我来说,如果能保住她的子宫,我得到的报酬以及,我和我老板老板太太的交易都能得到顺利进行,这对我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方案。” 登时,尼奥和欧亚楠都抬起了头,沉甸甸的深沉的目光打在唐思礼的脸上。 人家都说萧夜白不知道用什么天价筹码打动了唐思礼这样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却只为他萧夜白一个人卖命。现在听来,似乎这个天价筹码不是只有钱那么的简单。 尼奥的眉头狠狠地拧了两下,刚要放出什么狠话时,对面这个腹黑男人说:“这是我和我老板老板太太之间的交易,同时是他们本人希望发生的交易。” 听到说是顾暖自己要的交易,尼奥的眉头再拧了下,却闭上了嘴。 顾暖,他姐姐,他无比了解,是个比谁都要聪明绝顶的女人。顾暖做的计划或许一开始没人能弄明白能理解,但是,以顾暖的聪明才智而已,肯定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只会是有利的事。 唐思礼看着对面的男人默了声,眸光里倏然一闪:看来这个世界上,能稳住这个男人的人,只有顾暖一个。 欧亚楠弯腰在尼奥带来的箱子里检查,看到救命的血液血浆以外一些他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药品。 尼奥在那边的嘲笑讥讽声对于他从来没有中断过,说:“我看你只会愣着,欧少爷,你说会帮忙,我看你自始自终除了个木头人什么都不是。” 欧亚楠沉住气,知道这男人其实就是斯文底下一副嘴巴毒性子烈而已,他稳当地把药品拿在手里,送到了手术台那边。 站在对面的唐思礼,一眼扫到学生递上来的药品安瓿,不由一下惊异出声:“莫非这是美军里的——” 听见唐思礼这个声音,尼奥的眸子里快速掠过一道暗光。这个超级腹黑的教授,人家说是唐思礼曾经到过战场,进入过美军部队里帮忙,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了。 “你怎么拿到手的?”唐思礼确实觉得不可思议,看这安瓿标签,是出自美军研发部门没有错的了。而这些药品,他一样见都没有见过,应该是属于美军高级机密。美军怎么给这个男人带出来随便用的了? “你问我是怎么拿到手的,只能说明你很蠢。”尼奥向来尖讽的口吻没有变,直刺到人家体无完肤。 相信没有一个人能长期忍受这个男人的话语攻击。唐思礼想,难怪他这人,比他唐思礼更孤独,仿佛是一条单打独斗的野狼,没有人能靠近。 不管怎样,三人如何争执都好,目的只有一个,把产妇的命救回来。手术医生快速往产妇的出血部位注入了特殊的军用止血剂之后,手术情况开始有了反转。 欧亚楠的心,慢慢的,终于有些安定了下来,只看顾暖苍白的脸色逐渐变暖。 手术完毕。 唐思礼脱下了口罩和术衣,走到了外面和产妇家属交代。 所有家属围在他身旁努力竖起耳朵听他说每一个字。 唐思礼先说孩子的:“两位小少爷出生后情况良好,应该明天可以出保温箱了,但是鉴于比预产期快了一个月的时间出世,所以我建议在保温箱再多待几天。这段时间,你们要看宝宝可以,但是必须经过我们的同意,并且护理工作也由我们医护人员进行。” 一群人听完他这段话,努力消化的是:男孩子,而且是两个! 两个小孙悟空。萧老太太嘴巴弯得像大弯月似的,合不拢嘴。 顾爸顾妈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 萧夜白可是迫不及待要先去看老婆了。因此医生先拉住了大白说:“等等,里头还有人在给做萧太太做手术伤口包扎。” “需要观察多久?”萧夜白用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问。 “术后六小时,麻醉醒来,意识清醒,暂时没有再出血的情况,可以视为短暂度过了危险期。之后,最好再紧密观察七十二个小时。” 萧夜白点点头,在对方把门打开允许家属进去之后,他一路跑到老婆那边。 萧太太和萧淑菊却是直接走去看两个孩子。 顾爸顾妈兵分两路。顾妈去看孩子,顾爸陪女婿,都是男人,比较好互相安慰。 来到孩子这边。孩子都在保温箱里,大人只能隔着保温箱看里头的两只小猴子。 说是小猴子真是小猴子,刚出生的孩子,皮肤都有点皱巴巴的,五官也未完全长开。萧淑菊嘘一声:“有点猴样——” 萧老太太立马瞪了她一下:“胡说八道,哪个孩子刚生出来不是这样的?你几个姐妹生孩子时你没有见过?” 萧淑菊哈哈,拍了自己的嘴巴:“是是是,但是,我是想,我这两个侄子,天生就是小猴子了嘛。” 顾妈已经仔细研究起孩子的鼻子嘴巴,说:“一个像大白,一个像暖儿。” 萧老太太听到这话也不高兴,当自己是大医生说:“明明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一个像谁,另一个像另一个人呢。肯定都是像爸的,医生都说,孩子长得像父亲才叫做正常。” 顾妈差点气歪了嘴巴。这个萧老太太明显是自私自利的本性都暴露出来了。 老太太这么说,她孙子自己生孩子就好了,需要他们顾家的女儿吗? 明明要一男一女才能生出来的孩子,老太太偏说只能像一个。 顾妈哼一声:“到时候再看吧。我看两个都像我们顾暖多一点。” 老太太要拍桌子跺脚。萧淑菊赶紧上来说好话打和场,本来孩子出生就是喜庆的事,争这些有意义吗?反正她不明白。 “奶奶,你不是准备好了给孩子起名吗?” 老太太登时想起了这事儿,于是一头忘记了和顾妈争吵的事,说:“对对对对,你赶紧打电话,到家里,让汤叔把我起好名字的本子拿过来。这事太重大了。还有,可以告诉你爸了。让他高兴高兴,但是要小心,医生说也不能让他高兴过了头。” 其实不用老太太让人打电话,萧鉴明说是在家里,但是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知道,毕竟是儿子的孩子要出生了,相当于萧家后继有人。 汤叔兴奋地来报喜时,萧鉴明看起来很镇定的淡淡地应了声:“我知道了。”只是他的手掌心,不知觉中,已经是捏出了好多热汗出来。 家属们紧张地去看产妇和孩子的时候,刚才手术中忙到近乎脱水的医生们终于可以喘口气。 欧亚楠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换掉身上几乎全湿地掉了的衣服,推开门一进去,见那男人居然毫无顾忌地坐在他房间里的床上,一边撕开压缩饼干包装吃饭,一边看起了电视。欧亚楠先转身,小心翼翼把门反锁,走过去,对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说:“你不怕被人发现?” “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反正有你在。人家看见我也以为是你。”尼奥边说,边抛起一颗高能量维生素糖果,扔进自己嘴巴里,用白亮的牙齿嚼着。 欧亚楠听出来了,这人是想借机毁坏他优雅的形象,于是,他也和这人说:“我经常在宿舍里吃泡面的,有时候工作忙起来,顾不上吃什么。” “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吃泡面吗?做医生,首先是要管理好自己的身体。你那个腹黑的老师没有教你?我看着他在美军里呆过,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说着,他漫不经心地朝欧亚楠那张脸吹起了泡泡糖。 欧亚楠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显得无比冷静。 尼奥伸出舌头把黏在自己嘴巴周围的泡泡糖舔了舔,闲逸地把头躺在了床上的枕头上,看来,也顾不上他那张扑克脸会对自己摆什么样的表情。 欧亚楠叹口气:“你想在这里呆多久?” “利用我就想赶我跑了?欧少爷?”尼奥嘴角嘲讽地一勾,“你以为你是在利用我吗?你能利用到我吗?” “我知道,你分分钟钟可以把我轻而易举顶替了,但是,这不是你想要的。”欧亚楠道。 “我确实不希望做你这个欧少爷。”尼奥没有反对他这话。 “那你想在我这里呆多久?” “你感觉到麻烦吗?” 当然麻烦了。这家伙,和他的性子其实截然两样,像是随时能煽风点火的一个恶魔,要是真让他捣出什么乱子,他欧亚楠恐怕没有帮他收拾残局的本事。 “你放心。”尼奥轻曼的目光扫过他脸上那抹犹豫,“我的事,我自己能打理好。当然,我也顾不上你死活。” “你是觉得我这里好玩想在我这里呆着?”欧亚楠挑了挑眉头。 尼奥冲他,似笑非笑地勾着嘴角:“你想刺激我,套我的话,我劝你洗洗脚去睡吧。以你这点本事,庸医,我解释什么,你能听懂吗?” 欧亚楠忍住胸口的一股气。他这不是气眼前这只恶魔,是气自己。经过今天,近距离观察了这只恶魔的本事以后,连他老师都表达了非常意外的看法。 据唐思礼保守估计,他欧亚楠的水平要赶上这只恶魔,没有七八年的残酷磨练根本追不上。更不要说这七八年间,这只恶魔不知道又成长到什么地步了,等于说他永远追不上。 唐思礼都直接劝他算了,因为,像这只恶魔能有今天如此成就,可以让人想象到的是这个男人势必曾经经历过人生多少艰难困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层层危机,造就了其非人的成就。 这样的人生际遇,不是说你想有,就能有的。 “欧少爷习惯了养尊处优,继续养尊处优下去没有错的。要我说,欧少爷也不适合当什么飞行员。应该是像欧总裁一样每天坐办公室里,打打高尔夫球,约约美女——” “够了!”欧亚楠打断对方的话,“我不是欧家的少爷,血液里流淌的不是欧家人的血,你让我去学欧家人根本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你不是叫了他们爸妈多少年了吗?”尼奥的眉毛冲他一挑,接着流露出一层深沉的脸色出来,说,“如果,你因此伤害到她的情感,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欧亚楠的心头猛地窒了下。 “揪心了?”尼奥冷丁丁的口气吹到他脸上,“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和那些姓欧的一模一样。她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想。” 欧亚楠背过身,没有说话。他是不清楚顾暖察觉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事实真相,但是,以顾暖的智慧而言,猜到一大半,是最少的概率。即使如此,顾暖,很尊重他,没有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反倒是他,从一开始就要求她了。 顾暖的这点,可能遗传自顾爸顾妈的好老人心态,和欧家夫妇截然不同,让人感到的是一颗暖和和的心。 温暖,总是让人不知不觉中想靠近。明明知道她看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却是依然想靠近她,非常想靠近她,更何况,本来他们两个血液里流淌的就是同一个兄弟姐妹的血,是亲姐弟。 在他吸口气时,后领突然被那只恶魔抓了起来。尼奥寒冷的声音灌入他耳朵里:“你如果敢叫她一声姐!那不是你可以叫的姐,小子!给我乖乖回去找你妈,你妈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说到欧春华,之前给他发过了一条短信确实让他看着有点儿担心起来。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无法顾及到欧春华的短信。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欧春华连再来短信电话的消息都没有。这点,可不像欧春华惯来的作风。 欧春华向来是,得不到他回复誓不罢休,一定要打到他有回音为止。 态度变了?这是为什么? 欧亚楠抬头看那只恶魔,见那只恶魔却是拉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睡觉了。 刚才的手术,这只恶魔几乎承担了百分之八十的抢救工作。按照唐思礼的说法,他一个人,把三个人的活揽了一大半扛着。而确实,要是没有这只恶魔超出常人的疯狂救人,顾暖真的是,命或许可以保住,却势必要留下终身遗憾了。 他,确实是累了,累得不行了——倒头就睡了——但是,他知道,她会醒过来的—— 顾暖睁开了眼睛。 床头,靠近她的地方,发出惊喜的热泪满眶的声音。 顾暖移动视线,看到了大白的脸,看到了自己老爸的脸。两个男人的脸,对着她都是有些泪汪汪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顾暖不由之间,突然感到有些黑线落下了自己额头。 这个,岳父和女婿像,是算什么?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事儿,偏偏发生在他们家了。 “暖儿,感觉怎么样?疼吗?那个唐思礼说,给你打了镇痛麻醉,如果你觉得疼,可以调大剂量。”大白狗紧紧张张地问她。 顾暖摇摇头,问:“孩子呢?” 大白的脸,刷的,有点掉颜色。都说女人有了孩子老公都顾不上了。孩子生出来就是和他大白抢老婆的,生女儿还好,现在是生了两个儿子和他抢,大白内心里悲催,想的都是两个字:退货退货! “你先觉得你怎么样?”大白狗强调,这会儿是两人时间,孩子先一边去。 顾暖担心问起孩子肯定有原因,因为哪个母亲不是先想看看孩子怎么样,好奇心都有。眼看大白狗这幅还是像孩子撒娇的态度,顾金融不客气的,手指伸出来在大白狗趴在她床头的前爪上一捏—— 大白撅嘴,不敢喊疼。随之,乖乖的,让人把孩子送过来。 两个孩子的状态太好了,才出生,都像猴子一样活泼乱跳的了。在保温箱里一刻都呆不住,蹬腿儿,耍拳头。 人们把孩子送过来到母亲面前。 顾暖一看,真是双胞胎,她这心头顿时有些百感交集。当初,唐思礼第一次给她做b超检查,已经检出有可能是双胞胎了。只是那会儿不敢完全确定,两个受精卵会不会重新分开,或是再结合成一体。 归之,这两孩子,本来有可能是一个孩子的。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两个孩子。可能是因为都特有个性,最后认为,谁也容不下谁吧。 想到这点,顾暖作为母亲,已经预感到今后家里吵架要变成常态了。不仅大白狗汪汪汪和两只猴子吵,两只猴子必然也是上串下跳,没完没了。 萧淑菊把孩子推过来以后,对他们两口子说:“刚才,他们在那边还哭叫个不停呢。奶奶都说这两孩子有点吵,怕难带。但是,他们一看见你们,马上不哭不闹了。” 是吗?听到这话,大白狗突然想,或许这两只猴子会很乖呢,面对他这个爸爸的威严时,立马乖乖收起小脑袋。以后他是司令官,底下两个猴子小跟班。 顾暖眼角一瞥,果然抓到自己老公又开始痴心妄想天方夜谭的表情了。 “要不,你们抱抱?”萧淑菊提议。 刚好,孩子其实出生后,最好是先和母亲父亲亲近的。经过唐思礼的同意,萧夜白在万众瞩目下,尝试抱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话说这孩子是老大还是老二,不是接生的医生都分不出来。 没有抱过孩子的大白狗可想而知了,手刚碰到孩子,不仅老太太和顾妈担心地啊一声,直接吓到了孩子接着哭。 大白自己也被吓坏了,满头黑脸,头顶上几乎冒烟。什么小跟班,不如说是小祖宗。 本来就是小祖宗嘛。 老太太慌张地推开孙子,生怕自己的宝贝曾孙子有半点闪失。 顾妈老道地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哄着。 老太太训斥起孙子:“学着点!” 大白早早转回身,握住老婆的手:“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度假,你需要好好休养休养。” “孩子呢?”顾金融故意问。 “你生产都这么累,怎么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吵到你。”大白体贴地说。 “那好,我去度假,你在家带孩子。”顾金融拍拍大白狗听完她这话惊呆的脸,说,“你这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了。” 大白全身无数电流穿过:他不要,他不要和两只小猴子玩,他只要跟在老婆后面汪汪当条可以无尽撒娇的狗。 当天,阮家别墅迎来两条新生命,和乐融融。第二天,各方道贺的礼物都送来了。 赵家人亲自由赵夫人挑选的贺礼,由赵梦瑾带到了别墅,顺便代表赵家人来探望顾暖和两个孩子。 见到舅舅舅妈,赵梦瑾说:“我奶奶说,说先让我来当先锋,因为听医生说舅妈的情况还不适宜见客,来看看究竟情况是否属实,能不能大家都来看孩子和舅妈。” 唐思礼是建议大家不要操之过急,毕竟顾暖是经历过抢救的,术后至少一周的休养是需要的。两个孩子早产,同样需要精心呵护。客人来的多的话,带来的细菌也多。 赵梦瑾坐下来,陪顾暖聊聊天,并不急于去看两个孩子,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不过萧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先把两孩子的照片发到赵家给他们赵家人看过了。 顾暖于是告诉她,欧亚楠这几天都在这里。 这两个年轻人毕竟说是要订婚了。 赵梦瑾本来不知道怎么应付这话,接着想起刚才自己上楼梯时,是有遇到那个家伙。不过奇怪的是,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和她吵架生了气,对她目不斜视,好像根本不认得她似的,和她擦身而过,连声招呼都没有打,这可把她心里给气到了。 “订婚的话,要看长辈怎么说。”赵梦瑾最后这么答复顾暖。 顾暖的眼睫毛眨一眨,从她这话听出了言外之意。 一辆车,靠近了阮家门口。 保安不给开门。 坐在车里的女人尖声说:“我儿子在这里,你们不给我开门,你去告诉顾暖,我告他们全家去死!把我儿子还回来!” 【181】这种妈我们不要! 欧亚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没有错,他的床,被那个家伙占领着。他爬起来,走过去,听着对方呼噜呼噜的打呼噜声。 这人一睡,睡过二十四小时了,都没有见醒。 “你不吃饭吗?”欧亚楠问。 对方好像睬都不想睬他。 欧亚楠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一切都是崭新的美好的一天。眼看一天过去了,顾暖没有出现再出血的症状,说明情况恢复良好,基本度过了术后的危险期。 高兴,以及一股淡淡的忧愁浮现在心头。他不知道,今后这一切复杂纠结的情况是不是能因为昨天的改变有所好转,是好,或是不好。 等他再转身时,突然发现那家伙已经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起床了。尼奥把他的白大褂穿上,说:“我去看看病人。你给我准备份早餐。” “你可以等会儿去看,教授刚去看过。五点钟的时候我都在那里看着她。” “你们去看过,不代表你们看到的是正确的。” 欧亚楠不和他争辩了,只道一句:“你注意点。”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睡觉。我过去看一下而已。”很显然,不用对方提醒,尼奥也不想和其他人面对面说话,包括顾暖。 七点钟,正常人不是在睡觉,就是早起的在忙碌其它事情忙不过来。比如萧老太太萧淑菊,是还没有睡醒的。萧夜白应该是陪着顾爸顾妈,早早给老婆准备早餐。 别墅里的佣人都在打扫清洁,或是忙碌厨房的事。 病人那里,有医生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欧亚楠昨晚值了一宿,五点钟和老师换班,回来睡了会儿。 知道这个家伙做事堪比细发般的谨慎,欧亚楠不再说话,看着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那会儿,他心里真有个念头:如果顾暖发现这人来了,是不是会让这个人别走了。 能影响到这人做决定的,貌似只有顾暖一个。 尼奥匆匆穿过走廊,目不斜视,到了病房门口,打开门进去,直接走到病人床头那里。 室内安静,保持绝佳的睡眠环境,加上麻醉药的余效未有完全过去,顾暖睡得很熟。 唐思礼在旁边医生的办公台上巴拉巴拉地打字。听见声音知道他进来,头也没有转过去,说:“你要走可以走的了。” 病人的康复的情况是很好的,没有需要继续担忧的地方。尼奥自己查看了下昨晚监护仪器上的记录,他睡了一整天,基本不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但是他知道,唐思礼和欧亚楠都没有叫他,说明病人情况良好。 查过记录,摸了摸病人的脉搏,听过病人的心跳,检查了病人的腹部伤口敷料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犹如唐思礼说的,他是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接下来,一个普通的医生都能处理这些术后非常简单的问题。 但是,唐思礼能感觉到,他站在床边的身影一直没有动,最少停驻了十分钟长久。不知道他自己本人有没有察觉。 或许他察觉到了,但是,装作不知道。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很短,又似乎很是漫长。深墨的眼珠停留在她宁静的睡颜上,让他联想起的是,小时候自己曾经总是躺在这张脸身边,看着她睡觉的样子。 他趁她睡觉时,顽皮地拿手去戳她的脸,她的脖子。她以为被蚊子咬,睡得很香又不想醒来,举起手打来打去,偏偏打不到蚊子。她一生气,睁开眼,对他说:顾笙,你太坏了,我不跟你玩了。 可很快的,她下床穿拖鞋的时候,回头又瞪了他一下: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你了。 这话总是能惹得他肚子里一阵大笑,同时,又是装着委屈看着她。 他平常是三好学生,无论是父母或是邻居老师同学,对他的评价都是,优秀的,规矩的一个孩子。 顽皮这种事和他搭不上边。 他实际上也不爱玩,看着那些孩子做笨拙的游戏,令他只能感到乏味和无趣。但是,他喜欢缠着她,很喜欢。 每次他觉得冷,她温暖的手抱着他。每次他难受,她逗他笑。每次他饿了,她给他煮东西吃。爸爸妈妈不在家,只有她始终如一地陪着他。 离开她的时候,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但是,同时,她是支撑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因为他知道,她会伤心,很伤心很伤心——乃至心碎—— 唐思礼的办公椅转了回来,面对他轻声说:“她要醒了。” 她的眼皮眨眨,是要醒的节奏了。 尼奥瞳仁缩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把手插进白大褂里,道:“再观察两天。” 再过两天,她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嗜睡了,各种感觉敏感度会增强,这时候他再不离开的话,分分钟钟都可能被她察觉出来。 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是她,其它,不在他的考虑因素内。 对于他这个决定,唐思礼没有任何表态。或许也知道,谁说话,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再说岂不是废话。 “我留下的那箱药品,你找个地方好好放着。”尼奥心里思量一番后决定道。 唐思礼本以为他要把那箱药品拿走的,因为那些药太过珍贵,恐怕到手都很难,没想他居然这么大方。看来这男人很有来头,这药哪怕留在这了,都能继续变出药来。 即使如此,尼奥加上了一句:“我这些药只给她用的。我给你使用权,但是你只可以用在她一人身上。如果你用在其他人身上,后果自负。” 唐思礼听他这话,可不觉得他是在吓唬人,他真的有可能这么做的。 “我知道了。”唐思礼摊开手,“我不会用在其他人身上,只给她用。不然,美军查出来,会拿我开刀。” 尼奥的嘴角斜勾,冷丁的一瞥扫过他腹黑的脸上,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那会儿,赵梦瑾来到这里探望顾暖,和他擦身而过。不过,他确实不记得了,不记得这个女人是谁,更不会记得这个女人是欧家夫妇定给自己儿子的未婚妻。或许,上次他潜进欧家的时候,遇到这个女人窃听顺此把这个女人弄昏了,本应该有些印象。 欧亚楠不得已给他收拾起了这个烂摊子。因为,赵梦瑾不告状也好,但是,刚好那一幕被上楼来经过的萧淑菊看见了。 “我说,欧少爷——” 欧亚楠刚走出自己的房间,听到了有声音叫他,转身看见了是萧家老三萧淑菊。 萧淑菊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那眼神看得欧亚楠头皮发毛,知道肯定是那家伙刚才顶替他身份出来时弄糟了什么事。 “有事吗?”欧亚楠故作镇定。 萧淑菊说:“有些事,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开口。我知道,你有资格,有本事挑剔。但是,梦瑾,我家的梦瑾,毕竟是你自己选的,你是害羞还是怎么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像在看空气一样,看不见?” 说着,萧淑菊拿起只手在他面前摆弄,试验他是不是个瞎子。 欧亚楠的脸早黑了。已经再三提醒那个家伙小心,可很显然,那家伙只关注和顾暖有关的事情,其余的,全没有放在心上,恐怕早忘了赵梦瑾是谁。 见此,只好顺着萧淑菊的话往下解释了,欧亚楠故作淡然的口吻道:“这里是公众场合,我和她都不习惯在公众面前表现。” “原来如此。”萧淑菊一边叹息仿佛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另一边又表示出疑问,“你们都是要订婚的人了,大家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无所谓的,再说这是在我们家,都是一家子的人了,没有需要介意的地方。” 欧亚楠只想快点离开她,眼看他们两个站在这里越久,议论声定然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萧淑菊却拉着他没有放手,直接拉到了顾暖那里。 赵梦瑾坐在顾暖床头和顾暖说话。 大白端着亲手给老婆做的早饭过来,对老婆献殷勤。 赵梦瑾一边看舅舅秀恩爱一边笑,笑不拢嘴,可见她心情很好,早忘了早上那件不顺心的事儿。 欧亚楠看见她,转身就想走。 萧淑菊堵在门口,那副姿态摆定了,想看他怎么道歉解释。在萧淑菊想法里,男人,最少要有点绅士样,这欧家少爷不知道什么想法都好,总不能在公众场合给赵梦瑾冷面孔,相当于是不给他们萧家面子。 欧亚楠整个脑袋都大了,主要生怕的是那冒牌家伙顶替他的事会就此露馅。 “怎么了?”连大白都感觉到了异常,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 萧淑菊轻咳声嗓子:“梦瑾,欧少有话要和你说。” 赵梦瑾听见这个声音才发现他在,吃惊地转回头看着他。对于他怎么个说法,其实她心里都不在意,因为两人本来就是在演戏的。 问题是,萧淑菊不这么想。 “姨妈。”察觉到他脸上那抹纠结的神色,赵梦瑾站了起来,对萧淑菊说,“他工作忙,有什么事,我们习惯等他工作后打电话给我。” 萧淑菊不依,说起自己这个外甥女傻:“傻丫头,有些事怎么能给拖着呢。你是心软,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别像我,我就是了,心软好欺负,男人就一直以为你好欺负,把你欺负下去了。爱情是平等的,你不可以说多爱他一点,多迁就他一点,这么迁就他下去,相当于纵容他胡作非为你知道吗?” 萧家老三振振有词,越说越火,都把自己当成赵梦瑾的角度在说了。 一群现场的人,都因此尴尬了起来,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萧夜白放下碗,走过去,拉住萧淑菊的胳膊。 “夜白——”萧淑菊挣了下。 “三姐,我老婆身体没有恢复好呢,你站在这里让他们说什么,让我老婆安静安静行不?” 大白这样一说,才把现场的气氛给化解了开去。萧淑菊讪讪地跟在弟弟后面出去。 欧亚楠感觉到了后面顾暖抛过来貌似探究的一瞥,于是对赵梦瑾小声说:“我们出去说话吧。” 赵梦瑾同样怕人家生疑,因为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解释自己是在演戏呢,刚好趁机和他一起出去再问个明白。 两人走在走廊上不敢出声,因为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多,难保被竖起耳朵的人听了进去。下楼,走到别墅前面的空场地。赵梦瑾开了口:“我觉得这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迟早会穿帮的。现在年都过去了,你赶紧拿出个主意来。我告诉你,长辈的想法都是这样的,过完年,择个好日子,肯定来办我们这事了。” 对此,欧亚楠的口吻像是一成不变,道:“这事肯定会解决的,你放心。” “怎么解决?”赵梦瑾追问。 总得拿个方案出来。总之她觉得这事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不是她变相找个理由说是出国拖一拖,再来和长辈解释,不然就得由他变出个法子。可是,在她说起自己的计划时:“不如我出个国吧,回头再——哎,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 他真的没有听见她说话的样子,目光早已看到了其它地方去,只是嘴巴动了动,好像喃喃自语。 赵梦瑾用力地听了下,听见他说的好像是“快了快了”两个重复的字,至于什么事情快了,完全让人摸不到头脑。 只觉得他的神情真的是焦急,焦灼,写在他那张扑克脸上,的确让人隐隐的担忧。 赵梦瑾叹了口气,道:“你压力太大了,知道吗?你再这样下去,会给我舅妈压力了。” 提到顾暖,欧亚楠回了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舅妈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每次要提起你,都也是尽量避免不提的。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是不想说你,是怕给你压力。我知道,舅妈知道,你是个医生。而且一个很好的医生,所以面对我舅妈生病的时候,你特别紧张,特别有压力。但是,适当的压力或许有用,过大的压力有害无利。你知道吗?舅妈都说,你好像不高兴了。” 欧亚楠愣了愣。不高兴?他不高兴?顾暖的意思他听出来,说的是他现在当医生只有压力,所以满脸的不高兴。 而以前,那个家伙没有正面出现在他面前之前,没有对着他展示自己的优越感之前,他当医生,是很高兴的,因为自认有能力去当好这个医生。但是自从这个家伙出现以后,他的信心在一步步地缺失。连唐思礼都说他,迷失了自我。 赵梦瑾在他面前,话匣子打开后,一骨碌说了下去。说起兴趣和工作的烦恼,她也有,而且,和他一样的多,她说:“之前,我突然说要放弃音乐改作生意人。家里人都不同意,尤其我姥爷最不同意,认为我浪费天赋。我承认,这里头,家里的因素固然为一个,另一个是,我很怕,当我把对音乐的爱好和兴趣,变成我必须用来糊口的工具后,一切都会改变。音乐人的初衷因此而发生巨大的变化,到时候,我真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吗?当然,当医生和当音乐家不同。” 欧亚楠听着她这话,想着,自己对医学的热忱究竟有多少,真有那个家伙那么多吗?自己想当医生的念头,其实,都源于与那家伙多少年前的那次碰面。他对他说:他的梦想是当医生。 那时,因为那只恶魔代替他可能真死了,他就此潜意识里都想着,无论如何要帮助对方完成梦想,于是放弃了小时候口里说着要当飞行员的美梦,一心一意奔着医学的方向来了。 学医是非常非常的辛苦,难以让人想象的辛苦,很多时候,医学生面临的挫折,不仅是技术上的考验,更多的是伦理道德上的考验。 那只恶魔心肠硬,唐思礼都这么说,因此成绩非凡。他则不是,他是个软心肠的,哪怕戴着一张扑克脸。 这点,赵梦瑾和他多相处几次以后,都察觉出来了,他这人的性格本质上,真是个烂好人。 当医生,是要软心肠好,还是硬心肠好,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但是,无疑,软心肠有时候坏事儿。比如昨天搞抢救的时候,他一直以为的硬心肠,对那只恶魔来说,实际上是软心肠了。 他想着事后弥补,那只恶魔想的是同归于尽。他想着一切如何圆满,那只恶魔想的是永远不可能圆满,因此要自私自利,只要把自己想要的拿到手。这就是两者的截然不同。 “这样吧——”赵梦瑾为他想着,也为自己想着,“过几天,我还是出趟国,回我的音乐学校去。然后,趁这个期间,让两家长辈的热情冷静一下,再来和长辈慢慢解释。” 他突然说的是:“不需要了——” 赵梦瑾疑问地抬头,顺他目光望过去,望到了院子的大铁门那里,一个女人站在门前大吼大叫,仪态尽失。那瞬间,她都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事实上仔细看没有错,那是他妈欧春华。 欧春华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你敢不开门?敢不开门?!我儿子在里面你敢不给我开门——” 原来欧春华是来找儿子的。赵梦瑾回头看下他,实际上她早也察觉到了,欧春华像是有点儿神经质,儿子一旦不见就要发疯的那种母亲。这种太粘儿子的婆婆,说实话令她也觉得倍常压力。所以欧春华说她好的时候,她就生怕婚后欧春华态度会骤然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眼看,那边保安看见了欧亚楠的身影后,大概是想着欧春华既然是来找儿子,儿子也在这里了,就此打开门,不让门口的吵闹继续下去。 欧春华蹬蹬蹬穿过了铁门,直走进来。 赵梦瑾局促着,正想着该怎么打声招呼。奇怪的是欧春华既没有看她,也没有看见欧亚楠,直接走进了屋里。赵梦瑾登时就有点傻了,想着,欧春华莫非是刚才骂着骂着脑袋糊涂了,结果连儿子站在这里都没有看见。 欧春华进了屋里后,继续大吵大闹:“顾暖,你给我出来!把我儿子还给我!”见没人回应,她一只手扫过去,直接砸起了这里的东西。 东西狂啦啪啦响,惊动了整栋别墅里的人。 佣人们跑过来,拉住欧春华砸东西的手。欧春华却趁机越发泼劲,大骂:“顾暖这个狐狸精,有本事藏我的儿子,没有勇气面对我是不是?!” 赵梦瑾站在门外看着屋里欧春华这股疯劲,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是想她儿子不是在这儿吗?于是她要走进去对欧春华说话时,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不让她进去。赵梦瑾抬头看是那张扑克脸拦着她,有些愠怒了,说:“你这是怎么了?你妈蛮不讲理,你不阻止,在这里站着还拦着我?” 欧亚楠扭过去的头没有和她对视。 赵梦瑾逐渐的,感觉到了一些异常。说欧春华好像脑袋发疯了是一回事,但是这人,刚刚和她说话的时候神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和欧春华一块发疯,只能说,这其中真隐藏一些什么他人不知道的玄机。 屋里头,有个女疯子来他家里大吵大闹要找他老婆,大白气汹汹的,打算拎条棍子下楼打乱咬人的疯狗。 顾暖急忙叫萧管家去把自己老公先叫回来。 大白无奈,走回到老婆面前,说:“你等我一下,我打完疯狗就回来。”说完怕老婆担心,发誓:“绝对不超过三秒钟,你数三下,我把她扔到太平洋去。” 顾暖板着脸,指着自己面前的位置:“你坐。” 大白狗不能不听老婆的,但是,没有坐,执拗地撅着嘴角。 “我和你说。”顾暖道,“这事你没有资格插手。” 大白登时来了气:“我怎么没有资格?” “我知道,你是我们顾家的好女婿,但是,你和我认识,也就是去年的事。我们家和她之间的恩怨,是发生在多少年前,你不是当事人。” 萧夜白听完她这话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不会任任何人欺负你。” “这我相信。但是,你认为我会平白无故被人欺负吗?” 老婆多厉害多牛的人,大白无话可说了。 顾妈却是在听说楼下有人找自己女儿算账,先担心地跑下楼询问情况了。走到楼下大堂,一看,这不是那位欧少爷的母亲吗? 找儿子,找欧亚楠吗?顾妈望过去,似乎能看见欧亚楠在门口,但是欧春华好像没有看见。想这个欧太太的儿子这几天都在这边忙着救他们顾家的女儿顾暖,顾妈觉得对方心情可以理解,走上去说两句:“太太,你儿子在那——” 没有想到这话刚出顾妈的嘴巴,迎来的却是欧春华的突然扬手冲她脸上甩了下去。 顾妈完全出乎意外,没有躲,挨了一巴后还愣着。 同样下楼来的顾爸看见自己老婆被人打了,火冒三丈,冲下楼梯,一把捏住欧春华还要打人的手,同时举起自己的手向欧春华的脸扫了下去。 啪一声,顾爸这手劲儿可大了,直打到欧春华踉跄差点不能站稳。 顾妈一看顾爸出手了,赶紧拉住,说:“行了,你帮我还了一巴,够了。”想这顾爸从来主张不打女人现在为了她打女人嘴巴,顾妈心里甜蜜蜜的。 欧春华站住脚,用手指着顾爸:“你,你打我?!” “我当然打你了,你这个疯子,打我老婆做什么?!” “你们家抢我儿子!” 顾爸貌似一愣,接着端详起对方:“你姓欧?” 这话引得顾妈留意:“你怎么知道她姓欧?” 顾妈知道对方姓欧,因为曾经看见他们一家坐在一辆车里。顾爸按理来说是没有见过欧春华的,怎么知道对方是欧亚楠的母亲。 老婆发出的质疑,让顾爸心里存了犹豫。 同时欧春华却从顾爸的表情上都看出来了,一口气吸进去,吼出来:“好啊,你是什么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所以把我亲儿子藏着掖着,害得我好苦,你们不是人!” 顾妈抓住顾爸的衣服:“你说啊,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她的亲儿子我们藏着掖着,你藏她什么东西了?” 哎呦一声,顾爸一巴掌拍到自己大腿上,别提多委屈了,为了自己和老婆委屈,气愤地说:“这人是恶人先告状,你知道吗?当初把顾笙从我们手里带走的人,就是她!” 顾妈惊愣回神,转头看到欧春华脸上,道:“是你当初把顾笙带走的吗?” 欧春华愤愤不休,说的却是:“你们怎么不说,一开始在医院里,把你们儿子和我儿子交换,顶了我儿子的位置,事后打算讹诈我,你们这些小人!” 什么!顾妈脑袋轰然一炸,抓住顾爸:“她说什么?说顾笙不是我们亲儿子,怎么可能呢?” 顾爸知道老婆一时肯定也是难以接受,但是事实恐怕是如此的,只好叹着气说实话:“我也是之前刚知道不久。但是,那肯定不是我们调包的,他们调包更不可能,只能说当时医院里给弄错了。” 顾妈差点两腿一软。 顾爸扶住她说:“但是,那孩子跟着我们那么久,和我们亲生的没有什么两样。” 这话获得了顾妈的赞同,于是转头对咄咄逼人的欧春华说:“你给我们的钱,我们一分都没有动过,放在一个账户里,你要,随时还给你。那孩子,我们当亲生的,从来都是当自己亲儿子一样。再说了,你说我们儿子和你儿子调了包,那我们儿子呢?” 赵梦瑾在门外,把屋里几个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诧异到张开的嘴巴都合不拢,回头,看身旁那张扑克脸。 既然她也知道了,没有话需要特别去解释了,欧亚楠收起自己的手,往前走。他知道自己的路从此与这个女人应该是分道扬镳。 因为大家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欧家少爷以后,萧家也好赵家也好,本来都是基于两个年轻人门当户对的背景提议的订婚,现在一切不同了,这桩婚事自然而然告吹,或是等真正的欧家少爷回来后再说。 赵梦瑾想的当然不是这些了,想的是,他现在的心情该有多难受。突然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沦落为顾家,一个贫寒家族的子弟,反差多大,心里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似乎并不需要多想,她都明白了他之前那些奇怪的态度都是怎么回事了,她全理解了,然后知道自己错怪他了,很愧疚。见他一走,她迈开脚追上去。 突然一道声音把她叫住。萧老太太喊:“梦瑾,你给我回来。” 原来萧老太太在楼下,楼下大堂里的闹事近在咫尺,老太太全听见了。打开窗户,又早早地看见这对年轻男女在外面结伴而行,本来老人家觉得是金童玉女的好事儿,现在一听欧亚楠的身份发生了大反转,老太太自然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了。所以一看赵梦瑾要去追男人,老太太心头一紧张,生怕外孙女被个穷小子勾引跑了,急着喊人。 赵梦瑾回头一看,见是窗户里头老太太叫。老太太什么心思,似乎都写在脸上了。赵梦瑾跺脚咬牙的,这会儿她总算明白了,这些长辈啥龌龊心思了,全缺心眼的。 不想顾及老太太的想法,但是,老太太派出人来拉着她回去。她只好一步三回头,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欧亚楠只是单纯的想一个人静一静。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很好,这一下,全部都结束了,结束了,他不用再纠结了。事情的结果,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是吗? 那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顾暖三番几次扑过来救他,如果她知道他是她的亲弟弟以后,或许—— “你在想什么?” 冰冷的声音,那只恶魔站在他面前,一双锐利的眼神捕捉他脸上的表情。 欧亚楠同样冷冷地说:“现在全部人都知道了,不用我们自己再做协商和决定,你是必须回去做你的欧少爷了。” 对方仿佛没有听见他这话,而是一只手再次揪起了他胸前的衣服:“你刚才在想什么?想你现在人家知道你是顾家的孩子了,她就此会认了你当弟弟,把你当成我是不是?我严重警告过你,你不是我!她心里的顾笙是我,不是你!” 欧亚楠神情冷漠,并不被他这话所动:“我说了,这事到现在,已经不能由我们两个说了算了。” “什么不能?我告诉你,我一早就知道——” 欧亚楠一愣:“你说什么?” “我天生智商比别人高,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很早已经知道了,我不是那家人的孩子。我血型b型血,顾家夫妇,两个都是a型,怎么生出个b型血的孩子,你是a型对吧?” 欧亚楠微张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你想知道你父母什么血型吗?我告诉你,一个是ab型血,一个是b型血,所以,她才能拿你混过关。” 难怪,欧春华一直也都察觉不到自己儿子是不是亲生的。至于,顾家夫妇,哪里会想到这些。顾爸顾妈都是只关注儿子的健康,根本没有想到儿子是不是亲生的这个问题。毕竟,当初儿子说是得了什么重病,需要输血的时候,他们父母的血虽然不能用,可顾暖的血可以用,顾爸顾妈也就怀疑不到这个点上了。 顾暖是o型血。 “可是——”欧亚楠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些证据,不是更好的证实了,你该回去当你的欧少爷了。” “你让我叫那个女人做妈?那个亲手把我推进深渊里的女人叫做妈?!” 欧亚楠眼神垂下。对于这话,他真没有什么可以为欧春华辩护的。 尼奥的声音变为低沉,充满了惯来对世间一切嘲笑的姿态:“所有人都抛弃我,不管我亲生的妈,或是不是我亲生的养父母。只有我姐姐一个,始终没有放弃过我。我的家里人只有我姐姐,没有其他人。” 同时间,顾妈也在大堂里对其他人陈述着:“我们在把他交给你以后,一直都不敢把他要回来,就生怕他一不小心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所以,你来我们这里说找他回去,我们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顾爸搂住悲伤的顾妈,心里头愤慨,一番话忍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机会一吐为快:“如果我们早知道,你找那孩子不是要给他治病,无论他是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死活都不会给你的!” “你说什么?”顾妈被顾爸这话惊道。 顾爸快要哭了,后悔得想去死:“她哪里是把那孩子带去治病,她是把那孩子交给一群绑架犯。” 这话,震得一屋子的人全都傻了。 展大鹏和章三凤都在楼上吃惊地听着,当然,他们都知道底下顾爸说的那个人是老五。 老天,这样的意外,他们真的不知道。原来老五当年是被自己亲生母亲给推进深渊里的吗?比他们这群兄弟里任何一个都要悲惨的理由。 展大鹏感觉全身都是气,不说顾爸顾妈,他现在都想下去直接把欧春华这个女人扔去喂狗了! 欧春华面对无数现场射过来的目光,大声叫着:“他胡说八道,这不是真的,是他们先把孩子调包了,讹诈我!” “原来如此!” 背后,突然响起的一道冰冷的声音,让欧春华转头。 门口站着的欧士华,脸色铁青,两只拳头攥紧。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谁让他来的?欧春华脑子里闪过一连串念头时,心里却也认定了必然是顾暖做的好戏,因此骂着顾暖去死。表面上,她是装着委屈,踏前一步,对着欧士华说:“你来的正好,他们,是他们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藏起来了——” 可欧士华不是好糊弄的。他早派人跟踪她了,知道她跑顾暖这里来时,知道八成要出事了,尾随过来不动声色,是站在这里听了许久了。那顾爸顾妈一看,都知道是老实人,不会撒谎的。反倒是眼前这个女人满口胡言,从头把他骗到尾,现在还想骗! 见欧士华气势汹汹,欧春华不由退后两步,大声尖叫:“你不能怪我,这都是因为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儿子!” “为了我儿子,你就拿了人家的儿子去替包,结果,是把自己的亲儿子害惨了!你还敢说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是,我害人害己,但是,我是孩子的妈。其他人家的孩子算得了什么,有我的孩子重要吗?!”欧春华大拍自己胸口,只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表态。 可她这番话势必得不到任何人的赞同。 顾妈悄声说:“要是我,就干不出这种事。都是当妈的,孩子看着多可爱,有分我们家,其他家的吗?你忍心看着和你儿子一样大的孩子去死吗?” 欧士华点头:“因为这个女人,她想的只是她自己,否则也不会干出这种自己的亲儿子失踪了,死了,还搞个冒牌的,一直糊弄我到现在!她只生怕自己富太太的位置没了。”说到这,欧士华艰难地喘一口气:“只可怜我那亲生儿子了,如果我早知道这事儿,肯定会四处寻找——” 欧春华摇头,用力摇头:“不,不是这样子的,首先是他们调包搞出来的,是他们的计划,全部是他们的计划,我知道的!” 欧士华不管她,对着楼里喊:“儿子,爸来了,你下来,让爸看看。不用管你妈,这种妈我们不要!” 欧春华两腿一交叉,整个儿坐在了地上。 展大鹏回头问章三凤:“他们说老五在这儿,真的在这儿吗?” 章三凤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还用问吗?昨天手术室里那么紧张。早就,该察觉到的人,都察觉出来了。而且,欧春华到这里闹,说明那些人什么目的,还不是想把老五逼出来现形。 【182】罪有应得 “既然老五在这里的话——”展大鹏的话焦急地再说了一半。 章三凤需要提醒他:“二哥说过了,老五是为了救嫂子,不是为了别的,更不可能是为了来见我们。” 展大鹏想到了之前神情黯然的老六,与老五显然又是擦肩而过,对此他有点沮丧地坐了下来:他们该怎么做?老五才肯回来呢? 卧室里,顾暖安静地坐着,她身旁的萧夜白也是安静地坐着。 楼下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都在说明一件事实。 他回来了! 那天,她要进行手术之前,走进手术室里的人是他。不是她错觉,不是她做梦,是顾笙没有错。可是,他不和她说话,不和她面对面,为什么? 顾爸忏悔的音调,顾妈的抽泣,欧春华的歇斯底里,欧士华的愤怒。 如果他现在在这里,听见这些人的声音会怎么想。顾暖想象着,不用多想,假如是她,可能整颗心都灰了。 这些人再如何悔恨都好,无法抹灭的是曾经发生的事实,他遭遇的那些过去和伤痛。她只要想到这其中的一点点,心头都会揪到无比疼痛。那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由于父母工作忙,变成了姐弟俩相依为命,感情非同一般。所以,她父母都可以选择放弃他的时候,她是唯一没有放弃的那个人。每一年都在找,每一天都在攒钱。 顾暖慢慢转过头,看到旁边老公的脸上:“他是——老五吗?” 萧夜白抬起头,下面的人并没有提到老五,她怎么想到老五。 “上次,他跑来救我,他们,你,都叫他老五。老五是我弟弟顾笙,对不对?” 原来她是把这些事都系挂在心上,那毕竟是她弟弟,她一眼认出来,点滴都铭记在心里,是很正常的。 顾暖问完这些话,却发现老公的神情越发地缄默。实际上他脸上的伤痛没有比她少,反而是更多更深。 萧夜白和其他兄弟一样,是从来没有想到老五会是这样的一个过去,宛如悲惨世界里男主角的老五,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苦。他们这些人好歹被绑架前是真的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充满呵护和没有困苦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可老五不是,不仅在物质条件糟糕的家里环境长大,而且,最终还要被富家人拿来当替子。 最可笑的是,命运给老五开了个人生最大的玩笑,老五实际上才是那个真正的富家子弟。为此,老五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一天富少爷的日子。 被养父母放弃,被亲生母亲亲手推进无底深渊,再到被兄弟背叛。老五,老五还有什么念头对这个世界抱以信任呢?要是他是老五,只会恨不得亲手把这个世界毁灭得干干净净。 “你在想什么?”顾暖低头,扫看到了他两只握紧的拳头。 萧夜白被她拉回了神,轻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是他下意识的,根本不需要他思考的。 顾暖一瞬间听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望进他眼里:“你意思是说,如果他真是老五,是我弟弟顾笙,怕是因为你所以他才不愿意见我是不是?” 他老婆多么聪明的人,一句话戳到他心里面去了。 “暖儿——”萧夜白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 “他纠结的不是这个。”顾暖喃道。 啊?大白不解。 “他可能只想着,既然我亲弟弟是另一个人,他能以什么身份回来面对我,叫我姐姐。” “不。我觉得他纠结的不是这个,他纠结的应该是——” 顾暖突然停住声音,看着老公叽叽喳喳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他们这会儿看起来像在争执,像在吵架,实际上,老公也好,她也好,是不断把过错归因于自己身上。而且,他们是一起在担心那个人。 缘分吗? 应该是的。命中注定的缘分。不管是她和他,或是和顾笙,都是。 想想吧,事情的一开始,医院把顾家和欧家的孩子弄错的时候,真的不是有人故意弄的手脚,只是医院方单纯地弄错,当然,医院方因此该负起一些必要的责任来。 至于后来事情的发展,如果不是欧春华自私自利,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地位给想出了个给孩子调包的歪门邪道,可能这两孩子只是单纯换了个环境长大,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危。但是,欧春华被歪念操纵了,在听到有人想要绑架自己孩子的风声后,不惜起了歹心,四处寻找和自己儿子长得像的孩子准备替包代自己儿子去死。 如果,当初欧春华没有心生邪念,没有想着让个别人家的孩子去替包,可能,她的亲儿子就此不会被绑架。因为那些绑架犯在弄清楚欧亚楠不是她的真儿子的话,肯定不会有接下来的真绑架了。只能说,欧春华是真正的作孽,是把自己亲儿子残害的真正的罪魁祸首。 结果必然就是,欧春华后来做了坏事以后心虚,看着自家里的孩子越来越觉得哪儿不对劲,毕竟她送走的那个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太像了,因此,终于找人私下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的报告书,顿时把她的人生都毁灭了。 她身边这儿子不是亲儿子,而绑架犯明确告诉了她,他们绑架到的是真正的欧家血脉。 从此,她的人生轨道只能在不可挽回的歧途上越走越远,让现有的假儿子继续顶上欧少爷的位置,目的是只有一个,尽可能保住她现任欧太太的地位。 所有人只要想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都知道欧春华是唯一逃脱不了责任的,甚至可以说是最该负起这一切罪责的那个人。 欧春华对此肯定不同意,她不会认为自己有半点错。 她哪里有错了?首先如果她知道那是自己亲儿子的话,怎么可能把那孩子送给绑架犯。 是医院的错,顾家的错,甚至是欧士华给她种种压力的错,唯独不是她本人的错! 听见欧士华叫到儿子可以不叫她妈,欧春华爬起来,两手在欧士华胸口上用力一推:“你敢?!” “我怎么不敢!”欧士华在今天听到所有这一切的真相以后,对她只有愤怒再愤怒,巴不得从来没有和她沾上关系,她是把他亲儿子亲自给毁了的那个人,残害他儿子的凶手。欧士华冲她怒吼:“我要和你离婚,现在就离婚!” “你有本事你离啊!”欧春华鄙夷地扫他一眼,唾弃道,“不要忘记了,要不是我,你连个孩子都没有办法能有!你克妻,要不是我,你欧家没有继承人!” 欧士华凉凉地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现在我有继承人了吗?他现在在哪?你说他在这,他怎么不出来?你叫他自己出来说,如果我让他叫你妈,他还叫不叫我爸?!” 欧春华转过头,一眼瞪到顾爸顾妈脸上。 顾爸顾妈与她大眼瞪小眼,不准备示弱。其实,他们都也想知道那孩子在哪,他们也有很多话想和那孩子说。再说了,一口咬定孩子在这里的人是欧春华。 “有人打电话给我报信,说是你们和你们家的顾暖把我儿子藏起来的。”欧春华高昂脑袋振振有词。 顾妈对此摇头否认:“我女儿刚生产,怎么藏你的儿子?她自己刚当妈,动都不能动,哪儿都去不了。” “这就要问她本人了。”欧春华冷哼声,冲楼上喊,“顾暖我知道你躲在这儿,你心虚,所以不敢出来,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大众。你明明就藏着我儿子!你这个包藏祸心的女人,我告诉你,你意图挑拨离间我和我老公我儿子的关系的歹念,所有人现在都看得明明白白。你就是个狐狸精,你就是妲己!祸国殃民的女人——” 这话顾妈肯定听不进去的。顾妈最讨厌他人胡乱中伤自己孩子,听到有人这样说,远比自己被人扫巴掌更气恨,于是顾妈一口气冲上去准备撕烂这个女人的嘴:“我都说我女儿刚生完孩子,动都不能动,你自己是不是当妈的,你能不知道!” 欧春华见顾妈咄咄逼人,因此步步后退,一边佯装被打一边尖叫:“好啊,你们以多欺少,是不是?我报警!我现在就报警,和媒体爆料,说都是你们顾家惹出来的,是你们顾家把那孩子害死的,还有,你们当时收了我的钱,你们犯了贩卖孩子罪,你们坐牢坐定了!” “够了。” 两个字,从天而降。 一群人仰起头,看见了从楼梯上下来的人。 欧春华嘴角扬了一扬,眸光里却是暗地里焦虑地闪了闪。据她知道的,这个死丫头狐狸精,是真的刚生完孩子,动了剖腹产手术,本来这几天都不能下床的。要不然,她不会趁这个机会跑过来闹场。 顾爸顾妈能算得了啥?老好人,烂好人,怎么能说得过她欧春华。她必须先制造出全是顾家的错的假象,恶人先告状。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老公突然横插出来。 现在看顾暖也出现了,足以说明,是这个顾暖把她老公喊来的。 “你怎么下来了?”顾妈顾爸心疼女儿,迎上去。 抱着自己老婆下楼来的大白,让人弄了张躺椅放在地上,把老婆放上去,再给老婆盖个保暖的毯子。大堂的门关上了,防止冷风吹进来伤及到产妇。 “有什么事,她要是敢再乱说,你爸会教训她的,你爸刚才都打了她一巴。”顾妈对女儿说,顺道夸了一句今天有英勇表现的顾爸。 顾爸轻轻咳嗽一声,有些抱怨的目光看了眼女婿。 大白挠挠头,这也是没有办法。他想下来代老婆教训,老婆却说,不如她亲自下来,把该了结的事情一口气都了结了。而且,不关是教训这眼前这些找茬的人的事,还有,她那两个,可能都在旁边暗中听着的弟弟。 后者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接到女儿意味的眼神,顾爸顾妈突然意识到,不说顾笙,还有自家的亲儿子,都是在场听着的可能性。顾爸顾妈心头一想,没了反对的话。顾笙那孩子,他们当爸妈的都知道,那孩子只听他姐姐的。 “欧太太。”顾暖开口。 欧春华抬头,直对上她眼睛,嘴角阴森地勾了勾:“舍得出现了?知道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了?” “要躲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我,只能是欧太太。” “你说什么?” “那些人,告诉你说谁谁谁在这里,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欧春华一愣,紧接眼神变得益发凶狠:“你在说什么,顾暖!你不要左右言其它,意图混淆视听。” 但是,欧士华已经因为顾暖这句话,把目光射到老婆脸上,眼神里隐约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他老婆,莫非真的是瞒着他,做了什么金钱上的恶性勾当吗? 欧士华只担心一点,生怕老婆欠人家钱把他拖累了。 夫妻之间做到这个地步,想想都令人心寒。 顾暖的眼神冷冷地扫过他们夫妻俩各自的表情面孔,继续说:“我有没有混淆视听都好,我只是凭着我的良心,想再提醒欧太太一句,我以前就和欧太太说过,我们家欠欧太太一分,我顾暖都会还欧太太一万。” 欧春华吸口气:“你家当时收了我一共十万块钱人民币。当时的十万,现在确实最少是千万了。” 顾妈立马插嘴:“你是放高利贷的吗?况且你给我们那十万,我们一分钱都没有动过!” “你们没有动过,不代表你们没有收。这就是罪证,你们卖孩子的罪证,把我亲儿子卖了讹诈我的罪证!” “欧太太。”顾暖插上,“我说了,一分会还你一万。” 欧春华哼:“我看你怎么还?” “之前,欧太太已经对外欠债,以滚雪球的速度,一分换一万的欠。” 听到顾暖这句话,欧士华先忍不住了,冲起自己老婆:“你瞒着我在外面四处借债,想做什么?你当欧太太的钱不够你花吗?” 欧春华来不及说,顾暖见缝插针,冷笑道:“欧总裁,你这话不是白问吗?欧总裁难道忘了,欧氏集团前几次股票反常下跌的时候。” 欧士华当然记得这个,当时他已经疑心自己太太做的了,只是欧春华那会儿利用卢太太把他糊弄了过去。 欧春华见欧士华重新起了疑心,连忙澄清:“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哪里欠外面巨款了。你可以去查我的账,实际上,我现在是账面盈余,有帐可查。” “当然是有帐可查了。”顾暖说,“前天不是刚有人给你汇了笔巨款吗?刚好弥补欧太太的亏空。” 欧春华心里一惊,想顾暖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 “你说有人给她汇了笔巨款,为什么?”欧士华惊讶地问,同时肯定是听出了问题,这没来由的,谁会给谁巨额钞票呢,没人会做这种傻子的。 “因为那些人想利用这点,怂恿欧太太到这里来闹。不说我身体不好,如果遇到有人来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再有,在欧太太闹的厉害以后,说不定能把他们一直在找的人逼出来,也就是欧总裁你的亲儿子。” 听到这儿,欧士华整个儿都发抖了。有人在找他亲儿子,说明他亲儿子在被人追杀中,深陷危机。而这个女人,他老婆,他儿子的亲妈,当年把自己儿子推入深渊不够,现在居然配合对方,为了点钱,要把儿子逼出来送死! 欧春华张口,她确实也没有想到对方让她来闹目的是这个,她当时想的只是自己和对方目的一致,要来弄顾暖,而且想把自己亲儿子弄回来而已。 “不,我没有——”这话刚吐出嘴没有说完呢,欧春华的脸上传来啪啦啪啦好几声响亮的巴掌声。 欧士华对着她是连打带揍:“你想害死我儿子是不是?我今天就先把你打死!你这个天下最恶心最恶毒的女人!” “不是,不是的!”欧春华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连声尖叫,“你不要听她胡说,不是这样子的。” “是不是这样,去查你的账户就知道了,像你自己说的,有帐可查。还有,那些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他们放在欧太太你账户上的钱,随时可以像变魔术一样收回去的,像在你账户上变出钱那样简单,几秒钟的事情。因此,我已经告诉他们了,我欠了欧太太很多钱,需要由我本人来还给她,不需要任何人代替我来还。他们应该会收回去了。” 顾暖这话,或许其他人还听不太明白。欧春华一听,却心里清清楚楚了。 那些人,根本不是做了实账在她户头上,都是在等她把事情办好了,办到他们所要的效果了。结果,顾暖回头对他们说你们派了个蠢货的话,那些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一口气把给她的钱收回去,怎么不可能呢? 顾金融说到做到,一分还一万。 欧春华猛吸好几口气,她这会儿想明白了,都想清楚了,从她之前动手在自己老公公司股票上做文章的时候,顾暖已经在旁伺机,只等她一步步走投无路。 “你——”欧春华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年前在她面前放话说要还她债被她嘲笑驱赶的丫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大笑,接着,坐在了地上,任欧士华对她拳打脚踢。 欧士华自己也是打累了,而且四周那么多人在看,相当于家丑。他打到没力气,打不动了,一转身,道:“儿子没有回家一天,我都和你没完!” 欧春华古怪地抽了抽嘴角:“不要说你,我都和任何人没完。不会有人知道,我有多爱我儿子——” 现场是没人认为她爱自己儿子。 门打开。欧士华背着手走出去。走下台阶,看见了走回来的欧亚楠。 欧亚楠看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应该是不知不觉走回到这里来的。现在,突然和欧士华面对面,他一皱眉头扭过脸。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本来就不是欧家的孩子,不是他欧士华的儿子。 欧士华这时却是眼神突然一沉,朝他走了过去。 顾爸顾妈在屋里望到了这一幕,两个人心头一阵紧张:欧家的那个少爷,如今是他们的亲儿子了。 “亚楠,跟我回去吧。”欧士华伸出的手,放在了欧亚楠的肩膀上。 欧亚楠转回头,略带疑虑看着他。 “不要感到奇怪。”欧士华笑着说,“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你在我身边呆了多少年了,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早已经和亲生的没有任何区别。” 欧亚楠的目光越过他,望进了屋里,有坐在地上不动的欧春华,有顾家人。顾爸,顾妈紧张眺望他的眼神,顾暖缄默不语的目光,他全似乎都看得一清二楚。 欧士华顺他的目光望过去,眯着眼,说:“你母亲,我不想说她了。她是错的,错的很离谱。你放心,她没有资格当你妈妈。” “欧先生,我不是——” “我说了,是,你是我的孩子。”说到这里,欧士华不由加重了些口气,“你现在还在念书,读研究生,你需要更多的精力放在为人类谋福祉的事业上,这也是你的梦想。我一直用财力物力以及精神上以父爱支持着你。你不该把你的才华,你的精力,浪费在不需要的柴米油盐上。” 听欧家人这话,顾爸顾妈心里登时有些气。没错,他们顾家是没有钱,但是他们没有钱,不是照样养出了个很能赚钱的好女儿。 有钱或是没钱,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关于这点,顾爸顾妈认为欧家人没有做好。顾爸顾妈甚至在回想起与这个欧家少爷其实是自己儿子之前点点滴滴的接触,那时候,他们都觉得这孩子怪清冷寂寞的了,欧亚楠眉间一直有股淡淡的忧愁,原来是这回事。 欧春华呢,为了钱,为了当欧太太,才对儿子好。欧士华呢,因为是自己需要个继承人,才对儿子好。 顾妈撇撇嘴角,吐出一句:“我们家,是没有钱,但是,我们家的门,对于需要家的孩子是永远敞开的。他们在我们这里,永远能找到家的感觉。” 欧士华当场重重地哼了下:“没钱没有房子住的时候,还叫什么家的感觉。” 顾爸踏前一脚,被顾妈拉住。 “他这是落水狗放话,你和他计较什么。”顾妈同时阻止要陪岳父出面训人的大白。 欧士华脸色黑黑的,本就不想和这些满身穷酸味的县城农民接触。要不是因为这两人由于孩子关系和他们欧家有些牵扯。不过没有关系,他养出来的这个养子聪明,不会傻到说—— 走了几步回头,欧士华突然发现养子站在那没有动。 “亚楠——” 欧亚楠哪儿都没有望,低头好像看着自己的倒影。 他种种矛盾的心情,映在顾家人的眼里。了解他的顾暖知道,她这个亲弟弟,肯定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在纠结。 顾爸顾妈的心头早就软了,绝对不会再说一句话去为难这个孩子做决定。 倒是欧士华是忍耐不住了,回过身来亲自去拉养子的手,把养子拉上自己的车。 自己的亲儿子没有找到之前,他要是连这个养子都失去了,真是后继无人了。这种事,他怎么都不能让其发生。 欧春华后来自己爬起来走了,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终于一切好像回归了平静。 顾暖抬头,仿佛能感受到一阵风逐渐远去,那是她弟弟顾笙的味道。 欧士华气汹汹回到家以后,立马找来律师要谈和老婆的离婚问题。 欧春华知道他下了决心一定要马上和自己离婚,坐在沙发里,一阵笑,一阵笑。家里的佣人听她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会儿,欧士华又接到了一个重磅消息。有人给他发来了邮件和律师函,说他老婆欠了巨款,他老婆无力支付,需要他代为偿还。 通告上面所写的天文数字,让欧士华接到手的刹那,整个人跳起来大喊:“疯子!这个女疯子!我怎么娶的这个女人!” 律师因此告诉欧士华:“如果这时候总裁非要和太太离婚的话,可能对方会申请资产冻结令,要求清算总裁的婚产,先补偿他们的欠款。” 可欧士华已经下了决心死活要和这个女人分开,道:“不管什么代价都好,先让她把这个离婚书给我签了!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和她葬在一起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去死吧,没有老公没有儿子!” 本来一个人在外面发笑的欧春华,听见他这话以后,脸色骤然大变,紧接着,突然哇的一下,吐出满嘴的鲜血。 佣人们被吓坏了,飞奔去告诉欧士华和欧亚楠。 欧亚楠本是被迫被欧士华拉回来后,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住在这里,在房间里偷偷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现在听佣人上来报告说欧春华吐血。欧亚楠先想到了自己是医生,是医生的话,是发过誓言无论什么人都必须救的。 他飞奔下楼,走到欧春华所在的客厅,看到了地上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欧春华躺在沙发上,脸色白得像纸,气息只剩下一丝尚存。 欧亚楠表情肃穆,问:“这段时间,太太有说她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太太有说过自己胃痛。” “有可能是胃出血。快叫救护车。”欧亚楠指挥道。 欧士华在自己书房里,听到有人来报欧春华要被拉去医院,立马火冒三丈:“她都不是你们太太了,她是死是活你们管她做什么!她死了更好,这种恶心的女人!让她去死,还有,不要死在我家里。把她快点抬出去。让她把她的姓改回去,我们欧家没有她这种女人!” 佣人们听欧士华的命令不敢动。欧亚楠只得亲自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准备把欧春华拉到明新医院。 这时,欧士华的秘书偷偷走出来,挨近欧亚楠身边说:“先生立定是要和太太离婚的,而且先生的律师很厉害,太太没有可能打得赢这个官司。先生认为少爷您是无辜的。还请少爷您就此收手。” 欧亚楠想都不用想,道:“我是个医生,职责是救死扶伤。” “是的,我们都知道少爷您心肠好。这样吧,少爷把她送到医院以后,让医院怎么处置她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欧亚楠皱起眉头问。 “先生不会给太太一分钱的了。” 欧亚楠不管他们,先把欧春华送到医院再说。 欧春华吐完血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而且去到医院里一查以后,检查结果,远超出了欧亚楠的意料。 欧春华不是普通急性胃肠道疾病而胃出血而已,是胃癌,而且拍片医生初步判断,有肿瘤转移的迹象了。 情况如此复杂,欧亚楠只好致电自己的老师唐思礼。 唐思礼接到他消息后跑回到医院。欧亚楠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顾暖他们解释的。 拿了片子,唐思礼仔细看了看,接着转头看学生:“她老公知道吗?” 欧士华在顾暖那儿已经口口声声说要和欧春华离婚。但是,现在老婆突然重病,或许—— 欧亚楠垂下眼。 在他眼里,这对养父母平常感情,似乎很好,在外界都是模仿夫妻,可实际上,在这个节骨眼上,欧士华连个男人最基本的绅士风度以及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了。 唐思礼见他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善意地提醒下他这个学生:“她这个情况,做手术,化疗,还有如果需要一些进口药的话——这个钱,你觉得谁能支付?” 欧亚楠张口想说我,后来一想,他只是个学生,根本凑不了这么多的钱,支付不起这样上百万的高昂医药费。 如果没有欧士华支持的话,实际上,欧士华已经通过秘书给他放话了,如果他敢拿钱去支持欧春华治病,欧士华一分钱都不会给他欧亚楠。 一对夫妻,居然走到了老公非要老婆去死的地步。 欧亚楠道:“我知道,她有很多很多的错。而且,如果不是她自己弄错的话,有可能那个人悲惨的遭遇发生在我本人身上,我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恨她入骨。” 唐思礼坐下来,似乎很有耐心地听他这番内心剖析。 “但是——”欧亚楠深深地叹口气,“只要想到我小时候,我上学,我每次生病,给我穿好衣服,给我喂饭,照顾我的人,是她,欧士华都从来没有为我做过这些事。” “你自己想好吧。”唐思礼说,“总之,有钱总比没钱好。如果你之前还体会不深,刚好这次体会体会。” “嗯。”听他这句,欧亚楠就明白,哪怕他回头向顾暖借钱,顾暖一定也不会给他钱花在欧春华身上的。 唐思礼回来,当然是受到老板和老板太太到这里打探情况的。 顾家人因此听到了唐思礼录来的录音,听见了欧亚楠真正的一角的心声。 顾爸顾妈摇头叹息,坐在一边老半天发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束手无策。 顾暖的视线慢慢扫过父母脸上,她知道,以自己父母老好人的性格,肯定是到时候看不下去欧亚楠为了欧春华受苦,会把钱偷偷塞给欧亚楠,毕竟那也是他们的亲骨肉。 比起顾家人的纠结,还有一家人肯定要倍受纠结的,那就是赵家人。 赵家人肯定更没有想到,差点和自己家女儿赵梦瑾订婚的男人,是假的冒牌的欧家少爷。 对此,萧淑菊一个矛头,全指到欧亚楠一个人身上:“这男人真是坏,坏到家了。一直捂着不说,是想等生米煮成熟饭,他一个人坐享其成是不是?” 赵梦瑾眉头皱了一皱,据她所知,这个的真实情况可完全不像萧淑菊说的。赵梦瑾开口:“三姨妈,他不是那样的人。” “哎——”萧淑菊一听她为男人说话,立马训起来,“我都说你犯傻了,你还说不是。我一再警告你,不能说因为喜欢那个男人,把自己变成任他欺负的人。” “他没有欺负我。” “他糊弄你。” “他没有!” 萧淑菊的指头指到赵梦瑾脸上去,一边对萧老太太说:“奶奶,你不开句声,你说这丫头是不是犯傻呢?” 萧老太太缓缓开声,道:“梦瑾是年纪还小,没有结过婚,你要好好对她解释,不能总是骂。”说着,老太太转头对着赵梦瑾:“你三姨妈说的,你可能听不明白。你三姨妈不是针对他,是说你不懂事,不知道这结婚的厉害。女人嫁人要嫁富的,不能嫁穷的,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到你将来给他生了孩子,结果他连孩子的奶粉钱都挣不出来时,你自己坐月子还得去干活养孩子时,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初怎么嫁的这人呢,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珠子呢。” 赵梦瑾板着脸,差点爆出一句,那么,当初她姥爷萧鉴明不是一个没钱的,怎么就和富家小姐能结婚了呢。 萧淑菊对老太太的话在旁边是连连点头:“你不是崇拜你舅舅吗?夜白常说一句口头禅,男人,要当人家老公,首先要有本事,老婆要多少钱老公就给多少钱。夜白这话,我最欣赏的了。嫁人就得嫁你小舅这样的男人!” 赵梦瑾无语了。 萧夜白那是自己没有下限地宠老婆,好不好。 归之,萧老太太和萧淑菊都不同意她和欧亚楠再有接触。至于赵家那边,自不用说,当是和欧家联姻这回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赵梦瑾突然联想起前几次唐思礼有意避开她的身影,原来,他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如今浮现在她心头上,除了满满的酸,别无其他。 除去欧家突然插进来这个糟心事儿,萧家顾家本就该欢天喜地的,毕竟两个小生命的诞生,给两家人带来了未来的希望。 长辈们,就两只小猴子名叫什么,争论了大半天。顾爸顾妈,只要孩子名字叫的顺口,对于取名等其它没有特别要求,反正,他们不迷信。像他们家孩子,顾暖,顾笙,都是请的顾爸一个当教师的老同学给取的。现在去请这位老同学给两只小猴子取名字肯定不合适。 老太太翻出自己的取名录,一个个念给所有人听。 顾爸顾妈边听边在心里打呵欠,原谅他们听不出这里头每个名字之间有什么区别。 后来,萧鉴明过来了,带来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叫聆信,一个叫明礼。” 顾爸一听,就跳起来,直夸亲家这个名字取得好。 说起来,这是萧鉴明第一次与女方家长正式会面。本以为,这个会面会产生非常大的尴尬。因为之前,两家没有见过面,但是彼此罅隙已经不小。没有想到,这顾家人真是老好人,顾爸俨然已经把之前和萧家的不愉快抛到西伯利亚去了。 萧鉴明就此眼睛眯一眯,想:这个顾家人,说不定是傻人有傻福呢。 要是顾爸顾妈这么斤斤计较死活抓住过去的事儿不放,其实,对哪边都不好。未来,两家人必然要一起作为亲家过下去的。只要他们的儿子和女儿是夫妻。 顾暖听公公给她孩子取的名字,一听都听出来了,里头,包含了公公对她的歉意,不然,怎么会把大孙子取名为聆信呢? 公公准备信任她。所以,把第二个孙子又取名为明礼,是要孙子好好尊敬自己的母亲。 不用说,萧鉴明这个真诚,打动了大白。 没有人反对这两个名字,于是两只小猴子有了自己正式的堂堂正正的名了。但是,乳名这东西,可就不由公公或是谁说了算了。 小白,小小白,应运而生,几乎不用让大家费脑子,因为两只小猴子的老爸叫做大白。话说这个小白小小白的小名儿,是早在猴子爸爸妈妈那时候刚认识不久,就给取好了的。 大白后来一想,自己老婆,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取了名,要申报户口,关于这个姓,本来不需要多需争议,随爸爸姓就是了。 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称,要让两只小猴子正式回归他们原本的姓氏。 【183】聆信和明礼 听说有奇怪的客人到了,萧鉴明第一个起身走出去。老太太看着儿子的背影,眉里略带起一抹忧愁。 萧淑菊好奇地旁观他们两个的表情,问老太太:“爸这是怎么了?” 客人来,不一定是顾暖或是萧夜白的,因为现在这个房子是属于顾暖的了。怎么变成萧鉴明第一个跑了出去。 老太太叹,只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应该说,是早有预料这一天了,才有今天这样的反应。 萧淑菊往窗户外探望,确实能看到来的客人很奇怪。 是一名普通的快递员,把个箱子搬进了阮家别墅。当然,搬进来之前先经过了门口的安检,确定了不是炸弹之类的,才敢放进来。 箱子被移送到了小客厅里。快递员正常把单子交给了收件人签,寄件人指名要顾暖签收。萧管家拿了这个快递单子去找顾暖。 顾暖接到消息后,和老公一起从楼上下来了,来到小客厅,见萧鉴明已经在那儿坐着,俨然在等待他们开箱的一刻。 箱子放在桌上,是个纸箱,体积不大,能放个半米高的洋娃娃那样的纸箱子。 外观看不出什么异常,安检处利用x光机透射过后发现,里头是一个小型半身机器人。 顾暖查看寄件单,是从国外寄过来的快递,地址姓名都有可能是假的,因此不足以作为推断的线索。快递员只负责送快递,并不知情,因此顾暖拿起笔签收,不为难快递部门。 外人走了以后,萧夜白拿了把裁剪,亲手拆开了纸箱外包装,裸露出来的机器人,是白色的,没有手脚,只有个圆圆的脑袋和半身也叫做底座。很普通的一个机器人。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机器人没有开关,没有遥控器,不受人操纵的样子。 萧淑菊扶着老太太也走了过来,一看这个东西,惊叫:“这是谁送来的,想给那两只小猴子当礼物吗?猴子那么小,这种大玩具应该不会玩。” 老太太拍拍老三的手:“不要乱说话。” 只听她们两个的对话声刚落地,机器人自己滴的一声,启动了,开始说话,声音是甜美的女播音员的声音,说的话却绝对不是主持内容。 机器人对这屋里所有人说:“我是阮汝珍的代表,来这里要求我的孙子姓阮的。” 老太太立马把手捂住了胸口,心脏要被吓死了,因为机器人提到了阮汝珍。 萧淑菊已经扑了过去,眼睛对着机器人闪烁的眼睛屏幕问:“你说你是我妈妈的人?” “是。”机器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像是人一样的说话,回答无误。 比起老太太的心惊胆跳和萧淑菊的激动,屋里其他三个人,萧夜白、萧鉴明,顾暖都是陷入了思索。因为他们都清楚,机器人现阶段还做不到完全智能化,能像人一样思考说话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这个机器人有非常好的天线系统,是可以进行远程操控和传输。也就是意味着,和他们现在进行对话的人,其实不是机器人,是远在世界上某个角落的一个人或是几个人。 机器人说是阮汝珍的代表,有可能是真的。 只见机器人半身底座下方有个小盒子,啪嗒一声自己弹开。萧淑菊把手伸入匣子里拿,拿出了一份缩小版的复印文件,她好奇地自己先看了起来。 老太太走过去,把她手里拿的东西抢过来,说:“这是给你看的吗?” 萧淑菊讪讪:“好像不是。” 老太太有些眼花,手上这份东西的字眼太小,她看不清,于是她拿给了儿子。 萧鉴明没有接过来,示意给儿媳妇。 无奈,老太太让管家交给了顾暖。 顾暖拿到东西,扫了两眼,见这是结婚协议书,不用仔细看,都知道,这是萧鉴明和阮汝珍当初签订好的结婚时的承诺。 “生下了儿子必须姓阮。”机器人道,“违背了约定的话,一分财产都不能获得。”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沉默着。 大概这老人家心里在纠结着,把萧姓传下去重要,还是金钱重要。 萧鉴明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说话的机器人。 是人都看得出来,对于对方提出的孩子要姓阮一事,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关注的只有,代替阮汝珍说话的这些人是谁。 机器人的脑袋转过去面对顾暖和萧夜白:“你们决定,孩子姓什么。” 萧夜白轻轻地抬了抬眼皮:“你问我和我老婆?我和我老婆都不怕赚不到钱,有多少钱,给不给我们,都无所谓。” 大白本质上,最讨厌受人恫吓,哪怕对方是他妈妈的人。 顾金融赞成大白的说法。钱,可以赚,不需要一定要人赠予。 本来以为这话会惹得机器人生气,没有想到机器人这么说:“你们考虑清楚了,不管这房子,还有长达,都不是属于你们的。” “怎么不属于——”老太太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了,“房子都是我孙媳妇买下的了,名字写我孙媳妇的了。公司现在最大的股东是我孙媳妇,怎么是你们的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太太其实对商业圈里的规则不太懂。老太太最多只会想着,名字挂着谁的就是谁的。却不知道,往往很多精明的生意人会在这个东西的最终物权上做文章下套子。 机器人没有看老太太,当老太太的话是空气,只对在场懂生意的人说:“阮家,一直握有这个房子的最终物权,房子和公司是挂钩的。一打官司,公司必然回归阮家。” 对此,顾暖闲逸道:“这房子,说白了,你们收回去也没有用,是不是?因为只有真正具有阮家血脉的人住在这里,这所房子才有它的价值和意义。从这个角度上而言,你们说这些话并不具备真正的要挟。” 老婆说话是一针见血。大白挑挑眉。 机器人像是对顾暖的若有所思,说:“当初把房子交给你,是认为你是个讲道理的人。” “孩子姓什么,顾及到这个家这么复杂的情况,我的提议是,让孩子长大了自己选择。”顾暖说。 “孩子自己选择?孩子能懂吗?” “他们长大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肯定能懂。你们想让孩子姓阮,但是,也不可能让这两个孩子败了阮家吧。” 机器人思索片刻后,说:“等这两个孩子到十八岁生日那天,让他们决定自己姓什么。” 老太太听到这儿,终于在心头松了口气。 按照原本的婚姻条例,他们萧家是输的一方,因为确实违背了条约。没有想到顾暖竟然在关键时刻,帮他们萧家挽回了一点机会和面子。 对于这个,顾暖真不是帮萧家,不过是为自己两个儿子考虑。 儿子姓阮,姓萧,或是按照大白之前和她商量的,本来想让其中一个孩子姓顾。在顾暖听来,都觉得两只小猴子压力太大了。刚出生,嗷嗷待哺,已经要想着如何继承家业了,真辛苦。 如果她这个妈能做决定,最好是,两只小猴子啥都不要姓。这样说的话,八成没有一个长辈能接受她这种过于新潮的想法。 机器人说完这些话,相当于完成任务,滴一声,自动关机。 萧鉴明脸上的沮丧是清晰可见的,他本来想的是,能和老婆的人最少见上一面。 顾暖从公公的表情上就可以知道,这个家里,其实最想见阮汝珍的人是萧鉴明。 这对夫妻,或许有过许多不为人知的矛盾或是互相抱怨,但是,感情总是存在着的。 大白看起来情绪还好,大白一样想念自己那去世的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妈妈,但是自从有了顾金融以后,这种寂寞的情绪明显减少了许多。 再说了,大白现在当爸了,只当儿子的角色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一场令全世界瞩目的金融案件在京法院里开始了庭审程序。这桩轰动世界并且夺走全世界媒体眼球的金融敲诈案,却是来自于三年前。 罗杰斯和他的代理律师站在了被告席上,与原告众多被欺骗者当庭辩论。罗杰斯和代理律师始终认为罗杰斯无罪,因为有关投资的风险,罗杰斯自认都有将其风险告诉了每个投资人,包括血本无归。 对此,公诉人则认为,罗杰斯的投资方案根本不叫投资,应该叫做非法集资,因为罗杰斯把这些钱从投资者那里拿来以后,并没有将其真正地投入计划中的投资方案中,相当于欺诈。 法庭双方进行了多番激烈的争论。这个案子,从调查到立案,花了两年,现在一审都过了一年,都没有能真正宣判。 许多投资人血本无归,除了自认倒霉,控诉罗杰斯要求法院冻结罗杰斯的资产以外,似乎,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话说这样的新闻,恐怕连一般的老百姓听着都兴致缺缺,因为涉及到了太多金融知识的范畴。可是在这家里,有两个小孩子,坐在电视机面前专心致志地听。 他们不看喜羊羊,不看灰太狼,更不看咖啡猫,他们,只看财经频道。 顾妈都觉得自家这两只小猴子神了,平常闹腾得不得了的两只小家伙,只要一打开财经频道,这两猴子就像被花果山吸引住了一样,两眼晶晶望起了电视。 当然,做姥姥的顾妈,不认为这两孩子能听得懂什么。大人的世界那么难懂,她顾妈都这么大岁数还听不懂的东西,这两个三岁的孩子能懂? “好了,该关会儿电视了。”顾妈走过去,拿遥控器准备把电视机关掉。小孩子看太多电视对眼睛不好,这点顾妈懂,因此要严格控制孩子看电视的时间。 听说要关电视,当弟弟的明礼不高兴了,撅撅小嘴说:“姥姥不要关嘛。” “你这不是看动画片,关不关无所谓呀。”顾妈拿这话来糊弄两个外孙子。 做哥的聆信啧的一声,说:“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没趣。” 顾妈额头上的黑线刷刷掉了一大把,问大外孙子:“怎么没趣了?你看这个就有趣?”吧啦吧啦的财经,三岁孩子能看懂什么? “有趣。”弟弟明礼插句小嘴说,“说到钱的,都是有趣的。” 顾妈一听到孩子冒出这话,认为必须该走过去好好教育一番了,因此走到小娃明礼面前说:“谁教你的?什么有钱是有趣?姥姥告诉你,不是说有钱才是好东西。” “爸爸不是这样说的。”明礼搬出了大白狗的爱妻宠言,“爸爸说,是男人,老婆要多少钱男人给多少钱。” 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大人说什么,他就搬大人的话来反驳你什么,让你束手无策。现在,顾妈感到棘手。两只猴子的智商明显比她这个做姥姥的高,从小聪明绝顶。 说不过两个猴子,顾妈转身去找老公顾爸:“你去帮我说说,我口才没有他们好。” “说什么?”顾爸性子懒散,再说他觉得女婿的话没有错呀,随口一张道,“有钱是好,这个,你骗不了小孩子的。” “这是三观不正。”顾妈拍打顾爸的肩头,“你不教教他们,为什么有大房子不住,偏要住到这里来?” 话说,顾暖和萧夜白,带一家子搬离阮家别墅已经有长达三年的时间了。在那天阮家代表来到阮家别墅谈判以后,他们两口子一琢磨,搬家了。主要是考虑到,这屋子大,太大,太富丽堂皇。 萧夜白和顾暖都认为,孩子成长的环境,不要太阔绰优越比较好。都说苦日子才能造就人。 面对顾妈这个问题,顾爸挠着脑袋想了想。 两只猴子兄弟已经开始抢答,帮助姥爷回答姥姥:“搬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顾爸就此一拍脑袋,道:“是,就是这两孩子说的那样。” 顾妈只差揪起顾爸的耳朵,拎着顾爸回老家算了。没有这么做的缘故,到底是心疼女儿女婿。两只猴子从小到大哪里是好带的孩子,因为都太聪明了,喜欢上串下跳的,所以,女儿女婿工作一忙,根本顾不上来。 叫保姆来带吧,终究不是自己家里人,怕带着带着,孩子和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反而生疏了,因此,最终需要有自己家里人来带。 本来,萧老太太是自告奋勇想来自己亲自带曾孙子的。结果有那么一天,那两猴子刚会爬走的时候,拿着画笔把正在睡觉的老太太的脸给画花了。 萧老太太那天,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的那把大花猫脸。萧老太太多么一个爱干净和注意形象的人,有过这次经历以后,立马对孙子孙媳妇说:我这年纪大了,终究没有这个精力,不如交给孩子的姥姥姥爷吧。 就此,顾妈顾爸开始专心在这边给女儿女婿带起了孩子,一带三年。所以这两猴子,按理说和姥姥姥爷最亲的了。这话是没有错,问题是,两猴子从来喜欢“欺负”人。顾妈顾爸这两个老好人,给两孩子欺负是变成常有的事了。 见顾妈不高兴,顾爸推着顾妈去厨房做东西,自己走过去逗两个外孙玩。 明礼骑到了姥爷肩头上玩起了骑竹马,耶耶耶一路狂叫。 当哥哥的聆信性子看起来比起弟弟较为安静,坐到角落里看自己的书,结果弟弟这么一叫,吵得他心烦,用两只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顾爸一见,把明礼背到了阳台去玩。 顾妈给孩子做午饭,一边打电话,问女儿女婿回来不回来吃饭。 女儿顾暖应该是在公司里开会没有空接电话,女婿大白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出差,一直没有回信。 顾妈生怕孩子等大人回来来不及吃,饿了肚子,先煎了两个饼送到客厅里。 明礼一看到有吃的,骑在姥爷肩头上叫喊:“我要吃我要吃!” 大概是听弟弟吵的不行了,聆信跳下坐着的沙发,拿起姥姥放在桌上的煎饼,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 明礼见到,哇一声就哭了起来:“哥哥把我的饼拿走了。” 顾爸赶紧哄孩子,说:“别哭别哭,姥姥再给你做,马上有的吃。”一边他喊起顾妈:“快快快,再拿两个饼过来。” 顾妈却敲起了当哥哥的聆信的房间,叫道:“小白,快点开门,你把你弟弟的饼拿去做什么。” “他太吵。”聆信在房间里过于冷静的声音,根本不像个三岁的孩子。 “他吵也是你弟弟,你不可以拿你弟弟的饼。平常姥爷姥姥怎么教你的,要爱护弟弟。”顾妈在外面晓之以理劝说孩子。 聆信冷冷地说:“他需要的是教育,不是宠溺。” 这会儿,明礼已经挣扎着从姥爷肩头上爬下来了,冲到了哥哥房间门口,两只拳头拼命捶打:“还我饼!你这个臭哥哥!” 眼看这两孩子要打架,顾爸顾妈吓得赶紧把一个抱回阳台上,另一个跑到厨房再去做饼。结果,当顾妈把做好的饼再搬出来后,小明礼气嘟嘟地坐在沙发上,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说:“不吃,我要吃哥哥的。” 顾爸哄着:“一样的。不,这个姥姥新作的,更好吃。你吃一个看看。姥爷看着都流口水,真的。” “不吃!我就要吃哥哥的!”明礼甩头。 顾爸和顾妈这会儿已经被这两孩子折腾到没有精力了,只能坐在原地喘气。 明礼跳下沙发,擦过姥爷姥姥中间,再跑到了哥哥门口,拿小拳头捶打:“哥哥,你开门!” 聆信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哎呦,我的小祖宗。顾妈突然意识到,那萧老太太是人精,早料到有一天是这样的了,于是干脆当了甩手掌柜。她无力地对顾爸挥挥手。再这样闹下去,她午饭都没有力气做了。 顾爸鼓鼓气,重振旗鼓,走到明礼身旁,嘘一声,贴住小明礼的小嘴,说:“姥爷来。” 明礼皱着小眉头,但是退开了一步,看顾爸怎么做。 顾爸清清嗓子,对里面喊:“开门,聆信,明礼被他姥姥抱出去玩了,不在了。” “嗯。”房间里头,传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应答。 明礼把小耳朵贴在房间门板听哥哥的声音。 姥爷顾爸也听出了不对劲,赶紧招老婆拿房间钥匙来。 没过多久,在医院里的唐思礼接到了老板家的电话,说大少爷聆信生病了。 顾暖在公司里开闭门会议。 长达在这三年来,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地发展着,业绩不能说突飞猛进,但是,对于股东们确实有了不错的交代。 首先,一开始顾暖制定的转型计划,终于在公司里稳步推行,而且转型成效明显。以文化娱乐为中心发展的新型商业地产,发展潜力大,合乎现代人更需要精神享受和物质享受融为一体的要求。 其中代表项目有顾暖和大白领投的崃安村海边古文化旅游村项目,现在一期建成投入使用半年,门票和与其相关产业的收入,已经超过了预期,当地的居民更是获利非浅。 至于争议极大的,顾暖在自己家乡投资的生态园,本来是遭到了许多股东和社会媒体的质疑。因为生态园的投资回报率是非常慢的,资金回笼慢,这点,顾暖自己都承认。但是,对于当地的环境保护,和产业建设以及就业所发挥的作用,却是相当有利的。 或许钱没有赚回多少,但是,顾暖和长达在当地百姓和政府心里面都获得了至高的名声,称为良心企业。 长达因此同样被媒体称为了绿色环保商业地产公司,作为未来的新的地产发展方向,被认可为始终是商业界的领军企业。 在这些年里,瑶姐都明显感觉到顾暖劳累了不少。 当公司领导,而且当妈,一般女人难能两头兼顾。她瑶姐只做个公司的小领导而已,有时候都忙得焦头烂额,惦记了公司里的,自然忘了家里的。顾暖再强,不也是个女人。 至于说要帮老婆的大白去哪儿了。 萧夜白真的没有闲着,是经常和展大鹏出外去了。顾暖知道自己老公是去哪,而且知道老公经常外出是去做具有风险的事了。这让她经常悬了颗心,是真正的忧心所在。为此她都不敢和自己爸妈说,从来都只对两老人说,大白去外面谈生意了。 她不可能阻拦老公不去做这些事,因为,老公和她都知道,他们一直没有从危险中脱身出来。 总有一天,魔手不伸向他们夫妻俩,肯定也会伸向孩子的。只见三年过去,自从她生了孩子以后,那些人反倒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可见对方一直都在等着什么。 公司的例行会议开完一段落。顾暖重新打开手机,才知道家里的孩子出事了。 聆信发着高烧,这孩子应该是昨晚就不舒服了,但是一直忍着不说,直到现在全面爆发了出来。 唐思礼来了以后,检查完孩子情况,建议是住院治疗。因为很明显,这孩子得了急性肺炎。 顾暖他们搬家后住的是普通的居民小区,虽然有四房两厅的结构,但是毕竟不同于别墅,格局小。唐思礼想把治疗的仪器搬过来给聆信治疗,都没有地方放。再说小孩子生病风险大,病情一旦恶化发展速度快。 顾爸顾妈一下子愁白了头发,都认为是自己的疏忽导致孩子受罪了。 平常爱吵闹的明礼这时候不闹腾了,看看姥爷,看看姥姥,说:“哥哥因为这样所以不说的。” “哎——”顾爸一拍大腿。 顾妈问起了明礼:“你知道你哥哥生病吗?” 双胞胎,都有心灵感应。可能是这样,所以明礼今天故意和聆信吵架。 明礼眨巴眨巴星星一样的眼睛,作出和大白狗爸爸一模一样傻乎乎时的表情:“不——知——道。” 聆信可能听见弟弟这句声音了,哼了一声,翻过自己的身体,对唐思礼说:“教授,我不去医院。” 唐思礼给他打了一针退烧针,擦着手,听到他这话,问:“你不想见你舅舅吗?” 聆信一扭头,目光射到他脸上。 “你舅舅从美国回来了。” 唐思礼说的舅舅,指的是欧亚楠。虽然不是欧家的孩子了,但是,欧亚楠并没有能马上脱欧姓顾,因为欧春华病了,病的很厉害。基于不知道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最后欧亚楠和欧士华达成了协议,让欧士华支付费用让他们母子到美国,他继续学医,欧春华到美国治病。欧亚楠答应了欧士华,一辈子不姓顾,姓欧,做欧家的养子。 这个结果,那时候传到顾爸顾妈耳朵里时,真是五味杂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想这孩子,虽然没有马上认回他们做亲生父母,但是,终究是个有良心的孩子,知道感恩,而且善良。对此,顾爸顾妈对于欧亚楠的决定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大人的事儿,大人其实没有告诉小孩子听,但是大人之间说来说去,以为小孩子听不懂,其实两只小猴子都早听进心里边去了。知道他们有个舅舅,叫做欧亚楠。 “他为什么回来?”聆信问。 唐思礼看着这孩子一双漂亮的好像镜子一样的眼睛,这眼睛,倒是遗传了母亲顾暖比较多。因此,也有点像欧亚楠的眼睛。 “他学成归国,就这么简单。”唐思礼道。 “不可能,都说他在国外有病人要照顾。” 小孩子无法随意糊弄。 唐思礼笑笑:“他在国内也有病人要照顾。当医生,在哪儿都有病人。” 聆信用力想想他的话,只知道这个腹黑教授,明显不和他说出全部的事实,是想诱骗他到医院里住两天。 弟弟小明礼这时跑进了房间里,拿着手机,对着他说:“妈妈打来的,说让你自己决定。” 顾暖这个做妈的,从来都不像孩子的姥爷姥姥,对孩子的教育叫做超前的,从小都是主张让孩子自己做决定。 见女儿这么说,顾妈撇嘴,明显不太赞成。 顾爸从来都是女儿的话,老婆的话,都听。 聆信接过了弟弟递来的手机,贴近自己小耳朵,听着对面妈妈的声音。 “你自己怎么想的,和唐叔叔说清楚。唐叔叔会尊重你的意见。”顾暖对自己的孩子道,孩子自己可以做主,唐思礼不是问题。 问题是,聆信抬头看了看唐思礼那张腹黑脸,心里有点小郁闷小纠结,说:“妈妈,要是唐叔叔拿什么引诱我去医院呢?” “那就看你自己受不受得了他的引诱了。” 这种太过超前的妈,明显让特别聪明的聆信,都感到了掉黑线的冲动。 小明礼两只手托着自己的小下巴,坐在哥哥的床前,小眼珠笑眯眯的,两条小眉毛弯弯的,好像对哥哥现在这幅纠结的表情感到特别有趣。 聆信一把推开弟弟那张看好戏的小脸,对对面的妈妈说:“我知道了,我会做好决定的。”挂掉电话,他转头,对向唐思礼:“我去医院。” 唐思礼点点头:“那好,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然后等会儿,我坐车陪你过去。” “我也要去!”明礼举高自己的小手。 顾妈赶紧冲进来:“你跟着去做什么?你哥哥是去医院治病休息,你待在家里。姥爷陪着你。医院细菌多,你不能跟着去。你要是跟去也生病了怎么办。” 明礼腮帮子马上又鼓起来了,不同意:“不要不要,我要去医院。哥哥不在家,我好无聊。” “姥爷给你开财经频道,你不是很爱看那个罗杰斯吗?” “罗杰斯没有哥哥好玩。” 聆信忍无可忍了,爬起来,伸出小手去抓弟弟的头发。 顾爸顾妈惊呼,赶紧分开两个孩子,冲唐思礼喊:“你先把病人送去医院。” 另一头,顾暖吩咐完公司里的人做事以后,当然是先第一时间让汤绍宏开车,把自己送到医院里看就医的儿子。 聆信住进了高级单人病人。 明礼一路闹着跟来,在哥哥住的病房隔壁玩乐高。 唐思礼给老板的儿子拍了片子,证实了是肺炎以后,开始给药输液。 顾暖的车抵达。顾暖一个人先下了车,她走到门口,见着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医院楼下大堂里的办理窗口前。 三年没见了,顾暖都一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眼花,回头一想,想到大儿子在电话里说的,说唐思礼拿东西引诱他住院,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他回国了。 顾暖没有走过去,因为大堂里还坐着个她看着熟眼的人。 是欧春华。三年过去,得了癌症的欧春华,做了胃部肿瘤切除手术,经历过化疗和美国等先进药物的治疗以后,这个命算是暂时保住了。现在,欧春华处于康复期阶段,刚好儿子学成可以回国,欧春华就陪儿子回国了。 戴了一顶帽子,遮盖住由于药物治疗掉光了头发的头部,身上的衣服也全然没有了以前的光鲜富贵,普普通通老百姓的衣服。顾暖一眼望过去,眼前这女人的装扮,已经变得和她妈妈顾妈差不多了。 似乎注意到了投射过来的目光,欧春华慢慢抬起了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暖。她眸子里登时好像闪过一丝惊慌,犹如小鹿一般,要惊慌逃窜。 “亚楠,亚楠——”她连喊两声。 欧亚楠刚帮她办完特殊门诊手续,听进她叫声回头,这一望,同样看到了顾暖。 欧春华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 这令欧亚楠把视线收了回来,把她的手握着:“没事,妈,我们走吧。先去看看医生。我老师会今后负责妈的后续治疗。” “嗯。”欧春华用力地点头,像个孩子似的,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顾暖看到这里早已别过头去。 这个女人,其实她是恨不得她死的!但是,像她顾暖偷走了她儿子的心一样,这女人,也偷走了顾家的孩子的心。 欧亚楠和欧春华转过身,两个人走去坐电梯,不会儿消失在医院里的路口。 汤绍宏这时停好车走过来了,看见老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有些惊讶:“董事长?” “我们爬楼梯吧。”顾暖道。 汤绍宏疑问不解,但是,肯定也不会问。 唐思礼在聆信的病房里,接到学生打来的电话,说:“嗯,你让欧太太在我诊室里坐会儿,我等会儿过去。她的病历我都看过了,恢复的可以,再坚持两年,应该可以算基本痊愈。” 聆信发着烧,却没有错漏他对欧亚楠说的每一个字。等他说完,聆信问:“你去给那个女人看病?他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嘴角勾了一勾,唐思礼弯下腰,对老板的儿子非常耐心地解释:“他会来看你的,我保证,这是我和他的交换条件。” 聆信嘴角斜了一下。 顾暖到达了病房。 知道妈妈来了。明礼先跑了出来,抱住妈妈的腿,说:“妈妈抱我会儿再去抱哥哥。” 这个老二,最爱抢。都说做老二的没有安全感,看来都是真的。 顾暖弯腰,双手抱了抱小儿子:“可以了吗?” “嗯——”小明礼嘴角弯弯,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在妈妈脸上啵了一口,“妈妈去看哥哥吧,我在隔壁等着。” 这样一看,这猴子还真乖。 在旁看着的顾妈顾爸却是满头黑线。这小明礼,简直是欺善怕恶。姥姥姥爷好欺负,所以闹腾。妈妈不好欺负,因此要装乖。 顾暖等老二放开小手,推开门,进了大儿子的病房。 聆信听见声音,睁开眼看见她时,眼睛里流露出普通小孩子的那种感情。 唐思礼先对老板太太汇报:“肺炎,在医院里观察一个星期。” “谢谢你,唐教授。”顾暖道。 “董事长真客气。”唐思礼说完,让出空间说,“董事长看看大少爷吧。我出去办点事。” “好,你去忙吧。”顾暖说。 唐思礼推门走了出去。 顾暖走到儿子病床边,拿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眉头一揪:“有点烫呢。” “好多了。”聆信说,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妈妈。 顾暖见他这个眼神,不由一笑:“昨晚上,今早上都刚见过,几个小时不见,怎么犹如一日三秋了?” 聆信的小脸蛋微微地红了红。 明礼一直都没有走,站在门口窃听哥哥和妈妈说什么。听到妈妈这么说,小嘴一撅:“哼,哥哥撒娇!” 聆信登时气歪了嘴巴。 顾暖对两个爱吵架的小猴子说:“你们要吵就吵,但是,后天你们爸爸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孩子怕妈妈还是怕爸爸?多数孩子都会说:怕妈妈。 因为妈妈一般都会发脾气,爸爸呢,一般不太爱管教孩子。 在他们家,事实却是相反的。顾金融一早和大白说好了,猴子遗传你的基因,只要你管得住,再说你不是想要两个小跟班吗? 大白想的是,如果老婆来管,自己不管,岂不是给了两只小猴子粘住他老婆抢他老婆的机会! 听说大白狗爸爸要杀回来了,两只猴子明显知道收敛,不敢互相瞪眼睛了。 顾暖给大儿子盖上被子,喂了点水。 聆信很懂事,问:“妈妈下午还要去公司吗?” “要的。”顾暖答。 “那妈妈走吧。有什么事唐教授会打电话给妈妈。” 顾暖嘴角微微一扬:“怎么,不想我留在这里陪你多会儿?” 被妈妈摸着脑袋这样说,聆信的脸红到了耳根子,明显比发烧时还红。 “好吧。”顾暖知道这个大儿子其实挺害羞的一个,缩回自己的手,“我等会儿再走,在隔壁,想叫我,叫一声我就能听见。” 聆信听了她这话张口结舌。他本想妈妈走了,他可以单独和那个舅舅的男人谈谈话的。 顾暖离开病房走到隔壁,坐下看小儿子玩积木。 顾妈顾爸一块下去给女儿外孙子打中午的盒饭。 欧亚楠把欧春华交给唐思礼看后,走过来了。 他在楼下看到顾暖的时候,就知道肯定躲不过去的了。回国之前,他都想好了,只是想的东西,在见面的时候,一切好像变得无力。 经过了顾暖和儿子在的房间,他望进去看见明礼时,愣了下:当初刚出生的小婴儿原来已经这么大了。 【184】某人要結婚了 孩子三岁,父亲的显性基因较多,聆信和明礼这对双胞胎都长得像父亲大白狗。但是仔细看,这两孩子的一些细节上,看得出是遗传自母亲顾暖的。 像小明礼,鼻嘴巴子长得就比较像妈妈,鼻子小微翘,小嘴唇有种女性的柔美在里面。这种偏柔性的美,加上比哥哥聆信活泼的性格,让这个三岁小男孩人缘极好,无论在幼儿园里或是在小区里,身边都是莺莺燕燕,女性朋友不断,是个超级受欢迎的小男神。 可是这位小男神呢,现阶段看来心目中只有妈妈这位女性地位最神圣。只要看见妈妈,小男神黏在妈妈身边哪儿都不愿意去了,遗传了老爸大白狗爱黏顾金融的性子。对此,可能这孩子听大人们说多了有了自己的体会,别人一说他黏妈妈,小明礼会说: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以身示范教我这么做的。 三岁小盆友准确地咬着爸爸以身示范粘妈妈的成语时,可想而知大白狗爸的表情是怎样的。 眼下大白狗爸爸不在,哥哥打针睡觉,小明礼抓住了这个最佳空隙,可以肆无忌惮地占据妈妈了。可是,当他的小眼睛往门口一瞟,从刚才他已经注意到了,有个人经过门口偷偷看着他妈妈。 妈妈注意到了吗?小明礼眼睛眨巴眨巴。 顾暖拿起桌上的剪刀,帮儿子把接下来想玩折纸的纸按规格剪开。 妈妈聚精会神,是真的没有看见吗? 小明礼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不要任何人来和他瓜分妈妈。 走过门口的欧亚楠望着这一幕,不由的嘴角微扬。 很温馨的一幕。她当了妈妈以后,有儿子粘着了。不知道那个家伙知道有个小娃这样黏他姐姐,会怎么想?会不会想到自己小时候黏她的场景。毕竟那会儿,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病入膏肓,整天念着想着的都是自己粘的姐姐。 欧亚楠心里轻轻地吸口气,走过去打开另一个小朋友病房的门。 里头,手臂吊着输液管的小面孔,让人几乎能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因为这张小脸,和隔壁的小脸蛋乍眼一望是毫无区别。 是同卵双胞胎,长得这么像是理所当然的事,这点欧亚楠作为医生知道。但是,看着这样两张相似的脸,总会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那个家伙。 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聆信立马睁开了小眼皮。他亮晶晶的像镜子一样的小眼睛看到了,看到了神似妈妈的那个男人。 真的和妈妈像,尤其那双眼神,温柔的,温暖的。 聆信的小面孔登时变得一丝严肃。 欧亚楠走到了他面前,弯下腰,查看了下他手臂插的针口。一看都知道不是护士打的,是唐思礼亲自给这孩子打的针,因此用的高级进口软针管,插的也不是一般护士能打到的表浅静脉。 “你在看什么?”聆信开口,“唐教授应该说过了,我叫你来,不是来让你给我看病的。” 或许是因为是她的孩子,一看这孩子,心里面没来由地觉得亲切。欧亚楠把手里拿着的外套放在了椅背上,坐了下来。 “你出生的时候,我在现场。”欧亚楠用手比划了下,“当时你像猴子一样那么的小。” “不是唐教授把我接生出来的吗?” 这孩子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听人说了。但是欧亚楠知道,唐思礼最少不会告诉这孩子当初手术室的真实场景是怎样的,真正救了顾暖和孩子的人是谁。 “你现在只有三岁,但是想法看起来不止三岁。”欧亚楠眯了眯眼睛。 聆信真的很成熟,话声哪怕身体在发烧都很沉稳,说:“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回到我妈妈身边。” 果然是这个问题。欧亚楠嘴角弯一弯,道:“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想我留在她身边呢?” “不止我妈妈,我姥姥,姥爷,他们的抽屉里都放着你的相片。” 可是那不是他的相片,是那个家伙的相片。欧亚楠的眼帘微微垂低。 在唐思礼诊室里坐着的欧春华,可谓是非常的不安,她左顾右盼,一直看着儿子走出去的那个门口。这三年来,要不是这个养子没有抛弃她,她简直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唐思礼,是和顾暖一样,带着颇有寻味的目光打量现在的欧春华。 变样,大变样了,不止衣服变得寒碜了,以前当富太太的傲气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双随时充满恐慌的眼神。 做医生的,当然能理解一个疾病可以摧毁人的力量。 要不是欧亚楠的牺牲,这女人,肯定是百分百活不到现在的。不说别的,光说昂贵的医疗费。所以说他的萧老板说的对,这钱,看似很令人厌恶,但是,实际上没有人没有理由会拒绝它的。 唐思礼的声音里像是含了一丝笑意说:“欧太太,你是在我这里看病,能把注意力放回到我这里来吗?” 欧春华听到他这声音,回头看到他脸上,目光里突然变了变,低声道:“你是她的人——” 变了,但是有些地方没有变,比如对一个人的爱与恨。 “我同时是欧亚楠的老师,你放心,我会恪守医德,不然,欧亚楠也不会放心把你交到我这里来。” 对于对方这话,欧春华的牙齿磨了两下,像是发出一声冷笑:“他好欺骗好欺负,软心肠,但是,我不一样。”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唐思礼宛如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或是她这样的说辞在他听来早已习惯,是听多了,道,“但是,如果你想活命,只能在我这里看,只有我能救你。” “开什么玩笑?”欧春华无法忍受下去了,这个男人的傲慢度和顾暖一模一样,难怪能成为顾暖的帮凶,她拍打唐思礼的桌子,“我的病,是在美国被那边的名医给救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承认,美国那边的药学发展的很好,但是论外科手术,美国医生的技巧和国内的医生并无明显区别。你的手术方案,是我在这边帮那边医生给想出来的。现在,是那边医生束手无策了,才让欧亚楠把你领回来的。”唐思礼慢条斯理地说。 “胡说八道!”欧春华肯定不相信,嘴唇气得发抖,“我儿子学成归国,我陪他回来——” “他为了你都可以在外面呆三年了,你如果病情需要,他完全可以继续在海外陪着你的,欧太太。虽然我知道你认为这个事实很难接受,但是,我还是必须对你说实话。以便接下来你配合我进行治疗。实际上就是,你的情况,海外医生已经束手无策了。你的癌症有复发的迹象。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治疗下去了。” 欧春华寒冷的眸光看着他:“他们都没有办法,你能有办法?!” “我从开始就说了,你一开始,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是我帮想的办法。” “我不信!你是她的人,她能让你救我?她让你救我存了什么目的,你说!” 唐思礼眼角眯了下。 欧春华背过身去,连声道:“我不治,我不在你这里看病,我不会让她有机可乘的。” 恨一个人的力量,足以恨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吗? 唐思礼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声音,只是暗然地勾勒下嘴角。 病房里,聆信道:“要怎么样,你愿意回到她身边。” “这个需要我和她单面谈谈。”欧亚楠轻声说。面对孩子,他到底心肠软,不敢说太重的话。 聆信指道:“她在隔壁。” “我知道。” “所以我也知道你是在找托词,找借口,想糊弄我这个小孩子。”聆信口气严肃地说。 欧亚楠听完他这个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我决定了。毕竟唐叔叔那里我信得过。他说,你是他最好的学生和徒弟,他唯一认为医术可以过关的。这几天我在这里养病的时候,你来负责我的病。” 欧亚楠就此听出了一丝什么,疑问:“我的老师,用这点来说服你住院?” “是的。”聆信面对他正儿八经地摆起小面孔。 欧亚楠愣了一下,想自己那会儿是这孩子这个年纪时,都没有这孩子这般的,怎么说,叫自以为是,或是叫做小少爷的姿态。看来顾暖教孩子真是教的别具一格。 聆信抓住他脸上的表情,哼了下:“不要把我妈妈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你应该知道的,那个女人,除了给你钱,讨好你以外,根本没有资格做你的妈妈。” 欧亚楠确实不太想和这孩子讨论欧春华的问题,再说三岁的小孩能懂什么。他扭过身。结果聆信在他背后说:“对了,我提醒你一下,既然接下来这几天你会在我这,可能无法避免会遇到我弟弟。我弟弟的脾气没有我好。我也没有办法完全管住他的,你好自为之吧。” 这是三岁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欧亚楠突然感觉自己真的老了,out了! 当初他接生出来的小猴子原来是这样子的。 欧亚楠回到了唐思礼的诊室。欧春华一见到他回来,马上抓住他的手,说:“亚楠,我们去美国吧。我不相信这个医生。” “妈。他是我的老师,据我所知,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天才医生,海外的医生都要向他请教。他的医德,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欧亚楠边说,边把她按坐回诊室的椅子上,他一眼望过去唐思礼那儿。 唐思礼看起来没有一点受到影响的样子,拿起办公水杯喝了口水后,对他说:“她不相信我和她说的话。” 欧亚楠登时明白了。 欧春华抓住养子的手,努力地抓着:“我们回美国吧,亚楠,我知道的,你孝敬我,都孝敬到这个份上了,不是吗?既然这样,我们回美国,赶紧回美国。妈相信,以你的才华,在美国一样可以学习,可以找到好工作,那边的医院想过把你留下吗,我知道的!” 问题是,三年前,他之所以带欧春华离开国内去美国,不是因为美国的医生会比国内的医生高明许多,不是的。以唐思礼的医术而言,美国的医生都要回头来找唐思礼请教。 事实上,去到美国以后,当时欧春华的情况已经是被美国的医生拒绝为其动手术了。因为她的癌细胞转移到了肝胆系统,一个被世界上所有外科医生誉为最难以用手术解决的身体部位。但是,如果不做外科手术,单纯化疗放疗,欧春华的命肯定活不长。最终,还是唐思礼给想出来的手术方案,远程指导海外的医生给欧春华成功做了这个手术,让欧春华的命得以维持到了现在。 现在,欧春华的癌症又有转移的倾向,按照海外医生的话来说,欧春华这三年的命已经算是捡回来的了,所以,接下来的治疗没有必要。欧亚楠这才没有办法了,必须带她回国来找唐思礼。 刚好,三年前,他带欧春华走,当然不是因为顾暖或是顾家人,无论顾爸顾妈顾暖都不可能缺德到对一个癌症病人落井下石。落井下石,一心想要逼死欧春华的人,是欧士华。 眼见这三年过去了,欧士华申请法院离婚的程序走到了最后,和欧春华在一个月前成功解除了夫妻关系。欧士华没有了逼前妻一定要去死的理由,不会动手了,欧亚楠才敢带欧春华回国。 这些话,具体的理由,当然欧亚楠也不敢对欧春华详说,毕竟欧春华是个重病缠身的人。 现在,面对欧春华执意要回去美国不相信唐思礼的态度,欧亚楠知道自己必须表个态了,于是,他对欧春华摇了摇头。只摇头,不用说话。 欧春华看着他缄默但是坚决反对的样子,逐渐的,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信息。 他知道,再怎么说她肯定还是不信,所以,干脆不说了,让她自己想。结果,她自己想,很快就想明白了。 欧亚楠既然之前为了她都可以离开顾暖三年,有啥理由不能在美国呆下去必须回来,她也没有听说过顾暖发生了什么问题,所以,唐思礼刚才和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选命,对顾暖低头,要么选不对顾暖低头,去死。 欧亚楠看着她握着自己的双手慢慢地垂落下来放弃了抗议,趁机把她扶了起来,让护士给扶到了病房里。 诊室里留下师徒俩。 “老师。”欧亚楠轻咳一声。 唐思礼阻止他往下说:“你知道我是谁的人。” 不是萧老板和老板太太同意,他能给欧春华治病? 欧亚楠当然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有话想问:“总觉得老师三年前那晚上和我说的那话,说了一半的样子。” 唐思礼像是没有料到他还记得那晚上的对话,本来说好了,那晚上说了的话说完就忘。现在想起来,确实好像说了一半。唐思礼摇头笑笑,道:“也对,每个听故事的人,都是想最少要知道结局,知道所有人的下场最后是怎么样的。” “老师?” “其他人猜不出来也就算了。但是,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都看不出来吗?” 欧亚楠的脸色微微一变。是,其他人或许在医院里看不见唐思礼的时候,会以为唐思礼回老家看亲戚什么的,只有他欧亚楠跟着他身边的时候知道,逢年过节都好,唐思礼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回老家问候家人。可是,按照上次唐思礼的说法,貌似和自己家里人的关系也不是差到彼此不想问候的关系,唐思礼好像家里兄弟姐妹挺多。 唐思礼道:“既然你问了,我就直接说了。他们全死了,在上次大地震的时候。我那时候已经在美国上大学,所以赶不回去。要再具体点说的话,我姐姐一家,五口人,包括她婆家,由于住在县城,山体滑坡埋掉了半个县城,一个人都救不出来。我妈妈带我最小的弟弟上山采药,遇上地震,山裂开了,两人掉悬崖里了,后来一直找不到尸体。我哥吧,原本不用死的,听说家里地震雇了辆车拼命往回赶,结果,半路余震不断,一块大石头把他连人带车都砸死了。” 欧亚楠听到这里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思礼没有看他表情,像是在说故事一样漫不经心地说下去:“觉得我惨吗?我觉得还好吧。看起来,我是最福大命大的那个,全家死光光的时候,我在美国已经获得了奖学金,老板加倍嘉奖,前途无量。这让我偶尔回想起来,会觉得如果时光倒流,我不选我老板,可能我的命运也就是在地震里死掉的了。” 欧亚楠想了会儿,吐出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唐思礼听了他这话笑不可止,一边捂嘴一边笑:“虽然,你是顾老板的弟弟,但是,你这点真和她一点都不像。” 欧亚楠有些不解。 “她肯定说,说悲惨的人,永远都能找出理由来。但是幸福却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所以,成功人士,永远不会说自己悲惨。 难怪小聆信说,欧春华永远都不用和他妈妈顾暖比。 顾妈顾爸好像听说了风声,故意在欧亚楠离开后才拎了饭盒上楼来。 担心女儿累了,顾妈去照顾生病的聆信吃饭。顾爸陪双胞胎弟弟明礼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顾暖低头查看手机,上面有公司秘书给她发来的一些消息。 其中一条重磅的,无亚于是刚刚发布的一条最新消息,来自于金融界那个著名的骗子罗杰斯。罗杰斯在法庭宣布最终判决前,通过自己的律师向外界宣布,说是,自己愿意赔偿所有投资人的损失,但是,必须让他在法院判决前见一个人。 这个人,叫做顾暖。 刚好电视里在播放这则新闻。 小明礼一看有人想见自己妈妈,小鼻子哼哼两声:“老头子,看我妈妈漂亮是不是?” 顾爸听外孙这话登然无语。 顾暖抬头看看小儿子,说:“等你爸爸回来捏你鼻子,你鼻音那么重的。” 小明礼赶紧两只小手护住了自己的小鼻头,蚊子似的声音说:“妈妈不会去见这个糟老头吧?” “他是糟老头吗?” “是,长得那么丑。” 对于小男神明礼而言,外貌协会的标准很重要。 顾爸给小外孙夹个大鸡腿说:“快点吃,这个你哥哥没有的。还有,那不是什么糟老头,是个大骗子。你看了那么久他的新闻,会不知道吗?” 明礼听说哥哥没有他有,马上把鸡腿拿起来放在自己嘴巴里咬,不会儿整张小嘴都是油光光的,顾爸拿纸巾给他擦擦。小明礼吃完哥哥吃不到的鸡腿,才想起回答姥爷的话,说:“他是骗子,但是,还是长得丑。妈妈不要去看他,他太丑了。” 顾爸简直想翻白眼了,是不是他老了,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带自家的孩子没有这么累,光说话都累。 顾暖知道爸爸辛苦,给顾爸倒了杯茶,同时对小儿子说:“他丑,有丑的道理。” “什么道理?”小明礼眨巴眨巴眼。 “你看他这么丑,一般人,会怀疑到他是个骗子吗?” 明礼两只小手托起了脑袋瓜,认真思考妈妈说的话。 “妈妈,要不,你去看这个骗子时,带我去。” “你想去?” “嗯!” 顾爸在中间,听着他们母子对话,只觉得自己再次变成了听不懂的外星人。 由于罗杰斯被关押的地方,在这个城市里去,去看罗杰斯并不困难。罗杰斯有这个请求,而且已经通过律师申请了相关手续,只等顾暖前来而已。 顾暖带着小儿子,趁下午公司里不是很忙急需她回去的时候,坐车前往关押罗杰斯的监狱。 明礼小男神第一次到监狱,好奇死了,小脑瓜沿路一直四处眺望,对着警察叔叔的制服抓了抓,说:“真的,不是电视里的。” 警察叔叔都被他逗笑了,至于警察阿姨看见这个人见人爱的小男神,直接抱了起来,趁机亲两口。 顾暖向来都知道自己小儿子的人缘极好,但是,没有想到儿子的魅力连警察都征服了。 这个监狱关押的是经济犯,本身经济犯不像杀人犯,危险性没有那么高。顾暖见到罗杰斯的时候,是在一个房间里见到的。 两个人之间,只隔了张桌子,连点防护措施都不用。 明礼的话,顾暖肯定是不让孩子进来的,以防意外。小明礼跟警察叔叔坐在隔壁,通过摄像头看妈妈怎么和骗子沟通。 法庭也好,警方也好,现在最头疼的并不是罗杰斯认罪不认罪,而是不知道罗杰斯把其余的钱都藏到哪里去了。如果罗杰斯死活不说的话,哪怕判了罗杰斯死罪,投资者的钱都不能追回来。而这同样不是投资者想要的结果。 现在罗杰斯开这个口想见顾暖,或许有什么线索可循。 罗杰斯坐了三年的牢,之前一发不可收拾的威风肯定都没了,他变得憔悴,苍老,穿着监狱里的统一监狱服,显得非常狼狈不堪。但是,那一双炯炯的眼神,好像永不熄灭的火炬,一会儿闪一会儿闪的,说明他心里某个执念并没有因此消失。 顾暖见到他,说出一句:“看来你过的很好。” 罗杰斯听见她这话就笑了,边笑边勾着邪恶的眉角看着她:“从没有人像你这样说我。你知道外面媒体怎么说我的形容我的吗?都说我完蛋了,好像皇帝的新装,脱去了虚伪的外表,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 “穷光蛋也是能过的很好的。” “一听见你这话,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虽然,我曾经很讨厌,和我同一类的人,但是,你不同。” 对于对方这话,顾金融但笑不语。 什么讨厌现在不讨厌了。如果对方没有坐牢,还是手里拿了把枪,照样会把子弹打在她顾暖身上。因为讨厌这种情绪,是永远抹不掉的。能屈服的,只有强权和金钱。 见到她嘴角弯弯,似乎可以猜到她心里想了些什么,固执和傲娇的罗杰斯,眼光里流露出了另一种情绪,是黯然,是焦虑。 像他自己亲口承认的,想见她,是由于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有人放了风声,说要在监狱里把他杀了。所以,他没有其它办法,必须把线头放出去,让那些人认为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想来想去,只剩下这个曾经自己对付过但是没有能成功赢了对方的女人。 “我的钱——”罗杰斯小声道,“我知道他们都在旁边窃听,想知道我的钱去了哪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他们不信,我认为你会信。” 顾暖眼睛微眯:“你把钱,拿去放高利贷了?” “是,我和他们这么说了,他们不信。你说叫我怎么办,你不如教教我。”罗杰斯两只老眼里的眸光狡猾地闪烁着。 “你可以非常老实地对法官大人承认你拿去给谁放了高利贷,同时告诉投资人,这是怎么回事,或许,他们可以就此减轻你的刑罚。”顾暖像是不被他的话所动,说着平常的庭审规程。 罗杰斯两只手摊开,无可奈何:“我和他们说了的,而且告诉他们是谁,但是,对方名字都是假冒的,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些人,只能说我是撒谎。说真的,我不想当撒旦。” 话到这里,负责监控的警察和法院人员,用力的努力地聆听分析,依然得不出罗杰斯的话里有任何可靠的线索。 罗杰斯说的这番话,实际上基本没有错。之前罗杰斯是有过向法庭申诉,说了部分钱他拿去放高利贷,法院可以借此向他放贷但是未还款的人追索钱款。可是,罗杰斯提供的人名,他们一查全都是假的。因此法院只能认定罗杰斯不排除糊弄他们打算争取宽大的因素在。 罗杰斯看着没有说话的顾金融,嘴角斜勾了下道:“看吧,我没有说错吧,我们是同一类人。” 顾暖抬头,在他脸上快速地一掠,微弯起来的嘴角像是在微笑,实际上冷冽无比。 罗杰斯的眸光一暗,抬头,对墙角上的监控器说:“我和这个女人的话都说完了,让她回去。” 警察走了过来,打开门。 顾暖起身离开。 小明礼跑出来,抓住妈妈的裤腿,小手貌似有丁点的发抖。 顾暖弯下腰把小儿子抱起来。 明礼被吓到了,刚才他通过监控器,明显看到那个糟老头对着他妈妈眼里怀了杀意。 母子俩坐上车离开监狱后,明礼惊魂未定,把妈妈始终抱着。 伴随顾暖来的常律师,说起警察的话:“警方那边说,如果董事长有想起什么的话,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暂时,警方听罗杰斯的话,都也听不出任何端倪,全要看顾暖剖开玄机了。 顾暖眸光暗地里一闪,当然是不动声色。 罗杰斯的话,全部分析下来,只有两句话是重点。 一句是,撒旦。 另一句是,我和你是同类人。 先从后一句分析的话,显而易见,罗杰斯放出高利贷的买方,是黑帽子。 黑帽子拿了罗杰斯的钱干什么去,执行一个叫做撒旦的计划。 这确实有点儿出乎了顾暖的意外。这个她预料外的意外是,一是黑帽子竟然和罗杰斯早有瓜葛,有合作关系,但是,之前罗杰斯入狱,明显不是她顾暖告的揭发的,是黑帽子的动作。本以为是黑帽子和罗杰斯有什么恩怨导致黑帽子对罗杰斯动手,现在听罗杰斯自己陈述俨然不是这个原因,他们之间的争斗只是内部的黑吃黑。 其二,黑帽子原来自己的资金也不是很多的,居然需要靠罗杰斯去骗人家的钱来凑数。 要么是黑帽子金库里的钱太少,这个理由有些说不过去。要么是,黑帽子要执行的撒旦计划,恐怕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需要太多太多的钱。 这个撒旦计划究竟是什么? 先把小儿子送到医院里,小明礼抱着妈妈不让妈妈走。顾暖无奈下,只好再留下来陪陪儿子。 明礼拉着她到了聆信的病房。 唐思礼下午,带了欧亚楠来给聆信查房,看着聆信的烧有些退,说明肺炎有所好转。 欧亚楠亲自给孩子再次抽血做一些其它的附加检查。 顾暖和小儿子走进去的时候,见他在忙,刚要转身,听聆信喊:“妈妈进来吧。” 唐思礼点了下头。 顾暖和明礼走了进去。 明礼跑在前面,不是看哥哥抽血,是仰起小脑袋,看着欧亚楠的脸。 欧亚楠被他那双专注的小眼睛看到有些发汗。想到聆信说的话,他现在信了,这第二只小猴子确实很调皮,不是什么人都能管得住。 顾暖清清嗓子:“明礼——” “妈妈,我没有打扰到哥哥,我只是看这个帅叔叔。”外貌协会会长的明礼围着欧亚楠转起圈圈,“叔叔好帅,叔叔叫什么名字,叔叔家住哪里,叔叔的电话号码能给我吗?” 欧亚楠哪里见过这样的孩子,只差目瞪口呆。 “明礼!”顾暖重重两个字。 只听妈妈要发怒了,小明礼见好就收,跳上哥哥的病床,摸着哥哥打吊针的手,小心吹着:“明礼疼哥哥,哥哥不疼。” 聆信伸出另一只手去捏弟弟的耳朵。 明礼跳下床,好像小生怕怕,抓住了欧亚楠的白大褂:“叔叔,叔叔,你抱抱我嘛。” 这第二只古灵精怪的小猴子,看来是谁都没有办法抵挡。 欧亚楠看过去,见顾暖站在那,没有开口说儿子这个请求好不好。唐思礼早走到一边去装什么都看不见。这是老板家的家事,他可是绝对不能插手的。 只好是,先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欧亚楠把明礼抱了起来,一抱,发现确实重,比起那时候这孩子刚出生他抱过的重量,不知道重了多少倍。 “他其实很胖的——”顾暖似乎看出了他有些意料外吃力的样子,说。 小明礼一听,抹抹自己的小鼻子:“我身材很标准,是健美先生,有肌肉的。” 这孩子,真的很可爱,固然调皮的要命。欧亚楠不禁小心地把孩子额头前掉落的头发弄起来, 自己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往上翘,是笑。 其实,他带欧春华回国后,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应该说,自三年前他离开后,一直都没有笑过,没有真正的笑过。 这点,顾暖在楼下看到他的时候都看出来了,他在国外的时候过得很累。想也知道,一边要学习,一边要四处求人救欧春华,欧春华呢,不仅帮不到他半点,还要依赖他。海外毕竟不像国内,人生地不熟的,求人可谓是怎能容易? 聆信翘起小眉头,看着弟弟成功地让这个死板的男人抱起自己,多少心里头是有点儿羡慕弟弟这种厚脸皮的性子。他的性子偏向母亲顾暖,没有弟弟明礼这股学他们的爸爸厚脸皮的劲儿,在这种事上因此反而没有什么法子。 “聆信的情况——”顾暖突然开口。 唐思礼回头看她,似乎颇感意外,因为早上他才向她禀报过,怎么这会儿没过一天呢,她又问。 顾暖是因为临时接到了一个消息。 “他们两兄弟,要准备随我外出。”顾暖说。 听见她要走,欧亚楠立马变了脸色,神情有些紧张地问。是想到了三年前,她出差去卢森堡九死一生的经历。 “一个朋友要举行婚礼,我要去参加。”顾暖道。 唐思礼因此想了起来,这大概说的是那个钟小姐吧。三年前,钟巧慧和章家少爷的关系一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传。后来听说钟巧慧急着回家,就是为了和章英熙结婚做准备。现在看来,钟巧慧是都准备好了。 对此,顾暖并不否认,对两只小猴子说:“你们的钟阿姨要结婚了,想请你们两个去做花童。” 钟阿姨?两只小猴子都知道。虽然钟巧慧没有来看过他们,但是,是妈妈的好朋友,通过视频电话。 “好啊!”小明礼举高小手,好像什么都不懂妈妈一呼就响应,“我去当花童。” 聆信的小手拍在自己脑袋上,见弟弟装傻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样的话,我再给大少爷调试下治疗方案,争取三天后让他出发,可以吗?”唐思礼请示女老板。 “五天吧。”顾暖说,“不要太急了。别没有全好去到那里再复发,会更麻烦。” 唐思礼点点头,接着他拿着欧亚楠抽取出来的血液标本急着去化验室,情况急迫,需要调整治疗方案。 欧亚楠在听说这个消息以后,人已经变得有点傻了的样子。 刚刚,他抱起明礼的一瞬间,都快以为自己是回家了。 明礼的小手拍拍他僵硬的表情:“叔叔可以陪我们去的。” 欧亚楠勉强地挤出个笑:“叔叔要上班。” “钟阿姨可以付钱给你,她很有钱。她结婚了,很高兴,肯定不介意这点钱。”明礼甜糯的小声音说。 顾暖重重再清两声嗓子提醒小儿子不要胡闹。 聆信却觉得,弟弟最好更胡闹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 小明礼立马抓紧欧亚楠的衣服摇晃起来:“叔叔去嘛,叔叔去嘛,我要叔叔陪我去,不去我就哭!” 这下,连当妈的顾暖都愣了一下。 聆信赶紧翻过身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很显然,弟弟刚才肯定听见他心里想些什么了。 “好,好!”欧亚楠几乎都快抱不住这只小猴子了,举手投降,“叔叔陪你去,你不要哭。” 小明礼立马笑颜如花,当然了,在接到妈妈那里射过来的一记冷光时,马上缩了小脑袋,躲在欧亚楠怀里。 欧亚楠本就心软的人,见到这里,转头和顾暖说:“反正,聆信生病刚好,也需要医生随同。欧女士入院接受检查,有老师和护士照顾。我这陪他们去几天就回来。” 听见他说欧太太三个字,顾暖心里登时复杂。是想,他倒是分的很清楚,在欧春华在面前能叫妈,在她面前,根本不会喊欧春华妈。 【185】女皇陛下 萧老太太终于知道了大曾孙子生病了,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聆信却是已经要出院了,并且要出国了。老太太满脸都是不高兴。 顾爸顾妈只得向老太太解释着:“想着您年纪大了,怕说了让您担心。聆信这病也不重。” “不重?都住院了能叫做不重?”老太太绝对没有轻易上当被人糊弄的情况。 再看两只猴子,并没有听大人们在吵架,都坐在病房里的电视机面前,看着啥呢。 老太太眯眼一看,天啊,这两孩子怎么在看财经频道。 “不放儿童台吗?”老太太问。 看来老太太平常来看两只猴子的时间少,并不知道两猴子的爱好是什么。顾爸笑着说:“他们就爱这个,转儿童台他们还不高兴呢。” “是吗?”老太太不信邪,想着这个亲家当她真老糊涂了,说孩子住院是不严重才住院,说三岁孩子看财经频道才叫做正常,真是把她当傻瓜看了。 二话不说,老太太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一按,台转到了儿童台。电视画面一下子从罗杰斯的案子转到了喜羊羊和灰太狼。 登时,两只猴子刷的,好比要杀人的目光,凶巴巴地瞪向了帮他们突然转台的老太太。 老太太给愣了下,说:“喜羊羊灰太狼不喜欢吗?喜欢什么?变形金刚?太奶奶给你们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聆信气鼓鼓的,两只小手抱在胸前,扫下弟弟,示意弟弟去拿回遥控器。 明礼气得也够呛呢,直接拿小手拍起座下的椅子,说:“太奶奶坏。” 老太太一听这孩子这样说,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慌慌张张道:“我怎么坏了?我怎么就坏了?我给你们两个买变形金刚你们不喜欢,直说,太奶奶给你们买别的,你们说要什么,来,告诉太奶奶。” “和你说买什么还有意思吗?”聆信说着,都不看老人家了,走回自己床上,收拾物品准备回家出国。 老太太的脸色吧啦,黑成了一片。 顾爸顾妈捂着眼睛。猴子的嘴巴,遗传了大白狗爸,都是很毒的。 “你们,你们平常这么教孩子的?”老太太不能对宝贝曾孙发脾气,想着孩子不懂事嘛,肯定是孩子说什么话都是大人教的,这不,把孩子说的话全归罪到带孩子身上的人去了。比如顾爸顾妈,比如顾暖。 顾妈听这话都知道老太太心里想什么了,因此一骨碌说了出来:“我们这不是教他们,是孩子他们自己聪明。” “他们聪明?他们聪明什么?聪明听你们说我坏话,所以我坏是吧?!”老太太转身,冲顾妈一把火全发了。 顾爸赶紧拉住顾妈,给老太太熄火:“不是这样子的,亲家。之前,我都和你说了,他们不喜欢儿童台——” “你糊弄我,糊弄我老糊涂,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我脑瓜子很明白着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有老糊涂。没有小孩子会说天生不喜欢看动画片,肯定是你们教他的,教他说要在太奶奶面前装,想让我宝贝曾孙和我心里生疙瘩是不是?好让他们两个姓顾是不是?”老太太一跃三丈跳着,骂着,指着顾爸顾妈鼻子骂。 顾妈没有顾爸那么好脾气,一把甩开顾爸的手,冲上去说:“当年,是你自己说年纪大了不带这孩子的,现在你来怨我们俩带孩子。你好意思吗?你都知道带孩子多辛苦。是,是你们萧家的宝贝曾孙,你干嘛自己不带?自己带呀!” 老太太这是要疯了,使劲儿跳脚:“我带,我带?!我年纪这么大,是,是我宝贝曾孙,就应该我带!哪有这样的道理,孩子不都是妈妈带的吗?怎么不说这孩子的妈没有责任心,把孩子甩下给人带成这样?” 这说谁都不应该说到自家女儿身上。顾妈那口血都快吐出来,喊道:“我们顾家累死累活的,给你生孩子,带孩子,我女儿还得帮你们萧家经营公司,这是哪家媳妇能做的活!你说!” “要我说,你们家女儿是能干,我承认。她太能干,这是她自己要的。当初干嘛找上我孙子,现在不是如愿以偿了吗?我们家的公司和财产,现在都属于她一个人的了。能者多劳,她自己也喜欢,自己想做的,没有人阻拦她。但是她当甩手掌柜,把孩子带成这样,不敬重老人家,你说,是不是她错?”萧老太太眯着眼口齿清楚凌厉如数家珍地数落出孙媳妇的数条罪状。 终是,把好脾气的顾爸都给引爆了。顾爸忍啊忍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一挥手,冲萧老太太吼:“好,我这就回去和我女儿说,让她把你们家公司卖了,拿了钱回家享福去。你们家公司是死是活,管你们!” 老太太脸色大变,手指头哆嗦地指到顾爸鼻头上:“你说的,是你说的这话。有本事你让她卖,让她卖——”说完这话,老太太却明显一口气喘不过来了。因为她知道,如果顾暖真的卖公司,天,萧家现有的人里头,没有一个能买下长达的。 老人家并不知道自己孙子萧夜白能有多少资产,只知道大白和她说现在都靠老婆在养家。公司董事长位置,股票的掌控人,房产证上的房主,都写的顾暖而不是萧夜白。 顾暖真卖公司的话,全完了。因为老太太本来能容忍顾暖独占这一切,都是想着,将来这些东西都是要从顾暖手里传给两只猴子的。猴子又都是萧家的后代,到头来,猴子掌控回这些资产,相当于都回到了萧家人手里,顾暖等于给萧家人白打工这么多年。 说来说去,老太太心里真的有些后悔刚才心直口快了。顾暖给他们家资产白打工,她要是怪罪到这点上逼顾暖走,那绝对是傻的了。 事到如今,老太太能怎么办?不就只能是佯作老糊涂了一样,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一动不动,装作啥都不知道啥都不懂了。 你说,这一般大人吵成这样,都快四分五裂了,小孩子不都得被吓得哇哇大哭,拉着大人说别吵别吵了这样。不然,就是吓蒙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那里发傻。 可是两只猴子显然不是这样的,他们好像在望着哪里,反正不是望着老太太,不是望着顾爸顾妈,望的是——门口? 眼看这顾家夫妇和萧老太太吵架的时候,欧亚楠因为要帮老师给出院的聆信最最后一次听诊,过来时站在门口听见了。 听着老太太说的这些话,欧亚楠心头都忍不住浮现出脾气。 那日他看见顾暖,见她气色似乎还好,但是明显疲倦劳累。三年前产前,她的身子稍微已经养得有些丰满了,结果今儿一见,全回到了解放前。一般人家女人生产后都是苦于减肥,顾暖是苦于增肥,由此可见,她平常该有多累,都是像顾妈说的,因为太能干了,什么都包干,结果帮萧家给累出来了。 这个媳妇这么不好当,累死累活,回头还得被萧家人说,这哪个人能受得了。 话是这样说,他这个一股气,恨不得冲进去为她说话,手放在门把上却是迟迟下不了手,一个犹豫不决的念头始终徘徊在他心头:他进去为她说话,要以什么身份?如果是外来人的身份,那根本没有资格插手人家的家里事。唯一能为她说话的身份,当然只能是顾家人的身份,作为她的兄弟的话,她如果在夫家里受到了不好的待遇,他马上可以冲出去握起两个拳头为她教训人都是对的。 当他眼睛望进去的时候,刚好对上了两个孩子望过来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猴子,比大人不知道精明多少倍的两只大圣,已经看到他站在那里了。 和孩子对上眼的刹那,给欧亚楠心头造成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 你说孩子们其实也知道他是他们妈妈的弟弟,他们的舅舅了。可是,妈妈被欺负,舅舅在旁观?说明他这个舅舅当的有多窝囊,不像个男人。 欧亚楠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味。 两猴子不哭不闹,这不分明设了个套给他欧亚楠看跳不跳。这俩孩子,太聪明了! 想到接下来自己还要陪这对孩子出国,欧亚楠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不止一次。 老太太缓过了气,抬头一看,同样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咦了声:“谁?” 顾爸顾妈回过头。 欧亚楠只好推开门,走进来说:“唐教授让我给聆信做下出院前的复查。” 顾爸顾妈仿佛变成了木头人,不会回答。是知道儿子在医院里,但是,一直小心翼翼避免正面相遇,可没有想到这下给歪打正着。 萧老太太明显是知道他们这点事儿的,这会儿当成好人,站起身,说:“你给聆信看看吧,我们到隔壁坐坐。”说着,她先走出去了,也总算找到个台阶给自己下。 顾妈回过神来,看着老太太一溜为快,哼了下。 顾爸耸耸肩。 顾妈不依顾爸,余气未消,道:“你话都放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回头,你必须和你女儿说,让她卖他们家的公司!” 顾爸赶紧拍抚顾妈的背,给顾妈消气:“算了算了,她后悔了,很后悔了,那就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没完!”顾妈就是要叫的像女高音,给老太太听清楚了,这事绝对没完,他们顾家的女儿不是给他们萧家欺负的。 老太太的脸,苦得好像皱巴巴的毛巾,整张脸给拧在了一起,有苦说不出。 欧亚楠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抹弧度,这种愉悦的弧度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怎么说呢?应该说,顾家人,真让人想不喜欢都很难。 顾家人有一点难能可贵,叫做真。顾爸顾妈都是很真的人,无论是喜欢或是讨厌,都是明明白白的,绝对不会装模作样的,有什么样的感情说什么样的话。别看顾暖好像挺深沉的,可是对人,却学了自己父母百分百。对自己好的,那肯定是百分二百的还给人家对人好,对自己不好的,更不用说,以牙还牙。 像现在这样,见自己亲儿子在这,顾爸顾妈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站到了一边去。不会儿,顾爸走出门去抽根烟解闷了。 顾妈坐在那儿目不斜视看着地板。 比起顾爸顾妈,欧亚楠似乎倒是没有他们俩那样的尴尬。知道他们是自己亲生父母,由于比他们两个早知道这个事实,该有的纠结对他来说,都有过了,早度过了那个最艰难的阶段。 其实只要仔细想,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介意的。亲生父母子女之间,平常一块生活惯的,过到不知道说什么话的都有。 父母与孩子,也就那么回事,欧亚楠只想着,有一天,如果自己亲生父母病了,他照样会作为子女在他们病床前孝敬,和孝敬欧春华一样。毕竟没有他们,也没有他欧亚楠能来到这个世上做一回人。 不,他心中一点都没有怨恨,这点,是他和那个家伙最区别的一点。 弯腰,给聆信听了肺部的情况,证实了炎症基本消退。欧亚楠收起手里的听诊器,结果看见了聆信的目光,擦过他身旁落到了前面,英俊的小眉宇揪一揪的模样。 欧亚楠回头一看,见到了聆信望的是自己弟弟明礼。 小明礼早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回电视遥控器,把电视台调回到了财经频道。刚好,电视里正播放着罗杰斯那个金融案子的最后审判结果。 审判长站起来当庭宣判罗杰斯多项罪名成立,要在监狱里关押终身之后,罗杰斯当场用手捂住了胸口。紧接电视镜头播到罗杰斯倒下,许多人一拥而上的混乱场景。接下来,由于现场场面过于混乱,法官叫停电视直播。电视画面咔一下转到了广告插入。 小明礼拿着遥控器的小手直发抖,接着,他忽的一下,仿佛被遥控器烫到了自己的手,把遥控器一扔,转身冲这边跑来。 欧亚楠被吓一跳时,不忘做好准备抱住冲过来的孩子。 哪知道这小猴子,动作真如猴子那般的机灵,爬上床犹如爬上树那样的快而敏捷,一下子跳过欧亚楠身边,跳上了哥哥聆信的病床。拿起了哥哥身上盖的被子,直接盖在了自己的小脑袋上。 病房内所有人看着小明礼这一串出人意料的动作。 顾妈回神,站了起来,喊:“小小白,怎么了?” 欧亚楠倒有些懵。一般孩子害怕了,不是钻到大人怀里找安全感吗?这猴子怎么回事?先拿被子盖自己脑袋? “小小白——”顾妈走了过来查看外孙子。 聆信出声了,对担惊受怕的姥姥说:“他没事,装的呢。” 小明礼经常装,这个顾妈知道。这孩子调皮的要死。顾妈没了气,无奈地说:“那就让他装吧。但是,明礼,你拿哥哥的被子做什么?冷吗?想睡觉吗?姥姥去给你拿另一条被子来。” “不用了。”聆信又说,“我要出院了,他不可能睡在这赖在这。” 顾妈听着这个大外孙子的话,同样的一阵无语。如果说二外孙子太调皮,这个大外孙子太稳健像个大人说话有时候也让人受不了。 “你们都走吧。”聆信说,“等会儿没人,他装不下去了,自然会乖乖出来的。” 顾妈叹口气。 欧亚楠的眼里像是若有所思。 两个大人最终选了信了聆信的话,先走出了病房。谁让这对孩子是双胞胎,按理说,最了解彼此的人是对方。 为此,顾妈走出病房时,不知不觉中对着欧亚楠说:“我们都不知道他哥哥生病了,他哥哥装的可镇定了,完全看不出来。他先看出来的。” 欧亚楠点了下头。 顾妈在他脸上一扫而过,马上收回自己视线。 欧亚楠没有落下她这个目光,知道她联想到谁了,联想到自己的养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顾笙。 房间里没有人了,小明礼果然揭开了自己小脑瓜上的被子,对着自己哥哥,一双小眼珠泪汪汪的仿佛充满了委屈,小嘴巴吐字道:“我没有装,哥哥为什么说我装?” 聆信冷冷地哼了下:“还叫做没有装,明明吓到要哭了,胆小鬼,又怕被人知道是不是?所以跳到我床上拿我被子。” 小明礼嘟嘟小嘴巴,爬到了哥哥身旁,躺下,小眼珠一眨一眨地仰看天花板。 聆信是知道他之前陪他们妈妈去监狱看过罗杰斯的事,于是说:“你真人都看过了,看电视都能怕?” 小明礼转过身,看着双胞胎哥哥冷酷的侧脸,比划自己的小手说:“那天,他的目光好凶。我都和妈妈说了,千万不要去看他。” “看了又怎样?他凶,能怎样?”聆信眼角懒洋洋地瞥了弟弟一下。 “你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写着,我知道警察叔叔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在说,说妈妈会像他——”说到这里,小明礼的小眼珠子里又泪汪汪了。 真是个好哭鬼!聆信的指头伸过去,在弟弟眼角上摸到了一颗货真价实的泪珠子,嘴角勾起来,道:“怕是吗?忘了爸爸怎么说的,说超人为什么不怕?” 大白狗爸爸,一直都是用小人书来做孩子教育的,这反而令孩子印象深刻。 小明礼想了起来,眼睛一眨,泪水吸了回去:“爸爸说,说超人不怕,因为超人从来不觉得,人家说的结果就是结果。” 聆信嘴角哼了哼:小爱哭鬼,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吧。 小明礼把哥哥的衣服拉拉,放在自己鼻子前闻闻:“哥哥好好。” 腻死了!聆信把弟弟的小脑瓜推开了,酷酷的声调道:“别给我来这一套,我不吃。” 小明礼却一直把他袖口抓在了手里:“喜欢哥哥,喜欢哥哥——” 聆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这个爱哭鬼,早就让他一个人哭死算了。他起身爬下床。 明礼又拿住他没能拉走的被子,放在自己鼻子上:“哥哥的味道——” 聆信直接给他个白眼,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回头,果然,那个调皮捣蛋鬼,成功占了他床后,开始呼噜呼噜睡觉了。 聆信嘴角抽一抽,一想,这调皮鬼每次惹完祸都要睡觉,已经养成和大白狗爸爸一样的习性了。算了算了,谁让他也是他们老爸的儿子呢。 当作大白狗爸爸那样忍忍吧。 医院里,老太太到医院探曾孙子的事,传到了在公司里的顾暖那里。顾暖看起来对这事根本不需放在心上。为此有些紧张因为听说老人家在那里吵了一架的汤叔,过来通风报信却见顾暖无动于衷,都不禁纳闷了起来。 顾暖是因为,早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太太说白了,不是顾爷爷顾奶奶那种真的老糊涂的老人。老太太知道分寸和界限,或许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什么话,也肯定很快会意识到错误,到时候,吃亏的反而是老太太。 事实结果也是如此,老太太这不在顾妈顾爸面前认栽了吗? 再说家庭里这点小事,哪家哪户都有。她顾金融做了人家孙媳妇,心胸能这么幼稚狭窄吗?一点小口角都得放在心上的女人,怎么能成功经营一家跨国大公司? 倒是有另一件事儿,让顾金融上了心。听说小儿子有些异常,说是因为看了电视新闻。 常律师走进她的办公室,给她报告了最新消息,说是罗杰斯在法庭现场突发心脏病,而且在紧急送医途中已经死亡。 这个消息可以说是爆炸性的。所有投资人都乱了。 罗杰斯一死,相当于罗杰斯把他们的钱究竟都藏哪儿去,他们永远都不用想知道了,永远不可能拿回自己的钱了。 由于此事过于蹊跷,之前,罗杰斯年纪大,是有可能突发心梗脑梗的情况,但是,之前毕竟半点征兆都没有。法院已经叫法医过去彻查,要做尸检,查清楚罗杰斯真的是因病突发身亡,还是另有隐情,不然,对那一大批的原告根本解释不了。 顾暖只知道一件事,那天从罗杰斯那里回来后,她叫人去查陪同罗杰斯一块落网的那些人。本来,要不是罗杰斯突然叫她去见面,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与这个男人再有交集,只等这男人被判刑而已。 再有之前,她没有去查罗杰斯的事,是因为罗杰斯的事看起来很简单,就是个骗子,骗了很多人的钱,但是,没有骗到她顾暖。 现在情况不同了,在罗杰斯突然把秘密告诉了她以后,罗杰斯的死,可以说是预料之中。对此,她不是没有通过常律师稍微提醒过狱警。 毕竟和罗杰斯一块进监狱的同伙,可是一个个都死了,死在监狱里,有的病死,有的更离谱,吃个东西都能卡死。 常律师是知道这些事的,现在看罗杰斯真的死了,不由地为顾暖开始担起一份心了。 顾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还蛮镇定的。因为早从三年前,那团黑影小时以后,她和老公却都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些人会回来的。 聆信出院以后,第二天,要和弟弟陪妈妈去钟阿姨那儿做花童了。 钟阿姨,据他们所知,是要在美国华盛顿办婚礼。因此,他们要做飞机去美国。 出发的时候,由欧亚楠陪他们两兄弟先到机场。关于行李什么的,姥姥姥爷顾妈顾爸,给他们准备了满满两个小箱子。 两兄弟自己也检查过了,基本满意。小明礼只要自己的小枕头,因为睡陌生的枕头不习惯。小男神说白了,和大白狗爸爸一样有挑剔的毛病。 聆信呢,必备出门神器——书。 这孩子,才三岁,可是四大名著都看过了,现在他看的书,除了大英百科全书以外,拿的都是妈妈顾金融放在家里书柜里的书。 欧亚楠带这俩孩子到准备登机口时,遇到了准备和他们会合一起出发的人。虽然,之前有听说她要来,而且要和他们一起同行,现在亲眼见到真人,欧亚楠还是愣了下。 出现在他面前的赵梦瑾,是出落得更加美丽了,准确点的说,是更加具有女性的成熟魅力了。毕竟岁月如梭,女人和男人一样,伴随时间的增长,会变得更有涵味。 三年前的赵梦瑾,那时候,确实是尚稍显青涩,在很多场合扎着马尾,像个没有读完大学从学校里没有毕业的学生一样。 现在的赵梦瑾,是头发挽着发髻,插着贵族女人的发簪,尽显优雅和时尚,脱去了不少稚气。 欧亚楠不知道她现在结婚了没有,不过,据她独自一人过来的情况来看,是还没有结婚。 由此可见,三年前,她真的是一点和他谈恋爱结婚的心思都没有的。事实如此,在没有找到自己母亲之前,赵梦瑾是绝对不可能结婚的,这点,现在赵家人心里也都清楚她想法了,没有打算逼她。 在对方打量自己的时候,赵梦瑾一样在小心打量这个三年没有见过面的男人了。于她眼里,这个实际上是顾家穷小子的欧家少爷,从第一次见面那抹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从来没有消失过。是快让她以为,他这辈子还能有笑吗?如果真有,会是什么样的人办到这样的奇迹。 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很快看到了眼前奇迹正在发生。 小明礼抓着欧亚楠的手说:“叔叔,我要抱。” “累了是吗?”欧亚楠把小猴子抱起来,问。 小明礼的小嘴粘到他耳朵里,说:“我私下可以叫叔叔舅舅吗?” 就这一句话,让欧亚楠的脸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察觉,露出了难违的笑颜。 赵梦瑾对此只能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感叹,舅舅舅妈这孩子不得了。 小明礼这时,小眼珠已经转到了她脸上,说:“姐姐怎么一直看叔叔的脸?” 赵梦瑾的脸,猛地被针扎了一下,血红血红。 欧亚楠都跟着尴尬了,别过脸。 聆信把小手往自己小眼上捂住,知道自己弟弟又装傻了,又玩弄起人了。只可怜着这些人,接下来肯定又被他弟弟玩惨了。 “还没有到时间。”赵梦瑾终于找到了话,眼睛当然不敢去看欧亚楠的脸了,指着那边机场里的麦当劳,说,“给孩子买点吃的,先填肚子,你看怎样?” “嗯。”欧亚楠因为她说话,终于也是找到了空隙喘气。 气氛化解开了,赵梦瑾一边把聆信的手牵着,一边和他们说起了家常话:“你们妈妈呢?” “我妈妈是女皇。”小明礼抢着说。 猴子说话,思维是三跳的,一般人很难听得懂。三年来,和猴子接触不多的赵梦瑾一样是一头雾水。欧亚楠这几日和孩子接触多了,倒是能听懂一些了,和她说起怎么回事:“他们妈妈很忙,来医院看孩子的时候,也是不断有人来。加上,明新的员工,都知道她才是大老板,所以,医院里的人,都私下叫她女皇陛下。” 原来如此。赵梦瑾是想,顾暖不叫做女皇,谁能叫长达的女皇呢? 不说顾暖现在是长达的第一控股人了,就说,这长达里,不管男女,不管老少,都佩服顾暖的能力,长达在顾暖的带领下确实蒸蒸日上,不顺从顾暖都不行,不依靠顾暖更不行。 欧亚楠却为此眉头皱着:“她太忙了,瘦的不成样子。” 一听他这个声音,赵梦瑾心里就明白,他这心头上,大概日日夜夜都挂着顾暖。毕竟是亲姐弟,而且之前发生了不少事,比亲爸妈都亲。 其实她都想对他说了,回来顾家,回到顾爸顾妈身旁,回到顾暖身旁不好吗? 在麦当劳找了地方坐下。 赵梦瑾去给所有人点餐。 两只猴子有了吃的,尤其是小明礼,吃到鸡腿,什么话都不说了,只知道吃。聆信直对弟弟翻白眼。 孩子安静,赵梦瑾可以和欧亚楠开始说自己的话。 “听说这三年你都在美国学医?” “嗯,你呢?”欧亚楠想起三年前,她在和他分手前突然抱怨起自己的苦恼。 听见他这话,赵梦瑾就知道,他这三年,心里面大概除了学医,根本不问世事。 三年前,他那件事,直接也触动了她的心灵深处。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回归了音乐圈。这一次,钟家章家,不是因为她是萧夜白的外甥女邀请她去出席婚宴的,她是作为两家盛大婚礼公开邀请的名乐家,为的是在新郎新娘婚礼上表演音乐的。 由于她名气高,光这场出场费开的是天价不说,要不是因为新娘是她舅妈的好朋友,她根本不会答应。 见她没有回答,欧亚楠一个回神,才发现她身旁其实一直跟着一个团队,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但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虽然她是赵家的大小姐需要保镖,但是,明显现在的这种情况,和以前他假装和她交往那会儿还不太一样。 只见不时有人在他们四周清场的样子。而且,是有人好像认出了她,不停拿起了手机要拍照。 无奈之下,经纪人跑了过来,对赵梦瑾说:“小姐,这里人太多了,可能需要去vip厅。” 小明礼吃完了鸡腿,手背抹了抹油光的小嘴巴,说:“姐姐是明星。” “你知道?”欧亚楠吃惊地看回小朋友。 轮到聆信对这个舅舅翻白眼了,说着和弟弟一样的话:“舅舅从不看新闻的吗?” 两猴子早就认出来赵梦瑾经常在电视报道里出现的面孔了,当然,他们也知道她是他们的表姐。 欧亚楠当场被两猴子批到体无完肤,是有挖地洞钻的冲动。他尴尬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你性子一直这样,我知道。再说,我是不是名乐家,和我们之间的交情没有什么关系,是不?” 赵梦瑾这样一说,言外之意清晰可见。不管你是顾家的孩子或是欧家的孩子,对我来说,从来没有变过。 欧亚楠望回她脸上,仿佛重新认识了她这个人一样。 由于听到风声围聚过来的粉丝越多越多,一行人急匆匆转移到vip厅。路上,赵梦瑾都不得已戴上了墨镜掩饰。 欧亚楠看到她这样,真觉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赵梦瑾却浑然不觉,路上又问他:“你的老师不来吗?” 唐思礼医治好大少爷之后,在医院里继续日常工作。 “他有工作。”欧亚楠说,似乎对于她问起唐思礼一事并不意外。 赵梦瑾倒是突然觉得自己心口跳的很快,是没有想到刚才自己怎么憋不住问出来了。 三年了,她对于那个男人,一样三年没有见到了。 顾暖要出发,去和两个儿子会合,一看表,时间差不多,只能直接从公司里出发了。去机场的路上,她和远在美国的钟巧慧通了视频电话。 电话对面,由于美国倒时差,现在这边早上十点,美国那边是要晚上九点多了。 钟巧慧好像不在自己家里在外面,边在一家店里试一双新娘鞋子。 章家的新娘子,钟家的女儿,几个身份都是非常高贵,婚礼自然异常隆重。光是新娘的礼服,一共准备了十八套。鞋子都预备了二十几双。 顾暖都先替钟巧慧累了起来。 钟巧慧精神倒是还好,因为为了这场婚礼,她都提前准备了近三年。 顾暖仿佛才知道,她是三年前回家后真的就立下决心要和章英熙结婚了。 钟巧慧因此撇着嘴角说:“我这人直肠子的,难道能骗你,把你一个人甩下?” 顾暖笑道:“是,见色忘友。” “是女人总要结婚的嘛。你不是也一样?现在孩子都给那个大白生了。哎,两只猴子呢?”钟巧慧对着视频窗口看,老半天,不见她最喜欢的两只猴子。 顾暖告诉她:“他们先到机场去了。哪敢不去见你这个钟阿姨?” 钟巧慧眯眯眼:“你儿子来,我高兴,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冲我婚礼来的。你来呢,日理万机的,肯定是顺道来我这里谈生意的。” 这事儿,真瞒不住这位钟家大小姐。她现在作为一个大集团董事长,难道真能甩下公司里的一切出差只为朋友的婚礼,放了自己半个多月的假? 长达赴往美国进行商业合作的工作组,由陈家铭带队,已经在今早第一班机,提前于顾暖他们出发了。 “我这谈生意——”顾暖说,“说不定,也给你带什么好处。” 钟巧慧小姐不稀罕:“我嫁老公了,在家里坐富太太了,当然不用出外赚钱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对了,是萧家老三的调儿。 顾暖的眸子里划过不动声色的光。 萧淑菊三年前,重新出发前往欧洲,继续她的小本生意,一做三年。 老太太经常在家里骂萧淑菊,说萧淑菊都不懂做生意的,不如回家另外找个老公嫁。这个年纪再耽搁下去,莫非真的想独身到老了吗?不想要孩子了吗? 萧淑菊确实看起来不会做生意的,做了三年,本来萧家在欧洲那边也有人脉,只要萧淑菊好好利用起来,不用一年都能发财了。可萧淑菊的公司简直是无消无息的。老太太都不知道这个老三究竟非要呆在欧洲里做什么。 钟巧慧在和久违的闺蜜通电话时,收到了一条短信,于是转过身去看。 顾暖对着她说:“是我老公三姐发来的吗?” 钟巧慧回头,疑问地看她:“你家老公的三姐?” “你们好像没有邀请她?” “邀请她做什么。”钟巧慧嘻嘻笑着,“有你儿子来,我就高兴了。” “感情我来也没有什么用。” “当然了。”钟巧慧说到这儿,好像犹豫了下,才说,“对了,有个人,我实在不想见她的。但是后来想想,看在你份上,只好让她到场了。——知道吧,李常智。” 李常智在美国,嫁了个富豪,年纪五十岁,跌掉了所有人的眼球。谁都想不明白,李常智要什么会没有什么,怎么嫁个老头子。 顾暖知道钟巧慧话里的意思,按理,她和钟巧慧一样,是非常讨厌这个女人的,可是偏偏,长达要在美国策划的地产项目,卖方,是李常智的老公。顾金融向来公私分明,没有必要为了讨厌一个人而和钱过不去。 【186】时间来不及了 钟巧慧最后说:“你来吧,顾暖。” 语调,老深了。 顾暖笑一笑,点了下头。 机场,在vip厅和其他人汇合。 赵梦瑾站起来,许久没有见顾暖,很想念,冲顾暖微笑着。 “长大了。”顾暖看着她这像妇女一样盘起来的头发,感慨。 赵梦瑾听她这个语气口音,都觉得她也变样了。毕竟是当妈的人了,肯定是变得更加具有女人味了,真正一家之主了。 两猴子看到妈妈的时候,马上放开其他人,围在顾暖脚边,一个人一只小手抓住妈妈的裤腿。赵梦瑾看到他们一家三口这个样子,都不禁捂住嘴笑。 顾暖故意冲儿子挑挑眉:“不是喜欢叔叔抱吗?” 聆信立马澄清:“不是我。” 小明礼气呼呼的,明明是哥哥出的馊主意。 “去给叔叔抱吧。”顾暖对儿子说。 小明礼犹豫地把两只小指头对对,接着,转身,冲欧亚楠跑去。 欧亚楠当然不妒忌,顾暖本身是孩子的妈,孩子不粘着妈粘谁呢,孩子不粘妈才是大问题。 顾暖也不会弯腰去抱大儿子聆信,因为聆信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抱。 一行人准备登机。 路上,顾暖问起赵梦瑾有关赵家人的情况。 赵梦瑾先说自己的小弟弟:“庆庆上小学了,在华盛顿的一家小学。如果舅妈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他过来给舅妈看看。” 是怪想念小布丁的,但是,也不是说平常没有联系过,打打电话都有的。顾暖说:“不急。你奶奶身体怎样?” 这话问到重点了。赵梦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法化解的忧愁:“奶奶的身体从年前一直都不太好。” 欧亚楠没有听她提过这事,她刚才根本没有提,全掩盖着,现在听她提起,她脸上自然都是那种揪人的表情,他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什么病?找医院检查了没有?”顾暖问。 “找了。不舒服家庭医生先来看过,结果说不好,说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赵梦瑾说。 说到底赵夫人得的是什么病呢,说是癌症,现在倒有不少法子可以对付了,而且赵夫人本身在科技发达的美国,理应不是什么问题。结果,赵夫人得的是,医学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的老年衰老问题,即老年痴呆症。 赵夫人会突然得了这个病,在很多人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赵夫人平常是一个善于用脑的人。人家都说,善于用脑的人,老年痴呆症得病的机率低。这是民间的说法,肯定是没有什么科学根据。 得了这个病,对赵夫人和家里人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呢。按照赵梦瑾回家探过老人家的说法,赵夫人的记忆力衰减得很厉害,许多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不说,连刚做的事,都能马上忘到一干二净。因此,家里人为赵夫人忘记这事儿争吵过不少回。 比如说赵父,本来不知道太太这个病,见太太死活不认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很气愤。后来经过医院检查得知太太得这个病后,赵父一夜间白了不少头发。 赵夫人恐怕会慢慢的,连他都忘了是谁。 顾暖听到这儿,说:“等你舅舅回来,我们会去赵家一趟看望你奶奶。” 这正是赵梦瑾求之不得的。 “舅舅他——”赵梦瑾问。 “他本来要回家的了。但是,听说大家都要去美国,他直接去美国与我们汇合。”顾暖说。 赵梦瑾没有再问自己舅舅去了哪里。大白的行踪,这几年来都是非常诡异。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珍珠岛,一个世界著名的旅游风景地,其中,因为二战中著名的珍珠岛事件发生在这里,让这里在美丽的风景之外镀上了一层悲怜的色彩。 海滩,阳光,夏日炎炎,正是避暑的好季节。 卫长青躺在沙滩挖出来的坑里一动不动,在他头顶上,顶了一支太阳伞。不要以为他真的在悠闲地享受日光浴。不,卫长青这个人,是谁都知道,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为此,小九张小链拿了刮胡子的刀和刮胡膏过来,蹲下身对卫长青说:“六哥,刮刮胡子吧。”所以,卫长青躺在沙滩里的坑,以及太阳伞,都是张小链做的。 卫长青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天上飞过去的一排海鸥。 张小链慢慢习惯了他这种姿态。三年了,自从三年前,卫长青去和那个男人见面,当他一腔热血冲到和对方约定好的见面地点时,结果那里空无一人。 他在那里等了七天七夜,后来是展大鹏带张小链到那里把他带回来,不然,他要被活活饿死了。 连见面都不让,足以说明对方藏的什么祸心。 卫长青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回来的时候,他有试图恢复过,因为听说老五回来过,但是,在听说老五回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兄弟见过面之后,他的精神马上重新陷入了颓废。 再有后来听说小七也找不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张小链给他小心地刮着下巴上的胡子。 大伙儿后来想到让张小链照顾卫长青,因为张小链曾经是那个男人带进来的。比如说,偶尔卫长青会突然想起这样问张小链:“你说,小九,你叫那男人大哥,本应比我们几个和他更亲的,不是吗?” 张小链摇摇头:“我是孤儿,他找到我,说我是他们家族的人,然后,我被带回张家,结果后来得知被他骗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压根不是他们张家的人。实际上,那男人也不姓张。他和那个张家没有关系。所有的关系都是他雇人表演给我看的。——我是不是很傻,六哥?” “你傻,我比你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卫长青深陷在自己纠结的世界里出不来,说,“我为了他,做过不少糟糕的事,现在每一件事回想起来,我都会惭愧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张小链给他把胡子刮干净了,告诉他件事:“六哥洗洗脸吧,换件比较好的衣服。三哥家要办婚礼,二哥说,做兄弟的,这时候不去不行。” 卫长青本来还是没有听见他这话,等他把东西收拾好了转身要走了,卫长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了现实社会里,冲他背影喊:“你说什么?章三要结婚了?” 张小链回个头,嘴巴动了动,明显难以启齿:“是三哥的大哥要结婚了。” 卫长青像傻子似地看着他,很显然,很难从之前三年陷入的一个人世界里拔出来面对事实。 张小链没有说话,回到他们两个住的屋子,收拾行李,包括他的,和卫长青的。按照萧夜白的安排,如果卫长青不听话,他得绑着卫长青上飞机。 萧夜白他们认为,是不能让卫长青这样颓废下去了,因为,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潜伏三年的黑影,终于再次蠢蠢欲动。最明显的一个迹象是,罗杰斯死了。 罗杰斯放给自己老婆顾暖的话,大白也知道了。撒旦,他们要启动撒旦。 在他把行李箱都给检查好了,只等飞机来接他们,张小链吐口气,松松骨头,准备找绳子来绑卫长青。卫长青体力好,经过严格的体格训练,善于搏斗,张小链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绑得了卫长青。 这时屋子门口一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张小链转身,看见是卫长青自己走到了这里,又惊喜又意外:“六哥,你想明白了吗?” 卫长青黑着脸:“不,我想不明白,我刚拿了人家的收音机听了新闻,说章三的大哥要娶的是谁?” “钟家的小姐。” 果然是。卫长青一个拳头砸在了门框上,抽搐的嘴角努力忍着:“你再说一遍。” 张小链哪敢再说,只见老六这个表情,明显想揍人。 “章三呢?”卫长青吼。 “三哥在美国了,由四哥陪着。毕竟是三哥的大哥的婚礼,三哥肯定要出席的。” 卫长青听到这儿,俨然听不下去了,擦过他身边,说:“还不快走!” 美国华盛顿,顾暖他们抵达后,住在了钟家给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们统一安排的酒店里。 赵梦瑾则先回家了。因为赵家在华盛顿有房子。本来赵梦瑾想拉顾暖到她家住,但是一想顾暖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到他们赵家,因此她怕钟巧慧有意见,不敢对顾暖提这个建议。 两猴子到了酒店,知道妈妈工作忙,不敢缠着,都围着欧亚楠。欧亚楠耐心地陪两个孩子玩起了智力拼图,发现这两孩子智商极高,三岁的孩子,已经能拼一万块的拼图了。 中午,孩子午睡的时候,欧亚楠安置好孩子后,走到了顾暖身边,问:“需要我帮手的地方吗?” 顾暖其实觉得有件事挺蹊跷的,按理说,欧春华现在都把他当救命稻草了,怎么会放他出来呢? 欧亚楠对此也没有打算做解释的样子。 姐弟俩人互对下眼睛,可谓是心照不宣。 那时候,顾暖没在意,低头去看文件。 欧亚楠不动声色的,在她那边还能听得见的耳朵,用手轻轻地发出点声音出来。只见她动也没有动,是毫无察觉。 这个结果,几乎和他预想的一样。时间,快来不及了,如果那个家伙再不回来的话—— 叩叩,房门外面有人敲打。 欧亚楠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女人,欧亚楠貌似见过,又不太有印象。 “顾董事长,来参加钟小姐的婚宴,是吧?”那女人娇笑的声音传进房间里。 顾暖看见欧亚楠走过去的时候,是知道有人来了,抬起头,果真见个人影站在房间门口冲她扬眉俏笑。益发娇媚娇嗔的这个女人,叫做李常智。 钟巧慧说的没错,这女人,总归是一朵蛇都说不上的白莲花。脑袋一般般,只能沦落为给人跑腿。李常智能接受这种说法吗?肯定不能! “请进吧,鲍伯尔太太。” 听顾暖这样一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李常智并不意外,一边走进来顾暖的客房里,一边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钟小姐告诉你的?” “都是同事,曾经共事过,知道消息也快,有关注。”顾暖以平常的口吻回答道。 “是吗?”李常智挑眉表示疑惑,“共事过不代表,非要彼此关注。” 这话绝对是真的,要么是出于某种特别的感情,爱也好,恨也好,否则无缘无故干嘛去关注一个人。 说李常智有这点自知之明肯定不见得。李常智不过是在对顾暖声明些立场。顾暖知道她所有的声明归之是一句话,不甘心。 见有客人来了,欧亚楠闲着反正没事,顺手帮顾暖把桌子上杂乱的东西收拾下,好接待客人。 李常智坐下来得以打量他的面孔,感觉有印象,若有所思地说:“这位是欧医生吧?” “是。”顾暖答。 “你这是让欧医生陪你来,你身体不好吗?”李常智两条腿儿交错,像是关切的样子问候个老朋友。 顾暖淡淡地垂眉:“像我们这些白领,那个不是亚健康状态的,有个医生陪伴出差很正常。” “那是,你都是当老板的人了。像欧医生这样子,听说还是欧家的少爷——哦,对了,欧总裁貌似也受到邀请了。”李常智微勾的嘴角,噙了一抹耐人寻味。 欧亚楠听到这儿,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心怀不善。他停下手,没有准备给对方上茶了。 顾暖同样因为对方这太没有礼貌的话,虽然早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但是不至于撕破脸,李常智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给自己老公夸下什么海口了吗,她顾暖猜都猜得到。因此,稍微板起脸,顾暖的声音益发清冷,说:“鲍伯尔太太,有什么话直说吧。我这儿事多。” 李常智仿佛不在意的笑一笑:“遣客?顾董事长这么对待一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真以为真是什么老朋友?顾暖毫不客气:“我这里真的事多,老朋友之间那点事儿,等钟小姐一块在再聊不迟,热闹嘛。” 李常智脸色僵了下,她确实,应该说无论谁都好,知道自己干过那些不好的事儿,要是真被旧同事们围攻起来,她如今再怎样都好,都会抵不住所有人的嘴舌攻击。 “顾董事长既然是个大忙人,我就长话短说吧。”李常智想清楚了,顺着顾暖给的台阶下,道,“我先生鲍伯尔,知道我与顾董事长之间旧有的交情,是让我过来给顾董事长说个话。” “说什么?”顾暖靠背,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李常智显得比她紧张了起来,打开手里的拎包,取出了一份文件。 顾暖扫过一眼她放到桌面上的文件,挑个眉:“条件换了?” “是的。我先生说,有些东西他真的是难以割舍,所以,无法舍弃厚爱的情况下,只能请顾董事长多多谅解。” 说起美国佬做生意,都是大同小异。不要以为美国佬表明民主,真的是会和人家合作共利双赢什么的。不会。美国佬做生意,应该说全世界最狡猾。不然,怎么看美国现在都还是全世界的大佬呢。 美国靠什么做大佬,不,不是钱,不是美元,是科技,高科技。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在的中国企业,不缺钱了,但是,缺科技,世界最前端的科技。 顾暖当初选择和鲍伯尔合作,不是看中他手中拥有的地块,而是看中他手里的研发机构,关于世界建筑学上正在寻求突破的新型建筑材料和建筑方法。这些,都将是改变未来地产业的最根本的东西。 美国人确实是最富有幻想的世界顶级冒险家。对中国人来说,比如说在月球上建立酒店,认为现阶段只能存在于科幻小说。但是对美国人来说,像是鲍伯尔这样的美国企业家,已经聚集了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学家,在研究这个领域了。这当然也归根于美国本土的开发文化。 这些,都是顾暖最看重的东西。科技日新月异,可以说,近百年科技的发展,是大飞跃,远远超过人类之前千年的发展。她必须为长达,为今后中国人的建筑开发,不能落后于世界尽一份力。或许她有生之年都能看到这么一天。 可是,这个东西,美国佬都知道,掌握最新型的科技,相当于掌握未来,所以,一般,他们会把过时的科技丢给中国人,自己掌握最新的。然后让中国人吞了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中国人给他们钱,去创造更有价值的科技。这样循环发展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东西,永远掌握在美国佬的手里。 顾暖不知道为什么李常智最终选择嫁给鲍伯尔这样的美国佬,因为美国佬太聪明,对于美国佬而言,婚姻,像是合同,和做生意没有什么两样,婚前已经把所有条款列的清清楚楚。李常智想从这桩婚姻中获得什么好处,想必很难。 这一点,只要看萧家老四萧淑珠的境况就知道了。 李常智混的怎样,其实也不是顾暖关心的问题所在。而是这个美国佬,居然相信了李常智,让李常智来和她谈判。 是鲍伯尔掉以轻心了,或是李常智在鲍伯尔面前表现的太过自信? 要说李常智的自信源于哪里,那肯定不是因为她嫁的这个美国老公。对于这点,顾暖一样看得分明。李常智这人到底不是对于自己的美色自傲,而是对于自己的经商头脑抱着不甘。 只听李常智说:“顾董事长是个聪明人,我和我先生都认为,顾董事长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条款。因为中国企业要在美国本土拓展自己的新产业,基本上,美国政府乐于看见中国企业向美国投资,但是并不见得喜欢见到中国企业在美国把美国的科技拿走。”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按照原有合作条款,美国政府不一定同意?” “这是当然的。我们这也是为了我们能和顾董事长进一步合作,才修改的这个条款。” 李常智把这话说得好像非常通情达理,非常具有合作意向的同情心。 顾暖对此只是冷笑。 话说,两只小猴子,其实都在妈妈的客房里,只隔着酒店客房里的一道屏风,睡在床上。隔壁,妈妈和对方在谈生意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小明礼紧张起来时,抓住哥哥的手,说:“为什么说欢迎我们到这里投资,又不喜欢——” 三岁的小孩子,要听懂大人世界里的生意经,可谓是非常的困难。 两只猴子这也是第一次现场听母亲大人怎么和商业对手交手。听着听着,两颗小脑袋瓜都能为顾暖捏一把汗。是孩子都听得出来,顾金融貌似落了下风。 对方掌控着致命的把柄。 聆信的小眉头揪了一揪,说:“应该是,他们想拿妈妈的钱,但是不给妈妈东西。” 好像有声音,从房间里深处传出来,交叉秀腿悠闲姿态的李常智,不由地向声音所在地望了过去。屏风后面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 顾暖见她瞅着哪儿,说:“关于这份修改后的提案,我不能接受。” 李常智因为她这话,只好把视线收了回来。固然如此,刚才那声音说的内容,她是听得清楚的,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而且说的是一针见血。鲍伯尔说白了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借着美国政府的强势,给顾暖施压,只要顾暖给钱,一样值钱的东西都不会给顾暖。 是什么样的孩子?如此明察秋毫?小小年纪居然能有如此犀利的生意目光? 李常智回过神,说:“如果顾董事长不接受的话——总之,我们认为,顾董事长需要的是慎重考虑。因为如果不和美国本土企业合作,中国企业根本没有办法踏入美国本土来发展。做企业,你肯定是要把企业做大做强,做到全世界去。美国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市场之一,顾董事长没有必要为了一点执着的念头,和金钱过不去。” “没有办法,你都是我的旧同事了,应该知道我这人,做生意最爱斤斤计较。一点执念,可以影响多少生意。如果鲍伯尔太太忘了,可以回头去问问老朋友陈董?” 李常智没有想到顾暖突然提起陈家铭,而且顾暖提起的这事,刚好是她李常智的痛处,揭了她李常智的伤疤。李常智可以想起当初在银行事件中顾暖那点做表格的执念下,自己是败给顾暖败得一塌糊涂。 再说那个陈家铭,之所以没有被她李常智诱惑到,不就是因为不是她李常智不够美,只是单纯的因为陈家铭认为,她李常智的头脑不及顾暖。和顾暖合作,利益大于和她李常智合作。 李常智的脸上因此是青了一片。 顾暖继续说:“我本来到美国,为的是参加钟小姐的婚礼。这样吧,有关这个要与美国本土企业合作开发的事项,我已经都交给陈董带队到美国工作的工作组处理了。请鲍伯尔太太再有相关的问题,去找陈董,我这里就不一一回复了。” 李常智牙齿一咬,站起来道:“好,我这也就不打扰顾董事长休息了。” 看着这女人突然变脸气汹汹地走了出去。欧亚楠都感到了些微的吃惊。 顾暖嘴角微微勾着,突然抬头,对着欧亚楠的脸,说:“你认为这桩生意怎样?” 欧亚楠愣了下,明显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直说:“我是个学医的,不懂怎么做生意。如果要我说的话,做生意应该首先想着企业的利润问题,好像企业家都是这样考虑的。” “商人多世俗,爱钱是不是?”顾暖笑一笑,“如果舍去这点,以你医生的角度来说,你会怎么想?” 欧亚楠像是在认真考虑她这个问题,捏着下巴想了会儿,道:“要是我,肯定想着,先为人类谋福利。” 听完他这些话,顾暖就笑了。 欧亚楠有些傻地看着她这会儿的笑容,只见她笑容宛若阳光下的一阵微风,美丽,而且充满了宁静的韵味,让人看着回味深长。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拥有这样独特魅力的笑容,好比画像中的蒙娜丽莎,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只过会儿,他突然意识到她笑什么了。 只见他脸上一僵,顾暖都知道他是想到什么了。 欧亚楠承认:“是不是你觉得我说话说反了?” “欧医生是想到自己当医生,说不世俗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那是自然的,医生也是人,也需要养家糊口。尤其这几年,他劳累奔波于欧春华的医药费之苦后,终于知道钱如何折磨人,以前他当欧家富少爷真不太懂什么人间疾苦被金钱所迫。 当然,顾暖这话并不是说,钱是一切,是医生都必须像生意人那样整天想着赚钱才是现实。实际上错的离谱。一个好医生,能不能赚到钱,如果是奔着赚钱这个目的的话,肯定做不了好医生的,更别说能到后来的名利双收。以此为推论,做企业一样如此。 一个企业只想着赚钱,那么,可以用尽各种忽悠人的手段,并不需要把自己产品真正做好。所以,一个企业,和一个医生一样,必须奔着为人类谋求福祉才能赚钱。 用顾金融更专业的话语来说的话,叫做——羊群效应。 “人心所向为金钱所向。股票市场欧医生没有玩过,但是应该有听过。” “是。”欧亚楠眼角一瞟,能望到屏风后两个小身影竖起耳朵在听。可见,顾暖这是借助他,在给两个儿子上一堂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金融课。有了这门课以后,两孩子会把他们妈妈今天的话都永远记在心头上,永远至少是不会犯这个基本性的错误了。 世界上的金钱也好,任何资源都好,到了人类手中,都只能是遵循一个羊群效应。人心最终向着什么,这些东西最后就会被用到什么地方去。黑帽子抓住的就是人心的黑暗面来作祟。 至于说,什么正义必战胜邪恶,黑必战胜白这一类东西,顾暖是从来不信的。因为纵观人类历史,黑暗占据上风的时代并不少见。而人一生的寿命则是有限的。刚好处于那个黑暗时代的话,相当于一辈子都是黑暗的了,没有什么光明可言。 聆信默默地听着妈妈的话。 小明礼用小嘴吸起了自己的小指头,好像饿了。 “你中午没有吃饱吗?”聆信回头,瞪了弟弟一下。 “我紧张,发汗,就会想吃东西。”明礼睁着无辜的小眼珠说。 欧亚楠听见了两个孩子的话,拉开屏风,说:“想吃什么?吃面条好吗?” “好!”小明礼一下子蹦了起来。 聆信拿手捂住小脸没眼看。妈妈好好地给他们兄弟俩上课呢,这只爱吃饭的弟弟煞风景的。 欧亚楠看看他们两个,如果说哪个孩子更可爱,肯定是会撒娇的小明礼,但是,聆信,性子像她,也像他欧亚楠,让他心头都不由浮现出一抹怜惜。 把明礼抱下床时,欧亚楠伸出一只手摸了下哥哥聆信的头,道:“不要太给自己压力,你刚病好,知道吗?” 温柔的声音,像妈妈的味道,聆信眨个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欧亚楠转身走出去的背影。 暗岛,在昏暗的桌球室里。 庄浩雄拿着一支桌球杆,狠狠地瞄准白球打击。白球在桌面上横冲乱撞,硬是没有落网。 穆在旁边看,见他这幅样子,摇了摇头:“白球是不能落网的。” 说的是他徒劳无力。 庄浩雄刚好一股气可以对着他发了,说:“独眼龙是在你那个屋子里被炸死的,当然,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是那个白疯子做的!” “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警告过独眼龙了吗?让他不要去接近那个疯子,他偏不信。”穆边说,边把手里的扑克牌往桌球桌上摆放开来。 洛克走了过来,伴随他走过来的,还有一个带面具的小孩子,年纪大概十几岁的身材,戴的一张蛇的面具。 庄浩雄一眼扫到那孩子的面具,眯起眼:“到手了?” “是。”白头发的洛克把手里的酒杯摇一摇。 十几岁的少年,把手里抱着的盒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把钥匙。 庄浩雄走过去捡起那把钥匙看来看去,当然,这不是他家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的那把金钥匙。他弟弟庄浩然把钥匙拿走后,到现在都不知踪影,真叫人生气。 “一共七把钥匙。”摆牌的穆数着,“现在,我们手里有三把,他们手里有三把。” “他们有三把吗?”庄浩雄发出疑问。 “有。”穆道,“阮家的那把,暂时算在大白头上。你弟弟那把,你到现在都找不到你弟弟,说不定你弟弟已经把钥匙交给他们了。还有一把,他们刚刚才拿到手。” 对于穆这个说法,庄浩雄不认账,连洛克都不认账。两个人各不认账的理由不同。庄浩雄想的是,他弟弟手里那把,肯定不能算在萧夜白手里的,总得被他这个金狐狸王拿回来的。 洛克不认账的,却是穆说的,他们手里握的那三把里头的一把,以及说的萧夜白他们刚到手的一把。 这两把,说起来,和当下在美国正要举行的盛大婚礼有关呢。 顾暖终于在美国华盛顿时间的晚上,见到了新娘子钟巧慧。 钟巧慧应该是费尽心机,才从自己家里抽到空逃到这里来见见顾暖。 “你两个孩子,要当我的花童,我得带他们去给我爷爷先看看。”钟巧慧说着自己能逃到顾暖这里来的借口。 同时,她带来的设计师,给两只猴子换上了后日准备出席婚礼穿的花童服装。 “你叫了多少花童?”顾暖问她。 像这么盛大的婚礼,应该不止她儿子两个花童吧。 钟巧慧早已弯下腰,笑眯眯地打量着两只猴子帅气的小脸蛋,对于顾暖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说:“当然,男孩子只有你这两个儿子,因为没有其他男孩子能有你儿子帅了。” 这话,让小男神明礼听了最高兴。 明礼围着钟巧慧跑起来:“钟阿姨最漂亮了。” 钟巧慧伸手把活蹦乱跳的小明礼一抱,抱到了猴子鼓鼓的肚子,吃惊道:“刚吃饱饭吗?” 小明礼吃了好多东西,来美国,有许多国内没有的食物,他一口气一天都想吃一遍。可是,小男神也是外貌协会的,听到钟巧慧摸他小肚皮说大,小明礼一下子愁了脸,对妈妈说:“吃太多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等会儿肚子就扁下来了。”聆信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弟弟是真正的猴子没有一刻能停下来的,运动量超大。 对此,当医生的舅舅可有点担心,说:“刚吃完不要跑。” 钟巧慧摸着猴子鼓鼓的小肚子笑着,对小男神说:“有肚子也是一样帅气。” 顾暖这个当妈妈的开了声:“别把他捧上天了,他到时候能在你婚礼上胡闹的。” 钟巧慧听见她这话,眸子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在两孩子试衣服的时候,两个许久没有见的闺蜜终于可以坐下好好谈一谈了。 “我爷爷说,挺想见见你的。”钟巧慧说。 顾暖接着她这话:“老爷子忙吧?” “忙。这段时间,都忙。”钟巧慧一反常态,语气变得低微,“他的白头发,一下子多了许多。” “为什么是在华盛顿举行婚礼?”顾暖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因为钟家章家老家都在国内,祖宅在国内,为什么跑美国来办这个婚礼。 钟巧慧笑道:“章家生意早做到美国来了。尤其是他大哥——” 顾暖眼睛一眯。 钟巧慧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章英熙都是她要和其结婚的丈夫了。本应该直接叫做英熙或是他这样的称呼,可是她嘴里一不留神,习惯性地把章三绕进自己嘴里了,而且,显得自己和章三凤更亲一样。 “现在,你能见到你未来夫家的人吗?”顾暖问。 钟巧慧本不想回答她这话,知道她问的是谁,但是想到章三凤和萧夜白的关系,顾暖问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说章三凤——”钟巧慧尽量以没关系的陌生的口吻说,“他肯定要回章家帮忙的。别说他,他们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回来的了。” 顾暖分明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始终藏的人是谁。 恨他?爱他? 钟巧慧眉眼淡淡,这种表情,不像要出嫁的新娘子,反而更像是要出家的尼姑一样。 顾暖心头不禁揪了把,叹口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钟巧慧因为她这话反而抬起了眼睛,眼里掠过一丝迟疑。 “人生是你自己的,由你自己负责,谁都不能帮你做决定。” “你这话没有错。”钟巧慧表情一肃,接着整张表情放开了,握住她的手笑着道,“我都听说了,李常智在你这里气呼呼地跑了。” “她的能力就那样。” “你故意见她,是想设套吧?” 顾暖笑而不语。 用得着问吗?既然鲍伯尔想拿李常智来试探她,李常智沦为一颗两头鳄鱼较量的棋子自己都浑然不知。 那晚上,钟巧慧在顾暖这里睡。顾暖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钟老爷子。到了第二天,钟巧慧做新娘子的最后准备。 再到第三天,婚礼按时举行。 据说连白宫都发来了贺信。毕竟钟家章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名流。 众多上流人士聚集于章家布置的户外婚礼现场。 邀请来的牧师站在圣坛上。赵梦瑾穿着配合婚宴的白色礼服,坐在婚礼演奏现场乐团的首席位置。乐团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远处,新娘由父亲的手挽着,徐徐走进婚礼的红地毯上。 所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拍掌。 两只小猴子跟在新娘后面,却都在想:哎,自己爸爸妈妈以前有这样过吗?爸爸妈妈的婚礼,他们怎么没有参加过? 今天的钟阿姨看起来超级美,自己的妈妈,在那天应该也是很美吧。 小明礼突然贴到哥哥耳朵边,悄悄说:“我看到大白狗爸爸了。” 【187】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们的爸爸来了吗?聆信按照弟弟说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一抹影子在人群背后一闪而过。 婚礼继续进行着。 当钟巧慧走到了圣坛面前,新娘子的父亲,把新娘子的手语重心长地交到了新郎的手里。 顾暖坐在众多宾客中间,在这时候,她算是第一次正式看到了新郎的样子。 章英熙,章家的长子,章三凤的大哥。这个拥有多重身份的人,与她身旁的朋友有牵扯不清的诸多关系,却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只因章英熙太忙了,据说从小都是那样忙,忙于如何传承章家,继承章家的事业。 章家人长什么样,其实只要看章三凤一个都知道了。章三凤天下无双的美貌,足以看出章家人外貌的优秀基因。不过现在仔细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偏大一些的缘故,新郎章英熙远没有章三凤那张脸来的漂亮,但是,具有更多的一些男人的成熟魅力。 眉眼之间,比起章三凤的艳美,多了一丝沉凝。哪怕今日穿的是相对轻松的白色西装新郎礼服,在章英熙脸上可以看到的,依然是作为章家长子需要保持的稳如泰山的气势。 顾暖的眼睛由此眯了一眯,如果撇去心中对初恋的那股执着不说,一个女人,选个什么样的男人而言,无疑,章英熙的条件是胜过章三凤的。 无论是章英熙的财产条件,或是章英熙作为一个男人可以给一个女人的安全度,只有一条腿连自理都有困难的章三凤,拿自身什么条件和大哥抢女人呢。 每想到这点,章三凤的一帮兄弟都不由为章三凤感到深深的疼惜。章三凤这条腿之所以会遭遇劫难,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年逃离暗岛的时候,由于章三凤第六感超强,可以带领他们逢凶化吉,提前避开险境。对方一想到这点,只能对章三凤先下狠手。章三凤的一条腿就这样狠遭毒手没了。 章三凤一样是为了众兄弟能平安脱鞋付出了自己的牺牲。对于热血的老六卫长青来说,别看好像他平常和章三凤争吵过,但是,打从心里话说,老六卫长青一直都认为,大家众兄弟都也是欠了章三凤这条腿的。 如果章三凤因为这条为大家牺牲的腿,不能获得自己的幸福的话,他老六怎能不出面呢? 早看出来了,在之前大家相处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心照不宣,都能分明感觉到章三凤和钟家小姐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人,最后,为什么她嫁的人却不是他? 于是,在圣坛上,当牧师问起新娘愿意不愿意嫁给新郎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喊道:“我反对!” 婚礼上所有宾客,钟家的,章家的,还有各界重量级来宾,目光全刷的朝后面望过去。 卫长青气势汹汹,一马当先从新娘新郎走过的红地毯上一路大踏步走了过来。 张小链都没有想到卫长青会横闯婚礼现场,给吓得不敢出大气。跟在卫长青背后是躲躲闪闪的,眼看四面八方各种压力冲他们两人而来。 而在不远处,章家的宾客席中,在轮椅上坐着的章三凤和章三凤身边站着的展大鹏,都格外显眼,一眼映入到张小链眼里。张小链登时都害怕了起来,如果在场宾客都知道他们与章三凤之间的关系,岂不是他们是当众在扫章三凤的脸。 这样说来是很有可能的,先别说章三凤看见他们突然出现的表情如何,只看展大鹏拿手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都可以看出他们绝对没有料到老六会做出这种事来。 卫长青这个黑猫警长,虽然说性格有点类似草莽的作风,但是,平常如果做起正经事都是一个心细如发的男人,怎么突然不考虑一下场合行动呢。这里是婚礼现场,事关的不仅章英熙和钟巧慧两个人而已,是事关到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结合,在场多少商界领袖看着呢。 或许都已经在等着看钟家和章家的笑话。 展大鹏都觉得,老六这样做,真可谓是要本末倒置了。 卫长青却不这么觉得。一是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赶到这里时,婚礼都开始进行了。要是提早一些被他知道的话,或许他有可能采取其它措施。其二,眼看其他兄弟都没有任何动作,难道真让婚礼正常进行下去,这岂不是眼睁睁看章三凤为了他们没有了自己的幸福吗?他老六反正绝对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至于其它问题,不是问题。只要钟巧慧表个态,不愿意,他老六愿意为了兄弟赴汤蹈火,无论如何都会把钟巧慧带离婚礼现场。接下来找个地方,与世隔绝的好地方,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只猴子跑回到了妈妈身边,一人揪着妈妈的一只袖口,两双小眼珠骨噜骨噜转悠着,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猴子看起热闹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安静。 顾暖让两个孩子坐在自己身边,不需要特别安抚,两儿子太聪明,根本不需要她多说一句话。 在场所有嘉宾此时此刻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两位不速之客是什么人。好在平常章三凤和老六几乎没有怎么接触,众人是一下子认不出卫长青和张小链的身份,更推不出他们和章三凤之间的关系。 但是有可能纸终究包不住火。卫长青决定速战速决,迅速走到了新娘新郎面前,对着新娘子钟巧慧说:“你打算嫁给他吗?” “是——”钟巧慧脸上几乎面无表情。 卫长青都快以为她是认不出他是谁了。 这是不可能的。钟巧慧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都知道他是谁了,因此,当她眼角瞥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仍旧无动于衷时,她的心是真正的万念俱灰了。 这个没用的男人,懦夫,连出头出面都不敢,让兄弟代劳吗?能叫男人吗? 章三凤似乎能察觉到从她那儿发来的怒气,眉头轻轻皱了皱,她如果因此认为是他让卫长青来扰乱了她一辈子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她是有理由向他发怒气的。 至于他的大哥—— 章英熙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嘴角总是噙着那抹淡定的,好像山崩地裂都不改颜色的微笑。 卫长青一扫眼,看到旁边站着的新郎的表情,说句实话,章英熙的表情令他心里头非常不爽快。 一般男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不该雷霆怒发吗?该叫人把他老六赶出去了。可是这章英熙,仿佛自信满满,只是在等着,等着他老六自取其辱一样。 卫长青内心的火苗瞬间被拨高了起来,冲钟巧慧高声又问了句:“你想明白没有?!你要把你的第一次给你这个不喜欢的男人吗?” 钟巧慧的脸当场扎的一红,都快滴出血来了。幸好她今天是新娘子,本来化了妆脸色偏红就是应该的。这个黑猫警长!说话一点礼仪都不懂,而且对女性一点都不尊重,什么叫她的第一次,只有女人要在乎自己的第一次是不是! “你——”钟巧慧一甩脸,对着新郎和牧师,“我准备好了。我愿意嫁给章英熙。” “喂!”卫长青伸手要去拉她的新娘服。 这时,保安终于走了上来。 张小链赶紧先拉住卫长青的手,道:“六哥,人家身上穿的是新娘服,你小心点,别拉。” 六哥两个字,似乎被对面站着的章英熙听见了。章英熙的眸光闪了下,似是若有所思的。 钟巧慧的嘴唇咬得紧紧的,直瞪着黑猫警长他们两个,道:“你们闹够了没有?这是我的婚礼!我要嫁给谁,我喜欢的人是谁,难道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的咆哮声冲卫长青的脸这样一吼,黑猫警长瞬间似乎被她吼到七荤八素的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原地站着愣着。 婚礼现场的保安趁机上来,把卫长青架离开了圣坛。 钟巧慧恢复了脸上新娘子的表情,笑着对牧师说:“我对神发誓,我愿意做他的妻子。” 牧师冲新娘新郎点头,宣布他们交换婚戒,在神面前缔结了神圣的婚姻。 全场宾客起立,掌声如雷,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忘记了卫长青,更不知道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此时此刻的表情。 众人看的只有新娘新郎幸福的表情。 新郎低头,手指尖抬起新娘的下颚,亲吻。 章三凤迅速垂下头。 卫长青两只眼仿佛傻了似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接着,他握紧的拳头终于垂落了下来。张小链看到这里都快想哭了。 这根本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场景。 顾暖在人群中间似乎可以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气声。她摇头摆去一道视线,在众人头中望到了一个老人的脸。 老人脸上的表情,与在场众多宾客高兴的神情明显不同,满是皱纹的脸上彰显的是一抹暗藏的无奈以及欣叹。 顾暖似乎不用多想,都可以猜到这个老人的身份:是钟家的钟老爷子吧?钟巧慧的爷爷。 婚礼结束了。在所有在场宾客的祝福下,新郎新娘独自坐上了花车,他们要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蜜月之旅。 新娘没有把手中的新娘花束抛出去,是拿在手里坐上车。 目送新郎新娘乘坐的婚车离开。 卫长青站在窗户前把拳头捏了捏,一个回头,看回休息室里坐着的一帮兄弟,有小九,老四和章三凤。 “二哥呢?”卫长青发现了端倪,明明说是萧夜白让张小链带他来婚礼现场的,结果萧夜白不见人影。 老四和章三凤都不说话。 张小链说之前萧夜白告诉他的:“二哥说他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卫长青觉得简直荒唐至极了,看着他们几个:“他胡闹,你跟着他们胡闹是不是?” “不要这样说二哥。”展大鹏不高兴地拦住他。 “那你说他干什么去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不出现?”卫长青更不高兴,非常生气地说,“大哥现在不是我们大哥了,他是要当我们大伙老大的人了,怎么可以一个人四处溜达去了呢。现在,三哥这样——” 章三凤打断他的话:“是我大哥和她的婚事,和我没有关系。” 卫长青差点被他这话气歪了嘴巴,一拳头伸到他面前,比划道:“要是我是钟小姐,现在的心情肯定是这样的,一拳头把你打死算了。反正你是个窝囊废是不是?” “老六!”展大鹏不由提高音量,阻止他往下说会戳到章三凤脆弱的自尊心。 卫长青却再也忍不住了,必须当面说明白,继续说:“三哥,你再这样下去,才是真正的窝囊废。你以为她会嫌弃你的腿吗?你的腿根本不是问题!她生气的是你不争。如果你争一争,她马上会改变主意跟你,知道吗?” 章三凤转过脸。 “你逃避什么?”卫长青冲他按动轮椅往外走的背影喊。 展大鹏赶紧捂住老六的嘴:“你小声一点。这里到处都是人,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听得见的。” 卫长青抱怨:“听得见听不见又怎样?哦,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抢走吗?” 章三凤仿佛没有听见他这话,按开房间的门按动轮椅出去。 张小链坐在角落里,一脸无奈地看着几个哥哥争吵,此时此刻,他只想念二哥大白。 新郎新娘坐上独自旅行的婚车以后,一路开上了高速公路,离开了城市。没过多久,就到了市区郊外。美国国土辽阔,而且不像国内因为人口多建得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了近郊,明显无论人口和房屋的数量都少了很多。 关于蜜月旅行的地点,新娘子钟巧慧之前并没有过多和新郎讨论,只说,想找个空旷的地方看星星。 章英熙大概是为了满足她这个最基本的要求,带着她行驶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空旷,肯定晚上能看到更多的星星。 伴随时间的推移,逐渐的到了傍晚。钟巧慧从车窗望出去,能看到荒漠与草原相间的场景。这里是哪里,不是常年居住在美国的她,并不熟悉。 章英熙把车速放慢,像是要找个地方停车一样,说:“今晚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吃的地方。我车里带了些速食品。” 野餐是吗?钟巧慧连挑眉的表情都没有。 章英熙把车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她道:“没有心情吃是不是?这样,我先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钟巧慧这才慢慢的,把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转身对着他。 东西?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说过她要和他要什么东西。 章英熙从自己的新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个盒子,放到她面前:“你拿着,打开看看。” 钟巧慧眼睛眯着,手指头在略显迟疑一下之后,迅速拿起他掌心里放着那个巴掌大的黑绒表面的盒子。在她要打开盒子的瞬间,他的手突然扼住她的手腕。 吃力的一道疼,让钟巧慧眯眯眼,抬起头。 章英熙冲她笑着,嘴角的微笑仿佛凝固的一道阳光一样:“这么急?你不是和我结婚了吗?” 钟巧慧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两下。 “说吧,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的新娘子。”章英熙的手,放到了她脸上,轻轻地抚摸。 钟巧慧使劲儿回咽快呕到喉咙口的一股反酸。 章英熙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自言自语似的说下去:“对了,今天来婚礼突然问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的人,是他的朋友吧?” 听到他谈到了章三凤,钟巧慧眉头一皱。 章英熙笑着:“怎么,你心里装着那个瘸子?” “不要叫他瘸子。他不是什么瘸子!”钟巧慧道,抬起的眼睛和他对视着,可以清晰可见的是她眸子里的一股怒气,是为了谁说的这话。 章英熙眼里的眸光慢慢地黯淡了下来,他抚摸她脸颊那双轻柔的动作,逐渐变得僵硬,紧接,突然一只手放在了她喉管上卡住。 钟巧慧像是没有料到他这个动作,又好像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眼珠瞪大了下之后,立马变得漠然地对着他。仿佛是生是死此刻都无所谓了。 “你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却和我结婚?”章英熙淡淡地开口。 钟巧慧嘴角咧了下,呵呵,呵呵,冷笑两声:“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为什么和你结婚。” “你说。”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杀他是不是?因为他天赋好,威胁到了你这个老大的位置。无论钟家也好,章家也好,明明你才是第一继承人,结果所有长辈都喜欢的人是他。我知道的,因为你那天给我寄来那双鞋子的时候,时机过于巧合了——我知道你那是想当面借助我嘲讽他的无能为力,但是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你永远比不上他。” 这些话,足以让一个男人恼羞成怒。章英熙的脸上,是出现了五六种颜色翻腾覆海的趋势。但是,很快的,在他口里吐出来的却是:“在你小时候傻傻地看着他的时候,可是知道有个人,总是在你背后默默注视着你。” 钟巧慧脸上登时闪现过一抹疑惑,紧接她嘴角一扬,刚要说不相信。 在她面前,拿手卡住她喉咙的男人,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这个吻,不同于刚才在婚礼上表现的那样规矩和保守,不是蜻蜓点水而过。 她可以感觉到唇间被凶猛野蛮地撬开,继而伸入的长剑攻城略地。她两只手放在他胸前用力捶打要推开他的身体。 在推不开时,她的牙齿在他舌头上狠狠一咬。 血腥味瞬间泛开。 他的眼瞳深了下去,却没有离开她的嘴唇。 在她的牙齿意图要再咬下时,他的手指在喉咙口猛地收紧。这一下,她几乎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趁她身体软下去的时候,他的双手把她抱住,说:“你为了他总是那么傻,可你有想过我心情吗?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出卖我的灵魂。” 胡说——钟巧慧努力地想吐出这句话,想用手甩他巴掌,然而睁开的眼角望过去时,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在平常作为章家长子必须保持的那股威严漠然以外,突然在此刻,在她面前展露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充满了哀伤,难过,两只手是那样用力地抱着她,宛如自己的骨头一样不肯割舍,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头里去。 钟巧慧的眼珠子滞了下,能感觉到自己肩头有两颗湿润的东西落了下来,是滴落到她内心里的水池里去了。 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场景,从来没有想过的这样一个他。这使得她脑子混乱,内心乱成了一团麻。 她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意图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说:“你不用狡辩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会告诉给长辈他们知道的——” “你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吗?” 钟巧慧听到他这话以后,突然发现,他并没有把她手里的那个黑绒盒子收回去。 章英熙弯曲的手指放在她脸上,轻轻弹摸着:“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 钟巧慧冲他列下嘴。 就她这个表情,让他的眸光再次一暗。他猛地从拉开车里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把乌黑的东西。 一看他拿出的是把枪时,钟巧慧咬紧了牙关,心脏一刻抓紧了。这时候,或许她心里都做好了准备。 章英熙回头,看到她这个表情,嘴角扬起一抹奇怪的弧度,说:“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可以坏了我的好事。” 钟巧慧听完他这话,昂起头。 结果,他的手把那把小型自动手枪扔到了她手里,说:“拿着,最少关键时候可以自卫。” 什么意思?他允许她拿枪射他? 钟巧慧抓住枪,手忙脚乱一下后马上振作起来。冷静之后回头一看,看见了他们的婚车前,不知何时一束车灯照了过来。 夜色此时黑了。 四周几乎没有住家的空旷地带,以他们的婚车为中心,出现了十几辆车,把他们的婚车困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领头的吉普车的车头上,坐了一个穿着迷彩服头上戴着花面罩,手上拿了把冲锋枪的男人。 对方冲他们的婚车叫道:“把东西交出来。” 面对这样的一个突发的情况,钟巧慧感到了十分的意外。不对,她认为章英熙是个坏人,所以,她要趁他和她结婚时不备,盗取他的机密。结果,现在突然出现的这拨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这群人才是真正的坏人。 “他们是谁?”钟巧慧问。 章英熙两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说:“他们想要的就是我交给你的这个东西,你拿好了,别给他们。” “我不明白。”钟巧慧突然感到心头一种慌乱,和貌似不妙的预感。 章英熙好像没有听见她后来的话,只对前面堵在他们去路上的劫匪说:“那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说好了,就此会放她一条生路。” “不行!”劫匪斩钉截铁,“说好的是,我们两把钥匙都要,你必须把两把钥匙都交给我们。” “这是不可能的!”章英熙同样斩钉截铁。接着,他的脚猛地踩下了油门。 婚车像脱缰的野马瞬间飙了出去。钟巧慧来不及发出尖叫,只能两只手紧紧握住车里能握住的东西,来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车头撞向吉普车的刹那,坐在吉普车上的劫匪在千钧一发跳下了车。婚车以最大马力把没有人坐着的吉普车撞开,跳出了包围圈。 哒哒哒哒,背后,一串机枪扫射。 钟巧慧被只手按下脑袋。 婚车为了躲避枪击,在原地打转,左右摇摆的飘忽,让车内的人犹如断线的风筝随时要被甩出去。 章英熙手打方向盘,一边转头说:“前面我开过去之后,你找地方下车。” “你说什么?”钟巧慧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大声问道。 “我说!前面路面黑,你下车他们不知道。我开车把他们引开——”说着,他脚踩油门一直加大马力,婚车关掉了车灯在黑夜里的荒漠中疾驰。 由于车灯关了,什么都看不见,车轮子随意碾压障碍物是剧烈地上下颠簸。钟巧慧见状,伸出手去抓他的手:“不,你听我说,你不要这样做,我们开,开到有人烟的地方,报警!” “来不及的——”章英熙摇头,随之,转过头,对她突然一笑,“世界上没有其他男人比我更爱你,钟巧慧,你记住。” 只觉得眼前他这笑,像是要被时间凝结了一般,这种永驻的感觉让她心头一乱,是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钟巧慧张开嘴,刚要喊:不要! 她身后的车门突然打开,他的手往她身上轻轻一推,她从车上滚落下了车。 不知道自己是落到了哪里。她唯有在落下的地面上被迫翻滚着。等她能停住自己身体滑落的冲动,钟巧慧抬起头,见的是一排排疯子一样横冲四撞的车追赶着围堵着婚车。 车头还戴着幸福鲜花的婚车,突然间从某处飞了出去,好像一道流星划过了夜空,接着可以听见的是剧烈的撞击声和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 火光四射,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钟巧慧一动不动,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手里紧握的黑绒盒子落了下来。 噩耗,以极快的信息传播着。 一天之间,无论什么人都想到,喜事突然变成了白事。 电视屏幕上突然铺天盖地地滚放着同一条新闻:今天举办盛大婚礼的章家和钟家,在傍晚xx时分,单独度蜜月的新娘新郎遭遇到了劫匪抢劫,新郎和婚车据目击者称,在逃脱中是掉下了悬崖,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现在,警方正在全力追赶这群劫匪以及寻找新娘新郎的下落。 晚上十二点整,警方成功地找到了幸存的新娘,将会将其带回警察局问询。不过新娘的精神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据说会先送往医院治疗。 新郎的遗体到现在都未能找到,据警方透露,如果是剧烈爆炸的话,遗体恐怕已经是难以寻找到整体的遗骸。 哭声,在章家在美国的别墅里充斥成一片。 母亲等好几位长辈悲伤晕倒的消息,不断地传来。 章三凤所在的房间,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过来打扰他,大概都是知道他腿脚不便,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认为告诉他或许只会让他变成一个包袱和麻烦。 展大鹏和卫长青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是陪着他的,毕竟眼看着兄弟的女人被人抢走,虽然兄弟一句话都不说,他们还是怕他心里过不去。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天这个事都没有过去呢,突然间出现这么大的一个噩耗。 死了? 章英熙死了?突然间死了?岂不是意味着和自己兄弟抢女人的情敌死了。这,真的让人五味杂全起来。 卫长青抱着手横在胸前,此刻就是他,都没有办法感到高兴。除去和钟巧慧那层复杂的感情关系不说,章英熙有另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他可是章三凤的亲兄弟,亲大哥。 现在自己的亲大哥死了,岂不是? 章家都哭成一片了。毕竟章英熙本人非常优秀,而且做什么事从来都没有辜负过长辈们的期待。这场婚礼,与钟家的结合,都是章家期盼许久的。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婚礼如期举行。多少长辈等着抱孙子,哪里知道突然出现这样的飞来横祸。 早知道,早知道这婚不结了! “我的儿子,我的英熙,你回来,你回来呀——”被医生掐醒的章母,一睁开眼又是凄厉的哭声。 这哭声让人听了就是抓着人的五脏六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一个母亲的心情,天地垂怜。 卫长青咔吱咬了牙齿:这个事发生到事前都没有半点预兆的。他到现在也都想不清楚发生了怎么回事。 展大鹏和张小链都是忧愁地看着默不作声的章三凤。 章三凤独自坐在桌子前,拿着一副扑克牌在桌子上摆着。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戴了面具一样,是没有半点表情的。 展大鹏就此都担心得不得了。感觉他之前还好,哪怕喜欢的女人嫁了其他男人,但是在章三凤的心里对这事儿其实早有准备,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大哥决裂,更不可能因此让爱护他多年的长辈们失望。可以说此事相当于定局。结果,章英熙这一死,肯定给章三凤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章三凤摆这个牌,是想做什么? 卫长青想到这点,都不禁回头走了过来看他摆牌。 按理说,章三凤的第六感超级强,难道对今天会发生的噩耗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为此,章三凤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对任何人说。 一张一张扑克牌在他手指尖飞出去,仿佛是命运伸出来的手一样。 当一张牌,在章三凤的手指尖顿了下时,几个兄弟屏住了气息,都感觉到这张牌很重要。 章三凤没有把那张牌亮出来,是用手指尖已经感觉到牌面上的数字和花样。他拿着纸牌的手突然间垂落了下来。 “三哥——”展大鹏赶紧蹲下身靠近他身旁询问。 章三凤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展大鹏贴近他嘴唇,只听他嘴里好像吐出这样几个字: 我失去她了—— 顾暖同样是,在婚礼结束后一直都心神不宁的,到傍晚噩耗传来以后,她更是别想睡觉了。 两个孩子却是必须睡觉的。 欧亚楠亲自帮她哄着小孩子上床睡觉。回头,给她冲了杯安神的花茶。 在水杯递到她手里时,他似乎可以听见她不知不觉中说的话。 不可能——顾暖似乎是这样说着。 担心她受到太大的精神打击伤害到身体,出事的毕竟是她最亲的朋友,欧亚楠把一只手放在她肩头上安抚。 客房的房门那头,砰砰,砰砰,两声敲门。 欧亚楠转头,放下茶壶,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一个老人走进了房间里。 顾暖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轻声叫:“钟爷爷——” 一听她这个声音,突然来访的钟老爷子都有些愣:“你知道我?” “我听巧慧说过她爷爷,还有老爷子的大名在圈子里早就家喻户晓。”顾暖说。 钟老爷子俨然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颇颇点头:“巧慧说你不是个平凡人,确实如此。”也就是说,即便有顾暖之前说的理由,能第一次看到真人一眼把对方认出来这个功夫,确实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顾金融出类拔萃的能力可见一斑。 顾暖请老爷子坐。 老爷子没有坐,是面布忧愁。 顾暖通过新闻知道钟巧慧不知道了,但是,她本人发生了什么事,经历过什么样的冲击,确实暂时从媒体是得不到的。而钟家为了保护这个孙女,不可能公开*。 “巧慧她——”老爷子口齿艰难地说,目光望到了她身边的欧亚楠,“这位是——” “欧医生。”顾暖道。 “哦,有听巧慧提过,你身边的医生很高明。” 老爷子明显误解了,把他当成了唐思礼。欧亚楠刚要解释。顾暖已经摇摇头,对老爷子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医生这时候也没有什么用。” 钟老爷子的眸光闪着。看来这个女人很聪明,和传说中的一样具有大智慧。 “对,你说的对,我是不该找到你这里来,我应该去找章三才对。”老爷子边说,边戴上了自己的小礼帽。 顾暖送他到门口,用力地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出声。” 钟家啥会没有,论家底,也不见得比萧家差多少。但是,老爷子听了顾暖这话明显挺感动的,说:“很好,巧慧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算是她命中的福气了。当然,章三也是——” 张口闭口章三,可见在钟老爷子心里头,可能早认定的孙女婿,其实是章三凤。不过事情既已如此,老爷子再大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去帮自己的子孙做出选择。 钟巧慧其实没有在医院里,是被警方直接送回钟家了。固然今天结完婚她本该已经是章家的媳妇,但是如今这种状况下,恐怕章家也不可能接纳她了。 所有人大概最想知道的是,章英熙怎么会遇险遇难的,而知道这一切真相的人,只有她钟巧慧,是她钟巧慧在最后一刻唯一和章英熙在一起的人。 为此,得知她回来后,章母是跑过来呆在她门口喊着:“我儿子怎么死的?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他的,你告诉我,告诉我!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话!” 钟家担心再刺激到自己家女儿,劝说章母走。 可章母肯定是不走的,在门口叫道:“她为什么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说!她对得起我儿子吗?!我儿子都死了!” 是的,他死了,死了——钟巧慧躺在床上宛如死鱼一样的眼珠子动了动。除了她,似乎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死的。而说起来,如果不是她说要去看星星,他也不会死了不是吗? 他说,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结果他真的为了她死了。 女儿眼角滚落下一颗东西,钟母看见连忙弯下腰安慰。 钟巧慧喃了喃,两个字:完了—— 这下全完了,她的心,再不可以给那个瘸子了。 风吹打窗户,顾暖起身走去关窗。之前,她骗欧亚楠先去休息。欧亚楠想着时间已晚,见她真的要去就寝就回隔壁客房去了。 可她这个心情乱糟糟的,从来没有过的乱,让她怎么睡得了。只要想到钟巧慧此刻的心情,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人影跳进酒店客房的阳台,在她要关上窗户之前握住她的手。 顾暖受到惊吓,再肯定那是谁的手之后,嘴角无奈地一扯。其实,在婚礼上她也看见他了。小孩子眼尖不代表她这个妈糊涂。 萧夜白的大手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摸到她的手有丝冰凉,道:“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不是想哭了吧?” 【188】大白爸爸给儿子挖坑 老婆这表情真的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大白看着都要微微发醋了。 顾暖倒是被他这样一说之后,莫名一窘,手指从他手里缩了回来。再抬头看他的脸,是被外面的风给吹得皮肤都粗糙了起来。 不由地心疼了下,手伸出去摸了摸他的脸:“吃饭了没有?” 最了解他的莫过于老婆。大白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饿了。”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顾暖说完这话转身,去打酒店的客服。在这个时候,想找点吃的是非常难的。好在今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酒店里许多人晚睡,吃夜宵的人也多了起来。 没过多久,酒店把顾暖订的夜宵送了过来。在异国他乡,肯定没有国内吃得舒服。食品大都不是国内的菜式。想到自家大白的挑剔劲儿,顾金融拿出行李包里携带的一些酱料,给大白重新调调味。 萧夜白进浴室里先洗脸洗澡去了。不用老婆说,他都怕老婆嫌恶他的脏,洗白白了,才能和老婆亲亲爱爱。 在这时,两只熟睡的小猴子,其中一只已经醒了过来。 醒来的倒不是一直警醒的老大聆信。聆信因为病没有全好,吃了欧亚楠给的药,脑袋有些昏睡,没因此有被外面的动静弄醒。 小明礼醒来后,抹抹小眼睛,从双胞胎身边爬了起来。爬过熟睡的哥哥身上,他睁大小眼珠透过屏风看着外面。 大白从浴室里洗白白出来后,一眼即看到了自家的小猴子透过屏风望着他。 噢!小明礼和爸爸对上眼的刹那,小嘴巴缩成了o字型。 大白龇牙咧嘴,他回来要先和老婆亲亲的,小猴子一边去。 可这老二,远没有老大的世俗聪明,看见爸爸的时候,一溜烟地从床上爬了下来。不要以为这猴子是想给刚回来的爸爸一个大大的拥抱。不,小猴子只是单纯地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每次爸爸回来,妈妈都会做好东西给爸爸吃。小明礼是意识到这点,所以像火车头直冲到了妈妈给爸爸做夜宵的饭桌边上。 大白的手瞬间伸了出去,老长的手臂拎起了小猴子的后衣领。 小明礼于是在爸爸的手掌心里好像陷入如来佛手掌心的孙悟空,拼命折腾,却挣脱不得。 “都睡觉了,你还吃?你知道这是给谁吃的吗?”大白拎起儿子的那张脸。 小明礼的小眼珠对到爸爸的脸上,呵呵,小嘴无辜地撅一撅:“爸爸分给我一点嘛。我吃不饱。” “你妈妈没有喂饱你吗?” 这个罪名一下子扣大了,小明礼哪敢说自己妈妈虐待自己没有吃饱。 “爸爸——”这只老二猴子开始装委屈了,眼珠子泪汪汪的,好像快要滴出水来。 大白将他一扔,扔进沙发里:“你坐着看我吃。” 猴子被甩进沙发之后,自然地先愣了下,紧接看父亲不管他自己先吃了起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手指摸摸自己小嘴角流下来的口水。 顾金融当妈的,看到这儿当然忍不了心软了,对儿子说:“你不是睡觉吗,怎么爬起来了?” 明礼一本正经地说:“看到爸爸回来。” 大白扭头和儿子争:“你说我吵醒你?你哥哥怎么不醒?你哥哥没有你好吃!” “没有,哥哥是吃了药。”明礼伸着小脖子喊。 顾金融已经在旁边冲牛奶了,给小儿子冲杯牛奶好继续睡觉。 大白有点担心大儿子都被吵醒了,主要是因为做爸的知道之前大儿子刚生了病。 把老二拎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大白好像袋鼠妈妈揣着袋鼠宝宝一样,拍拍老二的脑袋:“嘘,你哥哥睡觉,知道吗?” 小明礼顿时乖了起来,像个小学生规规矩矩在爸爸膝盖上坐着。 大白吃着顾金融给他重新拌的意大利面条,滋啦滋啦,吸面条的声音,引得明礼直吞口水。 顾暖把牛奶冲好了,但是怕烫,放了放让凉快些,再给儿子。 “爸爸——”明礼拉了下大白爸爸的袖管,“你和我说句话,我看你吃,好难受。” 老二说话向来这样的,说老二说话不经大脑,但是,又有些逻辑。归之,像他大白撒娇的范儿。大白和儿子一样嘟嘟嘴巴:“爸爸晚饭都没有吃,你舍得吃爸爸的晚饭?” “不舍,所以你和我说话,我就不会想吃了。”明礼认认真真地说。 “我吃饭还得和你说话?”累死他呀!当爸就得这么累? 越想越可气。大白不管,咕噜咕噜喝汤。 顾暖默默地在旁边坐着,不打算参与到他们父子的谈话中间。 父亲教育孩子的时候,母亲最好不要随便插嘴,会让孩子脑袋混乱的。 小明礼这个急,看着爸爸快喝空的大碗眼巴巴的,小手扯拉爸爸的袖口:“爸爸你不要吃了。你再吃我憋不住。” “憋不住你也得给我憋。”大白细眼打量小儿子的肚皮,“我今天一回来,不过几天功夫,我拎你都觉得你体重增加了不少。没有五斤都有四斤。” 明礼说:“钟阿姨说了,不怕,我再胖也是个小男神。” “切。她是嫁人的女人了,她的话你都能信?她嫁了人,不愁没有老公了。你呢?你没有娶老婆呢,变成个大胖子,哪个小女孩还喜欢你愿意当你老婆?”一边说,大白的手指尖边捏捏儿子胖乎乎的小脸。 明礼的眼珠眨巴眨巴,好像爸爸的话有道理,问:“我该怎么办?” “控制自己的馋嘴,不可以晚上吃东西了,乖乖去睡觉。” “可我肚子饿,睡不着。爸爸你教我怎么管住自己的馋嘴。” 这个问题,直接难倒了大白。因为大白自己本人,都是经常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看到顾金融做的东西就想吃。 萧夜白沉了沉脸,当爸爸实在太困难了,连这种想破脑子的事都得想,以前他连想都不用想了。再看看老婆,老婆不理他们父子。 大白只得自己咽下苦水,随之灵机一动,在自己带回来的行李袋了摸出了一本小人书,放在小儿子面前炫耀起来:“你看看,这可是我寻遍了整个美利坚,找到的唯一一本,限量本超人攻坚特辑。” 哇唔!小明礼的小眼珠一下子圆了起来,两眼发光,小手一举,刚要说我要看。 大白拍拍他的小手:“先说好了,看了这个不准喊饿。” 明礼的小脑袋瓜咕噜咕噜转动起来,反正自己要吃的,爸爸死活不给,不如要本小人书看,于是点点头。 大白一松手,猴子的爪子立马把他手里的小人书抢了过去,接着小脑袋趴在了沙发上看起了小人书。 猴子不闹了,大白终于抽到了个空,刚要和老婆亲昵两句,电话响了。 展大鹏打来的,知道他回来了,说:“二哥,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大白问。 展大鹏惊讶:“二哥不知道今天都出了什么事吗?” “知道。”大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都看到了,在现场。” “二哥你在现场?”这话可把几个兄弟全吓到了。 顾暖都不禁目光一侧,扫到老公脸上。难怪看他一脸风沙回来,是跑到现场直接做观众去了。 心头不由咚咚咚跳了好几下。 大白说完这话,看到了老婆射来的担忧的目光,口气连忙转了过来,说:“嗯。远距离用天文望远镜看的。” 这样说,老婆应该放心了吧。 顾金融走过去,在他脑袋上用手指敲打了下:天文望远镜,你扯淡不会再扯远点! 大白被老婆教训的连连点头:“反正你们可以放心,用远距离遥感器看的。” 这还差不多,高科技产品,可以理解。展大鹏在对面跟着点头,可以稍微放下一颗心。但是,老六卫长青黑了脸,冲过来,抢过老四的电话,说道:“你明知道要出事,是不是?” “没有,只是给我儿子试飞无人机,刚好飞过那个地带。”大白说。 没有人相信他这话。 “不管怎样——”老六慎重其事的,“现在事情都变成这样了,死人了,你说怎么办?要是你早说了,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老三也不会——” 听到章三的状况似乎不好,大白眯眯眼,先冒出一句:“他知道心痛了。” “他大哥都死了,你让他——” “不是。”大白打断老六风风火火的话,“他心痛的不是这个。你知道他为什么之前不抢吗?” 看来老六真没有大白了解老三。展大鹏随之想起了什么,是想到了章三凤拿着那张扑克牌说的话。章三凤说我失去他了,原先他展大鹏还以为老三说的是失去自己大哥,现在听萧夜白分析,根本章三凤嘴里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章三凤是指,失去钟巧慧了。 顾暖眯着眼在旁听他们说话。关于章三凤的心痛,在她听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值得可怜,叫做活该。 其实大白说的话真没有错。章三凤之前之所以不抢,貌似理由很充分,说是顾及到兄弟的情谊长辈的面子什么的,实际上,都不是。章三凤内心里深处那种从小到大的自傲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他知道她的心属于他的,无论结婚不结婚嫁不嫁给章英熙,那颗心都是属于他章三凤的。 所以章三凤冷眼看着她嫁给别人,甚至可以嘲讽地看着自己兄弟娶了她的人但是永远别想得到她的心。 现在可好了。棋逢对手。不愧都是章家兄弟,彼此都很了解。 章英熙这下来个“死亡”以后,钟巧慧的心必定愧疚同情什么等,一并全涌上来了。要知道,钟巧慧这个人,别看大大咧咧清清冷冷的,像个高傲女神,实际上内心深处老有母爱了,可心疼死自己喜欢的男人了。 失去她了,失去她的心了。章三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尝到的真实痛楚。失去,真正的失去了。 他高傲的自尊心接到了这辈子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萧夜白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这让顾金融警觉,拿手去摸他的头。 萧夜白摇摇头,对电话对面继续说:“你让章三接下电话。” 电话转到了章三凤手里。听说是萧夜白打来的,章三凤不可能不接。 声音,从电话线对面传过来,章三的声音略带沙哑:“二哥——” “我知道你现在苦恼什么。他应该没有死。但是,你和她说他没有死,她肯定不相信你说的话了。谁让你之前在她面前太装模作样。” 章三凤不说话。 “其实早该想到的。你想想,我们之前和他们那些人交手多少次了,哪次不是这样的?” 那些人,之所以屡屡得手,因为很懂得玩弄人心。 章三凤听完萧夜白这话,似乎稍微振作了起来,说:“二哥,我想试一试。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我觉得我都该试试。” 萧夜白没有说话前,老六先一巴打到章三肩膀:“早就该试了,等到现在——” 挂了兄弟的电话,萧夜白把盘子里余下的那点面舔得干净,老婆做的,绝对不能留下一点。回头,再看趴在沙发上的二猴子,已经看得入迷了。小眼珠在漫画本上目不转睛的。 顾金融看看手腕上的表,都有些叹气和不满了。 大白爸爸只得拍拍猴子的屁股:“要睡觉了!” “不要。”入神的小猴子摇头摇猴子屁股说。 “我给你书,不是让你不睡觉。” “爸爸耍赖。”二猴子生气地转过小脸,“明明和我说好的,说看书不吃饭,没有说看书就得睡觉。” 大白这会儿和儿子大眼瞪起小眼。 一大一小,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互相死瞪着,这幅场景,落在旁边顾金融的眼里,都不禁捂嘴而笑。 小猴子立马转过头,抓住妈妈脸上的笑脸,哇的一声叫道:“妈妈笑了。”说完,二猴子老得意了,坐了起来,沾沾自喜:“我让妈妈笑了!” 大白用力瞪儿子:居然敢居功自傲,和老子抢功劳? 顾金融只怕再闹下去大家都不用睡了,拿来晾凉了的牛奶杯,给小儿子喝。 小明礼咕咕咕噜一口气喝完牛奶,终于有了些睡意。 大白把猴子一拎,送回床上。 明礼歪着小脑袋问:“爸爸今晚和妈妈睡吗?” 这不是废话吗?大白站在高处警告二猴子:“今晚给我安分点。否则明儿我让你舅舅陪你去玩。” 舅舅?大白爸爸也知道舅舅在这里吗? 小明礼洋洋得意的,说:“舅舅老好人了。” “是,你以为他会陪你去找漫画书吗?” “舅舅不看漫画书?”二猴子确实不知道这个事。 “你知道你舅舅喜欢看什么书?”大白爸爸蓄势挖坑给儿子跳。 小明礼想一想,不知道。 “明天,你们舅舅带你们去玩,你记得让你舅舅告诉你们他爱看什么书。”大白给儿子挖完坑,转身就走。 小明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走远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皮。 安顿好猴子,大白美美地抱抱老婆,摸摸老婆。 到了第二天早上,聆信先醒了。看看自己身旁的弟弟睡得像头死猪,他回想了下,貌似自己昨晚上做个梦,梦见爸爸回来弟弟缠着爸爸要吃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弟弟都睡死了,必然昨晚上闹腾过了,精力被耗尽。 聆信先下床。见爸爸妈妈隔着屏风像是在那张大床上睡觉。作为小绅士的他并不会去打扰大人的世界,而是自己先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自己搬了凳子站在洗手台面前,自己挤了牙膏在牙刷上。 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响,顾暖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心有灵犀,一只手推开巴在她身上的大白狗,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发出声音的洗手间。 聆信对着镜子拿毛巾洗好脸,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妈妈。 顾暖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聆信小脸有点发红,摇摇头。 顾暖温柔地摸了下大儿子的头发。拿了把梳子,给他梳着头。儿子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像极了父亲大白。 妈妈的手温暖又温柔,聆信一动都不敢动,享受这一刻被妈妈宠爱的感受。 萧夜白睁开眼,往身边一摸,果然老婆不见了。他坐起来看过去,看到了给大儿子梳头发的老婆。 要是以前,两只猴子未出生,顾金融梳头发的对象肯定是他大白。生了猴子果然是来和他大白抢老婆的。 大白就此有些心头郁闷,是想大猴子都粘妈,小猴子等会儿醒来,真有够抢的了。两个和他抢一个。 挠挠头发的大白,突然想到了昨晚上自己给儿子挖的坑,因此起身走到隔壁去了。 小舅子欧亚楠很早就醒的了。做医生的,早起早睡。早上睡醒觉之后,欧亚楠边看书边听音乐,如果有室内运动器械的话,他会做一下,或是到户外跑步一圈。 萧夜白敲门进去以后,刚好看到他在喝牛奶和看书。很显然,欧亚楠是察觉他回来了,所以没有像前几天早早就到顾暖那里看看需要不需要帮忙。 他们一家几口,是该好好自个儿团圆下。 萧夜白看这个小舅子越来越像通情达理的人,于是搭上小舅子的肩头商量:“今天,你带他们两个到图书馆逛逛。” 欧亚楠一听他这话马上明白了,这男人是准备甩下两个孩子和老婆过二人世界。 “你们去玩,可以带孩子一起过去。”对此,欧亚楠作为一个好医生,拒绝了萧夜白的提议。 “我和我老婆是去工作,不是去玩。”大白强调。 欧亚楠仔细浏览他的脸。 “是真的!” 于是,吃早餐的时候,两只猴子听着大白爸爸怎么把他们两个今天卖给舅舅了。 “你们跟舅舅去玩,爸爸和妈妈去办点事。” 大白刚开这句口。聆信脸色一黑。明礼嘟小嘴。 顾金融都觉得老公这个扯淡,明显忘了两猴子的精明脑瓜。 具体而言,欧亚楠都比两个猴子好糊弄。 欧亚楠既然答应了姐夫大白,走了过来,准备带孩子去当地的图书馆看看。聆信默默地去准备自己的小书包。 明礼看看舅舅:“舅舅喜欢看什么书?” 欧亚楠给愣了下,没有想到孩子会问他这个问题,因此他弯下腰,认真地回答孩子的话说:“舅舅呢,现在还在学习的阶段,所以看的都是教科书。” “我可以看看吗?”明礼道,“但是我只会看有图片的书。” 欧亚楠想一想,好像图书馆里有给孩子看的医学启蒙教育图书,于是说:“到了图书馆,我找给你看看。” 大白弯弯眉角。 对此,顾金融不得不敲老公的歪脑子。 大白咬老婆的耳朵:“我这是为他好。他管不住自己的嘴馋,给他看小人书的话,他一看上瘾又不肯吃饭,还不如让他看看小舅子的解剖书。听说那书看了以后,一般人几天都是吃不下饭的了。” 顾金融直接无语,都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被老子坑了一把的儿子。 猴子和舅舅上了车,对爸爸妈妈说拜拜。 顾金融回头,准备去和公司里来到美国的工作组讨论工作。结果,被大白一把逮住。 大白把老婆拉着,不让走不让回酒店。 顾暖只好低头和他抓在她腰间的手较劲,说:“你不是和你儿子说了吗?说你今天要工作。” “我是要认真工作。”大白很正经地说,头头是道地和老婆说,“和你在一起,就是做老公的本分工作。” 顾暖死命地给他翻一个白眼。 “放心,一天不工作公司死不了。你雇他来,就是给你打工卖命的。不是你给他打工卖命的。”大白的心态从来放的都很开。 顾金融只知道,这大白狗恨不得自己家从来没有开过公司,坐办公室苦死了。 “你要带我去哪?”看见他把自己抓上了一辆车,顾暖问。 萧夜白弯腰给她认真系好安全带,再打开油门,说:“先兜个风吧。”接着,迎风哼起了歌儿。 风大,顾暖听不太清楚他唱的什么,只知道他们坐的敞篷车所经之处,都是引来一片路人的注目和惊呼。 拉风的车,拉风的司机老公。顾暖风中凌乱,再次想起当年他送她的那个拉风女包。 怎么想,自己和这个本是两个世界的男人在一起,都是非常的不可思议。 * 章三凤来到了钟家。 钟老爷子听说他终于肯来了,急急忙忙下楼来见他。 “爷爷。”章三凤尊敬地喊了声老爷子。 钟老爷子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那条腿,一丝悲悯闪烁在眼底,冲他点了下头说:“巧慧在楼上,我让他们抬你上去。” 没有电梯,只能有人抬着轮椅上二楼。 章三凤被人抬上楼时,表情没有变。钟老爷子应该是目睹了这一场景,心里不禁想:这孩子,其实这段时间也变了不少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之前章三凤没有回家,在外面独自一个人居住,长辈们都可以想象到他那颗骄傲的自尊心,其实并不愿意以瘸子的面孔出现在公众场合面前。更别说连走都不能走,让人抬这样的窘境了。换作以往,章三凤肯定更不愿意出现在钟家露出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 二楼,钟巧慧的房间里。一个送完早餐的佣人刚刚从里面走了出来。章三凤因此坐着轮椅进了房间里。 隔着扇秀女的屏风,钟巧慧一个人在床上躺着。 听到通报,陪女儿的钟母都知道他来了,起身,绕过屏风,对他轻声说:“我离开会儿,你和她谈谈吧。” 可见,钟家人其实都知道,钟巧慧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可奈何,这女儿是多少年以来的单相思,章三凤不表态,莫非钟家还得求章三凤娶他们家女儿吗? 现在想来都觉得这些年轻人前世大概都是欠了彼此的,互相虐个不停,到了如今这个结果。 钟母嘘叹一声,走了出去,并且带上门。 室内于是陷入了安静中。 章三凤想了想,没有说特意去绕过屏风才和她说话,而是隔着屏风,望着她落在屏风上那抹模模糊糊,伸手可及同时又触摸不到的秀影,皱着眉头说起了话。 “巧慧。” 基本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貌似是从来没有见过吧。小时候,他高傲地俯视她,唯一叫得出口的是他给她起的小名——小蛤蟆。 听到这个名字,都知道自己当年多么自作虐吧。 小女孩,其实能懂什么?只知道长大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真如父母爷爷说的那样,前世欠了他的,不然,干嘛她要这样做虐自己。 好了,现在都好了,欠他的,不用还了。因为她这辈子要还另一个男人了。所以,也不用再看他那张脸色了。 最少有个男人曾经对她说,爱了她一辈子,什么都愿意为了她去做。 章三凤看着屏风,见她躺在床上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动,这让他感觉她应该听进了他的声音。勇气鼓起来,他开口说:“巧慧,你听我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屏风后,她的声音缓慢地传了出来。听起来似乎嗓子有些虚弱,别于她平常活泼的性格,可是,调子,音色,却保持了她一如既往强硬的姿势。 “他不是你大哥吗?”她这样说。 这句问话似乎问得合情合理。论起血脉相连,他本应该比她更为悲伤,毕竟痛失手足。 章三凤微微的眼帘垂下,道:“是,他是我大哥,所以我知道,我了解他。” “你了解他什么?” 深吸口气,章三凤终于说了出来:“我觉得他还没有死。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你知道的,我有那种超出常人的第六感。” 原本想着他这话说出来之后,她至少那个反应,反正哪怕是不相信不接受他这个话,都会表达出来愤怒震惊等情绪,起来和他对骂,就像以往那样。 哪里知道,她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却很冷静,清楚地咬着每个字说:“如果你只是来和我说这些的话,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章三凤被她这话惊了下:“你知道?你相信我说的话?你在现场目睹了——” “他对我说,为了我可以连灵魂都出卖,而不是说为了我去死。你说呢?” 章三凤的嘴唇微张了下之后,眼神里仿佛生出一抹呆滞。 透过屏风,钟巧慧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这令她失望透底。这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想让这男人有所觉悟,看来简直是奢侈了,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论对爱的执着疯狂,他,远远不及那个男人。 “你——”章三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 “相信。怎么不相信?他连他是什么人都向我坦诚了。”钟巧慧说。 她这个答案,却是章三凤没有办法接受的,喊了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知道——”她那双眼睛掠过屏风上他始终没有逾越过来的身影,“你不会过来到我身边的,不会。” 章三凤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可无疑,一切为时已晚。他恪守在了屏风外面。而不像老六他们期待他的那样,穿过界限,把她抱住抢过来。 他章三凤的傲情,战胜了一切,包括爱情。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对她。钟巧慧此刻算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阻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是章英熙,更没有其他人,只是这男人内心的那份独傲,容纳不了她的求爱。 “你走吧。”钟巧慧道。 章三凤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想怎么样?” “我是他妻子了。他现在,尸体没有找到,我当然得去找他。” “巧慧,你听我说,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利用你!”他吼了出来,这个歇斯底里焦急的怒吼,连他自己都感到了震惊。 钟巧慧却依旧无动于衷,冷冷地扫过他这个反应,只知道一切太迟了,道:“我不是个傻瓜,章三凤。说起爱情,我比你懂得不是一丁点儿。我不会连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会不知道。” 她下床,绕过屏风,直接擦过他坐着的轮椅。 那时候,她的身影像阵风,呼啦,刮过他身旁。于他是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他在那,当他是成了一团空气。 章三凤的心脏紧缩成了一团,感觉呼吸都如此痛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断腿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 钟巧慧走出去时,看到了走廊里等待的爷爷和母亲时,确实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已经不是在她房间里那个她爱了好久可怜了好久的瘸子。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真正可怜的人,根本不是章三凤。 因为你瞧瞧,无论她妈妈她爷爷,都是向着章三凤的。 那个男人,才真正的可怜。一方面要背负长辈的期望和重任,另一方面,却没有得到比弟弟更多的疼爱。 连她,他自小喜欢的女孩子,本来说好的未婚妻,都只是望着他的弟弟。 那个男人真的很可怜。 钟巧慧的鼻子不由一酸。 “巧慧。”钟母急匆匆走上来,已经发现女儿的表情不对劲了,于是有些担心地望进了房间里,想莫非章三凤和她说的话起了反效果。 钟巧慧的手,在自己脸上一抹,道:“妈,爷爷,我是章英熙的妻子了。我是要去把他找回来的。” 钟母的眼睛瞪了瞪,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巧慧?他死了,死了——” 钟老爷子的脸色沉了沉,走上来推开钟母,对孙女说:“你跟我过来。” 钟巧慧紧随老爷子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钟老爷子在书房里徘徊两步,回头看这个孙女,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怜,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老爷子这一说,好像老爷子早知道很多事情了。想到老爷子连自己都瞒着,钟巧慧眼神微暗,道:“爷爷说这话,我听不懂,他不是章英熙吗?” “是这样的。”老爷子说,“之前,他英熙来找过我,说有人,看中了我们钟家的一件传家宝。因此,要求我把宝物给他,让他妥善保管。我答应了,因为钟家和章家联姻本来就是因为此。章家也有一件这样的宝物。两件宝物,听说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必须放在一起,才可以打开。” 意思是说,他交给她的那个盒子其实是应该是两个一对? 钟老爷子也不知道孙女听懂了没有,继续说道:“当然,他不可以把钟家的宝物就此拿走。我亲自监督他,把宝物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地方怎么开门,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信得过他,因为他是章家的长子,而且,要和我的孙女结婚。直到昨晚上,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左想右想,肯定很担心他帮我们家放宝物的地方怎么样了,是否安全。结果我独自去到那里一看,发现宝物的盒子早已被人偷梁换柱,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钟巧慧像是听不懂一样,依旧没有说话。 钟老爷子貌似也理解她此刻混乱的心情,说:“我不知道章三和你说了什么,但是,章三那人,你从小看着他,也知道他为人。相反,英熙那孩子,从来都是过于深沉了。所以我一直都在想,让你嫁给英熙是不是合适?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太多的巧合联系在一起。你看他都死了,我也没有办法上门去追章家人的责任。” 说来说去,老爷子心里对于章英熙的突然死亡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钟巧慧只知道那男人把他家里的宝物给了她了。这足以说明那男人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为了她,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爷爷,我情愿相信他。” 钟母在门口偷听到女儿这句话后,担心地望回章三凤离开的地方。 章三凤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任由人抬着离开了钟家。事情的结果,无疑比他预先想象的更糟。 和她,是连朋友都没有的做了。她不信他了。 两猴子和舅舅一起来到了图书馆阅览室。 欧亚楠给他们找儿童书看。可两猴子对猴子书不感兴趣,都看起了欧亚楠摆给自己看的医术。 翻开有图画的医学教科书,小明礼指着图画告诉哥哥:“爸爸说的,要看这个。” 大白如果知道自家的二猴子翻的啥书,八成得晕过去了。 聆信一看弟弟指的画,小脸蛋都不禁一红,拿小手捂住弟弟翻开的书页,一边偷偷看弟弟翻的书本英文书名。 “哥哥,你看得懂上面的字吗?”都是从小上的双语幼儿园教育,小明礼却明显是个偏爱玩的孩子,不像哥哥那样博学可以认识很多字母。 聆信如果说是个小天才,不如说是个勤恳的好学生,随身都带着英文电子词典,一查就知道弟弟看的什么书了,查清楚了,叫:妇科学。 小明礼问:“什么是妇科学?” 去给两猴子拿水的欧亚楠走回来一听猴子问这个,四周无数目光望过来,他做舅舅的脸自然也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走过去抽走明礼手里的书,唬道:“这个看了不会吃饭的。” 小明礼这时恍然大悟:“爸爸让我看舅舅的书,是为了让我不吃饭!” 聆信给弟弟一个眼神:你现在才知道大白爸爸给你挖的坑吗? 结果,这个傻弟弟居然,伸手对舅舅说:“我要看这个,我不要吃饭,我要减肥,当小男神。” 欧亚楠跟大白一样要晕过去了,手指苦恼地揉着额角不知道怎么和猴子解释。 这个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 两猴子发现那个人走过来后舅舅的脸色有点变。 走到他们这里的人,是欧士华。本来这并不奇怪的,因为欧士华被邀请参加钟家和章家的婚礼。 “亚楠。”欧士华拍拍自己养子的肩头,犀利的视线扫过旁边的两只萧家小猴子。 【189】两口子一块坑人 “知道我是谁吗?”欧士华低头,用自认很慈爱的微笑,对两只小猴子说。 聆信懒洋洋的,把电子词典的耳塞塞进自己的小耳朵里听英语单词。 小明礼骨碌转下眼珠,看看哥哥,看看欧亚楠,接着和哥哥采取一样的态度,不睬欧士华。两只小手伸过去是与欧亚楠的手抢夺那本大白爸爸说可以让他成功减肥的妇科教科书。 “舅舅,你给我看嘛,我要减肥——”二猴子小嘴嚷嚷,“爸爸都说了,如果我再不减肥,会娶不到老婆。” 欧亚楠吃惊地听着二猴子这话,终于茅塞顿开,知道为什么大白要让他带猴子来图书馆玩了。 “你爸爸骗你的。”欧亚楠把书本牢牢地握着,可明显下定决心要减肥的二猴子非要把他手里的书扯出来,这令他焦头烂额,另一只手把闹腾的二猴子抱了起来,唬了声,“坐好了,听我说。” 明礼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舅舅为什么不让我看?” “这书你看不了的,你年纪小,看不懂——”欧亚楠耐心地解释着。亏他是个当医生的,平常好脾气,要不然,早被这猴子给气死了。 “可书里有图,爸爸说,舅舅的书可以看,可以看舅舅书里的图。” “你爸爸骗你的!”欧亚楠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冲回去抓起大白的领子:你不能坑儿子顺道坑小舅子! 小明礼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只看哥哥刚才看那个书的表情,他隐约可以猜到什么了,小嘴巴缩圆了对舅舅小声叽咕:“没关系,舅舅,我知道你看了不该看的书,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欧亚楠的脸色刷——黑了! 他的手立马捏起了二猴子胖乎乎的小脸:“你说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你平常看这些书吗?谁告诉你有这些书的?” 舅舅眼下这个表情好可怕!小明礼赶紧摇头晃脑:“不是的,舅舅,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你明明说你知道小孩子不能看的书,你自己不是偷偷看过是什么?” 小明礼委屈到要哭了:“明明,我只是看了一本舅舅要看的书。”说着,他的小手拉住哥哥的袖口求助:“哥哥,你说,是你说的。” 被弟弟瞬间拉下了水的聆信眼珠一瞪,瞪着弟弟:“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话了?” “你刚才不是看着舅舅的书脸红吗?” 只看舅舅欧亚楠严厉的目光射过来,聆信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清声小嗓子解释:“我只是听人说过——” “听谁说过?” 这种事儿,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哪个会不知道,因为都有偷偷听家里大人说过嘛。 聆信都觉得委屈无比了,道:“舅舅,你不能用你上幼儿园时的观念,来看现在的幼儿园。” 也就是说,他欧亚楠out了,早落伍了! 对于学习成绩十分优异,但确实在潮流方面落伍的欧亚楠来说,猴子这话无疑戳中了痛点。但是即便如此,现在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不是才三岁吗? 秉持恪守传统教育观念的舅舅欧亚楠,决定今天要严格改正两只猴子的错误观念。否则,后来怎么得了。他两只手,一只一人,拎起猴子,找个安静的角落里去教育。 欧士华始终在旁边见着,看着猴子,看着自己的养子。只见养子和顾暖的两个儿子说话,似乎早已忘记了身边站着个他这个养父。更别说,顾暖的两只猴子,看都不看他。 对于欧士华这样,也算是从小有本事高傲的人来说,这样被人忽视的场景,确实是前所未遇。 想到之前在钟家婚礼上,他看到养子和顾暖在一起时,满腔怒气不由从心中烧了起来。他从小对这个养子,可算是要什么给什么,物质上什么都不会亏欠。结果,这养子一遇到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马上屁颠屁颠跑过去粘自己亲人了。真是,难怪人家说,再怎么养,养的不如亲的。 还有那个欧春华,都不知道在做什么。要不是想到她可以牵制到养子不回顾家人身旁,他才不理她死活呢。 一个拳头捏起,欧士华砸在桌上。 引起的动静,令图书馆四周安静看书的人抬起头表示不满。 欧士华冷哼一声,掉头走了出去。 两猴子站在舅舅面前罚站,都看到了那个男人走了。于是,聆信皱了皱英俊的小眉头说:“舅舅,他走了。” 欧亚楠不说话。他确实有意避开和欧士华说话的。因为这几年,欧士华的态度和表露出来的嘴脸,让他欧亚楠实在无法接受。 不说其它的,只说欧士华对于欧春华这个发妻,无论欧春华之前做过什么,但是毕竟是给欧士华生儿育女过。几十年的夫妻情感,欧士华对老婆再有怨气怒气,基于人类基本的同情心,也不该想方设法去逼一个已经身患重病的人。何况是自己娶的老婆。 一句话,他都不想和欧士华说,感觉鸡同鸭讲。再说从小到大,欧士华基本上,都不在家。这个养父出门忙生意他可以理解。可是,这样一来,从小和他感情最亲的,当然是欧春华而不是欧士华了。 大人的世界好像复杂难懂。两猴子眨眨眼。 欧亚楠把两只手放在猴子脑袋上,心里不由感慨:当初,自己和那个家伙把这两猴子接生到人世间时,似乎,他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这孩子,一下子,把他和顾家人之间有些陌生的情感瞬间拉近了许多,一些硬生的隔阂同时慢慢在消失。 如果那家伙在,不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和他一样这么想? 欧士华在图书馆门口坐上车,对秘书说:“查到顾暖去了哪吗?” “好像是,有人在她下榻的酒店门口,看她和个男人坐上跑车。沿高速公路可能去郊区了。” “男人?” “是,好像是一个很有品味的男人。” 由于萧夜白在公众场合极少露面,结婚之后更是恪守自己的英俊相貌只能给自己的老婆看,现在的人,都几乎遗忘了萧夜白长什么样。 欧士华听到这话自然愣了愣,想怎么回事。难道顾暖私底下雇了个小白脸,瞒着老公和其他男人约会? 这样的话。欧士华心头一动,说:“你给我打个电话给她,说有笔生意想和她谈,让她中午一块吃顿饭。” 萧夜白带老婆在美利坚首都里兜起了圈子,一路开车一路给老婆唱情歌,也不管老婆有没有听。 顾金融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大白只好暂时闭嘴,同时用小怨妇的眸光瞪了瞪老婆手里的手机。 好不容易和老婆两人世界,谁来打扰,对于大白来说都是可气的。 顾暖打开手机,看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道:“欧总裁请我们中午一块吃饭。” “我们?”萧夜白立马抓住她口里的关键词,一个眯眼。怎么,对方偷偷跟踪他老婆?知道他老婆不是一个人? “意思可能是,我身边可以带工作人员一块就餐,毕竟是谈生意。”顾金融没有大白想的那么邪门,能一个念头都直接想到那方面去了。顾金融的脑袋里,基本上以生意为重,正经事为多,八卦事极少参与。 老婆在这方面还是很单纯的。大白笑一笑。 顾金融听到他笑声,一眼望过去,只见他潇洒肆意之余,笑容可鞠,白亮亮的牙齿,和家里两猴子的标准可以做儿童牙膏代言人的牙齿,一模一样,让人一看忍不住亲过去的那种。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歪了,顾暖连忙转过脑袋。 “一块吃可以吗?”萧夜白不留痕迹地扫过老婆脸上的表情,嘴角扬一扬。 “你——说了算吧。”顾金融其实,平常很给老公面子的。老公说什么,只要不违反大原则,都是听老公的。 大白满满地享受老婆给予的自尊心,手打方向盘:“行,中午去蹭饭。反正我身上没有带钱。” 又来了。原来这家伙想着像上次那样,带她“私奔”,然后找个世外桃源玩上几天。 真是有他的,都不想想,现在自己都当爸的了。 对此大白撅着嘴说:“小小白不是很喜欢他们舅舅吗?我看他们舅舅挺会带孩子的,有这个天赋,给他带几天挺好的。” 欧亚楠那个舅舅是好欺负好不好,不然,猴子怎么都爱粘着顾家这群老实人。 “我告诉你——”顾金融稍微提醒下得意过头的大白,“他们那个舅舅,被骗一次后,是很难再上当受骗的。” “没有关系,我骗术多。”不然怎么当猴子的老子?总得坑儿子的才能叫做老爸。 顾暖再次风中凌乱了。感觉男人的世界偶尔女人真难懂。非要坑儿子玩的,才能叫做爸。 反正儿子是他的,他想怎么坑就怎么坑吧。等哪天,两猴子长大了,怎么坑回他,似乎也是值得期待的场面。 顾金融弯弯嘴角,本质上,她觉得老子和儿子坑来坑去也不坏。 兜了半天,确实肚子也饿了。开车顺道到了欧士华约好的饭馆,准备吃饭。 欧士华的秘书早在饭馆门口等着了。 知道那个秘书认不出自己,萧夜白多个心眼早早在车里戴上了墨镜,和一头红色假发。 顾暖看老公装模作样的,先是不做声。 欧士华喜欢吃海鲜,因此订的是华人在美利坚开的一家海鲜饭馆。 中国饮食,早在大洋彼岸开花结果,广受好评。因此,中国的餐馆,只要是做出名的,就餐时间和国内一样,都是人满为患。 欧士华订了个包厢。 顾暖和萧夜白下车以后,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包厢。 欧士华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看见他们两人进来时,没有起身,只笑道:“给顾董事长和她的随从安排座位吧。” 都是做生意的,都是老婆,平等口气说话并不奇怪。问题是,欧士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大白。 顾暖都怀疑,欧士华究竟记不记得她老公长什么样子了。毕竟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三年前,猴子刚出生那会儿,欧家人来他们家里闹。 秘书和餐馆人员给他们拉开座位。 顾暖看自己老公不动声色坐了下来。她坐在了老公旁边。 让人上茶,拿菜单,欧士华显得非常自如,一边翻菜单,一边眼角打量萧夜白的那头红头发。 “想吃什么就点吧,顾董事长,今天我请客。”欧士华像是非常爽快地说。 顾暖没来得及回应,她身边的红头发大白先开了口:“欧总裁果然是个大方豪爽的,什么都可以点,是吗?”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一头红发,好像是披头士乐队一样。总归像个不正经的。欧士华心里都想着,顾暖寂寞的话私底下找个小白脸怎么找上这种。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利用好这个人,可以疏远顾暖和他养子间的距离。再进一步说的话,其利用价值肯定不止这一点。 “点吧,尽管点,既然你是顾董事长身边的人,和顾董事长一样,都是我的客人。”欧士华意味地说。 红发的大白立马点点头说:“放心吧,欧总裁,绝对让你满意。” 顾金融心头咯噔了下:这个欧士华是自己往死坑里跳呀! 说到会花钱,天下标榜自己最会花钱的人,除了萧公子还能有谁。 萧公子口头禅:用钱砸死你!当然也能花钱花死你了! 刚好,三年前欧家来他们家闹时,大白心头正憋着股气呢。 能花死欧士华的钱,大白高兴,因为听说欧士华这人,其实个抠门鬼,比顾金融还斤斤计较。 点,深海野生大龙虾,一盘一万零四块美元。 点,野生鲍菇,人参炖山珍海味,一汤一炖,上升至总价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元。 四四四四,都是某人心中最忌讳的数字。 欧士华的秘书早下巴垮了下来,再偷偷看欧士华的脸色。欧士华的面色晦暗,眼底里不知道闪过什么光。 当听说要点的一百万的美酒没有,红发大白唠里唠叨起来:“你们怎么可以不给欧总裁面子呢?你们这是在扫欧总裁的脸,毁掉欧总裁的声誉,你们知道不知道?” 饭馆服务生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给欧士华的脸上抹黑了?欧士华来这家饭馆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中欧士华自己付账的次数,每次账面欧士华都要亲自过目,自己核实数目,所以,饭馆的人其实都知道,欧士华很抠门的。 红发大白把菜单一甩,扔到桌上,很生气:“去外面拿瓶罗马迪克皇家红酒,1444年的,你们没有拿来绝对是没有给欧总裁面子,知道不!” 饭馆的经理回头赶紧让人找,找到市场上大白说的这瓶红酒,一看这个价——千万! 他们真不敢下单了,目光都看到了欧士华脸上。 红发大白嚷嚷:“你们看什么看?欧总裁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连这样一瓶红酒都开不了,做什么生意?欧总裁是什么人?是堂堂欧氏集团的总裁,一瓶千万红酒不及集团资产的一根指头。” 或许大白说的没有错,欧氏集团上市的总体价值是很高,千万的红酒比起集团市值是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欧士华这种会喝别人多贵的红酒都好,但是自己绝对不会掏一块铜板的人来说,这明明白白是在割肉。这也是为什么詹董事长会上罗杰斯的当而他终究不会的根本原因。 欧士华脸色黑成了乌鸦,他眼神黯沉沉地看着纹丝不动的顾暖。 想着,顾暖这个要么是,平常装勤俭,实际上掏公司的钱养了这个花钱无法无天的小白脸,真让人大掉眼镜。要么,顾暖是故意让这样一个男人在这里砸他欧士华的场子。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无疑,都让他欧士华此刻心头十分不悦,气到肺几乎要像炸弹一样爆炸了。 因为他欧士华既抠门,但是爱面子。 这顾暖,是想着和他欧士华作对是不是? 对于这点,顾暖早想到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欧士华平白无故突然请她吃饭,让她叫上人,不是笑里藏刀的鸿门宴是什么? 大白这样闹,顾暖是默许的。 欧士华嘴角扯了下,道:“看来,顾董事长平常都是这样养身边人的胃口的,确实有些出乎人意料。顾董事长养的这个人,胃口好啊。” 顾暖淡淡地打开嘴唇:“董事长此言差矣。我只负责给员工开公司。论大方,绝对没有欧总裁如此大手笔。员工吃饭他们自己拿自己工资负责的。” 自家大白是很会花钱,但是大白花的是自己的钱,没有拿顾金融半分的。顾金融就此想着自己有什么资格老公花自己赚的钱。再说大白钱包鼓到没处花。大白说的也对,钱不花出去,捂着,只会让市场流通货币减少,刺激央行印发货币,最终导致市面上的纸币越来越多,造成通货膨胀,最倒霉的还是那些底层需要这点钱满足基本生活的普通老百姓。 因此,有钱一定要花出来。 像欧士华这种,还真的是赚了多少钱,都捂在自己钱包里。至于那些金融学道理,欧士华自己都被聘任到大学里当金融教授,能不知道? 欧士华说白了,就是人性的一种基本体现,有多自私多自私。看他怎么对自己几十年的发妻都知道。 被顾暖这样一说,欧士华自然也没有想到顾暖居然直接给他一颗冷钉子吃了。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你说不给钱吧,到时候被这人四处往外说,说他堂堂欧氏集团总裁,连瓶红酒都买不起。生意场上,真有些时候要讲排场门面的,尤其对男人而言。如果被人知道你原来过日子都这么抠门,都会联想到你会在生意合作上斤斤计较,这会使得那些意图和你合作的人望而生却。 思谋一番,欧士华只得冲饭馆的经理摆了下手。 经理很快领悟到他这个手势的意思。 没过多久,那瓶据说上千万的红酒拿了过来。 红发大白一看服务生要拿开酒器开酒口,道:“先别开,我看看。” “你看?”欧士华一挑眉头。怎么,这个男人会看酒? 大白怎么不会看酒。当年,大白陪老婆第一次回老婆娘家,送给岳父的酒就是大白自己淘的。 饭馆的人,和欧士华的秘书这时才意识到一点,这男人,刚才口里自如吐出索要一串名酒的名称,都不是随口夸张虚张声势的。 大白手到擒来,把服务生手里的红酒瓶子抢过来,抓到手里对着包厢里的天花板灯一看,说:“哎呀,这怎么假得,连个瓶子都不会换吗?我原本以为我要闻一下可能才知道真假。” 欧士华手里的那杯茶差点喷出了嘴,齿间磨着:“你说这是假的。不可能。这可是有名誉的饭馆。” “欧总裁,这真的是假酒。你说买一瓶价格比较低廉的酒,毕竟还是真酒。但是假酒就有可能害死人的,里头都不知道是其它什么成分掺和。不行,这事要报警!” 眼看大白拿起了手机要拨通警察局电话。 欧士华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跳骂:“你以为你谁啊?我说不是假酒就不是假酒。我买千万的酒给你喝,你还敢挑三拣四?你以为你什么人!我告诉你,你这种人,老子我这是在给你面子,给你一瓶几块钱的假酒喝,你都该心存感激!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碰到几千万的钞票,做梦——” 真可谓狗急跳墙。这会儿,欧士华也顾不上顾暖在不在这儿。顾暖在这儿更好,他要痛骂顾暖的人。俗话说,打狗要看狗主人。他现在当狗主人的面打狗,就是不给狗主人面子,扫狗主人的脸! 可明显,大白和顾金融已经都听明白了对方的话了。这还真是假酒,而且是才几块钱不知道用什么水充进酒瓶子里的假酒。天。这个欧士华,果真是爱财不要命。 顾暖淡淡地扬了下眉,眼看自家大白被人这样说,她这个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毕竟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欧总裁,你几千万的酒都请不起我的人,我看,接下来几亿的生意单,可以不用谈了。” 顾金融出手就是不一样。大白都眼睛发亮。只见刚才跳起来显得意气风发的欧士华,突然间就愣了,像盛开的花朵瞬间蔫了。 欧士华急道:“什么几亿的大单?” 他是叫顾暖过来谈生意吃顿饭,其实,不过是个借口,就想看顾暖是不是真的养了个小白脸,为此,他都打算把借口给糊弄过去了。没有想到,顾暖突然开这句口,真有生意和他谈。 仔细想,是有这个可能的。因为顾暖这人实际,都说其精打细算,也是不太可能平白无故地答应了和他吃饭。 欧士华坐了下来,作出了一本正经的神色,道:“顾董事长这话说的对。千万比起几亿,那绝对是小数目。”为了几亿大单,弄个千万的红酒讨好顾暖的小白脸,欧士华认为是值得的。 于是,饭馆经理马上去取真正的千万级红酒过来。 大白眼看自己老婆玩真的了,也就坐了下来,挨在老婆身边,暗地里打量老婆要怎么玩。 顾暖只见饭馆的人,把真正的红酒摆在了桌上,才开口:“这个几亿的大单,能不能完成,需要欧总裁亲自出马。” 欧士华或许是听说过了她之前在谈的生意,因此嘴角一笑,大致明白她这个意思了,说:“是,鲍伯尔那个人,是比较难对付一些。不过没有关系。我在美国的时间,比顾董事长可能长多了。这事儿我来想办法。” 真是个很势力的人,为了谈成生意,马上可以把之前和她顾暖之间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大白的手指头在下巴上捏一捏,明显也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都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其实关于长达现在在做的,和鲍伯尔这家美国本土公司洽谈的合作项目,进程确实是卡在了一个节点上。长达想要的,顾暖想要的,鲍伯尔不愿意给。为此,鲍伯尔甚至拿当地政府的管辖权来要挟长达屈服。 这在李常智想来,都肯定是板上钉钉绝对能赢的事了。 李常智这几天心情很好。眼看,钟巧慧和章家举行的世纪婚礼,结果因为章英熙的飞来横祸,喜事变白事,钟巧慧当天当了新娘,当天当了寡妇。李常智每想到这就觉得忍不住大笑。 想,钟巧慧你这人,再怎么心里嘲笑我嫁个五十岁的糟老头,但实际上你不是比我结局更惨吗,不如像我这样嫁个老头子好呢。 可实际上,钟巧慧心里才没有那么多闲空去管她是不是去嫁个老头子。 李常智的好心情,另一方面在于和陈家铭见面了。 自己老公确实是个老头子了,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身旁晚上睡个老头子,作为年轻女人的她而言,怎能好呢? 这样想来,以前自己看中的陈家铭毕竟是年轻俊朗。现在再遇上,陈家铭英俊的容貌外表都没有变,而且陈家铭的气质向来是很好的,符合女性的幻想。 李常智开始找各种借口,和陈家铭接触。 陪同陈家铭一块出差的唐老鸭和瑶姐等人,很快察觉到了蹊跷。 瑶姐作为已婚妇女,那绝对是看不惯。感觉这简直是女人的耻辱! 陈家铭的反应,向来都是那样的冷淡,冷静,一切以公司为先,因此不会说随便拒绝和李常智见面。 瑶姐只好打个电话给顾暖。 顾暖那时候,和大白喝了欧士华请他们喝的千万元红酒,这一喝,顾暖突然明白,为什么千万和百万的区别了。这东西,真是物有价值。只是,掏钱的欧士华肯定是被他们两口子坑了。 大白接下来要开车,不敢喝多,而且,他知道老婆不太会喝酒,他要照顾老婆。所以,很快先叫了代驾过来。 和欧士华吃完饭,顾暖回到车上,突然,一伸手抓到大白头上戴的红发上,眯着眼睛,嘴里吐出口酒气,喷到了大白的眼睛上。 大白眨眨眼,说:“暖儿,你醉了吗?” “我没有醉。”顾金融脑袋很清醒,对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买酒,你想让我喝醉你好下手是不是?” 大白磕磕巴巴的:“不,我——” 顾金融的一只手挂到他脖子上,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住他嘴唇:“嘘,你会知道让我喝酒的结果的。” 大白的心头泼啦泼啦的凉。 好吧,他承认小小的私心,想看老婆喝酒后,可以—— 可是没有想到正戏没有开始呢,顾金融先拆穿了他的把戏。 “开,开车!”大白冲代驾吼。 车子疾驰回他们下榻的酒店。 两猴子,这会儿已经被舅舅带回酒店了。外面的东西,欧亚楠是个医生有洁癖,始终怕不太干净。这家酒店吃了几天,感觉厨房卫生还可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带两猴子回来酒店吃中餐。 猴子边吃饭,边还在想着他们的大白爸爸拐了他们的妈妈走,把他们两个丢下打算丢几个小时。 小明礼拿小筷子扒拉饭碗里的炒饭时,小嘴边上粘了两颗米粒问舅舅:“爸爸妈妈怎么生下我们的,舅舅知道吗?” 也不知道这个二猴子今天是不是无意中翻到了妇科教科书后,结果小脑瓜被刺激开了,突然提速。 欧亚楠沉住气,道:“这些问题,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爸爸好像说,舅舅什么都知道。” 看来被大白这个姐夫坑的不是一丁点儿。欧亚楠额头黑线密布。 小明礼继续发送糖衣炮弹:“爸爸说,舅舅是个学习成绩很好的,什么都知道的好学生,比爸爸的学历都要高出很多。因此,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舅舅就对了,爸爸都答不上来。” “嗯——”欧亚楠清清嗓子,“有些问题,科学家都没有办法解释的,舅舅我也答不上来。” 聆信就此诧异的小眼光,落到舅舅脸上。 欧亚楠一接到大猴子的眼神,神情一粟,望回去:怎么,你知道? 想起在图书馆已经被罚站过一次,聆信赶紧低下小脑瓜:不,舅舅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 小明礼还在不耻下问的纠结中:“舅舅都不知道,那么我该去问谁?” “谁都不用问!”欧亚楠不得不板起脸,拿筷子敲打二猴子的饭碗,“你现阶段要做的,不是问这些,而是吃饭!” “爸爸说我吃太多饭了,不好好学习,会娶不到老婆。” “舅舅向你保证,你不会娶不到老婆。因为舅舅学习好,到现在都没有娶老婆。”欧亚楠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都不由一个悲悯。他这算不算是舍命陪君子了,为了回答一个三岁孩子的问题,连自己是王老五的事都得说出来。 两只猴子不由都张大了小嘴。接着,兄弟俩心有灵犀地对对眼,对欧亚楠异口同声:“舅舅别担心,我们会帮舅舅很快找到女人的。” 欧亚楠唯一的感觉是想去直接撞墙了。所以,说什么都不能与孩子太较真。 “不,你们不用帮我。这种事——”欧亚楠感觉自己不是和三岁孩子说话,是和三百岁的老人对话,太累。 “我们知道。”聆信体恤他说,“妈妈都说过,这种事有缘分。所以,我们会帮舅舅找,但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们看着合适的,会偷偷告诉舅舅,舅舅你自己选择。” 耳听大猴子这话还比较在理,二猴子明礼可就真的是,天花乱坠,异想天开,小脑袋开了个大洞的:“舅舅,我哥哥说的这个方法太次了,落伍了,我给你去征婚办事处那里报个名。以舅舅的条件,一放征婚广告,全球无数女人都会来倒追舅舅的。舅舅到时候坐着挑就可以了。” 聆信听完弟弟这话,手里的塑料小碗都被吓到咔一下,滚落在了饭桌上,不敢去看欧亚楠的脸色。 欧亚楠已经无力了,完全无力了。他现在只想跑,赶紧把两猴子扔回他们爸爸妈妈那。 大白这时候扶着顾金融回来了。 欧亚楠见他们进门,一闻到酒气,立马皱了眉头:“怎么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顾暖睁开眼看到他和孩子后,说。 大白把她扶到了沙发里。 两猴子第一次见爸妈喝酒,都跑过来看热闹。 “酒味好香。”小明礼扑到妈妈身边嗅嗅。 大白立刻拎起二猴子的屁股,啪啪,滚一边去。 小明礼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委屈着。 欧亚楠给他们冲了解酒茶,还是不满:“为什么喝酒?” 顾金融也不知道是醉是醒的,指着大白:“他,骗了那个人,请我们喝一千万的酒,你说我们喝不喝?” 大白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欧亚楠小舅子的目光直接严厉地扫射到他脸上。 两猴子,大猴子聆信抱着小手像在认真思考母亲说的问题。小明礼呀的一声,说:“一千万算什么。上亿的红酒,爸爸都说太便宜了。” 顾家姐弟的目光于是齐齐落到大白那儿:你真是很会教儿子啊! 大白努力为自己解释:“哎,这不是小孩子嘛,你要告诉他们,钱的东西其实不值钱,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大白的教育观念里,干脆告诉儿子,上亿的红酒也只能叫做便宜。 顾金融直接软在沙发里。老子教儿子的事,她秉持原则,不插手。 欧亚楠则决定和姐夫必须讨论下教育问题了,他拉着大白到一边,说:“你知道他们今天都问了我什么吗?” 大白淡定的,知道自己坑儿子肯定会连累上小舅子,佯作漫不经心地答:“哦,他们偷看解剖书了。问你是不是猪的肠子是不是?” 如果真是问是不是猪肠,欧亚楠觉得还好。看来,大白是完全没有预计到此事的严重性。欧亚楠告诉大白:“他们今天看的是妇科书。” “妇科?” “对。妇科。” 大白的脸色从惊讶,到了不淡定。 欧亚楠心头突然浮现出了一抹快感:瞧吧,让你坑儿子,你自己看怎么继续坑吧,别挖坑把自己埋了就很好了。 二猴子果然跑过来了,向爸爸打报告:“爸爸,舅舅不让我看他的书。可你明明说,看了舅舅的书可以减肥,可以娶到老婆。” 大白愁苦地瞥了下小儿子的脸,佯作思考地说:“你看你舅舅到现在都娶不到老婆——” “对。舅舅刚说过这个事了。” 大白一惊:看来小舅子为了摆脱猴子,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欧亚楠挠了下自己头发。 “爸爸,你说怎么办?!”二猴子开始继续昨晚上的追问模式,使劲儿扯拉老爸的裤子。 大白的裤子都快被儿子拉下来了,大喊:“停停停!” 顾金融躺在沙发上看到这一幕,终于大笑不止,手指指到老公脸上:“看吧,你昨晚想的鬼主意——” 大白满脸尴尬,脸上都能烧出洞来,这在老婆面前丢的这个脸。 “我,我学历都没有你们舅舅高。”大白向儿子强调该去找谁。 欧亚楠非常不满不悦地瞪起了大白。 善解人意的聆信过来,拍拍自己弟弟的小肩膀:“别闹了。” 明礼转身,问哥哥:“你知道?” “知道。知道你这个傻子故意装傻。”聆信毫不留情拆穿弟弟的假面孔。 他都知道的事,他弟弟能不知道? 感觉到头顶上两双大男人的眸光射过来,明礼抱头就跑。 大白掉头就追小儿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哎。欧亚楠叹口气。 顾暖此时酒醒了些了,坐起来,看瑶姐给她发来的短信。 李常智是吗? 一抹光,闪过顾暖的眼底。 欧士华既然一千万的红酒都投资进去了,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袖手旁观。他和顾暖他们分开后,马上就动作了。 找来秘书,调查鲍伯尔身边人的关系。知道鲍伯尔新娶的老婆叫做李常智。对于李常智这种女人,欧士华非常清楚,对秘书指导道:“她现在和陈董来往,肯定是耐不住寂寞。陈董呢,绝对不会轻易上她的当。但是,我们不能让陈董先得手,所以,你去找几个男人过来。” 【190】顾金融对孩子的教育宝典 李常智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突然受欢迎了。当然,她婚前是很多男人追,可到了婚后,基本上变成无人问津。 这令她很纳闷的,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找她?她嫁给了鲍伯尔,可那是个糟老头子,她现在又有钱了。不,没人相信她嫁给鲍伯尔后可以分得鲍伯尔的财产。实际上确实也没有。那个糟老头子在自己死之前,肯定不让她碰他的财产一分。 顾暖说的没错,美国人都精打细算,哪有那么好忽悠的。 现在突然有男人来找上门了,李常智一方面感到意外,一方面,不是没有闻到一些阴谋的味儿。 是谁,打算对她做什么? 是顾暖吗? 家门打开,自己老公鲍伯尔从外地回到了家里。 李常智起身迎接,面对糟老头时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回来了,达令?” 鲍伯尔冲她也是哈哈大笑,伸手抱住她,说:“我回来了!给你带来了礼物。” 李常智给他抱了下后,迫不及待地把随从放在桌上的礼物盒拆开,见里头装的是一瓶红酒。 鲍伯尔说:“一个老朋友送的。” “你去卡蒙酒庄了?”李常智肯定不傻,有东西收了就是,不是钻石,这瓶酒也不会说不值钱。再看酒瓶子上标明的品牌和产地,不是那个著名的卡蒙酒庄吗? 卡蒙酒庄,说起来,李常智第一次听说,倒不是在美国,而是在国内,不是在名酒会上,而是在萧家办的一次宴会上。人们说,萧家老四嫁的最轻松,是远嫁美国富豪,美国著名酒庄卡蒙的主人罗伯特,中文名朱民轩。 真没有想到,自己老公和萧家老四的老公有交情。 鲍伯尔脱下外套,扯拉领口上的领带,坐在沙发上对着她问:“找你那个旧同事谈的怎么样了?” 李常智走过去,坐在他膝盖上,双手搂住他脖子,手指头点着他胸口:“你说她?你不是见过了吗?她那人怎样你会不知道?” “不,我没有亲眼见过她本人,只是在视频里见过。”鲍伯尔摇头。 “和她谈过话后,你应该知道她那人性情怎样的。”李常智娇滴滴地说。 鲍伯尔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意,手指把她推开些,道:“是你自己说,你能把她拿下来的。可秘书说到今天她都不愿意改签那份新的合同。” “没有关系的。”李常智交叉起自己的长腿,说,“她再不愿意,但是只要她想进军美国,除了和你合作,还能和谁合作?” 鲍伯尔的公司是美国地产业的龙头,不选择和龙头合作,那就是傻瓜无疑。 “你说的这话没有错,但是据闻她这人——”鲍伯尔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生意人,是有些顾虑。 李常智指点起他送的那瓶红酒:“我不信你不知道,你这个朋友,和她有亲戚关系。” “什么?”鲍伯尔像是吃惊地张开嘴。 “你朋友的老婆,是她老公的四姐。” 鲍伯尔把李常智从自己大腿上推了下来,站起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真不知道?”李常智被他推到地上自己站了起来,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不知道。”鲍伯尔斜眼望了她一下,“他那个太太,是来自中国。但是除此之外,罗伯特什么都没有对外透露过。” 原来这个萧家老四,在美国这么低调的,连自己是东南亚首富的女儿一事都从来不敢在海外透露过。真是有些奇怪了。这样的话,岂不要被自己老公压着? 李常智心里转悠着,想不到确切的愿意和理由来解释萧家老四怪异的行为,和她老公奇怪的表态。 “你说的对,我可以和罗伯特商量商量。”说着,鲍伯尔决定走进书房打电话给老友。 李常智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咬了下后终于忍不住问:“必须和她合作吗?她那个人——” “都说她做生意很聪明,有许多好点子。放这样的人不合作,我找不到理由。”可见,鲍伯尔对顾暖这样的生意对手是越爱越恨,越恨越爱,因为放任顾暖不管,顾暖如果找其他人合作,有可能帮助合作对象超越他这个龙头。 想到连自己老公都这么在意顾暖的脑袋,李常智不禁咬咬牙。 进到书房里,鲍伯尔对随行的秘书低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太太在家里怎么样?” 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小自己二十几岁,只要是男人都会担心这个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 秘书说:“近期,是有些男人频频向太太示好。” “什么样的男人?”鲍伯尔眯起眼问。 秘书道:“看得出来,这些人的行动轨迹是有人有预谋的。” “打听到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了吗?” “好像是,欧氏集团的欧总裁。” “哦——”鲍伯尔仿佛想起了欧士华这个人,对其的面孔却不是记忆很清,毕竟欧士华来美国做生意的时候,并不是涉及到地产业,和鲍伯尔没有什么打交道的机会,可能只是在一些公开场合里见过。 秘书继续做汇报:“欧总裁之前,和顾董事长见过面,请过顾董事长喝酒。” 鲍伯尔俨然听着这话觉得有意思了,扬扬眉毛:“你说这个男人,是真蠢还是假蠢,只会讨好女人吗?” 秘书对此不敢自己妄加评论。 鲍伯尔就此想起另一件事:“听说太太和长达的陈董是什么关系?” 秘书告诉他:“以前,太太在长达任职的时候,跟随过陈董,之后当过陈董的私人秘书。” 可见,这个信息远比多少男人向李常智献殷勤重要多了,最少让鲍伯尔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些冷意。 秘书不知道是不是添油加醋,道:“太太近期和陈董见面的次数增加了不少,虽然太太每次都是以先生的名义和陈董见面谈及生意。” 鲍伯尔听着,心里貌似有了主意,说:“这样吧,你给我打个电话给欧总裁。” 咦?秘书惊疑,但是没有问下去,眼见鲍伯尔也不愿意多加解释,默默退出去按照鲍伯尔的命令去做事。 顾暖和陈家铭率领的长达工作组,包下了酒店的一间vip小会客厅作为工作讨论的场所。 一群人围坐在议事的长条桌边,有陈家铭、瑶姐、唐庆中、傅玉博等。其中一看,好几个都是顾暖的心腹。因此,在这样于公于私点的隐秘工作场所里,这几个人倒是都可以有话畅谈,不需要遮遮掩掩,更不需要说像在平常场合里只拍顾暖的马屁。 了解顾暖的人都知道,其实顾暖最讨厌被人拍马屁。给顾暖拍马屁只会适得其反。相反,能提出中肯意见的人,时常会被顾暖亲自提拔。 在批评中进步,是顾暖办公室里的座右铭。 现在,大家说了实话,那就是不得不是愁眉苦脸的。眼看这个合作的进谈迟迟没有进展。这个鲍伯尔究竟想干什么呢? 对于这点,有些比较聪明的人,比如陈家铭、傅玉博,已经猜到了一些。毕竟这两人是学金融出身的,对于钱的问题更加敏锐些。 傅玉博就此把财务上的顾虑对着顾暖直接说了出来:“我之前联系过财务部,公司现在的资金流,并不足以长时间耗在和对方的商谈上。” 对,很多跨国公司资金流首先出现问题,都是出在海外扩张上。其中,和海外的异国本土公司商谈合作并购重组等商业谈判,时间许长,异国政府层层锁关,这些都是最大的障碍,会对企业的现金流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 这要说到其实企业谈合作的时候,不可能是完全不动的,肯定要同时按照谈判进程开始着手准备其它项目,以便最短时间筹备完毕开工。否则每天企业花出去的钱都是计算在成本内的,不可能说等谈到完全妥当了才来开工。如果最后谈到没有结果,一切重头来,这个损失就更大了。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来推断,无疑,鲍伯尔这是拖着他们,故意拖着他们。 为此,陈家铭提出了自己的一番建议,走曲折救国路线:“我们可以,尝试和其它地产公司接触。” 顾暖于他的提议是一口否决。因为她曾经到过巴西帮赵家谈那宗咖啡生意时,已经非常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本地的龙头,绝对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不能合作,最少不能得罪。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接触了鲍伯尔,暗地里再联系其它,等于说是和龙头作对,得罪龙头。龙头在本土,不仅是领域里资本老大,在本领域协会里也很有号召力,再有背后美国城府撑腰。 陈家铭这个提议,没有意义。他们哪怕收购了多少本土小企业,都最终会被龙头压回去的。 办公桌旁,商业精英们以专业的词汇在进行商业讨论。 离办公桌不远的地方,放了一台传真机。 两只小猴子站在传真机面前,仰头,一边看传真机工作,一边看爸爸大白。 大白这两天闲了起来,就自作主张给老婆打杂了。这些人也都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说实话,顾金融原先都想着挺尴尬的。萧家的公子爷,她的老公,居然在这里沦为打杂的。 可是,这大白的思维逻辑本身就是和普通人两样的。顾金融后来看他做杂事玩的挺嗨的,也就任他去了。反正,大白的嘴巴够毒,谁要敢嘲笑大白一句,肯定要被大白毒死。 传真机哗啦啦吐出一张纸。 大白站在传真机旁边的餐柜上,给老婆冲咖啡。 两猴子看那张纸从传真机口里吐出来了,伸出小手去帮爸爸接。 四只小手拉住传真机纸的四边。两双小眼珠都在纸上看着。 全是英文,不好学习的小明礼犯难了,问哥哥:“这写的是什么?” 聆信也不可能全部看懂,毕竟里头专业词汇太多,赶紧拿出学习至尊电子词典扫描纸上的英文查阅。 大白转头一看猴子们拿的重要文件,赶紧先放下了手里给老婆泡的咖啡杯,走过来,手指一捏,抽走了猴子手里抓的文纸,龇牙咧嘴地说:“这是妈妈的东西你们都敢拿?爸爸的东西给你们拿也就算了。妈妈的东西没有妈妈同意你们敢拿,不怕打屁屁啊。” 两猴子立刻被大白爸爸这话吓到大气不敢喘了,手指摸着小心脏,小心地偷望到妈妈那边。还好,妈妈和叔叔阿姨们在说话,没有发现。 猴子们知道,在公司,只要在工作场合里,妈妈是老大,爸爸都得臣服在妈妈石榴裙下,妈妈说一不二。 大白把那纸从猴子手里抢救出来后,对着日光灯瞧了瞧,眼睛眯了下,接着,把纸甩到两只猴子面前:“去,送到你们妈妈手里。” 无疑,两猴子跟随大白爸爸的话,肯定要变成大白的小跟班。能让两猴子代替跑腿的事儿,懒惰的大白肯定让猴子们做。 刚好,两猴子正闲得全身都痒痒呢,大白爸爸让他们跑腿,他们兴奋都来不及。四只小手立马都伸了出去,抓住了纸的四角。 大白一看,叫:“喂,你们别扯烂了。扯烂了,你们准备被妈妈打屁屁。” 这话,总算在千钧一发拯救到了差点被猴子爪子撕烂的纸。 两猴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做起这张纸的搬运工。他们每一步都是那样小心地走着,小手指小心地捏着纸上的边缘。 其实刚才大白在那边叫的时候,这边进行商务讨论的商业精英们都已经暂停了下来。 众人看着那猴子,眼睛都是笑眯眯的,忍不住的笑意。 这两孩子,漂亮,英俊,真得夸父母基因就是好,让人看着就是羡慕。 猴子把纸递到了妈妈面前,两张小嘴恭恭敬敬地对妈妈说:“妈妈,请您过目。” 听这个童稚的声音,多么谦谦有礼。瑶姐也是做妈妈的,当场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准备许久的儿童糖果。 当她要把糖果递给猴子之前,当然要先用眼神过问下猴子妈妈的意见。 顾暖接到她征询的眼神,明显没有反对的意思。 瑶姐开始招呼两只小猴子了:“来,吃颗糖。” 聆信和明礼听见声音,同时转头。 看到了瑶姐手掌心里漂亮的糖果,小明礼的嘴角马上露出流长口水的表情。 聆信这个规矩的小绅士,则保持了完美的自我管控力。 明礼一溜烟跑到了瑶姐面前,要拿起糖果的时候,不忘小眼睛射到妈妈那儿。眼看妈妈不做声像是默许了,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小爪子拿起瑶姐掌心的水果糖,瞬间剥开了糖纸,把里面的糖果一口塞进自己的小嘴里。 猴子吃糖果的速度之快,让瑶姐感觉闪电的速度,眨眼之间的事情,结果就是让她直接目瞪口呆了。 明礼的小嘴咬着水果糖:嗯,好吃,好吃! 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阿姨被他的吃相震惊了。 聆信拿小手捂着眼睛没眼看,只想着这个弟弟怎么会和他长了一模一样的小面孔,真丢他的脸。走过去,见弟弟还只顾着吃糖,他一只小手拍打弟弟的小肩头,像个小爸爸代替父母教育孩子:“爸爸妈妈教过你什么?只顾吃吗?” 明礼想了起来,可已经晚了。糖果在他嘴巴里,好甜,他舍不得咽下去。只好小嘴口齿不清地对着瑶姐说:“谢——谢,谢,阿姨——” 瑶姐都怕他闪到小舌头或是噎着了,赶紧阻止他往下说:“不用谢,你慢慢吃。” 明礼听她说不用谢了,马上用舌头再舔了舔糖果,小眼珠呢,是盯在手掌心里另一颗糖果上。 眼看这孩子吃颗糖都狼吞虎咽的,瑶姐自己也是做妈妈的,当然马上知道这孩子是好吃,哪敢再给他一颗糖果。她转而把糖拿到了另一只猴子面前。 聆信对糖果基本是无动于衷的,因为老师和妈妈都说过,尤其当医生的舅舅都说了,小孩子多吃糖不好。 现在,看着瑶姐这张期盼的脸,聆信小少爷有些不忍心,说:“谢谢阿姨。”把糖从瑶姐手掌心拿下来以后,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这也是为了避免弟弟再毫无节制地吃糖。 这孩子一看就很乖呀。瑶姐充满笑意看着这两只猴子。另一只猴子固然没有大猴子乖,可是,活泼可爱,很招人喜欢。 这时,桌子另一头发出呀的一声。 原来顾暖把传真纸放到了桌上给伙伴们分享。一群人看完纸上的内容之后,都不由激动地雀跃起来。 唐庆中简直是蹦起来摩拳擦掌了,撸着自己的袖管说:“这个,这个,实在是太妙了,声东击西,什么时候的事?” 纸上写的啥呢?写的是,某美国本土大型百货连锁集团,也是百货行业的龙头企业,通过了董事局会议的审批,同意了长达入股他们的集团股份。等于是长达成功进驻了美国本土的百货行业。 这样一来,这个曲线救国的策略,明显比陈家铭之前提的那个只收购本土地产小企业的建议高明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陈家铭的眸光都不由一闪,和她接触之后,一直都知道她很厉害,但是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招。 这一招下去,恐怕够鲍伯尔头疼的了。 想着那鲍伯尔做地产生意的,和百货企业合作是绝对不能避免的。因为无论做商业地产或是住宅地产都好,只有百货开在那里,能带动周边经济和地产的升值空间。 顾暖这样一入股了当地龙头百货的股份,鲍伯尔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拖死长达,打成了个彻底的水漂。 应该说顾金融早就察觉到了,鲍伯尔没有真诚和长达合作的意向。这种没有真诚的合作对手,哪怕真签订了相关合同,也不能指望接下来事情能顺利进行。因为这人明显心里怀抱了另一种目的。 说起来,长达和鲍伯尔也算无冤无仇的了,这鲍伯尔暗地里对长达怀什么坏心,理由何在。长达根基在国内,鲍伯尔不见得要进军中国市场,和长达基本上没有什么对手的可能性。而且,长达可是很有诚意的,从一开始来美国就和鲍伯尔谈了。 其余人肯定没有顾暖考虑的这么深入,像唐庆中他们,只着眼在眼前成功的百货合作案上。 傅玉博和唐庆中一样的兴奋,但是保持住了冷静,提出了一点相关的潜在的顾虑:“他们为什么愿意和我们长达合作,让我们长达入股?要是鲍伯尔对他们施压怎么办?” “这点是不需要担忧的。”顾暖明显把这些因素都综合考虑在里面了,说,“海内海外都好,如今百货业都面临巨大的转型问题,资金周转不灵,更需要投资人注资。可是大多数投资人知道百货业面临萧条,不敢轻易注入重资。他们都知道长达有这个实力,恨不得长达这样的大股东注入资金让他们在转型过程中成功升级逃脱破产的劫难。” 对于顾暖说的,陈家铭给予了补充,道:“顾董事长的策略不止如此。长达这样在国内以及东南亚都属于首屈一指的地产集团了,因此,长达与国内和东南亚各百货公司同样有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刚好,面临国内的萧条现状,没有一家公司会不寻找海外合作路径,开辟新的市场激发新的业绩增长点。” 也就是说,长达进军美国,想走进来,同样的,美国其实很多企业早想走出去了,借助长达的话,绝对是个最佳的选择,因为长达本身就拥有国内和东南亚最好的商业地产地皮。这些想进军海外市场的百货龙头,不靠长达靠谁?相比之下,鲍伯尔除了在美国本土比较有名之外,至少在全世界消费最重要的中国市场是没有份额的。 百货公司那些大鳄,也知道鲍伯尔不可能对他们真的下手,所以,和顾暖合作这样双赢的结局,他们怎么会因为一个鲍伯尔轻易放弃。都是美国人,就不怕彼此斗不赢谁了。 顾金融这招叫做什么呢? 借刀杀人! 妙,妙。喊了两声后,唐庆中突然想起:“董事长,陈董,我们这段时间都只是在和艾维亚地产公司谈生意,谁跑去和百货公司谈的?” 瑶姐倒是提前得到了一些风声说:“本来留在国内的方部长,应该到美国来了。” 方永兴连升几级,变部长了。 “哦。”唐庆中恍然大悟,想起了方永兴微博上写的,“他在我们走后,第二天就说收拾行李了。我本还以为他要被公司派到其它地方出差。” 那是因为顾暖提前让方永兴暗地里做好准备,顾暖到这边和李常智接触之后,更笃定了鲍伯尔没有诚心,因此马上让方永兴启动b计划。 大家现在看着这个成功,不是侥幸的,是顾暖精密布局,而且有方永兴的努力在里面,说明了成功的可靠性。 众人都不由微笑地点头,真的非常高兴了起来。 唐庆中搂住身边同事的肩头,道:“不如今晚去喝酒吧?”说完这话,他意识到自己大嘴巴了。要举行庆功宴肯定也不是他,老板在这儿,老板都没有出声,他这是得意忘形了。 好在顾暖这人非常随和,不爱板老板的面孔,转头,顾暖和陈家铭商量:“今天确实高兴。陈董安排个地方,公司掏钱,但是不能喝酒,因为明天都要办事呢。好好吃顿本土菜,享受美食。我打电话让方组长带队过来,大家一起围餐。” 陈家铭听她这个吩咐没有异议。 众人起身,开始准备开车前往吃饭地点。 瑶姐跟随其他人起立时,回头一看,看到了两只猴子巴巴的小眼珠子。不,两只猴子的眼珠里不是写着小朋友听到吃就要吃的饿。 路上,瑶姐回想猴子们小眼神里的兴奋劲儿,不由地叹着气,和身旁的唐庆中等他们说:“董事长确实很会教孩子呢。” 今天,顾暖让两儿子进入商业会谈场所的时候,有些人还怕孩子闹,想说顾暖不顾场合,不懂带孩子。实际上,两猴子以后肯定都是长达的接班人了,从小培育商业金融理念和知识是必要的。 但是,孩子小,你让孩子天天坐办公室枯燥地学习,别说孩子呆不住,大人都得跑。所以,最好的学习方式是培养孩子的兴趣。怎么培养孩子的兴趣的话,这可是个全世界家长们都头疼的问题。 可今儿一看,明显顾暖做的很好。顾暖不仅仅是让儿子看到她这个妈妈怎么工作的,更重要的是让儿子看到了妈妈成功的一面,看到了妈妈和同事们分享事业成功的快乐和骄傲。这是非常容易地能在孩子心目中树立了这样一个正面商业精英形象,让孩子产生了一种渴望感,让孩子们也想和妈妈这些叔叔阿姨一样,变成商场上的超级英雄被人膜拜。 让孩子耳濡目染,顾金融这个妈妈成功做到了。 瑶姐之所以这么感慨,只因自己儿子不争气,差点走上过歧途。现在,他们家里大人整天把那孩子放在自己眼里看管,但是,这样下去肯定不是法子。看到顾暖怎么教孩子后,瑶姐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没有给儿子培养一个儿子喜欢的兴趣。硬生生地去指导儿子兴趣,儿子肯定不喜欢的。怎么变着法子让儿子喜欢。老天,她承认自己没有顾暖那么精明的脑袋瓜。 所以这个做妈妈的,没有顾金融这种精于谋算的脑袋瓜还真不行。 “不要比。”唐庆中对沮丧的瑶姐说,“她和她老公那脑子,不是常人的。而且,你看她弟弟,一样是一表人材,美国医生界都想挖的人才。” 瑶姐对此更觉得难受了:“顾家,她爸爸妈妈,我见过,貌似也没有什么高智商。” 顾妈顾爸怎么把孩子教的这么出众,让瑶姐更纳闷了。 瑶姐建议顾暖写本父母教育宝典,给教育界做点贡献。对此,顾暖可绝对不敢自居。顾金融向来认为,自己的孩子父母最了解,父母自己怎么教,只要用心教绝对没有错。 顾金融不敢写这样一本书,大白却显得兴致勃勃。 当猴子向妈妈告状说,爸爸要画育儿漫画时,顾金融冲过去,一把抢过大白手里的画笔,直翻白眼:“你画给谁看?” 大白眼睛一亮:“暖儿你妒忌呀。好好好,我不画给其他人看了。” 顾金融想,就算她妒忌吧,总比放这只大白狗祸害其他家孩子好。 大白狗对孩子的教育,真是有时好有时不好。瞧瞧上次坑儿子去看医学书,结果儿子听他话看了一本妇科书。这要是写入育儿宝典里。顾金融觉得,自己家的脸可以丢到外太空去了。 鲍伯尔,将欧士华邀请到了自己的一家酒店吃饭。 欧士华没有客气,那晚上接受了鲍伯尔邀请后,吃了鲍伯尔请的龙虾。应该说,上回顾暖他们两口子坑的那顿,到现在都让他肉疼。 鲍伯尔给他亲自倒酒,问:“欧总裁,听说你近来有意和长达地产合作?” “一直都有合作意向。”欧士华对此并没有否认。 鲍伯尔一愣:“以前就有?” “是。”欧士华筷子夹了一块大蟹肉,吃进嘴里嚼着,看到对面鲍伯尔略显吃惊的眼神,他微微夹了下眼睛,说,“你看来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鲍伯尔对此更疑问,更深沉了:“你说的是指?” “你想让我不和她合作,改成和你合作是吧?” 眼看对方也是直接揭了自己的目的说话,鲍伯尔没有客气了,直接对他说:“我是美国人,在本土具有本土优势。她现在连美国的门槛都迈不进来。” “这你真的是信息落后了。”欧士华拿纸巾抹抹嘴角,“她迈进美国的门槛里了。” “她怎么做?”鲍伯尔不信。美国地产业基本由他说了算。 “看出来,你那些合作伙伴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两个都没有告诉你。我实话告诉你吧,她入股了百货龙头,邀请我一块注资,我同意了。” 吓!鲍伯尔受到惊吓的表情,真实映在欧士华眼里。这让欧士华感到悲喜交加。是,他是始终认为和顾暖做敌人不如做朋友,虽然两个儿子因她的缘故与他不亲,但是,正因为两个儿子的这种选择,让他更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一点都不好当对手的。 “她什么时候入股了百货行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鲍伯尔抱着自己脑袋喊mygod,继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讶叫,“我明白了,她故意让她的人和我的人接触,让我的人掉以轻心。我本想拖着她,没有想到被她反咬了一口。包括那个陈董的美男计,以及策动你出马对付我太太,都是烟雾弹,让我松懈警惕的烟雾弹!” 鲍伯尔愤怒地拍打桌子。 欧士华冷眼看着。 “这样可怕的女人你都敢合作?”看到欧士华的表情,鲍伯尔不可思议地发出质问。 “我如果不和她合作,会死的更快。”欧士华说,“看来你真的不了解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以前,长达的第一股东,接连被她掀翻在地,有些还去坐监狱了。现在,她手下的股东董事,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骄傲了。敢对她叫句我才是股东我是长达的主人的,都得被她整的很惨。” 鲍伯尔吃惊地问:“在美国,股东,投资人就是第一,拿着钱的人是第一!” “她不是这种看法。她的原则是,能赚钱的人是第一。拿着钱的人,有可能被暂时没有拿到钱的人,分分钟钟扳倒在地爬不起来。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一步步爬上来的,让很多拿着钱的都变得分文全无。” 鲍伯尔沉默了。 欧士华见他这个表情,问:“其实,我都觉得奇怪,你不像是个消息闭塞的人,怎么会想到和她做敌人呢?谁给你那么大的底气,你可别傻到当别人牺牲的棋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鲍伯尔好像惊魂的鸟儿乍的睁开眼问。 “我知道的,有不少人对付她,都是因为受到他人怂恿,结果,到最终下场肯定是很不好的了。”欧士华这个隔岸观火的,倒是一路都看得很清楚的。对于要对付顾暖的那些人,他欧士华绝对不会碰,不会被拖进去的。 鲍伯尔俨然在认真考虑他的话了。 长达的庆功宴吃完,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鲍伯尔的公司发来了一封长函,说会根据长达的要求重新拟一份全新的合同,相当于鲍伯尔投降了。 众人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喜讯,不由都抱起了些质疑。 “难道他听说了百货公司的事?” “应该是听说了。” “谁告诉他的?” 顾暖肯定没有那么蠢到,自己去敌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资本。 这个人只要稍微一想,都知道是谁。 陈家铭也想到是谁说的了,歇下手里的筷子,说:“这样说的话,他可能是真有诚心改变意向了。” “再看看吧。”顾金融向来不急,每步棋稳打稳地走。 老婆去吃大餐,大白在家当起煮男,带猴子。展大鹏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刚给二猴子冲完二猴子最喜欢的奶奶。 二猴子抱着牛奶杯喝着牛奶,和大猴子一块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美国新闻。 聆信一边看新闻,一边用电子词典学习英语单词。 大白拿着手机,一只手摸过两猴子脑袋瓜,问:“找我有事?你们嫂子不在哦,她去吃大餐了。” “二哥。”展大鹏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但是,毕竟这事儿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的,早点说比较好,免得拖长了大家惊讶。 “说吧,什么新闻?我们家孩子正在看新闻。”大白坐在两猴子中间,一块看新闻。 展大鹏道:“钟小姐,说是要当章家的大儿媳妇,她要整合钟家章家的力量,完成章英熙没有完成的事业。” “章英熙想做什么?” “章英熙原本在美国本土做了一些实业的,其中有个意向,是要进军美国电影工业区。钟小姐打算完成他这个计划。因此,三哥跑去和她理论了。” 章三不赞成,原因很简单。想到的是顾暖率领的长达,长达集团在顾暖的带领下,由纯地产产业转向到文娱产业。进军美国电影工业,同样是长达拓展进军美国本土企业的一个重要的计划,紧随鲍伯尔的商业合作案之后。 现在,钟巧慧说要这样做,等同于要与顾暖打擂台了。对此,章三凤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因为钟巧慧讨厌他了算是他自作孽,他认了。可顾暖呢?顾暖可是什么都没有对钟巧慧做过。两人之前都还是很好的闺蜜。 章三凤去理论,却被钟巧慧冷冰冰地堵回来一句这样说:“公私分明,我和她都一样。商业上没有永恒的对手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她知道的话,也肯定不会让我因为感情退缩。” 要说这女人,真比男人更冷酷无情。 “二哥,要不你打个电话给钟小姐?”展大鹏有些忧愁,“我都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她以前都不是这样子的,以前她多担心三哥。” 大白撅着嘴角,和小儿子比哪个嘴角撅的高。 展大鹏等了会儿听他没有回音,急了:“二哥,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大白这才说:“我以为你说的什么事。你嫂子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她想冲你嫂子来就来呗。” 展大鹏后悔了,悔到肠子都青了。其实都可以想到萧夜白异于常人的逻辑确实不可能照常人想的那样去做。 “照顾好你三哥。”大白慵懒地打个哈欠,“还有,他要是觉得焦躁,想做点什么,告诉他,别做这些没用的。应该是,每天给钟小姐送送花,泡泡茶,做做饭,懂吗?要是不懂,让他看看我给我老婆做的。” 别说,展大鹏真觉得大白后面这几句话有道理,答:“我知道了。”挂了电话。 听说自己闺蜜要和自己打擂台了,顾暖眼帘微垂。 瑶姐他们,则自然是惊讶到不会说话了。 【191】明星大战 美国电影工业可以说是世界上电影的代名词,比如好莱坞这个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的词汇。说到电影,都不得不提好莱坞。相当于电影和好莱坞划上了等号。 那么,好莱坞说到底是什么呢?一部电影?一个电影协会颁发的奖项?一个人?不,都不是,只是一个地名。 人类从事包罗万象的活动,归根到底,却离不开土地一个词。土地,可以诞生名人,可以诞生工业,可以诞生科技。 做地产的,被人骂得头破血淋,污名千史都好,却无疑把握到了整个人类经济活动最关键的,最致命的那个点上。 全世界各地像仿造好莱坞,可他们会发现,历史往往这样,先入为主在人类心灵发展史上,是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原则。 好莱坞世界上没有其它地方能超越,在未来一百年的时间里,也没有人能看出能超越它的新的力量。只因为它历经百岁,仍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这里头,功不可没的,要属于在好莱坞奋斗的各式各样的人。 两只猴子,被人盯上了。 这个锁定猴子的人,是在猴子的舅舅欧亚楠带他们去图书馆的时候发现猴子并且锁定猴子的。 这些人可以说来历也不平凡,不费吹灰之力,已经把猴子的家底背景全都一览无遗,包括猴子的爸爸同样是个俊男,妈妈是个超级事业女性。 猴子是爸爸和妈妈优秀基因的结合,所以小小年纪已经拥有不凡的外貌,聪慧的小脑瓜,以及可以成为举世明星潜质的独特个性。 这些人,就是好莱坞的星探。他们遍布全世界,把世界上能具有巨星潜质的人挖掘出来,并且把他们打造成真正的巨星。 据说,这批盯上猴子的星探们,来自好莱坞最大最有名的星探公司。 猴子,一经打造,随时可以变成世界上炙手可热的小明星王。星探们如此笃定,并且跃跃欲试。因为像猴子这样基因如此好的小神童,实在是太稀有的,相当于原始的顶级钻石,只要稍微打磨,即可卖出高价。 两只猴子当然不知道已经有人认为他们可以做世界顶级巨星了。 如果问猴子将来想当什么的话。 大猴子聆信那肯定是不假思索的,出口就答:“要当妈妈那样的人。” 深思熟虑,很清楚自己身为长子的身份,也为有这样的妈妈感到骄傲,崇仰妈妈在做的事业。 聆信的脑袋瓜,按照当医生的舅舅欧亚楠的推断,应该不是三岁,三十岁或是三百岁差不多。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肯定是与大猴子一个娘胎出来的二猴子明礼了。 明礼呢,会翘着小鼻头,看看天上的云朵想象那是棉花糖,自己是只小鸟。嗯,二猴子还是比较像三岁小孩子的。不过,既然有爸爸妈妈这样不平凡的基因,注定他的回答,绝对也是让人跌破眼球。 二猴子会这样说:“我想当爸爸那样的人。” 好啊,一个孩子说想继承妈妈的事业,一个孩子说想继承爸爸的事业。这两孩子还真生对了。顾金融和大白该圆满了。 问题是,大白爸爸做了什么事业? 二猴子道:“爸爸不用干活,整天睡觉看漫画书,吃吃喝喝,大把大把花钱,还能娶到妈妈这样世界第一好的老婆。” 看看吧,大白这样的男人过的日子,真可谓是可以让全世界的男人都羡慕妒忌的那种。二猴子有什么理由不做爸爸这样的男人? 说句总结的话来说,就是,大白爸爸是好吃懒做的典范。 切!大白一巴掌扫到小儿子的脑瓜上:你想学我?老子是你能学的吗?给我洗洗去睡吧。像你妈妈这样的女人,全世界只有一个,我娶了,也就没有你的份了。 二猴子气鼓鼓的,撅着的嘴角比爸爸高:这不简单?以后爸爸老了,妈妈不要爸爸了,我就把妈妈抢过来。 不用说,大白拎起二猴子的小屁股找地方教育去了。 猴子打屁屁嘛,反正猴子屁股本来就是红的,不怕打。 说回来,第一个发现有星探盯住猴子的人,既不是猴子的爸爸妈妈,也不是这段日子和猴子们一块生活的舅舅。而是,参加钟家章家婚礼过后,再来探望舅舅舅妈一家的赵梦瑾。 赵梦瑾本人就是个大明星,身边有个经纪人团队。经纪人暗地里对赵梦瑾做了汇报。说有星探公司联系他们,知道了两猴子和赵梦瑾存有亲戚关系,因此想托关系问问猴子的意向。 让两个三岁的小表弟去当明星?赵梦瑾想都不用想——拒绝。 别说小表弟,那会儿,有人知道小布丁是她的亲弟弟以后,也想打这个主意,结果被她赵梦瑾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现在在娱乐圈的势力也是有一点的了。 但这次情况貌似和上次小布丁的情况不同。对方一再强调,不是因为看中猴子和赵梦瑾之间的关系才相中猴子的,是因为两猴子基因过于优秀和出色,让人欲罢不能。 应该说星探都像冒险家,为了得到那颗最原始的钻石可以全力以赴,纠缠不休,不得到手不罢休的那种。 赵梦瑾自己当初也是有这样的经历,而且她的经纪人对她说了,说这批星探,号称好莱坞第一,是一群只会挖掘顶级巨星的人。像好莱坞那些扬名全世界站在巅峰号称天王天后的巨星,无一不是出自这些人的手。 言外之意,她赵梦瑾还比不上两只猴子。 赵梦瑾思来想去,开始感觉到这个事有些不是自己能摆平控制的范畴。于是那天上舅舅舅妈那里时,琢磨着要和猴子的父母先说说看。 结果,那早上她到酒店以后,听说猴子被爸妈一块带去外面吃早餐。 难得一家四口出去玩,她哪有理由扫了舅舅家的兴致,于是坐在酒店等他们回来。 欧亚楠刚好留守在酒店里,见她来,也就顺便放下了医学书,陪她喝了杯早茶。 “他们去哪里吃了?”赵梦瑾随口地问了一句。 小朋友嘛,都是最喜欢吃垃圾食品。顾金融和大白做爸妈想的也简单,垃圾食品偶尔吃一次,让小盆友满足一下*,和其他小盆友聊天的时候才有的话题说不会落伍,所以,带了两只猴子去吃本土的肯德基了。 当医生的欧亚楠其实是不赞成的,主要是因为聆信的肺炎刚好不久。 “我嘱咐了他们不要给聆信吃辣的,炸的也要少吃。不过,貌似那里只有油炸食品。”欧亚楠悄悄叹了声说。 赵梦瑾被他老爷般的语气给逗乐了,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我经常听你们医生常说另一句话,说是心情影响健康。所以,吃了喜欢吃的东西,心情好,不一定真会影响到健康的。” 一听她这话,欧亚楠突然扬了道眉:“我老师和你说的这话?” 唐思礼是个怪人,虽然是个名医,可是,有时候说的一些话,还真和古板的医学教科书完全两样。比如说,他竟然会鼓励一个绝症患者去吃自己喜欢吃的,只要自己喜欢吃的就行,不用苛求哪些不能吃,哪些能吃。 瞒他不过,赵梦瑾有些局促地说:“我也是那天,刚好经过他诊室的时候,听他和一个病人这样说。” “你去我老师那里看病了吗?” 说到这个,赵梦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要让你老师看病,可真的难了。他现在基本不对外出诊的,对不对?” “对。”欧亚楠不否认。 唐思礼现在属于萧夜白和顾暖雇佣的专属医生了,因此,没有老板和老板太太同意,唐思礼是什么病人都不看的了,只专心做自己的医学研究。 赵梦瑾上次喉咙疼,路经国内,想在唐思礼那儿挂个号,一样吃了个闭门羹。 “后来发现不用看医生,吃了两颗便药也好了。难怪他常说,病都是被自己吓出来了。没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去看医生。” 听着她这些话,欧亚楠笑了出声。 赵梦瑾听他笑,这会儿和他坐在一起,喝杯茶,像老朋友一样谈着话,说真,这种感觉真不错。因为不用像以前那样演戏一般顾忌来顾忌去的,如今没有任何隔阂了,自然相谈甚欢。 一个念头,因此不由自主地划过赵梦瑾心头:自己是和这个男人,差点真成为夫妻了。现在看来,和他成为夫妻也好,因为这样平凡相敬如宾的日子不也是她渴望的吗? “你——”赵梦瑾把杯子放了下来,“没有打算找个女朋友吗?” 他年纪应该不小了。三年前,欧士华和欧春华都为他着急了。现在三年后,更得着急了才是。 欧亚楠冲她扬了下眉角:“谁敢嫁我?” 实际已经不是欧家的富少爷,而只是一个开始踏入工作的外科医生,可以说是个一穷二白的穷人,连车子都买不起的穷人。 现在的女孩子,基本要求不是要车要房吗? 赵梦瑾对此不苟同:“我是没有这样的要求的。” “那是因为你自己是大明星了,你自己能很会赚钱。但是,娶了你这样的老婆,男人会觉得自己很窝囊,因为比老婆逊色那么多。” 赵梦瑾为此吃惊地抬起眼看他:“你是这么想的吗?” 欧亚楠喝口水,再说:“我是和你熟悉,当老朋友一样,没有所谓怎么想的。” 换句话来说,如果她是个陌生人,他绝对有可能这样想的。 过于优越的自身条件,反而难以吸引到男人。赵梦瑾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欧亚楠看着她脸上划过去的表情,不由心中一叹:怎么看,她都比他单纯呢。 作为老朋友了,欧亚楠提醒她一句:“我老师,不是我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赵梦瑾心头像被根刺刺了一下。想那会儿自己身陷危机被那男人超人的智慧所救以后,从此对那抹身影耿耿于怀。尤其是知道这个人在她舅舅舅妈底下工作。她凭直觉都能知道,那男人不仅能力非同小可,而且,心肠也是不一般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的心思。 “他——”赵梦瑾轻声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我知道的。” “嗯?” “我说我知道,你应该也是被他耍的团团转吧。” 欧亚楠的眼皮眨了下:“不,我老师对我还好。” 对此,赵梦瑾的嘴角神秘地勾了下:她哪里会不知道唐思礼那个心思,唐思礼,是想通过自己的学生欧亚楠,和自己老板讨价还价。 是她单纯呢?或是欧亚楠更单纯呢?反正,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握在那个男人手心里呢。 聊着天喝着茶,赵梦瑾低头望了下表:“我舅舅舅妈什么时候出门的?” 欧亚楠听她这话,问:“有什么紧要的事吗?如果有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或者是留个话在这里,我帮你转告。如果你急着要走的话——” “不,我在这里等着,没有关系的。”赵梦瑾捧起茶杯,冲他一笑,“我突然发现,你冲茶的手艺很好。” 欧亚楠对此可就叹气了:“这几天练出来的。” 赵梦瑾捂住嘴巴笑了。 两猴子可以被爸爸妈妈一块带着出门,别提多兴奋了。这表现在,他们早上要出门的时候,不像以往那样随便人家大人挑什么他们就穿什么。 “今天我不要和哥哥穿一样的。”小明礼明确表态。 当妈妈的顾金融表示不理解了,问小儿子蹦出奇怪想法的小脑瓜:“和哥哥穿一样的不好吗?” 做双胞胎父母们最爽快的一件事,无非是两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带出去,穿上同样的衣服后,问人家,你们认得出哪个是哪个吗? 这个世界上最难回答的猜谜题,往往能难倒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 小明礼于是拉拉妈妈的衣服说:“今天和爸爸妈妈一块出去,我要做我自己。” 顾暖摸着小儿子脑瓜:“你本来就是你自己,没有人会把你当成你哥哥。” “我知道,所以,我穿衣服要和哥哥不一样。” 拗不过小孩子,顾金融聪明在,绝对不会像孩子爸爸或是孩子舅舅和孩子死抠,死辩嘴,那么,最后肯定要被二猴子气到吐血来。 顾暖把小儿子带到衣柜面前:“你自己选吧,想穿什么就拿什么。” 聆信呢,早在旁边听到妈妈和弟弟的对话了。听着弟弟说不要当他,他正求之不得呢。弟弟这个小傻瓜惹祸精,要是别人把弟弟做的事当成他干的,那可就麻烦了。 大白在浴室里吹了头发,抹了发油,擦了防晒膏润肤露,挑上一件帅气的花式衬衫穿上,白裤镶钻,白皮鞋亮晶晶的。 对镜子检查自己白亮亮的牙齿,再嚼条口香糖,以方便等会儿找准机会和老婆亲亲嘴。 无比拉风的大白爸爸走出卫生间时,把两只小猴子震惊到了。 爸爸怎么可以穿得这么帅?到时候妈妈一直看爸爸怎么办? 两猴子开始焦头烂额,在自己的衣柜里衣箱里拼命寻找可以把爸爸比下去的衣服。 顾金融既然让两孩子自己挑选衣服了,也就先走到隔壁去处理下海外寄来的电子邮件。 等她问:“好了吗?” 两猴子答:“好了,妈妈。” 顾金融走过来,再看他们父子三个穿的:老公向来穿着拉风。两猴子,平常顾爸顾妈带着还好,没有怎么计较。现在猴子不知道被谁刺激到了,竟然都把自己打扮到和爸爸一样的拉风。 瞧瞧大猴子聆信穿的,黑色小衬衫,打了条蓝色小领带,脚上一双亮晶晶的黑色皮鞋。小鼻梁上还戴了副墨镜。 够酷,够炫,这是学骇客帝国吗? 明礼和哥哥穿的黑色截然相反,穿的是鲜艳的黄色t恤,蓝色运动裤,一双会发光的运动鞋,戴上一顶鸭舌帽。堪比体育场上的超级明星。 老公,儿子都打扮到这么帅气,顾金融心头的压力骤然间爆棚。 她出来可没有带这么拉风的衣服的,从来,她都是穿工作衫,商务衫,时髦的那些样式,她从来没有什么兴趣挑选。 老公和儿子,这是打算把她抛到一边去了吗?顾金融心头突然出现一抹不妙的想法。 想她如果这样陪他们父子三人出去,分分钟钟,肯定被路人认定是这三个的菲佣。 大白不觉得,猴子不觉得,都认为顾金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天下最美丽的女性。 当然,父子三人很快也发现了顾金融脸上不好看的脸色。 对此大白早有妙招,对老婆献殷勤说:“我给你带了衣服的。” 顾金融心里提高十二分警惕:“什么衣服?” 大白亮出自己给老婆挑的衣服,一条拉风的牛仔热裤,以及镶钻的蝙蝠衫,墨镜必备不少。 顾金融接受了,因为儿子们两双专注的小眼珠里,写的都是期待:想看妈妈穿得拉风。 一家四口打扮得像超级明星出场,步出了酒店。驻守在附近的星探发现以后,一双双眼睛都被闪瞎了。再跟踪这四口人后发现这家人很接地气,居然去吃肯德基,想必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中国富人家庭那样保守。 事实上,关于有星探观察到他们家的事,顾金融和大白心里都有底。两猴子生出来以后,顾金融早知道,以猴子爸爸大白狗的超级相貌基因做垫底,两猴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明星的料。 迟早的事儿,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两猴子像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小朋友,和爸爸妈妈坐在肯德基里吃着炸鸡块,喝着可乐,小脸蛋上都是幸福的小笑脸。 等一家四口吃完饭,回到酒店,才知道赵梦瑾来了。可这会儿,二猴子由于过于兴奋,吃多了,捂着肚子不舒服。 欧亚楠赶紧去给小朋友找药吃。 应该说小明礼这段日子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心情好,暴饮暴食了,这次发作不过是蓄积爆发。好在这个小家伙是个小吃货,平常吃的也多,吃了两颗舅舅给的药后,就在床上呼噜呼噜大睡了。 摸摸二猴子的脑瓜,确定孩子病情稳定,没有发烧,欧亚楠走回到大家坐着的客厅。在路上,他就听到赵梦瑾和孩子爸爸妈妈说起了星探来找猴子出道的事儿。 原来如此,她来这里是为这个事儿。 这让欧亚楠的眉头皱了皱,揪了揪。 “舅舅,舅妈,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赵梦瑾把话所有保留地说,因为照现在顾金融和大白的脸色看来,好像这对夫妇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和吃惊,反倒是早有准备似的。 聆信坐在大人们旁边,与以往一样,都是做个乖乖在听话的小朋友,不说,不插嘴,好像自己没有听见,只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顾暖望下大儿子无动于衷的表情,张了下口:“如果他们联系你,你让他们直接联系我。” 赵梦瑾眨了下眼:还真如此? 欧亚楠愣站在了原地,心头哪儿揪起了一簇。 大白点巴着脑袋,老婆决定的事,从来都不会有错的。 赵梦瑾得知他们的决定后,起身离开去找人。 大白带大儿子一块去看呼呼大睡的二猴子。趁这个时候,欧亚楠单独走近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办公的顾暖。 “姐——” 顾暖吓了一跳。以为这是谁叫她呢?这句姐,她可是不知道等了多少年。 猛地,她调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神情肃穆的欧亚楠,也是她真正有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叫她这句姐,可以说是在欧亚楠心头徘徊许久了的,难题不在于欧士华欧春华,而是在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那家伙心头固执,对他威逼利诱,不准他喊她姐。他心头呢,是觉得对那家伙愧疚。毕竟当年,那家伙可是代替了他差点去死。 这会儿,突然轻易地把这句姐叫出了口,欧亚楠自己也是相当吃惊的。原来,心头的种种理由不过都是借口。事实就是这么简单自然,她本来就是他的亲姐姐。叫句姐,理所当然的。 顾暖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地打量完,发现了什么,同时心头感慨:之前他怎么都不愿意叫,结果,让他破了这层隔阂的人,既不是她爸妈,也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们。 小孩子,说是天使一点都不假,是上天派下来的最好的天使。一切不可能解决的难题,在天使的化解下,只变成一个过去的笑话。 难题,其实不过是人类刁难自己罢了。 “你先坐吧。”既然都叫了她一声姐,顾暖都觉得更不需要生疏了,有什么问题都好,只要是家里人,家里的一分子,都是平起平坐的,可以直接敞开心扉来谈。这一直都是她和老公坚持的原则。 欧亚楠听懂了她的含义,坐了下来,和她面对面坐着。 叫了声姐以后,尴尬什么的没有了,僵硬也没有了,多的是,一种坦然和释然,以及随之而来的参与与融入。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顾暖吐出这句后,眉头轻轻一拧,是想到了什么,道,“我还是叫你亚楠吧。你是不是愿意回来姓顾,爸妈都没有任何意见,我更没有意见,你自己选择。” 欧亚楠也觉得这样挺好,毕竟那家伙,可是占据了顾笙这个名字,抓得紧紧的,是绝对不会松手,死都不会松手的意志。 对这点,他必须和她先说清楚:“那人,一直说自己是顾笙。” 顾暖半眯眼睛:“你见过他?” “是的。” 其实这个问题是废话。想她生孩子那会儿,顾笙想潜进来那个地方甚至堂而皇之给她开刀,没有欧亚楠打掩护怎么可能。 “算了,不说他。”顾暖轻吁口气,只怕和这个亲弟弟说太多他的事,反而让这个亲弟弟的心里不舒服。 那时候,她到底是把顾笙,到现在,都是当最亲的人看的。 欧亚楠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垂下眼说:“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知道那家伙都是真的。他说,只有你从来不会放弃他。” “但是我失职了,我没有保护好他。” “这不是你的错,他知道的。” “说这些都没有用。” 这话别提多现实了,是的,没有用,真的没有用。再怎么说,他们在这里每日每夜地讨论,都不可能让那个家伙回来。 “我其实很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现在看起来,你也不知道。”顾暖说。 欧亚楠不能不承认她这点。那家伙在他面前,几乎是完美地掩盖了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秘密绝对不让人知道。 “你找我,不是想说他的事吧?”顾暖看着他。 “嗯。”欧亚楠点头,“我想和你谈的是,有关孩子的事。” 顾暖听到他这话就笑了:“这几天,让你帮忙带孩子,没有让你感觉厌恶烦躁,已经够让我和他们爸愧疚的了。” 欧亚楠摇摇头:“在医院里,比他们更难哄的小孩子,多得是。” “对,孩子生病打针吃药,那肯定是要闹的。” “聆信和明礼都不会闹,比一般孩子坚强多了,都是你当妈妈的功劳。” 顾暖笑:“你这话,把我恭维到像什么一样,不像你其实想说的话,是批评我吧?” 知道她都看穿了,欧亚楠清咳两声嗓子,严肃地说:“我听到了,你好像想和星探联系。我后来想了想,好像是之前有听说过你接下来要和好莱坞那边的电影工厂合作。” “你是想说我,再想赚钱,做生意,也不该利用自己的亲身骨肉,对不对?” 欧亚楠犹豫了下后,沉重地点了头。 应该说,她这个亲弟弟,真是比顾笙单纯多了,可爱多了,有什么想什么就说什么。偶尔有什么顾忌之类,也都把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好吧,那我也实话实说。”顾暖道,“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对手,是一个非常了解我的人。她曾经,作为我的伙伴给了我最大的帮助。” “即便如此——” “你之前,当过穷人了吗?知道钱的厉害了吗?你的老师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欧亚楠回想起了之前那段艰辛的以及充满屈辱的日子,他低下头说:“但是你毕竟我和不一样——” “不。一样的。有钱人随时可以变为没钱人。如果连这点危机感都不能实实在在地记忆在心头,随时这个企业都有可能崩塌。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可以原谅我公公了吗?因为我知道了,体会到了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容易。但是,我自然不会赞成他的一些做法。” “你现在和他做的有什么不同?” “当然是很不同。” 欧亚楠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说:“我百分百告诉你,不行,这样对孩子不好!你是做妈妈的,要恪守一些道德标准。” 看着他这张生气的面孔,顾暖却只是笑,摆摆手:“你坐下,慢慢说。” 欧亚楠简直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了,想之前,好像都没有和她认真沟通过。说是亲姐弟,但是,可能他比那个家伙更不了解她。 “你想说什么?你先说!”欧亚楠把手插在了裤袋里,固执地站在那不动了。 顾暖扯出了一口长气:“等你自己当了家,有孩子,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 “好吧,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认为我两孩子不能当明星。而且,他们当明星的话,有很多很多的好处在里面,对他们本人而言也是——” “他们当了明星,怎么好好学习?他们的普通生活会被打断的!” 顾暖还是笑。 他是想不明白她怎能笑得出来了,生气地一拍桌子,转头要走。 门打开,哄完大猴子陪二猴子的大白走进来了。听到小舅子拍桌子的声音,大白不高兴:“怎么了?” 谁欺负他老婆都不行,小舅子都不行。 “没有什么。”顾暖可担心两个男人先打起架来,连忙解释,“他只是担心聆信和明礼。” 大白眼珠骨碌一转,听懂了,转头对气呼呼的小舅子说:“当明星的话,有好有坏的。但是,至少,那些人想动我们家的孩子,要想一想了。” 什么? 欧亚楠被他们这话给惊了一下,受惊不小。什么想动猴子的人?已经早有人想动猴子了吗?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的。”大白拍下小舅子愣愣的肩膀,“很多人,想对美国总统动手,但是,也因为害怕不敢动手。实际上真正动手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少。” 欧亚楠思考他说的话,想了会儿,稍微想明白了点:“你意思是说,如果形成了一定影响力,不,那些人,肯定不是单纯地想杀人。杀人肯定有其它目的存在。” “你的脑袋也不傻嘛,毕竟读到了博士。”大白说。 欧亚楠被他这样调侃,真无语。 说到这里,大白把小舅子一推了,道:“去,和你姐道个歉。她是孩子的妈,不疼孩子,难道由你这个舅舅疼?” 顾暖坐在那里算是大开眼界了,没有想到自己老公还有这个本事。 大白其实只在老婆面前装嫩,装小男人。在其它场合可就不是了。 欧亚楠终于想清楚了,走了回来,对顾暖说:“是我过于焦急了。” “没有关系的。”顾暖道,“你以后可以看着,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都是一家人,该开口就开口。” 欧亚楠逐渐的,嘴角挂起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 她这个姐姐,真是当得太宽容了。想想,她从刚才对他就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无论他说什么。 看到这一幕,无疑大白十分地妒忌。大白本来就觉得,老婆当姐姐当得太,太姐姐了,不知怎么形容。 大白一生气,直接坐到老婆身边:“下辈子,我当你男人也当你弟弟。” 顾暖直接给他个白眼:“当我男人还能当我弟弟?你跟他先去好好学学生理学!” 大白也知道自己语无伦次,拿手捂着自己的脸。 说到隔壁睡着的两只猴子。 聆信抬起小手推推打呼噜的弟弟:“醒了没有?明礼,要当明星了。” “明星?”明礼睁了睁迷迷糊糊的小眼睛,“当明星好,可以吃很多东西吗?可以拍麦当劳广告吗?” 哎!聆信小小声地叹气。 他可不想当什么明星。可明显,妈妈爸爸有计划。 对于两猴子要当明星给长达代言的消息,没过多久传到了钟巧慧那里。钟巧慧是整合了钟家章家的力量,组成了一个工作团队。为此,章三凤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无论如何都要挤进她这个工作团队进来。 钟巧慧怕他使坏给顾暖通风报信,因此只让他做打杂的。这下,刚好合乎了大白和展大鹏给章三出的馊主意。 一个坐轮椅的人,给钟小姐开始泡茶,冲咖啡,做饭,和大白给自己老婆做的事一模一样。 钟巧慧开始没有怎么察觉,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人家给冲的茶和咖啡,以及做的咖喱炒饭。 等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质问起他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 章三凤苦笑:“那段日子心情不好,再说我这个坐轮椅的,闲人一个,要是不找点兴趣来做,会闷死。” “因此你学做饭?” 他这么一个骄傲无比的人,居然选择做饭这种兴趣? “为什么不行?现在很多大明星都自己做饭?人以食为天。做美食,其实是最享受的一件事,我可以教你。” 现在他想主动教她了?以前她怎么接近他只会换来他的拒而远之。钟巧慧的心头已经没有任何脾气可发了,早被章三这个人磨完了。 “我没有这个时间。”钟巧慧一口拒绝。 章三凤对此没有再劝,只给她去泡杯花茶。这段日子,她也算是拼劲全力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对手的可怕。 “你——”钟巧慧突然抬头,对着他坐轮椅的背影说。 章三凤把轮椅转个头,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见他神情倒是冷静冷清几乎冷酷的,好像是整件事的旁观者一样,钟巧慧不由冷笑:“我说,你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不会不知道她这个人。” “嗯?”章三凤貌似听不懂她这话意思。 “你知道吗?她打算利用她两个孩子进军好莱坞。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女人。佩服死我了!” “哦——”章三凤这一声,好像没有她吃惊。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钟巧慧突然觉得他们一帮兄弟还真是一丘之貉,都一样的。他这样,大白也这样,都没有打算阻止顾暖的样子。 章三凤因此一道意味的视线射到她脸上:“她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你当时都和她一起遇过险。” 说到遇险,她和顾暖在一起,是不止一次了。真可谓患难姐妹。顾暖是什么为人,她确实不可能不知道。 钟巧慧皱了下眉头,像是在思考他这个问题。 桌上摆放的手机响了起来。钟巧慧接了起来听。 “钟小姐,我要来了——” 对面这个欢快的声音,不仔细听还真没有想到,是那个萧家的老三萧淑菊。 “你要来?”钟巧慧稍微眯下眼。 “是的。我来找我四妹。本想找我弟弟弟媳,但是,听说你和我弟媳抢生意了?这样一想,我好像过去不太合适。之前我是一直和你做生意。” 这点绝对出人意料。 连在旁的章三凤都听得很意外。怎么说法?萧家老三和钟巧慧做什么生意。 钟巧慧淡淡地说:“没有什么。不过是,我给你那家快要破产的公司注入点救急资金罢了。” “别说,要是没有你那笔钱,我这边真完了。主要是我奶奶,我碍着我奶奶面子不敢和我弟媳借钱,只好和你借了。你人好,我知道,钟小姐。而且,有了你这笔钱,我告诉你,我赚大钱了,找了皇家做产品代言人,你知道吗?” 钟巧慧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192】进军好莱坞 萧淑菊在欧洲做的什么生意,一直是个谜。当初,萧淑菊和钟巧慧借钱的时候,钟巧慧对此也没有多问,反正萧淑菊和她借的钱不多,几百万,对于钟家大小姐来说,小菜一碟,没有指望过萧淑菊能还。 现在萧淑菊突然说自己拿到了皇家许可的产品,钟巧慧的吃惊在于,谁都知道,能标明有皇家御用的产品是寥寥无几,这样的产品必然是高品质高品位的。萧淑菊都没有做实业的经验,怎么让皇家代言了呢? 萧淑菊接下来说出了她做了什么。 “假发。” “你做假发?”钟巧慧再次讶异。 “对。国外那些人可喜欢假发了。但是,要做出高级的假发不容易。他们现在喜欢纯手工的。” “你现在找了皇家做代言人——” “对呀,我接下来要进军明星市场。只要几个好莱坞大明星戴上我的假发,可以帮我进一步宣传到全世界去。我想他们都不会拒绝的,因为皇家都戴上我的假发了。”萧淑菊现在有理由可以骄傲地夸耀自己了,沾沾自喜。 “你要来好莱坞?” “是,钟小姐,我就想征询你的意见,我是先到你那里和你见面,还是说直接去洛杉矶?你是在华盛顿吧?” “是的,我在华盛顿。” 突然安静下来的对话,足以说明,萧淑菊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新闻她都看到了。 “我妹妹住在洛杉矶附近,到时候我可能去那儿小住,钟小姐要不要一起来?” “你妹妹是在?” “她是卡蒙酒庄的女主人,虽然,很少人知道她在美国的身份。没有办法,她习惯被她老公一手遮天了。这几年,我连见她都见不到,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钟巧慧听她这些话,对于老四萧淑珠的日子,和萧淑珠又不熟的人,怎么会想到去了解。可以说,萧淑菊说的,她基本都不知道。 萧淑菊喊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章三凤泡好的花茶放到了她面前。钟巧慧拿起他泡的茶,喝一口,仿佛都不知道他泡的。 “你想去洛杉矶吗?”章三凤问。 “你要陪我去?”钟巧慧反问他,神情清冷,“你陪我去的话,能做什么?” 一个残废的人,恐怕连给她拎包都不可能吧。 “可以继续给你泡茶,给你做饭,帮你手打文件。”章三凤好脾气地笑着。 钟巧慧见他现在一点性子都没有了的笑脸,不由皱了皱眉头:“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个人?” “谁?” 还能有谁?大白狗呗。 “我不管你背后那些人给你出了什么招,但是,我已经告诉过你,你再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了。”钟巧慧站了起身,擦过他身旁时,声音冷然,不含感情,“你想来就来,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 章家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消化章英熙已经去世的消息。所有人都在落力寻找章英熙的踪影。只要章英熙的尸体没有找到,章家人都始终抱着一线希望。 对于钟巧慧提议的,要帮章英熙完成的事,章家人并不抱任何希望。人都没了,再有钱有什么用。干脆,就让章三凤在她身边盯着她了。可以说,因为章英熙的死,章家人对这个儿媳妇的印象一下子降到了历史最低点。有人都私底下说钟巧慧是个克夫命。 章母,章英熙和章三凤的母亲,对钟巧慧更是暗地里讨厌到了极点。 对此钟巧慧不是没有察觉,曾经也认为,如果章母爱护自己儿子,应该让章三凤离她远一点才对。可是,章母却同意了让章三凤跟着她。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细究的原因是,她早已心身疲惫,尤其是面对这个男人。可以的话,她恨不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男人。 由赵梦瑾的经纪人牵线,顾暖和星探公司的老板,一个叫史蒂芬的四十岁男人见了面。 老板亲自出面,是卖足了顾暖的面子,而且真的是非常看好猴子的出道。这位老板也非常诚恳地对顾金融说实话:“世界上富豪多着,你们东南亚首富对我和我的团队来说,也就是那样。是个噱头,但是明星世界里,不是说富人的身份能给出道的新人多大的帮助。明星是看个性,看脸,看才艺的,没有一个真正注重出身的。” 换句话说,人家普通大众更喜欢看麻雀变凤凰的把戏,对于王子出场兴趣有但是噱头也就仅此而已。况且,顾暖的儿子还不是世界首富的儿子。 眼见这个老板态度真诚,不说谎,不像个惟利是图的。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一般做生意人有两种,一种,是只以赚钱为目的。一种,是以自己兴趣为动力。无疑,这个星探老板,属于后一种。后一种的话,哪怕合作失败也不怕,最少不用怕对方恼羞成怒。不过,任何投资,都是希望能成功的。 “我儿子年纪小。”顾暖谨守与自己弟弟说好的约定,“我和我家里人都不喜欢他们正式出境。找找能让他们发挥的地方吧。” 史蒂芬对她这点似乎早有所料,笑道:“是,一般来说,各个国家都有保护法,也是都不喜欢成年人拿未成年人出镜做商业广告。” “我们国家就是这样。” “这个我们都考虑在内了。因此,给两位小少爷都准备了一份全新的出道策划案。” 一个随从,把策划文稿放在了顾暖面前。 顾暖拿起后,翻开封面看了两眼。 “你可以回去和家里人商量,有什么更好的提议,都可以商量的。”史蒂芬始终保持客气的,文雅的微笑。 这样的态度,确实让人没有办法去拒绝。 史蒂芬离开后,顾暖把合作稿,给老公和弟弟过目以外,同时把儿子都叫了过来。 猴子们自己的意见当然是重中之重了,要是猴子自己都不喜欢,到时候工作不积极,所有大人都得头疼,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小盆友,必须自己喜欢,自己主导。 两猴子齐齐坐在了小板凳上,在父母的允许下,可以自主发言。 “哥哥先说吧。”顾暖对大儿子说。 大儿子眉头的不满,早落在顾金融的眼里了。 聆信是不太想违反妈妈爸爸的意见的,他从来都是个乖巧的好孩子。但是,另一方面,爸爸也好,妈妈也好,可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的心愿让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好像他上次生病住院的事吧,妈妈都让他自己拿主意了。论其他小朋友,哪有这么大的自主性。大人说什么,小盆友就得做什么。 他真是有个很好的爸爸妈妈呢。 小眉头拧了下,聆信小声说:“妈妈可以先告诉我,妈妈和爸爸的想法吗?” “我认为呢,你们年纪虽然小,但是,像只是在幼儿园活动这样的范围,已经满足不了你们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了。我希望,你们从小能有广阔的视野。所以,让你们接触更多的领域,接触更多的人,让你们有更多的选择,这是个很好的人生历练。因为,不是所有人自小都能有丰富多彩的生活。” “可妈妈,我更喜欢安静地过日子。” “喜欢一个人呆着?” 聆信不由抓了下耳朵,不知道怎么说。他喜欢读书,不太喜欢喧闹的环境。 “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但是,书本毕竟不是可以亲眼可见,亲手可以触摸的东西。难道,你不想和那些写书的作者见面吗?” 聆信眼睛里的光闪了下:“妈妈是说,当明星的话可以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吗?” “我想,如果靠爸爸妈妈,你才能见到那些人,你自己努力就可以让他们想见你,后面的想法是不是更妙呢?” 聆信感觉自己的小脑袋被妈妈这样一说以后,脑洞陡然大开,吃惊到有些汗然。妈妈,妈妈这意思是,他能和那些他崇仰的人平起平坐了吗?他原本都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自己长大后,或许哪一天有这个可能的事情现在就要发生了? 太不可思议了! 面对大儿子讶然的小脸,顾金融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大儿子的脑袋。 大白爸爸对于大猴子的受惊,都显得有些意外,冲大儿子撅下嘴:“你信心这么低的吗?” “爸爸——”聆信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也是人,你也是人,年纪大小不是问题。”大白一直以为自己和老婆做的够好的了,有什么事都以平等的态度和儿子们商量,不会说分大小的。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大儿子的自信心,远比小儿子低这么多的。 “但是,他们,他们写的东西,让我很崇拜——”聆信坦诚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白毫不犹豫地批评大儿子了:“崇拜?有什么好崇拜的?你也有让他们崇拜你的地方。只是你自己不拿出来而已。” 这话说得都大言不惭了。顾家姐弟俩齐刷刷看向大白。但是,大白本来就是不可一世的萧公子爷,说这种话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了,比这更惊悚的,都放微博上了。 欧亚楠小声提醒姐夫:“如果他不崇拜,会不尊敬学校的老师的,到时候怎么学习?” “学习的事。老师固然要尊敬,但是,俗话说的话,进门靠师傅,之后,全都得靠你自己了。” 额!欧亚楠直接无语,不能不承认,大白说的话没有错。 “尊敬,不等于盲目崇拜,好学生,应该心态上和老师平起平坐,不然,一味低卑的心态,以后怎么超越老师青出于蓝胜于蓝。” 按照大白这个说法,看到大儿子露出这点信心不足的怯意以后,更应该推出去历练一下了。 是谁,连两猴子都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大白爸爸,好像家庭煮男只会在老婆身后屁颠屁颠的大白,原来本性并不是如此。 好大男人主义! 此刻尽显威风的大白,发了威严以后,顾金融倒是退到后面变成小女人了。 聆信首次面对父亲表示出了敬畏,喉咙里吞了吞小口水。 比起聪明稳重谦虚的哥哥,小明礼本质上就是一只撒泼的小猴子,傻愣愣的小呆脸好像没有看出此刻发生了什么事。 顾金融公平对待,问小儿子了:“明礼自己怎么想的呢?” “我要拍麦当劳广告!” “为什么?” “可以免费吃炸鸡!” 欧亚楠两只眼里充满了笑意。二猴子怎么看都是可爱至极,时时刻刻能让人忍俊不禁。 大白冲二猴子勾勾手指头。 二猴子疑问地冲爸爸那里走过去后,被爸爸突然一下子举了起来,抱在爸爸的大腿上。 大白摸摸小儿子圆鼓鼓的小肚皮:“你还吃啊,不怕上了电视,让所有小女生都看见你的大肚皮吗?” 二猴子努力憋气,要把小肚皮缩回去,一方面很生气地说:“都是舅舅不好,不让我看那个减肥书。” “那不是减肥书!”欧亚楠对此也不知道和这个小猴子解释过多少遍了。 “不看那书,我怎么减肥?”二猴子真的很担心起来了,要上镜了,他要当小男神,可另一方面他真的很想吃炸鸡。 “这样吧,所有和小朋友吃的生意,我们都不接了。” “啊?!”二猴子尖叫,“那我做这个干嘛?没得吃!” “有啊,你可以穿漂亮的新鞋子,新衣服,全身亮晶晶的,闪瞎所有小女生的眼睛,成为至尊男神。” 二猴子立马改变了态度:“这个好,我喜欢!” 这个大白爸爸看来很会哄小孩子嘛。 基本上,两只猴子都交给老公带,顾金融是一点都不用担心的。换做以前,她刚怀孕的时候,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天。 “爸爸做什么?”二猴子突然想到,妈妈有工作了,他和哥哥有工作,只剩下大白爸爸。大白爸爸不可以继续好吃懒做吧。 “他给你们两个开车。”顾金融随意给老公拍了板。 转眼间,大白狗变成了两只猴子的跟班。 二猴子马上跳到地上,高兴地大喊:“以后我可以指挥爸爸了。” 聆信对于弟弟这个傻瓜劲,只能越加没劲地拿小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果然,二猴子蹦达不到两下,就被大白狗拎了起来去做个人教育了。 指挥我?也不看看我是你老子! 赵梦瑾先出发,到洛杉矶给猴子们铺路。 在这个时候,临出发前,大白带上老婆和儿子,到了赵家看望赵夫人。 赵家里,赵父不在,是有事和儿子一起外出。家里只有二儿子的媳妇兰云照顾婆婆赵夫人。 由于之前有通过电话,兰云对于大白一家的来访并不意外,走到门口迎接贵客。倒是顾暖,算是第一次见到赵家的二房。上回,赵家人在国内吃团圆饭的时候,据说这二房媳妇都没有跟着到国内来,要在赵家大本营里留守。 今儿一看,这二房媳妇,长得有些出人意料。想那萧淑梅,做大房媳妇的,是雍容华贵,气质大方。这个二房媳妇,不仅没有萧淑梅长得漂亮,而且相当的平凡,一看,和普通人家妇女没有什么区别。 据说赵家人当初看中这女人,却是正因为看中她的勤劳诚恳。 萧淑梅本质上是属于霸气型的,如果两房娶的媳妇都是太有主张的,难免两儿子都会被怂恿起来打架。最好是,二房娶个贤淑型的,没有任何主张的更好。这个兰云恬淡的性子,正中赵家人的下怀。 如此一来,只能说,这赵家人其实太会算计了。只是怎么算计,都没有算计到赵夫人这么已经得了老年痴呆。 兰云在门口见到大白一家,立马把贵客迎进门里,说:“我婆婆,因为和她说了你们要来,她就一早上坐在客厅里等着你们了。” 老年痴呆,不等于完全老糊涂了,赵夫人不是说完全变成个傻子,只是经常忘记。 赵夫人的记忆力究竟衰退到了哪个程度,顾暖他们只听之前赵梦瑾描述,赵梦瑾描述的却肯定没有专家清楚,让顾暖他们没有来之前完全摸不着北。因此,这次他们顺带,把欧亚楠这个专业的医生也带过来了。只是,没有对兰云说欧亚楠是个医生,只说欧亚楠是猴子们的舅舅。 兰云到底是个不爱打听他人闲话的良家妇女,真不知道欧亚楠是谁,听顾暖他们说是谁就是谁,也没有多问,领着他们一行直接进了屋子。 进到屋里的客厅,见赵夫人坐在沙发里,穿着精致的旗袍,头发梳的整齐,身上干净整洁,怎么看都不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严重患者。 赵夫人两只眼关注前面的电视机,直到兰云上前喊了一声:“妈,客人来了。”赵夫人转过了头,看着她:“你说谁来了?” “夜白和他媳妇。” 赵夫人“哦”了一声。 所有人这会儿都看出来了,赵夫人连萧夜白和顾暖是谁,都忘了。 这一刻的震惊,可以说是直抵到了萧夜白和顾暖的内心深处。顾暖知道,自己老公,对于赵夫人是很喜欢很尊敬的。眼下见老人家居然病到连他都忘了,此等情景,可以说是撕心裂肺,心脏哪儿被残酷地撕裂着。 早知道,早知道,应该提早来看,应该在老人家没有病之前,多和老人家说说话聊聊天,多陪伴一下。 大致在顾暖心里头,闪过的这一串想法,顾暖相信,自己老公只会比她忏悔更深而不会更少。 萧夜白整个都默了下来。 两只猴子都能清楚感觉到爸爸的异样,不由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兰云却仿佛是司空见惯了。毕竟,他们全家刚得知赵夫人得这个病时,无疑都是经历过大白这样的痛苦心态,难受,无法置信,没有办法接受等等。但是,伴随时间的过去,总得接受和消化的。因为病明显摆在所有人面前,是事实。 “都坐吧。”兰云对他们一家人说,“等会儿,你们和她多说说,她可能会记起来一些。之前,妈那些来访的老朋友都是这样的。” 听兰云这话,顾暖把儿子们先赶到沙发上去坐,再回头拉了下大白的袖子。 大白尾随他们母子坐了下来。欧亚楠搬了张椅子坐在赵夫人的斜对面,以这个角度来观察赵夫人,可以说是不动声色不留痕迹。 兰云指挥家里的佣人给他们上了茶,知道小盆友来,肯定要准备些巧克力糖果等。哪里知道,二猴子突然开口:“不用了,我在减肥,阿姨。” 除了同行的二猴子的爸爸妈妈哥哥舅舅感到诧异以外,兰云一样一愣,接着笑不拢嘴,说:“没有关系的,只是吃一颗,胖不了多少。” 二猴子突然一百八十度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坚决杜绝甜品:“不行!我不能再胖了,会在全世界的粉丝面前丢脸的!” 这猴子,没有出道呢,已经想着拥有全世界无数的粉丝了。 兰云是不知道猴子要出道的事,但是,听了小朋友这话,是谁都会忍不住乐。她已经很用力了,不当着猴子的爸爸妈妈笑,只得背过身去假装给客人拿东西。 聆信推了把自己弟弟的小肩头:别痴心妄想了,靠你还想当世界天王? 二猴子抱着双臂信心满满:只要我减肥成功,世界天王手到擒来。 不管怎样,这个客厅里,本来有些僵硬和悲伤的气氛,被两猴子一闹,瞬间大变样了。兰云都感受到了,家里的空气骤然一新,阳光都洒进来的样子。 再看婆婆,赵夫人是转过脸,眼睛一直落在两猴子脸上,发出稀奇疑问的眸光。 为此,顾暖对赵夫人解释:“当年夫人回国后,曾经在我们家看过他们,但是,他们那时候刚出生,年纪还小,就是两只猴子。” 赵夫人若有所思:“我看他们现在也是两只猴子。” 所有人不禁开嘴而笑。 兰云把刚冲好的茶递到婆婆手里说:“妈,这两孩子,是不是比你那些孙子可爱多了。” “是长得好看多了。”这点赵夫人承认,“不过看他们爸妈基因都这么好,不长好看也很难。” 顾暖对这点可不敢自居,要说长得好看,当然属她老公,她自己比较平凡。 “怎么?我听他们说,想当明星了?”听这话,可见赵夫人除了记忆力不好,但是对事情反应的速度和敏锐度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可谓宝刀不老。 萧夜白坐在赵夫人身旁,轻声地对长辈说:“是,他们要去洛杉矶。” 兰云转过身,对此流露出意外:“这么小的孩子去洛杉矶?” 赵夫人却陡然打断二房的话:“你能懂什么?” 兰云瞬间把自己的嘴巴闭住了。 顾暖看着,只觉得这二房媳妇真不好当的。恐怕平常,这媳妇都是得被婆婆说。 赵夫人回头对他们两口子道:“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什么都不懂的。除了在家里理理家务比较在行,说是在公司里能帮她老公处理财务,其实一团糟。” 这话,几乎当场让兰云下不了台来了。顾暖都想,要是换做自己,当场都得哭鼻子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按理说,赵夫人以前都不可能是这样子说话的人,再怎么不满自家老二媳妇,势必也是不会在家里外面的人面前这样说。等于自曝家丑的事,对于有涵养的赵夫人而言怎么都不可能做出来。只能说,赵夫人真的是病了。 好在这老儿媳妇心里面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对于婆婆这当面扫脸的话,避而不语,当作耳边风,很好涵养地保持微笑。 没多久,赵夫人陪几个夫人喝了一杯茶。兰云突然走过来,贴着赵夫人耳朵说了句什么。赵夫人眉头一皱,不说话。 兰云就此对于她这个态度有些焦急起来。 众人看着正觉得有哪里奇怪的时候,顾暖心里念头一转,用眼神去和当医生的弟弟交流了下。 欧亚楠冲她点了下头。于是顾暖明白了。她站起身,走到了赵夫人身旁,轻轻握住赵夫人的手说:“夫人,我有些话想和您单独说说,我可以到你房间去吗?” 赵夫人听她这话,抬头看了她的脸一下,见她脸上表情真诚,也就点了点头。 顾暖扶老人起来,向老人的房间走去。兰云紧跟在她们后面。 快走到方面门口的时候,察觉到兰云跟在后面的赵夫人,回头丢了一句:“我和她说话,你跟来做什么?” 兰云无奈,只好贴到顾暖耳边说:“衣服,尿片,都放在左边那个抽屉里。” 老人患了老年痴呆症以后,连大小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禁,到了必须和小孩子一样穿尿裤的地步。 顾暖点头,关上房门。赵夫人自己已经走到了房间里唯一那把摇椅上,坐下来就不动了。顾暖根据兰云吩咐的,在房间衣柜里的左边抽屉找到了要给赵夫人定时更换的尿裤。 找好东西,顾暖走过去,对好像在发呆的赵夫人说:“夫人,请让我帮帮你吧。就像你以前帮我那样。” 听见她后面这句话,赵夫人转过头,眼神像是呆呆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夜白的媳妇,顾暖。如果夫人还不记得的话,夫人还记得阮汝珍的那个房子吗?现在那房子是属于我的了。” 无疑,阮汝珍这三个字,像什么一样触动到了赵夫人。 “对。”赵夫人说,“上回我做梦还梦到她。她对我说什么来着,说,说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顾暖眨了下眼,此刻她也不敢肯定赵夫人是不是在说胡话。她婆婆都死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有一天会回来。死了的人要是能回来的话,多么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事。 赵夫人说到这,突然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顾暖仔细一看,看到她指缝里落下的水流,瞬间都觉得不知道如何说。 这是个,事业有成的,以前多么可以自傲自尊的女性,可现在,连自己大小便都出了问题。说出去,谁能相信,说出去,她的名声,只会变成所有人口里的嘘叹和怜悯。 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是比得了绝症去死更没有自尊的一个病。 “夫人,我先出去——”饶是顾暖,也开始感受到眼前这个现实的压力。 赵夫人只是捂着脸流泪,什么都没有说。 顾暖只好退到门口。房门外面,孝敬的二房媳妇一直等在那。 见到她出来,兰云问:“给她换了吗?” 顾暖摇头,说:“东西我都给她准备好在那了。” “哎!”兰云立马说起顾暖了,“这样不行的,你不懂。她性子倔,不肯换的,你必须自己亲手给她换。要不然,湿的沾久了,到时候烂了屁股就麻烦了。” 这话,被屋里的赵夫人听见,赵夫人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兰云登时低了脑袋,不说话。 赵夫人应该是在屋里拿起了东西,往地上摔。哗啦啦的东西破碎的声音,把客厅里的小猴子都吓了一跳。 “爸爸,妈妈呢?”二猴子马上抓住爸爸的衣服担心地喊。 大白沉寂着,他脸上此刻的沉寂,没有几个人能懂。 欧亚楠见状站起来,伸手摸下两小外甥的脑袋,“舅舅去看看,你们在这里陪你们爸爸坐着。” “嗯。”聆信乖巧地按住蠢蠢欲动的弟弟。 欧亚楠走了过去,对站在门口的顾暖说:“你问问他们有没有药,有的话,先给病人服用一颗。等她睡了再说。” 顾暖对此也是毫无法子,只能问兰云。兰云随之去喊人来帮忙。 家庭医生给赵夫人开的药,欧亚楠看过以后,拿出其中一粒,说:“先哄她把这药吃了。” 顾暖想问他这是什么药,但是,见他眼神闪烁,知道暂不好在这里说,因此没有问下去。接下来,她和一个佣人走进去,好说歹说骗了赵夫人吃了那颗药。 没过多久,赵夫人就坐在摇椅上睡了。兰云这才得以走进婆婆的房间,亲自侍奉着给婆婆换了衣服。 顾暖走回客厅的时候,看见老公在打电话。 大白和赵梓荣在电话里说:“是,我刚来这边看了夫人。关于夫人的病历,你方便的话,可以弄一份给我吗?我找个医生给看看。” 赵梓荣那边的态度是这样的:“私下找过不少医生了,都说这个病是这样的,短时间内,医学上没有其它办法。” “你先把夫人的病历给我吧。”大白的口气不容反驳。 赵梓荣感叹一声。 等兰云给婆婆盖好被子走出来,看见顾暖他们一家准备离开,劝留道:“午饭我都让人准备好了,要不,在这里吃了再走。” 自己老公明显不想开声,顾暖说:“我们坐中午的飞机,已经打算好到机场吃饭了,不然来不及。” 听说如此,兰云也就没有办法继续挽留他们,把他们送出了门。 到了门口,小布丁刚好从学校里回来了,看见舅舅舅妈,高兴地喊:“舅舅,舅妈!” 哇。这孩子,三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吗?顾暖都吃惊。 布丁现在个头已经可以站到舅妈的腰那么高了。可见孩子长高的速度有多快。 两猴子打量这个帅气的小哥哥,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布丁很有涵养的,走到两猴子面前,笑眯眯道:“以前你们刚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们。” 哦——两猴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旧时画面。 “舅舅舅妈要走了吗?”布丁仰头看大白和顾金融。 “嗯。”大白终于打开了缄默的嘴巴,对他说,“多陪陪你奶奶。” “我知道。”布丁向来乖巧,孝敬,不用他人担心。 他站在门口,目送舅舅一家上车,双肩上始终背着自己的小学生书包。 顾暖猜他上的是华人办的学校,因为只有华人办的学校有这么规矩。 车离开了赵家。顾暖这才问起欧亚楠:“除了记忆力衰退,还有什么症状?” 知道她问的是那颗药,欧亚楠实话实说:“我看比起记忆力衰退,她本人的抑郁症比较令人需要警惕和担心。她的家庭医生可能也注意到了这点,给她开了些这方面的药。” “抑郁症?” “老人痴呆症,只要按时服药,控制好症状,基本上,不会说威胁到性命。但是,很多老人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抑郁症。抑郁症可以导致自杀。” 顾暖没有说话,只看坐在前面副驾座上的大白。大白的眼睛望着前面,眼珠子仿佛一动不动。 车子到了机场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了机场,只见是赵梓荣。 赵梓荣是在接到大白的电话后,赶到机场和他们会面的。 “要走了是吗?我听我弟媳这样说,本来说好你们在那里吃饭,我也好赶回去和你们见一面。”赵梓荣有些惋惜地说,“我妈应该是很想和你们一块吃个饭的。” “她连我们都忘了是谁。”大白说。 赵梓荣神情模糊地苦笑道:“别说你们,家里人她都忘得七七八八。有天夜里,突然把我爸推下床,说他是陌生人私闯她的房间。” 大白的眼角犀利地瞥了他一下:“哪怕是这样,她终究是你们妈,是你爸的老婆。” “这我知道,我爸也知道的。没有怨过她。见她痛苦,大家也都很痛苦。”赵梓荣像是喘着气。 这时候大白说出了一句,似乎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话:“我看,需要看病的不是她,是你们!” 赵梓荣诧异地抬起头。 这话很快获得了顾暖和欧亚楠的认同。 欧亚楠插句嘴:“你们心里压力太大了,直接把情绪转移到了她身上,她本来就有抑郁症,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赵梓荣像是在认真思索他们说的话。 大白说:“这样吧,我和我那医生联系后,你找个时间,把夫人送回国。送到我奶奶那里去。” 赵梓荣对此肯定是反对的:“我们家现在,都有人专门在照顾我妈。再说她是我妈,我怎么可以让我妈在家里不好好住,住到其他人家里去。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你不需要多做解释,就说她要到国内治疗住院。” “夜白——” “你不要再说了!”萧公子眼看是真有脾气的。 赵梓荣看到他骤变的脸色都有些震惊。 “把夫人交给我,现在她不能死。”萧夜白这一个个字吐出来后,仿佛在意味了什么。 赵梓荣低下了头:“我需要回去和我爸我弟弟商量。” 由于飞机到点要起飞,之后,他们一家只能和赵梓荣分开,先上了飞机。 到洛杉矶的路上,倒是有萧淑菊打了电话过来,可能想着到洛杉矶后难免会碰上,萧淑菊干脆提早给他们打了招呼。 视频电话里,萧淑菊冲顾暖笑着:“弟媳,我要到洛杉矶了,听说你和夜白也要来。刚好,我们到老四家里看看吧。” 顾暖正想她这个老四,莫非指的是萧淑珠? 萧淑菊说:“对了,你们去过赵家了吗?” “三姐消息挺灵通的。” “不。我也是猜的,因为钟小姐说过,你们与梦瑾在一起。赵家在华盛顿,你们肯定要去上门拜访的。” 也不知道这个老三知道不知道赵夫人的病。 萧夜白这时搂着老婆肩头,插入通话的画面,对老三说:“你打电话给四姐了?” “是,她都不接。奶奶担心死了。”萧淑菊说。 萧老太太再怎么担心老四也好,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管不了啊。再说,朱民轩有可能对自己老婆做出什么事吗?不可能吧。因为萧淑珠给朱民轩生了儿子女儿。朱民轩哪怕看在儿子女儿面上都不可能对萧淑珠动粗。 要不然,将来儿子长大了问朱民轩:我妈妈呢?朱民轩是没有办法答的。 “所以,奶奶让我带些礼物,亲自到四妹那儿看看。” 顾暖听了老三的话,转头看老公的意见。这是老公家里的事了,肯定要大白自己拿主意。 大白看着两个在出租车上昏昏欲睡的小脑袋,说:“今晚过一夜后再说吧。” 大白爸爸其实是很体贴儿子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打电话的人是唐思礼,对大白和顾金融说:“萧先生,昨天让人电邮过来的病历我看了,这个病人看起来很危险。先让她的家人就近把她送到医院里去。” 危险? 【193】一夜爆红 赵家父子三人,坐在客厅里。赵父拿了根烟在手里,对于抽不抽,很是犹豫。 心头烦,可是,老婆这样,在家里抽烟肯定不合适。更别说,听了萧夜白通过赵梓荣传来的话。赵父顿时觉得尴尬到了极点。 “爸,夜白是当他是这家里的一分子,才有话直说的。”赵梓荣坦言。 对此,赵家的二儿子赵梓鑫不这样认为,微翘着眉头说:“他也太当是自己人了,他不姓赵,姓萧。” 确实,一个姓萧的人凭什么对他们赵家的事指手画脚的,还把自己想象成比赵父这个长辈更老资格的身份,对他们赵家人发什么命令。 赵梓荣对弟弟这种说法肯定不苟同,道:“你不能这样说夜白的。他要不是担心,怎么会插手到我们家的事。你看他平常那个性格,天真天真的,什么事都不搭理的那种。要不是真与我们家关系好,明知道说了这话会惹人不高兴,还偏要说出来,当这个坏人。” “他是当这个坏人?”赵梓鑫对哥哥这话大笑不已,“你看他哪点把自己当坏人了,他根本是把自己当超人了,好不好?他那性格是天真,这么大的年纪,还带儿子看超人漫画。”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赵梓荣和赵父突然听到他这话都不禁一愣,怎了,老二去调查大白了。 赵梓鑫见两双目光射过来,轻咳两声嗓子:“我那天也是不巧经过一家书店,看他在书店里询问老板,问超人漫画。” “人家陪儿子看漫画又有什么不对呢?”赵父说,“这说明他和儿子感情好。” “爸。你不觉得他古怪吗?哪个当爸的,会陪儿子看超人漫画,再说了,普通人家不懂,不注重孩子教养就算了。他,家里富豪级,结果,他自己倒好无所事事,专门在家陪儿子玩。要不是他有个能干的老婆,早就——”赵梓鑫反正不屑。 萧夜白异于常人的举动,不要说赵梓鑫,偶尔赵父和赵梓荣一样都觉得不妥。可是萧夜白的人品他们终究是信得过的。凭这一点来看,赵父和赵梓荣对于萧夜白的建议不得不放在心头上琢磨。 赵梓鑫就此有些烦躁的,不想父亲和大哥随了萧夜白的话去做,他最大的顾虑是,一旦父亲大哥这样做了,损失最大的是他们二房。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二房之前是负责照顾赵夫人起居的人。 想他们二房付出了这么多,结果赵夫人要被送人,外面的人知道的话,岂不怀疑到他们二房头上?认为他们二房私底下不知道对赵夫人做了什么。这可就冤死他们二房了。 赵梓鑫因此无论如何都不想走到这个境地。至于母亲这个病怎样,反而成了其次了。反正看起来赵夫人那病就那样了。按照医生的说法,不会死,不是绝症,就是烦人。 赵父心头上不是不知道二儿子顾虑的是什么,说实话,自家太太这个病,自从确诊以后,给这个家带来的麻烦不是一点点。 不仅自己家里人要面对一个随时变得陌生和奇怪,甚至有些发疯的赵夫人,而且,在其他人来访赵家的时候,他们不能关着赵夫人,否则,人家会怀疑到哪里去。可是,赵夫人这个奇怪,摆在来访的客人面前,会让赵家人感到难堪。 面对发妻这个病,赵父是束手无策。所以,二房的不妥协也好,萧夜白的建议也好,在他看来,都像是苟且的东西,没什么用。 赵梓荣看赵父不说话,更觉得这事儿渺茫了。难道放任这样的结果下去?要是母亲真有个三长两短,这时候,更是想念在外的妻子了。如果萧淑梅在的话,怎么都能比兰云做的好吧。 一个佣人突然急匆匆跑出赵夫人的卧室,喊道:“先生,少爷,不好了,快去拦着——” “怎么了?”赵父转过头问。 佣人声气竭力地喊:“夫人拿了把剪刀,说要剪掉二少奶奶的头发,说二少奶奶该去尼姑庵反省。” 一群赵家男人全愣在哪里了。 不会儿,只听卧室里传出兰云的尖叫声。几个男人见大事不好,赶紧往赵夫人的房间里跑。 如此情况之下,二房继续照顾赵夫人肯定不合适了。但是,如果没有二房在家照顾,谁能在家里照顾病人?没有人能。就此,赵梦瑾突然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叫她火速回家。什么表演,出唱片之类通通需要停。 赵梦瑾听说是自己奶奶发生大事,肯定是不敢耽误。赚钱什么的,她本来就不很在意,她出道纯粹是出于爱好。 马上叫经纪人取消所有行程后,订了票火速赶回家。在离开前,赵梦瑾到了舅舅舅妈一家刚到洛杉矶入住的酒店,说明了来意。 有了唐思礼那句提前警告,萧夜白和顾暖对于赵梦瑾的到访似乎也不显得那样的吃惊了。 赵梦瑾说:“爸爸让我回去,不知道是让我回去代替二婶照顾奶奶,或是说——” 她眉头上的忧愁,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里。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赵夫人那抹身影。 顾暖走过去,把她沮丧的肩头拍一拍:“你舅舅,把想法都告诉你爸爸了。我们都相信你爸爸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到时候,你要留意的是,陪你奶奶回到国内,然后,带你奶奶四处散散心。” “回国?”对于这事儿,赵梦瑾尚未听到赵梓荣在电话里提及,有可能是赵梓荣匆忙间来不及和她说。如果回国的话,她问:“回国,奶奶生病的话,找谁看?” 赵夫人看病的医生都固定在美国。 “你舅舅安排好了医生。” 这样一说,赵梦瑾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让唐思礼出面了。如果真的是唐思礼的话,岂不是她回去以后,要面对唐思礼了。 内心某处浮动出来的情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苦味,甜味,什么味都有,掺和在一起,百味俱全。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要赶飞机回华盛顿,因此,把猴子的事要和舅舅舅妈说说:“我把我的经纪人留了下来,她叫娜拉。” 听到赵梦瑾电话,娜拉从房间门口走了进来,是个金发的美女,年纪比赵梦瑾大,约三十几岁了,在这个圈子混的时间也不短,可谓经验老道。赵梦瑾都叫她娜拉姐。 “我是想,反正我这段时间,都不可能再回来参加表演了。陪奶奶可能要一年半载。娜拉姐和她的团队这一年都是签在我这里的,所以,刚好这个时间有空,可以帮舅舅舅妈照顾聆信和明礼。” 赵梦瑾这样建议,无论萧夜白或是顾暖都是赞同的。经纪人,相当于贴身的保姆秘书,不找熟人怎么成?他们一家刚踏进这个圈,确实要重新找人也不容易。虽然星探公司那边有多个介绍,但是总没有比熟人好。 这个娜拉跟了赵梦瑾整三年,绝对可靠。 两只猴子抬头看看这个金发姐姐,低头的时候,互相看看。 “哥哥,你说她漂亮吗?”小明礼贴着哥哥聆信的小耳朵问。 “漂亮?”聆信想不通弟弟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为什么问漂亮不漂亮。貌似弟弟从来都不问女人漂亮不漂亮的。因为在他们兄弟俩心里,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只有一个——顾金融。 “我是说,她好像不是那么漂亮。如果我饿了,夸她漂亮的话,她会不会给我东西吃?”小明礼顾虑起自己的一日三餐,原因很简单,因为大人们在旁边都在说,说娜拉会照顾他们所有的日常起居,包括吃饭睡觉等等。 聆信佩服起自己的弟弟居然考虑这么深刻,琢磨起如何拍马屁的功夫。 这个夸人漂亮不漂亮确实是个问题,要是,夸的不好,会适得其反。 看这个娜拉阿姨嘛,金头发,波浪卷,蓝眼睛,尖子脸,穿时尚短裙很时髦,但是,唯独少了他们兄弟最喜欢的顾金融的那种淡雅的气质,总觉得俗气了点。 和娜拉初步谈完,顾暖招呼两个儿子叫人。 娜拉当然是,蹲下身,要与两个小老板打好第一次照面,因此用向赵梦瑾学来的中文,热忱地和两只猴子打招呼:“你们好,是叫做聆信,和明礼,对不对?” 两猴子被妈妈推着走上前。 聆信身为老大,做表率先开口:“很高兴见到你,娜拉阿姨。” 明礼紧随其后,露出甜甜的好像甜甜圈的笑颜:“娜拉姐姐,你好漂亮。” 二猴子的话,直接把全场人马都震翻了。大白都不得不想,比起正经的大猴子,这个二猴子真的是太会说话了。 娜拉果然在听到二猴子的话后,脸蛋笑开了花。是女人,都喜欢被人夸漂亮的。尤其是被个小男神夸了自己漂亮。 “嗯嗯嗯。”娜拉微笑着说,“你也很帅气呢,明礼。” 二猴子一听,自己的马屁话得了很好的回应,兴奋地向自己哥哥眨眼:瞧吧,我说叫姐姐夸漂亮没有错吧。 聆信维持一脸正经的表情。据他的经验,弟弟的蹦跶从来没有能超过几分钟。 果不其然,娜拉既然作为他们的经纪人了,要专业地注重他们作为艺人的条件,比如要基本保持良好的身材。像小明礼,自然需要适当地节食了。因此娜拉团队里有经验丰富的营养师,很快根据二猴子的身高体重,单独给二猴子制定了一份饮食计划。 在这样的计划里,二猴子能吃的东西,明显比大猴子少很多了。尤其是油炸食品,二猴子最爱的炸鸡什么的,一律需要排除在外。 二猴子看到这份计划马上小脑袋当机了。紧接火急地向爸爸妈妈投诉:“我喊了她姐姐,说她漂亮,哥哥都没有这么叫她,为什么她给哥哥吃的东西比我多。” 原来二猴子甜甜地叫娜拉打的是这个主意呀。顾金融这会儿不得不一笑。 见妈妈好像笑话自己了,二猴子的小脑袋上黑线落了一大把。大白爸爸坐在那儿,更是对他这个委屈的投诉显得懒洋洋的:“打是亲骂是爱。你叫的娜拉姐姐对你是厚爱。” 因为厚爱,所以打算饿他吗? 二猴子的黑线更是暴雨似的下起来。 娜拉走过来,牵住二猴子的小手,耐心地解释:“你不是要变成小男神吗?不是决心要减肥了吗?吃少一点,有利于你变成小男神。” “如果我饿了饿晕了怎么办?平常我就吃得比哥哥多。”二猴子努力忍着,忍着不为今后小肚子的苦日子抹眼泪。 “没有关系的。我这个包里准备了很多应急药丸,要是你觉得饿了,吃一颗可以马上补充能量。” 二猴子的小眼珠瞪到诧异极了。老天,他本来以为她包里鼓鼓的塞的是糖果,结果是药丸子吗?那么,如果以后他装委屈撒娇的话,骗来的不是糖果,变成药了吗? 那一刻,二猴子的感觉是:世界末日到了。 看到二猴子棋逢对手了,大白一家其他三人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只是觉得这画面有趣极了。二猴子其实就差这么一个管制的人才。 赵梦瑾看到这里都安排妥当了,放下心启程出发。由于娜拉他们要留在这里接棒猴子们的事。欧亚楠自告奋勇,送她去机场。 对此,赵梦瑾看得出来,他是打算有话在路上和她说。 车子飞驰在往机场的路上。 欧亚楠一边开车,车里打开了广播电台。刚好里头在播放赵梦瑾之前刚上市的唱片。 “你真的是很厉害呢。”欧亚楠说,“之前,我是不知道,后来,听聆信和明礼说了以后,在网上发现,你的唱片已经跃居到排行榜前三。” “这没有什么的。”赵梦瑾保持谦虚的姿态说,“现在的人追求潮流。新人辈出。排行榜这些,过段时间肯定又变了。” “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心里,高兴了不少。” “音乐是给了我不少安慰。” “这样的话,多听听音乐吧。照顾生病的老人家不容易。” 像老朋友一样的关心,赵梦瑾听着点点头,心存感动,说:“你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应该会有许多女人喜欢。” 欧亚楠对此只是淡淡地付之一笑:“随缘吧。” 看他这个性情,其实某方面,和顾家人也好,和顾暖也好,都是非常像的。顾家人有一面根深蒂固的优点,那就是淡然。什么都能看得淡,没有把其放在心头上看得很重。一切顺其自然,是顾家人面对迷茫时的一条人生宝典。 “你只有这些话和我说吗?”赵梦瑾低声问。 “有件事,我想来想去,只好委托你了。”欧亚楠道,“那天,你走后,我回想你说的话,想了许久,可能你说的是真的。对于我的老师,我不见得比你了解更深。” 这话听起来有些玄妙。赵梦瑾眯下眼后,神情稍显严肃起来。 “他瞒着你什么了,是不是?”赵梦瑾道。 眼看她问出了重点,貌似是比他更了解唐思礼的样子。欧亚楠眼角扫过她脸上一下,有些犹豫了起来。 唐思礼是个很不好应付的人。在于唐思礼把自己藏的很深。欧亚楠回想自己和唐思礼在一起的时间里,基本上,他都是按照唐思礼给的路线去走的。或许唐思礼并没有对他下达任何命令,可事实上,唐思礼擅长用心理战术去引导他按照计划去做。 面对这样的唐思礼,赵梦瑾能有办法破解吗? 欧亚楠心里也没有底。可是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把自己的顾虑,告诉萧夜白或是顾暖。因为那会打草惊蛇的。 “你说吧。”赵梦瑾说,“我会衡量利弊,放心,最少不会把你招出去。” 欧亚楠苦笑:“我这一说,他猜都能猜到肯定是我和你说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医生的话,是察觉不出来的。而且,我是他的学生,我的水平怎样,我关注的是哪里,他心里都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因为我问不出来。”欧亚楠承认,打心理战,他没有唐思礼强,“他的医学水平本身就比我高很多。我能猜的一些东西,只能是他所了解到的冰山一角。” 或许,那个家伙,和唐思礼一样,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那家伙和唐思礼一样,不会说的。 赵梦瑾听到这儿,似乎能猜到一些端倪了,这令她感到惊讶:“你是不是想说我舅妈的听力?她不是听不见吗?” 其实很多人都认为,顾暖不像是完全听不见的,因为顾暖的言行举止太像平常人了,让人没有办法去时时刻刻想起这一点。因此,和顾暖亲密的人,总是很容易忘记了这点。只有那些敌人,接触顾暖会利用顾暖这点进行攻击,这无疑变成了顾暖反制敌人的法宝。 欧亚楠之前一直不说也就是因为这样。顾暖现在的听力情况,对顾暖而言,好像也挺好的。无论在工作上或是生活上,都没有对顾暖造成任何影响。 可近期,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多,越察觉到了异样。对此他必须承认,他这次会跟他们一家出来,不是因为小明礼的撒娇,纯粹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有关这点,赵梦瑾早就察觉出来了,此时此刻也就对他说了实话:“你说你陪孩子出来我就觉得奇怪了。想你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怎么可能出来带孩子。完全说不过去。你当医生的目标,不是带孩子。” “嗯。” “你说我都能察觉出来,我舅妈舅舅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欧亚楠眨了下眼。 “如果你想瞒住我舅舅舅妈,我认为你需要接下来多下点功夫才行。”赵梦瑾说到这儿,必然神情肃然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一边琢磨她说的警示,欧亚楠说:“她本来不是完全听不见的,一边耳朵还可以。” 这个答案,貌似并不让赵梦瑾有多少惊讶或是不舒服的地方。只要想想顾暖这一路走来敌人无数,为了自保顾暖不得不这样做,完全情有可原。 “现在,你是说我舅妈的病情恶化了吗?” “她的情况,其实早在我三年前和她见面开始,一路都是往恶化的方向发展的,只是,近期这个速度有些加快了。” 赵梦瑾实际上,还有些难以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他在顾虑什么。顾暖既然都能对外撒谎自己完全听不见,很多人也认为顾暖完全听不见,貌似等到顾暖完全听不见了,都没有任何太大的影响。 顾暖应该心里早对此有所准备了吧。 倒是她舅舅大白,如果一早都知道真相,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不管怎样的是,大白这点应该不在欧亚楠的忧愁范围内。 “我的老师,对我说,她这个情况,因为当事人说是外伤所致,可能是外伤导致的损伤随时间进一步加剧。我后来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赵梦瑾疑问地抬起眼:“你是说,你怀疑当年她发生的意外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很怀疑,但是,她父母好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都不是在她出事的现场。我曾经去过她老家,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找来找去,找不到人。而且,既然她父母当时知道她出事,应该事后也有去了解情况,可是一样没有结果。我现在隔了这么多年去找更是不会有结果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赵梦瑾按照他这话推断,“你的老师,当时也出现在她老家,莫非也是冲着这个事去的。” “那倒不一定。”欧亚楠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我的老师,水平比我高出不止一大截,美国这边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少有的医学天才。不用去回头寻找出事现场,他应该可以凭借现有患者的症状察觉到了真正的病因。” “他瞒着我舅妈的病因,有什么用?”赵梦瑾纳闷。这个腹黑的唐教授本身就是一团谜。 欧亚楠对此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自己很担心,担心这个病因唐思礼瞒着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赵梦瑾揪着眉头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舅舅舅妈给他开了什么天价,让他能如此死心塌地地为我舅舅舅妈卖命。” 欧亚楠对这个更说不好了。唐思礼想要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个更大的谜题,无人能解。虽然上次唐思礼和他透露了不少,包括唐思礼自己一家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事儿。 这事儿,赵梦瑾倒是肯定是第一次听说的,毕竟是唐思礼的个人私事:“你是说,他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吗?” 欧亚楠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登时无语。 看出他顾虑,赵梦瑾道:“没有关系的,我说我找私家侦探查出来的。他家境那点事儿,找人一查不会不知道。”只是她之前都没有查,原因很简单,喜欢一个人,总不能说背着他去查他什么。 欧亚楠点了头。 赵梦瑾却有些呆了。原来他是孤身寡人,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相当于孤苦伶仃的,比她这个只失去妈妈的人,可怜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他才能那样冷静冷清地对待她吗? 车子抵达了机场,欧亚楠送她下车去往登机口。这回真的要分别了。赵梦瑾冲他突然张开双臂,道:“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欧亚楠愣了下,在没有回过神来时,只见她没有管他答应没有答应,手臂伸过来把他环抱了下,拍拍他背:“你我都是可怜人,只能抱团取暖。” 对于她这话,欧亚楠有些哭笑不得。只知道她这个动作倒是规规矩矩的,像个老朋友。 “以后,我们经常联系吧。”赵梦瑾放开他以后,冲他伸出一只手说。 或许这刻,他能体会到她心头的寂寞与凄苦。想着她平常,应该是一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得说吧。毕竟家里已经那么乱了,父亲,爷爷奶奶都负担那么重,她怎么能把自己的忧愁再加诸在家里人身上。心里的苦,没人说。现在好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互相交心和商量的朋友。 欧亚楠想到这儿,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说:“以后,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她冲他嫣然一笑,随之坐上飞机上了蓝天。 两猴子,在星探公司的安排下,由娜拉护送,第一次踏入了摄影棚。 他们要在这里,录制出道的节目。星探公司安排好了,不会让他们直接在电视屏幕上露出他们的真颜。他们的小脸孔,会以动画卡通人物的方式来代替。 但是,要让两猴子做的事,有不少,包括,给时尚杂志拍封面。小猴子因此要穿上各种各样的衣服,化身成小模特儿。 同时,是要进行声音录制,先做一档有趣的和著名主持人对话的电台节目。 星探公司安排的计划和行程都十分周密。 在娜拉这个富有经验的经纪人眼里,都感受到了对方对于两只猴子的出道是非常尽心尽力的。 有娜拉帮忙,顾暖开始回头处理自己公司的业务工作。都到好莱坞来了,由于长达早有这方面的计划,刚好率领工作组接触好莱坞的几个巨头。而大白,早已被顾金融拍板了,当起两个儿子的司机。 猴子们初次走进摄影棚,当然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以外,对这里所有的现象抱着无比的好奇心。 娜拉带着他们两个,却也很快发现了他们确实与普通的小孩子不同。要是换做一般孩子到了陌生场所,不是被吓的哇哇大哭,就是异常兴奋在这里闹腾,这都是电视电影公司最为烦恼小孩的地方。 猴子俨然没有这个特性。他们安安静静,只是以聪明的小脑瓜在观察,在揣摩这个全新的世界。 穿时尚衣服,摆pose。 连拍照的摄影师都暗暗吃惊。因为这对猴子,无论什么姿态,都是一幅画。只能说,猴子的基因实在是太好太好太优秀了。 “好,再来一个,咔嚓。” “再来一个,咔嚓。” 好几个专业相机,对着站在舞台中间的猴子拍个不停。这样热闹的场面,无疑将路经的其他艺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是哪家的孩子?长得超可爱的。” “不止可爱,很有个性。一看就知道很上镜。” 有经验的艺人也好,经纪人公司也好,都给予了猴子极高的关注度。 要说这个艺人圈子里,一般,同类的艺人才有十分对抗的情绪。因此,对成年的艺人而言,猴子是不具备威胁的,在旁看着热闹都是可以的。可是,对于小艺人来说,这对已经瞬间引起圈里关注度的猴子,无非成为了横杀出来的一条黑马,让人感到了心惊胆战。 有个同事拉了下娜拉,问:“他们这样拍杂志封面,是打算抢罗姆的代言吗?” 罗姆是一家全世界赫赫有名的童装品牌,每年聘请小明星做模特,拍广告,当代言人,给出的代言费,少说几千万的。 现在给罗姆代言的小艺人,是来自加拿大的一对组合艺人,叫做戴维和里夫。 对了,在小艺人圈子里,比起女性小艺人,男性小艺人的价格无疑更高。而著名的童装公司,大体上都更愿意聘请男性小艺人当代言人。 娜拉有看过史蒂芬给两猴子策划的出道表,其中,给童装公司当代言人,是有这个计划在里面的。不过,对于相好的同事而言,这是商业秘密,娜拉不能透露,只是含糊地说:“应该没有那么快,他们刚来,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小孩子需要学习什么?”一样经验老道的同事不这么认为,“小孩子在这个圈子里,大家看中的都是天赋,灵性。所以,根本不需要像成年艺人一样去学习的,只要他们表现出他们的天真可爱有个性就可以了。我看你带的这两个孩子,完全具备了巨星的潜力。但是你要小心一点,近来罗姆和戴维他们的合约是差不多要到期了。罗姆找不找新的代言人,还要看有没有更好的新人出现。” 换句话说,两猴子刚入场,对于先入场的前辈而言,都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艺人之间,为了抢夺饭碗,不止艺人本身,艺人背后的经纪人团队和幕后策划公司,都是非常拼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娜拉感谢这位老友给的善意提醒,一方面叮嘱自己团队的人,必须时时刻刻盯好孩子四周的所有情况。 猴子下午在摄影棚完成了杂志封面拍摄,晚上,开始在休息室吃娜拉给他们安排的晚饭。 当晚饭拎了过来时,聆信一看连自己饭盒里的饭菜都变了,就可以想象到身边自己的弟弟要哭了。 小明礼看着自己饭盒里,番茄,土豆,只有两块肉,问:“蛋都没有吗?” “小朋友一天只可以吃一颗蛋。今早上你已经吃过了,所以不能再吃。”娜拉说。 这个姐姐比爸爸妈妈都严格,比舅舅更像个医生。二猴子要晕倒了,有气无力地说:“姐姐,你该去做医生的。” “快吃吧。”娜拉催促抱怨的猴子们,“吃完饭,我们还要按时去录音棚录音。” 意思说,如果超过时间,连这点饭都没有得吃了。 这对于每次吃饭都要吃到饱饱的,歇会儿再吃的小明礼而言,简直是又个人生悲剧。 边用小勺子挖着土豆,小明礼悄悄地对哥哥撒娇:“我吃不饱,你分我一点好吗?” 聆信装作没听见。 娜拉听见了,对二猴子笑道:“不能偷吃哥哥的,不然,你下顿饭,按照营养师给予的计划,因为进食的食物绝对不能超过一天你身体所需要的摄入含量,所以,会减掉很多哦。” 二猴子翻白眼。 聆信肚子里快笑死了,难怪爸爸妈妈一看到娜拉,感觉是救星来了。 小明礼吸吸惨兮兮的小鼻子,同时提出明确的抗议意见:“可以让爸爸不在我面前吃饭吗?” 当了儿子的司机,大白肯定在这里和两个儿子一块解决晚饭了。大白的餐盒,可就非常丰富的了,根本不需要像儿子一样限制的。 二猴子看到爸爸吃的东西,直流口水,肚子更饿了。 娜拉表示不解:“你可以不看你爸爸吃饭。” “不行,他买的炸鸡有香味,我闻到了。” 小明礼这话出来以后,娜拉都闻到了,大白是有意在二猴子面前吃这个,美其名曰坑儿子没有商量。 大白对小儿子的抱怨视若无睹,自己照常吃。 二猴子气得嘴巴都嘟起来了,蹬蹬小腿。 到了晚上,和著名电台主持人互动时,主持人问:“你们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呢?” 聆信说:“我最喜欢看书,最讨厌吵闹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都知道这是一个很正经的孩子。主持人笑笑,再问二猴子。 二猴子撇个小嘴:“我最喜欢吃炸鸡,最讨厌爸爸在我面前吃炸鸡。” “为什么最讨厌爸爸在你面前吃炸鸡?” “因为爸爸可以吃,我不可以吃。” “为什么你不可以吃呢?” “因为这是炸鸡的阴谋。” 炸鸡的阴谋?连聆信都被自己弟弟的骇人雷语给惊到了。 别看这二猴子好像有点傻,说话真有逻辑。二猴子继续说:“对的,炸鸡的阴谋,它先让你吃胖起来,然后,当你再很想吃的时候,你又不能吃它了。” 不用说,这场电台直播,让二猴子一夜爆红了。全美都知道有个小朋友道出了卖炸鸡的真相,那就是——炸鸡的阴谋。 由于是儿子的第一次出道,顾暖和同事们一起,边工作边收听了电台的直播。 所有在场的人一听,都知道,顾暖这儿子不红都难了。 只见主持人刚结束与两猴子的对话直播,开通了观众拨打热线以后,无数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是要和二猴子对话。 喜欢大猴子那股乖巧正经的粉丝也不少。 “哎呀。”唐庆中搔起自己的后脑勺,“我怎么觉得我这脑子,都没有小盆友聪明了呢?” 瑶姐乐呵呵地说:“这用说吗?不想想那是谁的孩子。” 所有人看到了顾暖那儿。 顾暖平淡以对:这仅仅是开始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同样的,钟巧慧在酒店里收听了猴子出道的直播。 萧淑菊这时已经抵达洛杉矶,先过来和她会合了。从广播电台突然听到自己两个小侄子的声音,萧淑菊也是非常惊讶和意外:“怎么,夜白和弟媳要让他们当明星了吗?” “看来是的了。”钟巧慧说。 “哟!”萧淑菊高呼一声。 钟巧慧看向她:“你看起来不反感。” “没有必要反感。他们两个,根本都不像普通小朋友,是早点出去历练好。”萧淑菊道。 “问题是,他们两个一旦出名,所有的好莱坞著名的公司集团,都会优先考虑长达的合作了。” “有这么夸张吗?”萧淑菊对此感到不可置信。 猴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据此,站在旁边的,章家老二章英琪说:“完全有这个可能的。对于这种巨星带来的巨大的商业效应,很多公司集团都了然于胸。绝对不会放过趁机而上的好机会。” 萧淑菊抬头看看章英琪,看看钟巧慧,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对了,好像之前,她就听说过不少传闻,说钟巧慧其实和章家老三章三凤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章三凤呢?自从自己二哥跟来了洛杉矶以后,他退到了隔壁。毕竟章家都知道了他和萧夜白的关系匪浅,而顾暖现在率领长达,正和他们章家打对台。 萧淑菊偷偷挨到了钟巧慧的身边,问:“不和我弟媳合作吗?强强联手不是更好吗?” “一块蛋糕,一个人吃都不够,怎么分?” 中资入军好莱坞,要么当到老大去,委屈自己老二,等于输在起跑线上,未来只会越来越惨。 对于这点,章英琪本身是家里老二,这个体会更深了。 【194】正面交锋 趁钟巧慧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萧淑菊偷偷溜了出去,找到隔壁。 隔壁房间里,看见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的背影,萧淑菊走过去,叫了声:“是三少爷吗?” 因为以前在萧夜白那里碰过面,章三凤回头看到萧淑菊时并不感到陌生。 “你好,三小姐。”章三凤点头。 萧淑菊站在他面前说:“没有想到你会和钟小姐在一起。” 为什么萧家老三没有想到?章三凤愣了下。 萧淑菊看他愣的样子,嘴巴咧一下:“是,因为三少爷不像是会死皮赖脸的人。” 章三凤因她这话感到尴尬:他以前给人印象是这样的吗?现在给人的印象又是这样的吗? “我想问一句。”萧淑菊小声说。 “你问吧。” “你跟着钟小姐是我弟媳的主意吗?” “不是。” “我弟弟的主意?” “不是。” “都不是,那是谁的主意?”萧淑菊说到这诧异地望他一下,“你的主意?” 章三凤缓慢地点了下头:“我的主意。” “你跟她做什么?是不是担心她和我弟媳作对?” “没有。”章三凤已经被萧夜白说通了,想这个没用。 萧淑菊于是想不明白了。 章三凤问她:“你找她做什么?” 萧家老三在这里出现,是有些奇怪。 “我——”萧淑菊顿了下,“我来还钱的。” “她借给你多少?” “几百万。”萧淑菊说到这个数字时,注意到对方望来的目光,笑了笑,“我知道我现在是穷人了。不像以前,可以大手大脚花钱。” 章三凤不觉得,因为看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也不见得有多么节俭。对此,萧淑菊有自己的看法:“不穿好点,人家看你穷酸都不会和你做生意。我做的又都是富人家的生意,和我弟媳做的技术含量的生意,截然不同。” 换句话说,萧淑菊是忽悠富人口袋里的钱。 章三凤思有所思的,嗯嗯两声。 萧淑菊感觉到了他和以前不太一样,道:“你这个大变样了,钟小姐也大变样了。” 缘来缘错。当年,哪里会想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她老公现在这样子,是死了吗?” 章三凤抬下头,看着萧淑菊那张脸。莫非连萧淑菊这样的人,都能感觉到章英熙的情况让人怀疑。 萧淑菊留意到他的眼神,叹道:“我说真的吧。我们家发生了不少事情,赵家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总觉得,只要在我们家周近的,和我们家有关系的,都会发生很奇怪的事情。” 章三凤不能否认她这个话。但是,这里头肯定更有更深的玄机。当初他们是几个人被抓起来的。说萧夜白家会出事因为萧夜白的话,他一样被绑架过,章家应该是迟早也会出事。 “钟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章三凤挑眉,对她这话再次表示出质疑。 萧淑菊说出了自己和钟巧慧打交道的经历,说:“我和她说过,我做生意是为了找一个人。她才把钱借给我的。” “找谁?” “我老公曾经的一个生意朋友。”萧淑菊说到自己死去的前夫,哼了两下,“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切都是阴谋。” 林家乐的事,章三凤自然都知道一点。知道林家乐对萧家怀有仇恨,知道林家乐最后惨死在某人的车轮下。 “你找那个人?”章三凤迟疑地问萧淑菊,“人都死了,你找那个人做什么?” “心里不甘心。想知道他究竟想对我们家做些什么。总觉得如果不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话,心里有根刺拔不出去。毕竟这个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他根本进不了我们萧家,根本不能对我们萧家动手。”萧淑菊说,“再说了,他死了,但是他的继承人没有死。” 章三凤听完她这些话,发觉只有她最末那句话或是她真实的心意。 “你发现了什么?”章三凤问。 都快四年过去了,萧淑菊总能发现点什么吧。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不会说找到这里来,和他章三凤说话。因此,章三凤想起了上次她打电话找钟巧慧。她是单纯来找钟巧慧的吗? 对此,萧淑菊没有否认:“那次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有听见你的声音,想着你在钟小姐身边不是不可能,所以来看看。当然,我本来想和钟小姐深入话谈的,但是看起来,钟小姐并不想和我说太多话的样子。我猜她可能都知道了些什么。” 既然萧淑菊口口声声说了这么多知道什么什么的,章三凤有理由确信:“你说她知道什么了?我意思是说,你究竟说的是什么?” 萧淑菊转头往门口望了一眼先,像是在他门口站了个人。 章三凤道:“那是我兄弟,你认识的。” 说的可不是章英琪,而是展大鹏。 展大鹏站在门口守着。 听说是自己弟弟那帮兄弟,萧淑菊一样有些愁,很显然,她不想把这事在这时候弄大了给自己弟弟知道太多,毕竟事情都没有成定局。章三凤看出她眼底的顾虑,说:“我们不一定会告诉夜白的。况且,以夜白的能力,说不定你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我们。” 萧淑菊一想,真有可能。自己弟弟的智商本来就比她高,说不定她这是自作聪明。 展大鹏帮他们把门关上,这也算是给萧淑菊吃了颗定心丸。 萧淑菊坐下来,和章三凤小心翼翼地说着:“我老公的那个朋友,人家都叫他灰先生。” 灰?可见章三凤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眸子里闪现出一抹疑问。 萧淑菊见他一头雾水没有反应,撇了撇嘴巴,道:“你看来对章家的生意一点都不关心。” 这点章三凤是承认的。本来,家里的事业有大哥章英熙。章英熙走了后,有二哥章英琪,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老三来做主。况且,他如果过问家里的产业的话,相当于有夺位的嫌疑,遭到两个兄长的嫉恨,这种会让兄弟间生罅隙的事,他章三凤不做。 “我向来,对我们家族的产业,都很少了解。”章三凤道,“反正,我自己也能赚钱养活我自己。” “你这样怎么行呢?”萧淑菊说,“你看我以前,和你差不多的。对家里在做什么,其实不太了解。都是我老公说什么,我做什么。我老公说,家里财产应该有我一份,我赞成,但是,家里的公司怎么运作怎么赚钱,我一窍不通。结果,我就像个傻子,傻傻地任着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到现在怎么后悔悔恨都有。咱不是说,非要抢家里的财产,只是,关心下家里没有错的。钱这个事儿,可大可小。你也不想家里人因点钱,受到生命的威胁,或是家破人亡吧。偏偏,什么事都是钱生出来的祸。” 难得听这个萧家傻三姐长篇大论的,却是说中了不少地方。章三凤听着她这话,还真是一愣,仔细听来,她这些话不能说全错,应该说其中有些道理的。 关心家里人的生意,其实也是关心家里人的一种方式。不管怎样,在必要的时刻,如果茫然不知,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还怎么及时拯救家人。 萧淑菊的悔恨是深刻的,道:“如果我早点在意,早点发现他在做些什么的话,或许,就没有他有机可乘的机会了。” “你说的那个灰——”章三凤低头琢磨着道,“是和林家乐做了什么事吗?” 萧淑菊从头说起来:“这要说到,林家乐不是拿了我的钱吗?他偷偷挪用了我的钱。我本想追回我的钱,因此,找银行看我这笔钱去了哪里。光这条线索,找得我焦头烂额。因为他都是通过贸易手段,和其它公司交易把我这个钱挪去用的。而你知道的,很多公司,其实属于空头公司,目的只是把资产转移到海外。” “所以,你找遍了他在海外设置的这些空头公司?” “对,他主要生意在欧洲。为了确切这些空头公司怎么来怎么去的。我专门去了欧洲,在欧洲建立了自己的贸易公司,加入他曾经加入的生意圈。怕让人怀疑,我还找了个合作伙伴,以他名义来进入。” “最后找到了这个叫灰的人?” “是,这个叫灰的人,擅长给人开空头支票,即是说帮人转移国际之间的资金。” 关于这些国际上著名的专门给人洗钱的黑暗公司,章三凤肯定是听过的,因此有些质疑:“你刚才有提过说章家,你意思是说,章家做生意的时候,一样找过这个人转移资金吗?” “是的。”萧淑菊点头,“不止你们章家,钟家也有。” 章三凤不怀疑,因为是商人多狡诈,章家也好,钟家也好,有时候由于某些国家之间的金融壁垒,难以转移资金进行投资生产,在这个时候,只能找这些灰色途径解决。正因为此,这个叫灰的先生,是被这样命名起来的。 “这样说的话,这个灰,不过也就是——”章三凤道,“和很多国际大公司都打过交道,做过这类生意吧。” “这你真就不知道了。”萧淑菊告诉他,“这个灰先生,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做的。据我所知,他所接触的公司,到现在为止,我调查到的,都与我们家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对此章三凤又有些强烈的质疑:“你们家,本身做生意就遍布全球。很多国际大公司都与你们家有来往。” “是,光从这点来看,是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地方。但是,他们那个组织的负责人亲自和我老公接触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章三凤感觉心头乍得一下。那是直觉,他身体里潜伏的那个像恶魔又像天使的第六感,冒出来了,在告诉他:是那群人,没有错的。 这点他以前真没有想过,原来那些人,早已用这种手段渗入到他们每个家族的周围,埋伏下了无数的炸弹。 房门,展大鹏叩了两声。 章三凤意识到展大鹏有话要说,于是对萧淑菊说:“我都知道了。回头我会去查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你是说巧慧对这个事应该同样有所察觉。但是,这事显然很复杂。我希望你还是保持现有的缄默,不要随便声张。” 萧淑菊点点头:“这点你放心,不是你我都不打算说。” “你为什么想和我说?”章三凤借她这句话问。 “因为我本想找钟小姐商量,家里人我不敢商量,怕家里担心。钟小姐不能商量了,只能找你了。刚好章家也出了事,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吧。” 只能说这个萧家老三,本质上是很天真的。对他章三凤说不上彻底的了解,这么贸贸然的把秘密说出来。要是刚好他章三凤是个潜伏的大反派呢? 傻人有傻福吧。幸好他章三凤不是个反派。 萧淑菊起身走了出去,说是有可能和钟巧慧再相处两天,等萧夜白他们的电话。他们本来一家说好,要去老四家里看看的。 屋里没人了,展大鹏走了进来,对着章三凤问:“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你听起来好像很紧张。”章三凤看出他脸上的一抹惊慌,不由感到质疑。 “我听她说什么洗钱组织的,我想到老六啊。” 卫长青这几天振作起来以后,是回自己队里去了。据说回去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抓洗钱的。 “洗钱的,老六以前都抓过不少。她说的这个,更隐晦一些。” “什么意思?” “专门做一些公司的生意,不会说随随便便做生意的那种,很明显是在布局。老六抓的那些,很多都是因为个人资金转移引起的警方高度怀疑,和她说的那种本质完全不同。” 展大鹏吧啦吧啦眨眼。 章三凤转过自己的轮椅,已经有了一些主意,说:“虽然我答应过她,不会随便告诉二哥。但是这个事可大可小。我不相信二哥完全没有察觉。” “你要告诉二哥吗?” “小链从今天起不是去他那边了吗?你打个电话给小链先。” 张小链回来跟大白。大白觉得刚刚好,这两天当儿子的司机,当得挺累的,让张小链做下代驾。 来了个叔叔顶替爸爸开车,二猴子先觉得不公平了,嚷嚷:“爸爸你懒惰,妈妈让你开车,你找其他人开车。” 大白冲二猴子挖挖鼻孔:“这有什么?我找他开车,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你有吗?” 二猴子好委屈啊,自己三岁,怎么和三十岁有钱有势的男人比。所以,他必须变成小苦力吗? 不管怎么说都好,两猴子真红了,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一样,火红火红的。 娜拉在酒店客房里,不停地接着各方打来的电话,大多数都是邀约,邀请两猴子合作的。其中,不乏有上回刚提过的罗姆这样的著名童装品牌公司。 在听说罗姆打算更换新的代言人,邀请两猴子参加新产品的代言时,娜拉心里咯噔了下。 被同事说中了,看来,与戴维里夫等老艺人的正面冲撞,是在所难免的了。 小艺人们出道,通常有些什么超级小童星这样的比赛,但是,这些比赛,两猴子却是没有计划表要参加的。一方面,孩子的爸爸妈妈不希望孩子参加这些没有什么太大意义,而且按照潜规则早已内定优胜者的比赛。其次,给猴子做策划的史蒂芬,同样认为猴子是与众不同的,完全可以不用这个旧有的套路走。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那些老艺人,先出道的小朋友们,怎么可以接受? 没多久,业界里已经传出戴维和里夫叫嚣着,说最少要和新人正面pk一把。比什么?小朋友也比才艺的。 戴维和里夫,比两猴子大两岁,是自婴幼儿开始已经在做广告的超级小童星。在才艺方面,当然更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并且被经纪公司有意培育。表现在,他们五岁而已,已经能唱会跳。 反观两猴子能做什么?两只猴子都才三岁,刚上幼儿园,什么都才开始学习。 唱歌的话,据猴子爸爸妈妈说,可能会跟着卡拉ok机哼两口吧。因为两猴子小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对音乐有多大的兴趣和天赋。因此,像什么小小年纪跳霹雳舞拉丁舞等,对两猴子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谭。 对方的经纪公司肯定是对此做过一番调查的了,因此才敢这样正面叫嚣。 娜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以前她带的艺人多是成熟的成年人,要么也是少年了,不会是这么小的孩子,经验可以说在这方面有些欠缺。 好在史蒂芬非常负责,有过来和她亲自商量所有的猴子星程计划。 张小链代替大白后,对两个小朋友,肯定不像大白爸爸那样的威风自居了,讨好两只猴子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在猴子们得到短暂休息的时候,张小链学着顾爸,让二猴子骑到自己肩头上骑竹马。 聆信的小手枕着小下巴叹气。再看自己爸爸,趴在一边沙发上看起漫画来了。 二猴子在叔叔肩头上玩了会儿,不会儿发现爸爸在看超人漫画,喊着:“我要看超人!” 切!大白狗不理他,冲二猴子甩甩手:好好工作,给老子挣钱。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幕落入史蒂芬和娜拉眼里以后,马上有了个新主意。 猴子们和戴维里夫的pk正式开始了。按照和孩子父母约定好的条件,猴子们的脸还是不能出境,因此pk主要采取了广播直播的方式。 为了公平起见,这两组孩子,可以互相交叉,对对方提出一个挑战项目来进行。 由于戴维和里夫是主战场,由戴维和里夫先提出挑战项目。 应该说,四个孩子,无论老的,新的,同时坐在直播的录音棚里,这个场面挺震撼的。 四个娃儿,全是巨星的气质,一望过去,都是小星星亮晶晶的。 戴维是金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帅气小男孩,拥有小王子般的气质。里夫的头发是亚麻色的,脸颊上有两点小雀斑,被粉丝们称为最温暖的领居小娃。 两猴子的特质,明显也不亚于这两位前辈。猴子们本身非常神秘的黑发,帅气的一模一样的小脸,一站出来,那个气势都是不一样了。 戴维和里夫到了现场以后,感觉到了后生可畏,因此两人对对眼,决定不能手下留情。 主持人笑着问小朋友了:“你们打算表演什么项目呢?” 戴维说:“我们要跳踢踏舞。” 踢踏舞的话,录音棚是没有办法摄影的,因此主持人建议他们换个项目。戴维坚持说:“我们可以边跳踢踏舞边唱歌。” 小明礼于是贴到双胞胎哥哥耳边说:“他们跳舞又唱歌,我们呢?” “你想怎样?”聆信警惕地先扫一眼蠢蠢欲动的弟弟。 这个二猴子,不会再来个异想天开吧。他们这两只猴子,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音乐舞蹈培训的。 “我们可以边唱山歌边喊号子,边拉船。” 二猴子的小脑瓜果然是脑洞爆了的。聆信先是讶异,后来一想,小嘴角微勾,看来对于弟弟的提议也没有觉得怎么不好。 戴维和里夫一起走下坐着的小椅子,表演了一段踢踏舞,边跳,他们两个边唱了一首童歌。不用说,肯定是获得了在场所有观众的掌声。 轮到猴子了,主持人问:“你们接受他们发来的挑战吗?” “接受。”大猴子聆信沉稳地应道。 “也唱歌也跳舞?” “是的。” 主持人眨的那下眼,分明应该是一样听说了他们没有学习过唱歌跳舞的事。在现场,幕后的经纪人策划者都是没有办法上台再来中断事情发展的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但是,至少猴子背后的那些人,好像都纹丝不动的。 聆信和明礼走下了小板凳。他们其实已经有出道的艺名了。沿用他们的乳名,叫做小白和小小白组合。听起来挺傻瓜的组合艺名,没有想到却博得了大众的一致好评。 在猴子身上发生的事,看起来都是很出人意料。 二猴子先张开小嗓子唱:嗨呦嗨呦嗨呦—— 全场震惊,场内一片安静。紧接,戴维和里夫两张小脸憋得通红:太好笑了,他们唱的是什么? 可是没过会儿,他们笑不出来了。 …… 猴子们和对手的pk大战,作为猴子妈妈的顾暖,肯定是全程又要接听的。这回,顾暖是坐在了要与商业对手谈判的路上,听的儿子们的现场表演。 想到儿子们都这么努力,做妈妈的,怎能落到儿子后面? 来到商业谈判的会所,一到门口,迎面而来的另一个车队,挂着章家的旗号。 总归是要遇上的。 顾暖眸光微闪。 跟在顾暖后面的瑶姐、傅玉博等人,看见钟巧慧在对面下车时,心里头同样的五味杂全。曾经的密友同事,现在的敌人对手。 虽然,在商场上,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怀旧的。陈家铭的脸色因此显得异常淡定。 最纠结的,可能要算傅玉博。那时候,他危在旦夕时,如果没有钟巧慧,或是没有顾暖,他都是已经死在那个时候了,而不是活到现在。 两个商业团队,进入谈判会所。他们要争取的是同一家公司。美国电影工业著名的龙头企业。他们要争取在这家公司里获得入股资格。可是,明显,两方的要求,只要一方会被对方所接受。 谈判,分别在两个房间同时进行。 对于美方这样的做法,顾暖这边的团队显然颇有微词。美方这么做算是什么?国人内斗,都有点颇失颜面了,美方现在还把这个事摆到桌面上来。 唐庆中反正挠着脑袋,不太苟同。 瑶姐看着坐在那边的顾暖和陈家铭。 两个作为公司的一号和二号人物,肩并肩坐着,偶尔小声交换下眼神,并不直接对话。瑶姐因此也猜不到顾老板是怎么想。 方永兴找个地方抽烟去了。 傅玉博打开电脑,随时与国内总部尤其是财务部取得联系。财务部一姐胡沁阳也不敢走开,始终和他们保持电话联系。 一切准备就绪。美方成员入局。 此刻入股方式为招标,也就是说,哪方给的方案能让美方感到更为满意,无论是资金以及其它支持合作方面,都需要让美方感到满意,才有合作的可能性。 所有为这次准备的文书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好,递交给了美方。 美方那边,也是第一时间把双方人马提交来的东西,都交给了公司最高层进行协商。各自的提案中,有疑问的地方,或是需要商酌的地方,都可以当场直接面对面话谈。 这样的谈判,历时肯定较长。 从早上十点钟开始,进行到中午十二点,并没有休息。 美方提供了工作餐厅。方永兴让唐庆中陪汤绍宏下去打饭。边吃饭边继续讨论。美方这边的工作时间,是到下午四点。可以说时间非常紧迫。 固然,或许美方不会第一时间给出决定的答复,但是可以说,今天白天的谈判,已经足以决定到最终的结果。 唐庆中去给大家打饭的时候,回来顺道把敌军的消息带回来:“他们没有去打饭,听说是集体出去吃饭了。” 这时候,请美方的人出去吃饭? 看来钟巧慧那边的工作团队,擅长打人情牌的。对此,顾暖他们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中国企业的传统向来如此,谈生意,必然要请人出去吃。对比之下,欧美企业在某些方面要正经的多,明令禁止这些灰色地带。 “吃吧吃吧。”方永兴爽快地拿起盘子里的刀叉,叉起了一块牛肉,说,“这里都是肉食,大家可以无肉不欢。” 瑶姐咧嘴而笑。 其余人在方永兴的带动下,开始有说有笑启动了工作中的午餐。借这个机会,来减轻工作里的压力。 一群人吃着海外的饮食。唐庆中拿手机照了工作餐,发回给留守在国内的同事看。李斯同在国内回了话: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所有人再次大乐。 有人在唐庆中发的工作餐微博下写起了段子。 顾暖见着四周一片欢腾的乐融融的气氛,嘴角勾了勾。这样是最好的了,哪怕输了也不怕,志气在。 陈家铭一只手插着裤袋,从她身边站起来接电话。 电话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嘤嘤凄凄,哭诉着:“他打我!他打我!” 是李常智,说的她老公鲍伯尔打她。说这是她以前想都没有想到的场景。本来她想着这个糟老头,有钱的很,至少在这点基础上不会随意对她挥拳头。哪里想到不是的,鲍伯尔打她,不需要任何商量。李常智说自己终于明白了,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到五十岁了都没有老婆常驻。 “我要离婚!”李常智大喊大叫,几乎歇斯底里。 陈家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本来他是想保持冷静的,必然这是他人家的家事,他不该插手。但是,李常智哭得这么厉害。是人听着都觉得不忍,何况他是个男人。 顾暖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话。但是瑶姐肯定听见了。 瑶姐起来,走过去到他面前,轻声善意地提醒:“陈董,饭再不吃,要凉了。” 陈家铭回头,见所有人都几乎吃完了,只剩他一个人的盘子没有动。 有的人看了看他,有的人连看都不看他。似乎,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家铭只好收了电话坐下重新开始午餐。 汤绍宏已经给顾暖冲好了茶端上来,顺便问他:“陈董要咖啡还是茶?” “咖啡。”陈家铭说。 瑶姐在旁添一句:“陈董不爱甜的。” 陈家铭顿时感觉到,原来,自己平常有这么多人关心吗?以前,只觉得这些人拍他马屁而已,现在看瑶姐完全没有必要拍他马屁都这么说。 “陈夫人以前我见过的。”瑶姐道。 陈家铭侧头,望了望她:“你说你认识我母亲?” “是,夫人以前不是喜欢插花吗?夫人的插花手艺可好了,在市里的插花界很有名气。我当初一开始学的时候,就是拜在夫人门下。” 这事,陈家铭确实没有了解。原来母亲并不是真正的深居简出连个朋友都没有。 瑶姐说:“夫人不爱说话,但是,教学生是很尽心的。因为夫人原本听说是位老师,老师都是慈母心。” 慈母心三个字,让陈家铭微垂下眼。 李常智哭完,见对面挂了电话,于是等了很久,期间不停地发短信过去。 陈家铭始终没有回话。与此同时鲍伯尔走过来了,看着她哭得好像红肿的眼睛,冷笑:“看来你的招数一点都没有用。” 李常智忍着,斜看了他一眼:“你这不也是束手无策了吗?” “我那都是听信了你的鬼话!你说你是他们的旧同事,他们全听你的!好,他们听你了吗?”鲍伯尔愤怒地站起来冲她咆哮,一边抡着拳头。 李常智拍了桌子,起身和他对骂:“你不说你自己没用,被她耍的团团转!” 啪! 鲍伯尔那拳头,把李常智直接扫在了地上。 李常智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谈判室里,汤绍宏给陈家铭上了茶。陈家铭接到了条短信,自称是李常智身边的人发来的,说是李常智被送去医院了。 陈家铭想了想,把这条短信删了。 顾暖依旧像是没有看见他做的任何事情。 同时,由于李常智是鲍伯尔的太太,鲍伯尔也算是美国本土里比较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李常智被送医以后,媒体围聚医院,没过一两个钟头,消息开始铺天盖地在互联网里传播。 李常智被医院证实了,被鲍伯尔那拳头打出了脑出血。李家闻讯赶来,请来了律师团队。 鲍伯尔接到了警方的聆询通知,他在这刻坐在家里时,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他身边的人,只听他说:我终于明白那个中国女人,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接受我的妥协了。她是个,很坏很坏心的女人。 鲍伯尔那时候发出妥协条款后,顾暖一时间都没有接受。对于顾暖自己团队里的人员而言,都觉得顾暖做的好像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顾暖这是故意拖延鲍伯尔,或是说以同样手段先报复下鲍伯尔。 如今看来,都不是。顾暖只是单纯认为,这样的合作对象本身存在有很多风险性因素,所以条件再好,都得暂时留为观察。至于顾暖想要的鲍伯尔科技公司的技术转让,这点,顾暖从其它地方已经知道美国政府确实在全力阻挠以后,放弃了,另找它途。 与电影工业公司的谈判继续进行。 到了下午四点,果然对方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所有人只能是收工回去等消息。 儿子们和对手的pk已经结束。顾暖当时听现场直播听了半截因为工作只好暂停,这会儿出来以后,第一时间了解儿子们的情况。 聆信拿着自己的手机,和妈妈进行视频通话。 大猴子沉静的脸,看来是荣辱不惊,输赢毫无关系。 “没有什么输,没有什么赢,和妈妈说的一样,从对方那里可以学到东西,然后,自己学会了挑战的勇气。” 面对大儿子这样富有哲理性的反思和总结,顾暖表示出了极大的认可和赞许,问:“明礼呢?” “他听说人家跳踢踏舞可以减肥,他跟在人家后面说是要学。当然,对方对于我们唱的号子和山歌也非常有兴趣。” “你们唱了什么山歌?” “刘三姐的。”说到这里,聆信这个小绅士有点点不好的意思。 小孩子,尤其小男孩,没有到变声期之前,男性嗓音并不明显。因此,大猴子为了出奇制胜,选择了刘三姐的歌,相当于男唱女歌,变女声去唱。 当场,这一招,把在场所有人,包括竞争对手,给吓蒙了。 大猴子这个特殊的才艺,与二猴子一样,再次红遍了海外的大江南北。 顾暖都不由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的老大,原来除了正经的一面以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腹黑。 “妈妈。”聆信壮起小小的胆子,问,“妈妈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当然一起吃了。今晚,我要请你们两个吃饭。”顾暖认认真真地说。 二猴子的小脑袋马上插入了画面:“妈妈,我饿!” 一家四口人一块吃饭了。 欧亚楠,张小链,一块挤进饭桌里。 一群人碰杯。两个小朋友今晚获得了半杯可乐的奖励。 小明礼捧着可乐杯,可是半点都舍不得,要慢慢舔着,因为他知道,今晚过后,他又没有得吃了。 顾暖看小儿子憋得难受的小脸,眉毛一扬,突然转头对大白说:“我怎么看,这几天你肚子大了不少。” 大白诧异:“不可能。我天天晚上去跑步锻炼。” 二猴子听见了爸爸话里的玄机,喊了起来:“爸爸晚上跑步怎么不带我?” 知道老婆是可怜小儿子了。大白歪歪嘴角,冲小儿子撅撅嘴:“明天我不当着你的面吃饭。” “我要和你去跑步。”二猴子不依不挠缠着说。 “那不行,晚上小朋友出去多危险。”大白对这点有当爸的自知之明。 顾暖给小儿子的饭碗里多放了几条青菜后,看见手机响了,起来去接。 电话,是陈家铭打来的。美方联系了他们。 “意思,好像是说否决了我们的提案,要和章家合作。”这个结果,让陈家铭也微感意外,声音不由有些低沉下来。 可以说,钟巧慧这个阻击,耽误长达在美国的进军,不是一年两年这么简单。是谁,都没想到原来钟巧慧这么厉害的。 钟巧慧究竟使出了什么法宝,让美方投降。 顾暖对于这点似乎有些预料,说:“之前,我老公三姐去找过她。” “嗯?” 法宝是萧家老三送来的? “皇室。” 这就是为什么钟巧慧听说萧淑菊已经搭上了皇室这条人脉的时候,那样的惊讶同时是已经存了打算。 全世界,最受人瞩目的明星诞生地,不,不是娱乐界的,而是欧洲皇室这个封闭对于大众而言尽显神秘的地方。曾有媒体报道,皇室新生的孩子,为全球当之无愧noone的小明星。 【195】要不要见你爸 陈家铭听了顾暖这话,顿觉问题棘手。如果钟巧慧真找到了什么法子,忽悠美方做一部有关皇室的电影或是其它的。归之,钟巧慧确实找到了什么独特的方法。要知道,现在整个电影工业,缺的不是技术,不是资金,而正是内容。 要找到一部老少皆宜的主题,内容又劲爆,能引起全世界都关注的电影,可以说是现在全世界电影公司都非常头疼的问题。 电影公司,说白了,一样是趋利的生意,没有高票房,谁也不会想去做。再说回来,他们投资美国娱乐公司,不也就是为了赚钱。 比起钟巧慧侧重内容方的提供,他们长达此次投资入股的目标,则是希望在技术上寻求更多的突破。即在现有电影播放技术基础上,希望更进一层。打造更炫的商业电影厅,并且结合现有长达的商业地产,完成一个完美的娱乐综合体。 本来,他们以为这样较为稳妥的方案,能获得美方的青睐。结果证实,美方的电影工业,对于所谓的娱乐与商业地产综合体,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的兴趣只在于高票房以及带动电影周边产业的发展。商业地产,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认为并不是可以成为他们获得利润的大头,所以兴致缺缺。 对于合作伙伴而言,如果不能让他们看到非常可喜的盈利空间,其达成合作的失败率会成倍的增高。 或许,他们这回真是算漏了点什么。 “顾董事长决定改变方案吗?”陈家铭思考了整整一番后,问。 “改变也来不及了。”顾暖的口气在淡然中带着惯有的沉着冷静和斩钉截铁。 确实,现在说从头到尾去改变整个合作方案,重新起草,都不一定能和钟巧慧的团队比肩。并且,同时失去了自己的方案特色,更容易造成美方先入为主的观感。最糟糕的是,这会显得他们长达对自己的公司和方案都没有自信心。 这点是最致命的。美方寻找合作伙伴,肯定也不想找个没有自信心出尔反尔的人。同时,长达公司内部的员工也会因此承受巨大的打击。这远比撤销方案的打击还要大。因为改变初衷相当于对对方完全投降和妥协。 因此,一个顶层的公司决策者,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说去改变一个方案,何况是方案进行到尾声这个关键时刻。 相对和合作方能否达成协议完成合作,顾暖更挂在心上的,始终是自己公司的一帮员工。因为她作为一个公司企业的领导者,很清楚,公司的一切,没有这些员工,都是白谈。所以,培养员工的自我自信心和对公司的信任感,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一个生意,失败了,谈不拢就谈不拢。反正,商场如战场,永远不可能百战百胜。这些公司高管都是历经百炼走到这一步的,对这个道理肯定都懂,不会因此受到更大的打击。 但是,要让员工们尽快振作起来,不可能是去向对方屈服投降,而是必须坚持己见,直至胜利。 世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而人要走出来这条路,除了坚持,没有其它。 顾暖这些只以自己员工,以人为本的治理公司方针,在陈家铭听来也是十分惊讶。只因顾暖极少在其他人面前表明自己的初衷,虽然谁都看得出来,从顾暖上任后的一切改革和推进来看,都是在以企业员工为中心运转。 一般企业家想的可能都是企业如何盈利赚钱,但是,顾暖想的,总是与一般人不太相同。 陈家铭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他是个务实的,不喜欢空谈,正因为如此,才是如此欣赏顾暖的作风跟随到至今。现在顾暖只是夸夸其谈地面对失败,对他来说,一样是失望的,无法接受的。 “不改变方案,退缩的话,今后我们要如何进军美国电影工业?”陈家铭问。 “创新型的小型科技公司是不少的,他们正是缺乏资金的时候。找到这些公司,挖掘他们的技术成为我们自己的,在美国政府发现之前,破除技术壁垒,带回国内。” “带回国内?”陈家铭听出了她话里的重点。 应该说顾暖通过鲍伯尔的公司以及这次商业谈判,一系列与美国人真正地在美国本土交涉之后,真切体会到了不容易三个字。 她算是想明白了,美国人只想要中国人的钱达成他们的梦想,其余最值钱的东西,哪怕他们能忽悠美国企业家,美国政府也不会同意。可以说,美国政府和美国企业家,势必是世界上最自私自利的。这其实无可厚非。哪个人能不自私自利?只是美国人相对虚伪些,一方面倡导帮助人,一方面却一直在拒绝帮助人,只想统治其他人。 要破除这样的障碍,只剩下一条途径,必须在技术成为鸡蛋未孵出之前,带回国内,因为一旦技术研发成功或是成熟,美国政府是不会允许尤其是中国企业将技术带回国内的。等于说,他们中国企业在美国本土的投资全打了水漂。这点,顾暖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建立一个技术分部。这个分部,我们文娱集团方面已经有设立,只是需要与海外部融合而已。想尽办法把技术挖过来,有的是法子。” 顾暖说到这儿,陈家铭看到了一个初端的美好前景,这实在是不能不令惯来冷静的天都兴奋热血了一把,嘴角不由都要扬起来了,笑道:“你果然够霸气,董事长。” 强强联手不成,和龙头打交道不成,谁也吃不下谁的情况下,鳄鱼不想饿死自己的话,唯一只能是先去吃小鱼了。 顾金融永远是以大局面来揣度形势,因此当别人认为她输了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另辟奇径,杀得你完全一头雾水。 “还有——”顾暖吩咐对方,“我已经让娜拉列出了一些好莱坞著名的经纪人公司。你让方部长那组人,按照这个名单去挑选适合的人选。” 双管齐下,既要内容,也要技术。可以说,对于钟巧慧和龙头都是双杀。 陈家铭挂上她这个电话时都在想,听了她的话以后,公司里的人,肯定没有一个会陷入在刚刚失败的商业谈判中,而是恨不得马上投入更高一层楼的梦想里。 可以说,一个卓越的企业家,总是能在失败里为自己重新插上一对能飞得更高的翅膀。有这样的公司领导者,谁都愿意追随吧。 钟巧慧在接到美方那边的积极响应后,第一时间并没有感到高兴,她是立马让人去调查顾暖的反应了。 对此,在旁一直陪伴她的章英琪感到了不满和不解:“和美方缔结合约,签署合同不就完了。他们输了,你去关注他们做什么?难道你同情他们了吗?据说你和她曾经是同事。我告诉你,商场上的残酷和战场上一模一样,你和她再好的朋友都不可以放弃自己公司的利益。” 钟巧慧明显没有听进去他这些唠唠叨叨的话,理由很简单,对于顾暖,他远没有她了解顾暖。而顾暖这个人,向来很容易给竞争对手错觉让人不足为惧,直到被顾暖杀个回马枪杀到头破血流倾家荡产的时候,为时已晚。 所以,提早发现顾暖的想法是必要的。说不定,顾暖他们的退缩,不过是个障眼法。 没多久,传来更确切的消息是,长达听说美方对他们的方案并不积极之后,并没有采取更加积极的争取手段,而是退却了,貌似是要放弃这次商业合作了。 章英琪高兴得不得了,跳起来摩拳擦掌:“看吧,他们输了,输到连脸都遮不住了,没脸见人了,干脆在完全举白旗投降前,灰溜溜先跑了,多么丢人现眼!你还会怕这样的人吗?” 钟巧慧低头没有说话。 章英琪看见她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显得相当生气:“你这是干嘛了?我们胜利了,赢了他们了。你这幅灰心丧气的脸什么意思?我知道了,你始终是她那边的人是不是?” 钟巧慧终于拧巴了下眉头,斜眼瞟了他一下:“你不懂不要装懂。” “什么?!” “我说你不了解她那个人。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布局。我需要找人再调查调查,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想怎样。因此先不要急于回复美方的反应。”钟巧慧这样一说,相当于要与美方的合作延迟。 这对于章英琪和其他美方商谈的章家工作组成员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在他们眼里,这个钟巧慧,肯定是内奸了。 “你说延迟?凭什么延迟?我们赢了还得因为他们输了放弃签署合同吗?”章英琪愤怒地在钟巧慧面前抡手臂,大喊大叫,“你不是个傻子,就是从一开始有阴谋的。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是我们章家的人,你根本不可信。” 钟巧慧尽可能忽略他话里的那些人身攻击。主要是考虑到,他不了解顾暖。 但是没有想到章英琪越说越离谱,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从头骂到脚,更是把她内心深处的痛点全给毫不留情地揭出来骂:“你给我说明白!我大哥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害死的!肯定是你害死的。瞧瞧你现在说要帮我大哥完成心愿,可是现在要完成我大哥的心愿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要来玩我们章家的!” 章英熙,死了,死之前,说了,为了她灵魂都可以卖掉。 她现在每天每时每刻闭上眼之前,都还能清楚地回想起他对她说的每个字。 章英琪说什么都好,都不该这样说她。不过,她通过章英琪这话,突然是想起了顾暖当初嫁进萧家后遇到的一切劫难。 嫁一个人,不是嫁给他一个人,是嫁给他全家。此刻,她真实体会到了当初顾暖嫁进萧家的那些痛苦。因为现在章家人同样毫不留情地把这些痛苦加诸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婚姻这么奇妙的东西出现呢?两个人结婚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弄到所有人指指点点,到被他家人无情指骂,说她恶心肠,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谋害亲夫的新娘子。 “我告诉你,这个合同必须签!”章英琪在她面前大拍桌子,面孔狰狞,“你不是我大嫂,章家没有一个承认你这个身份的。在你把我大哥怎么死说清楚之前,你在我们章家人心里,连猪狗都不如。” 钟巧慧抬起头,面对他这声恶声恶气,神情麻木而冷漠。因为,她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了。章家人会怎么看待她对付她。但是,她要做的事还是必须去做,这是她唯一可以去做的。 支撑她这么做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顾暖在她婚前对她说的那句话,按照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吧。 “与美方的合同暂时不能签。一切必须由我调查清楚之后再来做决定。”钟巧慧放完这话,起身。 章英琪伸出手抓住她衣服,凶气腾腾:“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出这个门吗?” “二哥——”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插入的点刚刚好。 章英琪望过去,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那抹身影,嘴角一勾:“怎么,青梅竹马来护驾了?” “二哥,不管怎么说,在法律上,她是大嫂。我们必须尊敬她。”章三凤平心静气,并不受到他的挑逗。 “哼。”章英琪放开手里抓住的衣服。 钟巧慧挣脱以后,目不斜视擦过他们兄弟身边,出了会议厅。 为此章英琪看到坐轮椅的那抹身影尾随她追上去以后,面色划过一抹阴暗。 “二少爷。”与他们同行的章家组员,都不由围到了章英琪身边询问意见。 在他们看来,钟巧慧确实很任性。到口了的大鱼居然不要,是很让人怀疑钟巧慧的用心。 章英琪冲其他人点头:“不需要她拍板。我大哥不在了,怎么可能由她这个女人做决定,当然由我来做决定,继续和美方谈,准备和美方签约。” “但是——”有人提出了疑虑,“这次,由钟小姐来做谈判组的头儿,是因为章家和钟家各出一半的资本。如果,钟小姐不同意,钟家那边入资的资金恐怕不给予拨款——” 章英琪捏了捏拳头:“不怕,我去和钟家那边的人说。钟家人理亏,害死我大哥,这点钱,也活该他们出的!” 同时,章三凤追着钟巧慧追到了她的房间,见到她拿出行李箱在收拾行李,不由担心起来:“你打算做什么?离开这里?想去哪里?我二哥说话向来都是这样,有点急。” 钟巧慧并不在意章英琪说什么,他再骂她,她都没有感觉。实际上,她此刻十分冷静。因为非常的冷静,所以更认为自己不能被章英琪几句骂言左右,必须坚持自己正确的商业策略。 “你二哥说老实话,不太适合做生意做决策者。”面对章三,钟巧慧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章三凤说:“既然你都知道他这人脾性怎么样了——” “不,我要离开,做我自己要做的事,能做的事。”钟巧慧斩钉截铁地说。她拎起了行李包,提脚就走。 走到门口,突然一只手拉住她提行李的手。她回头,看是他拉着她,不由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你自己一个人出门,不危险吗?”章三凤认认真真地说。 钟巧慧感到好笑:“我成年人了。当初我到哪里上班,都是一个人的。钟大小姐这个名称,对我来说也就是那样。我又不是总统的女儿。” “你应该知道现在不一样了。那些人,或许已经盯上你了。” 听他这个说法,他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钟巧慧眸子里一深。 “你想怎样?”钟巧慧的视线扫过他坐在轮椅上的那条腿,“他都差点不能保护我,他自己的命都丢了。你呢?” “我能保护你。” 五个字,十分的笃定,强大的自信和霸气,来自于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 钟巧慧一时愣住了。 过了不久,两个人坐上了钟巧慧的车离开。站在楼上窗户边的章英琪发现这一幕,不由冷笑:“一个扫把星,一个瘸子,两个倒霉蛋挨在一块儿,能做出什么?” 萧淑菊是离开钟巧慧这边以后,上弟弟那儿先看看。 过来的时候,她一眼先看到了两只猴子。 两猴子未反应过来呢,被萧家老三一人一条长手臂深深地环抱住。 二猴子差点儿透不过气来,小脸蛋憋得通红,像溺水的人在萧淑菊怀里探出了个小脑瓜,大喊道:“你是谁?想绑架我们吗?我告诉你,我们有超人护身!” 萧淑菊一听说自己变成了绑架犯,大吃一惊,放开了猴子们,道:“怎么,你们不是我侄子吗?不是聆信和明礼吗?” “你是谁?”大猴子沉着地问,感觉这个女人,貌似有点熟眼。 萧淑菊笑起来,两只手又开始摧残祖国花朵,像捏小布丁一样,捏起猴子们的脸蛋:“我们见过面的,通过电话的,能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二猴子眨巴小眼珠对哥哥说:“她长得好像有点像大白。” 大白?对了。萧淑菊笑眯眯的:“我是你们的姨妈,三姨妈。” 没有想到,这话惹得两只猴子更为冷静。 “三姨妈你来做什么?” 萧淑菊不高兴了,嘟着嘴:“我怎么不能来找你们了?我是你们姨妈,随时都可以来看你们的。” 二猴子非常实在:“你来探望我们,有带礼物吗?” “有!”萧淑菊跳起来,马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顶假发,向两猴子炫耀地甩一甩,“瞧瞧,这是什么?你们喜欢吗?” 两猴子看这个东西肯定不喜欢。大猴子喜欢的是书,二猴子喜欢的是吃的。 看侄子们兴致缺缺的小脸,萧淑菊也有点受到了打击,说:“这可是,连皇室的小朋友都非常喜欢的东西,叫做假发。皇室刚出生的小朋友,头发没有长好前,一戴上这个东西,对着镜头会咯吱咯吱笑个不停,别提有多喜欢了。” 见她这番大肆宣传后,两只猴子没有反应,倒是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看到是顾暖,萧淑菊拿着假发的得意笑容顿时僵硬,是很显出一番尴尬来。 不知道她去了钟巧慧那里后,是不是给顾暖的生意造成了一定影响。 顾暖走过来,两只猴子马上跑过去站在妈妈身边。 “妈妈,她说她是三姨妈。”二猴子仰着小脑瓜说。 “嗯。”顾暖点头,“她是你们姨妈,你们应该有点印象的。” “就是,就是。”萧淑菊趁机走上前打招呼,冲顾暖笑道,“弟媳,你今天有空,不用忙吗?” “嗯,原先的计划取消了。” 看来真的是,让顾暖的生意受到影响了。萧淑菊对此怀了一丝愧疚:“其实,我只是去钟小姐那里还钱,因为欠了她人情,所以——不过没有关系的。如果弟媳你也需要的话,我肯定百分之百提供协助。” “不需要。”顾暖三个字,非常淡定从容。 萧淑菊愣了下:“不需要吗?” 顾金融向来自信的脸写着当然两个字。 “可是——”萧淑菊有些担心,“这个,如果生意不能谈成,我可以帮忙的——” “生意不能谈成还有其它生意可以谈。没有理由说别人看不起你,你就看不起你自己。” 萧淑菊犹如被一阵飓风刮过,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她这个弟媳,确实是霸气。 聆信小手枕着脑袋瓜,专注地听妈妈说的每句话,怎么听,顾金融的每句话都是让他感到热血沸腾,好想以后成为妈妈这样的人。 萧淑菊问:“夜白呢?” “他去厨房了。”顾暖说。 是有听说大白自从老婆生了孩子以后,专注做家庭煮男的时间多了,为的是给老婆进补,因此专门去学了不少厨艺。但是,在萧淑菊看来,她这个弟弟,向来柴米油盐都分不清,能做出菜来,简直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萧夜白是推着餐车到房间里来了,身上围着厨师的白色围裙,拿着两只铲子,要给老婆现场做中式炒面。 来到海外,他们一家四口依旧吃不惯海外的菜品。这不,如果到华人办的餐厅的话,或许他们一家在外国人眼里不算出名,但是在中国人眼里肯定是出名的,怕会引起不必要轰动。况且,两猴子出道了,更不适合出去吃饭露脸。 萧夜白亲自给老婆做中餐。 萧淑菊看着弟弟推餐车出来时,手背捂着嘴巴一直笑:“夜白,你不会把糖和盐弄错了吧?” 大白白了她一眼:“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大白还是会把糖盐搞错。萧淑菊哈哈大笑,前扑后仰,乐不可支。 大猴子和妈妈坐到一边去了,等着萧夜白炒面。至于爱吃的二猴子,那是忍不住扑鼻的香气,非要站在餐车面前,看着炒锅里的面条流口水。 萧夜白对二猴子说:“去去去,没有你的份。你不想想,你在节食。” 二猴子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皮,这段时间严格管控饮食之后,他的肚皮缩小了不少。于是,他抽着可怜兮兮的小鼻子,对大白爸爸说:“我可以吃一点吗?只吃一点。” 大白头也不抬,专心给老婆做炒面,随口一抛出一句:“不行。你吃什么吃,还是那么胖。” 二猴子顿时委屈到了极点,哇的一声,爆发了,直冲到妈妈怀里。 连聆信听见弟弟这个哭声,都被吓一跳。这回二猴子不像是装可怜。 顾金融这个当妈的,被小儿子这一哭,真给哭心软了。把小儿子抱起来放在怀里安抚着,一边对老公瞪眼:你瞧瞧你,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把孩子弄哭才高兴。 大白嘴里刚好咬了一条面条尝味道。 二猴子转头看见,又哇的一声:“爸爸骗人,说好不在我面前吃的。” “我说的是不在你面前吃饭,不是不吃面条。”大白继续吸着面条,当着二猴子的面,坑儿子没有下限。 二猴子哗啦啦的小眼泪落了一大把,好像江河决堤的趋势。 顾暖一边哄着,一边忍无可忍了,冲大白发出最后的一记严重警告:“饭和面条不是一样吗?” 老婆说的都是对的。大白连声道:“是是是,好吧,等会儿炒好了给你吃一条。” 二猴子的眼泪才有点止住的迹象,可怜兮兮的小声音继续说:“只能吃一条吗?” 萧淑菊这时抢着当好人了,对二猴子道:“他们不给你吃,姨妈给你吃。” 结果二猴子一个不屑的嘟嘴和别开小脸。 萧淑菊对弟弟两口子叹:“你们这两孩子真有脾气耶。” “三姐你怎么过来了?”萧夜白问。 “我怎么可以不过来呢?”萧淑菊用夸张的手势比划着,“我的侄子们,现在已经在全球爆红了。我再不赶来看看,是out了。” 萧夜白挑下眉。 “真的!”萧淑菊对弟弟努力地强调,“他们的直播我都听了,太牛了,那个女声唱山歌。” 聆信小脸蛋一红,拿书遮盖住脸。 二猴子咋吧小嘴:“我也唱得很好的。和哥哥对唱。” “是是是,我知道,炸鸡的阴谋。”说到二猴子的创新,萧淑菊再次手指扶着餐车哈哈大笑。 萧夜白只好赶着她:“你快把我的炒锅弄翻了,到时候全部人都没有的吃。” 萧淑菊眯下眼:“谁能想到,风靡网络界的萧公子,现在当起了家里的专职厨师。” 八卦说到这儿,炒面炒好了,一家子一块坐着吃饭的时候,萧淑菊还是说起了自己正经的来意:“之前给你们打过电话的,说是要去老四家里看看。我这就想你们是不是有空。” “四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顾暖问。 两猴子听说是要去四姨妈家,有些好奇。 萧淑菊摸着爱吃的二猴子脑袋,说:“你四姨妈住的地方,是个大庄园,里面什么吃的东西都有。而且,都是可以减肥的食物,你可以尽管吃,不会胖。” 哦耶。二猴子的双目闪闪发光:“我要去四姨妈家。” 萧夜白切一声,对老三把这个怂恿的主意打到孩子身上,不怎么乐意。 萧淑菊这也是没有办法,有些愁眉地对弟弟说:“我打电话打不通。老四不接。要是我去到那,我一个女人,被他们拒绝了怎么办?” 萧夜白对此没有说话,顾暖更是不会帮他们家里人拿主意。 有另一件事,顾暖却是想了起来,说:“梦瑾离开之前,曾经对我说,说在这里遇到过佳茵。” 朱佳茵?萧淑珠的女儿。朱佳茵之前已经对进军娱乐界拥有浓厚的兴趣,看起来是很有可能出现在好莱坞的。 话说,娜拉姐的团队里,因为有个随行人员不小心把脚弄伤了。刚好那天欧亚楠在,欧亚楠作为医生也就不可能袖手旁观,出面给这个伤员做了处理。于是,今天欧亚楠随娜拉姐到录影碰,给这个伤员再做了脚伤的换药。 这药正换着,欧亚楠后面走来一个人,冲他喊:“欧大哥是吧?” 娜拉抬眼,不认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是谁。 欧亚楠给伤员绑完了绷带,再转头,看见了朱佳茵。不,一开始他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纯粹觉得面善。 朱佳茵看他眼神也知道他认不出自己,嘴角无奈地弯了下,有些自嘲的意味:“欧大哥只记得我大表姐,恐怕连悦婷都忘了是谁吧。” “你是——” “我妈妈是萧家四小姐。我叫做朱佳茵。” 见他们两个是熟人,娜拉就走开了。 朱佳茵邀请欧亚楠:“一块吃个中饭吧,欧大哥。” 欧亚楠当时想的是,好像之前顾暖他们在议论萧家老四的事,据说这萧家老四一直联系不上本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问题。 接受了朱佳茵的邀请,两个人来到一个快食餐厅,点了两份商务餐,欧亚楠顺道给顾暖发了条短信,说今天不回去吃中饭了。 朱佳茵看着他发短信,有些酸酸的口吻:“给我大表姐发的?” “不,你大表姐回国了。”欧亚楠说。 “哦。”朱佳茵像是想起来,“难怪前段日子我还在这里看到她,现在却看不到了。” 欧亚楠用刀叉夹起猪排。 朱佳茵看着他的手,再看他的脸,说:“欧大哥好像变得更英俊了。” “嗯?”欧亚楠好像对她这话不太理解。 朱佳茵笑笑:“我们好几个姐妹,都同时喜欢上欧大哥呢。只是欧大哥不知道。对了,听说我大表姐,和欧大哥的婚事取消了。” “是。”欧亚楠对此并不会说遮遮掩掩的。对于自己原本身为顾家人的背景,他打从心里并不觉得可耻。 出身不是他能决定的,再说顾家人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朱佳茵只听他这句是,就知道自己听说的全都是真的了,更是一声叹息:“即便如此,欧大哥还是只想着我大表姐吧。也不知道那个真正的欧少爷是什么人。欧大哥见过吗?” 欧亚楠摇头:“没有。” “是啊。我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呢。虽然我知道,哪怕欧家继续想和萧家的女儿联姻,肯定也轮不上我,第一个还是我的大表姐。”朱佳茵仰着额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着。 欧亚楠对她说的这些话肯定没有兴趣,只问:“你一个人来?” “是。” “你妈妈呢?” “我妈妈?”朱佳茵好奇他为什么这样问。 “以前,听说你妈妈一直陪着你。” 听见他这话,朱佳茵笑了:“我今年多少岁了,怎么可能由我妈妈一直陪着我。再说了——” 再说? 朱佳茵没有再说话,可是,欧亚楠似乎能听见她暗地里的自语,是说:没有妈妈也没有关系的。 听起来,这个萧家老四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欧亚楠想了想,道:“吃完饭,要不要去你舅舅舅妈那里。” “嗯?” “你舅舅舅妈都在好莱坞,你不知道吗?” 朱佳茵像是怔了下,接着很快地低下脑袋:“不用了。” 两个人吃完午饭离开餐馆。门口突然而至的一个身影,让朱佳茵闪躲不及。 萧淑菊一路像火车头冲过来,冲到朱佳茵面前,一把拦住朱佳茵的路,笑:“怎么了?佳茵,看见三姨妈都不叫一声,亏我以前对你那么好,可没有少过给你买吃的用的。” “三姨妈。”朱佳茵怯怯声说。 “你这怎么了,鬼鬼祟祟的,都不敢抬起头说话。”萧淑菊抓住这个小妮子的手臂,道,“来,告诉我,你妈妈呢?” “她在家。” “刚好,你带我回家去看你妈。” 朱佳茵身体一僵,赶紧摇头:“不,我妈不在家,我家里没有人。” “你撒谎骗谁呢?我是你的谁,你说!”萧淑菊抓着她不放手。 朱佳茵挣扎不出来,带着祈求的声音道:“我求求你,三姨妈,真的,我妈不在家,我爸也不在家,家里没人,你去我家里没有用。” “我是你三姨妈,你妈妈的亲姐妹!我想见我亲妹子都不行吗?!”萧淑菊冲朱佳茵耳朵一阵怒吼。 朱佳茵浑身哆嗦着。 这时,冲出来一个人影,硬生生地插到萧淑菊和朱佳茵中间,说:“放开她。” 萧淑菊闻声转过头去,见到是个戴墨镜的男人。黑头黑脸的,全身黑色打扮,好像黑会。 “你,你是谁?”萧淑菊问。 “你不用问我是谁。”对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抵在了萧淑菊额头前。 萧淑菊惊呼。 朱佳茵连声叫道:“保罗,你停手,她是我姨妈!” “他是谁?”萧淑菊一边冷汗淋漓盯着那个枪口,一边问朱佳茵。 朱佳茵颤抖的声调说:“我都叫你放开我了,你不放。他是我爸爸的保镖。” 萧淑菊一听原来这么回事,不怕了,而是开始尖声大喊起来:“你是我妹夫的保镖而已,居然把枪对准我!把你老板朱民轩叫出来!给他小姨子磕头道歉!” 戴墨镜的保罗见听见叫声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一只手把萧淑菊推搡开,可萧淑菊拉着朱佳茵的手没有放。于是这个男人拿起枪,按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 萧淑菊倒在了地上。 朱佳茵放声尖叫。 看见纠纷第一时间报警通知警察过来的欧亚楠,听见枪响赶紧转回身跑到萧淑菊那里。 萧淑菊肩膀中弹,地上全是血,但是她还是喊着:“别给他逃了!” 保罗带朱佳茵来不及撤离现场,四周赶来的警察警车把他们团团围住。 消息传到了大白那儿。 顾暖都不由一丝震惊。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狠,连萧淑菊都动手,而且当着朱佳茵的面。这个老四的老公,究竟对萧家人还有没有感情的。 大白忽的起身,快速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 顾暖搂着两个儿子对他说:“小心点。” 大白点头,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两猴子看着爸爸离开的身影,突然有些害怕,抓紧妈妈的衣服。 萧淑菊被紧急送往当地医院救治,好在现场有欧亚楠在,处理及时,萧淑菊的伤口及时止住血以后,已经没有生命大碍。 在车上,听了欧亚楠的汇报以后,萧夜白直接开车前往警察局。朱佳茵和开枪的保罗都被带到了警察局。 保罗涉及刑事犯罪,已经被关押候审。 朱佳茵一个人坐在警察局的大厅里,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警察尝试联系她的家人。 萧夜白到了以后,自称是她舅舅,于是获准与她见面。 听到脚步声,朱佳茵抬头,看到萧夜白,又马上低下头去。 “以为是你爸爸来接你吗?” 朱佳茵一听见他这话就笑了,冷笑:“我爸爸自从有了我弟弟,眼里都没有我了。我是死是活,他都不操心的。” “要不要见你爸?” 朱佳茵眉头一皱,再抬头时,见惯来以吊儿郎当形象著称的舅舅脸上已然是判若两人。 【196】炸弹在哪 “舅舅——”朱佳茵心头打了个咯噔。 萧夜白这样子她真没有见过,脸上庄严肃穆,收敛起平常的散漫以后,严威和霸气马上上来了。 “多久没有见到你爸了?”萧夜白问。 朱佳茵眼神闪烁着,好像对于萧夜白的能力依然不太信任。 “你认为怎样才能见到你爸?你爸不关心你死活,但是,关心你弟弟死活是吧?” 朱佳茵愣了下:“舅舅是说,我弟弟?” “对,你弟弟。” 在酒店里的两只猴子,自从爸爸走后,突然小脑袋上笼罩了一层低气压。 二猴子撇了撇小嘴巴。大白爸爸虽然常坑他,但是没有办法,那是他老子,不管怎样,心里都是喜欢大白爸爸的。 聆信的小脸显得更为严肃,担心自己情绪影响到弟弟和妈妈,他走到一边去,坐在写字桌前,慢慢翻起平常在看的那些书。 二猴子看妈妈在工作,哥哥在看书,自己心里闷的慌,跳下坐着的沙发,到自己的小行李箱里拿出萧淑菊硬塞给他们的两顶假发,戴在头上玩。 转头看见弟弟在玩什么后,聆信的小嘴角勾一勾。 老公离开以后的顾金融依旧很忙,接到了最新消息说是钟巧慧离开了团队,章家的老二试图把与美方合作的合同签署下来。但是,似乎这期间遇到了什么阻碍。正因为如此,美方开始与他们长达这边积极联系,恐怕也是怕了钟巧慧那边突然撤资,造成了两头空的局面。 陈家铭因此打了电话来说,美方的副总裁说想亲自见见顾暖。 顾暖轻呼口气。论在前一刻,或许她会考虑考虑,给对方个面子。但现在是不可能了,没有时间。 “我家里出了点事。”顾暖对陈家铭说,“请陈董这几天代为先管理一下团队。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陈家铭听她这样一说,不由流露出了丝担心:“你还好吧?” “好,当然好。” “你放心吧,公司里的事我会打理好的。你尽管去处理你的私事。” 顾暖听他这么说以后,有些愧疚了:“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顾董事长不需要有顾虑的,我是给董事长打下手的,这些事本来就是该由我来做。” 陈家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身旁其实一大帮人都在,比如方永兴、唐庆中、瑶姐等。 大家因此联想到了当初陈家铭野心也挺大的,想坐到董事长这个位置的。可后来不知怎的,陈家铭现在逐渐沦为了顾暖的下属,而且乐此不彼。 陈家铭挂了电话,对其他人说:“按照之前订好的计划进行活动。美方如果再有电话来,由我来接。” 其他人听了他这话,四散开去,开始下午各自的工作。 瑶姐要跟随其他人上路时,背后传来一声:“你留下来。”转头,见是陈家铭叫她。瑶姐没有疑问,走了回去,到了陈家铭面前问:“陈董,有事找我?” 陈家铭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低声说:“上次,你说我母亲在外面开插花班招生——” 瑶姐顿时脸上一红,知道他察觉出来了。 陈家铭的眼角扫过她脸上的表情,知道了原来如此。果然如他所想的,那天,他后来一个人在的时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瑶姐说的话破绽百出。 他母亲陈夫人那个性子,为了保守某人的秘密低调到了极点,根本不让人有任何机会接近,包括他这个儿子都难以接近。这样的一个前提条件下,说陈夫人去外面弄个插花班招生,而且让瑶姐这样的人无意中接触到,实乃荒唐。完全不可想象的。 可明明这样简单的,一眼可以洞穿的谎言,他那天,神差鬼使了,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选择了轻易就信了瑶姐这个谎话。可能是他潜意识里,感觉到瑶姐对他说这个谎,是善意的,没有任何恶意的,所以不知不觉上了当。而不管怎样,瑶姐能撒出这样的谎来,以瑶姐的水平还真撒的出来。因为他和瑶姐以前根本不怎么熟悉,连带的,瑶姐和陈夫人更不熟悉,怎么可能知道他母亲确实在家里生前爱插花。 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理由。陈家铭看着瑶姐的眼,问:“是谁告诉你的,有关我母亲的事?” 瑶姐知道瞒不下去了,一切就此都说了出来:“陈董,你千万别,别恼火。真的,大家都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目的。” “是她说的吧。”陈家铭回想起那日,他和李常智说电话的时候,顾暖表现得无动于衷,但是,实际上应该心里挺着急的吧。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是公司第二把手,要是真因为一个李常智身败名裂,顾暖一样会感到非常烦恼。因为短时间找到一个顶替他的人是不可能有的。 一切,为了公司的至高利益,这也是他之前一直追崇的。可是,私心里,或许他更情愿如瑶姐此刻说的,她只是单纯出于关心而让瑶姐使了这个招。 知道他都察觉出来了,瑶姐只好点头:“说起来不是顾董事长的主意,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 “是,因为我觉得,之前陈董哪怕为了工作,和李常智这样的女人经常通电话和见面不是什么好事情,因此,我给顾董事长发了短信,想让她劝劝陈董你。因为以我身份和条件,想劝陈董,不太可能。” 瑶姐说着这些话,让陈家铭确实感到惊讶和意外:“你说你先顾虑我和李常智见面?” 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瑶姐反而笑了,感到有些好笑,说:“陈董,我都说了,大家真的关心你,不仅仅是担心公司机密因此有可能外泄,或是陈董被那女人利用了因此对公司造成伤害。陈董,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你带领我们,经常工作上班的时间都比大家还长,大家全看在眼里,因此怎能不担心你呢?” 陈家铭倡导的公司是务实的,效率的,但是有一点和瑶姐说的不同,他从来没有想过说自家员工能变成一个大家庭一样,真心相亲相爱。毕竟那会儿,他率领过公司人事部,很清楚人事变动的种种黑幕,大部分员工对一个公司其实并不忠诚,大家都是有利可图,为了个人利益要走就走的人。 顾暖的这点公司大家庭信念,说起来,真得感激某个人把她放在了方永兴那组。在刚进公司那会儿,就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公司文化。 真正的公司文化应该叫牵挂,彼此的牵挂。 陈家铭内心犹如潮水翻动着。刚才那一刻他刚得知真相时,心头确实冷了一下,感觉被骗了,不舒服。但是,现在瑶姐这样一说,却是和他那会儿被骗时引发的触感是一样的。是温暖,无论他是不是被骗,但是很温暖,被这种大家庭包围起来的温暖,让他不再感到寒冷和孤独。 即使如此,他很想知道,顾暖和瑶姐究竟说了什么。 瑶姐道:“我问董事长怎么办。董事长说,那个姓李的,不过是钻了人内心寂寞空虚的空子。陈董只是没有意识到大家都在关心陈董而已。找到切入点接触陈董的内心就可以了。关于陈董的母亲去世一事,其实,大家心里真的都挺伤感的。” 不管顾暖从哪儿知道他母亲喜欢插花都好,的确,她看到了并且触摸到了他内心的那一点。 陈家铭轻轻喟叹口气,坦言:“这个结果,我母亲如果在天上,肯定也是想不到了。她无论如何想把她自己变成空气,可是最终,并没有。” 瑶姐说:“陈董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陈家铭因为她这话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的样子,应该说他也没有想到瑶姐是个这样单纯的人。他说:“我真不是一个人。” “哎?”瑶姐惊讶。陈家不是只剩下陈家铭一个人了吗? 陈家铭神色里闪过一抹隐晦:“后来我翻开我爸我妈留下来的那些日记,包括族谱,发现陈家其实还有很多人在的。” 酒店里,二猴子戴着假发,小脑袋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大马路,因为无聊呀。路上行驶来一辆车,见到是爸爸那个兄弟开的车,二猴子喊:“叔叔回来了。” 聆信一开始还想着弟弟叫的谁,怎么不叫欧亚楠舅舅。接着一想,知道二猴子喊的谁了。是这段时间跟在他们爸爸身边的张小链叔叔。 话说回来,张小链这两天都不在他们这,不是二猴子这一叫,聆信都没有意识到这回事。 张小链的车开进酒店门口,下车的时候,带了一个人。 有客人来了。 二猴子赶紧爬下放在窗台前的凳子。 聆信看看妈妈那边。 顾暖是提前接到了电话,把兴奋乱跳的小儿子拉住,道:“到你哥哥身边坐着。” “妈妈,谁来了?”二猴子忍不住兴奋劲儿,小脑袋仰得高高地问。 刚好门铃响了,外面一个声音喊:“嫂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顾暖应允。 门没有锁,外面的人径直打开,张小链推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见是个背着书包的少年,年纪和布丁差不多,亚麻色的头发,五官俊气,眼眸是微蓝色的。 两只猴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新来的客人,想着这个哥哥是谁呢,外国人?他们家有外国人亲戚朋友吗?除了娜拉姐以外? 却见,这位刚走进房间里的外国人哥哥,看见他们两个先两眼发光,冲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了:“你们是小白和小小白吧?” 这位蓝眼睛的哥哥好像用狼吞虎咽的眼神看着自己,二猴子小生怕怕的,躲到哥哥身后,摇摇小脑袋:“你是谁?我们不认得你。” 聆信吃惊的是,怎么回事,他们兄弟俩上镜的时候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脸,主要做的是广播台声音类节目,这个人怎么认出他们的? 蓝眼睛的少年笑笑,笑的时候像个大太阳,金光闪闪的,说:“你们说话了,一开口说话,我一听,感觉就像小白小小白的声音。” 原来二猴子经常关不住自己的嘴巴,整天嘀嘀咕咕的。少年走进房间前,都听见二猴子大大声和自己妈妈说话,所以很快分辨出来。 “小白,小小白,现在红遍全球的超级明星兄弟,我怎么可以不知道?”少年举高自己双手,表现出一个夸张的动作。 两只猴子仰头看他这个表情动作,终于感觉到他像谁了,像刚来探过他们的那个三姨妈萧淑菊,也像他们的大白爸爸。 萧家的一些基因是根深蒂固。 顾暖冲带少年过来的张小链点头,问:“你从学校接他过来的吗?” “是。”张小链说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告诉他,小白和小小白其实是他兄弟,他马上同意上车跟过来了。” “他一个人吗?”顾暖问。 少年回过头,插入句话:“别担心,我爸的保镖暂时都被我支开了。我上课中途跑出来的。” 这个人究竟是谁?两猴子越显惊讶了。 少年蹲下身,两只眼睛笑眯眯地对着猴子们:“我叫安东尼,是你们的表哥。我妈妈叫萧淑珠,是你们四姨妈。” 噢。二猴子先露出个夸张的小表情来响应少年的爆料。接下来却贴到哥哥耳边说:“你看他是不是像个傻子,说这么多,说是我们表哥有什么用呢?又不给我们带礼物。” 聆信嘴角扬一下,小眼神瞪了瞪弟弟。就知道,二猴子喜欢吃的,这不又想骗来客带点吃的礼物给他们了。 安东尼听到二猴子这样说以后,果然是,赶紧放下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在里头找了找,只能找出一瓶qq糖,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有这个了。下次,我给你们带更好的礼物。你们都喜欢什么?” 二猴子先对着qq糖流起口水,佯作很谦虚地说:“这个也挺好的。” 聆信的小手伸出去,在弟弟的脑瓜上摸摸:“你吃了这个的话,娜拉回来后知道,你今晚连饭都没有吃了。” 二猴子尖叫:“那不行!我要吃饭!” 安东尼在旁听着他们的话,听了会儿,听明白了,于是哈哈大笑,捧着自己的肚子笑个不停。 聆信看他这个表情动作都看出来了。这家伙,之所以喜欢他们小白和小小白,纯粹是因为他们好笑,尤其是二猴子好笑。 果然是,安东尼笑完抹着眼角挤出来的眼泪,说:“你们太好玩了!我平生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因此我总是想,能让我见你们一面,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无论是顾暖,或是张小链,默默听少年这话,分明能听出一些沧桑的味道。明明年纪都还小。 “对不起。”感觉到了顾暖这些长辈们的目光,安东尼从地上坐了起来,本质上他是个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孩子。 “坐吧。”顾暖对他说,“你舅舅和你姐姐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安东尼听了她这话后愣了愣:“我姐姐?” “是。” 安东尼皱了皱鼻子:“我姐姐是不是又在外面惹麻烦事了?” 看出来,这个少年很了解自己姐姐的状况。 “她经常这样子的。”安东尼摆开两只手表示对这种现象已经习惯了,习以为常了,不足为奇,说,“每一次出事,都需要保罗出面帮她摆平。对了,保罗呢,不是跟在她身边吗?” 对这点,顾暖不得不告诉他:“你说的那个保罗,应该现在被关押在警察局里了?” “啊?”安东尼感到意外,“保罗进了监狱?为什么?” “他开枪,射伤了你的三姨妈。” 安东尼的脸上呈现出了呆滞的表情,嘴里喃一下:“不可能吧。” 顾暖不知道他究竟了解多少事情。有一点,或许让她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这个叫安东尼的,萧家老四的儿子,她老公的外甥,听说和萧家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平常,都是被自己父亲朱民轩关在家里出不来。萧家人平常想见这个外孙都很难。 可现在看来,安东尼本人,对于萧家的情况貌似并不是很陌生。知道萧淑菊,也知道小白小小白,换句话说,是知道自己舅舅萧夜白结婚有了孩子的事。 安东尼站起来后,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张小链给他倒了杯水,他说了声谢谢,一边捧着水杯,一边两边小眉头有些小簇,是在考虑着什么。 抬头的时候,他望到顾暖脸上,问:“你是我舅妈吗?” “是。” “听说你很厉害。” 这话的含义老深。顾暖嘴角一眯:“你听谁说的?” 安东尼扬扬嘴:“不知道。” 二猴子爬到他身边,嘘一声:“你知道我妈妈厉害,不说是谁说的,小心我妈妈查出来让你好看。” 安东尼的嘴角拉长再拉长,噗,终于忍不住再次大笑。 门口,走近的身影听见房间里的笑声,脸上惊讶。 张小链听见脚步声已经是走到了门口开门,见到萧夜白喊:“二哥,人带到了。” 朱佳茵先走进了屋里,看见了自己在沙发上笑到打滚的弟弟,愣住问:“你怎么会在这,安东尼?”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安东尼坐起来,潇洒地拨拉自己的额发,说,“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会在这?听说你这次害到保罗去坐监狱了。” 朱佳茵摆摆手,着急的是:“你在这里,爸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 “你自己跑出来的?” “是。”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要是被绑架的话——”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人绑架。” 其他人在旁边看他们姐弟俩对话,给人一个感觉,判若两人。只看平常总是一张笑脸的朱佳茵,对弟弟时表情流露出焦急和不悦。而安东尼,面对两猴子能总是笑,现在面对自己的姐姐时候,一张英俊的少年脸变成了乌云笼罩,一点欢乐的气氛都没有。 两姐弟好像从头到尾的互相指责,紧接下来,是彼此难以维系的沉重呼吸声。 “我告诉你,安东尼!”朱佳茵的手指指到弟弟的鼻头上,“你这样会害死人的!” “呵!”安东尼冷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已经害死保罗了?” 朱佳茵不管怎样回过身,对着舅舅萧夜白:“让我们回家吧,舅舅。” “不是想见你爸爸吗?”萧夜白散漫地把椅子一拉,坐下来喝杯咖啡再说。 朱佳茵急得喉咙上火:“舅舅,你不能这样做,真的,我爸爸会发火的!” “你爸爸发火,别人就不能发火了?” 朱佳茵一愣。 安东尼眼睛一瞪。 两个人都很吃惊。 安东尼比朱佳茵接触舅舅萧夜白的时间更短,因此可能从其它地方早听说这个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一听萧夜白这个口气这个气势,貌似和自己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看到这个表哥在大白爸爸的眼睛俯视下耷拉下了脑袋,二猴子稀奇地打量着,说:“你以为我爸爸是好吃懒做的人吗?” 大白咳了一声,冲小儿子瞪了下。 二猴子坚持己见,把话说下去:“我爸爸,他很坏的,老坑我。” 安东尼听了二猴子的话后,本来抿成一直线的嘴,现在张开来了,道:“看着你我就羡慕。” “羡慕我被我爸爸坑?”二猴子不解了,对方不该是同情他,给他多点糖安慰安慰他的小心灵吗。这世界真怪,还会有人羡慕他这个被爸爸坑的二猴子。 安东尼叹气:“真的羡慕——” 这老四家,分明是连孩子都过得不开心,心情沉重。让人看了,不禁更好奇老四家里究竟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萧淑菊,在医院里打针止住血后,是呆不住了。尤其是听说了萧夜白把朱佳茵带了回去。萧淑菊于是强烈要求出院。 欧亚楠和医院的医生本来是不同意的,不过看萧淑菊活龙活现的,压根没有什么失血过多会导致生命危险的迹象发生。终于拗不过萧淑菊的执拗,让萧淑菊出了医院。由欧亚楠带了个药箱陪着她回去。 朱佳茵没多久,看到了肩膀绑着绷带走进来的三姨妈,为此她的脸被吓得发白。 安东尼一样吃惊地看着萧淑菊的出现。 萧淑菊看到安东尼的片刻,眨了眨眼:“这孩子是谁?” “你不知道他是谁?”萧夜白反问起家里老三,这个萧淑菊不是最八卦的吗,连萧淑珠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萧淑菊看到朱佳茵和安东尼在一起时,登时想起来了,叫道:“不会吧,这是老四的儿子吗?已经长这么大了,上小学了?不是和庆庆一样了吗?” 安东尼被萧淑菊这样大呼小叫地看过以后,脸上表现出一些不高兴,轻声叫:“三姨妈。” 这孩子,有良好的教养。 萧淑菊一只手突然打到坐着的朱佳茵头上,朱佳茵差点被她吓晕,却只听她说:“你弟弟看起来比你有礼貌多了。” 朱佳茵缓过气,瘪起嘴:都知道,每个人都说她弟弟比她好。 “那是因为你妈没有管你们。你弟弟,有你爸管着。”萧淑菊有些意味地说。 提及孩子的妈,两孩子同时又缄默了。 “你们妈妈呢?”萧淑菊再次问老四家的孩子。 朱佳茵肯定是不说的,双肩微微抖动,不知道是怎么了。 安东尼抬眼,斜瞄过他们一圈人,道:“你们让我和我姐姐在这,是想见我妈妈是吧?” “当然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她,她是我亲妹妹,我能不焦急吗?”萧淑菊拍着自己心口表示。 安东尼冷冷道:“你们会感到后悔的。” “你说什么?我们见她,还会后悔?!”萧淑菊感觉听的话是天方夜谭,使劲儿瞪这个外甥子。 电话来了。 萧夜白把来电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打开了扬声器。室内所有人就此安静。连向来喜欢说话的二猴子都闭上了小嘴。 电话对面传过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顾暖很快记起来,是曾经在卢森堡见过的那个男人,朱民轩。 “我儿子在你那里吗?”朱民轩问。 “是。”萧夜白说。 “让我和我儿子说两句话。” 听朱民轩这口气,没有把萧夜白当自家人,而是当绑架犯了。 安东尼从沙发里跳下来走过去,对着话筒说:“爸爸。” “你怎么去他那里的?” “我来看小白和小小白,根本没有想到和其他人见面。等会儿我会回家的,爸爸。” “你认为他会放了你吗?” 安东尼斜着看了大白一眼,耸耸肩头:“不知道。” “你准备怎么回家?” 安东尼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耷拉下脑袋。 朱民轩那边因此有些气急了,冲话筒喊:“马上把他放走,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萧夜白的调儿漫不经心。 这足以直接触怒到对方。 “你信不信!”朱民轩再叫了两声时,突然,从他背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只听一些紧张的脚步声从电话线通过对面传来,那些人喊着:“先生,不好了,有人拿着枪进来了!” 安东尼和朱佳茵因此都跳了起来,大喊:“爸,妈——” 萧淑菊听着都不由紧张,看起弟弟那张不在乎的面孔,提醒大白:“老四可能还在他家里。” 傻老三真是傻老三。萧夜白说:“你等会儿可以看她是不是安全了。” 萧淑菊由他这话眼睛猛地瞪大:“那些人是你派的?” 行呀,她这个弟弟,什么时候本事这么大了?连私人部队都有了? 萧夜白对此可不敢自居,只还是那句话:“我什么时候缺钱过?我什么时候给钱不大方过?有钱,能不好办事?” 萧淑菊差点伸出脚往这个当了爸仍旧不收敛的弟弟屁股上踹一脚:“你有钱老大啊。” “是。”萧夜白说,“要不是老四躲着不出来,我也不想花这笔钱,回头,她要把这些钱还给我的。” 萧淑菊勾勾嘴角:“你这是学我弟媳,学聪明了。” 要是论以前,后面那句话萧公子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顾金融清声嗓子,别过脸。 比起这些人轻松的表情,朱佳茵和安东尼都是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们两个一人一边拽起了萧夜白的衣服:“舅舅,舅舅,求求你,饶了我们家吧——” 萧淑菊无语了:“你们舅舅怎么会对你们家做什么?都乖乖去坐着,等会儿,你们妈妈放出来了,一切结束了。你爸爸,要过来这里给我们道歉,这事儿才算解决了。” 可事情,远没有萧家老三想的这么简单。 电话里猛地冲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喊:“停手,萧夜白!” 这不是老四萧淑珠的声音吗?果然是躲着呢! 萧淑菊气得牙痒痒的,对话筒抡拳头:“四妹,你没有死啊?你是要把奶奶吓死了是不是?” 萧淑珠却只是在电话对面带着哭音:“我求求你们,够了。再这样下去,他要死了——” 萧淑菊诧异地看回自己弟弟。 萧夜白眉头轻轻一拧,摇头:“我怎么可能雇人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驱车前往了老四家的卡蒙酒庄。 酒庄大门,早被萧夜白雇佣的人占领了,大门敞开着,两列人整齐排列等待萧老板进驻。 两猴子透过车窗看到车外这一场景,啧啧称奇:原来自己老爸这么厉害的。 大白爸爸平常都是装的。 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后,所有人下车。 朱佳茵和安东尼争先恐后跑进家里,叫着:“爸,爸——” 听都听得出来,这两个孩子更喜欢自己父亲。萧淑菊于是叹息:“老四这两孩子白生了,只惦记爸不惦记妈的。” 等他们这些人走进去后,发现,屋里其实并不狼藉,也就是说,萧夜白的人占领这里时,根本没有多费力气,也没有什么缠斗发生。 走,一路走到屋子深处,听说是主人家的卧室里。 推开门众人一看,见两孩子和老四萧淑珠,都趴在一张床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自然是朱民轩了。 所有人不由眉头都皱了皱,只看这个朱民轩躺在床上,好像心脏病发快要死的样子,脸色白得像张纸。 在这样的情况下,医生呢? 好在欧亚楠跟过来了,他迅速走上前,走到床边检查朱民轩的情况。摸到朱民轩的脉搏,欧亚楠大吃一惊:“不对——” “什么不对?”萧淑菊焦急问。 “他这个心脏不是——” “是机器心脏。”萧淑珠插了话。 萧淑菊惊讶地看回妹妹:“什么时候的事?” “好久之前的事了,他都没有告诉过我。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迟了。”萧淑珠吸着眼泪说。 是谁,都可以看到萧淑珠脸上明明白白的后悔两个字。 在生死一刻的朱民轩突然嘴唇张开了下。 萧淑珠靠近去听。 其他人模模糊糊地,只听他这话好像在交代遗言。 “安东尼,要,要上学。” “是。”萧淑珠含着泪,“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的了,你不用操心,孩子我会管好带好的。” “佳茵不能,不能再惹事。” “是,我知道,我全知道,我求你不要说话了,好吗?” “你——你喜欢我吗?” 萧淑珠愣了下。 朱民轩的眼睛看着她。 这对夫妻,光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当年,萧淑珠还是一个漂亮少女的时候,非要嫁给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谁都认为,这绝对不是真爱。萧淑珠,不过是看上这男人的钱。 “喜欢,喜欢呀!”萧淑珠说,“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不喜欢能嫁给你给你生孩子吗?” 她的语气在这一刻听起来很气恼,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还要问这样的话。 而且,不是这个男人喜新厌旧,后来讨厌她了吗? 萧淑菊看不过去了,扒拉开老四,冲床上的朱民轩喊:“你白痴啊!她一根筋的,你和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这人比我还傻乎的,从来不知道什么三宫六院。对,我们家都是这样的人,只会一心一意,不懂三心二意的,看我弟弟怎么疼老婆都知道了。” 朱民轩听到萧淑菊这话,眼睛张了张,仿佛才相信了些。随之,他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这下,把所有人都吓呆了。 萧夜白一沉眼,马上让人先把围在床边的那些人拉开。与此同时,知道对方安装的是机械心脏以后,欧亚楠第一时间联系了国内的老师。 唐思礼可能在看病人,过了会儿才接起来,听到他说有病人装了机械心脏,好像出了问题。唐思礼想都不用想,说:“拉进手术室里,给他装上体外循环机,再检查机械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出了问题的话,也不用紧张。我这里有个实验室的电话,你找我老板,他会去把需要新的机械心脏找过来的。你帮他换上就行了。” 老师说的轻描淡写,欧亚楠冷汗直流。这样的手术,他只看过没有做过。何况这样复杂的手术让他一个人做? “你不给他做的话,他必死无疑的了。你想清楚了。” 三年过去,欧亚楠也算是个学生提升到了可以正式踏入临床的医生了。唐思礼的话,让他下了决心。 一切物品和人员的准备,都是由萧夜白去安排的了。 女眷们,亲属们,都坐在了等候的房间里。 萧淑珠这时眼泪已经掉不下来了,像个木头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朱佳茵和安东尼更是全身发抖着。 萧淑菊拉着妹妹的手,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萧淑珠说,“我做了件蠢事,我去跟踪他,结果被人发现了。那些人威胁他,如果他不能管控好我,就把我杀了。他舍不得我被杀,说,要不,把他的命来抵我的命。他们在他更换过的心脏上放了东西。如果一旦事情败露,他的心脏马上会罢工。” “原来是这样——” 听老三这个口气好像不是很惊讶,萧淑珠转过头:“你知道什么了?” “你老公怎么和那些人认识的?”萧淑菊只问这个。 萧淑珠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我知道,他为了我,随时会死了以后,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真的——”突然,她眼眶一红,差点儿哭了出来。 萧淑菊把没有受伤的那边肩头给她靠着,拍拍她的头:“没有什么。你看看,自从大姐出事以后,我们都走到今天了。夜白和弟媳把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们妈妈,在天上守护着我们。” “我们妈?”萧淑珠抬起头看着老三,以为老三在做梦。 萧淑菊点了点头:“我去欧洲,调查林家乐以前的事,中途曾经试过被人跟踪,把我吓得魂都快破了。后来,我发现,哎,那些跟踪我的人,一个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和我们母亲有什么关系?”萧淑珠问。 萧淑菊答:“那几天,我特别想念母亲,梦里和母亲说过话,祈求母亲保佑我。” 萧淑珠要翻白眼了,这个老三说话果然不经大脑的。 在手术室里,欧亚楠和萧夜白找来的两个临时助手,给朱民轩开刀。 顾暖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 朱民轩的心脏打开来后,会不会发现里头其实装的是一颗定时炸弹。 一架直升飞机降临到了卡蒙酒庄,大门打开,迎接从外面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卫长青。看着大白,老六黑着脸问:“人呢?” “在里面,你换了手术衣再进去。”大白按住他肩膀说。 老六是不赞同他的做法,道:“你这是让那些医生在陪着送命知道不知道?” 朱民轩的心脏里,在手术前根据检查仪器显示,确实是埋有一颗像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按照常规,必须等拆弹人员到位,医生再开始手术。但是欧亚楠认为时间来不及。 在老六走进去手术室以后,顾暖坐在板凳上没动。老六刚才那句话,实际上震到了她心口上。 她弟弟,亲弟弟,要是在这里头发生点意外的话—— 【197】她威胁他 两只猴子,坐在板凳上妈妈的身边。两双小眼珠骨碌对着。 向来乐天派的小明礼,那小眉头都揪起一截的样子,他不知道什么四姨父,毕竟朱民轩他都没有见过,不熟。但是,他知道,舅舅欧亚楠进去救人了,而且听说很危险。 沉稳得好像百岁老人的聆信,更是一张小脸严肃,一动不动的,偶尔转过来的小眼珠,是担心地望下妈妈和弟弟。 舅舅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他一样可以想象到,妈妈怎么办?弟弟怎么办?弟弟老喜欢这个舅舅了。还有大白爸爸呢? 大白走开了。 国内,唐思礼在接到老板电话的时候,刚好碰上赵梦瑾带赵夫人到他医院复诊。 说到赵夫人回国以后,平常是和萧奶奶住在一起的。萧奶奶同样是老人,老了以后机体部分机能逐渐出现退化,需要有人协助护理才可以进行日常生活。看见有人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赵夫人的自尊心得到了补偿,这个心理一平衡,情况自然而然有所好转了。 无疑,大白建议赵夫人回国和萧奶奶一起生活是对的。不管怎样,萧奶奶当年和赵夫人一样,在圈子里都算是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如今落到的境地却也差不多。 偶尔或许赵夫人回想当年,心头感伤,可看看萧奶奶过日子都乐呵呵的,自己如此自怜,倒是像个小丑了,让人惭愧不已。 人生病是看心情的。这点,连唐思礼都不得不要佩服自己老板的远见。 给赵夫人做完检查,开药的时候因为接到学生欧亚楠的求助电话,唐思礼只能先停下这边所有的工作,通过远程视频,现场指导学生在海外给特殊的病人做特殊的手术。 赵梦瑾服侍赵夫人服了药,让赵夫人躺在诊室内的床上。赵夫人因为吃了药昏昏欲睡,不会儿就睡了。赵梦瑾走开,隔了诊室内一块半开的白色帘布,可以听见里头唐思礼说话的声音。 他的声音总是慢条斯理的,好像从来没有过需要紧张或是焦虑的时候。有人说这是身为医生的本事,在赵梦瑾看来,却不如说是他本人的本色。 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当医生的,尤其心肠软的。赵梦瑾很记得,当年自己求学时,高中班里有个学生一心想当医生悬壶济世,可是当他真考上了医学院进入临床实习以后,没过多久却放弃了学医这条路。据他本人说,现实与梦想相差太远了。 医院里勾心斗角,医生做个操作都要面临道德和技术的双层风险。医学是天使或是恶魔,没人能说得清。 赵梦瑾不知自己为何站在这里不动,隔着块帘布,她看着那个男人做什么。 唐思礼好像浑然不觉她站在那,一边通过电脑指导学生的同时,是手里拿了支笔,给赵夫人写完病历本,以及思考着开药。 一脑二用的缘故,这回他写字写的很慢,但是一如既往的十分专心。 “唐教授。”赵梦瑾迈开了一步。 “什么事?”唐思礼没有回头,笔头在几个药方之间来回盘思。 赵梦瑾轻轻掀开白帘走了进去,近距离看到他的侧脸。他是个俊美的男人,这是无疑的,而且很爱干净,经常把自己的脸弄得舒适整齐,让人看着益发英俊具有成熟的男人魅力。 很多人,偷偷喜欢他,这也是赵梦瑾知道的。特别是当她带赵夫人经常来这里复查以后,时常能见到一些女人,在这附近像是故意徘徊的样子。不过对于这些人,基本上唐思礼都是视而不见的姿态。 是他本人过于高傲,或是有其它原因?赵梦瑾暂时摸不清。 终于,唐思礼是感觉到有个电灯泡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照久了,自然的,让他有点不适应。 他手里拿着笔,转过头,在她那张脸上扫过,问:“为什么不说话,赵小姐?” “我打扰到你了吗?”赵梦瑾小心翼翼地说。 对此,他总是很好脾气的,作为老板的员工,对于老板的亲戚,都是必须好脾气的,很有耐心地问:“赵夫人有什么情况吗?需要我过去看看吗?”说着,他要起身。 赵梦瑾连忙摇摇头:“没有。” “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唐思礼像是疑惑地再扫了她一下,“那边有沙发可以坐。你安心在那里等就可以了。等会儿我开完药,让人直接把药送过来。并不需要赵小姐您麻烦。” 要是按往常,赵梦瑾就此转回头,去坐沙发了。可今天不知道使了什么劲儿,或许是因为欧亚楠打了电话过来,让她重新意识到之前欧亚楠和她说过的话,以及时间的紧迫性。都是迫使她没有时间再拖延,把害羞当借口。 于是,在唐思礼说完这些话转回头继续工作时,一双小手忽然间搂在了他肩头上,让他一愣。 她的手指光滑若无骨,顺着他白大褂上面露出来的脖子滑动着,摸到了他衣服里的锁骨上。这一摸,赵梦瑾的脸蛋早已先红了,别看他身材像是偏瘦,实际上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架构确实不同,摸起来分明男人的骨头更粗大,显得更有力。 在她摸着怔忪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响,回荡在她耳畔,是吓了她一大跳。 原来他拿起本子用力在桌上摔打了下,冰冷的声音随之扬起:“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赵梦瑾说。 “没有人教你?” 听他这个声调,明显在他眼里,她是个单纯到像个傻蛋的孩子。会做这种事,除了被人指使没有其它可能性。 赵梦瑾对此,那手在他身上继续滑动着:“不会有人教我,也没有必要,这种事不用教,谁都懂。” “赵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可以控告你性、骚、扰的,以及妨碍医生的医事活动,这都是重罪。” “我不怕。”她的头伏低到他肩膀上,落下的头发撩着他的脸,乃至他的呼吸嘴巴,“我只想要——” 想要他,没有别的,就想要他。此刻在她心头上顿时闪过这个一串疯狂的念头。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在摸到他接触到他以后,她愿意像飞蛾扑火扑上去。 在她的手指头在他扣子上扭动时,唐思礼的眼睛依旧望着前面某点一动不动,说:“音乐家本质上都是浪漫分子,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你可以这样想,唐教授。”嘴里微喃着,她突然低头,把嘴唇贴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却是忽然一转身,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她的嘴唇,她的手指。 赵梦瑾睁开眼,对着的是他那双冰冷的眼神,一点都不会所动的眼神。 “看起来,你真的不知道你在做的什么。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磕了药了。” 他打量她的眼神,像针一样,让人禁不住要发抖。赵梦瑾猛地缩了下,在见他起身像是要去给她拿什么药吃时,喊了出来:“你教我啊。你不是医生吗?你告诉我,这病怎么治?这个相思病怎么治?给我吃安眠药镇静药有用吗?我告诉你,我吃过,吃过很多片了!” 听了她这话,唐思礼缓慢转回来的视线,在她微昂的下巴上盯了盯,紧眯成条线的眼睛,明显是在怀疑她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这个时候,连接海外的视频发出了求助的声音。 “老师,我们看见了,你看见了吗?” 原来海外的手术已经在进行了。欧亚楠和两个助手把朱民轩的胸腔打开以后,看见了那颗机械心脏,同时看见和机械心脏连在一起的那颗微型炸弹。 唐思礼立即走回到了电脑面前,眼角扫过一眼旁边站着的人。这时候她果然是暂时不敢闹了。 “拆弹专家到了吗?”唐思礼专心致志地面对回电脑和学生。此刻可谓是千钧一发的时机,一旦处理不好,炸弹爆炸,炸死的,远不止躺在手术床上的病人,还有站在手术台边的人恐怕都无一幸免。其中必定包括了主刀的医生欧亚楠。 赵梦瑾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画面。画面中,欧亚楠穿着手术衣,戴着口罩,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但是,她知道那是他,而且,绝对和眼前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截然两样。 唐思礼手里拿着的笔杆轻轻地敲打在桌面上,偶尔在一张空白纸上画两下,以他不是画家的画功,却能以分秒的速度画出人的一颗心脏和周边的血管来,只能让人慷慨他的医学知识之渊博和可怕性。 赵梦瑾看他的笔尖在纸上动来动去,完全让她无法移开眼睛。 对面的拆弹专家到位了。卫长青到了现场,以炸弹专家的身份,开始戴上显微眼镜检查这颗微型炸弹的初步结构。 “这个弹太小了,想现拆很难,而且,它确实是连在机械心脏上面的,具体到如果把这两者分开会有什么结果,我预计不是什么好的结果。”卫长青仔细观察后提出自己的见解,“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微型炸弹,不意味它的爆炸力会比中小型炸弹低。有可能最少会把这个手术室全部炸完。” 从卫长青这个说法来看,朱民轩似乎成了死局,必死无疑的了。当务之急,应该是手术室里的成员全部撤出到安全地带,避免误伤连累到无辜。但是这样一来,无疑,在外面等候的朱民轩的一帮家人都是无法接受的。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这样走出去和那些家属一说,萧淑珠第一个可能要寻死了。 两个孩子,毕竟安东尼还年幼呢,怎么能失去爸爸。 不要说,恪守医德的欧亚楠接受不接受,作为一直属于特种队员做救人行动的卫长青,都一样觉得如此轻易放弃,有些不道德。 可是该怎么做呢?几个人在那里研究老半天,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与此同时,唐思礼手中的普通圆珠笔,只根据视频中的手术画面,把患者的心脏体系画了出来,说:“你们不可以把微型炸弹和其它部分分开,包括机械心脏,也包括人体。” “你意思是找到了能触动炸弹爆炸的阀门了吗?”卫长青问,对于唐思礼的能力,由于接触过,他是比较信赖的。知道这个外科教授据说人品有些问题,可是医事能力的确很高。 “据我初步推断,如果由我来设计这样一颗炸弹的话,首先要考虑的,是不能让其他人随随便便把它分离拆除下来,否则的话,它的主人肯定会马上失去威胁对方的把柄。因此,要怎么做,才能巧妙的,让医生如果把它摘下来马上让它引爆,我的设计会是利用人体内循环系统的血流动力学。” 高深莫测的医学术语让人一时抓不住头脑,卫长青一边思量,一边再听欧亚楠在现场解释唐思礼的话。终于,一个比较确切的炸弹结构画面,出现在大家面前。 “你们意思是说——”卫长青拿镊子在炸弹四周指画着,“这颗炸弹里头撞了引爆的阀门,这个阀门的引爆值,在于血流通过阀门时如果减少到一定的程度。如果我们一旦切断这个炸弹四周的血液供应系统,随时这颗炸弹马上会爆炸。所以我们不能分开炸弹和机械心脏,更不能把它移出这个人体,和人体连接的血管一旦有中断现象,都会触发。”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的了。 一群人在明白到这颗炸弹是这样设计以后,一方面是肯定了这颗炸弹的设计专家势必不是只是一个做炸弹的,说不定还是个医学家。另一方面,这种几乎不能移动不能拆除的局面,让现场的无论是医生或是拆弹专家都感到了棘手。 让所有人都苦思冥想破解的方法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插入到中间。 “这不很简单吗?既然血流减弱会引发爆炸,再插入其它的血流分支,补充减弱到代替人体的血流,这样的医学手段应该轻而易举能做到吧。” 远在海外的欧亚楠和卫长青,都是非常容易就听出了是赵梦瑾的声音。 怎么赵家的小姐在唐思礼那儿?卫长青不知前缘,感觉到奇怪。 欧亚楠是眯下眼,知道她在履行之前的约定了,在唐思礼那儿,她究竟能不能得手呢。 不管如何,赵梦瑾可谓是旁观者清,简单一句话,把深陷在局中的几个苦苦思索的人都解救了出来。 “这个确实可以办到。”欧亚楠道,“弄两个体外循环机。” 很快的,按照赵梦瑾提供的方法,手术继续进行。在紧张的一系列操作以后,机械心脏和炸弹一块成功从朱民轩体内移出,并由卫长青亲自护送到隔壁拆弹室进行下一步工作。如此一来,手术室里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了,欧亚楠小心地给病人安装新的人工心脏。 唐思礼看到这里,基本自己也不用怎么指导学生了,转回头,对那个刚才果断提出建言的女人说:“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 赵梦瑾扬了扬眉:“知识这个东西,不是说,非要音乐家只能学音乐。” “我是不知道你想学这些东西对你本人有什么用处。学点保健知识我可以理解,学医生动手术的东西——”唐思礼皱的这下眉头仿佛在说她是太闲了,闲得慌了,才做这种不可理喻的事。 实际上,赵小姐今天不可理喻的事多着呢,似乎要在一天内全部做完。 她再次对着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扑了上去,这回更加勇敢,一把握住他肩头,嘴唇直接贴到他的嘴巴上。随之而来的触感是,他温温的两片嘴巴,是比钢铁更硬,任她用舌头牙齿怎么撬都撬不开一条缝。 这个男人,果然是足够的铁石心肠。 舔了半天,这块仿佛硬邦邦石头的男性嘴巴一直不为所动,赵梦瑾只得自己先停下,缓口气。 见她大口喘气的样子,被她舔过的那两片硬邦邦的嘴唇,突然是一扬,像是被她逗到忍俊不禁。 赵梦瑾望见他笑的模样,更是感觉奇耻大辱,手指不自主的,伸到了他身体下面。 这回,终于惹到这个男人眼神一沉。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把她提了上来。 “你,你要做什么?”赵梦瑾疑问了。 只见他把她拉到了旁边一把椅子上,接着,从自己诊室里的一个柜里抽屉中拿出一样东西,扔到她膝盖上:“慢慢用,里头有说明书。” 赵梦瑾低头,在看清楚那个包装盒上写着女性情——几个字眼以后,登时牙齿咬了起来。 他这个诊室里看来是有备无患,不知道之前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对他施以攻击了。 把盒子一扔,她跳了起来,走回到他面前:“对我来说,这个没有用,唐教授。我都说了,我这颗心里的相思病,只有你本人能解——你教教我怎么解吧。” 唐思礼坐回办公桌前,是重新拿起笔在写病历了,听到她这话,斜眼望了她一下,嘴角勾得更高:“像你这么高雅的艺术家,搞搞创作,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不要那么庸俗。” “可我现在就是庸俗了,不想当什么艺术家。”她的手伸出去,按住他在写字的手臂。 唐思礼想动下手,发现被她死死按住不能动。他抬头再看墙上悬挂的钟,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她缠了好几个小时。医院外面,都是天黑的景象了。 “你不饿吗?” “不饿。” “可我饿了。”他道,英俊的眉宇上挂上的那抹冷漠,以及脸上此刻收回去一切呈现出的毫无表情,均说明他的耐性到了极限。 他不可能与她如此纠缠下去。 转过自己坐着的电脑椅,他对着她,神情冷漠地说:“我得承认,你这些手段幼稚得可笑。” 赵梦瑾心头咚咚,咚咚两下。 他犀利的犹如手术刀精准的眼神,无疑早看穿了她心里怀的都是什么心思。 “相思病我治不了,但是鉴于你这个症状明显不是相思病,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停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作为一个医生,原则性的东西无可奉告。” 赵梦瑾舔着嘴唇咬了咬:“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你不就是想,刺探我老板太太的秘密吗?” 他知道!全部都知道! 见她眼底里闪过的那抹诧异,唐思礼顿哼了声,这声像是无奈,更像是冷嘲热讽:“看来你受了人家怂恿,然后自以为是。” 她自以为是,以为她这点美色可以诱惑到他套出他口里的秘密吗?赵梦瑾的脸顿时闪过一片苍白。她承认,她在他面前是那样的可笑,可笑到连一个三岁小朋友都不如。 看着她此刻这个表情,唐思礼心里清楚一切都结束了,他转回身,赶紧趁药房的人在上班时把药开出去。 没想到,这时候,海外连接的视频因为没有断,传来了一些出人意料的声音。 那时候,从老婆身旁走开的萧夜白,是第一时间去到卫长青身边了解情况。 卫长青隔着防炸玻璃,监控机械手拆隐形炸弹,看到他来,疑问:“你不陪你老婆,来这里做什么?” 萧夜白说:“暖儿她担心,我在她身边这样安慰,还不如做点实事让她放心。” 知道他疼老婆疼到众人皆知的地步,卫长青冷冽的嘴角都不由勾了一下,说:“放心吧。现在手术室里我以我的人头担保,可以保证里面的人是安全的了。——那个人,是她亲弟弟吧?” “是。” “夜白,不是我说你,你以后,做这个事,最好先想清楚了。我都可以感觉到,嫂子那人,不是会为自己担心的那种人,可是,为了你,为了她的家人,那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你明白没有?”卫长青扫过他脸,看他思索的样子,忍不住再拿拳头砸他一下,“你看起来是不知道。她肯定没有和你说。当初在卢森堡,她为了见你,亲自潜入虎穴,是谁都拦不住。这话你都听不明白?” 萧夜白心头翻滚着,他当然明白。 卫长青却认定了他还是不明白,死瞪着他:“我听小九说了,说你这几年经常跑出去。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了。你别以为女人很坚强,其实她们脆弱的很,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 这话未完,仿佛响应了卫长青的顾虑,外面突然传来猴子们的叫声。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两只小猴子一直守在妈妈身边没有动。连平常好动的二猴子都是看出妈妈情绪不好,更是不敢闹半句。原因很简单,他们早察觉出来了,妈妈好像有点不对劲。 顾暖在听说手术室里炸弹移出以后,脑子莫名其妙有些晕了起来。她扶着自己的头,靠在椅背上敢动。可就是这样而已,已经把自己两个儿子吓到了。 二猴子率先吓到跳下椅子,往舅舅进去的地方拍门:“舅舅,舅舅——”因为二猴子只记得舅舅是医生,有人生病找医生没有错。 聆信努力地保持冷静,在妈妈身边握着妈妈的手。 顾暖睁开眼看过去,只看见大儿子向来淡定的小脸已经有些要崩溃的痕迹。她的手就此伸过去,摸摸儿子脑瓜。 三岁的孩子而已,再怎样,都不能受到惊吓。 她这样想,可是明显不受控制,脑袋越来越晕越来越晕。而且,远处小儿子的叫声,仿佛离开的海浪声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的耳边完全成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看见老公跑过来了。 萧夜白急匆匆地跑到她身旁,把她搂抱起来,抬起她下巴问:“暖儿,你哪儿不舒服?” 这种情况完全出人意外。她不就是在这里坐着吗?怎么会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头晕? 要顾暖自己说,也说不明白。只能想着,可能刚才自己太紧张了,结果,心头一放松下来,反而出问题了。 “给我点糖——” 萧夜白低头听到她这话以后,点点头,马上把她抱起来,送到有床躺着的休息室里面,让她躺下。 同样听说妈妈要吃糖的聆信,已经快步地跑去找人要糖水。 小明礼拍打手术门的声音,传进手术室里,让手术操作进行到一半的欧亚楠直接一愣。 她怎么了?晕倒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晕倒?欧亚楠的脑海里,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不禁联想到了一大堆不好的东西。冷汗热汗,从他额头上一块瀑布般地落下来。要知道,他刚才做拆弹这么危险的事情时,都没有紧张到流一滴汗。 一个超乎一切的冷静声音,通过海外视频传入了手术室,传进他耳朵里。是他惯来以苛刻著称的老师。 唐思礼道:“你在做什么呢,欧医生?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做一个医生,在手术台上救人的时候,哪怕手术室外天打雷劈,自己亲人突然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能所动。 欧亚楠垂下眼:“是。” 唐思礼冷漠地说完这话后,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被一样尖锐的东西抵住。原来自己刚才过于关注对面发生了什么事,因此让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女人有机可乘。但是,倒不如说,他的警惕性之所以会降低,是根本没有料到她会拿了把剪刀威胁到他脖子上。 “赵小姐?”为了避免影响到对面学生的手术进程,唐思礼临危不乱,手指依旧先操作着切断与那边的通信。 赵梦瑾手指里拿的那把剪刀,是在他诊室操作台上捡起来的手术剪,因此那个锋利程度就不用说了,绝对的一刀划下去,鲜血直流,想必他自己都不能给自己自救。 但即使如此,看到他的手指依旧那样冷静地操作鼠标,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剪刀在他脖子上再抵了抵。 唐思礼只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但是,在他脸上,仍然是不能看出有任何波动的情绪。 “赵小姐,我劝你早点放下这个东西。你要知道,你现在做的,远比你之前对我做的,更足以被判重刑。” “少说废话。”赵梦瑾打断他,“你说,还是不说!” 唐思礼抬起的眼,触到她此刻的眼神。无意外,她这时的眼神,才是她那个真正的她,真正的真面目。 比他来的更冷,更没有感情,像是一只赴汤蹈火的天鹅,不会计算任何后果。因此,只会像她手指尖表演出来的音乐一样,到达*,然后犹如烟花般散开消失,余下的只有给人一个深刻的回味。 唐思礼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害怕接近她了,不是因为她什么小姐身份,而是她这种特性,和他截然不同但是同样的极端。 他不该救她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救她的,这样的话,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老老实实告诉你,唐教授,别说坐牢,我死都不怕。这会儿把你宰了我都不会有任何疼惜的。她对我很重要,远比你重要的多。” 呵。唐思礼鼻孔里吐出的这声,像笑,也不像是笑。 赵梦瑾冷冷地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笑什么,以为我只是说说玩的吗?” “不。”唐思礼道,“我不认为你在说着玩。你没有一个字在说着玩。这点判断力,对我来说绝对是有的。毕竟像我这样的人,疯子也算是见多了。” “你说我是疯子?” “你只是个冷静的疯子,但是明显想歪了。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你所有的手段针对我,都是徒劳无功的。我问你,你杀了我,有用吗?” “我知道你怕死!” “我是怕死。”唐思礼耸耸肩膀,仿佛她抵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剪刀只是小孩子的一个玩具。 赵梦瑾眼神里一凛:“你都说了你怕死——” “没错。你说的没错。但是,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我之所以不怕被任何人威胁,是因为,他们都需要我,需要我去救他们的命。” 这个男人,之所以腹黑强大,都是源于他膨胀的自信心超乎世界。 赵梦瑾嘴角扬一扬,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名医吗?不好意思,我听说了,有个人的医术好像和你不相上下,上次,还是他把我舅妈救了。” 唐思礼因此有所感叹:“看来不是我那个多嘴的单纯的学生和你说了,就是你聪明绝顶的小脑瓜自作聪明总是能臆想出些什么。” “你说我臆想,幻想?!” “你一样不要忘了。他们两个,一个是她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小和她情同手足不是亲但是胜过亲的弟弟。从我身为医生从事这一行的经验而言,就这两点身份,注定了他们终究在她面前只能是败局。”唐思礼的手指悠然地贴在自己嘴角上,眼看她拿剪刀的那只手越来越无力,无意中是把剪刀离开了他的脖子,他笑道,“最终能做到的人,只有我。谁都杀不了我。” 赵梦瑾宛如因为他这话身体打了个冷颤。她的两个纤细的肩头哆嗦着,然后,她收回来拿剪刀的那只手,突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抬起来,转瞬间,那把剪刀抵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幕发生的如此突然与意外,让唐思礼的眼底都不禁划过一丝诧异,紧接他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只听他的声调都变了,变得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她终于听到了他和平常人一样的声音,焦虑,紧张,或许是她幻觉,他好像有些担心了。 赵梦瑾嘴角扬扬,在他的手伸出来要抢她剪刀之前,急速往后退,道:“你别再靠前,否则,我一刀先割下去。” 唐思礼的手顿了下,紧接一股愠怒爆发在他向来斯文的脸上:“你放下!你以为你这样可以威胁到我吗?” “天知道能不能?”赵梦瑾矫笑着。现在在她面前他的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看得太过瘾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如此担心焦虑,可无疑是,她终于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了。 唐思礼深深地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到她手里的那把剪刀已经在她自己脖子上划出的浅痕,稳定自己的声调说:“你听我说,你先把剪刀放下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谈。” 哈。赵梦瑾差点想仰天大笑。感觉这话根本不像是他嘴里能吐出来的。 见她脸上隐忍不住的笑意,唐思礼的眼里划过一抹阴暗,谁能知道他心里正在骂该死的! 他根本就不需要为此担忧,她要死就去死!是她自己想找死! 似乎他心里的这点想法被她看到了,赵梦瑾冷漠地挑起眉说:“你放心,我早留了一封遗书了,告诉我舅舅舅妈,哪怕我死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思礼坐回到椅子里。 见着他脸上蒙上的一层寒冰,更厚了,仿佛更不为世界上任何事情所动了,赵梦瑾叹道:“你真不愿意说吗?” “我都说了原则性的东西我是不可能妥协的。” “那好,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你暗中使什么坏,我看,也只有这样做了——” 她在赌,赌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在街上看见她的时候要出手救她。本来像他这样冷漠如斯的人,根本不会救任何陌生人,完全可以站在旁观的角度上看她被流氓嬉弄带走。 他骤然又站了起来,一脸的乌黑,可是貌似已经想清楚了。 赵梦瑾看着他的这个表情不由往后退,喉咙里努力压制住即将发出的恐惧的尖叫。因为他这个表情看起来和她一样,已经准备豁出去一切了。 他的大手猛然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只好扭动,不是生怕划到自己的脖子而是怕划到他那双可以救人无数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手,那只手,牵系着她重要的人的命。 接下来,事情怎么发生的,谁也不知道。只听彼此间两双手一番剧烈的缠斗以后,咔的一声响,剪刀从她手指里落了下来,伴随的是她脸部痛苦的表情,和她那只被他抓住的手腕垂直地耷拉下来,好像被扼断了脖子的天鹅头。 他的眼里陡然划过一抹震惊,在反应过来后,马上向外面的人喊:“来人,快来人!” 她的手腕被他折断了。 虽然,比起她拿剪刀割自己的脖子危害到性命而言,似乎这是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联想到她是个音乐家,手相当于她的第二生命,世界上为此将有多少粉丝为之流泪。 她拉出来的音乐,宛如天堂之音的音乐,可能从此成为绝唱。 唐思礼想到这儿,心头难以控制地抖了下。 她被送进去放射室拍片了。放射科把片子拿出来,挂在他和骨科医生面前。 骨科医生对他说:“唐教授,看这情况,这个神经可能都断了。” 唐思礼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交叉抵着额前,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手术必须做好,把她的神经修复到以前——” “这是不可能的。”骨科医生想都不用想,直接对他说,“唐教授,你自己也是外科医生,很清楚,她这个情况不可能,只要不残废不影响普通日常生活已经很好了。” “我说了!她是音乐家!” 躺在里面的赵梦瑾,在听见他似乎在暴跳如雷的声音后,眼角眯一眯,感觉得出,这个结果还不坏,固然,她可能再也不能拉琴了。 欧亚楠给朱民轩做完手术赶紧去看顾暖。顾暖喝了一碗儿子找来的糖水以后,看起来好了很多。欧亚楠站在远处看着她的笑脸,眉头却是一皱,转过身去。 这时电话来了。 低头一看是国内的电话,他打开。 赵梦瑾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我舅妈还好吗?” “嗯——” 听出他心情低落,赵梦瑾严肃地说:“有件事我必须先提前和你说。” “你说吧。” “你猜测的百分之百是对的。他隐瞒了。我让他说,他不肯说。” 欧亚楠仰头,深深地吸气。 “还有,我的手可能不能拉琴了。” “你说什么?!” “你不要担心。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198】母亲的遗物 萧淑珠坐在老公的病床边,两个孩子由于过于疲倦,在房间的沙发里睡着了。 站在一边的萧淑菊打了个哈欠,知道劝了没用,直接走开,准备找个地方睡觉。 这时,萧淑珠突然出了一句声音:”三姐,你是不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萧淑菊转回头,道:”你先陪你老公吧。有什么事到时再说。” ”我有样东西,想给三姐看看。”萧淑珠转过身,脸上表情认认真真的。 萧淑菊愣了下。 萧淑珠站起来,带萧淑菊在这个大屋子里走着。 萧淑菊左顾右盼,说:”你这个地方,说真,我真没有来过的样子。” 萧淑珠苦笑:”这是自然的。来过我这里的,可能只有大姐,因为大姐老公家一样在美国。二姐和三姐都是住在国内,怎么可能千里迢迢专门跑到这里来。再说,民轩不好客。” ”我说,你老公也是个怪人。”见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她们两姐妹,萧淑菊实话实说道,”你老公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可为什么要做些对我们家不好的事情。” 肯定是朱民轩做了什么对他们家不好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和那些坏人有联系,结果被萧淑珠撞见。 萧淑珠眼睛眨一眨,似乎并不这么想了,道:”等他醒来再说吧。” 听出貌似有什么其它的内幕,萧淑菊挑了挑眉,又问:”你带我看东西,不告诉夜白?” ”夜白肯定不稀罕这个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 ”爸给我的,又不是妈留给我的。” ”你说爸给你的东西?”萧淑菊像想不明白了,问,”爸给你什么东西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嫁妆,每个人都有的。” 萧淑菊因为老四这话回想自己的嫁妆,想了半天,不记得有什么稀罕的物品。 走进一个像是库房的房间,萧淑珠打开一个柜子,里头放的一幅画。 萧淑菊先是讶叫:”你把画藏这里做什么。画不会挂着吗?藏在这里发霉了不是吗?再说如果这话很值钱的话,也不该堆在这里,这里环境一看都不是保存画的地方。” 萧淑珠静待老三按照平常的性子疯疯癫癫叫完了一顿。 果然不会儿,萧淑菊脑子里的回路转过弯来了,硬生生地是僵在了原地,感觉不可置信:”天,你是说——你是说这画可能暗藏玄机,所以你故意把它搁在这个地方了。我说,老四你这个心计,真是,比二姐还要厉害!” ”三姐。”萧淑珠无奈地笑一笑,”什么叫我比二姐厉害。” ”是,我知道你心思单纯,至少没有二姐的野心。否则,早出手了,不是吗?”萧淑菊边说,边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到那幅用塑料纸覆盖住的画前。拿手掀开画幅上面的塑料纸,只看是一副风景画。 ”有没有想到什么?”萧淑珠一边观察她的表情,问。 ”好像是有点印象。”萧淑菊说,努力地绞着眉头想,但是没有想出来。 萧淑珠提醒她:”如果没有错的话,三姐的那幅画,应该和我这幅画,是联系在一起的。” ”你意思是说,我的画,和你的画,像是一副巨大的拼图被拆开了?”萧淑菊听她这话后自然作出推断,”这样说,我们四姐妹有可能出嫁时都有这样一副互相联系的画。” ”理应是有的。”萧淑珠说,”我察觉到这事,也是因为怎么看,都觉得这幅画好像没有画完。” 萧淑菊回头再看这画,说真,只有萧淑珠这样心细如发的人能发现画的端倪,像她这个粗糙的老三,这么多年都完全没有发现。 ”四妹,你说的是这个云,可以继续往下画吧。这个山,可以延续过去,还有这条河,可以往下走。”萧淑菊按照老四的逻辑,拿手指点着眼前这幅画好像没有画完的角落,”你说的好像是对的。我看是有点问题。” 萧淑珠点点头。 ”问题是——”萧淑菊再提出疑问,”这幅画,如果真和我的画,以及大姐二姐的画拼凑在了一起,是想说明一个地方吗?或是什么?” ”这个不知道了。”萧淑珠说,”我只能想,只有四幅画拼在一块,才有可能知道真相在哪里吧。” 萧淑菊回头看这个妹子,疑问的眼光更是闪烁着:”你发现了这个以后,没有想过回家问爸吗?”” ”我想,我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可是这么多年,你看看,三姐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个事。大姐二姐更是没有。所以,我都不能确定,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有收过一幅类似这样的画作为嫁妆。如果我贸贸然去问父亲的话,父亲,会不会怀疑我想做什么。父亲故意把画分成四份分别交给我们四个人,肯定不是想让我们去找对方要回对方的画吧。” ”如果父亲有意的话,这事都做的这样诡秘了,怎么可能把秘密随便告诉我们。是有这个可能。”萧淑菊这样说的时候,却同时有另一个想法,”你说这主意是爸出的吗?” 萧淑珠皱了皱眉头。 萧淑菊扫了眼她脸上,笑道:”是吧。听说大姐的嫁妆,可是由妈一手包办的。当时妈在世。你这个说法其实不成立。我不知道爸知道不知道这事,或许爸都不知道这个事。” ”如果是妈留下给我们的——”实际上,萧淑珠更情愿不是母亲留下的,虽然她内心里比谁都渴望自己母亲给她留下一份东西作为怀念,不需要任何价值,只要母亲特意留给她就够了。可真是如此的话,眼看如今事态发展到现在,母亲留下的东西,既然都做得如此隐秘了,其中势必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里面了。 萧淑菊能听出她话里的那丝担忧,眸子里的颜色不由跟随一变,道:”这是我们的命。” ”命?” ”身为爸妈的孩子的命。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去直接面对命运的挑战呢?而是左躲右藏呢。四妹,你想想弟媳吧。她的命运远比我们坎坷,可她从来没有逃避过。” 在想到顾暖的时候,萧淑珠不禁缓慢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有错。” ”好吧。这画,既然都肯定了是有问题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把它藏在这里吗?”萧淑菊打从心里佩服自己家老四这个聪慧的脑袋,只可惜萧淑珠的性子太散漫了,否则,以萧淑珠的脑袋早能做成大事了。 萧淑珠说:”我找三姐来看,当然怀了些私心,想看能不能让三姐把自己的那幅画也拿出来,拼拼看,看能不能有点线索。” 这话,其实萧淑菊在感觉到萧淑珠的意图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了,这会儿,她不得说起老四傻了,道:”你忘了我嫁给林家乐以后变成了一个傻瓜蛋吗?他诱骗我,把我的钱都拿去用了。我到现在都没追回来。那时候,我满心眼里都是他一个人。他拿我的嫁妆,我能知道吗?还想着我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 萧淑珠心头因此划过一丝凉意:”这么说?” ”我和你说实话吧。二姐那边的情况恐怕与我差不多。你别看二姐好像是个聪明人,其实脑子里也有些糊涂的。总是被她装傻的老公糊弄。刚好她老公和林家乐走的近。上次二姐出事以后,我不是奉命去帮着收拾她留下来的东西。除了一些资产需要拍卖帮二姐偿债以外,我在二姐的家里公司里找来找去,硬是没有看到一件类似从萧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萧淑珠对此不太敢相信:”你说,二姐把萧家的东西都扔了?这怎么可能?!” 萧淑兰那人,据她们几个姐妹知道的,对萧家的野心那么强,把自己当作萧家的主子那样看。因此,萧家的东西对萧淑兰来说应该非常的重要才对。 ”所以,这事儿挺玄乎的。”萧淑菊小声告诉老四,”我不知道,二姐是把这些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了呢。或是说,被林家乐通过她老公骗到手了。反正,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是,我的东西,我的这幅画如果存在的话,一定是现在是被那个丫头抓在手里。” ”你说林意珊?” ”是,我老公把东西全部留给她了。” 萧淑珠越听越是表情严肃,道:”这样说,你的东西暂时找不回来。二姐的,势必我们需要先拿到手。可是,二姐把东西藏哪里去了?你没有想过找回二姐问问吗?” 萧淑菊叹口气,也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说:”你忘了,二姐那个精神状况——” ”但是,我总觉得二姐不会真疯了吧。” ”真疯了。你是没有亲眼到医院里见过。”萧淑菊拧着眉头说,”其实到现在,我都想不通。她怎么会真疯了呢?可是,如果二姐不疯的话——” ”不疯怎样?” ”不疯的话,她都把人杀了,是故意杀人,要被判死刑的,板上钉钉的事。”说到这,萧淑菊当然想着,如果留萧淑兰一条命的话,萧淑兰疯了还好。 ”你到现在,知道二姐为什么去找陈夫人吗?”萧淑珠问。 萧淑菊道:”后来我听人说过,好像二姐之前尝试去找过陈夫人了。是爸的指示,二姐以为妈的遗产,由陈夫人保管着不拿出来,于是上陈家和陈夫人理论。” ”二姐那样精明的人,是没有察觉出自己嫁妆的异常吗?”萧淑珠想着这其中的逻辑深感蹊跷,有些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萧淑菊突然间,想起了件事儿,道:”对了。” ”嗯?” ”之前,家里公司出事的时候,二姐当家,好像有出卖过资产打算救我们家公司。当然,二姐自己的小公司肯定卖不了多少钱。” ”你说,二姐有可能把萧家的东西拿去拍卖公司了吗?!” 真别说,这真是萧家老二能干出来的,像是蠢事其实还挺聪明的一件事! 送去拍卖行的东西,如果正式进入拍卖程序,等于是寄托在了拍卖行里。而且拍卖行有义务对送东西过来的物主和物品都采取了严格保密的措施。是不比银行差的保密条件。要知道,银行受到银监会监管,基本上你在银行保存什么东西,都要受到银监会监控呢。但是,拍卖行不会。 现在,萧淑兰送去拍卖行的东西,拍出去了没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毕竟,萧淑兰都那种精神状况了。 问题出在,萧淑菊感到奇怪的是:”你说二姐都入医院了,拍卖行怎么不联系我呢?不联系二姐的家人呢?” 萧淑珠对拍卖行的情况,似乎比老三稍微了解一些,道:”有这个可能,可能二姐为了安全起见,把东西已经转移到海外的拍卖公司了。这样的话,海外的拍卖公司,不一定知道了国内这个情况。其次,二姐有可能在紧急联系人上面写的,不是我们的名字。” ”她写谁了?我们不是她家人,谁是她家人?”萧淑菊不可思议地叫道。 但是,萧淑珠却完全认为有这个可能的。因为萧淑兰从来就是那样的人,连自己家里人都是不信任的。要说萧淑兰只相信谁的话,可能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萧淑兰的女儿康悦婷,同时是萧淑兰未来的全部希望。 康悦婷涉嫌故意放毒致人死罪,因为年纪已经满负刑事责任的情况下,据说公检部门已经向法院提起了死刑的诉讼。 关于这个审判,现在到了终审但是未判决,毕竟涉及到了死刑这一个范畴,必然是要慎中之慎。死者家属是强烈要求死刑,而康悦婷的一审判决是死缓。 ”她现在这个案子——”由于康悦婷终究是萧家的子孙,萧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萧淑菊说,”奶奶帮她请了律师一直在打,希望保住她这条命,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去监狱里探过她吗?”萧淑珠问。 萧淑菊摇头:”没有去过。这几年我都在外面跑。但是,听说奶奶去过监狱,可悦婷不见奶奶。” ”不见?” 可见康悦婷心里对萧家的怨气依然存在。 讨论到这儿,分明事情真相摆在面前了。拍卖行联系的人,只有康悦婷。至于拍卖行究竟有没有联系到康悦婷本人,需要去进一步调查。 不管怎样,这两姐妹商量到这儿,意识到此事单由她们两人来处理,已经不是她们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事了。因为一旦真的东西拿出来拍卖了,需要大笔的资金参与,无论是萧淑菊或是萧淑珠,此刻她们自身都缺乏了这个财力。所以,现在萧家有钱的人,只剩下萧夜白他们两口子了。 ”妈,妈——”朱佳茵的声音在走廊里大声喊着。 萧淑珠赶紧把画交到了老三手里说:”现在这画,我既然开了这个柜,等于暴露了。不适宜放在这里了。你拿去给夜白和弟媳看看吧。或许他们有更好的办法储存起来。” 萧淑菊点点头,把画用单手抱在了自己怀里。 两姐妹由萧淑珠先走出了库房,走到在找她的女儿面前。 朱佳茵已经兴奋到无语伦次,挥着手说:”妈,爸醒了,醒了就问,妈在哪里?” 萧淑珠笑了笑,自己这个洋人老公,有时候是蠢到让她感觉哭笑不得。 跟着女儿走回老公的房间里,见儿子安东尼跪在父亲床边,握着父亲的手说:”妈妈来了,爸。” 经过这个事,明显,儿女一下子都成长了不少。算是有祸有幸。 萧淑珠走到了老公面前,低下头,道:”你醒了。” 朱民轩抬起的眼睛看见她在自己眼里,仿佛松了口气。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你知道。”萧淑珠说。 朱民轩没有说话。 萧淑珠于是意识到了,他其实是担心,他这样活下来以后,那些人会找她算账。萧淑珠因此对他说:”别担心。你看看,你都能活下来了,我们家,都有什么人。肯定能保你我平安的。” 朱民轩眯了下眼,由于刚做完手术,定然是很无力,非常用力的,才能在嘴唇里吐出两个字:”夜,白——” ”是,我弟弟,我让他过来。”萧淑珠点头答应。 病人清醒的消息,同样传到了萧夜白他们一家几口人那里。欧亚楠给顾暖再亲自测了血糖,说:”还是有点偏低,多吃点东西,补充营养。” 顾暖点点头:”我知道。” ”欧医生。”门口有人过来喊,”朱先生醒了。” ”好,我过去。”欧亚楠收起听诊器放入衣服口袋里时,发现两只猴子目不转睛盯着他。他于是把手伸出去,在两个小外甥的脑瓜上都摸摸,安抚道:”没事了。” 聆信的小脸蛋上,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二猴子则是一直看起了舅舅口袋里的听诊器。 欧亚楠都不由一笑,对二猴子说:”这不是可以吃的东西。” ”我知道。”二猴子鼓了下腮帮子,想说自己才不是那么蠢。 由于对方脆促,欧亚楠收拾好东西就此转身走出去去看朱民轩。 趁来叫人的人走开以后,萧淑菊好像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进了顾暖的房间里。 ”三姨妈,你手里抱着什么?”眼尖的二猴子先发出提问。 萧淑菊哈哈,笑了声:”不是吃的。” 小明礼的小额头上一串黑线直爆,他当然知道不是吃的了!怎么个个都只以为他只知道吃! 他不是小猪! 萧淑菊顾不上看二猴子的脸色了,走到正给自己老婆冲牛奶放糖的弟弟面前,说:”有东西给你看看。” ”什么东西?”大白专心给饿了的老婆弄吃的,对于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再说,老三这个傻货能弄出什么东西来,值得怀疑,不就最多变几个假发讨孩子笑吗。 ”这东西肯定很感兴趣。”萧淑菊死咬着说。 大白把牛奶冲好了,送到老婆面前,吹吹杯口:”烫,你小心点。” 顾暖让他把牛奶放一边,说:”三姐的手不方便,你帮她接着。” 大白记起来了,老三一边肩膀上伤没有好呢,于是听了老婆的话把牛奶放着先晾凉,向萧淑菊伸出手去:”来,给我老婆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是四妹的东西。”说这个话时,萧淑菊已经先把房门小心关上了。 看这个老三如此神秘兮兮的态度,让萧夜白和顾暖都不禁起了一丝怀疑了。 打开蒙盖的塑料纸之前,萧夜白摸了下,疑问:”画?” ”是。”萧淑菊点头。 ”你们搞了幅画,从哪儿买的,哪个名家画的,想送给我老婆当生日礼物。我告诉你们,她生日没有到呢。要送生日礼物,也必须先给我看看,不能送比我值钱的。”大白唠唠叨叨,每一句都离不开老婆二字。 顾暖都听不下去了,伸手在他肩膀上锤打:你没有话可以说,也别拉我下水。 大白撇一下嘴角,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除了老婆没有二人。 塑料纸揭开以后,见是一幅有山有水,白云飘飘的中国水墨画。 两只猴子看着好奇,凑热闹,已经把小脑袋都挪过来了,看着画上的题字,以他们不是非常充裕的字库努力辨认着。 二猴子先吐出不完整的字:”送,送婚礼——” ”这是嫁妆。”聆信告诉弟弟。 ”嫁妆是什么?”二猴子蠢蠢地问。 ”嫁妆就是,当一个女人,要嫁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女方的家庭,给女人准备带去男方家里的东西。”聆信小博士,以非常专业的口吻给弟弟普及常识。 问题是,这太过专业的话明显二猴子也听不懂,问:”我如果到时候娶老婆,不能带嫁妆吗?” 聆信的脑袋一懵,被弟弟这个神逻辑给击败到五体投地。 好在大人们暂时都没有被小盆友们神一样的讨论给吸引过去了。无论是萧夜白,或是顾暖,都一眼看出了这幅画有问题。 ”这不是一幅画。”顾暖轻声说。 萧夜白的眼睛眯成条缝:这样的东西,他在家里居然没有听说过。可见萧家里藏的秘密真不少。 ”三姐拿了四姐的话,那么——” 萧淑菊惭愧地坦白:”我的,应该落在了林家乐手里。” 室内陷入一片安静。萧淑菊在萧淑珠面前时,都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凝重的气氛,让她意识到这事儿恐怕比她想象中更严峻。 她弟弟也好,顾暖也好,应该知道了不少她们姐妹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拿来给我和我老婆做什么?”萧夜白问。 萧淑菊说:”四妹说,要找个地方妥善保存,但是,她这里没有地方,所以只能找你们了。” 噗。 这话不知怎的,竟然惹得大白一阵大笑。 萧淑菊愣愣地看着这个弟弟,骤然间像是发疯的态势。 她说什么话刺中对方的笑神经了。 顾暖无奈地摇头。 ”弟媳,怎么回事呀?”萧淑菊只得偎依到顾暖身旁问。 顾暖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东西既然都拿出来了,见光了,放哪儿都不安全,也没有意义。” ”那,那怎么办?”萧淑菊惊讶地问。 只见大白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打起火苗后,对着画的一角。 啊!萧淑菊惊叫,拿两只手捂住自己合不拢的嘴,用力拦着:”夜白,你做什么!你烧它做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烧它!” ”当然要烧,既然它太重要了,相当于越少人看见越好。”大白不费吹灰之力,拿火苗点燃了画。 气势汹汹的火花,不会儿,把一幅画都烧成了面目全非。 萧淑菊看着落在地上变成一片乌有的画框,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她这个弟弟真是个疯子,早知道,不,如果换作她和萧淑珠,也确实不知道拿这个画怎么办。 ”我说,夜白,你把它烧了,要是今后用得着——”萧淑菊简直是欲哭无泪的,低头看着仅剩画框的画。 ”没事,烧都烧了。”大白依旧散漫的语气。 ”你怎么能说烧就烧了的话——”萧淑菊气急地跺脚。 顾暖在这时候,只得出句声安慰这个老三,说:”三姐,你可能不知道,夜白会画画。” 哎? 两只小猴子先瞪足了小眼神,对妈妈这话保留了非常质疑的态度:他们的大白爸爸会画画,他们怎么不知道? ”他会画画吗?”萧淑菊果然回头一样是不相信的眼神。 大白咧下嘴,摆明了俺会画画也不会告诉你们。 萧家老三的脑子当然是不够转过弯来,大白会画画,有什么用呀。 顾金融和大白明显也不愿意再说多了。 ”你找我,只为了烧这幅画?”大白继续问老三。 萧淑菊一幅泄气的,无药可救的姿态,都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了,只知道弟弟是个疯子。 ”我的画不在我手里了,我和你四姐讨论半天,想着有可能二姐的画,现在流失在海外进行拍卖。”最终,老三把秘密吐出了嘴。 这无疑才是重点。 萧夜白立马起身,打电话给人,先联系国内看康悦婷有没有联系过其他人。 萧淑珠这时让人来请萧夜白和顾暖过去。 两口子去朱民轩那。经过欧亚楠的初步检查,朱民轩手术后的病情还算稳定,但是不能说太久的话。 萧夜白对这个四姐夫,可以说,印象少,印象也不怎样。主要是大白本来和家里的亲戚接触都少。 朱民轩却是一双眼睛全盯在了他的脸上,吐出:”你,是很像——” 很多人都说他比他一帮姐姐更像他母亲阮汝珍。大白对此漠然道:”有问题吗?” ”不想问我,是怎么回事吗?”朱民轩努力地吐出气。 大白道:”我老婆说了,说上次在卢森堡,罗杰斯在的时候,四姐之后就没有联系。所以,你和罗杰斯有关系,和那些人必然也有些关系了。至于你为什么针对萧家,这个要问你自己。不过,我想我四姐应该不好奇了。” 朱民轩转头,看到萧淑珠脸上。 萧淑珠冲他点着头说:”你针对萧家,我是看不出来。最少,我二姐三姐的夫家对萧家发动攻击的时候,你没有参与进去。我后来想了想,是不是你在故意,让他们接近你,然后,你想打听他们的内幕。其实你都是一心为了我。” 朱民轩怎么想,大家不知道。但是,在场的人,听了萧淑珠这话以后,都不得不欣叹朱民轩娶了一个何等聪慧的老婆。 没有说话的朱民轩,只是眼睫毛眨了眨,是谁都能看出此刻他心头的激动。 担心他心脏病发,萧淑珠用力抓住他的手对他点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众人看这个场景,都觉得自己当电灯泡了。 至于说,朱民轩接近那些人,究竟套出了什么内幕没有。八成也没有多少。因为,他自己都成了那些人的笼中物。对此,朱民轩非常用力地对萧家人挤出两个字:小心! 萧夜白转身去接电话。国内的人员办事效率高效,很快帮他打听到了康悦婷在监狱里的情况。幸亏康悦婷在监狱里,因此康悦婷都见了什么人,留有什么痕迹,都历历在案。 ”康小姐的话,确实是拍卖行的人员接触过康小姐。” 老三和老四的推断正确了。 ”什么拍卖行?” ”佳士得。” 萧夜白收了电话,立马他身边的小九打开了电脑,上佳士得网页查看拍卖品。 不久,一个重磅消息出现在了萧家人面前。萧家的物品俨然已经拍出去了好几件。看起来都是萧淑兰从萧家里带走的嫁妆。 其中,包括萧淑兰出嫁时,带的一个古董首饰盒。由于这个东西确实是老器物,而且保存的很好,一举在海外市场给拍出了上千万的高价。 老三萧淑菊,老四萧淑珠,面对这个境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们都深深感觉到心头哪儿揪成了一团。 这些东西,都是她们妈妈给她们精心打造的嫁妆。再怎么没钱,都不可以卖的。 看这些物品拍卖的时间,都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萧淑菊拍板要卖出去的,恐怕是经得了康悦婷的同意才拍卖的。 ”这妮子!”终于,萧淑菊愤怒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拳头紧握,恨不得冲进监狱里把康悦婷抓起来暴打。 萧淑珠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个打击太沉重了,她扶着脑袋,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朱佳茵站在母亲身旁,轻声说:”悦婷是有点古怪。要是我,这么漂亮的东西肯定收起来,怎么都不会卖出去的。” 萧淑珠抬眼看看说这个话的女儿,还是说不出话。 以前,她总觉得,孩子的路是自己走的,因此放任孩子自由发展。现在看起来错的离谱,看看吧,这个孩子一旦没有教育好的后果,全部体现在康悦婷身上了。 这一切,不幸中的万幸是,那幅画,暂时还没有被人买走,但确实已经进入拍卖流程了。据拍卖行估算,起价也是不高,因为这幅画看起来不是什么名家的画。正因为如此,拍卖行内部之前都没有想过有把它拿出来拍卖。 拍卖行终于拿它出来卖了,只因为康悦婷对他们说:我和你们对赌,这幅画,可以拍出天价! 这妮子无疑,都隐约察觉到什么了。 事不宜迟,老三留在这里陪老四照顾病人,然后萧淑菊自己都要养伤。欧亚楠也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看护两个病人。 萧夜白他们一家四口准备马上离开,前往纽约参加拍卖。 分手在即。 安东尼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车和书都拿了出来,给两猴子塞进他们的小书包里,说:”给你们路上看,路上玩。我知道,你们这样出去旅行,肯定会无聊的。” ”才不会呢。”二猴子撇撇小嘴,只要天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 聆信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哥哥。” 安东尼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脸,一只手牵着一只猴子,把他们送上车,而且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永远是小白小小白的头号粉丝。” 萧夜白和张小链亲自检查车况。回头看老婆在哪,见是和小舅子的身影在一起后,大白忍了忍。 欧亚楠有些说不出话。 看他这两天表情,顾暖其实早怀疑了,问:”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吗?” ”没有。”欧亚楠回头,低声说。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大家都知道你想当个好医生的。”顾暖说这话时,只要想起那天他冒生命危险走进手术室的身影,心头仍留着一抹心有余悸。 那天后来他才知道是原来是他自己把她吓到了。欧亚楠神情一粟,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我自己有事的。因为我知道有许多人需要我照顾。” 不止她,还有在国内治疗的欧春华。 国内,有关赵梦瑾手部骨折的消息,确实是瞒着国外的人。一方面,赵梦瑾这个手,究竟能不能治好还难说。其次,以赵梦瑾这样天才音乐家的身份,一旦这个消息流出去,其轰动世界的效应,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赵夫人那天,是和孙女在一起的。她是醒来之后,才知道孙女突发意外的事情。按照赵梦瑾自己的说法,她这是不小心摔了一下,结果手部找地方做支撑点的地方不对,把手按到骨折了。 意外发生的如此突然,让赵夫人措手不及。更何况,赵夫人本身有老年痴呆症,其实她刚醒那会儿,都忘了是谁陪她来的,甚至都忘了赵梦瑾是她孙女。 于是这个事,只能是萧老太太来打理了。 萧老太太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对于是否马上把这事告诉赵家人,老太太心里也没有个底。因为人是住在他们这边出事的,等于说她这个长辈难咎其责。 赵梦瑾看出老太太的难堪,因此提出建议说缓几天看手术治疗的结果再说。她的手术,是在那天她手骨折断,当天进的手术赶紧做接骨和神经手术。 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钟头,因为涉及损伤的手部神经,医生都非常小心谨慎。 打了局部麻醉的赵梦瑾,可以说在整个手术过程中意识都非常清醒。因此她知道那个男人始终没有踏进她的手术室一步,是出于愧疚或是其它,她不得而知。 除了刚检查完那一刻她听见了他的暴跳如雷以后,之后,哪怕她做完了手术的这两天,她照样没有看见她的踪影。因此,萧老太太都忍不住去亲自找唐思礼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能有老太太的叫唤,他不能不来。 终于那天早上查房的时候,他过来了。 赵梦瑾抬眼望过去,见他的脸像是比几天前稍微瘦了点,脸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都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中带了股疏远任何人的冷漠。 老太太问:”唐教授,你看我这闺女的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不管怎么说,她是在这家医院里出的意外。” 唐思礼道:”医药费医院这方面会负责的。” ”医药费?我和你们计较什么医药费。你们要多少医药费,我们有说过给不起吗?我只想问,她这手能不能好,像以前一样拉琴!”老太太慎重其事的口气说道,听起来都有些逼宫的架势了。 唐思礼还是那幅表情:”这需要看后面的康复情况,现在,没有一个医生能下定论。” 老太太跺了下拐杖头,站了起来:”我和你废话那么多!你再这样,我只能找我孙子来解决了。” 老太太不糊涂,知道能治住这个男人的只有她孙子萧夜白。 唐思礼的嘴角似乎因此哆嗦了下,道:”我会自己告诉萧先生的。”接着,他重重地加一句:”我可以对你们承诺的是,无论怎样,她的手,我一定会努力给她治,她一辈子治不好,我就一辈子给她治。” 听他说到这儿,赵梦瑾都突然感到些意外,和心头莫名地闪过一抹酸意了。 等老太太走开,她叫住他:”唐教授,这事儿,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不需要担责。” 他没有回头,眼角在她脸上扫过,冷笑:”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 【199】消息爆了 在车上,娜拉通过视频电话,和两个小老板讨论日程表。 “聆信,明礼,在纽约有个世界上最大的时装周。今年,会邀请小朋友参与哦。” 可以穿漂漂亮亮的衣服,二猴子在车上开始跃跃欲试了。 “可是我们不能出境。”二猴子有点惋惜地说,私心里,他非常希望自己成为全世界人气最旺的那位小男神。 “没有关系的。”娜拉道,“我们可以给你们设计面具,让你们不用露脸,同样可以出席时装周的表演。” 听起来,有戏耶。在车上翻着书的聆信,不由都有一点兴趣了,视线离开书页,在身边妈妈的身上瞄了瞄。 顾暖当然不想扫儿子们的兴致了,对娜拉说:“他们这样去参加时尚周表演,肯定是有什么设计师邀请。” 两猴子眨巴了下眼:原来这么回事吗? 小朋友哪里懂得这些办事的流程,都是听见最大,能出名,这些很响的名头后,马上被忽悠了。 娜拉知道肯定是能忽悠小朋友,但是不能忽悠小朋友的父母。更何况这对猴子的爸妈,是金融界有名的夫妻。生意圈里的精明人,哪能给她娜拉忽悠到。 面对顾金融,娜拉非常认真严肃地做起详细汇报:“是的,我们一共接到了数名设计师的邀请函,现在,还在筛选当中。详细的设计师名单与资料,我这边已经整理好了。如果顾董事长同意的话,我马上给你传过去。请务必在三天内给予我答复。因为我们这边好联系对方安排日程。时间,快来不及了。” 娜拉果然是个超乎能干的经纪人,什么事情在递交上来之前,已经做得整整齐齐了。 “嗯。”顾暖点点头。 在娜拉把资料第一时间传到她邮箱之前,有几句话顾金融要先问问两个孩子。 “为什么想参加这次活动?” 二猴子不用说,只要有吃的,有穿的,能当小男神,不被牵着鼻子走都难。 关键是聆信。聆信这孩子,向来对表演兴致缺缺的,要不是因为大白爸爸下的命令,基本上他都不想出行任何活动。 见母亲的眼神是落到他这边来,聆信轻咳一声小嗓子:“妈妈如果是问我意见的话——” “你说。” “我知道!”二猴子突然举高小手插进来。 聆信望向弟弟。 顾暖这个做妈妈的,有点儿不悦小儿子插嘴,这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于是小明礼接到了母亲不悦的一瞥以后,缩起了小手,咕哝:“我真的知道嘛。” “好,你说。”当妈的给二猴子机会。 “哥哥喜欢的那个人,要到纽约了。” “你哥哥喜欢什么人?” 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这当弟弟的能知道?对了,别忘了,这两孩子是双胞胎,双胞胎本就心有灵犀的。 “一个写书的人。”二猴子信誓旦旦地咬道,“哥哥上过网,去查过这个人的新闻。因为我们要去纽约了。” 对于弟弟这番中途揭了自己秘密的行为,聆信撅了撅小嘴。 双胞胎有时候就是这点不好。他能知道二猴子想什么。二猴子也能知道他想什么。平常,两兄弟约好了,彼此不揭秘,没有什么。但是,如果像在这个时候,两人彼此憋不住,绝对是很有可能互相揭短了。 顾暖稀奇地看向大儿子:“你说你喜欢谁,聆信?” 事到如今,聆信只好坦诚地说出来:“我喜欢的那个人,叫做阿米亚,他是印第安人,写了一本有点像旅游但是很富有哲理的书。” 大猴子原来喜欢看这种高深莫测的哲学! 顾暖都意识到自己的脑子不及大儿子那么能转悠的。对于哲学也好,旅行的书也好,她看的基本较少。因为在她的人生旅途中,一直都是实打实斗的知识比较重要。休闲之类的玩意儿,很难顾得上。 “听说他这次要到纽约时尚周出席新书发表会,到时候会与他喜欢的设计师合作。设计师会根据他书中描写的风景,设计出一系列新奇的服饰,描绘人与大自然的完美结合。”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崇拜的人,聆信那张向来偏冷静的小脸都忍不住了,不需要去顾及他人的态度,两只深沉的小眼珠闪闪发光,宛如两颗最瞩目的星星。 顾暖听着听着,能听出的,却是大儿子内心里的那股寂寞。 以前她和老公都忙,基本没有时间陪孩子,带孩子的顾爸顾妈,平常要照顾孩子的日常起居都已经非常艰难了,怎么会有这个精力带孩子出去玩。闷在家里的大猴子,只好拿书来慰籍自己孤独寂寞的心灵。 说白了,大猴子像只被困在鸟笼里的小鸟,望着窗外的天空,渴望飞翔。对于做大明星,聆信不感兴趣,但是,对于在大自然里翱翔的梦想,是大猴子本性里根深蒂固的。这点说起来,还是遗传了大白老爸。 大白是一枚经常到处游玩的游子。据说和她认识之前,浪荡到常年不回家,出外旅游都不住酒店。不是因为没有钱,是纯粹大白喜欢在野外打地铺。 看看吧,像他们现在一家要从洛杉矶到纽约去。结果,坐飞机大白不要,偏要自己开房车,送自己一家子到纽约。 结婚了,必然要互相尊重彼此的爱好和兴趣。但是说实话,关于这点,顾暖真有些不能苟同老公的做法。 路经城市里不入宿,非要开个房车找个可以停车的公众场合过夜。顾暖不是怕苦,多苦的日子她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了。只是大白开的这个房车,不拉风不能符合大白的风格,因此每次停车以后,车子都能吸引无数路人来围观。顾暖能深深感受到自己和儿子一块变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了给人免费参观。 或许已经意识到老婆不高兴的情绪。大白这回有自知之明了,停车的地点选择到了一个看起来人烟稀少比较偏僻的场所。 四周环境却也不错,绿树葱葱,不远处,几户农家在打烊。 停车后,按照惯例,大白下车,和张小链一起检查车况。有一家人坐在车上,大白更是要小心翼翼的。 顾暖带儿子下车在宿营地四周散散步,伸长伸长四肢。眼看这是旅行的第二天了。预计明天下午抵达纽约。 坐了一天半的车,算是逐渐习惯。 中午的阳光明媚,见一群孩子在路边绿油油的草地里拿了个球互相踢着玩。 两猴子跟在妈妈身边,往那群孩子活动的地点眺望。 孩子在这个时候,都是爱玩的。但是,顾金融不敢随便让孩子过去。因为现在儿子身份不同以往了,变成小明星了。 小白小小白组合现在是当红的时期,因此,娜拉才说有那么多设计师邀请,不仅仅是普通设计师,还有些很著名的设计师,都把目光盯在了这两个小明星上。 不能过去和其他小朋友玩,两猴子只好自己找乐子来解闷。刚好距离最近的那家农户养了马,养了狗。 猴子拉着妈妈的手,央求着去看马和狗。 走到农户家那里时,那里的主人家算好客,看到他们是远道而来的旅客,邀请他们进入自己家里坐。 顾暖摇摇头,谢绝了,只带孩子们进对方院子里看看马。 马这玩意,猴子们以前在书里电视里看过,哪里看过真正的。两双小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对着高出他们小身体的这个高大动物,目不转睛地看着。 二猴子先憋不住了,叫道:“我可以骑到它背上吗?像电视里的牛仔一样,我想帅帅气气的。” 听小明礼这个说法,巴不得能马上换身牛仔衣变成牛仔小子。 看着二猴子有跑回房车找牛仔衣的倾向,顾暖连忙拦住,道:“妈妈不会骑马,你说怎么办?” “妈妈不会,爸爸会吗?”二猴子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 大白会不会骑马,顾金融根本不知道。夫妻那么多年,光油米柴盐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搞马术这个事儿。再说,骑马这玩意儿,对于国内人来说,基本属于稀罕的东西。普通老百姓想都没有想过去学的东西。 “我去找爸爸!”二猴子是属于那种说来就来的性子,一看妈妈答不上来,可能性有的。他呼啦小腿迈开,冲房车的方向跑过去,喊:“爸爸,爸爸——” 聆信看弟弟动作也就不动了。虽然他心头一样心痒难忍,可是,他更不愿意看到爸爸妈妈为难。 顾暖只看小儿子去老公那儿闹腾,想着等会儿,小儿子又要被老公拎起屁股教训了。 结果没过多久,却见大白抱着二猴子向他们走过来,边走边叫道:“暖儿,你想骑马吗?” 聆信小嘴大张,不敢去看妈妈的脸色,举起的小手果断拍起自己的小额头。每次弟弟干蠢事必然能引起他反应的一个动作。 二猴子听到爸爸这样张嘴大声问的时候,小脸蛋早也转过去了,赶紧埋到大白爸爸的肩窝里,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暖心头叹息。想着小儿子怎么和大白讨价还价的,结果怎么把她这个无辜的给扯进来的。 大白走到了老婆面前,亮开拉风的白牙齿,道:“要我教你骑马吗,暖儿?” “你先带他们两个溜达一圈。”顾暖说,边把害羞的大儿子一起推到了前面。 大白的大手掌果断先拍了把撒谎的二猴子屁股。他就想嘛,以自己老婆那个恬淡的性子,怎么可能突然心血来潮想骑马了。 偏偏跑来他那儿的二猴子说得天花乱坠,若有其事的,害到他都上当受骗。 被爸爸拍屁股的小明礼半声气不敢吭,认了。只是一把小嘴撅着,有些委屈:咱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大白老爸疼老婆多过疼儿子。不把妈妈搬出来,大白爸爸能妥协吗? 顾暖问老公问句真的:“你真会骑马吗?” 说着,那是担心的,把他袖管拉拉,再小声说:“别勉强。从马上面摔下来,有可能摔断腿的。” 老婆说的煞有其事,这让大白都有些翻白眼的冲动了。对着老婆一个挑眉,大白说:“我会不会,不如我先骑一个给你看看。” 顾暖想着这样也好,反正,可以先看看大白的情况,再看看让不让小朋友上马。男人啊,毕竟和女人不太一样。只看网络上有些男人把刚出生不久的亲生儿子拿去做体操倒立的,而当老婆的女人们都在旁大呼小叫的,都知道男女这个截然不同到了哪种程度。 征得了马主人的同意。大白借了马具,先和马主人给马安上,再自己整理下装束。 骑马最好是穿骑马装,但是,大白现在衣柜里没有。于是,把衬衫下摆打个结,裤子高高竖起,再借双雨靴套上。帽子戴了马主人的草帽,系上防风扣。手里拿了条马鞭。不用踩脚凳,大白自己踩上马镫翻身上了马。 顾暖和两儿子退到安全距离以外,看着这一幕已经看傻了眼。只见大白这个动作一气呵成,骑在马背上的大白,还做出像电视里电影明星的标准动作,手指捏着草帽沿,向他们母子三个敬礼。 “爸爸什么时候会骑马的?”聆信不可思议地叫道。他都从来没有听大白爸爸说过。 二猴子斜眼瞟了瞟老大,像是在说哥哥你孤陋寡闻了,道:“爸爸立志当超人,能不会骑马吗?等我长大了,我肯定也会骑马,还要拿马术冠军。” 这个二猴子,完全的大言不惭。 顾暖在小儿子的脑袋上拍了下,想说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个脑洞能补一补,别整天异想天开。还马术冠军呢! 大白貌似听到了小儿子的话,对老婆叫:“暖儿,我有马术冠军的奖杯,在其他人手里寄放着呢,你要看,我拿回来送给你。” 二猴子一听兴奋了,洋洋得意地回头对妈妈眨眼睛:“我没有说错吧。以后我也拿冠军!” 顾暖服了他们父子了,躲一边去。 大白挥起马鞭,等马主人打开院子的大门,他骑着马出了门,在外面比较宽敞的场所溜达了两圈。 不止顾暖他们母子三人在看了,当地的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个看起来不是美国牛仔的男人,一个中国人居然也到他们这里炫耀起马术了。 顾暖只知道,自己老公这个拉风的性子到哪儿都变不了。只看这个围观的观众越来越多,有些观众操着本地的语言,似乎说了一些不让大白高兴的话。大白这个热血一来,当场甩起马鞭,来个热血沸腾的表演。 只见骑在马背上的大白开始纵马疾奔,两手抓住马鞍,在马儿奔驰的过程中表演起了上马下马等高难度马术动作。 两只小猴子的小嘴已经合不拢了,看大白爸爸像是看天外来客。 顾暖看着看着,脸色发白。 即兴表演完,获得现场如雷般掌声的大白,悠哉地骑着马回到自己家人面前。下了马,他笑嘻嘻地对顾金融说:“怎样?” 顾暖没有说话。 大白这时才发现老婆脸色不对了。 男人大都好玩,野性大。以前,他没有当着她的面冒险,她没有怎么觉得。现在亲眼一看,哪止是心惊胆战。 幸福,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她历经劫难的心情,使得她根本都没有办法再承受任何意外的风险了。所以,上次欧亚楠冒险进手术室的时候,让她几乎难以承担,是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做这种事了。” 两只小猴子,都突然感觉到了爸爸妈妈之间的气氛不对。再听妈妈这话,妈妈的这个声音,是他们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让他们两个小心头,都要纠结成了一团。 二猴子立马响应妈妈的号召:“我不骑马了,不做马术冠军了。” 萧夜白的眼神闪一闪,把两猴子先晾在一边,伸出手在顾金融肩头上搂一搂,轻声说:“吓着你了?” 顾暖的脸往外侧着,抿着的嘴角,像是不能撬开的缝。 她其实并不坚强,不了解的人,肯定不清楚。 伤痕累累的她,早已没有众人所想的那样坚强。什么女超人,战无不胜的女超人,这些词汇只有她心里很清楚,根本担当不起。她比谁都担心,害怕,恐惧。 看到她把脸别了过去,萧夜白心头一惊,突然想起了卫长青说的话。 结婚后生了孩子的女人,会更加脆弱,没有你想的那么刚强。 这时候的大白,面对这个意料之外,忽然间只能是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搂着她,带上两只猴子先走回房车。 张小链在他们一家在那边玩的时候,已经先用车里储备的食材做好了午饭。见他们一家走回来,笑道:“二哥,二嫂,吃饭了。” 大白却只冲他摆了下手:“你带着聆信和明礼先吃。” 两猴子在察觉气氛异样的时候,已经都不敢吭气了。乖乖的,按照爸爸说的话,跟叔叔吃饭。 张小链只好诧异着,回头问两个小朋友:“你们爸爸妈妈怎么了?” 不会是吵架了吧? 不像吵架呀。一般吵架不是两个人分开走吗? 这情况让人摸不到头脑。 两只猴子好像各自憋了股气,坐上餐桌旁边摆着的椅子,拿起小碗时,互相瞪起了眼珠。 聆信说起弟弟:“你以后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没有问妈妈,你就去找爸爸。难道你不知道爸爸比我们两个更能惹祸吗?” 汗!张小链大汗,连忙回头看大白有没有听见儿子批评老爸这话。 老爸比儿子更能惹祸,这话还是向来号称最懂事的大猴子说出来的。 二猴子的嘴角撅到,能高高挂起水壶,对哥哥的批评一个瞪眼过去:“你自己不是也想骑马吗?你问问自己,是不是想?我才不像你,心里想,嘴里说的不是。伪君子!” 大猴子被弟弟这话一刺,小手放下碗,拍打桌子:“我是伪君子!我最少不会像你撒谎。明明妈妈不想骑马,你非要骗爸爸说是妈妈想骑马。你是那个满嘴撒谎的匹诺曹,你的鼻子早就应该变得长长的!” “我的鼻子比你长吗?”二猴子不甘示弱,把自己鼻子凑到哥哥面前比起来,“你比比,是我的鼻子长还是你的鼻子长?” 妈呀!这对兄弟吵架起来,简直是神逻辑。比鼻子长做什么!张小链更担心他们比着鼻子时,互相先咬起彼此的鼻子,看这个倾向是非常有可能爆发的场面。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张小链把手插入两只猴子互相贴着的两张小脸中间,好不容易把互相攀比的两只小鼻子推开,气喘吁吁道,“你们爸爸妈妈叫你们吃饭呢。你们不吃饭,是不想做乖顺的小朋友吗?” 哼! 两只小鼻孔同时哼一下,各自背过脸去。 分明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张小链看他们生气的小脸,都好像是在看镜子一样。这两猴子真生气起来时,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吃饭,吃饭!”张小链努力用两只手各搂住一只小肩头,给两猴子降降火气。 可猴子们不仅不买他们的账,只见有张小脸的眼眶甚至红红了起来,看起来要滴泪了。 张小链为此惊慌失措,赶紧安慰那只猴子说:“明礼,别哭,别哭,叔叔不是怪你,叔叔给你买糖吃,好吗?” 这话引来的,却是另一张小脸回头,冲他说:“我在这呢,叔叔!你叫谁明礼?” 张小链仿佛被雷劈中,在原地动都不能动了,脑子都是昏的了,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分不清这两猴子哪个是哪个了。 聆信拿小手抹了下眼睛,跳下凳子。 “聆信——”回了神,张小链叫。 “叔叔别担心,我找个地方坐坐。”大猴子觉得糟糕透顶了,这个时候他居然和弟弟吵架,根本不像身为老大该做的事。 “那,那,你找地方坐,我给你找张桌子,给你把饭菜弄过去。你喜欢吃什么?番茄是吗?” 张小链努力哄着小朋友。 与此同时,平常号称最好吃的小明礼也不吃了,推开小碗说:“我要喝牛奶。” “你要喝牛奶?不吃饭?”张小链回头吃惊地问二猴子,“这有你喜欢吃的牛排你都不要吗?” “不要,我要喝妈妈冲的牛奶。”二猴子低着脑袋低着声音说。 张小链这分不开身了,一边给大猴子另摆饭桌,一边安慰二号小朋友:“别急啊,叔叔马上给你冲牛奶喝!” 聆信这时抬起了小头,说:“叔叔,你忙吧,冲牛奶的事我来做就行了。我知道他喜欢喝多甜的牛奶。” 哦!大猴子无论如何都是最乖的。张小链笑笑,答:“好。你教我怎么冲。” 小儿子说要喝妈妈冲的牛奶的声音,传入房车内。 顾暖转过头看车窗外。 萧夜白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她肩上,看到她望去哪儿了,和儿子一样撅嘴:“暖儿,你看看我呀。我在你这里。” 顾暖回头,看他:“什么事?” “你刚才生气了是不是?”大白慎重其事地问。 顾暖又别开脸。 “哎,你别这样。”大白的手把她的脸掰回来,这下看见了她眼里闪过的一抹水光,那刻把他的心头都揪起来了,心乱如麻,“你说吧,有什么不要我做的,你全说,我不做就是了。不骑马!我这辈子不骑马了!” “不是说让你不骑马了。”顾暖低声说。 “可你不开心。”大白咬字道,“你不开心的事,我肯定不做的。” “我不是不开心,只是——”顾暖叹口气,“只是看到了,心里头忍不住,慌乱,不知道怎么办。” “你认为我骑在马上很危险,是吗?所以我让你担心了,我不能做这些事,我知道。”大白现在在努力反省老六说的话。他以前的性子是散漫了,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老六说的是对的,让老婆担心的事是不能做了,那就变成不是男子汉了。 老公的性子还是很单纯的,顾家的,至少顾及她的感受的,顾暖突然感到是自己过分了,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该信任你的。” 是,只要她信任他的能力,信任以他的本事绝对不会从马上摔下来,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而且,这不单止是他骑马的问题。她终得考虑,他是男人,终究是要出去闯的,去冒险的,这是他的天性,他的兴趣。如果她梏桎他,等于说把他的本性给抹杀了,这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爱他,要信任他。 终于是承认了,自己在不知觉中,早已爱上了这个男人,爱到入骨去了。所以,很怕他出事。爱,让她脆弱了。 大白听了她这话,手掌心下,感觉到她的肩头依然在哆嗦不止。他眼睛一眯,转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额头上:“行吧,我等会儿带你去骑马。说来说去,这事肯定有我的错。如果我能让你明白,这个事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危险,或是说风险是我可以控制的,不就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吗?” 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顾暖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形又俊又长,神秘的黑色,充满了诱人的魅力,除了这些,现在,她能看到的,还有一种男性的沉稳凝重。 不知何时,他的下巴也会长出一些硬汉子的硬茬。实际上,他一方面英俊依旧,一方面确实当了爸爸以后,收了不少性子,变得更加成熟了。 他的笑容冲着她时,有种沉淀的涵义在里面,是包容,而不是无限的宠。 顾暖睁了睁眼,仿佛第一次看这个男人一样。 察觉到她的视线,大白轻轻一笑,笑声醇厚,说:“再怎么说都好,我是家里的男人。这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言罢,他突然把她身体搂入自己怀里,环抱住,同时,声音贴在她耳畔说:“有些事情,必须由我来做决定,你明白吗?” 感受他两只结实有力的长臂,顾暖的心头轻轻地抖了抖,低声:“嗯。” 这时候,她只想做个小女人,做个他怀里的小女人。 她累了。他分明能感觉到。虽然不知道这个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让他联想起了她弟弟欧亚楠很努力掩盖的那抹表情。 大白的眼睛眯一眯。 爸爸妈妈走出房车的时候,发现,两个儿子居然挨坐在一起看书了。 二猴子的性子,基本和读书是无关的,现在愿意安安静静地坐在哥哥身旁看书,让人大跌眼镜。 张小链对他们夫妻俩叹道:“弟弟其实很粘哥哥的。弟弟手里那杯牛奶,还是哥哥给冲的。” 顾暖和萧夜白都有若所思的。 陪老婆吃完饭,萧夜白宣布:“等会儿大家都去骑马。” 二猴子抬头:“爸爸,还骑马吗?” “当然了!”大白说。 “可是麻麻不喜欢,是我撒谎了——”二猴子无比愧疚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没事。”顾暖连忙对儿子说,“妈妈想去骑马的。” “真的?”两只猴子一起问,接着一起摇头,“妈妈不用顾忌我们。” “真的,是我自己想去骑马。”顾暖认认真真道,“我想体验一下,你们爸爸说的,骑马是一件享受的事,而不是一件看起来很危险的事。相信你们爸爸,好吗?” 两猴子立马互望一眼:哎,变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小链依旧留在房车这里看护财物。萧夜白他们一家四口,又找了户农家。这回,这户农家的马,有大有小,也有教养非常良好的母马,适合女性用。 因为一个下午都玩马了,行程再次耽误,要到明天晚上才到纽约。 娜拉率领团队,坐的飞机,提前抵达纽约为小白小小白组合铺路。没多久,顾暖给她的回复函到了,选择了其中一个设计师。娜拉却看着这封电邮有些发呆。 据她从某个同行得知的一个消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她不清楚顾暖知道不知道。 为了确定这个消息真伪,娜拉拨通了那个她好多天都没有联系的号码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老人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了过来:“你谁呢?” “你好,我是赵小姐的朋友,我想找赵小姐。” “听你口音好像是外国人。你找我外孙女做什么。” 原来是赵梦瑾的姥姥。娜拉连忙和老人重新打过招呼,接着问:“请问赵小姐在吗?” “她不在,她有事。等会儿她回来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赵小姐有什么事忙吗?”娜拉吃惊的是,赵梦瑾做什么事居然不带手机的。 老人不高兴的口气传过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想说,我外孙女做什么,需要都一一向你汇报吗?” 娜拉赶紧道歉:“不,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赵小姐的经纪人,所以——” “你是她经纪人?拉琴的?” “是。” “她不是请假了吗?暂时她不会拉琴的了。你别再打电话过来。”说完这话,老太太那边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这当然是让娜拉心头更起疑心了。刚好,她团队中有个人,拿了份报纸冲进她办公室里,说:“不好了,爆了。” 娜拉跳起身,接过对方手里递过来的报纸,一眼扫过那醒目的大标题,写着:天才音乐家遭遇不幸意外,从此音乐的命运要夭折? 桌上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娜拉一屁股坐回椅子里,无力地摆摆手:“什么电话先不要接。” 顾暖是在晚上要睡觉前,无意中浏览国内外的新闻时才发现这个重磅消息的。她看着先愣了下。 回头,看猴子们睡在她身后的床上,两只一模一样的小脸明显什么都不知道。二猴子边睡边嘀咕:我不可以吃马肉。 下午疯玩了一天,两猴子和马之间建立了良好的情感。所以二猴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吃肉了,最少不肯吃马肉。 对于二猴子的说法,张小链这个叔叔较为实际,告诉二猴子:“你想吃马肉,也吃不到啊。” 一般马肉,都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出售。 猴子们,和赵梦瑾之间的感情是有一点的。再说两猴子都知道娜拉是赵梦瑾的经纪人。 担心儿子遭受打击,毕竟这新闻可真的是,基本有可能断送了赵梦瑾的音乐生涯了。 顾暖移开电脑,走下床,走到房车外。 孩子们早睡,男人们玩睡。大白和兄弟在车外面的户外,拿了啤酒,边看夜晚的星星边小酌一杯,聊点兄弟间的感情。 张小链喝多了点,微微有点醉意,眼眶紧接红了,道:“二哥,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我什么?”大白搂住他肩膀,问。 “我那时候不该,不该按照他说的话——” 到现在小九心头的疙瘩都没有除去。 大白心里明白,倘若不把那个人抓住的话,什么都没有用。 喝了一口闷酒,转头,见老婆从车里走出来了,问:“他们闹你了?” “不,他们睡着了。”顾暖轻声道,依旧生怕吵醒睡梦中的孩子。 “那你是想出来陪我喝杯酒?”大白笑着,向她举起手里的啤酒罐。 顾暖不敢喝,怕自己一喝,他喝的更多,明天大家要开车呢。 张小链这时身体一歪,歪在坐着的板凳另一边。听他呼噜声,大白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小兄弟身上。 自己起身,走过去老婆坐的沙滩椅边,问:“怎么了?” 顾暖吸了口气:“新闻你看了没有?唐教授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唐思礼在国内,对赵梦瑾受伤的事肯定知道的。按照习惯,唐思礼应该第一时间向老板禀告这事了。再说哪怕唐思礼不说,明新医院里,大白的眼线那么多,大白不可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只听她这话吐了出来以后,萧夜白目光朦胧,不知道是不是夜色深的缘故,顾暖只觉他眼前这双眼好像无底洞一样,看不到底。 “嗯。”他终于轻轻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暖问。 “刚出事那天吧。高院长先打的电话。那时候整件事没有确定原因结果,而且,那时候在四姐家里,一切很乱,不适合谈这件事。”大白淡淡地说。 顾暖又问:“怎么样?我看新闻里说的很严重,唐教授怎么说?” 萧夜白道:“和报纸里说的大概差不多。” 听他这个口气,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心疼的感觉。顾暖就觉得奇怪了。本来以他挺疼爱赵梦瑾这个外甥女这层感情为基础,他如今这个态度明显有些异样。 莫非,这个受伤本身有什么内幕?不会是赵梦瑾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吧?顾暖的眼里不由一沉。 见她像是想到些什么,萧夜白把啤酒罐放到她身边的桌子上,低下腰对着她的脸说:“没事,都有我。” “你喝醉了。”顾暖闻到他嘴里的酒气,这时终于能感觉到他心头的不悦。肯定是因为赵梦瑾的事,因为下午他陪她玩时心情一直都很嗨。 “我没有喝醉。”大白说,却一屁股坐到了她面前的草地上。 顾暖伸出手去扶他,他摆摆手:“不用,我自己站得起来。” “你担心她吗?”顾暖说,“她是个傻姑娘。所以,之前,你找借口,无论如何不让她去接近那个男人。可是终究抵挡不住。他们两人一开始见面就是个错误。” 说白了,当初萧夜白怎么可能用两个人的背景天差地别的理由来阻止赵梦瑾和唐思礼在一起。萧夜白本身是个叛逆分子,自己娶的老婆就是不顾家境在一起的。大白怎么可能自打嘴巴。 顾暖很清楚,这都是因为唐思礼那个男人,根本不是赵梦瑾能把控住的。 说是爱情,没有所谓谁操控谁一说,但是,总归得先爱上吧。赵梦瑾能因为少女幻想爱上这个男人,可这个明显心里冷到已经没有人类感情的男人,怎么可能爱上赵梦瑾? “看来你也很清楚的。”萧夜白冲老婆吐口气,“她根本不是他对手。” 【200】她不会知道他喜欢她的是什么 对于女孩子的话,萧夜白承认,男女有别。他对这个外甥女的想法,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叫她别惹唐思礼,她偏要去惹。好了,现在最后惹出这个结果来了。 其实并不用唐思礼自己说,医院里都有监控录像头,唐思礼的诊室里也有,虽然录像头录不到两个人说话的内容,但是,录影录到清清楚楚,是谁先动的手。 唐思礼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对于和萧夜白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显得格外有底气。萧夜白肯定不能指责他的,因为他是按照他的命令去做的拒绝了赵梦瑾。 “现在,他提出什么要求了吗?”顾暖问。 和唐思礼这人打交道多了,顾暖知道,这人,其实挺有脾气的。要是没脾气的话,根本医术不可能这么好。通常天才和怪人两个字是划上等号的。 露营地里四周的凉风一吹,萧夜白的酒有些醒了,他自己站了起来,把啤酒罐扔进了垃圾桶里,说:“等我把小链扶进里面睡再说。他总不能在这外面睡。” 顾暖点头,帮着他去扶板凳上的张小链进入房车里的床睡。等到两口子收摊,准备一块回去睡时,他突然抱住她在嘴唇上一咬,道:“暖儿,要不然,今晚我们在外面睡吧?” 车里两只猴子占了大部分床铺不说,连带把他们夫妻两人的私密空间都占没了。说来说去,这是大白最后悔生猴子的原因。 顾暖拿手指点住他继续靠过来的嘴巴,说:“外面露水多,我睡不惯。再说,我们两个睡什么,直接睡草地吗?” 大白狗是无所谓,喜欢在草地上嬉闹翻滚。可顾金融习惯不了这种野趣。 知道老婆规矩人,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打野的滋味。 大白悻悻然地翘翘嘴角,趁着今晚夜色好,星空美,搂着老婆再看会儿星星,再回去陪猴子玩。 顾暖趁这个良机,和他说起孩子的问题了:“他们现在这样,和普通小朋友上幼儿园还好,按照聆信的学习能力,恐怕到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你说老大,老大是爱学习。可小二不喜欢学习。”大白有时候想想两儿子截然不同的性子也感到头疼。最怕两猴子之间吵闹了。 “你看要不,到小学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分开,上不同的学校。” 大白听见她这话,龇开牙:只看这当妈的,比当爸的还残酷现实。 今天不是刚听张小链说吗?说弟弟很粘哥哥。 可顾金融觉得这样不好。二猴子看起来很爱闹,可实际上没有什么自信心。始终笼罩在老大的阴影下是不好的。 “他那天看我弟弟的听诊器。”顾暖当妈的,看儿子的观察力很锐利的。 “你说他其实想当他舅舅那样的人?”大白不认为二猴子未来想当医生,但是确实有可能听他们两口子说了舅舅很会念书后,多少有些崇拜。足以见得,二猴子本质上不是不爱读书,只是刚好被会读书的老大给压着了。 怎么说呢?兄弟两人,如果都爱念书,肯定会被人拿来做比较。老二不想自己被拿来和哥哥比,因此,总是做和哥哥不一样的事。表面看起来像是调皮,其实却是身为老二的无奈之举。 一个小身影,在经过房车门口时听到这话,突然闪进了车内的阴影里,屏住气息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不放过一个字眼。 外面的大人们没有察觉,径自往下说。 “我知道你不爱读书,但是,你不是读不好书。”顾金融对于老公给她列过的证书,并没有任何嫌弃,是如数家珍地惦记在心里,因此对于老公读书的智慧顾金融一点都不担心,老二和老公其实一个样,“他能念好书的。而我记得,你曾经因此而后悔,我不想他因此后悔。” “你说的没错。固然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读书无用。但是,确实如果没有书本走在前面,我怎么可以认识你这么好的老婆?女性现在看男性,不也看学历吗?我希望他凭自己的本事钓个老婆,但是,如果他不好好读书,或是闹别扭故意读不好书,是个问题。”大白摸着下巴考虑起儿子娶老婆的问题了。没有办法,因为这是二猴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不知觉讨论到的问题。 二猴子经常一句口头禅说:如果自己娶不到好老婆,只能和大白在家里抢顾金融。这让大白怎么受得了? “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好念书。”大白吐出肺腑之言。 躲在车里的小身影,一听爸爸妈妈都这么说,两条小眉毛垂了下来,眼神里飞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他转过身,走回到自己和弟弟躺着的床边。本是看爸爸妈妈好像不在,有些担心走出来看看。没有想到无意中听见爸爸妈妈说了这么多有关他和弟弟的问题。 爬回床上,躺在二猴子身边,聆信眨巴的眼珠看着床顶,有些睡不着了。偏偏,弟弟天真无暇只会打呼噜。 聆信悄悄地叹气:他作为老大该怎么做?说真的,要不是听见爸爸妈妈今天这席话,他根本不知道弟弟原来心里面是这么想的。 因为顾及到他这个老大的颜面,所以干脆连书都不碰了吗? 房车门外,顾暖和大白静静地又坐了会儿。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两人一看是国内的号码,骤然想起现在国内应该是白天。 打电话的人,可能都忘了时差,只是无意中打了过来都说不定。 萧夜白按下了电话,本来按照他习性,根本不会接这个电话,因为这是萧老太太打来的。 只听萧老太太在电话对面的声音,已然是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了,对孙子喊:“夜白,你新闻看到了没有?” “嗯,我知道,奶奶。” “你和你媳妇都看到了?我说,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问医院,医院里的人都说不知道。说当时只有唐教授和梦瑾在那里,没人看见是怎么回事。我问唐教授,唐教授又不肯说,只说什么,会对梦瑾的手一辈子负责的,你说这个听起来像是什么话?”老太太唠唠叨叨,越说越心急。 顾暖都知道这个老人有个最大的特点:责任心大。 老太太自认没有照顾好赵梦瑾,眼看新闻爆出来了,老太太生怕赵家人找上门算账了。 可实际上,赵家人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过。 老太太这不懵了,想着赵家人不会是恼羞成怒,直接操家伙回国准备砸东西吧。 只能说老太太的这个顾虑有些过了。萧夜白冲老人家挑挑眉头:“放心,奶奶,姐夫那人,从来不会打架的,不懂打架的。” 老太太唯有呵呵两声:“这可难说。梦瑾这个孩子,会拉琴,向来是他的骄傲。这下,毁了全毁了。” “奶奶,你不要忘了,之前有段日子,梦瑾曾经说过自己不想拉琴了。” 经孙子提醒,老太太想起了这回事,确实有。而且那会儿,赵梦瑾自己提出来时,赵家人反而没有他们萧家人紧张。赵家人只说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反倒是她和萧鉴明一直叹着惋惜。只能说,对于赵梦瑾拉琴当明星这个事,赵家人看得比较淡,萧鉴明和萧老太太看得重。 这事情发生后,老太太的反应,自然和赵家人的反应不一样了。 “梦瑾肯定和她父亲都谈过了。奶奶你不要操心了,她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夜白说。 “问题是她这个手,真的是很可惜。”老太太自己说着都想抹眼泪,“问医院里的医生,每个人都只说观察。但是,我心里明白,她这只手真完了,不用想着拉琴了。” “不拉琴,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但是,夜白,你没有听过她拉琴吗?你知道那个声音有多好听吗?” 说起音乐的涵养和欣赏程度,大白真得汗一个,没有老太太的领悟高。 顾暖自己回想起来,自己真也没有听过赵梦瑾拉琴。赵梦瑾说是三年里出了三张专辑张张爆卖,可偏偏顾暖都没有时间去听一听。 现在听老太太这样说了以后,两口子把赵梦瑾最新出的那张专辑通过互联网点播。而实际上,在今天这则重磅消息爆出来以后,赵梦瑾所有琴曲的点击量已经超越了世界上所有音乐家门,成为了搜索榜第一。 无数的粉丝在赵梦瑾的公开账号下留言。有的是崇拜追随她多年的老粉丝了,从她出道开始关注,说今天听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感觉和世界末日没有两样,整片世界处于一片灰色。足以见赵梦瑾的音乐在人们心灵里的重中之重。 至于那些今天刚开始听赵梦瑾音乐的人,许多则这样留言:以前不知道,如今才听见,后悔今生。今后该如何,才能留住你的乐声。唯有向上帝祈祷。 音乐,从手机里的播放器放出来。哪怕现在播放的是压缩版本,质量不是很好。但是,音乐讲究的是灵魂,好的音乐,只要旋律一出来,都是扣到人心上,让人一辈子难以忘怀。 赵梦瑾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天才,不仅仅因为她是个拉琴的,更因为,她会自己编曲。她做的曲子,不像年轻人那样轻浮,而是属于世界上罕见的,年纪轻轻,已经能踏入大师的殿堂,每一首音乐,都能让人听出一种回味。 是关于人生的洗礼曲。 顾暖听着听着,都不由眼眶一丝酸。真如那些粉丝说的一样,以前不知道,现在一听,方才悔痛。 大白以前是听过这个外甥女的乐声的,因此没有像老婆的震动这么大,只道:“变成熟了些。虽然,她从小就这样。” “嗯?” “她从小,想的东西都比同龄人多很多。我第一次去到她学校学习听她练琴,都被她吓了一跳。想她才多大年纪,拉的什么悲哀的送葬曲。结果,她拉的那么投入。把我活活吓死了。” 这样的趣事,别说外面的媒体,恐怕赵家人都不知道。顾暖听了大白的话,不由嘴角一勾,说:“人家那叫做音乐。不分什么送葬曲。” “不对呀。你说小姑娘不就爱唱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或是欢欢跳跳的舞曲,她非要去研究什么送葬曲。”大白向老婆辩解着。 “她这些曲子,我听来,是沉重了些,但是,里面有不少轻松的调子。”顾暖分析一首曲子下来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之所以赵梦瑾的乐曲得到很多人喜欢,触动人心,但是不会让人感觉到完全的压抑,是因为赵梦瑾的乐曲听起来,很分明的能分为三段。开头温馨,中间沉凝,最后那段激昂升华。 “对了。”大白倒是赞同老婆这个分析,一拍手,说,“她是个爱做梦的,什么梁山伯祝英台,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说到底,这个音乐人做出什么音乐,和音乐人的心态直接联系。赵梦瑾是把自己梏桎在小姐和明星身份里这个笼子里的*,全发泄在音乐上了,更准确地说,是全发泄在唐思礼的身上了。 唐思礼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这个赵小姐心里是在渴望什么想什么?因此,他才说她只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唐思礼本身是个务实的,不会喜欢这种在家里只会谈谈音乐的女人,那相当于在家里供个花瓶。要他供,他也绝对供不起。 他当医生,又是平民出身,凭技术有点财力,但是他的兴趣全扑在工作上。病人一通电话,他马上到位,有时候连夜开工。 婚前浪漫点可以,要是婚后,她整天要他陪着怎么办,说他晚上经常不归怎么办。他做实验,每天不知道碰多少老鼠。她看见不晕? 只能说相遇的那刹那是美好的,实际中的现实远比人想象中残酷无情。 深夜打开电脑,满屏幕都是有关她音乐生涯就此夭折的声音。甚至有粉丝提议,众筹请私家侦探彻查这个事,一定要让凶犯绳之于法。 唐思礼看着这些,只是嘴角微微一勾。 他真没有觉得怎样,麻木了。哪怕现在警察上门到他这儿来抓他,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了。问题在于,警察真不会来抓他。按法律层面来讲,他这是救人,人家都得烧香来感激他。 可是,那会儿知道她的手骨断了的时候,他的心头真的一震,到现在那种余悸都不能消化殆尽。 他的学生欧亚楠,倒是后来有打过电话来问他怎么样了。一方面担心他,一方面也担心她。欧亚楠口里流露出来的,有提到自己听过她的音乐,知道她是个天才。 天才这个名号,对他们师徒俩来说,评价的标准远比常人苛责。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本身也是天才。所以,能得到他们口里认同的天才的人,可谓寥寥无几。说明赵梦瑾真的是个天才。 他第一次听她的音乐,肯定远比自己学生来的早。实际上肯定没有人想到。早在她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被媒体抓住,第一次出道音乐,尚未在乐坛上一炮而红只在小圈子里出名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了。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酷爱音乐,除了手术,不,就是做手术的时候,他有时候脑海里都会盘旋一点音乐,让自己放松。 她的乐声之所以吸引到他,正如大白口里说的那种非人类的特质,年纪轻轻却研究起了送葬曲。可偏偏,当医生的,和送葬曲这三个字是经常挂钩的。因为做医生见得最多的是人死亡的那一刻了。 是命运吧。在街头看到她被几个街头混混戏弄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他早注意到她的音乐,知道她这人,他定不会出手挽救她的生命。因此他说她任性,说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他喜欢她的,是她的音乐,没有其它。可她可笑的,以为是自己的美色把他勾引到了。结果在他诊室里做出一连串让他啼笑皆非的举动。 如果早知道会酿成这样的后果,或许,那天,他不会出手救她。因为,他比谁都更不愿意,是自己做凶手毁了她的音乐生涯。他情愿她是被其他人杀死了。如此看来,他真是一个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到无可救药的男人。 冷笑声,从他嘴角里溢出来。 现在,事情的结果如此了。他除了对老太太承诺,会想尽办法治好她的手,似乎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 可以的话,他此刻真的都想掐住她的脖子和她同归于尽了!因为现在再听她的音乐,知道以后都听不见了,让他犹如一个患了绝症的晚期患者一样,只剩下无望。 赵梦瑾躺在病房里睡不着,脑海里总是盘旋那天他说的话。这令她心头莫名地闪过了一抹不安。她要的,她要的什么?为什么他要那样说?不,她不认为她那明智的舅舅会不分青红皂白对他作出什么。 咿呀的一声,有个人打开她病房的门。她立马睁开眼坐了起来,只见走进门口的那个人,身影有些熟悉,她拧开床头的台灯一看,才看清楚了原来是欧春华。 ------题外话------ 今天肥妈到点要去医院复查,回来如果有时间二更,么么亲们 【201】小兄弟俩 欧春华半夜三更到她病房里做什么?赵梦瑾不是不知道欧春华住在这里,因为之前陪奶奶过来看病时,是看到欧春华到过唐思礼的诊室。 赵梦瑾没受伤的手掀开被子,走下床。 她住的是单独病房,病室里没有其他人,她走到门口,站在门口欧春华的身边,往门外医院的走廊看了两下,没有看到人,毕竟是深夜了。 欧春华转头看她,说:“没人的。” 赵梦瑾回头:“你找我?” “我不找你,我会到这里来?”欧春华边这么说,边嘴角挂了个冷笑。耳听赵梦瑾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叫她夫人或是阿姨,直接省略了称呼。 赵梦瑾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叫不出口。因为一种讨厌的情绪一直埋在她心里,尤其在知道对方都干了些什么事以后。叫这人长辈?真是感觉侮辱了长辈这两个字。 “有什么事?”赵梦瑾凉凉的口气问。 欧春华目不斜视,走进病房里面找张凳子坐,说:“我累了,让我歇歇。你该知道,我身体不好的。还有,你和我儿子又见过面了吧?” 几年没有见,赵梦瑾现在是看出她身体确实不太好的,毕竟以前的欧春华养尊处优身体也是吃得圆圆的有福气,现在的欧春华,身体瘦到像根竹竿,难看得很。 见她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欧春华叹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可怜?不!只要想这人干的那些事,为何可怜一个坏人。 赵梦瑾眼睛里冷冷的。 或许是感觉到她眼底的冷意,欧春华挑眉表示吃惊:“感觉你这人,原来比顾暖更没有心吗?” 赵梦瑾别过脸去。她的心是不是比顾暖冷?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她是孤寂的,尤其在母亲离开之后,一直背负的沉重的包袱,让她更为寒冷孤寂。 没有人责怪她,不意味她可以不责怪她自己。更何况从小她的心灵就是孤寂的。虽然她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大明星,在全世界拥有无数的粉丝,可谁能知道她心头的寥寂。 天才注定孤寂。 欧春华看着她侧过去的脸,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奶奶到唐教授这里看病的事,让我既惊讶又欣慰。”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梦瑾掉头目光在她脸上像刀子刮了一下。 “就我这话里的意思。”欧春华笑着张开牙齿,“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病,不会分什么好人坏人的。只要是人,都能病上。” 赵梦瑾直接打开门,意图把这人赶出去。如果她不走,她会叫护士过来。 欧春华看她这个动作,却无动于衷,只说:“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意思是说,那个男人,既然做医生的,早知道这回事了。” 她在说唐思礼?那怎么不说她自己儿子?欧亚楠不也是医生吗? 看出对方的想法,欧春华说:“我儿子也一样。所以你看,他都没有嫌弃我,在所有人抛弃我的时候,唯独他没有嫌弃。” “你究竟想说什么?”赵梦瑾冷道,“时间太晚了,如果你只想继续说这些废话的话——” 欧春华点头:“我只问你,你之前和我儿子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装的?你不是喜欢我儿子,对吧?” 赵梦瑾挑了下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了。这事儿我儿子知道不知道呢?如果他是知道的,明知道但是这样做了,是另一回事。如果不是的话,你是在骗他在伤害他。” “你到现在还真心关心他吗?他不是你亲儿子。你不要忘了,当时你得知你亲儿子没有死以后,当着他的面,没有当他是儿子了。” 赵梦瑾清楚地记得三年前那一幕,以及这一幕带来的直接后果。实际上她到今天都没有办法理解欧亚楠的做法。要是她,直接把这女人扔到河里自生自灭了。 欧春华抬头,锐利的视线扫过对方的表情:“所以我说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那个男人。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你远不如我。” 赵梦瑾才不会被她这话挑衅到,笑笑说:“你到这里就为了和我说这些话,刷你的存在感吗?毕竟你现在不是欧太太了,只是个老太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姓欧。老公没有了,儿子没有了。” 对方这样一番尖锐的话相当于剥了她的皮没有半点保留,欧春华的脸色果然有点难看了起来,道:“你是个比顾暖更恶毒的人。不知道什么人教出来的?是你母亲吗?听说你母亲不在了。” “你没有资格提及到我家人,我告诉你!” 欧春华发出一声嘲笑:“我有没有资格去说人家,嘴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不着。再说你不是说我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邪恶的丫头!和顾暖一模一样。你母亲哪怕没有教你,但是很明显,顾暖教的你!” “问题是,你儿子的心,全在我舅妈那了。” 欧春华鼻子嘴巴的呼吸一丝急促,道:“不准你这么说。一个是我亲儿子,怎么都是会和我这个亲妈更亲。一个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到现在都对我不离不弃。他们的心在我们这,不是在那个死丫头。” “你无路怎么狡辩想说服自己都好,事实摆在面前。” 欧春华跳了起来,一双眼睛恶毒地射在对方脸上:“你是想找死吗?” 赵梦瑾嘴角弯了弯:“我这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活多长。” 面对她这话,欧春华浮现出一丝惊讶:“你说什么?”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孤寂,孤寂到,像绳索一样天天夜里捆住她的呼吸。曾经,她试图用绳子在夜里绑住自己的手腕,因为不敢确定自己哪一天发疯起来,拿起刀子,就像那天她面对他那样,一刀捅进自己心窝口。 现在回想起那天,她心里很清楚,她一直都想那么做了。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会救她。只是想着,感觉至少他是能了解理解她的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事实像她所想的那样,那天他的表情,多么像她,疯狂起来的时候。 欧春华的视线在她静默的脸上浏览,眼睛眯了眯:“你喜欢唐教授,是吧?” 赵梦瑾瞥了她一目。 “我知道的,那天我经过唐教授的诊室,听见你们两个在争吵。要不是因为你奶奶躺在那里面,我早就走进去看了。只是你奶奶虽然躺在那里不动,但是说不定我走进去她会察觉。”欧春华说这话时,说明她心里对赵夫人这号人物,哪怕赵夫人病成这样,还是心存余悸。 没有想到这人,竟然目睹了那天的事发现场。那么,欧春华突然来找她,是拿这个当把柄来想恫吓她吗? 赵梦瑾想着她会拿出什么理由来,准备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女人想恫吓她根本不可能的。 “有话快说吧。”赵梦瑾再看下墙上的挂钟,显得不耐烦了。 欧春华脸上露出了一丝狡猾:“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谁折断了你的手,那些粉丝,可不会像你的家人这样的冷静。” “我会马上发布公告说,事实并不是像他们所想的。” “如果,他们知道其实你爱着这个男人呢?你认为你的男粉丝们能接受吗?你不怕他们对他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吗?” “这个你肯定多虑了。我的魅力不足以和那些当红靠脸的明星相比。” “看来,你是对自己还不是那么有信心。你平常对你的粉丝,从来没有过交流是不是?” 赵梦瑾是属于那种我行我素,从来不需要顾及粉丝感受的明星。或许正因为她这个独傲的个性,使得追求她的粉丝更为忠诚。为了她的音乐所着迷,更为她的个性所沉醉。 关于这些,赵梦瑾是没有想过。现在欧春华一说,她突然想起,娜拉给她打的电话,被萧老太太挂掉了。 赵梦瑾走回床边,拿起了床头上摆放的手机,看见娜拉的电话号码按了下去。 有时差的缘故,娜拉在那边是白天,因此轻而易举地接起她打来的电话。 “赵小姐,你知道我打给你了吗?”娜拉的口气里,有着意外的欣喜,同时带满了忧愁,“我打电话给你,是想求证,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家里人说你不方便接电话?” “哦——”赵梦瑾轻轻的模糊地应了一声,道,“报纸上都说了些什么?” “说你出了意外。但是,他们好像没有调查到你这个意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现在,很多人都打电话来求问事情的真相。” “我自己都不打算过问的事情,为什么大家这么好奇?” “你是明星呀,赵小姐。只要你身上发生哪怕一丁点事儿,只要被报纸抖出来,大家都想知道前因后果的。所以,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无论你发生了任何问题,都要提前或是第一时间和我沟通。我们的公关团队才能运作。像这次的话——”说到这里,娜拉摸着额头显出了焦头烂额的情绪,口气也难免有些抱怨了起来。 赵梦瑾联想到这么多年对方为自己的付出,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说:“对不起。这事确实是意外,出乎我意外。” “是吗?”娜拉轻声地问,总觉得赵梦瑾这话里好像有话。赵梦瑾好像指的不是自己受伤的意外。 “是!”赵梦瑾很肯定地说,“我没有想到,我居然一点事儿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竟然这么多人想挖我的秘密。在我想法里,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可我老实说,娜拉,我不喜欢我的粉丝这么做。” 娜拉笑了一声,道:“我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了,赵小姐,我能不知道你脾气吗?你从来不喜欢和粉丝互动,而且,从来只专注自己的音乐,根本也没有想过自己的音乐会有多少人喜欢。实际上,你只是单纯喜欢音乐的一个音乐人而已。这也是我非常钦佩你而且认为你注定会成功的地方。所以,你说的这些话在我意料之中。” “那好,既然在你意料之中,我要说的话,我相信你一样能理解的,娜拉。我要宣布退出乐坛,终身退出。” 哪怕理解了,娜拉肯定还是被她这个突然决定吓了一大跳,道:“赵小姐,万事好商量。粉丝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公关团队会引导舆论的,不会让你感到困扰的。一直以来,我们不是都这样配合吗?天衣无缝!” “不是的。”赵梦瑾摇头,“我不能再拉琴了。” 对面,话筒好像从娜拉手里掉了下来。 过会儿,断续的声音从对面发出:“是,是真的吗?报纸上说的,是真的——” “是。” “我需要消化下这个消息,找小姐,可以吗?” “可以。”赵梦瑾强调,“不管怎么样,我这个人,不喜欢受人打扰。” “是的,我明白。这个你放心。”娜拉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的了,赵小姐。” 欧春华听完她和对方说完电话,眉头挑一挑:“就这样?你真认为对方有能力保护到你的男人?她让人保护你比较有可能。” 赵梦瑾转过脸,冷丁的眼睛射到她脸上:“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说,照样有人会把秘密挖出来。再说了,他要是个三长两短,该顾虑的人应该是你,不要忘了,他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 欧春华像是没有料到她后面说的那句话,脸色怔忪下之后,一脸阴沉的。 这时候,护士查房查到这里来了,看见她们两个在房间里说话,说:“该休息了。请不是这个病房的病友回到自己的病房里,好吗?” 欧春华站起身。 护士问:“你是哪个医生的病人?” “唐教授的。” “跟我回去吧。” 欧春华点头,跟对方走。 赵梦瑾见她走出去以后,坐回自己的床上,老半天,看着天花板一丝发呆。 她会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吗? 娜拉在纽约抽出纸巾擦着自己的脸,眼里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流。想想,她自己都况且如此了,那些赵梦瑾的超级粉丝们,听到这个消息不得发狂。 她娜拉,给过不少明星当过经纪人。但是平心而论,只有赵梦瑾能让她死心塌地的,愿意服侍一辈子。没有办法,因为,在听见赵梦瑾的音乐的刹那,她和许许多多人一样,陷入了一个叫赵梦瑾音乐的魔圈里出不来。守护这个女人的音乐,变成了她这辈子当经纪人最大的心愿。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完了—— 再也听不见她的乐声了,多么让人难以承受的事实。 有人在办公室门口敲了下后进来,对她说:“小白小小白到了。” “是吗?”娜拉赶紧整理下表情,在看表,原来时间这么晚了。她起身,边走边问:“他们有说他们在哪里吗?我们开车去和他们碰面。” “他们说已经把车开到我们下面门口了。” 他们这是在纽约的一个非黄金地段临时租了个屋子。除了考虑经济上的效益以外,更重要的是,当然不想引人注目了。因为现在小白小小白确实红遍全美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娜拉问助手。 助手说:“会不会你之前和顾董事长电邮时,把地址给发出去了。” 娜拉回头想好像有这个可能。下楼来到屋子门口,见门口停了一辆拉风的大房车。拉风的房车里当然是她的小老板一家人了。 对此,娜拉吃惊意外,同时脑子里想:这不是要低调吗?开这样的房车能低调? 对于这个问题,早在一开始出发的时候,顾金融都不止一次这样批评大白了。大白我行我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舒服第一。至于低调,交给公关团队吧。他们给钱雇佣这些人,不是让他们无所事事然后让老板受苦的。 大白真是个大老板的范儿。顾金融偶尔都想,其实,大白比谁都更适合当长达的领袖。 娜拉走到了老板一家子面前,先和两个小老板打招呼:“嗨,聆信,明礼,你们还好吗?一路辛苦了。” 两猴子确实在用小手捂着小嘴掩盖哈欠呢。后面一段时间赶时间的缘故,一路爸爸都没有停车休息了。他们坐在车上摇摇晃晃,仿佛睡在摇篮里,使得哈欠不断。 “你好。娜拉姐。”聆信忍住出口的倦意,对娜拉说。 二猴子小手抹抹自己的小眼睛,仿佛自己眼睛花了一样,对着戴上眼镜的娜拉说:“你是不是也想睡觉呢。我看你戴了两只黑眼圈。” 娜拉怔了下,她这是好几天因为赵梦瑾的消息没有办法睡好。 二猴子仰高小脑袋,在她眼睛里再看一看,说:“你哭了吗?我看你眼睛红红的。” 聆信赶紧拉了下弟弟的袖口:这种话怎么能问? 娜拉像是尴尬地笑了笑,对二猴子说:“我这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二猴子佯作很明白的样子,说:“电视里的台词都是这么演的。” 哈哈,一群大人哈哈大笑。 娜拉带老板们进屋里,说:“你们看看,这个屋子你们喜欢不喜欢?觉得合适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们再找找。” 对于娜拉姐办事,猴子们一家都是非常放心的。进去后,见是两栋二层小楼互联起来的民居。其中一栋,作为娜拉他们这些经济团队的办公地点。另外一栋,给老板们一家住。地方绝对够宽敞的了。 见两个儿子总打哈欠,顾暖把孩子们赶进了房间里。兄弟俩人往床上一躺,似乎很快呼噜大睡了起来。 顾暖走回到了客厅里,很多事情需要忙。 大白都一反常态,拿着个话筒,对着电脑,和张小链保持通话的状态。在进纽约城之前,张小链和他们一家已经兵分两路,是租用了一辆新车,直接开到佳士得那边了解情况去了。 老公忙拍卖画的事,顾暖则要帮儿子再确定下模特秀的问题。 娜拉带人走过来,拿了设计师送来的衣服和图稿给她看。 这个设计师是顾暖之前从众多发出邀请函的设计师里挑出来的,主要是感觉这个设计师想的作品相对保守,不会说让自己儿子打扮到很另类的模样出场。除了顾及儿子形象以外,顾暖当妈的,自然要考虑这些另类因素会对儿子的小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 因为儿子都知道衣服是妈妈挑的,妈妈认同了异类口味的话,岂不意味他们喜欢的方向也要变成这样。 娜拉对此,都不禁要夸顾暖这个细心程度。极少有女企业家,能做到家庭事业两不误的。可看顾暖,做的就挺好的。 看过了对方拿来的衣服,顾暖皱着眉头说:“颜色,略微沉重了些。” 小朋友嘛,穿的太灰的颜色,总觉得不太好,没有朝气。 娜拉为设计师的作品解释道:“这是因为,戴维认为,小白比较大人样,这是小白的特点。” “但是他终究三岁。我让他出席这样的活动,目的是让他能改变一下自身,而不是说完全照着他性子来。” 娜拉听明白了她的话,说会继续和设计师沟通。 在顾暖低头查看图稿时,娜拉犹豫了下,在她面前说:“董事长知道赵小姐的事了吗?” “嗯。” 娜拉听她含糊的声音,不禁苦笑:“看来只有我和我的人蒙在鼓里。” “不,我也是刚知道的。报纸出来那天晚上,我看网页才知道。”顾暖说。 “赵小姐连家里人都不说吗?”娜拉对此感到吃惊,因为之前分明可以感觉到赵梦瑾和顾暖的感情很好,好到赵梦瑾连自家奶奶的事都和顾暖说了。 顾暖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娜拉看她表情,就知道此事果然有内情。于是,她偷偷地把手机里截下的一些网络风声给顾暖看,说:“现在我们公共团队,也是非常头疼的。因为赵小姐不肯多说,但确实有些不好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比如说,有人爆料说整件事根本不是意外。这个伤害赵小姐的人,和赵小姐是什么关系,您知道吗,顾董事长?” “你和她本人通过电话了吗?”顾暖不是没有看到这些消息,说。 “是的,通过电话了。”娜拉道。 “她本人都不愿意说的事,你来问我能有答案吗?” 娜拉斟酌:“作为她的公关团队,我们有必要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我相信,顾董事长应该可以理解我们的难处。” “好吧。我说实话,这事儿确实是个意外。不然,她都好和你说怎么回事了。你和她之间的感情,你自己都不能信任?” 对于对方这个说法,娜拉眼神一暗,道:“其实,我想起来,有一次回国内,她突然生病,说是想去哪家医院挂哪个医生的号。国内的情况,我没有她熟悉,因此只以为那医生是赵家熟悉的医生,没有怀疑。但是,后来发现挂不上这个医生的号。” 顾暖没有说话。 娜拉继续说:“关于老板私人的事,我作为一个雇员,当然没有权利去指手画脚,但是,我想说,这个事真的如果是真的话,挺大事的。” “怎么大事?”顾暖对此也挺好奇的。 “她是个天才。如果真因此不能再拉琴了,喜欢她的粉丝肯定受不了的。那个人,势必将会受到人肉搜索,这是最基本的结果。其余的,会不会情况更恶化——” “如果你是担心,她因此会让那个男人更讨厌她的话,我觉得你多虑了。” “嗯?” “那男人的心肠,刀枪不入。要不然,被她这样的女孩子倒追,你认为有多少男人能拒绝?” 娜拉额头冒出了两滴冷汗:貌似真是如此。 顾暖看完手头的图稿,却也没有忘记儿子这次愿意来参加这个工作,是有理由的。而这也是她做妈的,想圆满大儿子心愿的一个小小举动。 转头对娜拉说:“你知道有个作家叫西蒙吗?” “知道。”娜拉作为经纪人,对娱乐圈的动态可谓是要了如指掌,点头说,“近期他很出名。有什么事吗,萧太太?” “听说他的新书签售会在纽约举行。” “是的,就这两天时间。” “聆信想要他的签名书。” 原来如此,娜拉一听笑道,并且有些小小的吃惊:“他喜欢西蒙吗?他没有对我说过。不过这个肯定不是问题的。他自己现在也是个小明星了。我让我的人过去,和西蒙讲明,西蒙应该很愿意送他一本新书,当然是亲笔签名的新书。有其他要求吗?” “有。”顾暖说,“聆信想见见他。” 娜拉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并没有像顾暖所想的那样,马上否定拒绝。 顾暖看她拧着眉头但是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以她能力,或许是能做到的。 果然,娜拉说:“我和我的人讨论一下,尽量给聆信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吗?” “麻烦你了。” 两猴子睡觉的房间里。 说是困,可合了下眼后,聆信发现自己了无睡意。离开车里摇摇欲坠的环境,本来睡的挺多的,想再睡着也难。再看身旁的弟弟,早也睁开眼皮一脸苦恼地想着自己究竟睡不睡。 聆信起来,拉拉弟弟:“爸爸妈妈到了纽约肯定很忙,我们自己学习吧。” 听见学习两个字,二猴子的脸登时变成一张小苦瓜脸,说:“这里没有老师,我们学习什么?我才三岁,要读课本了吗?” 聆信下床,没有急着催弟弟下来,而是在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粒东西,给二猴子看。 二猴子一看,见哥哥手里拿的一颗糖果,而且这个糖果长得可怪了,那个糖纸形状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 事实上聆信拿的是一支超人泥人糖。 “哥哥,你怎么有这个东西!”二猴子立马从床上蹦下来了,走到双胞胎哥哥面前,对着哥哥手里的糖直咽口水。 聆信把糖先放回自己的小书包,再从小书包里拿出了一本算数练习本,说:“如果你答对十道题,我给你舔一口。” 二猴子立马先看看门口的地方有没有大人在,尤其是娜拉在不在,说:“哥哥,我可以舔这个糖吗?被娜拉姐知道的话,她会不会把我今晚的晚饭取消了?” “不会的,我不会告诉她。”聆信对弟弟保证。 “但是——”二猴子继续苦恼着,“我在减肥,如果舔了这个糖又变胖了,怎么办?” “舔一口,不会变胖的。我的知识比你渊博,你可以不信我吗?”聆信拿出大哥的气势向弟弟再次保证。 看来自己真的可以舔一口的。二猴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靠过去放糖果的小书包,说:“那就让我舔一口吧。” 聆信赶紧把自己的小书包捂住放在自己的屁股下面,像个小老师端坐着对弟弟发号施令:“答完十道数学题,而且,都没有错的话,才可以舔一口。” “为什么?”二猴子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巴,“哥哥你明知道我学习不好。” 聆信小脸蛋严肃着,一本正经的:“因为你要舔这口糖的话,我等于是包庇你。如果到时候爸爸妈妈和娜拉姐问起,我总得拿出点什么借口给他们看。你舔这口糖,不想让自己理直气壮可以舔这口糖吗?” 二猴子的小手把小脑袋挠了挠,哥哥的话好像没有错。 “好吧,我要是全算对了,给我一口糖吃。”二猴子强调。 聆信小嘴角一勾:“我这人说话算话。骗过你吗?只有大白爸爸才骗你吧。” 说的也是。只有大白坑他,哥哥从来没有坑过他。 二猴子乖乖趴在了书桌上,打开算术的练习本,先问:“哥哥,有计算器吗?” “没有。” “要是超过十,我两只手指不够数了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说着,聆信自己打开电子词典学自己的。 看看哥哥酷酷的小脸比老师更酷,二猴子的嘴巴撅撅,却也无奈,谁让自己上了哥哥的贼床了。那个糖,他好像舔一口。 吸住嘴角要流的口水,老二开始用力掰起自己的小指头算数。 聆信的眼角,时不时扫过好像满脸苦恼的弟弟,心里想的,却全是那天偷听到的爸爸妈妈的对话。既然祸根起源在他自己,所以,必须由他自己亲手来解决这个难题。 时钟,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外面的大人们依然忙得热火朝天,根本不知道房间里的小朋友们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大猴子剥开了糖纸。二猴子垫着脚尖,闭上眼,伸出小舌头,在糖上面很小心很用力地舔了一圈,从头到下地舔。 舔完了,二猴子满足地好像飞上天去变成超人,展开双臂,在房间里兴奋地哇哇大喊:“哥哥,好棒!你也吃一口。” 聆信却只是看着弟弟做完的练习题。小脑袋里盘旋着不可思议四个字。想这只二猴子平常确实连十个数字都经常数错,怎么的突飞猛进,连两位数的算题都能算出来了。 看来双胞胎就是双胞胎。他的基因都是这么好了,弟弟是没有理由不好的。 房间门口咔咔两声后,娜拉推开了房门,见二猴子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的,吃惊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听见有人进来了,而且是娜拉,说不定抓住了他偷吃糖,二猴子立马肃立,同时小眼睛紧张地看向哥哥。还好哥哥比他聪明多了,早把糖果藏回自己的书包里了。 “怎么了?”娜拉走过来,摸摸二猴子紧张的小脑瓜,笑问,“我变成了老虎了吗?明礼?” “没有!”明礼转回头,摇摇小脑瓜,舔了糖果的小嘴更甜了,说,“娜拉姐更漂亮了。” “是吗?”娜拉却好像早有所料,说,“每次你夸我的时候,我就会害怕。因为说明你瞒着我偷偷做了什么事。” 二猴子的小脸欲哭无泪,想幸好自己的哥哥好聪明,早给他想好了借口了。他于是,理直气壮地把书桌上的练习本给娜拉看:“我这是刚才算的,全做对了!” “哎呦!”娜拉忍不住也是高兴,一边拍他脑瓜,一边看着练习本上的算术题,啧啧称奇,“你居然会算二位数的了?” “这有什么难的?”二猴子得意得很,说出自己的法宝,“我把手指头脚趾头都拿出来数了,再不够数的话,我脑子里想着我吃了几根鸡腿。” 弟弟这个脑子呀!聆信的小手用力敲打自己的小脑瓜。 娜拉哈哈哈哈笑个不停,不过生怕打击到二猴子努力学习的积极性了,连忙收住自己的笑声,转头对聆信说:“听你妈妈说,你喜欢西蒙是吗?” 聆信只一个小愣。 二猴子抢答:“是的,我哥哥好喜欢他。” “很好。”娜拉冲大猴子微笑着,“我们的人,联系上他了。他会去新书签售会现场。我们可以让你在后台的化妆间见个面。你有兴趣见他吗?” 聆信激动到无法自已,他现在只想抱住妈妈喊万岁! 见大猴子表情,都知道小朋友非常想去的了。娜拉笑笑:“那好,你准备好行装,等会儿我安排人送你过去。” “我也要去!”二猴子举高小手说,“我和哥哥从来不分开的。他生病住医院,我也住医院。” 娜拉无语了,对二猴子说:“好好,好。” 聆信一边收拾东西,对非要跟着自己去的弟弟说:“你又不喜欢他,留在家里玩不是更好吗?” “我才不要呢。”二猴子有自己的打算,“你要是走了的话,我一个人留在这,我脑子没有你聪明,要是再偷吃了什么东西,没有你帮我想办法,我怎么办?” 这个弟弟,是尝到了甜头,赖死他了。聆信的小额头黑线掉了一大把。 二猴子眯着小眼看哥哥的表情,突然伸出手拍拍哥哥的肩头,说:“别担心,哥哥,我去到那里,不会给添麻烦的,会给哥哥排忧解难的。” 对此,聆信只是额,压根不指望二猴子能帮上什么忙。只要二猴子不惹祸就很好了。 两只猴子准备好了东西,跟随娜拉出门。 客厅里爸爸妈妈忙着,两猴子想着不要打扰了,于是没有说拜拜,走出了屋门。 坐上娜拉的车,两个猴子抱着书包,戴着小墨镜,一路装得非常酷和安静。 娜拉从车前镜望到后面,发现这两个小家伙竟然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出行。这一看,真分不出谁是谁了。 到了西蒙的新书发布会。西蒙的粉丝们,已经聚集在现场围得水泄不通。看到这个场景,聆信感到十分的自豪和骄傲。他自己崇拜的大人物,果然是大人物,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和弟弟一起,来到了西蒙在的休息室。娜拉先派助手进去沟通。 两猴子在门口等的时候,二猴子贴住哥哥的耳边说:“哥哥,你等会儿先进去,我给你守着门口。” “你不是也说想见他吗?”聆信瞥了瞥弟弟。 等会儿,助手沟通好了,确定里头除了西蒙以外没有其他人,招呼了两个小朋友进去。 两只猴子走进休息室。里面椅子里坐着个斯文的男人。聆信一眼看出来了,是自己崇拜的作家,两只小眼珠不由一阵感动地望着。西蒙从他眼神里也看出了是怎么回事,冲他微笑:“过来吧,你的中文名字叫做聆信是吗?” 聆信走了过去。而二猴子悄悄退到了门口。找到个间隙,他溜出了门。哥哥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欢的人见上面,他怎么可以当电灯泡? 和自己崇拜的人说了会儿话,看到西蒙给自己的新书上签了名而且写上特别的祝福语,聆信完全心满意足了。他知道,妈妈说的没有错,靠他自己努力的,能获得自己喜欢的人注目,远比靠其他人关系得到这份礼物好多了。是一种实在的成就感。 由于西蒙要参加签售会了。聆信和他互相拥抱了后,留下联系号码就离开了。 走出休息室,和之前安排好的一样,跟随娜拉的助手离开现场来到后门等候的车。 上了车以后,聆信逐渐感觉到自己身旁始终空空的,哪儿不对劲。再一想,对了,那只始终粘着他的二猴子呢? 【202】孩子失踪了 把手头的东西整理后,顾暖走到老公旁边,问:“怎样?” 最新的资料传过来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经过康悦婷的同意,这幅画是要拍卖的了。 按照专业律师的建议,萧家人是可以向法院和拍卖行提出这幅画具有物权纷争。即是说,萧家人可以提议这幅画并不完全属于康悦婷,康悦婷因此不能单独决定将这幅画进行拍卖。然而,拍卖行不一定听他们的申诉,而如果经过法院程序的话需要时间,只怕这个时间来不及。法院来不及禁止这幅画进行拍卖前,这幅画已经被拍卖出去了。 后一条路,则非常简单了,到拍卖现场去,无论多少价格都好,把这幅画拿下来。 问题是,如果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把这幅画的价格炒得很高的话,大白不是怕钱拿不出来的问题,是怕这幅画变成了新闻。媒体会爆炸性地播报这则新闻,到时候萧家不得安宁以外,有关他们现在正在搜寻的秘密,都有可能提前暴露于公众面前。 这个事,那就变成非常大事了! 后面一条路,俨然具有巨大的风险性,不是很可行的。但是,如果有走前面一条路,需要拖延拍卖行将这幅画拿出来拍卖的时间。对此,大白已经让张小链带足钱,去疏通佳士得的内部关系了。 拍卖这个圈子,大白认识的人也算不少。毕竟大白以前经常买奢侈品,上拍卖会是常有的事。这个圈子里的一些老板,都不会说不卖他大白的面子。 可现在根据张小链带回来的最新消息,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要找的那个佳士得幕后老板之一,说是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回纽约。 萧夜白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然,双手枕在下巴上时摸到了微微长出的硬茬。这让他眉头一拧,瞬间起身,说:“暖儿,我去刮下胡子,你看看。” 顾暖只得看他匆忙跑卫生间去刮胡子了,无语地叹口气后,代替他坐到电脑面前。 夫妻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他的东西,从来不会对她遮遮掩掩的,当然,她也不会。 拿鼠标在他屏幕上点了两下后,她看到了一些类似旅行宝典的商业电子杂志。看来他心思思的,一直还想去地球上哪个没有被人发现的地方探秘。男人都是这样的,要让男人收起心思在这个家里只是守着这巴点地方,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谁让她嫁了个有能力的男人呢?要是没有能力的,早就窝家里了。 顾暖心里可以理解。而且经过上次的夫妻间深入交谈以后,她觉得,自己该多了解他。只要多了解一点,这种不必要的担心,才能减少多一点。 在她无聊地点着他电脑里的东西时,张小链的通话视频再次发过来了。 听见不是萧夜白的声音,张小链问:“二哥呢?” 顾暖咳一声:“他在卫生间。” 张小链不愧是跟了大白许久的人了,对大白的生活习性算了如指掌,道:“哦,我知道了,二哥在刮胡子吧。” “……。” “嫂子,这样,不知道二哥有没有和嫂子说?” “怎么说?” “二哥要找的那个人确实不在,但是我这里打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 “什么消息?” “好像是说,要拍的不是一幅画,是两幅画。” 两幅? 顾暖很快想起了,据萧淑菊萧淑珠说的,她们四姐妹每人有一幅,现在,只有萧淑珠那幅他们看过了。萧淑梅那幅的话也不知道她老公有没有和赵家人联系确定。除去萧淑梅那幅,萧淑菊那幅,以及萧淑兰的,确实都有可能流落到拍卖行进行拍卖。 莫非这里的两幅,指的是这两幅? 张小链说:“具体还不敢确定,我现在在四下打听消息,看看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幅画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拍卖行要一块拿出来卖?” “等一下。”顾暖道,“你先搞清楚,那幅画从哪里来的?” “竟然能拿到一起拍卖,不是同一个人的吗?” 听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两个人说着的时候,萧夜白由于老婆在这,不敢刮太久胡子,怕老婆生意见,洗了下巴拿条毛巾擦着就急忙走出来了。 顾暖抬头问他:“和你大姐夫联系过了吗?” 知道她问的什么,萧夜白坐了下来,盘腿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说:“上回打过一次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我大姐的那些嫁妆都放哪里了。他说,都放我大姐的房间里,谁也没有动过,不敢有人去动的。我让他再去确定一下,有没有这样一幅画。” “没有,是不是?” 萧夜白给老婆一个你好聪明的眼神,道:“是,没有。” 四姐妹里,仅有老三萧淑菊比较傻呼呼的。像萧淑兰这种精打细算的,像萧淑珠这种超乎直觉的智慧,还有萧淑梅这种沉稳大气的,肯定都早就发现这里头的端倪了。这个东西,肯定要单独放开,找个稳妥的地方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那么,萧淑梅会把东西放到哪里去呢?只怕只有萧淑梅本人以外,没有人知道。 顾暖沉思了下,道:“这幅画,是指的那个特别的遗产放到哪里去了吧。” 说这话时,顾暖拿捏的口气非常小心翼翼,主要是怕触动到老公的内心处。想想吧,他们的母亲,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四个女儿而不是儿子。大白心里不知道会不会吃味。 基本上,大白对自己在意的人,是非常霸道的,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对其他人比对他重要。 只听她这话吐出来以后,他老半天没有说话。 顾暖开始有些担心了,贴近他身边:“我觉得,婆婆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而我几个姐姐已经长大成人。她们四个,毕竟都是她亲手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本性怎样,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她知道,四个女儿再怎样被人怂恿都好,心里最根深蒂固的东西,还是属于她的。所以,把东西交给她们四个,她认为最安全不过。而且风险散开以后,远比只交给我一个人要好得多。” 善于金融投资的人,阮汝珍,肯定是要时常把风险散开来的。况且她拥有这么多的儿女,更可以把所有风险,分摊开在几个儿女身上,杜绝最大的危险性。 表现在,最重要的那份遗产,早早分开放在几个女儿嫁妆上了,随女儿去到其他家族里。对方聚集的焦点,肯定是在萧家里,这样的话,也能把敌人的注意力分开。 至于其它的资产,既然阮家的代理人,都已经在他们夫妻面前出现过了,只要孩子姓阮,一切都是他们的。 萧夜白如果说因此妒忌几个姐姐,肯定说不过去。但是,吃味是有一点的,不是吃味姐姐们拿到东西,只是单纯地吃味几个姐姐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可以和他母亲在一块。他一出生,母爱就丢失了。 “没有办法,我是男人,要承担的东西更多一些。看吧,是不是最后她们几个的烂摊子需要我来收拾。”萧夜白像是无奈地耸肩头。 顾暖的手伸过去,摸到他额头前面的刘海,在触摸下去,能触到他故作轻松但是纠结的眉头疙瘩。 “暖儿。”他握住她伸来的手,口气像是有些不满,“你不可以这样拆我的台的。” 听他这话,不知怎的,她突然想笑。嘴角弯弯的,扬起一截。 捉到她这个笑意,他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一下,嘴巴喃喃:“那两只猴子不在,我们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真难得。” 顾暖这时想起:两个儿子出门多长时间了? 一只手推开他,抬头望钟。儿子出门时没有打招呼,可她很记得他们两个出发的时间,现在,应该都过了快两个钟头了。 出去的时间,比她预想的长了些。不过想到大儿子那么想和自己崇拜的大作家见面,时间长一些可以理解。 被她推开脸的大白,嘴里不停地咕哝:两只猴子不在,居然阴魂不散! 顾暖不睬他,拿起手机给娜拉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里也得准备晚饭了。 娜拉那边的手机,却是没有人接—— 坐在经纪人车上的聆信,看着那个助手不敢离开车,在车上打电话叫人过来帮忙。 助手甚至坐在了驾座上,把安全带都系好了,对着后面的聆信说:“大少爷,你自己把安全带系一下,我现在先送你回去。” 聆信的小脸早已变得有些发白,小嘴用力地抿着,流露出严厉的口气问:“我弟弟呢?” “他和娜拉姐在一起。” “娜拉姐呢?” 娜拉的手机已经关机了。等于说像断了线的风筝,突然不见了。 可是助手为什么不让人找他们下落,而是准备马上开车回去。 助手就此的答复是:“大少爷不要担心。很快会有我们的人过来,会想尽一切方法找到他们的下落。我现在只有一个人,是不能让大少爷再出事的。因此按照备案,首先要把你送回到安全地带。” 聆信耍了脾气:“不,我要在这里等!”说着,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他要下车的动作把助手吓到了。助手叫道:“你不能下车!不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事!” 他怎么不可以下车了?他弟弟都不见了?让他丢下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哭会饿的二猴子,然后他自己一个人跑回家? 太荒谬了! 聆信一方面小脸乌气腾腾,另一方面小眼眶一瞬间都要红了起来。他小手一抹过眼角,去拨车锁。 这个时候,车上的通讯电话响起来了。 是妈妈的声音。 “聆信。” 小手登时停在了车门上,想动,又不敢动。 “回到座位上,聆信,让他们把你先送回来。” “妈妈——”聆信转回头,看着车上的显示屏。 大儿子脸上的那些恍然无措,愤怒,还有害怕,恐惧,都通过摄像头传到了顾暖面前。 顾暖心头自然揪成了团。她身旁呼的一下,自己老公跳了起来。 “你爸爸会去现场找你弟弟,所以,你回来。你不相信他们,可以相信爸爸妈妈吧?” 小儿子和经纪人娜拉突然不见了,在萧夜白和顾暖听起来都很意外。因为两只猴子去见西蒙这件事,处于临时起意,按理说,不是计划中的事情,更不可能被什么人察觉利用了。既然是意外,说明事态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严重。 不太可能是黑帽子那些人抓了。这是顾暖听到消息之后,乱糟糟的心头里,唯一能保持那一点冷静挤出来的答案。但是,明礼会落到谁手里,这可就难说了。 萧夜白一样的,和她在听见消息的时候,懵了下,感觉无法置信。直到大儿子的面孔传过来,当爸的,突然间什么感情从胸口里爆发出来了。 穿上夹克,对着视频里的大儿子说:“回来不要让你妈妈担心,知道吗?” “爸爸,我可以留在这里帮你找明礼。”努力吸住鼻子的聆信,小嗓音带着沙哑说。 得到的,是大白爸爸严厉的训斥:“你几岁,你能做什么?在那里给大家继续添乱吗?” 感觉老公这口气有点重了,顾暖的手拉到大白衣服上,提醒提醒。 萧夜白按住她的手,说:“你看好他。” “我知道。”她说,“你小心——” 他走了,步子迈得飞快像飞一样冲出了屋门,不会儿可以看见屋门口停的一辆豪车疾驰而去。 顾暖的脑袋确实有些乱糟糟的,心头这个感觉更不知道如何形容。近期发生的连串的事,又是和三年前一样。让她不禁回想起当初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多么煎熬,要不是她肚子里两个孩子在支撑她,她根本坚持不下去。 现在,轮到儿子出事了。 在视频对面的聆信,本来被爸爸训斥之后,小脸用力地坚持着,无论如何要留下来。可是,很快的,他看到了没有关闭的视频通话里,他们的妈妈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在视频里露出了疲惫的姿态。 顾金融拿手擦着脸,把头几乎耷拉在了膝盖头上的动作,立马触动到了聆信的小心灵里。 “回去吧——”聆信张开了小嘴巴,说。 他也不知道了,自己留在这里找二猴子是不是有用。如果他这时候丢下二猴子走了二猴子会不会很怨他。但是,如果二猴子在他现在这个位置,看到这时候的妈妈,应该和他一样,巴不得马上回到妈妈身边吧。 已经失去弟弟,如果再失去妈妈?他想都不敢往下想。 得到了他的同意,开车的助手已经迫不及待地踩下了油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顾金融那里。 同时萧夜白的车飞速抵达了小儿子失踪的地点。 关于小猴子失踪的消息,也以飞快的速度在大白的一堆兄弟里传播开来。老六上次来拆炸弹以后其实就没有离开美国了。现在从张小链的话里听说一只小猴子失踪了,老六的一张脸登时变得铁青。 生平最恨有人利用老幼妇孺做坏事。老六是热血全涌上来了,说:“你们在纽约是吧?我马上过去。我认识纽约警察厅的人,你等一下,我联系他们,马上在纽约主要交通路口设卡。” 张小链对他的话巴巴点点头:“六哥你快点过来吧。我都怕,我自己都很难接受这个消息,我怕二哥也承受不住的。” “我现在坐飞机过去。”老六道,“会在两三个小时内到你们那。你现在说说你们在哪里找,有什么结果。” “我本来在佳士得在纽约的总部办事。二哥那边出事后,我赶去了图书馆。那里有个著名的作家在弄一个新书签售会。明礼和一个经纪人在那个地方失踪的。怎么失踪的?什么时候失踪的?现在都没有一个定论。” “什么叫连什么时候失踪都不知道?”老六听下来,只觉得这个安保措施差到了极点,不由先一串骂言跑出来,“他不是钱很多吗?给儿子雇多几个保镖有那么难?!” 张小链替大白抱屈,说:“别提保镖了,六哥。” “什么?” “保镖肯定有的。”张小链说,“二哥肯定不会让儿子单独出门。但是,这些经纪人都会给明礼他们再安排保镖,所以,这次出去,二哥的保镖没有必要跟出去。”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有保镖人都不见了?” “现在听说是,连保镖都不见了!六哥——” 卫长青听到这里,脑袋哗的一下,仿佛被冷水淋了下来,知道事儿大了。如果连保镖都不见了,相当于动手的人,不是普通人。 “那样的地方,应该设有监控录像头。”卫长青低声说。 “是。”张小链道,“二哥到了以后,还有经纪人团队,都是第一时间去找这里的保安部门要求调取监控录像查看,但是发现了部分录像头已经被人损坏。二哥你不用联系警察厅,我们这边都是预备报案的了。按照这个情况,警方肯定会列为重点案件查处,重案组会涉入调查。可是,现在我们就怕,如果明礼真落到了对方手里,联系警察会不会反而导致对方急于撕票。因为按照对方的作案手法来看,不排除是一些心狠手辣能对小孩子都下手的人。” “能稍微猜测到是什么人做的吗?”卫长青问。 “不知道,现在完全不知道——”张小链叹一声气,脸上都愁眉了起来,“二哥现在想不通,嫂子那边也想不通。因为之前根本没有计划到这里来,完全是临时的,所以,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什么?” “很有可能是,不像黑帽子干出来的事。不是黑帽子干出来的,谁有这个本事干出这事针对二哥的孩子呢?二哥和嫂子平常都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 结果是一团人全部陷入死胡同了。 卫长青的脸青青地想了会儿,最后道:“我知道章三不在。你们不好联系他,我来联系他。” “六哥——” “这都什么时候了!兄弟的孩子都不见了,他要泡妞也必须放下!” 老六这个人,做事是如此风火的了。张小链不禁想到,前些时候老六还坚持让所有人不要去打扰章三泡妞,要给章三获得个人幸福的机会,谁去干扰了插手了当电灯泡的话,他老六第一个不放过。现在倒好了,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改变。张小链觉得所有人都得被老六弄晕了。 来不及阻止卫长青,卫长青一把挂了他电话,直接打去找章三了。 章三没有接电话,接电话的,是老四展大鹏。 “喂,老六?你找三哥?”展大鹏一连串意外。 想这个老六,平常基本都不找他们的,对章三,老六向来意见多多。 情况紧急,卫长青不耐烦和他解释,问:“三哥呢?” “他陪钟小姐进去一家便利店买药。”展大鹏原来是这两人的跟班加司机,因此在路上给他们两人守车。 “买药?怎么,怀上了吗?” 展大鹏汗一个,想这老六开玩笑真是让人冷汗直流,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好笑的。 “没有,钟小姐吃坏了肚子。胃有点不舒服。” “胃不舒服不去看医生?章三不懂,你应该懂。很多女人,怀上都以为是胃胀。” “老六——”展大鹏汗涔涔的,想着这个家伙究竟处理过多少诸如此类的案件了,经验这么丰富的。 这点卫长青不否认:“多的是这种女人。” “你见的多,不代表钟小姐就是。”展大鹏只得和他说实话,“一路来,我在旁边,很清楚,他们晚上分开房间睡的。再说了,钟小姐现在还是章三大哥的媳妇。章三怎么可能?” “尸骨未寒,是吧?或是说人其实没有死?” “你知道?” “上次二哥不是说了吗?说没死的可能性比死的可能性大。因此我找过当地警察,确认过事发地点后,自己跑过去看了一遍。那条峡谷太深,光找那辆出事的车,现在都找不到。人如果甩出了车,更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但是,不排除真有可能人被甩出车以后自己逃出来了。现在,这些意见警察都保留在内部,不敢和章家人说,总不能说给人希望后又给人绝望,不如先给人绝望。” 展大鹏自然清楚这些,拿皮鞋蹭着路面的地砖,道:“这个章英熙究竟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都好。反正,我看章三不太好过。有这样的兄弟算倒霉了。”看了看表,卫长青不和他废话,道,“你拿电话去给章三听,我有事问他。” 展大鹏抬头,才发现章三他们已经发现他这里的情况了,通过药店的窗户望过来发出疑问的眼神。见此,展大鹏拿着电话走进药店。 钟巧慧扫了下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展大鹏把电话递交给章三凤:“老六的,说有事问你。” 章三凤疑问着接过来。 对面老六劈头盖脸就问他:“你近期没有感觉要出什么事吗?” 章三凤的第六感,只有当事情非常危急紧迫到人命旦夕的时候才会冒出来。 现在听老六这样问,章三凤第一意识到身边有谁出事了,反问:“谁出事了?” “二哥的孩子,刚在一个钟头前失踪了。” 展大鹏啊的惊叫一声,用手捂住嘴巴。 钟巧慧背对他们,像是什么话都没有听见,但是,她拿药的手确实停在货架上动也没有动了。 “你没有任何感觉吗?”卫长青继续问。 章三凤此时已经表情严肃,说:“你等我会儿,我回车上算一下。” 展大鹏急急忙忙推着他的轮椅回到车里。 钟巧慧看着他们两个出去的背影,从货架上取下一瓶药,放到收银台上。 收银员看到她拿的药,说:“你这个药需要医生的处方,有处方吗?” “没有。” “没有我们不能卖给你。” 钟巧慧没有想到事情麻烦成这样,说:“我给多点钱不行吗?” “不行。” 要在国内,早就可以随便找个人开方子了,到国外在这方面确实麻烦。钟巧慧在口袋里掏下手机,再问收银员:“如果我找到个医生,他可以可以用电子处方发给你们吗?” “现在暂时没有这个规定可以执行。” 钟巧慧换了个策略:“如果我想要类似的药,但是属于非处方药,有吗?” “没有的。”对方已然看出她是哪里人,笑道,“听说你们国内有些中药是含有吗啡类物质,但是在我们这里是严控的,非处方药不可能含有。如果你有这方面的病痛,我建议你到附近诊所或是医院就医,取得医生的处方再到这里拿药。” 车里,章三凤快速地摆好牌,算了下后,对着展大鹏拿着的手机说:“老六,你告诉二哥,我这边算出来的结果是,有个意外的人出现,带走了明礼。” “意外的人?” “就是,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止我们没有见过,明礼也没有见过。” 卫长青听明白了,到底是办过很多案子的高手,说:“看来,对方不是想绑架明礼,是想绑架另一个人,结果,把明礼牵扯进去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钟头前。 明礼从休息室出来以后,遇到娜拉,和娜拉说,我要去厕所。 娜拉吩咐助手在这里等聆信出来,自己带着二猴子去卫生间。因为她知道二猴子生性调皮,比较难带。 本来想着这样一来,应该万无一失了。 没有到了厕所,二猴子看见了旁边有个儿童游乐区,两只小眼珠闪闪发光。 娜拉不敢让他和其他孩子玩,一方面,是生怕他被人认出来惹上没有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当然也是怕他受伤了。 悻悻然的二猴子,只能站在旁边看其他小朋友玩。没有想到的是,站着站着的二猴子发现,原来有个小朋友的窘境和他一模一样。 那是个穿着酷酷红色小伞裙的小女孩,年纪可能比他二猴子要大一些,戴着一顶时尚的鸭舌帽,小脸上一样戴了一副墨镜。 明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酷的女生,一瞬间被吸引住了。只觉得这个小女生,不管形象打扮非常酷以外,应该长得也是很好看的。女生的小嘴巴娇红娇红的,一头金色的头发波浪卷,好像橱柜里的洋娃娃小公主一样。 洋公主,远比他在国内幼儿园里认识的那些小女孩,酷毙了。 明礼蹭蹭蹭,小步蹭到那个小女孩身边,准备搭讪时,小女孩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高大威猛,挡在他面前,用一双凶恶的眼神警告他:你想做什么? 对此二猴子提拉下自己的墨镜,以光明正大的口气说:“我不可以和她交朋友吗?” 娜拉看到这一幕时,彻底要晕过去了。 二猴子确实做任何事都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话说这个小男神,不是向来非常高傲,不喜欢被女生追吗? 娜拉怎么也没有想到二猴子突然对这么个女孩子会感到兴趣。 “你想和我们小姐交朋友?!”黑衣人对二猴子提高八倍音量。 “卡特。”小女生出声了,阻止自己的人,“不要对他不礼貌。” “小姐,他这样的人,欠缺父母教育,欠揍!”卡特鄙视二猴子小小年纪居然想钓马子,也不想他们家的小姐能让人随意钓的吗? 小女生没有搭理自己保镖的话,是转过头,对着二猴子拉下了自己的墨镜。 二猴子看她拉下了墨镜的小脸,果然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皮肤白瓷似的,一双眸子好像绿色的宝石。 小女生打量二猴子,发现了端倪:“你是,小白吗?” 小白?他哥哥的艺名。 “小白!对了,你一定是小白。我知道,你喜欢西蒙。我到这里来说不定能遇上你,我就知道!”小女生哇哇兴奋地喊着。 娜拉才发现原来二猴子注意这个小女生是原因的,只见这个小女孩手里抱着的一本书,不正是西蒙发布的新书吗? 既然这女孩子认错了人,娜拉刚想解释。没有想到站在她面前二猴子,对着女生突然清声嗓子说:“我希望你能安静一点,不然的话,会引起我其他粉丝的妒忌。” 女生在愣了下后,马上放低了声音,依然掩不住兴奋:“是——” 娜拉看得是目瞪口呆了。这二猴子装作自己哥哥想干嘛? “你——知道我喜欢西蒙?”二猴子捡出了女生口里的漏洞。 “对。”小女孩有点害羞地说,“我知道不是你说出来的,但是,你弟弟有一次,就是小小白有一次在你们直播室里,说漏嘴了,说你喜欢一个旅行的作家,我就想会不会是西蒙,因为我也很喜欢他。” 是他不小心把自己哥哥的秘密泄漏出去了吗?明礼暗自在心里捏把汗。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被哥哥知道了。 “嗯。”二猴子再清清嗓子,装作大猴子那幅严肃的模样儿,“你这样说的话,会让我很难面对小小白的。” 小女孩怔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小小白的,不会告诉其他人你这个秘密的。” “你叫什么名字?”二猴子想,回头告诉自己哥哥,哥哥有这么一个小粉丝也不错。 “我叫伊莎贝尔。” “名字真拗口,我叫你贝贝吧。” 娜拉再次想晕过去了。 那位小小姐身后一大帮黑衣人,更是义愤填膺的气势:我们伟大小姐的名字,能这么被你随意篡改了?! 伊莎贝尔只是愣一愣,紧接咯咯咯笑了起来。 孩子的世界是难以理解的,只看主人笑得这么开心前所未有的高兴,那些黑衣人,也就没有了抗议的势头。 “小白,我可以握下你的手吗?”女粉丝崇拜的目光向二猴子发出请求。 二猴子想,要是自己哥哥肯定拒绝的,但是,看这女孩子的目光真心不忍。好吧,他代替哥哥伸出手,满足下她小小的心愿,顺便帮哥哥积累人气。因为眼看这个女孩真有钱。以后哥哥需要钱的话发一声,这个女孩肯定马上寄钱来。 两个小朋友把手握一握的时候——出事了。 一个黑衣人从远处慌慌张张跑过来,在卡特耳边耳语。 听完话的卡特表情无比肃穆,弯腰对伊莎贝尔说:“小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好不容易见到小白在和小白说话。”伊莎贝尔不高兴。 “可是,小姐,现在不是和他说话的时候——” 二猴子接到卡特抛来的眼神,卡特眼里怀了一丝不忍。 说时迟那时快,一帮来者不善同样穿着黑衣的人出现在了活动区的入口处。 娜拉看出情况不对,赶紧带二猴子撤离危险地带。然而,为了拖延那些人追赶上来。卡特一边护着伊莎贝尔离开,一边指挥其他人在现场制造混乱加以阻挠。 人群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不停地涌动,奔跑,变成波涛汹涌的混乱。娜拉被人群挤兑,分不清东西南北,回过神来时见自己前面走着卡特,而二猴子和伊莎贝尔两个小朋友是手牵手,一路在前面奔跑,快不见影子了。 娜拉就此焦急,张口要喊孩子。 卡特却回头瞪住她:叫出声的话,大伙都没有命。 这些人究竟怎么回事?娜拉心里琢磨了下以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不会吧,他们这是不小心陷入这个城市里的黑帮争斗吗? 娜拉感觉必须要报警,在她弯腰按手机号码的时候,身旁突然咚的一声。她低头一看,见卡特面朝下倒在了地上没有动,一大滩鲜血从他额头上那个黑色窟窿眼儿流出来,不断地往外涌,不会儿浸湿了地下的水泥砖土。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大厦,是身处在纽约的小巷里。 娜拉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呆呆地看着卡特逐渐变冷的身体,紧接,她举高了自己的双手,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因为一把枪口正抵在她胸部背后。 那些拿枪的人围住她,一边用脚踢着地上不动的卡特,继续搜索四周,问:“大小姐去了哪里?” 娜拉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那些人威逼她以后见她确实不知道,于是把她绑起来押上了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车。 这一幕,全部落入了两双一动不动的小眼珠里。 等这些可怕的人上车离开以后,明礼从一辆停在马路上的轿车车底下爬出来,用小手拽出和他一块躲在车下面的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的小脸白得像纸,嘴唇发抖着。 明礼靠近她嘴唇边,听见她念着卡特的名字。 “你活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二猴子拍拍她肩头安慰。 伊莎贝尔抬头看他的小脸,突然眼眶一酸。 “别哭!”二猴子赶紧捂住她的小嘴,“那些人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我们赶紧走。” “去哪里?”伊莎贝尔问。 “先走人多的地方,我们可以藏着。”二猴子的小脑瓜出乎意外的非常清晰。 伊莎贝尔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说:“你真的很厉害,小白,要不是你,我要死了。” “你中文说的真好。”二猴子转移话题,说真的,他两条小腿都吓得发软了。要不是因为是和她在一起的缘故,要是他是和哥哥在一块的话,他现在肯定躲在自己哥哥怀里哭了。 “因为我妈妈是中国人。” “哎?”二猴子转过头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些人为什么想抓你?” “他们可能想抓我威胁我爸爸吧。” “你爸爸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我爸爸做什么的。”伊莎贝尔说到这里,充满愧疚和害怕的小声音说,“我对不起你。” 二猴子想装作男子汉那样对她说没有关系,可是很快,他发不出这个声音,而是对她叹气:“看来我也对不起你了。” 只见在他们两人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203】交易 聆信坐车回到了出租屋。当他走下车时,抬起小脑袋,能看见母亲站在屋门口。要论往常,他和弟弟一定是向妈妈跑过去了。可现在,他的小腿动不了。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抓住了他。 他回来了,弟弟却没有跟着他回来。 小鼻子抽了下。 没有哭出来的原因是,他记得大白爸爸说的话,不可以让妈妈担心。 妈妈此时此刻的表情,专注地望着他,眼里自然没有所谓的责备。 聆信突然想起电视里常播的一个画面,有人在家门口等着自己,而这个人,通常是自己的妈妈。 他的小腿最终迈开,信步走了过去,走到母亲面前,仰起小脑袋说:“我回来了,妈妈。” 顾暖蹲下身,伸出手臂把大儿子搂住。这会儿,她的心头某块石头方才咚的一声落地的样子。虽然,心头另一块肉一直揪着。 “走吧,回家。”顾暖开口。 聆信点点小脑袋,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屋里。 接下来,顾暖帮大儿子换了衣服,看到了大儿子抱回来的那本签名书,于是,她什么都没有问,把那本书放到了儿子的小书包里,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妈妈去给你做。” 其实,晚饭的时间快到了。 聆信说:“等爸爸回来再一起吃吧。” “你爸爸——”顾暖想,老公应该是在没有找到小儿子的线索前,不太可能回家来吃饭的。 “没有关系,我不饿。”说完这话的聆信,看到母亲脸上闪过的一抹寥寂,小嘴连忙改口,“如果可以吃点面条的话——” “想吃面条是吗?”顾暖点点头,“行,妈妈去厨房给你弄碗面条,放个鸡蛋,再放点葱花。妈妈让人去找葱花。” 等母亲走出房间,聆信看到了屋里摆放的二猴子的一顶帽子。当然,二猴子的东西,肯定不止这顶帽子。他跳下床,拿起二猴子的帽子给自己戴上,对着屋里的一面镜子照了起来。 左照照,右照照,仿佛二猴子在镜子里和他面对面看着。 他停止了动作,对着镜子,喃喃:“你去了哪里呢,明礼?” 镜子里的人,没有回答他。 他把帽子脱下来,抱在自己手心里,摸着上面,似乎留有二猴子的味道和体温。以前,他总觉得二猴子粘他惹他,好讨厌。 现在,一滴水珠落在帽子上,他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再这样不说一声走了,不用爸爸妈妈说你,我都会打你屁屁!” 顾暖走出儿子的房间时,并没有马上走远,是留在门口顿了会儿。自从知道小儿子失踪以后,她这颗心悬了起来。感觉离开儿子一下,都不觉得踏实安心。 眼看,大儿子在屋里做的一串动作,顾暖不禁苦笑:大儿子性格偏像她,所以,大儿子对弟弟的态度,好比她当年对大白狗一样。现在,大儿子心里怎么个纠结疙瘩,她都能想象出来。 总得经历过风雨,才能见到太阳。想着书里看过的这样一句话,顾暖提了提精神走去厨房给儿子下面条。 美国是不像国内经常用葱,很难买到大儿子喜欢吃的葱花。顾暖派出去超市买葱花的人,买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合适的葱花找到拿了回来。 面条也是,机器弄出来的面,肯定没有手工做的好吃。顾暖又让人走去中餐馆找做好的手工面条,给讨买一些。 这样忙着,时间不知觉过去了。偶尔,她走回到儿子房间门口,看看儿子怎么样了。见大儿子在里面不管做什么好,人都在,她心里都能稍微踏实一些。 至于老公那边,恐怕心情比她更焦急。所以,她不会主动打电话去问。 面条下锅的时候,天黑了。张小链突然来了电话,说是有个人要到她这儿来。 顾暖来不及问是谁,屋门口的铃声按响了。 她熄了煤气灶的火,先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风今晚有点大,看见欧亚楠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满脸风尘仆仆,都没有来得及套件外套站在她面前,顾暖的心头突然一热。 “你怎么来了?” 欧亚楠的声音沙哑,明显由于赶路都没有能来得及喝口水,说:“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你怎么来的,坐飞机吗?”顾暖想,哪怕他得到消息,订机票到达这里,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欧亚楠的手按在她肩头上,道:“先让我进去吧。” 顾暖这时才想起,两人是站在刮风的门口说话。急忙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他进来,再给关上门。 走进这屋里,欧亚楠环看一圈。 知道他在找谁,顾暖说:“聆信在他房间里。” “需要我去看看他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顾暖眼里闪过一抹不解。 “是这样的。姐夫打电话给我。说他现在在外面回不了家。家里总不能一个男人都没有只有女人孩子。姐夫的人暂时也走不开,所以派了专机到了卡蒙酒庄接我。” 顾暖倒是没有想到大白的心思居然这么细。恐怕是他出门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了。 毕竟当妈的,和当爸的还不太同。孩子毕竟是从当妈的女人身上割下来的肉,这肉一旦不见了,那个疼肯定疼过当爸的。 欧亚楠严肃的眼睛观察她的脸色:“需要我把肩膀借你吗?” 顾暖听了他这话,登时有点哭笑不得:这样的话,都不像他能说出口的话。 对于她这种想法,欧亚楠肯定不承认的,说:“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弟弟。” 顾暖怔了怔,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说起这层关系。想他们两个彼此承认关系,不也是才几天前的事。 作为她的弟弟,也算是顾家的儿子了,欧亚楠说:“这事儿,我和姐夫商量过了,先瞒着国内的老人,谁都不要说。” 说的也是,别说萧老太太会不会因为突然痛失四代同堂的梦想而大受打击,光是顾爸顾妈,两猴子都是顾爸顾妈辛苦拉扯大的,顾爸顾妈怕是第一个承受不起这个重击的。 “他派人去接你,他两个姐姐不是在那吗,不知道?”顾暖担心消息从傻老三口里泄露。 “不,她们不知道。”欧亚楠道,“姐夫把保密工作布置得非常严密。等我上了飞机,才和我通话告诉我事实。之前只说他这边需要个医生帮忙。” 顾暖和他说了会儿话,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脑子清晰了,说:“你坐会儿,我去给弄杯水。外面风冷吧,我看这风把你的脸给刮得——” 欧亚楠摸了把自己的脸,感觉还好:“没事。我在美国也是呆过三年的,这边气候都适应了。” 顾暖顿时想起,之前三年,他可是一直陪着那个女人在美国治病。他这算是还恩?算是尽义务?不得而知。终究,他这么做,在顾家人心头留了根刺。 看她走去厨房,欧亚楠又叫了声:“别忙,白开水就可以了。我自己倒都可以。” 顾暖仿佛没有听见他这话,只径直问:“你没有吃饭吧?中饭吃了没有?” “吃了的。”欧亚楠说,结果他肚子里发出一串咕噜声,泄密了。 顾暖笑了一笑:“我给聆信下面条,给你顺便做一碗。先垫垫肚子,再想想要吃什么。美国这边食材不太好买,想做点国内的家常饭都不太容易。” “嗯。”欧亚楠也像随意和她聊着话,“是,我在这边自己做饭的时候,一样感觉难以买到合适的食材。” “你会做饭?” “会。” 顾暖挑了下眉梢。应该说,老公和她爸,让她体会最深的一点是,不要指望男人会做饭。男人做饭的这个基因,天生比女人差一些。 对于这点,欧亚楠肯定不赞同,并且举出例子:“我很多同学,会做饭的,比女生做的饭都好吃。” “你——”顾暖只记得他跟着唐思礼,由于唐思礼只收他一个学生,不记得他有什么同学。 意识到她是问什么,欧亚楠淡淡地笑道:“每个人以为我性子像教授,事实上,据我所知,教授自己都有同学一直保持联系的。” 哦?顾暖眼里闪过一抹光。 面条在锅里翻腾。顾暖拿长筷子搅了搅,准备放入几块肉下去调味。于是,拿出解冻好的猪肉,放在切肉板上切着。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似乎只留下了做菜两个字,没有其它。 欧亚楠看着她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身影,却分明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低气压从她身上发出来。 情有可原。想他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觉得有种天崩地裂感,更何谈她这个孩子的妈。 可以的话,他是希望她能哭一场发泄一下,而不是这样压抑着。作为弟弟也好,作为医生也好,都希望这个肩膀能借她一下。可是,她是那样倔,拒绝了。 这令他不由想起三年前,她老公失踪的那段时间,她也是犹如女超人的作风,让任何人都望而生畏。但实际上,这些应该都只是她伪装的表面。 欧亚楠不由自主联想这些的时候,在沙发里找个位置坐或是不坐,莫名其妙地犹豫迟疑起来。或许站着还能减减压,自己到自己来,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事的,而不是在这里两手空空等吃的。 在沙发里捡起一本人们掉落的杂志,欧亚楠无意识地翻了两页,这时候,他终于望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那双小眼睛。 聆信,不知何时,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但是没有走出来,站在门口,两只黑色的和爸爸一样深颜色的小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客厅里。 欧亚楠喉咙里不由一紧。他知道,这是聆信,不是二猴子明礼。可是,这两孩子长得一模一样,总是非常容易让人认错了。尤其是现在没有二猴子在旁形成鲜明对比的情况下。 再仔细看,欧亚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聆信头上戴的那顶帽子,是他见过的原先戴在二猴子头上的,应该属于二猴子的。 欧亚楠的眉宇不禁一下子皱紧了,心口更是紧了好几分。孩子这个样子,让做舅舅的他,心里难受不说。而且,他做医生的,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放下了手里的杂志,他向孩子走了过去。 见到大人走了过来,聆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面孔,说:“舅舅。” “我来了。”欧亚楠弯下腰,和他的小脸面对面,“是不是怕让妈妈担心,什么都不敢说。没有关系,我们都是男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聆信那双不动的眼珠儿这才动了动的样子。 没有等他回答好或是不好,欧亚楠把他带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 顾暖在厨房里意识到动静回头时,只见他们两人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门口。她的眼珠因此眨一眨,这时候,不得不承认,家里有个弟弟回来,是很好的。 不知道她另一个弟弟怎么样了? 把孩子带回房间里,欧亚楠发现了满地的凌乱。地板上,洒满了东西,可以看出,都是两兄弟的东西。而且,某人把东西都一对对的摆好摆整齐放在那了。 聆信因为舅舅的进来,才突然发现自己干出来的事,小脸蛋露出了难堪的表情,说:“我会把东西都收拾好的。” “我知道。”欧亚楠手挽着他的小肩头,把他先带到了床上坐下。 一大一小挨在一块坐着。聆信不知道说什么好。和这个舅舅,二猴子明显比较会撒娇,所以,二猴子和欧亚楠是比较亲的。相反,他不会像弟弟那样装样子,平常看弟弟向欧亚楠撒娇的时候,他都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对于这个舅舅,打从心里说,他肯定和弟弟一样很崇拜的。因为爸爸都说了,舅舅是真正的高学历人才。他呢,比弟弟爱读书,崇拜知识渊博的人。可能正因为如此,面对自己崇拜的人,更是觉得难以接近,隔了一层隔膜。又不如说,他从来都不像弟弟那样无拘无束无所顾忌因此和什么人都能交好。基本上,他是很孤寂的一个人。 要不是二猴子经常主动粘着他,他绝对是一个标准的孤家寡人。 这样一想,他没了二猴子等于失去了半个世界。 鼻子酸酸的,很难再解释他这个心里的感觉,是因为什么缘故了,单纯只是因为长子没有做好丢了弟弟的愧疚,或是说,他其实比谁都在意二猴子。 他们本来是一个生命里分裂成两个小生命的人呢。听唐教授是这样说的。 “舅舅。” “哎。”欧亚楠等他主动开这句嘴,很久的了。但是,欧亚楠以自己的专业技巧知道,如果自己主动去逗他说话,反而会把他要真正说的话憋回心里去了。 等着,只能等着。 大猴子是叫了这一声之后,果然,再次闭紧了小嘴。 欧亚楠什么都没有说,拿起了顾暖帮他放在书桌上的那本签名书,翻开第一页,可以清楚见到西蒙在给自己的小朋友写的话。 写着:风景是短暂的,在人的心里却是永恒的。 而在欧亚楠拿起那本书时,聆信的小眼珠已经快速地转过去,全部盯在他的手上他的表情上,小脸蛋里闪过一丝慌张。 欧亚楠的眼角轻轻扫过他的小脸蛋。 注意到舅舅的视线,聆信咽了下口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去签书会,明礼不会跟着我去,明礼和娜拉姐不会失踪了。” “嗯。”欧亚楠说,“你说的这个原因,听起来没有错。” “是吧?”聆信努力吸着鼻子。 “但是,你想过没有,就像一个人,出了门不巧被辆车撞上,那么,他是不是永远可以不出门了吗?” 聆信愣了一下。 欧亚楠拍打手中这本书:“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清楚的了,你的脑子和这本书的作者一样清楚,不可能因为这个或是那个的缘故,更不可以因为害怕有可能发生的风险,而放弃如此美好的风景。你妈妈爸爸为什么同意你去签书会呢?不管明礼有没有失踪,因为他们都希望,你有这样的意志力,面对各种风险的挑战。” “你是说我胆小怯懦了吗,舅舅?” “现在看来好像是的。”欧亚楠说。 聆信的嘴角不由弯了弯,该不该说,舅舅比他想象中冷酷呢,都没有安慰他。 可是舅舅这样一说之后,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他是错在了哪?他错,不是错在去签书会遭遇了意外,而是错在了事后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他小嘴里其实一直哽咽着,早就想对爸爸妈妈说了,说对不起没有出去的时候照顾好弟弟。但是,爸爸妈妈的表情不想听他这句话,他看得出来,所以一直憋在心头。而终于,现在他可以说出来了。 伴随的是,小脸上的一阵轻松:“我都明白了。要和那个说对不起的人,不是爸爸妈妈不是明礼,而是我自己。” 欧亚楠嘴角跟着弯一弯,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道:“走吧,你妈妈把面条应该煮好了。我们再不去吃,面条糊了,那真的是对不起你妈妈了。” “嗯。”聆信跳下床,小手开始迅速收拾起地板上的杂物。这是他一直规矩自己养起来的好习惯,吃饭前,要把玩具文具等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欧亚楠先打开门,看见顾暖关了灶火,却是在旁边打起了手机。他走去帮她把面条锅从灶台上挪到餐台时,听她说。 “这么说,你们要回来吃饭吗?” “是的,嫂子。二哥说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顺路买些熟食回去。”张小链代替大白打着电话说。 顾暖道:“不用,你们直接回来吧,我这里让人刚才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买了一些食材回来,你们回来吃的话够了。” 不得不说,当家庭主妇的都有前瞻。顾暖早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要预备好老公带朋友回来吃饭。 欧亚楠帮她摆好碗筷,问:“多少人回来吃饭?” “可能有几个人吧。”顾暖记不太清张小链说多少人了,但是,她知道,应该不超过几个。因为老公的兄弟朋友一共就那么几个,不会多。 欧亚楠问:“你一个人做饭来得及吗?” 顾暖拧了拧眉头:“应该来得及。”说着,见大儿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而且小脸蛋也没有之前那么的郁闷,顾暖松口气,招呼儿子先吃面条。 知道爸爸要回来,聆信心头里不由怀了一丝期待:“爸爸得到明礼的线索了吗?” “不知道,要等他回来说。”顾暖摸摸大儿子的脑袋,“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 有以前的经验在,顾暖知道,或许这对于亲人是无法接受的一个事实,可是,他们现在必须要做的,除了煎熬和坚持没有其它了。 聆信听了妈妈这话以后,拿起筷子吃起了面条。 欧亚楠是急匆匆喝完自己那碗面条汤,站起来说:“我来帮你吧。洗菜什么的,我在行的。” 顾暖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只见他走到她身旁,看她准备处理的那块肉,说:“这肉我来切。”说着,拿起案板旁边准备好的厨刀,撸起袖管下手。 顾暖只好看着他切了两片,只看他切的肉片比她切的断面更为平整好看,不由愣了下:“你这是向哪个大厨学的?” 欧亚楠卖了个关子:“向我老师。” 顾暖脑子里转了会儿,才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是把厨刀当手术刀了。原来当医生有这个好处,顾暖耸耸肩头,走去冰箱那里取其它食材,一边说:“唐教授做饭在行?” “嗯。” 那个极端腹黑的男人居然有这个本事。看来是出的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三好男人,只是心肠够冷了点。 “教授他——”欧亚楠打开了话匣子,“那时候,我们值班,连夜宵都没有得吃,饿得饥肠辘辘。教授在他诊室里拿出小电炉,和一个小汤锅,放了两个鸡蛋,那个鸡蛋煎的是外焦里嫩,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煎鸡蛋。” 顾暖不知道赵梦瑾知道这事不。 欧亚楠突然眯了下眼睛,说:“我和赵小姐说过的,因为她问起。” “她问这个?” “是,问我说,见我们晚上值夜班,没有的吃的时候怎么办。我就告诉她煎鸡蛋的事了。因为我看她,好像本想去给教授送夜宵的,但是,只怕她送过去的夜宵还没有教授自己煎的鸡蛋好吃。她那时候听了,果然是一脸沮丧。” 顾暖听着他这话听着听着,不由一乐,固然她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逗她笑的。他办到了,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她道:“我看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 “她喜欢其他人,但是她以前和你拍拖。” “那时候都是假的。” “心里不遗憾?” “不遗憾。”本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她是会属于他的女人,哪来的遗憾。 顾暖看他轻松自如的俊颜侧面,想着,自己这个弟弟,和另一个弟弟一样,其实心性真挺傲的。一般的男人,哪能如此完美地把持住自己不对赵梦瑾动心的。 赵梦瑾是世界上少有的那种有钱有才有貌的女人,样样几乎完美无缺的女性。是男人都想娶的梦中女神。 纽约市里的马路上,刚好这个节点会塞车。萧夜白和张小链坐在前面副驾座和驾座上,由张小链开车。后座上,坐着刚到不久的老六卫长青。 “这个时候都回去吃饭?”老六意见挺大的,觉得老二不会做老公,这会儿回去吃饭不是给老婆添麻烦吗。 萧夜白没有说话。 张小链道:“二哥是担心嫂子吃不下饭吧?” “不是说,小舅子到了吗?”卫长青知道欧亚楠到的消息。 “那也不一样。”张小链张口不假思索。 卫长青扬扬眉。 车在车河里缓慢地进行着,眼看,离老婆孩子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看这个车速,只怕是比龟速更慢,爬到家,老婆做好的饭肯定全凉了。 萧夜白让停车,自己推开车门下车。 张小链这时把车交给了尾随在他们身后的另一辆车上坐的助手,去追萧夜白。老六看他们两个都准备走路回去了,这不只能跟着下车。 三个男人在马路上走着,行色匆匆。 这幅场景,让卫长青想起了些什么。 张小链注意到他的表情,疑问:“六哥?” “没有什么。只是想到那时候,我们几个人一块逃出来的时候,哪有钱坐车,口袋空空,而且不敢随意报警,怕警察都是他们的人。在大马路上,几个人就这么走着,又累又疲,但是,终究看到了阳光。”卫长青说这话,仰望天空,只有星光没有阳光。 张小链当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不知道这种感觉。只知道,走在前面的萧夜白,可能是听见了老六的话,悄然放慢了下脚步。 卫长青走到了萧夜白身边,两个人并肩走着。 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行走在街头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两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好像只盯着脚上自己的皮鞋。 卫长青边走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不管怎样,只要知道那是你的孩子,想撕票前需要想想利害。” 撕票?杀了他儿子?这是大白想都不会去想的一个问题。 如果二猴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和老婆自己不用说,怕家里的老人先要一个个跟着去了。 看萧夜白一脸铁青,卫长青道:“现在,不能乱。”说到这里,卫长青突然转了下话题:“你那孩子,我也只在章家的婚礼上好像见过一面。” “嗯。”萧夜白终于开了口,“让你到我家,你是不喜欢的。” “我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卫长青这样说时,黎黑的脸膛突然有些窘意。诚然是,之前他对萧夜白意见多多,到现在都心里有些不信任,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但是,事实上是,萧夜白是没有错的。 卫长青再次抬起头:“所有人,都会找回来的。” “是。” 无论是他姐姐,小七,老五,以及二猴子,都会回来的。 徒步走到了出租屋,三个男人都微微有些气喘。 按了门铃,来给他们开门的,却是大猴子聆信。 门打开,看见一张小脸,卫长青都一惊:这么看,好像那孩子都没有遭遇到绑架。 聆信出声,规矩地叫:“叔叔好。” 卫长青愣了愣回过神,道:“好,好,你好。”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接着回头对萧夜白说:“你儿子教养真好。” 萧夜白冲他挑了下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六这口里含着没有说出来的话,当然是,没有想到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二,能有如此乖巧的儿子。 “妈妈把饭都煮好了,舅舅在炒菜。”迎接叔叔和爸爸进门,聆信一边解释,一边给爸爸叔叔找拖鞋。 听到居然是小舅子在炒菜,大白眼睛顿时眯了两下。 进屋后,满堂芳香,都是菜香。 哇,张小链都喊了起来:“这个厨艺,肯定比我好。” 顾家人看来除了顾爸以外,个个都是厨艺高手。大白顿觉压力山大,连小舅的厨艺都强过了他。 两个兄弟进屋,大白落在后面,把在给大人摆鞋子的大儿子拎了起来,放在自己肩头上。 聆信没有料到爸爸这个动作,小嘴惊抽一口气,稳定下来时,见爸爸转过脸,看着他受到惊吓的小脸说:“以前和明礼经常这样玩,你没有玩过。” “是的。”聆信小声道。 “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聆信不知道。因为经常撒娇的是弟弟不是他,他习惯了在旁边看。 “爸爸。”聆信舔舔小嘴,“爸爸有明礼的消息了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大白说。 聆信的小脸果然是一阵欢喜一阵忧愁。 拍拍大儿子的屁股,大白道:“爸爸妈妈都不急,你急什么?他是你弟弟,不是我和你妈妈的儿子吗?” “嗯——” “你舅舅批评你了?” “嗯。” “那你还嗯?” 聆信羞愧到满脸通红:“是,我知道我哪里错了。” “这点小事你就大惊失措。要是,将来我和你们妈妈先走了,只留下你们,你们如何应付?” “爸爸妈妈先走了?”聆信不解。 爸爸妈妈不是一直会和他们在一起的吗? 这个大猴子,究竟学习是不是好的,怎么感觉比蠢蠢的二猴子更蠢呢?大白再次拍了下猴子屁股鞭策:“我和你妈妈年纪比你们兄弟大,不早走,难道看着你们早走?” 聆信三岁的小脑瓜肯定没有想到生老病死那么远的事儿。 大白在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不管怎样,真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哪里像他,刚出生没有了妈,已经尝够人生的滋味了。 “有时间,我再给你说你们奶奶的事。”大白道。 聆信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拎着儿子走到饭桌,他的两个兄弟先看着桌上的八菜一汤啧啧称奇。 “欧医生,原来你手艺这么好的。”一回生两回熟,卫长青已经可以用很熟悉的口吻和欧亚楠开玩笑了。 欧亚楠洗完手走过来,扫过一眼桌上的菜说:“都是家常菜,不难做。” 不难做?萧夜白只看着自己小舅子做的那个回锅肉,香喷喷不说,那个肉片,切的叫一个薄,比他老婆切的还薄。 大白要晕过去了。 见一个男人比他会做饭,深受打击。 张小链告诉他:“二哥,四哥说,三哥做菜也是一流呢。以前我们都不知道,哪天让三哥给我们做一顿。” 大白一脸铁色。 这一个个明显来欺负他大白的。 怕菜凉了,一群人坐下围着桌子开始吃晚饭。 大白坐在老婆旁边,给老婆碗里夹肉夹菜的。看他这样心急,顾暖打了他的筷子:“我自己能夹,你急什么?” “怕你不吃。”大白张口就说,这让桌上其他人张口结舌。 顾暖见众人目光射过来,脸蛋微红,暗地里瞪了老公一下:“谁说的?到时候我吃的比你还多。” “我吃五碗饭。你吃六碗?” 顾暖埋头吃饭。 大白说:“我给你数着。”回头,再对默默不吭声的大儿子说:“你妈妈吃六碗,你吃几碗?” “爸爸,我刚吃了碗面条。”大猴子已经非常镇定沉着。 “好吧,你最少给我吃两碗。”大白给大儿子下达命令。 卫长青贴住张小链的耳朵:“不都是说他是妻奴吗?怎么,在家里这么霸道的?” 张小链对此无语。 吃了饭,没有做饭的几个男人负责洗碗。 聆信给妈妈拿来了茶叶。顾暖接过茶叶,煮了开水,给所有人泡茶。 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而实际上紧张的气氛早就在屋里蔓延开了。 大家都在客厅里坐下来以后,大白对着老婆,道:“我打了电话给巴特。他答应出马。” 巴特,是谁? 见大白这话出来以后,首先老六从坐着的椅子里跳了起来,质问:“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这件事?” “怎么回事?”顾暖保持冷静地问。 张小链把老六拉着,一边给顾暖解释:“巴特是教父。” 美国的教父,原来如此。 这样说,明礼是涉入黑帮之间的事了。可事实上,这事儿可能远比大家想的复杂。 想那些黑帮,可不像电视里演的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往往擦枪走火,不过是因为一个字——钱。 说到钱,那是顾暖和大白这对夫妻的强项了。 人性正直的老六,却是不依不挠地重申:“你找教父出马有什么用?巴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管得住底下所有帮派。更何况很多帮派不听他的话。” “他们不听他的话,但是肯定听钱的话。但是,我们无法接触到他们,警察也接触不到他们,巴特却能在他们中间来去自如。” 俨然,大白这番反驳老六的话,远比老六的脑子清晰多了。 卫长青皱了皱眉头,无法反驳他的话。 “你说清楚一点。”顾暖对大白说。 “是这样的。”张小链帮说得口干舌燥的大白说,“那座大厦坏了好几个摄像头,后来据我们现场勘查,是在儿童游戏区附近的摄像头,而且,保安说当时有些大厦内部活动的人员跑出来对他们说,说是那里发生了骚乱。保安赶过去时,那些制造骚乱的人却已经走了。有目击者证实了明礼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 大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一张图片调出来给老婆看。 与此同时,聆信伸长了脖子一块看。 图片是一个当时在现场的群众,因为看着明礼和那个小女生都很可爱的缘故,给偷偷拍下来的。 顾暖看了下照片里的人影,里面是小儿子明礼没有错,可小儿子旁边站着的小女孩,她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聆信一样没有见过这女孩,问爸爸:“她是谁?为什么明礼和她在一起?” 看老婆和大儿子都有一样的疑问,大白叹口气,把当时目击者看到的话告诉他们:“明礼对她主动搭讪,说是想和她交朋友。” 顾暖登时一串黑线都下来了。 聆信目瞪口呆。 二猴子这是因为想钓马子结果闹失踪了? 客厅里其余人一样是无语。欧亚楠眨巴好久的眼都不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老六摸着下巴说:“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管小儿子当时是不是因为好玩什么的和小女孩在一起,可以肯定的却是,这是一条宝贵的线索,唯一现在可以知道二猴子是怎么回事的线索。 “那么——”顾暖冷静地继续问,“这个女孩子是谁?” 大白放慢语速,避免让老婆受惊,道:“是美国一个黑帮大佬的千金。” “他们的敌人,想绑架这个小女孩?” “是。” “理由是什么?” 老婆n聪明的人,大白不会撒谎掩盖事实,说:“他们在一个黑市交易市场进行对赌。现在一方似乎要输了。” 【204】原来落入他的手里 黑市交易,并不像一般人所想的没有规则,相反,所遵循的规则和阳光市场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这些人所用来投资的钱大抵来路不明,不能进入阳光市场投资。但是,金融市场所创造的类似赌局的疯狂收益,让那些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照样非常的向往。 对于黑市,顾暖确实从没有接触过,偶尔听人说过一样只觉得是在是听故事或是看电视,所以这种事能突然间发生在自己身边并且关系上自己的儿子,她多少有点儿意外,同时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只听,自己老公还认识什么教父?老公什么时候认识这种黑道上的大人物,她一无所知。 大白不告诉她,大概也是怕她没有必要的操心。现在,关系到儿子了,不能不给她吐露出一些事实。事实就是,大白肯定不是属于黑帮的人,大白做的不过是和他以往遵循的风格一样,有时候用钱雇人做事罢了。比如上回冲进卡蒙酒庄。 “那么,像你们说的——”顾暖指出道,“他们按照阳光市场的规则来对赌,所参照的参数,肯定和现行的纽约交易所有关了。” 老婆对这方面反应就是快,天生的灵敏性。 顾暖只看老公沉默不语,其他人一样没有说话,代表她猜对了。 找出现在今天实时交易的交易所参数来看,顾暖看着电脑上的金融曲线图,很快发现了端倪:“今天谷类交易参数发生了异象。我想问一句,他们黑市的人,有可能因为庞大资金入市对赌的缘故,让人操纵阳市吗?” “这个,应该不排除这个可能。”张小链说,“我和二哥都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据我们所知,他们黑市资金极难入市,除非——” “除非?”顾暖眸子里一闪,“除非像黑帽子这类在黑白两道畅通无阻的人协助,是不是?” 张小链再次沉默,不敢说的缘故自然是怕给她再加一份担忧,他们现在是没有办法确定黑帽子有没有涉入到这个案件来。但是现在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存在的。单靠黑帮组织,很难去影响阳光市场的交易参数。 顾暖是多聪明的人,怎能因为他们不说自己就猜不到。她合上了手提电脑,道:“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我们有庞大的入市资金进入阳光市场来左右赌局吗?哪怕是有,恐怕为时已晚了。因为人家都做出绑架这类的动作,足以说明交易结果已经成定局,对方只是想赖账。” 耳听她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一帮人坐在客厅里变成了鸦雀无声。 卫长青终于再次开了口,抱怨:“所以我说了,找巴特有什么用?” “六哥。”张小链说,“我们总得先知道明礼究竟落在谁的手里,听听对方都有些什么条件。” “我就怕,这样反而打草惊蛇了。或许人家抓了明礼,但是不知道明礼是谁。明礼如果够聪明的话,也不会说出自己是谁。如果我们找人去打探了,要是黑帽子混在他们其中,这不就完了?抓到二哥的把柄了?” 别说,老六这后面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果他们不去找,难道二猴子自己能变出来回到他们面前?自然是不可能的! 张小链都不禁气了,对着老六:“六哥,你不要总是说风凉话,照你说的这样,我们不如什么都不要做了!什么都不要做不是坐以待毙吗?” 小九和老六吵嘴。爸爸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聆信一个劲儿地咽着口水,回头再看看舅舅。 欧亚楠单纯学医的,更不知道这些行道的玄机,听着像听天书一样。见小外甥的目光射过来,欧亚楠冲外甥点点头:意即要沉得住气。 一群人讨论了个大半个小时没有什么结果,此时此刻,离二猴子失踪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六个钟头了。所有人的心头自然变成了个死结。 啪啪。 两声敲打。 是从左侧传过来的。 “那里有门吗?”卫长青吃惊地问。 “连着隔壁民居的门。”张小链告诉他。 “隔壁住着谁?” 张小链走去开门,从门口进来的果然是娜拉的助手。 “顾董事长——”助手神色很是慌张,手里拿着个话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报警,但是,担心一旦报警对方会马上撕票。” 众人听她这话,马上意识到这是绑架犯打来的电话,可能要求赎金的。一群人脑袋当了下后,很快反应过来。 卫长青沉着脸低声道:“接电话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刺激到对方,同时,尽可能刺探对方手里人质的信息,包括确保人质的安全。” 萧夜白站起身,接过对方手里的手机,打开了扬声器。室内因此保持了绝对的安静。 “喂。” “你是谁?”对方第一次听萧夜白的声音,先问其身份,“是警察吗?” “不,我不是警察。”萧夜白和娜拉的助手同时交互了眼神,道,“我是娜拉的同事。” “你也是娜拉的同事,之前那个不是娜拉的同事吗?” “不,她只是娜拉的助手,给娜拉打下手的。我不是,我是和娜拉平起平坐的,赚的钱对分的。” “你是娜拉的合伙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可以问娜拉,是不是认得一个姓白的?” 对方听了他这话后,突然静默了。据萧夜白他们猜测,可能是真的去向娜拉求证了。这一来,肯定娜拉还活着。娜拉既然活着,明礼有可能也活着了。 在场的人的心头不知道该松一把还是该揪一把。娜拉的人一幅垂泪的面孔,但是同样屏住了气息不敢随意出声。 娜拉只要脑子转过来,肯定能猜到萧夜白说的姓白的,指的是萧夜白。 过了片刻,对方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姓白的,是吗?” “是的。” “华人?” “是。” “英语说的不错,地道的,在这边很久了。” “同样只是为了赚口饭吃。”萧夜白是用地道的美国英语和对方交流。不过在对方听来,萧夜白甚至会有一些类似他们行内所用的口气来说话,让人不禁生疑。 “你说同样,什么意思?” “巴特你们认识吗?前段时间我刚给巴特做过一宗生意。” 大白这招叫做先下手为强,说得对方一阵懵。 巴特是大人物,对方必须先再消化消化萧夜白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可能是再去问娜拉了。娜拉如果够聪明的话,能用不知情等来糊弄这些人。果然,没多久,对方的声音再传过来,有些阴阳怪气:“你说你认识巴特?巴特谁不知道?他都变成畅销书里的人物了。你看了书就知道。” “知道不知道,我说了不算,你们问巴特不是更好吗?再说,我怎能轻易和外面的人说我认识巴特,这不是自找苦头去警察署报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对我说你认识巴特?” “因为娜拉在你们手里,我不想我的合伙人就此丧命,她一旦死于非命,我会招惹警察的嫌疑。虽然娜拉不是我杀的,但是我不想警察调查到我头上来,那会给我制造太多的生意上的麻烦。” “哦——”对方似乎开始觉得大白说的这话有道理了,但是张口还是没有提及娜拉,只说,“你说你帮巴特做什么生意,做什么生意?” “巴特现在说自己老了,没有办法出去火拼了,想拿点养老钱做点投资。我刚好擅长这方面。” “你会做投资?” “是。” “让巴特满意吗?” “他当然满意了,我给他做的投资机会,没有三天,收益率翻倍。” 对方停了一下后,说:“对于今天期货交易市场的动向你有什么看法?” “关于谷类有些异常,这明眼人谁都看出来,被人操纵了。” “是被人操纵了,对不对!”对方重复萧夜白的话,显得咬牙切齿的,是把仇家恨之入骨的语气都给表露出来了。 萧夜白这边,一群人全屏息静待,眼看,破关的玄机要到手了。 对方哼了声:“你对此有什么妙招可以破解吗?” “照我们中国人的一句古话来说,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付回他们。” “你话说得轻巧,他把我的资金全坑没了!我不杀他全家!” “不必要这么生气。钱没了,可以借来继续炒。我看眼前就有个机会,不用两天,我帮你全部赚回来。” 对方无疑被大白这番可以赚巨款的话,撩得心猿意马,说:“你人在哪里,我让人去接你过来。还有,你别给我耍花样,你应该知道,她的性命在我们手里。” 电话到此挂断。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紧张中。 卫长青先跳了起来,说:“老二你不能一个人去。我陪你去。小九留在这儿。” 张小链肯定不会反对自己是不是留这儿,只问:“你们去的话,保障在哪儿?” 卫长青说:“去的话,保障肯定会有的。我叫我的人过来。现在需要一些特别的器材。” 萧夜白却摆下手:“你现在带什么去,不是被他们一旦发现马上质疑我们的身份吗?” 现在,他们只能确定娜拉在对方手里,至于还有个小朋友明礼,在不在他们那? 和明礼在一起的小女孩吗? 联想到这儿,娜拉的助手先哭了,对萧夜白说:“先生,你不能放弃娜拉——” 按照推断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他们没有把他们要找的仇家女儿抓到手,所以没有办法威胁到敌方,结果只能回来找他们想图点绑架娜拉的赎金。明礼如果和那个女生在一块的话,肯定不是落在这群人手里了。 娜拉的助手就此担心萧夜白不理娜拉死活了。 眼看这个助手哭得满脸泪花,张小链不禁出声说:“别哭了,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的。而且,只有把她救回来,才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夜白走到了一边和老六商量细节。 卫长青和他商量的过程中,不由看了看顾暖那里,提醒他:“嫂子那边,你走之前,最好先说明,把话说明白了。” 萧夜白回头一看,却见老婆没影了。 顾暖是走回到卧室里,翻翻找找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翻找什么。等定下心想一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躲,逃避他又要出门去和邪恶的人谈判的那种危险场景。 回想前几天一家四口在草原上骑马,现在突然一变,回到残酷的场面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意图让自己振作起来,突然两条手臂从她后面伸过来把她抱住。 他搂抱住她,抓起她一直手心在她手上写字。这个动作,弄得她掌心痒痒的。她回头,和他眼对眼:“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上回我和你说的话你都记得吗?” 记得,说要信任他的能力。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变成这家里真正的男主人了,说一不二。 “所以,我去的时候,你在家,不用想着去找我或是找明礼,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要在家里带好聆信。我,是一定会把明礼平安带回来的。” “我知道。”她这三个字没有说完,他的吻突然落下来,尽情在她娇唇上索取着。 客厅里,见他们夫妻进了房间,一帮人都静静在客厅里等着。张小链看到聆信落寞的小脸,为了鼓励小盆友,说:“别急,你长大了以后也有的。” 欧亚楠和卫长青就此都十分诧异地看了下他。 聆信耸耸两个小肩头,学着二猴子的口气:“叔叔你放心,我觉得我未来也会有的。” 张小链的手在他小脑瓜上用力揉两下。很多人都比较喜欢生性开朗的二猴子,但是,在他张小链看来,其实,大猴子不是没有幽默基因,只是平常被二猴子压着而已。 后来,大白和卫长青出门了。 顾暖和大儿子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大白坐上车消失在夜幕中。 “爸爸会回来的。”聆信咬着小嘴唇说。 “嗯。”顾暖搂住儿子的小肩头,轻声道,“你爸爸和明礼不在,我们要做的事也不会少。” “是吗?”聆信的小眼睛立马一亮。 顾暖冲大儿子点点头。 老公去找儿子了,但是,关于那幅画的事,可不能就此断了。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少不了联系。 纽约的夜晚,因为慢慢入球了,有些冷。 两个小朋友坐在车上后座上,互相偎依着取暖。 “早知道穿多一点出门,可是下午阳光很好。”二猴子明礼小嘴里叽叽咕咕的,好像个小老头那样说。 挨在他身边的伊莎贝尔看着他这个样子,越看越奇怪,道:“我以为你和你弟弟不太一样,现在看来好像是一样的,小白。” 呵呵。二猴子心底里苦笑。事到如今,他要假扮哥哥下去吗? “他是什么人?”伊莎贝尔在贴到他小耳朵边问。 下午他们两个小朋友逃啊逃啊,逃到半路,遇到这个男人,结果被这个男人给带上了车,接下来,开始经历了漫漫的车途,到现在都好像不到终点似的。二猴子本来就容易饿的肚子,早饿到咕咕叫了。伊莎贝尔也一样,肚子咕噜噜唱起了空肠计,这让她在自己崇拜的“小白”面前不能不脸红。 二猴子舔舔小嘴,很清楚她问这个做什么,说:“你是问,他会不会饿死我们是吗?如果他想饿死我们,不会带我们走了。” 听起来是这样的没有错。可是,前面开车的男人,听见他们两个小盆友抱怨肚子饿的声音后,却俨然无动于衷。不,不是因为铁血心肠,而是,他像是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在二猴子聪明的脑袋瓜里转一转后,会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遇到他们完全是意外。因为是意外,所以把他们两个带上车以后,这个男人呈现出了一种非常迷茫的神情,仿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把他们怎么办。 “他是谁?”伊莎贝尔第n次问了,苦于二猴子一直给她卖关子。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二猴子真是不想回答的,因为那涉及到自己爸爸的男性自尊问题。大白爸爸老坑他没有错,不过做儿子的,在这种时候势必要挺老子。 眼看前面开车的男人一路迷茫下去真要饿死他了,二猴子抽下小鼻子,说:“你说他?他是我爸爸以前的情敌,我妈妈不要的男人,当然我妈妈的选择是明智的,要是没有我妈妈这个聪明的选择,就没有我这颗超级巨星超级男神诞生了。” 这番如此强烈刺激某人神经的话,果然让前面开车的男人,终于从车前镜里拿眼睛狠狠扫视他们两下。 伊莎贝尔往二猴子身上畏缩,小生怕怕地说:“他刚才瞪我们了,小白,他会不会想吃了我们?” “他又不是妖精,怎么会吃我们呢?你的脑袋瓜想多了。”二猴子的小手拍拍女孩的脑袋安慰,问,“对了,你今年几岁,年纪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伊莎贝尔愣了下以后,小脸红红地说:“我不知道广播里说你的年纪是不是对的,我好像比你大一些。” “要我喊你姐姐吗?”耳听二猴子嘴里念的姐姐两个字眼,甜腻腻的,腻歪死了,在大人耳朵里听来都好像充满了钓马子的味道。 开车的男人冷哼一声,踩下油门。 车子往前加速间,两个小盆友差点从座位上跌了下来。这个绑架了他们的男人,当然不会说好心到给他们安排儿童座椅。 伊莎贝尔的小手揉揉眼睛:“我想爸爸,想妈妈,肚子饿。” 二猴子看着车顶,想:自己好想和哥哥在一块,这样,哭饿肚子的人可以是他了。 车子终于七拐八弯,把车上两个小朋友都拐晕了的情况下,停在了一条黑暗的巷子口。男人下车后,打开车门,赶两个小人儿下车。 二猴子和伊莎贝尔一样揉着眼睛,肚子饿,又想睡觉,两张小脸蛋早已被折磨得苍白苍白的。 跟着这个男人,是走上了一条楼梯,又阴又暗的楼梯,每个阶梯又很高。小朋友迈起步子来像是在爬山,非常卖力。 一不小心,伊莎贝尔从楼梯阶台上滑落,呀的发出一声尖叫,二猴子转身要去拉她时,只见那男人眼疾手快,一只手拎起他们一个,这回把他们两个一块给拎着往上走。 等把他们拎到了二楼地板上,男人弯下腰,气喘吁吁,对着二猴子说:“你有多重?” 二猴子撅起小嘴:“你没有力气不要说我胖。” 这张赖皮的小脸蛋,倒是和那个叫大白的男人一模一样。男人再出一声哼,冲二猴子说:“我看你没有一样像你妈,只像你爸,看来好的没有遗传到,尽是遗传坏的。” “你,胡说八道!”二猴子生气的,用劲地拿小手指住他的脸,“我爸又帅又高,高富帅的代表,你比不上他,诬陷我爸顺便诬陷我。” “你爸是有钱,可那些钱不是他赚的,事实上他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不是!”二猴子怒到要用脚去踢他。 伊莎贝尔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吵闹,早就被吓得脸色惨白,接着最终又饿又被吓的,扑通一声,小身体歪倒在了地板上。 那两位男性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才看见这个大小姐竟然晕倒了。 过了会儿,伊莎贝尔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移入到了屋子里面。“小白”枕着小脑瓜看着她,见她清醒了,小嘴嘘的一声:“你好娇弱。” 伊莎贝尔脸再次一红,坐起来,说:“对不起。” “好了,别说对不起了。”二猴子道,边扶着她下来,坐到地毯上。 因为那个男人,终于愿意给他们提供食粮了。 是每人几块面包皮,涂了点黄油,再有一小杯果汁饮料。 这么凄凉的,少到极点的晚饭,不要说平常食量大的二猴子看了受不了,这个可能在家里经常挑食什么都不愿意吃的伊莎贝尔小姐,都同样感到了泪汪汪的冲动,喊:“我饿——” 男人才不管他们两个呢,给自己弄了盘面条,拿起根叉子捞着吃。 “喂,你这是犯了虐童罪!”二猴子义愤填膺地骂着男人。 男人不为所动地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要吃就吃,不吃就不吃。你们要知道,现在世界上没有得吃的人,多着呢。” 看来,他是故意饿他们两个的。这个男人,该有多仇富!二猴子和伊莎贝尔都不禁想。 “你们父母没有好好教育你们。把你们一个喂成了猪,一个喂成了挑食的,现在这个结果是你们父母自己惹出来的。” “不准你这样说我爸爸妈妈。”伊莎贝尔用小贝齿用力咬着小嘴巴,她的指头在裙子上揪了揪后,道,“是我的错。” “算了!”二猴子打断她这话,“你没有看出来吗?他以为他谁呀?他不过是我妈甩掉的男人,比不上我爸的人。” 砰的一下,男人把手里的水杯狠狠地放落在桌面上。 伊莎贝尔差点把小心脏给吓飞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像是要随时把二猴子拎起来摔出窗口似的。 二猴子昂起小脑袋,一幅英勇就义的壮姿:士可杀不可辱! 他这个样子,却是有点像印象中的那个女人的身影,男人的眸光陡然沉了几分,突然嘴角一扬,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看来,不是你爸就是你妈,并没有忘记我,他们在心里都惦记着我呢,所以,才让你能知道我这个人。你说他们能甩掉我吗?” 二猴子俨然没有料到对方突然反守为攻,而且一下命中他的软肋。小脸蛋瞬间气得乌云漫布,小嘴倔强地挤着:“才不是呢——” 男人笑着,把杯里的水喝完,拿纸巾擦了下嘴,对他们两个小人说:“赶紧吃,三分钟内不吃完,不给你们吃了。反正我这里养了只猫,它也饿着,不会嫌弃你们不要的。” 两个小朋友听完他这话望过去,果真见到角落里趴着一只懒猫,两只眯着的猫眼是像虎视眈眈他们盘子里那少得可怜的一点面包干。 只怕这懒猫不用那男人发令已经要扑上来吃他们的食粮,两个小盆友赶紧伸出小爪子先拿起全部的面包,使劲儿往自己小嘴巴塞。不止如此,二猴子拿起盘子,把盘子上粘着的那点黄油都舔得干干净净。 男人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小朋友们吃完了晚饭,男人走过来,把碗碟杯子收走,放到厨房的水槽里去。 明礼和伊莎贝尔有了时间,来看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只见,这是个没有二十平米的屋子,除了敞开的厨房和狭窄的卫生间,只有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厅,连房间都没有。一个老旧的沙发,占了客厅的一大半。因此,男人洗好碗,走过来,把客厅中间的桌子搬开,指着地板上对他们两个说:“今晚你们睡这里?” “你呢?”二猴子问。 “我睡沙发。”男人似乎想都不用想,占据了那条唯一可以当床睡的沙发说。 “你这是虐童虐童!”二猴子再次抗议。 男人却是保持非常清楚的理智,道:“我哪里知道你们在床上睡是不是老实的?要是从沙发上摔下来怎么办?” “你给我们找张床——” 二猴子这话没有说完,已经引来男人的极端不耐烦,男人扔下的一条被子直接砸到二猴子的小脸上:“和你爸爸一样啰哩啰嗦的,勾女人厉害,但是,其它的一无是处。” 明礼的小脸于是憋的通红。他怀着满腔愤怒,躺在地板上和伊莎贝尔一块挤在一条被子里。可谓是像哥哥的书上说的,寄人篱下无奈至极。但是,他终究憋不住小嘴,憋不住满腔的思念家的心情,冲那男人轻轻地说了一句:“姓吴的,看在我妈妈面上,让我给妈妈打个电话。我妈妈会很担心我的。” 吴子聪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过会儿就把墙上电灯的开关按掉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黑暗里。 伊莎贝尔哭泣的声音传出来,但是没过会儿,应该是被二猴子给劝住了。两孩子确实累,没多久,呼噜声此起彼伏。 吴子聪在黑暗里,似乎很容易能辨认出她儿子的身影。这说起来确实很不可思议。他今天只是像往常一样在纽约市里开车,结果,在路上突然看见这个小身影时,立马可以联想到那是她的孩子了。 是心有灵犀或是什么的,他也说不通了。 只记得,当年,他知道她怀孕后离开她,后来听说她老公出了很多事,这本来是他可以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但是,他没有过去。只因为他知道,以她个性,铁定给他一颗钉子不会有其它。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儿子都这么大了,看起来像个小肉球。 他现在要怎么办?打电话给她,说她儿子落在他手里?脑子里,他一路都在盘旋这个问题。可最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在带他们离开的过程中,可以看见像是有人一直在找他们吗两人,而且都是不像是善良的人。 这里头,肯定出了什么事了? 吴子聪想到这儿,走到厨房的餐台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联系上网线,查找近期金融市场的动静。这两天,他和在纽约的朋友都在关注谷类的期货交易,能感觉到那股黑暗的雾气中再次笼罩住了这个金融市场。 除了这点,有关章家的动静他也一直在留意。包括章家打算入股好莱坞龙头,还有,章家的大少爷好像死了。 关于章英熙的死,报纸上曾经铺天盖地地报道过,他看了只觉得很玄。因为这个男人,据他所知,不是什么善类。是的,在他当年去到章三凤家里,看见章三凤在家里摆的一个东西,应该是家族徽章之类的东西,让他想起了他爸爸死之前,曾经在家里留下的图案,和章三凤这个徽章非常相似。 他初步可以判定,害死他爸的人,出自于章家。是章家里哪个人做的,是需要继续追查的。只是当他一路要调查章家的时候,兀然发现,整件事恐怕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这令他感到非常的意外,主要是因为章三凤那个人,在他看来,属于正义的一个人,为何他家里却是? 他来纽约,不过是近期的事,他得到的消息,可能比她来的快些。因为,萧家人萧淑兰的嫁妆一开始在纽约市场上拍卖,他已经知道了。 一夜无眠。不知道丢失儿子的她,是否也是如此的心情?为此,一抹凉薄的笑意挂在他嘴角。可以说,一开始,他对她狠,之后轮到她对他狠。这么一狠两狠来回以后,他对于她的情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纠结。 看见她儿子同时像那个萧夜白时,他确实有个冲动要把这孩子丢下楼摔死。 妈的,她儿子居然还敢骂他嘲笑他! 深吸口气。 咚咚,咚咚。 两声门响。 吴子聪抬头一看,见窗户外的天色微微亮了。 躺在地板上的两只小猪,睡的很死,而且翻来覆去的。 伊莎贝尔浑浑噩噩地用小手拉了拉二猴子的衣服:“有人敲门?” 二猴子咕哝一声:“他去开门——” 吴子聪忍住听见这话后翻白眼的冲动,站起来,到了门口,先用门洞看了看外面的人是谁。 外面的人,这时喊:“子聪,是我,给你带早餐来了。” 听见陌生女人的声音,两个小盆友从噩梦中惊醒了,哗地一下,掀开被子齐齐从地上坐起来。 吴子聪回头,给他们两个小人儿一个眼神。 二猴子与他对视着。 吴子聪对他道:“她是很恨你妈妈的女人,你说,她会拿你怎么样?” 伊莎贝尔听到这话,吓到又要哭了,紧紧拉住二猴子的衣服:“小白,我们会不会很惨——” 大概这个小姐儿是笃定了女人比男人更心狠手辣。 二猴子咽咽口水:“我爸爸妈妈会来救我的——” 吴子聪冷哼一声,知道眼前这个像大白的小朋友俨然到了耐受力的极限。他伸手一拉,打开了房门。 带着早餐的林意珊站在门口冲他笑着,再看他表情里像是划过一味意味深长,她不由往他身后望了眼,接着,看到了地上坐着的两个小朋友。这一惊,让她差点儿把早餐盒都掉落在楼梯上。 “他们是谁?”林意珊问,只见其中一个小男生有点眼熟,于是眼色阴暗地看着吴子聪的脸,“我知道的,你这几年都没有女人。” “你再看看吧。”吴子聪对她卖个关子。 林意珊走进屋里,对着两个孩子再观察一圈,看着看着,看出了些东西:“这个男孩,看起来像我的小舅?” “你还叫他小舅吗?” “不,我知道我和他,他们家都没关系了。可以说是仇家了,只是为了方便称呼。再说了——”林意珊冲二猴子的小脸眯了眯眼,“这孩子,说起来,如果没有那些事儿,还算我亲戚是吧?” 二猴子听她说了一堆,大致也猜出她是谁了:“你是我三姨妈的那个人——” “小孩子都能懂这么多。”林意珊笑着,“看来你妈妈是个白骨精,你,是白骨精的儿子,一样是小人精了。” “哼。”二猴子撇一下小嘴,不甘示弱,“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不是好人,还是个坏人,只能各人有各人评判的标准。我在你妈妈眼里不是好东西,同样的,你妈妈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油嘴滑舌,不能抹掉事实,抹掉你做过的坏事。” “我做过什么坏事了?” “你,你——”二猴子努力绞尽脑汁。 这孩子看来很聪明,知道如果说出当年她抢走他妈妈男朋友的事,岂不显得自己妈妈很无能。 林意珊笑一笑,打开了早餐盒,叹:“怎么办,我不知道有两张小嘴在这里,只给你买了早餐。” “他们不吃也没有关系。昨晚上我刚给他们吃过了。”吴子聪说。 两张小脸蛋当场垮了。昨晚上他们吃的那点小面包,早消化光了。伊莎贝尔哭了起来:“我,我以后不敢挑食了,呜呜呜——” 二猴子嘟着小嘴:“我从来都不浪费粮食。” 林意珊像是于心不忍了,拿筷子挑出饭盒里的鸡蛋,切成两半,送到两个小盆友面前:“行吧,先给你们吃点。阿姨没有叔叔狠心,等会儿去给你们买吃的。” 伊莎贝尔吸住泪花,再也忍不住肚子饿了,小手抓起那半个煎蛋往嘴里送。 二猴子却用力盯起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想从对方脸上抓出什么破绽来。 林意珊冲他笑笑:“你不吃吗?我看你也不是这么傻的小孩。” 二猴子哼一声:“给我叉子。” 林意珊捂着嘴笑:“你妈妈教你的?真有意思。” 这个女王八蛋! 林意珊走回去,自然不会给二猴子叉子,走到吴子聪身边,把手搭在吴子聪肩头上,亲昵地把头靠过去,手指摸着吴子聪的肩膀说:“你是不是对那幅画很有兴趣?” “你知道这幅画?” “你不问我?” 只见这两人说话的时候,二猴子竖起小耳朵听着,不会放过一丝一毫。他想起来了,对了,之前,三姨妈把画拿到他爸爸妈妈那儿时候说过了,说好像自己的那幅画,是被这个女人拿走了。 不行,他要忍住,不能被这两个坏人给知道了。 吴子聪回头,看着她的脸:“你有这幅画吗?据我所知,说还有一幅画,可能流入某人手里拿出来拍卖,是你吗?” 林意珊摇摇头:“怎么可能是我?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你看出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我爸爸的人说过,说这样的画,是萧家人留给自己女儿的嫁妆,所以,里面肯定隐藏了阮汝珍的什么秘密。” 阮汝珍,那个神秘的女人,究竟藏了些什么。 “据我爸爸的人调查,说是和一把钥匙有关。”林意珊说。 【205】顾金融出手从未失手 “钥匙?” “说是钥匙可以打开保险箱,里头可能藏有什么巨大的财富。”林意珊说,“但是,我爸认为那是阮汝珍的赃款。” “赃款,为什么说是赃款?” 林意珊的手指在吴子聪的肩头摸下去,幽幽道:“你问为什么是赃款?这个,你在追查章家不知道吗?” 吴子聪眼睛眯了起来:“你意思说,章家也有一把这样的钥匙?” “不止章家,钟家也有。吃惊吗?不需要吃惊吧。章家和钟家关系那么好。章家是怎么样的人,钟家能不知道?章家钟家是一丘之貉。” 吴子聪听她话语里针对钟家的口气更多一些,马上明白了什么,道:“你到今天,还是把钟小姐那件事儿惦记在心头上了。” 那次,参加萧家的宴会,林意珊被萧老太太赶出来时,钟巧慧目睹这一切,并且对他们两人恶言嘲讽。林意珊是绝对把此事惦记在心头上了。 这个钟巧慧,标榜自己正义,实际上自己家不过也是如此,祖上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林意珊冷冷地笑了声。 伊莎贝尔听她笑声,感到害怕,躲在二猴子身后。 二猴子体贴地问她:“贝贝,你还吃吗?” “我吃了,你不是没有的吃吗?”伊莎贝尔说。 “没有关系,我是男子汉,不吃都能挺住。”二猴子说着,把放另外半个煎蛋的盘子递到她面前。 林意珊望到两小朋友这一幕,哎呦一声:“他妈妈教他的?我小舅做事从来都没有这么好心。” 吴子聪推开她的手,道:“你不是要去给他们买东西吗?” “你真打算把他们俩留在这儿?”林意珊顾虑地问,“他们的父母应该报了警吧,警察不会找到这里来吗?” “我看不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开车带他们走时,看见一些黑衣人沿路在寻找什么。那个女孩子,可能是黑帮老大的女儿。” 两个小朋友和林意珊同时因为他这话一惊。 吓!林意珊抽口冷气,手指指到了伊莎贝尔那儿:“你说这么个小不点儿,是黑帮老大的女儿?” “应该是。”吴子聪淡定地说。 伊莎贝尔咽咽口水。他们说的话,她懂,都是说她是坏人的女儿。因此,她担心的是“小白”知道以后,会怎么看她。 小眼睛瞟到“小白”那儿,“小白”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像二猴子这么聪明的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早猜到了。只是,二猴子比一般孩子更有灵性。爸爸妈妈常说,孩子出身是天注定的,不是孩子的错。生在哪个家,不是伊莎贝尔能控制的。他懂,不是伊莎贝尔的错。 可是,林意珊已经意识到问题更可怕的严重性了,对吴子聪说:“你想清楚了,要是黑帮找到这里来——” “别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这里?”林意珊嗓子里按住发抖尖叫了声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锐利地打在他脸上。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她现在学乖了,不会把心里所想的立马冲他吐了出来。她是想明白了,这个男人这么做,不过是想把顾暖的儿子无论如何留在这里,为的是见顾暖一面。 吴子聪回头看她的时候,林意珊转开脸,道:“我去给他们买吃的,既然你要把他们留在这里,总不能饿死他们,否则的话,没有什么意义了。” 听起来是这样的没有错。 林意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埋低头,快速地往前走,走出这条黑暗的小巷,到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推开门进去以后,随手拿了些零食。接着,问便利店老板,有没有电话可以借打。 找到了电话机,她拨通了个号码。 对方接起电话的人,是个男人的口音,操着本地英文:“找我们老大有事吗,林小姐?” “告诉你们老大,他的女儿,我可以帮他送回去。” “你说什么!” “他的女儿,我会把她送回你们老大那儿,所以,你们接下来要按我说的话去做。” 出租房里,林意珊走后,吴子聪快速把笔记本合上,催促两个小朋友去上厕所。 眼看这个男人要把他们带离这个地方,二猴子问他:“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去向谁通风报信了?” 吴子聪只是看了下他的那张小脸,说:“真希望我遇到的是你哥,不是你。” “啊?”伊莎贝尔转回小脑瓜,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 见这男人把自己伪装哥哥的身份拆穿了,二猴子嘟着小嘴巴:“有什么问题吗?” “你哥哥最少不会像你做个小唐僧,二十四小时念个不停。”吴子聪一边说一边把他们两个推进了厕所里。 二猴子赶紧转回身:“喂,我是男孩子,怎么可以和女生一起上厕所?” “那你在门口等着,她上完,你进去。”吴子聪说,说完回头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必须在林意珊回来之前离开。 “我说——”二猴子看着他匆忙的身影,撅起小嘴道,“你不觉得麻烦吗?你把我送回我爸爸妈妈那里,不就完了吗?你自己这么辛苦,不麻烦吗?说不定我爸爸妈妈能不记前仇原谅你。” 对二猴子口里说的不记前仇,吴子聪冷哼:“大人的世界,你小孩子懂什么。” “我懂,你不是讨厌我爸爸,还是喜欢我妈妈吗?”二猴子的小嘴巴振振有词。 吴子聪转头,冷定的目光落在他的小嘴上:“你再说一句,我拿封条封住你的嘴。” 见他表情是认真的,二猴子暂时闭上了嘴巴。 带两个孩子下楼,吴子聪不敢带他们坐自己那辆车,而是走到了街对面,找了另一辆车租下来。两个小朋友见他钱夹鼓鼓的,才肯定这男人并不是没钱,真是故意刁难他们小朋友的。 早上都没有怎么吃过,两个小肚子又唱起了空肠计。可吴子聪顾不上他们饿不饿肚子了,比起饿肚子,如果他们这时候不能赶紧离开,麻烦事会更大。 “我说——”二猴子上了车,又开始念叨他了,“你真蠢,明知道她会这么做,为什么还放她进来看见我们?” 伊莎贝尔这时拉了二猴子:“小小白,你不要再说了,我看他想杀你又不想杀你,你再气他,他真可能把你抛在这里了。” 小小白?伊莎贝尔信了他的话。二猴子突然感到尴尬,脸朝车窗,不敢和女孩子对视。 伊莎贝尔看他转过去的小背影愣了下,接着说:“我一样喜欢小小白的,只比喜欢小白少一点,真的。” 是,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哥哥那么优秀。二猴子心里一股落寞随之写在了小脸蛋上。 没有想到,这时候,一个软软的嘴唇突然落到了他的侧脸。 二猴子一惊,回头,看见女孩已经羞涩地把头缩了回去,包括刚刚偷亲他的小嘴巴。 吴子聪边开车边从车前镜里望着后座上发生的这一切。忽然回想起的是当年自己和某人青梅竹马的日子。那时候在学校,多么单纯,和后座上这两个小人一样。没有任何想法,只有喜欢,不喜欢。 可见永远做小孩子多好,不用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思路一下子飘远了,当前面红绿灯突然从绿灯转回红灯时,他踩了刹车。车停下,可是,车前面站的女人,让他瞬间眯圆了眼。 坐在后座上的明礼和伊莎贝尔一块看见了,喊:“是那个坏女人!” 林意珊站在人行斑马线上,与他们车内三个人面对面看着,神色狰狞。 吴子聪打过方向盘,开车擦过她身旁,急闯红灯。但随之而来的是几辆黑车从四面八方包操过来,不过会儿把他那辆车困在了中央不能动弹。 其它车辆见状已经快速驶离。 二猴子的小脑袋见这个突发的情况一懵,空白了。 伊莎贝尔的表情与他截然相反,从受到惊吓到变成欣喜若狂,抓住他的小手兴奋地喊:“小小白,是我爸爸,我爸爸来救我们了。” 见一个高大金头发的洋人,戴着墨镜,从一辆尊贵的黑色房车里下来。 林意珊径直走到那洋人那儿,道:“根据我们协议好的,罗比,你不能伤害开车的那个男人,他其实保护了你的女儿。” “我只看见他开车要把我女儿带走。”洋人道。 “不,他只是不知道,你是那个女孩的爸爸,这点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因为我来不及告诉他。” “ok。”罗比妥协,墨镜后面的眼睛接着一眯,望到车后座的那个小男孩身上,问,“这个呢?” “你把他一块儿带回去,肯定有用的,相信我。”林意珊嘴角勾着,道。 车上的吴子聪拉开身上的安全带,见到那些黑衣人围上来拉开了他的车门,要把两个小孩子带下车,他急急忙忙跟着下车,但是,面对黑衣人,他嘴唇哆嗦着,明显没有想好怎么做。 很快的,黑衣人把两个孩子都抱上了其中一辆黑色的车。二猴子走的时候,回头对他望了一眼。那记小眼神儿,酷似她的样子,吴子聪心头揪起,伸出一只手指尖,被走过来的林意珊按了下去。 林意珊站在他面前,凉声道:“你心里很明白,你和她之间的一切早就结束了。那不是你儿子,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你要扳倒章家,她绝对不会帮你,但是我会。” 吴子聪抬起的手慢慢地垂落了下去。 黑色的车队开走了。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林意珊推着他上车,快速驶离这块是非之地。 * 早上,聆信起床的时候,很自然的,伸出手在自己身旁摸了一把。身边空空的。从小,他们双胞胎兄弟是一块睡的。和二猴子一起睡成了习惯。有一天,突然二猴子不在他身边躺着,摸了个空,倒变成了怪异。 聆信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脑瓜里是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弟弟不在,失踪了,不知死活。 不能想,不能继续往下想。 聆信坐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睡的不是他们兄弟俩的房间。对了,他们的房间,让舅舅睡了。昨晚上,他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妈妈向来起早,是到厨房给他准备早餐了。 他下床找自己的衣服时,房门叩叩两声,欧亚楠拿着他的衣服推开门走了进来,说:“来,穿上这个,别着凉了。” 聆信穿上了自己的外套,低头看了看外套,发现是自己的没有错。欧亚楠见他这个动作,说:“从你的行李箱里拿的,应该没有错。” 不,他情愿舅舅帮他拿错衣服了。 欧亚楠推着他的小脑袋,推他到了卫生间刷牙漱口。 接着,几个人一起用早餐。 早餐是地道的中国早餐菜谱,油条,包子,豆浆。这些都是张小链很早跑到城里的华人开的饭馆去买来的。 聆信喝着小碗里的豆浆,见妈妈已经吃完在准备行李了,转过小脸问:“妈妈你要去哪?” 顾暖收拾桌上的东西,打电话通知什么人来,见到大儿子问,回头说:“你吃饱了,把头发梳一下,戴顶帽子,等会儿让张叔叔送我们出门。” 看来,连妈妈现在都怕了他们兄弟俩了,去哪儿都要把他带上。 聆信一方面怕给大人添麻烦,另一方面,却这时也觉得自己离不开妈妈。不是因为人小粘着妈妈,是怕妈妈和弟弟一样,出门后不能回来了。 欧亚楠这时也走了过去,问顾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只要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电话要接的,我把办公文具都放在这里了。”顾暖明确他的职责是代替他们留守大本营。 即便如此,欧亚楠难免担心,问:“你要去哪里?” 眼看大白昨晚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他照顾她和孩子。 张小链走上来插上话:“不用紧张,嫂子只是去佳士得。” 听来不是什么糟糕的地方。欧亚楠稍稍松了口。 聆信吃完早餐,看着桌上剩下的,其中有个小肉包上面还粘着根猪肠,一看都知道是张小链特意给贪吃的二猴子买的。聆信想了一想,把那个包子抓过来用纸包住,放进自己口袋里。 一切准备好了,母子两人出了门。 张小链开车,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佳士得。停车后,陪他们母子进去佳士得的办公大楼。 没多久,张小链之前联系好的一个佳士得主管人员,来到会客区,与顾暖他们见面。 “你好,萧太太是吧?”佳士得的人员主动向顾暖伸出手,微笑,自我介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张先生说过,我叫布莱恩。” 顾暖没有握住他伸来的手,只是主动坐下。 布莱恩因此略感意外,疑问的目光落到张小链头上。张小链在他耳边耳语:她听不见。 哦。布莱恩恍然大悟的样子,于是没有在意,在顾暖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聆信肯定是在妈妈身旁规规矩矩地坐着。 “听说——”布莱恩开口,接着记起张小链刚说过的话,在白纸上边写边说,“听说您,萧太太有幅价值连城的画,想委托我们拍卖行拍卖,请问画的资料带来了吗?” 顾暖点头:“带来了。” 张小链根据她示意,打开了随身带的公文包,先取出其中一份文件给对方看。 布莱恩接过他们手里的文件,仔细翻了几页之后,明显眼里划过了一抹光亮,道:“这是什么?” “你们不是预备拍卖一幅同样的画吗?”顾暖说。 “萧太太怎么知道?” “你们拍卖的画的主人姓萧,你说我能和她是什么关系?” 布莱恩肯定也知道些什么的了,听她这样开门见山,也不二话,道:“如果萧太太把您的画委托我们拍卖行拍卖,肯定有优势的,因为,萧太太的画确定与我们要拍卖的这幅画是一个系列的话,开价肯定更高。拍卖成交价或许会突破天花顶。来我们这里拍卖东西的,都是希望拍的越高越好,萧太太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顾暖说,“我希望拍出高价,但是,生怕你们手里拿的不是真品。” “什么?”布莱恩因为她这句话一惊。 “我说我怕你们手里拿到的画不是真品。因为我老公对我说过,说他的姐姐是非常狡猾的人,是不可能随意把这幅最宝贝的画拿出来拍卖的。因为那幅画里头听说藏有宝藏。拍卖掉这幅画,等于得不偿失。” 俨然,顾暖此刻说的话透露的信息,都是布莱恩之前听都没有听过的。虽然他们拍卖行也觉得这幅画有蹊跷。 “你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吗,萧太太?”布莱恩道。 “准确来说——”顾暖说,“我们是画的主人,是画的保管者,所以,我们对我们手里自己保存的这幅画肯定是知道百分百真假的。” 布莱恩点了点头:“是,你们是画的主人,肯定知道真假怎么回事。” 之所以拍卖行这样说,而不是找专家鉴定,是因为这些画,明显不是名家所作,那么,找专家来鉴定也没有用。这幅画能不能拍出高价,反而都是因为埋藏于画里的秘密了,而这些秘密,除了画主人,没有人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我有方法,帮你们鉴定,你们手里的这幅画是否真假,有没有被人调包了。”顾暖说。 布莱恩犹豫着,疑问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去:“你们怎么会怀疑到,你老公的姐姐交给我们的画,绝对是假的呢?” “事实上,这事儿,本来我和我老公也是不想插手的。”顾暖慢悠悠地说,“但是没有办法,你要知道,我们是做家族企业的,如果因为这个假画被拍卖出去,到后来因为买家发现,被买家和你们佳士得一块诉讼的话,哪怕这不关我和我老公的事,也是会给我们企业造成不可估计的名誉和经济损失。” “那么,这个倘若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们手里。” 吓!布莱恩震惊了,结结巴巴道:“你说真画在你们手里?” “对,所以我才说你手里的百分之百是假画,不然我怎么会找到你们这里来,理由我不是说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是,之前是萧二小姐亲自联系的我们。” “你说她亲自联系你们,但是,是她把画亲自交到你们手里的吗?还有,你们怎么会如此信任她呢?她可是个神经病。” 布莱恩喉咙里像是被根骨头卡住,很久说不出半个字。萧淑兰是被关进了国内的精神病院,所以,萧淑兰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 好不容易,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发出质问:“可是,画是属于萧二小姐的,没错的吧?你们怎么会有她的画?” “我们是她的家人。她出事以后,因为她女儿老公都一并进了监狱,所以有关她的一切财物不是由我们接手由谁来接手?你去问她女儿或是老公肯定没有用的。她女儿连她妈留给她什么东西,要不是你们说给她女儿听,她女儿知道吗?” 布莱恩听完她这话的缄默,更做实了顾暖的推测全都是对的。康悦婷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佳士得主动联系她,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妈妈原来有这么丰厚的嫁妆隐藏着。 “我需要和我们的上司汇报这个问题。”布莱恩站起身,神情严肃地对顾暖说,“也请萧太太恪守保密原则,今天我们之间交流的每个字,不要说出去。” 顾暖点头:“我更怕你们说出去,会影响到我们企业的名声。” 布莱恩转身,夹着文件夹急匆匆地走了。 张小链这会儿才敢去看顾暖。之前,他都压根儿不敢去看顾暖。因为他之前也不没有听顾暖到佳士得想做什么,本以为顾暖到佳士得只是为了再调查那幅画的情况,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顾暖这是——直接出击了! 除了漂亮两个字,张小链想不出任何形容词和赞美词。 聆信对母亲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却只能忍着,装一张酷脸保持缄默。 不久,布莱恩带着同事走回来了。 这是一个比布莱恩年纪大了很多的男人,按照顾暖和张小链目测,应该是佳士得里面的什么头目。 果然,听布莱恩介绍说:“这位是埃尔盖先生,是我的上司。他有几个问题想亲自询问萧太太。” 埃尔盖坐在了顾暖对面,低声道:“萧太太反应的问题,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但是,根据我们拍卖行的原则,我们是不能把拍卖商品不经过物主的同意给其他人看的。” “我理解。”顾暖同样脸色肃穆地说,“正因为此事非常重大,我不得不亲自来和你们碰面,并且告知贵方事实真相。” “请你告诉我们,萧太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画是真的,我们手里的画是假的呢?” 面对对方这个尖锐的问题,顾暖肯定早有准备。她让张小链先打开公务包,把几张图片给他们看。 埃尔盖接过他们的图片,看到的第一张图片,马上发出惊讶的声音:“这——” “你们在网上,只标了这幅画的尺寸等标准信息,并没有把画展示出来,是因为这幅画上面蒙了一层包装布,而且物主告诉了你们,一旦揭开这个布,这个画就没有价值了。” “对。”埃尔盖点头。 “所以,你看,你们都没有把蒙着画布的画的图片上传到网站上公示,我却可以拿出一模一样的图片来。你说,会是你们自己泄露了秘密吗?” “当然不可能!”埃尔盖连连摇头否认,“我们为了物主,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那就对了。”顾暖指出,“你再仔细看,看清楚了,蒙盖布的画下方,是不是有行小字,以及一个家族的戳印。” 这个埃尔盖其实不用观察图片,因为萧淑兰这幅画托人送到他们这里来时,他们先仔仔细细检查过了,确实如此。 “是这样的没有错。”埃尔盖说到这里,声音更低微了,耳听顾暖说的话越来越靠近真实,等于说顾暖说他们的画是假的有可能是真的。 顾暖再道:“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其实这画呢,只有一个人可以打开。如果其他人不遵守这个原则去揭开这个布的画,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埃尔盖和布莱恩齐齐惊乍:“你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萧二小姐,把画转移到你们手里打算拍卖后,她就中魔了,杀了人,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本来,她人都好好的,很正常的一个人,不是吗?所以,这画是被下了某种符咒的。” 吓!两个洋人的身体一块儿哆嗦了下。 埃尔盖掏出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你说的太玄乎了,萧太太。我们这里不搞你们国内的封建迷信。”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事实如此。为了印证我说的话有没有错,我可以再告诉一个验证画真伪的方法。我们不可以揭开画布,但是可以继续验证画真假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再看后面两幅图片。” 埃尔盖移开了第一张图片,看第二第三张图片。这后面两张图片,很明显是两幅画,是两幅看起来蒙着布后一模一样的画,唯一不同的只有每幅画侧面留下的小字名字,这说明暂时拥有此物的物主的不同。 两幅画的画布上都被泼了一层奇妙的药水,然后,其被泼了水的半边画布上露出了隐隐约约的图像,看起来像变魔术一样。 埃尔盖看着十分吃惊:“这是?” “这才是怎么看这幅画的正确方法。所以,萧二小姐肯定只是把画交给你们,连怎么正确看这个画,以及药水都没有交给你们,对不对?因为,她拿给你们的,根本是假画。” 埃尔盖和布莱恩面面相觑。 “药水我现在可以交给你们去试试看。其实你们之前检查时应该发现了,蒙着画的那层画布是特别防水作用是特制的。” 看着顾暖放在桌上的那瓶特制药水,埃尔盖迟疑着是不是要拿过来。 “事情,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今天的对话我也录了音,哪怕你们之后为了利益装作不知情把画拍卖出去了,结果被买家发现了端倪找上门的话,我们需要自保,所以必须录音,告诉世人我们尽了告知的义务。” 说完这些话,顾暖不等他们回答,起身离开。 看着顾暖一行人离开的身影,埃尔盖脸色深沉地沉默着。 布莱恩低在他耳边说:“我看,这个事说不定是真的,她确实是萧二小姐的亲戚。她老公是萧家的独生子,据说和另外几个姐姐感情都不错。再说,她跑来对我们说这些话,如果有什么目的的话,说不过去。” 这就是埃尔盖感觉非常矛盾的地方。你说顾暖如果抱着什么目的,想把这幅画占有,绝对也不是跑来对他们说这些话,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画交给顾暖。而且顾暖,自始自终没有提出过自己想看那幅画。等于说,顾暖压根对那幅画的内容毫不关心。 只有顾暖已经笃定那幅画是假的了,像顾暖说的那个理由一样,才有可能跑来对他们如此表态。 “我们可以把画的一丁点儿,泼一点这个药水试试?”布莱恩再次提议,“毕竟,此事的真假,将关系我们佳士得多少年的行业声誉!” 如果今后被人知道他们佳士得拍卖的是一幅假画,那真是完了,全完了,无论这幅画拍卖多少钱都没有意义了。 说到这,布莱恩再补充一句:“反正物主,萧二小姐已经变成了个疯子,她说什么话都不能做证据的,她女儿在坐监狱,也不可能帮她维权。我们呢,却恰好有她的其他家人当证人站在我们这边——” 埃尔盖眉头一皱,拍板:“好,你弄一点药水试试,把结果尽快报到我这里来,我好作处理。” 在布莱恩转身要走时,埃尔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道:“你等等,我再问个人。” 似乎知道他要问谁,布莱恩低头在他耳边提醒:“那个人,好像不是姓萧,不是萧家人吧,能知道萧家的终极秘密?不会是一块被人骗了吧?” 埃尔盖要按手机号码的手停在了半空。 张小链开车,送顾暖回去的时候一路夸个不停:“嫂子,你实在太聪明了,怎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顾暖看着前面,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张小链见她沉思的样子,道:“嫂子?” “没有什么。一切没有定论,还需要等等才知道结果。” 饵,她都放下了,看对方上钩不上钩了。这回,她又学了老公:用钱砸死人! 没有办法,这时候只有钱可以做大事起最大的作用。不能用钱买画,那么必须把钱用在刀刃上。 直到半路顾暖的手机响了,聆信的小耳朵贴近去听,听到了一个声音对他妈妈说。 “萧太太,事情已经办妥了,钱我也收到了。我想再过会儿,埃尔盖会联系你的,萧太太。” 这话的声音,是那个布莱恩? 聆信大吃一惊,看着妈妈。 什么时候顾暖和布莱恩达成了交易?这两人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 张小链登时想了起来,其实有关今早上要安排顾暖和布莱恩见面,因此,肯定他昨晚上要和顾暖说是要去见什么样的人,征得顾暖同意才有可能安排今早上的活动。换句话说,实际上顾暖早在昨晚上和布莱恩通过联系达成什么协议了。 像布莱恩这样的人,怎么让其愿意给她顾暖卖命呢。肯定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钱。足够的利益驱使以外,还得保证让布莱恩不会做到犯法的行为。 偷那幅画已然不可能的了,买也不可能,拖延拍卖时间办不到,那么,干脆,付之一炬,犹如她老公做的那样。一把火烧了,不然就是用其它方法毁了,反正不能被其他人搞到手。在黑帽子或是其他人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至于布莱恩说的,埃尔盖接下来会给她的电话,涉及到的,是四幅画里面的第三幅了。那个私底下想卖掉萧家的画的人——不,不是林意珊。 到了傍晚,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聆信陪妈妈回来以后,在厨房里跟着舅舅学做起曲奇。 爸爸,弟弟都没有回来。 姑妈打电话过来了。 视频电话里,萧淑菊冲顾暖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夜白不在吗?带儿子出去玩了?总归是像个当爸的了,我还正想说他该学学他四姐夫,当爸当得多好。” “三姐,你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换了药,伤口结疤,差不多了。”萧淑菊说,“我正想再好些以后,赶去你们那边,因为呆在老四家里不合适,你都不知道她和她老公多腻歪,都完全没有顾及到我这个单身女的感受。” 顾暖说:“三姐过来的话,多带点衣服,天气要转凉了。” “说的也是。不过,奶奶从国内打电话过来,说梦瑾出了事,我寻思着需要不需要回国内。怕奶奶一个人搞不过来。爸又不好插手。”萧淑菊呱呱呱说完,突然发现一件事情,“原来我这么忙的。” 真是被这个傻老三逗死了。 朱佳茵都看不过眼,抢过老三的话筒,说:“三姨妈,你别再说了,不知道舅妈很忙吗?” “是是是,你舅妈现在到哪一国都好,人家政界看中你舅妈钱袋里的钱,哪个不巴结你舅妈,你舅妈肯定忙。” 这边老三的电话刚结束,另一边,同样身处在美国的赵梓荣打来了电话。 “弟媳。”赵梓荣学老婆的称呼这样叫顾暖。 顾暖说:“大姐夫你好。” “下午,你发来的短信我看了。”赵梓荣低声说。 “怎么样?” “我和我爸商量了下,然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我妈。”赵梓荣说到这里,潸然泪下,“我没有想到,我妈其实没有老糊涂,没有——当然,我二弟肯定不相信的。” 像赵夫人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病了以后,无缘无故对老二媳妇是那么的凶,那么的讨厌。说白了,聪明人做任何事情,肯定是有缘故的。没错,赵夫人是得了病,因此,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努力的,很努力地是想保护自己过世的朋友。 顾暖想起那天赵夫人对她说的那句,做梦都梦到她那个姓阮的婆婆,足以说明,赵夫人时时刻刻把朋友惦记在心里。可为什么赵夫人哪个不惦记,非惦记朋友到做梦都梦见了,只剩下一种可能性。赵夫人目睹了什么,只是她得了这个病,看到什么都能很快地忘了。 “我弟媳妇,偷了我老婆的那幅画。”赵梓荣沉重地闭上眼,吸口气再继续说,“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原形毕露,在她要把画送走时,被我和我爸逮了个正着,人赃俱获。” “你弟弟怎么办?”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爸下车去检查兰云的东西时,他坐在车上,看都看到了。但是——”赵梓荣道,“兰云干了这种事,肯定不能留在赵家了。” 顾暖不会去问,为什么赵家二媳妇会做这种事,其实想也知道,因为萧淑梅太优秀了,把这个老二媳妇一直强势压着,老二媳妇不恨就怪了。只能说,赵家人原以为自己聪明捡了个便宜好用的媳妇,却没有想到,人性本就如此。真能完全开得开的人,早就去尼姑庵吃斋了。 “爸说——”对此赵家人也有了想法,赵梓荣道,“可能我们这些人也有错误。” 顾暖对其他人的家事向来不喜欢插嘴,再说,她目的是那幅画。 为此赵梓荣提议:“这画既然很重要,我亲自送去给你和夜白。” “不用,我和我老公都商量好了,大姐夫,请你不要揭开画布,什么都不要看,直接把画烧了。” “什么?” “烧了,不要让它留在世上。”顾暖斩钉截铁地说。 【206】疯狂的大白 “什么?”林意珊吃惊地喊了一声。 只见佳士得的网站公告栏上,撤销了萧家画作的拍卖预告。 吴子聪在客厅里的沙发坐着,目光落在昨天两个小朋友坐着的地毯上,散漫没有精神。 林意珊喊了几声,在客厅里徘徊的时候,吴子聪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劝你,快点把你手里的画扔掉。” 没有听见他话的林意珊,自己先咕哝了起来,十分不解:“怎么会撤销拍卖了呢?我得打个电话去问问。” 听她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吴子聪拿着自己的外套站起来。 看到他要走,林意珊终于回过神,在门口追上他,拽住他衣服不让他走:“你想去哪?还想去找她是吗?” “我把她儿子都拱手让人了,你认为我会去找她?”吴子聪说。 “你说的也对。”林意珊笑一笑,“这样,我们先去哪儿玩玩。” “庆祝?” 想也知道,她眼见能把仇人的儿子送入狼窝,内心是欣喜若狂,这是借刀杀人,根本不需要她自己手指沾血。 吴子聪的手轻轻拨开她的手:“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说什么?”林意珊的脸色骤然一变,看着他,“你再说一遍。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你本来就是和我在一起的。不要忘了,没有我,你什么事都办不了!” “不用你,这几年我也活得好好的。”吴子聪说。 “那么,我这么多年追着你,我的心,你都看得明明白白了,还不信我对你的真心吗?”林意珊突然泫然欲泣。 吴子聪看她两只泪汪汪的眼睛,要是以往早就被骗了,可他早已认清楚了她的面目,看多了反而觉得烦了,道:“不要做戏,如果你真想听我的话,告诉你,把那画赶紧扔了。” “你叫我把画扔了?”林意珊忽然从他这话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是她干的,是不是?她用了什么方法让佳士得放弃了拍卖画的主意。”边说她边跺脚:“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画落到她手里了吗?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的。”吴子聪说。 “你也知道不可能?”林意珊诧异地看回他。 “我和她毕竟相处过那么多年,知道她那个性。分析完所有利害,既然不能阻止佳士得拍卖画,也不可能把画偷出来,不如早点毁了。” 林意珊一听他提起当年青梅竹马的事儿,很是生气,接下来一想,他说的这话有几分道理。 顾暖那人是个怪人,做事从来出乎众人意外,不会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所以,如果顾暖真把画毁了,绝定来一个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策略,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赶紧把你手里的画扔了吧。” “为什么?” “因为很快那些要画的人会发现,你手里这幅画变成重中之重,有总比没有好,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林意珊眸子里划过一道光,眼珠的流光飒飒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个弧度:“你真是个,聪明的人。” 吴子聪反正不打算再管她了,仅凭她三番两次背着他做事的风格让他感到麻烦,伸手拉开门的时候,只听楼梯里传来了脚步声。 由于这里二楼只有他这间屋子,吴子聪赶紧关上门。屋里的林意珊已经目瞪口呆,像个木头人在那里站着,动也动不了。吴子聪攀上窗台准备从二楼跳下去时,她才想起,伸出手去抓他,不让他走。 屋门,咿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刮入一道黑风。 林意珊呀的一声尖叫,迎面向她扑来的那道黑影,不费吹灰之力将指头卡在了她弱小的脖子上。 “别,别杀我——”林意珊的额头全是冷汗流淌着,“你等等,你们,我知道你们,你们忘了吗?之前,你们和罗比合作,还是我给牵的线,我是你们的人。” 吴子聪由于被她拉住走不了,等蒙面人进来,他无奈只好从窗台下来,把两只手交叉放在脑勺后面,听到了林意珊说的那些话。 听都听得出来,林意珊走了和林家乐一样的路子,与那些栖息在黑暗里的人勾结了。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林家乐的前车之鉴,她居然不知死活又去靠近这些人。 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 吴子聪想到这些,似乎已经可以预料到结局了。 果然,林意珊立马招出了自己那幅画的下落,并且说:“你们放心,那画只有我一个人看过,没有其他人看过。” 这话落地声后,突然屋里喀的一声响,是人的骨头会活活卡断的声音。 吴子聪垂下眼,能看见的是一个身体倒下后落在地板上的余影。 所以,他叫她把画快点扔了,她要是刚才不在这里和他磨蹭的话或许不会这样的结局,结果是,她终究没有顾暖的那份聪慧和大智,终究是把她自己弄死了。 * 关于二猴子被人绑架的消息,可谓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顾暖一帮公司里一块从死亡边缘拼打过来的同事们,宛如兄弟姐妹一般,听说到这个消息,一个个感同身受。想到二猴子那张活泼生气的小脸蛋儿,瑶姐第一个鼻头一酸,差点儿泪流满面。 方永兴瞪了她一下,瑶姐立马收起眼泪,也知道这会儿哭绝对不是东西。 一群人没有工作,都聚集在了一起,商量着能不能怎么帮上忙。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再赚多少钱都无济于事,没有命重要。 可是,连他们最佩服的顾暖此刻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出来,他们又能帮的上什么忙。一群人就此愁眉苦脸着。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到陈家铭的手机。 陈家铭接起电话一看,居然是个许久都没有找过他的人了,是萧家的老三萧淑菊。萧淑菊这会儿找他做什么。 只听萧淑菊打了电话过来,在电话里焦急地嚷嚷:“陈董,你听说消息了吗?我侄子的消息。” “是,刚知道。”陈家铭沉吟道。 “我也是刚刚听说。”萧淑菊边说边骂起自己,“之前我给我弟媳打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有察觉出来呢?天,我是这么一个不可靠的人吗?她和夜白都不和我说!” 陈家铭对此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萧淑菊自己又说了起来:“现在听说你也不知道,我感觉他们不是把我当傻子,是怕这事儿传开了惊动了老人不好吧。” 你知道就好。那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陈家铭心里都有些不耐烦了,想挂掉这个电话。眼看身边一群人听这个傻老三没有逻辑地废话,也是生出了心烦意乱。 陈家铭说:“没什么事的话,三小姐——” “哎,等等,我打电话给你,是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我早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说陈夫人是为我母亲做事的,对不对?” 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儿,陈家铭闭紧嘴唇,是绝对想把电话挂了。 萧淑菊赶紧再接上一句:“我调查出了一个人,可能和我侄子的绑架案有关,说给陈董听听看。” “什么人?”陈家铭问。 “一个叫灰的人。” 也不知道这个萧家老三真傻假傻,居然知道他陈家铭也在关注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陈家铭沉下声音问。 “我在欧洲这几年调查林家乐的事,查找到这个人。对了,陈董知道这个人,莫非是章家三少爷对陈董说的?因为我只对章家三少爷说过这回事。” 这要说到陈家铭在得知父母留下的遗物里貌似有陈家后人的记载,说明陈家后人不止他一个以后,但是,他拿着这个族谱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然后,他想到了章三凤。章三凤是萧夜白的人,他知道,只是现在他和萧夜白的关系不算敌对了,所以,找章三凤也不怕。 章三凤是给他算过了,这还是前几天的事情而已。也算是巧,章三凤说:是命中注定的事。 什么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要和那个人成为敌人吗? 为什么一样的陈家后人,他和对方却要成为敌人。想了很久,陈家铭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妈妈把他改变了。如果他不是有陈夫人当妈妈的话,或许,和那个人走一条道儿。这条道,刚好是歧途。 “我那天——”萧淑菊继续说,“没有章家三少爷说完全部的事,就是怕章家三少爷能不能完全可靠。但是,现在我侄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了,我找了章家三少爷,章家三少爷却是让我找你。” “他让你找我?” “是,说只有你有办法,可以知道那个人账户的具体密码。”萧淑菊接着呱啦啦说出一串账户号码。 陈家铭记录下来以后,四周围着他的人都紧张地看着。 现在,接下来要怎么做? 陈家铭抬起眼,对上了傅玉博的脸:“帮我联系胡姐。” “知道了。”傅玉博很快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转头打开电脑连接国内财务总监的胡沁阳。 胡沁阳和陈家铭通上电话后,不知道去做什么事了,众人只从视频里见她矫健的身影离开电脑,很快消失在了财务室里。 再说大白,那晚上和老六一起坐上车,前往和绑架了娜拉的黑帮老大谈判的地点。当他们抵达以后,等于陷入重重的包围之中。这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二猴子究竟是落在谁的手里。或许找到娜拉以后能有什么线索。 黑帮的人,检查完他们全身后,把他们带到了里面老大的办公室。 进去以后一看,见中间虎皮沙发上坐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一头白发好像白发魔女,张口是一口金黄牙。 卫长青贴着大白耳边示意:这个女人,应该是美国黑帮里面有名的金寡妇。 金寡妇手指里夹着一根雪茄,冲他们吐口烟气,道:“就你们两个?” “是。”卫长青说。 “和我们的人打电话是哪个?” 大白用拇指指了下自己。 “好。”金寡妇把翘起的红色高跟鞋放了下来,指着大白,“你电话里说,能帮我比罗比打败,你打算怎么做?” “他能赢,靠的是阳市里有人大笔资金帮他砸盘,因此,只要在这其中做点手脚,让对方撤资。” “但是,现在结果已出,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还有。我们可以引诱他再次陷入赌局。没有人不贪钱。但是,这回不同,设套的人是我们,能让他输到血本无归。” “你说的很有道理。”金寡妇点点头,“好吧,你们都留在这里,如果你们帮我把损失挽回来,我自然会重重奖赏你们。” “我想看娜拉。” “不行。”金寡妇一口拒绝,“你们没有帮我赚到钱之前,我不能信任你们。请你们到隔壁去做事。” 接下来,这些人把他们两个带到了隔壁,给他们提供了必须的操作工具,比如笔记本电脑以及相关的银行账户。 由于进来的时候,身上不敢带手机过来,大白要求:“你们要给我准备电话,我好和市场上操作的交易员联系。” 电话搬到了他的办公台上,同时警告声也发过来了:“你们少玩点花样,不要忘了人质在我们手里。这个电话随时我们都可以进行监听。” 萧夜白和卫长青互相对下眼,没有急于反驳他们的话。 一边操作,他们打电话联系的交易员,当然是自家兄弟了。 章三凤充当了交易员,在电话对面和他们进行交流。 “白先生是吗?想要新开几个户头,三三可以吗?” 三三,指的是萧家老三。 他三姐打电话给章三凤了。 章三凤继续报信:“三三办好了以后,我们这边老陈联系人可以帮你们把资金注入户头。” “行。”萧夜白道。 这些他们兄弟间的密语,金寡妇他们肯定听不到里面隐含的玄机。 由于操作需要时间,而且要等交易所开市。 金寡妇那边,和罗比联系,约好了再次对赌的金额,回头,她发狠地告诉萧夜白他们几个:“我这算是砸锅卖铁了,你们要是不能赢,我只好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黑帮对赌的资金向来要比阳市的金额要大得多,因为不受到金管局监控。很显然,上次金寡妇拿下去砸的钱多了,亏损太大,否则不会信了他们的话,再次和罗比一拼。 罗比呢,赢了以后沾沾自喜,不认为自己再有输的可能。况且,到了第二天中午,一个更可靠的消息传了过来,让金寡妇的焦急到了顶点。 她背着双手走到了萧夜白他们的屋子,突然露出一口森森的黄牙对他们俩说:“我知道,你们不止是来找娜拉的。” 萧夜白和卫长青内心里同时一惊,但是表情上保持镇定,佯做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金寡妇哼了一声:“说实话吧,我是在找罗比的女儿,本想把他女儿绑架了让他放我一马,可没有想到,他女儿遇上了小子,被那小子给救了。好吧,我找不到他女儿,现在听说他女儿已经回到他身边了,你说,和他女儿在一起的那个小子能在哪里?” 二猴子在罗比手里?! 卫长青就此非常担心地扫了眼萧夜白的侧脸。 萧夜白神情异常的冷静,两眼漠然地看着金寡妇:“如果我帮你赢了,你会带着你的人,冲进罗比那里,把罗比的人全部消灭光吗?” 金寡妇愣了下,像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她张嘴刚要哈哈两声大笑说其做梦,可是,当她碰上大白的眼珠子时,一瞬间只能打个哆嗦。 咳咳。金寡妇重重地咳了两声:“你赢了再说吧。” “不,约定这么下了,不然我不干了。” “你敢不干?!”金寡妇震怒。 “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不就是要我这么做吗?” 金寡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张脸。 萧夜白双手抱胸,懒洋洋的姿态靠在了椅背上,脚尖踢了下放电脑的办公桌。于是,不止金寡妇诧异,在场的所有黑帮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卫长青紧张到了极点,是他,都可以感受到萧夜白体内那股疯子基因开始蠢蠢欲动了。 萧夜白发疯起来有多么可怕,按照黑帽子里头那个最让人畏惧的穆的说法,最怕萧夜白发疯。 “你你你——”金寡妇手指住大白那张俊雅无情的脸,“你不怕死吗?” “我怎么会怕死呢?倒是你死是逃不了的,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话去做的话,很快无数债主会追上门来把你剥了皮,生不如死。” 金寡妇抽了两口寒气,手指一落地,道:“好,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可以照你这话去做,但是,如果你输了的话——” “我没有输的可能。” 哼,口气很狂妄,但是不代表结局会像你所想的。金寡妇的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番,转身出了屋子。 到了傍晚,结果出来了—— * 二猴子被伊莎贝尔拉入自己的卧室。 “你看,小小白,这是我的书柜,里面都是小白爱看的书。”伊莎贝尔指着自己房间里一边大大的书橱说。 二猴子撇撇嘴角。 伊莎贝尔回头冲他微笑:“你喜欢什么?小小白,以后我这房间里都会摆上你喜欢的东西。” 明礼的小脑瓜像是陷入了无限的苦恼中。他能说他最爱吃吗?但是,她屋子里总不能摆吃的吧。 没有想到这位富有的大小姐一张口就说:“我让人做个糖果屋放在这里,然后,你和我一块睡在糖果屋里,怎么样?” 哇!糖果屋,这名字一听,直让人流口水的冲动。 二猴子努力吸住嘴角。 伊莎贝尔走到他面前,小手伸到他面前。 二猴子看着这只手,有股冲动想要握住,可是,一想到他现在这个处境,他控制住了自己。 这个大小姐,分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见大小姐的父亲那位罗比,在大小姐伪装的多么成功,除了是大小姐的父亲没有其它身份。 事实上却是,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男人。二猴子记得罗比看他的那双眼神,像蛇一样,比吴子聪可怕多了。 吴子聪最多只是和他开开玩笑。罗比却不是,一看就知道,想要把他卖了的人。 想到这儿,二猴子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伊莎贝尔发出了疑问:“小小白,你怎么了?” 房间的门,这时被人打开了。 两个汉子走到了二猴子身边。二猴子耷拉下脑袋,知道时间到了。 “你们想做什么?”伊莎贝尔质问。 “小姐。”进来的人,都是非常温柔的充满微笑地对伊莎贝尔说话,“像小姐希望的那样,他也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先生联系了他父母,要把他送回家。” 原来如此。伊莎贝尔高兴地在二猴子面前跳起舞:“小小白,你看,我说过了吧,我爸爸是大好人,其他人只是误会了我爸爸了。” 二猴子的小脸呵呵呵,露出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惨笑。 他这会儿对这位大小姐说什么,这位大小姐肯定都不信的。况且他一个小人儿,怎么能对抗得了面前这么多孔武有力的大人。 故作轻松,明礼耸耸两个小肩头,对伊莎贝尔嘟嘟嘴:“我走了,拜拜。” “你回家后,记得给我打电话。”伊莎贝尔贴在他耳边说出一串私人号码,接着,小脸蛋红红地加上一句,“可以的话,告诉小白我很崇拜他。” “嗯。”明礼点头,如果他能平安回家,肯定都会告诉哥哥的。 他比谁都想哥哥! 跟随那个人,他离开了这里,没有回头。 伊莎贝尔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突然想起,对了,她可以向父亲要求,去小小白家里做客。于是,她迈开两条小腿开始在自己家的大屋子里寻找爸爸的身影。 到了爸爸的书房,只见爸爸和妈妈说话。 “你说什么?你把那个男孩子卖了?!”罗比的太太林佳扯住了丈夫的衣服,“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你没有听伊莎贝尔说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懂什么!”罗比一把推开老婆,冷哼一句,“我们的人,本来快找到伊莎贝尔了,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不会辗转到了那个男人手里,更不会说差点被金寡妇的人找到了。” “我知道的,这都是你的借口,你是贪钱!我没有办法和你过下去了,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人,自从你被那个人洗脑以后,你全变了。最少你以前做生意不会这样,不会把对方逼到绝境。要不是你把金寡妇逼到了绝境,她会想着绑架我们的女儿吗?”林佳几声哽咽过后哭了起来,“你曾经说,我们女儿出生以后,你会金盆洗手,结果你现在越走越远了,你对得起我和伊莎贝尔吗?” 罗比不说话,走回到电脑面前,只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波动。 林佳这时候转头看见了女儿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身影,惊叫了一声:“伊莎贝尔——” 哪怕老婆这么叫,罗比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伊莎贝尔哇的一声哭出来。 林佳跑过去抱住女儿哄着。 罗比骤然一拍桌子,冲她们两人破口大骂:“哭什么哭?今天全输光了,都是因为你们!” 林佳抱紧女儿,满脸惊慌地看着他此刻狰狞宛如一只野兽的脸色。 一个人跑进了罗比的办公室,大喊:“不好,金寡妇带人冲进来了。” “什么?”罗比不相信。 “兄弟们都跑了,因为金寡妇说你输了,拿了钱到处撒呢。” 没一会儿,一行人冲进了罗比所在的书房。 金寡妇张开满口的金牙笑着,走进书房,环顾这里的环境后,道:“不错,不错。” 罗比宛如在梦中没有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输了。明明,和上次的操作一样。 跟在金寡妇进来的萧夜白和卫长青,四处寻找二猴子的身影。在一眼看见一个小女孩时,想到金寡妇之前说的话,萧夜白走过去,站到伊莎贝尔面前:“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伊莎贝尔抬头,见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英俊,不仅如此,他的那张脸和小小白几乎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一大一小。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小小白的父亲。想到小小白与自己的爸爸擦肩而过,伊莎贝尔大哭:“他,他被我的坏爸爸卖了——” 卫长青听到这话都不禁心头哗地一凉,身边的萧夜白更是突然刷一下,冲了出去。 罗比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冲来的男人突然把他拎起来,狠狠地用脚在他肚子上一踹。罗比痛苦地弯下腰。还不够,一拳两拳三拳,拿起了桌子上的灯具冲罗比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全场所有人全看傻眼了。 金寡妇手指的雪茄落到了地上:天,这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卫长青扑上去,把萧夜白紧紧抱住:“老二,够了够了,你杀了他的话,你坐牢怎么去找你儿子?!” 萧夜白最后一脚踩到罗比的鼻梁上:“敢动我儿子是不是?我动你全家!” 罗比的鼻腔鲜血直流,已经奄奄一息了。 【207】是了结的时候了 “你不回去吗?” 章三凤垂头注视着手里的手机,听见声音,抬头,看到钟巧慧站在他房间门口。 “你说我——” “是,不是很担心吗?”钟巧慧道,“我知道,你比我更在乎你兄弟。” 章三凤的眼睛看了她会儿:“你不担心她吗?” 钟巧慧摇头:“我现在都顾不上她了。”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消失在房间门口。 在她走了以后,展大鹏躲躲闪闪地走了进来,对章三凤说:“她上回在药店想买什么药,我去问了,不是买胃肠药,是买止痛药。” “止痛药?” “是。”展大鹏征询他意见,“要不把她送去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都要买止痛药了,肯定病得很厉害。” 章三凤摇头:“不用了。” “你不是很担心她吗?” “她不会愿意去医院的。” “可是这样生病不是办法。”展大鹏忧心地替他打算,“说真的,她有个怎么样的话,你不是一样遭罪——” 章三凤脸色口气都没有怎么变,说:“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 “嗯?” “她遭任何罪的话,都有我帮着顶着。我会和她一起承受,这是我欠她的,势必归还。” 展大鹏瞧他说的这般英勇就义的口气,伸出手拍打他肩头:“不要说什么欠不欠的,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二哥说了,相爱是两厢情愿的事,没有什么欠不欠。如果拿欠罪的心思去谈恋爱,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章三凤把大白这话听进去了,转过轮椅,望着窗。 到了晚上。 萧夜白那边的消息没有传回来给他们之前,他们这边先发生了事情。 晚餐一块吃饭时,他们去叫钟巧慧下楼吃饭,发现钟巧慧的房门紧锁。想到她之前身体的异状,章三凤和展大鹏都非常紧张。 找到酒店工作人员把房门打开后,看见了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已然是疼得不行了。 展大鹏连声说:“送医院。” 钟巧慧睁开眼,冲章三凤望了下。 章三凤对着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钟巧慧闭上眼,是昏过去了。 叫来了直升飞机,两个人把钟巧慧搬运上飞机,紧急送往纽约市。 中途,章三凤打电话和顾暖取得联系。 “嫂子,巧慧她病得不行,这里的医生她不信任,听说欧医生在你那里?” 顾暖乍听她生病的消息,也是一愣,问:“什么情况?” 章三凤说:“她说是肚子不舒服,具体什么原因,没有上过医院查过,曾经,她想到药店里买止痛药。我想,她自己可能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疼痛。” 听见章三凤这样说,顾暖马上明白了。挂了电话,顾暖走到大儿子的房间门口,敲了两声门。 房间里头,欧亚楠在陪孩子做数学题。 聆信不仅是聚精会神地听,边听边惊叹:“舅舅果真是学霸。” 欧亚楠笑着,摸下孩子的脑袋。 顾暖打开房门,一大一小转头看她。 “怎么了?”欧亚楠问。 顾暖告诉他:“有个病人需要你处理,是钟小姐。” 听说有紧急病人通过直升机送来,欧亚楠不敢怠慢,手掌心再摸摸聆信的小脑袋:“你自己试试,用我刚才教的方法。” “嗯。”聆信点点头,问妈妈和舅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妈妈和舅舅都摇头。于是,聆信一个人呆在了房间里。 欧亚楠跟着顾暖往外走,问:“知道病人是什么情况吗?” 顾暖说:“可能是吞食了异物。” “异物?”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是,应该是吞在肚子里有好几天了。现在越来越疼。” 欧亚楠不知道钟巧慧为什么吞东西,但是,他作为医生,首先考虑不是那东西重要不重要,而是保命,因此道:“如果涉及到生命危险,她到我这里看也没有用,去医院比较稳妥。可能需要开刀。” 顾暖知道他性情,只得告诉他实话:“那东西,肯定不能对外泄漏的。而且,这可能还关系到明礼和其他人的命。” 说是和二猴子的命有关,欧亚楠眉头皱紧,过了会儿,他道:“我需要和教授联系,需要麻醉师待命,需要手术器械,检查器械。” “这些我都告诉小链了,他会办好的。”顾暖说,“唐教授那边,我会打电话先和他沟通。” 一个小时后,病人送到了顾暖这里。此刻钟巧慧已经是不省人事的状态,顾暖只能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色,好像整个人都快插上翅膀飞向哪儿去了,让人看了确实触目惊心。 钟巧慧被送进一间改造成治疗室的房间,只有欧亚楠和充当助手的张小链在里面,其他人不得进去。 展大鹏把章三凤推到了客厅里,两个人看了看屋里,确定没有看见萧夜白,也没有看见陪萧夜白一起去的卫长青。 见他们左顾右盼,顾暖也猜到他们在找谁,说:“夜白还没有回来。” “是吗?”展大鹏轻轻一声,不敢大声。 顾暖眯下眼,感觉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老公不和她联系,但是,不代表不和这帮兄弟联系。肯定是需要这些兄弟协助的。 章三凤冲展大鹏使了个眼色,展大鹏连忙走到茶几边,说:“嫂子你坐吧,我给你冲茶。”说着说着,又问:“聆信呢?” “他在房间里看书。”顾暖说。 “我去看看他。”展大鹏放下茶壶,急于去看另一个猴子。 章三凤叫住他都来不及,仔细一想,也知道他觉得现在面对顾暖很难,不如去面对个孩子。孩子总归没有顾暖聪明能很快猜出来些什么。 其实就是,他们帮萧夜白切断了灰的金融资金链条,打赢了罗比,如果按照常理的话,这时候萧夜白应该成功带二猴子回家了。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只能说明,中间出岔子了。 打赢罗比是定局的话,这个岔子只能出在二猴子不在了罗比手里。二猴子去了哪里? 章三凤只要联想这些心头都会慌,更别谈孩子的妈妈顾暖了。 顾暖给他把茶杯放在了面前,说:“巧慧应该不会有大事的。” 可见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变成需要她来安慰他了。 章三凤苦笑:“嫂子——” “怎么,你不是决定无论如何要和她在一起了吗?” 章三凤愣了一大下,他似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为什么顾暖会这样说。 顾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你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你做这些事目的是想怎样?不要告诉我,你出于愧疚什么的。这些全是借口。如果你不是怀着这个目的靠近她,你是在逼着她去走绝路。她现在是你大哥的法定妻子。” 章三凤俨然,没有考虑到这么深远的结果。 “换句话说,你大哥回来的话——” “到时候她想和我大哥在一起,没有问题。” “你真的这么想?哪怕你大哥想带着她一块去死?” 章三凤的眉宇深深皱紧。 “老实说吧,一般来说,按照道德观来说,我该劝你赶紧停手离开她。但是,你大哥不是什么好人,我才这么对你说的。”顾暖道,“如果你忍心,把她放弃,那就再也不要接近她做这种无用功了。因为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逼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是在折磨她的内心。” 章三凤知道顾暖说的都没有错。钟巧慧之所以博得他人喜欢认可,正因为她本人那种正直的精神,完全没有大小姐的娇气。 “俗话说的好,不谈结婚的恋爱叫做耍流氓。你章三凤这么聪明,连这一点都想不通,不是很奇怪吗?” “嫂子——”章三凤叹气,算是输的五体投地。这次总算让他领悟到顾金融这张利嘴怎么个厉害法了。 面对面前桌上冲好的茶水,两个人都没有动弹。 是都在等着,耐心地等待。 太多东西需要他们等待了,除了等待,他们束手无策。等待,耐心,也绝对是个考量人能力的指标。人生,有一大半时间其实在等待中过去。包括,遇到自己爱的人,包括,到人生的终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亚楠从诊疗室走了出来,脱下了双手的手套和医生口罩。 顾暖和章三凤都靠过去,等他说话。 “我想问题应该不大。但是,需要打些消炎针,以及需要再观察有没有继续胃出血的状况。”欧亚楠对他们解释钟巧慧的情况,“那东西,确实在她的胃里,因为在幽门口几次卡住了其它消化器官的出入口,因此,她感到疼痛。我现在用胃镜取出来了。” 那东西,张小链在用特殊的溶液清洗掉上面粘着的人的胃液。 “谢谢你,欧医生。”章三凤说。 其他人都可以听出他嗓音里有些嘶哑,分明含了一些水分。想他装得这么冷静自若,实际上不过也一样是个人,而且是真的对钟巧慧含了感情的。 欧亚楠没有说话。被病人家属感激的事,他听得多了,早已经心态恬淡了。应该说,像唐思礼教他的那样,当医生,是项技术活,千万别把自己想成无所不能的神了。 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展大鹏突然从聆信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喊:“医生呢?!” 顾暖脸色立马大变,第一个冲向了儿子的房间。 欧亚楠紧随她后面。章三凤转过轮椅。 到了孩子房间里面,只见聆信小手捂着胸口的地方,一张小脸像纸一样的白。 顾暖抱住儿子,不知道怎么办,她的手指伴随儿子一块抖。 欧亚楠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放平到床上检查。 “聆信,聆信?” 听见舅舅在自己耳边喊了两声,聆信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小嘴张了张。欧亚楠靠近去听,听到了他嘴里说的那句话:不是我—— 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 明礼的痛苦传到当哥哥的他身上了。 欧亚楠对于听见的这话,不敢对顾暖说,只道:“应该关系不大,可能有些饿,胃饿过头了。” 今晚大家忙着等人,没来得及吃饭。 顾暖不由责备起了自己,起身去厨房给儿子弄吃的。 等顾暖走开,章三凤和展大鹏都看着欧亚楠,俨然觉得欧亚楠刚才那句话有些蹊跷。 欧亚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指挥他们弄杯温水过来,一只手扶起孩子,给孩子口里慢慢地喂水。 聆信咽了两口水后,眼睫毛垂着。 欧亚楠把他的小身体抱了抱。 顾暖在厨房里忙碌开了,想着章三凤和展大鹏过来肯定也没有吃饭,所以,要做多点饭菜。 而见欧亚楠始终没有说,章三凤让展大鹏推着自己先来到钟巧慧的病房。 钟巧慧这时,已经幽幽醒了,看见章三凤坐在自己床边,嘴巴一张:“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章三凤说。 “哪里?” “我嫂子他们的住所。欧医生帮你做的胃镜手术。” 钟巧慧听到这里,仿佛一惊,睁大眼睛后,看见了自己手臂上挂的吊瓶:“我——” “以后你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认为把那个东西吞了能一了百了吗?你把自己弄死了的话,除了让你爷爷你妈妈伤心,没有任何好处。东西不会因为你吞下去就不见了怎样?”章三凤这会儿忍不住开口批评她。 钟巧慧看他一张脸唠唠叨叨婆婆妈妈像她妈妈的样子,吐出:“你担心我?” “是。我为什么不担心你?” “多余。”钟巧慧道,“你我之间,早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错的离谱了。”章三凤微沉下脸,说,“其实,不是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只要我和他把之间的问题说清楚了,也就没有你的任何事了。” 钟巧慧瞪大了下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叫做,压根不关她事了? 她此刻恨不得拿脚踢翻他! “你好好养病吧。这东西会由我来保管。”章三凤发出了命令。 “你说什么!”钟巧慧更加用力地瞪着他,“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你来保管!” “那是他给你的东西吧。说明,那本来属于章家的东西,那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不是姓章,是姓钟。” 钟巧慧只觉得他这话,远比任何章家人说的,都要来得让她心头寒冷彻骨。 章三凤叹口气:“你,一直是个自强自立的女人。何必因为嫁给了哪个男人,要为那个男人卖命出一切呢。如果是我爱的人,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用爱来绑架我爱的人,那会让我的爱人变得毫无生气,和死没有区别。” 房间里,变得安静。只有两双眼对视着。 张小链把东西洗好了,拿个盒子装着,捧着拿到了章三凤这里,说:“三哥,是你保管吗?” 可见张小链刚才把他们的话都听见了。 章三凤伸手接过盒子,钟巧慧张开嘶哑的嗓子喊:“你不能给他——” 张小链对她说:“给你,你能怎么办?你是不能怎么办才把它吞进去吧。算了,给三哥吧。” 钟巧慧张张嘴:暂时无语了。 屋门口,刮来了一阵强风。 听到了车声,展大鹏和张小链都奔了出去看。 顾暖站在厨房里好像没有看见。 聆信抬头,在要不要下床前犹豫了会儿,欧亚楠按住他的小肩头,说:“先看看。” 张小链拉开门,看见走回来了的萧夜白和卫长青,喊:“二哥,六哥。” 展大鹏眉头都皱了起来,眼看回来的两个人神情不对,刚好应了他们之前不太好的猜测。 聆信跳下了床,由欧亚楠牵着手走到了房间门口,在那里,他望到了从门口回来的爸爸。 爸爸身上灰尘仆仆,满脸全是灰尘。 沉默不语的爸爸和叔叔一起站在门口,把聆信的小心脏揪紧了。要不是舅舅的手牵着他,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泪崩。 爸爸回来了,弟弟没有回来。是他,都知道不对劲了。 欧亚楠把他的小身体一掰,抱在自己怀里。同时,很是忧心的目光望到在厨房里好像没有察觉的顾暖。 萧夜白站在门口,一眼,望到了大儿子,也望到了厨房里的老婆。 这种儿子和老婆期待的感觉,让他此刻几乎透不过气来了。可他是这家里的男人,所以,必须走进去,面对这一切。 “暖儿。” 听见老公的声音,顾暖吸了口气,转回头,对着他,嘴角弯了一下:“你回来了。” 见她那样安静的表情,萧夜白却觉得五脏六腑被抓住了一样,他几个大步过去,双手把她搂住,道:“没事。” “我知道。”顾暖说,“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我知道。他,不过是和你小时候一样而已。” 所有人听她如此冷静的话,就知道,其实,在她心里面,早有了答案了,比谁都早。 事情,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儿子回到了老爸经历过的命运。或许是说,正因为几十年前没有了结,如今,必须有个真正的了断了。 无论是萧夜白,或是此刻在屋里的其他兄弟,一样的表情严肃:是时候了! 【208】钥匙的归属 几个人围聚在了桌子周围,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钥匙,这是从钟巧慧胃里面取出来的,同时是章英熙留下来的那把钥匙。据说,来自章家。 很多人因此的疑问太多了。 “听说你还有一把?”卫长青先问大白,“你放在哪里了?” 萧夜白低头,众人看他看的方向,好像是裤子。莫非他放在裤袋里?怎么明目张胆放裤袋?却见他突然间转过身去,不知道拨弄起什么。 站在他两侧的兄弟实在忍不住,跟随他转身去看,只见那把钥匙居然挂在他的裤头拉链上,改装后当成拉链头了。 当场卫长青脑袋轰,一片空白。论他这种经常出入各种危险环境的哥们,都没有办法接受大白这种策略。 展大鹏握起拳头掩盖在嘴角边,想笑不敢笑,只拍大白的肩头:“二哥,天才。” 萧夜白瞥了他一下,拿出了那把钥匙转回身,神情淡定地把钥匙放在了桌上,说:“这是小七留下的。” 此话,在全场人内心深处惊起了一片波澜未休。 “你说——这是小七留下的?!”卫长青震惊的声音先响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线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老婆和小七接触过。根据我老婆留下来的线索,我回头走小七走过的路。包括他假扮的公司。最后从某个地方找到了这个东西。恐怕他心里清楚也要出事了,才把这东西留下来的。”说到这里,萧夜白神情一暗,说话里含了自责的口吻,“当时,我没有醒,如果我醒来的话,和他接触,或许他不会那么傻了,傻到和你一样,回去想调查那个人。” 一群兄弟默然。 不过因为萧夜白说的这话,似乎这几把钥匙,都和他们这群兄弟有关? 章三凤看着听说属于自己家的那把钥匙,只看钥匙表面为黄金打造,真材实料,货真价实的金贵,不知道联系了什么。 “二哥,你知道些什么吗?”章三凤用自己的直觉感觉不出太多这把钥匙的信息。这个确实不是他的直觉强项,他的强项一直在于危机预言。 “据我知道的——”萧夜白两手摆放在桌面上,对钥匙眯着眼,“不,应该说,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猜测,一共有七把钥匙,刚好是我们七个被绑架的孩子的家族所属。” “这不可能!”展大鹏第一个叫了起来。 卫长青摸着脑门,只是苦恼于萧夜白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来说话,什么叫做没有任何证据,全靠他大白来做神的推测,能对吗? 展大鹏说不可能是有根据的,说:“上回,我们陪嫂子去过卢森堡,二哥你难道忘了吗?那个时候二哥醒来后我们还讨论过这事,说是菲利普斯公爵的那把钥匙。” “对,我承认,曾经这点把我误导了,让我误以为,这事和我们七个,至少和我们七个没有关系。”萧夜白的手指头摸着下巴说。 “是没有关系。”卫长青同样站在反对的阵营里,“别忘了,钟小姐说,有一把在钟家里,被章英熙拿走了。钟家没有孩子被绑架这个事实。” 貌似现场所有人都对萧夜白的观点频频摆头时,只有顾暖站在了老公这边,突然吐道:“不,他是对的。” “嫂子?”其他人吃惊,想着这对夫妇真是夫唱妇随呢,连顾暖这么聪明的人,都跟随萧夜白夜郎自大的话走了。 顾暖说:“你们先看看,这些钥匙是什么样的钥匙。” “不就是普通的钥匙吗?”张小链咕哝着,拿起了其中一把,放在灯光下,让所有人看得更清楚些。 钥匙上很明显的齿轮,没有其它。 “我想这把钥匙诞生的年代应该不久远。”顾暖说。 其余人根本没有她的脑子能转到这方面来,一个个愣着,像听天书一样听她说话。接着,卫长青和章三凤率先反应过来了。 两个人再观察这两把钥匙,确定:“应该不会是流传超过百年的钥匙。” “这有什么关系?”张小链问。 “按照现在贵重物品安保措施来看,只用钥匙来做防御,不是太简单了吗?如果这把钥匙诞生的年代越近,有密码什么的安保措施已经诞生了的话——”卫长青说。 其他在场的人猛然醒悟。看来那个宝物,除了钥匙,还需要另一样东西,才能解开,犹如密码什么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断,黑帽子要把小时候的他们绑架,是这个原因了。 “生物科技吗?那个年代已经有生物科技了吗?”张小链不可思议地叹道。 “这不知道。或许不是什么生物科技,只是,刚好有个密码什么的,和我们这些孩子相对应。”卫长青推测着。 顾暖却是看向老公的脸。 萧夜白冲她露出白亮的牙齿:“我的老婆最聪明了,没错,只有家族继承人,可以和宝藏的代理人见面。只有那些代理人,握着密码。有钥匙,再有密码,才能获得那个东西。” 家族继承人?众人再次发出疑问了。 章家的家族继承人不是章三凤是章英熙。 萧夜白转头对章三凤说:“代理人承认的继承人,不一定是家中现有长辈指定的那位。” 莫非这就是章英熙一直以来的心结所在。哪怕被家中长辈指定了,但是代理人始终不承认他,而是承认章三凤为章家祖先的传人。 “可是,二哥——”展大鹏回头说起原来的问题,“为什么我家里没有提到这把钥匙所在。还有钟家,菲利普斯公爵为什么会有钥匙?”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我去过你们家,也去过老六家里,摸索过了。” 展大鹏和卫长青同时一惊:“你什么时候上我们家的?” 不说一声? “说了,不等于打草惊蛇吗?”萧夜白说,“这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那时候事情都未能确定。” “你究竟探听到了什么消息?”问这话的卫长青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愧疚,比起他这几年的颓废,萧夜白是为兄弟们付出努力了多少。以前总以为这个老二是只会一把嘴巴的浪荡子,事实上却完全相反。 萧夜白冲老六那张有些沮丧的脸挑挑眉,说:“有你要干的事,你家的那把钥匙没有丢。” “什么?”卫长青更愣住了。 “你可以回家去拿,应该是在你大伯手里。” 卫长青捏紧了拳头。 “你应该感谢你这位大伯,要不是他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那时候遭遇绑架后,早就被撕票了。”萧夜白说到这儿神色颇显复杂,“至于我家那把,因为我妈妈早有防备,把它很好地藏起来了。也因此,我爸曾经想救我,都到处找不到这个东西,无能为力。” “三哥家呢?”张小链问。 “章三家里,当时这把钥匙没有被章英熙拿到。说到这里,必须感激的人是钟老爷子。那会儿,钟老爷子在章家过去的长辈去世后,曾经代为保管他们章家的钥匙,直到后来,章三凤回来后,钟老爷子看时机可以了,才把钥匙归还给了章家。正因为钟老爷子曾经代替章家保管钥匙,当章英熙提出要帮钟老爷子保管钥匙的时候,钟老爷子出于两家的绝对信任,把钥匙给了章英熙,却没有想到章英熙早当叛徒了。”萧夜白一个个解释着,“老四的情况是,老四家的那把钥匙因为某个祖先带出去,在航海过程中遗失了,后来落在了菲利普斯公爵手里。也就是说,庄浩然手里拿的,其实是你们家的。” “可是,为什么菲利普斯公爵会——”展大鹏听得还是一头雾水。 “初步推断是,那次海航事故中,菲利普斯公爵城堡的人,和你的祖先在一起。” “二哥你说的是,娶了菲利普斯公爵的那位庄爷爷,是我们家的人?” “很有可能是。具体要追溯那些死去的先辈了。” 这样说的话,钟家的钥匙是从谁手里拿到的? 关于这个问题,萧夜白的神情更为复杂。 其他兄弟看到他这个表情,心头均是蓦然起了一阵瑟冷:莫非是,那个老大—— “他,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萧夜白点点头,“后来我亲自去问了钟老爷子。钟老爷子根据记忆,把那把钥匙画给我看是什么样子。又提及了一件事。” “什么事?” “章家和钟家是世交,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是,绝对鲜少人知道,钟家本不姓钟,而是姓陈。” 所有人再次大吃一惊。 “姓陈?” “钟家可能是陈家分出来的一支,既然改姓钟,自然是二房以外的。但是代理人承认的家族继承人,不可能姓钟,只能是姓陈的。” 兄弟们脸上此刻的表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不可思议! “他不是一开始是他们的人,只是叛徒而已——”卫长青喃喃这句话时,不知道心口该松口气或是更痛苦难过。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脉络全部清晰了。 展大鹏一拳砸到桌面上:“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回去这个地方,解决所有的恩怨。” 面对他这个热血,连小九都变得非常冷静。张小链愁着眉头说:“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在找那个地方,但是没有找到,不是吗?” 找不到的那个地方,叫做暗岛,听说连美军的全球雷达都无法扫到的一个神秘岛礁。 “我们现在手里有他们要的——”卫长青数了下,包括自己家的,“三把钥匙,这样的话,他们手里如果也有三把钥匙的话——” “怎么都是三把?”展大鹏数来数去,不对呀,一共七把不是吗。 “是六把。”卫长青说,“二哥和嫂子都下手狠,把阮家保存钥匙的线索烧了。” 不得不说,萧夜白和顾暖这对夫妇,真是先下手为强! “这么说,只剩下六把钥匙,有意义吗?” “或许他们认为有意义,总得把六把钥匙聚集起来一看究竟再说吧。”卫长青推测黑帽子的想法。 其他人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因为眼看黑帽子是誓不甘休,明知道画被毁了,都要把小明礼带走。黑帽子绑架这些人,只有一个目的,要交换他们手里的钥匙。 “我们不能等他们提出条件,来和我们换钥匙。”卫长青说出自己的策略,“我们必须先掌握主动权,不能在被动地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这么说的话——”展大鹏考虑着,“我们除了寻找暗岛以外,是不是该给老五发消息?老五不知道有没有他们家的钥匙。” 说的是黑帽子拿到了欧家的家族钥匙吗? 其实也不对,欧家本不姓欧。黑帽子难道不知道这事?说起来,欧家的祖先是姓顾的。 大伙儿想到这儿,骤然清醒了过来:老天,不会是当年,其实黑帽子想绑架的人,真的是欧亚楠,也就是身为顾家真正子孙的欧亚楠。结果,因为欧春华的关系,把老五绑架走了。 欧亚楠突然见众人的眸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许久,无法开口,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知道那个家伙对于这个世界充满了抱怨。 卫长青扫过欧亚楠的脸色后,下了结论:“老五和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老六,你说的什么?”展大鹏问。 “你不觉得他脸上的表情茫然到像婴儿一样吗?” 对于老六说的这点,顾暖早有体会了。她这两个弟弟,一个是白的话,一个是黑。 欧亚楠对于别人说他像婴儿一样白痴什么都不懂,很显然也是不悦,顶了老六一句:“等你需要医生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不是像婴儿一样的表情了。” 老六骤然喉咙里卡壳。 展大鹏冲老六耸耸眉:活该。 电话来了。铃铃铃作响。 萧夜白和顾暖同时各自接起电话。 打给顾暖的是陈家铭等一帮同事。瑶姐代表所有人在电话里和顾暖说:“我们全部人都坐不住了,坐飞机冲你这里来了。无论能不能帮上忙,总是想先过来看看。” 顾暖见事已如此,答了声:“嗯,路上小心。” “你还好吗?”瑶姐问这话时,先哽咽了,都是当妈的,她觉得比谁都能了解顾暖的心情。 顾暖说:“好。” 瑶姐一个顿挫,接着佩服:“我要是你,早慌了手脚了。” “这无济于事。” “说的也是。你等我们过来吧。对了,听说你老公的三姐他们,也出发了。” 瑶姐报的这个信,刚好是萧夜白此刻接到的电话。 和萧夜白通电话的人是萧家老三。萧淑菊说:“我和四姐坐车。四姐夫来不了,两个孩子在家里陪四姐夫。但是四姐夫说了,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你开口,他肯定办到,死也办到。” 萧夜白听到这话笑了,说:“只要他对老四好,我哪里需要他。” “瞧你说的这么狂妄。”萧淑菊撇撇嘴,“爸都知道了,赶飞机去你那儿呢。不过奶奶应该不知道,不敢说。” 以前再吵吵闹闹争执不下的家里人,这会儿,却是都在一起了。 萧淑菊说到这儿,轻声吟了一声:“我和你四姐都想,明礼或许会和大姐在一块了。有大姑妈罩着明礼,明礼不会有事的。” 过了片刻,萧夜白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当然!” 萧淑菊挂了弟弟的电话才想到,没有告诉弟弟有关他们父亲萧鉴明的班机时间。按照她们知道的,萧鉴明的飞机应该抵达纽约市了。 到了机场,萧鉴明没有急着让汤叔打电话给儿子,因为他看到了个眼熟的人。 那人正是钟老爷子。因为听说章三凤的电话通知,第一时间无论风雨跑过来看孙女了。 钟老爷子意识到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转头看到萧鉴明,讶异一声:“你是——” 萧鉴明冲他走过去,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好久不见,老爷子。” “哎,哎——”钟老爷子取下自己头上戴的小礼帽,非常谦虚礼貌地握住了萧鉴明的手,问,“你怎么在这?” “来看看儿子孙子儿媳妇。”萧鉴明说,“老爷子呢?” “来看孙女的。”钟老爷子意图抖索精神。 “我想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不如一块坐车吧。”萧鉴明提出建议。 钟老爷子心里一琢磨,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坐上机场的出租车。汤叔告诉司机路怎么走。 “老爷子一个人出的门?”萧鉴明佩服老人家老当益壮,一个人也能潇洒地来去自如。 钟老爷子笑一笑:“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什么人都不敢说,尤其是孩子她爸妈都不敢说,生怕再节外生枝。” “怎么说?” 钟老爷子可能也是正愁没处发泄,道:“这个嫁女儿,如果嫁的人家没有中预想那样,再有些什么意外的话,一波三折。” 说的是,章家老二要钟家出钱,刚好钟巧慧的爸妈知道女儿不同意,这不就两家人再起矛盾了吗? 【209】抉择关乎未来 钟家始终认为自己女儿不欠章家半点,章英熙是事出意外,但是章家却咬住钟巧慧是扫把星不放。 要是知道了钟巧慧出事了,岂不是钟家夫妇要和章家继续吵了。 钟老爷子觉得,以两家人一直以来的交情,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不知如何说好了。他都不好意思和章家人提说章英熙把他家珍贵的家传宝物骗走了。 萧鉴明隐隐约约从他话里听出些什么,安慰老爷子说:“这个婚姻的事,是命中注定的。你看我几个女儿,自己选择的,有些也是嫁的好,有些嫁不好。我女儿那时候不喜欢这个老公,现在反而最好。” “是呀。”钟老爷子叹,“我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 对此,萧鉴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的样子,说:“老爷子是过来人了,能不明白钱最能生祸吗?” “哎?” “不说老爷子。之前,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拥有这么多钱其实看开了。但是,后来发现其实不是。要不是后来我那个儿媳妇点醒我。” “你说的是顾暖吧?” “老爷子看过我儿媳妇?” “见过一面。让我印象感觉非常好。根本都不像是——” “不像——” “不是有人说她出身不堪吗?我看她挺好的,非常规矩的一个良家妇女。”钟老爷子挑了把眉,“你这是为什么看不中她?” 萧鉴明顿觉尴尬:“当时走火入魔了吧。不是怨她,只是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 钟老爷子明白了:“你当时是气恼儿子不听你的话,是不是?我呢,是觉得孙女太听我们长辈的话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车窗外居然再次飘起了小雨。密密麻麻的雨丝,让人感到了心头一阵阵凉意。 萧鉴明眉头皱紧。 和钟老爷子到了儿子儿媳妇所在的住屋。迎面驶来的另一辆车上,走下来的是自己两个女儿。 “爸!”萧淑菊喊。 萧淑珠在夜雨中冲父亲微笑。 萧鉴明在老四失去联系这段时间内,心头不是没有焦虑过,但是,想到了那会儿,朱民轩到他面前求娶老四时,倒是和林家乐和康宝钧说的话都不同。 那个时候,林家乐可是一再强调自己有多么的爱萧淑菊。结果是,说的越好听,越是经受不起真理的考验。康宝钧没有口口声声像林家乐说自己爱萧淑兰,却同样一再向萧鉴明保证过自己会好好对待萧淑兰。结果呢,同样让人大跌眼镜。 只有这个朱民轩,一个喜欢板着脸的洋人,对他萧鉴明这个岳丈只说了一句:你女儿跟了我,按照你们中国的传统,是我的人了。 当初这个洋人嚣张的态度确实把他气炸了。现在回想起来,萧鉴明才领悟到,其实那是身为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最直接的表态。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喜欢独占她吗? 这个洋人,倒是真心爱着他的四女儿的。 在这样充满风雨的夜晚里,一家人团聚,心里各自有说不出的辛酸苦辣。 “走。”最终,萧鉴明吐出这一句。 听到了屋外的声音,屋里的人已经打开门迎接了。 钟老爷子看到章三凤的身影,快速几步走过去,道:“巧慧——” “爷爷,我带你去看。”章三凤说,在前面领路。 萧家老三和老四分别扶着父亲两侧,走入了屋里。 顾暖起身迎接老公的家人。萧夜白回屋里去抱大儿子。 “让聆信多睡会儿。”萧鉴明在听说大孙子精神状态不好时,摆手说。 萧淑菊和萧淑珠要走去孩子房间看孩子,同样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住了。 “爸,喝茶。”顾暖把茶杯捧到萧鉴明面前。 萧鉴明看看她。 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媳妇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掂量的非常到位。 在顾暖想来,这个岳父,早在那会儿萧鉴明舍身救她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了。 钟老爷子进了屋里看孙女。 看到爷爷出现,钟巧慧除了诧异惊喜以外,脸上挂上了愧疚自责。 “你干了什么傻事,我都听章三说了。”钟老爷子道。 “爷爷——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章三。他跟在你身边,该多么提心吊胆,而且,他背负的包袱你是嫌他背的不够多吗?” 钟巧慧用舌头舔舔嘴唇:“他说,所有事不关我事。” “他说的没错。是他和他大哥之间的事,你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爷爷!”钟巧慧不依,“这事儿分明是我和他大哥之间的事!” “你到现在都只相信那个男人的满口胡言吗?章三他才是真心待你的人!”钟老爷子说到这里也气了,皮鞋跺跺地板。 钟巧慧一个横脸:“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章英熙。” 钟老爷子看她这么绝狠的面孔,感觉老泪纵横,道:“你不想想你爸妈和我吗?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 “孩子不管有多少,都是亲生骨肉。”钟巧慧说,“我可以理解爷爷的心情,但是,如果这是我人生的劫数,我自己不去化解,能行吗?” 钟老爷子眼看说服不了她,把脸转了过去,看到了在角落里的章三凤。 章三凤没有走远,想的也是,八成以她现在的性子,要和老人家吵架的。 “爷爷,要是你放心的话——”章三凤开口。 钟老爷子道:“我没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她在你身边,我比任何人都放心,认为这是最好的。那个人,说要偷走她的心,也只有你能把她的心抢回来了。” 听到爷爷这话,钟巧慧哼了下:不觉得他能,因为他自己都没有这个想法。 没有想到,他那文雅高傲的声调突然这样说:“我会的,爷爷。” 钟巧慧就此狐疑的眼神,落到了他脸上。 “知道他在哪里吗?”钟老爷子问。 “暗岛。”章三凤口里吐出这个答案时不假思索。 暗岛,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萧淑菊和萧淑珠都没听说,一头雾水。倒是以前曾经想方设法救儿子的萧鉴明,是知道一些的,为此他对儿子儿媳妇说:“这个地方,别说我,你们都找了多少年了,有门路吗?” “没有。”萧夜白坦诚。 太多年了,连直觉超强的章三凤,都对那个地方的位置束手无策。 这时,聆信从房间里出来了。由舅舅欧亚楠牵着手。 萧淑菊缩圆嘴巴,对聆信叫道:“我们的大少爷,怎么愁眉苦脸的?” “三姑妈——”聆信勉强地挤出个笑脸,走到其他长辈面前,喊,“爷爷,四姑妈。” 萧鉴明主动伸出手,比老三老四两个人更快的,把孩子的手握住牵到了自己面前。 聆信站在这个爷爷面前,因为自己和这个爷爷平常接触不多,对爷爷的印象,多停留在他人的口述里面。只听人说,这个爷爷,不仅为人严厉,而且不近人情,冷血心肠。因此,曾经意图拆散他们的爸爸妈妈,不是个很好的老人。 虽然,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在他们兄弟面前说过爷爷半句坏话,可是聆信觉得自己和弟弟一样,对于这个爷爷曾经做过的事,总觉得心头有个大疙瘩。 如今,这个爷爷在他面前,是用一双又冷又酷的眼神打量他,让他心头快刮起一阵寒颤来了。 “爸——”萧淑菊看着父亲这个脸色都怕萧鉴明吓坏小盆友了。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叫做习惯了萧鉴明这个表情,可大猴子才三岁,没有和萧鉴明怎么接触,真会被吓坏的。 萧淑珠一样有些紧张,看看其他人。 萧夜白和顾暖都在心里想着,想着萧鉴明来这里做什么。萧鉴明能有什么能力帮他们吗? 只看萧鉴明在沉甸甸地审视了孩子一番后,这样说:“有个办法,可以找到你弟弟,你愿意吗?” 聆信眼睛一睁:“爷爷?” “我问过唐教授了。当时,他给你妈妈做的最初的产检。所以,你和你弟弟,本来是一个生命体,后来才变成了两个。在唐教授的说法里,说你们两兄弟分裂的情况,是他当医生期间从未见过的,像是个奇特的命运安排。他本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安排,现在,他认为是时候了。” “爷爷您说。”聆信小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咬着。 伴随的是,四周那些大人们,一个个都神情万分紧张起来了,他们一方面想阻止萧鉴明往下说,一方面心头又异常的纠结。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萧鉴明突然一笑,化解了室内此刻僵硬到要爆炸的气氛。他伸出的手,拍拍大孙子的小脸蛋:“是不是觉得爷爷是个大坏蛋?” 聆信摇摇头:“我知道,爷爷为什么来了。因为爷爷,情愿做这个大坏蛋。知道我爸爸妈妈因为已经失去我弟弟了,绝对开不了这个口。” 萧鉴明不禁一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爸那时候都没有你这份聪明和仁爱。你妈妈把你教的很好。” 顾暖的鼻头忍不住酸了下,赶紧吸住。当察觉的时候,只觉老公的手放到了她肩膀上紧紧搂住。 有个人,却是比孩子的父母更无法接受这个做法的,那就是孩子的舅舅了。 欧亚楠一听萧鉴明这样说后,立马拨打老师的电话了。 不会儿,对面唐思礼那个斯文文雅但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你知道了?” 大概是揣摩到了萧鉴明到达他们那儿的时间了,唐思礼才这样说。 欧亚楠严肃道:“教授,他年纪太小了,如果做深度催眠是非常危险的!有可能醒不来的!” 一般的双胞胎心灵感应,肯定是达不到能引领他们到达暗岛的程度。所以,为了增强这种兄弟心灵之间的奇妙生理感应,深度催眠成了必备的手段。 深度催眠的危险性,欧亚楠身为医生太清楚不过了。不,他冒不起这个险。哪怕是为了救明礼,也不能冒着失去聆信的危险。 对于他这话,唐思礼只是淡淡地说:“我记得你三年前,曾经和我说过,说你没有办法超越那个人。现在,正是你有机会超越那个人的时候,你居然要放弃。” 欧亚楠愣了一下。 “想想吧,想想三年前那个人说了什么。” 那个恶魔说,没有绝对的自信不要做这个医生。 “没错。”唐思礼道,“以大少爷这个年纪,做深度催眠绝对有致命的风险性。更何况,你们出发以后,行程充满艰辛,有可能与外界失去所有联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与我联系,从我这里得到宝贵的建议也不可能了。一切必需靠你自己来完成。” 欧亚楠神情变得更为严重肃穆。 “在这么困苦的条件下,你愿意成为一个医生吗?救你的两个外甥,愿意吗?你先问问你自己,你当医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顾虑风险的话,我看你回家睡觉算了,像那个人说的那样,你没有资格当医生。” “……” “当医生,如果只是想在医院里拿高薪,不做任何风险之外的事,这能叫做医生吗?干脆弄个医疗机器人算了。机器人比你算的更精准,更不会做风险以外的事。” 欧亚楠长长吸口气,露出一抹苦笑:“教授,我不知道——” 唐思礼知道他指的什么,他指的,不知道他唐思礼和那个人究竟算天使还是恶魔。 “行吧,该说的话我说完了。你帮我转告我老板和老板娘,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唐思礼这话意味可深了。欧亚楠听出一丝言外之意,貌似唐思礼这话里还有恐吓胁迫的意思。 究竟唐思礼和萧夜白顾暖他们的约定是什么? 欧亚楠和所有人一样,猜不透。 聆信坐在了萧鉴明的膝盖上,小嘴信誓旦旦地说:“谢谢爷爷。本来我总觉得一无是处,明明是我把明礼弄丢的。这回,我一定会亲手把弟弟带回家。” “嗯。”萧鉴明只是把手掌心爱抚在孩子的脑袋上。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唐思礼挂了学生的电话后,望着诊疗室里的电脑屏幕,像是陷入了深思。 纽约是黑夜,国内却是白天。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接诊任何病人了。赵夫人暂且也没有来他这里看病了。在他桌上摆放的资料里,多了一沓手部神经功能恢复的各类临床研究报告。 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用。毕竟这是个医学界尚未攻破的难题,除非奇迹出现。 她的奇迹,出现的机率有多大?他身为医生的经验告诉他,基本是零。 要恢复到那种音乐家操作乐器的灵敏度感知度,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个孽债什么时候酿成的。他现在越想,越不禁想起了老板娘顾暖说的那句话:是命。 既然是命了,除了去面对没有其它办法。 唐思礼把书本合上后,起身,脱掉白大褂。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可以有什么治疗的灵感。不要以为做医生只要整天埋头苦读医书就对了。不是的,医生也是个艺术家,尤其是要做到前人没有能做到的,除了寻找灵感创新不会有其它捷径。 生命是上天赐予的,和音乐一样,他始终相信,在大自然里,才能找到奇迹。 他从医院大门离开,没有开车,在城市里自由散漫地漫步起来。 或许是他陷入了与大自然苦思的对话里面,以至于他后面跟了个人,他都索然无觉。 不,如果那人是赵梦瑾,他会察觉,但是,他因为知道不可能是赵梦瑾。赵梦瑾今天要做理疗,不会出现在这的。而除了赵梦瑾有可能从医院里偷偷摸摸跟他出来以后,他不觉得还有谁。 这种情况,说明一个人脑子太理智,太清晰,反而有缺陷的。 走到了一个开放的公园,唐思礼停在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观赏起了花坛里的花。 一辆车,从附近的环形路上穿过时,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直到那辆小货车突然失速,冲他这里过来。 唐思礼眼睛一眯,身体无处躲闪,只能跳进花坛里。可那车横冲过来可不管他跳进哪里去。眼看他无路可逃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扑了上来,一把将他从车头上推开。 砰的一声剧烈撞击,一个身体被撞飞到了天上。 唐思礼伏倒在旁边的路面上。这时候,附近其他人看见了,发出了尖叫声。撞人的车往其它方向逃窜。 见车跑了,唐思礼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被撞飞的人身边。 那人躺在地上,鼻子嘴巴都在吐血。唐思礼一看这个情况,都知道这人命不保了。他蹲下身,对着救了自己的这个女人,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欧太太?” 救了他一命的人,正是欧春华。 欧春华看着他,挤出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唐思礼贴到她嘴边,听她这样说:我儿子,靠你了。 说完这话,她的手耷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唐思礼呼出口气,对着赶来的救护车说:“迟了。”说完,他一个人穿过围观的人群,继续往前走着。 【210】明礼,我来了 回到医院门口,唐思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影,眉头皱了一下。 赵梦瑾从台阶上走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要碰到他身上衣服的时候,突然开口:“把我吓死了——” 唐思礼没有说话,擦过她身边。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他这时回家反而不安全。 “等等。”赵梦瑾掉头,冲他背影说,“我和舅舅打过电话了,他说,会安排人来保护你的。” “我知道。”因为知道,他才选择回到医院不乱走。 “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的命,知道吗?” 耳听她唠叨不休,唐思礼顿住脚步,回头,傲慢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说——”赵梦瑾道,呼吸有些困难,因为自己刚才受到的惊吓一直没有平复过来。 “吸口气再说话吧。” 见他都看出她的局促了,赵梦瑾有时候也挺抱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可以看穿她的男人。 “我想说,如果你有个什么事的话,对我,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麻烦事儿。” 听她这样说,唐思礼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我在听笑话吗?一个之前刚要亲手杀了我的人,说我的命很重要?” 赵梦瑾不由咬了口嘴唇,道:“你明知道的——” “明知道什么?” “明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赵梦瑾瞪圆了眼珠子,直冲着他把嗓音吼出口。 面对她如此激情的脸上表情,唐思礼冷漠地拉了下外套,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之前和欧太太接触过吗?” 赵梦瑾愣了下,莫非那晚上护士把她和欧春华见面的事告诉他了。 “怎么,不好说?谈的什么私密问题?”唐思礼口气充斥了一股慵懒和嘲笑,“她和你谈的,只能是她儿子,没有其它。”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突然提起她?”赵梦瑾不是个傻瓜,从他话里听到了些什么东西了。 轮到唐思礼疑问了:“你怎么知道我出事?” “我看见高院长给我小舅打电话。我刚好去高院长那里。好像是警察局联系了高院长。”赵梦瑾刚这样说,警车的声音到达医院门口了。 应该是在场的目击证人或是现场的摄像监控暴露了他才是那个受袭击的对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唐思礼带着她快步走入医院大楼,警察的事,看高院长怎么应付了。他是没有这个精力和警察耗费时间的。 赵梦瑾跟着他爬上楼梯。这会儿,爬楼梯肯定比坐电梯安全。 爬了一阵,她有些气喘,弯下腰。 他本是可以不顾她往前走的,但是,他停下了脚,回头看她气喘的样子,道:“之前鲁医生没有来看你吗?” “什么?”赵梦瑾不解他这话。 鲁医生是给她做手术的骨科医生,按理说,是她的主治医生。 “我说,你这个样子,鲁医生知道吗?”唐思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赵梦瑾看看自己:“我这个样子?” “爬几步楼梯就气喘,体力不支。” 他不如直接说她大小姐身体娇弱,像朵谁都不能碰的花儿。 赵梦瑾冷了脸:“你想嘲笑我也不用这么专业的口吻,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医生吗?” 唐思礼的一只手插进口袋里,亦觉好笑:“是,我是医生,所以我从不会和一个病人开玩笑。” “我不是你的病人。” “但你就是个病人。” 他这话把她惹怒了。她跳几步,直接站到他面前:“唐思礼,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我喜欢你的这种心情,和你是什么身份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收起你那张侮辱人的嘴巴了,看你也是个有涵养的,你自己认为可以这么做吗!” 这话喷到他脸上,满脸的唾沫子。他的脸上,露出了些惊呆了的样子。 赵梦瑾扬起了嘴角。 他别开脸部,像是认栽,从口袋里掏出了包纸巾,抽出一张给自己脸上擦擦。 赵梦瑾一看他这个动作,脱口而出:“我的口水有那么脏吗?之前我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擦嘴?” 她居然把这个细节记忆得这么清楚。 唐思礼默默地注视自己手里拿着的纸巾,最终,把纸巾揉了揉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他转身要走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看到了是学生的号码,他眉头再次深深一皱。可以说,欧春华的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欧亚楠。现在,欧亚楠又是背负着重任。 “不接吗?” 唐思礼的视线瞥过她脸上,道:“要不你来和他说,他养母为了救我,被车撞死了。” 听完他这句话,赵梦瑾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种惊讶,不亚于看见一座山突然轰倒。 “你,你说什么?”赵梦瑾连吸两口气。 “你心疼那个女人?” “不,我是——”赵梦瑾说不出此刻心头的这种感受,只知道这个事,肯定会给欧亚楠造成可怕的打击的。 唐思礼可不管她什么感觉,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接吧。要知道,他现在手里握着你表弟的命。” 赵梦瑾心头再打个寒颤,同时用发狠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你,真不是人!” 明知道她有多难做,还把手机硬塞给她。 “怎么,你不是之前说了,为了你舅舅舅妈一家,什么都愿意做。”唐思礼冲她挑着眉。 他这个样子,比他平日里的冷漠,更邪恶,让她升起一股想掐死他的冲动。 手机呼啦呼啦响,没有停。对面的人该有多么的执拗。 想到远在美国那人的心情,赵梦瑾忍了忍,单手按下了接听的按键。 “教授——”欧亚楠在对面迫不及待地说,“我听说,我不知道我听到的消息是不是——” “是——”赵梦瑾道,“你知道的是真的。” 欧亚楠那边突然默了,像死一般的寂静。 赵梦瑾努力想着词汇来安慰他:“亚楠,你听我说,这个事,是意外,也不是意外。你放心,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于法的。再说了,她也不是一个多好的女人。” “我老师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他刚走开去卫生间里,我帮他接——”赵梦瑾边说,边都觉得自己的借口可笑得让人不可置信。 欧亚楠瞬间明白了:“教授不接我电话。因为我不成熟。” “你怎么不成熟了?”赵梦瑾哈哈笑了两声,当着那个腹黑的唐思礼的面,“我告诉你,他不是个好人。所以,他怎样,你不用挂在心上的。” 唐思礼冷眼在旁看着她这个夸张的表情。 听着她怪异的笑声,欧亚楠也觉得她牵强了,道:“你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是个坏人肯定说不上。” “你怎么不知道他坏?我老实告诉你吧,我的手是他折断的!”赵梦瑾豁出去了。 欧亚楠或许都听说过什么,但是现在亲耳听她说出来完全两回事,把他吓得不轻,他连声问:“你还好吧?” “我怎么不好了。”赵梦瑾拧了拧眉头,同时斜眼瞟着身边这个男人,“我很好,你放心,怎么都死不了,因为世界大名医都说了,要为折断我的手付出毕生的精力。我怎么能那么快死掉?” 欧亚楠登时无语了。 终于,某人也是忍无可忍了,冲她吐出一句:“你玩够了吗?” 赵梦瑾冷冷地哼:“我什么时候和别人玩过?唐教授,要玩的人是你吧?——是你让我接的电话。怎么,我现在说不好,你反而想追究我责任了?” 唐思礼简直没话和她说下去了,直接甩开脸。 赵梦瑾对着电话里对面的欧亚楠说:“他威胁我,说我表弟的命在你手里握着。我想说,我表弟不是你外甥吗?” 欧亚楠苦笑:“是。” “所以,你心情好点没有?” 被她这么疯疯癫癫地一闹,其实他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这通电话给唐思礼了。实际上,整件事和唐思礼没有任何关系。 想清楚了这点,欧亚楠挂了电话。 咔的电话挂断声,在楼道里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此赵梦瑾叽咕道:“合了你心愿了。你看你把他逼到——” “我虽然说是他老师,也不可能一直当他保姆。或许他姐姐愿意当这个角色,但是现在他姐姐什么情况他不是不知道。” 难得听他说出了一句人话,赵梦瑾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听说你也有个姐姐。” 唐思礼意识到什么,回头给了她一记冷冰的目光,伸手一把抽走她手里属于他自己的手机。 赵梦瑾早习惯他这把冷脸了,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我总觉得,你对他,这个学生真的太好了。后来一想,你对我舅妈也好。我本来还想着,莫非你和顾家人有什么关系。但是,资料显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顾家的环境确实不好。是让你想起你家人了吧?他和他姐姐的关系,像你和你姐姐——” 在前面的黑色皮鞋再次顿住。 赵梦瑾可以感受到他浑身焕发的怒气,说明,她说中他的痛处了。 “我应该做的,不是折断你的手,而是该把你的嘴巴永远缝起来。”他的声音,冰冷的,背对着她吐出来。 赵梦瑾见好就收,说真的,她不想伤到他的感情。 走在他后面,冒着被他缝嘴巴的危险,她再说出一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比他还难受。因为那个人是代替你死的。” 冷哼一声,唐思礼冷笑:“说我是坏人不是吗?赵小姐,你真高看我了。我的心,还真达不到你这个分裂症的要求。” 赵梦瑾撇下嘴角:“专业口吻,想糊弄我是吧?有本事,说几个音乐词汇。” “五线谱我不会看,什么d大调,b小调,可以背出来,你要我背吗?” “死记硬背有什么用。” “那就是了,你和一个医生计较什么专业词汇?”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和他说的最多的一次对话了,他不知道,她此刻多么希望这条楼梯永远没有尽头。 在她如此遐想的时候,脚下一个闪失,快摔下楼梯的时候,他的手拉住了她的一条手臂。那时候四目相对,她实在忍不住了,管他有多么讨厌她,她就是要,要,另一只手环住他脖子,她的嘴唇猛地冲上去,碰到他张口喘口气的嘴巴上。 * 坐在出发的车上,聆信可以感觉到身旁舅舅的低气压,小声问:“舅舅?” 听见他的声音,欧亚楠仿佛从梦中惊醒,转头看到这张顾虑的小脸,欧亚楠知道自己失常了,而这是最不该的,尤其是对着这个孩子。 “没事儿。”欧亚楠冲孩子笑笑,把手放在孩子脑袋上揉揉。 “舅舅可能不知道,明礼是真的很喜欢舅舅的。” “是吗?”欧亚楠想起活泼的二猴子,不由一笑,“你确定不是因为他觉得坑我好玩?” 二猴子的性格像大白多些,而大白喜欢坑他这个舅子。 “不是的。”聆信肯定地说,“明礼没有舅舅聪明。” 欧亚楠没有接上话,是再次陷入了深思。老实说,他得知欧春华死的消息后,急着打电话给唐思礼,与其说是伤心不敢相信,还不如说是不甘心。 的确,在得知欧春华收养他的真正目的后,他对欧春华的感情,早已变成了尽义务而已了。但是,身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同情心,这么多年欧春华渴望儿子的心情他都看在眼里。再说了,那个家伙真的不渴望母爱吗? 结果是,那个家伙连欧春华最后一面都没有打算过见。 车停在了出发的港口。 港口上停放准备起航的船,体积不大。这是因为考虑到航海过程中不知道会遇到多大的风险,大船倒不一定比灵活的小船更能穿越恶劣的海上条件。 收拾好的众人登上船只。登船的人,除了萧夜白和他那几个兄弟,有顾暖和钟巧慧,接着是欧亚楠和聆信了。 再有的一些人,都是老六带来的,身手非常了不起的一群退伍军人。 萧鉴明和钟老爷子等人,都没有登船,只能目送船只离开。 老三萧淑菊边给船上的大侄子挥帕子,边擦眼泪。 萧淑珠也是一阵哽咽:因为这次分离,说不定是生死离别。再也见不到了。 铃铃铃,萧淑菊口袋里的电话一响。 萧淑珠问:“谁打来的,三姐?” 萧淑菊吸吸鼻子,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嘴角露出另一抹诡异的弧度。 “三姐?” “我有事急着去处理一下。” “需要我陪你去吗,三姐?” “你想来可以。” 听到她这话,萧淑珠更觉得诡异至极。一瞬间,萧淑珠甚至打了退堂鼓,但是到底出于担心这个三姐,陪着萧淑菊走一趟了。 只见萧淑菊带她是来到停尸房。 萧淑珠吓到拉住她衣服:“谁死了?” 工作人员把死人拉出冰柜,给萧淑菊辨认。 萧淑珠跟着看清楚了,眼珠瞪大:“这不是——林家乐的女儿——”说着,她疑惑地看着萧淑菊:“三姐,这个怎么回事?” 林意珊什么时候死的,他们都没有听说。 萧淑菊邪魅地笑着:“那天电视里在播新闻,说是不明身份的女子被人杀死在出租房里。我一看,这不是我前夫的女儿吗?这不到了警察局出示了相关证件。” 萧淑珠质疑的是,以她恨林家乐的程度,她能好心到给林意珊收尸。 对这点,萧淑菊搂住妹妹的手臂,贴在妹妹耳边说:我都准备好了,把他们父女的骨灰拿去喂狗。 萧淑珠的脑袋轰的被雷炸了。 “三,三姐——” “不要说我坏心,我告诉你,你想想他们对我们家人做的事!” 萧淑珠瞬间改变了态度,选择了默然。 萧淑菊哼一下:她就是要让这些坏蛋死无葬身之地! 船驶离了出发的港口,但是,在茫茫的大海往哪里走,操舵的舵手都毫无概念。 暗岛,没有在任何航海地图上出现过。 房间里,欧亚楠一切准备就绪,对躺在床上的聆信开始做催眠诱导。 隔着房间的观察窗,顾暖收起视线,转身走开。她的老公,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儿子始终屹立不动。 在医生的催眠术下,聆信逐渐进入到一片奇怪的世界里面。他感觉自己好像鸟儿在飞,穿过一片片的乌云,时空好像变成了虚无,穿过时间空间对他这会儿飞翔的精神来说都毫不费力。 多么奇怪的事情,他以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对了,他的目的是找弟弟,不是其它,不是来飞的。 他向四周所有方向喊道:明礼,明礼—— 突然,一双小眼睛,和他一模一样的小眼睛同样穿过了时空,与他对上。 是他的弟弟——明礼。 聆信屏住气息,用力眯起一双小眼睛,根据对面弟弟的小眼睛确定方向。 “往东,不对,是往相反方向去了——” 根据催眠室里传出的信息,船长室里负责掌舵的展大鹏小心翼翼地操纵船只行驶的方向。 前面,大家能看到的,是天昏地暗波涛汹涌的海面。 ------题外话------ 明天大结局,么。 【211】大结局 黑夜里,一艘黑色的船体逐渐靠近了巨浪的中心眼。船体仿佛中了魔法似的,在巨涛中并不左右歪斜,是沉稳地将船头驶上了一块礁石。伴随沉重的铁锚抛到海底固定的声音,示意船抵达目的地,靠岸了。黑船上的舱门,被依次打开。 明礼从蜷缩抱着的两个小膝盖里抬起头,好像懵懵懂懂的,没有睡醒的样子,两只小眼珠迷茫地望着眼前这些陌生的人。 他刚刚好像做梦了,梦见了哥哥。哥哥像是插上了翅膀,从天空飞下来找他。现在,他这是梦醒了吗? “起来!” 一个男人走过来把他的小身体毫不留情地拎起来时,旁边另一个人说:“小心点,洛克交代了,这是个金贵的小主子,绝对不能亏待了。” 于是,明礼被人拎起的衣服领子,很快被人扶平皱褶,那些被人粗手粗脚的动作也都被制止了。但是,这不意味能改变他属于阶下囚的性质。他往前走,走到了甲板上。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个同样被扣押在这艘船上的囚犯,被几个人拳打脚踢,好不狼狈。明礼原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岸上的照明灯强烈的光束照过来,打在那人的五官上。 哎,这不是那个之前绑架他的姓吴的吗?怎么,和那个女人干了坏事以后,结果反而和他一样被抓了。明礼的小眼珠眨一眨。 吴子聪嘴口流着血,再看见那张小脸蛋望过来时,他低下头,眉头皱紧。 没过多久,他们两个通过甲板连接岛上的铁索桥,来到了陆地。 这里看起来是一片暗无天日的地方,不见阳光的地方。吴子聪感觉不到白天黑夜的区别,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时间,在这个地方,变成了虚无的东西。这里好像除了黑夜还是黑夜,黑夜的尽头是地狱敞开的大门,似乎就是如此的结果——让人不寒而栗。 吴子聪禁不住打个哆嗦时,却见走在前面的那只小猴子精神抖擞并没有任何受到打击的样子。 明礼是看着这个地方,想起了爸爸以前给他们兄弟俩讲的一个故事。讲从前有七个兄弟,他们见不到光明,然后离开黑暗大陆寻找光明的故事。 很像,这里好像是爸爸讲的那个故事发生的地方。如果,他这是来到了故事里,那么,他要变成和爸爸一样的超人,打败这些坏人。 二猴子的小脑袋感觉非常清楚了起来,不能输,不能输。所以,他仰起小脑瓜对旁边押送他的人说:“我饿了,还有,我想尿尿。” 小孩子是麻烦。几个大人拿他没法,带他先走到路边的灌木丛里撒尿,然后,给了他一块饼干。 二猴子来之不拒,有的吃拼命咬着,边咬,他的小眼珠扫到后面的吴子聪:你之前饿我看着我吃是吧?现在,我总归混得比你好。 吴子聪肚子早也一样饥肠辘辘了,面对这双挑衅的小眼神,他转过头。 没有想到的是,二猴子把手里的饼干咬完了一半后,突然向他跑了过来,把剩余的饼干塞进了他嘴巴里。 吴子聪刚要吐出来,却见二猴子那个眼神:你以为我想给你吃吗?要不是因为看着你有用,笨叔叔。 这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这是超人爸爸教他的生活取胜法则。二猴子拍拍小掌心,对着四周那些看押他们的人说:“不好吃,所以我给他吃了。你们这里的东西怎么这么难吃的。” 这些人那个表情,分明是如果没有那个叫洛克的人的命令的话,是要把二猴子抓起来,往死里打了。 二猴子也不傻,知道有个人罩着自己,虽然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吴子聪把那半块饼干咽进了喉咙里,用力地保存,消化。这一刻,他再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小身体里面蕴藏着,是像她那样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她名字一样给人的一股温暖。毕竟是她的孩子,不像她,怪了。 前面在黑暗里矗立的建筑物,好像个城堡模样的轮廓。铁门敞开以后,他们先进到了院子里面。 院子里,一大帮的各种类型动物发出各式各样的咆哮,而这些,都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 吴子聪一转头,能看见一只绿色的眼珠子栖息在黑暗里观察着他,好像他是一盘美食似的。他脑子里不假思索冒出一个词汇:鳄鱼! 距离不远的地方,是冰水的寒气,环绕这座黑色无情的城堡,也环绕这整个昏天黑夜的岛屿,比起流淌的冰水更令人恐惧的是在水里栖息的一条条随时张开血口大盆的动物。 小明礼只对前面行走的方向目不斜视,这令那条栖息的鳄鱼把观察的目标从吴子聪那里转到了他的小身体上,眯着的绿色眼珠潜进了水底以下。 进入了城堡以后,能听见了一声声凄厉的喊声,伴随一下又一下沉重的鞭子抽打声。 “我看你往哪里跑?我看你往哪里跑,安东尼!”哈哈哈,男人邪恶的猖狂大笑,充斥在城堡里的回廊间,引发的是很多人的哆嗦。 听到安东尼这个名字时,二猴子咽了咽口水:不会吧,是他的小表哥安东尼一样被抓了吗? 他的小腿不由急匆匆迈前几步。 吴子聪来不及叫住他,只好跟在他后面加快脚步。 一行人加速度进入了一楼的一个大厅。 里头灯火辉煌,地上铺着昂贵的红地毯,四周有燃烧的壁炉,所有家具富丽堂皇颜色不是黑就是红,让人感觉进了一个电影里的世界。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举着鞭子在抽打地上翻滚的一个金发少年,在见到有人进来以后,他冰冷的眸光扫过进来的一大一小,缓慢先收起了手里的蛇鞭。 被打的少年躺在地上,手脚蜷缩成一块儿,皮肤上能见到斑斑的血痕,让人看了不由触目惊心。 二猴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他跑过去,弯下小脑袋辨认他那张面孔,看来看去不像是他那个小表哥,年纪可能比他小表哥大些。 “你还好吗?” 听见一个童音,少年好像不敢相信,他努力睁开眼,看见了他头顶上的二猴子,接着,他眼珠瞪大,喊出英语的:我的天—— 他这个惊叹,是直接让另一边同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把视线望过来放在二猴子身上。 二猴子聪明的小脑瓜,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你认识我爸爸妈妈?” 少年想,可能是的,因为二猴子的眼睛几乎不言而喻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女人。他曾经像遇到梦中情人的聪明绝顶的女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人。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少年用中文说。 “你会说中文?”二猴子吃惊只是一小下,“我明白了,你喜欢我妈妈所以学中文是不是?” 少年突然感到有些无语。 “我妈妈,有我爸爸了,有我们这些儿子了。”二猴子先警告美少年不要胡思乱想。 少年说:“我知道。” “我妈妈,叫顾暖。” 是她,果真是她!没有惊喜,而是更深的忧愁和恐惧,写在少年的眼里。 另一边趴在地上的男人则用力挣扎地要爬起来,冲二猴子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妈妈呢!” 二猴子转过头,看到那个男人脸上,观察完对方的五官,说:“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你是——卖咖啡豆的庄叔叔吧。” 庄浩然愣了一下,显得更吃惊:“你妈妈向你提过我?” “不是,我爸爸画的漫画里,有你。” 听见这话的吴子聪,才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个萧夜白,正是为了预防有一天儿子发生这样的事,干脆把他们这些人和事都编成了漫画说给儿子听,让儿子不会到时候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后却对事态一无所知。可见萧夜白对于自己儿子坚强的应变能力有十足的信心。而这些,无疑都是缘于父母的悉心和超前的教育。如果,防不胜防,还不如,让孩子早点知道怎么应付危机。这个萧夜白,完全不是个浪荡子,而且,还真的当成个好爸爸了。 吴子聪默默垂下眼帘。 庄浩然是一方面喜极而泣,另一方面和安东尼一样更为忧心:“你一个人遭遇绑架到这里来?” “是。” “你爸爸妈妈知道的,是不是?” “应该是吧。”二猴子说,他自己也不确定,他爸爸妈妈知不知道他被绑到这里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很难找到的样子。因为他坐船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路经的路像爸爸在故事里写的一样,那是一条用任何指南针都没有办法指明方向的路。 庄浩然忧心忡忡,但是对孩子说:“别担心,你会没有事的。” “叔叔。”二猴子诚恳地说,“我觉得你比我有事。” 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孩子天真无邪,浪漫极了。 哈哈,庄浩雄忍不住一阵大笑,一屁股坐到了洛克坐着的红色沙发上,对洛克扬扬眉:“你看这孩子都完全不怕我们,要不要吓唬吓唬他?” 洛克手里端着红酒杯子,白头发下的一双白眼,在二猴子的小脸蛋上扫了一扫,仿佛想起了什么。 二猴子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但是没有转过小脑袋去看他们。不,他不要看他们,看了他们等于主动屈服和投降。 庄浩雄似乎看穿了他小脑瓜里的想法,冷哼一声,起来,走过去。 庄浩然一见,先拖着自己被打残腿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大哥,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你以为你现在能保护得了他?” “不,大哥,我只是想说,你对付我就算了,你我之间算是有恩怨,但是,对他不同。他只是个孩子,完全和你无冤无仇!” 庄浩雄伸出的手指,在弟弟的肩膀上啪啪,拍打两下:“你这是想劝我皈依佛门。可惜我早已把脚伸入了地狱,还是被你逼的,我的弟弟。你觉得该怎么做?” 庄浩然正色道:“你想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愿意放过安东尼和他!” “那你先代替我下地狱吧,或许我能皈依佛门了。”庄浩雄接着,一只手指指到对面站着的吴子聪身上,“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是这个男人,把这孩子送到我们手里的。要不,你先杀了他解恨?” “大哥!” “干不出来?我这个弟弟真够窝囊的。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吗?喜欢的话,应该让我把她孩子杀了,给你制造机会不是更好吗?”说着,庄浩雄再一次大笑,前扑后仰无比夸张。 二猴子皱着小眉头看着这一切,小眼神里越来越冷漠。 庄浩雄笑了一阵,再发现这张小脸蛋居然一点受到惊吓的表情都没有后,手伸过去,拎二猴子。以庄浩然此刻的身体情况肯定拦不住。眼看二猴子要被这个疯子的手抓住时,那边沙发里发出了一声:“好了,给我停下吧。” “洛克?”庄浩雄转回去的表情,非常不满。 “我说了,那是我的玩物,容不得别人碰。就像你之前抽打你的玩物,把我这里的地毯玷污到一塌糊涂,我有说过你半句吗?” 庄浩雄喉咙里不禁咽了下口水。 洛克拍拍两手,下面的人走了过来听他吩咐。洛克道:“把他们都关押在那个老地方吧。” 于是,在这里的四个囚犯全部被抓起来,转移了地方。他们走出这个全是壁炉的客厅以后,面对的,是失去火苗以后的寒冷。二猴子和吴子聪上岸之后,已经发现了这个岛屿的气温远比大陆要低。更不要说,那两个满身带伤的人,边走是快撑不住伤体了,周身打寒颤。 押送他们的人,肯定是冷酷无情的,不会给他们任何帮扶,只是一直用脚催促他们快点走。他们这是走到了地下,这里更是没有半点光照,温度比起上面更冷了一层。 前面看押囚犯们的狱头走过来,与同伙交接,看了看被新送来的四个囚犯,问:“要放在哪?” “洛克说了,老地方。” “哦,老地方,岂不是那些人——”狱头拉出意味深长的笑。 吴子聪、庄浩然和安东尼都看不明白他这个笑。只有二猴子明白了,说:“这是要把我们关到我爸爸他们曾经被关押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什么区别吗?”安东尼问。 “有,隔壁是鳄鱼池子。” 吴子聪从头到脚都被泼上了寒水似的彻骨,让他吃惊的是,说这话的二猴子神情淡定好像没有半点惧怕。 普通孩子,只要听见鳄鱼这两个字,都快被吓死了吧。不要说孩子,大人都是。瞧瞧,在场的庄浩然和安东尼不是哪个被吓到脸色发白的。 二猴子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是和带钥匙的狱头说起话,仿佛他才是这里的小主人似的,说:“你不能饿死我,我还很有用的。” 狱头也是很有兴趣地打量他的小脑瓜:“难怪洛克舍不得把你怎样。你这么可爱,要是那么快被鳄鱼咬死了的话,洛克就没有玩物可以玩了。” “你放心,我会乖乖的,哪儿都不去。你记得给我送饭,我一次吃三碗饭的。”小男神现在没有心思减肥,要吃饭,变超人。 “嗯嗯,好。”狱头笑道,给他们几个拉开牢狱的大门。 卡拉一声,没有灯光的情况下,里面是一片漆黑。他们的脚触到地板,都是湿的,连草席都没有。 在这个地方,不被饿死,也得被冻死。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忍受下去在这里活下去。眼看好像自己的死期近了,安东尼红了眼眶。 二猴子道一声:“嘘。” 安东尼关住自己的嘴巴,好像能听见隔壁鳄鱼的动静,全身几乎瘫软在了地上。庄浩然急急忙忙扶住他,但是自己力气也不够。吴子聪上来帮忙。 这时狱头把门一关,卡上了沉重的锁头。等狱头走开,二猴子说:“我说的是,这里有人在睡觉,你不要吵醒人了。” 啊?安东尼从惊吓到惊喜没有转过弯来。这里居然还有人,而且活着?是不是意味他们也有希望? 只见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神早已望过来,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打量观察,最终,落到二猴子那张脸,说:“你是萧夜白的儿子?”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几个新进来的囚犯吞口水,不知道此人是好是坏,会是朋友或是敌人。因为,说不定,牢狱里都有纷争。 二猴子迈开小步子走过去,伸出两只小手,在黑暗里摸着什么东西,大家根据他这个动作,感觉应该是摸人的脸。 那人也很有耐心,被他这个小孩子摸了个透,按兵不动。 “你是七叔叔吧。爸爸说,你眉头上有颗小痣。”二猴子点点小脑袋,肯定地说。 听到孩子这话,黑暗里的那双本是沉静无波的眼,泛起了一丝死水复活的波澜。一双手接着把眼前的小身体抱住,道:“冷吗?” “不冷。”二猴子说,小手摸他的身上,“你身上有衣服。” “很臭是吧?” “不臭,很香。” 小七捏了下他的小鼻子:“像你爸,养了一张好嘴巴。” “我爸说话不好听,我说话好听多了。” 这话终究惹得小七一阵笑:“说的对,你爸那是毒嘴。” 现在确定狱友不是敌人了,另外几个人坐了下来。同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只听二猴子接下来爆出了一个事实:“七叔叔,你在这里有三年了吧。” “是。”靠他一个人,没有其他兄弟帮忙合计,根本逃不出去。而且,那些人为了防止他像上次那样逃走,是再也不会上他的当了,只把他关在这。 “七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二猴子突然小小声说。孩子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一软。 小七想都没有想,道:“你说。”只要二猴子想摘星星他都愿意帮他去摘。 二猴子道:“我大表姐,好多年了,听说不结婚,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妈妈。七叔叔知道她妈妈在这吗?”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二猴子问的是这个问题。吴子聪等人随之想起,确实,萧淑梅都失踪那么多年了,是有听说,应该是被同样这批人绑架了。 小七的手摸下孩子的脑袋,说:“你去看看她吧。” 萧淑梅在这里?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发现?一阵恐惧突然在众人心头升起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说明小七是把孩子带到了角落里哪个地方。 二猴子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不安,黑黑暗暗的,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记得赵梦瑾的表情,也记得布丁表哥的表情。他们想他们的妈妈。 小指头摸了过去以后,摸到了一只手的样子,那手很是冰凉,没有温度,让二猴子吓到要把手缩回来。 “没事,她还没有死——”小七在他小耳朵边上说,“你是那个天使,不是来带她去天堂的,是来劝她留在人间的,你明白吗?” 二猴子按住了自己的小心跳,小手鼓起勇气,把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大声喊:“大姑妈我来了!”像爸爸说的那样,他要变成超人!把表姐表哥的妈妈带回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是那么那么的安静,安静到不止让人觉得可怕。安东尼鼻头一酸。庄浩然阻止他哭声,此刻谁一哭,悲伤的情绪蔓延的话,所有人精神都要崩溃了。到时候哪怕没有死,个个都得发疯,自寻死路。而这些,都是庄浩雄他们的目的。想像玩玩物一样看着他们自己死。 可是,始终没有生气出来。二猴子抓起那只手放到自己小嘴巴下努力地呵气,一边说:“我舅舅是医生,他教过我,说是,病人太冷的话,可以给她取暖,让她恢复体温。” “舅舅,老五吗?”小七自己叽咕了下。 二猴子摇头:“不是,是另一个舅舅。虽然我两个舅舅都是医生,我知道。” 小七在他小脑瓜上摸摸:“没事,我看得出来,你和你舅舅一样,心肠很好。” 二猴子脸蛋一红:“我学习没有我哥哥好。” “你以后会好的,你想成为你舅舅那样的人,是吧?” 或许以前没有想过,可此刻,二猴子真恨不得自己能变成欧亚楠,这样,或许他能把大姑妈救醒了。 铁门外,这时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不太像是狱头的声音。几个人回头一看,见到了一个摸着栏杆走过来的女人。那女人,手里没有拿灯,但是侧耳听见了动静,因此一笑:“哎呦,这是谁来的,快让我看看。” 这人是谁?庄浩然和安东尼弄不清楚。吴子聪是听见女人熟悉的声音后,脸上闪过一抹隐晦的颜色。 小七冰凉的声音吐出来,对那个女人说:“你都看不见,给你看什么。” “七先生,我看不见,你们也不见得能看见,不是吗?比起我这个看不见的人,你们这些看得见的人,明明有眼睛都看不见,是不是更悲惨一些。” “如果你是来这里嘲笑我们的话,我劝你赶紧洗洗去睡吧,陪那个狱头继续睡。” 女人顿时恼羞成怒,随之娇声一笑:“说真的,狱头说了,七先生也算是个美男子,如果七先生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七先生搭这个桥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少,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快死了吧。” 二猴子小脸一怒:“我姑妈才没有死呢。”小七来不及捂住他小嘴。 女人的面色在黑暗里变了变,接着,一阵阴森森的声音从她嘴角里流露出来:“你是——顾暖的儿子?”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我爸爸口里那只癞蛤蟆,瞎了眼的癞蛤蟆,妄图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苏逸夏——” “你住口!”苏逸夏的双手抓住牢狱的铁栏杆,她用力地抓,把栏杆弄到卡拉卡啦响,是谁都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愤怒足以让她不顾一切要把二猴子置于死地。 小七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拿指头贴紧同样激动的二猴子的小嘴。 苏逸夏猛烈摇晃了下栏杆后,阴飒飒地笑了声:“是了。你很快会被扔去喂小鳄鱼的,瞎子阿姨告诉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以后,瞎子阿姨给你烧香。” 二猴子哼一声:傻子才会告诉你。 苏逸夏冷冰冰地面对牢狱里的几个人,转过身,摸着铁栏杆离开了。 安东尼心头余悸未平,问:“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吴子聪慢慢道:“以前的同学。” “你们都是同学?” “是。” 安东尼眨着眼睛,好像在听什么笑话。同学之间的感情不是最珍贵最纯洁的吗? 吴子聪闭上眼,此刻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曾经的校园美景,恬淡的学习气氛,通通变成了血腥的图案。要说这是什么错误导致的?是成长的代价?或是教育的失败?又或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只要人心头的贪欲一不小心过分了,一只脚等于踏入地狱的大门。 苏逸夏好像没有走远,应该是听见他的声音了,于是一声疑问像幽魂似的飘了回来:“吴子聪,你在这?林意珊呢?” “她死了。” 苏逸夏的表情在黑暗里像是惊愕,不可置信。接下来,她真的走远了,是加快脚步离开。吴子聪可以想象到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林意珊都死了的话,只剩下她?都是和顾暖作对的女人,只要想到这个结果,怎能不让苏逸夏感到恐惧降临。 城堡大厅里,庄浩雄往自己酒杯里添着红酒,情绪一直处于昂奋的状态,他哼起了小夜曲,说:“钥匙到手了,人也到手了,撒旦计划可以开始了吧。” “不是所有钥匙都落在我们手里。”洛克冷静地说。 “没有关系吧。本来说是要抓到人才可以知道位置,但是,现在不是靠穆的占卜,已经把其中一部分箱子找到了打开了吗?” 洛克没有说话。 庄浩雄突然感觉到他的神情里有些不对,问:“怎么回事?” “因为打开了箱子后,我们知道了,原来每个箱子不是保存一份东西,而是那份东西被分成了七片。如果不能把全部七片粘合起来,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个男人面带狼牙面具,这时走了进来,插入话说:“洛克的意思是,萧夜白的女人够狠,把阮家的钥匙线索给毁了。现在,穆怎么占卜都不能破这个局。相当于,我们前期做的一切准备,都有可能白做了。” 这话,绝对是庄浩雄无法接受的,他呐喊起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拿回属于我的钥匙,你居然说它一点用都没有!”接着,他环顾四周:“穆呢?让他出来!” “穆把自己关在占卜屋里算卦呢。”戴着狼面具的男人说。 庄浩雄冲到了那个男人面前,气势汹汹的:“不是让你盯着他们两口子吗,灰?你最后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他们的儿子都成功被我绑架了,你认为我是不做事的人吗?” “你怎么不说,你布置的局轻易被萧夜白破解了。有人成功潜入你设置的账户,你的密码怎么被人知道的?嗯?不解释一下吗?” 对方的面色因为庄浩雄的挑衅变得一丝狰狞:“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意思说,你这个叛徒,是不是该时刻警惕你自己的行为。毕竟有过一次背叛他人的经验,总是让人难免怀疑。” 看着这两人的争吵,洛克骤然摔了杯子。两人同时一跳,转过头。洛克道:“他们说不定要来了。” “洛克,你在说笑话吗?他们没有办法找到这里的。”庄浩雄说,“当然,我建议可以把他儿子先杀了,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洛克对此没有响应,只是走到了旁边的侧门,打开门后,说:“你们好好看着这里,我去睡一下。” 庄浩雄耸了耸肩头:“他又失眠了。” 灰没有应答,转身从另一个门走开。 暗岛上是没有白天黑夜区分的,这让美军雷达都难以发现这个从来都是暗藏在飓风眼中的微小岛屿,同时带来的结果是,如果有其它船只靠近这里的话,这里的人同样难以发掘。 操纵船的展大鹏很快发现了这点,对其他船上的人说:“准备一下,要登陆了。如果船继续前行靠上陆地的话,反而会被他们发现。” “能怎么办?”老六站在他旁边,双手拿着夜视的望远镜,同样小心翼翼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展大鹏说:“看看,能不能在海上固定船。” “或许可以学他们的做法,我看见了他们把船固定到了暗礁上。”老六说,“我们这船应该也能办到这点。” “我试试。”展大鹏抹抹额头上的大汗。 卫长青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不止是因为紧张谨慎的缘故,而且是因为和大家一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真的是没有想到,他们找了多少年都无果的暗岛,最终因为萧夜白的这对小儿子,成功突破了最后那道关卡。这样说起来,萧夜白和顾暖的相遇,也算是冥冥中的注定了。 欧亚楠结束了催眠,但是,因为深度催眠的缘故,聆信不能很快醒来,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他拿起毛巾,在孩子出汗的小脸蛋上慢慢擦着。 船上其他人,在接到上岸通知后,已经都在做准备。全副武装,这是必备不少的。顾暖和钟巧慧在一个房间里,一块套上了救生衣。 钟巧慧看着她打算全副武装,说:“你不要下去了吧?”这可能是她们重新见面后,第一次钟巧慧和她说话,话里面关心的情绪却是不言而喻。 顾暖说:“我不下去怎么可能?我儿子在那里我就得在那里。” “你老公可以——”钟巧慧皱了眉头说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顾暖这个样子,和她自己本身的固执一模一样。 叩叩两声敲门后,卫长青打开门走了进来,检查完她们两人身上的装扮后,说:“准备好了的话,我们下船吧。”钟巧慧和顾暖点头,尾随他出去。 这时,欧亚楠才知道自己和一些人员以及聆信被安排留在了船上。他站起来,问的是:“我姐呢?” “她登陆了。” 欧亚楠愣了一下后,迈开腿准备冲出去阻止。展大鹏拦住他:“你在船上等,老八也在这里。他会操纵船,你呢,是医生,这里唯一的医生,如果你有个什么事,其他人受伤的话怎么办。” “不是,她一个女人你们怎么可以让她下船呢!——萧夜白!”欧亚楠忍不住怒吼道。 展大鹏拍拍他肩膀:“夜白会保护好她的。” 欧亚楠一拳头砸在了门板上。 关于带老婆下船的萧夜白,其他兄弟们其实一开始不太理解,想的都是,萧夜白怎么可以让老婆冒险干这种性命之危的事。但是,如果你们以为这是萧夜白出的主意,那肯定是错的。 出这个主意的人,另有他人。 章三凤目光闪烁着,偷偷问老六:“你和二哥说了什么?” “我说的话他能听吗?你知道,他只听谁的?” 在他们这一帮兄弟里,唯一能让他们这群兄弟心服口服的人,并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二萧夜白,而是那个老五,失踪了的老五。 章三凤追问:“老五联系他了?” “我不敢确定,但是老五肯定和他说了什么。不过在我看来,嫂子最好也跟来。”卫长青是想起了萧夜白之前在罗比那里差点发疯的场景。在他看来,要阻止萧夜白发疯,可能只有顾暖了。 章三凤一样是这么想的。由于他腿部残疾行动不便,老六亲自背着他下船,并且移动到岸上。 钟巧慧一回头,能看见他艰难行动的身影,眉头因此皱了又皱,大概是想着他能在这里做什么。 一行人悄然无息地潜入了暗岛。暗岛上的守卫非常松懈,这都是因为岛上的人认为从来没有人能找到这个地方,因此,不防守不用放哨都没有关系。 “小心点。” 钟巧慧在海里接近岛上陆地的水里走时,听见旁边的章三凤这样说:“这里到处有栖息的牙齿。”因为他这句话,她朝边上望过去,似乎真有一排白森的牙齿在波涛中注视着他们这群人。她全身几乎一抖。 “别和它们对视,就像不要和狗对视一样。”他告诉她,“它们不敢随意扑过来的,因为它们有主人。” “你说,它们是人养的?” “是。” 钟巧慧心里稍稍安定。 即便如此,似乎有一只蠢蠢欲动的,因为她望过去的那一眼,开始朝她这个方向游了过来。钟巧慧站在水里的两条腿发软,迈不开。 卫长青腾出一只手把她拉住,拽着她和背着章三凤,一路往近在咫尺的陆地狂奔。这时候,不能选择开枪,因为血腥会引来饥饿的鳄鱼群围攻过来,到时候恐怕会引起岛上人的注意。 钟巧慧到了陆地上刚要喘口气,却被卫长青勒令:“再跑快一点!” 对了,鳄鱼是水路两栖动物。钟巧慧感觉到了身后鳄鱼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她头发都炸了,没命地往前跑,然后在看见有棵树的时候,学着卫长青爬上树干。爬了一阵,双手抱着树干,她可以感觉到鳄鱼张开牙齿在不甘心意图咬断树枝的声音。 对面卫长青的一个队员发了一枚催眠弹,射入了鳄鱼的体内。张开牙齿的鳄鱼,这才慢慢地停止了动作。 钟巧慧整个人虚脱了,她抱不住树干要往下滑时,惊叫一声,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把她的手抓住,同时嘘声道:“别怕,我在这。” 是章三的声音。钟巧慧突然浮现出了羞愧的表情,她居然比不上一个行动不便的瘸子。正因为她刚才的那声惊声失叫,惊动了岛上的防卫军。 “好像有叫声?女人?” “怎么可能?你做梦吧。” “可能是的。我们这里都不可能有女人三更半夜找上门。” “要找女人的话,你可以去地下找那个瞎子,滋味还不错。” 几个男人猥琐的声音在树林子里飘溢。钟巧慧冷冷地听着。 命令下来了,说是兵分两路,分别从城堡东边西边进去,目标先找到被绑架的人质。钟巧慧他们走西边,顾暖他们走的东边。两路分开以后,钟巧慧对章三凤说:“你们去找她儿子,我要去找章英熙。” 章三凤一把拽住她要离开的手,不放:“我说过,这首先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要找,也必须是我去找。”说着,他从老六背上下来,坐上了自己特制的那只轮椅。 钟巧慧甩不开他那只手,怒道:“你可以放开我了!” “你不是要找他吗?怎么找?没有我的第六感你打算怎么找?” 钟巧慧看到他脸上,只见他眉眼间全都是冷峻,与他平常保持微笑倨傲的脸截然相反。他的表情看起来,此刻是要发怒了一样。是快忍受不了她了吧,她想。 前面突然一阵风刮来,树叶子呼啦啦响,有个人,挡在了他们要进入城堡西门的道路上。钟巧慧眯着眼看眼前这个骤然出现的男人的身影,初步判定:不,这人不是章英熙。但是,在她身旁的章三凤和老六脸上的表情,却是全都变了。 章三凤向来文雅的嘴唇此刻像狂风怒狼起了一番波澜。老六把腰上佩戴的短刀枪支全部拔了出来。 没有光的暗岛上,眼前这个戴狼面具的男人,移开了面具,露出的那张五官,不能不说非常出色,但是有一种独特的,应该说让人一看觉得挺正义可以信赖的气质。 钟巧慧看清楚以后,发现这个人的五官,是有那么一点神似陈家铭。当然,这人不是陈家铭。不过按照陈家铭走到哪儿光靠一身外貌带来的领导人气质而对他人有致命吸引力的话,无疑,眼前这个男人也应该有这个本事。可能正因为这个原因,后来老六和章三凤都这么想,所以兄弟们那时候对这个人一点怀疑的心思都没有,给整整骗了多少年。 “你——”老六艰难地吐出第一个字,接着呸一下,口水吐到地上,不然都气到他无法把话往下说了,“把小七弄到哪里去了?” “你们说小七?” “对!” “小七是谁?” 这话还没有落地,首先忍无可忍的人不是老六,章三凤从自己轮椅上拔出了手枪,对准对方的正脸没有任何犹豫扣动了扳机。速度快到连他身旁的钟巧慧和老六都应接不暇。 嘶,消声子弹打过去。 灰的脸仰面往后倾倒。但是,当章三凤手里拿的手枪枪口的烟气淡去以后,只见灰把头重新仰了回来,毫发未伤。 章三凤两只手再次按下轮椅两侧的开关,这回连发的子弹从轮椅上安装的机关枪口射了出去。如此密集的弹火,足以把眼前所有的目标打成了马蜂窝。 钟巧慧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于哪个世界里面了。在她眼里的章三,从来都是那样的斯文文雅,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变成—— 啪嗒啪嗒一阵机关枪扫射过后,章三凤突然眯下眼,停止手指间的发射按钮。烟雾过去,本来站在他们面前的灰不见了。 钟巧慧整个身体发抖到犹如秋风落叶:怎么可能?刚刚那样的扫射过后,那人怎么可以不见了?是她在做梦,或是那个人不是人,是鬼,是神?他,一直在和这么可怕的对手做斗争吗?目光来不及转回到章三凤那里时,只听章三凤骤然对她大吼一声:“趴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反应,按照他的声音瞬间趴到了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几乎震破了她的耳膜,哪怕她趴下了,就近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仍旧将她的身体掀翻。她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等安静下来时,眼前都是呛人的烟雾。 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她的手一摸,发现是他的轮椅,心头一惊,她喊:“章三,章三凤——” “在这。”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接着他的手环过来,搂住了她发抖的身体,“别怕,我在这,我不像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把你抛下的,因为那没有意义。” 钟巧慧鼻头猛地一酸,几乎泪流。这种感觉,和在章英熙的感觉是不同的。同样的生死一刻,不同的表态。 “没事。”他拍着她的背。 钟巧慧喘息着,耳边,能听见刀枪擦响的声音,一阵阵的。两条黑影,在树林子中纠缠在了一块。 老六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衣领,而对方,双手举高,像是和老六玩玩一样,说:“我知道,你杀不死我的,知道为什么吗?” 卫长青不说话,嘴巴紧抿成一条线。 对方道:“不知道是吧?让我告诉你。你没有老五和萧夜白的聪明,你甚至比不上善良的小九,比察觉了的小七还傻,你,是个蠢货!所以,那时候,选择你下手最合适不过。现在也是如此。” 卫长青呵呵两声:“是吗,你这样是认为我会和你同归于尽吗?”话声落地的同时,他一只脚像弹簧迅速弹出击中对方的肚子,把绑在自己身上的炸药包扔了过去,手指按下引爆钮。 爆炸的声浪,在半空中散开。由于引爆过于匆促,不这样做又不能把对方击中,卫长青同样被爆炸的巨浪波及,在空中翻斗了几圈后,落地时不稳,双膝跪在了地上。过了会儿,他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那里不停地流着血,那么近的距离引爆,没有炸断他手脚已经很好了。 “老五,我算不算是给你报仇了——”说完这话,他眼前一黑,仰面倒在了地上。 在距离他不远处,本被炸得全身是血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拔出刀,一步步走近他的身影。在对他的身体举起刀要给其致命一击的刹那,咚的一声,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到了近距离冒乌烟的一把手枪口。 开枪的人是钟巧慧,她手指扣动了扳机的脸是面无表情。 男人手里的刀落在地上后,身体倒了下去。 树林子里,响起了个声音,对着她:“去看看,你杀的人是谁吧?” “你说什么?”钟巧慧拿着枪,一边四周寻找那个说话的人,一边跨过老六的身体,看到了刚才中枪倒下的那个男人,用她身上携带的照明工具一照,眼前这张脸,是——章英熙! 啊!女人的尖叫声,让栖息在黑暗里的那个男人更加得意,狂笑不已。可是没过会儿,他突然收住了笑声,惊道:“章三凤,怎么可能——”接着背后心窝口中刀的他从树上掉了下来。 只有一只腿的章三凤,两只手趴在树枝上,嘴里咬着带血的刀子,冲躺在地上的老六说:“六弟——” 卫长青睁开眼,努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走过去检查刚才落下来的人,确定了那个人是他们要找的仇人,而且鼻孔没息了后,再次坐在了地上不能动。 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钟巧慧的尖叫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无法置信的一幕。只见钟巧慧不知道是突然疯了还是怎的,双手抽打起了死了的章英熙的脸:“我让你糊弄我糊弄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这是演戏给你看——你和你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喜欢我?!看你妈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不知道在你妈面前说过我多少坏话。以为我不知道是吧,因为章三不是你妈生的,所以你们全家都这样对他——” 卫长青因为她后面暴露出来的信息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从树上刚爬下来的章三凤。 章三凤对于他目光里的惊讶疑问,只是点点头,神情非常平静。这个消息,绝对外面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是私生子。但是,他也不知道钟巧慧怎么知道的。 钟巧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见他们两人,看见了章三凤那张意味深长的脸时,她尴尬地咳了声嗓子:“不然你入赘到我家来,我爷爷可喜欢你了,你不是不知道?” “可以。” 两个字,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假思索。让她跳起来,冲他跑了过去,然后伸开双手抱住他。 卫长青看得头发树立,喊了声:“喂,这里有其他人,我走不动——”可以走的话,他绝对不在这里当电灯泡的。 章三凤和钟巧慧转过头来,急急忙忙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只看他伤口上敷了快速止血粉,但终究不是办法,需要医生处理。章三凤严肃地说:“老六,我们必须联系老八,先把你送回船上。” 卫长青一口气并没有歇过来,只看灰的尸体,说:“你知道的,他不是最可怕的——” “我知道。二哥他们,我们会随时支援,先让我们处理你的伤口——”章三凤这话没有说完,只见老六突然一倒,这回倒在地上真的不能动了。他身旁的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城堡里,西边发生爆炸的声音,惊动到了在睡觉的洛克。当他走出卧室的时候,见庄浩雄对其他人气急败坏地吼道:“去,都去抓人!看看是谁逃出去了——” 暗岛是不可能被外部的人找到的,所以,这阵骚动,肯定是像萧夜白他们那时候一样,是在这里关押的犯人惹出来的。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庄浩雄回头看见洛克不以为意地说:“你起来做什么?这么点小事,我和灰都能搞定。” “我看看穆在干什么。”洛克说。 庄浩雄明显听不懂他这话,急匆匆甩下他走去地下室检查了。洛克看他背影就知道,他这是怕刚到手的鱼儿丢了。可是现在这股骚动,真的只是关押在牢狱里的囚犯弄起来的吗?洛克不由起了一丝疑心。 庄浩雄跑到了楼下关押自己弟弟的地方。由于外面爆炸引发了不小的动静,波及到了地下室。地下一些被关押的犯人开始蠢蠢欲动了。狱头组织人维持监狱的秩序。看见庄浩雄下来,狱头迎上前说:“你怎么下来了?” “我看看我的犯人。”庄浩雄边说,边捏起了鼻子。这里的味道连他都受不了。庄浩雄再往前走,狱头提了盏灯帮他照明。 到了最深处的那个牢狱,能听见隔壁鳄鱼池子里不安静的骚动声,这让庄浩雄的眉头皱了下:“这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那些人忘了给它们喂肉了。”狱头说。 庄浩雄到了监狱门口,望到里面,看到了坐在躺在地上的一群牢犯,其中他的弟弟,躺在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令他非常满意,道:“好好看管,只有这些人绝对不能丢,你知道怎么做的。” “是。”狱头点头,“一旦有任何风险,我会按下闸门,把鳄鱼放进来,这里的囚犯一个都逃不掉。”庄浩雄转身离开,狱头跟在他后面。 牢狱里的几个人,在黑暗里睁开眼,互相看了看。上面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 二猴子小声贴着七叔叔的耳朵说:“之前我做过梦,梦见我哥哥来找我了。” 小七听了他这话若有所思,把他抱着,说:“看来我们要准备出去了。” “怎么出去?”吴子聪第一个问。 二猴子提醒小七:“他出卖过我。” 吴子聪因此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如果我真想弄死你,需要其他人动手吗?” 其他人听到他这话不禁好笑。吴子聪感觉到失败的沮丧感,他这么一个大人居然因为小孩子一两句话被轻易挑衅,沉不住气。说起来,都因为这个小子既是像他妈又像他爸。 “你觉得该怎么做?”小七问孩子。 二猴子道:“让他背我姑妈吧。如果他是好人,他不会把我姑妈扔下的。” 吴子聪立马瞪了猴子好几眼。小七却觉得孩子这个安排再合理不过了。在现有的人群里面,安东尼和庄浩然自己能走已经很不错了,他小七力气也不够背个成年人,最多只能抱抱这个孩子,只剩下吴子聪有这个能力把萧淑梅带出去了。吴子聪眼看现状也是如此,妥协了。可他们这群人要怎么逃出去。他们进来时看见了,前面有狱头等人严密看守,而且这里好像只有一条通道。一个想法突然闪过吴子聪他们的脑海里时,让他不由全身哆嗦。只听小七真是这么说:“从隔壁逃出去——” “你疯了吗,那是鳄鱼池——”安东尼先要被吓哭了,“我们没有逃出去之前,先会被它们咬死的,这样我不如在这里死了算了。” 庄浩然鼓励他:“你刚没有听那个狱头说吗?他要是发现有人来救我们,同样会把鳄鱼放进来。” “可是,我们怎么能从鳄鱼的地盘里平安地穿过去?”安东尼没法想象这幕场景。 “当然有办法。当年,我们兄弟就是用这个方法,带着我们逃出去的。”小七肯定地说。 “什么办法?” “音乐。” 安东尼感觉他已经发疯了,吐槽道:“你给鳄鱼唱歌催眠鳄鱼吗?” 二猴子拍起小手:“我知道了,我爸爸在对面等我们。” “什么?” 小七微笑,眼看这里这么多大人,俨然都没有一只小猴子聪明。那些鳄鱼这么奇怪的骚动是怎么回事呢?当然是因为特殊的声波干扰。也就是说,萧夜白他们已经到了,而且相信他们被关押在了这个地方。现在他们要做的无非是从这里出去,成功和萧夜白他们汇合。可是他们怎么从这里到隔壁的鳄鱼池子,眼看近在咫尺,但这面隔断的墙壁厚重,为了抵御鳄鱼的攻击,用的材料是真材实料的。好在刚才狱头已经告诉了他们信息,这道墙其实是闸门,可以打开的。 “能打开闸门的开关在狱头手里,不是吗?”安东尼搔搔后脑勺。 没有想到,这时黑暗里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我帮你们打开闸门。”是那个苏瞎子苏逸夏。苏逸夏紧接提出条件:“但是,你们必须带我一块离开这里。” 几个人几乎想都不用想,小七对她说:“你先把闸门打开再说。” 苏逸夏大概也是想,如果打开闸门的话,如果他们刚才说的不是真的的话,他们有可能被鳄鱼一口咬死了,而她不能做和他们一样的蠢事,所以在旁边先等等动静,确定没有问题了后,她可以跟在他们后面走。 黑暗里的脚步声,说明她去找狱头拿闸门开关了。每个人在黑夜里耐心等待着,对于苏逸夏的成功率有多高,他们也不敢非常确定。直到,黑暗里发出沉闷的一声,是砖石慢慢挪动的声音。一阵风,刮入了这个牢狱,是水汽。 安东尼躲在了庄浩然,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寒气:好可怕!一双双绿色的贪婪的眼珠子,在对面的池子里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以前,有墙隔着看不见,现在完全不是了。他们只要跨过去那道坎,是和鳄鱼亲密接触。 “走吧。”小七率先站起来,手里抱着二猴子。 庄浩然拉起哆嗦的安东尼,同时眼睛盯着把萧淑梅背起来的吴子聪。 几个人,踏上了闸门拉开后出现的台阶,走上去以后,是到了池子的边缘。那个边缘,可能只能让人垫着脚尖走过去的宽度。 小七在前面探路,一边走,一边提醒后面的人:“拉着前面人的衣服,慢慢走,脚挨脚,不要沾到水,不要引起水波。这些东西,只要水里有一点骚动,它们都会非常敏感。” 安东尼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脚都迈不开去。吴子聪背着萧淑梅,刚走上池子边缘都感到异常的吃力。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敢把背上的萧淑梅甩下,这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行人边与池子里那些昏昏睡睡的绿色眼珠子对视,另一边按住心跳小心翼翼往前走。 二猴子趴在七叔叔怀里,感觉这个叔叔的怀抱和爸爸一样的温暖。他一点都不怕,感觉很安心。不由想起了爸爸说的话:原来有同伴在一起,多怕的艰难险阻都不怕,所以他出去以后,一定要交好多这种朋友。 走了不知道多久,身后骤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尖叫:呀!紧随的是扑通一声巨响,有人落入了水里。 吴子聪连忙先澄清:“人在我背上好好的。” 不是萧淑梅落水的话,他们这群人只有萧淑梅是女人,所以大家不用多想,知道那个声音是谁的了,是苏逸夏。苏逸夏眼看他们顺利逃脱,跟着跑出来了,哪里知道脚下失足,她既看不见也不出声,扑通掉入了鳄鱼池里。她这样一摔,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麻烦接踵而来。只听她这声尖叫和落水以后,首先是把池子里面那群昏昏欲睡的鳄鱼惊醒了。 苏逸夏在池子里扑腾了几下之后,再次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鳄鱼在池子里围攻她撕咬她的声音同时传入了站在鳄鱼池子边并没有完全摆脱险境的众人。在感受到血腥味从池子中蔓延开来时,所有人心头发怵,一股更强烈的恐惧感弥漫在所有人心头上。 走,走!每个人在心里发出这个强烈的声音,却发现自己两条腿迈不动。伴随而来的是,刚吃到了肉的鳄鱼们胃口大开,猎食的感觉回恢复了过来,是追着人类的气息来了。 安东尼突然一用力,拉住庄浩然的衣服是要把庄浩然拉倒的样子:“二叔,它们来了——” 水池边缘逐渐逼近的死亡气息,让此刻这群逃亡的人心里产生了绝望感。甚至连带头的小七,都感到了无能为力的害怕。二猴子扒拉住小七的衣服,同时给其他人打气:“我爸爸来了的,他是超人,会把大家救出去,我看见他们了——” 大家其实都已经听不见这孩子在说什么了,每个人站在池子边上摇摇欲坠的,最后支撑他们的一丝力气因为绝望在慢慢消失。 “爸爸!”二猴子冲天空喊。 猛然一束光穿破了黑暗。强烈的光束宛如白昼,把他们的天空照得犹如白天。同时,那些习惯栖息在黑暗里的鳄鱼们,由于这束强光的照射受到刺激,迅速潜伏回黑暗的池子里。 一个声音,冲他们一行人喊:“快到了,再走几步!” “是展叔叔!”二猴子跟着那个传来的声音叫。 小七猝然醒来,加快了脚底下的脚步。有了光线的照明,如今他走在池边这条路变得清晰可见,可以让他急速加快脚底的步伐。吴子聪咬牙紧跟他后面快速往前走。后面庄浩然和安东尼由于体力不支,脚步稍慢。 前面接待他们的人严阵待命。展大鹏指挥人先架设了机关枪,瞄准了鳄鱼池子,只要有鳄鱼敢冒出头对他们发动攻击,马上扫射。期间,特殊的声波发射仪继续往鳄鱼池子发射进行催眠。 一步两步三步,最后一步小七率先抱孩子跳到了平坦宽敞的安全地带,此刻他力气几乎全部耗尽,体力不支下差点摔倒。一只手及时伸出来扶住了他。他一抬头,见是一张女人的脸。 “你好,戚先生,好久不见了。”顾暖道。 “妈妈!”二猴子扑腾着,迅速从七叔叔怀里扑到妈妈的怀抱里。 顾暖把小儿子的小身体一抱,心头哪儿那块地终于踏实了,尘埃落定了。 “妈妈——”二猴子在妈妈怀里用力蹭着,怎么抱都抱不够。他想哭又哭不出来。 顾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只知道儿子肯定受了很多苦,因为小儿子本来像小胖猪挺沉的身体,现在一抱,最少瘦了有一半的感觉。她只好边拍抚儿子的身体,边在心里调适自己的情绪。 除了小七上岸,吴子聪背着萧淑梅紧接到了。其他待命的人帮他把萧淑梅放到地上。因为是老公的大姐,顾暖一边抱儿子,一边走过去看萧淑梅的情况。只见萧淑梅双眼紧闭,气息只剩下一丝。一群人都眉头皱紧,必须赶紧把萧淑梅移送到船上接受治疗。 最后安东尼和庄浩然的身影逐渐向大家靠拢,这对叔侄俩在做平生最大的努力。然而,对面突然传出的动静打破了此刻众人胜利在望的安宁。 大部队的脚步声逼近他们刚才逃离出来的闸门,在那里出现了人群的影子。原来苏逸夏尖叫的时候,这个声音不止惊动了鳄鱼,也惊动了牢狱里其他人。看见有追兵出现在了闸门,展大鹏指挥其中一把机关枪向敌方阵营扫射。 哒哒哒的枪声把安东尼吓到,他两腿迈不开。只差两步能踏上安全地带的庄浩然回头看他没有跟来,赶紧伸出手回去拉他的身体。 “二叔,救我!”安东尼恐惧的大声地喊。 只见是一个飞速移动的人影穿过了密集的子弹群,冲安东尼过来。庄浩雄一个捕抓,先抓到了安东尼来不及逃脱的一只手臂。 “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庄浩雄抓住少年后发出得意的邪恶的笑声。 庄浩然只知道只要对方一用力,立马可以把受伤的安东尼连带他庄浩然一并甩进鳄鱼池子里,让他们变成和苏逸夏一样变成鳄鱼的盘中餐。 说时迟那时快,啪,一声枪响,展大鹏手里的手枪发出青烟,庄浩雄不可置信地看到了自己中弹的下体。血流从他裤子上流下去,血腥味很快引来了饥肠辘辘的鳄鱼们。庄浩雄抓住安东尼的手没有放。 展大鹏身旁的狙击手瞄准好了,连开几枪,庄浩雄抓住安东尼的手指头被精准的子弹射断。在摔进鳄鱼池子的一刻,他冲自己弟弟和养子咆哮:“我会拉着你们下地狱的!”扑通!池子水面荡漾起巨大的水花。鳄鱼们蜂拥而上分享美食,引发的阵阵水面波澜打湿了池子边。安东尼一个脚步不稳,一只脚落入了池子里。 一条鳄鱼闻到了他的气息张开血口咬过来。庄浩然跳下去,骑在了鳄鱼头上举起两只拳头砸。安东尼在池子边用一只脚用力挣扎想站稳,一边对池子里的庄浩然喊:“二叔!” 池子边其他人一看这个状况危险到了极致。展大鹏飞奔过去把站不稳的安东尼先拽到池子边上,接着将少年用力一推,推送到了安全地方。 池子里的危机此刻仍然没有缓解。凭庄浩然一个人怎么可能和鳄鱼斗。不止他骑上去的那条鳄鱼使劲儿要把他甩下来,其它闻到猎物的鳄鱼迅速游了过来包抄。机关枪只能向水池里扫射吓退鳄鱼,同时不敢打出太多子弹,生怕不小心伤到庄浩然。 展大鹏拿出的手枪近距离射到庄浩然骑的那头鳄鱼头上,鳄鱼中弹后下沉,但是,力气耗尽的庄浩然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自己游到岸边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伴随鳄鱼的尸体要往下沉。 “二叔,二叔——”安东尼用尽力气喊着,“二叔你睁开眼,你要见的顾小姐在这里,快到了!” 不远的距离,他好像看到了她那双眼珠,那么明亮,好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在他为了逃避庄浩雄猎杀的近三年里,好几次都快放弃了的时候,只要想到她,只要想到他的奶奶,他都不能,是不能这样轻易的放弃——现在,他算是完成任务可以走了吗? “庄先生,握住绳子!” 黑暗里,她的声音像光一样传了过来,同时照亮了他快要合上的眼睛。只见展大鹏发射出了腰上佩戴的救命绳索。庄浩然的手伸了出去,在他握住绳索的瞬间,展大鹏用力一拉,把他从水池里拽了上岸。追猎而来的鳄鱼被待命的机关枪扫射,水池面上布满了残肉和血液,变成了一片朱红色的海洋。展大鹏拎起庄浩雄,几个大步一跃,两人抵达了安全的草地上。 小七见所有人安全了,问起展大鹏:“四哥,怎么只有你?” “老六受伤了,三哥先把老六送回船上。二哥和小链直接冲进去城堡找人。”展大鹏向他解释。 找人?找什么人?他们这些人质不是从这里胜利逃脱了吗?小七只是疑问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萧夜白是冲进去抓大头目了。如果不把洛克和穆这两个大头目一举消灭的话,难免这群人卷土重来,对他们继续追杀。 暗岛上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已经乱成了一片。很多人为了自己保命,没有抵抗而是选择先逃命,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上岸,但是确实听见了海面上有人向他们岛上建筑物发炮的声音。萧夜白和张小链于是几乎不用怎样想着策略进去,从一群逃命的人中间擦身而过,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口走入了城堡里。 这群亡命之徒因为各自怀着私欲是很难团结在一起应付攻击,一旦遭遇突袭很容易变成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正规部队作战的能力。即便如此,萧夜白和张小链都感到了蹊跷的地方。按理讲,有大魔头洛克和穆坐镇的话,尤其有穆这个宛如天神预知能力的人指挥布局的话,不会说导致到底下人遭遇到攻击后立马变成了一团散沙。 一个不好的念头倏然闪过了萧夜白的心头。他双眉紧紧皱着,按照给他发信的老五的说法,无论如何,此行必须抓住穆!他和张小链抓住了一个在城堡里逃串的人,按住对方的脖子逼问:“穆呢?” “穆,穆先生,在占卜房——” “哪里?” “最,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两人加快脚步,往城堡深处走。一边走,张小链一边望:这里是他的那帮哥哥们曾经被绑架囚禁的地方? 确实见是个非常诡异的地方,无论装饰和家具,处处充满了黑白这样让人感到恐惧的颜色以及古怪的装潢雕塑。 萧夜白像飞一样地向前奔跑。对于这个占据了他多少年噩梦的地方,此刻却没有引起他任何的反应。不要说什么留恋回想,单纯的害怕和恐惧都已经不在了。不是说因为童年的阴影不见了,只是因为他现在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谈何来去顾虑到自己以前的感情? 张小链感觉到了他前所未有非同小可的情绪波动,脚步要勉强跟上他已经非常吃力,心里面因此想起了之前自己被安排跟萧夜白时,卫长青对他吩咐过的话:如果他发现萧夜白情绪异常的话,要立即通知其他人。手指头,暗自在腰间佩戴的联络装置上按下了紧急按钮。 跑在他前面的萧夜白突然停住了脚步。 距离他们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白头发,皮肤白得像透明一样,眼珠子几乎也是白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魔头洛克。 张小链一惊之下,站在萧夜白后面时,先拔出了手里的枪。 对面的洛克看着他手里的枪口,手指头拨了下自己额前的刘海,显得出人意外的轻松散漫,好像早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一样,嘴角一勾,道:“你们来找穆,是吧?” “他在哪?”萧夜白冰冷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走廊里。 “我不知道。”洛克说,两只手插到自己身上穿的外衣口套里,懒洋洋地说,“不要说你找他,我也在找他。但是你知道的,像他那样聪明的人——” 果然是,如今整个暗岛混乱成一团,都是因为——穆早就不在了。 “是,他把我们全部抛弃了。”洛克说出了萧夜白他们心头隐藏的答案,“这就是结局,萧夜白,明白了吗?” “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小链只觉得他这话诡异到了极点,声音抖动地发出质问。什么结局?他们都没有找到穆,怎么叫做结局了? 洛克突然笑了起来,发出一串仰天大笑,边笑边从他的鼻孔里喷出了一串血流。 站在他对面的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萧夜白骤然冲了过去,拿住了这个男人的脖子,按到了墙面上,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说!” “我真的不知道,萧夜白。如果你想了解真实的故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事实上就是,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洛克面不改色,固然从他嘴巴里鼻子里不停地流血,而且流血的趋势俨然已经止不住了,是神仙都回天乏力了,“他知道我要死了,所以,必须找寻另一颗棋子为他所用。这个人,最佳人选,自然是你,你有和我一样发疯的本质,只要他对你做出对我一样的事。” “你说的什么?”萧夜白的嘴唇抖了抖,不知道是剧烈的愤怒还是什么情绪。 洛克能感觉到对方卡在他脖子中上的手在用劲儿,嘴角勾了勾,露出了死亡的诡象,他抬高的手,意图摸到了萧夜白的脸上,用一双迷离的眼睛望着萧夜白:“你和我很像,真的很像,所以,我既不想杀你,又舍不得杀你。但是,你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你会发疯的。这些就是真相。” 张小链在旁听着他们对话,不仅听不明白,而且,只看萧夜白此刻脸上的表情变化,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二哥!”张小链找回了声音,拉住萧夜白的手臂说,“你冷静一点,我们可以把他带回船上去,再严刑拷问。” “不可能的,我已经要死了,没人救得了我。而且,你们再不走,真要在这里和我陪葬了。”尾随洛克这话音落地的是,城堡深处发出了巨响,是地底下埋伏的炸弹发生了连环爆炸。他们踩着的地基在剧烈摇晃,天花板裂开,无数砖粉像下雨似的掉落。一面墙已经开始崩溃倒塌。 “二哥,走啊。”张小链拽住萧夜白转变方向。 可萧夜白一动不动的,两只手抓住洛克的脖子没有松手。洛克脸部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像是一个面具。再触摸上去的话,可以发现,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他死了,二哥,我们必须马上走!”张小链用力摇晃萧夜白的身体。 萧夜白回过神来,两手松开了洛克的尸体,却是脚步继续往前。他的执拗吓到了张小链,张小链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二哥——”头顶上的天花板崩裂掉了一半,可以听见上面倒塌下来的建筑物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城堡在四分五裂之中。他们随时会被坍塌下来的巨大土方活埋。 “二哥,想想嫂子,想想孩子,你听见了没有,二哥?”张小链用近乎哭的声音请求。 萧夜白依然什么都没有听见,一双眼珠仿佛死鱼一样盯着前面某个方向,吐道:“不,我看见他了,我知道的,他在这里,他一定还在这里,他是赌局我不敢冒死去把他抓住!” 张小链听到他这话愣了下,回头,仿佛前面真有个什么影子藏在城堡里面。可是,他们现在首先要面对的是即将倒塌的房子! “二哥,我们没有找到他之前,会先——” 轰,他们面前一片灰土飞扬,一大块砖石重重落在了他们前面的路上。在黑暗里栖息观望这一切的黑影仿佛一闪而逝。萧夜白刚要追上去,后面突然飞来两声童音:“爸爸,爸爸——”是小儿子的声音,是失踪了很久的二猴子深情的呼唤。 眼前的黑影真真正正地不见了,是幻觉。萧夜白转回头。 “爸爸你在哪?妈妈在这,我在这——” 二猴子歇斯底里地喊着,两只小眼珠通红通红的。旁边叔叔拦着他不再往里冲,可听说爸爸在前面的城堡里,在他眼前出现的却是城堡在倒塌,随时,他爸爸是不是要在里面死了? “爸爸,你不要丢下我和我妈妈——”二猴子的小嗓子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这最后一声,“爸爸,你骗我,你说你是超人,可是你到现在都不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支撑城堡的最后那几根支柱塌了,伴随而来的是整座庞大的建筑物犹如豆腐一样碎裂。 顾暖的心头一个揪紧,一瞬间感觉是窒息了。要是他死了的话,不,她想都不敢想,他不可以死的,要是他死了——他答应过她什么,全都没有用了吗? “萧夜白!” “嫂子!”展大鹏用力挡住她,同时脑袋一懵,不会吧,萧夜白真的是在里面出不来了? “萧夜白,如果你敢去死,我找其他男人——” “对,爸爸如果你死了,我同意妈妈找其他男人——” 现场其他人听他们母子俩这话,全部愣住了。 城堡倒塌后灰尘漫天飞扬,一阵强劲的海风卷走众人视线面前的灰尘以后,露出了两个蓬头盖面的男人身影。 二猴子的小脸蛋从悲伤到喜悦只是一下,迈开两条小腿飞奔上去,伸出小手抱住了大白爸爸。 萧夜白伸出的手指头捏住了二猴子的脸:“你刚刚说什么,同意你妈妈找其他男人?老子给你吃喝养你这么大还是你亲爸,你这么报答老子?” 二猴子的小脸被捏得别提多委屈了,说:“爸爸,我说的是前提,有前提——” 顾暖走了过来,对着大白狗叉腰佯怒:“你儿子没有错,你不是打算在里面把我们抛弃了吗?敢做出这种事,不要怨我们!” 被老婆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大白狗悻悻然的。站起身,一只手搂住老婆肩膀,一只手抱起小儿子:“是是是,但是,你们想想,我怎么可能把你们让给其他人呢?——对了,他们怎么在这?!” 众人见到大白狗看到仇敌分外眼红的眼神儿,才记起吴子聪和庄浩然都跟来了。 “去去去,快把他们赶到另一艘船去!”大白快气死了,他是来这里救儿子的,绝对不是来救情敌的。 原来刚才向暗岛上发炮的,是他们的船抵达暗岛后,向附近的军舰发出了联络信号,军舰赶来后向暗岛发动了攻击。伤员分成两批上船,像吴子聪、庄浩然之类的,肯定被大白赶到另一艘船上去了。其余人回到了他们来时搭乘的那条船。 船上,唯一的医生欧亚楠从之前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首先他给卫长青做了紧急手术。接下来,病重的萧淑梅被送上船后,其病情之严重,让欧亚楠一度脸色严峻不已。由于萧淑梅呼吸太弱,只能采用辅佐呼吸装置。所有人获救上船以后,萧夜白指挥船只离开暗岛,一群人决定返回国内。路上伴随信号的逐渐变好,欧亚楠和老师取得了联系,说明船上病人伤员的基本情况,好让唐思礼在国内先做好迎接病人的准备。 唐思礼听完他口述的情况,说:“确定是赵小姐的母亲吗?” “是的,她得了严重的肺痨,呼吸微弱,但是我想,尽我所能会让她撑回到医院。” 站在唐思礼身旁听见这话的赵梦瑾,忍不住眼眶里泪花滚动。她妈妈,得救了——转身,她用力吸了几口鼻子。 唐思礼挂掉电话后对她说:“该知道的消息都给你听了,你可以走了。”说完,他冷酷地拉开诊疗室的门,遣客。 “唐教授。”赵梦瑾转过头,对着他时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说,“我说了,我要转行,当你的助手。” “你说什么?”唐思礼像是在听笑话,嘲讽地扫过她脸上一眼,“赵小姐,你知道培养一个医生需要多长时间吗?这可不是你随随便便拉首乐曲就可以办到的事。” “我从小练琴也练了很久。” “但是你现在多少岁了,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这个机会改行学医?” “你说怎么办?我的手都残废了,不能拉琴了不是吗?总得找另一道门路谋生。” “你这是打算赖我?我说会给你治手,可没有说过让你当医生。” 听他这个口气,都知道他已经气急败坏了。 赵梦瑾冲他笑一笑:“你是不是想起上回在楼梯里,我有感觉,你也有感觉对吧?” 那个吻是吗?猝不及防被她强吻之下,他心神涣散之间,居然和她在口舌间纠缠了一阵,事后自然是后悔不已。 “唐教授,我也没有想到——”赵梦瑾抓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眨眨眼,“该不会,我是你的初吻对象吧?” 他不是经验很老道吗?怎么却是让她突然感觉到他被她的吻拉进去的时候,满满都是青涩的味道。 砰!唐思礼摔了门:“我劝你可以走了。不要忘了你亲人的命还在我手里。” 赵梦瑾瘪瘪嘴:好吧,她错了,不能把这个男人彻底惹毛了。这个男人俨然有底线,但是,她肯定不会放弃他的。妈妈回来以后,她更没有理由放弃他了。 见她终于走了,唐思礼走回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份资料翻了翻,两条揪起来的眉宇陷入了沉思。 船上,大白一家四口团聚了。二猴子一路上船前都在问:“哥哥呢?我梦到哥哥来找我了,但是哥哥呢?我怎么见不到哥哥。” 大白突然觉得这个小儿子不是普通的呱噪,因此上船后,直接把小儿子带到了大儿子睡着的房间里,要给小儿子一个教训,看小儿子以后敢不敢再钓马子,说:“你哥哥为了找你,接受了特殊的催眠术,现在一直睡着,醒不来了。” 二猴子小眼珠一瞪,回头看爸爸:“不是真的吧?!” “你不是爱美人不爱兄弟了吗?见色忘哥了吗?去见你的贝贝呀,找你哥做什么?” 大白爸爸的口气此刻好凉薄,二猴子忍受不了,大声嚷嚷:“才不是呢。我是因为看见贝贝是哥哥的粉丝,想帮哥哥招揽人气,而且贝贝看起来很有钱,将来可以给哥哥当赞助商。” 二猴子这是什么脑子,天生的经纪人脑子吗?都已经开始学会精打细算明星生意了。 不管怎样,听爸爸这样一说之后,二猴子的小心头已经全部吊起来了。他跑过去,推推哥哥的身体:“哥哥,你醒醒,我回来了,我是明礼。” 聆信一动不动,双眼紧闭。 明礼推了好几番,眼看哥哥没有醒来,心头越来越怕,回头想再找大人帮忙时,却见大人都不在屋内了。 二猴子登时哇一声哭了出来:“哥哥,我怎么办?” 在隔壁屋子观察这对兄弟的父母,听到二猴子此刻的哭声吃惊不小。想这个小家伙,据说从被绑架当人质,到一路可怕的逃亡过程中,都没有掉一颗眼泪。怎么这刚回来,见到爸妈也不哭,见到哥哥反而就哭了。 顾暖和萧夜白面面相觑。 眼看屋子里的二猴子不是普通的哭,是前所未有的伤心欲绝,哭得一张小脸蛋全花了,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哥哥,哥哥啊——” “吵——死——了——” 二猴子猛然止住流到了小嘴巴里的泪花。 他刚才没有听错吧?二猴子马上转过头去,身体同时扑过去,小嘴巴扑在哥哥脸蛋边上,吹气:“哥哥,要不我亲亲你,把你像睡美人一样吻醒了。你放心,我最爱的人是你,不是贝贝。” 有没有这么恶心的?一回来就变回大白爸爸那样恶心了。聆信在二猴子的小嘴巴贴过来时,赶紧翻过身去,佯怒道:“你让我睡一下不行吗?” “不行,你不要睡了,你再睡把我丢下怎么办?”二猴子唠里唠叨地爬上床,躺在哥哥旁边,小嘴笑眯眯的,这回他可安心了,说,“一路上我好想哥哥,贝贝不好,和贝贝在一起我不能哭,如果和哥哥在一起,我就可以哭了。” 聆信汗然。二猴子一路想着他原来是考虑到这个作用。他再屏住气,再听听二猴子暴露什么秘密,结果发现,这家伙像往常一样,每次捣乱之后爬到他身旁马上呼噜大睡了。对这只与他在娘胎开始已经形影分离的二猴子,他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无奈地勾了下小嘴角。聆信转身,捏起被头把被子轻轻盖到弟弟的身上。看着弟弟那张睡觉流口水的小脸蛋,聆信眯起了眼睛:还好,这个虽然挺麻烦的家伙,却缺少不了的家伙,回到他身边了。 隔壁看着儿子们的萧夜白,搂紧老婆亲一口。 抵达国内是几天后的事了。伤员病人们被紧急送到了明新医院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唐思礼一边接手学生手里转过来的病人,一边听学生讲述每个病人的情况。 “卫少的情况是中间发过高烧,怕有感染,船上手术的条件有限,可能清创不彻底,因此进行二次手术,现在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欧亚楠口干舌燥马不停蹄地说,暂时不敢歇气,“萧大小姐的情况是,还是呼吸状况很弱,在船上时已经开始了抗生素治疗,但是支持治疗的话只能回到医院再做。” “这两人再观察再观察吧。”唐思礼拿笔点着手里拿的平板电子病历,突然说了一句,“萧太太怎样?” 萧太太?欧亚楠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好像没有和唐思礼说过顾暖有受伤吧。 唐思礼见他没有回答,拍了下他肩头,让他可以先去休息了。可欧亚楠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紧跟在他后面细声问:“教授,是不是我姐姐的病情——” “你什么都没有发现吗?”唐思礼反问他。 欧亚楠早就眉头揪成了一簇,好不容易艰难吐出一丝声音:“她的听力,越来越糟糕了。” 唐思礼听着他这话,表情未变,那双眼是看着赵梦瑾冲进了萧淑梅刚推进去的重症监护室。 跪在母亲床边,赵梦瑾泣不成声:“妈,妈——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也不活了——”沉积在她内心深处的愧疚已经太久太久了,要不是抱着一线仅存的希望,她真的是早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如果她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阻止母亲前往的话,她的弟弟也不会因此小小年纪经历失去母亲的巨痛。 其他赵家人闻讯赶来,在冲到病房门口,听见赵梦瑾这话,赵梓荣伸出双手拦住了其他人进去病房。这个时候,他很清楚,除了大女儿,谁也没有资格先进去看萧淑梅。 小布丁和哥哥一块擦拭眼角。母亲回来了,母亲被敌人摧残病重的样子,固然让他们感到伤心愤怒,但是,总归是回来了,现在反而是姐姐的声音,让他们无法自已地落下眼泪。 如此动人催泪的一幕,让欧亚楠转过脸。在他旁边的唐思礼却是一脸的漠然。 欧亚楠因为唐思礼此刻的表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破天荒的想法:那个家伙死活不肯和顾暖相认,该不会也是像赵梦瑾这样?究竟是,怎么是一回事?到了今天一切事情已经走向结束,那个人,依然不出现? * 顾暖和老公带儿子先回家去了,因为家里的几个老人早等着他们回家,等到心焦难忍,焦头烂额。 按了门铃,家门打开,两只小猴子对家里的人喊:“姥爷,姥姥!” “哎!”顾妈顾爸见到回来的孩子惊喜若狂,一人一双手抱起一个外孙子。 顾爸把二猴子举了又举,讶道:“你怎么轻了这么多,明礼?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吗?我就说了,美国的伙食肯定填不饱你这个小肚子。” 二猴子被姥爷这样一说汗滴滴的,小嘴巴说:“我这是要当小明星,要保持身材。” 这话让两个老人想了起来,对了,是听萧家人说,他们这个两个宝贝外孙在美国已经变成了小明星,电台里的脱口秀小明星。 “你们两个真棒!”顾妈这个姥姥最爱夸孩子了,对两个孩子左右拥抱,亲亲,奖励。同时,顾妈那双慈祥温柔的眼睛在看到孩子后面的女儿女婿平安无事时,心头所有的大石头才都算是尘埃落定了。 之前,有段日子女儿一家的消息总是断断续续的,让他们好不担心。顾妈都不敢说,顾爸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好一顿饭了。 两猴子被姥爷姥姥亲完脸,知道自己大了不能让老人抱着,自己下来。下来后进入屋子里发现,客厅里头坐着其他人。 萧老太太,自从在他们兄弟俩踏进门口已经盯着他们的身影了。除了萧老太太,还有个在旁边坐着,像没事人浑然不知拿遥控器看电视的赵夫人。 “她怎么来了?”二猴子指住萧老太太问。 顾妈连忙纠正:“那是你太奶奶。” 萧老太太先哼一声:“这么快忘了你们的老祖宗了?” “太奶奶好。”聆信规规矩矩地叫道,不会给大人们添麻烦。 二猴子撇下小嘴,在哥哥示意的眼神下,走到萧老太太面前说:“对不起,太奶奶。” 萧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才有所缓和,摸摸他们兄弟俩脑袋,再看他们兄弟俩身上脏兮兮的,皱起眉头说:“怎么全身都是脏的?没有洗澡吗?” 他们在船上,哪有可能洗澡,换件衣服已经很不错了。顾暖进门和长辈们打完招呼,对顾妈说:“妈,先给他们两个放洗澡水。” “好。”顾妈应着,进去冲凉房准备热水。 顾暖赶着两个儿子准备衣服然后要进冲凉房。 在她做这些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老公站在家门口没有进来,就站在那里这样看着她。 顾妈放完洗澡水出来,朝女儿背影说:“热水放好了。但是他们吃饭了没有?是不是要先吃点饭?我去给他们弄点面条?” 顾暖背对顾妈,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顾妈才想起了女儿耳聋听不见,说起来,由于女儿有时候表现得像正常人一样,都让她几乎忘了这事。她点点女儿的手臂。 感觉到有人拉自己,顾暖回头,看到顾妈,问:“有事吗,妈?” “没有什么,我刚才只是问你——”顾妈边说,给女儿打手势,再在纸上写什么。 不用说,顾暖此时两只耳朵,都是懵的,仿佛被什么完全蒙住了一样,啥都听不见了。自己的这种状况,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很显然,现在越来越严重了,直到此刻,她是突然间一切声音消失不见。以前,有时候她听不见的时候,听力只是中断一下,能等会儿自己恢复起来,但这次奇怪了,等了良久,她努力耐心地听,却一直什么声音都没有进入她的耳朵。 难道是,她从此要什么都听不见了吗?一抹慌措,不由自主闪过她心头。 顾妈口干舌燥解释了半天,看女儿好像愣愣的,不由疑问:“你知道我说什么了吗,暖儿?” 顾暖只好看向了母亲手里写的那张纸条,看清楚母亲写的问题后,答:“他们吃饭了,是,在船上吃了一些。” 站在门口的萧夜白,突然捏紧了两个拳头,转身下楼。 顾爸从房间拿东西出来时突然见到女婿走掉的背影,惊讶地喊道:“夜白,你去哪?” 楼下,张小链开车送他们一家到家,刚打算把车开走。萧夜白匆匆从楼上冲下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拉开他的车门。张小链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一跳,虽然早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了,从暗岛回来后一直都不太对劲。这是很奇怪的事,明明,不是所有人都被救回来了吗?洛克这个大魔头也死了。 “二哥——”张小链问。 萧夜白脸色发青,颜色和死人的颜色差不多。 张小链快被他吓死了,急着拨打其他兄弟的电话求救。 “开车!”萧夜白骤然一声大吼。 张小链手忙脚乱抓住掉落的手机,握住方向盘踩油门,道:“二哥要去哪?” 萧夜白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张小链小心翼翼把车往前开着。由于萧夜白没有说要拐弯,他也不敢拐弯,只能一路往前开。不知道开到了哪儿,前面路口处,一辆黑色摩托车迎面冲他们的车头过来。张小链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萧夜白的脚突然伸过来帮他踩住了刹车,车停下,萧夜白拨开车锁直接下车。 迎面的黑色摩托车停了下来。 萧夜白一个箭步朝摩托车过去,伸手抓住了摩托车上男人的衣服。 张小链跟在后面下车以后,在旁边六神无主地站着,看前面他们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把对方拽下了摩托车,萧夜白冲着对方的脸,一字一句地咬道:“老五,你这回死都不能走了,我告诉你!——她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萧夜白狂怒地叫着,对面戴黑色摩托车头盔的男人,却显得异常沉静。 张小链在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人是他们这帮兄弟中传说中的老五——顾笙。 顾笙任萧夜白抓住自己的黑色夹克,戴头盔的脸部被遮盖以后,外面的人谁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从头盔里面传了出来,像水一样的冰凉:“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无论如何必须先找到穆!” “他先预感到了不妙的兆头,从暗岛里提前跑了。你猜到了不是吗?所以你没有去暗岛。你找到他没有?” 结果肯定是没有的。顾笙沉默的姿态,无疑在萧夜白的心头上泼啦浇了一盆冰水。 家里,顾妈带两个外孙进去冲凉房洗澡。顾爸不解着刚回家的女婿怎么掉头就跑,在客厅房间来回徘徊,心神不定,问女儿:“你知道夜白是怎么回事吗?” 顾暖完全听不见自己父亲在说什么。说是她会看唇语,但是,毕竟唇语大多数是要靠猜的。这使得她对其他人说话的反应要比往常迟钝一些。 这令顾爸察觉到了异常,女儿好像也不太对劲了,顾爸问:“暖儿,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听见这话,萧老太太忍不住插嘴:“你女儿本来就是耳聋的人,听不见的,你这样和她说话行吗?” 顾暖试图让自己保持自己,对父亲说:“我刚才是让他去超市买东西了,他可能刚想起所以去超市。没事,我出去找找他。” 顾爸刚想对女儿说不用了,结果见女儿转身就走,和女婿一模一样,这更让他心头犯了疑惑。 走出家门的顾暖,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时,心里全乱糟糟的。 眼前这个突然完全听不见的状况,让她始料未及,因此,她尚未想到应付的措施。顾爸顾妈是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而已,可她老公不一样。大白狗是知道她这个情况了,是不是?他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傻事来?一抹担心抓住她心头。 顾暖浑浑噩噩想着。到了楼下,一辆自行车在人行道上骑着过来,对着站在路上挡住路的她按铃叫喊。顾暖没有听见,被疾驰来的自行车头刮了下,差点没有能站稳。 踩自行车的人回头冲她骂:“你耳聋的吗?叫你让开你都没有听见?” 顾爸趴在楼上的阳台上看到底下这一幕,气得七窍生烟,迅速转身下楼。 顾暖呆站在原地,四周,什么声音都好她全听不见,包括旁边过往的车辆行人。以前,她尚未全聋的时候,都不知道原来一切听不见后的世界如此的险恶环生。等于说,她走到哪里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不! 她努力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没有关系的,很多聋子,不是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她一样可以,她都克服了无数困难到今天了。转过身时,陡然却感到脑袋一阵晕,头顶上的太阳好像变成了无数的星星。她伸出手,没有能抓住身边的电线杆,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爸下楼来看见这一幕,整个魂儿都被吓掉了,边扶起女儿的身体,边拨打电话给女婿:“夜白,快回来!暖儿晕倒了!” 当顾暖再醒来的时候,只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鼻子里充斥的是那股糟糕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一张脸在她面前仔细地观察她。她眯紧眼睛才看清楚了,是唐思礼的脸。 唐思礼看着她,见她醒来,却没有开口说话,拿起她的一只手。顾暖看他好像是在她的手掌心里做了个什么检查。接下来,他收起检查用的工具放进了白大褂口袋里,走开。 见他这个态度,顾暖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转头,果然看到始终站在她床头的欧亚楠。欧亚楠和唐思礼一样,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有他看着她的那个脸色,很难看。顾暖都快以为他生了很严重的病。 “怎么了?”顾暖伸出去的手,意图碰触他的手,碰到他的指尖,发觉很冰凉。 听到她说话,欧亚楠仿佛才回过神来,给她把被子拉一拉,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照样一句话都没有说。 病房外面,顾爸坐在板凳上,六神无主。 他给女婿打完电话,飞车过来送他们母女来医院的人,却是张小链。女婿没有出现,不知道怎么回事。为此顾爸恼火了,难道这对小两口吵架了?吵架归吵紧,但是男人不该是这样子的,老婆都病了,再吵架都必须先停下来。 张小链看顾爸愠怒的脸色,想给萧夜白解释但是说不清楚,只能对顾爸说:“二哥马上就到的。伯父。” 顾爸哼一声,手掌心重重拍在大腿上,一双忧虑的目光望到急救室的门板上。顾暖被送进里面,已经过了许久了。唐思礼进去以后一直没有出来给他们病人家属解释什么。这究竟怎么回事?他都不敢打电话告诉老婆了,还有两个小外孙什么都不知道呢。 走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出现了一前一后两个人影。 看到女婿终于出现在走廊里,顾爸蹦起来张口就骂:“你跑哪里去了!我当时同意让我女儿嫁给你可不是要你这样的老公!你怎么当人家老公的!” 萧夜白被顾爸喷了一鼻子的唾沫,一双目光却只是直线看到病房门上,说:“暖儿在里面?” “是,医生到现在都没有出来。”顾爸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提心吊胆过。他这个女儿,从小好强,什么都能干,哪怕耳朵出问题了,照样学习优秀,从不给他们父母添麻烦。什么时候顾暖有过倒下的机会?从来没有。所以顾爸不敢想,觉得没法想。 听了顾爸这话,萧夜白后面的男人走出来,擦过顾爸身边。 顾爸一个晃眼之间看到男人的侧脸,愣了愣:“欧医生?不对,欧医生进了里面了,你是——” 顾笙刚要拧开病房的门把走进去时,被顾爸抓住了衣服。 “你是顾笙!”顾爸叫道。 这是他无奈把人送给欧春华后失踪多少年了的儿子,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顾爸激动得无法自已,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这个孩子说了。 “顾笙,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我和我妈都对不起你,但是——”顾爸啜泣着,“对,你怨恨我和你妈都没有关系的,我们心里早准备好了。” 顾笙面无表情。 萧夜白拉开岳丈的手,道:“让他先进去看看暖儿。” 顾爸想了起来,对养子说:“对了,你姐一直比谁都关心你,不相信你死了。” 听着顾爸这话,顾笙依然没有表情,他的手拧开门把,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在面前。顾暖的目光射了过来,直接射到了门口上,与他四目相对。他以为她没有醒,可能还在昏迷,因为里头刚才没有声音不是吗,可是,都不是。她醒着的,醒着看着他,看到他,抓到了他,他逃不掉了。一抹剧烈的感情抓到了他心头上,他转身就要走。 顾爸吃惊他的举动。萧夜白皱了眉头,眼看刚才劝了许久好不容易把他强行拉到了这里来,结果,还是不能吗?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欧亚楠这会儿冲了出来,绕过床尾,以最快的速度抓住要逃的那个人,激动地道:“你还想躲多久?我告诉你,那声姐我叫了。可是你知道的,她最想听的是谁叫她这一声姐!——她听不见了,你知道吗?!” 门口几个人的纠缠,使得向来讲求肃静的病房里都变得乱糟糟的。戴上眼镜在专心看检查报告的唐思礼,貌似不满了,出了一声道:“算了。” 算了?什么意思?所有人愣了下。欧亚楠转头去看老师的侧影。 唐思礼抱着双手,站在放着ct报告的灯板前,此时此刻的表情更显得高深莫测。 “老师?”欧亚楠出声,总觉得,唐思礼应该知道了些什么。 本来被其他人抓住,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表情的顾笙,回头,阴暗的眼神落在唐思礼的身上。 唐思礼接到他的眼神,嘴角一勾,扬起一丝更冷酷的弧度,对学生说:“你放开他吧,没用的。” “老师,你说什么?”欧亚楠急匆匆朝着唐思礼走过去。 萧夜白的眼睛眯成条缝隙,是盯住老五的脸。 唐思礼拿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眼看情况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说恐怕自己老板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悠哉悠哉地掂了掂眼镜,对学生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每一个要当医生的人,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是,老师是说过这话。”欧亚楠道,但是,还是听不懂唐思礼话里的言外之意。这句话,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他说,他是因为自己生病没钱治病,所以想当的医生。我相信这是其中的部分原因。但是,你之前不是一直超越不了他吗?现在,逐渐有靠近的可能性,是什么原因你很清楚。” 经由唐思礼这么一个引导,欧亚楠的头绪里稍微清晰了些,说:“以前是因为我学医的动力不足。” 是,要不是因为他现在拼命地想去救自己的亲人,欧春华也好,顾暖也好,要不然,他不会在短时间内学识突飞猛进。动力,是最能造就人是否成功的一个因素。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断,顾笙已经治好自己的病了,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导致他如此对医学执拗? 唐思礼道:“所以,这还用问吗?他那种疯子一般的行为,追求药学的行为,不是刚好证实了一点——” “不要说了!” 眼看答案即将揭晓的刹那,顾暖的声音横生打断了唐思礼的话。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欧亚楠呆住:原来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吗? 唐思礼回头,看到顾暖那张愠怒的脸,这令他似乎有些小生怕怕地耸了耸眉头,接着往下说:“萧太太,我知道你很聪明,或许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却也早猜到答案是怎样的。但是,你应该知道,不是你原谅不原谅他,症结在他并不原谅他自己。” 眼看对方因为他这番话更为愤怒,唐思礼只好说:“萧太太,如果你情绪再激动的话,你的病情现在不适合激动,我必须给你点药了。” 欧亚楠看看自己的老师,看看床上躺着的顾暖,再转头,看到了那个几乎是拖着身体离开门口的顾笙。 顾笙走到了门口对面的板凳上,现在事情真相一旦揭开,他连逃的理由都没有了。 顾爸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在旁边支支吾吾地问女婿:“这是怎么回事,夜白?他们说,说暖儿什么病来着?” 萧夜白先安抚下岳父:“爸,你先到那边坐着,由我来处理。”示意张小链先带顾爸走开后,他一个人走到了老五面前,跪下,道:“是我不好,没有把穆抓住。可你必须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唐思礼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笙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眼睛,慢慢地放了下来,看到萧夜白的脸上,突然发出的是一道凉笑:“你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有救了吗?” “你知道她的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萧夜白说。 “是——”顾笙吐口气,眼神和脸色却更加的迷离,晦涩,“她中的毒,和我一块中的毒。” 萧夜白只觉得他快没有生气了一样,不得两只手抓住他身体摇摇,把他摇醒:“你说她和你一起中毒的,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没事吗?你都没事了,她一样会没事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顾笙两只手猛地捂住脸,吼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必须找到穆!” 萧夜白因为他这话嘴唇哆嗦了下:“你说是穆把你的病治好的?” “是,虽然他把我绑架了,快要把我弄死了,但是,确实之前,所有医生都不能治好我身体奇怪的病的情况下,他把我从死亡里拉了出来。”顾笙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又低又沉,压抑着各种各样的感情。 当时欧春华从顾爸手里接过他时,口口声声说会请名医把他的病治好,但是实际的情况是,世界上的名医都对他当时身患的怪病毫无办法。要不是欧春华把他阴差阳错送到了绑匪那里,遇到了那个神一般的男人穆。 “我原先也不知道我中的是毒,我不是生病了,是中毒了。穆用的什么方法帮我解毒,我找了很多年都找不到。而且连我自己怎么中毒都不知道。因为我的情况和她的情况又不同。我是中毒后全身发烧类似白血病的情况。她却不是,先是听不见了。诱因也不一样。我是因为淋了一场大雨发病。她是因为乘坐的车和其他人发生擦碰,引发了病发。这全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小时候任性,经常带她上山去惹那些奇怪的花草。”顾笙说到这里,似乎全部真相都明明白白在这了。 死寂,弥漫在了此刻现场所有人的心头。 萧夜白拿手抹了把脸上,道:“没有关系。你找不到方法,但是,只要找到穆,对,只要找到穆——” 顾笙却突然把眼睛对准他,说:“我听说洛克死了。他死之前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说了些话。” “你还不懂吗?穆藏起来了。他要藏到,她死了,你发疯为止。你到暗岛去,我在外围想着捕抓他也没有能抓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说明一切都完了。” “不会的。章三有第六感,可以算他在哪里。” “章三怎么可能做到?他的第六感本来就比不上无所不能的穆!” 两人如此争吵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不让我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老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虽然大家都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一件事能不能办成,不是说靠你一个人!” 两个人回头一看,看到了坐着轮椅出现的章三凤。跟在章三凤后面的,还有展大鹏,贾宝墨等兄弟,一个个都是表情严肃,严阵以待。 顾笙的视线扫过他们几个,快速地转开脸。 章三凤决定:“我现在就试试。” “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次出现的声音,是来自于病房内。 只听是唐思礼的声音说:“你们这样来不及的。如果她再不赶紧接受手术,可能活不过七十二小时。可是你们口里的那个男人,能让你们在七十二小时内找到他并抓到他吗?如果他真的如你们所说,早已洞察到了了这一切,肯定一切先准备好了。最少,让你们七十二小时内无功而返。” 所有人一震。 欧亚楠率先转回身:“教授,你说什么七十二小时?!”不可能。她不是只是完全听不见了吗,怎么会只剩下七十二小时的时间。 唐思礼冷静的眼睛看着学生:“她刚刚送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呼吸短暂抑制的情况,说明病变正在攻击她的脑干。脑干是生命中枢,一旦出事,神仙都回天乏术。” 欧亚楠突然腿软,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说:“这样的话,还等什么,赶紧做手术。” 哪里知道他这话,引发的是顾笙忽然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冲入病房里的顾笙,一只手拎到了唐思礼的白大褂领子上,用力地瞪着唐思礼的脸:“我知道你很爱钱,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这个手术你别想做,我告诉你!” 唐思礼面对他这番挑衅,只是嘴角一扬:“但是,好歹比起你这个药学专家,我的手术刀最少可以救她一命。” “你救她,你这是在救她吗?” 欧亚楠走了过来,往他们两人中间插着,对顾笙说:“老师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你懂什么,你这个窝囊废!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要把她变成了残废你都信!”顾笙转头冲他吼。 欧亚楠被他喷完嘴,脸上晃过一丝讶异以后,看到了唐思礼的脸上。 唐思礼的表情没有变,但是,已经说明了顾笙说的是事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你们必须知道,比起让她残废了,是不是让她活着更重要一些?” 一群人谁也不敢去看此刻顾暖的脸。残废,可能是远不止像章三凤这样只是瘸了一条腿不能走路。按照唐思礼的说法,有可能全身瘫痪,具体要看需要切除脑部多少病变的组织。 在这个宛如陷入了僵局的场内,萧夜白突然如一阵飓风冲进了病房里,一把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其他人回神看见他这个动作,拥上去阻止。 “二哥,你不能把她带走,你冷静一点!” “萧夜白!” 在医院里养伤的老六和老七问询匆匆赶到现场,见到如此混乱的局面,同样的吃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一个人突然拨开了众人,冲入人群里,冲死劲抓着老婆不放手的萧夜白一巴掌甩了下去:“她首先是我女儿,才是你老婆,你给我放手!” 顾爸怒了!其实并没有走远,顾爸躲在一边上,一直听他们说话,直到完全听懂了他们所有人的话,虽然一些专业词汇他作为年纪大的人依然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作为父亲此刻需要做出来的抉择。 被岳丈扫了脸的萧夜白抬起头,仿佛懵懵懂懂的孩子看到顾爸脸上:“爸——” 顾爸眼眶全是红的,但是他的脑子很清楚,做父亲的脑子比谁都要清楚:“她是我和你妈的骨肉,比你更疼。所以,我做的决定,绝对比你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的决定是,我和你妈生了她以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孩子的命,从此不是我们的了,是她自己的了。所以,我们不能决定她婚姻,不能决定她爱情,不能决定她要干什么。哪怕到了现在她面对生死的时候,我们必须尊重她自己的决定。” 顾暖因为刚才乱哄哄的局面,使得本来就有些晕眩的脑子更晕,一直缓过不劲来,直到这会儿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她睁开眼,冲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暖儿?”萧夜白回头,抚摸她的脸,那手放在她脸上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她像瓷器一样破了。 顾暖对他们说:“把聆信和明礼带过来。” 她这话,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一群人愣了一下。 在顾爸说声好,往外走,遵循女儿的心愿去带孩子过来时,欧亚楠急匆匆过去搭住顾爸的肩头:“不行,爸,不行!你这样做,会让她失去生存的意志力的——” 顾爸听见他那句爸时,停住了脚步,回头,冲他说:“你喊了我爸,喊了她姐,更应该尊重我们,是不是?” 欧亚楠无论手指脸上肌肉,都在抖动着。这样的一种感情,是他在欧家从来没有能体会到的。生死离别的家人的爱和家人的信念。 顾爸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仔细想,这是自己的亲儿子第一次喊他爸。 在家里的顾妈终于听到了消息,那刻,天崩地裂。她一下子腿没有站稳,软了。萧老太太看见她掉手机又要晕的样子,大惊失色:“喂,亲家!” 赵夫人扔下了手里的遥控器,跑过来把顾妈扶住,说:“没事,她运气很好的,我知道,她比汝珍的运气要好多了。想想她在那个凶宅生孩子都没有死吗?” 顾妈睁开眼,看着赵夫人:“你记起来了?知道是谁?” “我只记得汝珍,只记得你女儿顾暖。”赵夫人此时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话。 萧老太太都瞪着眼珠,不知道赵夫人这是不是真老糊涂了。 聆信和明礼听见说姥姥晕倒了,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紧张地围着顾妈:“姥姥你病了吗?我们打电话叫舅舅过来看你。” “不用了。”顾妈重新站起来,伸出两只手搂住孩子们,嗓音里哽咽着,但是,生怕吓到孩子,于是努力忍着,“我们现在去医院。你们陪姥姥去医院,好不好?” 聆信和明礼小兄弟两人,立马都皱起了小眉头:姥姥这个样子好怪! 萧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说:“你去医院看病你一个人去就够了,怎么可以拉孩子去呢?孩子多大年纪,你不知道医院里病菌是最多的吗?” 顾妈一听老太太这样说,气不打一出来,怒吼:“首先这孩子是我女儿的,我们要把孩子带到哪就去哪。他们也不是姓萧。” 萧老太太被顾妈口里的这阵风吹到头发都竖起来了,老太太这突然莫名其妙被骂也是又气又怒的。想着这个顾妈突然发起什么疯。 见顾妈带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出门,她这也拦不住了,赶紧打电话给自己儿子:“鉴明,你去医院看看亲家,亲家病了,还有,把两猴子带回来。看病带孩子去算什么长辈!” 结果儿子面对她这番责备顾妈的话半天没有声音,萧老太太感觉到了蹊跷,眼皮跳了跳:“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萧鉴明说:“我会去医院的。”说完挂了电话。 顾妈带两个孩子下楼,张小链开来的车停在马路边等着他们了。等他们三个上了车,只见萧鉴明乘坐的王座也到了。顾妈就此一阵心头紧张。却见对方的车并没有打算拦着他们上路,只是在他们的车后面尾随着。 医院里,一帮人除了等孩子过来,全部都陷入了可怕的焦躁的情绪里面。卫长青坐在轮椅上听完了其他人所告知的真相后,一时也是无法置信:“你们说,老五一直不肯出现,是因为是他自己把自己姐姐害了。” “好像是这样的。”展大鹏沉重的口气说,“他小时候贪玩,不懂事——” “哎——”卫长青这个热血汉子,这会儿也只能用手扶住额头来表示,接着问,“你们刚才在争吵什么?” “说是,嫂子只剩七十二小时的命了。” 卫长青猛然从轮椅里挺直了腰杆。小七瞪直了双眼:“为什么?” 其余人都不说话,因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病房里唐思礼先给顾暖打上针,萧夜白小心抚摸老婆打针的手,好像打得是自己的手。顾暖靠在他怀里,神情却是非常的宁静。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两个弟弟,都是焦虑的情绪,在旁躲闪她的目光。 顾爸走到医院门口等着,看到了驶入医院的车后,跑了过去。 车门打开,聆信和明礼下了车,看到顾爸,喊:“姥爷。”顾爸两只手各自牵着他们的一只小手,往医院里面走。顾妈跟在他们三个后面,一边走,一边心跳如雷,脚底浮虚,在走到快到女儿病房的那条走廊时,她终于是不行了,撑不住了。后面突然伸来一只手将她身体扶住。顾妈转头,看见了是亲家萧鉴明的脸。 萧鉴明对她点头,说:“如果夜白不行,还有我。” 顾妈垂下头,心里只知道,女婿大白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能人,连两个外孙都夸自己爸爸为超人。如果女婿都没有了办法。虽然说生老病死为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是,她女儿到底太年轻了,而且,孩子那么小,才三岁。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顾妈两手捂住脸,摇摇头。 明礼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回头,看到姥姥站在远处没有跟来,于是对哥哥说:“姥姥好像真的不对劲。姥姥病了吗?姥爷为什么不先带姥姥去看病,要带我们去哪里,哥哥?” 比起弟弟,要更沉稳的聆信,小脸蛋此刻却已经是一片苍白。弟弟天性浪漫,是个乐天派,因此可能察觉到什么也只会往好处想。不像他,在洞察到真相后—— 终于是,姥爷把他们带到门口的地方,两只手松开他们的小手,把他们往病房里一推。兄弟俩抬头望过去,看到了爸爸,也看到了妈妈。 爸爸的脸朝着其它方向,好像没有意识到他们来了。顾暖是抬头,看到儿子以后,冲儿子招招手。 明礼什么都没有想,率先朝妈妈跑过去,问:“妈妈,你怎么在这?陪舅舅吗?” 聆信的小眼珠看到妈妈打吊针的手,小眼神发直。 “哥哥,妈妈让你过来。”明礼回头朝哥哥招招手。 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失去弟弟的教训,聆信吸口气,让自己非常冷静地走过去。最终站在了妈妈面前,站在了弟弟身边。 顾暖在看着大儿子努力走过来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种力量。她两只手伸过去,把两个儿子的小脑袋抱住,说:“没有什么事,不会有什么事的。” “妈妈?”二猴子终于感觉到好像有些奇怪了,“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要回老家一趟。” 只听她这话出来以后,再次引发现场所有人的震惊和意外。 “姐!”欧亚楠转身疾步走过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以——” 虽然听不见她这个亲弟弟说了什么,但是顾暖冲他微笑着,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当好一个医生呢?唐教授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可以比我更焦急?我都不焦急,我都不曾想过我自己会死,怎么,你这个医生反而先没有信心了,还怎么给病人治病?” 其余人吃惊地听着她这话。唐思礼的脸上同样闪过了一抹讶异。 顾暖的视线,望到了角落里那个宛如亲弟弟的弟弟脸上,道:“从哪儿开始,就该从哪儿找起。这么多年,无论爸爸妈妈,或是我,都一直坚信你总有一天会回家。妈妈把你的衣服相片,全部保存好好的,连我都不准碰。爸爸把你学习用过的书桌椅子,全部打了封条,也是我都不能碰的。我想接触你,只能是,把你弄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部找地方藏起来——” 顾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脸。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但是,这是我唯一可以像爸爸妈妈感觉你还活着的东西。而且,上次妈中毒以后,让我越发肯定我的做法是对的。毕竟那时候,你病的时候,我偷听医院里医生们的对话,说你突发血液病,肯定是因为四周的环境里有什么因素影响到你的身体,我想来想去,爸爸妈妈和我,邻居都没有病,只有你的话,应该是你碰过的那些东西。有没有用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次妈突然中毒了以后,我都不敢说出这些,因为我想,那些人或许是有意试探你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留着——” 不止顾笙说不话,其他人更说不出话来。 萧夜白猛地把老婆搂紧,用力地亲:他的老婆果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顾暖喘口气,继续说:“顾笙,我们家从小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家里谁不嫌弃我们家。奶奶嫌弃,爷爷嫌弃,所以,从小我们都知道,除了自力更生没有任何办法。我们怎么可以说去找那个人呢?” 顾笙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两道泪水突然从他脸上滑了下来。所有人吃惊地看着他,似乎这种表情更应该出现在欧亚楠身上而不是他身上,因为他从来表情都是那样的冷漠高傲,比唐思礼更要冷的姿态。 “老五——”展大鹏走过去,牢牢地握住兄弟的肩膀,“没事,大家都陪着你。” “走吧,不要浪费时间。”章三凤保持冷静道。 要最快速度赶到顾家老家去,于是一行人分头行动起来。 唐思礼的眉头还是皱着,有些不同意,但是老板老板太太都如此决定了,他也只能照办。 两只猴子知道妈妈病了以后,抱团了起来,默默跟在大人后面不说话。后来听说,他们这是要回到妈妈的老家。 那个老家,爸爸去过,他们出生后却一直没有回去后,只是因为他们年纪太小了。而且,顾家的老人一直对他们家始终有意见。顾爸也怕搞不好带孩子回家会节外生枝。想想吧,那会儿顾家两老人就被人利用了,害得萧老太太中毒。所以这一次回去,更是不会先吱声到老家里的亲戚。 猴子们坐上了包机,因为妈妈在睡觉,爸爸和舅舅都在照顾妈妈。姥姥姥爷精神也不好,知道他们妈妈生病后仿佛都老了好多岁,好在他们那个严厉的爷爷这次尾随他们来了。萧鉴明把飞机上的餐点,分给两个孙子,下命令:“不吃饭,不会有力气干活,这话你们妈妈应该说过的。” 聆信点了点小脑瓜:“当时明礼失踪的时候,爸爸妈妈都说过这话,无论如何必须先保存力气。” 明礼贴到哥哥的小耳朵边:“爷爷为什么来?” 想到弟弟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聆信告诉弟弟:“上次去找你之前,爷爷也到过美国,帮了我们许多。” 明礼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其实看到萧鉴明来的时候,他的小心灵里也怕,因为早先时候听大人说,说过爷爷好像不喜欢他们妈妈,曾经把他们爸爸从妈妈身边抢走呢。但是,如果爷爷这时候敢把爸爸从妈妈身边抢走的话,他们兄弟俩这回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萧鉴明沉稳的视线扫过两个孙子的小脸,因为一些缘故,两孙子出生后他确实和他们兄弟俩接触不多,但不意味他对他们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在他看来,因为儿媳妇教孩子一直教的很好,亲家们也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他要是插手不仅没有必要而且多余。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说起来还是他起的。为此,他必须告诉这两孩子:“要孝敬你们妈妈,知道吗?” 两兄弟同时一愣,像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萧鉴明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萧鉴明语重心长地说:“那个时候,要不是你们妈妈用尽了心力,无论如何哪怕自己没命都要把你们保住,你们根本不可能出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爷爷——” “聆信,你记住,你妈妈哪怕永远听不见了,但是她有你在,她可以听得见。” 聆信的小脑袋怔了下:莫非他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明礼,你呢,你妈妈只要有你在会感到高高兴兴的。明白吗?” 二猴子果然想的和大猴子不一样,小嘴一撇,对萧鉴明说:“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是我们家里的开心果。” 萧鉴明不由笑了,给二猴子的碗里再放了一块干面包。 “我不能吃太多的,我要保持身材。”获救回来的二猴子,再次惦记自己小男神的目标了,说,“我要做让妈妈骄傲的小男神。” “好。”萧鉴明把他碗里的干面包换成了水果片。 对面,公公和孩子们在一起的身影,映入了顾暖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唐思礼给她打的针,又是让她晕晕沉沉起来,让她挺讨厌的。 “姐,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如果需要你提供消息的话,我们会让你醒过来的。”欧亚楠对她比了几个手语的手势。 萧夜白转过头,看见小舅子比的手语,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总是说想跟老婆学这个东西,可老婆不让他学。现在,他要学吗?学的话,不就是等于放弃了吗?原来老婆不让他学是这个意思。萧夜白眯了眯眼。 在另一边坐着的顾笙,仰起头看着飞机舱的天花板。他这个样子无疑是所有人里面最不一样的那个人,独树一帜,怪人一个。 两猴子听说了,听说这人就是他们的另一个舅舅。聆信暗地里推了下弟弟的肩头:你过去,用你之前那招试试?可是明礼不敢过去。这个舅舅,和欧亚楠舅舅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不一样。欧亚楠舅舅一看都知道是个老好人,心肠好软的。但是这个叫顾笙的舅舅,比较像那个狡猾的唐教授,脸上冷若冰霜,眼神里没有什么生气,像拒人于千里之外。 “哥哥,我不敢。”明礼吐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附近坐着的顾爸顾妈听见孩子这话,一块望了过去,望到养子那副样子,一样沉默下脸。别说孩子不敢,他们两个老的更不敢。顾爸之前已经把话都说了,养子如果恨他们俩一辈子都是可以的。顾妈知道顾爸说了什么以后,一点意见都没有。 萧鉴明略了解过他们家里的事,见状,挨到了顾爸身边,说:“父亲和儿子之间的问题,不是说谁对谁错的问题。” “那是什么?”顾爸不认为萧鉴明能懂些什么,之前,萧鉴明和自己儿子也处得不好。 萧鉴明承认:“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他一直认为他是对的,这就是矛盾了。我看你们也是一样,总以为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是不是,你又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顾爸愣了愣:怎么,养子不怨他?养子怎么可能不怨他们?要是不怨,干嘛不回家不叫他们爸妈? 怨,恨?当然是没有。顾笙不是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但是,听见了也没有用。因为只要想到顾暖什么都听不见,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结果,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他能替她承受这一切。问题是不可能。没有怨,没有恨,因为最该怨他恨他的那个人,都没有怨过他恨过他。 从小她就对他好,哪怕知道是他把她害成这样的,都只是对他好。他降低视线,转过头,看到那两双小眼珠,像她那双眼睛。 明礼看到他望过来的刹那,立马躲到哥哥背后去了。聆信皱皱眉头,把弟弟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对着转过头来的顾笙喊了声:“顾舅舅。” 他们是在喊他舅舅吗?问题是他有什么资格当他们的舅舅?他都快害死他们的妈妈了。顾笙想着,再次耷拉下头,不说话。 二猴子一看到他这个样子不高兴了,喊:“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哥哥叫你,你怎么可以不答应?” 顾笙抬头,看到了二猴子那张生气的脸,仿佛才觉得正常的,说:“你说的对。” “你知道我说什么话吗?”二猴子好不高兴,嘟着小嘴,“你是听不见吗?你的耳朵明明好好的,怎么可以不好好听人家说话,你这样做,对我妈妈很不公平你知道不知道?我妈妈的耳朵——” 二猴子越说越气,气到伤心处,小脸一撇。 他们妈妈原来听不见的,他们兄弟俩现在才知道。因为妈妈平常表现的太正常了,尤其在听他们兄弟俩说话的时候。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们不会,不会说,尤其是他,肯定不会之前闹失踪了让妈妈担心。 顾笙没有想到一个孩子会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听到二猴子这话后,你真不能说,二猴子的话没有道理。不,是很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早在旁边注意他们几个动静的欧亚楠,走了过来,站到顾笙面前,道:“去和他们聊聊吧。当时,如果没有你,他们能平安出生吗?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可能刚出生都要失去他们妈妈了。” 对于他后面那句话,顾笙转过脸,凉凉地一笑,极度自嘲。要是自己真有能耐,不会到这个时候束手无策了。 “暖儿?”病床旁边的声音,让所有人宛如惊弓之鸟。 几个医生全部围了过去。机舱内充斥起了紧张的气息。 顾家老家小县城,吴妈刘姨,一个人在家里擦着地板时,听见门口按铃。她转身走去开门,门打开后见是儿子,表情却是很淡:“回来了?” 吴子聪现在基本上每年都会回家,而且时不时回家。在刘湘怡眼里,儿子好像越来越没有出息,有出息的话,应该远离县城买大房子,回来这个老地方做什么。 “妈,我回来拿点东西。”吴子聪说,现在看到母亲脸上的表情,他都基本知道母亲什么心思了。 刘湘怡想起了什么,道:“你还不打算结婚吗?” “我没有对象结什么婚。” “那个林小姐——” “她死了。” 吓!刘姨脸上呈现出惊吓过度的颜色:“怎么会?她上回还给我打电话,说她父亲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 “妈,不是人穷才会死。有些人越富越快死呢。” “可有钱总比没有钱好吧。”刘姨抱怨着,走过去看儿子找什么东西时,才发现儿子卷起袖口后露出皮肤上的伤口。刘姨惊叫了起来:“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伤?” 刚好,有些事他要和母亲谈谈了。吴子聪转过头,对母亲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害死爸的仇人。现在已经确定那人应该死了。” 刘姨听着他这话不以为意:“你爸那是不够聪明,所以被人骗了。你只要聪明,就不会。” “可以这样说。但是,之前我也差点不聪明,都是因为贪欲。” 刘湘怡抬头,感觉今天儿子不同寻常的奇怪,问:“你说什么?贪欲?” “会上当的人,都是因为太爱钱了,太贪心了。所以,妈,我想好了,我以后打算留在县城里发展,不出去了。” 刘湘怡咽咽口水:“我养你那么多年,供你读书,你说回老家,我当时能阻拦你吗?结果,你回到这里后不也是没有找到对口的工作,结果——” “不会了。”吴子聪道,“我要去长达工作。长达在这里不是建立了农业发展基地吗?刚好需要金融业人才进行资金管理。” 刘湘怡把手里的抹布扔到了地上,生着闷气:“你说要去她的公司去给她当跑腿的。她当大老板,你给她当手下,你——你要让我这张脸在县城里怎么混下去?” “妈,长达不是这样的公司,再说到公司工作不是像在旧社会,员工和老板本质上,是平等的。我不是在她公司工作,到其他公司工作也一样。” “你在说笑话吗?”刘湘怡大声嚷嚷,“怎么一样了?别忘了,她曾经是你的谁!而且她那人怎么个黑心肠的。你知道她家里哪个亲戚不怨她吗?她自个儿有钱,发达了,把家里的穷亲戚,连自己亲爷爷亲奶奶都抛弃了。” “这不可能。”吴子聪铁声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不是?她爷爷奶奶,想让她开个后门,让堂弟堂妹到她公司工作,她通通都拒绝了。你认为你能进入她的公司吗?” 对于这点,吴子聪心里真有底,说:“那是她那些亲戚能力不行——”说到这儿,他突然刹住了声音。 刘湘怡以为他想通了,摆摆手:“你去试试吧。如果行,我也不拦你。” 吴子聪是想起了,刚才他回来时,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顾家门口经过。因为他不知从什么时候习惯了,每次回老家都要特意走去顾家那里。看到顾家,能让他回忆起当年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单纯的日子。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不像林意珊那样迷失方向。 今天看见的那两个人,应该是顾家的人吧。 说到顾家,顾爸兄弟姐妹众多。顾暖的堂兄弟姐妹也多。确实如刘湘怡说的,顾家里的亲戚们,从得知顾暖发达了那一刻开始,从来都是想着要去沾顾暖的便宜。顾家人想的很简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有理由只有顾暖一个人发达了,不管他们了。要是顾家这帮亲戚真穷得不行了,顾暖当然是没有对人见死不救的道理。但是,顾家人不是真穷。看吧,顾二伯家里早就买了新房子了,女儿也是嫁的好嫁到大城市里。顾家其他亲戚,因为她顾暖投资了家乡的地,通过搬迁置换,得到了大笔的赔偿款,早也都住上了县城的新房子,不愁衣食住行。可这帮亲戚想的都是这点钱远远不够,比起顾暖那大笔的资产,差距太大,肯定红眼。最气人的是,他们原本都想着,顾暖投资他们的那块地是亏本生意,没有想到经过顾暖的公司三年的前期精心经营以后,完全扭转了原本土地的颓势。现在,顾暖公司投资的这片农业基地,是钱越赚越多,远比做房地产多得多。据说农产品都出口国外去了,赚洋人的钱。 县城里的人都说,如果谁能到顾暖的公司里当个小白领,那绝对是身价不同了。毕竟长达是全世界著名的国际大公司了,连国外的领导人都得对其另眼相看。一帮顾家亲戚想到这,立马起了进顾暖的公司里蹭油的主意。刚好,顾暖那帮堂弟妹里,一般读不好书,找不到好工作。为此顾爷爷顾奶奶不是没有少过给顾爸顾妈下军令状,要顾爸顾妈无论如何说服女儿给他们亲戚开后门,让亲戚进公司工作。顾爸顾妈哪敢答应两个糊涂的老人做这种不正义的事儿。 一直拿不下来这事后,不止顾爷爷顾奶奶气,顾暖那些堂弟妹叔伯们,都一样觉得顾暖太不近人情了。不要顾暖钱,只是要顾暖给兄弟姐妹介绍个工作都不行,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这些亲戚们怎么想,在老家已经在打什么主意了。顾爸顾妈真不知道,因为近期,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女儿一家的安危上。 飞机抵达了机场。展大鹏和章三凤等几个兄弟先开车前往县城打探消息。顾暖下飞机前已经醒了,被老公抱下机,送上了机场待命的治疗车。由于病人在飞机上刚经历过一次抢救,几个医生都不敢主意让病人再继续颠簸。而且顾家那么小的面积,也不适合开展抢救,于是让病人留在了这里等消息。 大白在顾金融身边寸步不离。唐思礼看了看两个老板的情况,对学生说:“如果他们找到了那个东西,我是要先过去看看情况的,你到时候在这里看守。如果病人再次出现呼吸困难,除了插管抢救以外,同时做好手术准备。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要知道。” 欧亚楠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辨认不清了,因为刚刚在飞机上,他都差点以为她要死了。 见他没有答应,唐思礼皱下眉头。另一边擦过他们两个身边要下车的顾笙,突然推了下欧亚楠的身体。 欧亚楠被他这一推,差点摔倒在地上,回头瞪他。 “脑子清醒了没有?她死了吗?”顾笙说。他这个声音,连顾爸顾妈都觉得冷得像什么一样,很没有人情。两只猴子撅撅小嘴。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欧亚楠整了整歪了的衣领,反问他,“你准备去哪?” 顾笙没有说话,直接下车,骑上一旁一块带来的黑色摩托车,离开了机场。 展大鹏他们一行,在章三凤的带路下,因为章三凤来过顾家知道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顾家老家。 拿着顾爸顾妈的钥匙,他们急匆匆地爬上顾家住的那栋小楼。其中,贾宝墨背着章三,展大鹏走在前面,张小链和伤未好的卫长青以及小七留在楼下待命。 到了楼上,展大鹏拿钥匙准备开屋门时,突然发现了蹊跷,好像这个门锁被人撬过。这个发现,令他心头都抖动了起来。 “有人来过吗?”章三凤在旁看出了端倪,肃穆地问。 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们上面的方向传了下来:“你们到顾家做什么?” 三个人由于赶着上这儿,没有仔细留意四周,现在一听到有声音,仰头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吴子聪。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展大鹏厉声问。 吴子聪站到了他们面前,看到了他们手里拿的顾家的钥匙,眼睛一眯:“你们回来帮顾家人拿东西?” “我问你在人家家门口做什么?”展大鹏只揪着他这点问。天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再次心怀鬼胎。 “我如果想再做坏事,早就做了。他们家人不是现在常年不在家了吗?况且,上次我平安回来,是欠了人情。”吴子聪见他们敌意那么大,只好先略作解释。 只听他这话过后,让展大鹏他们半信半疑的。 吴子聪对他们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看到有人在他们家门口鬼鬼祟祟,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看那些人在这里想干什么,也算是回馈顾家的人情。” “你说你看见有人上他们家来?” “是。” “什么人?”展大鹏、章三凤等不由紧张。 “应该是他们家亲戚。” 顾家的亲戚,跑顾家里做什么。但是,不是黑帽子,或许可以让他们先安心一点。展大鹏想到这里,赶紧先拿钥匙打开门再说。 楼下摩托车的声音到了,一个人跑上了楼梯。吴子聪往楼梯上跑上来的人望一眼,第一眼,感觉这人很像欧亚楠,第二眼,他马上知道不是欧亚楠了。这个男人莫非是传说中那个顾家的儿子顾笙? 顾笙走上来,看到他,倒也立马认出他是谁,于是冷漠地别过脸,走进顾家。 吴子聪下来两步,伸手抓住他身上的夹克,道:“你见到你姐没有?” 顾笙缓慢地回过头,好像不可置信连他这种人都敢来问他这个问题。 “你姐一直很挂念你,你知道吗?”吴子聪说。 顾笙一个用力,轻易甩开了他的手,走入家门,再把门甩上。 屋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因为这么多年来,顾爸顾妈为了等儿子回家,基本都没有动过屋里的陈设。除了上次女婿到他们家拜访时,给换了些新电器。每走一步,对顾笙来说,都是那样的沉重,在这个家里走的一步,都是要把他的心头用力地揪紧了,是快透不过气来了。快走到了,他们姐弟俩曾经一块住的房间。那里面那张床,曾经两人一起躺在上面睡午觉。小时候的记忆翻江倒海地涌入了脑海里心头上,让他的脚终于定在了地板上,动也动不了。 前面,章三凤指挥展大鹏说:“上次我来过这里,和大白就住在这里。” 展大鹏其实也没有想到过,原来顾家以前的日子清贫成这样的。这样的老房子,简直看都不能看的地步。楼板潮湿阴暗,墙面斑剥,角落里散发着霉味,面积则是狭窄到一个成年人在屋里走动的时候随时担心是否会磕碰到物体。或许几十年前,这种老房子是很多人家的常态,但是,现在日子好了,这种房子应该被逐渐淘汰了。 不止他们爬到楼上的人这么想,在楼下的卫长青小七他们,只在外面仰望顾家这栋楼房,都觉得没有比监狱里感觉多好的样子。 “应该没有什么阳光,你看他们对面后面的楼都挺高的,把阳光都遮住了。”小七分析后说,他不解的是,“二哥没有打算帮岳父岳母换房子吗?” 本来,顾暖现在都嫁入豪门,日子别提过得多好了,不缺钱了,给父母换套房子,不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卫长青对此想都不用想,说:“还不是都为了老五。” 没错,房子推了重建容易。可是,这个老房子,在别人眼里或许破破烂烂的,却是联系了这家人彼此最重要的那份感情。顾家人只是坚信一点,只要留着,坚守在这里,他们离开的儿子终有一天都会回来的。而现在这一天,盼了多少年之后,终给盼到了。无疑,顾家人的这份情感,让人动容不已,让他人一想都觉得这世上再有钱都比不上一个清贫的顾家。 展大鹏根据章三凤指引的方向,在顾暖的房间里找了一阵。应该说顾暖把东西放得很隐秘。谁都肯定没有办法相信。因为顾家后面是挨着另一栋紧凑的楼,两楼之间,仅存一条罅隙,很小,小到几乎阳光都射不进来。顾暖是把这些东西,用绳子悬挂着,然后把绳子的头埋进了墙砖当中。连常年在家里的顾爸顾妈,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发现女儿的秘密,其他人更难能察觉?真的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安全起见,拿这些东西时,展大鹏他们都戴齐了防毒物品。 听说东西找到了,唐思礼出发来到顾家。这个地方,他上次来这个县城时有看过,所以没有其他人的吃惊。再说,他自己的老家那个居住条件,远比顾家更落魄。神情淡漠的唐思礼,只是戴齐了防护工具以后,走进顾家。 在顾家客厅地板上,摆开了所有顾暖秘密保存起来的那些东西。展大鹏和章三凤老八都不敢碰。只有顾笙蹲下身,看着地板上这些东西,眯着眼仿佛在用力回想着什么。唐思礼走进来,先观察他表情,问:“想到什么了吗?” 顾笙没有回答。 唐思礼单膝蹲下,放眼一看地上摆的,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太多奇怪的东西。别说他这个专业的大医生赶到诧异,展大鹏和章三凤他们,早用看外星人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兄弟老五。 “这是什么?”唐思礼的手指指到地板上的几块小木块。这绝对不是几块漂亮工整的木块,更不是小孩子玩耍的什么积木。虽然,以顾笙当时那个年纪,应该是玩积木的时候,而不是拿这样几块发霉的旧木头,不知道拿来干嘛。 “当时应该是拿来研究霉菌用的。”顾笙不能确定自己的回忆,毕竟太久远了,而且他那时候真的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看到什么就想拿来试。他玩弄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他自己都不能一一记得,可是即便如此,顾暖却无一漏下,能保存下来的,全帮他保留下来了。 唐思礼只知道,一眼望到原来他玩过这么多东西以后,心头泼的一凉。可能原先他还想着,可能像上次顾妈中毒那样,能很快找到毒源。但是,顾妈中的那毒,毕竟是摆过在顾家窗台上的,比较显而易见。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同意老板太太的建议过来了。现在的情况时,他一看,真心觉得时间来不及,和找那个穆一样,根本来不及。他们来不及把这些杂碎的东西全部一一进行分析剖析,看会是哪个源头。最该死的是,眼前这个自己玩过这些东西的男人,自己都忘了是怎么中毒的。难怪,顾笙之前自己都说找了这么多年找不到。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唐思礼再次认真地问他。 眼看其他人满眼期盼的目光落过来,顾笙的眉头揪紧,嘴唇紧抿着。 叩叩,叩叩,叩叩。 知道是那个吴子聪敲门,展大鹏觉得烦死了,决定把这个家伙直接甩到楼下去,于是一个箭步过去把门拉开,冲吴子聪喊:“你够了没有!” 吴子聪只是一双眼睛锐利地越过他,望到客厅里的人和东西,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忙?”展大鹏揪住他的衣服要把他往外扔。 吴子聪两只手抓在了门框上,死活不走,斯文的脸突然也激动了起来,冲着展大鹏吼:“我知道她出事了,我感觉得到,你让我现在跑掉,任她去死吗?我好歹也是喜欢过她的男人!” 展大鹏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说什么,你说你喜欢过她,你喜欢过她你就很了不起吗?” “不!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知道!但是,你们相信我,好不好?我——我和她以前在一起,也算是同学,青梅竹马——”吴子聪艰涩地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有些东西,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我感觉得到。” “你能感觉到什么?” “能感觉到,她的东西,从来都是保存的好好的。她有这个特质,应该说这是她的天赋,她的直觉,她认为重要的东西,有用的东西,从来都不会丢失。” 这点,其他人回想顾暖做过的一切,都觉得是不用质疑的。问题是现在东西这么多,哪样是。 趁展大鹏迟疑的那瞬间,吴子聪拨开他的身体闯入了屋内,直奔到地板上那堆小杂物面前,扫过一眼,道:“应该是那个。” “哪个?” “那个!” 众人按照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棵歪道的小树杆。是一块一样发霉了的木头杆子,插在一个花盆里,看来像是插花什么的工艺。 “为什么是这个?”展大鹏追上来气势汹汹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胡乱说话会浪费我们最宝贵的时间。” 没有想到的是,吴子聪接下来居然吐出了完整的解释:“我知道她保存东西的习惯,一般来说,她只捡重要的部分保存。可你们不觉得这棵东西很奇怪吗?明明都枯死了的木头,她要保存的话,把木头拿出来就完了,为什么要把花盆泥土都保留了下来。” 其余人因为他这番话正给愣了下。紧接,唐思礼瞬间联想起什么,把手直接小心翼翼伸向了那个花盆,说:“他很有可能是对的。你们都走开。这个东西必须完整保存地拿回实验室。” “你确定吗,唐教授?”展大鹏紧张地问,“我们现在一点闪失都不行,没有时间了。” 大家的迟疑,是因为眼看当事人顾笙都没有发出一句声音。唐思礼这时嘴角一勾,道:“你说他为什么没声音了?因为他是医生,而且他也是这方面受害过的病人,医者不自医,你让他能说什么?他到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怎么得的病。” “你知道?”顾笙猛地转过头,对准他。 “可能比你清楚一些。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接受手术的。只是旦望这个东西的出现,能指引我们把手术的副作用降低到最低,并且让她恢复听力。” 听到说顾暖有可能恢复听力,所有人都骤然感觉到了希望的曙光。好消息传了回来后,顾爸顾妈顿时喜极而泣,原先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开来了,当然,他们不敢在女儿面前哭。 欧亚楠护送病人到达了当地准备好的医院,他们要借助这里的手术室给顾暖开刀。 与此同时,唐思礼在实验室里,切开了那棵奇怪的树干,通过树干延伸入泥土里的根须里,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吃惊的是,这样一颗枯了的老树干,竟然到现在根都没有烂。不,不是根没有烂,而是那些根,其实是一根根虫子。 欧亚楠过来实验室看到这个情况时,也是震惊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师?” “ct拍不清楚。当然,他当时生病时的血液样本我没有看见,所以不好下定论那个时候,检查他血液的医生有没有好好做清楚相关的检验。”唐思礼道,“实际上就是,让他生血液病也好,让她脑部功能出现问题也好,不是什么毒,是这些能自由变形与寄生体一块异化的虫子。” “现在要怎么办?” “好在这些虫子,你看清楚没有,是清晰可见的,只要用点什么东西来让他们原形毕露。”唐思礼说着,把那些像树根的虫子放在了一种特殊的液体上面,经过液体的浸泡显现,虫子的体型露出了奇妙的蓝光,对此唐思礼确定,“这是一种海生物。” “海?海里的生物怎么会?” 顾家老家并不靠海,距海老远了,是地处内陆,中原腹地,怎么会有海里的生物在这里出现。 或许欧亚楠不明白,但是,萧夜白那帮兄弟,都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人故意放的这个东西在这里。除了那个穆,没有其他人选。 “不是你的错了,老五。”展大鹏拍着老五的肩膀说,“他这是利用你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 顾笙的眼神闪烁不定。 手术准备好了。顾暖被推进手术室。在进手术室前,她坚持不和其他家人见面,只是由老公把她送到了门口。紧接下来,大白也被她拒绝在了门外。唐思礼认为她这样做也是对的,因为他那个老板,要是情绪激动起来要发疯。手术室里,最讲究的又是秩序和冷静。 换完手术服的唐思礼,走到病人面前,先问:“萧太太,有信心吗?” 在他身旁的助手,举起写字的白板给顾暖看。 顾暖这时的视力也开始出现问题了,必须看了一阵才能看清楚,说:“可以。” “那好,手术的时间,可能会比预计的时间长一些,因为毕竟你的病情在逐步恶化当中。所以,首先,我们要解决你的视力问题,再来解决你的听力问题。” 手术紧接下来有序地进行中。由于这是特殊的脑部手术,顾暖在手术过程中是清醒的。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是比上次被麻醉后要感觉好很多。疼痛她不怕,就怕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之前,连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没过多久,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视力越来越清晰,因此,看到了在她面前拿字板的那个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她寻找了多年的弟弟顾笙。 “顾笙?” 这回他终于站在了她面前,没有逃避,与她面对面。顾暖感觉自己在做梦,做了好久的梦,此刻她是走到了梦的尽头了吗? 顾笙冲她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但是,她还是听不见。毕竟,听力是她病发的源头,等于说那个地方是初始病灶,那块区域,应该被虫子盘踞的时间最久,成为了手术最难清理的部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术医生问:“萧太太,还是没有听见吗?” 字板上的字没有变换,顾暖因此没有反应,不知道有人在对她说话,听不见。 唐思礼和充当副手的欧亚楠,额头上都泌出了热汗。手术明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只要她还是听不见,说明这个病灶没有彻底清除病源,如果这时候结束手术很有可能复发。但是,问题在于,现在手术医生无论用什么方法再找,都找不到已经做过一次手术清扫的病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等于说无从下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医生们陷入了沉思。麻醉师也开始紧张了,眼看这个手术时间已经开始超过了预计的时长。 “再这样下去只能先结束手术了,但是——”唐思礼不敢保证,如果这时候手术停止,会不会很快使得那些得以成功躲藏起来的虫子立马攻击到病人的脑干。这将会是最致命的后果。 欧亚楠用力思索着,接着他突然转头,看到了那个拿白板的男人脸上。 唐思礼注意到他是在看谁以后,说:“没用的,他这时候无法做一个医生。” “但是,他可以做好一个弟弟,他本来就是她的弟弟。”欧亚楠说。 拿字板的顾笙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复杂了起来。 顾暖都可以看到他戴着口罩以外露出的那双眼睛浮现出了微妙的流光。 “姐,能听见我说话吗?” “……” “姐,是我,我回来了。” “……” “姐,姐,我求你,听到我说话好吗?” “……”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姐,这句姐,我该很早很早以前就叫的,而不是到今天,到今天以后或许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听见了。” 姐,姐,姐,姐姐—— 她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重复的符号,那是——她渴望已久的。然后,一束光突然间把脑子里的符号,与其它联系在了一起。道路通畅的那一刻,宛如一把刀斩破了那层蒙布。一个清晰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脑部,是,是顾笙的声音,没有错。他多少年前的声音,她知道的。 “顾笙,是你在叫我吗?” “姐!” 他踏前一步。 她露出了微笑:“我听见了。” 手术室里安静无声,此刻只留给那两个隔了多少年的声音终于重逢。欧亚楠静悄悄转过脸,接着,他像是不可思议地看见了他那惯来被所有人称为最没有情感地老师,唐思礼的眸子里像是有一些流光闪过。 手术成功结束了,接下来,是病人恢复的时间。 * 女儿在医院养病。既然都回老家了,顾爸顾妈肯定要回家去看看。在此之前,萧夜白那帮兄弟,在帮兄弟萧夜白打扫岳父家的时候,住在了顾家里。 这个消息,是令大白狗以外的人都非常吃惊。想那么好几个壮汉呢,怎么挤在顾家那个狭窄的屋子里。而且他们中间,有很多都是章三凤这种习惯住大房子的贵公子,能忍受顾家那个环境吗?反正,顾爸顾妈是很不放心那群客人住的不舒心的。更令他们两口子没有想到的是,亲家萧鉴明,首富说是也要到顾家坐坐,当然两个小孙子一块带上了。 两只猴子,对于姥姥姥爷的家,从爸爸画的育儿漫画里看过好多遍了,因此到了顾家,两小家伙啧啧地说:“比爸爸画里的画的,漂亮多了,好像有钱人住的房子。” 顾爸顾妈登时汗一个:这两外孙的嘴巴也太甜了,肯定是被女婿大白狗教的。 萧鉴明走入顾家后,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对这个家显出颇大的兴趣,道:“很有年代感的老房子,想起我小时候的事了。像这种老房子,更该好好保存。” 顾爸听了亲家这话,谦虚地陪笑:“哎,破房子而已,我们只是住习惯了,舍不得搬。” “那就对了。舍不得。别说你们舍不得,我要是有,也舍不得。以后,我可以常来你们这里做客。” 萧鉴明这话,当场让顾爸顾妈脑袋当机了。 不止萧鉴明,跑来找未婚夫的钟巧慧,抱着章三的胳膊说:“你喜欢这个地方,我也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叔叔阿姨这里串门,阿姨,叔叔,你们不会拒绝我们吧?” 顾爸顾妈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一群外星人了。他们这个破房子,怎么惹得那么多富豪喜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小猴子们在屋内奔跑耍闹,更是兴奋到不得了,对姥姥姥爷宣布:“我们以后住这里了!” 顾爸顾妈差点腿一软。 顾家门口突然跑来一个人,喊:“三叔。”是顾二婶的声音。 顾妈给顾爸个眼神。顾爸走去门口开门。顾二婶跑到他们家门口,气喘吁吁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听说你们回来了。”说着,顾二婶往屋门里一看,看到了两只奔跑的小猴子和一大帮贵客,被吓得不轻:“那是——” “怎么了?”顾爸关起门问。 顾二婶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说:“前两天,顾暖那两个堂弟,被车撞了,当场就死了。” 因为自己女儿生病,顾爸真不知道这事儿,惊了下:“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这个说起来,肯定要问那两个死掉的人了。也就是说,这两个堂弟跑到顾家里,想报复性地拿走顾家的东西,结果可能是碰到了顾暖收藏的某些东西,中毒了。他们自己没有察觉,走到路上时发病被车给撞了。这事儿不用说给他们父母造成了打击。但是,顾爷爷顾奶奶的打击更大,因为,这两个孙子,是唯一的男孙子。重男轻女的顾爷爷顾奶奶顿时觉得天要灭了他们顾家。顾爷爷顾奶奶就此一病不起。 等顾暖得知消息的时候,只听说,自己父母为了尽孝道,没有办法回了顾家老家。最后,可能是自己父亲终究体恤两个老人,把儿子回来的消息说了。于是,顾爷爷顾奶奶临死前,决定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顾家这滴最后的血脉。顾家老三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拿到了顾家两老人的全部财产。这个结果肯定是连顾爸顾妈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顾爷爷顾奶奶这算是罪有应得吗?顾妈也想不懂了。 顾暖慢慢一天一天好起来。终究,公司的东西也不能荒废太久。固然知道了她生病以后,她公司里的同事们都主动帮她承担起重任。可是,顾暖决定了,无论如何要把大白狗赶去公司帮她坐班。 大白狗当然知道自己惹了老婆啥了,那就是,他连让老婆自己吃东西都不让,偏要喂。现在只能等老婆消消气再回去。到公司第一天上班,没有想到老婆竟然把大儿子派到他身边当监工。 “萧代理董事长,这是今日的会议安排,你先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再告诉我。” 大白抬头,看到自己儿子比秘书更严肃公正地站在他面前催工时,登时觉得他这辈子的人生算是完了。 “萧代理董事长,不要忘记了,顾董事长之前刚交代的话,你要给子孙后代树立起规范的榜样,而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 “是。”大白泪流地看大儿子,“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聆信。” 聆信面无表情,才不会像弟弟撒娇那样的大白爸爸糊弄了,走回到自己的小办公桌,翻开书本,一边监工一边学习,问:“爸,拆借利率是什么意思?” 大白转过头,开始絮絮叨叨给儿子做金融词汇解释。这时候的大白,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把粘到过分的老公请走了,顾暖想着终于可以清静自由两天。但是,老公大白也提出了条件,好,大儿子跟爸去公司,小儿子必须跟妈留在医院。这点顾暖不反对。带孩子,夫妻一人带一个正常的。别看她现在在做功能康复,但是,照顾个儿子没有什么问题。很快的,顾暖发觉,不是她照顾儿子有问题,而是大白把小儿子留在这里存了阴谋。 只见,二猴子把勺子递到她嘴巴边:“妈妈,张开嘴。” 顾暖冲小儿子微笑:“妈妈自己来。” “不要!爸爸说了,说妈妈的手没有完全恢复力气,要我喂你。” “你爸爸骗你的。”顾暖用尽耐心说 “可舅舅说了,爸爸说的没有错。” 好吧,这是她弟弟陪她老公准备一块坑她是不是。 “妈妈,你张开嘴嘛!”二猴子闹腾的声音可大了,引得左邻右舍的病友都过来看。一看,这孩子多孝顺,这个当妈怎么这样。 顾暖无可奈何张开嘴巴让小儿子喂她。二猴子高高兴兴的:“以前妈妈喂我,现在我喂妈妈。”儿子这么孝顺,顾暖只得认栽。 二猴子这时突然蹦出了个主意,对妈妈说:“我和哥哥想好了,以后姓什么。” 顾暖立马警觉了起来,八成阮家的代理人又跑来找这两个孩子了,阮家心急是肯定的,因为眼看这两孩子那么出色。对小儿子,顾暖温柔地说:“不用那么心急,妈妈向你们保证,你们没有长大成人前,谁都不能逼你们。” “不是,我是想说——”二猴子挑起小眉头,小嘴露出一抹狡黠的表情,“我和哥哥想,要是妈妈再给我们生个妹妹,以后,我们三个人一人姓一个,不需要争了。爷爷高兴,姥姥姥爷高兴,去世的听说很爱我们的奶奶,也可以很高兴了。” 要说她这两个儿子真是孝顺。顾暖伸手把小儿子一抱,再生一个是吗,可以考虑,但是,为什么非要是女儿? 二猴子想的当然是,有个妹妹不会和他抢,这样他可以永远当弟弟赖在哥哥怀里,又可以抱妹妹亲亲。只是,二猴子肯定想不到,这个猪年出生的小猪妹,注定天天要和他抢好吃的了。 关于那个穆去了哪里,有一天,不是大白爸爸,而是顾金融,给两个儿子画了这样一幅画,说:只要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黑量资金永远存在,所以这个人,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猴子们问妈妈:那要怎么办? 顾金融笑着说:没有关系的,我们这不是,什么艰难险阻,一直不是都度过来了吗?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一路支持!肥妈十一号去住院,回来再开新文,么么亲们。 番外壹 神秘的阮家人,到现在都未曾在他面前出现过,听闻,只要他年满法定年龄的十八岁,按照法律规定可以名副其实地继承阮家家业了。也就是说今天, 姓了阮,同时意味将继承神秘的阮家。 如今他们三个孩子,刚好和他们兄弟俩当初计划的一样,一个人姓一个姓,满足所有长辈的心愿。于是,他姓阮,弟弟姓萧,妹妹随妈妈姓了顾,无论阮家、萧家或是顾家,皆大欢喜。与弟弟妹妹唯一不同的是,姓阮,可真不是随便姓的。 为此,据说萧家只坚持男孙要姓萧的萧老太太都心里有些后悔了。 真不愧是他们的妹妹,有他们世界上最优秀的母亲的教导,聆信私下认为,未来,他们的妹妹势必青出于蓝胜于蓝,要比他们兄弟更优秀都说不定。 对此,小猪妹有自己的想法,说:“大哥哥早起,二哥哥喜欢赖床。妈妈说,做事要讲究效率,先解决容易的问题,再解决难的问题。” 对于自己弟弟那只真正的懒猪,聆信笑笑,对妹妹说:“你应该先去叫二哥起床。” 正因为有这个每天叫他们兄弟起床的妹妹,聆信现在基本都不用自己联系弟弟,从妹妹这里都能知道弟弟每天的情况。 “嗯嗯——”顾馨馨点点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头儿,说,“我还要给二哥哥打电话。二哥哥没有大哥起的早。” 聆信肯定不让自己妹妹失望,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准备好的纸盒牛奶,说:“哥哥等会儿吃早餐时也喝。” “哥哥,我喝了,哥哥喝牛奶了吗?”馨馨不止听哥哥的话,而且一样很关心哥哥。 小猪妹馨馨听话的,把奶瓶的嘴塞进自己的小嘴巴里,吸了好大一口,这令她的小圆脸一刻涨红了。放开奶嘴,小嘴角上还流了条奶渍。聆信想,要是他和弟弟在家,这会儿肯定是争抢着给妹妹擦嘴巴。 “你喝一口给我看看。” “有。”很听大哥哥话的顾馨,随即捧出藏在自己身后的牛奶瓶,抱着说,“爸爸养的奶牛妈妈挤出来的纯牛奶,妈妈煮好了给我吃。” “好,馨馨记得要好好吃饭,有喝牛奶吗?”聆信温柔的语气对着妹妹嘘寒问暖。 啵了啵手机屏幕里英俊的大哥,顾馨拿捏着还不太顺溜的话说:“妈妈去做早餐了,有哥哥喜欢的葱油饼。” 聆信微笑着,静静地享受着妹妹隔着老远给他传递来的早安亲吻。 馨馨,属猪的,有张圆嘟嘟笑起来异常甜蜜的小圆脸,此刻,小丫头把嘴巴几乎贴到手机屏幕上,要给自己的哥哥一个亲密的“啵”。 回到房间里的办公书桌后面,聆信整理好衣服,坐在办公椅上,正正经经地对着手机,露出个自认最温暖的微笑:“早安,馨馨。” 他这个小妹妹顾馨,绝对是家里所有男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因为只有两岁多的顾馨,是他和弟弟,以及父亲大白,盼了不知道多久才出世的家里唯一的女孩。正因为如此,不止他们兄弟疼,他们的父亲大白,更是因为许久才达成的这个夙愿,巴不得把全世界的星星都摘下来给掌心里的这个小公主。 手机里,稚气的女童奶声伴随视频传出来时,聆信马上拉了条毛巾擦干净脸,走了出来。 “哥哥,小懒猪,快醒来吧!” 过了会儿,酒店房间里,闹钟哗啦啦地响。这不是他拨的闹钟,是距离甚远留在家里的妹妹,给他这个哥哥打的闹钟电话。 十八岁,今天到了时辰,他要满十八岁。认识到这,聆信精神为之一振,下床进到浴室里进行早晨的洗漱。 弟弟找回来,他总不能让爸爸妈妈再为他们兄弟担心吧。况且妈妈身体不太好。更何况,如今,他即将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理应自己能独当一面对付任何艰难险阻,包括那个叫穆的余孽。 这是个秘密,他从来没有敢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包括对于父母,对于弟弟,对于舅舅叔叔等其他关系很亲密的人,他都不敢说。实际上,在他精神出鞘寻找暗岛的过程中,曾经与那个神秘的面具人穆在精神世界里擦身而过。 梦这个东西,按照科学而言,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多只能说明他心中对此有什么顾虑。但是,自从他那次经过舅舅的催眠,与弟弟产生心灵感应连接在寻找那个神秘的暗岛后,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聆信坐了起来,仿佛惊魂未定,只盯着两只握成拳头的手,这个手的动作再一次告诉他,噩梦是存在的。 天气炎热,酒店里开着空调,呼啦呼啦地吹了整夜的冷风,可是,他全身都是湿的,汗如潮涌。 聆信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睁开眼皮,望到的是,没有什么面具,只有一张白花花的天花吊板。 现在,这张面具脸,对着他,突然发出一串串诡异的笑声,说:想救你弟弟吗?想救你妈妈吗?对了,你现在还有个妹妹了—— 那是爸爸从小给他们讲的超人故事里,最可怕的那个男人,一张面具仿佛和他本人的脸早已结合成一体,没有一点表情,不像人类,不知道像什么。 梦里弟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爸爸妈妈的身影一样越来越模糊,代之的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做噩梦了,真的是噩梦。 番外贰 “是——”金秘书接到朱玥快速度完成的文件时,同 在伸手接过工作汇报之前,聆信问:“她写的?” 叩叩,金秘书在九点之前,敲响他的房门走进来,同时带来了朱玥递交上来的报告。 于是他起身换了件适合外出的衣服,只等金秘书准备好了车过来找他。 聆信靠在沙发里,拿着支钢笔轻轻在手指间旋转,随之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是差十分钟要到九点钟了,今儿他要去长达在当地的施工项目现场看看。 倒不是因为她早上来敲他门表现出一幅花痴状让他微生厌恶,只是,当时派发这个任务的时候没有想清楚,把她当纯粹的正式员工看了。 在客房里的聆信,在让金秘书拿着报纸去找朱玥翻译时,后来都想:是不是有些刁难人了。 她最怕没事干了。 可顾暖,属于越挨打越强大,打不死的小强那种。朱玥心里鼓足了劲,要像他妈妈一样,变成打不死的小强。因此这样的任务下来,对她来说,反而正好。 崇拜他妈,因此关于他母亲的种种故事,她是无论在家乡或是在其它地方,反正能在公众媒体上找到的,她都是滚瓜烂熟,不知道读过多少遍了。其中,记得有个记者曾经深入探访过顾暖的同事,了解到顾暖刚入公司那会儿,作为一个职场新人的顾暖,同样不知道被多少老人欺负过。 说起来,可能她现在为之服务的这位阮董事长都不知道,她曾经因为家里贫穷差点缀学,都是靠了顾暖为家乡中小学生设立的激励奖学金,才给读到了大学。也就是说,她其实和他妈是一个家乡的人,老乡的前后辈。 即长达之前的顾董事长顾暖,被福布斯誉为全球最杰出的商业女性前三的具有铁血风格的顾女王。 朱玥还是仿佛没有听见金秘书的话,那是因为她不觉得在职场上有什么新手老手之分。新人进入公司,必定要受到老人照顾,这种规则本就不是硬性规定,可以完全不存在。再说,她之所以会到长达应聘,都是因为那男人的妈。 金秘书都没有底气,说:“你试试吧。”接着,再接一句安慰的:“你也不用太焦急,做不好,毕竟你是新手,董事长会明白的。” 一个半小时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是一共有十份报纸呢。都因为阮聆信交代他要把当地最有名的报纸都搜罗起来。 朱玥仿佛没有察觉金秘书的表情,只是拿纸巾再用力地抽了下鼻子,说:“听说董事长九点要出发,现在七点半,我九点之前完成可以吗?” 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阮聆信不要说同情,只会再挑剔。 “这个——”考虑到小姑娘到底是刚从学校里出来,职业生手偏嫩,恐怕不能很快适应快节奏的工作任务,金秘书迟疑着给她订个时间。问题是这个时间肯定不好订的,他可以同情人家小姑娘,可年轻老板阮聆信的风格不像年纪表现的那样生嫩。三岁踏入公司的阮聆信,十几年的公司从业管理经验,已经造就了铁血心肠。 没多久,朱玥得知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任务是什么以后,一边拿纸巾捂着鼻子,一边回金秘书话:“董事长需要我多长时间完成?” 金秘书眨巴眨巴眼,不愧是老板,物尽其用,连报纸都得翻译,不止翻译,而且要变成工作汇报总结。就不知道那位只是大学生暑期兼职的小朱,能不能扛得住他们这位年轻董事长的变态。 沉思片刻,阮聆信吩咐金秘书:“把头版的报纸拿给那位特别助理,让她简单地写成一份新闻总结给我。” 他手里有手机翻译软件,可以即时扫描和翻译,但是即便如此,机器翻译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是刻板,而且很可能有理解错误或偏差的地方,不及专业翻译人员这是肯定的。 边喝牛奶,阮聆信翻开一张报纸,上面的文字,是西班牙语,而且,与西班牙的西班牙语有明显区别的西班牙语。非科班出身,想很好地理解这些文字,非常不容易。 金秘书将他每到一个地方习惯要阅读的当地报纸送过来,放在他面前。 聆信把工作的笔记本合上,拿起答应妹妹要喝的牛奶,走到了早餐桌旁,悠闲地吃起了早餐。 “没,没有。”金秘书口是心非地答应着他,心里想的是,外面都说他们这位年纪轻轻的董事长不喜欢女人,甚至有好男之嫌,因此,当天应聘的男考生不在少数,可偏偏阮聆信钦点了朱玥,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连他这个跟了对方许久的老员工,都微微感到了些蹊跷。 聆信抬起头,眉头严肃:“她的翻译水平是好,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有其它吗?” 金秘书听明白了他这话以后,笑了笑:“是。”接着又说:“我本以为,董事长亲自看好的人——” “不,我是说,以后,没有特别的需要,我没有叫的情况下,大可不必让她跑来跑去。” “董事长是问小朱是吧?我问问她。” “那个助理——” “吃过了,董事长。”金秘书答。 聆信问:“你吃了没有?” “董事长,先吃了早饭再说。”金秘书把早餐的盘子放在房间里的茶几上,道。 金秘书订好了早餐,亲自提到聆信的酒店客房时,只见聆信已经起床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办公了。 番外叁 拉斯维加斯赌城,全世界最大的赌徒聚集地,在这里,可以让人一夜变成一贫如洗,可无数的人们仍幻想着在这儿成为亿万富豪。 真的有人能在这里变成富豪吗?有,如果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话,势必会变成以下的场面: “抓住她——” 一个甩着条麻花辫子宛如精灵的女孩子,灵巧地逃出赌场的后门以后,在黑暗的街道中玩命奔跑。不无意外,在她后面尾随的一群黑衣人,一个个气势汹汹,好像要扒了她的皮似的。 如此玩命地你追我赶,让旁观的人不由暗暗吃惊,是想这么小的小姑娘家,究竟和这些凶恶的打手之间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这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吧,怎么惹到这么大的仇家。 只有那些身陷赌场的,对拉斯维加斯非常了解的人,很快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这个小姑娘一个人砸了赌城的场子。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能砸了一家举世闻名大赌城的场子,关于这点,要说到曾经有个叫章三凤的男人,据说到了哪家赌场都是所向无敌,于是被全世界的赌场拒之门外,被奉为赌城最大的克星。 对于这个传说,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钟巧凤总是会嘟着粉红的小嘴,敢到十分的委屈:都是爸爸的错! 现在可好了,她哪怕改名换姓想进入赌城里玩玩,但是,父亲章三凤的遗传基因在她体内作祟,让她在赌城里无论怎么玩,不用几分钟都得露馅儿。现在不止她爸爸了,连她,都变成了全世界所有赌场的头号敌人。 可她偏偏很喜欢赌场,从小到大都喜欢,太好玩了,怎么玩她都赢。 如果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全世界的赌场老板都得欲哭无泪:小妹妹,我开赌场是为了赚钱的,不是专门给你送钱的。 好不容易甩开了一群追兵,用天使般的笑容迷惑了个货车司机带着她离开了拉斯维加斯。被人玩命追了一夜的钟巧凤,摸肚子时听见了自己肚子里咕噜咕噜欢叫的声音。于是她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到了去哪里蹭吃的。 刚好,拉斯维加斯离洛杉矶不远。要去这家店吃,据说没有到中午十二点,是不开门的,没有办法,只因为这家店铺的老板爱赖床。早上听说如果不是有个人专门**,这老板都不会起床的。 看了下手腕上携带的运动腕表,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再查到那人的行程表,确定了那人此刻在洛杉矶的分店里。钟巧凤告别了货车司机,下车后直奔她心意中的那家饭馆,这饭馆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猪妹妹爱吃店。 猪妹妹爱吃店,两年前创建,短短两年时间,却已经在全世界各大著名的城市里开了将近一百家连锁分店。因此,被饮食商业圈誉为异军突起的一匹黑马。让所有饮食商业人苦恼并且郁闷的是,猪妹妹爱吃店的幕后老板不仅神秘,而且个性任性到了极点。 别看在全世界开了这么多家连锁分店,可是这些连锁分店每天的开业时间,听说都是由老板拍板的。老板想什么时候指挥哪家开业就哪家开业。本来,现在服务业都把顾客奉承为上帝,这么任性的饭店服务,应该会遭到顾客们投诉嫌弃才对。结果恰恰相反,任性的猪妹妹爱吃店,已经在饮食达人圈里奉为必去的头号美食店。更有许多疯狂的粉丝,据说满世界跑只为了窥探一眼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 有人说,那位老板是个厨神,所有猪妹妹爱吃店里的美食都是由这个厨神专门设计,因而味道独特极具个性,让人只要尝过菜品就会从此深深陷入了这个厨神的世界里。 对此,钟巧凤认为,好吃是好吃,没有错,可也没有人家传的那么神。况且,许多粉丝是女的,分明是因为早听说了这位厨神是个英俊多金的男人的缘故。 这个被叫做厨神的男人是谁呢? 钟巧凤走到了洛杉矶猪妹妹爱吃分店的后门。这道后门,不是老板的亲密朋友都不知道。说到她怎么会知道,那都是因为老板是她妈妈最好的朋友顾阿姨的儿子。如果没有这层特殊太特殊的关系在里面,都不可能给她知道。 到了后门,见门紧闭二楼阳台的窗帘紧闭,钟巧凤就知道了,那个顾阿姨的儿子还在睡觉。 要怎么叫这人起床,钟巧凤可不会傻到去按门铃,恐怕按断了手指,天打雷劈,都不能撼动那个睡觉时的男人半分。 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法宝——一个电话。 没多久,视频电话对面,出现了一张粉嘟嘟的小女孩圆脸。 钟巧凤看到小女孩,眼睛不由一下子笑开。没有办法,谁让顾阿姨后来生下来的这个小丫头馨馨,是人见人爱,被人叫为猪天使的太可爱的小丫头。 “馨馨——”钟巧凤甜甜地叫着猪丫头。 抱着奶瓶在吸奶补充成长营养的顾馨,听见她说话,张开小嘴离开奶嘴,说:“钟姐姐。” “嘿,你记性真好,我昨天去赌城前,刚和你通过电话,你记得不?”边夸猪丫头,钟巧凤边十分焦急自己饿得快死了都肚子。 猪丫头馨馨点点头,应证了那句小小年纪记忆力已经超人:“钟姐姐昨天下午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 “对了,你是陪你爸爸妈妈在加拿大度假吧?”哪怕昨天已经确认过一次了,钟巧凤还是担心打 番外肆 对面俨然因为她这话给吓懵了,一时半会儿都没有 钟巧凤愣了愣,目光向前看着明礼在专心开车,心里想到他说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她,如果她办不好是不是他随时又会把她打包回家,这样一想心里当然害怕了,也不敢问他是怎么回事了,径直捏起嗓子对着手机对面的人说:“我警告你,他有女朋友的,这位女朋友就是我。不管你是谁,想用打错电话的方式来勾引他是吗?没门!” 对面的女声说:“请问刚刚是谁打了我的手机吗?” 在车子往前开时,手机响了。钟巧凤见来电显示是陌生来电,于是接了起来,没想到对面真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钟巧凤手忙脚乱接住。 明礼只当这个十三岁的妹妹耍疯,没有怎么听,开了车以后,把手机扔给她,说:“你看到陌生电话就帮我接。” 钟巧凤一听他这话立马兴奋地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当人肉背心,给你们两个挡。”说着,她不失时机冲上他的轿车,只怕他会反悔了。坐在他的车后座,她一边捏起了嗓子:“我以后要当主持人的,会变声。你听听,我这声音,是不是变得很成熟了?绝对可以充当你们两个的女朋友。” “既然你说了,要帮我挡住我那些热情的粉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和我哥长得像,你帮我挡,也需要帮他挡。” 钟巧凤抬头,望着明礼的脸,迟疑着:“明礼哥是要把我送回去吗?” “上车吧。” 不,她爸妈才舍不得骂她,尤其疼她疼入骨的她爸。结果造成了家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正因为她做了这样一件多余的好事,她爸爸要怎么办?难道置女儿的孝心不顾吗,不去医腿了吗? 对此钟巧凤呵呵,呵呵傻笑两声:“我爸妈要是骂我,我这心里可就舒坦了。” 这妮子从家里跑出来,大概是怕挨家里人骂。 “你认为你爸妈会因此骂你吗?” “嗯,我知道。”钟巧凤接着明礼说的话,闷闷地说,“天底下没有比我更愚蠢的了。” “看来,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做了一件——” 好心办错事了。所以,她这个离家出走,跑到赌城准备散心。哪里知道刚踏入赌场不到几分钟,因为心情不好控制不住自己连续赢了几千万,被赌城的老板派出打手追杀。 其中这两人种种微妙的关系,是他们这两人的亲身女儿钟巧凤可能都难以体会全部。不过,这回瞒了父母做了这个事以后,本以为是给父亲一个大大惊喜的钟巧凤,在没有看到父亲感到高兴开心以后,再傻逼的她都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当年,要不是这条腿的缘故,完美的章三凤,怎么能和钟家的大小姐钟巧慧最后在一起完婚了呢。 可能,章三凤对女儿的说法是,机械的东西冷冰冰的,他用不惯。实际上,也不知道钟巧凤真的是傻的,父亲说什么信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章三凤压根不想治疗这条腿。 这不是好事吗?孝顺女儿为了父亲做的一件好事。干嘛要跑呢?明礼眸子里光儿一闪,想起来什么了。要说章叔叔这条残疾的腿,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机会可以医治。哪怕那条腿真是被鳄鱼吃掉了,可早就有了智能穿戴设备帮助残疾人重新恢复行走的能力,比如机械腿之类。问题是,一直章三凤都没有打算用这个东西。 “哦——” 钟巧凤的嘴角撅成了一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条贼船,却无奈下只好全盘托出:“我帮我爸爸抱了一个实验项目,据说这个项目可以让他那条残疾的腿得以再生。” “说吧,说的好的话,我马上拎起你送上回国的飞机,哪怕是把你打包成行李。”明礼懒洋洋地拿手指拨了下前额潇洒的刘海。 钟巧凤皱了皱脸,这回出来她确实是因为在家里闯了祸,不过这不怪她,她只不过是帮父母做了件事。 终于感觉到她的异常了,明礼眯起眼睛凑到她慌乱的眸子前:“你难道还做了什么事?在家里做了什么事?” “不,我不回家!”钟巧凤急忙用手拦住他。 明礼拉开了车门,冲她道:“我载你先去机场,送你上回家的飞机。” 钟巧凤只看他这个脸色都被他吓了一跳,小声说:“我这只是想帮你挡一下你那些热情的粉丝。” 明礼的脸色当即黑了黑。 “你确定你不需要我了吗?”反正要赖定他的钟巧凤挑起了眉头,“你那位伊莎贝尔的小青梅,要是再打电话过来——” “你现在有饭吃了,肚子饱了,需要的是保姆,不是我。我要去办正事。” 顾金融和大白狗爸爸对他说过什么,不就是说了普通父母教育孩子的话,要尊老爱幼。要不是她是章叔叔和钟阿姨的女儿,她饿死都不关他的事。 他塞给她的面包能算是饭吗?钟巧凤不管,把身体靠在他轿车的车门上:“叔叔阿姨说过什么?” 明礼瞪了她一下:“你跟我干嘛?不是有饭吃了吗?” 谁都知道,大猴子比二猴子能干。只有大猴子担心二猴子的份,没有二猴子需要挂心大猴子的地方。 钟巧凤把加热好的食物抱在怀里,可不敢单独留在这里,尾随明礼出门,说:“聆信哥现在都是董事长了,你去看他做什么?” 番外伍 “金秘书说你老家是在哪?”聆信坐下来,两手交叉看着她问。 朱玥没想到因为金秘书一番帮她打抱不平的话,反而引起了领导大人的不满意。她轻咳声嗓子说:“董事长,我老家在哪里,和我的工作有关系吗?” “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避而不答我的问题?” 耳听领导较真,朱玥开始更加谨慎地回话:“我老家诚如金秘书说的那样,和董事长的亲属在一个地方。” “为什么想来我们公司应聘?”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在面试中向董事长解释过了。长达作为国际上知名企业,没有一个学生不会想在长达这里获得一份实习体验。对于未来毕业和职业前景,这都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机会。” “除了这点,没有其它原因吗?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和我家里人是老乡?” 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绕过去的问题,但是只见对方貌似对她的动机起了很大的疑心,只怕继续隐瞒反而会变成反效果,朱玥选择了如实告知:“不瞒董事长,曾经我在家乡就读时获得过董事长母亲顾女士的捐助,因此心里一直对顾女士心存感激,一直想对恩人有所回报。” 聆信听到这里愣了下,俨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这么说,她和那辆白色的轿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可怎么会和他弟弟的电话有联系? 这时候,朱玥的手机响了起来。朱玥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在这里接吧。”聆信道,很显然不让她走。 朱玥觉得他有些奇怪,他突然间好像有好多疑心似的,自己莫非做错了什么事。反正,得罪了大老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朱玥想着自己光明正大的,没有做什么龌蹉的事,于是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刚好,对面传来的是刚才她打过去的那通电话。 对面,骂过她的钟巧凤嘟着小嘴,满脸委屈,躲在后车座里不敢动。 明礼瞪着这个十三岁的丫头: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喂,请问是朱小姐吗?” 朱玥只听对面这次传来的不是女人的声音,而是一个男性的嗓子,听起来像是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她心里回想了下,突然间望到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和董事长的声音很像,是谁? 接到她眼神的聆信,皱了眉头,似乎可以想象到她这时是在和谁通电话。刚好,他想知道他弟弟的号码和她有关系是怎么回事。 “是,我是姓朱,请问您是——”朱玥问。 “我姓萧,之前给过你电话,但是你没有接。我在墨西哥开了家连锁分店,公开招标翻译文案,你投稿的那份文案我看着比较满意,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接手我这边的翻译工作。” 朱玥想起来了,这是她在应聘长达之前,在网上找兼职时投的一份翻译文稿工作,没有想到时隔一个月后居然有了回音。绝对是意外的惊喜,朱玥不禁嘴角一扬,难压满脸的喜色,道:“萧老板,你好。” 聆信的手指拿在额头上,眉毛跟着上扬,看她此时此刻高兴的表情,令他有些意外。 “怎样,你现在在哪?我刚好要去墨西哥。”明礼问。 “能得到萧先生的肯定,我深感荣幸。”朱玥小声说,“我现在也在墨西哥城,不过,刚好前几天,我应聘了一家公司,现在在墨西哥出差。” 明礼一笑:“那岂不是刚好。” 朱玥可不敢当着现在的老板的面打第二份工,道:“萧先生,我现在的工作,只恐怕难以——” “没关系,不就是帮我的店铺一些广告标语做些翻译工作吗?我让人把需要翻译的文件交给你,你业余时间翻译完发到我的邮箱,多少报酬由你定。” 这个老板好阔绰,多少钱任由她开,简直是令人心花怒放。朱玥心头纠结了,有些难以割舍。如此老板和轻松的工作,到哪儿去找,碰上不抓住就是白痴。 应该说,二猴子不像大猴子,没有继承母亲精打细算的风格,而是百分百继承了父亲大白狗有钱就是任性的作为。 聆信在旁听到这儿,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对面说话的人是自己弟弟了。因为能做出这种随时随地在飞机上撒钱的人,全世界他知道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爸,一个就是他弟弟了。 “接受吧。” 朱玥抬头,对于对面阮老板突然开口的话,感到意外。不是吧,这位传说中苛刻至极的年轻老板,据金秘书说一分一毫都计算到极点的男人,居然开口同意她打兼职?!而不是责骂她开除她? “阮董事长——”朱玥有些心惊胆战了,该不会他说的其实是反话吧。 与此同时,对面听她说话的明礼,只听她突然冒出一个阮字,心头咚的跳了下。阮?阮绝对不是一个平常的姓氏,况且能做到董事长的姓阮的,据他所知,除了他哥,极少遇到另一个。 “你现在在哪家公司工作,朱小姐?”电话对面另一个老板火烧撩眉地问。 朱玥当着阮老板的面,诚实作答:“在长达集团。” 哈哈。明礼快要大笑起来了。 朱玥只听对面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吃惊到说不出话来。怎么,她在长达工作居然能刺激到某人的笑点,好奇怪。 聆信揉着眉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把电话给我一下。 番外陆 没有再去施工现 金秘书说的这话,朱玥听着哪里熟悉。后来一想,好像是他母亲顾金融说过的话。所以,不诚信的合作伙伴,绝对不能做下去。 “人性贪婪,只要一开口要钱要到了钱,绝对是个无底洞。” 投资的首要秘诀,见势不好,肯定要止损。只要那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人,会抓住亏本的那点东西永远亏下去。 聆信这是准备撤资?撤资的话,前期投入了这么多钱,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王工程师大吃一惊:“不是吧?” “所以这样的生意能继续做吗?” 王工程师唉叹一声:“本来好好的项目,结果市政议员一换了人,那些人是需要钱,而且,如今民众舆论也不好,都是那些人引导舆论说我们是吸血的大公司——” “你做这种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金秘书的手指指到王工程师的胸头上,“难道你还不懂对方硬是没有理由地押扣我们的东西,目的是什么吗?” 王工程师对此也是一脸委屈,说:“他们本来答应我们,马上进行重新审核,我们资料全部都递交上去了,结果迟迟没有批。” 金秘书小声和他说:“为什么不马上向总部报告?要不是董事长本来到美国出差特意绕道这里一趟,这个损失不知道还要多少。” 王工程师一愣,不解地看向金秘书。 “不用说。”聆信摆手阻止他。 没多久,王工程师到了,安全帽都没有戴的王工程师,急匆匆闯入施工现场和聆信做报告:“董事长你来了,刚好,我刚刚去了——” 一个好的国家氛围才能制造出一个好的营商环境,如果连国家机器本身都违背商业合同精神,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好,没有理由在这里做生意了。精明的生意人犹如条狗,必须时时刻刻比人来得敏锐,一有风吹草动已经先行他人一步。 金秘书一边走一边像是对朱玥说,又像是喃喃自语:“还是董事长敏锐,总部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前,董事长已经先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问题。做生意,其实最怕当地的政局有什么变化。” 聆信大踏步往前走。金秘书和朱玥回过神后,紧随上他。 朱玥和金秘书不禁屏住气息,只看聆信一张年轻的俊颜散发出压人的气势,是连刚才和他说话的当地墨西哥人都感到了一丝忌惮。 宁愿亏多少钱都不做这种事儿! 长达偏不做这种事儿,他聆信继承母亲的做事作风,坚守做生意人的道德,绝不做这种事儿。 生意人,商人,做事本就是要逐利的。当然,有道德的商人,会想着每一笔生意都是双方互赢互利的结果。长达是个享有国际信誉的大企业大集团,向来做什么生意,都不会说不顾及合作伙伴的利益。在这个项目进行开初,也是想着为这个国家的人民造福,长达才接了这么个生意。可无疑,有些人怀着中饱私囊的目的,把长达当作一块大肥肉开刀割肉。 朱玥在旁,都可以听出这事儿已经把眼前这个男人惹火了。 “让他先回来。我要确定工程现在的进度。” 金秘书打着电话,说:“王工说是去了当地的政府部门,可能也是为了这个事儿。” “我们这边的工程师未到吗?”聆信问。 要不是他亲自来视察,都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且据对方说,这些东西已经在这里放了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正因为消息不灵通,导致国内的总部并不知情,源源不断,还有货源从国内港口出发运送到这里来,这其中浪费的数目将是十分令人震惊的一笔数目。 原因只有一个,海关通关,但是,当地管建设的部门认为不合格,所以不得在施工现场使用。只见这是一批由中方提供的建材和施工机器,总价值至少要好几个亿,可现在,全搁在这里没有动了。 金秘书听完她这话立马先皱了眉头,不悦地和聆信说:“这是没有道理的事,如果检验不合格,应该早在海关通关的时候被扣留了,怎么会送到这里?” “董事长,他这是说,这个东西,是通过港口从中方运送过来的,但是,经官方检验不合格,所以卸载在了这里没有动。” 对方讲一句话,她要快速地翻译给领导听。 朱玥快速从口袋里掏出纸笔,边写边做翻译。 聆信在和一个现场的当地员工对话,需要她的即时翻译。 前面的金秘书向她招了下手,朱玥加快几步跟上去。 朱玥捂住鼻子打了声喷嚏。这里尘埃众多,同样惹得她爱敏感的鼻子痒痒发作。 来去的员工,见到她一个女的,不免感到一丝稀奇,一个个冲她投去疑问的眸光。 她是在一家伟大的公司工作。这个念头在朱玥的心头一闪而过。 朱玥只要站稳脚跟,仰头可以看到那已经打完钢架的楼层,好像快要插入云霄之中那样的高,让人不由想起了天宫的传说。房地产商总是被人诟病,但是同时不得不承认,建好的房子让人看着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施工现场来来去去很多人员和车辆。在施工的人员中,并没有几个知道今天会有中方的领导前来视察。于是,聆信带着金秘书和朱玥,犹如普通员工掺杂进入现场施工人员中了解实际情况。 番外柒 电话响了,不是手机,是电脑通话视频。 聆信绕回自己酒店客房的办公桌,掀开笔记本,按下接听。 对面出现一个男人,道:“阮先生,好久不见。” “唐教授你好。” “听说你有事找我?” “是,我这里有两个严重的伤者,当地医院诊断为严重的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当地医生的这个说法,要么说这两人会成为植物人,要么会变成脑死亡。”唐思礼说到这儿顿了下,貌似在揣测聆信的想法,“如果你认为当地医疗条件无法给予伤者正确的诊断和医治的话,我建议你将两名伤者转医。” “唐教授,此事于公司比较重大,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公司的声誉和股价。而且,这是在国外,不是国内,于我方而言没有任何优势。” “你意思是说,想转医基本不可能。” “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基本不可能。” “这样的话,我帮你引荐第三渠道方。刚好,你舅舅欧医生不是在美国参加学术会议吗?我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怎么做。” 在旁聆听的金秘书自不用说。至于朱玥,算是第一次接触这么高级的领导商议与决策现场。年轻的她,突然感受到一种所谓叫做资本的可怕力量正向他们迎面扑来。 医生,是一个救死扶伤的行业,可是,放在市场里面,放在人性本质上追求金钱的理念来看,并不能逃脱被资本操控的原罪。 只听聆信和对方这位叫做唐教授的医生的说法,此事即两个工人的伤况,绝对会被各利益集团所利用殆尽。这些手握权力追求利益的人,可不见得真会把这两个工人是死是活放在心头上。 切断通讯的聆信,在等待自己舅舅欧亚楠的进一步回复时,对金秘书说:“你带她先去隔壁休息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下。” “是。”金秘书体贴信心地问他,“都中午过去了,董事长,你最少要吃饭。” “这个我清楚。你帮我叫餐吧。”聆信说,两只手交叉放在大腿上面,背靠办公椅,像是闭目养神。 金秘书不敢打扰他,带着低头不吱声的朱玥离开他的客房。一路走,金秘书打电话通知酒店厨房给聆信安排中餐。随之又对朱玥说:“我们到餐厅吃吧。人要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这也是长达一惯来的主张。” 朱玥感觉没有什么胃口。这么多乱糟糟的事情涌在一起,怎么能咽得下饭?虽说她并不是这家公司的正式员工,不过是做兼职,可是现在她看到了一些非常罪恶的东西,让人实在倒胃口。 “哪行哪业都有败类,你尚未毕业,涉世未深,对于这个世界过于充满阳光的想法,一旦触及黑暗,感觉抵触和失望,理所当然。”只听金秘书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说,“实际上,董事长之前和我提过,所以才让你先回去的。” 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朱玥感到诧异。 “奇怪吗?”金秘书见她脸上露出的意外笑了,“别看我们董事长年轻,但是,做事继承了他爷爷他妈妈的风格,是个非常关怀他人的人。” 朱玥只知道他那张脸,第一眼给人看上去就是冷冰冰的,仿佛个帝王傲视群雄,说他具有人文关怀的内心真看不出来。可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和内心成反比的人大有人在。 轻轻叹口气,朱玥重振精神:“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吗?我希望可以帮忙。” 对于这点,金秘书显出些无奈:“别说你,我现在想帮忙都帮不上。毕竟,以我能力,肯定是没有办法帮董事长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情。你呢,这么年轻,第一天工作,我也想不出你能做什么。” 朱玥听对方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因此放弃。在酒店提供的自助餐厅匆匆吃完饭以后,她跑回自己客房,想到了自己该做什么。 关于长达的消息满天飞,涉及到自己刚好在墨西哥的哥哥,明礼在坐上飞机前往墨西哥时,向来开朗的眉宇皱成了个疙瘩。 由于自己刚做错了事,生怕被他踢走,钟巧凤在旁边不敢作声。 “对了,你和那位朱小姐说了什么?” 突然听明礼这么问,钟巧凤咬咬小嘴巴说:“我这不是,帮明礼哥挡掉那些过于热情的粉丝。” “你说你是我女朋友?”明礼眯着的眼,几乎要凑到她冒汗的鼻尖上看仔细了。 钟巧凤呵呵两声害怕的假笑:“明礼哥都知道,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我什么时候授权给你,你可以假扮我的女朋友了?” “可是,如果我不假扮是你的女朋友,我怎么帮你挡——” 明礼哼了声:“问题是你只有十三岁,我呢?快十八了。已经触及法律的底线了,你知道吗?!” 他如此严厉的指责质问,钟巧凤却是突然联想起其它,呀了一声:“对了,今天是你们的生日!” 这个小妮子思维三级跳的,居然能联想到其它地方去,而且是这么个致命的地方。明礼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没有把这事喧哗出来之前。 他和他哥哥的十八岁生日,可谓是举足轻重的日子。 “听好了!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一下机我把你打包!”明礼吓唬了又吓唬。 钟巧凤怕怕地点点头,接着,等他的手放开,小声问: 番外捌 猪丫头的小指尖在联系人名单上慢慢地移动着。 白白的屏幕刷的一闪,露出白色的页面上一排粉红色的联系人名单,说:“馨馨朋友很多,馨馨想和哪个朋友说话?” “白白,我要和朋友们说话。”猪丫头对电脑发出指示。 猪丫头给自己这台电脑取名为白白,因为爸爸叫大白,哥哥们叫小白小小白,都是白。 这台巨大的像电视机一样的平板触摸电脑,是爸爸妈妈专门让电脑工程师给她设计的,主要是满足她和远处的其他亲朋好友通话的愿望。所以这个电脑,不需要她打字,具有全世界最先进的语言搜索功能,特别针对她的奶音,错误率几乎为零。 自己要勇于承担起这个被爸爸和哥哥们依靠的责任。馨馨耸耸小肩头,振作以后走向自己的那台大电脑。 见黏人的爸爸终于走了,馨馨的小嘴轻轻地呼出口气。没有办法,听说,她没有出生之前,妈妈更辛苦呢。因为爸爸那时候只能粘着妈妈。有了她以后,妈妈终于可以松口气,因为爸爸改来粘着她了。 “行!”大白呼,像一阵风飙入厨房里,给老婆女儿做吃的,全世界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猪丫头拗不过爸爸,聪明地点下脑瓜说:“爸爸给妈妈也做点吃的。” “好吧。”大白暂且放下女儿,厨房里要做饭的话油烟多,不能让女儿呛着,把女儿送到女儿的小房间里,大白对女儿说,“你自个儿先玩,爸爸给你做三明治。” “我不饿。”猪丫头在爱喂她的大白爸爸怀里摇头,她现在只想赶紧给哥哥们准备生日礼物。 “想吃点什么?”大白一手抱女儿,一手拿着煎锅问女儿意见,“给馨馨做个煎鸡蛋好吗?今天馨馨还没有吃鸡蛋,一天馨馨要吃一个鸡蛋。煎个鸡蛋,再做个三明治。” 再说,别看猪丫头的脸好像圆嘟嘟的,可人家那是婴儿肥,其实一点都不胖。 总之,大白喜欢把自己的女儿养成只小猪,只要在他大白怀里吃喝睡就可以了。 大白爸爸抱着她,来到厨房,准备给她准备些零食。小孩子嘛,小时候要长身体,拼命吃就是对的,只要是健康营养的食物。 爸爸没有她不行,哥哥们没有她也不行的,所以她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嗯,猪丫头是不知不觉把自己当成家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爸爸妈妈忘了没有关系,她猪丫头惦记两个哥哥的生日。 猪丫头想:自己是不是该偷偷给哥哥们送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哥哥们的十八岁生日有什么特别吗?因为十八岁了,成年了。据她猪丫头在网上发出询问信息,很多网上的朋友告诉她,十八岁的话,会举行成年礼。这个时候,最希望能收到特别的生日礼物,一辈子难以忘记的礼物。因为这个特殊的生日每一个人只有一次。 虽然他们家里没有人过生日,她哥哥没有,她也没有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过生日的习惯,但是,今天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因为她感觉得到,两个哥哥好像对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有点紧张。 猪丫头小脑瓜里却在想着:爸爸妈妈难道都忘了今天是哥哥们的十八岁生日吗? 大白想着自己这个女儿,从小也从不见的会粘着自己或是家里哪个人,性子学了顾金融百分百,很自立。今天猪丫头好像有些反常,这是怎么了。 可是,馨馨的小脸蛋似乎有一抹忧愁没有抹去。 “我相信大哥哥。”猪丫头说。 “没事。”知道女儿是全家贴心的小棉袄,大白摸摸女儿的小脑瓜,安慰着说,“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你哥哥的。” 老婆是个工作狂。原本他还想着,公司的交接棒交给大儿子以后,老婆这回能和他变成两人世界了。结果,好像又出了些问题。 “妈妈忙——”猪丫头很乖巧,告诉爸爸不能去打扰工作中的妈妈。 “刚刚去找妈妈了?”知道自己三个儿女心目中永远是找妈妈第一,大白没有妒嫉,而是一下子摸到了猪丫头找来的路线图,咬着小女儿的耳畔说。 猪丫头摇摇小脑袋。 “还想喝吗?” “嗯。”猪丫头看着自己吸完的奶瓶。 “爸爸不忙。”说着,女儿是他全部世界的大白,直接向猪丫头扑了过去,两只大手抱起女儿托到自己肩膀上,问,“喝完奶了?” 猪丫头摆摆小手:“爸爸忙。” 回头一看,见女儿馨馨抱着奶瓶走到他这儿来,转头刚要走。大白立马扔了电话喊:“馨馨,怎么了?” 大白觉得无所谓的原因是,自己家的二猴子像他,太吊儿郎当了,不务正业,是该有个人给二猴子找点麻烦事做。 电话对面的章三凤,突然为女儿脸蛋一红,有些惭愧。他这个女儿一次两次到兄弟的儿子那里蹭饭,终究男女有别,只能说他女儿不知耻,只知道吃,情愿把自己当乞丐。 “凤丫头在明礼那儿,你不用担心了。她去明礼那里蹭饭不是一次两次,不会饿到她肚子的。”萧夜白朗朗当当地对忧心忡忡的兄弟说。 猪丫头馨馨抱着自己的奶瓶,走到妈妈顾金融的书房时,见妈妈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貌似在工作。馨馨皱皱小眉头,走到隔壁的阳台。大白爸爸在阳台上说电话。 番外玖 眼前这位萧老板的意味深长,似乎预示了什么。朱玥有些愣意。 “真的是不知道吗,朱小姐?” 朱玥听到了是她的另一个老板,认真地作答:“我走的偏门,而且,媒体好像没有察觉到我是长达的员工。” “对,她在我这,哥。”明礼嘴角往上飞扬,想着难得他兄长会主动向他打电话询问某人的情况,“你问酒店门口媒体的情况吗?我问问她。” 朱玥坐到了沙发上,对面的男人突然接起一个电话,听对面的声音这样说。 “坐吧。”明礼说。 “是。”朱玥反应过来,不管是对着他们两个其中的谁,她都只是个服务两个老板的员工。 明礼鼻梁上戴了副酷酷的墨镜,对于朱玥打量过来的惊奇目光,习以为常地勾下唇角:“朱小姐。” 进入店铺先于前面装修好的后面办公室里,朱玥看见了那个与长达董事长聆信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在背后咳嗽声不断催促的情况下,钟巧凤不敢耽搁,领着朱玥朝店里走。 朱玥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相当的单纯。 “是,明礼哥在里面。”钟巧凤口说如常,浑然忘了保密原则,脱口而出明礼哥。 “萧老板在里面吗?”朱玥看看表,没有忘记自己只请了一个钟头的假。 明礼在里面听,肯定是气得七窍生烟都有了。这个妹子,比起他亲妹妹猪丫头简直是蠢到了极致。 “他们兄弟俩都是这样的——”钟巧凤马上好像找到了知音,感同身受冲着她说,完全忘了自己无意中把秘密全泄漏出来了。 朱玥捉摸完她的话后,瞬间领悟道:“我明白了。我的老板经常被女人困扰。” 盯住她背部的视线刺到她浑身发毛,钟巧凤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我这是——没有办法,萧老板太受欢迎,我不知道你是——” 朱玥仔细听,可以听出来一些,说:“你是,萧老板的女友。” “认不出我的声音吗?”钟巧凤挑衅地冲朱玥发出这话时,似乎可以听见后面屋子里某人对于她的背影发出不悦的咳嗽。 朱玥点点头:“你好,请问你是——” “嗨——”钟巧凤主动向着朱玥打招呼,举起手像招财猫摇了摇,可爱又招人喜欢。 看见朱玥向着自己过来,钟巧凤挑挑眉头:这个小姐看起来很聪明,一眼看中她了。 朱玥直觉里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女,走过去的时候端的小心翼翼。 那小姑娘头扎两条麻花辫子,好像个精灵一般,出现在这个城市的尘嚣中,给人一种独树一帜的感觉。 朱玥到的时候,见有个小姑娘站在饭馆门前垫着脚尖冲她看。 是如今风靡全球的猪妹妹爱吃店连锁饭馆。没有装修好的饭馆,来不及挂上显眼的招牌,因此很少人知道这家广受全世界粉丝追捧的饭馆老板,已经悄然抵达了这里。 朱玥接到另一个老板的电话,来到了与酒店只有一条街道之隔的饭馆。 聆信思索过后,手指按下了某个键。 这时候,他如果想外出,不借助个人还真不行。 好在他下榻的这个酒店,有他的公司注入的资本在里面,相当于他是这家酒店的重要股东之一。酒店对他采取了全方位的安保措施,媒体们见缝插针都很难混进来。但是,这些不足以排除所有的危险。一旦他走出酒店的话—— 长达出了这么大的事,媒体们早围攻在他的酒店门口了,想挖掘他聆信本人的新闻,然后借此攻击长达。 金秘书表示出了些担忧:“酒店门口,有媒体——” 聆信扯了下领口的那个扣子,呼出口气,道:“我出去走一下。” 她这是要去见他弟弟谈工作。作为兄长,哪有不让的道理。 看来金秘书也知道她是要去见谁,所以允许了。 金秘书说:“因为她说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只在这个酒店附近旁边见一个人。” 聆信听着金秘书这个自作主张的决定,眉头皱了下。 “小朱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外出。” “什么事?”聆信问。 金秘书随之走了进来,对他说:“董事长刚刚在休息,所以没有来得及汇报。” 低头,他拿起手机,手指琢磨给妹妹打电话的时候,房门外面有人按铃。 噩梦总是挥之不去,像是在给他发出什么不好的预告。 可是这心头,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发疼发慌。 不,这当然不是真的。馨馨在他爸爸妈妈的保护下,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那个男人抓住了呢。 他的妹妹馨馨在梦里,走向了那只小丑面具。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用尖细仿佛刀子一样的手指尖,捏住了馨馨细小的脖子,冲他笑。 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汗,聆信回想着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刚做的这个梦,比昨晚的噩梦再进一步,上演一场进行时的戏剧。 聆信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不知觉竟是睡过去了,是坐在椅子里打了个盹儿。上午工地里突然发生的意外,让他身心疲惫,精神绷到了极点,这会儿睡着,合情合理。可是,睡的这个午觉,却令他全身发寒,醒来时候像昨晚一样,一身的恶汗裹身。 “别走,馨馨——” 番外拾 什么时候,这个魔鬼的手是伸出来触摸到他妹妹了! 聆信脑子里仿佛被颗炸弹轰炸碾过,一片波浪状的空白。 欧亚楠拿过他手里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查看那条短信来源,想确定是不是某人的恶作剧。可他不是电脑专家,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不太可能。”欧亚楠边想边说,“馨馨才几岁。” 三岁的娃儿,而且,整天深居简出,宅在家中,有个把女儿当成无上至宝的老爸,怎么想,对方想把馨馨绑架起来绝不可能。 “当年,你弟弟失踪以后,你知道的。”欧亚楠再指出了一个事实。有了明礼当年遭遇绑架的惨痛教训,无论是萧夜白或是顾暖,肯定在这方面多加防范,恶魔的手想触摸到他们的孩子,基本是比登天更难。 聆信不敢回忆当年弟弟失踪那段难以忘怀的经历,每次想起,心口的那抹疼始终无法缓解。但是对欧亚楠的分析,聆信没有觉得哪儿是对的。因为对方是那只恶魔,神出鬼没的,世界上没有人能抓住的穷凶恶极的家伙。 “我家里有台电脑。” 欧亚楠疑问:“家家户户不是都有电脑?” “不。舅舅。爸爸妈妈,不会管我们如何使用电脑。” “什么都不管?!”欧亚楠被吓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姐姐如此放纵孩子们肆无忌惮地在互联网上活动。 聆信说到这里,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父母那种过于强大的自信:“实际上是这样的。我们的电脑都有一个特殊的屏障系统,可以帮我爸爸妈妈过滤掉那些对我们成长无益的网站。” 原来如此。欧亚楠说:“这样的话——” “不。无法阻止那只恶魔通过屏障和馨馨接触。因为那只恶魔,有可怕的精神力。”聆信表情严肃中,掠过一抹难以忍耐的愤怒和悲伤,“这好像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我知道舅舅听了我这话肯定不信。” “不,我信。”欧亚楠出乎意料地说,“世界上有许多难解之谜。比如你和你弟弟之间的心灵感应,你叫医学家或是科学家去解释这个东西,肯定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聆信听完他这话并没有感到多少轻松,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是,那只恶魔犹如他噩梦里显示的那样,已经把手摸到他妹妹那里了。 对方,和馨馨究竟接触了多久。恐怕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否则对方不会如此得意地向他炫耀说:馨馨更喜欢他! 问题是,这只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结论。又是为何冲他挑衅。为什么不是找他爸妈挑衅而是找他。 对于他这些疑问,欧亚楠同样感到困惑:“他给你发短信?不给你父母发短信?馨馨不是陪着你父母吗?” 说到底,他妹妹先是他爸妈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接下来才可能轮到是他的妹妹这一身份。要打击他们一家,不是应该先对他爸妈发起挑战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的话。对了,一切原因都是因为今天。连他父母,都没有办法得到的阮家财产,将会由他阮聆信亲手继承。如果那只恶魔意指他身上将背负的阮家财产。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欧亚楠一样想了起来,道:“今天是你生日。” 总之,这事,既然关系到他妹妹的安危,肯定不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欧亚楠思及他的顾虑,道:“我来给你妈妈打电话。” “舅舅?” “你现在要关注公司,而且,馨馨在你爸爸妈妈身边,你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通知你父母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欧亚楠替他做出了决定。 没多久,在厨房里给老婆女儿做三明治的萧夜白,突然得知了这么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天天跟在他身边的女儿居然要被人拐走了! “馨馨!”萧夜白喊着,身上系带的围裙都没有来得及解开,急匆匆先冲进了女儿的房间。 猪丫头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双手把玩一套人家送给她的益智积木。听到爸爸像火车头冲进她房间里,她处惊不乱地抬起自己三岁的圆圆脸,看着爸爸说:“爸爸,你烧焦了吗?” 萧夜白挥着手里拿的锅铲,振振有词:“才没有!才不会!” 不知何时,老婆顾金融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指头点了点他耸起的肩膀。 萧夜白立即收拾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把自己女儿吓坏了。他的小棉袄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需要谆谆教导,而不是批评责骂。 “馨馨。”萧夜白放下了手里的锅铲,一边解开做饭的围裙,朝女儿小心翼翼走过去。 猪丫头低头继续玩自己的积木,既然爸爸没有煮焦东西,没有烧坏房子,她和妈妈不需要逃难,那么,没有什么好可怕的了。 “馨馨——”趴在了玩积木的女儿对面,大白用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想博得女儿的注意力。 “爸爸是不是无聊了?”很善解人意的猪丫头问大白爸爸。 “告诉我,馨馨,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做穆?”实在忍不住了,大白直接吐出最核心的问题。 猪丫头的小眼珠子,看看爸爸,再看看站在门口的妈妈,他们家的法则之一,小孩子不可以撒谎,尤其不能对父母撒谎。 “是。”馨馨点头。 大白的脸刷的一白,简直想自杀谢罪了。 番外拾壹 “那是因为哥哥年轻,长得帅,对不对?”为了避免女儿嫁个老头,大白豁出去了,任两个 “喜欢。” 大白赶紧蹲下身,两只手握住女儿的小肩膀,很用力很用力地说:“馨馨,爸爸告诉你,你喜欢哥哥他们吗?” 猪丫头看着大白爸爸快要发疯的样子,乌黑的宛如星星的小眼珠眨一眨,露出很不理解的表情,问:“爸爸,你想什么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大白用尽全身力气摇脑袋。 三岁的孩子嫁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不止老牛吃嫩草,是老老牛吃小小草! 大白浑身恶寒。 那只恶魔今年究竟几岁了。保守估计,不得快五六十岁了? 老天,这是,他们的女儿真要嫁给那只恶魔了吗? 那个他们恨得要死的恶魔,竟然输给猪丫头了。大白和顾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刚好是,那只恶魔给聆信发短信的时间。也就是说,其实是那只恶魔输了赌约以后,气不过来,于是给阮聆信发了这样一条短信发泄。 “一个小时前吧。”猪丫头歪着脑瓜回想。 “什么时候赢的?!”大白再次咆哮。 猪丫头对父母卖了个关子,只说:“赌约我赢了。” “你能认出他的样子?”顾暖迟疑着女儿的自信从何而来,女儿只是骄傲地说说? 可是馨馨姓顾,这下,不知道阮家和萧家会不会都后悔到要去死了。只能说顾爸顾妈好福气。有个聪明绝顶的小外孙女姓顾。 猪丫头这一句淡定沉着的话,让大白和顾暖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他们这女儿,貌似比两个儿子更强悍! “他说他戴了面具,全世界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说,我可以从一个城市里的人,找到他没有戴面具时的他。” 和大白的表现截然相反,顾暖关注的是:“馨馨,你说你和他打了什么赌约?” 他的女儿,只能嫁给,不,最好不要嫁! 大白从窃听的房门口冲进来,咆哮:“你说你想当谁的新娘子?!” 天! 猪丫头就此得意地扬起小眉头说:“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和他打了个赌。如果他输了,他要娶我当他的新娘子。这样,他是爸爸妈妈的女婿,哥哥们的妹婿,不会伤害到爸爸妈妈和哥哥了。” 听猪丫头这么说,理应在猪丫头心里,爸爸妈妈哥哥比谁都重要,怎么可能更喜欢那只恶魔? 顾暖对于女儿这么的摇起小脑袋瓜,也是有些吃惊起来了,女儿究竟对着那个恶魔做了什么事。导致对方给她大儿子聆信发了这样的短信说馨馨更喜欢他。 猪丫头似乎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妈妈,爸爸,哥哥,对馨馨最重要。我不想有人伤害到对馨馨最重要的家人。所以,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馨馨,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呢?”顾暖问女儿。 “在我们眼里,他是个坏人。”猪丫头好像听懂妈妈的一些话了,说,“但是,他在其他人眼里,或许不是坏人。” “或者是说,没有人能真实地了解他自己。”顾暖对三岁的女儿,说着这些可能成人世界里的成人都听不懂的话,但是她别无选择因为女儿已经踏出去这一步了,收不回来了,作为母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女儿自己的经验让女儿尽量避免走弯路,“他对于我们,对于很多人,做了很多我们觉得不好的事,所以,认为他是个坏人。” “妈妈,你意思是说,那个说他自己是坏人的人,其实不一定是坏人吗?” 顾暖把小女儿的肩头搂了一搂:“这个世界上,非善即恶。同时,所有的善也好,恶也好,终究都是有根源的。” 猪丫头眼珠子瞪的更大了,这是她第一次,或许哥哥们都不知道的,原来妈妈瞒着爸爸有个秘密。 有些事,大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你爸爸说的事,可能还不是全部。” 猪丫头巴拉巴拉点头:“爸爸和馨馨也说过,爸爸画了超人漫画。” “你们爸爸,给你们的哥哥他们,说过超人的故事。”顾暖说。 她打开了那个盒子,所以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世界的噩梦将会被放飞出那个盒子。 潘多拉的盒子。 顾暖嘴角边浮现出一抹深层的苦笑。那时候,她真不知道唐思礼和她说的那些话啥意思。知道那一次去暗岛,看见了那些人之后,她才恍悟到了些什么。 是个?猪丫头眨巴乌黑的小眼珠。 “当初,我和你爸爸在一起时,有人曾经告诉我,说你爸爸,是个——” 感觉妈妈的口吻里富含了许多其它的东西,顾馨问:“妈妈,你想说的是什么?” “你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猪丫头奶声奶气的声音咬文嚼字:“现在馨馨觉得他很有意思,喜欢,可能有一点。” 这话倘若被大白听见,大白肯定是拿把刀子要去追杀那个敢诱拐他女儿的男人。 坐在女儿身边,顾暖的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问:“你喜欢他吗?” 和女儿促膝长谈这种事,顾暖想着女儿年纪小,却明显忘记了,当初自己两个儿子也是,以为年纪小不懂,结果,如今孩子的心智早超出了他们原本年龄的范畴。 番外拾贰 明礼带着两个女人,兜了一圈墨西哥城,等待哥哥的回复时,只听坐在车座后面的两个女人一直在说话。 应该说,朱玥是基本没有什么话说的,因为当着给自己工资老板的面,她哪敢说什么。说个不好听的,老板不给她钱花怎么办。只有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钟巧凤,好像从来不知道闭紧嘴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或者说,她觉得如果一刻不说话这个天会崩塌。反正,连明礼都这么觉得,这只麻雀哪时候不说话了,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钟巧凤说些什么呢?自然不会说自己的衰事,于是,闲不住的嘴巴,和朱玥说的,要找共同话题,只能说起他们兄弟俩人了。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把她从她爸妈那里听说的,再和他们两兄弟相处过的经历,通通都说给了朱玥听。 这令明礼恨不得重新投胎一次,而且这一次,绝对不要与这只麻雀呆在同一个世界里。 “你知道吗?他们兄弟两个,性子完全不一样。明礼哥,性子散漫,明明可以做一手好菜,却偏要饿我肚子。”钟巧凤叫屈。 明礼哼一声:我恨不得饿死你呢! 朱玥嘴唇紧抿着,笑也不是,只能在肚子里憋着,别提多难受了。 “朱姐姐,你是聆信哥的翻译,整天跟在聆信哥身边,没有一点来电吗?” 听到小麻雀突然改变话题兜到自己和老板可能的绯闻上,朱玥连连摇头澄清:“不可能!” “为什么?你不崇拜聆信哥吗?我知道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聆信哥的。”钟巧凤眨眨眼。 “我年纪,比董事长大。” “没有关系,女大抱金砖,你没有听说吗?” “那不适合我。” “哦——” “而且董事长的家境,与我的相差太大,两个世界的人。” “这没有关系,他们兄弟的父母,我认识的萧叔叔和顾阿姨,听说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个,她确实听说过。但是,朱玥心里很清楚,她的情况和顾暖根本不能比。他的母亲顾金融,是个天生伟大的人。 “请不要说我的事了,好吗?不是给我困扰,是会给董事长添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朱玥道。 啊?不止钟巧凤吃惊。明礼都微微有了一丝意外。 因为看朱玥这么拼命为聆信做事自愿陪着他们当诱饵,这不是说明了些什么吗? 朱玥再次说明:“我喜欢一个学校里的同学,已经喜欢很久了。” 钟巧凤张大嘴巴合上以后,突然变得默不吭声的样子。 过会儿,明礼接到了一条短信,是哥哥聆信发来的,让他今晚代替他去住他所住的那家酒店。看来哥哥有事,他这个替身必须往下进行下去。 车于是开回了酒店里。 遇到酒店里代替聆信等待他们的金秘书,明礼问:“我哥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对于他这个问题,金秘书像是有些难言之隐。 明礼眯下眼,不动声色,让钟巧凤到朱玥的房间里去呆着,然后,自己和金秘书走到了一边说话。 金秘书瞧着四周没人,轻声对他说:“董事长,听到了电话后,走了。” “什么电话?”明礼问。 “好像是,与董事长十八岁生日有关。”说这话的金秘书抬头看了眼明礼,是想,明礼今年也是十八岁。 明礼沉着脸,警告式地再看了眼金秘书:“只有这些吗?” 金秘书只觉得他这张脸和聆信板起脸时一模一样,让人敬畏,咽了咽口水说:“其实,之前,董事长有接到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而且,我舅舅和我哥应该见面了吧。医院的事还没有解决吗?” “应该是解决了。” 金秘书这样说,应证了聆信果然不是单纯因为公司的事出门去了。明礼不由想着,能让他哥不顾一切,甚至让他继续当这个替身下去,必然发生的这个事,可能远比他当替身的危险更重要。即是说,危机已经不在聆信身上了,在谁身上呢?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明礼的脑海,让这个向来性格开朗的小伙子突然间心情落到了谷底。 不可能吧。明礼摸着嘴巴考虑的时候,却见金秘书好像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更为紧张,这只能证明他的顾虑是对的。那个最可怕的顾虑。 他妹妹—— “怎么回事?!”明礼脸色骤然大变,两只手握紧了金秘书的肩膀。 金秘书被他用力的手指捏到生痛,嗯哼声声音颤抖着说:“是,是——是的,好像是董事长家里的事——具体可能要问董事长家里的人——” 明礼猛地放开他的肩头,转过身打电话。 忐忑的一番等待过后,只见他们父亲那张脸代替了他那天下最可爱的妹妹馨馨,出现在了通话视频里。 明礼登时心头一寒,喊:“馨馨呢?” “馨馨在陪她妈妈一起做饼干。”大白审视二儿子的表情,说。 听到妹妹没事,明礼这颗心还是不安,追着爸爸说:“让我和馨馨说几句话。还有,这个电脑不是属于馨馨的吗?” 也就是说,作为不喜欢监视儿女**的大白和顾暖,从来都不会出现在猪丫头的电脑里。 大白却是问:“你哥呢?” “我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