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三曲之逼良为夫卷》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章 我面前站着的两个人。 一位是一看就很不凡的老太太,她略为憔悴的脸掩盖不住她精明的眼神,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人明白她绝对不好糊弄,身上那套比齐天大圣还帅气的虎皮裙更是说明了她了不起的战斗力。她的脊背笔直得像一棵松树一样,气如虹中,在刚才和她相处的短短几分钟里我已经认定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了。 另一位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年郎,大约15岁左右。头发像所有他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自以为好看地留了两撮在两颊旁边,其他的则利落地在脑后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剑眉已初具凌厉的气势,眼睛很亮,鼻子已开始脱去柔和的线条,薄嘴唇旁有一圈浅浅的柔毛。看样子他以后应该是一个祸害女人的主,身上的青色短衫干净整洁,但他手上那双有点陈旧的护腕告诉我,他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这两个不好对付的人现在是一个同盟,而他们那个可怜的对手是此刻坐在床上,浑身无力的我。 我是很识相的人,当我发现自己穿越以后,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遭遇流泪,就开始和自称是正主奶娘和弟弟的两个人周旋起来了。 本来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可那老太太一见我醒过来就向我唠叨什么“醒来就好,休息一下后准备抛绣球招亲吧,年底我就有小娃娃抱喽。” 于是我实话实说了。 一则是在那种恐怖的气氛下,为了正主的终身幸福和我自身的安全,我还是与人好好沟通比较好。 二来是看样子这身体正主的两个亲人都不赖,我满心希望他们能与我合作,找到帮我回去的方法,顺便将他们亲人的魂魄找回来。 当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他们以后,他们已经大眼瞪小眼地在我面前站了半天。 “你刚才说什么穿越?什么你不是孟书?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老太太终于迟疑地开口了。 “恩”我拼命地点头,“我叫何佳,我真的没骗你们。” “哦”老太太沉吟半响,走到书桌旁,挥笔写了些什么东西,“凡烈,你赶紧去准备这些东西,越快越好。” 我心中狂喜,他们果然是高人啊,回去有望喽。 一会儿凡烈捧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他们两人在我面前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开。 一些纸钱,一些香烛,一捧黑灰,一小盆黄澄澄的液体,一大把长针,一把桃木剑…… “奶奶,这些东西能让我穿回去?”看到那些东西我的不祥感猛地腾起。 老太太一边点香烛,一边冷冷地地回答我:“这些都不好使的话,那就只有试试黑狗血了。” 黑狗血?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忙挥手大喊:“我不是鬼啊——” “啊——”还没喊出口,一大把黄色的纸钱就向我扑头盖脸地飞了过来。 我用双手奋力地扒拉着,一边试图将自己的脸从一堆纸钱中救出去,一边向他们喊着冤:“我没骗你们啊——,我真的是穿越来的,我不知道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哪里去了——” 老太太眼里寒光一闪,手一翻已有明晃晃的几十根银针在手。 “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拉起被子想保护自己。 可抵抗是没有用的。 “大胆小鬼,还不现身,看老娘的厉害。”老太太说着话一晃就到了我跟前。手上再来了一个诡异的动作,我身上的被子连带衣服已经被她除下。然后她发出了让我胆战心惊的声音,“看我杀鬼108针!” 啊——我的神啊——老太太绝对没有做护士的天赋。痛痛痛痛痛,从脚趾甲到头发尖都在痛。 可还没等我适应这身痛苦的刺猬装,下一个打击到了。 “大罗神香灰!”伴随着老太太的又一声大喝,比黄连还苦的某种灰就糊到了我大张的嘴巴里。 我的呼吸顿时成了问题,正当我努力地想把那种可怕的干灰咳出去的时候,老太太端起了旁边的一盆东西,手一扬,一种味道非常非常特别的温暖液体就灌了我的喉咙,和着干灰滚进了我的肚子。 特别的食物总会带来特别的效果,那种东西一下肚,我的五脏六腑都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眼泪鼻涕在那股热劲的的推动下一起向外奔涌,耳朵里也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老太太凑到我面前看了看我的反映:“恩,看来是童子尿和香灰吃少了,再灌点。” 我带着眼泪一跃而起,拦住了她的手:“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我承认,我是孟书,只是撞坏脑子了。”在这种酷刑的折磨下,我终于决定妥协了。 老太太拍了拍胸脯:“哎呀,书儿啊,你可算好了,再病扔绣球都会被耽误了。赶紧的,快准备。” “我不扔绣球——”我妥协不代表没有原则。 “姐姐怎么会不想扔绣球呢?不是已经同意了吗?”凡烈狐疑地看看我。 老太太点点下巴,阴沉沉地说:“我看,小鬼还在作怪。” 听到这话身上一股寒气无端地升起,我赶紧向他们爬了几步,以万分热忱的声音大声宣誓:“我盼了多少年,终于等到扔绣球招亲这一天了……” 呜呜……。。 我悲惨的人生转折从一本英语书开始,我只记得,在一个雷电交加,风雨呼啸的可怕夜晚。我举着被我当雨伞使的英语书对天长啸:“天啊——要是能不学英语该多好啊——”不想手没拿紧,英语书砸了下来,还伴随着恐怖的雷声“嗒嗒啪啦哄——” 我竟然真的不用再学英语了,换成了替人嫁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替人抛绣球招亲。 据这具身体的正主的奶娘和弟弟说,正主是某无名山寨(学名:土匪窝)的二当家, 是一个嫁不出去的18岁老姑娘。某年某月某日,大当家也就是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奶娘给她想了个主意——闭月羞花能文能武的某无名山寨二当家要抛绣球招亲。这一广告词引来了众多美男在山寨云集,有皇亲国戚,有文武状元,大富豪,其他山寨的当家……。。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章 这些了不起的人物在招亲前夜为了抢到一个偷看二当家也就是我这具身体主人洗澡的地盘,在屋外大打出手。屋里的人则笑歪了嘴,手舞足蹈地跳起了“伤疤”舞,结果一个不小心踩水滑倒。 结果,我的穿越被正主的奶娘和弟弟当成了鬼上身,他们赶紧架起神坛招待我,再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我做不了革命烈士。 招亲万事具备,只欠主角这股东风。所以,当我对冒牌奶娘和弟弟承认自己只是撞坏了脑子后,他们擦干净了我身上各种施法后的痕迹,给我套上了几件繁复的衣服,立刻押着我上招亲台。 在去招亲台的路上,冒牌老弟孟凡烈笑嘻嘻地凑上来:“姐姐,我给你挑了个好人,姐姐一会选他准没错。” “为什么?”我纳闷。 “因为奶娘说了,要是姐姐相中了某个姐夫,那么给该姐夫做媒的人将会获得十两银子的奖励。姐姐,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红娘工作原来还带奖励制度的。 “二当家的,其实三当家的还有一个目的,他选的那个人啊,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唉呀,三当家,我错了……”小顺被凡烈镇压了下去。 我无奈地望望天,孟书啊孟书,你这是什么弟弟啊?好,既然是你弟弟,我可就听他的了,你别怪我。 “小烈,可是姐姐我的手可没那么准啊。”我想到了这个技术性问题。 “姐姐真的什么都忘了吗?连武功也忘了?” 我点点头。 他有些懊恼地拍拍头:“没事,包在我身上。”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招亲台,我接过奶娘手里的绣球,略为激动地走了上去。 皇亲国戚,文武状元,大富豪,大侠…………到底你们是什么模样呢? 我站到台上看了看,转身就跑。 不防衣领子被奶娘扯住:“小丫头,又想往哪跑?” “奶娘,你怎么骗我呢?”我的心巴凉巴凉,“皇亲国戚,文武状元,大富豪,大侠在哪啊?这分明就是逼良为夫啊——” “我怎么骗你了,什么事不得来点修饰词吗?你花容月貌天下无双,咱山寨闻名天下,难道不是真的吗?有这么多好条件逼良为夫又怎么了?” 不错,此刻台下根本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只有一大堆捆得象粽子一样的男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被扔在地上,口里塞着各种各样的破布。我终于知道凡烈那番说词的隐藏含义了,那些来招亲的人分明就是被他们抓来的。 “奶娘,做这种事情,没有道德啊——”我忍住奶娘将我的手腕快捏断的疼痛,想用美好的心灵来感化她。 “拣别人的鞋,让他找去吧。”凡烈插嘴。 “对,偷别人的钱,让他哭去吧。我说书儿啊,招亲最高兴的人不就是你吗?撞坏了脑子也不能变性子啊,难不成……。” “奶娘,我好想招亲。”看到她手上闪闪发光的什么驱魔针我立刻改变了我对招亲这一事件的看法。 “好,吉时已到,不要浪费时间了。”奶娘连推带踹地将我蹬回了招亲台。 “吉时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二美女,女中豪杰孟书招亲会开始——”山寨的司仪官很有喜感啊。果然,还没等我出声,已经有人出言质询了:“天下第一美女是谁啊?” “王八糕子,当然是老娘啦,开始开始开始。”奶娘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勒,开始……”司仪扯着嗓子喊完将头凑到我旁边小声迅速地说道:“二当家的,井旁那个穿棕底短袄打蓝色补丁的人是我抓的,别看他瘦,但是有力气,二百斤的柴火背着得飞快。”看来走后门这种不良行为在本山寨颇为严重,从三当家到普通帮众都有涉及。 我顺着他的指点望去,井边哀怨地靠着一个大胡子,口里含着一块大花布。见我们一起注意到他,他婉约地将眼睛一闭,只听“扑通”一声,井边人没了。贞洁的力量真伟大,看到这个榜样我略为羞愧。 “金秀才,赶紧把人捞起来,那人身上臭死了,这水怎么喝?”奶娘扑到井边大声喊道。 司仪怔了一下,只得悻悻地跑过去:“不急不急当家的,这井淹不死人…………” 司仪和坐镇的奶娘都去井边忙活了,招亲现场顿时象菜市场一样热闹起来: “二当家的,看我那个货,皮白美髯,是刚从京城赶考不中回来的书生。要了他,咱们山寨的帐房写对联的写状纸的人都有了。” “我这个,胸口两快强大的肌肉,有当屠夫的潜力。和二当家一样强壮,真是郎才女貌。” “嘿……一块大石,嘿……两块大石……二当家的,看见我这个货的真功夫了吗?街头卖艺的,能连碎八块大石。万一二当家的以后想卖艺,你们可以夫唱妇随。” “知道万花楼的花魁小翠为什么会连续八天只招待他吗?二当家的,你虽然不是个正常的女人,但我想你总还是想知道的。” “我千挑万选,找到了他,庄稼地一把好手,今年才40岁。” …… 一大堆雷人的叫卖恶得我里焦外酥,看来这个山寨很贴近大众,帮众们选的全是些三教九流。虽然孟书不是倾国倾城,长得倒也有七分姿色。从她屋子里的摆设和物件来看,她不象是一个山贼,而更象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些人中选老公呢? “他们都为钱,弄不到好货就胡乱抓上来凑数。”凡烈走上了招亲台,“姐姐,还是自家兄弟贴心,我那个可是我守了整整十天山道挑来的。” 顺着凡烈的指头,我看过去。一个喧闹的菜市场角落里有一块大石,旁边靠着一个男子,安静的看着这场闹剧。有些人,被绑成粽子了都能吸引人的眼球,这个男子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眼睛刷就亮了,这个男子犹如牛粪上的鲜花一般,静静地开在这个浑浊的男人叫卖会上,难得的上品美男子啊。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章 我的眼睛刷就亮了,这个男子犹如牛粪上的鲜花一般,静静地开在这个男人叫卖会上,难得的上品美男子啊。 虽然他穿着很旧的一件窄袖青色布衫,但掩不住他不凡的气质。看上去很让人安心的面容,眉如墨画,长而纤细的睫毛下,有一双睿智的眼睛。鼻子笔挺,但略为小巧。不过和他柔和的唇线配起来,竟丝毫没有带上女气,反而增添了一种很儒雅的味道。乌黑光亮的头发比其他很多男人的要长,即使现在被绳子绑得很紧发型也没乱,用淡蓝色发带认真地扎在脑后。 “姐姐,这人被抓后既不鬼哭也不狼嚎,所以我都用不着堵他的嘴。虽然他的妹妹是一个原因,但我更多还是为姐姐着想。奶娘是关心则乱,我知道姐姐决不会看上那些人,所以找到了他。”凡烈说这话的时候倒挺正经。 “可是小烈,这个人很厉害,你说我降得住吗?”我可不认为这种逼良为夫的行为能带来美好婚姻。 “姐姐,不是还有奶娘吗?再说,要是真降不住,到时候不要不就得了。奶娘年纪大了,我们还年轻,姐姐怕什么?难道姐姐觉得不成亲,会比嫁给地上那些货要可怕?”凡烈的这番话显然是压低了声音警惕地望着奶娘说的。虽然刚来不久我还是察觉到,凡烈虽然很顽皮,但却总有点怕奶娘,而且看样子,孟书和他是同一战线上的人。 我思量了一下,奶娘跟这两姐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孟书应该更相信她亲弟弟。再说,从现场状况来看,除了孟凡烈,其他帮众找的人不是为了那使两银子,就是拉来凑数。而且凡烈的话也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和凡烈站在一起。 “可是我刚才说过,我的准头不高。”技术性难题再一次摆到我面前。 “没事,姐姐尽管抛吧,有我呢。”凡烈拍拍胸脯。 得到了他的保证,我掂量掂量手中的绣球,屏息运气,抓球在手伦了两圈,奋力向那个男子砸去。哎呀,这绣球太轻,根本扔不远。眼看它才飞了两米就要落到那个因为胸口碎大石用力不当正在狂喷鲜血的人身上。 凡烈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矫捷地飞了过去,在半空中抓住了那个绣球,脚尖在喷血那人身上轻轻一点,滑到了那男子身边,把绣球压进男子的衣领里,一气呵成。 我的下巴掉了,轻功啊,这就是真正的轻功啊。 “三当家的,这样不是作弊吗?”有人质问道。 “我们姐弟的事情谁敢插手,谁要那十两银子我送给他,不想要就闭嘴。”凡烈厉声说道。那些抗议者纷纷闭上了嘴巴,想不到凡烈小小年纪功夫不赖,气势也很足。 “哎呀,凡烈,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叫我以后怎么服众?”奶娘虽然还是脸带笑意,但眼睛里却有点冰冷,不太象一个50多岁的妇人。 “奶娘,没谁不服啊,你们说是不是?”凡烈又恢复成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众人哪敢再说话。 “也罢,顺子,你们把人带下去,洗刷干净喽,我家书儿要成亲了。”奶娘终于不再追问,我松了一口气,恐怖的抛绣球终于结束了。 “慢,当家的,我有话要说。”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俊雅的外表下同样是一口很文雅的男中音。 “哎呀什么说道?不用说了,晚上圆房。”奶娘挥挥手。 “当家的,您做这件事情,也是想为二当家今后的生活着想。大当家,我与二当家实在无缘,如果硬要凑到一起,也只是误了二当家终身,耽误了二当家大好年华。大当家的,我有个交易想跟当家的做。”男子很冷静,俊脸上全是一种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什么交易?”奶娘微眯着眼问道。 “大当家的您过来。”男子示意,奶娘把头凑了过去,男子在奶娘耳边说了几句话,奶娘点点头:“先把他抬到我房间去,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男子被几个人抬了下去,四周的人也开始释放他们的货物,竞标失败留着也没有用了。 我和凡烈对看一眼,不知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凡烈笑嘻嘻地凑上去:“奶娘,您老要枯木逢春啊?” “臭小子,说什么呢?”奶娘眉毛一竖,凡烈便将头缩了起来:“奶娘别打,我只想问问什么交易?” “以后说,这可是大买卖。”奶娘故意装神秘。 “那姐姐的婚交易成功后到底结还是不结啊?” “我说了结不了吗?磨蹭什么,快去准备!”奶娘发飙了。 忽然,一道有霸气的阴影如大鹏一般,划过天际,利落地停在院中红色的夕阳光中间。我眯起眼睛,往招亲台高高的广告脚架顶那里看上去,心却没来由地一阵狂跳。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章 那是一个带着狰狞鬼面具的男子,面具下,一双眼光射寒星。他身后斜背着一把大刀,刀把和他的头大致齐平,身上繁复的黑色长衫和刀把上的黑色缎带在风中优雅地飞扬着。整个人站在那高顶上,象一幅镶在火红落日中间的动感图画。 一看我就已经知道他绝对是个高人。 “大侠到我这小地儿来干什么?听说鬼面刀只对大奸大恶感兴趣不是吗?我们这虽是土匪窝,但人一个都没杀过,连有人自杀跳井我们都救。大侠,我们只是贫苦人,混口饭吃。”奶娘满脸堆笑,手绢摇得比招财猫还勤,显然是知道他是谁。 我的心由刚开始的见到高人的激动变成了隐约不安,听奶娘的口气,鬼面刀应该是个正派人物。可貌似我们这个土匪窝刚才干了件很龌龊的事,这个大侠不会为了道德把我们全咔了吧? “你是鬼面刀,哦-----鬼面刀,我终于见到鬼面刀大侠啦。”我旁边的孟凡烈突然变成了一个狂热的鬼面刀粉丝简称面粉朝高处的人扑了过去。 奶娘抓住凡烈的腿,将刚起飞的他拉了下来,一脚踏在脚下:“哎呀,他是来要我们命的,你笨啊----” “鬼面刀,鬼面刀,我好崇拜你啊,我愿意追随你……”凡烈被镇压在臭脚下还在不停地向鬼面刀抛着飞吻。 一听奶娘说鬼面刀是来咔我们的,我赶紧四下打量,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逃跑。 “不要你们的命,我来要我的人,把人交给我我马上走。”鬼面具里终于传出了一道清冷而稳重的声音。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人家不想宰我们:“大侠,你要什么人?我们给。” “听说是被你抓来做丈夫了。” 冷冷的一句话,却烫得我满脸通红。孟书啊孟书,你我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我指指那边看热闹的那堆人:“我只选了一个,那些都是落选的,我们已经要放他们走了。” “不在里面,我要找的是一个少年郎,还有一个疯子。”鬼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这样带来的压迫感让我极不舒服。 奶娘突然伸手,将我拉了一个踉跄,她顺势站到我前面:“可惜,那个少年郎马上要做我家姑爷了。”话音刚落,她袖中忽然飞出了十几道红光。我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就听见鬼面刀那边传来了几十声叮叮铛铛的兵器碰撞之声。再一眨眼,那抹黑色身影已经在一道银光的带领下朝这边扑了过来。 来不及对奶娘的贸然出手叫苦,我只知道敏捷地往旁边一滚。却不防被人拎住了衣领,再一回神,身体已经朝那道银光荡了过去。心酸心痛一齐涌上心头,有我的,也有孟书的。看着奶娘那双一瞬间满带恨意的眼睛,“为什么”噎在了我的喉咙口,没有喊出去。 “姐姐----------”凡烈带着哭腔的嘶吼在耳边是那么清晰。罢了罢了,现在走未必不是好事,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刀尖的寒意瞬间已透过衣服渗透到我的皮肤。 “哗-------”一声清脆的收刀声后,一只温暖地手将我拦腰抱住,紧接着是一声诡异的“啸——————” “恩——”鬼面刀猛哼一声,身体一震,但他仍然将小心地将我扶在地上站好。微微颤抖的手臂表明,他有事了,我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鬼面刀,以为老生真的怕你不成?”奶娘很惬意地笑着,仿佛刚才那个奶娘只是我的错觉。 “大侠,我不会碰你的朋友的。”我知道说这话很丢人,但如果我不说,奶娘手里奇怪的针不会吃素。我话音刚落,那些诡异的红光便铺天盖地袭来。带来了风刀般刺骨的冷痛,还有冰山压顶的窒息。银光再次一闪,顽强地挡住了我面前的冰针。 “恩——”鬼面刀再次闷哼一声,我刚想询问,却无意间看见他后衣领缝中露出的后背,不由一怔。恍惚间我被他一手拉了起来,随他一起飞上院墙。 “我信你,下次你奶娘打架躲远一点,我会回来。”鬼面刀对我说完,迅速转身飞走,将莫名其妙的我留在了院墙上。 “姐姐,你没事吧?”凡烈唤醒了还在发呆的我。我摇摇头,伸手揽住他的腰,让他将我带了下去。 “奶娘,你这回太过分了,我差点就没命了。”我打起精神笑道。 “臭丫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不用现在一个武功全无的人扔过去,老娘能打得过那个丑八怪吗?放心,鬼面刀绝对不会杀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你看,他为了救你挨了老娘好几针了呢。哼,什么闻名天下的大侠,不过是笨蛋一个,太好对付了。他最近都别想来找麻烦了,我的毒天下独一无二,他这两年都没法再运功。等他来的时候,你孩子都快生下来了。”奶娘平时总是那么笑嘻嘻,现在也不例外。 “是是是,那鬼面刀是很厉害,可谁让他碰到了奶娘您呢?天下几个人能逃得过奶娘的毒啊?”凡烈适时的拍马屁。奶娘听了很受用,摇着手绢,仰头得意洋洋,神情妩媚。 “可是奶娘,用姐姐这个美人计取胜的打法,”凡烈话锋一转:“您老不觉得和鬼面刀大侠比起来,很卑鄙吗?”凡烈深得奶娘皮笑肉不笑的真传。 “臭小子,敢教训老娘,快帮我准备结婚的东西,以后再收拾你,我去谈交易。”奶娘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呵斥了一声后转身离去,竟然没来揪凡烈的耳朵。 等她走远了,我这才捂住左肩,那里有一股奇怪的热意。奇怪的奶娘,奇怪的父母,还有那个鬼面刀。孟书,我们一起把事情弄清楚吧,我想。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章 “凡烈,鬼面刀是个什么人?”我问。 “大侠,大侠,好大的大侠,姐姐刚才也看到了对不对?”说起他的偶像,凡烈两眼放光。 “恩,从他的行为来看他真是个大侠。不过他有什么事迹吗?” “他啊,出现在大约三十年前,据说他脸上带一个面具是因为他很丑。那时他一直神出鬼没,武功高深莫测,正邪难辨,出现三年后突然消失。在五年前突然重出江湖,这次出现处处行侠仗义,很快侠名传满承天。有人猜测,这个鬼面刀应该是前任鬼面刀的徒弟。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是我心中的大侠。姐姐,今天要是换了别人,姐姐肯定命丧当场了。”凡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以后奶娘与人打斗,姐姐最好站远一点,特别是现在姐姐忘了武功。” 又是这样的劝告:“凡烈,奶娘她,不喜欢我吗?”我不确定地问。 “不知道,奶娘她,自从爹娘一出事后就有点不对劲。”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没问过孟书爹娘的事:“爹娘是谁?凡烈,我真的全忘了。” “姐姐你真是的,爹爹是天下闻名的”天极剑“啊,娘是……”凡烈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出去,脸色发暗:“姐姐,不管爹娘是谁,他们都死了。” 看他的样子似有隐情,我刚要张口,突见凡烈笑面如花:“姐姐,别怕,有凡烈在。以后等姐姐想起来些,我们再慢慢谈好吗?” 看见凡烈这个样子,我不能再开口,因为不知不觉中孟书的责任已经由我来继承了:“凡烈,不用担心姐姐。一切有姐姐在,没事的。” “恩。”凡烈拉住了我的手:“走吧姐姐,准备成亲去。” 有弟弟的感觉真好,在这个世界我不是孤独的。 把很多事情安排好后回到房间,一个妇人坐在我的竹床上,正慢慢地抚摩着床上的一套嫁衣。 “奶娘。”我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哎呀,书儿要嫁人了,刚见到书儿的时候,你才这么大。”奶娘此刻脸上没有平时那种笑眯眯的神情,也没有刚才对我露出的那种狠厉,只有一种长辈对小辈的爱怜颜色:“现在长大喽,要嫁人了。等你好好地嫁了人,我也能好好跟你娘交代了。” “奶娘,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我脑子坏了,都忘了。”我小心地挨到她身边。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回头认真地看着我,忽然她伸出手抚摸着我的眼睛:“你的眼睛长得和你娘一模一样,很美。当年,唉,不提了。” “奶娘。”我拉下她的手:“爹和娘,得病去世的吗?” 她的眼神暗了一下:“大喜日子,不提,不提了,以后告诉你吧。你看,这是你娘早就给你准备好的嫁衣,孩子,换上试试。”她手一抖,将那件嫁衣在我面前展开,顿时满室光华。 “苏州陈家的手艺,十位绣娘用一个月时间制成,价值千金,美吗?”她笑着问我。 “美,真美,太美了。”我赞叹着,这件衣服如清风拂过的手感,还有无可挑剔的绣纹,让我对这个时代的织造技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衣服美,还要穿在人身上才更美,来。”她招招手,我顺从地伸过手去穿衣服,心里暖呼呼的。冒牌老娘为她女儿准备了这么好的嫁衣,这种世间温情让我这个冒牌女儿也感动不已。 奶娘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帮我理顺每一根衣带:“哎呀,没注意,我家书儿长得真俊。” “呵呵,一般俊啦。” “臭丫头,贫嘴,后面理直喽。”奶娘的声音有点梗咽,她慌张地走到我身后帮我拉衣服。 “奶娘,我武功还没恢复呢,你以后饶了小的吧,要扔扔你家姑爷。”看样子奶娘对孟书还是关心的,所以我放松了许多。 理着理着,她的手不动了。 “奶娘?”我奇怪地问。 “别动。”她忽然从后边固住了我的头:“就这样。”她的呼吸忽然变得很近很近,近得让我发毛。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6章 “奶,奶,奶娘,我的耳朵上有问题吗?”我小心地问,四周的声音仿佛都停止了,只有屋外的桂花香如丝如线地漂浮在我们两身边。忽然,窗户被一阵桂花香风吹开,我身上的衣袂逍遥地扬了起来,眼前立刻扬起一片自在的鲜红。 “人比桃花魅,你,还需要带桃花吗?”身后的人忽然说道,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奶娘的声音,但又是像是奶娘的声音。 这句话刚一入耳朵,我的身体忽然一沉,一道黑幕闪过后,眼前是一条静静的小河,河边有一棵美丽的桃树,树上的花儿们娇羞地开放着。一位穿粉衣的女子背对着我站在桃树下,正伸手够一朵桃花。我想问她这是什么地方,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我一急想动脚,连半分都移动不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又穿了,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一阵轻风吹来,那女子正要下手的桃枝轻轻一点,弹得很高。 “呀,不乖。”女子轻声笑道。 “谁不乖了?”一道男声传来,随即,一个男子穿过我的身体,朝那个女子走了过去,青衫扬起了地上一片片的桃花花瓣。他这一行为吓得我腿发软,难道我变成鬼了吗? 那男子始终背对着我,所以我没办法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高高的,头发很黑很长。女子回头浅浅一笑:“我说桃树呢。”看到这女子的面容,我突然觉得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两人的头发都被清风轻轻托起,在半空中相互缠绕。女子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在扬起的发丝间若隐若现,让人有想轻轻吻上去的欲望。 男子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女子,然后伸手将那支桃花摘下,小心地帮女子插在头上。女子的眼睛笑得更开了,男子托起女子的下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女孩羞涩地将头一转:“不怕被人看到,羞死人了。” 轻风扬起女子的衣带,男子伸手抓住两根,一边仔细地系好,一边用带笑的声音说:“人比桃花魅,你,还需要带桃花吗?” 好熟悉的话,我忍住急促的呼吸声,想再仔细听听他们的话。眼前的景色忽然如轻烟一般,迅速消散。熟悉的房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动动手脚,什么事都没有。 “别发呆了,赶紧上妆,我出去看看宴席。”奶娘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一回头,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奶娘,你没事吧?刚才你说什么?”我不确定地望着她的红眼圈。 “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有点想你娘了。书啊,你紧张吗?怎么脸色不好?” “没事。”我暗中测量了一下她比我矮一头的个头,摇摇头。 “那快准备,晚上就拜堂。抢来的东西,要尽早吃下肚子才放心。”她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土匪婆的霸道表情,说完她甩着手绢出去了。 “哦。”我为难地扑到梳妆台前,望著满桌的古代化妆品发愁。这些东西怎么用啊,我在现代都不会化妆,更别说在古代了。刚才好奇怪,不过幸好我现在身上不疼不肿,也没什么大碍。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什么打算都没有,只想把孟书身上的事情弄清楚,不弄清楚,怎开始新的生活。况且,孟书是个很复杂的人,不是我想扔掉过去就能扔掉的。 “姐姐,姐姐,帮忙帮忙。”正当我头疼的时候,凡烈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见我,后退了一步:“啧啧,姐姐穿上这衣服也算美女啊。” “废话,不穿衣服我也是美女。” “哈哈哈哈,姐姐,不穿衣服我就不敢进来了。” 我拿起一把刷子在他头上:“胡说,帮什么忙?” “姐姐,我去见你未来的小姑子了,想让她参加今天的婚礼,可她说胭脂质量太差,不敢出去见人,姐姐,你的风城胭脂呢?”凡烈一脸重色轻友的样子。 “自己看,我也不知道是哪瓶。”我把一堆东西推到他面前:“拿我的东西去邀功,哼。” “嘿嘿,姐姐,不急不急,这样,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去,她都不让我进内室。”说来说去,凡烈还是只想着自己泡妞。 “好。”山寨里除了我可没年轻女孩,我闷坏了。 让凡烈抱着一大堆瓶子,我们到了关我未来小姑子的偏房。打开锁推开门,我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好温柔的声音,不过中间微微的带着一点英气。 还没等我踏脚,旁边的凡烈从我胳膊底下“嗖”一下就钻了进去:“姑娘,我给你带上好的胭脂来了。” 我暗暗骂着重色的凡烈,也走了进去,走过房间拐角,就能看见凡烈这个小色狼摇着尾巴向椅子上的美人献宝贝。 这个美人,怎么说呢,美,确实很美,是少有的美人。 鹅蛋型的脸庞,皮肤白皙透明,眼似繁星,唇红齿白。墨黑的头发像她哥哥那样随意地束在后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脸颊上,画着一朵精致的红色长藤花,给她添了不少妩媚。穿着一套白色的男装,这种特别的打扮使她多了一种特别的韵味。 可是,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骨架子太大,不是娇小玲珑型,前胸还是个飞机场。特别是和前面那个个子不高的小色狼比起来,美女反而更有身板一些。我在心里哀叹:凡烈啊,这位美女你是追不到的。 “你就是今天的新娘,怎么还是这种打扮?”美女突然问道。 “啊,我,这样就行,反正,结婚你哥哥也不愿意的。”我无所谓地笑笑。 “这哪行,过来。”她站起身,温柔地招招手,果然,她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七八。她的话中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地感觉,于是我依言走过去。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7章 她伸手将我按到椅子上,理着我的头发,看看镜子里的人,笑道:“女人结婚很重要,怎么能胡乱了事呢?我给你打扮一下。”她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让我对她的好感倍增,不由点头答应:“好。” “那好,你看,瓜子脸,桃花眼,上完妆后我再给你眉间描一朵小花,男人一看见就被勾魂夺魄了。”她用冰凉的手指温柔地在我脸上比划着,再看看镜子:“哈,发型也有了,凡烈,把东西放下你就出去吧,女孩上妆,男孩最好别在跟前。” 梦中情人发话,凡烈纵然千般不愿,也只好走了出去。 她帮我解开头发:“你奶娘呢?为什么不给你梳头?” “我奶娘她忙,”虽然刚穿过来不久,但我和凡烈染上了一样的怕奶娘的毛病。奶娘没说帮我梳头,我也绝不敢提:“唉,姑娘,你不担心你哥哥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这么悠悠哉哉的,真是个逍遥的囚犯,我很好奇。 “哦,本来有点急的,但是看到你这个美人我就不急了。这是他的福气哦。”镜子里的她狡黠地笑着。 我觉着门外没人偷听,压低声音说:“放心,我不会害你哥哥的,找到机会,我放你们兄妹走。” “噗——好,未来嫂子,你的芳名是什么?” “孟书,你呢?” “我?司清。” “你哥哥呢?” “他,百里飞墨。” “你不是他妹妹?” “我们是表亲,远房的,这次正好与他同行,被小屁孩抓来了。” 司清很随和,所以不知不觉中我和她成了女子八卦队队友。这个很温柔很美很会打扮的姑娘,我很喜欢。 一个时辰后 “好了,嗯,快要倾国倾城了,我是说如果没有我你就倾国倾城了。眉心这朵梅花真是美得没话说,我有时候真是爱上自己了,这么美,又这么有才华。”她持笔笑道。聊这么一会我对她一个标志性的性格特征已经相当熟悉,那就是自恋。 全部弄完没多大一会儿,奶娘就来叫我,婚礼要开始了。 山寨的众人都非常爱热闹,大红灯笼挂满了每一条走廊,红色的丝绸也拉满了新房的各个角落,一大堆红蜡烛早在招亲前就准备好了。山寨里会吹唢呐的人也不少,所以花鼓队已经提前开始练习了,呜啦呜啦地吹得震天响。总之除了新郎和新娘,这场婚礼一切都很好。 我和司清手拉着手走到大厅外的院子里,百里飞墨已经被提前带到这里来了。看来他的交易没谈成,身上的喜服一看就知道是被强套上去的,脸色惨白,几颗豆大的汗珠挂在他的额头上。天,他到底跟奶娘谈了什么?去的时候还自信满满,回来时一脸衰相。 “不要这么难过,忍一时风平浪静,一咬牙就过去了,以后会很好的。”我压低声音对他说。想偷偷安慰一下他,顺便给他传一些平安的讯息。 “哼,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能配了我的身体,但你别想配了我的心。”听见我的话,他猛地一扭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双薄唇里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配!配!配! 我觉得我的自尊瞬间被击得稀里哗啦一团乱碎,偏生司清还在旁边起哄:“飞墨,你也会说粗话耶,配,从来只听过配猪配狗,还没听过配人啊!” “救不了我你就闭嘴!”百里飞墨吼起人来和他现在病怏怏的样子可不符合。 “嫂子,他吼我。”受了委屈的司清将头埋在我的胸前大蹭特蹭。她一米七八的个头做起这种事情来看上去很搞笑。 百里飞墨看了看我们两个互动,眼睛一瞥:“哼,恬不知耻。” 心中的火炬再次被他点燃,我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公子,你要和谁配我可管不着,可是现在我能做这件事。顺子,把他绑起来,嘴巴堵上。” 早有幸灾乐祸的人去拿绳子,奶娘过来看见我们的作为也没说什么,任那一群人自由地研究绑人技术。 在喧闹中,奶娘给我带上了红盖头,一会儿,我从红盖头下面,看到一双拼命挣扎的脚被抬了过来。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冷静的,只不过交易没谈成,就激动成这个样子。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不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被逼成亲嘛,不对,是被我这个土匪婆威逼做老公。失个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继续冷嘲热讽,那双腿蹬得更厉害了。 “姑爷,背小姐上厅堂——”司仪喊道。 那双脚被扑腾着抬到我面前:“姑爷,蹲下。” “唔,唔,唔……”那人模糊地抗议着,脚继续扑腾,冷不防我的裙子上多了一个脚印。我是又痛又心疼,因为我太喜欢这套衣服了,顿时心中的小火焰上被浇了一桶油。我阴测测地笑了一下,抬脚狠狠地往那堆挣扎着的物体踏上去,力道不算太小,垫脚石“恩”了一声以作回应。跳到大厅前面,我对正在制服新郎的人们吩咐道:“背什么背,他是入赘的,用不着背我,拖过来,拜堂。” 人在地上的扑腾声越来越近,终于,婚礼男猪脚被拖到了我身边。 “一拜天地——”“唔——”“咔咔咔——(骨头作响)” “二拜高堂——”“唔——”“咔咔咔——(骨头作响)” “夫妻对拜——”“唔——”“咔咔咔——(骨头作响)” “送入洞房——” 在众人闹哄哄的簇拥下,我拉着红绸子的一头,把新郎拖进了新房:“快走啊,不是要去配吗,不进房怎么配啊……” 众人进了房间,又有人说到:“大当家的,这外边的宾客还要新郎作陪,姑爷不合作,这怎么办?” 为了突出这个困难,那边的新郎发出了一声:“哼。” “他入赘嘛,我去陪。我出去了你们可别帮他解开绳子,绑麻了最好,一会霸王硬上弓容易。”我像狼牙山五壮士一样勇敢地站了出来,当然也没忘打击他。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8章 虽然我知道逼良为夫很不道德,但是,他这种拼死不从的姿态激起了我的征服欲。干嘛拒绝得像上断头台似的,我还不是太难看吧,真没面子。再加上裙子上的脚印和粗话,我决定,不给他多少好脸色看。 转圈的酒喝下来,我舌头发直,基本上快站不稳了。幸好奶娘拦着,大家还是没怎么灌我的酒,喝差不多了,奶娘和凡烈带着我回了房间,因为怕出意外,奶娘将闹洞房都省了。 洞房里,新郎黑着脸被捆在床上,口里还堵着一块破布。 奶娘将他拎起来坐好,开始了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到了喝交杯酒的环节,奶娘喝道:“姑爷啊,我把你的绳子解开,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不用我多说了吧?” 新郎点点头,于是凡烈七手八脚地帮他松开了身上的绳索,接着奶娘将杯子塞到了我们手里:“新人喝交杯酒——” 百里飞墨虽然眼神还是恨恨的,但是配合地举起了酒杯。天,干娘在他身上做了什么事啊?他在奶娘面前竟然这么低姿态。 交杯酒一下肚,我原本就低的酒量立刻过了警戒线,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噗——”对面的人干净利落地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酒中有药,你们以为我尝不出来吗?” “对”奶娘爽快的承认:“酒中有媚药。”说着,她左手一提酒壶,右手捏着百里飞墨的鼻子就开始灌:“但是你也得给我喝下去。” 不知奶娘使了什么手段,百里飞墨拼命地挣扎,却动不了半分。想起奶娘的话,我顾不上幸灾乐祸,只知道赶紧把手指伸进喉咙里,想把药抠出来。 “臭丫头,你干什么?”奶娘脸青了,但她的手还是捏着酒壶在不停地灌。 “奶娘,这样太不够意思了,我要自己用魅力征服他,这样算什么?”抠了半天抠不出来倒抠出了我满脸眼泪。 “以后再征服吧,凡烈,走。”奶娘放下酒壶,拖着无奈的凡烈走了出去:“哦,我告诉你们啊,这药是我独家发明的,取名叫”销魂才能解“,如果不解,你们俩就去黄泉做伴吧。”说完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对面的人也在模仿我刚才的动作,使劲地抠着自己的喉咙。听着他干呕的声音,我胃里忽然一酸,急忙就着这酸劲吐出了一大堆。这下我得意了,虽然这胃后知后觉,总体来说是很争气的,媚药被吐出来了。吐完后我得意地炫耀:“吐都吐不出来,不中用的哦。” 他撇了我一眼:“你中用,你中用怎么会用这种方法嫁出去,没人要的。” 完了,我实在不想添一个仇人,可是没办法,他就是欠扁。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我真不中用,竟然要拣你这种连贞洁都保不住的男人,哼。” “哼,要不是你弟弟使阴招,骗我交朋友,我怎么会上当?用脚趾头都可以知道,像我这种酷中带着帅,帅中带着才华的绝世奇才,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举止粗俗厚颜无耻的无盐女!”为什么我看他第一眼的时候会觉得他很帅气呢?打死我现在也想不出来。 鬼面刀大侠的嘱咐阻拦着我对他施暴,我尽量装得特别优雅,吸了一口长气,笑道:“有什么帅的?一点文雅风度都没有。” “哼,对系出名门的闺秀,我自然会文雅,对你这种毫无修养又乱勾搭男人的山野村姑,自然是毫不留情。”他还在当我是软柿子。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这个毒舌男——” “你这个泼妇——” 轰隆,轰隆,叮,咣…… “啊,你敢打我的脸——放开我的头发——” “你不也拉住我的袖子——男人拉女人,你不可耻吗?” “废话,不可耻,难道我不动让你把我扯成秃子吗?” 一顿搏斗后,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力气好大。百里飞墨也有些功夫,我竟然和这个大男人打成平手。我是说如果他算真正的男人的话,可我觉得他根本不像一个谦谦君子。君子会女人对打吗?君子会和女人在床上开展真正意义的摔跤吗?君子会……抓住我的衣服不撒手吗?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安静的美男子,原来只是可恶的假象。 当然,我比他更厉害,抓着他的头发。 “臭女人,撒手。”他喘着粗气说。 “你先撒手。”他到底泼妇功夫不到家,只抓住我的衣服,不疼,但也动不了。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他忍住头皮的痛苦说道。 “恩” “一,二,三,啊——臭女人,咳咳咳——你,不讲,信义,说好一起放手的。”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9章 我得意洋洋地用脚扣住他的脖子,手还是牢牢地抓住他的头发,轻轻一拉,那个听惨叫的感觉太爽了,力气大的一个好处是在夫妻打架中不吃亏:“ohohoh,你放不放不关我的事,我答应你放手了吗?” 他的俊脸疼得通红,却又动不了:“你明明恩了一声。” “笑话,我那是被蚊子咬一下。” “你要怎样?”他的脸越来越红。 “不怎么,就是教训你。” “你把脚拿开,拿开。”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放——” “放开,再不放,后果自负。”他的脸红得越发怪异。 我忽然想起他没吐出来的春药,赶紧跳开。果然,他一坐起来便盘腿坐好,开始运气。我一声都不敢出的缩在床角,生怕打扰到他。 “噗——”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靠住床柱:“快,趁我控制得住,把我绑起来。” “哦”不用他提醒,我手里早就已经抓好几根腰带了,他自己提议,给了我很好的下手理由。于是我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将他再次绑成了一个粽子。然后抬脚一踹,把他踢下了床。 “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他吸了一口冷气,抬头抱怨道。 “抱歉,对你这种和女人打架的太监,就应该这么粗鲁。”我把床上的干果一扫,自己美美地躺下:“真舒服,你就好好呆在地上吧。” “喂——你以为你吐的东西好闻啊?你把我踢到这东西边上了,帮我挪开。”他脑袋的旁边就是我吐的那一堆东西。 我兴奋地翻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他见我如此,也不再自取其辱地求助,而是自己奋力地移动着,屁股一扭一扭地特别可爱。 “喂——,你知道弹涂鱼吗?就是你这样一跳一跳地一种鱼。” 他回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做小弹涂鱼。不得不承认这招很聪明,他不搭理我我连打击他都没有动力了。 于是,两人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 半夜,我正睡得香喷喷的,忽然被一阵闷哼吵醒了。 听他呻吟得厉害,我抬起身子往下一看,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地上的那位仁兄脸色惨白地靠在桌子角上,两只鼻孔里正以水龙头一样的速度喷着鼻血,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血。 我大惊,赶紧跳下床,蹦到他身边:“喂喂喂,你没事吧?这春药的火力怎么这么大?” “解开,扶我起来。”他嘴唇颤抖了半天,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不行,你中的是春药,我要保护自己的贞洁。”我有点犹豫,万一他化身成狼人怎么办? “我——会死。”说话好像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看着他此时可以和白雪媲美的脸色,还有脸上那几道鲜红的河流,我忽然明白过来,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都快翘辫子了。再这样下去去会闹出人命的,我急了,赶紧帮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然后几步冲到门口拍门:“奶娘啊,快拿解药啊,要出人命了。” “二当家的,什么人命啊?”听声音是一个帮众。 “你是谁啊?” “我,我,我是来听房的。”外边的人扭扭捏捏地回答。 “你快去叫大当家的,要出人命了。” “二当家的,大当家早说了,如果半夜出什么事不用叫她,一切责任她扛了,如果姑爷死了他的衣服归我。” “你是不是人啊,为了衣服连人命都不顾了。”我骂了一句,外边的人没声了。回头,百里飞墨已经晃晃悠悠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样?”我慌忙拿起手绢就去给他堵鼻子。 “我发现,站起来,血要流得慢多了。”他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鼻血果然流量小了许多。 “扶我到桌子上,那里更高。”他现在都快站不稳了,所以我用刚刚发掘出来的大力气将他抱上了桌子。他上去后,颤巍巍地站在桌子边缘,用手支着大腿,让鼻血尽情地流。 我一看果然有点效果,他上了桌子后那如长江流水般滔滔不绝的鼻血已经变成了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的涓涓细流,不由放下了心。不过刚安心没多大一会儿,就看见桌子上的人摇摇欲坠,赶紧跳上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我头晕。”他说着说着,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滑。我急了,看到地上的那些不知有多的血,明白过来。他估计是失血过多现在贫血。随着他身体的下滑,他的鼻血又开始急速涌出来。奶娘这是什么变态药啊,站得越低,血流得越多。站得越高,血流得越慢。没办法,我只好一狠心,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而此时他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像布娃娃一样任我摆布,不过气息还算平稳。 抱了两个小时,我觉得手臂酸麻发胀。刚刚把他放下想歇一会,他的鼻血又滴滴嗒嗒地加快了流速。我这是哪辈子欠他的哟,被他冷嘲热讽还要救他。不过骂归骂,人还得救。于是我再次咬咬牙,将他打横举上了天空,这样手臂会好受一点。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我的眼睛开始发花,手也开始打哆嗦。所以我不得不鼓励自己:看啊,奥运会上的新星,孟书选手举起了60公斤,她会是女子49公斤级的赢家吗?会吗?会的,再坚持一个小时一块奥运会金牌就要诞生了。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0章 我辛苦地为奥运会冠军努力着,头顶上的人却早已停止了流鼻血,正安静地打着鼾。 “喂——百里飞墨,我这么救你,你以后能不能报答我?”我晃晃手,头上的人微微喘了一下粗气,继续打鼾。 “你个没良心的。”我轻轻骂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奶娘带着凡烈走了进来。 我已经累得快笑不出来了,只好象征性地拉了拉嘴角:“奶娘。” “他还没死?”奶娘有点严肃。 “哈哈哈哈哈,奶娘,我看你的药可以改名字了,别叫”销魂才能解“,叫”举举也能解“吧,姐夫的胸口还在动呢,没死。哎,姐姐,虽然你忘了武功,可你的大力气还在啊。”凡烈有时候轻重不分。 “书儿,把他扔下来。他要是不跟你圆房,咱们再找,不过得把他灭口了,女人的名节是很重要的,他要出去乱说不太好。” “奶娘,奶娘,相公已经快同意和我好了,昨天我们的动作稍微慢了些,他的毒就发作了。奶娘,要是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举他是不是?”我小心地陪着笑说。 “真的?”奶娘狐疑地扬了一下眉毛。 “真的,奶娘,我骗你干什么?您快拿解药来吧,我快坚持不住了。”再不拿解药手上的人要掉下来了。 “凡烈,把这药喂你姐夫。”奶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书儿你看,奶娘这也是为你好啊,他昨天流血挺多的吧,休息吧。”说完她踱了出去,刚跨出门口又伸进来一个脑袋:“地上这么多血,让他妹妹来收拾,不能让她白吃饭的,我们山寨不宽裕,从今以后你这个嫂子要拿出气势来,不能让小姑子欺负了。” 凡烈只好一脸不乐意地去找司清大美人,我站在床边帮百里飞墨擦着血迹,他静静地闭着眼睛。原以为他不过只是睡着了,现在才知道他早已晕了过去。唉,我暗暗叹了一声气,好好的一个人在我们手里变成了这个样子,偷偷放他走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司清很快赶到,一进门,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瘪了一下嘴。凡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屁颠屁颠地开始打扫。 “飞墨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司清看到了床上的飞墨。 “大概是因为我奶娘的春药不合格。”我尴尬地说道。她笑了一下,走过去给飞墨把起了脉。 “司清,你会医术啊!”我乐了。她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我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司清认真的查看着百里飞墨的情况,神情渐渐沉重。我也有点担心起来,虽然对百里飞墨没有多少好感,不过他罪不至死。 “嫂子,你家相公这事不好办啊。”司清检查完摇摇头。 “少来了,别开玩笑。”我不太喜欢她叫我嫂子。 “不过现在暂时没事。”司清站起来,抬抬脚:“这屋里脏的,我的衣角都沾上东西了,真想洗个澡啊。” “好,我去准备。”凡烈二话不说就跑了。 我一把抓住她:“司清,这是你的亲戚,怎么你比我还要轻松呢,他死了我可不管啊。” 她回头温柔地笑笑:“就算我说他中毒了,让你去跟你奶娘要解药,你能弄到吗?” 我松开手:“这倒真不能。” “那不就得了,他一时死不了,嫂子只要别打死他就行,我要洗个澡。”司清甩甩衣袖出门了。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我叹了一口气,一边骂凡烈不够意思,一边收拾。 终于弄干净了,我提着垃圾正要去倒,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人,猛地将我手上的垃圾撞翻。 “作死啊——”我稳住身体一看,是脸色发白的凡烈。 看他紧闭着嘴唇不太对劲,我奇怪地问:“凡烈,怎么了,你不是给司清准备洗澡水去了吗?” “呕——”凡烈哇一下就吐了出来。吓得赶紧我丢掉簸箕帮他捶背:“怎么了这是?” “姐姐,偷看洗澡,女人,有鸟,呕——”凡烈说完继续狂吐。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1章 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大吃一惊,把他留在那里自己直奔偏房而去。房门从里面锁上了,我一脚将它踹开,闯了进去。 “你干什么?”里边的人惊恐莫名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一副疑似女人的身体上赫然挂了某个类似海胆的东西,这种视觉冲击力确实是凡烈这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可是还没等我看清楚,桶里的人迅速地抓起屏风上的衣服裹住了身体:“嫂子,你干嘛?” 司清脸上的花朵已经被他洗去,花朵下是一张美得让人心动的脸。如果他是女人,他只能算上品,因为他脸上有些与女人不太和谐的阳刚之气。 我几步踏过去,抓起他滑溜溜的肩膀,干脆的将他扔到卧榻上。 “哎呦——,我的腰,孟书,你要干什么?”他紧紧的抓住裹身体的衣服,嘴角抽搐着向后缩。 “哼——”我冷笑一声,跳上床,扑到他身上,伸手就扒他身上的布料。 他一边拼命地抵抗,一边大声叫嚷着:“孟书啊,枉我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真的是好色的女子啊。不要啊,孟书,如果男人不同意你是做不了的啊。霸王硬上弓我不行啊,百里飞墨现在毫无还手之力,玩他比玩我轻松啊……” 我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终于将他的遮羞布扯飞,盯着他看起来。 胸部,扁平,摸摸还很硬,毫无女人特征。底下的那个东西,在那里赤裸裸地嘲笑着我们一群傻瓜。失去了花朵的映衬,他略微有些粗硬的线条一览无余,我再次确定了他是个男人,极品美男,简单点说就是比女人还漂亮。 “既然要做,我只好享受了,你轻点啊,我没经验。”司清闭着眼睛伸长了脖子,还在口吐大粪。 从没被人这么玩过,我的大火山顿时爆发了,大脑还没发出命令,手就已经不自觉地甩到了他脸上:“我打死你个人妖,我打死你个骗子,欺骗我弟弟的感情,你还摸我咪咪,摸我大腿。亲我的脸,你个色狼,你个变态……” “哎呦,我宝贵的脸啊……哎呦……”在我凌厉的巴掌攻势下,他只能尽量用手臂护住脸部,无力地哀叫着。 我朝他劈头盖脸地不知打了多少下,忽然被人紧紧地抱住:“姐姐,你手重,会打死他的,别打了。” “呸,臭流氓——”我被凡烈抱着拖下床,还不解气,又抢过去使劲踹了两脚。 “孟书你下手太狠了。”那个骗子爬起来,绝美的脸已经肿起来了。 “数十声,你再不穿好衣服我还打。”我咬牙切齿地威胁。 “好好好,我马上穿。”他急忙拖起衣服就套。等他套好了衣服,我们的审问就开始了。 “说,为什么男扮女装?”我一拍砚台。 衣服一穿好,司清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虽然脸肿的老高,但是举止依然很美:“谁说我男扮女装?我穿的是男装,梳男发,是凡烈一直说我是女人的。” 我们语塞,确实,他一直穿着男装,梳男发。 “只因为他比女人还要精致优雅,脸上还画了一朵花,我以为,我以为,我,我,我从未见过这种男人。”凡烈太阳穴青筋迸出。缺乏经验的可怜小凡烈被这只老狐狸骗了,而我也在凡烈先入为主的引导下认为这个极美的男人是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在脸上画花?”我继续问。 他拿手绢小心地擦了擦自己的脸:“我这么美,不好好打扮多浪费。哎呦,我的脸,我说这么美的脸你竟然能下得去手。” 看着一只猪头在那里拈着兰花指,拿着一张绣花手绢在他自己脸上左点右擦,我忍住强烈想吐的冲动:“那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弟弟的感情?” 司清得意地笑笑:“我骗了吗?没有啊。是他一直缠着我,你说,我这么一个极品美人,早就习惯有人当跟班了。没人伺候,我怎么习惯。我从未对他说过情,也从未跟他谈过爱。” 旁边黑影一闪,凡烈已经像豹子一样冲了过去,朝司清挥起了雨点般的拳头。 我赶紧冲过去抱住他:“不要打了凡烈,你比我手更重啊。” 被打得钻到桌子底下的司清露出一个脑袋:“还有你啊孟书,我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实在是因为我虽然美得几乎快不食人间烟火,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有正常男人的需求。你的那里虽然并不是太大,但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凡烈,打——”我大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和凡烈一起扑了上去。 司清见状,吐了吐舌头,在桌子底下灵活地躲闪起来。 “住手!”奶娘雷霆一样的喝声,吓得我和凡烈都停下了。 奶娘缓缓走进屋子,对桌子下的那个人一拱手:“花神医司清,出来吧。” “哪里哪里。”司清狼狈地从桌子下钻出来:“有前辈在这里,司清怎么敢称神医二字?” 看来我们山寨抓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呢。 “哎呀,听说花神医手下从未医死过人,而且花神医是解毒奇才,才二十出头便已解尽了天下所有的毒,誉满天下,老妇还不知小儿眼拙,竟然将花神医请来。老妇不知此司清是彼司清,多有冒犯,得罪得罪。”看来奶娘以前也不知道司清是个人妖。“不敢不敢,晚辈手里从未医死过人,是因为晚辈从不接手治不好的人。就这样,骗来的虚名。晚辈的解毒术,也不是像外边传的那样神奇,前辈的毒晚辈不就不会解吗?前辈,晚辈斗胆,请前辈赐百里飞墨解药。”司清的一大优点是非常识趣,见菜下碟。 奶娘朝我看了一眼,脸上依然带着熟悉的笑意:“那不急,百里飞墨对我家书儿好,我自然会给他解药。” “前辈真爱说笑,百里飞墨那臭脾气,前辈若是逼他,他也许会骗了姑娘,拿到解药再甩了姑娘。” “那我就杀了他,再给我家书儿另找佳婿。”奶娘冷笑一下:“司清,就麻烦你留在我们山寨,等我孙儿出世的时候接生吧。凡烈,书儿,别打他了。”奶娘说完走了出去。 “前辈可知百里飞墨是什么人?”司清忽然问到。 “就是知道,我才让他活到现在,还要逼他做姑爷。不然,对书儿这么无礼,他早就尸骨无存了。”奶娘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2章 门口已经挤挤挨挨地站了一大堆人。 “他就是那个号称迷死人不偿命的神医啊。” “听说他是最美的兔爷。” “不对,他是有名的祸害女人不失手。” …… “其实,我的美是超凡脱俗的,怎么会去勾引这些俗世之人来玷污我的清白呢?唉,世间太多模仿我的人了,坏了我的名声。”旁边那个猪头又开始发酸了。 “花神医,你,你,你,你骗了我远房表哥的邻居的妹妹的纯洁感情,我要揍你——” “花神医,我的暗恋对象小翠竟然暗恋你,我也要揍你。” “我那天买的酱油被你撞翻了,我也不客气了。” …… 人身威胁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这下司清顾不上发酸了,而是脸色发白:“孟书,你们山寨的人怎么了?我没惹过他们啊。” “神医阁下,你不知道我们山寨被你欺骗感情的人远远不只凡烈一个吗?你以为我们山寨的光棍们给你做牛做马是免费的吗?你的话很招苍蝇耶,至于他们为什么找这些理由,我只能告诉你,土匪的一大本事就是揍你没商量。凡烈,我们走。” 我和凡烈大步踏出房门,门外的人们则狞笑着涌了进去。 “孟书啊,孟书啊,别走啊,别走啊……啊……” 他的喊叫声逐渐变成了惨叫声。 觉得打差不多了,我让凡烈去劝架,自己回了房间。百里飞墨还安静地躺在床上,一看到他我就非常内疚。虽然我不是孟书,但我已经越来越有孟书的感觉了。一个意气风发的人被弄成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当然会内疚。 看看刚才凡烈吐的东西还没人收拾,我只好认命地收拾起来。 “水——”床上传来了病怏怏的声音。 “你醒啦。”我心里绷着的弦一下子放松了。他抬了抬眼皮,算是答应了。 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去,小心地将他扶起来,他只喝了一点便摇了摇头。 “鬼面刀大侠来过,他拜托我照顾你的。”一个病人,我也不能和他再斗嘴,赶紧给他说这个消息让他宽宽心。他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我将他放好,想去放杯子。 刚转身就听到一声:“谢谢。” 是他说的吗?我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他正直直的看着我,仿佛强调一般,他又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你弄成这样跟我也有关系的。”看来他人还不算太坏。 “昨天晚上,谢谢。”他又补充到。想起昨天的举重运动会,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会啊。” 百里飞墨醒来后很快又睡了过去,司清被彻底打成了猪头,全身被我包得像木乃伊。 晚上我回房睡觉,刚迷迷糊糊睡着,旁边睡了一天的人忽然醒了过来:“你为什么也睡在这床上?” “我们是夫妻啊。”被吵醒我很不乐意。只好迷糊地答,我的意思是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夫妻,总得做点样子。 “谁跟你是夫妻?”他的气息很微弱,但说话很冷,瞬间冻坏了我心里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小火炉。他真没良心,才一天就忘了我对他那么点子恩,一点面子都不给。尽管这样,我还是来着性子解释:“我不睡这,奶娘会来找麻烦。”这一天下来我很累,只想好好睡觉。 “你以为我怕她吗?” 熊熊的怒火已经在我胸中再次熊熊燃烧,但我牢记八荣八耻,提醒自己他现在是个病人:“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要不乐意睡,门在那边,你病成这样还能干什么?” “我不是怕我能干什么,我是怕你会对我干什么。”他特别欠揍。 我轻蔑地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个遍:“你这个病秧子现在连司清那个娘娘腔都比不上,就算我干什么你也配合不了阿。恩,我看你就算病好了也不能干什么。”说完,我丢下气得干瞪眼的人,带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幸福地入睡,报仇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以后这几天,我没事了就去和床上躺着的百里飞墨吵吵架解闷,要不就押着司清干活。没有了美女光环的照耀,司清一直在偿还他施美人计时欠下的债。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大的院子,我扫不完啦。”每次做点事情他总会鬼哭狼嚎一番,这是个纨绔子弟。 “闭嘴,不就是皮外伤嘛。”我在旁边悠闲地磕着瓜子,兼任监工。 “孟书,我这样的美人,万年才出一个,你忍心让太阳毁掉我吗?”木乃伊做兰花指状特别地非主流。 “那好,你告诉我一件事,告诉我我就帮你扫。” “什么事。”木乃伊立刻兴奋地跳到我跟前,纱布缝隙处的眼睛在闪绿光。 “天极剑孟大侠的故事你知道吗?”奶娘和凡烈都不想说,我只好问司清了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3章 “天极剑孟齐峰啊,挺出名,在五大门派的侠客中他算是有名的一位,是极云门大长老的二徒弟。” “那他怎么死的?” “谁知道?他疯了,如果要死肯定是疯死的。” 司清的话无疑让我木了好大一会,冒牌老爹又变成疯子了。 “孟书,孟书?”司清将我喊醒了。 “哦,他怎么疯的?”虽然我发现孟书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还残留了一些,比如我能认识承天文字,但她的感情还是不能完全左右我,所以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这事闹得很大,”司清有女人八卦的潜质:“听别人说他的夫人杜氏原本是一个大家闺秀,后来不知怎么地看上孟齐峰这个一文不名的游侠。为了嫁给他,杜氏被赶出了家门,跟孟齐峰到了拥春城,开了个小饭店,育有一子一女。在江湖人的口中,杜氏倒也是个有名的贤妻良母,不过一年前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的心提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事,天下这种男人多的是。原来那孟齐峰在拥春城早就讨了房小妾,而且他和小妾的儿子比他和杜夫人的儿女还大,杜夫人原本并不知情,孟齐峰自己也小心翼翼的瞒着,知道的朋友都笑他惧内。可那妾生的孩子考了个官,那小妾便有了翻身的机会,跑上门去认祖归宗。杜夫人气得当场吐血,才三天人就不行了。” 心头突然涌出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后来呢?”我忍住呻吟,无力地问。 “后来,后来孟齐峰就疯了,在灵堂上抱着他夫人的尸体跑掉了,说是要让他夫人复活。再后来,再没人见过他。” “为什么要等失去了才珍惜呢?”我低着头,泪水从我脸上滑下,心里的疼痛感一浪高过一浪。现在都这么疼,孟书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没事吧?”木乃伊将头伸到我底下仔细地查看。 “没事,听得动感情了而已。再后来呢?”我擦擦眼泪接着问。 “没后来了,不过那小妾真狠,占了财产,将杜夫人的一对儿女赶出了家门。孟齐峰一代大侠,一对儿女却无家可归。对了,他的女儿还有一段故事呢。”司清的舌根子嚼得津津有味。 “什么故事?”我的手指发白,狠狠地抠住了旁边的石栏杆。 “你知道一个16岁的未婚女孩带着她14岁的弟弟是怎么活的吗?” “不知道。”我不能再多说话,内心的孟书开始微微发起抖来,我快要控制不住语速了。 “卖自个啊,两姐弟在破庙里住了不久,孟齐峰的好友周厦就把这对姐弟接到了他家,跟他的儿子定了亲。” “那这个周厦还是个好人喽?”我的胸口已经痛得快说不出话来。 “哼,这些伪君子要真是好人就好了,”司清冷笑一声:“他们那些人,还不是为了孟家姐弟手里的九鬼八重。” “九鬼八重?”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九鬼八重,武林至宝。”司清重重地点着头。 “这武林至宝怎么会在孟家姐弟手里?” 司清正要回答,一个山寨帮众冲进了院子:“当家的,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 “当家的,一群武林人士闯到山寨来了,弟兄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我大惊,奶娘今天带人出去买东西了,凡烈也带人打猎去了,我一个人根本就顶不住。 “快让老弱妇孺撤到后山,再通知壮士们都到前厅去,让两个脚程快的人去通知奶娘和凡烈,叫他们速速回来,快。”帮众领命,一边跑一边拿起大锣急促地敲起来:“出事喽,大家到前厅,老弱跑后山——” “司清。”安排下去后我想起了司清,赶紧扭头一喊,可这么短的功夫他已经不见了,再四下一打量,那个木乃伊蹲在墙角,正掩耳盗铃地拿扫帚挡着自己的脸。那瘦削的身体和那同样瘦削的扫帚重叠在一起,分明就是一面最鲜明的胆小鬼旗帜。看到他这样子,我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抽搐,恨不得立刻再给他一顿暴揍。 “你这样能藏住吗?”我“好心”地问。 他从扫帚外露出半边头讨好似的笑着说:“哎呦,我的嫂子啊,我只是一个医生,可一点功夫都不会,你可别让我给你冲锋陷阵啊。” “那好,百里飞墨躺的那间屋子很安全,你去躲着吧。”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就知道嫂子是一个好人。”木乃伊热泪盈眶。 我差点吐血:“你是乌龟啊!还真躲?快去帮百里飞墨转移一个藏身之地,笨,藏都不会藏。” “哦,好,嫂子你保重啊,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木乃伊一边大喊一边扛着大扫帚跑了。 我擦了一把冷汗,和赶过来的帮众一起赶往聚义厅。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4章 刚从后门跑进大厅,大厅的大门就被什么东西撞开,紧接着伴着两声惨叫,两个浑身是血的帮众像炮弹一样被扔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腿自己就动了,轻松一蹬就飞了起来,麻利地将两人接下。 原来孟书也会轻功啊,我一边飞一边惊叹。可还没等从自己的超能力震撼中回神来,大厅外边就传来一声怒喝:“妖女,还我哥哥嫂嫂命来。”随即,一道如毒蛇吐信一般的银光向我袭了过来。情急之下我向后个翻滚,避开了那一剑。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声喊道:“二当家,接剑。” 再次不受控制地,我准确地接住了那把剑,以让自己吃惊的速度的拔剑出鞘,牢牢地架住了再次袭来的剑。 这时我才看清了那个持剑人,一个清秀的圆脸女孩。 身体里的孟书忽然诡异地冲她笑了一下,接着使出了更诡异的一脚,将女孩踹飞。 “妖女,休得伤人——”伴随一声气如洪钟的苍老男音,一只硕大无比的脚就朝我的面门飞了过来,连身体里的孟书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就伴随着耳边一阵耳鸣飞了起来。重重地撞上了聚义厅的大墙,然后迅速弹落。 趴在地上,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口里忽然多了很多铁锈味,眼睛也开始发花。回头一看,雪白的大墙上多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再转头看看大厅里突然涌进来的那些男男女女,我撑着笑道:“这么多高手到我的土匪窝来,难道是来剿匪的?” 刚才被我打趴在地的那个粉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我面前,张嘴就是一口吐沫:“呸——妖女,淫妇。我们周家如此对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不仅坏我家的门风,现在还杀我家的人。” 我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吐沫,笑着回答:“这么漂亮的姑娘,口水比猪的还臭,真可惜。” 圆脸女孩眼睛瞪圆了,抬腿冲我脸上就是一脚,我动弹不了,闭着眼睛等着那大脚落在我脸上。等了半天没动静,小心地睁开眼睛,身前挡着一个长胡子的中年人。 中年人拂拂自己的胡须:“周小姐,虽然此女子败坏门风,但她的父亲毕竟曾经是极云门的人。所以,还请给极云门一个薄面,让在下问她。” 姑娘被旁边一个青年男子拉了下去:“阿矫,你让林师伯问书儿吧。” “书儿书儿,你还想着她,想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姑娘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可一听这话,马上吼起了旁边的男人。 “阿矫,这么多前辈在这里不得无礼。”另一个中年男子训斥了那姑娘一句,名叫阿娇的姑娘立刻不做声了。 我看着这一幕,虽然觉得孟书的事情快要被揭开有点激动,但心里除了愤怒并没有半点格外的感情,更不用说和青年疑似不清不楚的牵扯。 “书儿,师伯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挡在我面前的中年男子蹲下来,认真地对我说。 虽然我知道他也不是东西,但此刻他至少比那些人稍微安全一点,所以我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好,这个月周家十五条命案是不是你犯的?” 这第一个问题便击得我嘴都麻了,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我拼命地摇头:“我这个月从未离开过山寨。” “第二个问题,那份九鬼八重现在是不是在你手上?” “没有。” “第三个问题,你怎么杀的那十五个人?”中年男子的眼神越发冰冷。 我突然忍不住笑了:“师伯,你从一开始就没听我的解释,你死死地认定是我犯下了那桩我听都没听说过的命案,无论我怎么解释,有意义吗?我说了,我这个月从未离开过山寨。” 脸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孟书,九鬼八重,你把它藏哪了?” “林玉封,我们是来问周家的命案的,不是来问九鬼八重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脸上微有怒气。 “哼,我们极云门的九鬼八重就在她手里,难道我不要回来?”林玉封冷冷地说道。 “林大侠,今天我们先问杀人的事情,问出了这个,九鬼八重还怕找不到?” 听了这句话,林玉封回过头来:“孟书,快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喂——你们说我这个月杀了十五个人,拿出证据来啊。”本来还想看他们窝里斗的,这下我不免有点失望。 “证据是这个。”穿墨绿长衫的男人手一抖,一张用鲜血写成的布条在风中特别骇人:欺压孤女,天理不容。 “哦,这上面说欺压孤女,那么你们怎么认为这个孤女就是我?难不成,你们真的欺压我啦?”肚子冷过后开始抽着疼,我用力支撑着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生怕自己连趴都趴不住。 “你管我们周家有没有欺压你,你找得出证据证明你这个月一直在山寨吗?”名叫阿娇的女子跺脚问道。 “山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当然全能证明。” “笑话,你山寨的人当然全都帮着你,怎么能够证明?”她轻蔑地一笑。 “山寨的人不能证明,还有一位大侠可以证明。”我自信地说。 “谁?” “鬼面刀。” “你胡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再不招老娘今天花了你这张小妖精的脸。”那个女人狞笑着走了过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我强打精神:“什么武林正派,不过是徒有虚名,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在场的人们都装起了哑巴,山寨的人想动也被他们制得死死的。 那女子走到我跟前,剑尖离我的脸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伸手想抓住那剑尖,没想到斜里伸出了一把剑,架住了可怕的剑尖。 “我能证明。”非常熟悉而且很冷静的声音。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5章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脸上还有因为挣扎着起来而挂着的冷汗。 “飞墨。”撑了一半天我已经觉得很累了,累得我鼻子发酸。此时百里飞墨的出现让我觉得突然间有了放松的理由,眼睛霎时有些泪眼朦胧。 “你是何人?”阿娇见有人出来拦住她脸色很不好看。 “在下百里飞墨,周夫人可能记不太清楚了,去年我跟家父曾经去过周府,与周府有些生意往来。在下是孟书的相公,这些天是我们两口子的新婚,我可以证明我娘子一直在山寨。” 听到这话阿娇得意地向后看了一眼那个和孟书好像有些牵扯的男人:“你是他相公,你的话怎么能当证据?” 百里飞墨从容地笑笑,优雅地收好自己的剑,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股贵气。之后,他带着一种深到骨子里的骄傲说道:“承天义候百里家,从来一诺千金。”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变了,有红有白,各式各样。但更多的还是崇敬和畏惧之情。 多年前承天国云城爆发一场大瘟疫,当时还不是很富裕,顶多只能在承天算个普通大户的百里家卖店卖地,倾其所有资助朝廷用于压制瘟疫。使百里家成为老百姓眼中当之无愧的大善之家,家主百里济蒙因为这一义行被太上皇也就是当时的皇帝赐号义候,成为商人封侯的古今第一人。其夫人也被赐封为三品诰命夫人,号义候夫人。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百里家本来早已能跻身承天几大首富行列,可仍然不改义商风范,每年交给朝廷用于应急的银子可以以千万计。虽然这样做使百里家永远不能大富,但也因此义名传遍天下。再加上百里家与皇室相当不错的关系,使百里家成了朝野外炙手可热的侯爵之家。很多人都曾得到过百里家的恩惠,百里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也非常地高。只穿来不久的我也早已听说了百里家的大名。只是没想到,百里飞墨竟然是百里义候家的人。他会不会以后慢慢整我啊?我忐忑不安。 “啊,你是百里家的大公子。”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我邱福落,前年受百里义候的恩惠,一直还没来得及去登门道谢,百里公子几年不见,可还记得在下否?” “邱前辈,晚辈怎敢忘记邱前辈的教诲?”百里飞墨在我面前万年不变的大冷脸终于化开了,露出了一种很谦卑的笑容。 我的心念动了一下,想不到我终于看到了一个贵公子。在我的认知中,贵公子必须要有两个条件,有财有德。有财是指显赫的家世以及优秀的教育,有德是指不卑不亢,谦卑有礼,扶助弱小,是非分明,不恃强凌弱。两个条件缺一不可,有财无德是纨绔子弟公子哥,有德无财是君子。我看了太多的公子哥和几个君子,但贵公子还是第一次见着。 现在我除了对他有如黄河壶口瀑布般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外,还多了九十分的崇敬之情。他太讲究了,竟然冒着给百里家抹黑的危险来帮我,真不愧是义候家的人,这才称得上义呢。 “我也曾受百里家的恩惠,我相信百里公子的话。”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没说的,百里义候一门的话,我第一个信。” …… 站出来支持百里飞墨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占了一大半。 “我听说这个女人抓了一批男人上山当老公,难道百里公子就是这样娶到一个土匪婆的?”有个年轻人忽然阴阳怪气地说。 “复礼,不得在百里公子前胡言乱语。”男子的话很快就被人压了下去。 不过话压下去后,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因为很多人都在憋笑,如果现在我不是主角,我也想大笑。毕竟一个大男人被抓来当老公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百里飞墨苍白的脸在听到那番话后更加苍白了,不过随后他笑了一下,弯腰伸手揽住我的腰,用力将我扶了起来:“内子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物,那人总喜欢说她的坏话。世上怎么有将男人抓来为夫的荒唐事情?要是真有这样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可真是古今世界第一大悍妇了。”大概是看到了我眼里渐渐腾起的小小火苗,他略微有些得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我和内子实在是相爱,这才不顾她这卑贱土匪婆身份与她共结连理,没想到招来了这么多非议。在下虽然不才,但以后要是再有谁拿逼良为夫这种闲言闲语坏我夫人名声,在下拼了命也是要讨回说法的。” 他的话让人不得不注意到百里家不仅是义商之家,也是承天的响当当的义候府。我打了个冷颤,四周的议论之声也已经没有了,很多不愿意蹚浑水的人正悄悄退出大厅。 “可是我们周家十五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阿娇好像喜欢用跺脚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快,厅堂上站在百里飞墨对面的只剩下了周家的人。 “你们周家的命案,干我夫人何事?”百里飞墨一个冷眼,将阿娇吓得一缩。我释然了许多,看来他不只是对我凶啊。 “百里公子,百里家义薄云天,自然没有人敢妄议,可是这命案毕竟牵扯到贵夫人,按最起码的规矩,是要好好查问一下的。”墨绿色衣衫的中年人说到,短短的一会,在他口中我就从低贱的妖女变成了尊贵的夫人。 “前辈如果问得在理,飞墨自然没话说。”百里飞墨恭敬地点了点头。 “那老夫就斗胆问了。夫人,自古夫妻不能互相做证,除了百里大公子以外,还有没有谁能证明你这段时间没离开过山寨?” 我正想说胆小鬼司清,忽然外边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我,鬼面刀——”伴着这道声音,从大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走起路来都豪气冲天的男人和一个看似很弱小的妇人。奶娘什么时候和鬼面刀在一起了?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6章 “鬼面刀大侠?”人群中有人惊讶地喊了出来。 鬼面刀虽然带着个面具,但是他铿将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带着面具少了半点气势:“各位,在下能以我的性命作担保,这位姑娘在这段时间里绝对没有离开过山寨,因为百里兄弟成亲,我一直守在山寨外边。” “大哥——”看到鬼面刀进来百里飞墨非常激动地迎了上去。 “奶娘。”我也走到了奶娘身边。 “书儿,他们打疼你了吗?”奶娘的语调淡淡的,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鬼面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阿娇好像非常恨我,拼命想找出我的弱点。 “周少夫人,在下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久,从未行过不义之举。男子汉大丈夫,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就算她是大奸大恶之徒,没有离开,就是没有离开。”鬼面刀大侠的语言肯定了他是一条汉子,我承认,和凡烈一样,从今以后我也成他的粉丝了。 “各位。”百里飞墨笑着接过鬼面刀大侠的话:“所谓指责我夫人跟杀人有关的证据只有那张布条,除此之外你们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而从那张布条的内容来看,上面写的是周家欺压孤女,但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这个孤女就是我家夫人。至于你们为什么会怀疑上我夫人,我只能理解为周家做贼心虚,欺负过我家夫人,所以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夫人会报复。” “当然是有根据怀疑了,当年孟书因为和我家的仆人通奸,被人们游街示众,差点没被百姓打死,这种仇不报根本没有天理啊。”阿娇此语一出,她旁边的周家人们脸都白了,我相信阿娇绝对是有意的。不过对她说的内容我倒没有多少感觉,因为我认为恋爱无罪,还未出嫁的孟书和谁好都不算通奸。 但是看着百里飞墨脸上快要挂不住的表情,我很过意不去。他本来是想帮我的,没想到让百里家丢了这么大的人。 “阿娇,你太放肆了,百里少爷,女人无德,说的话请您别计较。”旁边穿墨绿衣服的中年男子大惊失色地给百里飞墨道着歉。 “我说我夫人的名声怎么这么坏,原来多亏了周夫人。”百里飞墨闷了半天,终于出声了:“我岳父大人以前在江湖上好歹有点名气,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老人家出事情后有人报复他的儿孙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既然孟书已经是我百里飞墨的夫人,那么只要她是百里夫人一天,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是百里家的事。谁再拿以前那些还没弄清楚的事情取笑她,就是和百里家作对,我百里飞墨首先就不答应,到时候可别怪飞墨不讲情谊。”听着他这番话,我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状,此刻的百里飞墨太帅了,我以前还是很有眼光的,看人没有和现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我们周家怎么办?一直在不断死人,也许明天我的孩子就被杀了。想来想去,除了孟书回来报复,还有谁会来惹我们周家啊?”周家人中一个泪眼滂沱的中年妇女忽然喊了起来:“不行,管她是不是百里少夫人都要杀,宁可错杀。我要活,你们不敢杀,我杀——”但她刚往这边冲就被她身边的人一记手刀敲晕。 周家人都沉默了,一种浓浓的哀愁环绕在大厅里。 “天啦,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要灭我周家啊!”穿墨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忽然仰天长啸。四周的人谁也不敢发出动静,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 突然奶娘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姑爷,您不是要带我家小姐下山吗?我看,不如你们去周家看看,毕竟小姐还曾受周家照顾了一年呢。小姐你好好地去给那些亡灵烧烧香,顺便感谢一下老天替你送给周家的贺礼。” “老太婆,你这么说我们周家是什么意思?”穿墨绿色长衫的男人听到这话怒吼一声,其他周家人也龇牙咧嘴地拔剑相向,恨不得把奶娘给生吞活剥。 奶娘毫不畏惧用眼睛盯着他们:“没什么意思,善恶有报而已。今天趁百里家的人和鬼面刀都在这,我们把话说清楚。周家所说的我家小姐通奸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在这儿的各位武林人士都心知肚明。今天大家这么齐心地来欺负我们娘三,除了周家人,其他的人有几个不是为了什么九鬼八重?谁敢说他不是,就大胆地站出来!”奶娘吼过后大家都静声不语,好半天才有人犹豫着说:“我们是来谈周家的事情的,周家遭此大难,江湖中人有谁能忍心袖手旁观?夫人怎么说到九鬼八重上去了?我看,说百里夫人就是杀手确实没有多少根据,我提议大家还是赶回周家,再另查凶手吧。” 鬼面刀一拱手:“在下遇到这种事情,也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在下愿意助周家一臂之力。” 穿墨绿长衫的男人点点头:“有鬼面刀大侠相助,周家求之不得。” 百里飞墨也拱手道:“周伯父,飞墨不日也当登门为周家那些冤死的亡灵献祭,百里家还是有点薄力,可以帮助周家跑跑腿。” “有百里家相处,是周家的福气。”听到百里飞墨要插手,墨绿长衫更是激动不已。 这么一说,那些人纷纷决定立刻赶回去保护周家。 “那好,我也再重申一遍,孟家姐弟身上绝对没有什么劳子九鬼八重,希望吃饱了撑了的江湖大侠们再也别来打他们的主意。”奶娘说完后没理会他们的目光,对我和百里飞墨说道:“孟书飞墨,你们随我来。” 跟奶娘到了大厅后的密室,奶娘忽然朝我扔过来一个瓷瓶,我伸手接住,奇怪地问:“奶娘,这是什么?” “一个月给百里飞墨服一粒,到日子不服,他必然全身血肉皲裂而死,处理完周家的事情后,你和凡烈今后随他走吧。”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7章 我急忙摆手:“我不要和他一起走,奶娘,其实我和百里公子之间根本没什么,百里公子这次帮了我们很多忙,我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奶娘,你把解药和婚书给他,我们放他走吧。”我终于将放他的话说出口了。 百里飞墨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孩子,我们藏身的山寨已经暴露了,以后这里没有好日子过了。百里家能庇护你,进了百里家,自然没有人再敢找你的麻烦。“奶娘又转头跟百里飞墨说道:“百里公子,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不管这种做法光不光明,老妇人只有用下毒来逼公子暂时照顾我家书儿和凡烈了。” 听了这话我再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躲下去了:“奶娘,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我们?我全忘了,奶娘你告诉我好不好。” 奶娘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半响才问我:“如果你知道你脑子坏掉之前一心求死,你会不会后悔听到这一切。” 我坚定地摇摇头:“不后悔。” 奶娘忽然绽开了笑容:“我知道你不会后悔,因为你醒过来以后坚强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娇小姐了。飞墨,你有没有听过厉风堂?” 百里飞墨点点头:“魔门和厉风堂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最大的两个邪派,百里家虽然只做正当生意,也和他们打过一些交道。但是在二十年前,厉风堂被五大门派联合起来铲除了,具体原因百里家并不清楚。” “这是五大门派最不光彩的秘密,自然没有多少人说。九鬼八重是厉风堂的至宝秘笈,”奶娘接下了飞墨的话头:“据说练成了九鬼八重,可以称霸天下,它的吸引力可比魔门的《纵尸手》大多了。话是这么说,可除了厉风堂的创始人外,还没有谁真正练成过九鬼八重。直到二十年前,厉风堂堂主聂无双练成了九鬼八重的第六重,在五大门派的武林大会上击败各大高手后,五大门派才真正意识到了九鬼八重的威力。哼,聂无双本来是想借武林大会的机会将厉风堂洗白,使厉风堂成为江湖上堂堂正正的门派。可惜,他却不知道这样反而给厉风堂带来了灭顶之灾。” 百里飞墨笑笑:“前辈,晚辈认为聂无双既然能够参透九鬼八重,那他必定不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应该不会轻易炫耀自己的宝贝吧。” 奶娘冷笑一声:“哼,孩子,你倒不笨。” 百里飞墨道:“百里家有点小财,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财不露百。我想聂无双应该也明白这点小道理。” 听了他的话我暗暗地想:所以你打扮成个书生模样,这才被凡烈抓上山来。 奶娘再次冷笑一声:“聂无双是不笨,但五大门派也不傻。九鬼八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每升一重就会武功全失,就如螃蟹脱壳一般,露出自己所有的弱点。这种日子大约要持续三个月,三个月后才能恢复功力,而且功力翻倍上升。原本这个弱点是没人知晓的,但是聂无双却告诉了他的老婆。” “难道,他的老婆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我问。 奶娘缓缓地坐下:“哼,什么邪派正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真小人和伪君子的区别。在知道聂无双练成九鬼八重之前,为了对付厉风堂,五大门派用了美人计。也算聂无双合该有难,竟然爱上了这个女人。他虽然行事阴毒,但也算个痴情种子。为了这个女人,他竟然妄想让五大门派接受厉风堂。但后来也是这个女人,在聂无双武功全失的时候把五大派的高手引来,将厉风堂全门屠灭。” 我觉得太残忍了,失声叫道:“全门屠灭,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奶娘微微低了低头:“极云门,绿宴堂,丰城派,玉山,合漠五大门派的高手们,将厉风堂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孩全部杀尽,鸡犬不留。包括,那个女人和聂无双所生的的儿子。” “那个女人呢?她到底知不知道五大门派会下那么狠的手啊?”听了这个故事我觉得冷汗直冒,我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打着正义的幌子做龌龊事,这是五大门派的风格,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才不会在乎杀的人是自己的外孙还是女婿呢。”奶娘轻蔑地笑道:“接下来为了防止内斗,五大门派将抢到的九鬼八重分成了五份,各自保留一份。你爹的事你应该听谁说了吧?你爹失踪后,极云门的那份九鬼八重也失踪了,谁知道是不是极云门自己藏了。极云门将九鬼八重失踪的责任推到你爹身上,来了一个死不认账。其他几个门派倒心知肚明,却拿不到证据。但一些宵小想要九鬼八重想得发疯,就想在你们姐弟身上碰碰运气。” “我和周家的事跟九鬼八重有关吗?”事情终于到了与孟书有关的地方。 “你和凡烈进了周家后我就回了老家。”奶娘叹了一口气:“本来我离开的时候你和周云议已经定亲。可不到一年,凡烈突然跑到乡下找我救你。我赶到周家庄,你已经被周家庄的人绑进了祠堂,被打得体无完肤,正要被拉去浸猪笼。周家的理由,是你与他们的家仆通奸。他们认为你虽然只是个未过门的媳妇,但周家当家与你的父亲是好友,当然也是你的长辈,所以周家也可以代替你的本家行事,甚至浸猪笼。” 奶娘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抹去我不知不觉掉下来的眼泪:“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谁会为了你这个无名的孤女去得罪周家啊。我打残了几个人,将你救了出来。你只说周家问你们姐弟要九鬼八重,要不到周云议就另娶了。他们想干脆地将你赶出周家,但又怕毁了周家的名声,所以他们决定毁了你的名声让他们面子有光。具体还发生了什么事你死活不说。回来就只知道睡觉,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也不肯吃药。一年下来连走路都快走不动了,我就想着是不是周云议那家伙负了你,你被情所伤。所以干脆给你抓个男人来让你欺负散散心。还好还好,你一觉睡了七天后起床,什么都忘了,软软的性子也变硬了。”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8章 眼泪在我的脸上已经泛滥成灾,孟书疼痛已经将我逼得无法呼吸。她的痛已经变成了我的痛,我无法想像这具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的感觉。在我残留的记忆里,孟书是一个极温柔极善良极传统的女子,我能肯定孟书当时必定是无比绝望。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百里飞墨拍碎了一张桌子,咬牙骂道:“周家欺人太甚,一群禽 兽!” 我几下子擦干了眼泪,将孟书的疼痛压了下去:“奶娘,九鬼八重到底是不是在我们身上呢?” “傻孩子,那东西要是真在你们身上,就凭我们娘三,早就被人连骨头都啃尽了。” “所以老夫人想让我带着他们,用百里家的威望警告那些没本事又想在他们姐弟身上碰运气的小角色?”百里飞墨接过了奶娘的话。 奶娘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不亏是我家姑爷,真聪明。” 百里飞墨一拱手:“老夫人,晚辈虽然很同情孟姑娘,但是这和将孟姑娘带回家是两码事。周家在乎名声,百里家当然也不可能不顾名声。晚辈必须对百里家负责,晚辈可以保证家父家母不再追究孟姑娘和晚辈的玩笑婚姻,但夫人想让晚辈一直以夫妻的身份保护孟姑娘,晚辈觉得这是强人所难,恕难从命。” 奶娘一听这话竖起了眉毛,冲过去用手绢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你以为你是百里家的人了不起啊,看看我家书儿,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百里飞墨手上青筋迸出,但他的语速还算正常:“晚辈觉得自己刚才出手相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老夫人不要得寸进尺。” 奶娘没有在乎他的愤怒,她用手绢慢里斯条地擦了擦汗,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去收拾东西,孟书你到周家出出气就回山寨来接我,然后我们一家都去百里府过好日子去。” “老夫人不要欺人太甚!”一听奶娘这话百里飞墨再也装不了冷静了。 “没欺负你啊,你不愿意带我们一起走,请便,不过这毒解不解我可不敢保证。”幸亏奶娘只是我的奶娘,被奶娘这只老狐狸戏耍的感觉一定非常不好。 “百里飞墨,你别跟奶娘争了。”看着百里飞墨那气呼呼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 没想到他忽然回头恨恨地看着我:“你那么想做百里家的少夫人是吗?我告诉你,我百里飞墨看不上你,百里家也绝不会同意让一个差点被浸猪笼的女子进门。如果你聪明,趁早让你奶娘把解药给我。我可以不追究你戏弄我的责任。” 想到他身上的伤,我拍了拍很痒的手:“真可惜,百里飞墨,我刚才还对你的相助感激涕零。可惜你没坚持多久就变回原形了,这样,我还真要赖上你一段时间了。”我走到门边又补充道:“对了,百里飞墨,你也要记住。不管我奶娘怎么逼我,我都没有承认过我们的婚姻,我连一根头发都不想进你们百里府。等去周家逛逛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的解药我也一定能弄到给你。但是,你再敢跟我说我浸过猪笼的事,我对你不客气,世界上不是只有你百里公子会吓唬人的。” 神气地说完,我昂首挺胸地走出屋子。跟他吵了那么多回架就这次最正式,心里有点不好受。我理解他被人缠上的无奈,可我现在没办法。我还没有弄清楚周家的事情,江湖上还有很多人对我们姐弟虎视眈眈。所以现在我只能没脸没皮地缠上他,哪怕他把我挖苦得狗血淋头。 来到大厅,江湖人士们都已经撤走了。但里面还是闹哄哄的,山寨里的一群人正围着八仙凳上的鬼面刀兴奋地聊天。看见我进来,凡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姐姐,我还没赶回来热闹就已经过了,姐姐你没事吧?” 我白了他一眼:“姐姐有事,有事你能想起我吗?” 凡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听大家说你没有大碍嘛,再加上鬼面刀大侠在这,我就想待会去看你。” 我一看,鬼面刀正看着我呢,于是我学着电视里看到的人那样,单膝跪地:“孟书谢谢大侠刚才帮忙。” “姑娘不必多礼。”鬼面刀上前一步将我拦住:“这是我的分内事,是男人都会这么做。” “鬼面刀大侠,”奶娘也走进了大厅,手捧一个小盒子:“这是忘忧露的解药,不过说句不中听的,大侠的姑姑是在二十多年前服用的忘忧露,毒早已浸到骨头里去了。现在这解药恐怕服了也没多大作用,顶多能缓解一下疯病发作时的疼痛罢了。” “多谢老夫人赐药,在下一定信守诺言,尽力保护孟兄弟和孟姑娘。”鬼面刀将小盒子小心翼翼地装进衣袋里:“但是,在下不能逼百里兄弟将孟姑娘真正娶进门。”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用大侠操心,大侠操心了才糟糕呢。” 奶娘摇摇头:“老生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当天我和奶娘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启程。为了这次外出,我们这个穷山寨可是花了血本。奶娘将她的专用外出交通工具—— 一辆破马车贡献了出来。小小的马车装不下这么许多人,还好鬼面刀不知从哪买回来两匹马。他和百里飞墨骑马。至于司清这个怕晒伤自己皮肤的自恋狂,当然和我还有凡烈坐在马车里。奶娘坚持要送我们出山,要和我们同行半天。 因为奶娘没有再逼我和百里飞墨同房,我晚上去自己的书房凑合着过了一晚。快出发的时候我才看到了百里飞墨,他正和鬼面刀有说有笑地向车马走过来。看见我,他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嫂子,你们吵架了?”旁边的司清绷带刚拆就开始讨揍了。 我瞥了他一眼:“别嫂子嫂子地乱叫,你发现我和他有不吵架的时候吗?”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19章 “嫂子,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司清的大脑缺一根弦。 我实在被他缠得心烦,冷冷地威胁道:“你再说我和他是夫妻,我就剃了你宝贵的眉毛。” 司清立刻摆着手:“飞墨床头失火,不要殃及司清之眉。”说着他走开骚扰凡烈去了,把恨得牙痒痒的我扔在原地。 行李都放好了,我正要上车,后面忽然传来一声犹豫的声音:“孟姑娘。” 我没好气地回头:“干什么?” 百里飞墨装着不经意地看着别处:“对不起,我知道其实你也不愿意跟我成亲的。” “恩,所以呢?” “我在你面前这么粗鲁,对不起。”他终于看向了我。 “还有吗?”我在等着他下边的话。 他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昨天不该骂你,不该说你浸过猪笼,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当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真是对不起。” 我全身放松,呼了一口气,钻进马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然后才掀开窗帘对仍站在马车外的百里飞墨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们合作吧。” 他闻言,尴尬的脸上绽开了可爱的笑容,那两弯可爱的嘴角像极了诱人的桃子尖。我和他从见第一面到现在一直没停过的军备竞赛状态终于告一段落。 山寨藏得极深,要出山必须经过一条长长的林间小路,正值金秋,山道旁的枫树全被秋天快乐的阳光熏红了脸。诱人的美景引得我一路上只顾着掀开窗帘欣赏,忘了马车颠簸的不快,。山路是青石板铺就的,零星飘落的枫叶将青色的古道点缀得无比雅致。枫树密集的地方,红的种类也多了起来,淡黄,大红,暗红,各种不同颜色的树叶在马车轮子和马蹄的作用下在青石板上轻轻地扬起,又慢慢地飘落。还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声音和山林中不知名鸟儿空灵的叫声混在一起,像一种特别的和弦,抚平了我心里的不安。 这是我到古代以后最平静的时刻,没有忧愁,不用去想什么。似乎我在潜意识里对鬼面刀和百里飞墨特别放心,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告诉自己:有他们在,一切都会好。不知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和你相处不久,你就是能够信任他。 想到这,我禁不住朝马车前面的那两个骑马的人看去。鬼面刀的黑色衣衫和他背后那把刀在红色的世界显得特别的稳重,而他旁边那个穿白衣的少年,在红与白的搭配中却又是一种别样清雅的味道。几种简单颜色的搭配,竟然能谱出这种不得不让人心动的效果,我忍不住捂住了狂跳的胸口。“嫂子,你看什么?”正当我看得痴迷的时候,司清那颗可恶的头也伸到了窗户里,而且还仰面看着我。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撒到他完美的脸上,让我想到了,想到了,想到了满汉全席上精美的菜肴,完美的菜肴。想起这个比方我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怎么能因为司清好欺负又好看又没男子汉气概就想到美食呢? “没看什么?”我继续看旁边的枫树。 司清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拉到他上方,咂咂嘴:“嫂子,你肯定在想什么。我知道每当你一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我就会倒霉,你就招了吧。” 我打掉他的手,微笑着问:“司清,你觉得自卑有几种?” “自卑?我从来不自卑。”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么,鸡入鹤群怎么理解?” “鸡入鹤群?嫂子,你发明的新词啊?” 我点点头:“对啊,我发明的新词。” “哎呀,嫂子,别那样,飞墨的父母都很开明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小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吗?” “我知道啊。”我使劲地吸了一口枫树林里特有的带着枫香的空气:“可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凤凰很少,小鸡却很多。” “所以呢?” “所以,一个聪明的女人会知道怎么控制自己不切实际的小小妄想。”虽然曾经有那么一刻,我的虚荣心占了上峰,但现在我找回了自己。我不是一个圣人,看见某些诱惑不可能不动心。但我是一个不太笨的人,所以我还能记起人是感情的动物。 “嫂子,有些事不争取是不行的。”司清也不是个太笨的人。 “我知道,但一切只能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现在,基础还不牢靠。” “唉——,像我这样多好,这么美,手指一勾就行了。世界上要是多几个我这样的美人,天下就太平了。” “孟书,花神医,你们把头给我缩回来!”奶娘忽然在我们背后一声怒喝,吓得我和司清都赶紧把头缩了回去。转过头,奶娘正黑着脸看着我们:“孟书,女儿家的基本礼节你还是要懂的,虽然你们这亲成得有点怪,但也不要让人家太瞧不起。”奶娘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教训马上要出嫁女儿。 我扑哧一声笑了:“奶娘,我和司清在一起你怕什么?” “对啊奶娘,司清根本就不算男人嘛。”凡烈现在对司清的态度和对鼻涕虫的态度有得一拼,司清知道自己理亏,听到这话只得独自躲在马车的角落引涕,说什么美人是孤独的,世人是俗气的……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0章 中午的时候停车休息,奶娘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望着她脚下的那一片火红出神,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奶娘,您老站进来一点吧,危险。”说着,我伸手想拉她过来,手指刚碰到她的手,眼前又闪过一道熟悉的黑幕,黑幕过后我又一次来到一个奇怪的场景里。 一片温柔的湖,湖面上倒映着天空纯粹的蓝色。夕阳将湖边似火的枫叶分成了清晰的明暗两个部分,在枫树的掩护下,一对情人正在柔软的枫叶大床上写着浪漫的情诗。白 皙的皮肤和和谐的曲线与他们身体下的红叶相映,组成了世界上最美的图画。女人细细软软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又被男人怜惜的的安慰声给藏了起来。两种声音温柔的纠缠让不经人事的我全身发抖,我很想跑掉,但我不能动,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快乐。 直到他们平静下来,男人温柔地给女人披上了衣服,我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半坐在地上,用两手撑着地。女人身上披着半透的白纱,像一只慵懒的小白猫一样缩在男人精壮的怀里:“不走不行吗?我舍不得你。” “为了你,我一定要去做,我要与你白头偕老,年年同看枫叶似火。等我们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让儿孙在这里给我们搭一间小房子,你说好不好?” 女人幸福地抬起了那张因为红晕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我看清楚了,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个眼熟的桃花美人。 “莫离,莫离,但愿你我真的永不分离。”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女人美丽的脸上滑下,又被男人轻轻地吻去:“我只是你的莫离,永远只是你的莫离。” 这时一阵清风轻轻拈起了男子的长发,长发下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他眼里只有他面前的女子。看到那双眼睛,我猛地浑身一颤,一切又如烟消散。 回到真实的场景,我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看见有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 “书儿,你怎么了?”奶娘用手绢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着鼻子,我小心地抬起头,看看她的眼睛,又摇摇头:“奶娘别擦了,我上火了。” “大神医在此,怕什么?”其他人都被奶娘的喊声引了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司清当然不会错过大显身手的机会。他帮我把了把脉:“没事,上火了。” 我笑笑:“我去找水洗洗。” 真幼齿,看春宫都会看上火,我一边洗一边取笑自己。 “嫂子,怎么,对百里动心了?”司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对我挤眉弄眼。 我瞪了他一眼:“呸,胡说什么?” 司清猥琐地笑着:“嫂子,有些人在发春梦或者看到美女帅男的时候,就是你那种表现。我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在我面前流鼻血的人多了去了,嫂子,你瞒不了我的。” “有点医德好不好?”我顾不上跟他生气:“司清,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能看到某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或者看到某些幻影?” 司清呆呆地想了一会:“嫂子,你说话颠三倒四的,你在说巫婆吗?” 我不想解释了:“司清,你看我有没有病坏脑子啊?” 司清摇摇头:“我帮你把过脉,好着呐。” 我再问:“那这个世界上有易容术吗?” “有,但我不会。” “没问你会不会,最高超的易容术能达到什么境界?” “神鬼莫辨,出神入化,但所有的易容术都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谈到学术问题司清很严肃,他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我,认真地说:“眼睛,没有人能隐藏他的眼睛。”他的话让我又想起了幻境里那个男人的眼睛,就在刚才回到现实的某一瞬间,我似乎发现那人的眼睛里有着和幻境男人同样的深情,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些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的寂寞与哀伤。是因为在现实中那双眼睛看不到那个美丽的身影吗?莫离莫离,缺了主人的莫离,难道只剩下那种苍凉的眼神? “你好点了吗?”百里飞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司清又笑了:“碍事的人物立刻消失。”说着自动退场。 “怎么流鼻血了?”百里飞墨又问道。 “没事,就是上火了。” “拿,这个,防上火的,我出门前我娘非得塞给我。” 我不客气的接过那干果一样的东西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很凉快:“很好吃。” “有用就好。”他又笑了。我突然发现除去敌意的飞墨笑得很干净,干净得像刚被雨水冲刷后的青翠竹叶。 “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惜我们老是吵架。”我实话实说了。 “说一个男人的笑容好看很别扭啊,我又不是司清。”他反驳。 “真的,你的嘴角好像桃子尖啊。” 他无奈地扯扯自己的嘴角,下了个结论:“我看你是饿糊涂了。”说完他朝其他几个人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大家纷纷准备开路,这时奶娘突然说道:“好了,凡烈书儿,奶娘就送你们到这了,去了周家要当心,我还等着你们来接我呢。” 鬼面刀劝道:“老夫人,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到周家吧,都已经走了一个早上。” “不了,我毕竟还是一个堂堂的山寨寨主,走不开啊。”奶娘笑着翻上百里飞墨的马:“书儿,好好照顾凡烈。”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她的话,只好呆呆地点头。 奶娘笑着打马来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红色的镯子:“这个昨天忘了给你。孩子,你的武功时记时忘,凡事要当心。记着,镯子别误伤了自己。”我接过那只精美的镯子,手有点抖。奶娘笑得特别精神,用举鞭的手向其他几个人挥了挥:“书儿,凡烈,各位,我们就此别过了。”说完潇洒地一扬长鞭:“驾——” 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渐渐远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她快消失在那片枫叶红里我才忍不住大声喊:“奶娘——奶娘——你等着,我们会回来接你的——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有些事情是模糊的,但它们确实存在过。现在却被人遗忘在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等着谁来重新找到它们。 我做了个《九珠三曲之逼良为夫》视频,视频地址:http://。56/p68/v_odq0ntu2ode。html?pstyle=1&callback=albumcontroller。showdownloaddialog#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1章 话说刚才奶娘在的时候百里飞墨一个抗议的字也不说,奶娘刚走他就开始抱怨了:“孟书,你奶娘干嘛把我的马骑走啊?” “她那么大岁数了,难道你要让她走着回去啊?”我喜欢助纣为虐。 凡烈在一旁装出个小大人的模样:“唉,你们都看不懂奶娘的苦心,奶娘她是想让姐姐和姐夫多一点个人相处的时间啊。” “哦——”“哦——”司清和鬼面刀恍然大悟似的同时点点头。 但随即鬼面刀补了一句:“可是,那马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 这下百里飞墨有些幸灾乐祸了:“活该。”说完他跳到了赶车的位置,对凡烈说:“小子,到车里面去,我来赶车。” 司清屁颠屁颠地爬上车:“你们谁赶车都行啊,只要不晒到我这宝贵的皮肤怎么都行。” 听到这话百里飞墨放下皮鞭跳下马车,转到车厢后面钻了进去。一会他抓着司清的腰带将司清横提了出来,就像拎着一条待价而沽的白条鱼。 司清大喊:“百里飞墨,你别欺负人啊,有武功了不起啊,大哥救命啊!” 鬼面刀没理他,显然是默认了百里飞墨的行为。百里飞墨将司清放到赶车的位置上:“兄弟,你再这么下去就要变成不男不女的了。所以这几天的赶车差事全靠你了,锻炼锻炼,多点男人气你会更美的。” 我冲皱成苦瓜脸的司清无声地仰天大笑了一番,这才爬上马车。 百里飞墨一上马车就将窗帘卸了下来,把窗户推到最大。这样在外边骑马的鬼面刀和司清的半边身子看得清清楚楚,车里顿时显得宽敞了不少。 奶娘走后凡烈轻松了许多,拉住百里飞墨的胳膊问:“姐夫,鬼面刀大侠刚才说那马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的话是什么意思?” 百里飞墨一边憋笑一边反问凡烈:“你说,大侠是做什么工作的?特别是游侠。” 我替凡烈答道:“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打抱不平,特别是象鬼面刀大侠这样保护弱小。”果然,没有老人在年轻人比较容易放松。 鬼面刀突然转过头插了句话:“孟姑娘,你别叫我鬼面刀大侠了,在下江无忧,痴长你几岁,你叫我江大哥好了。” 司清响亮地甩了个鞭子,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带着个面具,人家谁知道你这个大哥长什么样啊?孟书和凡烈不是外人,把你面具摘了吧。” 鬼面刀点点头,伸手将面具往上一推,一张清秀帅气的脸庞出现在我们面前。柔顺的头发随意地垂在两边,并不是太长,左耳挂着一个别致的圆耳环。面具下的鬼面刀,是一个看上去甚至比百里飞墨还要干净的阳光男人。如果他的年纪和百里飞墨差不多,他一定比百里飞墨更像个大学男孩。 “怎么了孟书凡烈,都吓得不敢说话了,我看上去有这么帅气吗?”鬼面刀,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江大哥笑得一脸灿烂。 凡烈有点失望:“江大哥,你怎么没有络腮胡子啊?” “络腮胡子?”江大哥有点不明白。 凡烈点点头:“我看的那些小说里都说,大侠一般都是铁塔般的身躯,水桶粗的手臂,大络腮胡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凡烈一席话说得三个人都仰天大笑起来。 “凡烈,我也想做大侠,我也想留胡子,可惜我家管家婆不让。”江大哥忍住笑说。 凡烈一拍大腿:“哎呀——,可惜,江大哥竟然结婚了。我还在想要是百里姐夫甩了我姐姐,我把江大哥和我姐姐撮合成一对呢。” 几个人的笑嘎然而止,我和百里飞墨尴尬地对看着。 我不好意思地说:“那个,百里公子,我们的成亲不算,你别担心啊。” “别百里百里地叫了,叫我飞墨吧。”他也悻悻地将头转向窗外:“成亲的真真假假,以后再说。” “哦,那我叫你飞墨了,飞墨。” “恩?”他将头转了回来。 “我弟弟跟司清学坏了,你别在意。” “朋友之间不要那么客气。”标志性的桃子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凡烈,大哥我还没结婚哦。”尴尬过去后江大哥又接上了话头:“我家的管家婆是我姑姑。我,我姑父,还有我那一帮弟弟,通通归她管。” “那大哥你为什么要带个面具啊?”尽管偶像在心中打了折扣,但是凡烈依然对他热情不减。 江大哥用难以听清真假的严肃口吻回答:“因为我爹在承天得罪了太多人,我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怕引起麻烦,所以带个面具。你们可别说出去啊,这是我们的秘密。” “放心吧,大哥。”凡烈拍拍胸脯保证。 “唉,你们两个注意到没有,江大哥和孟书长得好像啊,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地方简直像神了。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到,怪不得我对孟书很有好感唉。”司清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起来。 凡烈和飞墨都将头凑到我面前仔细地观察起来。 “姐姐,真的啊,你和江大哥简直像亲兄妹啊。”凡烈用手扯扯自己的脸问飞墨:“姐夫,你看我是不是也像江大哥啊?” 飞墨看看我又看看江大哥,将凡烈推到一边:“真的,孟书,你和江大哥太像了。” “哦,是吗?”江大哥笑得露出了几颗大白牙:“那么孟书这个妹妹我就认下了,飞墨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2章 凡烈跳起来:“江大哥,我呢?” “小笨蛋,你姐姐是我妹妹,那你是什么?”江大哥将他的面具扔到凡烈手里。凡烈显然万分激动:“大哥——,鬼面刀是我老哥,嘿嘿” 这时司清卑鄙地将话题又引回到刚才大哥刻意转移的地方:“唉唉唉,他戴面具还有一个原因,凡烈,你不是问你大哥刚才为什么心疼那匹马吗?我告诉你啊,”他还没说完,江大哥一下子从他的马上跳到了马车上,堵住了司清的嘴巴。 “因为大侠也是要吃饭的,江大哥整天忙着行侠仗义和逃婚,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赚钱,也不想让家里发现自己的行踪,有时还要花钱去救济那些穷人。”飞墨可没管江大哥的威胁,对着我和凡烈大侃:“所以,天下闻名的鬼面刀大侠常常跟我借钱度日。有一次他身上一文钱没有自己却不知道,吃了顿饭后被人家扣住了,我去赎他的时候这位大侠正满身大汗的给人家劈柴倒泔水呢。你们想,如果一代大侠刚刚抓了一个坏蛋又立刻去劈柴的话,多么有意思啊。戴上面具很方便,面具一摘,谁也不认识他,他做什么小二啊,车夫啊不会有人笑话他。” “百里飞墨,你再说一句试试。”被人揭短的大侠气急败坏。 这么想想也是,大侠不是职业不能当饭吃。再大的大侠也是人啊,看这位什么名震江湖的鬼面刀大侠,名气再大摘了他的面具还不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就这么吵吵闹闹一路走,半个月后,我们到了拥春城,出城再走十几里地便到了周家庄。 一下车我便被周家庄的格局震撼了。 这哪是一个普通的山庄,分明是一个庞大的城镇。一大片排列奇怪的房子聚集在三面环山的大平地上,皆白墙青瓦,与旁边翠绿的青山相映成趣。 “周家有多少人?“我问飞墨。 “周家庄现在大约有一千多人,他们在这住了三百多年。别怕,有我们在这,他们还不敢对你和凡烈怎样,你随我去上柱香,看看能做什么,做完就走。”飞墨笑道。 因为周家庄频发命案,他们现在戒备森严,即使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也必须由庄主亲自同意才能进庄。所以飞墨和江大哥去递贴子,我们几个在庄外的小镇等待。 因为听烦了司清和凡烈的无 聊吵嘴,我自己一个人到镇子上闲逛。不知道是不是受命案影响的缘故,镇子里很冷清。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起了奶娘送给自己的镯子,便拿出来开始研究。听奶娘的意思,这个镯子是有机关的。看了半天,我发现镯子上的一朵镶金花有些古怪,便轻轻地按下去。“咻——”的一声怪响,只看见三条红线闪了出去,然后“咯咯——”一声惨叫,我前面的一只大公鸡刚才还在悠闲地散步,现在变成了两爪朝天地扑腾,它屁股上多了三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正稳当当地连在我的镯子上。听见大公鸡临终的控诉,我忙再次按动镯子上的那朵花。 “咻——”三条红线飞快地缩了回来,镯子又变成了无辜的样子。 “出来!死公鸡!跑哪去了!再不出来我宰了你的相好!”很不巧,我刚干完坏事就出了状况。伴随着一声声怒喝,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右手拎着菜刀,左手提着一只刚刚变成寡妇的母鸡从墙角那边转了过来。 我急了,看了看四周后,跑过去拎起尸骨未寒的公鸡随手扔进了旁边一个黑乎乎的垃圾桶,可惜动作稍微慢了一点。 “喂,那个女的,你往我家晒酱缸里扔什么东西?”抓鸡的女人拿刀指着我问。 “这是晒酱缸?”我盯着那黑呼呼、脏兮兮的桶问,心中大叹祸不单行。 “你没长眼睛吗?这不是晒酱缸是什么?”女人一边骂一边走了过来。 还没等她走近,自觉大难临头的我拔腿就跑。 “你杀了我家的鸡,臭婆娘,站住——”背后的人果然开追了。 四周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就算他们开着门我也不敢进去藏身,人家都是街坊邻居,那女人问起来肯定会把我卖了。 气喘嘘嘘地跑了半天,看到一家茶叶铺子前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外边没有车夫。我毛着胆子一头就扎进了车厢,没有料到车厢里原来还有人,我一下子呆在了车门口。 承天有佳人,回眸一笑便倾城。 这是一个像貌标志得差不多可以和司清有得一拼的男人。他有一双微微淡金色的眼眸,上扬的眉毛衬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只让我想起了一个词——眼眉如画。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冷,墨黑的头发如水一样地泻下来。身着精致的宽大长袍,手拿一把半开的扇子,正一脸玩味地看着我。虽然他的样子比司清毫无瑕疵的美差了一截,但是他那百分之百的男儿像已经大大弥补了这个不足。 “你藏,我看你往那藏?”后边那女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顾不得欣赏美男子了,忙双手合十作揖:“大哥大哥,让我躲一会好不好,求你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嘴角绽开了一个可以魅倒三生的笑容,扇子优雅地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变成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讨好地笑了笑,爬上马车。 “刘掌柜的,有没有看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女子?穿棕色衣服的。”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跟那个女人交流的,那女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旁边的男子轻轻地一挥手,他宽大的袖子扬了起来。我被他轻轻一拉,罩进了那带着奇特香味的衣服里。 “哟,这不是绛月公子吗?”女人显然已经掀开车帘,原来他叫绛月。 “有何贵干?”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但是很有磁性,很好听。 “绛月公子,请问你有没有带什么侍女啊?” 绛月还没回答,突然插进了一道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男声:“你是何人?为什么站在公子的车旁?” “恒舟,我带侍女来了吗?”绛月问。 “回公子,没有。”那个被称作恒舟的男子还是冷冷的。 “那是我弄错了,我走了。”听声音女人好像很害怕,她一边说话一边离去。 我呆在这迷人的袍子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绛月仍然是懒洋洋的:“恒舟,东西买了吗? “买好了。”恒舟对绛月也是冷冷的。 “那我们回去吧。” 接着恒舟好像上了前面车夫的位置,马车摇晃着动了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追我的人早已走了,而我还赖在人家的衣服下面。所以连忙将自己从那令人着迷的香味中扒了出来,坐到美男子对面:“谢谢你啊,绛月。” 他转了一下扇子,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的笑意:“你为什么被人追?”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3章 话说女人在帅哥面前会很注意形象,所以虽然我的脸皮稍微厚了那么一点,也会不好意思,所以低头说道:“我不小心杀了人家的鸡,又把她的鸡扔进了她的酱缸里。”。 他用扇子顶住自己的嘴,但过了一秒钟后,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有点尴尬的看这位帅哥在那发笑,过了一会儿他收住了笑问:“你住哪?”一双金眸柔得恍若柔风甘雨。 脑袋一时间有点发晕,不过我及时调整了一下状态:“我的同伴在好客饭庄。” 他用扇子敲了一下车壁:“恒舟,好客饭庄。” “谢谢。”我有点坐立不安。 “你猜,刚才我想把你带到哪去?”他冲着我又是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做女人很失败,竟然没有这个男人有魅力。连司清都不能给我带来这种挫败感,我却在绛月这尝到了。 “不知道。”我怕自己像上次那样流鼻血,悄悄地仰了仰头。 扇子再次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他往下侧身一躺,用手支着脑袋:“想把你带去杀了。” 我忽然觉得其实他是个很好相处的男人,动作随意,还很会开玩笑:“不行,我属猫的,九条命,你杀得太费劲,会累坏你的。”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是吗?所以我现在送你回去啊,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孟书,绛月你住在周家庄吗?如果不顺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不是太远的。”和这种大帅哥交朋友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不远,我正要回自己的琴行,在拥春城外,顺路。” 我很奇怪:“你住在拥春城外跑到这里来买什么?” “茶叶。” “你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买茶叶?” “这里的茶庄卖一种最特别的茶叶,其他地方都没得卖。”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绛月真会享受生活。” 这个小镇不大,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饭庄外面。 绛月先跳下了马车,很绅士地将手递给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地搭上去,轻轻跳下。对上的是十分诡异的几个人,微有怒气的百里飞墨,张大了嘴巴的凡烈,又戴上了面具的江大哥,还有一只愤怒的孔雀。 如果你听说过孔雀开屏的故事,那么你一定知道,孔雀是一种很骄傲的动物。把它放在一面镜子前,它会误以为镜子里的是另外的孔雀。自恋的它不会允许别的孔雀比自己更美,便会打开自己美丽的羽毛向镜子里的同类炫耀自己的美丽。 司清现在就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孔雀,他迎上来:“嫂子,你去哪了?我们都好担心你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没有盯在我身上,而是挑衅似的看着绛月。眼里是说不尽的万种风情,迷倒了一大片周围看热闹的人,有几个身体不好的老兄赶紧拿手绢堵鼻子。 绛月没有理会我旁边的孔雀,微微一笑:“孟姑娘,在下告辞。”说完他轻轻跳上马车,恒舟一甩鞭子,马车缓缓开动。 目送马车远去后,我伸出手在还发着发呆的司清眼前晃晃:“唉,人家都走了。” “嫂子。”司清猛地抓住我的手,非常严肃的说:“世界上竟然有能跟我比美的美人。” “是你自己跟人家比好不好,人家谁理你了吗?”我无情地说出事实。 司清没有注意听我的话,仍然抓住我不放:“竞争很激烈啊,我才在你们山寨呆了一个月就出来一个强劲的对手。你看,我要不是这么风尘仆仆,应该丝毫不逊于他对不对?” 我点点头:“你确实比他长得好看,不过他比你更像个男人。” 正说着话,旁边有人一把将我抓了过去,我一看,是飞墨。 “我有话跟孟书说,司清你自己呆着去。”飞墨头也不回地拉着我就走,将司清留在那哀叹:世人总是不懂欣赏真正的美…… 到了一个僻静处飞墨放开我,又摆出他冷冷的样子。 “对不起啊,我耽误你时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理亏,只好乖乖地道歉。 他猛地用双手撑住了墙壁,将我固在他和墙中间,黑玉似的的眼眸死死地盯住我,没好气地说道:“孟书,我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不管是真是假你现在是百里少夫人。如果你够意思,麻烦你注意点你的言行。看在我帮你的份上,给百里府留点面子好不好?大庭广众,你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坐一车,你知道这传出去会给百里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好了。”我打断了他的话,心里酸酸的:“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在办完周家的事情之前我都会注意,尽量不让百里家丢脸。”我很委屈,但同时也知道自己不太对。 他悻悻地收回双手:“那好,走吧,我们可以进庄了。” 我闷不做声地跟在他后面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说:“我刚才急了些,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本来我就有错。”我回着他的话,脑海里却飞快的闪过一双含笑的金眸。 “姐姐,你笑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凡烈已经站到了我的身旁。 我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嘴:“我在笑吗?” “你都傻笑一半天了。”司清帮腔。 “你们别斗嘴了,进庄。”江大哥过来替我解了围,戴上面具的他又变得严肃起来了。于是我们跟上他的步伐,拉上马朝周家庄入口走去。 “孟书,过来。”飞墨突然冲我说。 “什么?”我纳闷地转过头去,看见他伸着手。 他有点不耐烦地抖了抖手:“你是我的夫人,在人面前总得装装样子,特别是在周家这种大户人家面前。老和司清凡烈走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我认命地走过去:“哦。”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走吧。” 他的手暖暖的,握在手里很舒服,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拉进了周家庄大门。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4章 奇怪的是周家庄大门连门板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大大的汉白玉门框。 “周家庄的大门怎么没有门板啊?”我问。 前面的带路人低头答道:“夫人,周家庄从建成之日起就没有大门,没有允许,外人也不敢随意进周家庄。只要有外人闯入,从来只有进得来,出不去的。各位没事还是在庄里乱晃比较好,要是想去哪,可以让庄里的人带路。” 听了这话我看了看周家庄的建筑,房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有很多萧墙。在我的的印象当中萧墙一般都建在大门口,但周家庄的萧墙又乱又多,夹杂在房子中间。可仔细观察并没有安放特别机关的样子,我赞道:“周家庄的暗器安放得很隐秘啊,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领路人回答:“夫人说笑了,周家庄没有安放暗器。” 飞墨给我解释到:“娘子你有所不知,周家庄不是靠暗器来防人的,这个庄子本身就是一个大的迷魂阵,如果不是住在庄子里面的人,靠自己根本走不出来。” 我虽然听懂了,可他那一声娘子叫得我很不自在。 在庄子里走了半天,时不时地看到一群人拿着兵器巡逻,看来周家庄的情况很严重,连他们自豪的迷魂阵也不能让他们放心了。 终于走到了灵堂。灵堂设在周家议事大厅,在大厅外边的大庭院里,摆满了白的和黄的菊花,在那些菊花中间,赫然放着几十口阴森森的棺材。那数量众多的棺材散发着难以隐藏的阴气,硬生生将一片艳阳天变成了寒冷的隆冬腊月。到处是飘荡的白幡,到处是诡异的青烟。没有谁大声说话,空气里只有女人凄惨的哭涕声。 有人跑过来无精打采地接待我们,在江大哥的带领下,我们向灵堂走去。庭院是用一块块方砖铺就的,可现在踩在上面,那本该温暖的质的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凉到头顶上。旁边怒放的菊花和棺材里的尸味缠绕在一起,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走了几步,我再也受不了恐惧的袭击,脚下一软,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没事,没事,别怕,别怕。”飞墨搂着我,支持着我踉跄地向前走。 好不容易走过了那个阴森的庭院,我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家庄的庄主带着一些人迎了上来:“百里贤侄,鬼面刀大侠,你们来了。”他是一个贵气十足的老人,声音非常沙哑。 “周伯父,晚辈来迟了。”飞墨在大场合的举止简直可以做模范教材。 江大哥和司清也低头作揖。 就我和凡烈没有动,凡烈气呼呼地看着周庄主,而我,则被心中涌上来的某些不知名东西紧紧地勒住,此刻就算拿大棍打断我的脖子,我也不想向周庄主低头行礼。 周庄主也看到了我们:“哦,我听说孟丫头和百里贤侄成亲了,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我和凡烈仍然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周伯父,我家娘子体弱,舅子年纪小,看见周家遭此不幸很是难过,举止有点失常,请伯父不要见怪。”飞墨连忙替我们掩饰。 一说起周家的事情,周庄主将注意力从我们姐弟身上转移开了:“二十五条人命了,贤侄去上柱香吧。” 说完他带着我们进了灵堂,飞墨司清江大哥去上香,我和凡烈等在香坛外。本来司清让凡烈代替孟家也去上香,但被我们拒绝了。灵堂与外边那个阴森森的庭院不同,虽然有祭台,却比外边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因为现在里面有很多全副武装的武林高手。我不经意地一扭头,忽然看见那个疑似与孟书牵扯不清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我。才过了没几天,他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见我发现了他,他慢慢地向我走了过来。我的心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揪得生疼,奇怪,上次在山寨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个反应呢? 走到我跟前。他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轻声说道:“书儿,你来了。” 在他那双红眼睛的直视下,我莫名其妙地害怕,不由自主地后退 一只温暖的胳膊搂住了我的腰,止住了我后退的脚步:“云议公子,你和我娘子很熟吗?” 听飞墨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孟书以前的订婚对象周云议,心里咯噔一下。 周云议那种恍恍惚惚的表情在见到飞墨后立刻消失,憔悴的脸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体面起来:“在下和夫人是旧识,多谢百里兄对周家的关心。” 站在他们中间,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男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喜欢抢东西,即使那东西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正当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兵相接的时候,有人屁滚尿流地跑了进来:“又有人死了……” 在场的大多都是各大门派的高手,听了报信人的话,立刻就有几个人飞往命案现场,江大哥也飞了过去。 我们四个人也慢慢吞吞地赶了过去,还没看到死人,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逼得我想干呕。 到了现场,尸体旁边围了一大圈人,很多人正在人群外呕吐,我们很容易地挤了进去。 首先就看到了周庄主,才过了一会儿,他看上去似乎就老了几岁,眼里含着泪,有些凌乱的白发使他看起来很无助。 接着江大哥看到了我们,冲我们摆摆手:“孟书你别过来,这个场景女人最好别看。”可惜他已经说晚了,前面不知是谁忽然让开,那具尸体跳入了我的眼帘。 看了它两秒钟后,我和司清还有凡烈不约而同地推开旁边的人,跑到人群后大吐特吐起来。 那是一具被五根长钉钉在墙上的尸体,他微微仰着头,眼睛泛白,嘴巴大张着,下巴已经扭曲地变了形。他额头上那个被钉入长钉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冒着红的和白的东西,那些东西正顺着他变形的脸滴滴嗒嗒地流进他的嘴里。而他的四肢,分别被四根钉子钉住,腰被硬生生地弄得侧弯了。尸体背后的白墙上,一道道刺眼的鲜红顺着墙面诡异地滑下。整个尸体看上去,就像是写在白墙上的一个恐怖的大c。 我正吐得昏天黑地,忽然被人推了一个踉跄:“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干的?” 我摇摇晃晃地正要摔倒,背后有一双手将我扶住:“周少夫人,这位死去的家人在我们进灵堂的时候还看到过,进了灵堂后我夫人一直呆在灵堂,难道她会分身术吗?” 这时周庄主发话了,当然他的声音也更加沙哑:“阿娇不得无礼,还不退下去。”周云议上前将他心有不甘的夫人拉了下去。周庄主抬抬眼皮:“找人将老五家的弄下来吧。”一些人听到这话赶紧去收尸。 周庄主又冲周家的客人们说道:“让大家见笑了,麻烦今天在场的人都留下,可能会有一些事情麻烦各位。”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5章 飞墨和江大哥决定留下来,这样我们三个尽管不情愿也走不了了。晚上的素席我们几个人一口也没动,任谁看了那种场景近几天都不会再想吃东西,用过晚餐后周云议夫妇领我们去安排好的房间。 阿娇表面上完全没有了对我的敌意,一声声妹妹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在一套小庭院里。走到一间房前,阿娇推开门:“孟兄弟鬼大侠还有司大夫睡这间。” 我警觉起来了:“周少夫人,难道你给我和我,我,我家相公准备了一间房?” 她笑得比三鹿奶粉还假:“妹妹,这周家庄发生这么多怕人的事情,幸亏你家相公和你一起来的。不然,你一个女人家,还不得被吓死啊。你说是不是啊,相公?” 周云议勉强地笑了笑:“对。” 我连忙摆手:“周夫人,我就是太害怕了,你能不能给我找一间房和几个女眷睡在一起……” 还没说完,飞墨就捂住了我的嘴:“娘子,我看你是吓坏了,有为夫在,你怕什么?” 我把他的手拉开:“可是我真的很怕,万一凶手很厉害怎么办?人多力量大嘛。” “放你的心吧,为夫还是有点能耐的。再说大哥他们就住隔壁,凡事好照应。”他暧昧地将头凑到我耳边,用故意能让旁边人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夫人,为夫知错了,你不要耍脾气好不好?在外人面前给我点面子,晚上为夫随你处置还不行吗?” “呵呵呵呵,妹妹啊,我们就不在这当碍事的了,相公,看妹妹和百里公子多恩爱,我们走吧。”阿娇亲昵地挎上了周云议的胳膊。 “那百里兄就早日休息吧,我和内子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周云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飞墨一作揖:“多谢两位。” 周云议回礼后拉着阿娇匆匆离去。 他们一走,我立刻钻进房间看了看布局:一床、一书桌、一扶椅。 心中警笛声大作,虽然在山寨的时候每天都与飞墨同床共枕,但那时他被奶娘弄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十几天连外衣都没脱下来过。我还经常趁喂药和睡觉的时候欺负他,那时的他在我眼中与一个抱枕的威胁度相当。可现在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共处一室,他的身体又养得壮壮的,我不得不正视他是个健康男人的问题了。虽然我不是很保守,但也绝对不开放,和现在的他共睡一床对我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 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飞墨坐到了床上:“将就一下吧,你一个人出去住恐怕会出事,呆在我们身边好一点。”我提议:“要不,你和凡烈换吧。” 他抬头微微一笑:“你是想告诉周家,你和我是假夫妻吗?放心,这床这么宽,我们互不干涉,注意一点连碰都碰不到。” “本来也是假夫妻。”我小声嘟哝。 他没再搭理我的话,伸手就解自己外衣的衣带。 “你干什么?”我急了,难道他还要脱衣服睡觉? “脱衣服,睡觉啊。”他说得理直气壮。 “不准脱衣服,你敢脱衣服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无视我的威胁,仍然面不红心不跳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只剩下一身白色的棉布内衣。然后他钻到了床的里侧,背对着我睡好:“大小姐啊,不脱外衣睡觉不暖和,衣服也会睡得又臭又皱,你帮我洗啊?我这内衣手工不错,没露肉,你放心。抓老公这种事情你都做了,还在乎这点小事?我睡了,你请自便。”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自己有些扭捏了,他的为人我还是挺放心的。于是我也脱了自己的外衣,吹了灯,钻到了被子里,背对着他睡好。 飞墨虽然不胖,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身体比我宽不少,占了床上大半的位置。我必须尽量往外睡才不会碰到他的背。这样问题就来了,被子只有一床,还不太宽,我睡得太往外肚子理所当然地露在了外边。秋夜寒气袭人,我的肚子在被子外挺了半天后实在冷得难受,于是我轻轻地拉了拉被子。飞墨早已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在他没有防备的状态下,被子被我抢到了一大半,上面还附赠他的体温。 这下好了,我可以睡个舒服的大觉了。 正当我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背后的飞墨打了一声喷嚏,然后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梦呓,再后来翻了一下身,被子顿时被他卷去一大半。这下不仅我的肚子露在了外面,连身子都露在外面了。 睡着了都跟我作对,我猛地腾起了昂扬的斗志,抓住被子角,咕噜一转,将大部分被子又夺了回来。 可没过一会,他竟然说开了梦话:“下雪了,好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翻了一个身,将被子夺了回去,连被角都没给我留半个。 这哪成,还得抢。我用手摸到了被角,使劲往自己这边一拖,被子纹丝不动。好家伙,原来他已经醒了,跟我玩梦话版无间道,你以为就你会吗? 于是我也闭上眼,说起了梦话:“啊,滚雪球,好好玩啊。”同时使劲一拽,将被子拽了回来。 他开始还击:“滚雪球没有卷竹席好玩啊。”…… “那个男人很没风度啊,跟女人抢东西。”…… “那边的悍妇好可怕,司清你不要离她太近,很危险啊。”…… “凡烈,做男人不能太小气啊。”…… “司清,我总算见过这世界上最凶悍的女人了。”…。。 “凡烈,为什么有的男人没用还怪女人太厉害啊?”…… “司清,为什么有的女人总喜欢自以为是啊?”…… ……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在优秀军事家卓越的领导下与他抢夺自己的宝贝棉被。而他本着以彼之道、 还诸彼身的原则和我激烈地周旋。在我们俩的“梦呓”声中,抢被大战最后陷入了僵局,我们的背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人都死死地拽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坚决不松手。可怜的被子在两人疯狂地拉锯战中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布匹断裂声。 飞墨继续梦呓:“就这样吧,别人的被子,弄坏了不太好。” 我也继续梦呓:“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我也没钱赔。” 于是我们保持着这个拔河状态休战睡觉了。 睡得正香,有人拍我的脸:“何佳,何佳,醒醒,醒醒。” 何佳?我好久没用这个名字了,谁在叫我?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死党悦悦拿着冰淇淋站在我面前。 “悦悦,我这是在哪啊?”我奇怪地问,接着看看四周,原来我正趴在寝室的桌子上睡大觉呢。 “你傻了,看你睡觉流了一大滩口水,我要去给咱们系的帅哥加油,他们今天有拔河比赛,你去不去?” “悦悦。”我忍住心里的狂喜站起来。 “干啥?”她问。 我猛地将她抱住,她的身体是软的是暖的,连脸上的青春痘都那么亲切:“悦悦,我想死你了。” “别恶心。”她推开我:“我出去了,别忘了锁门。” 她出去后,我高兴地在寝室里跳了起来,我回来了,刚才我做了好长的一场梦,一场很累的梦。现在我在我活生生的世界里,没有浸猪笼没有那些武林人士没有诡异的父母没有责任没有什么九鬼八重没有恐惧…… 我美好的生活啊又将重新开始。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6章 激动地跳了一段迪斯科后,我拿起电话拔了个号,电话响了几声后有人拿了起来:“喂——” “叔叔,我找我妈妈。” “哦,佳佳啊,你等等。” 过了一会,妈妈温柔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佳佳啊,有什么事?” “妈”听到她的声音,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我好想你。” “这孩子,前几天不是刚打过电话吗?是不是缺钱了?” “不缺,就是想你。” “佳佳啊,妈妈和叔叔妹妹在准备出去旅游的行李,要不,这个十一,你和我们一起过吧” “妈妈,过来看看,我的旅游鞋开帮了。”电话里传来了妹妹的声音。 “不了妈妈,我和同学约好去旅游,那我先挂了,妈妈再见。”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妈妈说完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我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 坐了几分钟,我又拨通了爸爸家的电话。 “喂——”弟弟正处在小大人时期,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做作的成熟。 “何磊,在干嘛?”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想起了凡烈。 “我说是谁呢,老姐啊。” “爸爸呢?” “和我老妈挑旅行套餐去了,老姐,最近你就别打电话来了,我老妈嫌老爸给你的钱太多了,两个人吵了半个月呢。” “我上个月考试买资料花得多了些,又临时换了打工的地方,还没拿到工钱。”我低声说,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 “我知道,老姐,你也明白我老妈那个人,太节俭,老姐别往心里去。” 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我急忙跟他说道:“何磊,有热闹了,我先挂鸟。”还没等他回话,我匆匆放下了手机,呆呆地坐着。 “昨天晚上有人被雷劈死了,刚才才发现,大家快看。”隔壁同学的声音还是那么大,看看热闹也好,我擦了擦眼睛,跑到阳台上。 宿舍楼下停了好几辆警车,还有一辆灵车,四周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站满了记者,都拿着相机,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忽然,人群沸腾起来了,一会儿,四个男人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宿舍楼转角处走了过来。 这时,远处又开来两辆车,其中一辆的车门刚打开,我惊讶地发现哭得眼睛红肿的妈妈从上面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一边冲还一边哭喊:“佳佳啊,我的佳佳啊——” 妈妈怎么在这里?刚才和她通话的时候她不是在家里吗?我又惊又怕地拿手机想拨她的电话。 “啊——”突然众女生一阵惊叫打断了我的动作。我循声看去,原来那具尸体一只焦黑的手臂滑出了白被单。 一看到那只胳膊,我只觉得自己像再次被雷击了一样,大脑里一片空白,天昏地暗,炎日无光,因为那只胳膊上带着我最熟悉的手链。 难道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鬼?想到这个可能我惊恐地跑到寝室的穿衣镜前看着里面的人,里面的孟书也同样惊恐的看着我。 “我不要做你,你的名声已经那么臭,万一你要真和周家家丁有什么事情,以后怎么办?”我对她绝望地喊道,她的表情慢慢地从惊恐变成了悲伤,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要给你担责任,你父母的事情怎么处理?你的弟弟谁照顾?难道你真要我替你孤独一生吗?我讨厌你莫名其妙的能力,讨厌你的幻觉,讨厌你的过去。”我捶着镜子大喊大叫,她还是悲伤地看着我。 “孟书,你这辈子算是毁了一大半了,你自己来处理,不要拉上我,我不要替你受罪,我扛不住了。万一你的事情真的很不堪,你让我怎么办,我一点都不坚强,我装不下去了,你放我回来。” 她终于开口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说完,她慢慢地消失在了镜子里。 “不要走不要走,你不要走……”我疯狂地捶着没有影像的镜子,眼泪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捶累了,我无力地顺着镜子滑下,跌坐在地。用意志硬撑着的坚强被无情的泪珠划破,露出了我可怜的本来面目。 “孟书,孟书,孟书,你醒醒。”泪眼朦胧中有人在晃我,睁开眼睛,对上的是飞墨那张担心的脸。一见到他,我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了,索性大声哭出声来。 “怎么啦,做什么噩梦了吗?”飞墨一边将我扶起来一边问。 我只知道放声大哭,什么都不管了。 “哦哦哦,别哭别哭。”飞墨拍着我的背安慰道:“那么坚强的女孩,怎么会哭呢,孟书,你再哭我就不怕你了。” 不怕就不怕,老娘不管了,老娘这么伤心你还幸灾乐祸。想到这,我恨恨拉过他雪白的内衣袖子,大把大把地抹我的眼泪和鼻涕,哭得更痛快了。 “你别往我袖子上蹭啊。” 他这么一说我更是报复性地加大了哭涕的音量,还使劲地用他的袖子呼了呼鼻涕。 “好好好,你稍微小声一点,我把衣服给你。”飞墨哭着脸,将他的内衣脱了下来,塞到我手里。有了这个便利条件,我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哭得那是比东南亚海啸还要猛啊。直到我的嗓子都快哭哑了,哭声才无可奈何地小了一些。 “孟书,你到底做什么梦了,怕成这样。”他小心地问。 “我怕。”我真的很怕,未知的未来,孟书的责任。 “别怕,有我在呢。” “我累。” “不累不累,有事我帮你顶着,不会有事的。”飞墨柔声地说着,同时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 “我不信你,你老欺负我,呜呜呜呜。”我的伤心现在挡都挡不住。 “好好好,我错了。” “你才没真心认错呢,呜呜呜呜,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女孩让过步,呜呜呜,不就是抓你当老公吗?你以为我愿意吗?呜呜呜,都是周家逼的,呜呜呜呜。。。。。。”说起孟书的丑事我就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事,死得浑身黝黑,又难看又惨。如今孟书倒是做了甩手神仙,可我还得扛两个人的事情。。。。。。 我越想越伤心,只想直接哭死算了。 “你别哭了,半夜三更会吓到别人的。” “吓死算了,反正没人在乎我,哭死拉倒。”什么公德,现在早已被我踢到了西班牙,我哭,我哭,非用泪水把东海淹了不可 “孟书,孟书,你”飞墨急得狠狠地挠了一下头,然后抓住我的肩膀使劲一扳。 我的哭声在零距离看到他鲜红小草莓的同时就吓停了。 “孟书,对不起,我平常只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人,不知道原来你心里这么多委屈。我再也不开过分的玩笑了,你不高兴你直说啊,我对女孩子的事情是榆木疙瘩,你不说我不懂。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飞墨用手抱着我的头,现在的他柔情似水,我哽咽了一声作为回答,眼泪倒是慢慢地小了,可还是有一些顺着他光滑的胸膛滑了下去。 “我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你很难过。”他接着说道:“但我保证,以后你有事情我都会帮的,有我在你放心。你和周家的事情我也不会不管,一切有我,不会让你和凡烈有危险的,相信我。” 他的一番话说得我暖呼呼的,我顺从地点点头。 他笑着将我从他胸膛上挪开,伸手拭掉我脸上的泪珠,一双黑玉似的眼睛温暖得要将我融化:“好了,别哭了,睡吧,恩?” 哪怕知道他只是临时的浮木,现在我也觉得他能让我安心。 或许是哭累了吧,我在他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中,忘记了何佳的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次,不曾做梦。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7章 第二天我是被司清和凡烈叫醒的,起床后我发现飞墨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飞墨呢?”我迷糊地问到。 “大哥和百里他们一早就被周庄主叫去议事了,而我们今天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司清将毛巾扔给我,我这才看清他今天穿得十分华丽,脸上又细细地描上了一朵精致的藤花。 “司清,人家在办丧事耶,你穿成这样不太好吧?”我好心地提醒。 “姐姐,周家办丧事,我们在乎什么?姐姐你忘得也太彻底点了吧。”自从进了周家庄凡烈的脸色就没好过。不过随即他就坏笑了起来:“姐姐,昨天你和姐夫真的圆房了?” 我大惊:“什么啊,你别乱说。” “姐姐,”凡烈对我挤眉弄眼:“昨天你的声音好大。” 一只手伸过来将凡烈提到一边:“去去去,小孩说这些干什么?”司清装得正儿八经的。 我急急地解释:“司清,你应该明白吧,麻烦你教一下我弟弟。” 没想到司清瞬间就变回了那张可恶的笑脸:“嫂子啊,我明白,夫妻间的房中密话是不能让孩子知道的。不过,你先得把飞墨地内衣藏好啊,这样我解释起来也方便许多。” 我这才发现飞墨的白色内衣还在我的手里。 “今天早上起来看到飞墨光着身子找内衣,真是秀色可餐啊。”司清眯着眼,舔着嘴唇,猥亵地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越描越黑,干脆将飞墨的内衣掷到了司清脸上:“欺负你祖先的,爱信不信,没人爱的人妖。” 司清好像被内衣甩到眼睛,立刻就没了再拿我打趣的兴趣,他稍稍有点正形了:“嫂子,我信还不成吗?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出发吧。” 我懊恼地捶了一下床,反正我越窘迫面前这两个人越高兴,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想起昨天晚上我有点心烦,自己竟然在百里飞墨面前哭成那样,真是我人生的一大败笔。我不喜欢别人虚假的同情,百里飞墨在别人面前是一个完美的贵公子,但他总喜欢不顾风度地和我作对。昨夜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现在的我莫名其妙地烦躁,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哭声太大想不到别的办法才那样做的。如果我因为别人虚假的温柔而心绪大动,我自己都会嘲笑自己。 反正心烦,不如和司清去散散心,顺便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接受自己只能永远做孟书的事实。 马车晃晃荡荡地走了半天,我有气无力地问司清:“我们到底去哪啊?” 司清妖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去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美人。”感情这只孔雀是拉我们比美去啊,一想到和他比美的那个对象,我忽然有些紧张,伸手将司清面前的那面镜子拿过来整整头发。 “喂——你去比美拉我们干什么?”凡烈也不自在。 司清张着大嘴笑得非常可恶:“哈哈哈,当然是用平凡的人来衬托我的美丽。” 凡烈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自己去拥春城里逛逛,姐姐,你要去参加他无聊的活动吗?” “去,人家昨天还帮了我呢,去看看也好。”我不假思索地说,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再见到那个人。 司清满意地拍拍我的肩膀:“这才够意思嘛,不过你再梳都比不上我的美貌。” “闭上你的尊口,再聒噪我就在你衣服上留下七个脚印。”我威胁他。 我和司清到地方后,凡烈自己继续向前去拥春城。 我们下车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除了我们来的大路外,只有一条幽静的小径蜿蜒地伸向竹林深处。 一下车,我的心情忽然变得特别好。大概是喜欢上这片竹林了吧,虽然今天秋老虎特别厉害,但当我刚刚走进那绿阴如盖的竹间小道时,立刻感到一股凉爽的快意涌上心头,一路的风尘荡尽,疲劳也无影无踪。再想想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心中的烦恼都自动隐身,难怪人家说美丽的东西是会给人带来力量的。 走了一会,竹林里忽然跳出了一幢精致的小木楼。很像日式风格,两层楼都是推拉式的门窗。 司清郑重地说了一句:“到了,不要再东张西望,作为我的随从你要有气势。” 我没怎么理会他,因为那个拿着扇子,穿着淡蓝色长袍,斜倚在门框上的男子吸引了我所有的目光。 “买琴吗?”他微笑着问。一听到他好听的声音,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绽开了一丝微笑。一阵轻风飘过,调皮摇动着这片竹林,那刷刷刷的声音掩盖了我急速的心跳声。 “不买琴,我是来交友的。”司清也微笑着回答。说实话司清在竹林里简直美得惨绝人寰,但我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就是被那个稍逊一筹的男子吸引着,丝毫对司清不感兴趣。这大概就是在喜欢癞蛤蟆的人们眼里,癞蛤蟆就是要比青蛙可爱的道理吧。 绛月转了一下扇子:“进来吧,花神医,孟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花神医?”司清说着将一只袖子自在地甩到身后,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个美得像仙人的动作,可在我的眼里司清大概在赶苍蝇。 “神医司清,绝艳承天。兄台的样子还用告诉别人你是司清吗?” 听了这话司清得意地忘了我一眼,朝绛月作了一个揖:“打扰了。”说完优雅地走了过去。 我跟在他后边,看着前面两个礼来我往的两个美男子,绝得自己很多余。 进了小楼我发现,里面不像做生意的样子,于是奇怪地问:“绛月,你不是在卖琴吗?琴呢?” 绛月回头微微一笑:“做一把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年也只卖了一把。” 行家一发话,我便有点后悔来之前没好好了解一下做琴的知识了。 进了绛月的客房,里面没有板凳,我们直接坐到了一种类似榻榻米的东西上。绛月摆开了精巧的茶具给我们沏茶,司清这时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庭径,他正襟危坐,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像一幅唯美图画。相比之下绛月倒显得潇洒许多,自在地支起了一只脚,非常逍遥。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8章 我学着司清的样子拿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茶比平常的茶香些,其他没什么不同。 “怎么样?”绛月微笑着问。 司清望着手里的茶宛然一笑:“清明前一天,雾未散尽时摘的,选三片叶的嫩尖。多一片太老,少一片太嫩。好茶,好茶。” “花神医的品味果然高,我还以为天下只有我一人喜欢这茶叶呢。“ “不敢,不敢,在下除了医术,最爱好的也就是这个东西。” …… 我一听他们这套话,觉得头都大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笨,要跟司清来观摩他的比美呢?不过这美是不用比了,看人家绛月的样子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比美上。 “孟姑娘,这茶怎么样?”绛月突然问我。 我再不耐烦也不能太掉价,只好装出一副无比端庄的样子:“孟书只觉才疏学浅,在两位茶博士面前,只有听的份,哪敢多言。两位继续,也好让小女子多受受教。” 绛月帮我添了一勺茶:“孟姑娘,你可知我给这茶起了什么名字?” 我点头称谢:“请赐教。” “它叫细雨清雾” “好文雅的名字。” “你可知它的名字为何这么文雅?” “不敢妄言” “再喝一口,你便知道了。” 看着他那柔软的眼神,我不好意思拒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绛月接着说:“春天的雨是甜的,所以,这茶也是甜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尝出茶里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清雾何解?”司清在一旁突然问道。 绛月将目光转回了司清那边:“不管是清雾还是浓雾,有了雾便不能看清东西。”话是对着司清说的,但我却觉得是说给我听的,虽然我听不懂。 看他们又开始了晦涩难懂的茶讨论,我终于忍不住了:“绛月,我能不能四下转转,省得打扰你们。” 他点点头:“请便。” 我站了起来,四下转悠。从这间房向外望去风景很好,眼里满是青青翠翠的竹子,偶尔一只飞鸟滑过,带得整片竹林都灵动了起来。房间的角落处有一支竹子从临院那边大开的窗户上伸了进来,也不知在房间里呆了多久。我走过去,将竹子压了出去,一转头,发现了一个大书柜,刚才被竹子挡住了。将竹子弄出去后,书柜便出现在我面前。 我随手拿起一本好像是主人随意放在书架上的手抄书——《嗜血梅花阵》,刚翻了几页,便觉得有一道寒光像我射来,猛地一转头,看见楼下有一个人正冷冰冰地看着我,是恒舟。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真可惜了他帅气的容貌。 “对这感兴趣?”绛月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身上独特的香气把我刺激得有点慌。 我回头,对上了他那双美丽的金眸,更慌了: “有一点兴趣,不好意思,动你的书了。” 他微微一笑,金眸里荡开了水一样的温柔:“有兴趣以后可以来看。” 我再一次因为他美丽的眼睛头晕起来,竟然忘了该怎么回答。 “孟书,我们该走了。”司清很适宜地插进了一句话。 我回过神来:“哦,绛月公子,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司清又走过来跟他说了一些应景的话,趁他们说话的当儿我又看了看下面,恒舟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另一个偏间。 回到马车上,凡烈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司清不停在吹嘘他今天如何如何再次确定了他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身份,我则再次确定自己后悔和他一起出门。 回到周家庄,天已经快黑了,一进门就有人将司清请去看病。司清叫了凡烈当帮手,我自己一个人回房。一走进我们住的那间院子,我远远地便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人——周云议。 刚转身想躲,却听后面喊了一声:“书儿。” 于是我无可奈何地回头笑了一下:“周少庄主。” “书儿。”他几步窜了上来,在我面前停住,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不确定:“书儿,我想问问你,你真的和百里大少爷成亲了吗?” 我用肯定地语气回答:“当然,我们当然成亲了,请周少庄主不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好不好?孤男寡女,说话有所不便,没有事我先回房了。” 说完我低头想回房,可是手腕忽然被他死死地扣住,我愤怒地转头,对上了一张激动得颤抖的脸:“书儿,书儿,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苍白的脸再配上从牙缝里咬出来的话,特别渗人。 我也不是好惹的:“放肆。”说话间我手腕一转,再使劲一甩,将他甩到了假山上。现在我已经很习惯孟书的残存记忆给我带来的惊喜了。 周云议用双手撑着假山壁,盯了我一会,嘴角反而绽开了一丝笑意:“书儿,我知道你没有失忆,你不会忘记周哥哥对不对?”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的眼睛突然一黑,再抬头,眼前还是这座假山。 周云议以同样的姿势撑在假山上,假山下有一个女孩正仰面微笑地望着他:“周哥哥,不要逗我了,快把东西还我。” 周云议伸出手,晃晃手里的簪子:“谁叫你轻功不好,有本事来拿啊。” 女孩的脸阴下来了,甩甩衣袖转身便走,周云议急了,飞身而下,将簪子插回女孩的头发:“这么不经逗,又想你娘了?好了,是我不好,以后不拿你的簪子开玩笑了。” 为什么这次的幻境和以前都不一样?为什么我看到这个场景会觉得撕心裂肺地疼?为什么我会突然坠入绝望的深渊?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29章 “书儿,书儿,你怎么了?”在我眼前模模糊糊晃动的是周云议青色的衣衫,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 “走开,走开,你走开。”我无力地挥动着手臂。可无论我怎么乱挥他都阴魂不散地呆在我面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触碰我皮肤时带来的零度深寒,“凡烈,凡烈,奶娘,飞墨,司清,大哥——”我绝望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希望他们来拉我一把。 周围忽然吵了起来,吵得我头都快炸了。不要吵了,不要再吵了。 一双温暖的手压住了我:“没事了没事了,孟书没事了,别怕。司清你快过来。她力气好大。” 然后一切又回到了平静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烛影潺潺,有一道清秀的影子映在我头顶的帐子上。我轻轻地翻身一看,飞墨披着个外衣,正坐在那边书桌旁,就着烛光在认真地看什么,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忽闪忽闪地,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份恬静。不曾想,我额头上的湿毛巾缓缓地滑落,掉进了床边的水盆里。 水声让他猛地一抬头:“你醒了。”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过来试了试我的额头,“不烧了,司清唯一的好处就是医术还凑合。” “我是什么病啊?”我只记得当孟书的一些记忆恢复的瞬间,我头疼欲裂,几乎窒息。 飞墨拧干毛巾,帮我擦了擦脸:“司清说你以前被吓到过,现在有些后遗症。你要是怕周云议,以后尽量别一人行动,好好和司清凡烈呆在一起。” 看着他拧毛巾,我想起了那双温暖的手:“你一直在照顾我吗?谢谢。” 他将被子理了理:“谁叫你现在是我的挂名夫人呢。刚才他们都在啊,凡烈才被我踢出去没多久。你再休息一会吧,我还要看看周家这些血案的情况。” “恩。”我点点头顺从地躺下,放心地闭上眼睛,顺便有感而发地说了句,“飞墨,其实你要是不和我吵架不跟我摆大少爷的谱是个挺好的人。” 迷迷糊糊中也没听见飞墨回了句什么话。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转头一看,书桌那坐了一个人——孟书。 孟书正在拿笔不停地写着什么,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此刻却在不停地溢出珍珠般的眼泪。我试着动了动胳膊,竟然行动自如。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我想喊他,可还是不能发出声音。 凡烈从后面抱住了孟书,顺手拖走了孟书手中的笔:“姐姐,周云议根本不配谈至死不渝,他连你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骗我们的九鬼八重,你用不着为他伤心。姐姐,我们走吧,就算去街上卖艺也比姐姐在周家卖笑好。这年头卖笑比卖身都难,姐姐,我心疼你。我不要上学,不要以后出人头地,姐姐,你别再为我忍了。” 孟书猛地站起来,对凡烈展开了一个凄婉的笑容:“我要去问问周云议,他是不是真的要娶阿娇。如果他要负我,我当乞丐也不上周家来讨饭。”说完,她决绝地向外走去,带起一阵寂寞的冷风。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详的感觉,急忙伸手想拉住她,可她却像一阵青烟一样穿过了我的手。一瞬间,孟书和凡烈都消失了。 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却是端着早点的飞墨。 “你怎么起床了,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好多了,你端着早点,不会是要给我的吧?” 飞墨有些不自在地将早点放在书桌上:“你知道,他们几个总喜欢做媒,本来凡烈要端,被司清塞给我了。” 我笑着坐下:“谢谢你啊,一大早起床就有早点吃真是太幸福了。” “你吃啊,我给你看样东西。”飞墨说着在桌子角那堆纸中拿了一张过来。 我一边喝粥一边看那上面的东西,好像是一副建筑群立体图,在那些建筑上,标了一些红色的小点。那些小点排列得很有规则,它们分五个为一组,每组呈均匀的五星分布,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着。 “这是什么?”我问。 飞墨又变成了冷静得毫无破绽的百里少爷,眼睛熠熠生辉:“这是我昨天花了一个晚上绘制的,你看,周家庄里有很多看似无用的萧墙。这些红点代表那些被害者被害的地点,他们全被钉在这些萧墙上,基本上那个凶手一次只杀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我差点没把嘴里的粥给喷出来:“百里飞墨,我在吃饭耶。” 他没理我,继续说:“你看,这些点都是很规则的,只除了这两个点。这两个人不仅是被一起钉到墙上的,而且在他们手里发现了牵连你的布条。” 我一看,在那些规则红点的中间,突兀地插入了两个快重叠的红点。 “我和大哥刚才还去查看了一下这些墙上的钉印,发现除了这两个不规则的地方外,其他所有地方的钉口都很平滑,凶手的手法非常熟练,应该是一气呵成钉入的。而这两个地方的钉子,很像是人用力钉了好多次才钉进去的。”飞墨的嘴角扬起了自信的笑容。 我明白事情的诡异之处了,放下粥勺:“飞墨,你觉得谁会冒充凶手的手法来诬陷我?” 他摇摇头:“不知道,孟书,你能不能记起周家有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吗?恨到要杀了周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陷害你的地步。” “我尽力想想吧,周庄主和周云议都有可能恨我,但他们用不着杀了自己的至亲来陷害我。”不怕贼偷怕贼惦记,当你想到有人在背后陷害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很不爽。 我懊恼地一低头,恍然间从那张纸上看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赶紧招呼飞墨:“快,给我支笔。” 拿到笔,我按自己刚才的想法认真地将除了可疑两点之外的那些点连了起来,描完后拿给飞墨:“你看,这个图案像什么?” 飞墨拿起来一看:“再加上几点,应该就是一朵规则的花,这种图形,人们一看就会想到梅花。” 一听到梅花二字,我的心念一动,一本手抄书跳入了我的脑海。 飞墨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孟书,下一个人会在这被杀。”他指着其中的一个空白说。 “为什么?剩下的地方不是还能描很多个点吗?”我奇怪地问。 “你看,凶手杀人的时间和这个花的走向是相同的,先是这里,然后这里。”他用手划拉着,最后到了他指的那个位置。 我几大口把粥全喝下,这才说道:“飞墨,算你聪明,看来周家还要死好多人呢。我们叫上江大哥走吧,离开这里,。”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0章 “不行,我得去报信。”飞墨转身便走。 “飞墨,”我将他喊住:“这里有人想害我,我不想在这呆了。反正周家跟我点仇,他们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们走吧。” 飞墨转过身,脸上浮起了一种贵公子的高傲:“孟书,不管是谁,杀这么多人都是不对的。你以为依江大哥的性子,他会放着这事情不管吗?再说,周家和百里家的生意往来一直很密切,以前也帮了百里家很多忙,百里家能帮他们肯定会尽量帮。既然被我发现了他杀人的规律,他就别想再在我百里飞墨的眼皮子底下乱动。” 一听这话,我心里凉了半截,不禁开始嘲笑自己怎么忘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我和凡烈根本不是百里飞墨他们一伙的。百里飞墨他是百里家的贵公子,而我只是他的挂名夫人而已。 “孟书,我帮周家不是要和你做对,两件事是分开看的……”看我脸色不对飞墨急着解释。 我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没事,赶紧去通知他们吧,我还想再睡一会。” 他点点头:“你别乱跑啊,注意安全。”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我穿好衣服,决定去周家大少爷和少夫人被杀的地方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什么。再去绛月那里借那本手抄书好好研究研究。 孟书在周家庄住了一年多,对周家庄里的路我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所以,磕磕碰碰地转了几圈后,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庭院。正要进去,忽然发现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躲在我前面的假山缝里瑟瑟发抖。我苦笑了一下,又出幻觉了。 我轻轻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看见假山那边周庄主、周云议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正在争议着什么。 不知道周云议小声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喝道:“云议,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说那孟丫头会听你的话把九鬼八重交出来,我们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吗?现在倒好,天下人人皆知她与你定了亲。你再这么固执下去,难道真的要娶了她?” “大哥,我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周云议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原来那个男人就是已经被杀了的周家大少爷。 “没出息的东西。”周家大少爷举手就挥。 周庄主拦住了周家大少爷挥向周云议的拳头:“云议,你还年少,那丫头长得倒也不差,喜欢她很正常。但是,阿娇早就已经定下了做你的媳妇,周李两家联姻,周家的势力又会大很多,你要不娶她周家和李家必定会翻脸。现在那孟丫头除了带着她弟弟外什么都不剩,娶她除了浪费宴席什么好处都没有。云议,你是周家的二公子,你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那丫头究竟肯不肯交出九鬼八重?” 周云议怯怯地答道:“儿子猜想,书儿她,她根本就没有九鬼八重。” 周庄主点点头:“要是九鬼八重不在她手里,浪费了我家一年的米粮倒不说,还白费了老夫这么多心思。云议,她要是不愿做你的妾那么就不能留了。撵她出去我们又会被天下人笑话,周家的名声要紧,要做得狠一点,别让人抓到周家的把柄。”虽然他用的是商量的词语,但确是命令的语气。 周大少爷邪恶地一笑:“爹爹,二弟下不了手,我去办。我会做得天衣无缝,保证让周家落不下一点话柄。那丫头在庄里住了一年还不能独自找到出庄的路,谅她也跑不了。” 孟书听得脸色惨白,我也听得脸色惨白,还有站在那里独自发呆的周云议也脸色惨白。 忽然孟书站了起来,飞快地向她住的庭院跑去,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发黄的麻布。 我想让她把麻布给我看看,可一伸手一切又化成了青烟。 看来孟书在周家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地向我揭开它的面纱,我觉得越来越有把握了。于是我收拾好刚才孟书沮丧的心情,向那个凶案庭院走去。 院子里没有别人,我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堵令人发寒的白墙,它上面的血迹已经被一层石灰重重覆盖,但那十个清晰的长钉印还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对我诉说着当时的惨景。几堆纸钱灰正无聊地在白墙面前打着转转,像极了跳舞的冤魂。 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踏过地上的纸钱,挪了过去。我的脚底冰凉,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我真的很想立刻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走了几步,记忆中并没有熟悉的片段跳出来。我给自己打了半天气,终于抬起了抖得像筛糠的手,向一个钉子洞戳过去。 因为全身都抖得特别厉害,所以我的手指几乎不能瞄准那个洞。瞄了大约有两分钟,我终于碰到了那个洞口,将手指慢慢地戳了进去。四周的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种安静的空气里,我清晰地感觉到了洞里面的沙石,还有飞墨所说的钉了好多次的痕迹。但随后,我的手指上有了一种诡异的湿湿的感觉。我差点没哭出来,急急忙忙地就想把手指手指拔出来。可是这时有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了我的手臂,惊慌之下我猛地一抬头,墙上的那两具尸体赫然出现在面前。 周大少爷夫妇被并排钉在了一起,两人的死状很相同,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头上钉钉子的地方周围有一圈不多的褐色血迹,周夫人的衣襟上被人塞了一张布条,那张我见过的写着“欺压孤女,天理不容”的布条。而搭在我手臂上的手,是周大少爷的,那只手掌上还带着那根恐怖的铁钉。 两具尸体此时与我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我似乎还闻到了他们的尸臭。 “啊——”我吓得拼命尖叫,惊恐地挣扎着,猛地跌坐在地。 再抬头,墙上又是清白的一片,那片雪白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狈。 这时背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问:“百里夫人,你怎么在这?怎么坐在地上?” 我摆摆手:“我,我来拜祭周大少爷。“说着飞快地起身,拔腿就跑。惊慌失措地跑到院门口,又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我稳住身形一看,与我相撞的人是阿娇。 “对不起,周少夫人,我没看见你。”我连忙道歉。虽然看见了活人,我心里却还寒得像隆冬腊月,所以说话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1章 她按着被我撞到的腰看了我一会才慢吞吞地问:“百里少夫人来这里为什么不找个向导?要是走丢了怎么办?您不是什么都忘了吗,还记路吗?” 我现在根本顾不上与她玩脑子耍心眼:“走错路了,我先回去了。”说着连招呼都不想打,急匆匆地离开。 一路上的每一个声音都能把我吓得跳起来,每一阵风都像人在临死前绝望的哭叫。那些藤蔓像尸体一样趴在墙上考验着我的忍受能力,周家庄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鬼域。 去哪呢?我问自己,现在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在周家庄呆了,回到庭院我也害怕,那几个臭男人铁定查事情不在房间里。 对了,我不是要去绛月那里吗?我要上绛月那里借书看。给自己弄了一个好理由,我飞快地叫人带我出了周家庄,往绛月的琴庄赶去。 再到竹林,我几乎不敢通过那条阴凉的小路了。因为莽莽竹林里到处都是诡异的声响,就好像妖精鬼怪全到竹林里集合了似的,所以我站在岔路口急得团团转。 “孟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一转头,对上了那双美丽的金眸,金眸里全是温柔的阳光。 忽然间心里的恐惧跑了一大半。 绛月奇怪地问:“你来找我的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绛月,我撞鬼了。”大概是因为过分害怕的缘故,我的声音变得很尖。 “撞鬼?”他怔了一下,伸出手问,“不介意吗?” 我摇摇头,于是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进了竹林:“恩,你是撞鬼了,手比冰块还凉。”我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边,我们一边走,他手上的温暖一边将我内心的极寒慢慢地驱散。 到了他家的院子门口,恒舟正在庭院里慢慢地扫地,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大冰块表情。见我们来了,他走过来给我们开了门。我的手无意间扫过他的手臂,不由得一阵激灵。 “怎么了?”绛月回过头问我。 “我就是有点冷。”我不自在地回答。现在我在恒舟面前的感觉像个小偷,没有人愿意让别人窥见自己的隐私,而我刚刚控制不住地做了。 进了房间,绛月拉我坐下:“还冷吗?” 我点点头,身体仍然颤抖个不停。 他笑笑,起身走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酒壶。他给我斟了一小杯:“喝下去,会有用的,我珍藏的竹叶青。” 我听话地将那杯酒喝了下去,发现这酒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辣,格外还有一种浓浓的酱香。那种香味对此时的我来说有一种不能抗拒的诱惑,于是我用自己认为最讨好的眼光看着他。他看懂了我的意思,又给我倒了一杯。我慢慢地灌下肚,还是觉得不够。喝到第五杯的时候,他不肯给我酒了:“看你的样子是从来没喝过酒的,再喝要吐了。” 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看他将酒壶放了回去。 他又回来摸了摸我的手:“还是很凉啊。”说完他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牢牢地裹在我身上。然后扶着我的肩膀对我笑道:“裹成这样,有鬼也打不疼你了。”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我竟然觉得他那双晶莹深邃的瞳孔散发出了一种令周围黯然失色的金色光芒,这种光芒在我身体里点起了一把火,顿时浑身发热,心如鹿撞, “暖和了吗?”他问。 我急忙点点头,现在身上已经不是暖不暖的问题,而是热不热的问题了。 忽然恒舟走了进来:“公子,明天郡守大人想来买琴,要见吗?” 绛月懒懒地回答:“懒得见,回了吧。” 恒舟出去了,我奇怪地问:“绛月,你不给郡守面子,以后能好好做生意吗?” 他斜瞥了我一眼,悠然地一笑:“谁说我要以此糊口了,在这里暂留而已。不喜欢的,自然不想见。” “那你为什么暂留在这?”我问。 他收好扇子,起身走到书架那里取出一本书:“因为我觉得这里有我稍微感兴趣的事情,就来歇歇。”他拿着那本书走过来,将书扔到桌子上,自己侧身半躺下,“歇够了好干正事。” 我惊讶地望着桌子上那本《嗜血梅花阵》,心里已经将他的来历猜了个遍。 “别猜了,我现在也就是个做琴的而已,累了,休息休息。”他的眼神是那么慵懒,夹杂着一些我很陌生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本书?”我问。 他轻笑:“哦,你想看?那好巧,我正好把这本书拿了出来。”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那种飘忽不定的雾,看得到,又绝对看不清楚,只好翻开了那本《嗜血梅花阵》,不再说话。 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天空一片血红。我终于放下了那本书,看看外边,青竹在如血残阳的渲染下露出了一种特别的忧伤,在这个世界上,它们是最和气的朋友,永远不会为了那点雨水空气来取你的性命。 而人,往往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他们喜欢把自己的聪明用在伤害别人的用途上。人得到了造物主的厚爱,可很多人不仅浪费着自己的生命,还消耗着别人的生命。 “饿了吗?”绛月提着一个食物盒出现在门口。 我摸摸扁扁的肚子,点点头。 他走进来将食盒打开,把菜一样一样地摆出来,全是精致的素菜。 “我觉得像你这种女孩看了那种书一时间肯定不会想吃荤的东西,你吃得少会影响我吃饭的情绪,所以特地弄了点素的。” 虽然是素菜,香味却不输给荤菜,但我却提不起食欲:“这是你做的吗?好香。” 他自在地支起一只脚:“不是,恒舟去拥春城里买的,我从不做饭,恒舟做的又非常难吃,还是买的省事。” 我摆好碗筷,他优雅地端起碗吃了起来,夹了几口菜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哦,忘了招呼,你吃啊,别客气,我平常一个人吃饭习惯了。” “恒舟不吃吗?” “他是我的仆人,你别管了。” 我也拿起碗筷,可那到嘴的饭怎么都咽不下去。 “怎么,菜不合口味?” “我在想,用101个活人做地基,每二十年用一个母亲献祭,住在那样的房子里,他们怎么吃得下饭?”想起我在那房子里住了许久,我打了一个哆嗦,“这种房子冤魂缠绕,怎么能旺家宅呢?” 绛月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走到他放酒的地方:“凡事总逃不出欲望两字,为了欲望,人能做出任何事情。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就看他们能不能负得起。”他拿出那壶酒,“再来一杯?”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2章 我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又喝了十杯,后来也没醉,就是觉得头有点晕。绛月扶着我上了马车,送我回周家庄。夜幕已经开始降临,马车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绛月那独特香味在黑暗中特别清晰,如丝如缕地萦绕在我身旁,勾起了我身体里的一种奇怪的热浪。这种热浪在我心中燃起了一种想摸他的冲动。不知为何今天我的胆子很大,在热浪的怂恿下,我轻轻地爬到他身边,讨好地笑着:“绛月,我能不能摸一下你?就是随便调 戏一下。” 他没说话。 我以为他生了气,忙认错:“绛月别生气啊,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误会啊,我不喜欢泡面爱情。” 黑暗中的他突然开口了,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什么是泡面爱情?” “泡面是一种泡在热水里很快就能熟的面,比煮的面熟得快。吃的人喜欢在吃之前大喊:就是这个味。不过一吃就知道那东西非常难吃。” “还是不明白。” “意思就是,就是,”我的头晕得厉害,简直快组织不出句子了,“就是见一次面就相爱了,爱过才知道爱,爱,爱错了。” 他好像在笑:“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泡面是什么东西,但我大致理解泡面爱情的意思了。” “恩,所以我还是回去摸司清吧。”我有点沮丧地往自己的位置爬,不想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慢慢地向他那边拉。我的脑子一时发木,忘记了思考,只知道顺着他的劲慢慢地将手移了过去。 他用含笑的口气说:“摸摸不碍事。”说着,我的手指尖已经轻轻地碰到了他的鼻尖,一种软软的感觉从手指尖传到了我的心尖。顿时我的手像着了魔一样停不下来了,慢慢地在他的脸上移动着,滑过他如丝绒一般美好的皮肤,滑过他俊秀的眉毛,最后停在他妖异的眼睛上。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挠得我的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我立刻爱上了这种奇妙的感觉,手一动不动地停在了那里,朦胧中的他也一动不动。 不知道何时马车停了下来,然后车帘猛地被人掀开。 “孟书,你在干什么?”一道不算大但很有气势的声音将一心扑在绛月那双美丽眼睛上的我给吓了一跳,我朝车门那一看,是飞墨。 “飞墨啊,你怎么也来坐这个马车?”我笑嘻嘻地打招呼。 凡烈突然挤到了飞墨身边:“姐姐,你已经到周家庄门口了,下车吧。” 听凡烈这么一说,我点点头:“绛月,我到了,下回再来找你。”说完跨下车。不想一脚踩到了一颗小石子,眼见着自己摇摇晃晃地就要摔倒。旁边的飞墨一把将我扶住:“喝酒了?” 我站稳后摆摆手:“不要紧,只喝了一点点。” 飞墨好像很不高兴:“一点点,你看你都醉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醉,就是头有点晕。”我实话实说。 “我的嫂子啊,头晕就是醉了。”司清原来也在旁边,刚才我都没注意到。 “孟姑娘,我先回去了。”绛月柔声地说道。 “哦。”我笑道,“谢谢绛月公子。” “绛月公子,谢谢你送贱内回来,贱内多有打扰,得罪得罪,”不知怎么地今天飞墨这幅彬彬有礼的样子让我非常心烦。 “飞墨,你在人前就是个标准的木偶士兵,做什么都是一套一流的公子相。”我头晕得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姐姐,你胡言乱语什么啊?” “孟姑娘多喝了几杯,是在下的罪过,百里公子莫怪,各位,在下告辞。”绛月跟他们几个人打过招呼后离去。 “明天我让人查查这个绛月公子什么来头,我已经三番两次地说孟书是我的夫人,他还是孟姑娘孟姑娘地叫个不停。”飞墨的话很冷。 “江湖上藏龙卧虎,我看他现在还没有跟我们作对的意思,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暂时先别管。”大哥抱胸说道。 “他是卖琴的。”我好心地提醒到。 “深更半夜,为什么要去陌生人家?”飞墨好像在跟我说话。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他是,他是我的,朋友。” 大哥走到飞墨旁边:“飞墨,算了,你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先进去吧。” 一听又要进周家庄,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进,这里面全是冤魂我才不进去呢。凡烈,我们去拥春城里住。” “孟书,你又闹什么,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孤身跑到一个男子家喝酒别人会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别人知道了会笑话百里家?” 我被百里飞墨的话弄得很烦:“那还不好,那样你休我的时候更容易,反正也要休的。不守妇道的女人,休了也没谁说什么。哦,对了,我们根本就没成亲,我们那是什么来着?”我的头晕得像一团浆糊,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他不知为什么张着嘴愣在了那里。 江大哥走到我们两个中间打圆场:“好了都别吵了。孟书,以后出去跟我们说一声,女孩在外少喝点酒,不安全。” “恩。”我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没想到又踩到一个石子,气得我大骂,“到处都是石子,跟我作对,踩死你活该。” 江大哥叹了一声气:“飞墨你扶扶她吧,她醉得太厉害了。” 飞墨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往周家庄里带。我挣扎着不想进去,他狠狠地来了一句:“别闹,再闹我把你点了穴道扛进去。” 我气得要命:“我告诉你,周家那些萧墙底下都埋有死尸,他们家的布局叫…… ” “闭嘴!”他打断了我的话,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我才懒得找骂,自然照办。 回到住的地方,我懒懒地躺在床上捂着被子睡觉,把他们四个扔在一边不理。 “姐姐,快起来。”凡烈过来摇摇我。 我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挥开:“连你也要教训我,烦不烦?” “不是啊姐姐。”凡烈解释道,“第一:这是我们三个的房间。第二:姐姐你连鞋都没脱就上床了。” “哦,”我晕乎乎地爬起来,找了个借口,“是飞墨把我拉进来的。” “姐姐,是你把姐夫扛进来的,姐夫现在正被你压在身体下面呢。”凡烈苦笑着解释。 我低头一看,身体下面果然压着眼露凶光青面獠牙的飞墨。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拍拍大脑,好像想起来了。在飞墨说“闭嘴”以后,我不想找骂,乖乖地伸手帮他闭上了嘴巴。好像后来他想拿指头戳我,我抓住了他的指头,心想:你戳我一下,我就要还你十下,向敌人开炮,然后我飞快地朝他乱戳了十多下。再然后我想起了某部战争片里说的:不能浪费战利品。于是我一弯腰把唯一的战利品扛在了肩上,还喊了什么口号来着。对了,后来我参加举重比赛了,好像喊的是:“为了国家荣誉,我要得举重冠军。” 想到这,我问凡烈:“我的金牌呢?” 凡烈的表情顿时像吞了一个咸鸭蛋。 我反应过来了,举重大赛的规模太小,举办方根本买不起金牌,连奖状都没一张。我叹叹气,将屁股从飞墨身上移开,想自己回房间。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3章 江大哥立刻跑到飞墨面前,在他身上戳了几下后扭头问我:“孟书,你的点穴功夫真不错。把他的几个大穴都点住了。” 凡烈干笑了两声:“江大哥,我姐姐不会点穴。” 听到夸奖我很亢奋,亢奋,抑制不住的亢奋。我得意地张牙舞爪,冲江大哥秀我的手指:“我是天才,自学的。” “姐姐,”凡烈用眼神指了一下飞墨,好像是让我注意飞墨的情绪。 可那种亢奋让我的思维特别活跃,就好像尼采附体一样,一个长篇大论从我的胸中像机关枪一样喷射了出来:“啊哈哈哈,聪明人有一个特点:他能从别人的不幸中得到欢乐。反正不幸的人已经不幸了,别人再怎么想他都会不幸。那么,不幸的人就将自己的不幸贡献出来让别人欢乐吧,省得浪费。” 飞墨刚坐起来,听到我这话脸色更加阴沉。 忽然,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几乎与此同时,江大哥用脚尖在窗框上一点,窜出去了。 飞墨仍然坐在床上恨恨地盯着我,如同贞子一样散发着无尽地怨念。 “飞墨,你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没怎么,刚才你的口水流到我的头发上,我嫌流少了。”飞墨很老实地说。 我为难地张了一下嘴巴:“不好意思啊,我的嘴巴好干啊,实在是没有口水可流了。要不,你去给我端碗水来,我再制造些吧。” 飞墨脸上的颜色似乎还在加深。 我继续苦口婆心地诱导:“不要生气嘛飞墨,像你这种读圣贤书行禽兽事的少年不会这么小气的对不对?” 飞墨的嘴角开始剧烈地抽搐,头也开始往胳膊里埋。难道是我的诱导出错,导致了他现在诡异的精神问题? 为了表示我对他的无比愧疚,同时也为了让他从错误的思想路线上浪子回头,我走过去推了他一下:“大英雄,你不去救人?” 飞墨将头已经完全埋在了胳膊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闷闷地说:“我的功夫不算太好,现在过去很危险,可能送死的买卖我不做。” 我让自己尽量温柔地笑了一下:“飞墨,没事的时候你的胸脯拍得比震天还响。一有危险就躲在大后方,这么明哲自保的行为多么让人鄙视啊!你还是很聪明的,所以一些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要看清前面光明的道路。” “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司清突然狂笑着蹲在了地上:凡烈靠着书桌,一边笑一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我旁边的飞墨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胳膊里,两肩在不停地抽动。“你们发出这种快乐的奸笑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三人继续大笑,把迷茫的我扔在一边。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大笑了一会,突然怒从心中起,恶由胆边生。穿着鞋就滚上了床,将头扎进被子里。哼,叫你们笑什么不带上我,我不脱鞋就睡觉,气死你们。 被子外突然传来了飞墨比较少见的温柔声音:“我说过了,我帮周家不等于和你作对。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以后尽量少一个人出去,周家庄周围很危险的。” 我不知从哪儿上来了一股非常大的火气:“你帮周家,关我鸟事?” “好好好,不关你,恩,鸟事。大小姐,把鞋脱了。” “不脱不脱不脱。”我要气死他们。 “把脚伸出来,别淘气。”飞墨说这话的时候很像老爸的口气,他说着手已经伸进来抓我的脚。 我急了,两脚乱蹬:“不脱嘛,不脱嘛,不脱啦——”不想脚蹬到半空中被飞墨牢牢地抓在手里,然后脚板一凉,鞋被他脱了下去。 我好委屈,干脆使劲来了一个连续的鱼跃沙滩抗议动作,还伴着适当的配音:“嗯!嗯!嗯!嗯!……” “好了司清凡烈,这个大屁孩就交给你们了,那边应该已经打完了。”飞墨从床边站起了身。 “不会吧飞墨,她今天睡这我睡哪啊?”司清抗议。好你个司清,我记住你了,我在被子下想。 “百里少爷,老爷请您过去。”门口又来人了。 “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吧。”飞墨说着走了出去。 飞墨刚走不大一会儿司清就试探着走了过来:“嫂子,你和飞墨的房间里有好多拨浪鼓,你要不要去玩啊?” 我气哼哼地从被子里钻出个头:“凡烈,上床,睡觉。和姐姐一起睡没关系。”小样,以为我不会报复。我知道司清胆子比跳蚤还小,今天晚上周家庄又死了人,肯定不敢一个人睡觉。可我在这里的话他就只得出去睡了。哼哼,以为我真醉了吗? “嫂子,这是我的房间。”司清快哭了,“再说,凡烈是大人了,他都15岁了。” “你是不是男人,今天晚上这里又死人了呢。”我故意提醒他,“百里飞墨铁定一晚上不回来,在这危险的时刻,你忍心让我这个又弱又美的女子一个人回房间啊?” “你都又弱又美,那天下还有能走得动路的女人了吗?”司清委屈地嘀咕。 我假装闭上眼睛不理他,凡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爬到床的内侧开睡。 “我毕竟是个男人,你你你你不怕吗?”他怯生生、抖缩缩地威胁道。 “我提醒你,百里飞墨不是我的对手,凡烈比我还厉害,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懒懒地威胁着司清,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司清选择了在扶椅上让自己的不满消亡。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凡烈正枕着我的脑袋睡得天昏地暗。他重重的脑袋都把我压落枕了,怪不得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将凡烈掀了下去,我艰难地动动自己的头,凡烈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凡烈,司清呢?”我问。 “不知道啊,我也刚醒。”凡烈擦擦自己的口水。 看到他这个动作,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很润泽,幸好是自己弟弟的口水,骗骗自己抹了润发剂,等它干了就没事了。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4章 飞墨和江大哥他们都还没回来,一想到他们我就想起了正事:“凡烈,你记不记得姐姐给过你一张麻布?”我问。 凡烈惊讶地抬起头:“姐姐,你恢复记忆了?” “恢复了一些,不算多,我记得我曾经有一张很重要的麻布。” 凡烈有点激动,一下子跳下床拖出了我们的行李,一会从里面翻出一张熟悉的黄色麻布来:“姐姐,是不是它?” 我点点头,将麻布拿到手里,上面写着:留芳亭,右门,左走一百步。见一石凳右转走三百步…… 这些字孟书曾经背过,所以我觉得很熟悉。 “凡烈,这麻布上写的是什么?”我想不起它的用途。 “姐姐,这麻布是你在留芳亭附近捡回来的。”凡烈的眼睛里泛出了泪花,“你说这麻布上写的是出去的方法,于是我们想照着这路逃出去。可周家人快追上来了,姐姐你把这东西给我叫我逃,你去挡着他们。可我逃出去以后在周家庄外边等了两天也没有你的消息。后来你被周家绑在大木梯上抬了出来,想把你浸猪笼。我救不了你,听说极云门的几个弟子正好在拥春城,我去求他们。却被他们羞辱一番后扔了出来,幸好后来碰到了奶娘。”凡烈一把将我抱住,“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我的鼻子好酸啊,孟书,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摊上这么一个好弟弟。才15岁的孩子,又是想办法救姐姐又是帮姐姐抓老公的,多疼他老姐。 “凡烈”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最好的弟弟,你不准自暴自弃,我说你是你就是。你老姐我以后还指望着你给我撑腰欺负你未来的姐夫呢。” “姐姐”凡烈精神起来了,晃晃自己的拳头,“咱们到了奶娘的山寨以后我就勤练武功,现在两个姐夫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唉——”我挥挥手:“百里飞墨可不算啊。” “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选的姐夫啊?”凡烈一直把飞墨当正牌姐夫。 “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当时要不和他假结婚,你觉得奶娘会怎么对他?”我开始对凡烈进行情商教育。 “那时候是那时侯啊,姐姐你现在不是和姐夫很好吗?”凡烈挠着头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好了?怪不得你当时会男女不分想追司清呢,想法太不成熟了。”我坐下来开始研究麻布。 “姐姐”凡烈也坐到我身边,“虽然姐姐不笨,但有些事情反应很迟钝哦,你不觉得姐夫对你有意思了吗?” 女人碰到这种话题都会很感兴趣,所以虽然我表面上仍然没看凡烈,耳朵却不自觉地立了起来:“他对我什么意思啊?” “姐姐”凡烈拖过我手里的麻布,“在山寨的时候有奶娘在,他不得不跟你同房。在这里呢?有谁在?姐夫是个正人君子,他当然知道和你同处一室后你肯定再也无法嫁给别人了,他为什么还要和你共处一室?” “你难道不知道奶娘在他身上下了毒吗?”我提醒凡烈。 “姐姐,我觉得你在故意逃避问题。姐夫是什么人?他大可抢了你手中缓解的药撑个几年再找奶娘要解药。你以为以百里家的实力他找不出奶娘吗?” 我不得不承认孟家姐弟的脑袋都很好使,可凡烈还是太年轻了:“凡烈,你都知道飞墨人品可靠,你难道就想不到,他也许是因为同情我才这么将就的呢?也许是因为江大哥这个正人君子在身边他不敢造次呢?还有,百里家是什么人家,就算百里飞墨同意,他家也不会轻易接纳我们吧?或者,他也想要九鬼八重呢?” “姐姐”凡烈得意地笑着,“姐姐,姐夫是君子但他不是圣人,他没那么坏也没那么好。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中意的人,你以为他会委屈自己来成全他人吗?还有我觉得他对九鬼八重没兴趣,对姐姐倒是挺有兴趣的。我看不如好好跟他好好相处,弄个好归宿。百里家吃的好用的好,你生活不用愁,我以后出去闯荡也不用再操心你。” 我语噎,凡烈始终还是个从小长在封建社会的孩子啊,我开始飞快地盘算以后如何对他进行男女平等的教育:“别胡说了,就好像真的似的。等处理完周家的事,我们就回山寨问奶娘要解药,和百里飞墨分道扬镳。” “姐姐,你别不高兴嘛,你自己对他不是也有好感吗?”发现我有异象凡烈赶紧讨好。 “我和他是朋友,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对他其他好感了?”我问。 凡烈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其实昨天姐夫半夜回来过,那时你忽然就坐了起来抱住了姐夫,还不停地说胡话。” “抱!“我一惊,抓住了凡烈的肩膀,“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你没太出格,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凡烈安慰我。 我刚松了一口气,凡烈接着道:“你说:嘿,爱老虎油,油老虎米吗?” 我的大脑迅速运转,开始琢磨凡烈说的话,灵光一闪,竟然翻译出来了:hi, i love you。 you love me 吗? 丢人啊丢人啊,幸亏这是在古代,这种何佳的中英文混合语没人能听懂,我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 “姐夫后来也更着你说起了胡话哦。”凡烈补充道。 “哦,他说什么?”我随口问道。 “他说,米吐。姐夫,姐夫乐得米都想吐出来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巧合,巧合,绝对是巧合。百里飞墨从正面侧面背面头顶脚底来看都绝对不可能是穿越者,这只是巧合而已。 “嘭——”一声巨大的开门声音,司清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房间,关上门,然后一头就扎进了床底下,这个举动成功地打断了我和凡烈的对话。 我和凡烈好奇地蹲下,看着满头蜘蛛网的司清。 司清注意到了我们,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这时外边传来了一声娇喝:“娘娘腔,死哪去了,滚出来。” 我和凡烈交换了一下眼神,八成是司清惹的桃花债。就这么几秒钟,那个女孩一脚把门踹开,走了进来。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只见她柳眉微挑,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双眼皮格外分明,脸似圆盘,朱唇不点而红。长长黑黑的头发在高高地扎在脑后,再直直地垂下来。足蹬白毛边的小皮靴。本来就很帅气的装扮,因为她脸上的怒气显得更加酷劲十足。 我诗性大发:姑娘啊姑娘,你就是那跳跃的一盆火…。。 “啪——”还没等我在心里把诗写完,这团火刷地从身上摸出一根皮鞭,闪亮的在地上甩了一鞭子:“喂,你们两个,看没看见一个娘娘腔,我今天非抽tnn的800鞭不可,抽得他不能人道。” 我当即决定将“那跳跃的一团火”改成“一颗火炮”。 凡烈偷偷地指了指床底下,火炮顿时眉开眼笑:“好,小兄弟,改天请你喝酒。”话音未落,他潇洒地一挥手,那条鞭子如毒蛇一般钻进了床底下,将缩成一团的司清卷了出来。 司清从胳膊里把头抬了起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嘿嘿,嫂子,您啥时候来的?” 火炮柳眉都快倒竖了:“你个死娘娘腔,不要假惺惺讨好我,要不是上次你故意支开老娘,他会跑掉?去死吧!”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5章 说着她那条乌黑的皮鞭就带着鬼哭狼嚎一样的啸声朝司清袭了过去,却在半空中被一把未出鞘的刀挡住,迅速地在刀上缠了好几圈。 我大叹:江大哥的轻功就是好啊,我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 江大哥将刀上缠的皮鞭慢慢地解了下来:“拉蕾,司清细皮嫩肉的,你这一鞭子下去,准得要他半条命。” “优哥哥——”一见到江大哥,火炮扔掉皮鞭立刻扑了上去,挂在了江大哥脖子上。 “拉蕾”江大哥把挂在自己身上的长臂猿提了下去,“你怎么来了?一个人吗?”可惜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让我这个爱看热闹的人有点失望。 “是周家人带我进来的,我带了几个人,都在外边等着呢,周家人说他们现在不敢冒险让不太了解的人进庄,就都留下了。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吗?”火炮竟然低头扭捏含笑:“你姑姑说了,如果我能把你带回家就立刻让你和我成亲。” “姑姑有时候发疯病,她说的话你也能当真?你别听她瞎说,我正打算不久回去一趟,又被事情给缠住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江大哥说着走过去将司清提了起来,“司清,能不能有点骨气,见谁都喊嫂子。你这样让人家一个姑娘家以后怎么嫁人?” 火炮一听这话眼圈有些微微泛红,无奈地绞着手指。 我觉得大哥这件事做得有点过分了,这种拒绝让人家女孩多没面子,忙过去安慰她:“拉蕾姑娘是吧,我是……” “她也是我嫂子。”司清插嘴道。 我突然感觉到面前的女孩猛地腾起了一股杀气,定睛一看,火炮的手正慢慢地移向她的皮鞭。 “拉蕾姐姐,她是我夫人。”飞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门口。 我还没从“夫人”两个字的别扭劲中回过神来,那团火已经朝我扑了过来,热情地将我包围,亲切地拉起我的手:“哎呀,我说飞墨,你小子娶了个漂亮媳妇啊,有福气有福气。”火炮热情地对我笑笑,“老妹啊,我叫拉蕾,和优哥哥是青梅竹马。放心,以后姐我罩着你,飞墨要敢对不起你,姐替你抽他。” 好一个可爱自信的女子,我对她顿时有了十二分好感,不由也抓紧了她的手:“姐,那孟书就赖上姐姐了,姐这是我弟弟孟凡烈,今后您也得帮衬着点啊。”和这种豪爽的人做朋友好处多多,当然得把凡烈也推销出去。 “拉蕾,你别和孟书开玩笑了,我有话跟你说,出来一下。”江大哥走到门口说到。 “哦好。”拉蕾应了一声,转头对我说道,“老妹啊,你等姐一会啊。” 看着她眼中难以抑制的喜悦,我笑着点点头,于是拉蕾像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跟在江大哥背后跑了出去。 “飞墨,拉蕾是什么人啊?”我问。 “朋友,但你以后最好把她当大嫂待。”飞墨走到桌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忽然想起了凡烈刚才跟我说的糗事,有点紧张。这会功夫我好像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来了,当时的我应该是在做一个关于美食的梦,在梦中我抱着一个像人那么高的奥尔良烤鸡翅深情告白,现在想来那个烤鸡翅应该是烤飞墨。话是这么说,但我毕竟对人家说了些让人眼红心跳的话,所以现在的飞墨不管是人还是鸡翅我都觉得他看上去和往常有点不同。 司清已经脱下了弄脏的外衣,正在穿一件干净衣服:“不一定是大嫂,你没见大哥见到她就头疼吗?” 飞墨微微笑道:“大哥一直赖着不结婚,拉蕾又苦追了他七年,大哥的所有家人都已经把拉蕾当成媳妇待了。我相信,拉蕾这么磨下去,只要大哥成亲,拉蕾很有可能就是大嫂。所以我们要学会变通一下,反正把她当大嫂待也不损失什么,绝对不会亏本,还不用像你这么挨鞭子。” “追了七年啊。”我觉得拉米真是执着得不得了:“那大哥为什么不结婚啊?” “你们两个出去一下”飞墨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那两个说到。 那两个当然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关上门。 我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他有些不自在地走到我身边:“向你道歉啊,他们听见不太好。” “道什么歉?”我暗自发笑,这个少爷真有大架子,道歉像做贼。 “我昨天早上不应该把你一扔就跑,我和大哥都知道你跟周家有仇,可我们有我们的考虑。周家的忙,百里家非帮不可。大哥也最看不得谁乱杀人,所以,我们不能单纯从你的角度出发。等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好不好?”他的现在的言行举止分明就是那个适当得毫无瑕疵的百里公子,可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对我这个样子就冒火,一听他提到周家与百里家的关系我就想发飙呢? “讨回公道?”我冷笑一下,“到时候你是以百里家的身份帮我讨回公道还是以我丈夫的身份啊?你那时候就不怕百里家与周家交恶吗?百里少爷,你我都别装傻,我以前的事不解决只会成为我丈夫的笑柄,你们百里家那么高的门户,你觉得为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做牺牲,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问题,我百里飞墨不笨,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我自己明白?”他总是三番五次地激起我抽他的欲望。 “怎么不关我的事啊?哼,你们大户人家互相护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帮这该死的周家。要是你能娶到个什么周家小姐,你们百里家又能更上一层楼。”我口不择言。 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变成了和我争斗最常见的瞪眼状态:“周家哪来的小姐?你以为我们百里家要靠卖儿子来赚钱?我家的钱都是我爹娘一点点赚的,你少在这给我找借口。我帮你你认为假情假意,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你就能相信是吧?还跑去喝酒,还卿卿我我,还摸来摸去,羞不羞啊你?” “来路不明,你自己不也是被凡烈抓上山的,我还忘了呢,你是我的压寨夫君啊。”我叉着腰积极反扑。 “你还说这个荒唐事,你难道还想再抓一个吗?……”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姐姐姐夫,消消气。”司清和凡烈突然冲进来劝架,打断了我们激烈的争吵。 我气鼓鼓地看着飞墨,当然他也气鼓鼓地看着我。看了半天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他那拼命忍笑的样子,我也突然觉得很好笑,干嘛和他吵这种无趣的架啊?于是,我抬腿就往外走,正好,他也抬腿往外走,我们一齐走到了门边。很明显,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一门不过二人,除非两个瘦人。 “是个男人都会知道,女人优先。”我咬牙小声说道。 “昨天又死了一个人,你别乱跑,注意安全。”他忽然转移了话题。 我被他这急转弯绊了一下,一时忘了该怎么回嘴:“啊,又死了?” “恩”他一边答着一边往外走:“凶手身法极快,当时在场的很多高手都没看清他的身影。先是一针就将周家的一个武师钉死在墙上,在大家正慌乱的时候,武师身上又被钉上了四根钉子。” “哦。”虽然我有报仇的快感,但是也渐渐觉得凶手的手法太残忍了。 飞墨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了,他忽然转身叫道:“孟书。” “干嘛?”我问。 他脸上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我没和女人抢路啊,谁叫你自己站在门口不想出来的。” 百里飞墨在我心中那种冷静理智的模样霎时间支离破碎,连出个门他都要玩脑筋和我争,像什么样子,也是一个孩子气大王罢了。 “飞墨?”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嗯?” “那个,你昨天半夜回来听见我的酒话了?”我小心地问。 他忽然笑了,白白的牙齿在金色的阳光里特别耀眼,白衣似雪,黑发如缎,和他身后的金菊配起来,竟然也是一幅让人心动的美男图。 但他随后的话赶跑了我对美图的那么一点欣赏:“听见了,你以后最好少喝酒,省得乱抱人。”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6章 我又羞又气,干脆跺脚直说:“米吐是什么意思?” “米都乐吐了,哈哈哈哈。”他爽朗地笑着,转过了墙角,衣角带起了地上一片迷人的菊黄。 什么穿越,我暗自骂自己,分明就是我一厢情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反而觉得舒坦了起来:“我还不知道原来飞墨还会大笑呢。” “他在我们面前从来也不拘束啊,是个开朗的人。”司清说道。 “什么啊,他古板得要死,一天拿着个大少爷架子,做事规规矩矩,与我说三句话不到就开始吵架。”我反驳。 “是吗?好像他就喜欢跟你作对唉,凡烈,你觉得你姐夫古板吗?”司清问凡烈。 “不啊,姐夫挺好玩的啊。” 敢情这家伙就喜欢和我作对啊,我再次认定我与他命里相克。 “菊花都快谢了,不知道在下雪之前能不能离开这里。”司清突然说道。 我转过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司清,他侧身横坐在书桌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支撑着自己,眼神朦胧,若有所思地看着院子里的残菊。任长长的衣袖流泻到半空中,悠悠的秋风带着一阵菊花香钻进了房间,同时也撩起了他美丽的长发。我第一次觉得司清是天下第一美人,现在的他美得无人能比。但是,他眼睛中的悲伤是怎么回事? “司清,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啊,没事啊。”他回头一笑,刚才那种淡淡的忧愁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周家庄留芳亭的情况,包括留芳亭附近住过什么人啊,发生过什么事啊一类的。” “嫂子,我去哪给你查啊?这么宽泛的范围。”他又开始叫苦了。 “司清,你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吗?对那些家丁仆人勾勾手不就行了,别告诉我你连他们都搞不定。”我知道他的弱点。 “好,放心吧。”司清乐得眉毛都在跳舞,他上钩了。 摆平了司清我出门找留芳亭,到那才发现留芳亭原来是一个单独的小院落。院子的大门紧锁着。锁上长满了铜锈,应该是锁了很久。门前的落叶和杂草把路都铺满了,路旁有两排萧索的小树,几片枯叶无聊地在树上打着转转,提醒着我冬天就要来了。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阵风吹枯枝的响声,好像一个哀怨的女人在凄厉地哭泣。整个地方唯一有生气的是墙头上的那棵青草,它偶尔迎风晃晃,身上的绿在这个灰黄的地方显得特别喜人。 看来得进去了,打定主意我气运丹田脚尖一点,双手抓住了墙沿,再一荡,荡进了院子。孟书的轻功不是很好,飞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像一只短翅膀的胖母鸡一样吃力,飞不了两米高,但是用来爬墙足够了。 院子里更加萧条,半人高的枯草占领了整个院子。地上还有很多枯枝败叶,踩上去咔嚓咔嚓地作响,很是吓人,特别是有见鬼经历的我更是听得心惊胆颤。但我还得找孟书那张麻布地图的线索,所以不得不四下转悠。 院子里的走廊上挂满了蜘蛛网,几只破灯笼诡异地被蜘蛛网固定在柱子与房梁之间,被风侵蚀得一片惨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房间也同样紧锁着,寂寞的门像哑巴一样无言地看着我。我拣了一根枯枝扫了扫蜘蛛网,走上了走廊,走廊上铺满了厚厚的灰尘,一踩一个清晰的脚印。 孟书啊,你要是真在这附近找到的那张麻布就麻烦你赶紧给我幻境吧,我一边走一边进行自我催眠。顺便分析着那张地图,当时画地图的那个人应该就住在留芳亭附近,不住上一段时间他根本画不出那张地图。既然住了一段时间,他在周家应该是自由的,那为什么他不能让周家家仆带他出门,而要画这一张独辟蹊径的地图呢?画着玩、想害周家,还是像孟书那样想逃? 透过窗户上的破洞,我小心地观察着房间内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不免有些失望。 正在在这时,四周忽然暗了下来,走廊上那些破灯笼也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发亮。随即,房间里也亮起了灯,而锁门的大锁也不翼而飞了。走廊上我留下的那些清晰的脚印,也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这次是见鬼还是幻境,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里的枯枝。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一手抱着一个五岁大的男孩,一手拿着一个包袱,先伸出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那孩子有点迷糊,大概是因为刚被人叫醒吧。他此刻安静的搂着少妇的脖子,有再次睡着的趋势。 少妇看了看四周,拿出一张我熟悉的麻布再上下看了一遍,大概是确认是否有误,然后她将麻布随手压进自己的衣袖里,急匆匆地走了起来。 我也急忙跟上了她。 没想到我们才走了几步,圆形门洞那忽然闪出几个人,女人的脸立刻变得雪白雪白,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你这么晚要去哪啊,我的十四夫人?”那边带头的人用地狱一般的声音狠狠地问。 女人不由自主地后退,脸上的汗水泪水一起滑下:“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呢。我不会告诉别人周家的这个梅花阵的,我发誓。” 那个人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过来,灯笼那暗黄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如同打了一层黄蜡,使他看上去面目可憎。我看清楚了,他应该是中年时期的周庄主。 “如果你不给周家生个孩子,你怎么能做祭品呢?”周庄主阴阳怪气地说完,忽然身形一动,一阵劲风刮过后,他牢牢地扣住了女人的喉咙。女人眼睛都快突出来了,她无力地呻吟着,胡乱地用手拉扯着周庄主的铁钳。 那个孩子也和包袱一起跌到了地上,开始大哭起来:“呜呜呜,娘亲,娘亲……” “为周家而死,这是你的福气,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买下你?本来还想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但谁叫你看出周家庄的阵法了?怪不得我,你必须死。”周庄主说完,不知用了什么力,女人的身体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庄主将她扔到地上,回头冷冷地说:“你们两个,把她弄到主坛去。” 女人趴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着,向地上的孩子伸出了手,模模糊糊地喊着:“孩子——”不舍的眼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两个家丁走到她身边,竟然被她的眼泪吓住了,面面相觑,就是没谁敢动手。 “你们在干什么?动手?”周庄主冷冷地命令道。 女人慢慢地转过头,眼睛里全是乞求:“照顾好我的孩子,求你,他是你的儿子。” 周庄主没有看她,而是对那两个家丁喝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两个家丁这才弯下腰,一个抱头,一个抱脚,将女人抬了出去。 “孩子,孩子……”女人模糊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我愤怒地跑到周庄主面前,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但拳头从他的脑袋中穿了过去。在幻境里,我只是空气一样的东西,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无力阻止。 另一个男人走到孩子身边:“大哥,这孩子怎么办?都五岁了,你还没给他取名字呢,要不交给大嫂子养吧,我看这孩子骨骼不错,以后我来教。”我看清了,说话是那个人在周家庄地位很高的那个经常穿墨绿衣衫的男子。 “娘亲,娘亲,我要娘亲,叔叔,我要娘亲。”孩子抓着墨绿衣衫男子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哭着。 周庄主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五岁能记事了,杀了吧。” 墨绿衣衫的男子有点吃惊:“大哥,他可是你的儿子。” “他是蛮女生的孩子,我可从来没承认过。再说,我养儿防老,养他做什么,以后找我算帐吗?周家的血液里,怎么能混进这些低贱蛮族的血统?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你动手后去主坛,我先过去。”周庄主没有半点犹豫。 墨绿衣衫的男子满脸的无奈,他缓缓地蹲下去,帮孩子擦了擦眼泪:“孩子,叔叔一会就送你见娘亲。” “家信。”周庄主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墨绿衣衫男子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弄死以后把他头朝下埋着,闹鬼挺麻烦。”周庄主说完,继续向前走。 我愤怒地捏紧了手中的枯枝,恨不得将周庄主的头敲爆,他好狠毒的心肠啊,竟然想让孩子不得超生。 但随即,我就惊 恐地看着墨绿衣衫男子将大手捂在了孩子的脸上。 “住手!”我想喊,却喊不出来。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7章 “住手!”我想喊,却喊不出来。 孩子的口鼻被他捂住,开始发出一种奇怪地呜咽声。 忽然墨绿衣衫男子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对旁边的一个家丁命令道:“你来做,不用头朝下埋了。”说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境,自己留下也不能救那个孩子,狠狠心,跟着男子向外走。没想到走到圆形拱门那里被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想想明白过来,我的身体还在现实世界,在那里这道门是锁着的。于是我按来时地方法又荡了出去。就这么一会功夫,那男人已经离我很远了。我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可在转过几个诡异的萧墙之后他人不见了。 在附近找了一圈后我仍然一无所获,他们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找下去估计我得迷路了。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看见我身旁一堵很大的萧墙墙跟下有一抹诡异的黄色,忙低头一看。看清后我心中一阵狂跳,那抹黄色原来是那张黄色麻布的一角。而麻布的大半部分被压在了萧墙里面。麻布怎么会跑到已经建了几百年地萧墙里面去呢?我仔细地趴在地上查看了一下萧墙地底部,思路突然一通百通。 正在这时,四周忽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接着就有大片雪花如纸钱一般悠扬地撒下。下雪了?这漫天的飞雪仿佛专门赶来为那个女人送葬,下得凄凄惨惨的。想起那个惨死的女人,我堵得慌。300年来,到底有多少无辜的女人被这个梅花阵吞噬掉?人的欲望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为了自己地私利,竟然做出这种事。 转眼间,飘飘洒洒的大雪又诡异地变成了绵绵的细雨,再变成了炎炎的烈日…… 我突然明白过来,四季正在我面前飞速的转换。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脚上竟然有了失重的感觉,吓得我牢牢地贴在了墙上。幸好这段经历并不长,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样子,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四季终于停止了那种变换。 这个幻境真会挑时候,竟然在大雨中停下了。不过因为现实中并没有下大雨,所以无论幻境中雨下得多大,我身上都是干的,这种感觉很怪。 它想给我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正纳闷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幽怨的哭声,然后落汤鸡似的孟书走了过来。她现在非常狼狈,每一根头发都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上面沾满了泥浆。她似乎哭了很久,眼睛肿得像个桃子:“都是骗人的,为什么要骗我?”她低声地呜咽着。 看来小姑娘是被情伤了,现在应该是她刚知道周云议要另娶他人的时候。在了解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对她只剩下淡淡的心疼,小姑娘好像真的很喜欢周云议。但我又为她感到深深的庆幸,孟书没嫁进周家真是她的运气啊。 如果她要是真嫁了周云议进了肮脏的周家,那才是她最不幸的事情。 只见孟书呆呆地坐在一堆假山石上,喃喃地自言自语,长长的头发顺着山石上的雨水流到地上,再无奈地在地上散开。我被幻境困住,只得硬着头皮陪这个失恋的小少女在这看愁雨滴答。 雨渐渐停了,孟书开始看着地上的流水发呆,终于,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已经存在了二十年的麻布角上。她迟疑地起身走了过去……当她拿到麻布的瞬间,幻境终于结束了。 我伸了伸懒腰,总算知道孟书的麻布是从哪儿拣的了,难怪后来周家要致孟书死地,恐怕他们现在也在盘算什么时候把我干掉吧。陪心碎的小姑娘一起伤心真是个苦差使,在弄清孟书和周云议的那点牵扯后,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孟书对周云议只是小女生那种比较纯洁的喜欢罢了,还没爱到那种放下自己所有的尊严去做妾的地步。小姑娘虽然很脆弱,但是很有骨气,所以用这么一个小姑娘的身体我感到倍儿有面子。 回到我住的小庭院,大家出人意料地都在。江大哥和飞墨正一起和衣躺在床上午睡,司清一见我进来就得意地小声炫耀:“嫂子,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出来了。” “我就知道司清魅力无限,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留芳亭空了好久,那是周家人的禁忌。周家的一些老帮工告诉我,那里二十年前住的是周庄主的十四夫人。” 十四夫人大概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吧,我一边思量着,一边将正拿着毛笔在江大哥脸上画络腮胡子的凡烈拎到书桌上坐好:“后来呢?” “后来,十四夫人与一个家丁好上了,带着她和家丁的私生子跑了。”司清满脸都是鄙视的表情,“周庄主大仁大义,说什么跑了就不再追究,呵呵,真好笑,一个对你和凡烈两个孤苦无依的人都如此心狠手辣的老东西,会放过背叛他的女人?周家可是出了名的视名声如命呢。嫂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惹得周家这么恨你,但我相信绝不是你的错。” 我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冲上去啃司清一口:“花神医,你知道吗,你最大的优点不是你的医术,也不是你的美貌,而是你的诚实。这个江湖上,能说真话的人也只有你一人了。” 司清暧昧地一挑头发:“本美人可不止外表美哦,心也是最美的。不过嫂子,你别以为其他人不相信你,那些人担着家族的责任,什么事都不能轻易妄言。但如果以后找到了证据,那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时百里飞墨翻了一个身。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啊,如果不是相信我的清白,人家那种高贵的大公子,怎么会理我这种名声扫地的人?恐怕连我的身都不敢近。不过别人的责任归责任,我的公道,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百里飞墨又翻了一个身。 凡烈少见地夸了司清一句:“司清大哥,你还挺讲兄弟义气的嘛,找到机会就赶紧帮自己的兄弟说话。”。 “司清,你看我弟弟都认你做兄弟了,你能不能帮他一个忙?”我趁机敲诈。 司清一被夸就忘乎所以:“没问题,什么忙?” 我认真地说:“你发誓,在周家庄,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都得带着凡烈。” 司清一扬眉毛:“怎么,你发现我是个好榜样,所以想让凡烈跟着我学习?” 我恭维地笑着:“你就答应了嘛,发誓也不难,我想让凡烈跟着你学学礼仪举止。” 司清狐疑地看看我,想了一半天,大概是觉得我没有什么坏的企图后点点头:“我发誓,只要还在周家庄,我一定寸步不离地带着凡烈。” 我放心地呼了一大口气。 “姐姐,你让我跟着他?!五个他都打不过我,我要跟他?”凡烈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得意地笑笑,问凡烈:“老弟啊,你知道现在整个周家庄什么东西最安全吗?” 凡烈迟疑地开口:“这里武功最好的是江大哥吧,他最安全?” 我摇摇头:“错,是司清和老鼠。”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8章 “嫂子啊,干嘛把我和老鼠相提并论啊?”司清抗议。 “老鼠嘛,一遇到危险蹭蹭就钻洞里逃走了。至于司清你嘛,哪里最安全你一定往哪钻,反正你不会去任何威胁你生命的地方,凡烈跟着你我放心。”我温柔地解释。 “你这是夸人的话吗?”司清像吃了芥末一样皱起了眉头。 “她是在夸你呢。”江大哥顶着一脸的墨汁络腮胡子坐了起来,“司清你缺点虽然不少,但你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么怕死还陪我们在周家庄住下。孟书正是看到你可靠的这点,才把凡烈交给你。” 我点头:“江大哥就是聪明,拉蕾姐姐呢?” “我请她跑腿,把我找到的一些药给我姑姑带回去了。”江大哥说着疲惫地将面具戴上,同时也挡住了他脸上墨黑的胡子,戴上面具后他摇摇旁边的飞墨:“起来,我们得去守株待兔了。” 飞墨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对我们腼腆地笑笑,也不说话,和江大哥一起走出门去。 他们一出门我就严肃地对凡烈说道:“凡烈,以后不要再这么捉弄江大哥。” 凡烈有些不以为然:“我以为鬼面刀大侠是世界上最让我敬佩的人,没想到他也是非不分,尽心尽力地帮周家抓什么凶手。难道真是长胡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侠?” “错,江大哥可以算是我看到过的最正直的大侠。”我十分肯定自己的眼光,“他认为周家庄凶案的凶手是错的他才插手的,并不是要帮周家。这和他在山寨的时候帮我们说话是一样的道理,他认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他现在不管我们的事是因为还没到管的时候,等周家庄的事情解决了,一旦发现周家害我们的证据,他也许在下一秒钟就会将救周家的刀指向周家。” 我第一次觉得我追星的狂热是那么地可怕,简直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词都用到江大哥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像江大哥这种头上戴个铁丝圈就可以做天使的好人古今难找,让人崇拜也很正常。 “可是他不是认我们做弟弟妹妹了吗?凡是总有一个亲疏吧。”凡烈还是怨气十足。 “凡烈,如果江大哥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以你的武术修为,能在他脸上画胡子吗?”我一语道破。 司清也点点头:“在承天,能见到大哥真实面目地只有几个人,能在大哥身上乱画的,除了他那一大群弟弟以外,就只有凡烈你喽。” “他把我当小孩?”凡烈装出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你不是小孩,只是喜欢像小孩一样在哥哥身上乱画。对了,我以前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逃出周家?”我问。 “你还没来得及说,之后你也不肯说。见你后来遇到的事情,我也不敢再问。”凡烈摇摇头。 看来孟书是想保护凡烈吧,好一个天真的孩子,她以为这样周家就会放过凡烈吗? 我接着问:“凡烈,我后来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说的是我被浸猪笼的事吗?” 凡烈收起了笑容:“姐姐要想记起来自然会记起来,不过我觉得姐姐还是忘了好。” 看他还是不说,我也不再勉强,嘱咐道:“好吧,不提这事了。我出去办点事情,凡烈,记住,你要跟紧司清。”说着就往门外走。 “姐姐,你去哪?”凡烈问。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钓鱼。”我笑道,说完急匆匆地向大哥他们的撒网点赶去,要开始钓鱼了,食人鱼,你们快点上钩吧。刚才还笑孟书太天真,我不也一样。好,既然孟书的一切都注定变成我的了,那么我就替她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吧。 到了飞墨推算的下一个杀人地点,一进庭院就看见飞墨在离大门不远处的小路上,正和我以前在山寨看到过的那个极云门长老在说话。这个庭院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庭院里有一个大大的人工湖。湖的两岸用一座略显粗糙的大拱桥连接着。在湖的对岸已经聚集了很多武林高手,那堵空白的萧墙现在变成了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这么多高手保护这么一堵破墙,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见我进了庭院,飞墨奇怪地问:“夫人,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我十分膈应那个“夫人”,但是有外人在,我还得尽量完美地微笑着走过去:“相公,你忘了,我的武功比你还好呢。我就跟相公站在这里,不会到对岸去的。再说这么多高手在这里,量那个杀手也不敢来了。” 飞墨皱着眉头说:“胡闹,快回去。” 这时那个极云门长老说话了:“孟书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林伯伯,你该叫我师叔。” 虽然我弄不清楚状况,但他既然这么说,我便规规矩矩地给他道了一个万福:“师叔。” “孟书啊。”所谓的林伯伯笑容可掬,“我和飞墨正在谈你的事,我想你和周家庄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放心,等周家庄这些事情过了以后,极云门和百里家一定和周家一起好好查查你的事,让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住嘴。我们极云门的姑娘,哪能让外人乱冤枉呢?” 这么厉害的变脸招数,我还真不太适应。才多久啊,我就从一个极云门叛徒的女儿变成了极云门的姑娘,从一个浸猪笼的淫 妇变成了一个被人冤枉的可怜虫。 这一切还多亏了百里飞墨,原来他在考虑怎么样给我正名啊。我感激地朝飞墨看了一眼,又忍住心里那股恶心劲,装得声泪俱下:“师叔,孟书遭此冤屈,曾经了无生念。现在有极云门帮我我撑腰,孟书终于诉冤有门了。” “书儿啊,你这么说师叔心里不好受,是极云门的疏忽,让书儿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书儿和凡烈。”长老轻轻摸着我的头发,说得胡子都颤抖起来了。 我在心里暗骂:老家伙,比我装得还像,你不穿越到现代拿奥斯卡奖真是浪费人才。 飞墨走上前微笑着将我们拉开:“好了夫人,你先回去吧,这里危险。等有空闲了,我们再好好跟长辈们聊聊。” 他的话音刚落,天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类似牛被屠宰时发出的惨叫:“哞——” 我大惊,抬头一看,一道血红色的身影刚好滑过了我的头顶,鬼魅般地朝对岸众人站的地方飘了过去。随即一股劲风卷着一种浓烈的死老鼠一样的臭味灌进了我的鼻子,熏得我的鸡皮疙瘩瞬间从脚趾冒到了头皮。 “看剑——”我旁边的极云门长老随后就拔剑追了上去,在空中与那个怪人缠斗在一起。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我看清了怪人的打扮。他全身包裹在一件血红色的斗篷里,脸上带着一张西方幽灵一样的灰色布面具。 他的手中没有武器,招数也很怪,看上去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但看似僵硬的动作实际上却无比灵巧,他与剑就像磁铁的同极一样相互排斥。当剑要刺到他的一霎那,他总能轻松地躲开,即使后来又有几个人加入了战局,也不能伤他分毫, 正当我捏着鼻子看得正起劲的时候,旁边的飞墨忽然一用力,把我拉到了旁边的假山前,再一下子把我塞到了假山缝中,随后他自己也钻了进来,挡住了我出去的路。 我刚想发火:“你干……” “别说话。”他突然命令道,表情严肃地透过假山缝看着外边。 我狐疑地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顿时吓得浑身冰凉。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39章 天上不知何时多了很多和那个怪人一模一样的红色身影,那些诡异的身影正朝人们头上聚集过来。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臭味以排山倒海的攻势压住了其他一切味道,熏得我的眼睛都流出了眼泪。见势不妙,那几个正与最先出来的怪人缠斗的高手迅速撤回到了人群中,手持兵器与大家一起与天上鬼魅们对持起来。 令人想不透的是,那些幽灵般的人物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离人们五六米高的地方来回穿梭,就像一条条恶心的红色线虫一样,用他们的身体将天空分割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 天上逍遥自在的鬼魂,地上脸色苍白的人群,偶尔响起的“哞——”声,还有令人窒息的味道,将明媚秋日普照的大地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忽然,一个红色身影蜻蜓一点一般地捞起了一个人,迅速向南窜去。 “师傅啊——救命——救命啊——”那人简直被吓得发了疯,脸涨得通红,拿着自己的剑疯狂地乱挥,但他的肩膀被红衣人牢牢地抓住,剑怎么都碰不到抓他的红衣人。 其他红衣人也突然兴奋地一齐尖叫起来,一窝蜂地往南飞了过去,那种劲头让我胆战心惊地想起了草原上抢腐肉的秃鹫。 随后一道黑影一闪,傻大侠也追了过去。既然有人带头,那么其他人也不再犹豫了,纷纷跟了上去。 待他们离开后,一丝清凉的空气插入了难以忍受的恶臭中,世界终于重生了。 从假山缝中钻出来,我使劲地扇扇鼻子旁边的空气,等味道淡了许多后才问正看着南边眉头紧皱的飞墨:“那些人好怪,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凶手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同伙呢?” 飞墨缓缓地摇摇头,朝对岸迈开了步子。 我急了:“百里飞墨,别去。“ 他停下了步子,回头一笑:“我去又怎么的?” 难道他要像大哥那样去呈英雄?我急忙一跺脚,将眼睛一闭:“你去吧,我不会眼睁睁开着你去送死的,我闭上眼睛了,你去吧。” “呵呵,我百里飞墨不做亏本生意的。”他忽然笑了起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笑得那个春光啊灿烂,知道自己被他耍了,气鼓鼓地说不出话来。这神经一缓下来,我就发现刚才热热闹闹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我和飞墨,刚想到这里,脚心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有点不大对头啊。 “飞墨。”我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是不是太安静了?” “糟了,我们走。”飞墨也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拉着我就想跑。 可惜已经晚了,刚转身我们就看见在庭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可怕的人。他全身包裹在一件黑色斗篷里,只留下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和一些额发。微风轻轻吹起他斗篷的边缘,上扬的斗篷和间或夹杂着的一些长发,使他看起来像一团跳动着的黑色火焰,全身散发着威险的死亡气息。 他的左手捏着一个周家家丁的脖子,手臂自然地弯曲着,就好像拎了一个重量不多的小玩意。那个家丁在他看似轻松的钳制下却万分痛苦地拼命挣扎,用双手无力地想把自己的喉咙从黑衣人的手中拯救出来。更可怕的是家丁的嘴大张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哪怕是一点点呻吟声。 飞墨上前一步挡到了我面前,与黑衣人横剑相对。我大惊失色,正想提醒他和这个人斗是用鸡蛋撞石头,他的剑“叮当”一声落地:“孟书,后退,我们让路。”飞墨冷静地说。 我又是一惊,随即对他佩服起来。飞墨果然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在任何条件下他都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于是我和飞墨慢慢地退到了路边,黑衣人看了我们一眼,也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地拖着手中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他的身上丝毫没有那种恶臭的味道。 看到他手中那个挣扎的人我非常不忍,没有哪个正常人能笑嘻嘻地看着别人杀人,即使我并不喜欢被杀的人。飞墨感觉出了我的异样,使劲捏了捏我的手。 黑衣人走到了萧墙旁边,突然一挥手,四道相隔很密,像砍瓜菜一样的闷声传来,眨眼之间,那个家丁已经被黑衣人用四根钉子钉住了四肢。 飞墨紧紧地捂上了我的嘴,把我的尖叫封在了口中。 那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啊,那个家丁被钉住了四肢,可他还是活生生的人。他在萧墙上无助地乱扭着,像一只被钉在墙壁上的大壁虎,张大了嘴巴拼命地想叫喊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睛睁得好像马上要爆了一样。这种死法太残忍了,不仅要让人忍受出离的疼痛,连叫喊的权利也被人夺走了。我甚至希望黑衣人赶紧杀了墙上的人,结束他的痛苦。 可黑衣人只是沉默地站在萧墙下面,微风轻扬着他的衣服,宛若一个死神。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墙上挣扎的人,好像在静静地享受着这个猎杀的过程。 飞墨捂在我口上的手也变成了一块冰,但我和他只能这么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突然,黑衣人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歪了一下脑袋,再随手一挥,那个家丁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后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黑衣人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冷冷又微微有点熟悉的眼光将我扫得一个哆嗦。他没有耽搁,微微一蹲,然后像鬼魅一样飞上了天空,闪了几下后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吐特吐,飞墨也没好哪去,脸色苍白地扶着旁边的树半天不说话。幸亏大家回来了,否则不知道那个家丁的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四周又开始热闹起来,大部分人围着墙上那具新尸体义愤填膺地谴责着那个凶手。还有一部分人站在我不远处听刚才那个被怪人抓走的鬼哭狼嚎“大侠”扯着嗓子讲他的脱险史。 忽然人们都静了下来,我奇怪地抬头看去,江大哥扛着一个用白布死死裹住的人走进了庭院,白布下露着一些鲜红色的布料,他抓到了一个活的。 走到人群中间,江大哥把肩上的那个人往地上一扔,慢慢地退开,那种恶臭也再次在庭院中弥漫开来。 周庄主红着眼睛走到那个还在慢慢蠕动的人面前,咬牙切齿地蹲下:“杀了我周家那么多人,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模样?”说完,一下子将那人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 “哈——”一个女侠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也差点没站住,幸好飞墨在后面扶住了我。 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怪人浮肿的脸,苍白的颜色,溃烂的表皮,蒙了一层白雾的眼睛,眼睛里几条红通通的血丝,额头上一个已经变得黑乎乎的钉洞。最可怕的是,他那张早已僵硬扭曲的嘴此刻正努力地开合着,好像要说什么。这张脸比带面具时要可怕多了,也难怪他的味道奇臭,死了很多天已经开始腐烂的人,能不臭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怪物本应该是周家灵堂里的一具尸体。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0章 这么说来,刚才那些在天上秀身材的红衣怪人,全部都是——周家的尸体。 更多的人加入了呕吐大军。 “难道,这是魔门的纵尸手?”有人抖抖地说道,周围的人顿时纷纷向后退了一丈远。 江大哥走过去,蹲在怪物旁边仔细地看了一半天后,拉下了怪物的连衣帽,伸手摸进了怪物的头发里。我差点再次开吐,大哥这也太大胆了。 江大哥摸了一会儿后,忽然停了一下:“找到了。”接着他使劲一拔,一股黑水从那尸体的脑袋里喷了出来,而江大哥手里多了一根长长的钉子。拔出钉子后,那尸体颤抖了几下后不动了。 “这不是魔门的纵尸手,手法很粗糙,应该是一种儡尸术。”江大哥说道。 “庄主,庄主”一个家丁跑了过来,“禀庄主,灵堂的遗体全都不见了,还有看守遗体的人也失踪了。”话音刚落,那个家丁看到了墙上的尸体,大叫起来,“那是看守尸体的龙二啊!” 静了半天后,有人愤愤地说道:“凶手手法凶残,亵渎死者,简直比魔门凌风堂更可恶。” 该下饵了,我几步躲到飞墨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弱弱地说道:“我觉得这好像是报应啊。” “百里少夫人,你竟然说这是报应!”周庄主的脸黑了下来,要不是飞墨在他肯定把我拍飞了。 我小声辨道:“小妇人无知,乱猜的。可刚才我和相公就在凶手旁边,凶手并没有伤害我们。而且,至今为止,除了周家的人,周家庄还没有死过外人,就连刚才被抓走的那位大侠都还活着。凶手应该就是专门冲周家的人来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报应是什么?” “夫人不得胡说,那应该叫报复。周家庄这么多年仁义的名声传遍天下,有小人记恨也不奇怪。”飞墨训了我几句以后又将头转向周庄主,“周伯伯,贱内无知,请见谅。” 我突然有了一种和百里飞墨唱双簧的感觉。 “无妨,我看世侄你也受惊了,歇一会后再给我们讲事情的经过吧。”周庄主恢复了平静, “这次好歹知道那个杀手只会在世侄推算的地方杀人,下次绝不让他跑了。” 飞墨和大哥他们留在那里处理事情,我休息了一会后被送回了小庭院。 回去以后我在床上躺到了天黑,等司清和凡烈都睡下了,我带上凡烈的短刀,偷偷往留芳亭摸去。一路上的夜行者还真不少,大多都是周家偷偷出逃的下人。大难来临前各自飞,凶手只杀周家人的习惯把这些人吓坏了,他们逃跑也很正常。 不知是不是人少了的缘故,今夜虽然明月当空,周家庄却更加阴森恐怖了。我的脑海里不停地晃悠着白天在天上自由飞翔的僵尸先生们的影子,脚有点不听指挥地抖。 突然,一堵萧墙的边上的一丛月季不知为何动了一下,吓得我赶紧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握紧了袖中的短刀,盯着那丛月季。盯着盯着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小丫鬟说的话:那些尸体还没有自己跑回来呢。那月季丛里的会不会是尸体啊?就算不是尸体,旁边那堵萧墙下面可确实埋着个人啊。按那本书上的说法,那人还是活埋的。他会不会像贞子一样产生怨念,从墙根里爬出来啊? 这些层出不穷的可怕想法吓得我是浑身像筛糠一般地颤抖,在强烈的恐惧之中,我一撒腿跑了起来。 跑到留芳亭外我才停下脚步,在一座比较隐蔽的假山后藏了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在心里念叨着:鱼儿鱼儿快点上钩吧,你上钩了我就能确认某些东西了。 其实周庄主会不会在意我白天说的报应说我心里并没有谱,只是在试试运气罢了。今晚的月亮很圆,在月亮外边有一层淡淡的月晕。天上有一些黑压压的云彩,并没有遮住月亮,月色有些朦胧但这个亮度应该能看清楚某些人。渐渐的,月光微微驱走了我的一些恐惧,让我的颤抖频率慢了下来,我竟然打起了瞌睡。 到了后半夜,留芳亭外面响起了琐琐碎碎的声音,几乎快睡着的我一下子就清醒了。透过假山缝看过去,只见那边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周庄主和那个老喜欢穿墨绿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在幻境里听周庄主叫他“家信”,因为在幻境里他对那个孩子的一丝不忍,我对他还有一点好感。他们后面跟着几个拿着铁锹的家丁,其中有一个看上去很不安,他是家信留下来杀孩子的那个家丁。 “开门。”周庄主一声令下,手下过来打开了留芳亭的大门。家信轻轻地一推,随着门在安静的夜晚里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封闭了二十年的含冤之地就这样被人打开来,静静地躺在月光下,看着闯入的众人。 周庄主犹豫了一下,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我在墙外听着动静,等他们在院子里停住脚步后,偷偷地潜到了一个靠近他们的墙根位置。 “老爷,六爷,当年那个小少爷就是埋在这里的。”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家丁。 “挖!”是周庄主冷冷的声音。 一阵铁锹与泥土接触的声音响过了以后,周庄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有,你埋得很深吗?” “大哥,别急,再挖挖看。”那个叫家信男人的声音。 “你住嘴,当年我叫你亲自动手的,你要是听我的,用的着我现在跑来验证吗?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挖!”周庄主好像很急躁,又是骂家信又是骂家丁的。 铁锹声再次响起,过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嘭——”,是打在身体上的声音。 “狗奴才,还不说实话吗?”周庄主的声音冷得可以冻死人。 “老爷,六爷,我说,我说,当时你们刚走没多大一会,我正在挖坑,留芳亭房顶突然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把小少爷抱走了。”家丁好像都快哭出来了,“小的,小的实在打不过他们啊,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什么样的人抱走的?”家信问。 “小的看不清,他们两人就那么站在房顶上不停地说话,那天没有月亮,黑咕隆咚的,小的实在是看不清。后来其中一个就把小少爷抱走了,他的轻功,比,比,比老爷的还好。小的根本就没看清什么,只知道听声音他们都不是很老,老爷饶命。” “他们说了什么你听清了吗?”周庄主问。 “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就只听清楚几句,其中有一个人在说什么“我只对尸体感兴趣”,另一个人说什么他要当父亲了什么的,顺便抱小少爷去给他孩子耍耍。后来,是那个说想抱小少爷去耍耍的人将小少爷带走的,动作快得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我只对尸体感兴趣?难道其中一个是他?”周庄主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如果真是他,那就不奇怪了。” “大哥,是谁?” 周庄主歇了半响才慢慢地说:“魔尊。” 家信失声叫道:“难道是二十多年前叱咤风云的魔门魔尊?” “嗯,当年魔尊练成了魔门绝技纵尸手,嗜杀成性,曾一举斩杀各路高手118人,没有一具全尸啊。有几个从他手下逃出来的人都说魔尊生性冷漠,口头禅就是“我只对尸体感兴趣。”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就不难解释了。难道真是那个贱种在魔门学习了阴毒的招数,回来报仇了?好你个魔门,惹到我周家庄头上来了。邪派就是邪派,出手如此狠毒邪门。”周庄主似乎在咬牙。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1章 我觉得周庄主的话很具有戏剧性,他站在一个被他害死的无辜女人住的地方,说救人的人是邪派。如果真要有邪派,他们这种拿活人来祭祀的行径才更算是邪派吧? “大哥,魔门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非常收敛了,现在与江湖正派井水不犯河水,魔尊也早已失踪。我们要怎么对付他们?难道告诉大家周家庄的秘密?” “哼,借口是人找的,当年围攻凌风堂的时候,大家不也心知肚明?别忘了,魔门还有《纵尸手》呢,也许那个东西比现在无人能参透的九鬼八重更有魅力。”周庄主得意的声音让人非常恶心。 “大哥高见。”拍完马屁后家信转而问那个家丁:“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六爷不忍心杀小少爷才交给小的,小的怕告诉了老爷,老爷会责备六爷。” “你倒挺为我们兄弟着想啊。”周庄主阴阳怪气地说。 “小的当然,唔——”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声奇怪的闷声打断,然后传来了扑通的倒地声。 “狗奴才,坏了我的大事,把他埋到坑里去。”周庄主太狠了。人家好歹帮他的孩子挖过坟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啊,下手一点都不软。一想到和我斗的人是一只老蝎子,我的鼻尖都开始冒冷汗。 “大哥,这个家丁一辈子都在周家干,就这样杀了?”好像家信也不满意。 “怎么,你对我有不满?” “大哥误会了……” …… 接下来又是一场猜忌好戏,我被院里那埋人的声音刺激得实在受不了,想悄悄地溜走。不料,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谁?”周庄主让人胆寒的声音猛地传来。 我吓了一哆嗦,赶紧用孟书的蹩脚轻功迅速撤离,后面好像有人追了上来,我用一飞三五米的笨拙轻功拼命地跑,拼命地逃。 四周的房间好像都变成了妖魔一般,黑洞洞地想要把我吞噬。为什么到处都是萧墙?为什么到处都是相同的房间?黑暗中我竟然迷了路,跑来跑去都好像只在一个地方打转转。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却在几个循环的院子里跑得几乎呕吐,可是我不能等死。我咬了咬牙关,选了一条没走过的路继续跑。 跑着跑着,我觉得不对劲了:耳边的风声异常的大,前面地路越来越模糊。最可怕的是,我身后有两道影子飞速地跟了上来。 难道是周庄主他们追上来了?我惊恐地回头,却看见孟书拉着凡烈,一人斜背着一个包袱,跟在我后面跑了上来,幻觉又出来了。一会儿,他们两人便和我并排跑着了。我摇摇头,想把这个出现得不是时候的幻觉丢掉,可还没等我摇两下,眼前一黑,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我猛地拉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事物在我面前一上一下地晃动,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后,我差点惊叫出声。就像附身一样,我现在在孟书的身体上。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控制她,但我能看到她看到的,我能感觉到她的感觉,知道她心里所想的。 孟书现在很害怕,因为现在他们后面也有人追,而且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再这么跑下去她和凡烈都跑不掉。 “凡烈,”孟书猛地停住,从衣袋里掏出那张麻布,气喘嘘嘘地对凡烈说,“我们这样跑不掉的,凡烈,你拿着这个,照这上面的说的,赶紧跑。” “要走一起走,姐姐我不会丢下你的,跟他们拼了。”凡烈的脸都恨得快扭曲了。 孟书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你混蛋,我们孟家就你一根独苗。你快走,你逃出去,千万别被他们抓到。这样他们还不敢把我弄死,我们要是都落在他们手里,两人都死定了。” “死都不走!”凡烈抽出了他的剑。 孟书急得火烧眉毛,抬手就是一耳光:“死在这些疯子手里我不甘心,你快跑啊。” 凡烈捂着自己的脸颊,牙都快咬碎了,突然,他一把拥住了孟书:“姐姐,我一定找人来救你。”说完,他将剑塞到孟书手里,一把拿过那张麻布,转身就走。 孟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把剑又塞了回去:“这是爹留给我们,你好好保管,别丢了。” 反正自己肯定打不过那些人,这把剑给凡烈防身也好,孟书心想。 凡烈含泪点点头,飞奔而去。 看到凡烈离去,孟书冷静了许多。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一定要拖够时间,让凡烈逃掉。她对自己说。 环视了一下四周,孟书看上了院子里的一颗碗口粗的树,她心想:终于找到了称手的武器了。走到那棵树边,她往自己的手上吐了一口吐沫,弯腰发力。随着她“喝——”的一声,那棵树竟然被她连根拔起。 我也舒坦了许多,原来我还以为孟书身上的大力气是我穿越的并发症,现在看来孟书以前就是一个大力女英雄啊。感情我穿越后人家孟书的大力我还没能充分地发挥出来呢。 拔起了树,孟书大步流星地站到了庭院中央,威风凛凛地守在了那里,就像关公神气地扛着他的青龙月堰刀。 我不由感叹,看人不能只看一时啊,以前我回忆里的孟书都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却忘了,孟书和凡烈都是天极剑孟齐峰的孩子,再差也能有两把刷子。 追兵出现在了转角处,带头的是周家大少爷和周庄主。 周家大少爷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嗜血笑容,笑弯了的眼睛里掩藏不住那种对嗜杀的兴奋。而周庄主,看不出喜怒。 “孟丫头,这么晚了你要到哪去啊?”周庄主似笑非笑地问道。 听到周庄主发言,孟书有点慌神,我也替她捏了一把汗。不过想起了还没逃出去的凡烈,孟书鼓起了勇气:“周伯伯,既然我和云议的婚事告吹,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了。我哥哥孟凡景在京里谋到了一个差事,我正要去投奔他,凡烈已经先行出发了。” 闻言周庄主冷冷地笑了一下:“哼,小丫头跟老夫玩花样?你以为你搬出了在京从仕的哥哥会吓到老夫么?谁不知道你哥哥恨你入骨,将你们姐弟赶出了家门?废话少说,老夫问你,你是不是发现了我们周家的秘密?” 孟书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但她还想碰碰运气:“周伯伯,您说什么?孟书不明白。” 周庄主像豺狗那样眯了眯眼睛:“孟丫头,别想跟老夫兜圈子,老夫既然提了这件事,自然表示老夫已经知道了。发现了这个秘密,孟丫头,你们姐弟也死得不算冤。本来只想找个碴子将你们姐弟赶走,这下,你们的命保不住了。” “周伯伯”孟书很想哭,但她还是竭力将眼泪忍了下来,“我一个字也没跟凡烈说,您放我们走吧!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您了解我爹,我会像我爹一样守口如瓶的。” “你爹?你爹不也偷了极云门的九鬼八重,丫头,这个世界上,死人的口最牢。”周庄主目无表情地一挥手,七八个大汉扑了过来。 孟书把心一横:“我跟你们拼了!“说完抡起树干挥舞起来,一时间黝黑的夜幕里树枝与落牙齐飞,鼻血共绿叶一色。 啊!好帅的铿锵玫瑰!我忍不住赞叹起来。 碗口粗的树干在她的手里竟然灵活得像一根小鼓锤,挡刺舞劈,一气呵成。一套娴熟的剑术被她用这棵树充分地演绎了出来,再加上她敏捷轻巧地在墙上窜上窜下,英姿飒爽地击倒一个又一个大汉,活脱脱,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女侠。不愧是天极剑孟齐峰的女儿啊。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2章 虽然我在她的身体里被她矫捷的身手弄得有了晕车的感觉,但我的心情十分愉悦。看来孟书的身体是个大宝藏,小姑娘功夫好着呢,不比凡烈差,我开发的余地还很大。 孟书见自己打出了风格,赛出了水平,信心越来越足了。可突然,她的脖子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手立刻就麻木了,小树颓然落地。 麻木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头顶,孟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倒在了周庄主脚边。 周庄主命令道:“敢在周家撒野?先把她关起来,你们赶紧去追那个小子,死活都要带回来……”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因为孟书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也跟着她模糊起来。 现在我是她,还是她是我?在睡过去之前我乱七八糟地想。 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仍然黑着,我和孟书试着动了动,依旧全身麻木,使不出力气。我们用眼睛扫了扫四周,这是一间周家庄普通的客房,我们正躺在床 上。门外有两道黑影,应该是看守。 孟书开始运气,试图冲破自己身上的麻药。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呆在她身体里开始担心在现实中我的身体会跑到哪里去?现在有没有被他们抓到。过了一会儿,孟书沮丧地停止了运气,显然是没成功。 这时门外传来了周庄主和周大少爷的对话声。 “父亲,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带人把拥春城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 …… 孟书一阵狂喜,凡烈安全了,她也有脸去见她的娘亲了。想起她的娘亲,孟书的眼前模糊了起来。 渐渐的,一个温暖的小院落出现在她脑海里。那是一套简单温馨的四合院,温暖的夕阳斜照在庭院里,将院中粉红的桃花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金色光芒。一位温婉的中年女子和奶娘站在桃花树下,正笑眯眯的摘着那些桃花。 我惊讶地看着那个中年女子,她是以前出现在我幻境中的桃花美人,只是,现在的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再也不是以前幻境里那个娇滴滴地少女了。而奶娘,则满脸挂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微笑。 “王嫂子,你做桃花蜜真是绝了,昨天裁缝铺家的媳妇还来问我要呢。“桃花美人笑着对奶娘说道。 “夫人喜欢今年我就多做些。”奶娘笑得一脸灿烂。 “以前也有一个人,做的桃花蜜和嫂子做的味道一模一样,我怎么都学不会。”一说话桃花美人的一双的桃花眼还是波光闪闪,温柔似水。岁月的痕迹并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许多成熟的风韵,一颦一笑仍然美得动人心魄。 “夫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小孩心性,那个人是谁啊?”奶娘狡黠地眨了眨眼。 “王嫂子,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桃花美人有些不好意思。 “娘亲,奶娘。”一道甜糯糥的声音传来,我刚一回头,却发现孟书穿过了我的身体。听孟书这么喊,那个桃花美人应该是孟书的娘亲杜苏若。 看着向杜苏若走过去的孟书我发现,原来我已经和孟书分开了,在她的记忆世界里我是自由的。 孟书拿着一本书走到杜苏若和奶娘身边:“娘亲,奶娘,这本书上的词我都背熟了,娘亲要不要查查。” 杜苏若脸上的笑容在见到孟书后变得有些僵:“书儿,现在天气这么好,你偶尔也去那些女伴家窜窜门。” “我要帮娘亲做事,《女戒》上说,姑娘家,最好不要多出门。”孟书小心翼翼地对她的娘说。 一阵静默—— 过了一会杜苏若突然温柔地笑了:“那书儿去给我们倒点水吧。” 孟书似乎有些欣喜若狂:“唉。”说完像小鹿一样跑进了一个侧房。 杜苏若脸上的笑意在孟书走后慢慢淡了下来,眼圈有些发红:“书儿都该找婆家了还这个样子。我这做娘的平常喜欢对她发脾气。害得她总是想方设法地讨我欢心。王嫂子,我也不想老对她发脾气的,只是看到她就忍不住要严厉些。” “夫人,我知道你爱书儿,书儿她也明白你这个娘的好。”奶娘心疼地帮她擦眼泪。 在侧房门口藏着的孟书听到这话后欢喜地笑了,我看着她,心中有一些淡淡的忧伤,因为她的感觉我懂。 记得一天早上我独自上街,竟然同时碰到了妈妈一家和爸爸一家,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正要去游乐场。见到我后两家人决定将我一起带过去。由于父母离婚后的关系处理得不错,相处还算融洽。所以,他们两家人在前面像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妈妈和叔叔牵着妹妹,爸爸和阿姨牵着弟弟,满心希望谁回过头看我一眼。记得那天的天气非常好,微寒的朝阳将前面两家人的影子拉得特别长,我偷偷地伸手,碰了碰爸爸的影子,又碰了碰妈妈的影子,竟然觉得连寒冷的阳光都随着阴影一起暖了起来。当时我也是欣喜若狂地一个人在他们后面偷偷幸福着,悄悄地笑着。 “娘亲,奶娘,水来了。”孟书用托盘端着两杯水走到了桃树下,我的回忆被她甜甜的声音打断。 杜苏若和奶娘刚拿起杯子,门口突然一阵车马乱响,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和一个年轻人在很多人的簇拥下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那个年轻人和凡烈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凡烈的放大版。 “书儿,到里屋去。”奶娘的脸沉了下来,挡在了杜苏若前面。孟书点点头,转身跑进了主屋。 “请问夫人闯入我家中有何贵干?”杜苏若在看到那个酷似凡烈的年轻人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但她还是仪态端庄地问道。 那个女人微微一笑:“我来带孟家长子孟凡景认祖归宗,刘管家,还不拿茶上来。”女人话音刚落,后面立刻有人端了一碗茶上来。 “你胡说什么?”杜苏若显然有一些慌神。 “姐姐”那个女人没理会孟书娘说的话,自顾自地端了茶绕过奶娘走到孟书娘面前,“妹妹这杯茶有点敬晚了,凡景已经考取了功名,我这个做娘的不得不给他搏一个名分。” 孟书娘看着那杯茶,眼里满是惊恐和彷徨:“你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突然奶娘一闪身将茶掀到了那个女人脸上:“你们全都滚出去,不然让你们爬出去都成问题。” 那个女人带的人立刻赶了上来,将奶娘和杜苏若团团围住,一时间火药味冲天。 突然一道人影从后面的房间中迅速窜出,立刻就有两个男人惊叫着被抛向了天空。身影停住后我看清楚了,原来是孟书,此时的她带着一双露指护手,和以往乖乖女的样子大相迳庭,显然刚才那两个大汉是被她徒手扔出去的:“谁敢孟家撒野,先得过我孟大小姐这一关。”她的声音清脆响亮,。 “你,孟大小姐?你也配?”站着一直没说话的孟凡景突然冷冷地开口。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3章 “你,孟大小姐?你也配?”站着一直没说话的孟凡景突然冷冷地开口。 听到这话,杜苏若突然脚下一软,抱着头就要晕过去,幸亏奶娘转身扶住了她。 孟书又气又急地劝道“娘亲,你别听这些粗话。”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威严的男声传了过来,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接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爹——”孟书欣喜地喊道,原来他就是孟齐峰。 孟齐峰用冷冷的目光扫了扫聚集的人群后,怒气冲冲地走到孟凡景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娘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还不向大娘赔礼道歉!” 听到孟齐峰的话杜苏若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她脸色惨白地呆了一会,用不确定的口气小声问道:“真的吗?齐峰,是真的吗?” 那个女人在孟齐峰出现后脸上多了一丝哀怨,那哀怨在孟凡景挨了耳光后变成了怒气,她突然面目狰狞地骂了起来:“杜婊 子你听清楚了,相公在娶你之前就纳了我。我可怜你才叫你姐姐,可你自己明白,你有没有脸做孟家正妻!” “齐峰,你说的是真的吗?”杜苏若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问孟齐峰。 孟齐峰转过头,避开了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听到这个字杜苏若像被什么砸了一下,她有点茫然地看看奶娘,又看看孟书,眼神空洞洞的。 “苏若,你怎么了?”奶娘紧张地拍了拍她的脸。 “夫人——”孟齐峰也慌忙跑了过来。 “你别碰她——”奶娘突然发出了一声狮子般的狂吼,一掌向孟齐峰挥了过去。却被孟齐峰险险地避开。 而杜苏若也好像被奶娘的声音拉回了魂,她忽然将头转向了孟齐峰,怪异地笑了起来:“哦,原来我还是没得到,没事,没事。”她的笑容和旁边的桃花一样美丽,可我却嗅出了一丝不祥的气味。 “孟夫人。”接着她对那个女人说道,“杜氏这就让出夫人之位。小妇人让您和大公子委屈了这么多年,真是对不起,孟大侠是个好人,您别责怪他。” 孟齐峰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他冒着被奶娘再次暴揍的危险,猛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娘子,你乱说什么?我会给你解释的,你是孟齐峰的夫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孟书娘温柔地推开他的手:“孟大侠,你好好补偿你的夫人吧。” “你就是我的夫人!你是我儿子孟凡烈的娘!你别想抵赖!不准胡说!不准乱说!不许乱做!”孟齐峰脸涨得通红,他好像预感到要大难临头一样,声音比马景涛还激动。 奶娘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冷冷地说道:“孟齐峰,放手。” “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人来管了?” “放手。”奶娘不知怎么地一使劲,孟齐峰抓住杜苏若手腕的手竟然松开了,他惊讶地看着奶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奶娘嘴角一扯:“她的人。” 他们两人在那里剑拔弩张,却没注意到杜苏若已经微笑着转过身朝主屋走去。我看她那太过于冷静的样子实在是担心,忙跟了去。 孟书也跑过去想扶她,却被她使劲推开。 “娘”孟书不知所措。 孟书娘盯着忐忑不安的孟书,忽然绽开了一丝凄凉入骨的笑,那笑容像雪地里皎洁的月光一样,那么美,又那么让人心疼。 “娘,您怎么了?我是书儿啊。”孟书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书儿?哈哈哈哈哈”杜苏若灿烂地大笑了起来,珍珠一般的眼泪随着她美丽的笑声四下飞散,“书儿,”她止住笑,像腊月飞雪一样优雅地抬起了她如玉般的手指,指着怒放的桃花,温柔地说道:“书儿,你知道吗?我用你,换下了我这辈子最美的桃花。” 我和孟书都不约而同朝桃花那边看过去,忽然,一阵美丽的红雾飘了过来,粉红的花瓣上顿时挂满了鲜红的水滴。就像一个美人流下的无数滴血泪,那么动人心魄,却又那么悲凉。 三天了,我困在孟书的记忆世界里已经三天了。好在我在这个世界里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现实世界的身体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被周庄主他们追上。 我从现实世界到了幻境中,又从幻境进入了孟书的回忆世界,这种能力难道是穿越的并发症吗?如果我出不去了,会不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看着孟书百里飞墨他们以后各自演绎自己的人身。 和我并排坐着的孟书也不好受,这三天她也水米不沾。奶娘从杜苏若被送进房间那一刻起就告诉她:如果想让她娘没事,她必须不让她娘看到她。所以孟书只能从木格子窗的缝隙里偷偷地看她娘,动作轻得像一只偷食的小老鼠。而杜苏若,由于吐血太多,已经安静地睡了三天,眼睛都不曾睁开过,当然也不曾看一眼她的女儿。剩下的时间里,孟书呆呆地坐在庭院里,一直盯着那桃树发呆。 我大多数时候是陪孟书一起坐着,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这是能给她的唯一安慰,尽管她看不见我,尽管我的手只会从她的头发上穿过去。 我记得那次去游乐场,我也像她这么发过呆。到了游乐场以后,我和弟弟妹妹去坐碰碰车。后来妹妹吵着要去玩摩天轮,妈妈们一家便提前从碰碰车上将她带走了。没过一会,弟弟又吵着要坐云霄飞车,爸爸叫我在碰碰车场等妈妈,和阿姨一起带着弟弟匆匆离去。 玩了几圈下来老板要我结账,因为爸爸妈妈都忘了给我付钱。幸好我身上还有一点钱,这才把帐结了。不想因为这点毛票竟然被一群和我大差不多的小混混看上了,那一架可以说是我何佳打架的经典战役,以一敌三。也是我第一次打架,从那以后我就没穿过裙子,因为打架方便。把他们吓跑后我顶着满头的大包呆呆地坐在碰碰车场旁边等着爸爸或者是妈妈来接我。记得那天的夕阳也很红,红得我的眼睛都受不了了,一个劲地淌眼泪。那天的星星也很多很亮,它们陪我说了很多话。后来奶奶来了,她默不作声地拉起我回家:“以后,别跟他们去玩,要玩自己玩。”奶奶的话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记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有些事情明明已经发生很久了,你却能恍如昨日般清晰地记起来。 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人也绝食了三天——孟齐峰。 凡烈回来以后就牢牢地守住了他母亲的房门,不让他父亲进去一步。孟齐峰只能干瞪着眼,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第三天下午,奶娘带着一个包袱走到了孟书身边:“书儿,我要去找九珠来救你娘,你记住,你娘不叫你的话你千万不要让她看到你。” 孟书急忙问道:“奶娘,九珠是什么?” “九珠是一样宝物,在人咽气前服下能保人一命,你记住奶娘的话,奶娘速去速回。” “恩”孟书点点头。 奶娘走后,孟书问了问凡烈情况,回到院子继续呆坐。 我觉得有些无 聊,便走进了杜苏若的房间。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像白瓷一样精致美丽。我似乎有一种感觉,她的魂魄已经不剩多少了,现在只有一口气在硬撑。因为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她会死去,所以我有点惋惜地看着这个美丽的人。生命是多么奇妙,她在桃花树下可以魅倒三生,在枫林边可以获得爱人所有的宠爱,现在却孤独地躺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4章 忽然她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眼睛如花瓣一样慢慢地绽开,生命最后的努力在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夺目的光彩。 “娘——”看见她醒了,凡烈扑了过来。 “孩子”她的声音很沙哑,“叫你父亲进来。” “娘,你放心,儿子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了。” 杜苏若微微叹了一口气:“孩子,叫他进来吧,听娘的。” 凡烈咬了半天嘴唇,点点头出去了。 一会儿孟齐峰就冲了进来,面容苍白而憔悴。他慢慢地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拉过了他夫人的手,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两肩激烈地抽动起来:“对不起。” 杜苏若摇摇头:“齐峰,你哭什么呢?你没有对不起我的,谢谢你当年救了我。不是我,你的夫人和儿子也不会没名没分地委屈了那多年吧。” “我如果知道后来会遇上你,我是不会收了她的……” “齐峰”杜苏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快死了,办完我的事,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吧,我才是对不起他们的人。” “不,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不会死的。”孟齐峰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泪如雨下,“我再也不出门了,天天在家陪着你,咱们给凡烈娶一房媳妇,抱孙子。” “不要为我,流你的眼泪,我不配。”杜苏若的脸上慢慢地腾出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什么不配,是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的爱。” 杜苏若缓缓地摇了摇摇头:“齐峰,我对你说爱,是玷污了爱这个词。齐峰,我感激你,但不爱你。齐峰,我不想再骗你了。” “你说谎,你不爱我,为什么会被我气得吐血?”孟齐峰激动地从床边跳了起来。 杜苏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因为,我发现,我的谎言再也支撑不了我了。” “那凡烈呢?!他是我们的儿子!” “凡烈,我们都知道,是一个错误。孟书也是一个错误。我也对不起他们。”杜苏若的眼睛里缓缓地滑出了两行泪水,挂在脸颊旁边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错误,错误,原来是错误,一切都是错误,——”孟齐峰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不相信似的晃晃了头,喃喃地念叨着。突然,他狂笑了起来,跑了出去,“哈哈哈哈——我们只是错误,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原来只是错误,哈哈哈哈……” 杜苏若平静地看着他离开后,沉默了一会儿,叫道:“书儿,凡烈。” “娘——”“娘——”孟书和凡烈早就侯在门边,听见她的声音走了进来。 “孩子们,过来,娘眼睛有些模糊了,看不太清。” 两人依言走了过去,一人拉起了杜苏若的一只手。 一牵到两个孩子的手,杜苏若泪如泉涌:“孟书,凡烈,记住你们都是娘生的,你们永远要相亲相爱,相互照顾。” 凡烈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娘,我会永远保护姐姐的。” “娘,不管凡烈认不认我,我都会永远保护他。”经过这三天,孟书在母亲面前说话更加小心翼翼。 “胡说” 杜苏若的胸口忽然剧烈地起伏起来,“凡烈要是不认姐姐,就不是我儿子。” 凡烈两眼通红:“姐姐,你胡说什么,我要是不认你天打雷劈。” 孟书的眼泪在听了凡烈的话后也流了下来。 “书儿书儿。”杜苏若接着说,“不要管其他的,你要记住,你是娘生的,是凡烈的亲姐姐,你记住这一点娘就放心了。要好好照顾好你弟弟,他还小。” 孟书张了张口,像是要问什么,但最后她只是点了点头:“娘,书儿记住了。” 听了这话杜苏若的呼吸渐渐沉稳:“这就好,这就好。书儿,你去院子里给娘摘朵桃花来。“ 孟书跑了出去,一会儿回来,手中捧了一大捧怒放的桃花。 “选一支最美的给我。” 孟书听话地选了一支开得很繁盛的桃花,送到母亲手上。杜苏若接过那支桃花,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恬静地笑容:“书儿,凡烈,你们去给娘做碗粥来吧,要你们姐弟一起做的。” 听到母亲想吃东西姐弟两很高兴,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四周安静下来后,杜苏若将桃花凑到了嘴边,用情人一般的口气自言自语道:“纵然人比桃花魅,没有你,再魅也只是离树花。莫离,莫离,白首莫离,我多想与你永不分离。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住在湖边吗?我在那里等你吧。” 一滴钻石般璀璨的眼泪顺着她依然美丽的脸庞流了下来,滚到了花瓣上,一下子与花瓣组成了一幅美得让人窒息的图案。可随即花瓣与钻石都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将那幅图案摔得粉碎,那份美也一起消失在世间。 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桃花落了一地,满地逝去的粉红迷住了我朦胧的泪眼。 一转眼,我已经困在这个幻境中的幻境整整四天了,杜苏若的灵堂很冷清,孟书带着凡烈守在母亲的棺材前,静静地接待着左邻右舍。孟齐峰自从上次跑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奶娘也没有回来。孟齐峰的小妾在孟凡景的运作下莫名其妙地成了正妻,家里值钱的家当也全部被那个女人叫人拿走或者砸碎了,街坊们看姐弟两个实在可怜凑钱帮他们张罗了这场丧事。 灵堂里的烛火一闪一闪的,虽然火很小,却温暖着我们三个守夜的孩子。 半夜时分,一道劲风忽然吹熄了灵堂的烛火,凡烈安慰道:“姐姐,别怕,我去点上。” “恩,凡烈,快点,不然娘会看不清前面的路的。”孟书催到。 当凡烈将烛火重新点燃后,我们吃了一惊,棺材前站着身穿黑色斗篷,冷冰冰的孟齐峰。 “爹,您回来了。”孟书小心地叫道。 孟齐峰没有回答孟书的话,而是挥手拂落了还未钉的棺材盖。然后他抬头对凡烈说道:“凡烈,不用点灯了,你娘不会死的。” “爹”孟书怯生生地喊道,“你让娘好好去吧。” 孟齐峰猛地转头盯着她,眼里竟然充满了一种刻骨的仇恨,那种目光足以将孟书凌迟处死。 “轮不到你来说话。”孟齐峰冷冰冰地说道。 孟书有些颤抖地将头埋了下去,凡烈走过去抓紧了他姐姐的手,回头看着他的父亲。 孟齐峰低下头,深情地望着他的妻子,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苏若,你说你对我没有爱,我不甘心。如果我让你再活一次,只为我活,你的心里就只有我了对不对?我爱你,所以我会让你再活一次的。”说完他拿出了一张大白绸将杜苏若裹好,再弯腰抱起了妻子的遗体,小心地搂在怀里,“我们再活一次吧,就你和我。” “爹,你要干什么?”凡烈紧张地问。 孟齐峰微微一笑,笑得是那么地满足:“和我的心爱的女人,再活一次。”说完他足尖一点,扔下孟书和凡烈飘然而去。 看着孟齐峰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我和孟书凡烈一起流下了眼泪。为可怜的他们,也为自己,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5章 看着孟齐峰的身体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我和孟书凡烈一起流下了眼泪。为可怜的他们,也为自己。 但随后我眼睛一黑,再次睁开眼睛时又回到了囚禁孟书的那个房间,而我还呆在孟书的身体里。我大呼一口气,自己终于回到了第一重幻境。 门外的人还在不停地说话。 “现在杀了她万一那小鬼再嚷嚷起来不好办。”周庄主迟疑地说道。 “爹,那小鬼敢出来嚷嚷,我们正好把他干掉。”周大少爷狠狠地说。 “要找一个安全的法子,呵呵”周庄主突然冷冷地笑了,“如果是下贱之人说的话,谁会相信呢?你去把云议找来……” 我和孟书心里一紧,他们想干什么?而我想起了孟书后来的臭名声,更是紧张。 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周云议的声音:“爹,这女人也算我的,交给我吧。”他小心地恳求道。 “二弟,这个妞长得不错,你不和大哥我一起分享了吗?”周大少爷抗议。 “云议说得对,周家的男人就要有这种霸气。这样吧,那个女人你自己用好了,用够了了再决定赏不赏给别人。”周庄主发出了一种与他平时的威严不相符合的恶心声音。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和孟书都发起抖来。孟书急忙再次运气想冲淡麻药,我试着指挥她的身体,可是我们的身体仍然一动也不能动。 门缓缓地被人推开,周云议木讷地走了进来,他仔细地关好了门窗,这才慢慢地转过头,笑着问:“书儿,醒了么?” 听到周云议这么说孟书心中的希望迅速燃起,她心中一暖,竟然能模模糊糊地发出声音了:“云议哥哥……”话刚出口,孟书只觉得强忍下的所有委屈都随着眼泪一起涌了出来。她想要跟跟周云议倾诉,告诉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告诉他自己多么无助;告诉他除了自己的父母兄弟,他是自己最上心的人;告诉他他毁了与自己的婚约娶阿娇自己多么伤心;告诉他自己愿意与他私奔,粗茶淡饭过一生也愿意;告诉他为了保护他,自己绝不会把周家庄的事情说出去。 周云议慢慢地走到了床边,将孟书扶了起来,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云议哥哥,为了你我不会说出去的。”千言万语到了孟书的嘴里只化成了短短的一句话,其他的言语都已用眼泪代替了。 摇曳不定的烛光将周云议的脸弄得一半阴一半晴,让人不能确定他嘴边的笑是冷酷的笑还是温柔的笑。我突然想起了日后孟书骨子里对周云议的惧怕,不由担心起来。 由于周云议长时间的沉默,孟书也觉得不对劲了:“云议哥哥?” 周云议突然伸出手,解开了孟书的头发,然后捧住了她的脸。又黑又长的头发顺从地覆盖住了孟书的身体,勾勒出少女美好的曲线。光滑的头发在昏黄烛光的照映下反射出了让我胆寒的浊光。 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这不是事实,我拼命地在心中否定着。一直以来我都侥幸地以为孟书和人通奸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现在这个问题残酷地摆在了我面前,孟书或许真的在劫难逃了。 我惊恐地试着指挥孟书的身体,可是完全不起作用。 孟书还没觉察到自己的危险,只是觉得周云议的动作羞羞的:“云议哥哥,你别这样子。要是哥哥愿意,我,我,我们私奔吧。”孟书好不容易说完,感觉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脸也红了。眼睛也不敢再看着他,而是左瞅瞅,右看看,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答案。 “书儿真好看”周云议终于开口了,孟书心里一阵狂喜,此刻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困难都能扛过去。 周云议接着说道:“我好想和你一辈子呆在一块,所以我才求爹让你跟我订了亲。如果运气好一点,爹说不定还真会让我娶了你。书儿,爹曾经答应让我娶你做妾的,可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听了周云议的话,孟书像被泼了冷水一般,小热情迅速冷却了下来,她心里的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怕跟周云议对视了,于是她将目光转回了周云议脸上。 “书儿,我能不能再问你一次,你愿意给我做妾吗?”周云议问道。 “不!”孟书肯定地回答。 “做妾很好啊,和做妻没什么不同。你看,你我还是能在一起,我还像以前那样宠你,跟你说话。你不用跟阿娇大多少交道,每天在内院等我回家就行了……” “不!”还没等周云议说完,孟书更加坚定地答道。现在不要说做妾,连做周云议的妻她都犹豫起来,虽然她一时还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犹豫。 话被打断,周云议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随后他的脸开始扭曲起来,嘴唇也变得煞白,他猛地松开捧着孟书脸的手,跳到了桌子边,狠狠地跺脚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但随即他担心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跨了回来,用力扳住了孟书的双肩,压低声音继续急促地说道:“为什么你也这么对我?爹说我不中用,大哥说我没出息,都把我当废物,孟书,你是唯一理解我的人,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你不需要我的看护吗?你不是最崇拜你的云议哥哥吗?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做妾?只要能呆在我身边,做妻做妾又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不为我着想一点?你们为什么都不为我着想一点?” 在周云议一连串不间断的发问中,孟书觉得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彻底地被否定了。刚才跳动得急速的心脏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看着眼前有些怪异的周云议,她甚至有了一丝怜悯。等周云议吼完,她平静地问了一句:“周哥哥,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逃出去?”周云议喃喃地反问道,突然他发狂地再次吼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想逃出去?你以为我会帮你逃出去吗?要是你答应做我的小妾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你自找的,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是自找的。” 孟书被他骂得火起,恨恨地骂了回去:“不许骂我,你根本就是不敢帮我!” 听到这话周云议像被雷击了一样呆了半响,手指像鹰爪一样陷进了孟书的肩膀,掐得孟书生疼。半天后周云议才慢慢地开口:“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不放你走是因为我是周家的二少爷,当然不会放你出去乱说。你死定了,你死定了。”说到这,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难看的笑,“孟书,你和我订过亲,也算是我的人了,所以,就算毁,你也要毁在我手里。”说完,他的手滑下,抓住了孟书的衣襟。 “你要干什么?”孟书大恐。 “毁了你。”周云议冷冷地说完,手一用力,“咝啦——”一声,孟书只觉得前面一凉,无边的恐惧像古藤一样缠住了她的全身。 紧接着,孟书眼前一黑,周云议压了上来。她想反抗,可以全身依然麻木无力。 “不要——啊——啊——啊——”她拼命地尖叫起来。随着布帛一声声地碎裂,她全身的神经开始离奇地疼痛起来。仿佛那双魔手撕的根本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表皮,她尊严和贞洁的表皮,一块一块连着肉被扯了下来,弄得全身鲜血淋淋。 而我只能缩在她身体里和她一起痛着。 不多时,孟书已经是全身赤裸。周云议也喘着粗气,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了让孟书吓得浑身哆嗦的昂扬。 “不要,求求你。”孟书卑微地乞求道,泪水顺着她的侧脸流进了她的嘴巴,苦涩无比。 周云议无动于衷地扛起了孟书的两条腿,提着那东西就要进入,当皮肉相接的一瞬间,一个绝望的念头在孟书脑海里冒了出来——死了吧。 “你这个懦夫。”孟书骂道。 “什么?”周云议停了一下,抬头望着她。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6章 “你怕你的父亲,你的哥哥,所以你只能拿我来撒气。你这个可怜虫,你只不过是一条狗,现在你是你爹的狗,你爹死了你又是你哥哥的狗,你一辈子都只能做狗。” “闭嘴!”周云议狠狠地吼道,但他身上的那个东西却软了下来,于是他放下了孟书一条腿,用手去撸。 “狗狗狗,你哪是二少爷,你是他们养的可怜狗。他们说东你不敢往西,你一个大男人什么都决定不了,连未婚妻都保不住。”孟书已经豁出去了。 “叫你闭嘴!”周云议用更加凶狠的口气骂道,眼睛却看着他那里,手还在不停地活动着。 “叫你娶阿娇你就娶阿娇,你是一头配种的猪!” “住嘴!”周云议嗷地一声扑到了孟书身体上,用手捏着那个软趴趴的东西就往孟书身体里塞。孟书只觉得一个小棉球用力在外边擦了一半天,为了这么一半天周云议却冒出了一头大汗,她突然很想笑,于是她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不准笑——”周云议咆哮着将大掌挥了孟书脸上。 我和孟书顿时觉得嘴里多了一股浓浓的腥味,眼前多了好多亮闪闪的星星,耳朵里也嗡嗡直响。 可是孟书还想笑,再疼她都想笑,她想被打死她为什么不笑?于是她再次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 我终于知道疼到极点之后人会有一种麻木的感觉,一种疲倦了的麻木,一种再疼都不会使你叫喊的麻木。所以孟书虽然全身火烧火燎一样,却什么都喊不出来了。也许是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即将解脱的快乐。可我不快乐,那种铁拳和皮肉相接的单调声音一点都不好听,就像一只劣质铁皮鼓敲出来的噪音。“啪——啪——啪——”地回荡在屋子里,一声声将皮肤的白玉色打进了我和孟书的身体,逼出了乌青的颜色。残存的白色像一块块白斑一样铺满了孟书的全身,也许脸上也有吧,只是我们看不见。 在毫不停歇的啪啪声中,孟书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我也跟着她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孟书和我发现我们的四肢被绑在一架木梯上,跟着木梯一起靠在一堵墙上,像一张被钉在墙上的兽皮。有一只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另一只眼睛也视物模糊,我们只能隐约地看见眼前一片火光闪闪。 “放心吧,小姐,没人。”有几个人过来了。 孟书已经懒得再看过来的是什么人了。 一会儿阿娇标志性的假笑凑到了木梯下。 “喂,贱——人——,你还想跟我争吗?”阿娇得意地问。 孟书懒得开口。 “下午你就要被浸猪笼了。”阿娇继续笑着。 孟书还是懒得开口。 “不要脸!”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脸上突然一阵火烧火燎,不过阿娇挥棒的力量根本没法跟周云议的手劲相比,所以孟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呸,死猪不怕开水烫!”有一个人骂道。 随即,几摊腥臭粘稠的东西飞到了孟书脸上,原来,阿娇的口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那么臭。 孟书仍然不动。 阿娇没什么话了,干瞪着眼睛站在那里。 “小姐,咱们这样……”一个丫鬟凑到阿娇耳朵边小声说了什么,说到后来主仆皆掩面而笑。 “那你还不快动手?”阿娇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下 流胚子,竟然想出这个主意。” 那个丫鬟浅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孟书裹身的破衣服,用力一扯,两只发青的乳房便跳了出来,活像两只被泼了油漆的白鸽子。 “一会儿那些男人就要来看热闹了,孟书,你可别让他们失望啊。”阿娇低低的声音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恨不得扑上去咬掉她半边脑袋,但我不能,我只能呆在孟书的身体里陪她一起忍受着这些。而此时的孟书,毫无办法,只能低头看着自己被凌 辱的身体,发黑的乳尖,看着自己脸上肆虐的口水活着鼻血滴落到自己青色的胸膛上。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只剩下半条垂死的命而已。 这时有个丫鬟跑了进来:“小姐,有些帮工来了,我们要不要看看好戏再走?” “我们快躲起来。”阿娇高兴地招呼道,于是他们几个人凌乱地跑开。 我和孟书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是那种绝望到极点的发抖,因为我们连自己最羞的部分都挡不住。 那些粗鄙的男人走了进来,孟书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的身子弓一点,以躲避那种可以将灵魂剁成一片一片的目光。 “看这妞,脸上都已经不成形了,这对奶 子还挺俊的啊。”一个男人流里流气地说到。 “不俊,不俊能和人私通?妈的,要是能把她放下来让我尝尝就好了,反正一会儿她就要死了,老子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呢。她丑是丑点,可还算是个女人。” “得了,别得罪二少爷。不过哥们可以告诉你个泻火的方法,你可以试试。” “什么方法?” “摸着她那对奶 子就行,我可以先做给你们看,不过你们都得做,这样,有谁要是说出去,谁也没个好下场。” 几个男人商量了一下后达成了协议,于是他们搬来了一条凳子。那个男人站了上来,一只手握住了孟书的小巧,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 “哦,哦,哦……”他陶醉的叫了起来。 他手上那厚厚的茧子刺激得我想绝望地大叫,我想杀了他们,我想毁了周家庄,我要报复,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哇哇呜呜——”孟书突然哭出了声,不是成年人那种矜持的哭,而是像小孩子那样放声地大哭。而我突然惊恐地发现,我无法感觉到她的讯息了。 “孟书。”我在心里大喊。 她只是不停地哭着,不停地哭着,直到再也哭不出来。 每个人都是从哭声中来的,孟书也是,与很多人不同的是,她在哭声中走了,只剩下一具还喘着气但已经没有灵魂的躯壳。 看着她慢慢地在我面前消散,我也哭了起来,哭到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冰凉的地上,脸上一片潮湿。从地上坐起来,我发疯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上面已经没有完全没有了孟书受 辱的痕迹。想起孟书,我忍不住将头埋在胳膊里,任眼泪肆意流出。 原来孟书已经死了,那个在桃花树下带着糯糯甜甜的口音叫娘亲的女孩,那个徒手将两个臭男人扔出去的女孩,那个和我一起坐着发呆的女孩,那个谨慎得像只小老鼠的女孩,那个傻傻爱人的女孩早就已经死了。 孟书死了,我却活了过来。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7章 哭够了,我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分外地熟悉。仔细地想想后我记起来了,这是孟书挨打的房间。房门打开着,应该是我自己跑进来的。房间的桌子床铺上铺满了灰尘,当日那空洞又可怕的啪啪声仿佛还萦绕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 门外是一片黑压压的天,天上朦胧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云彩遮住了,和周家庄一样阴沉。 我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我不是孟书,我根本不用再呆在这里。于是我发疯地跑出了房间,顺着黄布上写的出周家庄的指示跑了起来:右一百步,左转…… 我要逃离周家庄,逃离孟书的过去。 麻布上的那些指示此刻在我脑海里是那么地清楚,清楚得像是我自己写的一样,我拼命地跑,穿过了一间间恶心的庭院,绕过了一堵堵含冤的萧墙,终于将周家庄的白色围墙甩在了身后。可为什么,锥心的疼痛还缠着我?那些恶心的笑声还在我耳边回响?那几个男人粗糙大手的感觉我仍然忘不了?为什么这些感觉还缠着我?我已经逃出周家庄了啊。 这时一个炸雷猛地作响,我被吓了一哆嗦,这雷声和那天孟书被抬出去游街时在前面开路的锣声一模一样。我害怕地抬头看看天,一滴豆大的雨突然砸了下来,落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紧接着,其他雨滴争先恐后地朝我扑了过来。 突然一道苍白的闪电滑过,照亮了正在天上肆虐翻滚的黑云,它们就像孟书被拉上街后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的,相互挤挨着,一张张面带鄙视的人脸追着木梯跑。 见我注意到了它,闪电得了意,开始密集起来。在闪电的照射下,雨滴如同一颗颗发光的小石子不断地落下。对了,那天也是这么多小石子飞到了孟书身上,那些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将小石子扔了过来,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砸了过来。 我浑身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恐惧像毒蛇一样游上了我的身体,然后狠狠地勒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我绝望地张开了嘴巴,想在密不透风的雨中找一点可怜的空气。可是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灌进了我的喉咙,让我疼极的心脏又添上了极寒之苦。于是我再次跑起来,我想摆脱这些恶梦,不知不觉中,我扎进了黝黑的树林。 树林里已经到处是流淌着的厚厚积水,水下面还隐藏着一层错综复杂的青苔,踩上去虽然很软,但是总绊我的脚。一不留神我脚一滑,顺着流水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脚脖子处传来了钻心的痛。可身上的痛再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痛,我咬牙从积水中抬起头来,望着黑压压的天仰天长啸:“啊——啊——啊——” 可是这样的怒吼并不能使我心中的痛苦减轻半分,天地之间,我很渺小,小得像一粒沙尘,一阵小风就能将我吹走。 为什么?孟书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捶地大哭。 哭声夹杂着雨声在树林里回响,变成了鬼魅一样的声音,四周黑压压的树札交错,头上的叶片隔挡着哒哒的雨水。这些场景在我心中又刻下了新的恐惧,仿佛在森林里藏着什么野兽,于是我狠狠心用疼得钻心的脚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跑。 我分不出正确的方向,只知道按自己判断朝远离周家庄的方向跑。跑着跑着,四周阴沉的树木渐渐被清秀的竹子所代替。到了竹林,路更难走了,我的腿好像被歪倒在地上的竹子划了好多个大口子,但在黑漆漆的夜里我看不清伤势,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在刺骨的秋雨中,那橘黄色的光对于此时的我来说有一种要命的吸引力,一种温暖的吸引力。秋雨已经变成了绵绵的线,杂乱地隔在我和那份温暖中间,但一点也没有减轻我对它的渴望。于是已经浑身冰冷的我像飞蛾一样,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靠了过去。 那光越来越近,终于,我看到了一幢熟悉的小竹楼。在院子里还站着一个冷冰冰的人——恒舟,他手里拿着一把油伞,目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不想再牵扯进去,更不想对着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所以我转身想离开。 “孟姑娘?”背后传来了一道非常好听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绛月站在竹楼门口,一脸的惊讶,淡蓝色的衣衫在黑漆漆的雨中竟然也带了些薄薄的柔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秋夜的雨冰冷刺骨,我很想走到那个人身边去,很想走进那幢竹楼。但看见庭院中那个和秋雨一样冰冷的人,我摇摇头,坚决地拖着伤脚离开。 虽然路很滑,脚很疼,但我走得并不慢,我只想远远地离开所有与周家庄有关的东西。 忽然我的肩猛地被人扳住,是很温暖的一双手,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你的脚都成什么样了,还跑,真不乖。” 听到这话我的脚当场就软了下来,连带着我这个人都软了,所有被忽视的痛觉立刻翻倍地往大脑上涌。 “疼——”我带着哭腔说。 他绕到我前面,一双金眸在黑夜中流淌着柔和的波纹:“疼,就不要再跑了。”说完,他一把打横将我抱起。 我手脚无措地搂住他的脖子,却不小心弄断了他的几根头发。 他吸了一口冷气,淡淡地笑道:“我也疼了。” 恒舟跟在我们后面打着油伞,但一把小小的油伞根本遮不住绛月和我两个人,所以,一些美丽的水滴挂在他的墨黑的头发上,将他的皮肤衬得白玉般剔透。他身上特有的香味在雨中也很好闻,再加上他好听的声音,让我狂躁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许多,手也不那么僵硬了。 回到竹楼,里面一片温柔的莹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似乎还有一种温暖的水汽让这小房间陡然温暖起来。 “我正准备洗澡,也好,浴桶就让给你吧。”他低头笑道。 我很累,所以只是缓缓地点点头。 他抱着我绕过竹帘,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摆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将我放在了浴桶里,还小心翼翼地将我的两只脚搭在了浴桶沿上。 温暖的水立刻将我包围,把我的烦躁彻底逼到了旮旯角。 “谢谢。”我看着他被热水湿透的袖子,感激地说。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浓的连此时的我也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我去给你找几件衣服来,你先将就着,等明天再到街上买吧。”说完,他替我放下了浴室的竹帘,拿着一盏油灯轻轻离去。 他走后,我仔细看了看搁在浴桶上的两只脚,有点惨。裤子角被竹子拉成了一道一道的破布,露着里面无数条红红的血道,有点像摆放得不规则的扣肉。还有一只脚乌黑发亮,肿得老高老高,我试着动了一下,脚脖子已经没反应了。 “好惨,孟书,你好惨。”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并不想开始动手洗澡。因为我太累了,懒得在浴桶里脱衣,懒得动,也舍不得拨动这桶温暖的水。于是我就这么呆呆地泡在浴桶里,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问道:“好了么?”这声音将我从发呆的状态拉了回来,这才发现桶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凉了。 “绛月,”我答应着想从桶里站起来,可是全身已经冰凉得麻木了,脚又很疼,于是我重重地坐了回去,“泼——“的一声,溅起了很高的水花。 “怎么了?”绛月撩开了帘子,看见我的狼狈样眐了一下,摇摇头笑道:“还真是小孩子样。” “绛月,我好累,不洗了吧。”我努力想装出一个笑容。 “好。”他没有反对,走过来再次将我横抱起。 “对不住,又把你的袖子弄湿了。”我小声说。 “不急,一会我也要洗澡换衣服。”他的声音永远那么好听。 绛月的会客室、卧房、浴室都在二楼的这间房里,拉下竹帘就可以将这些空间隔出来,所以他抱着我出了浴室便转进了卧室。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书架夸奖到:“绛月,你好节约,一屋多用。” “我说过,只是到这歇歇,太复杂我不喜欢。”他将我小心地放在卧榻上,把浴巾递给我, “我找了件自己比较短的袍子,你先擦干披上睡。”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8章 我将浴巾蒙在头上,挡住刚才又有些红的眼圈,点了点头。 他放下竹帘后走了出去,我用浴巾使劲在脸上擦了一把,命令自己:哭哭啼啼的干嘛?赶紧想以后怎么办才是正经。终于强忍住了自己的哭意。 脱下自己那堆已经不成形的衣服,我换上了绛月的长袍。因为没有内衣,所以只好将就地将长袍裹在了身上。绛月的衣服柔软而光滑,带着他淡淡的香味。这样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很让人遐想,但此时的我只是身体微微发了点热。钻进被窝,他的被子里也带着那种特别的味道,很让我安心。透过竹帘那密密的缝隙,我隐约看见绛月正支着头,支着脚,斜靠在坐在围棋桌旁看着书。恒舟正忙着给隔壁的浴桶换热水,进进出出的,但弄出的声音并不大。 一会儿,恒舟走到绛月身边,低声说道:“爷,水准备好了。” 绛月站了起来,走进了隔壁的浴室。 我的心突然咚咚地狂跳了起来,要知道,透过竹帘能看到隐约的人影啊。 可是绛月好像一点自觉都没有,手一扬,外面的长袍滑落在地,露出了一片大好的春光,虽然竹帘挡住了重要的部分,但还是秀色可餐。 我全身猛地僵硬了,什么泪呀苦呀全部缩到了心角角里。 绛月优雅地抬腿,走进了浴桶,慢慢地坐了下去。恒舟收好衣服,沉默地告退。 “恒舟,明早再来收拾吧。”绛月淡淡地吩咐道。 “是。”恒舟诺了一声,拉上了外边的房门。 绛月开始洗起来,弄出了一阵阵有规律的水花声。因为浴桶遮住了他的重要部分,所以,我发僵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混沌中,我透过大开着的窗户看着外面,雨已经快停了,小得没有了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绛月拨水的声音就像一种催眠的调子,那么清澈,那么纯仆,使我回忆起了夜里的乌江。江面上飘着一层淡紫色的雾,空气里带着一种水草特有的腥味。水花偶尔在雾中跳跃一下,便无声无息地逃走了,那是一尾失眠的鱼儿在拜月。每当我看得入迷的时候,奶奶总会走进来将窗户关上:“佳佳,睡觉了。” “哦。”我知道奶奶是怕我受了潮气,所以我应着声钻进被窝,不过等奶奶出去后我又会悄悄地爬起来,打开窗户,在水花的安慰声中慢慢入睡。 渐渐的,我忘了现在我的烦恼,甜甜地睡着。 半夜,我被冷醒了。 因为就快要入冬了,夜里极寒,绛月的被子又极薄,我刚才还忘了关窗户,所以这一觉睡得我手脚冰凉。现在应该是半夜了,绛月还歪在外边的围棋桌旁看着什么,烛火一闪一闪地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很安静,外边的世界也很安静,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象是刷洗过一般,很干净,没有一丝云雾,亮晶晶,蓝幽幽的,又高又远。一轮圆圆的月亮大大方方地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撒满了眼前的整片竹林,俊秀的竹子们顶着银色的光华,将一些婀娜多姿的竹影投在庭院里。空地上的水洼反射着皎洁的光芒,星星点点的好像一块块碎宝石。 活着真好,还能欣赏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我一直看到手脚发麻,这才想起要关窗户,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用力拉那扇窗户,不过它好像卡住了。 “又怎么了?”绛月觉察到我的声响,走了过来,轻轻掀开竹帘。一时间那银色一样地月光洒在他脸上,让他多了一些神祗般的气息。 “我,我关窗户,有些冷。”我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那扇纹丝不动的窗户。 “我平常开窗睡觉都习惯了,没想到这一层。”他看看窗户,笑着脱了鞋,坐到卧榻上,趴过去关窗户。我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他的衣服,挨得近了,他身体上诱人的香味更加清晰,一丝一丝地钻进我的鼻孔里,痒痒的像是小虫子在爬。 他一用力,将那片银白的世界关在了外面,风一变,烛光猛地闪了一下。我不安地向后缩了缩,却不想身体没挂住宽大的长袍,一下子露出了我大半个前胸。我慌忙地把袍子往上一提,不料上面是遮住了,两条大腿却露了出来,要不是大腿以下伤痕累累,一定春色无边。 还没等我再把下面理好,他正好回头看到了这一幕。 “衣服有点大。”我晃晃水袖,尴尬地笑笑。 他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看了看我的脚:“这个我也忘了。”说着很自然地站起来走了出去,我趁机七手八脚地用衣服盖住了全身。一分钟后他坐回到了卧榻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脚伸出来吧,我给你上点药,女孩子留疤了不好。” “我自己来。”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帮我抹药? 没想到他忽然手一伸,我的一只脚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随即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将我的脚拉了出去:“都四更天了,我帮你赶紧弄完睡觉。”他话音刚落,一种冰凉的东西落到了我的脚上,疼痛立刻减了一大半。 “这药效果真好。”我夸道。 “嗯。”他用食指蘸着白色的药膏,仔细地抹着,指尖碰到哪里,哪里便一阵酥麻。温柔的暖黄铺在他的脸上,使他有如施了一层淡淡的薄粉。药膏清新的薄荷香在空气中悄悄地弥漫开来,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凝固剂,将这一份美丽永远刻在了我心中。 “为什么,你的脚这么凉?”他擦完了药突然问道。 “刚才没睡暖和。” “有心事?”他将药膏放在了一边,抬起了头,金眸在烛光中很清澈。 “在害怕一些事情,所以全身都凉了。” 他微微一笑,眼角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幅度,用有些霸道的口吻说道:“只要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我指指心脏:“我不怕,可它在怕,有东西在里边,所以我还是冷。” 他笑得更欢了,爬到我身后,长大双臂搂住了我。两只宽大的衣袖像被子一样盖住了我的身体,上面的梅花刺绣栩栩如生。 被他这个动作一惊,我紧张得呼吸几乎停止了,只能木木地感觉到那诱人的温暖顺着每个毛细孔钻进了我的身体,在里面搅起了一阵阵奇异的热浪。 “绛、绛月。”我模糊地喊。 “暖了吗?”他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奇的蛊惑力,让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暖和了,可你不用这样。”我的话变得有气无力,因为那种热浪舒服得让我想睡觉。 “别在意,在这,你想是谁,便是谁。” 霎那间,所有的烦恼都随着他的话音的逝去而消失了。我抬起头看着他:“不是孟书,也可以吗?” “你当然不是。”他的嘴唇勾了勾,那唇有能诱起人心中最原始欲望的好看轮廓,,而且那唇上好像还散发着一种我很渴望的东西。 “那我,”我话没说完,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飞快地啄了他一口,再缩了回来。我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会放下所有的顾忌,为什么会这么大胆。他的嘴唇弹弹的,有点像果冻。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49章 忽然,那可口的嘴唇压了下来,碰到了我的柔软。像马达一样,使我的心脏突然加速运动起来,跳得和战鼓一样快,几乎要冲出胸腔。我慌乱地想挣开,可后脑勺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按住,不能移动分毫。那唇深深浅浅地吮吸着,几乎封住了我的呼吸。我想微微张开口呼吸一点鲜艳空气,没想到他就那么趁势滑了进来,灵活的舌尖卷住了我的舌头,灼热而甜美。一股热流从上面传了下来,传到我的舌尖,我的胸膛,我的小腹,传遍了全身。 原来吻的滋味竟然这么美,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的味道,让人可以忘记一切的味道,让人如上云端的味道。 我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我伸出了两只白藕似的胳膊,攀着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轻轻重重地将吻还了回去。我愉快得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像羽毛一样飘了起来。 渐渐的,我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股热浪越来越烈,烤干了我身体里所有的水份。让我热得整个身体都要烧起来了。我需要什么东西来灭火,但我知道那不是水。 “嗯——”我不满地哼了一声。 “嗯——”绛月回应了我,拥着我倒在了床上。他的唇细细密密地落到了我的眼睛上,鼻子上,脖子上,逗起了一阵阵酥麻的波纹。迷糊中,他扯开了我的衣带,长袍下一丝不挂的身体,让我有了一丝清明。可他的大手随即就覆了上去,触电一样的感觉让我立刻又回到了那个愉快的世界。只有他的手,他的唇,还不够。我乞求地望着头上那双似水的金眸,逗着那个优雅的鼻尖。 他用更热烈的吻回应了我,顺手拉下了他自己的长袍,同样也一丝不挂。 在这种混乱中,我忘记了所有的矜持,只知道与他接触的地方那种难忍的燥热都会褪去,换上一种清凉的愉悦,于是我紧紧地贴住了他,双脚盘上了他的腰,我只想永远抱住他。 “第一次会痛一些。”他喃喃地安慰。 话音刚落,一样带刃一般的异物开始探进我的私密,那种疼痛让我迅速本能地往后一缩,惊叫出声:“啊——”那东西滑了出去 他抬起有点泛红的双眼:“让我进去,痛完了就没事了。” 我咬了一下牙,再次抖抖地张开了双腿。 他温柔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同时腰一沉。 “啊——”我又本能地躲开了。那种痛真不是人能忍的,才进去一点就疼得要死。这样疼了两次,我身上的燥热竟然也褪去了许多,大脑也不晕呼呼的了。一种很后悔的想法冒了出来:我是怎么了,这么随便?幸好现在还有后悔药。“别躲,我保证会很轻的。”绛月喘着火热的气息,用手托住了我的屁 股。我赶紧用手推住他的胸向后一跳,摇了摇头:“绛月,我不要了。” 他仍然喘着大气爬了过来,压住了我的两只手:“别怕,不会太疼的。”说完,又吻了下来。我将头一偏,他吻到了我的头发上。接着,他停了下来。 我回过头看着他,不断地摇头:“对不起,我,我们,我们现在还,还不行。”我说得语无伦次。 他没有搭话,停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慢慢的,他眼睛里的似水柔波褪去,换上了一种幽远的淡金色。忽然,他嘴角自在地一勾,手一撑站了起来,随即拣起衣服走了出去。我默默无语地将袍子穿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身体还在叫嚣着需要他,在他离开后那种寂寞无助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渴望被他抱住,渴望与他合为一体,渴望有什么事情能分散我的注意力。但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绝对不行。 绛月在围棋桌边光着上身坐下,不再看我,但他的身体发出的幽幽柔和黄光,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为了不让自己的手不听指挥地招呼他,我让两只手相互抓得紧紧的。 这时远处有几个人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因为夜里很安静,所以他们还在老远的地方脚步声就已经传到了我耳朵里。过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到了庭院外,一个声音清冷的男人开口道:在下百里飞墨,有急事来拜见绛月公子,麻烦小哥速速通报。” “爷睡了,请几位天亮再来。”原来恒舟早已到了院子里。 “你撒谎,上面还亮着灯呢。”凡烈喊道,“姐姐,姐姐,你在不在上面啊?” 我紧张地看看绛月,他没有穿上衣服,也没有改变什么姿势,仿佛没有听到庭院外那几个人的话。该不该回应凡烈呢?我思量着。 “恒舟,百里公子鬼大侠他们深夜赶来,定有急事,让他们上来吧。”绛月突然开口。 飞墨凡烈他们马上要上来了,我心里一紧,刺溜一下钻进被窝装睡。怪了,现在又没谁敢管我,我怎么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这一躺下,紧夹的两腿之间有些怪怪的感觉。我好奇地伸手一摸,一片濡湿,拿到眼前一看,没有颜色,羞得我的脸腾的烫了起来。 竹楼里响起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一会儿,飞墨他们几个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绛月公子,我想问问我家夫人在不在你这?”飞墨竟然什么客套话也没说,开门见山地问。他平常可是绝不废礼的,当然,在我面前除外。 另一个人还没等绛月开口,自己蹬蹬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凡烈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浑身湿淋淋的凡烈,忙挤出一个笑容:“凡烈……”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凡烈一把抱得紧紧的:“娘的,他 娘 的,姐姐,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吼道。 我心里酸酸的,摸摸了他的湿衣服:“凡烈,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还不是冒雨找你弄湿的。”飞墨一撩竹帘走了进来。他也混身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乱糟糟地贴在衣服上,显得有些狼狈。 “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自己跑出来?”他的脸上隐隐有一层怒火,眼神冷若寒冰,“知不知道,你让我们好找!” 大哥还算冷静,有礼有节:“多谢公子收留舍妹,在下这就带舍妹告辞。” “孟姑娘的脚伤了。”从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沉默的绛月终于说话了,语气含笑,“不如让她在寒舍多呆一天,等后天恒舟出去办事,顺便将她送回去。” 大哥道:“不用了,今夜多有打扰,我们这就告辞。飞墨,带上孟书我们走。” 飞墨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盯着我,瞳子阴鸷暗沉。 “姐姐,我背你。”老弟在什么时候都护着我,见我有点下不来台,揭开被子就要背我。 突然飞墨猛地一步跨上前,将凡烈推到一边,打横抱起我就走。 “百里公子,那有一瓶药,你也给孟姑娘带上吧。”绛月坐在桌子边,刚才并没有站起来迎客。最让我觉得尴尬的是,他还光着上身,墨黑的长发自然地搭在前胸,散发着浓浓的暧 昧气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呆在一间屋子里,这种景象太让人有联想的余地了。 “司清,带上药。”飞墨冷冷地说完,也不看绛月,抱着我匆匆下楼。 走出那幢小竹楼,我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秋夜冰霜袭人,可抱着我的人更让我觉得冷,走了这么一段路飞墨始终没看过我一眼。我不知为什么更加心虚,小心地说道:“飞墨,我们只是假夫妻。所以,我做什么,不算对不起你。”话一出口,我心里冒出了一种说这话是给自己壮胆的错觉。 飞墨的脸还是没有变化,步子也没有缓下来,只是手上一紧,勒得我有点疼。 “当初在山寨,你肯为我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出头,宁愿百里家被人耻笑也要认我为妻救我一命,你是大好人,谢谢你。”我鼓起勇气说道,这感谢是发自肺腑的。当知道了孟书以前的所有事情以后我才发现,当初百里飞墨救我是做了多大的牺牲,他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却赌上百里家的声誉救了我。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0章 “我只是还你救我的人情。”他顿了一下,仍然没看我,“为什么半夜跑出来?” “我做了恶梦,回忆起了当年在周家庄的事情,很怕。就跑了,跑到这里只是一个巧合。”我低声说道。孟书的事情那么出名,想必飞墨早就已经听说了,不用说得太详细。 他又没有反应了。 上了大道,道上停着我们的马车,飞墨默不作声地将我放到车厢里然后转身出去。我能感觉到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吵吵架也好啊,跟他变得这么生疏我很难受。 一会儿另外几个人也赶来上来,几个人在车厢门口无言地站了一半天。最后大哥终于发话了:“你们先别问孟书什么,我看她脚上的伤口挺多的,让她歇一下。回周家庄后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回答,天快亮了,大家赶紧走吧,回去换件衣服。孟书穿成这样天亮了被人看到也不太好。” “不,我们去拥春城住。”飞墨突然说道,“回去就跟他们说孟书怕鬼,不想回去了,我和大哥白天赶回周家庄就行。” 我心里涌起了一股感动的暖流。 “好,我早就不想在周家庄呆了。”凡烈赞同。 大家决定后立刻出发,凡烈想和司清一起坐后面,被司清挡了回去:“凡烈,你到前面去,让我帮嫂子看看伤,你别打扰我。打扰了我治病,她留疤我不负责任。” 凡烈妥协地跑到前面,和大哥他们坐在一起。 司清一撩车帘钻进了车厢,他看了看我的脚:“哎呀嫂子,这脚肿得像两个黑面馒头啊,真难看。不过没事,用绛月这药擦擦过几天就好了。” 我抬了抬眼皮:“嗯,脚看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啊,嫂子就是聪明。”司清忽然放低了声音,脸上也多了几分正经,“我问你个不太方便的问题吧。” “问吧。”我知道是什么方面的问题,司清想帮他的兄弟出头。 “你和绛月,有没有那个?”他尴尬地比划了一下。 “没有,”我答得很干脆,“不过差一点。”谁说做 爱是美妙的,我呸,疼死我了。 司清长呼了一口气,似乎放松了许多:“为什么你和他这么亲近?你们才见了几面而已。” 为什么?我也这样问自己,是因为那双迷人的金眸,还是那诱人的香味?还是那温暖的怀抱? “我也不太清楚。”我老实答道。 “嫂子。”司清捻着手里的药罐,有点犹豫地说,“绛月他,不是那么简单的。这药不是一般郎中能做出来的,也许,他很危险,靠不住。飞墨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今天晚上的事情跟绛月没关系,跟飞墨也没关系。司清,我们换个话题吧。如果我忽然有一天死了,请你将凡烈送回山寨。如果山寨也不在了,那么你就收了凡烈做徒弟吧。” 司清转过头,奇怪地看着我:“不要做傻事。” 我浅笑:“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在周家的一些事情,突然有点伤感罢了。” 司清怔了怔,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都相信你,我们几个都相信你。” “所以我们才是好朋友嘛。”我笑道。 “还好朋友呢,专门欺负我。你这次跑出来我可背了黑锅,对人说是我带你去城里喝酒,把你忘在拥春城自己回来了,这才跟周家人打了哈哈。哼,我这种大美人会做出这种不讲究的事情吗?最可气的是大家竟然信了,世人不解美人苦啊。”司清无奈地摇摇头,但随即他又笑嘻嘻地说道,“嫂子,要我告诉飞墨你和绛月的事情吗?” “不要,用不着。”就快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了还用得着吗? “好,我不说,但是嫂子,你可别忽然死了,我可懒得照顾凡烈。”司清点点头。 “放心,我舍不得死。”我自己才不想死,非常不想死。 到了拥春城,我们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这次飞墨没有和我要一间房。 第二天一大早,飞墨和大哥就赶到周家庄去了。我醒来,房间的桌子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洁白的内 衣,粉紫色的上衣和长裙,还有一件小狐毛的披风,一双带流苏的小靴子。听凡烈说这些衣服都是飞墨挑的,看来和他斗了这么久他还把我当女孩,真是个好人啊。 也好,孟书很爱美,打扮得漂亮点如果真有意外也不会让九泉之下的孟书失望。周家庄的阵法能镇魂,不知道孟书的魂是被镇在周家庄还是已经投胎去了。我转到铜镜旁,看着铜镜里那个文静的女孩,忍不住拂上了她的脸,缓缓地说:“书儿,我替你解脱了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镜子里的人对我婉然一笑。 没有可以永远存在的罪恶,如果老天要让我们去面对那个存在了三百年的戾地,那我们就去完结它吧,已经搭上了孟书的性命,不能让她白死。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后,我站在飞墨门前等他。飞墨和大哥直到夜深了才回来。看到我站在他门口飞墨有点惊讶,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先回房了,留下我们站在走廊里。 “飞墨。”我喊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很安静地看着我。招亲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什么都看在眼里,却没看到心里去,就像一层浮在水面上的灰。 “这个是你的解药。”我掏出了那个小药瓶,“剩下的药,我或者凡烈一定帮你向奶娘要到。” 他不接。 “拿着吧,我记性不好,怕弄丢。”我轻声说道。 他张了一下口,最终什么也没说,走过来抓过药瓶进了屋,关上了门。只在我的手上留下了冰凉的指尖触感,还有一股清雅的冷风。 总算又了结了一件事。 早上天还没多亮,他们又出去了。凡烈和司清被奶娘的迷药弄得很安静,收拾好后我戴上镯子,抱起东西出了门。今天在周家庄要开除魔教大会呢,很多武林高手齐聚一堂,真是个好日子。 在这大大的世界里,是是非非,非非是是,谁正,谁邪?自保者正,损人者邪。这就是我孟书的逻辑。 雇了辆马车赶到周家庄,已经日头当空。冬天来临,周家庄门前的树叶已经全部掉光了。冷风一吹,枯叶满天飞舞,就像一大群挣扎着不得解脱的冤魂。他们在前面替我扫清了一切灰尘,露出青色的大石板。我微笑着穿过那些飞舞的枯叶蝶,向周家庄大门走去,飘逸的衣服在风中自由地飞扬。如果不迈开步子,这种阵势一定和电影里英雄出现的场面一模一样。可惜我的腿伤了,一开走节奏为:高——晃——低——晃——高。。。。。。真可惜,浪费布景资源。 车夫在背后好心说道:“姑娘,这周家庄现在快成鬼庄了,你赶紧办完事就赶紧回城吧。” 我回头一笑:“现在这里不是鬼庄,却到处是鬼,今天以后这里会变成鬼庄,却不再有鬼了。” 车夫讪讪地笑笑,赶着车走了,大概是觉得我的脑子有问题。 门口的家丁一听我找飞墨并没有拦我,看我一瘸一拐地还好心帮我拿东西。 还没走到大厅,老远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死老鼠臭味。我听家丁说了,这两天没有死人,以前自己跑掉的那些死人也没有回来。可昨天凶手无声无息地将那些死人的头颅送了回来,整整齐齐地在大厅里码了一大堆。虽然今天大家将那些头颅放到了棺材里,但是那种恶臭却在整个周家庄弥漫开了。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1章 走到灵堂外边,恶臭味越来越浓。院子里那些空了几天的棺材又装上了东西,感觉因此多了魂灵一般,发着幽冥的讯息。头颅的臭味从棺材中逸了出来,在院子里萦萦绕绕的,像看不见的蜘蛛丝,粘得人恶心烦躁。 灵堂里有很多人,周庄主站在祭坛的前面,正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其他人按长幼尊卑分站两侧,听他们的说词好像在商议讨伐魔教,哼,看来这些武林正派真对魔教的宝贝动了心思。 我冷笑一声,一脚踏进了那个阴森森的庭院,朝灵堂走了过去:“周庄主,您动动嘴巴的威力可是很大的,当初冤枉我让我身败名裂家门蒙羞。现在又想冤枉魔教,晚辈佩服,佩服啊。”既然要亮牌了,我不在乎撕不撕破脸皮。黑呼呼略显沉闷的棺材从我两旁滑过,我仿佛能感觉到那些腐烂的头颅正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透过棺材板看着我。一口接一口的棺材,一颗接一颗的头,将院子直接变成了人间地狱。走在这样的路上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我必须走下去。因为躺在这的人太多了,躺在周家庄里的人也太多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娘子?”飞墨有些不安地望着我。 我走到大厅才对他笑道:“相公,我今天要和周家解决所有的事情。”对飞墨我只有歉疚,因为这样一闹,我不得不将百里家拉下水。 “百里少夫人,你和周家庄有点误会,待我们将这件事完结之后,老夫定召集所有的亲朋好友,向天下宣布少夫人含冤之事。为少夫人一雪冤屈,到时候老夫要杀要剐随少夫人的便。今天,我们能否放下那件事不谈?”周庄主好厉害,我一开口他已知我的来意了。似乎他也料不到我会破釜沉舟地抛弃了现在所有的东西来翻旧账,拉着百里家与周家庄作对。同时,这只老狐狸也肯定猜得到,我这么大胆地来摊牌,绝对已经想起了在周家庄的所有事情。 见我没有表示周庄主朝众人大声说道:“各位,老夫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百里少夫人以前在周家庄的事情都是误会,周家已经和百里家还有极云门商议过了,一定要找机会替百里少夫人洗脱冤屈。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众位英雄齐聚一堂,老夫现在就说吧。以前百里少夫人在周家庄的事情是冤枉的,由于小儿受奸人蒙蔽以为孟丫头不贞,瞒着周某对孟丫头动了私刑。周某一时糊涂替小儿瞒下了罪行,今自觉无颜再面对我的把兄弟孟齐峰。等杀手被抓住后,周某一定自刎谢罪,今天我先处置了小儿。云议,还不先代为父向百里少夫人谢罪!” 刚才一直被我忽视的周云议很配合地走了过来,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请孟师妹恕罪,云议一时糊涂,冤枉了孟师妹。师妹,云议的生死由你定。”说完,他刷的一下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头仆地,将匕首举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那和地贴得死死的身体,忍不住想笑。孟书,你看到了吧,周云议他给你跪下了。你说得对,他只配做一条狗。 “娘子,以后再提吧。”飞墨在旁边劝道。 如果现在我退下,一定能平安脱身,而且周庄主已经给我澄清这件事,这个价码很诱人,至少从表面上看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如果我面对的是飞墨这种君子,我绝对会立刻收手。可惜,我面对的是周家还有那些自称正派的人们。 我冷笑着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些人的眼神各种各样,有鄙视的,有怜悯的……各种各样的眸子像火刃一般,足以将我扒一层皮。 因为他们还是不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孟书的清白,孟书的遭遇只会给他们带来快乐,供他们平常怒骂消遣,而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的伤害。所以,不管现在周庄主怎么说,自私的人们都不会扔掉议论孟书的乐子,承认孟书的清白。他们只会认为周庄主给百里家面子,故意宣布孟书是清白的,即使他们心里知道孟书是被冤枉的,他们也会这么想。 世界上像飞墨大哥司清这种人能有几个? 要真正洗刷掉孟书的冤屈,只有一个方法,用铁证堵得他们无话可说。 我回头看看周庄主,他正表情复杂地盯着我。看着他那阴狠的眼神,我又找到了一个决不让步的原因:周庄主不会允许一个用周家庄秘密威胁周家庄的人存在,所以,以后他一定会找机会把我干掉。 与其让害我的人假惺惺地帮我澄清事实,还不如我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做得彻彻底底的,斩草除根,将周家庄这棵大毒树的老根刨出来,让它再也不能发芽,不能再危害世间。 “周庄主,您老愿意替我昭雪,小女子感激不尽。”我笑着说到。 周庄主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立刻接着说:“但是,让您老来说还不如小女子自己来说,周家之所以要将我逼上绝路,是因为我发现了周家百余年的肮脏内幕,大家看看这个!”说完,我将怀中的那一垛纸扔向空中。 “放肆!”周庄主大吼一声,挥掌而出,却被大哥在半途拦住:“周老前辈,请息怒。”大哥不愧是真正的大侠,真讲义气。 飞墨回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眼神朦胧。我现在顾不得他,所以没有试图做出解释。 大概是惧着大哥,周庄主敛了敛刚才失控的行动,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孟书,你当我真怕了百里家吗?” 飞墨突然上前一作揖:“周世伯,内子多有得罪。但小侄想,不如让大家听内子把话说完再论对错可好?” 这话如麻醉剂一般,让我从耳朵里软到了肺里,将我所有的心防全部击碎。飞墨,他又一次赌上百里家帮我。我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出手,如果此刻事情立马完结,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报答他。 “百里少夫人,这画的是什么东西?”有人问道。 “梅花血福阵——”我一仰头,骄傲地对上了周庄主可以将我杀死一万次的眼睛,“同时,也是周家庄的建筑图。” “老夫听说过梅花血福阵。”人群里有一个老者说道,“可要说周家庄是梅花血福阵,怎么可能?周家的义名可是百余年时间建起来的。” 看来这些武林高手中还真有恨周家的人,周庄主闻言对那个人怒目而视,恨不得把他吃了。 我微笑着说:“三百年前正值乱世,周家的先祖做山贼发了财,带着一大堆兄弟来到这里建起了梅花血福阵。” 飞墨回过头,眼里虽然犹豫不决,还是朗声问道:“什么是梅花血福阵?” “梅花血福,以血祈福。先按纸上的阵法建出诡异的迷魂庄,再建起101堵萧墙布阵,每堵萧墙下面埋一个活人作为血祭。设阵完成后,这个迷魂庄会阴佑设阵人的后代,使他的家族世世代代永享荣华富贵。不过这个阵法很娇气,每隔20年,还需要用一个生完头胎五年的女人来献祭,以镇压冤魂的反噬。还极易被破,破坏主坛或者架设“嗜血梅花阵”都可以将其破除。周庄主,二十年前被你拿去献祭的女人,她的儿子来找你报仇了。周家庄这些天被杀死的人,就是令公子拿来做“嗜血梅花阵”祭品的。” 四周的人听完我的话后露出了各种表情,有心痛的,有兴奋的,有冷笑的。 我看着周庄主那张脸像纸片一样扭来扭去,心里解气极了。他绝对没有想到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这下周家庄的百年荣耀该到头了。 我继续说道:“孟书就是因为发现了进入周家庄血祭主坛的入口,才被你污蔑,往死里整!” 周家庄木瞪瞪地看着我,忽然咧嘴一笑:“妖女,你该死。” 我正准备反唇相讥,飞墨突然变了颜色,失声大喊:“小心!” 他话音刚落,一道冷风从我侧面扑了过来,幸好我早有防备,往后一跳一扬手,三条红线从我的手镯上游了出去。那人惨叫一声后从空中跌倒在地。我还没缓住脚步,一样冰凉刺骨的东西随着低低的一声催命咒语刺入了我的腰际:“书儿,我不能让你毁了周家。”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2章 我低头看看凉的地方,一把通红的匕首正从我的身体里抽出来。巨疼之际,我懊恼自己怎么忘了,身后还有一个趴着的周云议。鲜血像喷泉一样欢快地奔向大地,在我的脚下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花,那些花藤缠住了我的脚,让我不能移动分毫。 那把匕首又向我捅了过来,却被一个人大吼着撞开:“呀——”我就说嘛,总有一天飞墨冷静的假面具会在别人面前摘掉的。 可我没有时间再嘲笑他了,按住那个温暖的泉眼,我想继续说下去:“你”我刚小声地说了一个字,却疼得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 飞墨扑到我身边,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我看看,我看看。”说着就要拉开我捂腰的手。我摇摇头:“出来,快,出来…。。”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出来?你说什么出来?”飞墨大声问道,我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用自以为无比怨毒的眼神看着周庄主,希望自己记住他的模样,死后有变厉鬼的机会也能找准目标。 大哥扔过来一瓶药:“飞墨,先给她敷上止血。”然后“噌——“的一声,拔出了泛着妖娆的寒光宝刀,抵住了周庄主的喉咙, “周庄主,叫大夫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一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一个是天下第一义商的儿子,竟然为了这个荡 妇与我们周家作对!我们周家百余年的义名岂是白来的?这个丫头信口雌黄,口说无凭,你们竟然护着她?难道,你们都被她的美色迷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抓男人的丑事,你们都被她抓去当了入幕之宾吧……” 众人站在旁边作壁上观,周庄主站在那里对我大骂特骂。原因只有一个,周云议那刀捅得太狠了,我应该是死定了。 我不甘心地捂着自己的腰,眼睛也开始迷糊起来。甚至快看不清眼前百里飞墨的样子了。孟书,我又要死了,你找个厉害的人来替你复仇吧,我迷迷糊糊地想。 “快找大夫——”大哥那气势如虹的声音渐渐地在我耳边消失,我眼前越来越暗,身体越来越冷。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上回还没好好体验过,死得稀里糊涂的,也没回魂。爸爸妈妈,老弟,老妹,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或许吧,我的灵堂是设在哪的呢?不会是爸爸家,也不会是妈妈家,因为他们会怪对方分配不公的。人家都说我父母离婚后处得很好,其实那是因为他们的财产分得很好很公平。连他们买的人偶都锯开了一人一半。幸亏我这个人比较脆弱,锯开了活不了,不然也让他们给锯了。 我死了后爸爸是不是又开始抽烟了?以前他总是偷偷省钱给奶奶和我当生活费,阿姨好凶好抠门,但很美。弟弟也随她,长得很帅。妈妈给我生活费的时候也喜欢多给几块,有时候也会带我上街买点时尚的衣服。其实他们是很爱我的,我明白,要是我家有两个孩子我打赌他们一定会亲自照顾我的,一家一个,谁也不吃亏。 凡烈以后会怎么样?阎王帅不帅?我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坠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阴间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黑黑的还没声音没别人?太单调了,我叹了一口气。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道流动的亮光,那亮光由无数颗闪烁不停的小星星组成,悠悠扬扬地朝我飞了过来,像一个小精灵一样在我头上转着圈圈。 这就是我的天使圈?我正纳闷,那流动的小光圈忽然向我压了下来,顿时一股无穷的力量冲进了我的身体,热流从小腹慢慢蔓延到了头顶,让我舒服得有点轻飘飘的,很轻很轻,轻得我的脚离开了地面,身体冉冉上升。 难道我要升天堂了?我兴奋地抬头一看,头顶上有一丝微弱的亮光,仔细一看是一道细小的窄缝。不一会我就升到了那条小裂缝下面,这天堂的入口怎么这么小?我一咬牙攀住了那道窄缝的边,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到了光亮处一看,飞墨被放得无限大的脸正一脸悲哀地盯着我。而那种到了阴间后已经消失的痛觉又成倍成倍地涌了出来,疼得我直哆嗦。 “飞墨,你也死翘翘了?”我无力地问。他没有答话,反而抓紧了我的手臂。 “诈尸了!”阿娇那惹人讨厌的声音陡地响起。 我终于明白了,一使劲从飞墨那书香味十足的怀抱中坐了起来,仰脖将飞墨塞到我嘴里的药用力咽下,忍痛说道:“不是诈尸,是回光返照。”我的手脚已经凉得快没知觉了,血也应该流得差不多了。得抓紧时间,不能浪费了最后的一点力气。 “喂——你还不出来吗?等我死了就没有人带你去主坛找你母亲的遗骨了!快出来,我撑不了多久了!”我知道他一定在。 飞墨扶住了我的身子:“书儿,你在叫谁?” “叫我——”一道黑影忽然和他的声音一起同时扑了过来,我紧张地将眼睛一闭,睁眼时已经被黑衣人抱着站在一堵萧墙上。 “鬼面刀,我不会伤害她,但要是你攻过来就说不定了。”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果然是他,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欢呼了一下:“我带你去主坛,不过你得快点,我累。往鹤仙阁那边飞……”我说完这些话上气不接下气,只希望这具身体能挺得久一点,让我支持着把事情办完。 话刚说完,他已经飞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他一边飞一边问。 “嗯,不久前我才反应过来,你的名字就是一个仇恨的符号。而且周家出事的时候,你都会在附近出现。”我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吃力地回答。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一次我不小心拂过他的手臂,看到了一个幻境。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在一间黑漆漆的院子里挖坑,他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绝望地哭着哀求:“叔叔,不要杀我,我要娘亲,我怕,叔叔,不要杀我……”那孩子凄惨的哭声可以让任何一个有心的人动容,可偏偏感动不了恶魔。 家丁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我说小少爷,要杀你的是你父亲,你以为我手上想沾血吗?你这么聪明,难怪你父亲要杀了你。”他走出了那个坑,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孩子,你死了可别来找我,找你父亲去吧,啊。”说完,他举起了锄头。 忽然,黑夜中传来了清脆的一声“叮——”家丁高举的锄头伴着火花应声而飞,竟然将家丁也带着飞了起来。 黑咕隆咚的房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人,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能看见他们的衣服在黑夜中潇洒地随风飞扬,从身影上看,他们是男人。 “这些所谓的仁义之家有意思的事情还真不少,你想要这个孩子?”一个黑影开口问道,声音沉稳。 “我只对尸体感兴趣,不过,我讨厌欺负孩子的人。要杀,他们可以等我走了再杀。”另一个人的声音冰冷刺骨。 “兄台既然不要,那我就要了他吧,正好我夫人快临盆了,弄个玩具回去逗孩子也好。” “哼,反正你过几年也会变尸体,我去替你收尸的时候,如果这个孩子的尸体不错,一并收了也无妨。” “不会,我还能活挺长时间,老了还能逗逗重孙子。”声音沉稳的男子笑道。 “哼,看了这家的样子,你还相信这些人?” “你不也……” “她不同,再说,我就杀了你。”说完,那人向后一倒,滑走了。 声音沉稳的男子浅笑一声,优雅地飞下,像轻风一样卷起了地上的孩子飞回房顶。旁边的家丁一动也不敢动。 “叔叔,我要娘亲。”孩子很聪明,知道自己得救了。 “你的娘亲马上就要死了,叔叔有事不能去救她,你以后自己去找她吧。现在呢不许再流小鼻涕,不然我把你扔回去。”男子的声音带笑,却说着薄凉的话,看来这个男子也是冷血之人。 孩子立刻收了声。 最初看到这个幻境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幻境发生在周家。后来到了留芳亭,我看到了十四夫人和她孩子的过去,觉得这两个幻境的环境竟然是如此的相近。这才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推测十四夫人的孩子是不是没死,而是被人救了。 再后来我引诱周庄主他们跑到留芳亭去挖十四夫人孩子的骨骸,他们并没有挖到,这让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被救的孩子就是十四夫人的孩子,两个幻境都发生在留芳亭。现在,那个男孩回来向周家复仇,所以,绛月家里才会有《嗜血梅花阵》这本书。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黑衣人继续问。 “你的,你的主子透露给我的。”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3章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冷冷地说的道:“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离爷太近,。” 我刚想说话,却涌了几声咳嗽出来。 “算了。”他摇摇头,“你快死了,这忠告对你已经没用了。”我唯有苦笑,这个人说话好直啊。 说话间,我们在孟书捡到麻布的地方落了下去,面前是那堵很普通的萧墙。 我用手一指:“把那座假山推开。” 他抱着我走过去,伸脚用力一蹬,假山被他向前推了一米多。接着一种古老机器运作的声音从地底下闷闷地传了出来,同时旁边的萧墙轰隆隆地慢慢沉了下去。四周溅起了一阵呛人的烟雾,等那些灰尘散开后,黑黝黝的密道入口出现在我们面前,从外面看下去只看到一排整齐的石梯深入地底。 这可是用孟书的命和名声换来的入口啊。当年,黑衣人的母亲被拖去献祭的时候,袖子里藏的黄色麻布不小心掉了出来,被密道入口处的大石一压就是很多年。孟书发现了这麻布的露在外边的角,觉得很蹊跷。于是她查看四周,误打误撞地触动了开启密道入口的机关,发现了这个祭祀主坛,这才引祸上身。 这时,其他人也赶了上来。大哥用刀架着周庄主的脖子,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浑身是血的飞墨。 “我帮了你,请你也帮帮我,等他们走近了你带我一起下去。当着大家的面帮我找到一根簪子,不是太难找。本来,我是想自己找的,但我可能走不动了。”我现在很想睡,这种睡意强烈得让我害怕,好像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立刻睡去一样,所以我竭尽全力地睁大了双眼。 他没有说话,但是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知道他答应了。等大伙走近,他抱着我转身走下了密道。 密道里阴沉沉的,沉积着一种又霉又腐臭的味道。大青石铺就的石阶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他一脚踏上去,被惊吓到的小虫子便不要命地四下逃命,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往下走了几步,石阶上便没有青苔了,大概是离地面太远的缘故吧。忽然,我们眼前一片黑暗,因为其他人也走了进来,挡住了入口的亮光。 “我这有火折子,墙壁上好像有火把。”有人说着拿出了火折子,想点燃墙上的火把。不料,那个火把非常易燃,刚碰到火折子便爆出了一朵大火花。在火把点着的一瞬间,一道火蛇突然从火把上游了出来,沿着螺旋状的一条小壕沟向密道深处蔓延了下去,将密道里照得一片通亮。 黑衣人没有停顿,抱着我继续走。刚走了几步,他的脚下就传来了一种金属擦地的声音。他用一只手使劲抱住我,弯腰捡起了那个东西问道:“是这根簪子吗?” 我仔细一看,那根簪子上的紫宝石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果然是天下闻名的宝贝,在这么阴暗的地方放了这么久,竟然还这么夺目。幸亏当初周云议把这根簪子还给了孟书,这才让孟书有了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咬牙用力抓过簪子,冲后面的人自豪地晃着,用现在我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喊道:“你们看清楚了吧,你们看清楚了吧,这根有名的紫玉簪是孟齐峰当年送给我娘的,天下只此一件。我娘留给了我。它在这主坛里被发现了,这就是孟书进过主坛的证据,这就是周家庄要加害孟书的证据!”我仰天长啸,“孟书,你清白了,你清白了。” 我的声音在密道里久久回荡,被狭小的空间扩大了很多倍,震得众人沉默不语。 可是抱着我的人不给面子,还没等我享受够这种喜悦,他又抱着我继续向下走。越往下,那种腐臭的气味越浓,那不是一种单纯的臭味,那种味道中似乎还含有一种让人冷得立起汗毛的东西,通过这种东西甚至可以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呼吸声,一种死寂的呼吸声。我将身体缩了缩,想抵御这种寒冷,却没有任何用处。好想睡觉啊,我想立刻闭上眼睛。簪子被找到后,我的睡意更浓了。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千万不能闭眼睛。 黑衣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依然匀速地向下走着。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亮光陡地提升了一个高度,眼前豁然开朗。 我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将头扭了过去,不忍再看。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人干脆吐了起来。 这是一个圆拱形的大厅,火焰绕着大厅壁燃成了一个嚣张的火圈。在大厅壁上,排列着几十具扭曲的人骨架。它们都像周家庄那些受害者一样,被五根钉子钉在墙上。身体如狰狞纠结的老藤,呈各式各样的形状弯曲,让人胆颤心惊。几十只黑洞洞的大眼眶无言地看着大厅里的人们,下巴大张着,仿佛想告诉大家他们的悲惨遭遇。 大厅中间的地面上有一座梅花形的小祭台,祭台上供着一尊黑呼呼的铜鼎,鼎里面有一些油脂一样的东西。我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所有受害者的舌头,在钉死她们之前,献祭人会将她们的舌头割下,扔进铜鼎中煮化。意在使那些冤魂不能开口问路,跑到阎王殿上告状。那里面的油脂,不会是那些人舌熬出来的油吧,这样一想,我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如果那些舌头有灵的话,是不是现在会以鼎为嘴,大声呼号,向我们哭诉他们的遭遇?把一个个活生生的女人割去舌头,钉在墙上。刚开始并不将女人直接钉死,而是先钉住女人的四肢。那女人熬的时间越长,惨叫的声音越大,便表示接下来的二十年里献祭者的家族越兴旺。所以,献祭的人往往会留在主坛,想方设法地延续祭品的生命。直到祭品活活痛死,这才用钉子钉住被害人的头部。 这种惨剧,竟然在周家庄反反复复地表演了三百多年,今天,终于结束了。 忽然,黑衣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娘亲——”随即,把我往地上干净地一扔,冲到一具衣服还算完整的骷髅下咚咚咚磕起了头,“娘亲,儿子来接你了,娘亲,儿子来接你了,娘亲,儿子来接你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和他头撞地的咚咚声混在一起,在大厅里久久环绕,如泣如诉。那些武林中人没有谁敢动,也没有借口动。 “书儿?书儿?你没事吧?”“孟书?”飞墨和大哥冲到了身边,紧张地问着。 我摇摇头,将喉咙里的带腥味液体咽了下去,同时使劲地咬了一下舌头,尽量使自己精神一点。我还不能死,还有一个人我必须教训,但我暂时还不能立刻张嘴,因为一张嘴那血恐怕就得喷出来。 “飞墨,帮她按住上伤口。”大哥命令道,用手抵住了我的后背,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掌传进了我的身体。 正在这时,“杀了这个妖孽!”周庄主一声令下,周家庄的一群人像蟑螂一样,一窝蜂地朝黑衣人扎了过去。黑衣人从容不迫地一个旋转,那群人像花一样四下爆开。但还有一个人被他揪在手里,正拼命还击。两人像两只黑色飞蛾一样扑腾上了大厅的顶部,一阵衣袂翻腾后,黑衣人化羽一般飘然而下,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什么东西。接着,大厅里响起了滴滴嗒嗒的雨声,我本能地一抬头,眼前飘着一片诡异的红雾,透过那层红雾看去,大厅的天花板上模模糊糊地有什么东西,正不断向下面滴着水。红雾淡些后,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周庄主。他此刻四肢分开被牢牢钉在那个地方,身体正拼命地挣扎,口里和四肢的伤口处正喷出大量的液体。那淅沥沥流着的水,是他的血。 黑衣人随手一甩,将手中红色的东西扔到那个大铜鼎里。如果我没猜错,那东西应该是周庄主的舌头,怪不得周庄主那么痛苦却没有声音溢出来,好狠的手段啊。其他周家庄的人看到了这一切,都惊恐地向后退着,一个个抖如筛糠。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4章 我现在已经顾不上对天花板上的人做出反应,只能说服自己尽量将呼吸放平稳积蓄力量,不要管外界的是非,可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 “啊——”家信怪叫一声,带着几个周家人朝黑衣人冲了上去。只见黑衣人的身形微晃,斗篷像山鹰展翅一样扬起,一道寒光从那黑黑的斗篷下闪过,卡卡几声后,那几个人倒在了他的脚下。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掏出了火折子,吹亮后往大鼎那里一扔。星光飞溅,紧接着,大鼎冒出了熊熊的大火,将自己包围了起来。那大鼎外层应该是涂了一种易燃的涂料,所以没有柴火也烧得如此的旺盛。熊熊的火光将处在火堆上方的周庄主照得透亮,他扭曲的表情,无言地哀求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大家面前。那血雨滴落在正在火光腾腾的大鼎上,发出了咝咝咝的声音,像吐信的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心脏。和大哥输入的热气一冲,逼得我的血气猛地上涌,一不留神没压住,全喷了出去。 “书儿!你坚持住,我给司清传书了,他会立刻赶到的。”飞墨手足无措地帮我擦着血。 “够了,已经够了!”终于有高手忍不住了,大声喊道,“你太毒了,我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要报仇,今天你休想离开。” 黑衣人不为所动地转过身,向他娘亲的尸骨走了过去。忽然,躺在地上的家信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你,你杀了他吧,他毕竟,毕竟是你的,血亲。” 黑衣人看了看天花板上的人:“血亲,我的血亲只有我娘。”说完一脚将家信的手踢开。 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因为那种可怕的倦意像蝗虫一样一波一波地袭了过来,蚕食着我的精力,我根本留不出让那些武林中人救周庄主时间,于是我问黑衣人:“你能不能回答一个问题,你杀的周家人中,包不包括周家大少爷夫妻?” 黑衣人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面子,很干脆地回答:“没有,我要让那几个周家的子孙留下来受活罪,又怎么会杀了他们呢?” 在一边抱着肚子斜靠在墙壁上的周云议明显地在发抖。 “别说话,书儿。”大哥命令道。 我没听大哥的,继续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阿娇,周家大少爷夫妇是你杀的吧?你把他们杀死后,学着其他人被钉死的方法,将他们钉上了萧墙。其他人都是被活活钉死的,伤口周围鲜血横流。而他们是死后才被钉上去的,所以,他们的伤口周围只有褐色的血迹。阿娇,你和外人偷情被周大少爷看见,所以……。” “你胡说!你诬蔑我!”阿娇大惊失色。“阿娇,你不该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地在尸体上加一个布条。还有,你的贴身丫鬟是你的同伙,她把事情告诉她的相好了,和这种人密谋是你失策中的失策…。。”话未说完,我再也支持不住,让睡意占了上风。闭上眼睛前,我听见阿娇的丫鬟在那里惊慌失措地喊:“小姐,我没告诉别人……”原来她的口风真的这么不严实啊。 我得意起来,死也瞑目了。 我太累了,很累很累,所以即使回到了那个单调的空间,我也不愿意睁开眼睛,就那么一直睡着,恨不得睡睡到天荒地老。 在周家庄见到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身体和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没来得及哭的,没来得及害怕的东西都化成了我的困意,让我不愿意醒来。就这样吧,静静地睡下去,没有任何身份,静静地睡下去。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轻轻地叫我:“何佳,何佳,快起来。” 我实在不忍心拒绝那甜甜糯糯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周家庄客房的书桌上。一低头,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又穿上了何佳死的时候穿的那件短袖衬衫。摸了摸脸,手感告诉我何佳的模样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变回何佳呢? 窗户大开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如絮的雪花在天空飞舞。 “何佳。”那个声音又在叫我了,于是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边已经变成了银白的世界,白色的庭院,白色的房屋,白色的假山。落光了叶子的枯枝上,挂满了亮晶晶、小巧玲珑的银条儿;前几天还开得正艳的菊花丛,盖上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被。雪下的势头有点大,以至于扬起了雪雾,将我的视线弄得朦朦胧胧的,一时间找不到叫我的人。 “这边。”甜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扭头一看,一个熟悉的女子穿着一件翠绿色的小裾裙,手里打着一把精致的淡黄小油伞,正背对着我走出庭院的大门,很快她的身影就淹没在奶白色的雪雾中。 “孟书。”我急忙大喊一声,跑了出去。 出了院门,她的背影再次出现了。婀娜的身材,轻盈的脚步,淡雅的衣裳,使她看上去像一颗雪地里嫩汪汪的小水葱。长及腰间的头发在白雪的映衬下黑得很温柔,润得快要流下墨汁。 “孟书。”我又喊了一声。 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温柔地说了一句:“跟我走,不要回头。” 我惊喜地跑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孟书,这里好奇怪啊。” 她微微转了转头,露出了一个恬静的微笑:“跟我走,不要回头。” “嗯。”我点点头。现在这个周家庄很怪,安静得让人奇怪,好像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任何人,我只能相信她。 她将伞往我这边移了移,拉着我向前走。 四周回荡着我们两个人“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除此之外只剩下了雪落的簌簌声,孟书默不作声,我也不好意思打破这种平静。幸好将周家庄的事情办完后我很开心,所以觉得下雪很好看,没人跟我说话也一点都不闷。 我们就这样走了一段长长的路,忽然,另一个熟悉的人跳入了我的眼帘——十四夫人。她也打着一把小油伞,安静地走着。 仿佛知道我的疑惑,孟书突然轻声说道:“她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周家庄困住的魂魄。” 我呆住了,胸口有些发堵,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木地问道:“是吗,我已经是鬼了?” “嗯,你死了好几天了,魂魄也被困在了这个血福阵里。现在周家庄的主坛被人挖开,阵法也就破了,我和你可以去投胎了。”孟书再次点明了事实。 雪落的簌簌声越发大了起来,可孟书的声音却很清晰,足以使我我听懂她每一个字的意思。可一时间我有点接受不过来,于是我举起手一看,皮肤白得和雪有一拼。怪不得我穿得这么少还一点不冷,感觉怪怪的。好半天后我终于回过神来,冲她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还好,我做鬼的样子还不是那么恐怖,呵呵,呵呵。” 孟书笑笑,拉着我继续向前走。 渐渐的,加入阵营的鬼越来越多,有男有女,大家都沉默地在雪中走着,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周家庄一建数百年,有些鬼也在这里被压制了几百年,如今大家终于要解脱了。 而我,正式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九珠三曲之逼良为夫卷》即将完结,敬请关注《九珠三曲》其他几卷。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5章 《九珠三曲之逼良为夫卷》即将完结,敬请关注《九珠三曲》其他几卷。 所以,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跟着大家慢慢腾腾地走着。真的很不甘心呢,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有玩过,那么多好吃的我还没有吃过。也没正式和人谈过恋爱,连上次和绛月的爱爱都以失败告终,现在走真有点不舍啊。 天气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沮丧之情,雪越下越大,一坨一坨地抱着团,砸了下来,砸得油伞发出一阵阵闷响。一种酸酸的味道涌上了我的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天气冻的。 一会儿,我们走到了周家庄门口,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门口的景色变了,原来门口是一马平川的大道,现在却变成了一座精致的石制小拱桥,桥的那一头雾蒙蒙的,并没有下雪。薄雾中树绿花红,恍若阳春三月,只是缺了鸟儿啼鸣,安静得很别扭。 “这是奈何桥。”孟书轻声说道。 旁边的鬼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了那座桥,我却不想动。走过去,这一辈子就真的结束了。我的亲人朋友们都将在我的记忆里消失,情啊爱啊这些东西也都不见了。 “走吧,迟早要走的。”孟书扯扯我。 “嗯。”不甘心也没用,我顺从地被孟书拉着,朝石桥的台阶踏了上去。没想到“嘶啦“一声,桥的石阶竟然如此脆弱,一下子就被我踏穿了,就像纸糊的一样。糟了,又闯祸了,我站在两个被我踏穿的桥洞里,尴尬地看了看旁边一脸惊诧的孟书,她的脚稳当当地站在桥面上。 “我可能没控制住力气,用你的身体太久,不太习惯原来的身体了。”我辩解道。 孟书脸上的惊诧渐渐地变成了坦然:“何佳,你还是生魂。” 我心中一阵狂喜,失声大叫:“是吗,我可以活了。” 孟书道:“嗯,用我的身体,活下去。”这话浇灭了我的喜悦,在她面前我怎么能高兴呢?身体原来的主人都不能还阳,我一个寄宿的魂魄却变成了生魂。 “对不起。”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用说抱歉,这样挺好的。你知道我以前遇到了那种不堪的事情,我不想再去面对它们了,就算还阳我也活不下去的。”孟书轻轻地说道。 “孟书。”我握紧了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你,为什么遇到了那种事情,你还想回去呢?以后还会吃苦头的。”孟书的眼睛里有一丝不解。 我无言地微笑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跟她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的脸皮比她的厚吧。 孟书也笑了:“算了,我要走了,请你好好照顾凡烈,保重。”说完,她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毫不迟疑地朝桥的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她飘渺的身影如无形的花香一般,消失在淡淡的迷雾中,我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忍不住大声喊道:“孟书,你也要保重啊。” 我刚喊完,耳边响起了一个人的惊呼声:“姐姐!” 我吓了一跳,猛地扭头,却发现凡烈趴在我旁边,眼圈红红鼻子红红地看着我,那激动的神情,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怎么了怎么了?”司清盯着满头的风湿贴,冲到了我面前。 “司清。”我无力地朝他举了举手,却发现手臂上扎满了银针。 “哇哈哈哈哈,我的医术太厉害,可以起死回生啊,我太崇拜自己了。”司清放肆地朝天大笑几声后,干脆地向后一倒,几秒钟不到,地上如雷的呼噜声响起。 “司清为了救你,已经七天没睡觉了。”百里飞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脸上带着疲惫的笑,“你醒了就好。” “谢谢。”我报以甜甜的微笑。 醒过来后,我一直呆在飞墨租的这个小院落里养伤。飞墨和大哥这阵子都不住在这里,因为在这个区域的合作伙伴周家倒了的关系,百里家在附近的很多生意都受到严重的影响,他们不得不疲于奔命。这次我欠他们的情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还清了,以后再说吧。 再世为人的感觉真好,我变得很惜命,所以这之后的补血大餐我每顿都吃得干干净净。司清因为救我这一出,被凡烈奉为了英雄一样的人物,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在司清高超医术的护理下,我腰上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缩成了黄豆大的一粒。用司清的话说,就是过了鬼门关,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不过他也说了实话,我能活下来连他都觉得太诡异了。本来他以为我绝对熬不过去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有一口气在那里熬着,死活不断。他不愿意放弃最后的那点希望,没日没夜地拼了七天的命,用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硬将我的命延了下来。 我只能将这个现象当成穿越后遗症,这跟我现在身上拥有的异能一样没有解释。回忆一下以前,孟书的魂魄都散了一年多这具身体还能用,和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这个现象的原因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现在先考虑自己和凡烈的未来吧。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6章 这天司清突然从外面冲进了我的房间,一进门就拉着我跑:“嫂子,快躲起来,快躲起来。冷姨来了,冷姨来了,飞墨又还没回来,得躲起来。” “冷姨是谁?”我奇怪地问。 司清没有搭话,拉着我一个劲地跑,但是已经晚了。我们跨到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堵了几个人。 四个穿着一色淡蓝狐毛小坎肩的丫鬟,簇拥着一个面容姣好,不怒自威的中年妇女。她的衣服很简洁,棕色的小孺裙,紫色的大披风,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剑。 见到我她抱剑拱手:“在下冷秋,百里家内务总管,到此与姑娘有要事相商。” “冷姨。”司清看到她立刻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缩起了脑袋,头都不敢抬。 “我说大公子跟谁在一起呢,能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原来是司清啊,大公子和你在一起能学好才怪了。”那女人对司清不紧不慢地说道。 司清又将脖子往下缩了一点,点头哈腰地对冷姨说道:“冷姨教训得是,司清这就去吩咐下面给冷姨准备你老最爱喝的燕窝养颜粥。”说完,他一弯腰,从冷姨的胳膊下刺溜一下钻了出去,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众人面前。只差屁股没冒烟,把我很没义气地单独扔在了这个看似很厉害的女人面前。 冷姨瞥了我一眼:“你是孟书?” 我点头:“孟书见过冷姨。” “嗯。”她越过我走到桌子边,慢慢坐下,将一本册子放在桌子上,“坐吧,孟书姑娘。” 门口的丫鬟随手将门带上,屋里立刻静得出奇,我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种强烈的不安中,我一边猜测着她的意图,一边踱到她身边坐下。 “看看这上面写的有没有什么错误?”她拨了拨桌子上的册子。我听话地拿起桌子上的册子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并没有多少,但是已足以让我震惊。上面记录了孟书所有的生平,父孟齐峰,母杜苏若,几年跟谁上什么闺堂……虽然有些敏感话题并未提及,但也算很详实了。就连我和飞墨假结婚,在洞房花烛夜大打出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当然也包括了飞墨身上的毒和孟书遇到的倒霉事。我拍了一下胸口,幸亏没写我和绛月的事情,不然多不好意思。 见我看完,冷姨开口说道:“夫人的意思是,姑娘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清清白白的人。只是不幸被奸人所害,这才想抓个男人过日子,这样想起来姑娘逼我家公子结婚也情有可原。再加上姑娘和无忧司清他们都能玩成一片,这也证明了姑娘是好人。只是吧,飞墨这孩子很善良,他将姑娘留在身边不知是因为喜欢姑娘呢还是可怜姑娘。所以,还请姑娘帮飞墨的毒给解了,把那荒唐的关系给撤了。如果飞墨喜欢姑娘,以后自会去找姑娘。到那时候百里家会给你们办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也不委屈了姑娘,辱没了孟大侠的英名。如果他不喜欢姑娘,姑娘可去找可心的人婚配,也不让两个人这么熬着,毁了两人各自的大好姻缘。” 人家长辈这样打算也合情合理,我长吸一口气,抬起头:“冷姨,孟书受教了。” 我刚说完,她突然将带鞘的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冷冷的眼光逼得我浑身发凉:“这是夫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将你这个让百里家丢脸丢到老家去的黄毛丫头砍了。逼良为夫这件事,古今未有,你让百里家成了整个天下的笑柄。为了堵众人之口,你可知百里家花了多少心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妄想与百里飞墨婚配,身体都让天下的人看光了……” “冷姨”我打断了她的话,横手用手镯对着她,“离开飞墨是我一直以来的打算,不过被人用剑架着,却不是我的打算。” 她沉默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盯着她。终于,肩膀上一松,她将剑收了下去,棕色的衣袖划过桌子后,平滑如镜的桌面上多了两锭银元宝。 “我是奴才,自然不能用自己的意思去代替主子的意思。这20两银子也是夫人给你的,权当姑娘和令弟回去的路费。至于飞墨的毒,姑娘你说该怎么办?” 不知道现在的银元宝是用多少纯度的银子炼造的,桌子上那两锭银子的颜色很漂亮,晃得我有点头疼。自从来到古代,我身上只带过铜钱,还没带过银子呢。更可怜的是,现在我连铜钱都快告磐了,这银子实乃雪中送碳。 于是我笑嘻嘻地将银子收入袖子中:“无功不受禄,孟书谢谢百里家的压岁钱。至于百里大少爷身上的毒,请百里家放心吧。” “你懂事就好,如若不懂事,百里家对付你这个小丫头还是很轻松的。”冷姨说着站了起来,“你不用送我了。” “送冷姨。”我站起来将她送出门外。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7章 “你们两个留在这等少爷回来好好帮他梳洗一下,然后叫他到客栈来见我。顺便把这地打扫一下,看这个地方脏成什么样了?”冷姨临出院子前吩咐自己的两个手下。 “是,总管。”两人唱诺。冷姨出去后,两个丫鬟看看我,自顾自地拿起扫帚在走廊上打扫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灰尘蔽天,显然两个小姑娘的火气比较大,对打扫这个差事很不满意,看来她们不把脏东西扫走是不会走的。 “嫂子,嫂子。”暴风过去,司清当然又现身了,随行的还有闻讯从街上赶回来的凡烈。凡烈一看人家拿着扫帚到处乱跑的动作,也明白了几分,脸色严峻地看着我。 “嫂子,冷姨跟你说什么事情?”司清紧张地问。 “啊,没事,就是来看看我们。凡烈,你收拾一下我们的东西,要是被人家打扫的时候误扔了就不好了,我出去逛一逛。”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嫂子,你去哪?”司清问。 我走到门边才扔下一句话:“去看老朋友。” 街上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一天前下的雪还没化光,出门不太方便的缘故吧。融雪的积水将安静的街道染上了一层青黑色,青黑色的房子,青黑色的石板道。马蹄声清晰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上,仿佛整个拥春城都和周家一起沉静了下来。这也不奇怪,拥春城一半的店铺都是周家开的,可现在挂着周氏招牌的店铺都紧闭着大门。这种冷清的景象与那些挂着红灯笼的街边小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看来周家的年关难过啊,不知道周云议现在在干什么。 拉着马出了拥春城,一会儿后,我已经到了熟悉的竹林的岔路。 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我拉着马走了进去,一边思量着该和他说什么,一边轻松地享受着竹林的清香。 雪在竹子上呆不住,所以落上去的大部分滑到了地上,只在一片青翠逼人的竹叶中间点缀着一堆一堆可爱的白色精灵,它们身上微微地透着淡绿色。风轻悠悠地吹拂着竹林,竹叶在微微地颤动着,抖得那些小雪片调皮的钻进了我的脖子,带来了一丝丝冰凉。 在雪片的夹道欢迎下走了一会儿,绛月的小木楼出现在我面前。 庭院中那个总是冷着脸迎接我的恒舟不见了,只有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地站在庭院的中央喧闹嬉戏。我晃动了一下竹竿,刷刷刷的声音将那群小麻雀赶得飞了起来,欢笑着逃入了竹林深处,也带走了我的轻松。 我不想相信自己的判断,推开庭院的门走了进去,并没有人从楼里面走出来。我心里更加空落落的,在庭院里呆呆站了一会儿后,看到主屋的大门上没有锁,决定进主屋看看。 推门进去,一楼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沿着木梯往上,二楼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了竹帘,没有了桌子,没有了卧榻,没有了书架,也没有了主人。只在空空荡荡的屋子中间,摆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是我上次在他这里换下来的那套衣服。我走过去将衣服提起来一看,上面积了一些灰尘,不知道已经在地上放了多久,裤子角的那些划痕补得利利索索。 联想到恒舟拿针的样子,我忍不住咧嘴一笑,绛月啊绛月,你真的只是来歇一下啊,走得一点痕迹都不留。要不是这裤子上的补丁,我可能会认为你只是我梦中出现过的人物呢。 我走到原来放卧榻的地方,那日的缠 绵还历历在目,心里有点泛酸还有点委屈。难过一会儿后我命令自己不准再伤心了,自己活着已经不易,为什么要为这些人伤神呢?随即,我又自鸣得意起来,幸亏当时及时喊停,不然现在一定懊悔透了。 忽然楼下又传来了一阵麻雀乱叫的声音,我急忙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一看到来人,微微期待的心坠入了谷底,不是他。 飞墨笔直地立在庭院外,淡青色的披风正随风轻轻飘荡,在旁边依着一匹好看的白马。 他笑得有些牵强:“我又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 我举举手中的衣服:“我回来取衣服。” “下来吧,一起回去。” “马上下来。”我缩回身体关上了窗户,心里有些空洞洞的。算了,和谁分享喜悦有那么重要吗?断了也就断了。 和飞墨骑着马并排走了一会后,他终于开口说道:“那房子里的人,早就不见了。” “嗯,知道了。” “孟书,你知道那个凶手的真实身份吗?他到最后都没对众人露出他的真实面目,为什么你对他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飞墨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我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一切都是自己推断的,谁叫我不笨全推对了。” 飞墨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就好,哦,对了,我父亲从小到大都是冷姨带的,我也是她带大的,她严厉了一点。不过你和她熟悉了就知道,她是好人。” “我知道啊,她很关心你。”我答。 他又说道:“我家养得起几个闲人。” “嗯。”我懒懒地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问:“孟书,你不问问这以后周家的情况吗?周家二少爷夫人杀了她的丫鬟后自尽了。” 我抓紧了缰绳,但还是面带笑容地说道:“是吗?太不幸了。” “你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她杀了周家大少爷夫妇?”他问道。 我放松呼吸,控制了一下心中疯狂蔓延的罪恶感:“我瞎掰的,是我瞎掰的。我只知道周家大少夫妇不是那个黑衣人杀的,阿娇杀他们的事情都是我瞎掰的。我已经烂菜了,不介意拖一个人下水。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被他们毁成了那样,多一样诬陷的罪名也没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可是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巧,真是他们杀的。” 飞墨勒住了马,脸上寒霜凝结,眼里闪过一抹痛:“你诬陷一个人,不觉得很卑鄙吗?” 我拉住马,回头对他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这不关我的事,如果他们没干,人们顶多像嘲笑我一样嘲笑他们,给他们添点麻烦。很巧,他们干了,杀人偿命而已,谁叫他们自己做得不隐蔽了?至于我卑不卑鄙,我懒得辩解。当初,是她们主仆在我游街之前将我扒光的,让我受尽屈辱,我小小地报复他们一下算过分吗?飞墨,你是个男人,将你扒光了去游街,你干不干?更何况我是个女人。”我已经觉得自己够坚强了,但还是有眼泪滑下,想起那个消失在奈何桥尽头的女子,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孟书没有想伤害任何人,百里少爷,她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第一卷 逼良为夫 第58章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孟书,你现在已经清白了。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百里少爷,怪我使下三滥的手段吗?抱歉,我没有太高雅的手段。”说完,我放开了马的缰绳,让马飞快地跑起来,把他扔在身后。耳边阴风呼啸,寒风似刀,一片一片地扎进了我的心脏,无法化开。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忘了他刚才说的话。可是那些话不断地敲击着我的耳膜,恍惚间,眼前忽然闪过一片鲜艳的血红,一把剑被浸泡在鲜血当中。阿娇诡异地趴在那堆鲜红中间,眼睛木木地盯着我,脖子上偌大的伤口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地向外冒着血。我想把眼前的幻境甩掉,可阿娇的嘴突然动了起来,一边往外喷血一边发出了凄厉的声音:“要不是周云议心里念着你,我怎么会找情人?怎么会被周家大少趁机威逼?怎么会失手杀了他们?是你害死我的。” “我没有。”我忍住心中因内疚带来的恐惧感,用袖子抹了一下淅沥乱淌的眼泪,“你不是我杀的,你是你自己杀的。自作孽,不可活。”说完,我马鞭一挥,将那个幻影击碎。 这样一闹,我的头有些晕。飞墨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不远处,没有看到我的狼狈样。回到别庄,凡烈已经懂事地将行李收拾好了,正和急得团团转的江大哥站在庭院门口抢成一团。司清则安静地站在他们旁边,没有参加行李抢夺战。 见我们一回来,大哥急忙放开凡烈迎了上来:“孟书,凡烈闹着要回去,你快管管。百里家那里有大哥去说,你奶娘把你们姐弟亲手交到我手里的,这样回去算什么事?被休吗?” 我已经恢复了平静,微微着跳下马:“大哥,这是我们的选择。” “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大哥不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我点点头:“我们要走。” “你——飞墨!飞墨!你不说句话?”大哥见我没有突破口,几步跨到飞墨面前将飞墨从马上揪了下来。 飞墨默不作声地任由大哥揪着领子,低头瞅地,脸色苍白。 “飞墨,嫂子和……”司清小心地想发言。 “司清!”我打断了他的话,他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讲话了。 我接着说道:“凡烈,把姐姐给你的护身符拿出来。” 凡烈听话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婚书,那可是奶娘特地跑了趟县衙,偷偷盖上县官大印后生效的正式婚书。我让凡烈贴身带在身上,害怕万一自己有什么事,凡烈被逼急了可以用这张婚书混吃活下去。 我接过婚书,拿到飞墨面前:“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们也不能没良心。这婚书拿去,你自己跑一趟官府把婚书销了吧。还有,你的毒早已经解了,给你的那瓶药,服了三次后就可以将毒解了。再吃只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想有所依仗,现在看来,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扯过了那张婚书,嘴巴里蹦出几个字:“你,还真是藏了足够的本钱啊。”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别拿我和那些大家闺秀比了。凡烈,上马吧。”我翻身上马,招呼凡烈。 大哥抓住马龙头,厉声喝道:“孟书,你把大哥当什么了?” 我认真地回答:“大哥,我当你是我的大哥,和亲兄长无异,真的,你就让我们走吧。” 大哥狠狠地和我对视一会后,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好,好,你们都这样吧,都这样闹。” “谢谢大哥。”我招呼凡烈,“我们走。” 一旁的飞墨忽然抓住了我的缰绳,脸却不看我:“你要去哪里?找绛月?” 我笑着摇摇头:“不,回山寨,回家。” “百里家养得起你。”飞墨低声说道。 “可那不是我家,山寨虽然穷,可那是我家。”那是孟书和凡烈现在唯一的家了。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缰绳,骨节一个个白得异常:“等过了年,我们送你回去不好么?你们两个人势单力薄,不安全。” 我看了看冷静的凡烈:“我和凡烈对付十个八个正常人还是没问题的,放手吧。” 飞墨站着不动:“再等等好吗?” “飞墨,放孟书走吧,先去见冷姨。”司清突然开口说道,“不然,有些事情会很难处理的。” 飞墨扭头奇怪地看着司清,司清对他点点头:“放手吧。” 飞墨的手终于慢慢地松开。 “后会有期,司清,大哥,百里少爷。”我一拱手。 “孟书,一路小心。”司清难得地很正经地笑着,喊了很多天的“嫂子”终于改成了“孟书”。我感到一阵轻松,拉马转身。 想到这一生不知还能不能与他们有所交集,我不由得怅然若失,也许缘分就这样断了吧。 走到城外,看见很多人正往周家庄那个方向走。我和凡烈慢慢打马从那些人旁边经过,正想找人问一问,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姑娘,姑娘。” 我回头一看,是那天那个帮我赶车的大爷。 “姑娘啊,你说对了,现在周家庄变成鬼庄了,地底下挖出了好多人骨头啊。连皇上都震怒了,今天官府派人去将那幢鬼庄烧掉呢,我这就要去看热闹,姑娘你去不去?” “不去了大爷,我和弟弟要赶回去过年。”我笑吟吟地打过了招呼,带着凡烈继续往前面走。 马上要翻过山崖的时候,脚下的周家庄和拥春城尽收眼底。周家庄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映红了半边天,浓烟卷着火星子一个劲地往上撩。包围着庄子的几座小山被黑烟染成了墨黑色,看起来凄凄惨惨的。周家的百年繁华,须臾之间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现在和周家庄一样狼狈的是坐在悬崖边上的那个人。头发凌乱,衣服被污秽糊得看不清颜色。他正对着天边的大火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凡烈伸手摸腰中的刀,我一把将他的手按住。 “姐姐。”凡烈急了。 我摇摇头:“走吧。” 那人突然回过神来,脸色蜡黄,目光呆滞,嘴唇干裂带血:“孟书,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从这跳下去?” 我冷冷地说道:“你不会跳的,因为你最爱你自己,你不敢死。” 他放声捶地大哭:“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知足吧,至少你还活着。”我拉过马,离他和那天边的大火越来越远。 凡烈从后面跟上来,不甘心地问:“姐姐,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吗?” 我一扬马鞭:“你不觉得,现在的他,比死还难受吗?他什么都没有了,连自己都没有。” 这样就好,虽然我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重新尊重孟书,但至少孟书找回了清白。管别人说什么呢?甜苦辛酸冷暖,有自己和亲人知道就够了。孟书应该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吧,我也可以喘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