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 宋非宋 窗外三月春寒雨,阿陌楼上思故乡。 桑陌来这里好多年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被幽禁到这个空旷的而有些废旧的小楼上了,无数次想要逃出去终究都没有成功。只有这个幽静的房子和自己作伴,两年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话,寂寞难耐的时候她对墙自言自语,临窗遥望。 白天看的见的只有远处那一片淡烟暮霭缭绕的树林和树林里蜿蜒而出的一条小路;夜晚寂静的虫鸣声和送饭老妈子那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顺着漆黑的小路匆匆而来,匆匆而往。 不知道家中的父母一切还都好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总是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只不过她只是个被囚禁的过客,心中思念着那遥远隔着滚滚长流的时光隧道的家。 这个和桑陌同名的女孩是不是已经代替自己在那个世界活的很好呢?窗外微雨轻寒,柳树纳新吐绿,一切欣欣向荣,可她的心却始终冰冷的难以融化。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妈子提着食盒走进来之后那扇门就又顺理成章的关上了,踩着小楼的木楼梯往楼上而来,木楼梯的声音吱吱呀呀传到桑陌的耳中,好似中世纪班的古老阴森般的奏鸣,搅的窗前的桑陌心烦意乱。 那老妈子并不理会站在窗前伤春悲秋的桑陌而是机械的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在桌子上,然后不声不响就在桌边上站得笔直,双目就如同污浊的一弯潭水看不见底的同时又令人生畏。 桑陌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到桌子前面,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原本还算精致的小菜,虽然一直被这样关着,伙食上总算不曾苛求自己,这一点桑陌觉得有些欣慰,历史上多的是苦中作乐的高手,自己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其中一份。 提着食盒的老妈子下去以后,门又被牢牢的锁好了,等待桑陌的只有无边的黑夜和无尽的寂寞,她知道这样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明明什么都不曾做却觉得筋疲力尽,等待,一直等待下去,难道直到终老? 窗前的风景早已经消失在黑暗的笼罩里,桑陌正准备关窗去睡,消解心中无法驱散的愤懑和绝望却看见林子的小路上有一盏灯,闪烁而来,如同黑夜里最后的温暖一般让桑陌振奋。 桑陌正要关窗户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她想也许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没有想到就在她的耐心信心都已经耗的干干净净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却来了,来的这样突然,又是这样迟缓。 楼下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在黑夜里分明响亮,就连那人踩着楼梯吱吱呀呀的声音都变的悦耳起来,桑陌在心里说不管如何就当做这是喜讯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面脸沧桑的女子已经站在桑陌面前,看着一脸茫然的桑陌竟然有些悲切的说道:“桑陌呀——”便忍不住伸手将桑陌搂入怀中。 桑陌一听见两年来终于有人肯和自己说话了,心中不由的一酸眼泪差点就滚落下来。她以为她就要在这个房子枯死到终老了,可见生活不管多么没有指望还是有转机的。 桑陌前世学的是历史,虽然来到这里的两年间自己一直都被关在这个所谓的闺房中,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被幽禁的原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只是听见楼下守卫的攀谈大约猜得出是宋朝年间,不过她听到了公元1225年这个数字,她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有些惊讶,毕竟在她所学到的历史中从来不用这个时间算法,她曾经一度怀疑难道自己曾经所学都是错的? “您是?”一切情绪之外桑陌更多的却是理智和紧张,也许这是她走出这个小楼唯一的机会了。 “桑陌呀!你脑子当真是摔坏了不成?”来的老妈子说道这里竟然有些悲伤的不能控制,老泪纵横。 “也许吧,我好像脑子里一片空白。”桑陌说道,这话千真万确,桑陌的脑子里当真一片空白。 “算了,这些事情本来也乱不到我多说。你连我都不记得了,那些事情如何还能记得。桑先生回来了!知道了你的境况,让我来瞧瞧,说如今倒是有两条路让你选。”来的老妈妈拭干眼泪一脸正色起来。 桑陌仍旧一头雾水,不敢擅自答话生怕一开口就是破绽,便在心中先品这老妈妈的话,她刚才说桑先生,说不定就是桑陌的父亲,可问题是她的称呼是不是有问题?桑先生!或者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大月的教书先生?想了半天想不出名堂,毕竟她的话里的信息太少了。 “您是哪位?”桑陌决定先弄清身份在说不迟。 “哦,倒是我有些糊涂了,我是你原先的奶妈。这两年跟着桑先生去了泰州一趟,也是今日才到家。桑先生便是你的父亲,你只需先知道这些便可以了,余下的也只好来日方长。头一件要紧的事情便是我刚才所讲的,夫人那里倒是急等着回话的。”徐妈妈看上去确实有些急切的样子。 “徐妈妈总要说说到底是那两件事情要我选?”桑陌想既然是父亲回来了,希望总是有了,别的先不盼,只盼着先出这个幽禁的绣楼才好。 老妈子见桑陌好像有所活动的意思笑容就挂在了脸上,也不似方才那般严肃,顺势就坐在床边说道:“行了,没有外人这些外道的礼数先免了。你当初寻死觅活摔坏了脑子,看来真的是摔糊涂了。可惜了!” 桑陌的心眼也不是死的,两年都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屋子她都快发霉了,外面的世界她还真是一窍不通。如今看眼前这位妈妈好像有意无意的透露给自己一些情况似的,索性就顺水推舟听听她说什么,总归是知道多了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桑陌也露出了笑脸挨着老妈妈做在床边上,她记得她即便是私生女在大宋面对徐妈妈这样做也是不失礼的。 此宋非彼宋? “桑陌不懂的,妈妈教我便是。”桑陌这样看起来竟然显得温顺极了。 桑陌学的历史,最是明白在古代女子没有一个好过的,被压抑,被奴役,被摧残,生活的卑微而悲惨。桑陌自然是十分思念故土的,想要回到自己应该在的时代,可是在那个时代她已经死了,或者被这里的桑陌所代替了。倘若连眼前的困境都无法摆脱又如何回到故土?就在片刻之间桑陌决定先从这个牢房一样的闺房中出去,获得自由,其他的只好容后再考虑吧。 “头一件你也知道,就是将你许了张府的老爷子,所说他今年四十多岁,毕竟家世富足,不知道多少人挤着要往张府嫁,人家偏偏就看上了你。也只能说是宿命。桑陌想不开寻死觅活的,罢了,都是以前的旧事。夫人又提此事了,不知道桑陌你什么意思?”徐妈妈的本意自然也是不愿意桑陌嫁给那样的老棺材瓤子,可是话总是要说到才好,她是最清楚不过夫人的怨气,说到底还是桑老爷曾经做错了。可是桑陌却不能成为仇恨的牺牲品,徐妈妈决定她要帮助桑陌,在不威胁夫人的同时让桑陌也有一番好的前程。 桑陌当初被关进这里的时候零零散散听见门外的守卫议论了一些,猜想当初的桑陌应该是不愿意父亲将她作为一个礼品送给别人做小妾,这才一心求死,不然也解释不通。在听这徐妈妈所言大抵也错不了。并不知道自己只是猜测,真实的情况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是个老天爷开的玩笑,让她和同名同姓的古代的桑陌换了,却没有给她古代桑陌的记忆。 “桑陌当初不愿意给别人做妾,只怕今日也未必愿意。请徐妈妈说说看另外一条路?”桑陌一脸疑问。 这下子轮到徐妈妈惊讶的说道“妾?看来桑陌的脑子不仅被摔坏了,还给摔的时光倒流了!这个时候的大宋虽然不命令禁止纳妾,可是一般的人家谁愿意去自甘堕落纳妾?当官的人家就更加忌讳这个问题了,私底下再怎么荒唐,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看似光明磊落。虽然徽州远远比不上最前试点泰州,凉州那样发达,那样开通,这里还有许多的人蓄养奴仆,还保持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可是张老爷也是徽州有名气有声望的人物,怎么会纳妾!敢情桑陌以为是给别人做妾才不愿意寻死觅活的吗?”徐妈妈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好像着实被桑陌的话惊到了,桑陌说脑子一片空白她都不吃惊,好像理所当然一般,桑陌一说纳妾这徐妈妈却如此激动。 “桑陌,你不是桑陌!桑陌从来不说这样的话!老爷从来都没有说过让你去作妾呀!再说现在娶妾的人很少呀!”徐妈妈不等桑陌开口又继续说道,好像有些隐隐约约的怀疑这个站在她面前明明长着桑陌脸庞的女孩子。 这下子轮到桑陌傻眼了,不是作妾?按照古人的规矩那么桑陌嫁的也算行,虽然是个老男人,但总算家里有些钱,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按照现代的观点来算,四十多的男人还不算老,大抵还会有许多女子投怀送抱,毕竟人家也算有钱。就算桑陌不喜欢老男人,却也不至于寻死呀? 难道张老爷是个变态?多半有这个可能,古代变态的男的也不少…… 等等!徐妈妈说很少有人娶妾?徐妈妈口口声声说的可都是大宋如何如何,可是这能和自己所学对上号吗?完全不沾边呀! “那,那,徐妈妈说说看还有一个可以选的是什么路呀?”桑陌一边用袖子遮住自己的手掐了一下自己一边问徐妈妈,明明掐的生疼面上却还笑的若无其事。这不是梦,桑陌很清楚的感觉的到。 徐妈妈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桑陌,那眼光就好像在说:你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吧,怎么思想这样落后…… “另一条就是让你进宫去当宫女。如今皇室的老人退下来一大批,宫里正赶着招人,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去不去?”徐妈妈说完便仔细的观察者桑陌神情的变化,想要从桑陌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想要看看到底这孩子是怎么了。 桑陌知道自己一定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史书上记载的大宋,什么伪君子朱熹,什么金国皇族,什么蒙古铁骑,什么内忧外患,什么把女子不当人全都都见鬼去了,这个大宋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大宋,所以她决定先搞清楚情况再说,在此之前少说话为妙。 “那,去当宫女能出宫吗?”桑陌刚出口看到徐妈妈那神情就知道自己肯定又犯了一个巨大的常识错误,可是若是不问清楚自己该怎么选?嫁给变态张老头,还是选择进宫,看看电视剧里那些宫里的女人就知道多可怜了“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这诗她也是印象深刻的。 桑陌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知道自己姿色平平,也不认为高高在的皇帝会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就喜欢她这样相貌的女孩,不相信爱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更不想做个默默无闻的宫女就老死在宫里…… “自然,只不过总是要比寻常的女孩嫁的晚些,若是我说对你这样心性的女孩子倒不失为一条好路。”徐妈妈狐疑的看着桑陌,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刚才那些奇怪的表现告诉桑先生,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桑陌多么坚强,多么可爱,才八岁的桑陌就说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做高慕婉皇后那样的女人,出生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多彩,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的。如今那些有本事的女子,经商的经商,自立门户的自立门户,还有些科考做了官,虽然不多却极其受人们的欢迎。 自从徐妈妈去了一趟泰州之后思想就完全变了,以前还抱怨时代变的太快,如今却觉得桑陌曾经的想法都是有道理的。今日突然听见桑陌问什么妾,什么能不能出宫心就像被扎了一下,脑袋被摔坏道如此样子吗? 以逸待劳 “那我选,我选入宫吧!”桑陌咬咬牙选了之后就松了口气,进宫就进宫吧,总算还有个出来的盼头,那个桑陌那样不愿意嫁的老头自己不要去选才好,万一真是个变态,自己岂不是亏大了?还有她隐隐约约觉得徐妈妈好像有些关心桑陌,不像每日来送饭的那些老妈妈,完全当她是空气,冷的能让她窒息。徐妈妈好像在暗示她要选进宫这条路,那么她就选这条路好了。就算是不容易,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徐徐图之! 徐妈妈款款而去,那扇接着阳光和希望的门就这样吱呀一声又关上了,桑陌刚刚勾起起的一点点希望又变的虚无起来,就好像徐妈妈刚才来说的那些话似有似无,抓不住,扑不着,心痒难耐却无可奈何。 桑陌躺在那单薄的床上左思右想,将前世所学一点一点的回忆起来,可是无论怎么想都觉着这其中透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诡异。 按照历史此时此刻是南宋宝庆元年,赵理综继位,朝廷孱弱——西南有有大理的段智祥,西方有吐蕃诸部,西北是西夏的李德旺,北有危在旦夕的金人,还有那凶猛强悍的蒙人人正在蓄势待发迅速崛起。 所以刚知道准确的时间以后桑陌浑身都不舒服,她穿越到的这个时代真不是国泰民安的好时候,整个国家都处在风雨飘摇的边缘,就连版图都少到可怜的地步,所以就算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关了两年她都觉得不算什么,她一个学历史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出去了,这样的形式,这样的时代她能力挽狂澜吗? 谁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完全不是! 桑陌觉得无能为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陌生的生活中,徐妈妈话中隐隐约约透漏出来的信息不能使她兴奋,只是让她越来越迷惑起来。 小说中那些穿越女不都是凭借自己的先知先觉混的风生水起,本以为自己学历史的,专攻宋史,怎么也算占尽先机,原本以为只要逃出去,最差也可以混个算命先生,谁知道竟然是完全用不上了。 桑陌想到这些立刻就想是卸了气的皮球,完全绵软在那并不十分舒适的床上了。倘若徐妈妈所言不虚,自己才是那个顽固不化落后于历史的人,以后的前路茫茫自己又当何去何从? 外面的春雨连绵,空气满是清新的味道,屋内却显得阴冷潮湿,无疑是个睡觉的好天气,想着想着桑陌竟然窝在被窝里睡着了。就连自己答应进宫的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桑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几近漆黑,一出被窝浑身凉飕飕的,毕竟只是初春,冬的寒气还未曾走远。桑陌于是找了件带夹的长背子披上。 两年时间就在这间屋子里浑浑噩噩的过去了,除了送饭却从来不说话的老妈子,还有门外那些如同柱子般的守卫,她见到唯一有生气的人就是算是徐妈妈了。 她终于知道原来也有这样一种时刻不管你如何想努力改变生活,却从来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在你眼前流淌,滑过指缝划过你的生命,所能做的却唯有等待机会的来临。 桑陌习惯性的推开窗户左盼又顾,一股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带着新生的鲜草的味道,雨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 桑陌总是觉得又不对劲的地方,豁然发现原来守卫在窗前那木桩一样的侍卫都不见了。桑陌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好梦初醒,脸上红扑扑的,踩着小碎步踩着楼梯听着吱吱呀呀的响声都觉得畅快,一转眼便到了门前,伸手一拉平日里锁的结实的门,们就像倾听到了桑陌的寂寞和孤寂一般吱呀一声便看了。 原来站在门外的人早已经不知道踪影了,桑陌现先探了探头,环绕四周确信自己确实不在被幽禁这才提起裙子,点着脚尖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向前走了两步,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以来第一次走出这个小屋,心情像是飞奔的小鹿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身上的阴霾好像一扫而光,点着脚尖如同回到童年时代一般尽情的在昏黄夜晚欢呼雀跃着,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狂欢也仍旧觉得弥足珍贵,她不知道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飞出笼子之后是不是就像此刻桑陌的自己的心情这样舒畅,好像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无限的活跃起来,那个整日只能临窗看风景的桑陌终于脚踏实地的站在这个她完全不懂也不曾理解的世界上了! 摇曳的裙摆在黑夜的雨后如同一只舞蝶一般随着桑陌脚尖的跳跃飞舞着,在雨后的石板上留下轻浊的细声。 远处从树林冲透出的一点灯火忽明忽暗,像是海上飘渺不定的灯塔,桑陌就是那迷失了方向的航船借着灯塔的指引一步步走出惊涛骇浪。 灯火越来越近,越来越亮,桑陌终于从兴奋和幻想中回到眼前的现实,她想大抵是送饭的婆子的灯火,往日里桑陌总是被关在屋中看不到黑暗黑白天的区别,这时桑陌抖抖裙边正犹豫要不要回屋子去等却见提着灯笼的却是徐妈妈,身后还跟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女孩子。 “桑陌,黑灯瞎火的,雨又刚停,你这里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远远的看见桑陌的徐妈妈这样喊道,心里却知道桑陌只怕是被关久了,初来放出来心情好。 桑陌下意识的吃了一惊,古代人不是应该管她这样身份的人叫小姐的吗?怎么徐妈妈却一直叫了自己名字?就算是私生女,好歹也算是主家的女儿,可见她在这个家实在是微如草芥。 想到这里便有些伤心,前世的自己的家就算不是很富足,却也其乐融融,父母依旧将她视为宝贝。如今看去这深宅大院富贵之家她却得不到温暖,还是早早离开了这里才另寻容身之发才是上上策。 “徐妈妈好,今日竟然是徐妈妈来给桑陌送饭。”桑陌想着便迎上去去接徐妈妈手中的食盒,徐妈妈也不推辞便顺手递给了桑陌。 跟在徐妈妈身后的女孩子一身平常的春装,白底蓝花的短孺,一袭深蓝色的长裙恰好盖着脚,走起路来款款有致,神态傲然不卑,看桑陌的眼神却并不凌厉。 同行是亲 “桑陌这是黄家的三小姐,黄莺,这就是桑陌。以前你们两个最是要好,两年不见倒叫我介绍起来!”徐妈妈见桑陌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后这个女子边忙介绍起来。 黄莺十分客气礼貌的笑笑给桑陌施了万福说道:“桑陌妹妹好!”只是她看桑陌的眼神大抵有些不对,那里不对桑陌说不上来。 桑陌完全一头雾水,黄家三小姐?徐妈妈这个介绍是不是太笼统了一点,眼前这个女孩子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答应入宫为家族博取政治资本为了奖励自己给自己的丫头? 看样子有不像,哪有丫头是这样不卑不亢,看着自己未来的小姐还这样自居的? 徐妈妈介绍她也之说是黄家小姐,并没有提什么伺候不伺候自己的事情,桑陌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怎么好的事情都和自己不沾边。 再就是徐妈妈的介绍说明以前她们是见过面的,而且只怕关系还不错,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将以前自己的朋友带到这后院的绣楼,又是这个时候? 别人穿越总是丫头仆人一大堆,金碧辉煌,帅哥围着团团转,她可到好,一来莫名其妙被幽禁了两年,终于有人开口说话,头一件事情就是问自己是要嫁给变态还是要进宫给人当奴婢?这世道专欺负她这样的人,还好她却有耐心和世道争一争。 徐妈妈和黄莺一起跟着桑陌上了楼,三个人谁也没有率先说话,只有小楼在雨后沾染的潮湿。 徐妈妈将食盒里的菜在桌子上摆好,桑陌却将油灯移到桌子上挑了挑灯芯,看见今日的菜比平常多了一倍,四荤四素,色香味俱全。 “桑陌,好好招待黄莺,她和你一样也是要进宫讨生活的,黄莺你可要记住,桑陌现在不比以前,你多担待着。有什么事情将来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我去取床被子来。”徐妈妈说完便点了灯笼下楼而去了。 “请黄小姐入座!”桑陌显得彬彬有礼的样子,也终于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不是自己设想的丫头,只是一个一起入宫的伙伴而已,也恰好符合了徐妈妈那些介绍的话,以前是朋友,以后也要一起进宫。彬彬有礼显然对对方的礼貌。 黄莺却并不客气笑着便入座了,她吃饭的样子十分优雅,桑陌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却始终不肯开口,这个时代全部都是未知,多说多错,多说便多遭人怀疑。 而且就眼前所见到事情观来,几乎和桑陌了解的历史是完全不同的,虽然衣裙钗环宛如大宋的古人,可是言谈举止,行事礼节全完全不符合大宋时候的礼仪,大抵这里并不是大宋,只是同大宋形同叫法的另外一个时空而已。 两人的饭量都不是很大,片刻便都已经用饭完毕了。桑陌收拾了桌上的杯盘菜肴和黄莺相对无言,只有油灯的火焰在这个二楼的房间里跳跃着,闪的两人年轻俊美的脸庞更加生气勃勃。 桑陌是拿定主意不先开口说话,在这样难堪的气氛中黄莺终于耐不住冷清开口说道:“桑陌妹妹,听桑伯父说你也想要入宫的,是不?” “是的,”桑陌点点头,假如入宫可以逃脱这个幽禁她的小楼,她宁愿一搏。 “桑伯父来时请我给妹妹讲讲时下的情形,妹妹在家病了这两年,说是外头的事情都不大专注了。”黄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对桑陌坐着,说的郑重其事。 桑陌听黄莺这么一说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可谓求之不得。表面上却羞赧的一笑说道:“桑陌年纪轻,姐姐教导我。” 那黄莺先是一愣,许久才说道:“听府上的夫人说你摔坏了脑子我还不大相信,听了你这句话我可是真信了,以前的桑陌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最是心高气傲,哎!都是命苦生在了徽州,自立难,自强更难,唯有进宫这一条出头的路可以走,怪不得英宗高皇后说:无财产者无人格。徽州的女人吃亏就吃亏在了没有钱财这个上面,今天你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少不了咬紧牙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说不准却奔了个好前程。”黄莺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毕竟两个人都是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仍旧天真烂漫,还可以口无遮拦,心无城府。 黄莺的话里既有对现状的无奈和黯然,又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可是桑陌猜不透黄莺所处的奔个好前程是不是就是入宫之后能够侥幸得到皇帝的恩宠,倘若那样她就在心里开始为这个女孩子感到悲哀起来,那样的深宫大院,那样的勾心斗角岂是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够承受的了的,也许她并不了解那华丽的背后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阴暗和悲惨!算了,自己尚且身不由己,却要替她人枉操心! 同路异梦 桑陌回过神来仔细的听着黄莺的话,并且迅速的在脑海里做出反应,最先是那句:无财产者无人格深深的打动了她,她记得这句话的渊源是西方民法,这句话从一个宋朝人的口中说出桑陌说不惊讶那绝对不是真话,可是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又马上发现黄莺口中透漏出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黄莺说这句话是英宗高皇后所说,这一点恰恰又印证了桑陌前世所学的历史,北宋的第五代皇帝就是英宗,而皇后确信无疑就是姓高。那么此宋朝又好像是她了解的宋朝,如此一来反而让桑陌更加迷惑不解了。 桑陌决定冒险一问,好让这个谜团在乱糟糟一团的困扰自己。想来想去去总觉得无论怎么问都不对妥当,最后终于对着黄莺说了一句:“英宗之先可是仁宗皇帝?”话一出口桑陌便有些后悔,到底是自己太冒失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如何能将这些前任皇帝的事情说清楚?可仓皇期间难以相处更加完美的验证方式,话已经出说,绝无更改的可能了。 “自然是的。”黄莺也不大追究,好像并不是很在意桑陌的这一问,反而因此显示她的博学一般。 桑陌看到黄莺眉宇之间隐隐的得意之色心中便想正好可以借机多问一些,可谓各取所得。 “那英宗可是早逝?”桑陌接着问道。 黄莺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说:”那里,英宗皇帝陛下最是长寿,谁胡说英宗皇帝陛下早逝,真是遭千杀的!”黄莺有些气愤的说道。 桑陌已经不惊讶了,之前得到很多教训了,正要再多问一些证实一下偏楼下却响起了脚步声,紧随着便是那年久失修楼梯吱吱呀呀好像要垮掉的声音,一片不甚明亮的灯光从楼梯口的方向向小楼里撒着光影。 桑陌忙起身到楼梯口笑着说道:“徐妈妈回来了!”顺手便接过徐妈妈手中抱着的被褥,转身麻利的收拾着床铺,心里却盘算着如何从黄莺的嘴里知道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信息,看如今的情形却不敢贸然出逃了,两眼一抹黑,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尚无法确定,若是遇到歹人,自己这个虚弱的快要发霉的身子如何应对?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弄清楚情况想好容身之法再逃也不迟。 因此桑陌连笑容都显得十分温顺起来。 徐妈妈好似对桑陌的表现十分满意,拉着笑着又离开了。 桑陌习惯性的站在窗口目送提着灯笼的徐妈妈离去,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她就是这样目送那冷漠的送饭婆子远去,一点点,一点点的消失在那片林子中。她从来不知道在林子的那边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世界,也不知道这大宅子外面的又是什么样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的自己就如同一个迷失了方向的瞎子一般,不知道路向何方…… “桑陌,早些睡觉吧!明早起来少不了又是一天忙活。进宫的事情你可准备妥当了?”黄莺看着窗外习惯性出神的桑陌喊醒了。 桑陌羞赧一笑,原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形成就这样不知不觉,明明已经解了幽禁,自己却还保有幽禁时刻的那份感觉,动作,甚至情绪! “姐姐说,明日要忙,不知道姐姐明日要忙些什么?我在这里关了两年,每日就这样像花草树木一般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就是今日答应了进宫,才叫我出来见人。”桑陌其实对于要进宫的事情还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只是徐妈妈那样一说,她实在不知道倘若当真要进宫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忙什么?你们家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还是进宫只是说说的玩笑?你不知道进宫的路有多难?你诚心拖累我不成?原来这两年你全部都荒废了?”黄莺有些惊讶,难道桑陌一点都没有练习过吗? 桑陌难为情的点点头,老天呀!她一个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关了两年的人能知道个鬼!那里知道有那么多的道道!桑陌在心里骂娘起来。 黄莺的脸瞪着就黑了下来,甚至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脸上立刻露出轻蔑之极的笑容说道:“麻烦妹妹请徐妈妈来!”说完绕着手中的帕子,连正眼也不瞧一下桑陌,满面怒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胸口一起一伏,重重的往床边一座。 “姐姐,这是为何?”桑陌不明其中的原因,看着黄莺前后情绪剧烈的变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到底自己那句话就这样突然得罪了她,细想来只怕是——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为进宫而努力生气了,可是为什么进宫要准备?她又不准备去争什么皇帝的宠爱,也不打算成为那种命运悲惨的人,自以为没有能力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活下来。 “妹妹就说叫是不叫吧!没有的耽误我的时间,妹妹既然如此何不就嫁给了那老棺材瓤子!还做什么美梦!”黄莺见桑陌站着不动,表情里或多或少对努力这回事有些不屑,气好像又增加了一分,话说出来句句带刺,针针见血。 倘若真的桑陌还在这里,听到黄莺这些话大概会暴跳如雷吧!可是她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桑陌,两眼一抹黑,本来还想借着黄莺的口知道一点这里的情况,谁知道那句话说错了就惹的她这样气性大发。再或者真的桑陌会和眼前的黄莺一样为进宫拼命的努力着。 “我,我去就是。”桑陌即使在前世也很少与人发生口角,历史系的女生多半都是沉默寡言文静端庄的,何况她研究生之后就留校了,生活关系简单,生活平淡惬意,所面对的也只是那一波又一波单纯如水的孩子们。遇到是非总是躲三分让三分,若是发生口角还没有怎么样子她就显得脸先红。 是是非非 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桑陌更加比不上黄莺的那份气焰,黄莺看在眼里就当现在的桑陌怯懦可欺,眉横的凌厉生威,声音纤细语调上扬:“你真是不及当年你自己的万分之一!不是我说难听话,你根本就不必做那样的梦了!也不看看徽州巴望这个门道的姑娘有多少!早些说,何苦带累我,却等我来了才叫我知道,快快请徐妈妈来理论!” 黄莺原来比桑陌胖些,穿的秀襦也是带夹的,刚才一气一怒一急便生了一身的汗,此刻香汗淋漓,便甩着手绢做避热之用。 桑陌提着裙子慢慢踩着响的让人烦躁不堪的楼梯,心里踌躇到底要到哪里去寻徐妈妈,来到这个世界她也就今天才出过这个门,目光所及唯有那片树林而已,偏偏又说不出顶撞黄莺的话来,只要这样满怀心事提着略微有些长的裙子,借着并不十分明亮的月光小心翼翼的顺着平日那些送饭婆子走的那条石板小路往树林的阴暗中走去。 原来树林里也并不阴暗,顺着小路没有走多久,一片桃花林便豁然出现在眼前,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白天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反而更让满树的桃花精神起来,连成一片桃花海,借着月光一片桃花林稀疏有致,淡影横斜,风吹来夹杂着雨后的清香让桑陌阴霾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路延伸着便到了一个垂花门,门却是虚掩着的,门前并没有见有人守卫着,倒显得桑家有些凋敝。桑陌回头看看这么大一片园子,应该是富裕的人家才对,连个看门的人到真是有些奇怪,好在整个这个时代都透着奇怪的气息,她已经学会见怪不怪了。 桑陌小心伸手推开门,就听着远远的有人争吵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桑陌一步步的走过去声音就变的越来越清楚。 “桑文博,告诉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那丫头我到死都不会承认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尖而细,语气中对桑文博的人肯定有很多的不屑。 桑陌站在一道院门之外听到桑文博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一震,也许就是自己的父亲了,那么此刻说话的女人只怕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可是这语气,态度,桑陌的眉头蹙了起来,心中隐隐的担忧起来,她口中的丫头只怕除了自己不会有别人了。 “哎——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从来也没用自己孩子换钱的道理。”一个沉厚疲惫的男声,话语里带着一丝丝乞求,更多的却是无奈。 “哼!”那夫妇冷笑之后用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一个穿着棉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说道:“桑文博,你终于肯承认她是你孽种了!告诉你,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还不清!”说完竟然出乎意料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那哭声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凄凉,悲切婉转。 桑陌不知道为何说着说着院子里的妇人竟然哭的这样悲切,这哭声,这悲切,这种委屈都不像有假,只怕也是个不幸的人,桑陌的思绪竟然飘到到了前世的书中,书中讲述宋朝女子种种悲惨的遭遇一幕幕的展现在眼前,想着想着桑陌不仅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那个叫朱熹的人,这个人不是桑陌诽谤他,每每读那些研究他的文章桑陌的心里就先带了三分偏见,这个别的本事姑且不论,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爱钻研欺负女人的学问,真是可气之极,自己倒是妻妾成群,伪君子,伪君子,桑陌曾经在心中骂过许多遍的。就在这无边的黑夜她不禁有想起前世都不怎么待见的这个伪君子了。 “又这样,我知道你嫁我委屈了一辈子,可也不能把这气撒到孩子身上。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赎罪,只求惠允你放过那孩子吧!她要是也嫁到世家的家里,照她的性子她还能活吗?”浑厚的男声带着哀求,带着无限的内疚,不敢直视那妇人的眼睛的说着。 “她是你的女儿你就知道心疼,我呢?我呢?我这一辈子就被这样关在你们这个该死的世家,你当初用尽手段阻止我进宫,把我骗到你们家就该想到今天这个结果。她想今天想要进宫了,你这样哀求我,我告诉你做梦!我要把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都还到你女儿身上!”说道最后的时候那妇人的声音尖的吓人,更吓人的是她言谈举止透漏出的那种仇恨,那种用不尽的幽怨,那种委屈。 桑陌一边被这妇人的幽怨惊到,一边又充满了迷惑,古代世家这个字一直都代表是荣耀如何那妇人说道世家的时候明明充满了厌恶和无奈,明明是觉得不堪和无法摆脱。听她话的意思,进宫好像真的就是不错的出路一般,因为到了世家所以觉得好像这一辈子都完了。 可是黄莺的话分明又印证了这也确实就是桑陌前世所学的宋朝,按照时间推算正是南宋年间,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你答应了啊~~你答应了,怎么突然又反悔了,你生气,你委屈,我都接着,我让你一辈子,随你怎么糟蹋,你非要这样吗?”桑文博明明挺直的腰板都显得有些佝偻,说话不但有哀求,甚至夹杂了哭腔。 “我是答应了,可是也要有人愿意和她作伴才好去选,桑文博,你说是不是?若是黄莺死活不愿意和你女儿作伴,你也要死了那份心,让你宝贝女孩乖乖的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张老头去吧!”妇人说着这话一甩衣袖便由穿堂碎步而去,只留下一抹红裙的淡影,留给桑文博无限的惆怅和无奈。 桑陌并不是故意要偷听,自觉无趣正要转身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妈妈已经站在桑陌身后了,手中提的还是那盏小而精巧的灯笼。 桑陌不妨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不小心踩着有些长的裙子险些摔倒,怯生生的看着平静的徐妈妈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徐妈妈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随我来。” 徐妈妈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灯笼的光撒了一地的光润,桑陌的身后留着一条长长细影,长长短短的变幻着。 沿着中院的院墙一直往西,过了一个游廊,徐妈妈推开一个厢房的门,门内点着灯,在满是漆黑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温馨。 徐妈妈熄灭灯笼,灶膛里好像还热着什么东西,蒸汽腾腾,香气散漫了整个屋子,橱柜里的碗筷整整齐齐……这显然是桑家的厨房了。 徐妈妈挑了挑油灯顺手递给桑陌一个小板凳不紧不慢的说道:“黄莺为难你了吧!” 桑陌下意识的点点头,忙又摇摇头说道:“黄莺姐姐让我来请徐妈妈,看样子她好像十分生气。桑陌也不知道那里惹到她了。”桑陌说的 很坦白,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面前的徐妈妈有莫名的好感,就好像那个时代的妈妈一样。 已成定局 徐妈妈好像早就预料在心一般的笑了,取出一个青花瓷盘在蒸锅中取出一些精致的桃花糕端到桑陌面前的四角小桌上接着说道:“就知道现在的呢降服不住她。这是给你备的小点心,晾一晾那小蹄子。咱们在这里暖暖和和的说会话。” “哦。”桑陌轻轻的点点头,原来一切尽在徐妈妈的预料之中。 厨房里因为还生着火,临到了夜晚显得更加暖和起来,刚坐下不久桑陌刚刚从屋外带进来的寒气都被驱散了,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我仔细观察了半日,你呀,”徐妈妈说道这里瞟了一眼桑陌,嘴唇抿了抿说道:“还真是都不记得了。话又说回来,不记得也好。”说完掂起小方桌上的紫砂壶沏了一壶花茶,花的颜色在白的瓷杯中慢慢渲染开,清香外溢伴着桃花糕的香味让桑陌心情有些湿润了。 “各有各的好处,人生总是要走各样的际遇的。”桑陌波澜不惊的回答,毕竟真的桑陌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你这样想到不枉我养你一场。你想进宫吗?”徐妈妈不失时机的问道,她今天料定桑陌回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唠家常的。 桑陌心里有些奇怪,就算徐妈妈是她的奶妈,这样说不是很越礼吗?不过转念一想是自己思维定势,总是按照古代人的标准来要求人家,焉知此宋就是彼宋?只要这里人做出的行为就可以认为合理。 桑陌心里虽然胡思乱想却依然忙着回话道:“也没有别的路可选。”说完低着头抿了一小口茶。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虽然你不大记事了,难道对我还要保留不成?”徐妈妈这样说就是要提醒桑陌和她曾经的亲密关系吧。 桑陌仔细回想了她们以前的谈话,一句也不敢遗漏才恍然大悟,这徐妈妈只怕是真的心疼桑陌的,她离开以后桑陌就被幽禁,她回来了,桑陌跟着也就被放出来了,这其中固然和那个不曾漏过面的父亲有关系,只怕徐妈妈也出了不少力。 想到这里桑陌说:“徐妈妈的意思是?” 徐妈妈也抿了一口茶,笑十分慈祥的说道:“桑陌呀,时下的境况你也该清楚了。你母亲容不下你,你父亲说话的分量也不大,还有两个月你就满十五岁了。当时候由不得你做主你母亲自然会做主将你许配给张家,你难道愿意去张家不成?” 徐妈妈的话说的十分柔和,桑陌却听得出来她如今的境况并不好,不但不好只怕十分险恶。 “妈妈的意思是桑陌只有进宫一条路可走?”桑陌神情有些暗淡,进宫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好出路,不是万不得已,一个通晓历史的女子是不愿意轻易踏入那片是非之地的。 “这话说的,就是能否进宫也要看桑陌你的运气了。”徐妈妈并没有一下子说破,连表情都变得耐人琢磨起来,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桑陌顺着说下去。 桑陌不笨,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徐妈妈绕这么大个圈子一定别有目的,就像她对她出现中院的院外一点不吃惊一般,她一定也把自己的出路想好了。桑陌自问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所图的,论姿色自己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远远够不着倾国倾城,论钱财自己两手空空,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所图的地方了。想到这里反而安心了。 “请徐妈妈指教!”桑陌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黄莺你也见到了,你觉得如何?”徐妈妈打起了哑谜。 “黄莹姐姐博学桑陌不能比。”桑陌和黄莺总共才见了一面,话也没有说几句,妄下猜断显然不是很明智的。 “她愿意和你做伴一起进宫吗?”徐妈妈问。 桑陌实在不明白徐妈妈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想要说的是什么,可是她知道古人总是喜欢含蓄的。 “听黄莺姐姐的意思好像不大愿意。”桑陌实话实说,黄莺知道了自己没有准备以后就雷霆大怒,怎么还会和自己一起入宫。 “你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吗?”徐妈妈问。 “不知道。”桑陌回答,她只是觉得她越来越接近徐妈妈的目的了,徐妈妈今日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来,和她说这些话,一定是有目的的。 “大月想要走进宫这条路的女子一般从十二岁就开始准备,你原本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如此才能保证在遴选的时候不被淘汰顺利的被选上,可是你耽误就是两年,黄莺却以为这两年你一直在关起门来努力的训练,你一定是无意中说出了你实际情况,所以黄莺不愿意和你搭伴才让你来叫我的对不对?”徐妈妈一口气说了许多,为的就是让桑陌了解自己的处境。 “大概是了。可是进宫这么难吗?”桑陌有些不解,进宫给别人当牛做马的使唤去了,为什么还有这样多的人争抢? “自然是不容易的,多少徽州的女孩都巴望着这条路呢。整个淮南地域的女孩子都眼巴巴瞅着这个机会呢,要不是徽州的女子在先皇后那里得了名气哪能轮到普通人家。”徐妈妈徐徐道来,说的好像进宫根本就是极其值得夸耀的事业一般。 桑陌渐渐也听出了名堂,只怕这进宫之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再来一次高考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那桑陌是没有希望了?”桑陌顺着徐妈妈的话往下说,想知道徐妈妈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徐妈妈说道这里看了看桑陌便不再往下说。 “只不过什么?”桑陌问道。 人算不如天算 “只不过桑陌要答应徐妈妈一件事情才好。”徐妈妈那眼睛不停的瞟着桑陌。 “请问徐妈妈什么事情?”桑陌终于等到徐妈妈亮底牌的时候了,心中一阵紧张,倘若徐妈妈开出什么苛刻或者变态的条件她该如何应对?不是张老头就是进宫,就连进宫也不是那样一帆风顺,何去何从?大不了,大不了逃出去也有活路! 徐妈妈见桑陌的反应反而有些不大着急了,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说道:“桑陌,你恨不恨夫人?”说完倒是目不转睛的等着桑陌回答。 桑陌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沉吟了许久说道:“说不上恨或者不恨,现在桑陌的记忆里连夫人的样子都不大记得了。”这句话桑陌没有说谎,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谈不上恨,虽然她是桑陌名义上的母亲,可是她终究不是真的桑陌。 徐妈妈到底是也是有年纪有见识的人,看桑陌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便松了口气说道:“她待你不好,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是她也是有苦衷的,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你不记恨她我很欣慰。只要你答应徐妈妈将来你出头了别为难她就是了!” 徐妈妈神神秘秘最终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桑陌是万万不曾想到的,心中疑问就一连串的产生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说从你出生都是我在照顾你,但我却是夫人的陪嫁。”徐妈妈说完便起身要往外走,临出门对着桑陌说道:“你稍等会。” 桑陌百无聊赖的看着锅中的雾气缭绕,情绪还有些飘忽,总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做梦一般,自己就要像电视了的那些女孩子一样为了进宫挤破脑门了,想到这里扑哧竟然笑出声来,人生的际遇谁能说的准呢! 片刻之后徐妈妈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神秘兮兮的样子,笑眼睛成了一个细细的月牙湾,然后郑重其事的将包裹交给桑陌说道:“进宫里这可是大有用处,高皇后最喜欢会用算盘的女孩子,你好好收着,别让夫人知道了。” …… 桑陌抱着一个桃木的算盘和一本黄的发旧的书,提着小二精巧的纸糊灯笼走在桃花丛中的石板小路上眉头蹙的老高,就为了这个算盘和旧的分不清字迹的书自己居然那么信誓旦旦的发誓此生都不为难那个所未谋面的“母亲”?算了,自己到底不吃亏,不为难就不为难吧,谁知道她进来宫能混出一番什么样子的天地。 走到小楼下的时候桑陌看看楼上灯还亮着,黄莺应该还在的。 如何改说服黄莺,如何让黄莺相信自己不会拖她的后腿? 桑陌一步步的踩着楼梯伸长脖子往楼上瞧去,一点动静也没有,别是黄莺等急了不告而别了吧! 桑陌有些忐忑,徐妈妈将进宫的路讲的天花乱坠,黄莺若是不同意自己该怎么办? 二楼空荡荡的,只有那盏油灯忽明忽暗,桑陌扫了一眼角角落落都没有看见黄莺,二楼就那么大藏不住人的,只怕是已经走了。 桑陌沉吟了一下,现在不是去找黄莺的时候,只好等明天早上起来再作打算。 下楼洗漱完毕的桑陌坐在床边对着自己做了一个v字型手势,“加油!”不管身在哪里都要努力的活下去,还没有好好的活一回,死了多亏。 “哎呦!”床里面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声音。 桑陌吓得猛然站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床梁,痛的的眼冒金星,双手抱头边揉边假装胆大的喊道:“谁!” 黄莺从被窝里弹出一个头发蓬松的小脑袋迷迷糊糊的说道:“你怎么才回来?徐妈妈呢?”说完用那双肉感十足的小手揉着半梦半醒的眼睛,桑陌离去时候那份气势和凌厉完全都不见了。 “黄莺姐姐,我还,算了,原来姐姐先睡觉了。”桑陌慢慢的走到床边麻利的脱了衣裳顺势就钻进了被窝,记得大学的时候她也曾经和室友挤到一张宿舍的小床上夜聊到很晚。 “你要是拿不出真材实料别指望我和你一组去应选,姐姐叫的再好听那里管用。还有女孩子要早点睡,没有一副好皮囊就是才艺出众也是白搭。”黄莺大概也睡的并非很沉,被桑陌这一闹已经醒了九分,见桑陌上床便知趣的往床里面凑了凑。 “姐姐教训的是,要是桑陌有办法保证入选呢?”桑陌仔细观察过黄莺,虽然脾气是大了点却并不是那种城府心机很重的女孩子,应该不难相处。 “你要是真有本事我还有什么可说,说白了不都是想给自己挣个好前程。”黄莺到将枕头支起来来了精神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桑陌,好像是害怕一转眼就漏掉重要信息一般。 桑陌觉得暂时取得了黄莺的信任,心里便有底了,将徐妈妈给她的算盘和发黄的书都毫无保留的递给黄莺。其实她的心算本来就很厉害,普通的算术也根本不用算盘,所以算盘这物件对她来说本来就毫无用处。 心算之故 “要算盘和这书用来做什么?”黄莺先是一脸迷惑的看着桑陌,转眼就会意笑的十分灿烂。 “传说高皇后很喜欢把玩算盘,所以皇室的子子孙孙都要练算盘,所以宫里的女官来选人的时候也会着重考察这门技能。”桑陌几乎是照着徐妈妈的话重复了一边,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没有底气,既然是传说谁知道着边不着边。 本来黄莺已经想明白,学了算术,管家自然就是把好手,再加上桑陌如此一番解释,更是心花怒放起来。 黄莺的如获至宝的仔细翻看着那书本,边看边说:“就知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准备肯定留着一手。”说完这句话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来,索性披上短孺,下床将油灯移到床边灯台上推了推桑陌说道:“妹妹里面睡,我先看会。” “不就是算盘口诀,明早再看也不迟。黑灯瞎火的,使坏的眼睛可就做不了绣活了。”桑陌没有想到她也没有费什么口舌黄莺就已经不再嚷嚷了,居然把那本书当成至宝一般的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看样子是恨不能将书立刻吃下去一番。 “能进宫不做绣活也可以。”黄莺立刻反驳桑陌的话,显然进宫的诱惑在眼前这个女孩子眼里已经超越了一切。 “进宫当真那么好?”桑陌实在有些好奇了,不是说古代平常人家也是不愿意自己家的女儿到宫中去的,又不是去做什么贵妃娘娘,左右不过是伺候别人的丫头,也可能一一辈子就见不着了。运气不好的死在宫里的也是大有人在,可看黄莺和徐妈妈好像都把进宫当做登天一样的美事,这其中肯定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这个看似宋朝又不似宋朝的朝代是完全不能又正常的思考方式去评价的,桑陌再一次提醒自己。 “等妹妹也进去了尝尝那滋味不就知道好不好了。”黄莺一提起进宫嘴角就微微上翘,掩饰不住的甜蜜,那感觉桑陌在前世热恋的情侣脸上倒是时常见到的。 “靠姐姐帮扶。”桑陌忙谦虚客气的说道。 黄莺突然将书本“啪”一声合上,小心翼翼的压在枕头底下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的看着桑陌,端详了片刻之后好像是满意的样子说道:“长相——还行。”黄莺的尾音拖的长长的,就好像此刻她已经是选宫女的女官了一般,接着又说道“桑陌你先说说你有什么拿手的本领,读书写字的就不算了,现在谁家姑娘十二岁之前不是在学堂书馆里混着的。说说别的,就不如像会算盘一类的,我好心里有个底。” “我会心算,就是一般的数字不用算盘只脑子里算一下就可以得出结果。”桑陌前世深受精英教育的毒害,被父母逼着去上各种各样的少年班,多半她并不喜欢,只有心算她是最感兴趣的,以至于后来学了历史系成了老师也没有放弃,偶尔还拿出来给那些她忠实的学生们炫耀一番。 黄莺刚听到一半就撇着嘴说道:“骗人,我还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不用算盘就能得出结果。” “姐姐不信可以现在就试试桑陌。”桑陌一脸平静胜券在握的样子。 黄莺倒是一时间没有折了,毕竟她不会算数,就是算盘刚才接触一小会。普通的日常开销算起来也不是很顺利,说什么考别人。 “明日我叫我铁柱哥来试试你,你若说谎”黄莺拿着枕头底下那本发黄的书在桑陌的眼前晃了晃说道:“这书就归我了。”说的时候一脸认真。 “恩。”桑陌点点头,那本书对她来说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桑陌见黄莺对那本算盘口诀的书甚是痴迷便自己倒在床里面准备睡觉了,谁知道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抬头看见黄莺眼中无法掩饰的笑意就说到:“黄莺姐,这本书真有这么宝贝?” 黄莺瞥了一眼桑陌突然将书合上,先是藏到枕头下面好像还不放心又拿出来掖在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桑陌说道:“看你也算是老实,徐妈妈说你脑子倒是摔坏来了,看来不假。想将来活的明白点可不是要会算账?富人家的夫人自然不用说,就是穷苦人家的媳妇要是有这么一手也好帮衬着一家人奔好日子。咱们命不好生在了淮西,通共就上了几年学堂不做睁眼瞎而已。妹妹那里想得到西凉泰州的女子有多精明,只怕一入学堂就先学算术。”说道这里她低头沉吟了一番继续说道:“妹妹今天不小眼看下个月就满十五了,行了笄礼就算是大人了,也该留心下为自己盘算的时候了。我看妹妹倒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可别怪我这做姐姐的不提醒你,进宫的机会可就这样一回!”黄莺说完便直愣愣的看着桑陌的反应。 齐心协力 桑陌听她这番话倒觉得自己好像连前世都白活了一般似的,只不过这话说的却也真诚,出自肺腑,不是这深夜灯下又得了桑陌许多的好处,这样贴心的话却是难以听到的。再者听黄莺的话这里的女子也是都上学堂的,可见这个时代多半是比想象中好的。 “桑陌自知是疏忽了,一切全凭姐姐教导,桑陌就算是使出浑身的解数也定然要拼着一次进宫去。不然岂不是连累了姐姐的一片好心?”桑陌算是头一次表决心,前世的她也是这样随大流,无大错。因此进宫既然也算是此时此地随大流之做法,大抵不会吃亏,左右不过走一步瞧一步才好。 “算了,瞧你刚才说什么心算的,明早一准考你,要是瞎扯看不死你的嘴。天不早了,早些歇了吧。”说完倒是倒头就睡,一点也不含糊。 天大亮的时候桑陌习惯醒来过来,浑身困乏,想是昨个睡觉错过了时辰,原想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却在朦朦胧胧之间发现黄莺睡的位置已经空了。 隐隐约约的听到窗户外面有声音,便也顾不上再睡了,干脆利落的起身梳洗一番一推门一看朝阳半露淅淅沥沥下了小半个月之后天终于放晴了,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蜿蜒的小路上黄莺正嘴里念念有辞什道什么:“四上四 ,四下五去一,四去六进一 ……” 就在这一刻桑陌的心动容了,不管为了什么要进宫黄莺这么努力,这么认真,自己也不能这样浑浑噩噩的在这一世。前世的桑陌一直都是乖孩子,听从父母的安排,从小学到留校任教,一直平平淡淡顺风顺水,生活里几乎没有什么深刻的事情,这一世她也要这样活吗? 漫长的人生,经过简单如水的平淡之后复杂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桑陌愿意有更广阔的胸襟和更强大的心灵。怕只怕生活的安逸一点就自我催眠和将就,时间不知不觉哗哗啦啦就溜过去了。 “黄莺姐,早!”桑陌有些惭愧,昨天黄莺大概和自己也是一个时间睡觉的,不知道她几时便起来了。 黄莺有些不好意思的停顿下来说道:“吵醒你了?论理你也该早些起来准备了。前些时候汴梁传来话来,说是六月就临选,六月底最初七月初宫中的女官就正式到了,选上的就准备入宫了。”说完又掏出来那本发黄的算盘口诀背了起来。 徐妈妈掂着饭盒走过来的时候黄莺慌慌张张的将书放入怀中笑脸迎了上去。 徐妈妈一见黄莺的表情态度一下子就会意了,笑眯眯的撇了两眼桑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黄莺,桑陌这病的有些糊涂了,你到底大些知事些,好生教着她点。小姐妹到时候进了宫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伴儿。”说完便又将桑陌拉到一边问了问昨天的情况,桑陌不敢全都实说——徐妈妈也是将那本口诀当做稀世珍宝一般。只捡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 徐妈妈倒是满意,临走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桑陌说:“老爷交代了,桑陌只管安心的准备,一应进宫的花销都由老爷操心。” 桑陌倒是愣了一下,这进宫去给别人干活还要倒贴钱?这是哪辈子的道理?看来宫中的水不浅!没有利益的事情不会有这么多人挤破脑袋要去。 徐妈妈不大在意提着食盒还以为桑陌是感激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要出门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以后别总指着人送饭了,不似前头你进进出出不方便,你们俩个不拘谁到点了去厨房取饭是正事。如今家里上上下下就我一人可怎么忙得过来!”说完倒是风一阵似的走了。 桑陌记得家中人手不少,就说那整日板着脸的老妈妈和原来站在绣楼下的防着她逃跑的那些人也不止一个,如今徐妈妈却说上上下下就她一人不是有些奇怪?难不成家里有了变故不成?原本要问,只是看着黄莺在犹豫了片刻徐妈妈已经走远了。 一鸣惊人 黄莺见徐妈妈走远了这才将书从怀中掏出来十分不舍的递给桑陌说:“我这会子出去取些要紧的东西,如今可说定了就在你家这后院子一起准备着。我不在你可不许偷懒,这书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先背着,总是没有坏处。瞅着你楼上一连针线全无,如今要进宫女红如何也不能差,回头和徐妈妈说也该叫你预备着,总是有背书累的时候消遣下是正事。” 说完也提着裙子顺着蜿蜒的小路往外走去。 桑陌倒也认同黄莺的说法,艺多不压身,何况是进宫。自己被关着的时候也没有提醒这些,如今黄莺虽然比这世的桑陌略微大些,行事说话却像是个老道的,反而让桑陌觉得亲切无比。 翻开那泛黄的三盘口诀,桑陌还是耐着性子就好像又回到了小学被乘法口诀一般背了起来,背进去了,倒也不觉得十分枯燥,索性拿了算盘随意设定了些简单的加法练习起手上功夫,桑陌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知道理论加实践更容易领会一些。 就算不是那么熟练,算盘珠子依然在桑陌的手中噼啪作响,这响声在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脆。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莺已经站在桑陌的背后,看着桑陌在拨弄那并不是很新的桃木算盘。 “桑陌,这是铁柱哥出的题目,说什么会心算的,你且算算看,我自有计较。”黄莺对着低头拨弄算盘的桑陌说道。 桑陌抬起头看见黄莺左手提着大包袱,右手捏了张纸递给桑陌。 桑陌知道这是黄莺找人出了题目特意要考她的,便欣然接过来只见纸上写着:“从一累加至五十得数为”这个题目十分简单,而且有规律可寻,初中竞赛也常有这样的题目,所以不算难。 “一千二百四十九”桑陌只是略微思索就脱口而出。 黄莺赶忙放下包袱将怀中一个写好的纸打开似乎有些不大相信的问道:“你且再说一遍我来听。” “一千二百四十九”桑陌笑着重复道,她并不知道觉得得意,这个算法却不是她发明的,说到底她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言。 黄莺拿着纸条上的数字小声的读了出来:“一千二百四十九”念完以后就连看桑陌的眼神都大不一样了。 “姐姐若是还不信只管考桑陌便是。”桑陌对于普通的数学算法还是把握十足的。 黄莺便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条再次递给桑陌,游戏就这样重复了,纸条写的便是:“从一累加至百得数几何” “五千零五十”桑陌甚至连思索的都没有思索脱口而出,这道题本来就是竞赛入门时候老师讲寻找规律的经典例题,所以就连答案桑陌也烂熟于心。 黄莺手中的纸就这样飘落的空中,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桑陌的表现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了,做帐房管事的铁柱哥特意告诉她,只要桑陌在今天之内算出这两道题便十分厉害了,可是她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孩子居然脱口而出,对答如流。 黄莺一下子握住桑陌的手,也不去核对第二道题的答案,一个劲的说:“妹妹,你可要教姐姐,只要你教会姐姐,姐姐什么都答应你……”也许是太过激动黄莺的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桑陌犹豫了一下,前世的她确实是个老师,只不过却是个教历史的老师,若说要教黄莺算术桑陌有些为难,因为没有底子只怕一时半会是难以速成的。黄莺也是才告诉她大选在即,两个月实在有些为难了,更何况她们不是还要做别的准备吗? 黄莺见桑陌犹豫手就摇的更加厉害了,生怕她一松手就失去了这样的机会一般。 “也不是不可以,只怕时间紧。”桑陌耐不过黄莺晃动的手臂还是答应了,虽然答应到底给自己留了份后路。 黄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桑陌,只要桑陌松口说要教她,她并不急于在进宫之前的这段时间的:“只要妹妹答应教,姐姐也不是那没有眼色的人,不会急在这一时的。更何况姐姐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样的本领岂是两日三天就学的会的?看来桑叔泰州年年泰州行并不是一无所获,不得不说泰州,凉州真是好地方!“黄莺说道这里满眼都是对泰州凉州的向往。 桑陌正心虚如何解释自己这个所谓的一点点小聪明,没有想到黄莺就这样给她找好了这样完美的理由,却又再次听到黄莺提起“泰州,凉州”心里的疑惑和不解就这样陡然丛生,这两个地名最近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实在有点高,想问点什么却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想想也便作罢了,自己要呆在这里也不会只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或许是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还是赶快做好眼前的事情是正经。 细数前程往事 “黄莺姐姐,头一件要紧的事情不是赶快准备进宫初选吗?”桑陌适时的提醒了黄莺,生怕黄莺立刻就缠着她要教数学和速算。 黄莺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似的正色道:“真是,我到糊涂了。学习算术是长远之计,眼前还是进宫头一件要紧。 黄莺便解释起来,原来这里的宫女当真竞争激烈,头一轮先要过州里的选拔才能见到宫中的女官。而州中的测试却颇为古怪,不看才艺,也不评定相貌,只有一点就是临时出题看两人的配合度,若是通过在分别展示才艺出示衙门所制的特殊的个人情况证明。桑陌听完之后真是觉得闻所未闻的事情,古往今来可以说没有比这个更古怪的了。 “其实姐姐一早就选中桑陌的对不对?桑陌只是不大明白这徽州适龄的女孩子应该不在少数,而且比桑陌聪明应该也不少,那为什么姐姐选的是桑陌呢?”桑陌想起黄莺自认识到现在的种种便将心中的疑问说了。 黄莺低垂着眼帘半晌才说道:“你生病之前的事情你是都不记得了。其实早在学堂的时候咱们就做了约定的,这徽州女子虽然多,可是想进宫那里就那样容易,像我们这样贫困人家的孩子更是难于登天。要不是你我准备的早,只怕连奢望都不敢的。”黄莺说道这里眼睛有些湿润了。 桑陌一下就听出来黄莺这是话就知道这后面的缘故只怕有些深了,听的竟然有些入神了。 黄莺拿帕子拭泪见桑陌似乎真的很感兴趣便接着说道:“这话要说也就长了,往上数个几代像你我这样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只怕你娘待你那个样子也不会和你说这个,更何况你脑子还摔坏了、当年革新的时候淮西以淮北淮南的贵族富户最多,离朝廷近,根基深,盘根错节还和朝中的权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反对的人也最为强烈,所以整个片的地区在泰州西凉的试点结束以后仍旧不肯割让分毫利益,所以当时咱们这一整片连同山东算在内都没有纳入革新的范围,只不过京城除外。”黄莺说到这里停下了,理一理说话的思路。 桑陌倒是听出门道来了,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是经历了重大变革的之后的时代,也许正是这场浩大的变革改变了宋原本属于她了解的历史。 “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桑陌似有所悟的样子。 黄莺停顿了片刻之后见桑陌很是上心接着说道:“说起来情况就复杂了,也不是我这样一个小辈能说清楚的,只是听我奶奶说那个时候这一片的贵族夫人小姐个个都浑然不觉的得意洋洋着,因为别处的几年之内奴仆都散尽了,独这一片还许养奴仆。也是因为这样这片的女子就在那个时候失去了可以立户的机会。你小时候最是机灵,你猜猜后来是如何了?”黄莺却故意在这里卖了个关子问起了桑陌。 “莫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来的高门大户都衰败了?”桑陌并不奇怪,不是说富不过三代。其他的地方翻天覆地的变革这里却固守不变就算不衰败相比较起来也会显得有些冷清。相对论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新书,喜欢的亲们请动下小指头,收藏!!推荐!! 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