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阵营模拟游戏》 第1章 《红黑阵营模拟游戏》作者:尤利塞斯  文案:  《阵营模拟游戏》是一款最近十分火的全息游戏,玩家登入后一眼相中[东京破案故事]这条线,然而数据面板出了点小问题,主线任务显示不完整:被■方完全认可。  玩家睁眼就看见一张顶着卷毛叼着烟的帅哥脸,自信填空:被红方完全认可。  等玩家勤勤恳恳地刷满数值属性与成就,当上被众人信任的名警察后,游戏系统滋啦一声恢复正常,玩家再定睛一看:被黑方完全认可。  行走在打击黑恶势力第一线的玩家:……  玩家抹了一把脸,怎么呢,继续呗,这号氪了那么多金,还能不玩咋的?  —  [阵营模拟游戏·玩家论坛]  楼主:求助,刚发现自己是黑方阵营的我该怎么跟红方对我掏心掏肺的好友解释自己真的是坏人?  1l:重开吧,没救了  2l:重开吧,没救了  …  233l:重开吧,没救了  楼主:……  楼主:我群发qaq有用吗?  —  1.无cp全员挚友情,少年漫挚友那种(。  2.主角后期三面颜,警校组全救济  3.防盗比例改回100%啦,支持正版plz!没达到的小伙伴要72h后才能看哦>w0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游戏网游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赤江那月(akaenatsuki) ┃ 配角:警校好友,死神侦探,躺赢警察,掺水酒厂,可怜对手,武装侦探,黑心绷带,其余略 ┃ 其它:便当?拿来吧你!  一句话简介:隐藏职业是坏文明!  立意:总有人会甘愿在黑夜里燃烧自己,为实现谁人的愿望砥砺前行。  vip强推奖章  赤江那月加入侦探社半个月后,收到一款号称真实度无限接近现实的全息游戏,推理能力超高的他却在判断阵营时被“书”误导选择红方,从此兢兢业业为阵营而战,靠第四天灾的肝帝精神压榨自己完成无数任务,收获友情、亲情与民众的崇拜,读档改写了所有令人遗憾而又不甘的命运……本文设定有趣新颖、反转颇多,日常与非日常交织,致力于以最欢快无害的文字描绘所有人一路成长的故事。而这条道路上不止有英雄应得的鲜花和掌声,还有必经的荆棘与尖刺,人生并不是一段坦途,学会珍惜才会收获更加美好的风景。第一章   躺进全息舱后,玩家思考了一秒自己到底为什么就这么接受了网友的好意,中断正在打的galgame跑来玩对方寄过来、号称自由度超高的全息游戏。  不过他进舱前稍微上论坛做了点功课,发现这款《阵营模拟游戏》最近还意外地热度很高,评价也几乎是一边倒的好评。  想到这,玩家又很乐意亲自进去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实的游戏了,反正那位网友从来不会给他推荐烂品,实在不行就当打发时间,他不亏。  没错,他不亏。  [创建你的角色]  玩家不喜欢做麻烦事,这种东西他一向都是直接录入本人数据的,这里当然不例外。  “眼睛颜色倒是可以改改,”他摸着下巴,果断调成浅红,“美瞳戴久了怪难受的。”  [你的名字是______]  “赤江那月。”  [请选择职业]  身前的光幕上刷出来一整屏词条,玩家只觉得看着眼花缭乱,感叹的同时也在头疼选择困难,所以他干脆按下了最上面的随机按钮。  [随机:警察。恭喜抽到隐藏第二职业,请登入游戏后尽情探索吧!]  你要说抽到隐藏那他可就支楞起来了啊,玩家满意地决定了要把这个存档打通关。  [数据已导入,loading…]  [请选择地图]  光屏上整齐排列着一幅幅cg,下方则写明了该地图的相关主线,玩家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红黑对比十分强烈的那张,感兴趣地把它调出来到眼前。  cg左右被红黑两色分割,左边的黑色背景上中心是一道漆黑的剪影,围绕在他周围的人都穿着一身黑,握着武器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恶役反派,右边的红色背景上则是分开的几人,有满面严肃身穿警服的黑肤青年、戴着眼镜正一脚踢在发光球体上的小男孩、骑着机车反戴棒球帽的短发少女,玩家甚至看到红黑交界处有个穿fbi制服的长发男人。  这张cg正下方的主线介绍是[东京破案故事]……破案?这不就巧了吗。  他的职业可是警察耶!玩家毫不犹豫地勾选了这张地图。  不过可惜,论坛上说这个游戏的阵营好像是随机分配的,不然要自己选的话,他肯定选右半边。倒也不为什么,主要是玩家本人十分喜欢红色来着,而且都是警察了,当然在红方更方便嘛。  只能希望系统听得见他的心声吧,玩家又看了这张cg几眼,恋恋不舍地按下【开始游戏】。  [欢迎进入东京破案故事,警察先生,正在为您匹配身份……]  “醒……”  “我说,倒是快醒一醒啊你。”  刚载入地图,那月就听见一道透着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睁开眼望了过去,边上黑色卷发的青年突然对上这双毫无睡意的红瞳,显然被吓了一跳。  “没睡的话就赶紧离开吧,所有人都走了。”他脸上还戴着墨镜,映出略微绚烂的灯光,那月这才发现初始地点是在一间ktv包厢,这个叫醒他的青年转头慢吞吞向外走去,嘴里嘟囔了一句,“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在这种地方睡着……”  玩家想起论坛上看到过的某条攻略,试探地盯着青年的背影三秒,一旁马上就跳出了对方的身份介绍。  姓名:松田阵平  年龄:22岁  阵营:红方  身份:警察学校鬼冢班学生/跟你似乎是同班同学?  评价:在机械方面似乎有不错的才能,进入警校的原因有些奇怪…随便惹他会挨揍的!  初始npc吗?那月若有所思地转而唤出自己的面板,周围的颜色一下子变成黑白并凝固住,习以为常的玩家也只是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姓名:赤江那月  年龄:20岁  阵营:■方  身份:警察学校鬼冢班学生/学习使你快乐  等级:lv.1/菜鸡就是你  体力:55/100  声望:默默无闻  称号:待解锁  成就:待解锁  技能:待解锁  看来警察职业给他匹配到的身份是从警校开始过渡吗,还真是从头开始养成…这样也不错。  玩游戏习惯将面板填充得满满当当的肝帝·赤江那月颇为满意自己的初始数据,虽说自己一登入就被设定了生活模式,导致游戏里不会出现更具体的攻击力之类的数值,但这也方便了他从头养成角色,警校学生的身份也更便于未来的职业规划。  他打了个哈欠,滑动到下一页去查看任务。  [通关要求:帮助某一阵营获得完全胜利。]  [主线任务:被■方认可吧!]  [嘀——检测到玩家持有隐藏职业,重新分配阵营……]  那月:?  [请玩家自行探索。]  他抹了一把脸:“自由度在奇怪的地方也太高了吧!”  那月忍住投诉的冲动,开始动脑思考,作为仅用两周时间在线上称霸各大游戏榜首的男人,解密根本不在话下,这种一目了然的阵营分析怎么可能难倒他。  于是那月深沉地点了下自己被遮盖不明的阵营那栏,自信满满地填入‘红方’。  警察职业嘛,天然的红方人员,而且一般来说游戏会在开局把玩家分配到安全的初始npc身旁——赤江那月往前面不远处看去,黑白世界里泛着蓝光的松田阵平名字下面明晃晃几个字可没遮掩。  [阵营:红方]  就算这些推测不成立,他名字开头就是aka(赤),怎么可能不是红方呢。  对结果十分满意的那月选择性忽略过程,他一向不喜欢浪费脑力很快就放下了这个问题。  他决定先和还不认识的松田同学打个招呼。  “谢谢你叫醒我,松田君。”关掉面板的下一秒,赤江那月试探着用正常音量朝前面恢复正常行动的人说道,只是他低估了环境的嘈杂,松田阵平只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门口的人拽走了。  “走啦小阵平,你怎么在最后?”发小脸上对女性特攻的温柔笑容还没消退,松田阵平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抖了两下。  “我不是最后一个,还有个家伙刚刚睡醒呢。”他耸肩,把有人喊他的事抛到脑后,随意地插兜大步流星走到萩原研二前面去了。  “……?”联谊组织者之一·萩原研二认真想了半天,“这场联谊会上有人一直在睡觉,我居然没发现?”  “hagi,还走不走?”  “来了来了,别这么急嘛。”  算了,管他呢。  真正被留在最后的赤江那月也没多在意,在全息游戏称霸的时代里,这种高自由度的npc一言一行都是难以预测的,很正常。  现在对他来说第一个问题就是,他现在身份的‘家’在哪儿了。身为住在校内的警校生平时都睡宿舍还好,可是今天刚好放假啊,不然也不会有联谊吧?  新手攻略也有提到游戏内唯一的存档点就是分配给玩家的住所,不过为了保证可玩性,那月没看详细的攻略,只是瞥了一眼而已。  “初始阶段很浪费时间啊,出生点就不能刚好在家里么。”他叹了口气,决定先离开ktv,边走边翻翻面板看看有没有忽略的信息。  [触发支线任务:作为侦探的第一步,请自行推理出住宅所在地吧。任务奖励:技能侦探(解锁)。] 第3章 别的不说,身份那栏的‘死神他妈’是什么东西……等一下,他记得那个红方主要npc叫工藤新一?  “晚上好,”那月知道‘自己’搬来这里之后第二天就去警察学校报道了,这位邻居应该和他不熟——应该只是因为长辈关系对方才会称呼他的名字——所以他特地用了比较礼貌的语气,“您找我有事吗?”  工藤有希子再抬头时神色如常地开口道:“这是上次那月君送来绿豆糕的回礼,希望你会喜欢呢。”  “有时间的话,也欢迎那月君来隔壁玩,”她说着说着表情柔和下来,“我们家小新一直很好奇住在隔壁的警校大哥哥哦。”  “有时间的话就叨扰了。”赤江那月颔首,“那我就先进去了,下次见,有希子小姐。”  进门后的那月才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隐约长辈类型的角色,所以他也不知道,因为有希子回家后的一些描述词汇,大名鼎鼎的暗夜男爵对他的关注在暗地里增加了。  “这段剧情应该算过了吧?”那月揉揉眉心,“不管,反正东西都买回来了,接下来就安心呆在健身房吧。”  那月愉快地选择在剩下一天半里不再出门,继续找自家教练刷技能去,有什么事都等返校再说。  早上的训练虽然很累,但他的收获也很大,该说不愧是最贵的教练吗?那月本来还在想这算不算氪金破坏游戏平衡,然后他才想到换成别人的话也做不到一个早上就把技能升到lv.2就对了。  只是面板上总等级那一栏还是孤零零的lv.1,那月猜测玩家升级的条件应该和职业有关后就暂时放到脑后,继续整理技能信息。  他稍微算了一下,和虚拟教练对练的六个小时里,技能升到lv.2所花的时间就占了三分之二,正常游戏也是这种套路,越到后期等级肯定越难升。  这不是更好嘛,赤江那月一向对有挑战性的事情很有尝试欲望,不过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太想活动,自称浪费时间就是了。  玩家面板上技能那栏除了[侦探]lv.8和[自由搏击]lv.2以外,其他暂时还没一项点亮的,他毫不费力地就发现技能的等级应该还与职业和玩家本身的数据有关,怪不得一开始都是‘未解锁’而不是‘未学会’之类的,毕竟本来就是他们自己会的东西,只是程度不一样深而已。  那月对角色满数值好面板有追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这里也不可能意外,他只是觉得暂时没必要。  这个游戏里有好多连他都找不出来的问题,怎么能一下子就通关呢?慢慢探索才是那月心里的‘最优解’。  在这之前,还是先把[自由搏击]再刷上去几级吧,系统提示他在校期间健身房会自己锁掉无法进入,吐槽奇怪的自由度以后,那月准备在丧失一大刷经验点前充分利用剩下时间压榨虚拟教练。  反正都是虚拟的,有什么关系嘛!  —  警察学校的樱花开得很好看,这是那月对这所学校的第一印象。  返校日一早过来的他站在校门口欣赏了一会儿满树盛开的樱花,就拉着行李箱抬脚往宿舍走去,那月想先看看游戏给这个身份安排的宿舍会不会也算做‘住所’,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可以钻空子多一个存档位。  “小那月!”略微耳熟的声音传来,那月一转头就看见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向他走来,语带笑意,“要回宿舍的话,介不介意加我们两个?”  那月当然选择答应,他对这两位身为重要npc的同学还比较感兴趣。  “你们原来认识啊萩,”松田挑眉,诧异地戳了下好友,压低声音,“才过了两天,连‘小那月’都喊上了?”  他指的是联谊那天晚上自家幼驯染对赤江那月这个人明明还一副很陌生的样子,叫的还是‘赤江’呢。  “巧合啦巧合,”萩原研二也凑过去低声回答后抬头笑眯眯地看向前面还有几步距离的少年人,“不过我觉得小阵平说不定也能和他成为朋友哦?”  “谁会像你一样。”松田翻了个白眼,不再问。  “这位是松田阵平,我的发小,不过我想小那月你应该认识他,”三人并排走后,萩原主动开口介绍,“毕竟不是谁都会像小阵平一样,跟别人同班一周还失礼的认不出自己同学嘛。”  萩原笑嘻嘻地把松田的吐槽又还回去了,听出来的松田只觉得拳头突然一硬:他突然很想在萩头顶砸几个包呢。  “嗯,认识。”赤江那月好像没看出来这对幼驯染之间的较劲,出声道谢,“那天松田君好像没听见,所以还要正式说一声,谢谢你叫醒我。”  “啊?”松田阵平噎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认真,明明那天叫醒他后那个眼神根本和‘乖巧’这个词搭不上边,他揉揉头发,随口应了两声,“哦,不用谢。”  “虽然我还以为松田君是认出我才来叫醒的。”那月一本正经地接着说。  松田阵平:……  这小子果然没看上去那么乖,装得还挺像回事啊。  松田自知理亏,忍住把这两个反复鞭尸他的家伙打一通的冲动,接着扯开一个以那月的角度看略有些狰狞的笑:“哈哈,是吗?那真不好意思了啊。”  哎,逗过头了。那月眨眨眼睛,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等下课上见吧,”到了宿舍以后没有跟两人在同一层的萩原朝他们挥挥手,继续往楼上走,还不忘开发小的玩笑,“小阵平不会真的脸盲了吧,同一层楼宿舍的同学都不认得脸?”  其实都是刚知道自己跟对方就隔着一间空宿舍的松田和那月:……哈哈。  那月在看着几步外贴着[205 松田]的房门关上后,才试探着抬脚迈进自己房间,在他站稳的下一秒眼前出现一条提示。  [是否在此处进行存档?]  很好,跟别墅那里一样。  他松了口气,点击是的同时环顾了一圈这间宿舍。  很普通的单人宿舍,布置比这两天住的卧室还简洁,一定要说特点的话,就是书桌上摆了整整一排不同书封的《福尔摩斯探案集》,那月本着探索精神抽出一本,才看见这一排书后面还有一排。  《心理学与生活》、《社会性动物》、《犯罪与个性》、《犯罪学:社会学的理解》……甚至还有一本《心理罪》。  他想起技能那一栏还没解锁的[犯罪心理学],大概知道‘自己’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了。  赤江那月心情复杂地把那本福尔摩斯放回原位。  由于实际上是第一次来学校,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那月把行李箱塞好就晃出门去教室了,而他离开宿舍的时候另外两人都还没出来。  那月想在路上多看会儿风景,于是放慢脚步一心二用,一边照记住的学校地图往教学楼走,一边抬头让目光从一树树粉白的樱花上飘过。  绝对不是为了不走错路,都说有地图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像乱步先生一样不认路——虽然他知道自家偶像只是懒得把精力花在这方面,说实话他也挺心动这种做法并实践着…咳。  降谷零路过小树林的时候刚好看见的就是在班里总是游离于集体外的少年拖着慢吞吞的步伐看着樱花树出神,他突然想到之前无意间听过的传闻。  [赤江同学原本比我们小两届才是,但去年他父母去世后他就硬是修完剩下的学业跳级来考警察学校了,我还听说他高中的时候……]  他一向不屑在背后议论别人,听见这个八卦后也就当自己没听到径自离开,所以现在才把‘赤江同学’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联系起来。  降谷零犹豫两秒决定不要上前打扰对方,刚想离开,那个人却转过脸看了过来。  “早上好,赤江同学。”这个时候再走就不对劲了,降谷零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  那位赤江同学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三秒,才缓缓回应。  “……早上好,”他说着,浅红的眼睛眨了眨,“降谷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npc面板:不是每个npc都有那么详细的介绍的,相当于游戏里可交互的npc和贴图npc的区别!而且npc重要与否取决于赤赤的想法,面板其实就是赤赤一开始就拥有的高等级[侦探]能力带给他的特殊技能,赤赤通过论坛知道别的玩家也能看见npc面板但赤赤不知道只有他的面板那么详细,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三秒,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现在的赤赤:压榨虚拟教练怎么了,反正是虚拟的  以后的赤赤:……虚拟教练负不负责管饭啊?馋了第四章   非要说赤江那月看见身后那人时什么心情,他绝对是心虚的,可能还带了点没由来的惊恐。  不是说健身房的教练都是虚拟的?为什么会让他在学校里遇上啊,这种帅哥建模难道是随处可见的吗…  他想起吸引自己选这张地图的cg上也有一模一样的警服帅哥,只觉得好笑,马上反应过来这三人应该是处于不同时间段罢了。  至于心虚还是因为赤江那月最后选择先练的技能偏偏是自由搏击,这个比起固定的套路招式更偏重临场发挥风格开放的武术。为了更快升级而走捷径记下教练所有招式的那月在这两天里被重金买下的教练灵活地用各种技术揍了不知多少回,虽然他的目的也达成了——面板上显眼的[自由搏击]lv.5,足以让那月在教练手底下撑上一小段时间。  但哪怕随便拉一个人来看他们俩对打都能看出他们的一招一式在某些小细节上惊人的一致,看上去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在跟完全体打架,彼此都摸清了对方的套路。  能不一致?他的自由搏击就是在模仿教练啊,本来是以为虚拟的就没关系,现在却遇上正主,那月难得觉得放不开,就算他们本质上都是同一个建模的游戏npc,他还是有种别扭的感觉。  和没有面板的教练不同,三秒前对面的青年一打招呼,那月就选择了去看弹出来列在那人脸边上的角色介绍。  姓名:降谷零  年龄:22岁  阵营:红方  身份:警察学校鬼冢班学生/他是‘zero’。  评价:以全科目a成绩入学的狠人,不过因为外貌原因和其他人关系不怎么样,为了安全着想,可别戳他伤疤。ps.偶尔也可以发挥演技,他似乎无法拒绝温柔的人哦?不过骗人不是好行为!  赤江那月心里思绪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是眨巴两下眼睛后同样朝对方回应:“早上好,降谷同学。”  其实那月仔细一看,金发黑肤的青年符合了他的猜想,看起来的确比自家教练要稚嫩一些。  哪怕是同一张娃娃脸,面前的降谷同学一看就一副很像警察的样子,教练身上却沉淀着什么别的东西,是那种深沉的、黑暗的,赤江那月不想接触的麻烦事。  他都离开那个地方了,哪怕是游戏里也不想再和这些黑漆漆的家伙扯上关系,再说…能被系统推荐为最适合他这个红方职业学习的教练,大概最多也就是卧底吧。  那月稍加思索,开口问道:“要去教室的话,介意一起吗?”  松田在这就听得出来,这人是趁萩原不在,把他的话稍加改动给自己用了。  降谷零愣了下,还是点点头。  他本来以为两人即使是同班同学,在刚开学一周且没有接触过的情况下这段短短几分钟的路可能会走得比较煎熬,不过他是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淡的赤江同学好像还…挺好相处的。  “降谷君学的是自由搏击吗?”赤江那月用自然的口吻问道,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对方露出的手臂和脚踝上扫过,脸上还是象征着心情不错的微笑,“我也是,有机会的话,还挺想跟降谷君请教一下的。”  因为长得嫩经常被误认成未成年人的黑发少年个子实际上只比一米八的降谷零矮上几公分,哪怕那张脸上还有些青涩的弧线,但他静静地站在什么地方时身上的孤独感就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年龄,再直到像漫画角色一样的赤江那月走动起来才会有真正活着的样子。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降谷零发现了,但不知道怎么描述,他还在认真地回答这位同学的问题呢。  可怜的降谷同学还没听过一句话,人是会被视觉欺骗的动物。未来的他不知道多少次想回到过去,打死那个认为这少年乖巧又随和的自己。  他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只是顺路的两人三言两语聊得莫名很合得来,跟其他人关系从来摩擦不断的降谷在赤江那月身上感觉到了某种和自家发小很像的气质,对他说话的时候也就不像对别人一样冷硬直白。  也可能是因为对方长得显小吧?  “下次再聊吧。”到教室后,那月愉快地对边上的青年点点头,朝备忘录里标注的座位走过去。  出于教练的原因,他对降谷零还有点放不开,不过态度还是比对其他人好上不知道多少。降谷零当然不知道原因,他只看见赤江和自己笑着说完那句话后就恢复冷淡的样子坐到自己位子上,对周围的同学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其他人也对赤江那月的到来毫无反应。  他忽然想起这位跳级的同窗好像似乎大概……是在被其他人排挤?  降谷零带着心事坐回自己位子,身后提前来了的发小戳戳他的背,语气关心:“怎么了,zero?你好像不在状态啊。”  降谷零于是把路上碰到赤江那月还有刚刚的担心说了一遍。  “赤江君啊,”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好像确实不怎么听他说话,明明入学成绩也很厉害存在感却很低来着。”  “入学成绩……”降谷零想了一会儿,惊讶地转头看向幼驯染,“那个笔试全a但据说身体素质很差的aka?”  “是啊,因为特殊原因没公布名字,成绩榜上也只有这个代号一样的东西,不过我开学第一天在办公室听见教官们聊到他了。”  “可能是跟我一起听见的其他同学说出去了吧,赤江君从那天开始就一直没融进集体啊。”景光叹了口气。“大家都在质疑他,体测成绩那么差为什么还会破格录取到鬼冢班,加上第一周的早课赤江君都请假了…”  “不,”降谷零皱起眉,向发小解释,“刚刚在路上聊天,赤江说自己比较擅长自由搏击,我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是吗,你说的我都对赤江君有点感兴趣了,”诸伏景光笑了起来,语气轻快,“有机会介绍我们两个认识?”  “我和他也才聊了几句话而已啦,”降谷零无奈地看着发小。“不过,有机会的话。” 第5章 “什么邪教,”十分自然坐到那月右边的萩原研二好奇偏头,“小那月不吃咖喱吗?”  “准确来说是不吃甜口的。”他扫兴地闷声说,“我喜欢一切甜的东西,甜咖喱除外。”  伊达航憋着笑坐到那月左边:“怎么,挑食小心长不高啊。”  被戳到痛点的那月露出深沉的表情,因为他想到这里是游戏,吃多少跟长高大概没什么关系,他又懒得再去买一份,准备放弃这顿午饭。  ……虽然很浪费,但是这种没有加成的食品不在他囤积癖的范围内,这个游戏又没什么背包一样的东西存在,那月只能屈服于自己拒绝甜咖喱的舌头。  “不介意的话,我的炸猪扒饭可以跟赤江换一下,”在松田边上坐下的降谷零提议,“再排一次队的话可能会很迟才能吃上了。”  其实不准备再买一遍想着干脆不吃的赤江那月沉默半秒,愉快同意了。  他决定把这个昨晚打扰自己睡觉的npc从黑名单拉出来。  “果然还是小鬼头。”松田阵平撇嘴吐槽。  ……对面那个嘴欠的卷毛就乖乖呆在黑名单吧。  想到下午第一堂课是鬼冢教官的,那月很快就解决完自己的午饭,在其他人之前匆匆离开了食堂,照着地图径直前往射击训练场,大门意外地微微敞开。  他从善如流地溜进去,站在了靶场外面,目光从一个个标着号的圆靶上扫过,最后落在自己的手上。  [枪械精通(未解锁)]  赤江那月忧郁地关掉了蓝盈盈的面板。  “过来的挺快啊,赤江。”  自带威严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那月缓缓转过身,鬼冢八藏从门外走进来。  “…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了吗,教官?”  他指的是早上的课结束后这位教官在纸上给自己留下的话,‘吃完饭到训练场等我,你之前要知道的事会告诉你。’——这样的。  玩家在看清纸条上面字样之后就猜到这是游戏安排的背景介绍了,因为他早课跑圈的时候就看过鬼冢教官的角色介绍。  姓名:鬼冢八藏  年龄:48岁  阵营:红方  身份:警察学校鬼冢班总教官/别惹自家教官生气!  评价:性格就像那张脸一样严厉的家伙,不要妄想能随便骗过身经百战的教官哦(其实认真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骗过去),似乎有两名姓赤江的友人,你猜是谁?  哪用得着他猜,结合纸条后这不是把‘教官知道你父母死因真相’这件事写得清清楚楚了嘛。  那月之前翻到的报纸上只有父母的死亡讣告,标题虽然是私人飞机失事,但他可不觉得普通人能在攒了那么多钱的条件下,死后还有人脉供独子在等级森严的日本跳级进警察学校。  寝室抽屉里有一张录取通知书,还有他的成绩单,姓名那栏空空荡荡的只有三个字母…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正常背景。  ‘自己’跳级也要读警校、疑点重重的死因再加上教官们面对自己时不自然的表现,[便宜父母职业和里世界沾边]这个结论不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大概是无法让孩子知道的卧底工作之类的,说不定这群警察还想过让他足不出户来保护他呢。  赤江那月难得耐心地站在那听教官说话,他是不觉得会猜错这么简单的信息,只是想听听对方会怎么跟‘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解释。  “…你的父母,是真正的英雄。”鬼冢八藏沉声说道,“我叫你来其实是想提醒你,不要再查了,既然选择来警察学校,就安心读书,当个好警察吧。”  这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简直就是在哄小孩。和原来的‘赤江那月’不一样,本来对系统安排的背景毫无兴趣的那月反而被后面那句劝诫激起了逆反心理,系统识趣地叮呤咣啷响了一声。  [触发隐藏任务:一名合格的侦探怎么可能放过眼前的谜题?调察关于父母的真相吧,大侦探!任务奖励:侦探level up,枪械精通(解锁),侦查与反侦察(解锁)]  嚯,奖励这么丰富的隐藏任务?  赤江那月一下就明白便宜父母要是卧底的话,所处组织一定是个庞然大物,说不定还跟大降谷那个组织有关系,谁叫游戏本来就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呢。  这大概也是一个游戏前期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他表面上还是乖乖点头,凭借无害的面容试图骗过教官让他以为自己妥协了,装乖这项技能那月练得很熟,他虽然不喜欢被误认年龄,但自己的优势不好好利用才是亏了。  果然,鬼冢八藏看上去没有再怀疑,又嘱咐几句话就让他回去休息一会儿,等下再来上课。  那月站在原地思考几秒,决定有空再去一趟资料室,至于现在,他当然是要回宿舍看那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刷技能去。  —  “你们手中的樱花转轮手枪,就是日本警察的配枪——五连发左轮手枪!”  所有人都戴好警帽和隔音耳罩,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进行射击,鬼冢八藏背着手在他们身后踱步训话。  “——规则刚才都说过了,最后取到的两组成绩相加,要是得分七十以下就算你不及格,都给我记清楚了!”  那月摸索两下手里的枪,回忆起国木田教他用枪时的动作,稳稳抬起握着枪的右手,稍微侧脸瞄准靶心。  “你的射击天赋很厉害啊,赤江。”跑圈聊天的时候拉近了距离的诸伏就在他隔壁,称赞道,“居然全都打在同一个位置上!”  连刚刚还在讲某位神枪手前辈的鬼冢教官都往这看了几眼。  “…嗯,谢谢。”被夸奖的对象反而脸色古怪起来,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  刚刚他一有开枪的念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倾斜的显示屏,玩游戏无数的赤江那月心情十分复杂,之前流畅的打斗系统让他差点忘了这里说到底还是个游戏,而所谓游戏,玩家体验的时候当然会有和真实不一样的地方,毕竟总不能真的让玩家学会什么危险的东西。  这个不一样的地方,包括用枪,玩家视角居然是无声音游……  他照提示掐时间准确点击显示屏上的按键,接着就发现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扣动扳机,五发子弹全中靶心。  还以为能自己开枪看看的那月暗地里撇撇嘴,对枪的兴趣也消退了一点。  他还准备再试试,把刚点亮的[枪械精通]刷点上去,结果另一边就传来鬼冢教官生气的吼声。  “手枪训练终止!所有人交还装备——松田,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  赤江那月扒下耳罩,连着枪和子弹一起还了回去,顺便在心里又记了松田一笔,才动作不算慢地站回队伍里。  “子弹少了一发,”正在核对的教官惊诧地说,“怎么回事?”  那月偷偷抬起掩盖打哈欠的手顿住,视线不由自主飘了过去。  他们不会是在怀疑是松田私藏子弹吧?  松田阵平现在很烦躁,在他发现自己分到的枪有点小问题后就习惯性地把它拆了再拼,却被怒气冲冲的教官训了话不说,现在还要被怀疑是自己偷藏子弹,他只觉得又无语又生气。  “报告教官——”黑发少年清亮的声音突然在松田耳边响起,“那个什么…子弹找不到?不是松田君私藏的啦。”  一身警服穿得整整齐齐,帽子也规矩戴着的少年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在众人注视下毫不在意地站出来。  他是说要把松田阵平拉进黑名单,不过赤江那月本人更讨厌的还是推锅给别人的家伙,更何况,这么多建模里他还是松田的更戳他来着。  不帮他帮谁?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景光不在因为他提前吃完饭在查资料(漫画剧情)  上一章最后教官说的五个麻烦鬼就是五人组,因为赤赤在他眼里暂时还是个乖小孩。  未来的五人组:鬼冢教官,快点清醒啊!  冷知识,赤赤嘴上虽然叫松田天然卷其实是夸张的,但他确实很喜欢黑色的微卷发(比如太宰)第七章   “赤江?”鬼冢八藏皱起眉还想说什么,就被在天井上作业的工人叫去确认施工成果,只好在上楼时匆匆嘱咐,“既然你这么说,就把证据给我看看,找出子弹在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我回来的时候要自觉把子弹上交啊!”  [触发职业初始任务:找出私藏子弹的‘真凶’,破获警察人生的第一起案件吧!ps.初始案件这么low真的没问题吗?任务奖励:等级lv.2]  这不是超级lucky吗?他的等级终于不用停在可怜的lv.1了,还试探出升级方法…卷毛同学还是很棒的!  那月轻松推理出玩家等级确实和他之前想得一样,根据职业不同、升级条件也不同,比如他的职业是警察,那么升级条件估计就是像这样破案了,唯一还不知道的消息只有每个等级要破多少案件…不过不要紧,现在的进度他已经挺满意的了。  关掉任务提示后那月连带着看松田的眼神都情不自禁柔和下一点,搞得松田阵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起一身鸡皮疙瘩。  赤江那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伊达航站到那月身边,笑着拍拍他肩膀:“说的很肯定嘛,不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松田他看起来可做不出这种事,”身材高大的青年朝看着他们俩的松田努努嘴,“接下来就把真正的犯人找出来吧。”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上去又变得满不在意,但那月看出他放在口袋里那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  “好像一直没正式地自我介绍…算了,不碍事。”赤江那月从班长手臂下钻出来,拍拍自己的帽子,用认真的口吻对五人说道,“我呢,是一名很厉害的侦探哦。”  他又露出那种萩原研二十分眼熟的乖巧表情:“既然是松田君的委托,委托费就算你三天的食堂好了。”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你想让我请吃饭就直说。”  “哎呀?”  “‘哎呀’什么‘哎呀’,被拆穿之后就装傻是谁教你的啊?”  萩原憋着笑拿肩膀撞了下发小:“还说人家是小鬼头,小阵平你也很幼稚诶。”  “这就是贼喊捉贼吧,”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凑在一起,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咬耳朵,“没想到松田是这种性格……”  “真是大开眼界。”降谷感叹。  “闭嘴啊金发混蛋!”  松田阵平此刻的表情凶恶无比,好像随时会在这里发生一场血案,他和降谷零总有一个要躺着出警察学校,也许是为了阻止明天出现《警校生一怒之下把同学打成重伤》(当然,那月觉得他俩更可能‘同归于尽’一起进去)的社会头条,众人头顶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与几声惊叫。  “教官!”  为了接住从上一层摔落的工人,鬼冢教官情急之下跨过天井边上的护栏扑到半空中,却被昏厥工人腰间的安全带缠住了脖子,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围到他们下方,训练场里一片喧哗。  “喂,你们……”伊达班长仰着头盯着教官脖子上的绳索,“要做的事,都清楚吧?”  包括那月在内的五人都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那就上吧,大伙!”  最高的班长站到悬在空中两人的正下方,诸伏踩着他搭好的手心敏捷跃上他肩膀,伸直手臂撑住工人的后背来暂时减轻教官的负担。  “请再坚持一会儿…”诸伏咬牙加大支撑的力量,“同伴们马上就会来救您了。”  松田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迅速组装散落的手枪零件,帽子歪歪斜斜戴在他脑袋上,降谷零站在一边看着他动作几秒,严肃询问:“还需要多久?”  “这么问的话…一回合*吧。”松田微眯着眼钻上螺丝,嘴角扬着自信的笑。  降谷挑眉:“这么快?” 第7章 萩原也收起了笑,神色担忧:“小那月不知道能不能打败他,万一负伤了再被其他人挑战的话……”  反而是松田阵平嗤笑一声。  “hagi,你的滤镜也太深了吧,那家伙可没这么简单。”  他想起几天前晚上来‘拉架’时脸色不太好的少年,那双眼睛在月光下莫名带给松田奇怪的威慑感,但在对方眨眼后又消失无踪。  松田说的没错,那月虽然没听见他们说话,但也猜到是针对自己来的,他只把这当成一个支线任务,但直到自己几招后就把对方摁在了地上后,系统也没提示任务触发。  那月大失所望,结果教官一宣布他获胜,光屏就弹了出来。  [自由搏击熟练度+1,目前距离lv.6→1/50,继续努力吧!]  ……还有这种好事?  他高兴地把接下来挑战的四个隔壁班同学都几招撂倒,发觉自己终于找到在学校里提升技能的方法了!  原来技能熟练度这种东西只有在使用技能的时候会提示增加,满值后才会level up,像返校前将将刷到lv.5的自由搏击,升lv.6所需的熟练度是50,去掉已经被自己打翻的同学,还得打45个呢。  来学校后一直没怎么使用过技能,上次开[侦探]也没这种提示,那月以至于两天了才发现这件事,他现在注视那些同学的眼神十分柔和。  这可都是他的技能熟练度呢。  大概其他人也想不到年龄又小看着又瘦的赤江那月能毫发无损地掀翻五个高大同学,只有降谷零暗中皱眉。  奇怪,赤江的动作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七章都有各种细节的修改,昨天下午修文去了,建议有空的宝们最好重新看看qaq有些游戏相关细节我修改了,一二章改得比较多,后面五章应该都是设定和细节问题,啾咪~  零:这个弟弟我见过的(?)  赤:那可不熟悉吗,我就是跟你学的(乖)第九章   “你果然有点东西啊,”松田阵平戴好防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其他人目光地走到那月对面,“怎么,还要跟我来一场吗?我听说你还特地找萩换了搭档呢。”  那月看了松田两眼,重新调出他的介绍。  姓名:松田阵平  ……  技能:拳击lv.7  “松田君愿意的话,当然求之不得。”少年藏在防护面罩后的眼神突然带上奇怪的兴奋,被对面的松田看的清清楚楚,弄得他也忍不住咧嘴舌尖抵上尖尖的犬牙。  糟糕,等下把这小子揍得太过分他会不会被萩谴责啊?  而目光不小心泄露真实情绪的那月,在松田的拳头袭来之时脑袋里只在回响一道声音。  又可以解锁新技能了,好耶!  两个人都打上头的结果是由鬼冢教官和加藤教官一人一个强行拉开,并罚他们写五千字检讨以向‘在格斗课上斗殴’这件事道歉,那几个开头挑事的倒不用写检讨,因为他们被派去清扫一周的西宿舍公共浴池。  好在托防具的福,他俩身上只多了些淤青,那月作为身体素质点满的玩家更是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明天的格斗课内容好像是逮捕术哦。”几人并肩赶回教室做英语测试的路上,萩原像想到了什么打趣道,“这次不会又要写五千字——说不定加倍到一万呢,小阵平和小那月?”  其他几人笑得东倒西歪,松田阵平刚要反驳就看见那月一脸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斜着眼搭上他的肩膀:“我说你不会真的想再来一份检讨吧。”  “我无所谓啦。”游戏内可以自动生成检讨书的那月漫不经心地回答。  其实他想的是萩原说的逮捕术,作为警察的必修课,对练的机会应该很多,那就不需要假期另外让教练教他了。  本来那月确实想再跟松田打几次,或者跟其他四个人轮流打也行,说不定还能解锁新技能,结果就收到系统提示,警校期间禁止私下斗殴,只有教官认可的对练胜利可以增加熟练度。  没关系,这也难不倒他,学校里缺的熟练度只要放假补回来就行,时间这种东西对玩家来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挤总会有的嘛。  不过第二天的逮捕术教学那月还是没赶上,六人吃完饭刚进教室鬼冢教官就把他叫走了。  “赤江,警视厅中午接到一通报警电话,是你的邻居打的,”鬼冢八藏的表情十分严肃,“电话里称有人到你家入室盗窃,但是等警方赶过去后犯人已经逃了,只有玄关留下一瓶酒。”  [隐藏任务:一名合格的侦探怎么可能放过眼前的谜题?调察关于父母的真相吧,大侦探!当前进度:20%]  “针对我?”进度上涨的提示一出现,那月脑内属于侦探的那部分就飞速运转起来,坐到转椅上垂下脑袋自言自语,“不对,我暂时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那么,果然是冲我的父母来的。”  “他们过去的资料很早就销毁了。”教官沉重地摇摇头。  “和那个组织有关…他们的标志是酒?”早就推理出‘父母’也许是警方派到某个扎根黑暗的组织(很大概率还是黑方那个神秘组织)的卧底,那月毫不避讳地仰起头认真问道,“要真的是那样,我的住址暴露后他们应该会直接来杀了我才对,所以,你们现在准备把我藏起来…还是‘钓鱼’?”  那月明白为什么论坛上称黑方组织为酒厂了,原来是字面意思。  鬼冢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少年,从一开始那两位死于‘飞机失事’后,公安那边就决定要把他带去国外隐姓埋名活下来,却被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少年在八九个公安精英的监视下逃走了,后来听说那位长官亲自与对方交涉才按捺住他再次逃跑的心。  鬼冢之所以一直认为这是个乖孩子,都得益于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其实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独自坐在窗户前看书的黑发男孩像是一樽小小的人偶,他站在边上时才看见那本居然是英文原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下意识想逗小孩:“你更想当福尔摩斯还是华生呢?”  小孩儿后来好像站起来回答了什么,但是鬼冢的那段记忆已经实在太模糊,一时间还是记不太起来。  “他们想让你安稳地活着。”他想到两位友人,深深叹了口气,那月也听出来这个他们绝对不是警方,不由沉默两秒。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就是那个父母意外死亡、为追查真相跳级也要成为警察追随他们脚步的…有些偏执的「赤江那月」,会怎么回答?  那月喜欢将自己带入角色,于是闭着眼从转椅上站起来。  “我不可能去当被规划好每一步的棋子,”少年睁开那双色泽偏淡的红瞳,明明是在静静地看着他,瞳中又好像燃着火焰,曾经把所谓精英耍得团团转的天才脸上扬起乖顺的微笑,却说出截然相反的话,“我从来都是百战百胜的棋手哦,教官。”  挺奇怪,这句他模拟出来的话,那月莫名觉得真正换作自己也说得出来。  鬼冢八藏最终还是给对方开了假条,同意让那月下午出校参与调查,唯一的要求就是明天必须准时返校上课。  “你应该在未来成为一名好警察,”他看着自己的学生,“…明天不要缺课。”  “我会准点来参加早课的。”那月头也没回,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开办公室。  看着这个背影的瞬间,鬼冢猛地想起来那个小孩说的是什么了。  “都不要,我不会成为书里的角色,只会是书写者。”抱着书离开的小男孩语气平静,“我不是‘福尔摩斯或华生’,我是‘柯南·道尔’。”  ……这小子,从小到大还真是没变过。鬼冢八藏扶着桌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刚从办公室出来的那月心情就没这么好了,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后续对话里进度只上涨了5%的任务提示。  这代表他关于‘父母’的猜测,出现了错误。  他们不是被组织杀的、还没死、或者不是日本警方的人?  又或者…他们不是卧底?  那月深呼吸一口气,抬脚就往宿舍走。  家里暂时不能回,在单独推本前,先让他来存个档吧。  玩家能被称作第四天灾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怕死’——他们有反复重来的机会,就该当做优势利用才对。  —  调查的第一步是询问那个报警的‘邻居’。  赤江那月换上新买的休闲装戴好兜帽和口罩,按响了工藤宅的门铃。  [是谁?]墙上的扬声器传出来的话听起来不出于聊过几句的有希子小姐或工藤先生,而是十分稚嫩清亮的、孩童的声音。  那月的表情有些变化,不会这么巧吧,目击者就是这个地图传说中的「死神」?  在对着摄像头摘下口罩并说明自己就是隔壁屋子的主人后,一个小萝卜头跑来开了门。  “我见过你的照片,赤江先生。”黑发的小萝卜头一脸正经地请他进去说话。  那月手指颤了颤:那头小短发看起来好像…很好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工藤·死神·新一:你礼貌吗?  猜猜那瓶酒是什么酒ww我这里就不采用度数性别论了,提示是利口酒的一种。  可以透露一下七年后的肝帝玩家赤赤令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的技能列表,也可以猜猜看都是怎么来的(?  技能:警用逮捕术,剑道,柔道,拳击,合气道,自由搏击,枪械精通,炸弹拆除,侦察与反侦察,开锁,烹饪,驾车, 电贝斯,黑客,易容(等)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肝帝兼氪佬能在七年学会什么东西…  你不要缺课=你不要受伤,安全回来  赤赤打算单刷副本·父母死亡之谜,警校组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吗?敬请收看还没写的下一章,大侦探的翻车录(也不是)!第十章   黑发蓝眼的小侦探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他边上挨着一个浑身写着紧张的小女孩,三人分别自我介绍后,明明脚都够不到地的男孩满脸严肃地开始对赤江那月讲述自己的报案经过。  “今天中午十二点零五分时,我透过窗台看见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在赤江宅外面停留,并用撬锁工具潜入。”由于对着警察已经说过一遍,工藤新一再次复述的时候听上去条理十分清晰,说到自己的‘推理’时还带着点掩不住的小兴奋,“奇怪的是他并没在屋内待很久,我报警五分钟后就从正门走了,由于某些原因我没有追上去,但根据他的背影我判断对方应该是一名身高180公分以上、体重起码有75公斤的强壮男性,服装特征是一身黑衣。”  [职业任务:找出‘入室盗窃’的犯人并扭送警局吧。ps.说不定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奖励:等级lv.2(1/5)]  满足‘被害人’和犯人同时存在的条件,破案任务久违触发了。那月对此很满意,但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追上去这点值得表扬,”被‘入室盗窃’的正主脸上表情淡淡,不像是相信他这个小孩的话,“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也最好多观察一下周围,不要一头热地上前去。”  那月想起这小孩在论坛上被称为「行走的死神」(其实他蛮喜欢这个称号的),就随口提醒他一句。  “危险不止露在眼前,更可能藏在你的背后噢。”  小脸皱成一团的小侦探刚要反驳,就感觉到手臂被青梅扯了一下,他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她一脸赞同的表情。  ……好像真的是挺危险。工藤新一想到青梅最近开始练的空手道,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两个小孩都属于面板详细的重要npc,那月跟着小侦探坐下时就趁机查看了他的角色介绍。  姓名:工藤新一  年龄:10岁  阵营:红方  身份:帝丹小学四年级生、幼年死神/大楼,窗口,纸板,快逃.jpg  评价:狂热的福尔摩斯厨,推理爱好者,暂时是智商超高的小学生侦探。面对还没进化完的死神,或许你能跟他聊聊宿舍桌上那排书?ps.不要动他边上的小女孩哦。 第9章 “那个人…”诸伏景光眼尖捕捉到那月的背影,语气迟疑,“我好像看见那月进那家便利店了。”  “那小子怎么会在这里?”松田阵平双手插兜,闻言挑眉就抬脚往便利店方向走,“我倒要看看他请假一下午去干嘛了。”  降谷零忍不住嘲笑道:“你穿着现在这身去找aka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把他笑死。”  一身花衬衫的黑发青年僵硬一瞬,马上转头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手臂一揽用力地把他也拖走:“那你就跟我一起过去被笑死吧,金发混蛋!”  之前被作为人质,脸上还有胶布贴过痕迹的降谷零:……  他们拉拉扯扯地刚靠近店门口,降谷零就听见角落里疑似那月的脚踏车上响起电话铃声,顺手拿起准备进去再给那月,松田感兴趣地把脑袋凑过来却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降谷一个手滑,按到了接听。  两人顿时沉默。  降谷零叹了口气,刚打算和对面说明不是本人,另一头就说话了。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看来前面那番话都是在虚张声势吧?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这里来,这点就完全不像是那个人的种,”满溢着恶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两人耳中,“怎么样,难道需要我提示你吗,小废物。”  “天已经黑了,我为你准备的坟墓就在神明的耳畔,还不过来——”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神色都变得严肃,便利店门的声音这时又传过来,他下意识按掉电话拉着松田躲到几步外的柱子后面。  叼着面包走过来的红眼睛少年一脸困倦,在自己的车旁站定。  “……嗯?”  条件反射就躲到一边、但现在出去又会很尴尬的两人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赤江那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骑上车就走了,他们松了口气,赶紧往路口几人那里走,简单描述了一下发生的事。  “我想跟过去看看,那个人听上去很危险。”降谷零说,“那月来这里肯定不是巧合,他要去的地方就在三丁目,‘神明的耳畔’应该是指神社……”  “离这里最近的帝丹神社吧。”萩原也认真分析。“保险起见,我们跟你一起去好了。”  几人商量好意见就拜托还没走的女同学留下来等警车,并嘱咐她们通知警车也去一趟帝丹神社,接着五人就迅速往目的地赶去。  那月还不知道其他人这么巧也在那里,还这么巧知道他要去帝丹神社赴一个很危险的约,他刚才虽然看出有人碰过自己的手机,但在没被拿走的情况下困到一定程度的少年懒得顺着线索往下推,干脆自顾自就离开了。  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那位虫子君打来电话放了个狠话。  “你的速度真是太慢了。”脚踏车停在外面,刚踏进神社所在小森林的那月听见有道声音这么说,他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石阶旁靠在鸟居上那个…全身遮掩得比自己严实多的男人。  “给个建议,你如果真的不想被找到的话就不要在特征那么明显的环境下接电话。”那月淡定地向男人靠近。  男人嗤笑一声:“还真是嘴硬,明明你自己都是我给了那么清楚的提示才找到这里的。”  下午还在通话时就知道这人在哪的那月脸上没什么感情的微笑不变,还隐隐透着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赤赤挨教练揍的时候,警校组在走伊达篇剧情(?)  赤赤想要那辆机车的原因:红色的,帅,和某位mafia干部的车好像哦!  五人组对赤赤的称呼日常在那月、aka、赤江上来回跳,最常见的是那月和aka,因为赤江(akae)有点拗口。  赤赤的话分别喊zero君、hiro君、松田君、研二君、班长(。不叫阵平君是因为有点拗,他懒得读,所以对大家基本都是喊简单的音节(笑死)而且松田因为老是嘲笑他小两岁,还在赤赤黑名单呢!  别人的柯南男主:跑车、帅气摩托  赤赤:刚买的山地自行车  ……没关系,都会有的,赤赤,要坚强!第十二章   “虫子君,你的大脑在等我的时候摔坏了吗?”那月还是没忍住地打了个哈欠,语气诚恳,“那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就送你去治疗吧,警视厅的医疗条件还不错哦。”  啊,出现了。  那月捕捉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他看出当自己提到‘警视厅’的时候男人表现出了憎恶的情感。  “看来你讨厌警察,”那月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或者说你只是‘恨’着我父亲而已啊。”  男人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一样朝他脚边开了一枪,而那月早就料到对方带着枪,依然镇定地站在原地,甚至在持枪者看过来时略带乖巧意味地弯弯眼睛,唇边噙着笑。  “闭嘴…”男人咬牙切齿,努力控制住自己马上杀了眼前少年的欲望,“如果只是要说这些,那么我承认你已经和你爹一样令人倒胃口了。”  两人站的位置正好是鸟居下面,这是一条平时本来就人烟稀少的小路,此刻包围着他们的是株株高大的树木,薄云在这时逐渐散开,月光穿过枝桠在石板地上留下一团又一团阴影,也照亮了那月身前几步远处男人的面容。  一张那月颇为眼熟的脸。  姓名:宫本一树  年龄:39岁  阵营:黑方  身份:(前)黑方威士忌、你的舅舅/社会意义上…显而易见对吧?  评价:和代号差别很大,本人是完完全全的武力派,头脑简单四肢其实也不怎么发达!似乎因为一些原因,目前叛逃中~ps.代号黑方的黑方…谐音梗一点也不好笑,不过你可以猜猜父亲的代号了。  和报纸上的母亲长相有八分相像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赤江那月’目前唯一的亲人。  宫本一树的长相粗略一看只会让人觉得这大概是个心思纤细的艺术家,更不可能有人想到他那双苍白的手上有着多少条人命,他的眼睛是和那月很像的红色,目光里充满着恨意。  “你不是在追查他们的事吗,那我就告诉你,”宫本一树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话尾上扬,“杀死潜伏在组织的卧底——红方威士忌,这个任务可是我亲自执行的。”  ……听起来还真是简单易懂的代号,取得还很真实。那月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但是那个警视厅的走狗竟然敢带着优一起下地狱…废物,该死的,为什么最后会是你这个野种活下来!”  一直作为玩家家庭背景出现的已故母亲,原名就是宫本优。  那月听完这些话下意识就皱起眉,脑海里第一个想法还是16+游戏居然不屏蔽脏话,表面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男人偏偏被他的平静激怒,又举起了枪。  [磨损的半自动手枪:伯莱塔92fs]  那月感兴趣地分过去一缕视线:“所以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虫子君——还是一树舅舅?”  宫本一树冷笑着朝他身后又开一枪:“不要乱攀关系,谁是你舅舅。”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这么蠢的舅舅。”那月反而赞同地点头,看得宫本一树十分火大。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的命现在就掌握在我手里了,”他盯着那月一字一句地说着,“赤江那月,看在优很喜欢你的份上,我要你跟那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那还真是太过沉重的喜欢。”那月中肯评价,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很迟了,只能再练一小时,真可惜。”  他可是很惊喜的哎,尤其是在看见这位舅舅的技能界面时。黑方威士忌不愧是组织的武斗派,哪怕脑子有点问题(那月语)也有强悍的实力,个人介绍里[枪械精通]足足有lv.9的强度,大概叛逃前本身是个狙击手之类的。  鉴于暂时还是个赤手空拳的脆皮,那月本来就不打算和他正面战斗,准备能刷多少技能熟练度就刷多少,物尽其用嘛!  “不要废话,你可以交待遗言了。”  五人循着枪声火急火燎地赶来时刚好看见让他们找了半天的少年正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对持枪者摆手:“虽然我不觉得会死在这里,不过随便啦那种东西,要是真交待了的话帮我给警察学校传个话就行。”  “传什么呢…”  黑发少年沐浴着月光孩子气地皱皱鼻子:“就‘扫墓的时候千万不要给我带甜咖喱’吧。”  刚来就直面好友‘遗言’的五人:……  “别拦着我,我要揍死这小鬼!”松田阵平摩拳擦掌咬牙切齿。  “不拦着你,去吧小阵平,把我的份也带上。”萩原研二捏捏鼻根,语气凝重。  降谷零也冷笑一声:“我跟你一起吧。”  “我的份给zero,班长也来吗?”一向对那月态度温和到被吐槽男妈妈的诸伏景光淡定地转头问伊达。  身材高大的伊达班长正跟他们一起蹲在草丛里:“下节格斗课我和赤江搭档。”  其他今天目睹了班长一打翻十一事迹的四人顿时肃然起敬,决定回去路上给那月买一个新的医疗箱。  仗着出来前存过档的那月并没有多在意死亡威胁,顶多就是重新走这段剧情很麻烦而已,他也就顺着宫本一树的话随口一说,毕竟那月也不觉得已经刷到lv.6的[自由搏击]会打不过面板上连近身技能都没有的‘武斗派’。  结果下一秒持枪的男人就被身后突然窜出来袭击的五个警校生配合默契地压倒在地,再起不能。  两人都没想到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非常同步地愣了愣。  赤江那月:“……原来让虫子君误会的人是你们啊?”  “你这家伙真的不怕死?居然敢一个人对上拿枪的罪犯…”松田阵平一边卸掉男人手里的枪丢远,一边磨着牙嘲讽,“要是哪天参加你的葬礼,老子一定订上几百盘甜咖喱叠个埃菲尔铁塔给你!”  “我们aa制。”降谷零补充。  先前面对枪口都镇定自若的那月这回情不自禁被想象的画面弄得干呕一声:“你们也太恶毒了吧!”  “不装了?”萩原还有心情挑眉问他。  那月撇开视线:“……回去再说,你们别把他压死了,我还有话要问呢。”  他干脆蹲在宫本一树面前,托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张脸。  这是‘赤江那月’的舅舅,也是杀了他父母的凶手。  “你和她一点也不像,起码她笑起来很好看。”少年嘴角弧度不减,浅红的眼瞳中一片冰冷,“而且,虚张声势的人是你吧,一、树、舅、舅。”  “真是条狼狈的丧家之犬,以为发疯乱吠就能祈求在地狱的妈妈原谅你吗?”那月微笑道,“你没有机会了,背叛者。”  乍一听到信息量略大的一番话,几人都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诸伏景光无意间瞥到地上被他们压着那人的脸,怔愣在原地。  趁着他们看不见,心里还有些不爽的那月恶趣味地慢慢对男人无声做口型。  [你以为组织会放过你吗,黑方?]  一直以为这个被‘警察’养大而且还在读警校的外甥不知道组织具体的事,之前只是故意刺激他的黑方威士忌:……?!  警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由于那月进森林前就给鬼冢教官发了邮件,所以他随便扫视一圈发现果然都是公安的人后,就示意小伙伴们把地上还在震惊的宫本一树交给来者。  “忘记问你了,”那月突然出声,被压制得死死的男人沉默着抬头,“她是什么?”  “……”宫本一树最后看了一眼少年,“樱桃白兰地。”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五人组皱着眉思考,而知情的公安人员脸色大变,齐齐后退一步,好像那月下一秒就要变成什么洪水猛兽。  最后他们还是警惕地押着宫本一树离开了。  “你下午请假就是为了来这送死?”人都走后就剩他们六人站在那月的自行车旁,松田阵平阴阳怪气地说着,还推了下墨镜,“真是伟大啊,赤江警官。”  那月没像之前那样装作听不懂地敷衍过去,他耸了耸肩,抱胸靠在树上垂着眼给他们讲了自己刚刚总结的‘狗血故事’——当然是隐去组织的版本。 第11章 松田阵平:可恶,还不如继续当你的人类少年啊!  “很有aka风格的回答,”降谷零笑着说,“我记得班长也打算当刑警,说不定你们会是同事哦。”  “欸——”黑发少年捧着牛奶瓶笑了起来,“那我应该会当班长的‘上司’,入学前的公务员考试,我是通过一类的职业组哦,有拜托八藏大叔帮我瞒了一下来着。”  “那月跟鬼冢教官的关系真的很好诶。”诸伏景光感叹。  “怎么说…上次一个人跟那个笨蛋交谈的事情被八藏大叔知道之后,他就开始管我的生活了。”那月也很无辜,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激起教官的‘严父心理’,对方硬是靠各种训练和小细节的关心让那月成功改口,私底下吐槽都会喊八藏大叔这样的称呼。  “活该,”松田单手撑着下巴,毫不留情地伸手要敲那月脑门,被他敏捷躲过后气极反笑,“还职业组,你这家伙要是不管管,指不定警部都没当上就猝死在书桌前了!”  按理说,他们这种未来随时会面对各种危险的人不该把死挂在嘴边,但松田实在看不下去这人的生活方式了,直截了当地揭穿他。  “要不是那天被热醒我还不知道,”他斜着眼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natsuki君可是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勤奋好学生呢。”  警察学校的熄灯时间是十一点,正常时间睡到第二天早课也有七个小时可以休息,结果那月却只睡三个小时就起来晨练看书,每天还能和他们一起完成正常的训练跟课程。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难道是机器人吗?”松田阵平说着说着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是三小时二十分钟,”那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机器人也算不上吧,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三小时已经够我恢复精神了。”  除他们俩以外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和担心的表情。  那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每天早上多出来那几个小时全都用在训练技能上了,虽然实战技能没有人陪着对练,但他发现单纯跑步久了体力值下降的速度也会变得很慢,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练习效率呢。而且像[外语精通][犯罪心理学]这种技能完全可以自己关在宿舍里刷熟练度,赤江·肝帝·那月简直太满意体力值的设定了。  松田阵平有想过要不要强行让这家伙多睡一会儿,但他们都是成年人,才只认识一个多月就插手别人的生活方式也太奇怪了。  “不用担心啦,祸害遗千年,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嘛——”少年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朝五人眨了眨眼拉长声音。  “还真有自知之明…”松田白了他一眼。  “不过看来阵、平、君很关心我嘛,”那月故意换了称呼一本正经地打断松田,说着还给自己点点头,“这就是傲娇吧。”  “混蛋aka,谁是傲娇啊!”  “哈哈哈哈,这句话我赞同!”萩原研二就差拍桌指着发小笑了,但他很快就转头又看向那月,语气认真,“但是小那月你确实要多休息一下,警校的训练量毕竟这么大。”  “…嗯、再说吧。”那月鼓鼓脸,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今天下午没课,研二君本来有什么计划吗?”  萩原愣了愣:“我倒是没有…”  “那么也许可以拜托你教我骑车?摩托车驾驶训练有点太慢了,”那月眯着眼笑起来,轻快地说,“我记得研二君车技很好。”  半长发青年思索一下,也跟着勾勾嘴角点头应下。  “如果不介意我上手教学的话?”  “当然不介意。”那月看着萩原研二脸侧介绍栏里lv.max的[驾驶],十分满意。  只有知情的松田没忍住在眼神里流露出同情。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松田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那月难得有些呆滞地盯着萩原研二脑袋上套的头盔,手还牢牢抓着他外套。  他俩(准确来说是萩原)正骑着刚从那月家里提溜出来的亮红色重机车在空荡的公路上压过又一个弯——小偶像在上,他甚至还载着自己漂移!  那月觉得自己为了转移话题就提出向萩原研二学飙车技术绝对是最、最不理智的决定。  “怎么样,还好吧?”两人停在山顶的平台上,萩原摘下头盔笑眯眯地揽住那月肩膀,把下巴搁到他头顶,“感谢赤江警官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可是好——久没这么疯狂地玩过了。”  “看得出来,要是你再快点说不定明天松田君他们就要来这里给我们俩送花呢。”  “哎呀,没那么夸张吧,放轻松放轻松~”  “……研二君,如果我在交通部,你就得为这张罚单支付一大笔钱了。”那月靠在自家新车上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这么一通飙车下来他的心情也确实好了很多,弯着眼睛偏过头看‘罪魁祸首’,“谢谢。”  萩原微笑:“那要多睡几个小时?”  “今天就这样吧,下去的时候换我来。”那月镇定自若地从他手臂下钻出来。  那月早上从教官那里得知宫本一树在公安转交的时候被狙击手射杀,当场死亡之后,情绪就一直不高。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所谓狙击手是组织派来灭口的,那月一瞬间明白自己也许也是那些人借来钓出这条鱼的诱饵。  那月说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因为没必要为一个不重要甚至是对立阵营的npc难过,也没必要为一个犯罪者可惜,他更多的还是感觉被挑衅的不爽才对。  但那月朦胧间就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陷入了无所适从的茫然——有明确目标的玩家哪来的这种多愁善感?  他试着把自己更深地沉入‘角色’里,才恍然大悟:杀死父母的人也跟着去陪他们了,连接着‘赤江那月’与这个社会的蛛丝又断了一根。  「他」高兴吗?  那月闭着眼睛仿佛就能看见一团火焰在黑暗的视线里摇曳着燃烧起来。  不是,「他」在为被当做棋子而愤怒。  “「我」要做的就是查清真相,包括一切的、然后光明正大地做我的棋手。”那月跨上车,垂着脑袋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我说,要让研二君你也见识一下我的技术。”黑发少年心情不错地晃晃脑袋,戴上了头盔。  真是的,他早上在纠结什么?玩游戏不就是要顺着心意来吗,要是在全息里对局还会输给一段数据,出去指不定要被小偶像怎么笑话啊。  “走啦——!”那月孩子气地喊了一声。  改装过的川崎h2在盘山公路上甩出漂亮的轨迹,两个年轻人贴在一起畅快地大笑。  玩游戏,他还没输给过谁呢。  —  从山上下来后两人本来准备直接回学校,但路过咖啡店的时候那月突然停下了车。  “好像看见了熟人。”他摘下头盔感兴趣地透过窗玻璃看进去。  萩原研二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就看见一个黑发蓝眼睛的小男孩朝这里挥手。  “看起来挺可爱的,这孩子。”  “邻居家的小侦探,上次那件事帮了我一点忙。”那月干脆把车停好,看着他一副乖巧懂事为他着想的样子,“研二君,可能你想来杯咖啡?”  萩原也摘下头盔开玩笑道:“你请客?”  “i''m rich.”少年淡定地往店内走,萩原跟在后面憋笑。  “那月先生下午好,”两人点完单在小侦探对面落座后,工藤新一开口打招呼,“这位是警校的同学吗?”  “对,小弟弟很聪明嘛,我叫萩原研二,”萩原朝他挤挤眼睛,“‘那月先生’的同班同学兼好友~”  那月选择无视这个比他还幼稚的人。  “你一个人吗,新一君?”  “兰在洗手间。”小少年摇头,“应该快回来了。”  那月想到那个空手道隐藏等级lv.max的女孩,了然地哦了一声,他还想说什么,店里就传来一声惨叫。  “…兰!”工藤新一脸色大变,跳下座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萩原研二和那月对视一眼,也表情严肃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工藤新一、店、小兰去洗手间,这几个要素集齐了怎么可能没有案件(?)  查阅了资料,入警校要考两次考试,一次是公务员考试,还有一次就是警校的面试、体测和身体检查,然后毕业的时候考第三次。  六人组都是本科毕业,警校读六个月就直接分配工作了,设定上赤赤和零都是职业组,就是通过国家公务员一类考试的精英组,毕业即警部补(佐藤美和子的职位),再实习几个月就是警部(目暮警官的职位),所以赤赤的升职空间真的很大,把赤赤牛b打在公屏上!(又来了)  —  赤赤:我睡三个小时就够一天活动了,多睡二十分钟算赖床吧(其实是因为一小时+30点体力,多睡二十分钟刚好100强迫症大满足)  零:原来如此,我学到了!(三面颜期间做到睡一个半小时起来继续工作)第十五章   两人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黑发蓝眼的小侦探满脸严肃地把小青梅护在身后,刚要蹲下身伸手去翻看地上蜷缩成弓形的尸体——他们都不难看出这已经是一个没了呼吸的死人——门口还站着一位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  [职业任务:找出杀害这位女性的凶手并扭送警局吧!ps.小心中毒哦?奖励:等级lv.2(2/5)]  “新一君,你最好不要直接碰她,”那月站在萩原边上出声提醒,“可能会碰到残留的致死毒药。”  “我刚刚拜托店长报警了,附近的警察五分钟后就到,”萩原研二严肃起来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平时轻飘飘的样子,总藏着笑意的浅蓝色瞳仁都染上了凝重,“可以拜托新一小弟弟去通知其他人都不要离开吗?”  在场几人都知道这是在支开这个小孩,但工藤新一感受到女孩紧贴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在微微发颤,只能带着不甘心地应下声牵着小兰跑出去了。  “这位先生也是,无关的人我建议最好马上离开,”那月把视线移到长发男人身上,语气陡然冷淡下来,“毕竟这里是日本,我想你知道?”  萩原遵循那月看见尸体后第一时间的指示,戴上店里拿的一次性手套正在把尸体小心翻面,听见那月这么说话心里还有些诧异:听上去怎么又生气了,难道他们认识?  “我在哪里和你们无关,而且警方来之前,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嫌疑人。”男人皱起眉看过来,声音同样冷冰冰。  “还是不一样的,”黑发少年垂眸叫起萩原,换成自己在尸体边上蹲下来,看也不看还站在原地的男人,嘴里还在回怼,“我们是附近警校的学生,可你是目的不明的fbi、哦,目前还不算。”  …其实他的目的还是挺明确的。  姓名:赤井秀一  年龄:25岁  阵营:红方  身份:fbi学院新生/相信我,你未来一定会跟这家伙打交道的  评价:十分优秀的男人,为了失踪的父亲而打算加入fbi,最好不要跟他牵扯太深哦,因为我想你不会愿意加入‘赤楼梦’豪华套餐的…你不会,对吧?ps.目前在日本休假中  那月装作自己没看见最下面的ps小字。  他就是看这人莫名不爽,也不打算让fbi(预备役)的npc插手自己的任务,干脆顺从心意说了几句话,粗略检查过尸体后一抬头就看见两人都面露惊讶,萩原更明显是惊讶于男人和fbi有关,那个男人则反而像是单纯的讶异身份被揭穿。  他的伪装有那么差劲吗?fbi未来的优秀搜查官陷入沉思。  而大侦探显然懒得跟不喜欢的npc解释,他干脆地站起来略带嫌弃地脱掉一次性手套招呼萩原研二一起丢进洗手台边新扯下来的垃圾袋,刚扎好袋口就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今天这么快?”他嘀咕。  萩原顺手接过袋子拎着:“本来就只隔着一条街嘛。”  “那么等警察进来了我再说吧,”那月揉揉手腕,无奈道,“最近的事情还真是多。”  “你已经知道了吧。”两人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了,萩原早就知道这个小伙伴的推理能力根本和他们不在一个层面,确实不愧他第一次介绍时说的那句‘很厉害的侦探’,所以很自然地就说出这句话。  “嗯,”那月顶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视线淡定点头。“很老套的手法,犯人可能出门前忘记跟脑子打招呼了。” 第13章 “……因为你哥哥那件事发生的那段时间,大一的赤江学弟根本不在校内。”打断她的是知道凶手后迅速冷静下来的中村美枝子,“你清醒一点,柚木幸。美奈子不会允许这件事被捅到那边的,她害怕被发现真相。”  “……我哥哥读大二的时候和学姐被分到同一个实验室,他放假的时候就经常跟我说班里有个很好看的女孩…哥哥他暗恋了学姐一个学期,我一直以为他某天会把学姐带回来告诉我这是他女朋友。”柚木幸沉默几秒后才开口,“结果没等到哥哥的喜讯,我先等到了他被退学的消息。”  “有人指控哥哥偷了实验室的浓硫酸,泼到他求而不得的女生脸上。可我知道,哥哥喜欢的明明是学姐,不是那个女生,”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用仇恨的眼神紧紧盯向长冈翔太,“那个嫁祸的人是你,长冈学长,等哥哥退学后你就马上和学姐在一起了。”  长冈翔太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记得这条新闻,后来是说那个泼硫酸的男生在家……”自杀了,目暮警官咽下后面那个词。  “对,就是哥哥。”柚木学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喜欢学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为她背上不属于自己的罪名,然后吊死在家里呢?”  “为她?”萩原哑然。  “她本来想杀的其实是这个什么冈,”那月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直到她哥哥的葬礼前估计都还以为真正害自己哥哥死的人是学长吧。”  柚木沉默半秒:“……嗯,就是在葬礼后的几天,我送醉酒的学姐回家,听见了真相……那个泼硫酸的人其实是学姐才对,哥哥是为了她保持沉默,到最后发现事态严重却百口莫辩,才死去的。”  “所以知道了所有事情的你无法接受,努力考到害死你哥哥的凶手身边,再计划着送她去陪葬,顺便还能嫁祸给有带薄荷糖习惯的——那个什么冈?无所谓啦——”那月拍了下手,为自己中肯准确的评价点头,“化学系确实方便了你悄悄提取这个玩意,就是手法实在太蠢,还不会处理情绪,你埋在手心假哭的时候简直整个人都透着喜悦,其实是在忍住不笑出来,对吧。”  目暮警官似乎被这些话绕得脑袋晕晕,他忍不住抬手示意:“所以柚木小姐是把那个毒掺进护手霜里面,又提前藏起来死者的那份,才顺利下毒的?”  “呃,这么总结也可以。”那月对未来可能的同事时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没让毒舌属性继续彰显存在感。  “当然,提前预料死者会用沾着毒的手拿起糖,也是加剧死亡的一步。因为马钱子碱的中毒症状包括前期的头晕头疼,呼吸加快,焦虑不安及易怒以外,还会腹痛想要呕吐。”他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时候就好像站在舞台中央发着光,沐浴在所有人视线下,“所以有晕车症的死者一定会吃男友带的薄荷糖,想缓解难受——”  “却走向了死亡。”  “我不后悔杀了她。”柚木幸闭上眼,顺从地接受一旁的警察将手铐锁在自己腕上。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吧?”走之前,她转头问道。  收到任务完成提示的那月瞬间变得懒洋洋,眼皮也不抬:“我猜如果你在东都大学期间有仔细看过公示栏,就会知道我用一年时间拿到了心理系优秀毕业生的称号,犯罪心理学这门课学的尤其好,微表情最多算基础。”  那月照着玩家面板上新解锁的身份资料——[东都大学优秀毕业生],随口回了对方的话,反正在场的校友都是化学系的,谁知道他以前哪门课学的最好。  “你是个优秀的侦探,如果我哥哥有遇到你就好了。”柚木幸垂下头。  “侦探?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那月摸了摸下巴嘟囔一声,才在萩原看神奇生物的目光下坚持说完早就想说的一句台词。“不过今天这个案子我可不是用侦探身份破的。”  “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赤江那月。”他说,“警视厅警察学校初任科鬼冢班学生,未来会是一名警察,凶手小姐。”  “他真的这么说了?”得到肯定后话筒那边的两人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笑,但这头的告密者完全不介意,因为他几分钟前也是这样的。“这种听起来很帅、但是带着和那张脸完全不匹配的中二的话哈哈哈哈!”  “……笑够了吗?”那月在前面阴恻恻地发出警告。  送走警车后两人就没心情继续喝咖啡,干脆骑着车赶回学校去,由于那月坚持自己掌舵,一上车就开始笑的萩原干脆拨通了还在警校的发小的手机,刚好降谷零在边上听完全程,现在听起来对面已经笑到仿佛阑尾炎一样瘫倒在地了。  那月甚至听见电话对面的松田阵平狂笑着重复:“那个站在罪犯面前说不定会把人家从头发丝嘲讽到脚尖的小恶魔,真的说了这句话?”  他忍了又忍,本着不和npc计较的心理,决定回去之后在从其他地方坑回来,绝对要让他们忘记这件事!  “我就坐在研二君前面,车头朝着学校方向呢,”少年往通话的青年身上靠,声音这辈子都没这么甜地对着话筒说,“等我回来哦,阵平君、zero君。”  啪的一声,对面挂掉了电话。  那月在后座萩原惊恐的眼神里冷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死者几人的年龄设定。  赤赤的心路历程:她演得好假,直接破案结束吧→太无聊了,不过小侦探好像对这个案子感兴趣,虽然这是我的任务,也不是不可以测(玩)试(玩)他→……这个凶手npc怎么又哭了,好烦,懒得陪她演了,小侦探下次吧→故意让她以为自己的嫌疑降低然后再揭穿,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  日本阶级比较严重,一年级就当上社长,除了实力真的很强以外还得让其他高年级认可你,‘赤江那月’做到了,所以他在校内出名了(指推理能力和心理学专业能力)  —  热知识1:赤赤的性格里是有强势的一面存在的。  热知识2:赤赤在东都大学的粉丝团成员男女参半,不是因为颜值就是因为能力。  热知识3:赤赤的(半个)老师兼偶像是江户川乱步。  —  aka酱在看见学妹的时候就知道凶手是她了,但是缺少具体动机和学妹原来的计划,所以就诱导其他人说出见面细节,让其他看不出微表情的人也从话里发现死者是什么时候开始(中毒)不对劲的。直到学妹哭了又哭,赤赤忍无可忍(笑死)  —  事后的目暮警官:赤江同学有没有意愿毕业后来搜查一课工作?  赤赤:(不然为什么我刚刚配合你们?)嗯。第十七章   漆成红色的川崎h2刚刚才被现学现卖的那月在校门口刹车,里面就开出来一辆两人十分眼熟的白色马自达。  “这不是早上那辆八藏大叔朋友的车吗?”那月嘟囔着正准备摘下头盔,左座的窗户就从内部降下,一颗金灿灿的脑袋面带焦急探了出来。  “上车,路上说!”  “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青年隔着目镜对那月眨眨眼,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摘掉头盔和驾驶座的松田交棒,黑卷毛的警官跨坐到那月的后边,给他报了地址。  “赛车游戏我也很擅长哦。”黑发少年在自言自语中眯起眼俯下身,一大一小两辆车卷着风就冲了出去。  “不问问去干什么?”松田绷着的嘴角也忍不住颤了颤,在机车上路后发问。  “如果是拐卖的话还不知道谁是被卖的,我怕什么。”那月轻快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来,打消松田好奇心的同时成功让他黑了脸(虽然头盔遮着看不出来就是吧)。  “那条街上有辆保险杆挂着轿车的卡车失控,司机状况不明,似乎晕倒了。”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尽量吐字清晰地迅速讲完情况,“诸伏那边报了警,但学校比消防局要近,所以我们现在过去帮忙!”  [职业任务:动动脑子和四肢,停下那辆横冲直撞的大家伙吧!ps.你猜为什么它会失控?奖励:等级lv.2(3/5)]  该说走运还是倒霉?今天居然有两个职业任务可以做,但那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几个警校男大学生要怎么开着辆马自达骑着架重机车把高速行驶的卡车停下来,难道要横车强制拦停?  他抽空看了眼自己刚上手两个小时、属性只是普通改造机车的h2宝贝,扯了扯嘴角。  说真的,电影都不敢这么拍,该说他们胆子够大还是够莽的,这游戏npc这么厉害,文案组也没说是超能力背景吧?  那月已经能看见在公路上发疯急驶的大卡车了,还有可怜地被拖在后面的轿车跟紧咬着前面尾巴的小电瓶。  “久等了,老大!”那月把速度保持在和电瓶平行的位置后,松田忍不住咧嘴笑出声。  稍后一步的马自达刚好也并在最右边,副驾驶的降谷满脸无奈地摇摇手:“如果要物理制动恐怕不太行,车重相差太大了。”  戴着电瓶车小头盔的高大青年挑眉:“没关系吗,在校期间驾驶车辆可是禁止的哦?”  “什么——引擎太吵,听不见啦班长!”开车的萩原笑嘻嘻地回应。  “直接撞不行的话…”松田盯着还挂在卡车尾部的小轿车,沉吟两秒后扭头朝副驾驶的降谷大喊,“zero,手套箱里那个灯拿出来!”  降谷照做,萩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枚吸顶警灯,恍然大悟。  “喂,萩。”松田果然把视线投到发小身上,“那个,能做到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萩原从茫然的降谷手里接过灯,自信满满地又稍微提速到轿车和卡车的交界处,“那边就拜托你啦,小阵平。”  “还用你说,”松田阵平哼笑着松松筋骨,撑着前座少年的肩膀直接站了起来,大概猜到他们大胆想法的那月十分配合地往轿车窗口靠近,方便松田对着驾驶的老人家叮嘱,“那辆车的天窗开一下!”  “好、好的!”吓出冷汗的老人按指示降下头顶的玻璃。  “我还没跟你算账,可别把自己摔得更笨了。”那月扬声说完后就挂到了一档,捏住离合器的瞬间压下刹车,车尾高高翘起,松田借势用力往前跳上轿车顶抓住敞开的天窗边沿。  “轮到你了,zero!”他瞪了那月一眼后转头看向马自达,里面的降谷零对这番动作目瞪口呆。  “接下来就是——”萩原紧紧盯着前方,手伸出车窗将灯准确丢到车轮下,接着猛打方向盘压上去,将侧倾的车直接送到半空,降谷零瞄准时机纵身一跃,也扒到了松田边上。  “简直像在拍速度与激情,说不定以后他们警察退休还能去好莱坞谋个养老金,”重新跟上来的机车主人无语地发出吐槽,“不愧是凌晨还有精力拳击的两只大猩猩,这两人看起来还莫名熟练呢。”  刚展现了疯狂驾驶技巧的萩原·也是大猩猩·研二尴尬地笑了两声,移开视线。  那月顿了一下,突然狠狠皱起眉。  “不对,这是一条施工中的高速,”他瞥到车道外的施工队,迅速意识到不对劲,“前面应该没有路了!”  而且那个司机…那月抛下前面没路的提醒后拧下油门靠近卡车驾驶座,勉强能看见趴在方向盘上司机的半张脸,一行截然不同的黑字配合地弹出来。  [卡车司机(已死亡)]  ……怪不得会变成职业任务,提示也没说要救下卡车司机,原来他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是死者了。  这还是想伪装成驾车失事的谋杀啊,好极了,今天的第四个任务出现了。  那月冷下脸,以他现在的位置没办法摘下头盔告诉刚爬上卡车顶的降谷零这件事。于是冷静地在心里权衡利弊后,他单手掏出电话拨号过去。  “zero,你不用下去了。”那月贴着话筒加快语速,“司机已经死了,而等下要下来的时候我有头盔会更安全——我需要进去看看情况!”  [侦探]也没办法根据半张脸找到犯人,而那月绝对不会放过给自己的停车任务加难度的家伙。  他说完也不等降谷零的反应,像送过去松田那样如法炮制地减速翘尾,再猛地弃车跃上去用力抓住车门边的栏杆,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半秒迅速稳住身形。  [驾驶精通]在满级的萩原“喂了经验”后已经成功从点亮后的lv.6升到了lv.8,加上这段时间早上一直在锻炼体力,那月毫不怀疑这套动作的完成度,对于抓住栏杆成功上车的结果也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只有他是这么想的,后面看着少年没有犹豫地跳车展身抓向另一辆高速行驶卡车的一众人,包括还在车顶的降谷零,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想死吗?!”不知道司机已经死了的松田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气到拳头捏紧咬牙切齿,“零已经在上面了,这家伙还去掺和什么,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降谷严肃地从前面探出半身,快速讲完:“那月给我打电话说卡车的司机已经死了,他要去看情况。”  松田看起来简直想把那个还在车里的大侦探揪出来朝脸上狠狠来一拳发泄,萩原研二在心里由衷地为小伙伴默哀。  ……其实他也挺想来一拳的。  那月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确保降谷零已经离开并且目测了一下约莫还有二十几米就要冲出公路后,沉着地打开了玩家面板。  周围的色彩如潮水般褪去只剩黑白,他盯着停滞的世界忍不住发了会儿呆。  只有这种时候,那月才能真切体会到这里是游戏,那些看起来有血有肉的朋友都只是数据,全息他也没少玩,但这样真实到恐怖的确实是头一回,那月回过神,隔着头盔上的护目镜片把视线放回尸体身上。  [一具死于后脑勺被重物击打的尸体]  [攥紧的拳头:他似乎抓住了某些罪证?]  [衣物整洁:大概率是熟人作案,无搏斗痕迹]  成功卡到玩家面板和技能同时发动的bug,大侦探稍微松了口气,迅速拿走那个罪证塞进胸前的口袋,他匆匆计算了一下落地角度随后一把抓住尸体的手臂,在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用力踩下刹车。  “这大概就是‘少年jump’?”那月玩着烂梗自言自语,把自己都逗笑了,“谁管他…走啦!”  他深呼吸后撞开车窗蜷缩成最标准的姿势,下一秒纵身跳出冲下断路的卡车并松开了被带下来的尸体,在所有人紧张焦急的呼喊声里重重摔在柏油路面上,那月确定头部没有受到太大伤害才顺势滚出去好远,最后卸力成功停下。  几秒后,掉下去的卡车轰地一声炸开,降谷零松田阵平几人冲到那月身边摘下头盔时,额前黑发都被汗水粘成几缕的少年已经昏了过去。 第15章 他边脱外套边往后退开几步,仰头打量了一下这栋建筑:“先问一下,这火烧多久了?”  其他人显然也反应了过来,伊达航紧紧皱着眉:“诸伏冲上去已经过四分钟了。”  “那么希望hiro君的憋气能力优秀一点。”那月自言自语地绕到建筑另一边,把车上之前调查时老人家送的矿泉水全都拿来淋湿薄外套,再绑好在腰上,活动两下身体,“看在救了同学的份上,八藏大叔最好不要没收我的……”  “什么?”跟过来的几人里松田先没忍住发问。  黑发少年转头看着他们勾起一个假笑。  “我的枪啊!”  他抬手时已经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二楼的落地窗开了几发,接着往后丢给他们。  “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吧,勇者要去救公主了。”  那月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下敏捷地攀上一边的树,借力跃过去抓住二楼楼体上突出的栏杆的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看起来像只帅气的猩猩——或者帅气的游戏玩家,好吧,他确实只是想着顺便还能炫个技。  反正他坚持在心里称这是正常的高级玩家行为。  挂在栏杆上的少年轻松地把自己撑上阳台,深呼吸一口气后侧身狠狠撞在已经被子弹光顾过的落地窗上,两下就成功进到了浓烟滚滚的室内。  那月矮下身体把腰上湿漉漉的外套拆下来捂住口鼻,他在脑中迅速构建出二楼的平面图,不带停顿地往诸伏景光被困的房间移动。  幸好门口并没有被什么东西挡住,那月顺利地冲进去,只看见黑发青年颇为狼狈地靠坐在墙边,大概是因为吸入的浓烟太多,已经歪着脑袋像是昏迷了。  “hiro!”  在掉头往燃烧着的二楼冲时诸伏景光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不会让这个杀害了自己父母的家伙就这样死掉,外守一必须活下来——哪怕这是他十多年来的噩梦,诸伏景光无数次幻想过凶手的死亡,但真到了选择的时候,他也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做。  他要让这个人活着,为他的父母忏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在把最后的逃生机会留给外守一后自己有没有后悔,刚刚不小心呛进的浓烟已经让他的肺开始烧着疼了,他无力地靠着还没烧着的墙坐下,意识逐渐模糊。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声呼喊。  “那、那月?”诸伏景光怔愣地看着不该出现的好友,胸口火烧火燎地疼的情况下还忍不住喃喃自语,“都出现幻觉了吗?”  “如果你的幻觉里只有我,那zero君说不定也会吃醋噢?”那月把湿外套也扯出一半覆住诸伏景光半张脸,还有闲心打趣他,“走吧,‘公主殿下’。”  他把景光的手臂挎在肩上,揽过腰转身尽量快地往进来的方向走。  “你怎么…上来的?”诸伏景光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只是气若游丝地在那月耳边发声。  “我和其他人不同的一点就是更灵活。”那月嘀嘀咕咕,“以后肯定还能长高的…一定会。”  诸伏景光差点为这句话笑出来,他敢保证自己要是真的那么做了,等回去之后就得接替松田的位子被记仇的小恶魔折腾好几天。  “小恶魔”,一个多么亲切的称呼——至少五人组都是这么觉得的,私下里也会这样喊那月,只可惜正主每次听见都会孩子气地鼓着脸嘟囔‘已经成年了’然后带起微笑对罪魁祸首进行报复。  一般来说这个被报复的对象都是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眼里的赤江那月从一开始待人冷淡不好接触的跳级同期,一路变成了现在记仇毒舌但也能完美融入气氛的好友。  他其实从最近开始才发现那月的奇怪,很难说是什么方面,更多的还是体现在他们早都习惯了的日常言行上,比如诸伏景光清楚的知道那月在学校里只与他们五人交好、甚至他从来没见过那月和他们以外的学生说三句以上的话。  而且这个好友对破案和犯人几乎有一种没人能扳动的偏执,诸伏景光自己都不知道听见松田说那月每天的睡眠时间已经压缩到三个半小时以内后,第一想法居然是诡异的“果然如此”。  那月住院那天晚上和降谷零说话的时候,他们其实都还在外面没走,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说的那句「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诸伏景光毫不怀疑其他几人也产生了和他一样的疑惑。  那月,这个已经和他们认识了一段时间的二十岁同期,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经历才把他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对陌生人一副冷漠无视的样子、却同样会为了陌生人能不会‘毫无理由’地死而赌上97.6%丧命的可能呢?  至少他现在也是被那月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诸伏景光迟缓地想。  他们很快抵达那扇落地窗边,那月不用看也知道下面已经拉好了缓冲布,他们只要跳上去就行,但他不太能保证两个人摔着挤压在一起会不会给已经快昏迷的诸伏景光雪上加霜。  所以下面拉着班旗焦虑的四个人再次只接到了一个人,所幸这次是他们的朋友没错。  而那月自己,他不打算也那样被接住,诸伏景光现在更需要照顾,而且两层楼也不是什么玩家征服不了的高度。  拜托,他连全息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层」都通关过好吗。  那月估算了一下和地面的距离,不带一丝犹豫地从二楼阳台跳了下来。  诸伏景光已经模糊了的视野里,最后一幕正好是黑发红眼的少年眉眼舒展笑着冲出火焰,动作熟练流畅得宛如真的在拍电影,就这样从火场里安稳落到地上,甚至带出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又在他轻松的神情里消散。  “营救任务圆满完成——等会儿有人想给勇者一口水喝吗?”  那月的心情在裹挟着风从高处安全跳下后已经诡异地好起来了,他一向很享受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通俗点来讲,就像他享受和萩原一起飙车一样。  ……不,和萩原一起还是算了吧。  救护车这次倒是来得很及时,降谷零这个发小主动跟上车,把昏迷的景光成功拉去医院后,剩下的‘逃清扫’三人组才猛地想起他们忘了什么。  打扫浴室啊!  “所以你们想好怎么跟我编借口了么?”鬼冢八藏抱着臂冷笑一声,在几人面前走来走去,“关于我让你们去打扫公共浴室,结果五个人都溜了不说,还有一个光荣又进医院另一个去看护这件事。”  那月装作与自己无关地移开视线,试图一如既往地装乖减存在感。  他是玩家,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才对嘛,才不是不想被唠叨。  “总之,你们四个继续去打扫浴室,体育祭前再结束。”  等一下,哪来的四个?  那月缓缓抬头,只见所有人都看着他。  “嗨?”他干笑两声对鬼冢八藏说,“或许教官你还记得我是去找被拐小女孩的?”第二十章   松田阵平刚在操场和某位一开始训练就停不下来的同期斗完嘴,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就往教室方向走。  经过楼梯间的时候,他敏锐地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松田原本对偷听是不太感兴趣,但发现里面的谈论对象就是还在加训的那家伙后,他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打探情报,打探情报。”松田自言自语,烦躁地揉揉头发蹲下来靠近那边的门板,薄薄的木板门显然无法起到隔音作用,他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作为五人里第一个发现那月睡眠时间和看穿他本质的那个,松田阵平对那月的探究欲也是最浓厚的,虽然这么说会有些肉麻,但他确实很担心执着起来什么也不管的小疯子。  松田每次想到第一个和赤江那月说话的人是自己,心里就莫名其妙产生了奇怪的责任感——就是“责任感”,好像他们之间除了同期跟好友以外还有一层薄弱的其他关系。  他欠揍的发小亲切地称这为「母鸡护崽」,然后他们俩滚在地上打了一架,为了争辩谁才是那只‘母鸡’。  其实也没怎么说错,降谷零就嘲笑过他们这种把只小两岁的成年好友当成小孩护着的劲头,像是赤江家的荣誉家长——说完之后金发青年就心情愉快地去厨房给景光和那月打下手了,装作没听见身后两人笑话他的声音。  要松田阵平来说,他们五个谁也没降谷零对赤江那月的滤镜重,这家伙居然说得出‘那是个温柔的好孩子’这种话。  一个能连着打翻七个跟班长一样高的壮汉(记录还在每节课上持续增加)、能和持枪的杀人凶手侃侃而谈自己的遗嘱、能徒手爬上二楼还不做安全措施直接跳下来、能在盘山公路上和萩一起演速度与激情甚至还敢戴着个头盔就从一百码车速的卡车上跳下去的、好孩子?  这简直是在说鬼故事啊好吗!  然而实际上其他人也赞同降谷零的话,松田只能一边骂骂咧咧小恶魔又开始装乖巧一边主动陪那月训练。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为此挤出来了一部分研究机械的时间,还不是想着白天多训练一会儿说不定这家伙就能在凌晨对自己宽容点——起码把睡眠时间再延长几小时,松田真的觉得可能哪天自己会在隔壁207或者操场上看见猝死的一只小红猫。  对于那月平时在警校里的事情,松田阵平并不是不知道,相反,他们五个人都对此一清二楚,但解决的办法真的很难,因为赤江那月本人从来不会主动和其他人产生社交关系,甚至会选择直接无视,他们简直不知道那月是怎么做到不说话也一脸嘲讽的。  上个月还有女孩找他表白,捏着崭新的粉色信封满脸甜蜜可爱的笑容,就这样害羞地拦在往操场走的黑发少年身前,把脑袋扒在墙边一整排直勾勾看热闹的五人组怎么也想不到那月的反应居然是皱起眉,然后绕过她继续走。  那个可怜的女孩尴尬地站在原地,含着眼泪大声喊住他。  结果得到了一个充满疑惑的眼神和冷淡的一句“你是哪位?”…就连最不关注这些事情的降谷零都认出来那是最近天天来找那月的隔壁班班花了欸!  没有人知道莫名被拦住路又莫名被骂混蛋的那月有多茫然和无语,他的目光一扫过那个女孩的背影,短短的黑发旁只跳出一行白字。  [不需要认识的路人npc]  ……他真的不认识这人啊,这个学校里起码有四分之三的人简介长这样,他才懒得和不重要的npc进行无意义社交,他们哪有那几个‘刺头’好友有趣。  松田的思绪飘得很远,他快把上次被那月和降谷零两人合力变成美食品鉴会的联谊都给翻出来回想了,就听见门的那边有人说——  “知道吗,鬼冢班那个红眼睛的是靠走后门才进来的。”  他的脸冷了下来,里面的人还在说个不停。  “不然为什么刚成年就来了,有人就听见教官说他开学的体测都没过关呢,不是走关系怎么可能去最厉害那个班?”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简直像把扇子,把松田阵平内心的怒火越扇越旺,“我还听说他舅舅是个杀人犯,他爸妈就是被他舅舅……”  “砰!”  脆弱的木板门被从外凶狠地踹开来,松田阵平看上去就像只恶鬼一样慢慢扯开嘴角。  “操,你们再多说一句试试?”  被吓了一跳的两个男生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刚刚那番话传播者的那个还小声嘀咕:“又不是说你,管那么多闲事……”  松田冷笑着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揍他,结果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其他好友拉住了。  “别跟这种满脸写着嫉妒的家伙计较啦小阵平,”萩原研二表情笑眯眯的,语气却透着嘲讽,“可怜一下他们那么努力学习上次模拟测试都考不过第一名的小那月啦,你说对吧?加藤班的松尾同学。”  松田阵平的火一下子熄了,他甚至嫌弃地挣开了发小:“你怎么说话和aka那家伙越来越像了,hagi。”  “真是不爽…”伊达航沉着脸堵在想跑的两人身前俯视他们,表情看起来颇得生气的鬼冢教官真传,“你们这些家伙,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啊!”  “对、对不起!”吓到眼泪都快飙出来的两个人被勒令去和赤江那月道歉,接着灰溜溜地跑走了。  “没想到私底下的流言已经传成这样了,”诸伏景光皱着眉叹气,“传这些话出来的那个人……看起来还真的很讨厌那月。”  “就是一群只会嚼舌根的傻子。”松田阵平捏着拳头不忿地说。  “——什么傻子?”被谈论的主角出现在他们身边,后面的降谷零一脸‘我拦不住’的表情。  那月微眯着眼睛刚要把视线投到松田身上,降谷零就侧身挡住了他,笑着说道:“aka,下午的剑道课我们一组?我还没和你练过这个呢。”  黑发少年平静地和他对视两秒,弯弯嘴角:“好啊。”  那月觉得最近练级的日程已经步上正轨,他目前能点亮的格斗技能基本都点亮了,像[剑道][柔道][警用逮捕术]这种课程安排学的甚至都靠每节课上抓幸运儿对练齐齐刷到了lv.7,那月还在可惜后来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一组,只能逮着几个好友薅羊毛,不然两个月时间他早就肝满了。  肝帝的耻辱,他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不满地想。  好在可以独立刷熟练度的技能也不少,起码每天早上体力回满后到六点的早课间,他有整整三个小时学习其他技能,比如已经到lv.max的[外语精通]和[犯罪心理学]。  他的红方声望大概也是因为认识目暮警官后就经常在假期主动帮忙破案,和成功突破lv.4的玩家等级一起升到了[初露锋芒],就是现在去搜查一课转一圈都不会有人拦着、甚至偶尔还会主动找他帮忙的程度。  这个地图还算在开荒阶段,那月已经比较满意现在的进度了,他终于舍得把精力稍微分出去一点。  没办法,还是因为某些人的行为越来越过火了,虽然他是直接忽略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家伙,但他的朋友们好像比他还介意。  那月心情不错地决定体育祭结束再去解决学校里这些听着怪吵闹的流言蜚语。  他本来还想把那个npc再留几个月看看有没有什么彩蛋呢,可惜啦。  —  资料室的电脑有着还算不错的配置,偶尔也会有人在这里偷偷登陆聊天软件——尽管这是违反校规的行为。 第17章 就算是必死局,凭他的能力读个几次档怎么说都可以救回来吧?这没什么难的,对玩家来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那月玩过一款更丧心病狂的rpg,开局就是生活在愚昧村子里的可怜小孩,由于剧情设计实在太让人血压飙升,那月最后读了几十次档,把那112个对玩家下过手的村民全都送进了监狱…在一款模拟经营游戏里。  “在想什么,小那月?”萩原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月头也没抬,故意用很烦恼的语气说道:“我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把你们五个人都关起来,因为做警察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我觉得你的想法更危险吧,又犯中二了?”正在喝味增汤的松田阵平差点被呛到,满脸无语地吐槽。  那月冷笑一声,使劲踩了他一脚。  “就你有嘴是吗,阵平君。”  要不是他现在的阵营是坚定的红方,那月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做,但是那样的话游戏的乐趣就会少一大半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民众,危险性是一定很强的。”坐在那月对面的降谷零放下筷子语带笑意,“不过想不到啊,aka这么在乎我们的安危?”  那月很想笑他,扯扯嘴角却做不出什么表情。  “是吧,大概是。”他冷静地回答。  他现在看见降谷零以后,满脑子都是上个周目里这家伙惨白的、紧闭双眼的面庞,还伴随着鼻间萦绕不散的铁锈味。  他们正站在操场上等待开幕式的讲话结束,那月毫无顾忌地盯向前边降谷零后背,回忆着他被捅穿的部位,视线一寸寸往上爬,最终停在了后心。  降谷零被这种如有实质的目光激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无奈地转头:“看着我做什么?”  “在研究你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被老鼠咬死,年级第一同学。”那月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孩子都知道陌生人的话不能信,我想想,你今年应该二十二了吧?比我还大两岁呢。”  完全没听懂的降谷零:……  他把头转到另一边,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问幼驯染:“aka今天是起床气延时发作吗?”  “我应该不用提醒你他听得见?”诸伏景光手背抵着唇,忍笑忍得很辛苦。  其他三个人也是一样的动作,松田甚至就差捂着肚子砸发小身上了。  “多信任我的能力一点不行吗?”那月嘟囔着越想越气,干脆扭过脑袋,装作没接收到降谷零的疑问视线。“hiro君,记得看好他,别让他乱跑最好了。”  景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降谷零无语的注视下答应了。  等开幕式和各种介绍都结束后有各自项目的五人就分开行动了,没报名的那月泰然自若地跟在萩原边上,时不时还越过他和松田拌几句嘴。  “男子一百米是不是还有十分钟检阅?”在休息处帐篷下坐了一会儿后,那月突然出声。  萩原下意识抬起手看了眼:“没错,现在是八点二十。”  “新手表很好看。”  “是啊,都是小阵平把我之前那个拆了,这个是狠狠地宰了他一笔的成果呢。”萩原笑嘻嘻的开玩笑。“好吧,其实只是随便买的。”  还在一边的松田翻着白眼给他一拳:“我还在这听着啊!”  他们打闹的间隙,那月深深地看了萩原研二好几秒。  提到手表后的台词,和上一个周目不一样了。  “今天总觉得头有点晕,可能是昨晚着凉了,”那月放慢声音,“我先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感冒药吧…”  他又掩着唇咳了几声,脸色有点苍白。  两人都停下动作,萩原担忧地试探了一下他额前的温度:“大概没发烧,那快去吧小那月,别拖严重了。”  “好。”生着病的黑发少年弯弯嘴角,声音虚浮。  他走之后,萩原遗憾地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松田刚伸过脑袋要看就被书名震撼到失声。  “《转身成猫娘后和暴躁傲娇王子在一起了》?”  “这是早上向森下同学借的,感觉很适合推荐给小那月来着……居然忘记说了。”  松田撇撇嘴接过书翻了翻:“切,就只是本小说啊,还以为会夹什么东西。”  “什么?”  “情书之类的?”松田想到某些场景,笑得很欢,“是挑战信也说不定。”  那月掐着时间,在还有五分钟八点半的时候站到了医务室外边,明明眼前的门是紧闭的,那月恍神一秒,感觉自己似乎看见了有鲜血从门缝淌出来。  他迅速回过神,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打扰啦——”少年插着兜站在门口,红瞳里带着冰冷的锐意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停在拉着帘子的隔间病床上,忽地勾着唇笑起来,“我没走错吧,m同学?”  医务室内一片寂静,那月浑不在意地直接进去,反手落了锁。  ——他下一秒就听见了嘶嘶的漏气声,地面上逐渐有烟雾摇曳着升起,那月看见玩家面板上刷新出一条新的debuff。  [催眠瓦斯:对你虽然没有用,但也要打几个哈欠意思意思吧。]  “拙劣到难以置信的程度。用‘告诉他在学校里传播我的谣言的人是谁’这个理由把早上会过去找我的朋友约出来,让毫无防备的他吸入催眠瓦斯后昏睡过去,”少年精致的眉眼一点点冷下来,“然后就可以在我发现并赶来之前用随便什么刀结束掉他的生命,那时候你还能躲在针孔摄像头后面欣赏我的‘绝望’或者‘自责’,是这样吧。”  他一把扯开床帘,居高临下地看着没料到他还没昏迷、坐在床边面戴防毒面具的青年。  那月的语气十分平静:“我说你——谁允许你对他们下手了?”  他看不见那个人在面具下的表情,但投来的怨毒目光都快要把他扎穿了,那月微笑道:“真可惜,你瞧,催眠瓦斯对我无效,是吧。”  男人动作很快地站到地上,他对那月的武力心知肚明,根本没想过能和他打架,所以只是一副警惕恐惧到微微颤抖的样子站在那里。  “别这样,我欺负你了吗,”那月语气困惑,“你在害怕我。那么,为什么还敢计划着在我面前杀了他们,就这点胆子啊?”  “你成功把我惹火了,瞧,目的达成,”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乖巧,说的话却正相反,“听我的,是时候到「报复时间」了。”  还戴着防毒面具的青年终于忍不住朝他怒吼:“全都是你的错,又为什么不允许我报复你了!”  “哎呀,”那月眨眨眼,“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都怪你和你的破推理…明明我只是想收藏第一节 课的子弹做纪念!你居然在那种情况下直接指认我……后来害我吃了一个处分,”青年没有理他,自顾自咬牙切齿地说着,“明明那个老不死的怎么样都没关系吧,你就偏要通过这个展现自己很厉害?!”  “把嘴巴放干净点,要我教你学说话吗?”  那月打断了他,沉下脸一字一句地说:“不会还以为自己能逃吧,白日梦还没醒?”  “我还没杀人呢,”男人停顿一会儿,镇定地开口,“所以,你也没证据抓我。”  “没杀人——可不一定。”  黑发少年往前走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那月装感冒骗m君提前去医务室等着他  *《转生成猫娘后和暴躁傲娇王子在一起了》瞎编的书名,第二十章 那月拿到纸条的那本书,这个周目因为提前知道赤赤要去医务室,m就没放东西进去了。  *所以m并不是特意杀零零,而是刚好零零捡到m丢在赤赤宿舍门口的那张纸条,所以杀了零零,如果是松田他们捡到的话也是一样的。赤赤的作息很规律,所以m掐时间让其他人捡到了。就是这样。  *催眠瓦斯:某位味美思小姐友情赠送,怪盗基德一代出品,不过似乎知道催眠瓦斯对赤赤不起作用的人不止他自己一个哦?第二十三章   黑发青年低着头靠在栏杆上。  “怎么了,hiro,”降谷零担忧地看向幼驯染,“你今天从起床开始就很不对劲,也感冒了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又做了噩梦。”  “外守一…会接受法律的制裁的。”降谷零沉默两秒,轻声回答。  “不,不是那个时候的噩梦,”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家小伙伴的侧脸,“我才想起来……我好像梦到有人死了。”  “你和那月死在我们面前,”他低声说着,勉强扯扯嘴角,“没关系,都是假的而已,反正梦都是相反的吧。”  降谷零叹了口气,偏头轻轻撞了下幼驯染的脑袋:“别想太多,我们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是啊。”诸伏景光收拾好思绪,也笑了起来,“你们都好好的。”  “小诸伏和小降谷 ,你们在这儿啊!”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两人转头就看见萩原研二拉着刚结束比赛的松田走过来,“有看见小那月吗,他说是去医务室拿感冒药了,可是我刚想起来医护老师们今天都在操场上欸。”  “可能是顺便想在那里睡一觉休息,”降谷零思索,“我们一直坐在这里,倒是没看见,可以问问班长,他在教官那边帮忙……”  “他去了医务室,”诸伏景光突然打断对话,焦虑的情绪慢慢浮现,“一个人?”  萩原和松田都愣了愣,对视一眼后齐齐点头:“对啊。”  “没,没什么。”诸伏景光反应过来,带着点尴尬地挠挠脸,“我有点不太好的感觉…可能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吧。”  刚刚聊天的时候知道噩梦内容的降谷零眨眨眼:“你梦里我们在医务室么?”  “……嗯。”诸伏景光也有点觉得自己想太多,不好意思地承认。  刚过来的两人茫然地看着他们,诸伏这才想起来又解释一遍昨晚的噩梦。  他们说话的时候正好站在教学楼下面,从射击馆出来的伊达航脚步自然地往这边走。  “都在这里休息啊,”他看了一圈,下意识问,“赤江不在吗?”  几人刚想说话,头顶就传来几声枪响。  所有人脸色一变,四人毫不犹豫地往楼上冲,刚过来的伊达航也默契地跑去找教官。  诸伏景光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成浆糊,明明他们都不知道传来枪响的是哪一楼层,他却第一时间凭直觉大喊:“去三楼的医务室!”  那月还在那里!  时间往前拨二十分钟,玩家不过是说完话后往前走了一步,对面的男人就像是被吓到走投无路一样颤着手下意识摁在病床的被子上。  “……本来还没兴趣问,”那月眯了眯眼睛,“谁给你的枪?”  被发现后男人却松懈了下来,他得意洋洋地干脆掏出被子下的手枪,仿佛之前的恐惧都被这把武器驱散了。  “死人就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了。”他丢下一句狠话,枪口直直指向那月胸口。  原本以为这家伙最多只带着水果刀,那月倒是没想到那个幕后人这么大方,上一周目看着降谷零死亡时那种想要不管不顾地送凶手下地狱的想法还在他的胸口滚烫地烧起来,可那月却强行把它压了下来。  不想压也不行,他虽然看不见对面凶手的阵营,但光凭警察职业也知道他们阵营相同……这就没办法直接开仇杀了啊!  这个规则也许是为了不让玩家误伤同阵营npc,可放在现在的环境里却让那月恨不得揪着策划的头发让他看看:这种人也配呆在红方阵营?  他得想个办法把这人的阵营改掉,或者……  那月的视线移到了任务提醒上。  [支线任务:降谷零之死。任务描述(隐藏):始于一枚弹壳的仇恨,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一切的发生,大侦探,你能找到ta吗?任务奖励:空白身份卡*1(重新分配阵营)] 第19章 他们这两个星期都在讨论乐队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又嫌弃别人取的,结果这么久都没定下来,最后还是那月这个组建者一锤定音:“就叫‘0’吧。”  大家面面相觑,除了降谷零以外的几人迅速赞同,只有降谷零抗议无效被叉出去。  今晚就是所谓的表演之夜了,他们其实都算多才多艺,雄心壮志地准备一整个白天排练完晚上的节目,所以才会这么早集合——虽然对那月来说已经很迟了——为了在开始练习之前选好歌曲。  降谷零还吐槽他们这就是个瞎凑乐队,从配置到名字到曲目都透着随便的风格。  “这才能突出我们的随心所欲嘛。”萩原朝他挤挤眼。  由萩原负责指路,六个人在赤江宅休整了一会儿就背起各自的乐器坐上了地铁,只用带鼓棒的班长和无事一身轻的萩原反而是他们里面最轻松的了。  “我很想问,为什么aka家里会刚好有这么多乐器,难道是早有预谋么,”降谷零挎着包偏头跟他们开玩笑,“不然你们看,光吉他就有两把…一人分饰六角?”  “因为我有钱,很有钱。”一个人在东京住独栋带花园别墅的小少爷弯着眼睛回答。  “真是句有那月风格的话。”诸伏景光忍笑。  其实这些乐器都是他们确定乐队人员后自己出现在他仓库的,那月镇定自若地移开视线。  “娜塔莉小姐今天会去看吧,”松田阵平突然想到什么,调侃着捅捅班长,“让女朋友也感受一下班长你敲鼓的帅气!”  伊达航淡定:“是啊,谁让我们六个人里只有我有对象,说不定等我和娜塔莉结婚了,你们都还是单身呢。”  “我们不要鼓手了,怎么样?”萩原正色转过身,降谷零几人也配合地点头。“班长这是叛徒行为——”  两秒后,六个人挤在一起都笑了出来。  “这首怎么样?”地铁到站后就开始边走边在手机上听音乐选歌的那月把耳机摘下来一枚递给边上的主唱萩原,“还不算难,看谱子应该也可以全顺下来。”  萩原跟着还算熟悉的旋律哼了几句,满意地点头:“去年我陪小阵平去看过这部电影。”  “看不出来,”降谷零看了眼手机屏幕直接笑出来,“松田还是这么有童心的人啊。”  “……你有意见吗!”松田没好气地说。  萩原找到的练习室确实很不错,六人也因为本来就很有默契,花一早上各自顺过几遍谱子后下午就着手开始合奏,主唱以外的每个人都在萩原建议下分配到了几句歌词,萩原还临时决定敲敲三角铁给他们加点感觉,不过排练意外的很顺利,他们这时才不像是临时凑出来的队伍了。  为了多练几遍,午饭几人也是随便应付过去,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溜走了,那月最后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主动起身把贝斯装回包里,朝小伙伴们抬抬下巴示意:“走吧,0乐队?”  “不要叫那个名字……”降谷零羞耻的抗议声被其他人笑嘻嘻地打断。  表演的地方就在附近的广场上,越靠近表演时间,他们这群见过大世面的反而都安静下来了,而作为唯一一支表演乐队,他们的节目被设在了开场,所以现在六人干脆趁还没开始赶紧上去布置设备。  下午最后几次的排练让几人都很满意了,他们现在倒不怎么紧张,终于等到主持人喊名字后,六个人都脚步轻快地踏上了舞台。  一片漆黑的台上响起段轻快的琴声前奏,下面的观众都下意识安静下来,台上的灯也慢慢亮了起来,随意坐在高脚椅上面容俊秀的半长发青年眼露笑意,手上的三角铁响着轻灵的声音,他对着话筒开口。  「因为我想开怀大笑  因为我想与你相守  无可替代的人啊  我想永远守护着你」  弹着键盘的金发深肤青年眼神认真偏过头凑近话筒。  「你一直陪伴我身旁  仅仅这个小小的奇迹  比什么都温暖着我  所以我想要变得坚强」  黑发红瞳长相精致的少年和戴着墨镜的吉他手背靠着背,歌声从音响里传出来。  「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曾经的你常说起啊  心中难免着急  将烦恼苦闷全盘托出吧」  坐着也看得出来身材高大的青年挥着鼓棒,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下的女友。  「若能看到你的微笑  我就能面对一切  也许稍微有点逞强吧  但不知为何勇气却在沸腾」  站在键盘手附近的蓝眼睛青年歌声温柔,像是春风一般从听众的耳边划过。  「仿佛花谢花开多少回  若幸福能不断重复  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所以我想要变得坚强」  他们就是彼此最默契的好友,是能一起坚持着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同伴。  「为了能与你一同前行  有笑有泪的日子  笑中带泪的日子  就这样活下去吧」  那月的眼前跳出任务完成的弹窗,随之就给了他第一个成就。  【少年要一直笑着】  【孤独的小王子有了他的五个旅伴,从此哪怕没有玫瑰和狐狸也能坚强地活下去——少年,要一直笑着啊。】  谢幕时,那月选择转过去面对着五个好友倾身,他微微抬起的脸上带着最真实的笑。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笑顔》日语歌,文里为了不凑字数只放了中文字幕,这是生物股长13年给宝可梦大电影唱的歌,本文时间线是主线和现实接轨2021,所以警校组目前在14年,去年刚播过这部动画电影(?)我写的时候听的是gh唱的版本,bv1fx411p7bb。特别好听,强烈推荐!!很温柔很快乐的一首歌。  *歌词有跟每个人对照,嘿嘿。松田之所以和赤赤一起唱是因为他跑调,需要赤赤带(笑死)  *这章甜吧!我是甜文作者,吸吸。  *赤赤没有起床气,刚睡醒的几分钟是最乖的时候,做什么都慢吞吞不会反抗,因为他的大脑还在加载中(?)  *日本住宅门口有贴主人的姓氏。  *六人组一直在磨合,在一起成长,他们的友情真的很纯粹炙热,少年漫友情yyds!  *神秘大奖是电饭煲电磁炉电冰箱烤箱四件套,最后都被留在了那月家厨房  *起名无能的其实是我(。)乐队名字念zero!  *赤赤真的把他们都当成真正的朋友了,他现在暂时不想去想这里是游戏还是现实,他只想暂时蒙蔽自己躲在朋友们身边。第二十五章   “那边的两个女大学生别用你们的手去碰它!”松田阵平黑着脸朝停在校门口的白色马自达边上喊,“那可是好不容易才修好的啊!”  “喂喂小阵平,比起这个…毕业典礼快迟到啦!”萩原好笑地扯走发小,一脸歉意向那边的女孩们点头。  伊达航头疼地跟在他们边上:“只剩10分钟就要开始了。”  “别聊了,快走吧!”诸伏景光笑着在后面也拍了下松田。  只有降谷零不自觉在两个女孩边上停下脚步:“你们…对警察感兴趣吗?”  “今天是我们的毕业典礼,感兴趣的话可以进来参观一下——”他站得笔直,语气认真严肃,“如果你们怀着荣誉和使命感,以及保护好这个国家人民的决心的话。”  “看不出来,你对女生说话这么有一套么。”那月慢吞吞走过来,语气轻快,“zero大老师,该走了哦。”  等六人匆匆赶到礼堂,时间差不多刚刚好,他们匆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阵平,刚刚你们去干什么了?”台上的讲话有些让人昏昏欲睡,萩原主动挑起话题。  “啊?就是去拍了几张,”松田向一旁努嘴示意,“景光想给他哥寄穿这套衣服的照片啦,aka和zero也陪着照了一张。”  诸伏景光配合地晃了下手里的拍立得:“外面小卖部买的…就是戴着制帽,但把礼节装饰摘了的那种。”  “我看见阵平君给你加了胡茬喔,”那月打了个哈欠,晃晃脑袋,“看起来——”  “很有男子气概!”松田阵平笑嘻嘻亮出手机里的照片,欢快地接话。  “这倒是个好办法,毕竟刚上任的警察不能留胡子。”班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像这样,胡茬脸也不坏嘛。”诸伏景光本人倒是笑着端详了好一会儿那张照片。  萩原感叹:“感觉小诸伏你和一开始不一样了。”  “破茧成蝶啊?”松田说着还比了个手势,扬着嘴角。  “是吗…”诸伏景光也被他逗笑了。  那月突然扯了下松田的衣领:“阵平君,你不上去吗?”  松田茫然地啊了一声,反倒是萩原研二先反应过来,凑过来调侃他:“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小阵平,我记得你是为了痛揍总监一顿才来警察学校的吧。”  黑历史被提及,松田垮着脸把手撑在下巴边,试图不听这群损友说话。  “班长和hiro快控制住他,”降谷零就差拍扶手大笑了,“这家伙说不定真能干出这事!”  松田阵平正色抬头:“笨蛋,怎么可能嘛。”  “我可不是小孩子。”他得意洋洋地还伸手搭上邻座那月的肩膀暗示。  那月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以后某些人说不定会比‘小孩子’还矮。”  松田权当自己没听到。  “毕业生代表——”台上轮到鬼冢八藏发言,“赤江那月!”  “到!”玩家站起来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他照着彩排时练习的动作迈步向台上走,留下朋友们坐在原位感叹他也成长了很多。  “一开始我还以为会是小降谷呢,代表。”萩原受气氛影响小声开玩笑道,“小那月不是会接这种差事的性格,而且到了毕业也没认识第六个同期啊。” 第21章 里面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开枪的劫匪站在被清空了的上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月粗略扫了一眼,他们现在已经被至少二十多个人围住了,好在这一层是高奢品专卖,人本来就比下面少,被劫匪困住的只有一百来个人质。  还有他和萩原研二两个警察。  “有枪的有十二个,其他都没有热武器,”借着绑匪把他们赶到角落里的时间,那月微微偏头小声和萩原说,“第一个开枪的首领左手之前一直放在口袋里,现在虽然拿出来了……这层楼应该被装了炸弹。”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之前略过的角落,那里有一行白色的字飘来飘去彰显存在感。  [定时炸弹。剩余倒计时:30:00]  不止这一个。  “……你得在20分钟之内找到所有的。”那月定下结论。  “小阵平应该已经报警了。”萩原也低声说,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紧急,和那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稍微移动身体挡住那月的动作,而少年飞快开始用手机入侵这家商场的监控,在监控里翻找被放了炸弹的地方,接着全都标在平面图上发送到萩原研二的手机里。  所幸这些劫匪大概是为了向警方示威,没有收走他们的手机也没有把他们绑起来,只是举着枪围在边上。在周围人群害怕的啜泣声中,那月戳屏幕的声音都被完美掩盖住。  这是他的[黑客]lv.max后系统赠送的奖品手机,性能好到能被他随便用,否则的话入侵监控器说不定还得浪费点时间。  “我可以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安抚边上民众的任务交给你了…紧急出口没有人把守。”那月低声说完,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突然站起身往劫匪那里走。  “站住,干什么!”果然,有人朝他的脚边开了一枪喝道。  黑发少年镇定自若地站在人群前面,手里亮出他的证件。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警部补,”他平静地说,“你们要威胁警视厅的话,以我为人质比较好。”  明显是头领的那人和同伴对视一眼,马上有几个端着枪的人警惕地走上来按住他,头领走到他面前,冷笑着毫无预兆地对那月的大腿开了一枪。  人质那边响起了惊吓的哭声。  “不要想耍什么花招,警官先生。”他视线里带着令人不适的阴冷,从少年警察脸上扫过。  那月一开始就没有躲,就算大腿上的伤口流出的血迅速把布料染红,他也垂着眼睛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没有人看见萩原悄悄从紧急出口溜了出去。  那月在心里感叹:这个劫匪头领还真是配合。  等他被手铐铐起来丢在枪口下看管后,大楼里已经听得见警车的声音了,头领示意边上的人站在窗口和下面的警察交涉,那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话。  这些劫匪不为财,是为了威胁警方释放这段时间被抓进去的他们真正的老大,那月听见那个所谓老大的名字,挑起了眉。  这不是他前天刚抓进去的吗?因为涉及太多东西,害他写了整整两页的报告,所以难得被那月隔了两天还记着。  他还没张口,围在人群边上的一个劫匪忽然从里面扯出一个小身影,甩在那月左手边。  “这个小鬼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弄手机,怎么处置?”他粗声粗气地问,用力一脚去踩地上的手机。  那月愣了一下,他认出了边上这个红发金眼十分镇定的小男孩,是他们几个实习期间偶尔会去吃的那家幸平餐馆老板的儿子,由于有一次给他们端上了让人这辈子也忘不掉的黑暗料理,那月对这小孩的脸可谓记忆犹新。  他叹了口气,用巧劲移了下身体挡到了男孩身前,无声地向劫匪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真是的,难道他对着小孩的脾气好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头领懒洋洋瞥了他一眼,一手提着枪对准人质群,抬脚就要往那月身上踹,那边和警察交涉的人这时打断了他的动作,紧张地说是他们要的人已经押到楼下了,警方要求他们马上释放人质。  那月抬眼往这处大厅里唯一的定时炸弹看去,倒计时已经变成了十分钟。  不出意外的话,这栋楼里只有剩下的三处炸弹,二十分钟已经足够萩原全部拆除的了,麻烦的是他们这里那颗,劫匪在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去拆,而这些人根本不像是准备释放人质的样子,那月猜到他们的想法后,心微微一沉。  劫匪就不打算放人质离开,一开始就想让他们在大厅里被炸成粉末。  萩原研二那边应该已经和警方说过这里有情况,那月现在需要一个至少够他把炸弹转移到没人地方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可能直接开玩家面板表演一个瞬间移动吧,那样以后五个人就得去研究所看他了。  “那月先生,我刚刚把里面带枪的人数和一共多少人发给松田先生了。”身后的小男孩脸贴在那月背上,悄悄用气音说出被抓出来的理由,“但是我解不开手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那月低头看向表面镇定的小孩揪着他衣角的那只有些颤抖的手。  姓名:幸平创真  年龄:8岁  阵营:红方  身份:幸平餐馆老板的儿子/未来的药王  评价:尚且年少的小料理人,目前还只是在自家餐馆里摸爬滚打练基本功,建议以后吃他的料理要多穿点衣服!  他稍加思索,还是出言安抚了一下小创真。  “拿一下我衣服口袋里的一字夹,”那月调出莫名有lv.8的[开锁]技能,轻声道,“动作小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幸平创真平时是个很直爽聪明的孩子,面对这种自己和认识的人都要遭遇生命危险的情况,八岁的小孩能在害怕之余想到给外面认识的警察通风报信,已经很能证明他的机智了,那月也因此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轻微的一阵悉悉索索声后,那月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接住了掉落的手铐。  但凡这群劫匪用的是绳子来绑他都不会这么快解决,那月又看了头领一眼,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  “你其实并不想让你的老大活下来,对吧?”他在周围人都紧绷着的情况下扬声说道,“‘等那群愚蠢的警察把他放出来,就让他和这里一起化作飞灰。’”  “我‘看见’你是这么想的哦,”额发凌乱的少年唇畔笑容里带着些许恶趣味,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很讨厌他吧,很不爽他压着你吧…很恨他害死了你的爱人吧?”  头领在他们交涉过程中一有人提到那个老大时就会忍不住摩挲左手无名指,原来该有枚婚戒的地方却空空荡荡,只剩一圈明显比周围要白的痕迹。  他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充满了那月十分眼熟的仇恨和杀意,光是这个就让那月明白那位老大的下场绝不会是和小弟们一起逃跑。  这里将会是那个人的葬身之地。  那其余二十几人原本还是半信半疑,直到那月说出了这位头领有一位亡妻,他们当然都听过这回事,但也是今天才知道是被他们的老大害死的。  有人不可置信地喊起来:“难道你真的要对老大下手吗!”  头领眼神里带上狠厉,向着出声的手下开了一枪。  “你很聪明,”他满面阴沉地盯着那月,“但聪明人总是活不长,是吧。”  枪口已经重新对准了那月的脑袋,头领咬牙切齿地怒吼:“说我对他下手……我怎么可能不恨他呢?枝子是那么好的女人,我原来都要跟她一起金盆洗手了,那个恶心的家伙居然还说着‘女人会影响你的判断’然后把在家里等我的枝子炸死了!”  “她已经怀了我们俩的孩子啊,我怎么会不恨他呢?!”  头领的目光从周围人的脸上扫过去,一直冷静的表情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缝,那月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利落地把他按在地上,手铐也扣在了他的腕上。  一时间,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生怕他下一步还有什么动作。  “这么关注我吗,”那月微笑着指指放炸弹的地方,“我刚才可没有在说谎哦,这里的确也被他瞒着你们放了颗炸弹,而且还有五分钟就爆炸了——我想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时要赶紧跑吧?”  在爆炸的威胁面前,就连持枪的劫匪也慌了神,看来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这栋楼里被装了炸弹的事情,这下连对着那月开枪的心思都消失了,只顾着往外面逃。  人都是惜命的,那月很清楚这一点,朝被这一番变故吓傻了的人质们点点头。  “你们也快跑,不过最好保持一下秩序,别踩到谁了,”警官先生因着腿上的伤口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人质们这才发现这还是个看上去年轻到应该出现在校园里的少年,可他却尽量对他们扯起温柔的、安抚的微笑,“别担心,接下来就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  随便让其他五个无论谁来看,都会有一种在这样的那月身上看到景光/自己的感觉。  他确实很擅长「角色扮演」。  那月把小创真也推向了紧急出口,他还打算等这起事件结束后去幸平餐馆吃饭,小老板可不能有事,小孩看了他一眼,犹豫几秒后还是跟着人流后面跑出去了。  求生的意志两分钟就把这出大厅清空,只剩正在简单用布料包扎大腿的那月和倒在地上的头领,少年看了眼炸弹,确认好还剩三分钟爆炸,但等他的手指刚碰到塑料外壳,倒计时就突然闪了一下变成00:02。  那月脸色变了,直接打开玩家面板,周围的色彩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沉着脸转头,果然看见头领挣扎着掏出了口袋里的控制器。  他刚打算把头领打晕干脆直接拎着跑下去——这样没人会看出不对劲——就看见萩原研二的衣角出现在拐角的墙边,显然下一秒他就要走过来了。  那月虽然只有30%的痛感,但身体上的疲劳是无法掩饰的,面板上他现在也只剩带一个人跑出去的体力。  少年警察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选择抱起炸弹往楼上冲,他能读档,还可以时间暂停,但npc可没有这种能力。  那月又往上跑了两层楼才把炸弹远远丢开,就在他准备往下跑之后再恢复时间流动时,蓝盈盈的玩家面板忽地闪烁了起来。  下一秒,色彩又重新回到了那月的视野,显示屏上剩下的两秒开始倒计时。  萩原研二从外面的松田那里得知大厅里还有一颗五分钟倒计时的炸弹,第二机动队已经在往那里赶,只是那月和那位头领还没出去。  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连忙也往来处冲。  可等萩原研二刚进大厅,整栋大楼就都晃了两下,他透过玻璃看到楼上溢出的浓烟,爆炸的声音传进耳中,大厅里却只剩那个领头的男人。  那月抱着炸弹上楼了!他迅速明白了发生的事,慢慢睁大眼睛,脚步飞快地就往楼上跑去,手上动作飞快地给外面的松田发去消息。  松田阵平大步在楼梯上跑起来,恨不得自己能直接飞上去,他连防护服都没来得及穿,爆炸发生时只来得及抓住楼梯扶手,怀里手机的震动虽然来得很不及时,却因此也被他感知到了,松田那双能完美拆弹的手有些颤抖地掏出手机,看见了发小的邮件。  [from:萩  叫救护人员来,aka在爆炸中心!]  他一瞬间手脚冰凉,觉得自己好像被没听见的爆炸声也震得耳鸣了,松田咬着牙给外面的人打了电话,脚步不停地往上面跑。  等他顺着逃生楼梯赶到六楼的楼梯口,就看见了幼驯染的背影,还有他怀里闭着眼睛的少年,松田阵平有些不敢往那里走了。  萩原听见声音抬起头,松田才看到他脸上无奈的笑。  “小那月没事,似乎是爆炸时就在楼梯口,直接被吹了下来,”萩原研二说着还又戳了下好友的脸,“他现在似乎只是睡着了……最多还有些烧伤和枪伤?”  “……哈??”  —  那天之后,有关这起性质恶劣的爆炸案的报道一晚上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年轻的警官为了民众的安全,差点一个人牺牲在爆炸中。  然而那月完全不想回忆那天在医院醒来后有多尴尬,整个搜查一课这下都知道新来的赤江警部补因为平时睡眠不足,被炸弹的余波掀飞后直接在现场睡了过去。  他要杀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他当时只是因为体力值一下清零,强制陷入睡眠状态恢复体力啊,真的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玩家的自愈能力明明已经让他根本看不出从爆炸点溜了一圈的样子,怎么还是传出去那么奇怪的流言了!  这次住院遇到的医生和护士。从那月醒后就一直用看奇迹的眼神去看他,还不止一次感叹他有多幸运,离炸弹那么近,还只有摔下楼梯的撞击伤害,甚至全身最重的反而是大腿上一开始被头领打的那一枪。  那月觉得这位主治医生肯定和之前在高速上跳卡车后只给他诊断出中度脑震荡的医生,很有共同话题。  顽强的玩家只被腿上的枪伤拖累地在医院里待了几天就强行打了报告要出院,离开的时候松田和萩原都不在,不过他们就算没说那月也非常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今天是11月7号,按玩家论坛上的说法——是年轻的排爆警察,萩原研二牺牲的日子。  天知道他早上因着玩家面板当时突如其来的bug久违地翻了一下论坛,却发现好友的死期就在今天时有多震惊。  那月仔仔细细地把那一篇帖子翻了个遍,也只得到萩原拆弹时炸弹会被犯人突然引爆,以及炸弹犯其实有两个人的信息。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遇上爆炸有关的案件,但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心思,选择掏出手机从炸弹犯的所在地开始查起。  说到手机,那月也没想到从爆炸现场醒来后这部出自游戏系统的手机居然比他这个主人还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甚至连屏幕都没碎。  不愧是游戏道具,那月肃然起敬。  之前为了满足收集爱好,那月在得知更另一边的邻居阿笠博士居然是个发明家后,就豪爽地买下了他库存的一大部分道具,包括但不限于市面上不太能卖的手表定位器、纽扣型窃听器、靠近绑定信号源就会滴滴直响的探测仪……还有很多奇怪的家电发明。  说实话,就算大部分都没什么特殊效果,那月也很满意,管他有什么用,能收集就是好道具。  他不仅买了,还买了很多份,比如最实用的手表定位器那月就送了朋友们人手一个,还附带信号探测仪,被吐槽样子土到只有在家的时候能戴。 第23章 尝过上次的蛋黄酱蘸烤鱿鱼脚的萩原投来同情的眼神,他觉得比起吃那种黑暗菜式,还不如被揍呢。  “剩下的你都要负责吃完喔,研二君。”黑发少年表情不变,转向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能浪费小孩子的心意。”  萩原研二最后被迫哭丧着脸就着一瓶柠檬水吃完了整盘黑糊糊的鱿鱼脚,一副要直接倒下的样子,还是松田和那月两人把他搬回了宿舍。  那月关于媒体报道的‘抱怨’其实也不是在开玩笑,从那次一周解决了两起爆炸案并无一人伤亡后,他仿佛就成了媒体们的流量密码,连平日惯会鸡蛋里挑骨头的那几家也把各种溢美之词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丢。  一开始,搜查一课的同事们还只是调侃几句或者当做没看见,可等两个月后那月结束了初级干部课程,就演变成无论谁在警视厅内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报纸上各种夸奖和报道的事情。  那月本人对此反而一点也不关心,照常出入各种案件现场自顾自地做任务破案,等他看着突破lv.21的等级心满意足地回过神来,只是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就听见外面那一排有人又在讨论他。  “三系的赤江警部补到底是什么背景,在报纸上挂了那么久上面还不管,警部他们真就这么纵容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和警视总监都有关系呢,被听到你在背后议论他,还不得小心一辈子通不过升职考试…”  那月十分淡定地靠在大理石台面边,还喝了口刚泡好的咖啡,准备再听听他们还有什么想说的时,外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几位前辈这么巧啊,在聊天吗?能不能带我一个呢。”  是萩原研二,那月听出来后又卸力靠回去。  显然,那几位‘前辈’也是认识这个长相出众的后辈的,这下被抓到在偷偷议论人家的朋友,他们一时间都有些讪讪。  “抱歉,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了一点,所以想和前辈们纠正一下。”好听的男声语气认真地说,“赤江警官并不是因为有后台才被长官们看重的,他是因为有足够的实力而已。”  “他是个很认真也很努力的人,请前辈们不要再传这种谣言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前辈们匆匆离开了茶水间,刚才被萩原拦着、觉得还不够解气的松田刚骂骂咧咧地往里面走,就看见捧着杯咖啡一脸促狭笑意的黑发友人。  “没想到研二君和阵平君这么维护我,好感动啊。”  松田阵平动作有点僵硬,但萩原研二还是很自然地站在那月边上接水,语调上扬:“感动到什么程度了?”  “让我想想——”那月拉长声音,“过两天初诣的时候给你们一人买一瓶年糕小豆汤的程度吧。”  “我比较想吃章鱼小丸子欸。”  “那得等到祭典才行了,”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别老是顺着他说话,hagi,你都快变成第二个诸伏了。”  那月啊了一声棒读道:“每次我说话都会接着吐槽的阵平君怎么不能学会反省一下自己呢。”  “果然是个小恶魔。”松田说到这开始咬牙切齿,“还没和你算账,昨晚往我三明治里夹苦瓜配青椒的就是你吧!”  那月学着萩原研二吹了声口哨,转移视线:“我这里有几张迪士尼的新年票,一起去吗?”  他倒没说谎,这是昨天的某个案件送的,那月经常会拿到这些奇奇怪怪的额外奖励,家里已经空出一个小房间专门放它们了,最离谱的一次案件奖励是一台榨汁机。  ……那次的案件凶手就是在果汁里下的毒,这很难不让那月都无语。  萩原研二配合地假装没听见松田阵平说话:“可以呀,这段时间比较忙,我已经跟我姐说过新年假期不回去了,住小那月家也没关系。”  “之前给你们留的客房倒是还在,”那月说着也认真思考起这个无论游戏外还是游戏里他都是第一次过的新年该做什么,“明天去完明治神宫还可以陪我做个大扫除…算了,叫家政吧。”  “小阵平,要一起吗?”萩原笑嘻嘻地凑过去撞了下发小的肩膀。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废话!”  “真是不坦率啊,小阵平,明明就很想跟我们一起跨年吧~?”萩原研二故意说,“要学会大声说出想法哦,这样别扭的话以后会是我们剩下五个人里最晚找到女朋友的也说不定。”  松田黑着脸给了幼驯染一脚,端着水杯就往外走,留下萩原和那月挨在一起恶作剧成功地笑。  临近新年,这段时间厅里的案子不算多,正常情况来说大家应该都还比较清闲,也就无论何时都在跟进案件(做任务)的那月会忙。  但事实上爆炸物处理班的最近为了排除那些烟花爆竹里的安全隐患和检查炸药流通,忙到31号还在加班,还有其他课也在紧张地安排轮休,为年初警视总监的新年检阅做准备,还得在这两天派一部分人去各大神社维持秩序,二号皇室的新年活动也不能缺席。  基本上就剩年前一直在忙、因此空出好多假期的三人能计划着明天休假去参拜了。  伊达班长?他早就和他们说新年要带女朋友去见家长了,更别说另外两个还不知道在哪做卧底培训的家伙,所以最后莫名其妙戴上米奇发饰在人挤人的园区里看新年烟花表演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就内部来说比起上次有些冷清,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都能习惯。  而且周围确实人太多了,想伤感那月都找不到借口,他甚至偷偷拍了很多照片通过加密渠道发给通讯录里很少联系的那位公安长官。  [from:小混蛋  【烟花.gif】【烟花.jpg】  好看吧?可惜公安这么忙,你们都看不到^^ps.帮我给那两个人也发一份,就当新年礼物了,大叔不用谢~]  难得收到这人联系,还严肃地以为又是组织的人找上他,于是做好万全准备后才打开这条讯息的某理事官:……  他最后选择把这段文字和图片一点不少地传给了手下正接受封闭训练的两个青年。第二十八章   东京的樱花花期还算早,三月中旬的当下已经可以在新宿那儿赏到满园樱粉色了,托还记得玩家生日的萩原研二的福,他们几个人私底下一合计,决定在3月17号当天早上一起去新宿御苑赏樱野餐,就当做庆祝那月正式脱离二十岁的刚成年身份,走向根本没差多少的二十一岁(松田语)。  “明天第一个过去占位的苦差就交给阵平君了。”那月微笑道。  “干什么,公报私仇?”  “明天的便当是我准备的。”那月把‘我’咬的很重,松田想到得罪这家伙之后那几顿都是苦瓜青椒三明治和草莓酱炒酱油鱿鱼脚,脸都绿了。  他怎么感觉认识幸平餐馆的那两位之后aka的菜单也变得诡异起来了啊!  屈服于口腹之欲,松田警官不情不愿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虽然大家都知道需要最早起床的还是负责五份便当的那月就对了。  “我和nat那份就不需要那月准备了吧,”班长摸摸下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女朋友手作爱心便当听上去更棒一点。”  三个单身人士对视几秒,那月语气深沉:“是谁提议让班长带上女朋友一起来的,对我的生日很不满吗?”  萩原:“我后悔了,现在投票把班长叉出去还来得及吧?”  松田:“这副嘲讽的样子真是气人…”  “来不及了!”身材高大的伊达航大笑着展臂从背后把三个同期都揽在怀里,“这么巧遇上我们都在这天轮休,乖乖投降吧。”  “总觉得很不爽。”那月郁闷地舒了口气。  萩原的生日和那月只隔了一天,因为18号大家都没空,所以在两位当事人都不在意的情况下,他们决定和那月的生日合在一起庆祝。  不过倒也没有多少计划,最多是为了在花谢前看一趟樱花,那月是很想去订大蛋糕,但其他人对此毫无兴趣,他一个人吃总感觉不对劲,干脆就放弃了这个选项。  为了保证便当不那么早冷掉,那月三点起床后并没有直接开始做,而是选择照例先去健身房训练,以往他一进入这里那位金发黑皮的‘大降谷’教练就会唰地闪现在他眼前,但这次情况和之前不一样,那月的眼前重新出现了第一次进入系统健身房时那样的选择页面。  「检测到玩家已于教练·降谷零处训练出师,可更换新教练!」  他出师了?这个是系统判定的还是……那个所谓虚拟教练?  那月一开始因为懒得探究就没多想,但后来随着和同期的zero相处越来越多,那月也就慢慢开始正视这个虚拟教练和npc本人的关系。  虚拟教练如果是保有和玩家相处记忆的‘真人’的话,像是好友们就没什么关系,但换作别的教练,那月觉得自己就得开始学会隐藏信息了,以免未来的自己被这些不小心泄露的细节坑害。  不过他也蛮期待学习更多新技能,对玩家来说可不就是技多不压身嘛。  那月这次没直接选匹配度里最贵的,而是在匹配度高的教练列表里挨个点开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技能。  「开车打杂」、「烧钱」、「养小动物」……「高等数学」和「生物科技」也算技能吗,游戏里还得学习?  他边吐槽边翻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翻到心仪的技能。  「易容」、「变声」和「表演」,哪怕暂时用不到,那月也很期待提前学这些东西。  说不定平时还能易个容去骗松田阵平玩,一举两得。  那月满意地点点头,选定这个教练后眼都不眨地付了钱,紧接着一个金发大美女就出现在了他眼前,周围的健身房也根据教练提供的技能需求慢慢转变。  玩家看了眼大美女教练,又看了眼她的身份介绍。  「教练·贝尔摩德」——苦艾酒?这不是有希子小姐照片上的朋友吗,居然也是组织的人。  那月一时无言,他不知道有希子小姐清不清楚这件事,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提醒。  算了,那月想,等以后遇到了这个npc再说吧,玩游戏还要处理npc之间的感情关系,累不累啊?  至于这个新教练明显来自黑方这个问题,对那月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是要隐藏身份信息了而已,还增加了很多挑战性和乐趣呢。  等他神清气爽地从健身房出来,时间刚刚好七点,那月心情不错地在厨房开始练习[烹饪],玩家只需要把自己编的或者其他地方现成的菜谱拓印进系统里,再按指示丢几个材料进去,时间一到菜品就会自动完成。  他也试探过npc的反应,在他们眼里的自己果然就和射击训练时一样十分正常,哪怕那月事实上是在射击训练时打立体音游烹饪时挂机混时间。  怪别扭的,所以他很少这么做,只不过今天实在懒得自己动手了而已。  等那月收拾好三个人的便当盒跟上次一起去买的超大野餐布之后也才九点,这个时间新宿御苑将将开门,他倒是不着急过去,慢悠悠地提着便当盒踏出了家门。  “早上好啊,小那月。”门口停着一辆雪白漂亮的马自达,萩原研二靠在窗边朝他挤挤眼睛,“专车接送我们的大寿星,走吧!”  那月弯弯眼睛:“希望萩原警官这次多少遵守一下交通规则,否则我就要真的把你投诉到交通部啦。”  “遵命~”半长发青年俏皮地敬了个礼,马自达在两人的笑语里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等五个人都碰头,已经快十点了,所幸松田确实来的很早,挤在最前面进的园子,他们现在待的这个位置视角特别棒,大家都十分满意。  那月瞧着一树树粉白团,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第一次进警校地图时,在那里看见的生机勃勃的樱花。  他神色不明地收回了视线,声称累得要死的松田已经抱着清酒喝得上头了,开车的萩原笑嘻嘻地在边上一杯杯劝酒,还偷偷摸摸顺走了松田便当盒里的鸡块,娜塔莉依偎在班长怀里,两人背对着他们甜甜蜜蜜狂秀恩爱。  懂了,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在赏樱是吗?那月叹了口气,随即投入到解决便当之中。  他的厨艺真好,不怪松田为一盒便当折腰,嗯。  等他们离开新宿和还有约会的班长二人告别之后,萩原干脆拽着那月骑上机车,两人又去经常溜达的山道上生死时速,每当这种被萩原车技迫害的人不是自己的时候(特指醉倒在马自达后座睡觉的松田阵平),那月往往就会非常乐意和他一起无视交通规则。  但是他们俩都忘了一件事,松田阵平是醉倒的。  在经过又一个弯道时萩原突兀地刹了车,那月只好甩尾停下,远远地朝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小阵平……吐在我车里了……”视马自达为老婆萩原研二悲痛欲绝,那月觉得如果不是看在多年幼驯染的份上,他下一秒就可以把后座那个醉鬼灌水泥沉尸东京湾。  飙车之行匆匆结束,因为在松田身上找不到他住的公寓的钥匙,两人一合计就干脆今晚都留宿赤江宅,反正他们来这里也那么多次,那月还想着明天一早就能直接祝萩原研二生日快乐并把礼物交出去。  看在明天他们都要上班的份上,那月在心里又给松田记了一笔,帮他擦了把脸喂了点醒酒汤再丢进专属松田本人的客房。  萩原研二则是可怜巴巴地趁时间还早跑去车行洗车了。  到了晚饭时间松田阵平才悠悠转醒,好在那月版强效醒酒汤帮忙,他的脑袋还算清醒,自然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外乎抱着樱花树大喊‘小混蛋别死!’然后险些破坏树木对其拳打脚踢时被友人们及时拦下,还有在萩原和那月飙车时醒来想唱歌,结果被颠簸到脸色巨变当场吐出来……之类的。  松田阵平:……  金发大老师跟诸伏他们那还缺人吗,没什么要求,可以让他与世隔绝就行。  那月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大好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就给这人展示了自己手机里几百张一早上拍下的照片,注:全都是喝醉的松田。 第25章 他怎么可能不了解景光那个孩子,警察这个职业对他们两兄弟来说,都是无法舍弃的东西啊。  那月对周围的眼神熟视无睹,追捕逃犯的任务在诸伏高明接手后就自动完成了,他身上现在没有其他任务,也就没什么兴趣再待下去了,而且现在时间还早,直接回程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其他好友下班。  反正车费厅里报销,就当他坐新干线来吃蛋糕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那月的无聊,十分有眼力见地弹出一条新任务。  [触发支线任务: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两座村子,村里有人正在进行危险且犯法的赌博行为!职业是警察的大侦探,快去逮捕他们吧~  任务介绍:根据定位前往目标村庄,从疯狂的赌徒手里救下正直的巡警先生,把赌博的不良风气从村里铲除!  任务奖励:某人的感谢*1,红方声望 100,技能骑射【解锁】]  好极了,他捅了毒窝之后现在要去收拾赌博的,下一个任务难道是去扫黄吗?  那月看着丰厚的任务奖励,不为所动地…最后还是坐上了前往小山村的公交车。  这里还算偏僻,但也有公交站建在路边,那月下车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那月站在公交站牌下瞧着系统临时给的定位小地图看,上面离公交站还要远一点的地方有着十多个聚集在一起的小红点,而离他不远的地方则有一枚慢慢靠近的小绿点。  那月一转头,正对上一张面容和蔼的脸,一身警服穿戴整齐的男人甚至还骑着马,笑着朝他打招呼。  “你是来这里野营的游客吗?现在已经很迟了,快回去营地吧。”  那月了然,男人的身上挂着的白字标签就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巡警甲],看来这就是他支线任务要救下的那位了。  穿着简单干净的衬衫长裤的黑发青年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要不是身高确实足够,气质也有别于学生,甲斐玄人还以为这是个高中生呢。  不过最近一米八的高中生好像也不少见?他想,大和那小子当年也差不多有这么高吧。  青年语气诚恳:“我不是来野营的,巡警先生,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能暂时在您那里借宿吗?一不小心错过了公交的时间来着……”  甲斐玄人本来也是乐于助人的性格,当即没有推辞就爽快地答应了,也正好傍晚的巡查结束,他干脆从马上下来改为牵绳,带着错过公交的倒霉青年往家里走。  倒霉青年微笑不变:他就知道没有长辈能对hiro君的笑容说拒绝。  两人交换了姓名,一路走一路聊了几句,那月只说自己是个来山里散心的大学生,因为迷路才会没赶上最后一班公交,性情和善的巡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让他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送他去公交站。  甲斐玄人家里唯一的客房看上去有经常使用的痕迹,那月根据屋里的痕迹大概判断出是一位身材高大健硕、性格和屋主甲斐玄人一样直爽的警察,也正好方便了他之后叫人来带走那些赌徒。  那月不准备现在直接跟着定位去找小红点们,做戏做全套,他现在只是无辜的大学生而已嘛。  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结束训练离开健身房的警官先生站在房间里伸了个懒腰,随即动作灵巧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那些村民没想到还起得这么早,凌晨就聚在一起不知道商讨什么了——这不更方便他一网打尽?  —  “下一次祭祀的赌局……”木屋里有一道声音低低地说。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甲斐玄人,这几年的赌局都快办不下去了!不行!”尖锐的女声盖过了他的话,“我们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让那个家伙失误,或者……”  “或者直接杀了他,”女人像是想到了赚得盆满钵满的未来,声音听上去都有些疯狂起来,“我有毒药,可以让他像意外一样从山上摔下去,这样今年村子的流镝马射手就不会是他了!”  “嗯,什么啊,你们的计划就这样吗?”干净透明的男声故意拖着尾音在外面响起,还伴随着轻巧的两下敲门声,“没意思,我居然还以为这种赌红了眼的蠢货会有什么新奇的计划,切。”  木门下一瞬被砰地一声踹开,高瘦的青年慢条斯理地收腿,环胸站在门口朝他们投来带着凉意的视线,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下手。  虎田达荣在看见这个身影的时候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肩膀,但看清只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后,她刚刚意图谋杀的勇气又全都回归了四肢,计划被取笑的羞恼支配了她的大脑,长相刻薄的女性扭曲着脸朝其他人大吼:“快去抓住他……我们要把他也灭口了!不然被别人知道这些事我们就完蛋了!”  来人笑弯了眼睛,对他们晃晃手里的录音器,好像要被杀人灭口的不是自己:“没错,我不仅听到了你们聚众赌博的事情,还录下了你们计划杀人的全过程喔?”  里面的人终于忍不了地一股脑冲上来要按住他,青年却灵活地闪避开每一只手,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把周围的人一个个狠狠掼在地上,他一个人就把十多个男男女女全都制服了,快到虎田达荣只刚来得及颤抖着举起手枪瞄准不了。  这个为了赌博已经连良知都丧失了的女人闭上眼不管不顾地冲着那月扣下扳机,却没能如愿听见子弹射入人体的声音,反而还没睁眼,自己就被扯住手臂划过一圈,摔在了一地其他村民的身边,失去了意识。  那月顺便给他们一人补了一脚,保证短时间内这些家伙爬不起来。  巡视经过的时候听见枪声赶来的甲斐玄人有些呆滞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昨晚收留的乖巧懂事大学生宛如一个杀人狂魔站在一地尸体中间,嘴角弯弯用好听的声音宣布:“这局看来是庄家通吃呢。”  正义的巡警先生:“……赤江君?”  “哎,不好意思啦,甲斐巡警,”青年无辜地转脸看他,“其实我是东京警视厅的一名警察,便衣路过,不小心撞破了这些人私底下的赌博和谋杀你的意图。”  他拿出手机递过去:“好了,现在就麻烦甲斐先生给经常来你家里留宿的那位警官前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吧。”  甲斐玄人下意识就照着指示行动了,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  “谁?”电话那头在休息日一大早被吵醒的人发出低沉的声音。  甲斐玄人看了眼心情不错地正试图把一群瘫倒的村民叠起来的那月,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跟那人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我知道了。”电话被匆匆挂断。  两人在小木屋里没等半个小时,几辆警车就迅速赶到了现场,从车上下来面露焦急的一男一女,先前接电话的那位一靠近就抓住甲斐巡警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他,面容秀丽的女警紧张发问:“有受伤吗?”  经过一番解释和介绍,听完那月手里录音的两位警察俱是黑了脸,被边上搬运昏迷村民的部下称为大和警官的男人一副忍住还想上去揍他们一通的冲动的样子。  “非常非常感谢赤江警部抓住这些人,救了甲斐巡警,”自我介绍叫上原由衣的女性朝那月鞠了一躬,语气真诚,“实不相瞒,甲斐巡警是对我们两人来说很重要的人,如果没有赤江警部的话…我们想象不出来那种结局。”  “我昨天听高明那家伙提到了你,”面相凶狠的大和敢助沉默两秒后开口道,“他说你有着独一无二的才能,是一位值得信任和敬佩的警察。”  “谢谢你的帮忙,”他与那双波澜不惊的红瞳对视着说,“以后有需要用到我的时候,都可以联系我。”  那月倒没想到景光的哥哥对他评价这么高,这次任务还收获了两个意外之喜,这两个可都是重要npc呢。  “好啊。”长相纯良的警官先生微笑道。第三十一章   [from:研二君  听说你出差回来啦,晚上有同学聚餐,去不去?  ps.小阵平早上一大早就出警去拆弹了,现在还在补觉ww  【松田睡觉照片.jpg】]  那月刚从北海道回来,一进警视厅就收到了好友的邮件,手比脑快地下意识就点了保存,随即弯弯眼睛把这张照片放进了名为‘天然卷黑历史’的相册里。  顺便一提,他的这个相册已经存了两千多张照片了,直接超过萩原的手机成为松田阵平第一想消灭的东西。玩家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哪天真让松田得手,毕竟这可是系统出品的手机,哪有那么容易损坏。  他边低着头给萩原编辑消息边往办公室走,经过资料柜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赤江警视!前几天有人寄过来一个文件袋,上面的收件人是您的名字,”三系的一个新人警官紧张地走过来,递出他所说的东西,“还没人打开过,请您放心。”  年轻警视的视线落到文件袋上就停住了,就在新人警官以为要被责骂的时候对方才接过文件袋,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走神了,谢谢你帮我留着它。”  那月转身时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无他,只因为文件袋上用黑笔画了一个数字「0」,证明这是一年前就正式开始卧底生涯的降谷零寄来的东西。  那个谨慎的人不可能贸然把普通的东西送到警视厅,这就能把内置物排除得七七八八,那月稍微捏了一圈,确认了里面是一部手机……?  那月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他冷静地打开另一个自制软件,查看之前往那两人手机里装的定位器,一个远在国外,一个…和他的定位重叠了。  这是诸伏景光的手机。  玩家保持着和最开始没有区别的脚步镇定地走进自己办公室,反锁上门后才飞速把文件袋拆开,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只被子弹从中间洞穿的手机:看见了吗?这就是卧底期间在手机里存机密信息的后果,给你一个提醒,不要把可怜的手机放在胸口销毁喔!]  他定定地盯着这行白字,一直到眼睛酸涩难耐才缓慢地眨了两下。  诸伏景光,他前年还信誓旦旦地跟那位高明先生说会保护好的hiro,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杀了。想到这里,一时间黑发红瞳的青年脸上一片空白,他忽然不知道该戴上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件事。  能逼诸伏景光自杀时要一起销毁手机的场景只能是有人在追杀他——那个组织发现了诸伏景光是卧底。  那月脑中飞快划过的分析卡了一下,脸上阴云密布。  跟和他一样是职业组的降谷零不同,诸伏景光毕业后进入的其实是警视厅的公安部,资料也存在警视厅内,保护的严密程度远远比不上降谷零所在的警察厅。  这就是说,警视厅内有黑色组织的人,而那个家伙向组织传递了‘诸伏景光是警视厅的卧底’这条消息。  然后逼死了他的好友。  赤江那月在办公室一个人呆了十分钟,接着面色平静地从里面出来,往公安部的方向走,路上还和松田阵平打了个照面。  “哟,回来啦。”刚睡醒的松田揉揉头发,习惯性地想压到好友背上再眯一会儿,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松田的困意被驱散了一点,他顿了顿后侧脸看向出差归来的友人,挑起眉:“怎么回事?”  “我还有点事要做,可没办法陪你聊天,”高瘦的警官先生眉眼弯弯,笑得很正常,“顺便帮我和研二君说一声,晚上的聚会我去不了了。”  “明天见。”  松田阵平倒也不是多在意这些事,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黑发青年离开的背影。  ……奇怪,他怎么又想起那个梦了。  三年前他们几人刚毕业的那个十一月,在目睹躺在发小怀里紧闭双眼的小恶魔后,松田就连续做了一整个星期的噩梦,但都不是连贯的。  通常都是他在一条走廊上奔跑,每次快要碰到一扇门时就又回到起点、或是醒来,好像总有人在阻止他看见那扇门后的东西。  松田阵平是什么人?你大大方方拿给他看说不定还不会感兴趣,要是这样遮遮掩掩像耍他玩,这货磕破脑袋也会想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他坚持不懈地在梦里跑了一整个星期的走廊,跑过来又回到原点重新跑,简直像个大傻子,不过上天都怜惜傻子,松田阵平差点在梦里锻炼好小腿肌后,他终于碰到了那扇门的把手。  于是他终于知道门后死活不让他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具金发混蛋的尸体,还有一个正举刀割喉还他、妈冲着他笑的小混蛋。  松田阵平从床上爬起来以后一度觉得自己也很混蛋,不然为什么连续一周在梦里赶着去看不存在的记忆里自杀的同期?话说他难道心里真的很恨他们俩吗?做个梦都在咒他们死啊。  这个诡异的梦在松田第一次开门后就再也不出现了,但他一直记到三年后也像是昨晚刚看过似的记得清清楚楚,红眼睛少年嘴角上扬的弧度、小刀割开皮肤后血花迫不及待地涌溅出来再染红那件蓝色衬衫,还有那句要把他的心脏挤压爆炸的「待会儿见」。  松田阵平磨了磨后槽牙,还是没忍住追了上去,却没看见人影。  他拽住路过的警员,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丢脸地颤抖:“赤江那月人呢?”  可怜的小警员像个被恶霸劫色的黄花闺女,颤巍巍地指指外边:“刚刚带着人走了……”  松田啧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这地门口的牌子…那个小混蛋跑公安部找谁?  他回自己的办公室匆匆拽上车钥匙,决定先去看看情况,管他的还要值班,松田现在的手要去拆弹他都怕连人带屋全给炸没了。  “小阵平,你去哪儿?”  松田阵平转过头吹了声口哨:“去逮一个小混蛋,一起?”  还不知道要被逮的某位警视正带着后座一到停车场就被他打晕塞进去的某警员往名下一座郊外别墅开,他透过后视镜看向还在昏迷的黑色组织成员,冷笑了一声。  这张脸,他会好好地记在脑子里的。  等这位被安插在警视厅的卧底先生苏醒,他的身前就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那人语调颇为轻快地自言自语着。  “其实我的拷问技术并不怎么样,太宰先生要我学的时候都被我逃掉了,我也不太喜欢这种方式,”他笑着说,“所以,你可以快点把消息都交代出来吗?” 第27章 苏格兰抓住时机悠悠然起身跟了过去:“我也要去洗手间,一起吧,赤江警官。”  这话听起来真的好怪,那月心想,简直就像手挽手上厕所的jk。  和hiro君手挽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月顺手开了信号屏蔽器,两人站在洗手台前,借着水龙头声音的掩饰小声交流了一下信息。  “等下会有另一个组织成员过来,在她面前演一遍就可以了。”那月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实在不行你就模仿一下以前阵平君惹我生气后的我,应该没关系。”  苏格兰皱眉,他还想问为什么在警方的好友会知道另一个组织成员什么时候来,就听见好友压低声音最后说了一句:“以后不要把手机放在胸前的暗袋,注意安全,hiro君。”  那月飞快说完后往友人怀里塞了之前剿灭毒.窝拿到的奖励,那个抵挡一次生命危险的护身符。接着淡定地从洗手间离开了,只留下沉默地站在原地的苏格兰。  青年警官一出来就和站在拐角的莱伊打了个照面,两人对视一眼,那月脚步顿住,转而跟在来人后面往后门走。  咖啡店后门出来是一条偏僻的小巷,那月都猜得出来这个可怜的被公安包围却不自知的fbi刚刚是怎么艰难地从zero君手里‘逃出来’跟自己见面的了。  他对莱伊示意了一下衣袋里的信号屏蔽器,点点头表示他们可以直接说话,莱伊不疑有他,小小松了口气。  “你得快点离开,那两个人很危险,你应该看得出来吧?”美国来的潜入搜查官严肃地对这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年轻警察说,“……还有,我的身份请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月撇撇嘴,他就知道这个fbi会这么说。  巷口响起一道女声,插入了他们中间。  “莱伊,你在这里跟谁说话呢,”身材凹凸有致的美丽女性从巷口慢慢走进来,抱胸看着他们,“让我看看——还是个很眼熟的小帅哥啊。”  金发美人勾着红唇似笑非笑:“你在和我们的名警察聊什么?”  那月和眼含歉意的长发男人又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对方往自己腹部开了一枪。  “在警告他不要对不该有好奇心的事情太追求。”组织的当红狙击手转过身面对着贝尔摩德缓缓说道,他的身后是踉跄几步靠墙滑坐在地的警官先生。  贝尔摩德还没接话,边上咖啡店的后门被砰地踢开,里面走出来浑身冒冷气的波本和苏格兰,黑头发的那个语气不好:“莱伊,谁让你抢我的猎物的?”  “这些愚蠢的警察里好不容易出现个有意思的家伙,我可是第一眼就想……”一直以来都像是组织里的异类、在某些方面很容易心软的苏格兰弯起眼睛说出这句话,那汪动人的蓝色里一片冰冷,他突兀笑了一声,后面却是对贝尔摩德说的,“想把那对什么都能看清的眼睛留下来…「勘破一切真理」,我很感兴趣啊,组织应该不会关心员工的私人爱好吧?”  贝尔摩德猛地发觉自己才看清苏格兰的真面目,这哪是什么仍有善心的组织的老鼠…这就是个戴着温和面具的疯子。  她撩了撩头发,声音冷淡下来:“别把你自己的那一套带进组织来,苏格兰。”  男人表情平静下来回答:“哦——那就这样吧。”  “不行哦,就算是苏格兰也不行,”金发深肤的情报人员脸上不再见平时笑眯眯的表情,沉着脸说,“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我先看中的。”  莱伊只觉得不愧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他是不是按刚才的人设也得说些什么才能融入其中?  于是长发的狙击手冷静开口:“赤江那月…他的声音我很感兴趣。”  苏格兰和波本都在脑海里敲响了警钟:打伤好友的组织成员亲口说对好友的声音感兴趣!莱伊,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  他们决定要保护好aka,不会再让他和这个男人有更多接触。  贝尔摩德:……  组织最近几年新招的怎么都是这种货色?这个组织里赫赫有名的千面魔女阴沉地想,全都找机会扬灰了吧。第三十三章   威士忌三人组在认真演戏的时候,那月说实话也是在认真忍笑的。  不行,他再笑腰上的伤口就要扯开了啊,他们真的是精英卧底而不是什么谐星组合吗?  那月现在的情况其实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惨,因为这么近距离地开枪就算是腹部也很容易就会致死,所以莱伊只是为了迷惑贝尔摩德而让这一枪往尽量偏开的腰腹侧边擦过,那月十分配合他装作危险的部位中弹地靠在墙角,感谢30%的痛觉系统,他倒还算轻松,甚至努力不笑场。  靠坐在墙边垂着脑袋的警官先生肩膀微微颤抖,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自己被犯罪分子这样羞辱,这个细节被在场所有明里暗里偷偷注意他的人看在了眼里,一时间手里枪还没收起来的莱伊感觉鼻子好痒,靠毅力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他被苏格兰传染感冒了吗?莱伊暗地里皱起眉。  都是莱伊这个可恶的组织成员…居然毫不顾及外面出去就是商业街,直接对着aka开枪。  波本和苏格兰强行不让自己把视线移到受伤的友人身上,他们现在简直心急如焚,生怕莱伊那个变态说什么要把受伤的青年警官带回安全屋锁起来之类的话。  如果对方真的敢那么做,他们绝对会把他就地打死的,更别说贝尔摩德还在这…总之都是莱伊的错!  某fbi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被打伤后一直没说话的年轻警视这时慢慢仰起头,浅红色的眼睛在微弱的日光下还真有些像适合在手上把玩的琉璃珠,脸上没什么血色,语带调笑地开口:“是吗,我都想不到在你们眼里我这么受欢迎,真是……”  “受宠若惊啊。”  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躺在这里即将因中枪失血过多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收到邮件后就匆匆赶来的女明星闭了闭眼,她怎么觉得这小鬼的话听上去是想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丢进去?  “行了,不要在我面前再发表你们‘兴趣爱好’的言论,既然已经警告完了,”贝尔摩德冷笑一声,“就算莱伊的枪上装了消音器,不想被那些敏感的人听到了过来报警的话,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我记得你们早上的暗杀对象,就在不远处吧?”大美人扫视了他们一眼,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  作为刚进入组织一年的新人,三人虽然获得了代号,话语权也还远远比不上在boss面前的大红人贝尔摩德,就算他们都很不愿意让受伤的那月和千面魔女独处,也没有办法再说话阻拦。  第一个发表‘变态言论’的苏格兰明显感受到贝尔摩德看他的目光里莫名其妙带上了厌恶和嫌弃。  他还想试探着说句什么,就被波本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  莱伊沉默着从他们边上走过,两人的仇恨目标又转移回来了,他们绷着脸也跟在莱伊边上往巷外走。  那月没有把头重新低下来,他就这样静静地以仰视视角去看面前的女人,贝尔摩德却觉得他们的位置似乎置换了一下,居高临下的人变成了受伤的警官。  姓名:莎朗·温亚德  年龄:未知  阵营:黑方  身份:贝尔摩德、国际女星、你的教练、母亲的朋友、你的监管者/你猜到了吧  评价:组织boss面前的大红人,擅长易容术与变声术的千面魔女,各方面能力都十分出众,同时贯彻情报人员的特质,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秘主义者。ps.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要试探看看吗?  早从警校时期那一次与黑方威士忌的对峙后,那月就知道组织有人在关注他了——一个被两位卧底养大的、在当警察的孩子,他就像个移动的标靶,只是组织的人一直没来对他下手,那月也就推理得到两个结果。  一是他的存在对组织还有用处,二是……在暗处监管他的人很特殊。  明明只要顺着这个线索再往下去探究,他就能得到近乎所有的关于身份的信息,那月顿了顿,先撇开了头。  在还有越来越多谜团出现的如今,他心底突然强烈起来的危险直觉却让他不打算解开这个最大的谜题了。  “好久不见,莎朗老师。”那月谨慎之下选择使用对着教练时的称呼(这还是贝尔摩德教练亲口承认的名字,虽然虚拟教练只能说几句简单的话就对了),侧着脸眉眼间带着些许虚弱,“你要留下来把我这个‘名警察’灭口了吗?”  贝尔摩德的目光更复杂了,那月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避开她的视线。  一卷止血绷带被丢到了他身上,那月不用看也听得见女人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外面走。  …她留下来就是为了送一卷绷带啊,明明猜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月心里还是无端生出了淡淡的失望。  他叹了口气,转而弯着眼睛笑起来:贝尔摩德一走,巷口被水管遮住的地方就欲盖弥彰地被放了一堆医护用品。  那群笨蛋,去打劫附近的药店了吗?  虽然失血确实有点多,但并没有直接被子弹击穿的警官先生合了合眼,掏出始终放在内袋里的手机一顿操作,最后才拨出一通电话。  “哈喽,研二君,”电话那头清冽的男声有点失真,“麻烦和小阵平一起来接一下我吧——”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那月低头一看,自己不小心按到了红色的按键。  算了,反正他们那里也有定位手表啦。那月无所谓地把手机收进口袋,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自己止血包扎,还心情不错的哼着歌。  他看了眼体力值,已经掉到了10/100的飘红数字了……睡一觉大概没关系吧?这里估计短时间内除了来接他的好友以外不会有别人过来了。  那月心满意足地靠着墙,决定好好睡一会儿补充体力值。  等萩原和松田两人从警视厅一路飙车赶到定位所在地,就看见腹部染血的友人歪着头坐在地上,身边还落了枚子弹壳,他们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萩原研二无由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一刀利落抹喉的少年和胸口中枪后仰倒在地上的青年——全都长着跟巷子里那个家伙一模一样的脸。  他在梦里无数次第一个扑上去想按住好友的伤口,想止住喷溅得四处都是的鲜血,想挽留住慢慢逝去的这条生命。  无一不以失败结尾,萩原都记不清自己试了多少次,可梦境就像是不能更改的录像,只是一遍遍把不存在的记忆播放给他看。  实话实说,今早萩原来上班的时候是带着两个大黑眼圈的,他本以为会受到幼驯染的嘲笑,但事实上松田阵平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眉头皱了一早上。  然后他就接到了好友的电话,匆匆请假赶来,像做梦一样迎接他的又是倒下的青年,萩原都快以为自己还在睡觉了。  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地快步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人。  样貌精致的好友紧闭着眼倒进怀里,松田身上的外套不意外地被青年身上还没干的血染红,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颤着手去试探那月的脉搏。  松田狠狠地松了口气,还活着。  “必须快点把小那月送到医院,”萩原研二也回神,抿唇严肃地说,“血看样子虽然止住了,也还是很危险。”  松田捏紧拳头几秒才松开,从那月衣袋里取出了他的手机。  他想起以前有次聊天时,这家伙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过一句话。  “我命大着呢,要是受伤不是很严重,就不要送去警察医院了,”当时面容还带着青涩线条的少年托着下巴眼含笑意瞥了他一眼,“比如中了一枪之类的,通知黑田大叔就行啦。不过你这个眼神……是在担心我吗,阵平君?”  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松田脑中了:这个混蛋,既然什么都想得到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受伤啊!他难道都不会痛的吗?  松田沉着脸给那月手机里备注了的长官发过去信息,附带当前定位。  “等下会有人来带他去治疗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由心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只有支撑着那月身体的手还很稳。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但他眼尖地看见那月手机桌面上有一条在他们赶来前的录音音频。  他们都不是会随便侵犯友人隐私的性格,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让人怀疑音频和那月的受伤有一定联系。  萩原皱起眉,还是没跟松田提议点开听听看,他想,还是等小那月醒来后直接问吧。  下一秒,松田拿着的手机就响起了闹铃的前奏,接着是他们熟悉无比的声音。  「谁让你抢我的猎物的?……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我先看中的……」  一时之间,这条巷子里又响起了十分钟前一模一样的完整对话,被称为爆炸物处理班双子星的二人瞬间石化,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说着那种让所有警察听了都想把人扭送警局的话的,是他们毕业后至今未见的好友啊!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凝重地对视一眼。  同期们的危险发言先不提,那月身上的伤听上去…好像就是最后说着对那月声音感兴趣的那个人干的。  ……怎么从警校时期开始,他们的好友就格外容易被这些危险的人盯上呢?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把视线放在了睡梦中的那月身上。 第29章 而进了密道的两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动作同步地摸出手机,闭着眼打开手电筒后再慢慢睁开。  “这里倒是还有一层楼高,”那月蹲在一路向下的楼梯边缘,跃跃欲试,“古堡的设计者果然很有趣。”  松田阵平生怕这不省心的家伙嫌慢慢爬楼梯很麻烦,直接从边缘跳下去。  他知道那月的身体素质很神奇,区区一层楼的高度根本不被放在眼里,但是这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受着伤了?  松田想起那月对于痛觉的感知异常,磨了磨后槽牙。  他们一直被那月骗过去了,要不是上次轮休一起去温泉度假村的时候松田和萩原亲眼看见这人身上骇人的伤疤,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好几次帮公安出完任务后,都是带着刚包扎好的伤去和搜查一课会遇上的凶狠犯人搏斗的。  正常人怎么说也得因为疼痛倒地,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吧?以前只以为那月单纯是耐受力强,从没往他的痛觉上去猜,但那些伤实在让他们没办法多想,所以前几天松田才会那样试探——结果不出所料。  蹲得好好的突然被松田从边上扯回来拉着走楼梯的那月摸摸鼻子,总觉得有些痒。  谁又在编排他了?  两人没有在黑暗环境里聊天,都专注于寻找可能藏着真正老夫人的地方,直到他们顺着路走到最下面后,前面的松田才停下来,那月心领神会地蹲下身,手电筒照出倒在他们脚前的身影——是古堡真正的主人,今天生日的老夫人。  他摸到老人家微弱但存在的脉搏,舒展开眉头:“还活着。”  松田晃了下光源,照亮了台阶上的文字,看样子是老夫人刚刻上去没多久的。  “那个人现在取代了我的身份,想要……”松田阵平低声念,“后面还没来得及刻的,大概是‘杀了所有人’之类的?”  “啊,为抢夺宝藏荒废了十数年,甚至不惜整容成老人的样子,做好了杀多少人灭口都没关系的准备,”年轻的警视扶着地上昏迷的老人站起身,语气平静,“结果最终发现宝藏的真相根本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钱财,所有的准备包括容貌的付出……全都变成了笑话。”  “这叫什么?”他眼睛看向黑暗的地方,却偏头问好友道。  松田阵平活动两下手指,嗤笑着习以为常地往下接:“自作孽不可活——是吧!”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一直躲藏起来的幕后凶手摔在地上,把她手里的东西远远踢开。  那月背起老夫人,居高临下地去看闲聊时间宫大少爷提到的消失的古堡女管家,她那张爬着老人斑的脸上泪痕密布,嘴里不停在念‘把宝藏交出来’一类的话,一副已经被现实打击到疯癫的模样。  “我说,你还想着装疯卖傻可以逃过坐牢么,”那月心情不错地笑起来,“或者说,你难道在等自己布下的炸弹把古堡和你的犯罪证据全都毁掉吗?”  女管家浑浊的眼睛里倒映出那双写满恶劣趣味的浅红瞳,她看着看着,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底后悔与痛苦的情感莫名一波又一波涌上来,将她淹没。  “我是罪人……”她痛哭着大喊。“都是我的错,我要自首!”  那月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结果转脸就对上松田阵平复杂的眼神。  “我开始相信世界上有用眼神传教的人了,你该不会真是哪家教堂跑出来的恶魔吧。”  “教堂跟恶魔根本不兼容好不好,”那月不满地踹了他一脚,“就不能是我人格魅力感动了她?”  “……你真当我聋,没听见你说话啊?”  其实那月刚刚确实是在犯人身上试验了一下救完hiro君后解锁的新技能[催眠],这虽然是个不可升级技能,但就效果来看,目前的lv.7已经够用了。  “走啦,带着她们出去吧,老夫人也还得好好治疗呢。”  —  萩原终于拆完他能找到的所有炸弹后,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满意地从这间房的地上爬起来,结果身侧的墙面忽地转开,从里面跑出来两个看着有些狼狈的人影。  “我以为你们是去救人,而不是在密道里打架?”他边吐槽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递过去。  松田阵平冷笑,那月心虚地移开眼神。  他们出来的时候没选择爬楼梯,而是直接往前走,找其他更近的出口,结果因为松田的手机突然没电,那月第一反应停下来转头去看他发生了什么事,就一头撞在了松田的脑袋上,两人差点连带着老夫人和女管家滚在地上,还是松田阵平及时反手撑住墙,他们才会是只有身上染了灰。  萩原研二差点笑到停不下来,还是路过闻声赶来的间宫贵人发现了他们,让他止住了脸上的笑意。  那月和松田对视一眼,一致决定把解释的任务继续丢给萩原,那月背上的老夫人被他放进沙发里,松田拽着女管家就跟在他背后跑。  都听得见警笛声了,他们这是抓犯人心切嘛,hagi/hagi君一定能理解他们的!第三十六章   距离那月在游戏里第二次读档已经过去大半年,连他的二十四岁生日都在三个月前照例和班长他们一起去赏樱度过了。  玩家在生日那天还由于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仿佛永远不会累的永动机表现,被上头通知接任松本警视正的原职,以对普通人来说才大学毕业两年的年纪当上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理事官——接着就给三个起哄的同期拉着请客整一个星期。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月不在意这点钱,就是纯粹找个理由聚在一起吃饭而已,顺便还能庆祝班长在二月初被调到了警视厅。  而且还真的和他们在校期间调侃过的那样,班长最终归属于赤江理事官下面的搜查一课,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那月的‘下属’。  以往这个时间点的那月要不就是早早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要不就是忙碌地在各地出外勤了,毕竟经常调借他的也不止公安和警视厅其他课,有时候也会接到地方警署无法解决的案子,这对玩家来说实在太正常了,他对案件简直来者不拒。  唯一让那月苦恼的,大概就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东京的治安已经越来越好,凶杀案的发生也越来越少…他最近几个月破案的频率完全没有前几年高。  案件减少本来是好事,但那月的升级速度也因此放慢很多,他已经卡在lv.49的最后一节小半个月了,一般来说这种跨阶段的升级都需要额外完成一个支线任务,对警察职业来说理所当然就是破获一起新发生的大案——放在过去简直轻而易举,最多等几天,总会有案件上门需要他。  现在的东京犯罪率降低,那月就更偏向把重心放到公安那边,请个假去暗地里帮黑田兵卫做些任务也是常有的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根本协调不过来的两份工作对业务能力极强、每天还只需要休息三个半小时的玩家来说完全就是如鱼得水。  换言之,他肝得更快乐了,还期待早日在公安的任务里遇到能让他突破lv.50的罪犯。  那月发誓,他绝对会用最快的速度让对方享受入狱一条龙的。  “那月哥,园子家的车来接我们了!”楼下传来小侦探清亮的少年音,早就收拾好了的玩家立马拎起行李箱下去。  那月昨晚从隔壁的工藤新一那里得知,他们三个青梅竹马决定周末去铃木家新开发的旅游小岛上玩,但可惜的是周围的大人不是要加班就是不在国内,那月稍微回忆了一下每次和小侦探出去时的经历,没犹豫多久就主动提出自己明天可以陪着他们过去。  玩家的直觉告诉他,那里说不定会遇上他心心念念的支线任务。  “赤江警官,这两天就拜托你照顾这些小鬼了,”因为坐过那月的车的新一极力反对,开车送他们去码头的是毛利兰的父亲,也就是那月在警校期间常听鬼冢教官念叨的那位学长。“要是这个臭小子给你找事情,就不要犹豫地揍他吧。”  毛利小五郎拍了下满脸不服的工藤新一,尴尬地朝那月笑:“真是抱歉,还要麻烦你挤出休息时间……”  “没关系,课长可能还巴不得我这次乖乖去休假呢。”那月在值得尊敬的前辈或长辈面前一向很礼貌。  事实上——那月在心底想——松本课长早就吐槽过他整天埋在案件里,连假期都像是无薪工作,松田和萩原还十分赞同地表示这可能是因为他是架案件驱动的小机器人,他们三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给他创造没有案件的休息时间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但休假是不可能休假的,那月心情不错地坐上负责接送的游轮,期待着接下来的任务……等一下,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旅游小岛吗?  那月凝重地把目光移到了同船的某人身上——为什么他会看见某个金发深肤卧底中的npc靠在远处甲板的栏杆上玩手机啊,这次的支线任务要是和组织有关…这几个孩子不就危险了?  况且,那月记得新一在几年前他还就读警校时是见过‘降谷零’的,这孩子的记忆力很好,zero君又是那种最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长相,保不准等下他会不会对着波本喊出零哥的称呼。  在不确定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监视的情况下,那月还不想让理论上三年后才会出现在组织视野的工藤新一提前被关注到,或是让潜伏的同期遇到暴露的危险。  他暗下做了决定后就趁三个精力旺盛的国中生在船头看风景,跟他们说了声自己要回房间休息。还好降谷零站的地方就在回客舱的必经之路,那月刚靠近就被警惕的青年发现。  两人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地在半空交汇,那月明显看见了降谷零眼中的错愕,他们默契地装作陌生人,疏离冷淡地互相点点头,那月就绕过他继续往客舱走了。  黑发青年刚站定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肩膀就被从后面拍了拍,几分钟前分开的人正站在他身后扬起羞涩的笑容。  “不好意思,”一年前在年轻警官面前发表了变态一般言论的家伙此刻像个情窦初开的普通人,挠挠脸开口,“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警官先生神色淡淡地拒绝了他,却在思索后邀请道:“进来坐坐?”  对方当然是愉快地答应下来,跟在警官先生的背后走进了房间,还啪嗒一声自觉落上锁。  那月摘掉墨镜,淡定地掏出行李箱里以防万一一直带着的信号屏蔽器,对好友点头示意:“现在可以不用演了……虽然我不歧视这种事,不过你这次对外的人设难道是喜欢男性的大学生?”  降谷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回答:“是啊,托上次在咖啡店后面演了那一出的福,组织里这下有好多人都知道波本苏格兰和莱伊三个威士忌代号成员是喜欢男性的变态杀人狂了。”  ……他总有一天要把莱伊和贝尔摩德都丢进牢里!  “说到这个,你怎么在这里,”降谷零转移了话题,脸色严肃起来,“是公安那边有什么任务在岛上?”  他和景光在之前跟公安那边的线人交接时就意外得知,自家好友不仅经常帮公安做任务,连他们俩的资料都被对方包揽负责了,上次会意外出现在那家咖啡店也是为了掩盖景光的卧底身份。  降谷零简直想象不出来每天在公安和警视厅两头跑、偏偏两边干的还都是一样重要危险工作的好友有多累,难道他的睡眠时间还是保持三个小时吗?  “当然没任务,这次我是来陪那几个孩子休假的,”那月理直气壮地说,“叫你就是为了提醒你,别让新一君看见你的脸,他是见过‘降谷零’的。”  金发青年居然露出了掺着欣慰的眼神:“休假啊,那就好。”  ……怎么回事,难道‘不让赤江那月工作小分队’还有新成员?  那月面不改色,心里已经在想等下该怎么给友人打掩护了。  “刚才是在和任务对象联系吧,待会需要帮忙就给我发消息,”他又摸出一部处理过的手机丢过去,“用这个,我加密过了。”  “希望不会有用到他的时候。”降谷零还是想让在红方兢兢业业工作的好友多休息休息,但为了防止意外情况,他还是收下了那支手机。  他们一直交谈到船将靠岸,那月把自己的墨镜戴到降谷零脸上后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黑发青年嘴角带笑,像是进行了一场让他心情好起来的聊天。  “诶小兰,”园子手肘顶了下自家闺蜜,脸上笑得暧昧,凑过去跟她说悄悄话,“那月哥那么帅气还温柔,你有没有暗恋过他啊?”  小兰想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起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月哥好像是有恋人的啦,不过你别说出去哦园子…”  “那月哥才没有恋人呢,他每天都在认真破案,哪有时间谈恋爱,又不像园子你。”工藤新一硬是挤过来坚定地维护偶像,“他可是警界跟侦探界都负有盛名的超厉害警察…而且我根本没看出那月哥有恋爱的踪迹!”  “拜托,你都说那月哥很厉害了,怎么可能随便让你看出来。”铃木园子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呛声回去。  他们一群人下船的时候隔了点距离,所以三人才敢讨论这件事,但那月还是轻而易举地听见了孩子们争执的内容。  他有没有恋爱?  那月思考了一下小兰说的有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起来了,上次在案发现场碰到小兰,送这孩子回家的时候看到论坛上有帖子吐槽听过的奇葩台词,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地图里未来的降谷零所说的那一句,因为有趣,他当时还顺口读了出来。  “我的恋人就是这个国家。”年轻警官走到国中生们的身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发现偷偷讨论被正主听见的三人吓了一跳,都红着脸跟他道歉,工藤新一还抽抽嘴角吐槽了一句:“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中’吗…不愧是那月哥。”  另一边戴着墨镜的降谷零若有所思。  等上了岛,早就准备好玩水的三人跑去换了泳装,那月拒绝了他们的沙滩行邀请,表示自己打算去其他地方逛逛,有事打他电话就行。  转身离开的时候,那月看了眼玩家面板上此刻挂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称号。  【无法死亡的你】  【每每徘徊在黄泉比良坂的入口却不进入,你曾逃离过死亡无数次——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如果伤疤是男人的荣耀,那么你已经做到浑身勋章了。(佩戴效果:身上随机出现过去的致命伤疤,并可查看伤疤来源,解除称号后伤疤也消失。佩戴称号期间第一次非自杀死亡会被抵消,并恢复20%的状态。)该称号可升级。】  这个称号是在两年前的某天自己出现的,那月猜测是要至少读档一次且达成濒死状态未知次数,对正常玩家来说算是难解锁的成就,但对入职以来最开始那段时间天天奔跑在危险中的那月来说就是轻松到手了。  重伤对他来说不过是睡几觉或是上点药就能迅速恢复的事情,毕竟玩家无所不能,搭配上痛觉削弱的功能,那月面不改色地带伤上班也一直没被看出异样。  他甚至可以昨晚刚在任务中中枪,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地给抢劫犯过肩摔呢。  这个称号不得不说很好用,那月经常会跟其他称号交替着使用。  唯一的坏处就是伤疤的存在他没办法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危险经历的其他人解释,玩家的身体不会真正意义上地留疤,甚至干净到一片空白才是常态。  就像现在这样,不打算摘掉称号的那月也就不能换上泳裤去沙滩上玩了,不过他倒也没那么在意。  大不了等主线后和同期们一起约出来去海边玩嘛。 第31章 “再不回去上药,你就真的得带着我的尸体走了。”那月深沉地说。  于是,五分钟后酒店前就出现了一位抱着身材高挑长发女性的帅气青年,在侍者上前询问是否要帮忙时不好意思地表示妹妹太困睡着了,还得麻烦侍者帮忙送行李箱去他订的房里。  “真是个好哥哥。”其他人看着走进电梯的背影夸赞道。  好哥哥降谷零已经抵达自己的房间,把行李箱和好友都塞进去后就拿着那月口袋里的房卡去取医药箱了。  等他一走,坐到了床上的那月才缓缓吐了口浊气,除去身上所有伪装。  刚才的战斗一开始还算轻松,那群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哪怕光看枪都比他多了五把,那月也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又不是头一回面对这种场景,好歹这次他不是赤手空拳。  子弹穿透身体时的确有点糟糕——不是指痛觉方面,他是说那时精神高度集中,因此明确感受到要把人烧化的高温金属带着推力搅动他的血肉,用压力在体内制造出骇人的空腔,又嵌进地里的微妙感觉。  是的,他本该在一对多中留下自己眼里不算严重的伤(体力条都没掉下去多少)就把剩下的绑匪都放倒了,但太自信的玩家最后还是在挨个打昏绑匪时翻了车。  那月的[推理]扫过那堆降谷零打昏的人时明明全都是昏迷状态,他倒没想到还有个被压住的漏网之鱼捡起了打斗中某个同伴落地的手枪,还拼着最后的力气从后面给他胸口来了一发。  拜托,为什么弄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反派?  敏捷满点的那月当然可以轻松躲开,可是正蹲在绑匪面前的他要是移动,死的可就是前面这个人了。  不想处理罪犯意外死亡的麻烦后续,警官先生微不可闻地叹气,任由那颗幸运的子弹从胸膛穿过,他只来得及吐了几口血,捂着凉飕飕的前胸跌跌撞撞地躲到不远处的树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没几分钟,正好听见降谷零折回来来找他,全身状态靠称号恢复了20%的那月才选择主动制造动静暴露位置。  【无法死亡的你】在复活玩家之后会治愈触发称号效果的那个致命伤,所以那月理论上是完全看不出来胸口中了一枪的——可惜衣服没办法修复,身上的衬衫只能被他自己弄烂了一点来隐藏好贯穿胸口的破洞。  所以他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失血这么多,一副要死掉的样子,身上却没特别大的伤口。  那月脱下外衣和已经染上血的裙子,准备自己先去拿条湿毛巾擦一擦,起码不能让降谷零看到他被血糊了一身的模样。  “咔哒。”门被从外面打开又关上,金发青年低着头边检查绷带和所需药品的存量边往里走。“子弹要是留在体内了你自己能弄出来吗,要我帮忙……”  “……吗?!”他一抬头,尾音都被吓得变了几个调。  正对着门口的黑发青年只套着条运动短裤,上半身光裸地暴露在空气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一缕爬上他的肩膀,狰狞的伤疤像是蜈蚣附在皮肤上,一直延伸到心口无法被忽略的圆形疤口,白得晃眼的腰腹也分布着新新旧旧的痕迹——这是一具历经生死走出来的躯体。  降谷零睫毛颤动,他甚至不敢再看下去。  “吓到你了?”那月一时忘记卸掉称号,神情轻松地反问,“卧底的时候肯定见过比我更可怕的伤疤吧,总这么轻易失神可不是好事。”  何止是吓到他,降谷零都没想到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家伙身上能有过这么多伤,他见过再狰狞的疤都不会比在好友胸口看见弹痕更恐怖…或许应该换一种说法。  “你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个奇迹。”他满脸阴沉地慢慢走近,属于组织的危险气息不受控制地泄露,降谷零伸手按上最碍眼的那一处圆疤,眯着眼睛和那双红瞳对视。  那月的眼底十分平静,他甚至还弯着眼睛,笑容不改。  降谷零突然就泄了气,胸口的怒火都来不及爆发就被这个笑容熄灭,他一言不发,紧紧地拥住了这个在光明的世界里用满身痛苦换来别人安稳的友人,大脑乱得像被松田恐怖的厨房手艺糟蹋过的面团。  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轻轻叹口气,伸手回抱了他,语调无奈而又轻快。  “喂喂,明明受伤的是我吧?你怎么反过来跟我撒娇了,”黑发青年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到同期肩上,“我还好好活着呢,zero君。”  那月也没想到降谷零的反应这么大,这些疤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提醒了他自己的失败与不足,每一处致命的伤痕都是他任务中的失误,至于被降谷零按住的胸前那个……  那月本来还以为是这次的,却没想到疤痕上浮现的文字介绍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第二周目回档时用枪自杀的证明]  好吧,居然是那个。他想到被降谷零寄来的穿孔手机,心情莫名就差了一点。  “你还活着…”降谷零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尾,也不知道心里那种悲伤从何而来,“太好了。”  “太好了。”他松开手,看着好友的脸又重复一遍。  降谷零去年从那家咖啡店离开后,当晚就做了个梦。  梦里是自己在一段楼梯上拼命奔跑,也不知道跑多久才推开最顶上的大门,结果迎接他的却是一具还有温度的尸体,那张脸像是出现bug的屏幕,一会儿变成紧闭双眼的hiro,一会儿又变成面带笑意的aka,降谷零简直要疯了。  不管他怎么伸手要按住鲜血涌出的胸口都是徒劳,一边还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用冷漠的声音对他说话。  “对叛徒就应该回以制裁,没错吧?”那道声音顿了顿,“赤江那月…他的声音我很感兴趣。”  降谷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这个人是莱伊,是身边那个组织的走狗,他狠狠地提拳揍上去,只打散一团幻影。  ——这里只是他的梦而已。于是,降谷零醒了。  他垂着眼去看正拿过医药箱给自己上药的好友,心里出现疑问。  同一个位置的伤……那真的是梦吗?  那月漫不经心地缠着绷带,他还在思考要缠几层才能让人看不出他具体受伤的位置,总不能编他失血是因为嫌自己太健康,吐个血来玩玩?要这么说了,他敢保证自己绝对要一个月不能离开房间。  终于大功告成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没骨头似的趴到收拾染血衣物的降谷零背上去了。  “我好饿啊,zero君,”那月忧心忡忡地问,“酒店自助餐不到时间好像不能吃,你去街上买吗?”  降谷零起码表面上已经恢复正常,闻言手上动作停下来,一言不发地拿着钱包转身出门,突然失去支撑的那月呆呆地发出一声气音。  “啊——?”  “去给你买东西吃。”降谷零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伤还那么严重就别乱走,就乖乖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那月看着关上的房间门,表情带着说不出的微妙。  他的好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啊,降谷零会是这么纵容他的类型吗,难道不是应该严肃认真地按住他说‘你现在受了伤不能随便吃东西,再忍忍’?  那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降谷零受什么刺激了,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吧?  他顿住,缓慢地把视线移到落地镜上,里面那个浑身绷带脸色白得像纸的家伙也回望过来。  ……还真是因为他啊。  那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就听见床头柜上响起电话铃声,失血过多可能还会影响智商,他居然没觉得丝毫不对劲地拿起手机划开接听。  “谁?”那月语气自然到对面都被迷惑了一瞬间。  “这不是……波本的手机吗?”对面传来一道有点失真的声音。  外面的铃声也在此时恰好响起,酒店服务人员透过门口的话筒彬彬有礼地开口:“客人您好,您叫的客房服务。”  那月想,降谷零叫客房服务来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接到组织成员的电话。  哈哈。第三十九章   苏格兰一早就收到了琴酒的邮件,让他待会儿去某间组织名下的酒吧碰头,匆匆赶到后他才发现这里已经到了不少人,琴酒伏特加不必说,连贝尔摩德和莱伊、基安蒂、基尔他们都在。  “真是慢啊,苏格兰。”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看他很不顺眼,还暗地里给他使绊子的贝尔摩德先慢悠悠地开口。  黑发青年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是吗。”  “所以gin,你找我们来有什么新任务吗,”基安蒂趴在沙发背上发问,满脸兴奋的笑容,“我真是迫不及待要看看那些人被我爆头的样子了!”  琴酒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闻言只是抬了下眼皮,锐利如鹰的眼神冷冰冰地从所有人身上划过,答非所问:“我接到消息,组织的代号成员里有一名叛徒。”  被那个眼神扫过后,苏格兰几乎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起琴酒对卧底那堪称恐怖的直觉和执着,背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捏紧。  “你怀疑叛徒在我们之中么,”莱伊在一片寂静中突兀道,表情冷淡,“无聊又浪费时间。”  这个近几年在组织的地位因为极强的狙击能力与任务完成率而水涨船高的男人做出了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坐在苏格兰附近的基尔也皱着眉附和,贝尔摩德倒是面色不改,抱着胸靠在吧台边上环视了一圈。  “哎呀,”金发女人似笑非笑地说,“波本——怎么不在这里呢?”  苏格兰的心提了起来,他谨慎地回答:“他似乎收到了朗姆派发的任务。”  这下连琴酒的目光都移了过来,贝尔摩德笑了一声,纤长的手指在台面上敲了敲:“既然我们都聚在这里了,不如就拜托苏格兰给波本打一通电话吧。”  “你们的关系比较好,不是么?”她的话里充满了暗示,果不其然,琴酒下一秒就发声了。  “就在这里,跟波本通话。”男人扯了扯嘴角,此时的他整个人就像是见到肉的秃鹫。  苏格兰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表面上还是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摁下最近通话的号码。  从贝尔摩德意味不明地说了那句话后,酒吧里的所有人就都有意无意地关注到了他这里。  不能露馅,苏格兰在内心咬了咬牙,他必须第一时间暗示zero这边不止他一个人在听。  铃声只响了两下就接通了,但苏格兰还没说话,对面就响起了一道听起来还有点熟悉的声音,它的主人用懒洋洋的语气先发制人:“谁?”  别说苏格兰,明里暗里在关注这边的人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波本作为奉行神秘主义行事风格的情报人员,在场的人虽然或多或少都和他有过合作交流,大部分也是在网络上,但是他们敢保证接电话的那个绝对不是本人。  波本的声音常常是冷漠而不近人情的,就算偶尔会伪装成爽朗阳光的性格,也完全和电话里那个清亮的少年音对不上,关于这点,总是被针对的莱伊很有发言权。  更别说,组织里还不存在会以这样听上去就很无害的姿态对待其他代号成员的人,就算有,也会变成掉进狼窝里的肉被生吞活剥。  苏格兰下意识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的备注明明就是波本啊。  “这不是……波本的电话吗?”相处那么久,只靠一个字他都听得出这是某个不该出现在电话对面的好友的声音,苏格兰把隐晦的提醒藏在试探中问道。  紧接着,包括不知不觉站到他边上来了的莱伊和贝尔摩德,离话筒最近的三人都听见了背景音里一句有些模糊了的话。  “客人您好,您叫的客房服务。”  托那月的声音太有特色的缘故,就算是最后一次见面都在一年之前的莱伊,凭苏格兰的反应也能推断出对面的人是那位警官先生。  ……他怎么会和波本在一起,还在酒店里?  莱伊忽地想起那天听见的,波本阴沉这脸说的那句话。  「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我先看中的。」  fbi的潜入搜查官悚然一惊,难道波本真的不顾暴露身份、对那位警官下手了吗?不然怎么解释苏格兰的表情那么奇怪——贝尔摩德怎么也看起来不太好,难不成她和波本的谣言是真的?  任谁也猜不到搜查官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莱伊表情深沉地盯着手机,一副怀疑波本是叛徒的样子。  “不好意思,他出去买东西了,”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说话的人在穿衣服,接着就是在地板上走动去开门,随着酒店的门滴了一声开启后,他顿了顿就又说道,“有事找他的话可以十分钟后再打来。”  似乎是酒店服务员的人这回说的话苏格兰他们听得更清楚了。  “先生,这些都要丢掉吗?”  那月侧脸去看来送药顺便把降谷零刚刚收拾出来的东西拿走的服务人员,不太在意地点点头:“药放床头柜上就行,裙子就麻烦你们收拾走了,谢谢。”  裙子这个关键词直接震得贝尔摩德都僵硬一秒,她又马上做出无趣的表情,仿佛新做的美甲很吸引她一样摆弄起手指来。  琴酒还不能发现那孩子的事,她想。  “波本不在就算了,gin,你应该还有话要说吧。”贝尔摩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好像先提到波本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苏格兰没等她说完就动作飞快地按了挂断键,琴酒看过来以后也强作镇定地回视他:“组织对成员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吗?” 第33章 萩原打了个冷颤。  他们对这位好友真的越来越担忧了,在这样的年纪走到了这样的位子,以赤江那月如今灿烂到几乎无人能比的履历还有公安的推荐来看,就算他接下来安安分分待在办公室坐上三年都说不定可以当上警视正了。  可他却依旧每天泡在案子里,仿佛永远都不会疲倦,给一杯咖啡就能精神抖擞地工作一整天,还坚持跟着三系的人出警。  只有松田知道上次听见又有人在背地议论到好友的名字后冷笑着靠近后,却听见新来的这批小警员都在用一种崇拜的语气谈论‘赤江理事官是名温柔又认真的天才警官’,还发现他们全都是那月的小粉丝时,有多尴尬和莫名其妙的自豪。  只能说媒体和警界高层的包装似乎效果惊人,赤江那月这个名字几乎被每一个新人所熟知,成为了他们的道标一样的存在——始终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路上的道标。  可越是这样,松田他们越看不懂现在的那月。  他到底在追寻什么呢?五年如一日地保持对犯人的不留情和对自己行事准则的贯彻,连睡眠时间都雷打不动地用来工作和破案,面对其他人时也逐渐开始掩饰自己。  说不清那天第一次看到一脸景光同款温和微笑对下属说话的那月时,他俩有多震惊。  松田阵平敢保证,这个小混蛋绝对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啊!  松田真的开始担心某天要把猝死的那月搬出来了,要是真有那天,他绝对会在小混蛋的碑前堆上一个甜咖喱盒饭组成的比萨斜塔。  他说到做到。  那月自然不知道同期的内心里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形象,他只是突然想到去年就丢下国二的工藤新一双双出国的邻居夫妇,似乎也在美国。  “新一君,要跟我一起去吗,可以顺路送你去洛杉矶找有希子小姐他们。”来串门的那月解释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趴在书桌上侧脸问,被点名的小侦探正在收拾他的小提琴,闻言哆嗦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了解自家爸妈的工藤新一扁嘴,“他们俩估计也不在洛杉矶的家里呆着,说不定正在哪个别的国家玩。”  “而且那月哥你要去波士顿办的事更紧急一点吧,带上我没关系吗?”他转言带了点担忧地问。  和松田阵平他们差不多,在看到新闻后就猜出这段时间失踪的那月去干了什么的小侦探显得很忧心,但那月明显在他眼底看见了跃跃欲试。  同样很了解这小孩的那月凑过去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说:“这次去波士顿,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大案子,我有这样的预感哦。”  他上次有预感还是去年的海岛绑架案来着。  “我也去!”黑发蓝眼的小侦探成功咬钩,眼睛亮晶晶地喊道。第四十一章   那月正和小侦探一起坐在直飞波士顿的飞机上,心情颇为微妙。  他虽然是打着用工藤新一的重要npc特性吸引案件多做任务的念头来的…但在飞机还没落地时就发生了杀人案,这是那月都没想到的,果然新一君有很厉害的隐藏技能!  青年警官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暂时压下去,面无表情地伸手快准狠地敲在来人腕部,趁刀掉落,再过肩摔将人砸在地上,银光闪闪的手铐下一秒更毫不留情地扣住了这个被小侦探揭穿罪行后就恼羞成怒的犯人。  在一飞机乘客震惊的视线下,从上飞机开始就整理批改了十多个小时的资料和文件,才刚刚睡下两小时就又被杀人案的声音惊动过来的警官先生微笑着指指飞机座位上都有的标识,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不好意思,这是我国的航空器,我作为日本警方也是可以直接逮捕你的。”体力没补充完的那月心情不怎么样,但看在顺手完成了一个任务的份上,还是对犯人扯扯嘴角,权当在笑了,“袭警…罪加一等吧?”  犯人的表情变得更惊恐了。  那月最后把他就近铐在了卫生间边的栏杆上,还说着以防万一对方暴起伤人,用乘务人员提供的绳子把犯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万幸的是在飞机落地前,他还是把最后的一小时睡满了,神采奕奕地押着杀人犯和一脸肃然起敬的小侦探一起下了飞机,直直走向隐藏在人群中、接到消息提前赶来的fbi人员,然后把犯人丢过去。  “……就是这样,我是来度假的,这个当然还是交给你们处理了。”在飞机上还义正言辞的警官语速飞快地交代完所有信息后眨眨眼,揽着少年就溜出了机场,装作没看见那群fbi脸上的茫然。  被丢下来的fbi:……度假?他不是来交流的吗?这个罪犯又是怎么回事?!  小侦探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等他们都坐上开往酒店的的士后,没等他问,那月就主动解释道:“那个普通犯人交给他们更省事,因为我们接下来可没时间去警局做笔录。”  敏锐的工藤小侦探猛抬头,那月笑眯眯地揉乱少年那头黑发。  “你听过开膛手杰克吧,”他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在和他人不同的视角里,玩家调出飞机上触发的新任务提示。“最近,波士顿出现了他的模仿犯。”  [支线任务:凌晨的巷子里静悄悄,是谁在制造惨叫?哎呀,竟然是一百多年前的幽灵!  任务描述:找出真正的‘开膛手杰克’,并将其交给fbi。ps.最好是趁诺亚方舟启航前。  任务奖励:■■■■【待解锁】、红方声望 200]  能被fbi关注的案子,足以说明影响之大。  lucky,带小侦探来果然是对的,玄学万岁!一脸深沉的那月在内心小声欢呼。  不过那个‘趁诺亚方舟启程前’就有点意思了,毕竟一百多年前伦敦的杀人魔又怎么会和圣经里驶离末世的诺亚方舟扯上联系。  两人已经抵达酒店,正好经过大堂时那月瞥到了一张报纸。  他站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电梯厢里,若有所思地问:“新一君,我记得优作先生上次邀请到你家里的那位‘大学同学’……叫樫村忠彬?”  那月对他的印象深刻主要来自于那人身上lv.max的[程序编写],还有身份标签。  [划时代的全息游戏——茧的研发负责人]  就在玩全息游戏的那月:?  他是不是有天能在游戏里玩游戏?那也太绝了吧。  “好像是吧,那天我和小兰出门了,没见过他啊。”小侦探以为是什么案件相关信息,严肃地进行回忆。  那月:“……不,呃,我就是问一下。”  他在报纸上看见了樫村忠彬的照片,正好和一张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亚裔少年照片并排,两人的眉眼有许多相似之处。  “他有儿子吧。”玩家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少年大概和这次任务有关。  “这么说来我是有听老爸提到过……”  电梯这时刚好抵达最顶层,从外面进来一位金色短发的干练女性,那月随意扫了她一眼,往外迈的脚步就停住了。  “那月哥?”已经出去了的工藤新一疑惑地转头。  “看来不用等会儿再联系那边了,”那月对女性弯起红瞳,换成语调和缓的英语,“下午好啊,fbi的斯泰琳小姐。”  姓名:茱蒂·斯泰琳  年龄:26岁  阵营:红方  身份: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前女友/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评价:一名业务能力较强的探员小姐,但在涉及前男友的事情上很容易失去些许理智,可以从这点入手。ps.真是罪恶的男人啊,赤井秀一  茱蒂在一瞬间的茫然后迅速警惕了起来,右手已经按在了腰后:“你是谁?”  那月踏出电梯,朝茱蒂点头示意:“不如先出来再说。”  警惕的fbi小姐始终站在随时可以进攻或逃跑的位置,重新踩上顶层的地板。  “我以为赤井君有把我的事传回fbi,”警官先生故意冷笑着说,“我对他可是了如指掌哦。”  听到熟悉的姓氏,茱蒂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就要追问,那月适时往走廊里走了几步。  “你该不会想在这种地方跟我聊天吧,进来喝杯咖啡怎么样?”  已经顺着房卡找到房间的工藤新一死鱼眼地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这里好歹是美国啦,那月哥。”  接收到小侦探无奈的劝阻信号,也只是想吓一吓fbi的那月哦了一声,无所谓地收回恶趣味,语气平静:“开玩笑的,我确实认识赤井君,不过这次找斯泰琳小姐是有别的事就对了。”  本来两人在的士上用日语悄悄交流时,那月是准备自己黑进fbi的资料库调出这起案件的相关信息,但被还有自己是守法公民意识的小侦探阻止,计划自然变更成了那月主动找那些原先就要对接消息的fbi探询这起案件。  那月第一个想到的工具人其实就是昨天还见过面、远在日本的赤井秀一,可惜出于谨慎,他还是没给那边发邮件。  这下遇到个现成的、还和赤井有关系可以利用的fbi,那月顿时对带着新一这个重要npc走的效果心满意足。  在放行李箱的工藤新一打了个喷嚏,又揉揉脸不在意地凑到那月旁边来听他们讲话了。  那月大概表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在小侦探面前也只能隐晦提一下赤井的事,在茱蒂颤着唇想问什么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端起小侦探刚帮忙冲的咖啡喝了一口,止住她的话头。  有点苦了,那月又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放回桌上。  “拜托斯泰琳小姐做的事也很简单,”他微笑道,“我想要参与调查最近的‘开膛手杰克模仿案’,还有fbi已经收集了的相关资料。”  不是这起案件的主要调查员,也没这么多权利的茱蒂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指令一样,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隐藏在金发下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她的长官,fbi高级搜查官詹姆斯·布莱克沉着冷静的声音:[秀一的传来的资料里,这位日本警官是值得信任的,能力也很强,答应他。]  得到回应后,那月就客客气气地把茱蒂送出了门,堪称用完就丢的典范,反正fbi既然答应,就总有办法把东西送来,那他更不需要继续和他们交谈了。  无意义的事玩家可不干。  不出所料,没过十几分钟,在边收拾行李边聊天的两人就同时听见外面传来的敲门声,等那月指挥小侦探去开门后,门口的地上就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叠白底黑字的资料。  兴奋的工藤小侦探迅速抱着资料就跑了回来,那月颇为好笑地拍拍他肩膀,这个已经十五岁的少年个子长得很快,都到他鼻子下方了。  那月还有点莫名欣慰,感觉看着小孩从十岁萝卜头窜到这么高,怪有成就感的。  这就是养成系玩家的乐趣所在吗,他肃然起敬。  资料上写的很清楚,这个月二号出现的第一位受害者是在凌晨三点十五分于波士顿三一教堂门口被发现的,凶手将其腹部剖开,颈部也发现了很深的勒痕,但也许是因为初次作案,第一位受害者又被发现的及时,经过抢救后已经脱离了危险,如今正在医院里躺着。  “第二位受害者则是一周前在波士顿公园的青铜喷泉边上被发现的,安保人员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死去多时了,”主动翻阅资料的小侦探皱起眉,眼中遍是不忍与怒气,“尸体同样是腹部被剖开,凶手更是残忍地扯出她的器官,又在颈部割下三刀后,留下一件崭新的披风离开。”  “第三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一点四十分,巡逻人员经过科普利广场时在雕像上发现了这具伤痕累累的尸体,”那月从少年手里接过资料冷静地读了下去,“同样被割喉剖腹,全身有十余处刀伤,而三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是从波士顿红灯区走出来的妓女。”  “可恶,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是在模仿开膛手杰克,残忍地犯罪,根本没有把人命放在心上!”工藤新一的脸色因为过于血腥的现场照片而显得有些苍白,雾蓝的眼睛却被怒火点燃。  他的心一向站在正义法律与道德这边,对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完全无法容忍。  那月叹了口气收起资料,从小沙发上站起身:“那就走吧,让我们去现场转转。”  三位受害者被害日期都不多不少间隔了七天,这能透露出凶手绝对是有预谋的、计划井然地实施犯罪行为,而鉴于昨天才发现第三位受害者,所以他们现在去调查还有时间。  那月在这几年里也不是没有处理过这种类型的残忍案件,甚至比这更血腥的他也参与侦破过。  支线描述只是找到这个新的‘开膛手杰克’,所以那月准备把它当成给小侦探练手的任务,他相信以工藤新一的能力,在出现下一个受害者之前一定能找到凶手。  ——就算不能,那月也会在第四位被害前把那个家伙揪出来。  真是的,能安安稳稳地活着不干,偏要等到玩家亲自来送他下地狱,蠢货一个。第四十二章   由于当初发现第一位受害者的正好是天刚蒙蒙亮就赶来做礼拜的教徒,这起案件并没有被压下去,反而随着第二、三位受害者的出现,舆论彻底把波士顿警方推上了风口浪尖,各路媒体都愤愤地表示‘没想到bpd(波士顿警局)简直就像十九世纪的苏格兰场一样没用!’,一下把伦敦警察也拉进骂战。  那月在手机上边搜集资料边津津有味地看两国人民在网上互相嫌弃大骂。  “愚蠢,但是还算一出好戏。”他中肯地评价,“后面的人这是在做第二手准备了,要是fbi那边还是不能在第四位受害者出现前抓到凶手,bpd就会推出来一个替罪羊,让所有无所事事的人都把矛头调转过去。” 第35章 “那月哥,你不会又在收集什么‘新一语录’拿去送给小兰吧?!”他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蓝色眼睛亮晶晶的,“可恶,被你骗了!”  “这是伴手礼嘛。”小恶魔家长摊手,笑得很愉快。“好啦,接下来就拜托新一君你带弘树君去玩吧?我记得市中心有一家新开的游乐园,电子票等一下发到你手机上,玩得开心点噢。”  “哪有这样的伴手礼啊!”  那月装作没听见,按着弘树瘦小的肩膀蹲下来,语气轻快:“小孩子就要开开心心的,其他事总有大人帮你解决。”  他直到看着两个黑色的脑袋一起离开房间,才吐出一口气。  【称号·光明之子】  【你是众人的道标,是永不坠落的光明之子,一切黑暗在你面前将无所遁形。(佩戴效果:对红方成员有70%亲和力加成,对黑方成员有30%恐惧感加成)】  没有什么小孩是这个称号哄不了的,下午刚离开酒店就戴上称号的玩家深沉地想,如果有,那就再换上hiro性格。  这个是他的红方声望达到大名鼎鼎时获得的称号,那月平时只有在和受害者交谈或是制服(恐吓)犯人的时候才会用上它,对他来说还有点鸡肋,不过聊胜于无。  那月没选择跟他们一起去玩,还是因为任务没结束,他可不准备就当个甩手掌柜。  自己的任务果然还是自己亲自上会爽一点,那月确信地拨出手机里存的那个fbi联络官的电话。  “哈喽,不介意来接一下我吧?”  —  解决这起‘开膛手杰克模仿案’确实简单,前两起不说有被那月修复的监控作证,就是昨天那一起,那月也当着托马斯·辛多拉的面指出一个个破绽和无意间留下的痕迹,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弘树呢,那弘树呢?”在最后被手铐带走前,这位头发灰白的凶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执着地追问。  “弘树君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我会带他回日本,和他的父亲——还有会乐意接纳他、会给他一个快乐童年的人一起生活。”那月冷淡道,“你在期待诺亚方舟?弘树君不会愿意让它现在就出现的。”  “还不懂吗,那样的人工智能对于你这种人来说还是出现得太早了。”  辛多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毫不反抗地被带上了警车。  那月拒绝了和fbi们一起离开,一个人走出辛多拉集团的大楼,站在街边思考了一会儿。  现在是波士顿下午三点,他弯着眼睛给某人也打了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如果没有正经事找我,我就要和hagi说你又折腾自己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阵平君,你居然还没起床?”那月明知故问,对面果然沉默了两秒,接着以一种要揍人的气势咬牙切齿地开口。  “小混蛋,你非要在休息日早上五点给我打电话,然后嘲笑我还在睡觉?”松田阵平闭着眼朝话筒放狠话,“等你回来再打一场,别以为我还会信你忘了有时差这种低级借口。”  “也不是没有正事,我是想拜托阵平君后天下午去机场接一下机来着,”那月慢条斯理地说,“可能会带个波士顿特产回来,天才少年之类的。”  “不说你后天回来今天就给我打电话,”松田阵平顿了顿,“你已经不满足国内,跑到波士顿去拐卖小孩了?”  那月挂断了电话并给萩原的邮箱发去了一份菜谱。  他不在日本也可以让松田阵平顿顿都吃草莓酱炒油炸青椒苦瓜块,呵呵。第四十四章   关于怎么从美国把弘树这个小天才完完整整地带回日本…那月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拜托,玩家什么时候在意过被自己无视的npc的想法?  他只是顺着网路找到了之前在和茱蒂谈话时通讯器后面的那位高级长官,然后和他谈了个判——关于赤井秀一在日本潜入搜查期间到底欠了善良的警官先生多少个人情这件事,帮忙保密身份也不能是白干活嘛。  压榨fbi,那月就没什么负罪感了,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有过那种感觉就对啦。  更严格来说,fbi在这件事里出的力说不定还没儿童保护协会多,辛多拉董事长的模仿杀人案一调查出结果,立马就有人指出该让这个被杀人魔收养压榨的可怜小孩回到他血亲的身边。  当然,那月绝不承认关于这起案件原本被封锁的消息是他偷偷黑掉发出去的,要怪就怪他们信息保护措施太差,毕竟他只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小警察嘛。  弘树是个天才不错,但也是个天性被压抑得狠了的孩子,他昨天一大早就和工藤小侦探坐车跑出去,两个人差不多逛完了大半个波士顿的景区,这可是弘树住在这两年都没做到的事。  为了让他们逛剩下半个,那月把回程机票都往后改签了一天。  虽然对已经变成小侦探粉丝的弘树昨晚和他复述的他们游玩时遇到的各种案件非常心动,但那月还是忍住了和小孩们一起出去的冲动,人身安全有暗地里的fbi探员们保护,他跟不跟过去只是看意愿和时间。  那月倒是很乐意和他们同行收割任务,这本来也就是他这趟‘旅行’带上小侦探的理由,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黑发红眼的青年穿着那件带兜帽的卫衣,脚步轻快地走进图书馆,在昨天的位置抽了本书找到能第一时间观察进来所有人的位置坐下。  几分钟后,一道纤细的茶发身影落座在了他对面,来人是一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亚裔少女,比常人更精致的五官和浅淡的瞳色又能证明她的混血身份,准确来说,这还是个漂亮的混血儿女孩。  反正在那月眼里都一样,是个小侦探的同龄人小孩。  “来的这么早,”那月单手撑着脸翻了页书,头也没抬,“怎么,你忍受不了研究所里其他人的蠢笨,所以再次翘班了?”  “你不觉得这样指出来很不礼貌吗,”茶发少女淡定地看着书回刺了一句,“某种方面来说,你比我还不像日本人。”  “说了点实话,反正你也不在意这些。”垂着眼的警官先生轻笑一声,“我们的大天才小姐。”  对面的少女无语地噎了一下:“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话,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芙莎绘最新款的钱包?”  “……要两个。”  “过几天就会寄到你的研究所,”那月拿出手机下了单付好款,孩子气地皱皱鼻子,“其实我觉得gi的最新款和你眼睛颜色更搭。”  少女似乎悄悄翻了个白眼。  姓名:宫野志保  年龄:16岁  阵营:黑方  身份:雪莉酒、某组织科研人员/装在瓶子里的阳光  评价:思维敏锐头脑顶尖的少女,遇事冷静,一切求稳,虽然身在黑暗,却恐惧厌恶组织相关的人事物,是个从小就被迫加入组织的天才,最爱的人是相依为命的姐姐。ps.在讨厌莱伊方面和波本很有共同话题,应该。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银座的某家名牌专卖店,其实是在帮班长挑送给娜塔莉的纪念日礼物的那月随意瞥了刚进店的小女孩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不是昨天刚遇到过的赤井秀一女朋友她妹妹?  那月理所当然地对这个女孩很感兴趣——别误会,他是指阵营,初见的时候自己可是刚下班没多久,【光明之子】都还没摘,按理说,作为黑方的雪莉应该对他感到微弱的恐惧,可是完全相反,他们在结账时随意聊了几句后就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彼时的玩家看着通讯录里刚添上的号码,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黑方女孩触发的是70%亲和度的加成,她要是卧底的话资料就应该显示红方啊,bug?  总不会是因为评价里那句‘恐惧组织’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什么上世纪的冷笑话。  玩家对此比较无所谓,他手机里也不是第一次存组织成员的号码了(虽然前面三个都是卧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日常不存在交集,所以昨天和弘树二人在路口分别后,那月也没想到第三次见面会是在波士顿的大街上——第二次是在另一家品牌店。  在思考了半秒后,警官先生眉眼弯弯朝白大褂还没脱下的少女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宫野小姐。”  宫野志保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不要这么叫我。”  那月看得出来她对于和自己交流有一些抗拒。恐惧?不对,她在紧张。害怕?也不对,这不是朝着他来的情感变化。  有人在监视她,而她不想让自己被牵连,这才是那个时候的宫野志保心里第一个想法。  在日本名气大到回国没几年的研究员小姐都知道不能跟组织沾关系的黑发青年毫不在意,甚至示意了一下边上的图书馆。  “进去坐坐吧,怎么样?”  研究员小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是往图书馆里面走了,所以她没看到后面的那月和拐角那个组织这次派来保护她的成员‘眉来眼去’。  没错,这次接到任务来波士顿保护&监视她的人,就是组织里颇有名气的苏格兰威士忌。  和hiro君也好久不见,没想到他的胡茬还留着。那月暗地里和好友对完暗语,边往图书馆里走边保持脸上微笑不变,脑海里的想法却越跑越远。好像确实很有男子气概…他就算了,要是自己真的留了胡茬,指不定要被松田那家伙笑上半年呢。  他和宫野志保后来在图书馆泡了半天,倒不是真有什么东西要看,纯粹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女孩看起来倒是一直很紧张,那月花了点时间才让她放松下来。  不过对方很谨慎,没有在谈话里暴露任何多余的东西——如果她面对的人不是那月的话。  警官先生没花多久就把她身上的信息都推理了出来,他自然知道那个研究所估计也是组织的产业,可惜没办法和fbi解释消息渠道,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那月选择把得到的信息打了个包丢进脑海深处,有机会再让它重见天日。  …谁让他从女孩身上获得的消息不只是关于研究所,还关于他这个身份。  “还有,昨天就算了,你今天居然真的又过来了…我不是说了你跟我接触会很危险吗?”宫野志保的话把那月飞到昨天的思绪拉回,她低头说着说着还真的有点生气起来,“笨蛋,大笨蛋。”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对面这个看起来还像是个不知道有没有大学毕业的家伙,其实是个在太阳底下说不定也会发亮的知名警察…不,宫野志保在心底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说不定疯了,居然不要命地想靠近太阳。  这样的人老是和她这种长在黑暗里的生物在一起说话,要是被组织看到了…要是……  那月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他只是竖起食指晃了两下,对她眨眨眼:“别担心,我可是很厉害的。”  而且监视人员本来就是自己人嘛。  不知情的宫野志保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对面人那双红瞳弯起好看的弧度,本来该让她感到难得的暖意,这次却一下子让她从头到脚都好像被冻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这次和自己一起来美国的人是苏格兰威士忌,那个在组织里传言喜欢收集红色眼睛的变态成员。  昨天他们光明正大地在街上遇见,肯定也被苏格兰威士忌看见了,对方后来却没问她什么——他一定是盯上了这个毫不掩饰的笨蛋警官!  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贪恋光明的温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研究员小姐有点绝望地想,如果警官先生落到那个变态手里,该怎么办呢?她什么也做不到,她甚至不敢反抗组织的意志,不敢带着姐姐永远离开这里,又怎么让这个人逃出组织成员的魔掌。  那月就坐在那里看着小姑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明明只是对视了一眼就突然开始颤抖——她无疑在恐惧,是什么?那月微眯眼睛,迅速判断出宫野志保在恐惧的似乎是监视她的人。  他家好友有那么可怕吗?  尽职尽责地跟进图书馆,正躲在他们不远处书架后观察情况的苏格兰感受到口袋里传来收到邮件的震感。  来自存有亲友联系方式的那支手机。  [from:aka  你之前吓小孩了吗,为什么她这么害怕你?]  苏格兰:?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和这位组织里有名的科研人员这两天的相处,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可他刚一从书架后探头,就又收到了邮件。  [from:aka  …hiro君,你别出来,她好像是在怕你伤害我。]  苏格兰再次缓缓地打出问号。  宫野志保这边已经开始颤着手坚定地去推青年警官了,她想着怎么也要在苏格兰威士忌找上来前让警官离开,绝对不能让赤江那月被抓到。  她想起以前见过的保存器官的各种方式,而按照组织里流传的那些话来看,苏格兰可能不会满足于仅仅用福尔马林保存心爱的眼球标本。  研究员小姐真的不想哪天在组织里见到被做成塑化标本的、这对漂亮的浅红色眼睛,一想到她下意识想汲取温暖的太阳会被残忍地杀死,宫野志保等不及地一咬牙,伸手干脆拽起警官先生往图书馆的卫生间跑去。  “你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第37章 “联谊的话,我这两天手上有个案子要跟进,就不去了。”伊达航突然想起什么,无奈地说。  “我记得是那个结婚诈骗犯吧,”知道他们什么意思而且这句话确实是降谷零未来会说的,那月选择忽视松田和萩原两人,接下班长的话头,“原来是班长你接了,那等下午休结束我让诺亚把对方的定位发到你手机里。”  “说到这个,你怎么老是捡一些厉害得不像话的小孩回来?,”松田阵平回忆,“隔壁工藤家那个推理能力超群的臭屁小鬼就算了,他的青梅一个是铃木财团二小姐,另一个…上次我还看见那个叫兰的女孩一拳锤碎了边上的墙。”  “小弘树又是能被当国宝保护起来的那种等级的天才,”萩原赞同地点头,“诺亚方舟的智能程度还真是吓到我了。”  “不要说得好像他们是什么我捡回家的流浪猫好吗,”那月吐槽,孩子气地鼓脸,“那当然是因为作为兄长的我也很厉害。”  这种幼稚的表情放到任何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身上都会违和无比——除了那月,他的脸实在太有迷惑性,这样的情况在他身上反而只能让人觉得移不开眼。  不过友人们自然是装作没看见,他们早都习惯了。  等午休结束,四个人打了个招呼就各回到各自的部门了,那月作为搜查一课的理事官,办公室的位置还在伊达航他们楼上,在上楼梯的时候,他听见下一层传来一道颇有活力的声音。  “伊达大哥,中午好!”新来的那个高木小警官精神振奋地跑到伊达航身边,那月依稀记得这人好像叫高木涉,是班长的忠实粉丝来着,“我们下午还要去那里蹲诈骗犯吗?”  那月弯弯眉眼,他实在很难不对这个干劲十足的后辈有印象,班长最近可是天天跟他们既自豪又苦恼地聊过对方呢。  他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在走神的时候,下面的对话模模糊糊进展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不过伊达大哥实在太强了!昨天那个壮硕的抢劫犯也能瞬间逮捕他,听说大哥在警校的成绩也是第一名吗?”他听见高木涉好奇地问。  “笨蛋,那不过是谣言吧?我一直到毕业都是第三名而已,”班长带着笑的声音传进他耳中,“第一名你还不熟悉吗,我记得你们这些新人都很崇拜他来着——我和那月那个家伙是同期好友啊,他可是从警校时期就很拼命了,搞得我们都经常担心得要死。”  “什、什么?!”显然不怎么去食堂也不太关注八卦的高木是第一天知道带自己的前辈跟那位警视厅传说是好友,语气震惊,“我只知道赤江警视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我们教官天天在夸他……”  “夸他?我还以为是叫你们不要学他呢,”伊达航闷笑两声,“那小子可是六年来到现在都每天只睡三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全在训练和破案,随便换个人都早该猝死了。”  高木涉张了张嘴,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也很崇拜破案无数被报纸称为警察顶点的赤江那月,但今天确实是才明白关于他为什么能成为被这么多警察前仆后继地追逐的人物。  “都这么说我了,班长你倒是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和年龄不符的清亮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插话的那月靠在扶手上眉眼带笑,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把一身灰黑色西装穿得挺拔又好看,浅红色的眼睛轻飘飘投下视线,“你昨晚既然熬夜了,今天还想通宵去抓嫌疑犯?你都说了,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的。”  “我还想安安稳稳地参加你的订婚宴呢。”  伊达航脸上没多少意外的表情:“那是之前的计划啦,有你帮忙,等下就可以去抓嫌疑犯了,我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那你可得把我去年送的小链子戴好,”那月思索,“就是那个用来挂警察手册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在上面写东西,丢了也不太好。”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高木警官完全没有不满,反而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他刚刚听过的标杆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要知道赤江警视可是忙到一个月只有几天能在午休的食堂遇上的人物,给其他同事知道他今天不仅见到了面,还听对方说了那么多话。  粉丝的力量是很恐怖的,高木觉得自己说不定小命不保……这里是警视厅,应该不至于?  高木打了个冷颤,连忙鞠躬道歉逃离了这个楼梯间。  “说到优秀毕业生,”伊达航忽地开口,“还有那家伙吧,总是和你并肩第一,只有最后跑到第二去的那家伙,我们也有不知道多少年没见了,从毕业开始?真是搞不懂。”  “那个看起来跟高木小子一样纤细的家伙,现在不知在哪做什么……其实也有点猜到了,毕竟你们都是一样的类型,”班长叹了口气,顺手关紧了楼梯间的门,语气感慨,“我们四个人里,只有你还和他保持联系吧?他会不会太相信自己的力量在那边胡来一通,结果不小心死了呢?”  那月的身体顿住几秒,他用轻缓而又坚定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不,他不会的。”  “他可是zero,”黑发青年像是想到什么,勾起嘴角,“再说,还有个人替我看着他。”  伊达航也想到了另一个消失六年的好友,终于是舒了口气。  “还活着就好,”他一向有些老成稳重的长相此刻看起来倒恢复了点警校时期的神采飞扬,“大家可都得好好活着,我还等着他们来参加我的结婚典礼啊。”  “放心吧,绑我也会把他们绑过来,”那月笑眯眯地保证,“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一个都不能少,而且他们俩也都还是单身,伴郎团可得给我们留着五个位子。”  伊达航爽朗地大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出了楼梯间。  他们一个都不会少。那月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读档也好,怎么样都好,他从毕业那天就说过了,他们一个都不会少。  他于是也转身,不再停步地往自己办公室走。  —  [from:aka  班长要订婚了,你们有时间吗?]  苏格兰是在雪莉位于东京的研究所里收到这条邮件的,虽然他和雪莉因为各种原因(主要还是aka造成的)很合不来,但琴酒他们根本不管这些。  搞什么,难道是因为组织里的谣言是他只喜欢红色眼睛,所以很放心让他跟在蓝眼睛的雪莉边上保护她?  他不用做任务吗,真的拜托别再让他们两个继续互相折磨了,雪莉都快一看到他的脸就要颤抖了啊……  苏格兰抬头,感受到注视的少女就下意识抖了一下。  很好,没看到他的脸也会害怕了。哈哈。  他无奈扶额,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难道要他冲上去跟小姑娘说‘我真的不会记恨你阻挡我挖他眼睛,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喜欢把玩红色眼球的变态杀人狂’吗?  这比狼人杀自爆还直接,他怎么可能这么做,身份说不定就会暴露了。  苏格兰目光沉沉地盯着屏幕,咬着牙按下回复。  [from:hiro君  去,当然去,怎么不去,我会把zero也带上的:)]  那月看着手机,居然觉得自己从这行字里看出了杀意。  ……一定是错觉。第四十七章   ——幸平餐馆内。  “哇,这家店的东西真的好好吃!”个子娇小的女孩子刚舀了一勺炒饭就惊喜地说,“柯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呀?”  坐在她对面的男孩黑发蓝眼,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闻言抽抽嘴角有些不太自然地应和了一声:“是、是听新一哥哥说的啦。”  才不是。江户川柯南在内心冒冷汗。这家店是他小时候和邻居家哥哥一起来过很多次才会记得的…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应该没这么夸张吧?虽然确实很好吃就对了。  “博士还要多久啊,他的饭都要凉了诶,”脸上带着雀斑的小男孩担忧地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他不会又吃坏肚子了吧……”  “嗯,博士昨晚把那包过期的通心粉吃了。”弘树无奈地解释。  “我的鳗鱼饭怎么还没上来,好饿!”  “元太,不要这样啦,店里人很多,再忍一忍,”光彦正经地连忙转头安抚同伴。  果然都是小鬼,除了弘树以外。柯南老成地叹了口气。  自从一个多月前意外撞破一起神秘组织的地下交易以后,他,令和年代的福尔摩斯,居然从十七岁缩水成了七岁。  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说也不可能吧,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坐在游乐园的医务室里,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只觉得满心绝望。  缩水后第一时间他就想去找自己的邻居兼偶像,警视厅之光那月哥帮忙,因为在工藤新一的心里无论什么情况对方肯定都能解决,那月哥在他心里已经是无所不能这个词的代言人了。  这种超乎常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反正先找那月哥就对了。  然而等工藤新一迈着小短腿扑腾到二丁目的自己家边上时,看着黑漆漆的隔壁别墅,他才想起来一件致命的事情。  完了,那月哥今天中午刚刚出差去国外了,按照过去的经验,对方起码要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  他一瞬间开始思考自己就这样在外面流浪一个月的可能性。  思考失败,因为下一秒工藤新一被从背后举了起来,他震惊地拼命蹬腿,就听见熟悉的另一道声音。  “这是谁家走丢的小孩吗,怎么站在那月家门口?”  ……对哦,他家有两个邻居来着,那月哥不在的话还有弘树和博士呢!  工藤新一支楞起来了,他花了五分钟让阿笠博士跟泽田弘树相信自己的身份后才终于得以进入自己家,换上干净的合身衣服,接着坐在书房里和一老一少面面相觑。  “我一直相信科学来着,”年仅十二岁的天才少年干巴巴地说,“新一哥哥,你是被女巫诅咒了吗?”  “小兰到底给你讲了多少个童话啊?”工藤新一无语地和他们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所以就是这样,我醒来后就变小了,本来想找那月哥帮忙的,结果他刚好不在日本。”  “神秘组织研发的‘返老还童药’?”弘树回忆起某位兄长,中肯地评价,“听起来就好像是那月哥哥听了会很生气地让他们滚的东西。”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前年那个贩毒被暴揍的老馆长,打了个哆嗦,默契避开这个话题。  “那要不要先在我这里住下来,”阿笠博士倒是乐呵呵的,“很久没看见新一你这个样子了,留下来还能和弘树做个伴呢。”  工藤新一也是这么想的,他打算在这里等到那月哥回国再说。  门口突然传来开启的声音,随后带着担忧的女声响起:“新一?你回来了吗?”  糟糕,是小兰!  门内的三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他们不想把更多无辜的人扯进来了,弘树虽然年纪小,却有他无法拒绝的聪明头脑跟能力,可小兰除了身手很好以外在各种方面都是普通又善良的jk而已,决不能让她因此被那个组织关注到。  工藤新一当机立断钻到了书桌底下藏起来,边听自家青梅跟博士交谈边打开书桌下的抽屉。  他现在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兰肯定能认出来,得做点小改变。  那月哥教过他怎么快速地伪装自己,工藤新一抿唇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昏昏欲睡,又迅速揉乱了一头短发,最后才掏出抽屉里以前被他爸放进去的备用眼镜戴上。  可是他完全忘记自己根本不近视,就这么戴上高度近视的老爸的眼镜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比如,工藤新一直接从书桌后面摔出来,暴露在了小兰和博士他们的眼前。  博士&弘树:……  小兰惊讶地上前扶起穿着蓝色小西装的男孩,端详了一下这张脸:“哎,这孩子跟新一小时候好像……”  小侦探连忙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  “啊,抱歉,小朋友很困吗?”少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起来,以前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好问题。工藤新一深沉地想。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编。  他差点急出满头汗,支支吾吾半天灵光一闪,还记得维持没睡醒的人设,用生平最可爱的声音拉拉青梅的衣角撒娇道:“姐姐好~我的名字是江户川柯南!”  柯南这个名字来源于他最喜欢的小说作者柯南·道尔,而江户川……工藤小侦探其实一开始是想自称赤江柯南的,但是担心小兰直接去问还不知情的那月哥,他才转而用了江户川做假名。  这个他过去从那月哥口中经常听见的,偶像的偶像的姓氏。  那天后面被阿笠博士一劝说,小侦探稀里糊涂地就以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入住了青梅家里。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是解决了一起案件并在浴室和青梅一起洗澡的时候了。  前工藤新一现江户川柯南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决定死也不能让小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现在他已经以这个小学生身份生活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昨天听见了小兰和那月哥的通话。  那月哥今天就要回来了!  振奋的小侦探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旁敲侧击想让毛利兰去接机时带上自己,结果没想到被她误以为想出门玩,今天一大早就联系了他现在的这几个同班同学,让他跟他们一起好好玩。 第39章 随即那月又开启了手机里先前用来防其他人的‘墙’,并给诺亚下达了‘伪装成被迫休眠的样子’的指令,迷惑住弘树,这样自然就让他们都确定他不是‘赤江那月。  事实证明,他的[表演]确实不愧于已经刷到lv.max的等级,看小侦探的样子,说不定连后事怎么安排都想好了。  那月哪怕有些欣慰这小孩紧要关头想的第一件事是被替换的人质的安危,却也对他的表现不甚满意。  “你得对自己的安全更上点心,新一君,”玩家牵起了小孩的手往外走,“有什么想问的等回去了再说吧,我跟小兰报备过了,今晚你住我家。”  一直一言不发的小孩闷闷地应了一声。第四十九章   江户川柯南。  那月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咀嚼了好多遍,嘴角又浮现那种微妙至极的笑意。  瞧瞧,这小孩简直无愧于他现在的姓氏了,一个有着聪明至极头脑的江户川——可惜小孩和那月亲爱的小偶像除了都是侦探以外,并无相似之处。  这也正常,江户川乱步那样的推理天赋,那月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他更确信无比,那绝对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乱步大侦探的‘礼物’。  至于柯南——虽然这确实是小侦探喜欢的作者,那月本人也对福尔摩斯颇有好感——原谅他,那月从鬼冢教官那里套出过他们在‘赤江那月’小时候初见的场景和对话。  ‘我不是福尔摩斯或华生,我是柯南·道尔。’  这样嚣张又理所当然,满满都是他风格的话,可是让那月悄悄得意了好一段时间。  他早就觉得这破游戏的文案很合他心意了。  总之,那月看着小侦探的眼神现在是诡异的慈祥里带着满意,奇怪程度直升到把人小孩看得哆嗦不止,忍无可忍地抬头问他:“那月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很喜欢你的假名。”黑发青年没正面回答,端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露出一个假笑。  他确实挺喜欢这个大概是根据玩家对话自动生成的名字,这让那月很有一种成就感,似乎他真的留下了什么属于自己的痕迹。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所以我可以开始问了吧。”  “我以为回来的路上你就会想好要说什么,”警官先生淡定地说,“问,就当是这么久没见的小补偿了。”  “公安知道那个组织的事情,对不对,”小侦探稍加思索选择了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我想要成为你的协助人,那月哥。”  在彻底冷静下来后,他对于对方之前骗过自己的伪装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先不说那月哥想瞒着他或者演什么的话从没有人能看出来——也许松田哥他们可以——对本身就是推理能力bug级的侦探来说,惯用手可以改变,样貌可以改变,小习惯也可以改变。  当他们从窥探者转变成伪装者,自然知道怎么样能误导所有人,怎么样能隐藏所有信息。  毕竟信息收集可是侦探的必修课,不要被眼睛欺骗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被对方告知的事情。  至于“消失的伤疤”,小侦探现在一想,能易容的人又怎么会掩饰不了身上最易暴露的特征,人皮面具的材料来充作‘皮肤’简直轻轻松松。  ……他上个星期就是这么被易容了的自家老爹老妈还有博士弘树演戏骗过去的,没想到今天又被那月哥耍了一次。  那月虽然从没有主动告诉过小侦探自己在帮公安做事,但他们俩对此都心照不宣——警视厅可不会随便让他这样前途光明又升职飞快的career官僚整日奔赴在各种缉毒任务中。  “你是认真在说这句话吗,在我手下连两秒也撑不过去的小学生同学。”青年用轻飘飘的语气问,眼神像是略过了他落在其他什么地方,唇边还噙着那样虚假的笑,柯南总觉得这样的那月哥看起来很让人陌生。  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警官的目光就真正移到了他身上,像是带着千万斤的重量,几乎要把他压垮。  “那可是个在日本的土地上扎根了半世纪以上的庞然大物,”那月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上一次读档前收到的那支手机,上面蛛网般的裂痕一度成为他的噩梦——即使游戏里的睡眠只有三小时,也是会偶尔做些‘梦’的,也许是gm(游戏管理员)为了让玩家回味失败的恶趣味,他猜,“螳臂当车的后果会是粉身碎骨也说不定?”  江户川小侦探的表情没有丝毫退缩,他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小拳头,认认真真地回答:“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加入,那月哥……”  他停顿了一下:“你瞧我现在的样子,我已经不可能逃走了,而且我也不是会做逃兵的人。”  “我是认真的,请让我当你的协助人吧!”黑发蓝眼的小侦探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让那月听了都愣了半秒。  “不行欸,”玩家依然表示了拒绝,在小侦探问及原因前,他的笑意凝实不少,“谁跟你说,我就是公安的人了?平时只是出于和理事官的关系和能力才经常做那边的外派任务,要说起身份来,我可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刑警呢。”  柯南也没想到拒绝理由是这样的,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半天才憋出一个呆滞的‘哈?’来。  “你哪里普通了啊!”他震惊地说,“那月哥居然都只是编外人员吗?”  也不算吧。那月笑眯眯地揉乱小孩的头发。黑田大叔在一开始就有说过要把他的名字加进公安人员里,让他进zero做事,只是被那月拒绝了。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谁让抽到的职业是警察又不是公安,那月对名啊利的不感兴趣,随便警界高层折腾他的名声宣传都无所谓。  所以哪怕他为公安(的任务)生生死死,完成了那么多足以给警衔再升个一级,让他成为比同阶层警察普遍要小六七岁的任务,那月也从没打算过真正转到警察厅做公安。  当个编外就挺好,他才不是因为正式转职公安后要写比现在多十几倍的报告,才不是。  “那这次去美国也是和组织有关吗?”小侦探不死心地追问。  那月弯弯眼睛:“这倒不是,我只是从洛杉矶离开的时候顺便在拉斯维加斯又呆了几天,遇到一个比较在意的人,才会回来迟了。”  “比较在意的人?”小侦探无知无觉地顶着被那月揉乱的鸡窝头,眼露迷茫,看上去可爱度翻倍。  那月的手指动了动,但为了不让小孩炸毛,他遗憾地忍住了上手的冲动,转而把柯南从沙发土豆状态揪起来。  “这些还是待会儿再讲吧,好奇心旺盛的小侦探。”警官先生语气轻快,“为了你推掉跟小兰她们的聚会,我可是还没吃午饭呢,你也一样,不想来点什么?”  小侦探其实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肚子先一步抗议,发出不争气的声音。  “……咳。”  “我听见了那月哥——不要笑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生理年龄目前七岁的侦探大人最后被迫向瘪瘪的胃屈服。  —  其实在美国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那月一开始是为了抓捕一个还算重要的美籍逃犯才会跟着他留下的痕迹找到洛杉矶去的,对方也许以为偷渡离开日本就不会被抓住了,正常来说也许是这样,毕竟联系美方又要花上一段时间,坐飞机追过去也是一段时间。  所以那月坐在成田机场的时候就给前几次跟几个fbi合作过后存下的邮箱发去了这个逃犯的基本信息。  还有对方逃窜的推测路线图。  嗯,逃犯最后是和【六瓣樱花】这个成就同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好歹在他们的主场国家,fbi的表现还算在那月意料之内。  这也不用那月留下来还什么,最多就是抵消了一件fbi欠他的——而且因为偶尔会帮赤井秀一查点资料或是来美交流时顺手破几个fbi的案子,这群美国人可是还欠着很多他的人情呢。  他留下来还是因为定居在洛杉矶好几年的工藤夫妇听到消息后找了过来,工藤优作邀请那月小住一段时间,他那边还有几起有趣的案件。  那月:……  “好的哦,那就麻烦你们了。”  这不是被吃准他根本拒绝不了到嘴边的案件(任务)吗!  柯南作为以前放暑假也会跟着那月去国外‘工作’的人,就是对这个特点无比清楚才回在发现对方出差后就知道要一个月后见了。  别问,问就是他曾经和那月哥滞留英国快一整个暑假,对警官先生来说,似乎不论地区,只要有有意思的案件他就会迫不及待地想参与,比起警察私底下倒更偏向侦探——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这话,毕竟那个时候的工藤新一也跟在那月后面整天高高兴兴地出入犯案现场。  说真的,要不是mi6的人来请的那月入境交流,小侦探都要怀疑他们会不会因为在现场出现次数太多而被丢出去。  应该,不会吧?  反正他对那月哥的出差心里有数,只是据警官先生所说,他和fbi跟cia气场都不合,所以美国往往最多只停留一个月。  正因如此,柯南就更疑惑七年雷打不动的那月哥居然多在美国呆了一个多星期。  神奇事件!  那月得亏不知道小侦探的脑瓜子在想什么,不然准得让他久违地尝尝鱿鱼脚盛宴。  多出来的一个星期,那月其实是跟着一个很在意的背影才去的拉斯维加斯。  在机场看见的那个仿佛与周围无二的背影前,那月的视野里一片片都是挨挨挤挤的白字[路人npcxx号],他早都习惯了,也就是这个原因,那个与众不同的标签被那月发现了。  [和你沾亲带故的npc]  玩家眉头一皱,目光不由自主停顿三秒,却在显示屏弹出来的同时被那人捕捉到了视线。  他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等机时的瞌睡虫被一扫而空。  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个游戏里那月宛如空气般沉静而不动声色的目光被发现了。  姓名:黑场土一/黑羽盗一  年龄:40岁  阵营:红方  身份:怪盗基德一代、曾闻名世界的顶级魔术师、莎朗温亚德与藤峰有希子的老师/快叫师祖!  评价:二十岁时便誉满全球的魔术师,妻子为怪盗淑女,儿子是怪盗基德二代,这也算是家族产业?八年前为了保护家人而在一场演出中选择假死,所以全家只有儿子还不知道他爹活着呢!ps.你的老师也是从他这里学的易容与变声,建议跟他交流一下。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方面的沾亲带故。好极了,这算是超级加辈吧?  警官先生与那双仿佛沉淀着时光的蓝眸对视了几秒,不带犹豫地追了上去。第五十章   “所以那月哥你遇到了怪盗基德一代?!”听完简略版拉斯维加斯之行的小侦探震惊到失声。  在他还是高中生侦探的时候就和怪盗基德交手过,甚至前不久他们的对决还上了新闻,小侦探更因此获得了‘基德克星’的称号。  听起来怪难听的。柯南嫌弃地撇嘴。  “很惊讶?你应该也猜过吧,”青年正在沥干盘子上的水,偏头去看自家小孩,“那孩子的伪装功夫还是不到家,怎么看都还有点十多年前的怪盗基德身上不存在的青涩感嘛。”  “就算是这么说…”柯南嘟囔,“那月哥你没把怪盗基德一代逮捕吗?”  不仅没逮捕,他还在这对怪盗夫妻家借住了一周,把[易容]跟[变声]终于刷到了lv.max呢。  那月语气微妙地回答:“追捕怪盗基德就是搜查二课的工作了,我只是一课普通(*重音)的理事官哦。”  听出来淡淡的威胁,小侦探讪笑两声不再追问,饭后甜点的年糕小豆汤温甜的口感还没消退,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灌什么对方新研制的黑暗饮品。  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他永远搞不懂为什么厨艺好到这种程度的那月哥会那么热衷于研究能让人怀疑味觉的食物…呕。  那月对于黑羽盗一的在意主要来源于对方是迄今唯一在他查看资料时,能准确捕捉到目光并看过来的人,不过最近的游戏里偶尔也会有这样‘超游’的小彩蛋,那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对这个明显能牵扯出一长串连锁任务的npc起了点念头。  在交流后看出对方所遇到的黑暗组织和自己接触的酒厂(那月觉得这个名词十分形象)并不相同后,这点念头自然也打消了,后来反而是黑羽夫妻对他这个明明未曾谋面,展现的易容和变声技巧却在边边角角都带着黑羽盗一影子的警察感兴趣起来。  他离开拉斯维加斯回国之前还跟夫妻俩互存了联系方式呢。  “耽误了点时间,下午你还是和那几个孩子一起去玩吧,”警官先生抬手看了眼腕表,拍拍小孩脑袋,“姑且还可以多享受一下童年,我下班后去接你。”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啦那月哥!”小侦探嘴上这么说,但也是很期待今晚暂住赤江宅的,说不定他还能再努力一把问点组织的消息。  然后他就在傍晚接到了他家那月哥打来的电话。  “这个月东京的犯罪率奇怪地涨了回来,我今晚就不回去了,还有很多文件要批,让博士去接你啦。”青年警官的声音听不出疲倦和抱怨,柯南都能想象出对方皱着眉既不满又对案件无法割舍的矛盾表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犯罪率上升的时候小侦探意外的有些心虚……咳。 第41章 两人没继续聊下去,而是干脆分开往两个方向走。警官先生准备回房间把昨天下午剩下的案宗全都处理完。  半小时后,青年盘坐在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平板电脑,眼神慢慢冷下来,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紧紧攥着。  和昨天预估的一样,剩下的东西半小时不到就解决了,那月现在在看的是另一个——由松本清长发过来的信息。  他一开始确实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黑了自家在爆处组的两位好友的工作电脑,因为在车上听见了那句话,那月对萩原口中的‘那个案件’兴趣直接拉满,但去问就会被发现没好好休息(虽然现在他们也是在睁只眼闭只眼),那月故而翻起工作记录。  松田有把案件录入文档的习惯,那月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干。  可他不但没翻到想要的东西,还看见了松田故意留下来的一句话:没有休息还想着破案?  那月:……  行,松田这是也已经摸清他的套路了吗?  同期们不在身边,一点也不心虚的赤江警视选择了直接去问上司,搜查一课的松本课长。  说起来,对方还有一个明明和他一样年龄却在上个月结婚了的女儿来着。  总之,松本清长虽然也不赞同他继续工作,只是出于特殊情况,还是在几分钟后把资料发了过来。  警官先生这才算知道为什么那两位好友要犹豫告不告诉他了。  [罪犯森下勇于前日晚在狱中被枪杀。]  现场留下的那把作为凶器的枪是伯莱塔m92f,他私下做公安任务时最喜欢的一款配枪。  如果这不是松本课长亲自发来的图片和消息,玩家都要以为是谁在恶作剧了。  森下勇,那个在第一个周目杀死降谷零的家伙,那月还没等到这人出狱后折磨他呢,现在说他莫名其妙死在了监狱里?  赤江警视垂下眼自言自语:“谁抢走了我的猎物?”  真是的,这虽然是他棋盘上无足轻重的一枚卒子,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动手的啊。  “诺亚,这两天帮我关注一下阵平君和研二君那边的消息…班长应该也不知道,”警官先生呼出一口气,按着耳机,“反正,他们要是查询了这个案件相关的消息就告诉我。”  [收到。]心智等于十岁孩子的人工智能工作时一向认真,没有多问就执行了这个指令。  那月不打算让其他好友参与进来,他们也许只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死的又是过去伤害过他才入狱的人,再加上现场似乎指向他的痕迹……  可那月知道不是这样,他会把森下勇送进去是因为对方‘杀死了’降谷零才对,而这家伙死的时候他正在公安那边解决械斗的两个帮派。  警官先生准备继续查下去,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走过去打开门,站在外面的赫然就是刚刚在他的回忆里‘死’了一次的降谷零。  一时间,血淋淋的、脸色惨白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青年又出现在他眼前。  好极了。  那月眨了下眼面不改色,微笑着开口:“有事吗,安室君?”  他早就知道好友们的假名了。  “铃木小姐拜托我来通知你,剧院会在八点开演……”白衬衫黑马甲的青年原本说的话慢慢音量减小,最后直接顿住,降谷零眯了眯眼睛,干脆抬步进房反手关门,“aka,发生什么事了?”  从[表演]升到lv.7开始到现在lv.max,已经很少有人能像这样第一时间透过那层面具看见他真实的情绪了。  但他们五个人不会被他欺骗过去。  玩家的目光落在降谷零的胸口,浅红色的眼睛里显了些茫然,像是被这一句关心的问话彻底击倒。  好极了。他又在心底对自己抱怨了一遍。难道要说‘我只是想起了你第一次死掉的样子’?  “不,没什么。”警官先生最后还是轻笑着回答。第五十二章   降谷零会相信赤江那月的鬼话?当然不,他看着若无其事的黑发青年都快气笑了。  卧底的必修课就是感知敏锐,更别说他有多熟悉这个小恶魔,哪怕对方的演技在这7年里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降谷零也能准确捕捉到那幅微笑下的波澜起伏。  但是他更没办法说出‘你真的以为我会被骗吗’或是‘好歹多信任我一点吧’这样直白的话,就像哪怕降谷零确信他们之间早就是能为彼此付出生命的关系了,却也无法直白地去探究对方的内心。  小恶魔的那颗心从七年前开始就装在上了无数层锁的透明保险柜里,他们能看见他面对罪犯时的痛苦和挣扎,能看见他在朋友身边的温暖与信念,却无法贸然将那颗心取出来——一不小心也许会让所有已经建立的关系崩溃,这是其他五人内心的第一直觉。  他们和最深处的‘保险柜’已经靠得太近,只是最后一步到现在也没人敢踏出去,毕竟谁知道跨过那条线站到小恶魔的心底时,这个家伙会不会临阵脱逃呢?  降谷零只是垂眸看着演技一流的好友,抬起手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我就在这里,aka,”卧底先生沉着声语气坚定地说,“他们也不会离开你。”  他不知道好友在为什么而悲伤,也不知道好友是不是在做什么更危险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  作为一名随时会死去的卧底,他甚至没办法给出‘我们’相关的承诺。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离开这家伙,所以不要那么难过了,看起来就像谁已经殉职了一样。降谷零在内心对自己开了个小玩笑。  虽然是个一触即分的拥抱,那月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友人胸腔中稳定的心跳声,一瞬间就‘活了过来’。  好吧,居然被噩梦的主人安慰了?玩家手上不客气地推开侍应生,眼睛却掩饰不了地弯起。  感觉还不错。  “要是再被园子她们看见,你这个身份可就低调不下去啦。”黑发青年顺畅地转移话题,身上沉重又锋利的气息陡然一变,这回的笑意真实了不止一点,“走吧,侍应生安室君,你该给我领路去外面了。”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让他去外面探索一下船上的新地图也不错。  “那就请·跟·我·来。”侍应生先生对他的变脸功夫熟悉非常,只是咬字稍微重了一点,根本看不出生气的迹象。  当然,赤江那月也装作没听懂就对了。  等他们两人回到甲板上,正在和别人聊天的园子一下就看见了那月,高兴地挥手示意。  “那月哥,这里这里!”  阿弗罗狄特号是铃木家的私人游轮,只有被邀请的一些客人才登上了船。据园子之前所说,他们准备专注海上的旅程,只会在晚上停靠一下大阪港,一整个白天都会是在船上度过的,不过游轮上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光是一天也玩不全,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旅途无聊。  而且这艘游轮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航行观光。  “这两位是次郎吉大伯特意邀请来的记者,”等那月独自靠近了几人的位置,园子就帮他们介绍了一下,她们两人贴心地没问警官先生怎么不继续在房间里休息,“这位是警视厅的赤江警视,也是我邀请来的兄长。”  记者?  那月一脸果然如此:“顾问先生又入手了新的宝石?”  小兰也有点尴尬地解释:“是的,这次航行据说是也为了给基德下挑战书……”  脑袋里都是案件,导致警官先生一开始上船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就是单纯的私人旅行,要是涉及怪盗基德——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在拉斯维加斯时通过黑羽千影见到的那个少年,和他家小侦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怪盗基德二代。  那月的视线从除他以外的几人身上划过。  倒是很有趣,柯南应该不会缺席这种场合才对吧?  “那个小鬼头也想来,可惜他还要补课,”园子幸灾乐祸地说,“谁让报纸上都说他是基德克星,我们基德大人才没有这么容易被抓住呢!”  “不过正式的展出不是这次啦,次郎吉大伯早上突然有事,所以他决定把宝石的展出时间改期,今天只是试航和炒高关注度之类的,连中森警官都没叫,”铃木二小姐摊手,“大伯很自信地表示‘一定要让金箔蔷薇待在头条’来着。”  “‘golden rose’就是铃木先生这次购入的宝石吗,我们有没有机会提前看到它?”其中一位染着茶色短发的男记者先开口。  园子神秘地眨眼:“当然了,大伯拜托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最好是多拍点照片,下船之后才方便发表嘛。”  那月对宝石没多大兴趣,但看在基德的份上,他还是从善如流地表示感兴趣,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放着宝石的展示厅。  如果从高空看,展示厅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碗倒扣住,而期待展出的宝石待在柜子里,端端正正地坐落在厅中央,他们一行人跟着园子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投在了展柜上。  也很难不这么做,谁让那枚宝石实在太夺人眼目。  稍微靠近一点后,园子带着点骄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是次郎吉大伯上个月高价从一位英国收藏家手里得到的天然红宝石,放在光芒照射下就能看见里面有像蔷薇花一样的金色闪光,所以名字才会叫金箔蔷薇。”  “真是太漂亮了,我敢说没有女人会不为它疯狂!”另一名女记者显然陷入了狂热,征得同意后就开始举起相机不断变换角度拍摄。“它一定能成为头条的照片!”  警官先生没有站太近,现在的距离也足够他看清那颗宝石的全貌。确实是足以让怪盗基德动手的猎物,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评价。  “既然有这么名贵的宝石,不知道铃木先生这次准备怎么保护这朵‘蔷薇’?”男记者好奇地询问。  “这个展示厅现在看起来空空荡荡,其实到时候会全副武装起来的,”园子笑着说,“这里到处都是红外线警报器,柜子上也装了传感装置,感应到有人靠得过近的时候就会触发机关,就像这样……”  她边回忆边往展柜前走了一步,厅里马上响起警报声,周围的柱子里伸出数只举着手枪的机械臂,他们头顶的玻璃顶也缓缓被一层钢铁覆盖。  “次郎吉大伯说,这样的话就算基德大人拿到了金箔蔷薇也逃不了了。”园子边拿出口袋里的遥控器关掉这些警备机关边解说,“不过我相信基德大人肯定有办法嘛,他可是从来没被抓住过最厉害的怪盗了!”  她陶醉地说着,小兰红着脸用手肘捅了闺蜜一下:“冷静一点啦园子,这可是你自己家的宝石欸!”  那月微眯起眼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最厉害’?”  某个人打了个哆嗦,眼神里略带上惊恐。喂喂,赤江警官怎么回事,气势也太吓人了吧!  基德——黑羽快斗早就从某些渠道知道了这颗金箔蔷薇的消息,都准备好预告函等着故人铃木老先生发挑战信了,结果对方暂时有事,推迟了展出日期。  这倒也方便他先来踩个点,快斗也就没说什么,还是按原计划易容了个人混上船,又跟着大小姐到了这个展示厅。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位警视,这大概是他唯一没料到会出现的人。  黑羽快斗好歹也是东京土生土长的人,自然对赤江那月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也很敬畏这位能力强大的警官,不过对方从来没参与过追捕怪盗基德的行动,所以这还是他们第一回 见面。  他应该掩饰的很好吧……?怪盗基德二代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悄悄抹了把冷汗。  参观完后那月就和其他人分开了,他不打算直接揭穿那个现在正易容着的孩子——那多没劲,他现在正需要一些事件来转移注意力。  “你都听见了吧,透君,”走到甲板空无一人的最前面后,警官先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还故意换了个称呼,“怎么样,既然任务泡汤,要不要来找点别的乐趣?”  通过在好友默许下放到他身上的窃听器听完全程的降谷零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边上,也靠上栏杆:“你应该很轻松就能抓住那个小偷吧。”  “这可不是我的工作范围,”警官先生弯弯眼睛,“虽然我确实蛮不爽的。”  “就这个表情哪看的出来你在不爽,”降谷零抽抽嘴角吐槽,“我估计基德都会被吓到不敢来了。”  “那可是个胆子大到不得了的孩子,”那月对好友比了个嘘的手势,慢慢从衣摆捏出一粒不起眼的小圆盘,在降谷零眼底下晃了晃示意,嘴里还在说,“小侦探也被他气得牙痒痒,跟我发誓绝对要把怪盗基德丢进监狱里呢。”  [基德?]降谷零挑眉做了个口型。  警官先生点点头。  “孩子?你不是说对怪盗基德没兴趣吗,怎么还知道他可能是二代?”降谷零配合地往下接话题。  “报纸上还叫柯南是‘基德克星’,我总会关注一下的。”那月语带笑意,凑近那枚被另一个人放的窃听器。  “不然也不会知道基德是谁,你说对吧,穿着白衣服的乌鸦小朋友?”  那月‘好心’地顿了一秒才捏碎窃听器。  “猩猩力气。”降谷零调侃。 第43章 某位怪盗莫名感到同情铃木老爷子,这次的头条肯定又轮不到他的宝石了,啧啧。  接下来也不用快斗帮什么忙,另外两人完全视犯人的挣扎叫骂为无物,用仓库里的绳子直接把他们绑在了一起,降谷零还贴心地给他们一人嘴里塞了块布止住声音。  迎着快斗略带惊恐的眼神,侍应生先生那双狗狗眼无辜下垂,笑容灿烂:“忘了自我介绍吗,我叫安室透,其实是一名私家侦探哦。”  那月很给面子地没笑出来,但快斗也一个字都不信,他简直快抑制不住吐槽欲了,最后憋了半天:“……噢,侦探啊。”  他们这些侦探都有什么毛病?可恶。  怪盗基德现在很想快点离开这艘船,他提前准备的快艇应该还没被发现?  那月没管小孩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查看着满仓库的危险品,给它们拍了些照片后让诺亚传给之前合作过的mi6负责人,问问他们是不是丢了一批c4。  烦死了,这些外国人就不能管好自己的东西么,一天到晚丢三落四跑到他的国家里。警官先生撇撇嘴在内心吐槽。  这游戏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偏偏做得那么真实,横滨之前也老是有驻扎的美军想插手port mafia的事务,结果还不是被中原干部一脚全都踹了出去,差点酿成外交事故。  要不是勉强还记着黑田理事官的千叮咛万嘱咐,那月真的很想直接把这些走私犯连着c4一起沉海,哪来的回哪去吧。  他一下子被牵连着想起自己处理的第一件有境外势力参与的事件,那条以贩毒为名钻在九州底下的地头蛇——也不可避免地想起死在自己手里的毒枭。  在真实度如此高的情况下,游戏与现实似乎都没什么差别了,那月曾经就站在上帝视角一遍遍看着子弹穿透男人的眉心,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连空气里的尘埃也清晰可见。  几乎就是那几次梦过后,那月手动关掉了全息游戏里为了防止对玩家造成影响,而将射击或者一些技能以其他小游戏代替的生活模式。  那样即使能让他区分虚拟与现实,却也失去了很多亲自动手的乐趣和对生命的敬畏。  最重要的还是,乱步先生可是肯定过他是个好孩子呢。那月弯着眼睛摩挲着箱子。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作为乱步的小粉丝,那月用最短的时间就熟练掌握了读乱步这项技能。  “情况怎么样?”基于现场还有其他人,降谷零尽职尽责地扮演好普通侦探的身份,一副关心的样子凑到那月边上。  卧底先生总感觉刚才的好友给他一种很让人不安的感觉,似乎两人之间突然隔了些什么东西,黑发青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像是从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画片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下意识选择打断这种状态。  “嗯,那边的人说伦敦上周被偷了一批炸药,和阿弗罗狄忒离开英国的时间基本对得上,”警官先生翻了下手机,神色无异,“他们的团伙所在地等押回去后再问出来就行,公安那边也会接手这个案子的。”  两人交谈间快斗已经悄悄在往仓库门口移动了,毕竟他可没办法和铃木大小姐解释为什么‘毛利兰’会出现在这里,得在被抓住之前赶紧溜走。  两个不久前刚逗完小孩的黑心大人大发慈悲地装作没看见。  幸好才离港一个多小时,等他们带着两个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犯人回到甲板,刚好碰上警视厅的直升机赶来。  那月没来得及安抚刚得知船上有大量炸药和恐怖分子的园子,直升机上就下来了一个他们俩都无比熟悉的人影,还一副侍应生打扮的降谷零浑身僵硬住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松田也会过来?”降谷零咬牙切齿地贴着好友小声问,他不信这家伙在知道警视厅的人要过来后没让诺亚方舟查具体会是谁!  “哎呀,不小心忘记了。”警官先生微笑道,“也没关系吧,反正透君只是个普通(*重音)的侍应生,怎么会和松田警官扯上关系呢。”  普通的侍应生呵呵冷笑,决定回去后要把小恶魔通宵三天还有那句让人听了就火大的奉献发言全都告诉hiro。  因为得知发生枪击的地点就是自家好友一大早过来的游轮,松田直接摩拳擦掌就主动申请跟了过来,看在后面还接到消息说船上还有炸药的份上,目暮警部也没说什么让他跟着了。  松田阵平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休息时间也不安分地破案的那月,结果没想到生活给了他个惊喜。  他看见了无论发什么消息都不回,人间蒸发整整七年的金发混蛋。  还站在某人身边聊得似乎很起劲。  站在边上的佐藤美和子不解地看着这个从爆处班过来帮忙的前辈,对方已经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一副即将火山爆发的样子。  ……爆炸物处理班平时处理的难道是他们松田班长吗?  松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转头问自己因着好友的缘故认识多年的女高中生:“铃木,那个金发的家伙你认识吗?”  园子吓了一跳,她看了眼那边才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近松田小声道:“安室先生好像是一名私家侦探,兼职在做船上的侍应生,好像跟那月哥关系也很亲密,我之前还不小心误会他们…来着。”  之前拜托青年去客舱找警官先生的时候对方就解释了一下他和那月哥的关系,园子知道是误会后马上就尴尬地道歉了。  ‘安室先生’,关系亲密,误会关系?  松田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已经好几年前、却给他留下不可磨灭印象的那段录音。  “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我先看中的。”  他们早都猜到那两个人在做很危险的事,无非是卧底什么的,但没想到会那么劲爆——劲爆对象还是六个人里年龄最小的好友,要不是相信他们的人品,松田和萩原早都要主动把那两个好友抓起来了好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金发混蛋有闲心用假名假身份和那月‘关系亲密’,没时间来和他们见一面?松田保证自己的拳头可是想死降谷零了。  这家伙不会卧底卧着卧着就真变态了吧?  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阵平君,你来的正好,”那月截了他的话头,眉眼弯弯地做介绍,“这位是安室透,一名能力很优秀的私家侦探,这位是警视厅的松田警部,也是我的好友。”  两人对视时仿佛有电火花闪过,松田狞笑着伸手,降谷零保持着开朗阳光的笑脸和他握了下。  两人好悬没被对方掐断自己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安、室、侦、探。”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揉着手,磨了磨后槽牙,挤出问候。  “我也很高兴认识松田警官。”降谷零一开始还有些怀念,他看到松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过去警校的美好时光,然后这点温情被对方硬生生捏没了。  松田/降谷是去警视厅/卧底的地方进修手劲了吗?  两人互相假笑,不约而同地想。  那月偷偷地让诺亚用附近的监控给他们拍了张照,传到了萩原和班长手机里。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他深沉地想。绝对不是在报复松田瞒着他那个案件和降谷零打断他回忆小偶像。  玩家哪有那么小心眼。第五十五章   这两起杀人未遂和走私炸药的案件那月最后都没有参与。  倒也不是玩家突然改性了,而是在他动作十分自然地要跟着警视厅的人一起上直升机回去时,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两个10分钟前还在猩猩角力的人互递了个眼神,一个推一个拉,就把他留在了游轮上。  勤勤恳恳的赤江警官:?  他看了眼身边笑容灿烂的金发侦探,又看了一眼直升机上渐渐升高的黑发警察。  玩家选择了妥协,并转头就跟在担心闺蜜怎么不在这里的园子大小姐揭某人老底:“刚才其实是基德假扮的,真正的小兰还在房间里面,不过基德现在大概已经开游艇离开了哦。”  忍住对鱼的恐惧开船溜走的怪盗打了个喷嚏。  园子呆滞两秒,激动地尖叫了一声,接着就放心地跑去看小兰了,她相信既然那月哥之前没说,那么小兰肯定没事。  “还真是记仇。”降谷零哭笑不得地吐槽。  那月瞥了他一眼,笑容温柔:“在游轮靠岸前,一起去剧场看表演吧,透·君。”  “……哈哈、哈,好啊。”  这段海上旅途最后还是只持续了半天,在他们靠岸大阪港后就结束了,因为船上还有很多直升机运不走的炸药,而得知自己的船上发生了这些事情的铃木顾问暴跳如雷,在电话另一头大吼要找最贵的律师让那两个害他又失去头条的假记者牢底坐穿。  上了第二天日报头条的赤江警官对顾问的反应毫不知情,正在被不知道和松田在船上达成什么交易的降谷零拉着逛大阪。  美其名曰是为了不浪费他的假期。  “你真的这么无聊吗,透君?”还想着处理文件结果被镇压的警官先生瘫倒在酒店沙发上,指控正在收拾他电脑的侦探,“自己摸鱼就算了,居然还不让我工作,小心被投诉哦。”  “五比一,你没有反驳机会,”降谷零还有心情嘲笑他,“听说你昨天真的是被松田背回去的?太逊了吧,警官。”  那月忧郁地发现自己暂时没办法报复这家伙,所以他决定回去后不经意让松田他们再听到几次以前录下的‘波本’黑历史。  这是合理的失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按错录音还不小心外放呢,对吧,安室侦探?  —  回归任务的愉悦感让玩家又恨不得把自己每天的行程固定在现场和办公室,由于暂时不打算再体验一次打算用称号连肝三天却要被好友们中途打断的感觉,那月选择稍微恢复一点平时的作息。  他也想继续通宵,毕竟现在的东京几乎每天都有好多案子可以给他破,那月稍微计算了一下,按这个速度只要再过一个半月他就可以满级了。  合格的肝帝怎么能不满级!  然而松田和萩原每天下班时间都会准点来他办公室抓人,大概是通宵三天的不良记录影响,这两只大猫又带着标准作息表入住了赤江宅的客房。  得亏他每周都会叫家政来打扫,不然松田两人准得吃上一嘴灰。  那月恶狠狠地在心底想。  离他收到关于森下勇被杀的案件信息也过去了半个月,那月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的信息,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他没有把自己的行动告诉其他人,让诺亚也把相关资料都调到最机密的文件夹里面。  因为那月总有一种预感,他想要的调查结果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拜托,他可是第四天灾,还怕什么?  “那月?你下班了吗,我觉得你最好早点回来,”接着回国后的第二个月第一天,玩家接到了阿笠博士的电话,“有个小女孩倒在了你家门口。”  ……好吧,这题他确实不太会。  等警官先生提前下班回家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穿着似乎是前不久他给弘树买的新睡衣的小女孩坐在自家沙发上小口小口喝着牛奶,而博士和弘树则紧张地坐在她对面。  推开门进来的那月和女孩对视了一眼。  姓名:宫野志保  年龄:7岁/18岁  阵营:■方  身份:雪莉酒/叛逃中  评价:虽然厌恶组织,却从小就被迫加入其中,渴望触摸太阳的小天才,最爱的人是被组织逼迫死去的姐姐。ps.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她的姐姐——  “志保,”警官先生无奈地半蹲在看上去冷漠实际正无措的女孩面前,学着好友的动作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个孩子,“明美没有死。”  “辛苦你了。”他叹了口气,揉揉女孩的头发。  宫野志保浑身一僵,不敢相信地抓住警官的衬衫,从这个干燥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  “姐姐…还活着?”  她在几天前才得知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被杀死的事情,但这时那个温柔的、会抱着她喊她志保的女性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整整一个月。  宫野志保简直不敢相信那朵明亮而美丽的花会这么轻易地凋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失去唯一的血亲后终于无法忍耐的雪莉酒中止了自己当前的实验表示抗议。  起码要让她知道姐姐的死因。  可直到她被琴酒冷笑着推进毒气室关禁闭,都没得到一个合理的回答。  怎么可能呢?宫野志保明明记得一个月前还和姐姐一起去逛了街,她买了最喜欢的芙莎绘新品和姐姐一人一个,结果现在告诉她,在那之后不久,姐姐就痛苦地死去了,而她作为妹妹,在一个月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第45章 等他匆匆到了那间熟悉的酒吧,就接收了来自琴酒的锋锐凶狠的眼神。  “你去干什么了,苏格兰。”  卧底先生故作不经意地和降谷零对上眼神,对方小幅度对他摇摇头。  “只是去随便晃了晃,补充点存货,”诸伏景光尽量谨慎措辞,用冷静的口吻说道,“难道这些事情也要向你报备吗?”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他还示意了一下背上的琴盒,虽然这是他过来前以防万一才带上的。  ……琴酒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刚才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诸伏景光不懂,诸伏景光很茫然。  他不知道,一口漆黑浑圆的东西在此刻扣在了他的背上。第五十七章   “今晚不回来啊。”  正在整理资料的松田闻言抬头看过去,萩原夹着手机对他摆了个手势,又应了两声才挂断。  松田皱眉:“aka又加班?”  “嗯,说是现在在公安那边,”萩原无奈地耸肩,“他应该会记得早点休息的。”  “他记得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搬过来了。”松田扯扯嘴角,幽幽道。  他们现在相比于借住,倒不如说是在‘合租’偌大的赤江宅,那月微弱的反抗声被其余三人镇压,所以商量过后松田和萩原就搬回了赤江宅,在提出考虑真的出钱租个长期的(“我这里不是出租房!”)被不缺钱的赤江警视拒绝后,他们选择用轮流分担家务来支付房租。  当然,松田这样能把蛋炒饭做成蛋壳炒生米的永久被排除厨房使用权,只能擦擦桌子柜子、晒衣服和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在这方面阿笠博士研究的扫地机器人都比松田用处大(“不要让这双拆弹的手干乱七八糟的事情。”“……小阵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拆弹警察^^。”)。  班长和娜塔莉的房间也有,只是他们小两口更经常黏在一起,单身三人组无一不拒绝让班长两人住进来,不过他们偶尔还是会来串个门。  而爆处双子星最重要的任务其实就是监督某位警视厅之光有没有通宵,并及时把他押去睡觉。  玩家的升级速度大幅减缓了!  正在被松田吐槽的那月确实不准备按时休息,通宵工作掉的体力和白天是一样的,所以他现在正趁黑田兵卫不在警察厅,干脆坐在理事官办公室处理从警视厅带过来的案宗。  今晚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那月一开始只是接到请求来帮警察厅新录入的那批卧底名单加密,结果一踏进大门就收到了任务提示。  [触发支线任务:五种颜色的彩虹  任务描述:有一只可怜可爱的波斯猫想要从你的电脑里取走些什么,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要救她吗?  任务奖励:空白的球形关节人偶*1]  好歹是任务,奖励奇怪就奇怪吧。那月自我安慰。  关于描述里那句‘要救她吗’也不是不好理解,毕竟作为给警察厅所有资料加密过一遍的人,那月很清楚也很确定不会有人能随便拷走些什么重要信息,所以那个入侵者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被抓住还传递错误消息,真的是来偷资料的间谍的话,哪个组织老大不会怀疑入侵者的真实立场呢?  好吧,他把假资料堆外面的时候确实是抱着能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的。  那月搁下笔伸了个懒腰,所有带过来的都批改完了,那个入侵者怎么还没来。  “诺亚,有可疑人员靠近资料室和总控电脑吗——”那月从桌后站起来往门口走,低头随手翻了翻监控,询问自家人工智能的话语一顿,“啊,我看见她了。”  监控下,黑色短发打扮干练身材高挑的女性踩着高跟鞋,目不转睛地往一个方向走,和其他人似乎没什么两样,如果她去的不是资料室的话。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要记得打听一下内部消息哦,”事先通知过其他人不要靠近那里的警官先生摸摸下巴,语气愉快,“哎,忘了,这可没有下次。”  他抬脚也往同一个地方走。  猎物进网,轮到正义的玩家出场了。  —  资料室的灯全都关着,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屏幕里泛着蓝光的资料反而更加醒目。  库拉索早上接到了她的直属上司朗姆派发的任务,入侵警察厅的电脑,找出卧底名单,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有特殊记忆储存能力的她来说,这种窃取情报的任务如同家常便饭,唯一能让库拉索提起点警惕的只有前往资料室的这一路上没碰到任何一个人这件事,就算现在是下班时间也有些不对劲。  她站在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气,将一行行划过视线的名字记入脑海里,再打开随身携带的五色卡,准备将自己浏览过资料后的记忆存放好。  ‘啪’地一声轻响,灯被打开了。  库拉索瞬间摆好战斗姿势,警惕地看向门口。  “我在想,也许开灯更能保护视力?”黑发红瞳的警官先生弯着眉眼走进来,对她抬抬下巴,“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你可不能在这里随心所欲,否则黑田大叔就要扣我工资了。”  虽然打着两份工的玩家并不缺这么点钱。  姓名:库拉索  年龄:29岁  阵营:黑方  身份:库拉索/也是她的名字  评价:大脑的特殊结构使她拥有了超强的记忆力,过目不忘也只是基础操作,但这样的能力也能带给她毁灭的结局。生长在组织里的人该如何接触光明?你看,她甚至没有真正的名字,因为她只需要记住一个身份,属于朗姆的库拉索。ps.她记得很清楚,那双水红色的眼睛——  谁让难得又来一个和‘赤江那月’的过去有关联的人,玩家怎么可能随便放她离开。  库拉索不认得这张脸,但她的视线和来人对上后,那汪熟悉的红色从她的记忆深处拉扯出了一张稚嫩幼小的脸。  那个库拉索只在二十二年前于组织的训练基地里见过一次的男孩。  她那个时候还只是被从孤儿院挑选出来的新成员,甚至还在进行需要随时警惕死亡的训练,而那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却被他们的教官恭恭敬敬地称为大人。  后来的某一天开始,库拉索再也没在组织里见过那个黑发红眼的小男孩,而那个基地的所有人全都被boss下令杀死了,只有她这样的特殊人才活下来,并被收为己用。  那么,对方现在在这里出现却拦住她只会是一种可能。  “你也是叛徒。”她眯起眼睛,寻找攻击路线。  玩家的微笑里带了点疑惑:“嗯?”  他又看了眼自己面板上清清楚楚的红方阵营,还有lv.59的警察职业。  “你怎么骂人呢?”他委婉地说。  那月当然推理过自己的的身份,父母都是组织的卧底,按理说他一开始就不可能会出生,怎么会有卧底真的在身份还挂在黑方的时候就生下一个孩子?  哪怕他知道自己和名义上的便宜父母并没有血缘关系——‘赤江那月’的出生证明都是假的,他也用两人留在警察厅信息库的血液样本和自己做了dna比对,结果当然不出所料。  只是如果不是亲生的,那赤江夫妇和他的关系就更奇怪了,还有这个身份真实的来历,这些谜团就摆在那月面前,怎么能不让他跃跃欲试。  贝尔摩德对他熟稔的态度也许可以勉强解释为对方有在健身房教导他的记忆,可库拉索的态度就更耐人寻味了。  她说他是叛徒。  策划在上,玩家为了警察职业肝了整整七年,红得发亮的阵营和已经刷到满值的声望还不能证明他的身份吗?  要是他是黑方卧底,不可能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认识他才对(现在还能加上一个库拉索),组织也不可能让一个卧底这么高调,具体在于他都当上警方代言人、警界标杆了,居然还没有组织的人联络他。  而且贝尔摩德看上去也很模棱两可,那月更倾向推测对方与樱桃白兰地、他的母亲有很深的关系。  在组织卧底这么多年的苏格兰和波本也没在那个地方找到过和他有关的信息。  至于库拉索说的东西,他需要用更多信息和时间才能找出被迷雾遮住、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那一块真相,侦探不缺好奇心,但也不缺耐心。  他是个侦探,也是个警察。  警官先生没再和库拉索说话,两人动作极快地开始交手。  “我还是第一次和组织的人面对面打架,不要让我失望,”他狠狠地将一拳落在对方交叠抵挡的手臂上,再顺势扯住她将人掼在地上,嘴角还噙着笑意,眼神又透着点清醒的疯狂,“来吧,今天不说清楚谁是叛徒,你可别提前离开。”  —  组织那边没任务,今天刚好在警察厅交接工作的降谷零接到下属通知,说有人入侵警察厅,结果他一赶来就看见自家好友正在逗猫一样和入侵者打架。  也许说逗猫不太准确,但小恶魔游刃有余的笑容和每每躲过对方攻击再给人还上几下的行为,真的很有即视感,一看就没完全认真起来。  那个入侵者的黑色短发显然是假的,已经在降谷零赶到之后飞出去落在了地上,入侵者那一头在灯光下有些晃眼的银发也就更让他震惊。  才从组织出来的情报人员波本记得很清楚,银发、身手矫健加上立体的五官和无声无息窃取情报(在两人打起来之前厅的警报都没触发),这个人是朗姆的心腹库拉索!  库拉索显然也看见了他的脸。  “波本?”她刚才并没有在自己翻阅到的卧底名单里看见波本的名字。  这一愣神库拉索就被那月抓住机会,一个标准的擒拿术按在了地上。  “来的正好,给她铐一下吧,”警官先生笑容温和无辜,“我出来太急,没带手铐啊。”第五十八章   那月当然不是认真的,他就是在看见好友后随口开了个玩笑,接着就在两人沉默的视线中若无其事的换了个姿势把入侵者擒得更严实。  抓到了一名组织成员,还是知道不少信息的情报人员,降谷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高兴,随即他迅速反应过来:“她看见了我的脸。”  那月还按着库拉索没动,闻言歪过脑袋稍加思索:“恩…这可不好办,这位小姐的记忆力很强啊。”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警官先生空出一只手动作意外轻柔地按住女性的后颈让她仰头,再垂眸和那双在打斗中美瞳都掉了的异色瞳对视,语气轻快地诱哄,“你认识我对吧,还拜托你告诉我,我是谁?”  玩家面板上,[催眠]正微微发着亮光。  这话听上去实在像无理取闹,降谷零用一种惊悚微妙的眼神看过去,这样的aka让他十分陌生,又有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他刚想说些什么,那边的库拉索就先开口了。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飘在半空,“我在二十二年前见过你,但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在那月的调查中正好是他被卧底中的赤江夫妇带到人前,被介绍给他们朋友的那一年。  这条信息在他的大脑中过了一遍就被锁起来,警官先生若无其事地弯着眼睛轻笑一声:“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旁观的降谷零:……好怪,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怪?  那月虽然知道她是库拉索,但这还是因为npc面板,表面上也总要走个过场,况且库拉索确实只是代号嘛。  “名字?”银发异瞳的女性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听见的最后两个字,声音比刚才还迷茫,“我没有名字……不,我的名字是库拉索。”  “是个好名字,”那月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库拉索,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  浅红眼瞳里似乎有漩涡将她的意识扯进去碾碎,库拉索张了张嘴缓慢说道:“公安警察在我窃取资料时发现了我的行动,我看见波本——” 第47章 他正单手把自己吊在消防梯的栏杆上,躲避楼内的搜捕,手机就在刚才的追击战里从衣袋里掉出去摔了个粉碎。  感觉到腹部一早刚缝合好的伤口又有些崩开,苏格兰咬着牙忍住疼痛,在巡逻人员离开后腰腹使劲攀住下一层的窗台上沿,再卸力摔在底楼地上撑大口喘气。  他最近的运气似乎都很差。  苏格兰靠在墙上无奈地想,好不容易回基地重新处理好了伤口,没等他按医疗人员要求停留在基地内休养,就先等来了接到琴酒指令来抓他的底层成员。  ……琴酒应该知道这些人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吧,明显就只是来恶心一下他。而且敢直接在基地里动手,看来琴酒已经掌握了他是卧底的决定性证据。  他现在也不可能直接去问,只能像这样从基地里逃出来了。  苏格兰缩在这扇窗户下检查自己的弹药储备,今天出来前虽然有警惕地带上两把枪,刚才也有尽量节省使用,但要是需要躲避接下来的追杀,仅仅这两把是不够的。  他凌晨就应该联系aka和zero的,也不知道zero要是突然接到了追杀他的短信该怎么想。  苏格兰又叹了口气。  幸亏今早琴酒派的那几个成员像基安蒂他们都被派出国了,连琴酒本人也不在国内,追击的队伍里没有能直接伤到他的,应该还能躲一段时间。  至于便宜队友莱伊…苏格兰还没见到他,不过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可能他还在基地里逃的时候就被一颗子弹狙击了吧。  苏格兰整理好现有的装备,准备先离开这里,他记得东京还有一处没被暴露的安全屋,那里有放和aka通讯专用的加密手机。  “别动,”他后面的窗户被打开,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苏格兰威士忌,放下你的枪,别逃。”  黑发蓝眼的青年迅速转身,果然站在他后面窗户内的正是他几分钟前还在想的莱伊。  诸伏景光,看来你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苏格兰深吸一口气,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还好手机刚才就已经摔坏了,不用自己再手动销毁。  莱伊面色看起来很复杂,他一手持枪指着苏格兰,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翻转屏幕给他看。  [from:gin  苏格兰是老鼠,看见他之后就地处决。]  “琴酒附了一段资料,关于他以自己的渠道调查到的,”莱伊一边说一边还在认真观察苏格兰的面部微表情,“那天和你接头的男人,是警视厅的人。”  苏格兰也没想到真的是暴露在这个地方,他还以为会是自己的资料被曝光之类的。  早在选择了走上卧底这条路时,他就想过自己的死法。  死在组织成员手上,苏格兰毫不意外,以他全身只有两把枪的情况肯定打不过莱伊,但要他认命——苏格兰想起凌晨还在安全屋的自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做不到。  “所以你是准备把我杀了,拿去跟琴酒领功么?”苏格兰冷笑,还没等他继续说,就看见对面的莱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不,”莱伊心情复杂,“我不准备杀你。”  苏格兰:……?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对方在组织里那些比他和波本还要被指指点点的流言蜚语,关于莱伊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想囚禁别的男人在家里的变态传言。  莱伊女朋友是不是两个月前刚死?他不会还想以不杀要挟让自己帮他找aka过来吧?!  莱伊面沉如水,他早就把这一块区域的监控都黑掉了,也暂时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没别的意思,”莱伊闭了闭眼说,“事实上,我是fbi。”  苏格兰飞速运转的大脑死机了。  “……你说你是什么?”  —  “哈秋!”青年警官孩子气地皱皱鼻子。  好像有谁在念他。  “感冒了?”坐在副驾驶的小女孩皱眉认真问,说着还开始翻随身携带的小包找药物。  “没关系,大概是有人想我了。”那月摇摇头安抚她,“别担心啦小哀,我的体质很好,几乎不会生病哦。”  他还故意眨了下眼。  “啊,那月哥哥身体不舒服,”坐在后座的几个小孩扒着前座椅担忧地叽叽喳喳,“那还陪我们去水族馆没关系吗?”  “你们几个坐好啦,绑着安全带就不要乱动,很危险的。”换上黑色休闲西装的小侦探无奈地把几个小孩拽回来。  那月笑眯眯的没说话。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跟在库拉索后面,如果贝尔摩德就是来回收武器的那个人,他们迟早还能再见面,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结果在看到疑似失忆的库拉索跌跌撞撞坐到东都水族馆入口处大路边上的长椅后,那月接到了博士的电话。  “那月啊,你今天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带一下孩子们,”老人纠结地说,“我和弘树临时接到一个展览会的请求,可是之前已经答应孩子们去新开业的东都水族馆了……”  在执行任务的警官先生稍加思索,愉快地答应了。  “好啊博士,待会我就去你家接他们。”  好了,不引人注目地跟在库拉索身后的借口,这不就出现了?  一个带着孩子们来玩的温柔大哥哥,不比一个独自走在水族馆的可疑男性更容易让失忆的人放松警惕嘛。  在知道今天是跟他们都很喜欢的那月哥哥一起去玩后,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都高兴地欢呼了起来,博士在一边可怜巴巴地擦着冷汗:“大家就这么不想跟我一起去吗?”  重新换了一条玩家上个星期给她买的新裙子的茶发女孩双手抱胸,站在弘树面前气势十足地嘱咐他:“中午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博士吃那些垃圾食品,他已经够胖了。”  柯南单手插兜脚上玩着足球,半月眼地朝博士瞥来一眼,他当然听得出来博士是在开玩笑,不过要说的话,比起和博士灰原弘树他们一起带小孩,小侦探也更乐意跟他家那月哥一起。  那月开着车从水族馆赶到博士家后,几个小孩还争起了谁坐副驾驶。  连一开始嫌弃这种行为很幼稚的柯南都忍不住加入进去,信誓旦旦地说那月哥肯定更愿意让他坐那里。  最后,是趁他们争执时已经溜到副驾驶的灰原哀大胜利。  这就是前组织成员的智慧。她微笑着对小侦探做口型。  柯南抽了抽嘴角:喂喂,灰原是不是越来越幼稚了?  等他们快到水族馆,后座的几个孩子又开始争论起今天要去哪里玩,大家既想去水族馆又想坐摩天轮,完全选不出来目的地。  “不要给那月哥添麻烦啊,你们几个。”十分有范的灰原哀站在三个小学生身前说。  “是——”孩子们沮丧又不好意思地拉长声音。  “出来玩不用这么严肃的,哀,”警官先生弯着眼睛在灰原哀背后蹲下来,手轻轻放在她肩上,“既然大家都想去,那么等会要好好排队哦。”  “好耶!”步美几人立刻欢呼。  “你还真是宠他们啊,那月哥。”小侦探无奈地说。  警官先生似笑非笑投来视线:“需要我帮某人回应一下自己是怎么被我‘宠’的吗?”  江户川柯南脑中出现黑暗料理套餐,咽了下口水讪笑着闭嘴。  灰原哀一言不发地揪住青年的衣摆。  “我真的没事,今天小哀和柯南也跟着孩子们一起好好玩吧,”他轻轻推着两个小孩,“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也不错。”第六十章   警官先生带着几个孩子去买入场券了。  小侦探和灰原哀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两人趁机讨论其他事情。  “灰原,你应该发现了吧,”柯南凝重地说,“那月哥根本没有认真瞒着我们的意思,他今天的目的绝对不只是带孩子们来玩而已。”  “嗯,”茶发小女孩板着脸,语气严肃,“我问了松田警官,他说那月哥昨晚在工作没回来,如果是在警视厅,他们肯定会把那月哥也带回来,所以昨晚的工作应该是指警察厅的,但是警察厅到博士家需要开车半多个小时,从那月哥接到电话到他抵达却只花了二十分钟,和我们过来时用的时间差不多。”  “他来博士家之前就在东都水族馆了,说不定是在约会……我一定会找出是谁的。”灰原哀声音冷酷。  “冷静一下啊灰原!”柯南擦擦冷汗,“喂喂,前几天比护选手和洋子小姐的事情你也是这个表情,太恐怖了吧。”  “我的意思是那月哥在调查的事情说不定和昨晚东京高湾岸线出现大规模停电有关啦,”小侦探连忙把手机屏幕亮给女孩看,“你看,连新闻上都没有公布原因,再加上叔叔早上收到警视厅消息,说昨晚还在仓库区发生了爆炸,所以我猜那月哥是不是有任务也在这附近,刚好带一下我们。”  “哦,”灰原马上变得兴致缺缺,“这样的话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那月哥完成任务都很轻松,用不到你这个大侦探去捣乱。”  “谁捣乱了啊。”柯南愤愤地关掉手机,动作突然一顿,嗅到了汽油的气味。  他顺着味道转过头,就看见了一脸茫然坐在长椅上的银发女性,她肩上还裹着一件外套,脸和光裸的腿上有很多显眼的擦伤。  “等一下,你去哪——”灰原被柯南跑开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跟了上去。  “内内,姐姐你怎么了?”小侦探熟练利用外貌优势疑惑询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而且膝盖和手……还有手机好像也坏掉了。”  女性茫然低头,两个小孩才看见她居然是异色瞳,灰原扯扯小侦探袖子:“她也许听不懂日语?”  “听得懂,”她的声音很温柔,“我听得懂。”  柯南指了指椅子上的手机:“这个,我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哦。”女性点点头。  趁柯南在摸索那部手机,灰原哀转向她:“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欸…”她好像被问住,迟钝地摸了摸额头,“我不知道。”  她身前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灰原皱眉试探地又问了一句:“那么,姐姐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她有些痛苦地按住头,“我的名字是、我没有……”  灰原哀和柯南都吓了一跳,女人却好像迅速平复了呼吸,歉意地说:“对不起,这个我也想不起来。”  茶发女孩往前走了一步,对她伸出手:“可以稍微低一下让我看看吗?”  女人顺从地放低身体靠近她。  “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伤,但受伤不久……”灰原哀仔细观察了一下,声音忽然消失。  “大概是开车的时候伤到的头部——怎么了,灰原?”柯南看了眼沉默下来的同伴,就被她的表情吓住了。  “果然,是约会,”前组织成员面色阴沉,“她身上的外套是男款,那月哥昨天上班前穿的那件。”  小侦探微微瞪大眼睛,抬头看向银发女人:“姐姐,这件外套是谁给你的?”  “我、我不知道,”对方下意识站了起来,也有些困惑,“好像一直在我身上。”  她起身时,裙子口袋里就掉出了一个像是单词簿的小本子,柯南捡起来时,‘本子’刚好打开,原来只是五张半透明的色卡。  他们没能继续问下去,因为去买入场券的几个孩子和警官先生在这时都回来了。  “柯南君,小哀,你们的入场券也买好了——” 第49章 贝尔摩德和他僵持了几秒就卸了劲,墨镜后的眼神十分复杂。  “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会离我远点呢,警官。”她像在提醒什么,大半张脸藏在帽檐后,那月看不见她的表情。  贝尔摩德脚步不停,在和那月擦肩而过前还是低声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gin还在德国……小心点,‘他’快不行了。”  玩家微微皱眉,记住这个新线索,没有继续拦着对方,他本来也只是想要来贝尔摩德面前转一圈刷点存在感,顺便收集信息而已。  看来在莎朗老师的心里,他和小侦探要比组织的任务重要多了。  摩天轮已经快排到他们,孩子们和被带动的库拉索都在向这边招手,玩家动作自然地又回到了队伍里。  “刚才那月哥哥在和谁说话啊?”步美自以为小小声地问光彦,“感觉好像是个很漂亮的大姐姐耶。”  灰原哀抱臂冷笑一声,江户川柯南推了推眼镜。  “摩天轮的一个座舱只能坐4个人哦,”警官先生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大家有想好怎么分配座位了吗?”  “欸,怎么这样。”三个真小孩满脸纠结,他们既想跟温柔又漂亮的幸姐姐一起,又想和崇拜的警官先生一起——后者可是(在纠缠下)给他们讲过很多惊险刺激的破案故事呢!  正好这时前面的工作人员招呼到了他们这一组,那月状似无意地站到了库拉索前面,导致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孩最后是被满脸不爽的灰原同学带上摩天轮的。  等莫名安静下来的三人进了下一个座舱,小侦探一脸‘我不在意’地把视线移过去看窗外慢慢升高的风景,耳朵却像竖起来一样,随时关注这边的动静。  两个耳聪目明的特殊人员都假装没发现他在偷听。  “所以呢,幸小姐做好决定了吗,”那月漫不经心地挽起左手袖口,上下两句话听起来十分跳跃,“孩子们看起来很喜欢你。”  顶了几个小时天海幸这个假名的女性沉默半晌,只回应了后面那句话:“他们都是好孩子。”  柯南似乎听见警官先生短促地笑了一下,转脸就看见对方低头看了眼手机,动作忽地停滞。  “既然来坐了摩天轮,不把视线投到外面看看么?”他的神情一扫先前的散漫无趣,声音也冷了一点,但这股寒意不是冲着同一个座舱的他们两人去的。  三个人所在的位置,在这个时候升到了最高点,第一反应莫名其妙的就接受了指令转头看出去的库拉索神色一僵,满脸痛苦的抱着脑袋倒在了座位上开始低声嘶吼,吓得小侦探下意识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她边上,又才反应过来地转头看向警官先生。  赤江那月不急不缓地在库拉索边上蹲下,伸手扳住她的肩膀自言自语:“虽然现在是白天,效果有点差……不过应该没关系。”  柯南紧张地发问:“她怎么了,那月哥?”  “卧底、卧底是——”那月还没回答,库拉索就先满头冷汗喃喃出声念了一串酒名,小侦探瞳孔一缩,手已经搭在他那只麻醉针手表上。  “她的能力还算不错,”那月没回头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语气好笑,“小侦探,你不会真的以为库拉索会乖乖的待在这里让你麻醉她吧?”  柯南讪讪地把手背到身后藏起来。  “库拉索,抬头,”随口一句的教训完小孩,那月按着库拉索肩膀的手没有放开,换上命令的语气说道,“可以想起你是谁了,看着我的眼睛。”  一透明一亮蓝的瞳孔与那双眼睛对上后,库拉索的颤抖停止了,过了几秒,她顺从地回答:“我是、库拉索。”  小侦探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上摩天轮前还温柔可亲的大姐姐(就算他从那月哥那里知道这人是组织的一员)在自家哥哥的几句话后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还下意识的想和警官先生在不算宽敞的座舱里扭打。  可惜被黑发红眼的青年轻松制住所有动作,又轻飘飘的抛下一句:“难道你想让这个孩子也被波及吗?”  库拉索的挣扎停止了。  “很好,”那月松开手,好像不怀疑对方是在伪装,眉眼冷淡起来,从口袋里丢过去一部崭新的手机,“旧的电话卡我装进去了,现在给琴酒发一条消息。”  他随口就报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在公安的登记资料上目前位于德国的组织成员:“就说,他们也是卧底。”  库拉索的手指动了动。  “别做小动作,我现在没有耐心再陪你玩上四个小时了,”警官先生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瞥过去一眼警告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凌晨的时候你发给那个人的卧底名单,全都是我伪造的哦。”  所以就算现在库拉索不肯上这艘贼船,回组织后她这把出了差错的武器也难逃一死。  “贝尔摩德看到了孩子们和你在一起,”警官先生丢下最后一个炸弹,库拉索不敢相信地抬头,“所以你现在做好决定了吗,是‘天海幸’,还是‘库拉索’?”第六十二章   警官先生在摩天轮上收到的是诸伏景光的邮件。  [from:hiro君  琴酒发现我是卧底了,目前组织在追杀我,不过行动组大部分都不在国内,暂时不用担心,我现在和莱伊在安全屋。]  琴酒,发现他是卧底了。  警官先生不受控制地又想起身份暴露后死亡的诸伏景光——说实话,他今天一直在回忆这个——心情根本好不起来,他还忍着跳下摩天轮去找好友的冲动都很了不起了,对着库拉索的态度自然也强硬了一些。  不过还得说一声幸好。  幸好昨天库拉索来了警察厅,幸好他为了钓鱼放库拉索离开把假名单传回去。  否则琴酒那些行动组的人要是还留在国内,诸伏景光要面临的压力就不是一点半点的了,所以那月才会临时改变计划,让库拉索现在就恢复记忆继续给朗姆发一份新名单,他试图用这份名单拖住还在德国的琴酒。  有库拉索的电话卡后其实是谁发的消息都无所谓,那月之所以会让库拉索做选择,还是因为她在他故意提及柯南还在座舱内时下意识的停手,这能证明她对孩子们真的有感情了。  既然变成回不去的武器,那么,警官先生不介意顺手拉她来这边的世界。  摩天轮转到离地面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警官先生就动作轻巧地打开门从上面跳了下来,在下面排队的人惊呼声中朝还在座舱里的库拉索挥挥手,语气意外轻快:“到光明的那边去吧。”  赤江那月从前是不理解这句话的,他的老师在离开的几天前还特意叫他去了趟首领办公室,为了防止别暗杀而常年掩上的落地窗在那天重获自由,黄昏的暖光洒满了这间宛若牢笼的房间,港口黑手党的顶层是能将整座横滨的风景尽收眼底的,身形消瘦的男人背对着站在他身前,视线像是落在窗外,又像是在看不存在的什么东西。  那位黑暗世界年轻的掌权人就在黄昏的横滨语气轻飘飘地对他开口:“那月君,你觉得横滨怎么样?”  “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他当时没什么波动地回答。  身上缠满绷带的首领说话的声音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上,为逢魔时刻增添了些许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赤江那月看着那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缓慢贴上窗面,听见了那句话。  “那么,就到救人的那边去,”他的老师轻笑着说,“你更适合活在白天或是黄昏,很不习惯黑夜,对吧?”  在横滨,白天属于政府的异能特务科,黄昏属于武装侦探社,而港口黑手党是只能潜伏游走在黑夜里的庞然大物。  赤江那月是个对生活无所谓的人,他甚至没有出现在港口黑 手党以前的记忆,但他就是直觉地不喜欢待在黑暗里。  “我会守护这座城市,只是因为这里有我想守护的人,”首领眯着眼睛去看落日,“所以我觉得,那月君也要给自己找一个活着的理由才行啊。”  “到光明的那边去吧,你一定也能找到这样的人的。”  那月过去不理解,但现在他可能明白了。  想守护的人,活着的理由,他都找到了,所以他也无比清楚库拉索(他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他想要将这份‘意志’传承下去,他想要哪怕是游戏里,也可以有人记住这句话,他可是第四天灾,从黑暗里拉几个人不是拉?  因为,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  库拉索呆愣地看着黑发警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无措地揪住小侦探的衣袖。  [“是‘天海幸’,还是‘库拉索’?”  “……天海幸,我的名字叫天海幸。”]  她踏出了边界线,尝试着触碰到了过去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东西,那个领路的人对她说,到光明的那边去吧。  于是,她就不再害怕黑暗。  —  那月打通好友电话的同时,回到自己的车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景君,我猜你离开组织基地前有记得把手机销毁了,”蓝牙耳机挂在耳上,玩家边说话边打开活点地图,手指顿了顿,“你有跟零联系吗?”  地图上波本的那个绿点现在正停在苏格兰的附近,他应该是在楼下了。  “还没,”在莱伊掩护下乔装打扮才躲进安全屋的苏格兰抿唇,“那部手机的话摔碎了,我顺便补了一枪,他们没办法从里面拿到东西。”  “我会让诺亚关注一下那边。”玩家喝了口水,“好吧,那你可能要把电话先给一下莱伊。”  坐在客厅擦枪的莱伊看见苏格兰打开卧室门走出来,递给他一部手机,言简意赅:“他在对面。”  ——赤江那月。  莱伊搁下枪接过通话中的手机:“赤江?”  “是我,你接下追杀苏格兰这个任务的事情汇报给琴酒了吗?”那月皱着眉跟着定位入侵安全屋附近的监控,正好看见金发青年刚从马自达上下来,表情难看非常。  “嗯,保险起见在过来的路上就给琴酒发了消息。”莱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要他明确接下这个任务,琴酒那边的关注就会减少一点,毕竟不管怎么说‘莱伊’这个身份在组织内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他们大概都认为威士忌小组需要杀了苏格兰这个叛徒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  “我的建议是现在立刻马上准备让苏格兰假死,任务执行者是你,”那月打断他的疑问,“我待会联系公安那边——把电话公放吧——让fbi这次先不要掺和,这里是日本,组织的大本营,你们要是不想这么快就被我赶出去或者和苏格兰一起暴露,就按我的计划来。”  身份暴露·苏格兰无奈地摸摸鼻子。  确实有打算让fbi帮苏格兰假死的莱伊:……  “还有,为了让这场假死更真实一点,”那月镇定自若,“第二条建议,你现在可以举起枪对着苏格兰了,波本就在门外。”  警官先生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莱伊顾不得多想,迅速抄起枪抵在苏格兰额头,眼神变得冷酷,只是看着苏格兰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给对方使了个眼神让苏格兰赶紧演一下。  ……要是波本也是来杀苏格兰的,他就得想个办法把波本引出去了。  所以波本一打开自己和苏格兰两人的安全屋的门,就看见不速之客莱伊冷冰冰地握着枪对准自家幼驯染,而黑发蓝眼的青年坐在沙发上面色慌张。  “莱、伊…”波本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举枪也指向莱伊,“苏格兰是我的猎物!”  莱伊看过来的目光毫无感情,他刚准备开口,屋内的三个人就都听见了外放的电话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  “放过苏格兰,我等下就过去找你。”  波本不可置信地盯着莱伊看:他居然用hiro去威胁aka过来找他?!  莱伊深深皱起眉:赤江难道要自己拖住波本吗,不行,太危险了。  他们都以为这句话是对对方说的,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到一起,下一秒就丢开了枪在客厅里开始扭打。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苏格兰:“……等一下,那是我的吉他!”  等他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拉开解释清楚彼此的身份后,波本第一时间表示不相信:“这家伙怎么可能是fbi!”  莱伊虽然没说话,但苏格兰看得出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唯一一个身份暴露的青年扶额把手机拍在两人面前:“那月,解释。”  “为了让这场假死更真实一点——”用模糊的说法引得两人打起来的警官先生慢条斯理地说,“所以需要‘莱伊’和‘波本’为了争夺功劳打一架嘛,就当刚才排练了,这可是洗叛徒嫌疑最快的方式。”  他绝对是故意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那月当然是故意的了,他就是不爽地要报复一下第一时间没把消息告诉他,自己行动的两个好友(拜托,难道他是易碎品吗,这种关键时候就应该找他帮忙!),还有不久前擅自进入日本的fbi。  “计划我刚上传到苏格兰邮箱里了,”那月最后拍板,“小心点,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吧?诺亚会把一路的监控都删掉,我马上把东西送过去。”  他果断挂掉电话,往小侦探手机里发了条邮件。  让库拉索先帮忙带一下这群小孩,他尽量快点摆平hiro君的问题,有不久前那次会面在先,加上跟在库拉索边上的小侦探——贝尔摩德大概率也会帮忙拖着琴酒,他可以先不用管这里。 第51章 第六十四章   那月现在正躺在东都警察医院的vip病房里——复活只治愈了头上的弹孔,莱伊为了演戏对他肩膀开的那枪可是还留着呢,米花医院的病房奖励只能留到下次。  ……不,绝对不想再有下次了。被迫躺在病床上接受一个又一个大家长教训的那月望着天花板无神地想着。  他在车上就摸出了之前做出来玩的人皮面具,给目前已经是死亡状态的诸伏景光戴好,为了更明显地区分新身份与苏格兰,那月还建议好友去理发店换个发色,平时最好也戴一下美瞳或者眼镜。  诸伏景光微笑着拒绝了两个好友跃跃欲试要把他的头发染成绿色的提议。  新身份会由公安那边做完再交给他,作为意外暴露的卧底,诸伏景光需要在潜伏期度过后再回警视厅复职,而且最佳方案就是继续在暗处帮公安做事,直到卧底过的组织被剿灭,他才能恢复真正的身份站在阳光下。  负责扫尾的队伍离开的同时,把受伤的那月送到警察医院门口的降谷零和已经易容的诸伏景光就低调地离开了,他们一个还需要在组织成员面前露脸打消自己的嫌疑,一个还要隐藏身份回公安给这次的事情做个报告结尾,在车上被一路训到医院的警官先生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刻挥别两人然后偷跑去找库拉索他们。  结果他一下车就被早就到了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按住肩膀,强行拖进去包扎住院了。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茶发小女孩臭着脸抱胸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小侦探严肃地站在床另一边,其他几个小孩扒着正对床尾的沙发探头看过来,银发异瞳的女人已经在进入警察医院第一时间就跟着那月安排的手下离开了,他们需要给她也策划一场假死才能让这个污点证人摆脱组织的视线。  刚刚骂完他的松田阵平站在门口看热闹。  那月只好拿出对好友特攻的无辜脸对上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的女孩:“别生气了,小哀,一定没有下次——等我出院以后陪你一起去游乐园吧?”  他泰然自若地视松田阵平夸张的大笑声为无物,熟练地装着可怜。  灰原哀果然很吃这套,她的表情已经表现出动摇的意思了。  “喂,灰原,”小侦探突然冷静出声,“你可能不知道,这句话每次那月哥入院都会说一遍。”  灰原哀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了,生气地瞪了脸色还有点苍白的警官先生一眼。  赤江那月:……  果然,工藤新一这小子也生气了。  门口那个傻叉同期笑得更大声,就差把巡逻的警察也给带着一起笑。  因为那月的伤是机密信息,所以本来孩子们也是进不来的,还是小侦探打了个电话给松田阵平才拜托他把他们一群人拎进来,而黑田长官那里也把那月的部下派来一群在那月住的这层楼‘保护’他。  那月还能发誓刚包扎完回病房的时候看见的那道一闪而过溜进楼梯间的人影,他绝对没看错对方身上[fbi探员茱蒂·斯泰琳]的标签。  怎么回事,赤井秀一也让人来找他的检测报告?  那月冷笑一声,吩咐部下把他刚做完的检测结果全都销毁。  想得美,fbi。  托赤井秀一的福,在过来的路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问起了狙击的事情,警官先生镇定地用‘帽子上也装着血包、当时几人所处位置不对,他利用借位和光影让狙击手跟摄像头对面的琴酒以为子弹真的穿过了脑袋’这样漏洞不少的理由解释了过去,他们嘴上回答‘这样啊’,其实心里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警官先生的太阳穴一片光滑,诸伏景光甚至在他的头皮上摸索了一会,什么伤都没发现,更别说头部中弹的后果可比受伤严重多了,警官先生却依然能活蹦乱跳精神饱满地和开车的降谷零对话。  也许那点心悸真的是他们的错觉?  飞速摘掉称号后身上所有疤都消失了的玩家淡定地转移视线。  他没伤,所以全都是赤井秀一看错了。玩家坚定不移地这么对两人灌输这个观念。  不管他们信没信,反正他自己信了,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fbi拿到他的身体检测单,这种东西在公安内部可都是机密呢。  好不容易付出未来的几次假期把这群小孩安抚好,等他们离开病房都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两个假小学生肯定猜到他的伤和组织有关,自然不可能愿意就这么离开,还是看天海幸被公安带回来后他们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松田出去。  那月闭着眼假装没看见小侦探往他的床头柜黏了枚窃听器。  “赤江先生,管理官批准了库拉索小姐的污点证人申请,”他的副官一脸认真地汇报,“警察厅这边会为她提供假身份,但□□只能让您来……”  “等下我就去整理,”其他人都离开后那月才变得神色淡淡,“现在不要叫她库拉索了,我会拜托黑田长官把幸小姐的处理权拿过来,要监视她的话,厅里只有我最适合吧。”  副官干笑两声,他当然也知道那些高层的想法,这样的举动一方面是因为相信赤江警官的实力,一方面也是把他置于危险之中,更别说赤江警官平时事务繁忙,要是污点证人这边出了点什么意外,估计他们第一时间就找到借口来问罪警官先生了。  所以赤江那月虽然还给那边留了点面子说是自己合适,实际上他们都知道这就是其他人的意思。  上司不在意,但是藤原副官还有其他在赤江那月手下工作快七年了的部下早都对厅里那些防备自家长官的高层颇有怨言了。  他们家长官集职业组精英、立功无数、民间声望极高又是身强体壮的男性这些特点于一身,父母辈也同样是警察,更别说在警视厅和警察厅都地位不低,保不准过个几年就能一路高升,那些德不配位又没干实事的人怎么能不开始慌张?  玩家虽然没有参政的意思,只想一心投入任务把最后一级升完,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那月都懒得理他们。  “关于幸小姐的假死,”他靠坐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椅子上一直沉默的女性,“他们应该不打算让我参与,那就交给你了,藤原君,计划书迟一点会发到你手机里,不用着急今天行动,拖的越久越能让组织那边把对‘库拉索’重要性的评估下调。”  “但他们一定会在期间试图来杀掉无法回收的武器,”他笃定地说,“因为作为朗姆手下的‘库拉索’,幸小姐知道的组织情报实在太多,组织一定不会让她活着,到那个时候才可以顺水推舟地杀掉‘库拉索’,留下‘天海幸’。”  天海幸定定地看着警官先生,仿佛他并不是在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实际上她也确实无所谓了,在决定握住伸来的那只手开始,她就等于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了出去。  也许是为了孩子们的笑容,也许是为了那片时刻吸引着她的光明,能活在阳光下——遇到孩子们、遇到领路人,确实是她的‘幸运’。  那月手边没有新的易容工具,只能让天海幸先戴上他备用的面具,做好伪装后被便装公安带离医院。  “那栋炸毁的烂尾楼那边已经派人围起来了,伪装的尸体也会带走隐密销毁,那个组织那边不出意外是不会发现您——”在一部分人跟着她离开后,副官尽职尽责地继续汇报情况,结果说着说着就被警官先生伸手打断。  “接下来就不适合小孩子们听了。”他取出江户川柯南留下来的窃听器破坏掉,才示意部下继续。  “是窃听?!”副官一脸愕然,警惕不已,这不就代表他们刚才的计划全都被听过去了吗!  那月唇边噙着笑意摆摆手:“没关系,那孩子大概就算不说也能猜到我要做什么,不用担心情报泄露。”  就是回去之后真的得好好给小侦探复习一下法律知识,窃听这样的机密信息,放在别人身上可够他们吃一壶了,小侦探还真是仗着自己不会计较就瞎来。  “是,”他也习惯服从长官的指令了,没继续多问,汇报完情况后又继续说,“……绿川先生的档案按管理官的意思是要您再次加密,防止出现意外威胁到您的安全,警察厅那边的安保也在确保不能出现第二个库拉索的情况下增强了。”  绿川光是诸伏景光新的假身份的名字。  赤江那月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了:“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库拉索和苏格兰的假死堆在一起,他还有很多后续要处理,更别说化名天海幸的那个人算下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快到警察厅了,那月需要早点帮她易容成假身份的样子,越早越方便摆脱组织的关注。  还有hiro君…其实那月一开始是准备让hiro君带着那个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的护身符执行计划的。  只是在发现苏格兰的暴露源于什么后,他出于一点小心虚,加上不确定护身符的效果——万一是像普通rpg那样弹出一个护盾挡住子弹,那苏格兰肯定就不会被当做派徒处死了,因为他会被带回去关在研究所里做实验体——才最终决定由自己扮演对方行动。  而且今天也还没用过【无法死亡的你】,有复活保障下他的行动成功率就提升到了百分之百。  至于那个所谓的小心虚,那月也没想到按琴酒开始调查‘苏格兰’的时间会推理出来,对方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那天在杯户酒店楼顶被他狙击(挑衅)后,才迁怒到确实因接头而来迟的狙击手苏格兰身上,特意调查了一遍苏格兰那晚的行踪。  结果潜伏五年没被揪出来的卧底就被习惯并熟练了这份接头工作的警员暴露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琴酒的疑心病重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却也想不到对方这么恰好就抓住了负责接头的小警员唯一一次漏洞,顺藤摸瓜摸出了对方警察的身份。  那月只能说琴酒还真不愧是组织的狼犬,嗅卧底气味的本领确实惊人。  他从病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肩上的伤在玩家体质下没多久就会痊愈,也完全不影响他的工作,那月不打算在这种事情刚结束还有很多事情摊着的情况下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然而他并没有能够成功开溜。  “你要去哪儿啊,小那月?”一打开门,萩原研二就笑眯眯地站在外面对他明知故问。  玩家瞳孔地震,为什么萩君还没走?他不是应该跟着阵平君离开了吗——  “病号就给我有点病号的样子,乖乖回床上躺着去,”戴着墨镜的警官从鼻腔发出不满的轻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想办出院手续?你要是打算把自己折腾进负一层,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玩家想再抗争一下,然后他就看见了拐角处某个躲躲藏藏的金发黑皮大猩猩。  他屈服了。  —  波本接到贝尔摩德的会面消息赶到地下停车场后,金发女人冷着脸用枪指着他:“波本,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解释?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波本让自己阴沉地笑了一声,“杀叛徒的功劳被莱伊抢走了,难道组织就因此怀疑我也是老鼠?”  “不,追击苏格兰这件事听说你也有一部分功劳,毕竟那个叛徒的地址是你找到的,”贝尔摩德不为所动,仔仔细细紧盯着波本的表情,“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在警察医院的门口看到你的车呢,波本。”  他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只是这么多年卧底的经验让他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而是反问一句:“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贝尔摩德?”  “难道你也打算背叛组织——”波本在贝尔摩德冰冷的眼神里假笑着改口,“看起来不是这样,你也很可疑啊。”  “不过,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为了库拉索吧,”神通广大的情报人员靠在柱子上说,“我可是接到消息,那个朗姆的手下被带到了警察医院,才会去那里看看呢。”  “……不要对你不该知道的情报太感兴趣,波本。”贝尔摩德皱着眉,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实际上是因为监视库拉索的时候得知赤江那月受伤才下意识跟过来的贝尔摩德,和送好友进去后还担忧地让车在外面停留了一会才被后面来的贝尔摩德看见的波本,齐齐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在两人又不动声色的交锋了一番,给对方留下自己真的是因为库拉索才过去的印象后,他们就散了。  此时本来还在医院听警官先生跟部下谈计划的天海幸打了个喷嚏。  离开停车场后,露面和洗清嫌疑的任务都完成,波本还是不太放心医院那边,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贝尔摩德还会出现一样。  所以他才会做好伪装后刻意步行潜入医院,反正有刚才那一番话谈下来,就算暴露他也可以推脱说自己是来找库拉索的。  不是他的任务?都失去了杀叛徒这个功劳,就不允许波本想再争一个带回武器的功劳吗?  他理所当然地想。  —  总之,那天失败的水族馆之行(成功的假死计划)后,警官先生又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两天才忍无可忍找上黑田兵卫,要他快点发个紧急任务把自己从医院里带出去。  任务是没拿到,但出院的要求最后还是被答应了,那月满意地坐着副官的车回了警察厅,第一件事就是帮假身份已经伪装好的天海幸制造易容面具,暂时可能用不到,但等假死过后就不需要他再临时制作了,假死前这段时间她也可以稍微多一点自由行动的空间。  而另一个人——诸伏景光在提交完自己卧底这么久来所有的情报,也拿到假身份所有证件后,当晚就戴好易容面具跟着(被迫)下班的警官先生回了赤江宅。  嗯,谁让赤江警官家的安全措施确实比别的地方好,那月又是诸伏景光的担保人,在对方隐藏身份的这段期间住在他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看过那张面具下的脸后,对这个‘同居人’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唯二有异议的是某个周末照例来那月这里跟姐姐视频通话的女孩和来找自家偶像学习的小侦探。  刚挂掉电话的灰原哀几乎是在看见‘绿川光’的第一时间,就浑身颤抖着躲在了江户川柯南身后,那张小脸苍白无比。  她在这个新邻居身上感受到的绝对不会错……是组织的气息!  “这位小妹妹好像很怕我?”诸伏景光疑惑地问好友。  灰原哀:……!!!  绝对不会错的。她遏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用力扯了扯江户川柯南的衣服,示意他跟自己去花园里说。  “怎么回事灰原,难道那个人是组织的?”江户川柯南也熟悉无比自家小伙伴面对组织成员时惊恐的样子,紧张地问。  “那个声音我绝对不会记错,”灰原哀咬紧牙关,“苏格兰……那个始终觊觎着那月哥眼睛的,组织里的变态!”  小侦探傻眼了。 第53章 “欢迎光…”清爽干净的男声卡顿了一下。“…临。”  被一群小萝卜头围在中间的警视厅之光和说话说到一半就僵住的咖啡店员动作极为缓慢地对视了一眼。  警视厅之光撇开视线特别刻意地抖了一下肩膀,三个小孩疑惑地仰头:“那月哥哥,怎么笑了?”  “为什么我要笑……”那月语气诚恳,“可能是因为我和这位店员(*重音)君一见如故吧。”  “是呢,”店员先生笑得灿烂无比,紫灰色的漂亮眼睛满含让人莫名想抖三抖的温柔意味,“我也觉得和警官先生很有缘。”  三个小孩不明觉厉,唯有灰原哀低着头浑身发冷地揪紧柯南的帽子。  “别拽了别拽了,你要勒死我吗灰原——”小侦探把自己缩紧的连帽衫从同伴手里抢救下来,无奈地刚嘀咕出声就察觉不对劲。  ……不会这么巧吧,这个反应他早上不是才刚见过!  “小哀身体不舒服?”那月伸手试了一下女孩的额温,语气担忧。  “不…没事……”茶发小女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如蚊蝇,“哥…先去坐下吧。”  她甚至没太敢喊出那个名字,即使从两人打招呼的话里灰原哀已经听出对方认得警官先生这张脸。  一行人被领到了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后,灰原哀立马拽着小侦探去洗手间门口说悄悄话。  “那张脸、那张脸——!”她戴上兜帽缩在阴影里,把恐惧的声音压在嗓子里迫切地前倾身子,“他根本不是什么服务生,我有一次在苏格兰的任务报告里偷看到过任务成员的照片…那个家伙是波本!”  江户川柯南在严阵以待的同时也有点不敢相信,他之前变小了两个月后才好不容易见过几个组织成员,结果这家店居然也有,平时见不到,今天一下就碰到两个,这运气怎么也说不上好啊。  灰原哀像是想到了什么:“关于波本,我知道的事情不多,因为他是组织里面有名的神秘主义者,又是能力极强的情报人员。”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在四年前,和苏格兰同时传出的变态信息,但三年前才是波本最受关注的时间,”她说到这里连恐惧都消散了一点,语气迟疑,“那段时间组织里面都传,说波本在一次海岛任务中带着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装男性去酒店开房……情报组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铃木家接送的游轮上就看见波本进了对方房间。”  等一下。  江户川柯南也僵住了,三年前、海岛和铃木游轮,这三个词组在一起怎么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小侦探在灰原哀疑惑视线下慢动作地看向窗边像泡在阳光里的警官先生。  “灰原,”他呆滞地问,“你还记得传言中的那次任务是在几月吗?”  “我记得是六月。”灰原哀努力回忆。  小侦探脸色惨白捏紧拳头,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把仇视的目光投到那个穿着侍应生服装,还围着黑色围裙的男人背上,咬牙道:“园子说过,那座铃木家开发的度假岛在整个六月份都只有我们去的那天,才是由她们家游轮接送的。”  怪不得呢。侦探一瞬间串起了所有线索。怪不得那月哥那天明明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受了重伤后却有其他‘朋友’把他带走,怪不得后来他怎么旁敲侧击对方都没回应,怪不得那天他给那月哥打电话的时候有别人的声音,工藤新一那个时候还听信了‘是客服服务人员’的解释!  再加上被绑架的小少爷有透露过后来救出他们的那个男人发色和肤色都比较少见,出于某些原因,迹部景吾没有具体描述对方的长相,只是模糊地带了过去。  明显是混血儿的长相还有浅金色的头发和小麦色的皮肤,正好也对应上了迹部说的‘少见’,他还在想为什么觉得这个人长得很眼熟,现在看来肯定是那天在船上见到过。  小侦探的大偶像福尔摩斯有一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所以那天的真相就是,被波本带去酒店的那个人是他家受了伤的那月哥啊!!  完全不知道两个手握残缺情报的小孩通过交流得出了个什么东西的那月正在自称安室透的店员微笑下点单。  对面的三个脑袋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满脸苦恼挑选想吃的东西,那月摸着下巴突然说话:“听说安室君的厨艺很好,我还真是好奇。”  “哪里哪里,都是客人们夸张的说法…”安室君爽朗地笑了笑,“被报纸上的大名人这么称赞,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那月暗中扯扯嘴角,他就是嘲笑了一下七年前还是一个会把盐和糖弄混的厨房小白警校优等生,现在竟然在咖啡店当‘厨艺很好’的服务员,这种变化不亚于太宰先生某天煮了一桌好菜好饭邀请他吃一样。  结果这家伙转头就阴阳怪气七年前团队协作零分的他现在夸赞的报道满天飞——他听出来了。  曾经(现在其实也是)的鬼冢班小恶魔和和气气地笑笑,纤长漂亮的手指在菜单上从头滑到尾:“那就,把这些都给我上一份吧。”  安室服务生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您确定吗,客人,不可以浪费哦?”  “怎么会,多的可以打包带回家,”那双浅红瞳弯起好看的弧度,“还有三只大猫等着尝尝安室君的手艺。”  秒懂的降谷零:……  只有小孩们还在歪头:“那月哥哥家里养猫了吗?”  养了,怎么没养,那三个住着他的房子还要监督他作息的家伙不就是。玩家微笑不减,把又加上了一份孩子们喜好的菜单递了过去。  “那请稍等,客、人。”降谷零灿烂地说。  —  这顿午饭那月最后并没有吃到,在他们点的东西全都上来之前他就接到了松本清长的电话。  “赤江警官,”电话那头的长官声音严肃,“我恐怕你需要来一趟警视厅。”  多半是上头的人知道了案件,对松本警视正施压了。  那月眼神冷下来,语气还是一样平和:“好的,我马上就来。”  两个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一直坐立不安的孩子猛抬头看他,声音竟藏着奇怪的惊喜,异口同声:“那月哥,你要走了吗?”  赤江那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难道有做什么吗,这俩小孩对他意见这么大?  他思考不出来,跟孩子们道了歉在前台结完账就匆匆离开了。  对于这起在那月这里已经能断定为连环杀人案的案件,他知道凶手是冲他来的,所以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停下,炸弹犯的死亡不会是结束。  因为一定要说同时和他们几人都有关联的还有一个,那个杀了诸伏景光父母又在警校时被六人组抓进去的外守一。  大脑高速运转让警官先生又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但这种兴奋劲在推开松本清长办公室大门后消失了。  不仅消失,他还开始迷惑。  难道不是要问他关于案件的事吗,为什么班长他们三个在就算了,搜查一课其他人也在…角落里的沙发上还坐着黑田大叔?第六十七章   “既然来了就先坐下吧,”松本清长对推开门的警官先生点点头,继续和其他人说道,“今早于涩谷区的一栋公寓楼内发现两具尸体,均是死于枪杀,这个案子半个小时前我们才接到消息,叫大家过来是有些关于案件的细节要陈述。”  “先介绍一下,这位是从长野县来东京做交流的黑田警视,他对这个案件很感兴趣,所以会加入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松本清长解释。  原来这段时间黑田大叔在公安那里神出鬼没的是在忙假身份的事。那月从善如流地顶着其他人疑惑的视线稳稳当当坐在黑田兵卫边上。早就接触过对方‘长野县警视’这个身份,他还神色十分自然地朝对方点点头。  那月现在大概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了。  “咳咳,”果然松本清长轻咳一声,表情严肃地敲了下贴着死者照片的小白板。“这起案件和一起犯人在狱中遭到杀害的案件有很大的关联,我们普遍认为犯下这两起案件的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促使我们这么判断的是,两个案发现场都留下的指向凶手身份的证物。”  “既然已经有了证物,那么凶手不就应该水落石出了吗?”身材圆润的目暮警部提出疑问。  在这不久之前目暮警官接到了课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要他带两位信得过又有能力的警员过去,但由于没说发生了什么事,目暮最后就是跟佐藤美和子和今天有班的伊达航一起来的。  一般来说这种连环杀人案都是直接交到他们搜查三系手里的,能由课长亲自交代…这起一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坐在另一排沙发上的爆处组双子星也察觉到不对,他们默契对视了一眼。  松本清长口中在监狱发生的那一起案件,两人印象很深,毕竟死者是过去的同期,入狱理由还是公然在校医务室对一个班的同学、他们的好友,如今的赤江警视开枪,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吧?  事实上两人本来是不该知道这起案件的,因为在森下勇被杀的第一时间公安就封锁了所有消息,只有搜查一课的课长出于特殊原因拿到了案件相关资料。  说‘本来’是因为,这起案件的信息是突然出现在他们办公桌桌面的,监控跟其他人都没看见是谁放的东西,两人一度以为是个恶作剧,直到他们看见资料里检测出硝烟反应的凶器,一把熟悉无比的手枪——只是型号的话也没办法证明什么,但曾经好多次帮那月收过他的伯莱塔的萩原研二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喃喃道:“枪托上这些划痕的位置,和小那月那把一模一样。”  他们本来想把这件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的事情告诉好友,结果刚好遇上对方不眠三天三夜地工作,松田和萩原一合计,就把消息也暂时瞒了下来,他们无条件相信那月可不代表别人相信,况且这家伙需要的不是新案件而是睡眠,反正拿出来两人也没办法解释资料来源,他们打算过几天再说。  结果等警官先生从大阪回来,那份突然出现的资料也突然消失了,似乎幕后的人就只是想让他们看看…或是想让他们告诉警官先生,所以资料消失也就意味着那月知道了这起案件。  松田阵平丝毫不惊讶,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小恶魔的秉性,这么大一个谜团放在那家伙面前简直就像把毛线球给猫看,他不扑上去挠几下都对不起松田阵平认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了如指掌。  现在又从松本清长口中真真切切地听见这起案件和另一起有关系,他们立马就想到了最不妙的那个可能性。  “证物指向的嫌疑人…”松本清长眼中似乎含着怒气,“是赤江警视。”  那月看得出来对方是在生气有人用这种手法来诬蔑陷害一名履历漂亮形象正面无比的警察,他自己的表情也因这份维护透上点无奈。  处在办公室内所有人里除了松本清长和黑田兵卫,其他五个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集在了唇边还噙着浅笑的警官先生身上。  “这怎么可能……那个凶手陷害的手法太低端了吧?”还是佐藤美和子先忍不住出声,说出了其他人的第一反应。  警视厅是出于情况复杂把第一起案件一直信息封存押后处理的,毕竟那把枪上并没有提取到任何人的指纹,而‘有犯人在看守严密的监狱里遭到枪杀’这个新闻一旦上了报纸,他们要面对的可就是全国人民那能说成打涌来的投诉信了。  还是早上那月在确定这两期案件都是同一人犯下后把消息跟着案件传回来,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也没办法以逮捕嫌疑犯的名号对玩家做什么,谁没听过赤江那月是一名业务能力又强又有正义感、对受害者和人质温和而对犯罪分子不假辞色的优秀警察呢?  连报纸都在报道‘警视厅之光’、‘警界标杆’和‘光明之子’这样的称呼,对他大夸特夸,又怎么会有人凭现场遗留的手机上的指纹就怀疑是对方杀的人——高层猜忌心强的部分人确实会。  但别的不说,就是从赤江警官同样惊人的推理能力来看,哪怕真是他作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也不怪佐藤警官会这么说了。  案件的信息接下来是由早上亲自转过一遍现场的那月描述的,他还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把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告诉这些人,就对上三位好友的‘死亡视线’。  今天去了现场后就保持兴奋状态到现在的赤江警官:……  嗯,这个那个,阵平君他们好像,是有提醒自己不要又随便涉险来着?  他在内心干笑两声,表面淡定如常,站起来就丢了个大雷:“我的推理和现场所有的信息都表明了凶手要么是很熟悉我的人,要么就是,我自己。”  连本人都承认从那些线索推理出的凶手是他,只能说幕后的人身份更扑朔迷离和危险了,三个认识七年的同期都没办法说自己能百分百骗过这个人的眼睛,那么那个凶手又是怎么做到的?  “尸检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死亡时间推测是昨晚八点二十分到八点四十分之间,”那月压着眼底的笑,语气一本正经,“很遗憾,那个时间我并不能拿出让人信服的不在场证明。”  因为昨天晚上那个时候他是和天海幸待在一起的,如今距离苏格兰死亡和库拉索被公安俘虏也有一个星期,在迟迟带不回库拉索的情况下,朗姆那边也开始骚动。  他们准备灭口了。  所以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月就联系了公安那边,到名下某栋私人别墅和天海幸见了一面。  理论上来说,他是可以读档回到昨晚直接找出凶手的身份——那样可太没意思了。  拜托,谁会这么玩推理游戏?  跟那个组织相关的情报在公安内部都是机密,他当然没办法告诉其他人,这么看来那个和他同台对弈的人连那月没有能直接拿出来的不在场证明这点都提前算到了。  知道他昨晚和天海幸见面的只有部分必需看护人员,不过按那个人能躲过诺亚方舟追捕的电脑技术,消息说不定也是他自己查到的。  线索又断在了这里,那月却要敛着眸才能掩饰好亮闪闪的红瞳。  真是太——棒——了啊!  这种每一步都被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思维方式算到的体验,以前只有太宰先生能让他感受到,而乱步先生根本懒得做这么多,他都是直接一步将军的。  让那月在推理方面吃瘪也只有那两位他认可的前辈能做到,现在似乎出现了第三个人,他一瞬间还幻想了一下说不定棋盘对面是太宰先生——算了,比起不切实际的事还是继续想案件吧。  “我猜,对方的下一个目标是,”那月弯弯眼睛语气温和,在不自觉屏息的几人面前说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外守一。” 第55章 第六十九章   “你就是这么当服务员的啊?”松田阵平狞笑着站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黑帮,虽然他的墨镜现在正架在赤江那月脸上,那副表情还是把刚从后门回来的槺捐飨诺没肷硪患ち椤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前天刚来的同事和另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客人面对面用眼神交流,手忙脚乱地放下包想上前帮忙道歉,警官先生看够了戏,这时才语调慢悠悠地拦了一下她:“没关系的,梓小姐,这位是松田警官,他只是太喜欢安室君的手艺了。”  “是、是吗?”槺捐饔桃勺磐o陆挪健  “是、啊,”松田阵平冷笑一声,开始阴阳怪气,“我只是好奇上次见面还自称侍应生只是副业的安室侦探,现在居然又换了个地方打工,你还真是勤快。”  “果然我没认错,”铃木园子恍然大悟的声音插进来,“我就说是上次那位安室先生嘛,长相这么突出的帅哥我怎么可能会弄错!”  她正坐到那月他们这桌在跟小兰嘀嘀咕咕,但是音量没控制好,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包括受毛利小五郎的吩咐下来找他家小兰姐姐的江户川柯南,他正大受震撼。  “园子……”毛利兰尴尬地拽拽闺蜜。  “哎呀,小兰你应该也还记得吧?”园子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语气困惑,“因为上次在船上那月哥看上去和安室先生很亲密,称呼也是透君,我还以为他们私下认识,所以刚才差点以为是我记错了哈哈哈——”  因为知道好友用‘安室透’这个假身份肯定是有不能被发现的理由,所以不约而同装作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的几人:……忘了这一茬!  那月是单纯没想到那次的误会能让园子记忆这么深刻,他咳了两声装作没看见其他人充满好奇的眼神解释道:“园子,我和安室君之前只是见过一面的普通朋友,喊名字是因为顺口。”  名字不顺口·曾经被喊了好长一段时间‘松田君’的某人白了他一眼。  “原来是那一次,”小兰这下也想起来了,“好可惜,次郎吉先生最后是取消了金箔蔷薇的展出吧?”  “是啦是啦,大伯说基德大人都在他宣传前就来踩点了,头条又被那两个罪犯占据,他一气之下就取消了展出,”园子摆手,“真可惜,人家本来还想约阿真一起去的。”  约他去看你对基德花痴吗,放过那个小偷吧。见过京极真武力值的柯南小跑过来乖乖坐到警官先生身边,在内心吐槽。所以那月哥是为什么又过来了?可恶,一定要把他跟波本这家伙隔离开来!  “啊,是那一次的话,”萩原研二捂着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那月还给我和班长传了照片哦。”  另两位没听过这件事的当事人松田&降谷觉得背后毛毛的。  下一秒,萩原研二在他们的注视中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看,是不是超——好玩的。”他装没看见两人的黑脸,笑容特别灿烂。  屏幕上赫然是大猩猩握手的历史性纪念照片。  “好养眼……”两个高中女生感叹道。  话确实是这么说没错,毕竟就算那月一度吐槽他们是外猩球来的,那也是两个帅气无比的大猩猩,肤色不同但骨节分明一样好看的两只手交握的画面十分有张力。  “你居然还拍照了!”松田阵平捏捏拳头,怪不得他后来明明没和hagi他们说见到zero这家伙,刚才hagi却没有惊讶过这件事——他当然看得出来自家幼驯染惊讶的目光更多是停留在金发混蛋的围裙和表情上。  玩家眼神游移,怎么呢,这游戏不能截图不能存cg,就不允许他自己拍照留纪念吗?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拳头痒痒的,要是这里没其他人,他们说不定就提起来揍小恶魔一拳了。  “内内,那月哥哥——”时刻关注波本和苏格兰表情的小侦探大惊失色,他们看起来好像在忍耐什么,难道是要对那月哥下手了?不可以!他赶忙在所有人视线下装可爱抱着偶像的手晃了晃,小狗一般湿漉漉的蓝色眼睛睁得滚圆,“我想要那月哥哥陪我出去一下,好不好嘛…”  他一定要尽快揭穿那两个人的真面目!不能让那月哥继续被蒙骗了——而且工藤新一完全不相信那月哥没看出不对劲,也不信他那次会因为受伤就被波本趁、趁虚而入……不能再想了,越想越生气。小侦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转回去做餐点的金发男人,在对方转身之前迅速移开视线。  把小孩表情变化尽览眼中的警官先生弯弯眼睛,顺从地跟着他站起来:“好啊,那我就陪柯南出去一下。”  “不用急,我们其实还不太饿的,透君。”在被发现后索性改回顺口的toru君称呼,那月心情颇为不错地偏头对友人开口。  降谷零无言以对,只想着早知道这群笨蛋要来,他今天就先跟梓小姐换班了。  只是心里是这么带着赌气地想,他望着食材的眼神却柔和下来。  真是的,他已经有七年没和他们这样‘聚一聚’了啊……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还有hiro,不适合待在组织这种地方的hiro离开后看起来终于放松一点,而且这是‘苏格兰’假死后他第一次和幼驯染见面,降谷零也终于安心了。  看来想要无所顾忌地跟好友们在阳光下交谈,他还得再努力一点,早日摧毁组织这颗毒瘤。  诸伏景光慢慢收回放在降谷零身上的目光,轻叹气。  zero这个笨蛋,那个黑眼圈虽然有掩饰过,在自己这个狙击手眼里还是明显得不得了,难道这段时间zero都没好好睡觉?他一直在担心的就是唯一还待在组织里的幼驯染会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了,果然没想错。  他还得再努力一点,早日铲除组织这个大患。  萩原把他们的反应都看了进去,他只能无奈地在桌子下踢了下自家发小。  小阵平明显也很想小降谷嘛,刚才还故意那么说话,啧啧,真是不坦率。  莫名其妙被撞的松田瞪了眼中长发青年,叉走了他盘子里最大的一块牛肉。  “……那是我的肉啊阵平酱!”  那月跟着小侦探一路走到波洛的后门正对的小巷里面,直到确认周围真的没人后,柯南才摘掉脸上孩子气的表情,焦急地拽拽青年警官衣角:“那月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那个绿川光和安室透都是组织的人,他们接近你肯定不怀好意,要小心——”小孩的声音被落在脑袋上的大手打断。  警官先生语气轻快,微眯着水红色的眼睛:“原来你们两个上次就是靠这样,才跟到杯户酒店去的吗。”  暴露了的柯南:……!  见他讪笑两声,那月就知道下次要是这两个小孩又发现了组织成员的踪迹,志保不好说,这小孩反正肯定会重蹈覆辙跟上去一探究竟。  也不是说怎么样吧,至少也说过那月是很欣赏小侦探有这种劲头没错,但也得放对地方,万一伤害到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要给他一个小教训吗?  警官先生和那双仍然写着担忧恐惧的眼睛对视了两秒,把紧张的小孩腾空抱起在臂弯。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伤害到我的。”  还是下次吧,那月选择了安抚小侦探。  “绿川光其实你也见过的,是我以前的同学,他后来在组织卧底了五年,前段时间才假死离开。”他挑了一些不轻不重的情报告诉柯南,“志保也有说他的代号是‘苏格兰’吧,组织可是对他这个公安的卧底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什、什么?柯南愕然。不是,按灰原的说法里那么变态的形象…这样的苏格兰居然是公安??  他不懂你们卧底,且大受震撼。  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对那月哥的关注…毕竟既是好友又是同事,假死脱离组织了的话那也还行。  但是——  “安室透的话,你可以自己试着……”那月是没想到柯南会认不出外貌特征这么明显的zero君的,他思索半秒还没说完,小孩就急切地揪住他胸前衣服。  “那月哥,三年前的海岛上,把你带走的人是不是他!”  那月愣了愣,稍微回想了一下:“那个小少爷的绑架案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灰原跟我说的时间和信息对上了,所以真的是他吗,那个‘朋友’…”柯南一脸沉痛,“那月哥,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安室先生手上。”  小侦探迫切地想在兄长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一定要把波本这个可恶的家伙越早丢进监狱越好!  警官先生的角度看不清小孩的脸,所以他也一下没听明白柯南的潜意思,把柄的话确实是有,要知道现在阵平君和萩君都还不知道,那次他入院是因为弄晕hiro君然后主动替死呢,他们只以为是公安的任务出了突发情况。  要是降谷零把这件事告诉了另外三个人,他绝对是要提前入住医院的。  没有立刻得到警官先生的答复,小侦探心凉了半截。  “难道他真的趁虚而入强、强迫受伤的那月哥了吗!”/“他不会伤害我的,别担心。”  两句话交叠在一起,显然他们都陷入了呆愣的境地。  也没留给他们多少反应时间,后门被彭地一声推开,松田阵平满脸震惊地站在后面:“什么!?”  他的身后缀着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  ……好家伙,早知道把航哥也强行拉出来压着他们了,居然偷听还没被他发现,这是什么新bug还是进化?  警官先生冷静地想,他是该怎么在不暴露降谷零卧底身份的情况下和他们解释,他真的没有被对方强迫啊。  他放弃了解释,选择换上隐忍的表情把小侦探又往怀里塞了塞:“远离他更安全,柯南,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名誉受损吃亏的反正不是他赤江那月,而且波本做的事和降谷零安室透又有什么关系?还是提醒小侦探规避危险比较重要,等zero君也掉马了再说吧。  三个好友的表情同步地崩了,他们居然没听见反驳,难道是真——  那月弯起嘴角威胁意味十足地笑了一下。  懂了,假的,不要拆穿配合他吓小孩是吧?  “ze…小安室说这里有后门,我们过来叫你们回去来着。”松田阵平反应过来后正在跟疯了一样无声大笑,诸伏景光还没从这枚炸弹里缓过神,所以萩原研二自觉接过解释大旗。“小兰好像有事情要问,小那月和柯南聊完了吗?”  等那月牵着被放下来后久久没回神目光呆滞的小男孩,跟在三个好友身边回位子上坐下后,毛利兰才挠挠脸小声问:“那个,那月哥黄金周有排班吗,我前天在商城的抽奖券抽到了特等奖,明天开始三天三夜冲绳的豪华七人游,有时间的话……”  刚被强制休假了的警官先生:“我都没问题,这几天被放假了,不过七人游的话,还有谁?”  “园子要和京极君去约会,爸爸有一个在北海道的同学聚会,妈妈手上有案件走不开,”少女垮着小脸,“本来还想让他们培养感情的…那松田哥和研二哥有时间吗,绿川先生也是?”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也早把这几个小孩当成弟弟妹妹了,身负‘看好某人别让他把自己折腾没’这个重任的双子星当然是点头,诸伏景光犹豫一会儿后还是不好意思地接受了邀请。  “太好了,这样就有六个人啦。”毛利兰高兴地合掌。  “要不也邀请安室先生?他好像跟那月哥他们挺合得来,大概不是坏人,”园子小声凑过去提议,“而且你看小兰,这样你到时候可就是带着五个各有特色的池面出行耶,绝对会称为冲绳沙滩上最亮眼的风景线!”  “可惜还要带着这个小鬼煞风景。”她嫌弃地瞥一眼柯南。  他现在是小鬼还真是对不起啊。小侦探抽抽嘴角。不过小兰穿泳装他也确实很期待……!  “去旅游的话,不会打扰你们吗,”降谷零有些惊讶会邀请自己,“我的话是有时间的,店长也通知明天开始放假了。”  明天就是五月一号,正式步入五月黄金周假期,降谷零当然有时间和他们去冲绳。  根本拦不住的江户川柯南绝望地捂住眼睛:他要和灰原商量一下对策,从波本手里保护好那月哥!第七十章   五月已经是冲绳的夏天了,气温其实也没有特别高,更何况只是在刚刚开始的黄金一周,不过毕竟是位于亚热带的岛屿,最基本的防晒工作还是要做好的,站在沙滩上放眼望去甚至也已经能看见大部分人都因今天的太阳待人过于热烈而干脆穿得像盛夏那样清凉。  当然也有比较保守的,还矜持地用衬衫裹着自己,但是——  “不管怎么说,那月哥,你不觉得看着我们的人有点多吗?”柯南抽抽嘴角,小声地凑在警官先生腿边提醒。  也许是高层还算有点良心,媒体那边并没有拿到那起案件的‘嫌疑人’信息,小侦探也因此还不知道自家兄长就是目前唯一一个犯罪嫌疑人。  那月不用担心明天的头条会是‘陷入杀人风波后赤江警视竟还有心情在冲绳旅游’,他只需要担心那张脸的知名度太广,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粉丝团团围住。  “你现在才是这片沙滩上最显眼的吧。”松田阵平无语地吐槽。  玩家反驳:“我也不太想下海,这样刚刚好了。”  刚刚好。  其他六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了他的打扮上。  除掉头上扣的亚麻渔夫帽,发型和平时没什么变化,连鼻梁上架的那副墨镜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小阵平,别老是把你的墨镜丢给小那月啊,小心被他揍哦。”),上半身披着件卡其色的休闲夹克,内搭的衬衫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下面套着一条黑红拼色的束脚工装裤,松松垮垮插在衣兜里的右手腕上隐约露出纯黑的表带,和肤色形成让人口干舌燥的强烈对比。 第57章 那月忽地皱起眉,在男人开口前笃定地说:“你吸毒了,注射的冰毒?真是不要命。”  对方垂着的手臂上针孔密密麻麻令人生惧,但见多了的那月没什么反应。  “瞧瞧……这不是大名人赤江警视吗?怎么有兴趣来这儿散心呢,”本间辻就算这个男人化成灰也认得出他,那副好像什么都进不了他眼的可恶表情,一度是自己深夜的噩梦,“您踩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难道听不见我的兄弟们在哀嚎吗?您知道吗,他们在牢里真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啊——”  “那是他们应得的戒断反应。那你呢,因为恐惧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份子……”那月拖延时间给那边的女孩使眼色让她趁本间辻看不见站起来跑走,嘴上熟练地稳拉仇恨,“所以你逃跑了,对吧?昔日唯一不沾毒品的家伙居然最后也变得和他们一样,这就是你的选择?”  他真的懒得和这个傻缺罪犯多说一句话了,不过这种嘴炮的感觉对他来说还真是新奇又少见。  “让我看看,你的瘾犯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又让你没有闲钱买毒品,所以昏了头地来这里杀人抢劫…”警官先生冷笑一声,“亏你想的出来。”  仿佛一切都在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本间辻由心而生出强烈的恐惧,他的瞳孔紧缩,牙关不自觉狠狠撞在一起,额上冷汗直冒。  他想起被这个人毁掉一切的痛苦,想起兄弟们都锒铛入狱痛不欲生,想起自己逃出来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躲躲藏藏…他想起全部的全部都是面前这个该死的条子造成的。  一刹那,什么抢钱什么毒品什么入狱都从他脑袋里消失。  本间辻握着刀面目狰狞地冲上去,他要杀了这个人!  那月余光看见那姑娘捂着嘴放轻脚步往树林方向移动了,才收回所有注意力放在面前。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吸毒前被他一只手撂倒,吸毒后就能打得过他吧?第七十二章   本间辻,三十八岁,加入冲绳本土黑帮「北谷会」二十年之久,是帮派核心人物之一,但和其他人不同,本间辻是北谷会里唯一一个不沾毒品的干部,他更喜欢的是把漂亮的黑发男童圈养在名下别墅。  他不吸毒,却是个恶名昭彰的恋童癖,二十年摧毁了不知道多少个原先幸福美满的家庭,甚至在那月逮捕他的时候,这人还在和自己养着的男孩们花天酒地。  赤江那月当时是想把这只肉虫原地枪毙了的,就像他对待第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毒枭。  可是他看见了周围那些本该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和朋友挥洒汗水、在学校里认真读书还有在家人身边享受童年的孩子们的眼睛,里面有那种充满了恨意和迷茫,不知道前路在哪的黯淡——赤江那月不能再熟悉了。  他还没脱离黑手党的时候,曾在某个被别的组织派来的少年杀手眼中见过这些东西,那个孩子被关在笼子里长大,是被鲜血浇灌的花草,除了这样的人他们自己,没有别人有资格自以为是地替他们斩断锁链。  于是警官先生如同过去把少年的首领丢到他面前任他处置那样,把自己的枪交到了为首那个男孩手里。  “你现在用我的枪可以杀了他,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动的手,”他说,“你可以选择自己报仇。”  一如赤江那月对那个少年杀手说的那番话。  这个人渣还能站在这里对他动手,也能证明当时的情况,那个孩子只是慢慢将枪口调转,对准本间辻的下体带着恨和疯狂地扣下扳机。  “我不会杀了他,这对其他人不公平,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冷静地说,哪怕他的手腕已经因为后坐力而骨折,“你能跟我保证,不要让他再对别人伸手吗?”  「你能跟我保证,不要让别的小孩也成为我这样的人吗?」  青年警官水红色的眼睛里含着包容,他认真而严肃地点头:“我保证。”  所以是谁把本间辻放出来的?  这个疑问只是在他脑袋里晃了一圈就被摇了出去,那月几乎第一时间就在脑袋里蹦出一个影子:坐在他棋盘对面的那家伙。  他脑内的回忆不过一瞬间,在男人冲上来后左手捏紧狠狠挥出一记直拳,见对方下意识抬起手臂选择格挡又右手抓住腕骨用劲一捏,身体已经虚到不堪一击的本间辻就立刻吃痛地松手,短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月顺势将他用力一拽自己向前迈了一步,闪身到人背后抬起手肘动作凌厉地敲击在男人脊椎上。  不过眨眼,本间辻已经瘫软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你就这点本事吗?”警官先生居高临下地踩在他背上,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嘲讽,“本间辻,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上一次放过他,是要让那些孩子自己挣脱束缚的锁链,可要让那月本人来说,在死刑名存实亡的日本想让这个家伙接受惩罚简直比登天还难,更别说像今天这样。  瞧瞧,他的好对手都可以把手伸进监狱里偷天换日了。  要怎么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方法有很多,更不用说在擅长推理的警官先生眼里,他起码有三种以上的的方案能让本间辻这个人渣就此消失在世界上,再加上他到现在还没收到本间辻越狱的消息,只能说明现在的监狱里有什么别的存在代替了这个人,所以最后甚至不会有人能发现有一个恶心的罪犯悄悄死在了角落里。  最简单的一种做法,一劳永逸——那月抬起头看向几步外的悬崖。  只要他把本间辻从这里推下去,尸体与犯罪痕迹就会一并消失在波涛中,那月能根据犯罪现场进行推理,自然也能轻松倒推出自己该做什么就能掩饰掉所有指向他的证据。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玩家要做什么不都是正常的…喂喂,他一开始居然是在为这么简单的解决方式纠结?  警官先生在男人背上碾了碾脚尖,若有所思:但是这里真的只是普通的游戏世界吗?它有近乎和现实世界完全一样的体感,有一套极为完整的世界观,有形形色色性格独立的‘npc’,最重要的是,赤江那月没办法去想自己的好友们居然只是由数据生成的角色。  说起来,这个关于世界的问题似乎从七年前一开始游戏就出现在那月脑海中了,却一直没被深入去想,这并不是他的风格,他怎么可能……  压制着本间辻的警官先生表情空白了几秒,让男人找到时机挣脱,面对他捡起短刀刺来的动作,黑发红眼的警官先生竟不躲也不避,整个人垂着头僵硬地站在原地。  赶来的萩原研二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吓到心脏骤停,可以他的位置想要赶过去救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他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小那月——!”  站在那里的青年像是被这声呼唤叫回了神智,他迅速后撤一步旋身躲开这一刀,又揪住本间辻的领口,提起膝盖猛击男人腹部。  萩原研二这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又提了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打斗时无意识靠近的那块边缘猛然崩塌,他的好同期连带着那个他根本没看见脸的男人一起消失在视线尽头。  两人坠入海中。  因为接到消息时在比较远的沙滩那头,降谷零几人跟着定位跑到这里时就只看见萩原研二往悬崖边上冲的背影。  “hagi!你干什么!”松田阵平吓得冲上去拽住他。  “小那月跟那个罪犯一起掉进去了,”萩原研二努力让大脑冷静,“他们刚才——就是在这个位置,掉下去了!”  这处悬崖目测有大概二十几米,下面倒是没有礁石,如果只有他们的铁人好友一个人来玩跳水估计不会有多大问题,可他还带着一个人,在无准备的情况下——另外四个人立马就冒出了冷汗,只有仔细查过资料和地图的降谷零拉住这几个太着急的好友,语速飞快:“aka的肺活量很好,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有事,但我们需要尽快去下面帮忙把另一个人也带上来,从这个高度掉进海里,他们两个估计都受伤不轻…走这边,我记得地图上说这里可以直接下去!”  而事实上,那月也确实没什么大碍,他在感觉到脚底松动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摔下去的前一秒将将调整好了两人的姿势,所以在尽量以最小的面积接触水面后,那月只感受到没有松开抓住本间辻的那只手所在的肩膀脱臼了,其他地方也许有受伤,不过还在30%削弱范围内,不算大碍。  他冷静判断,目前所处的深度从能感受到的压力和水面距离来看起码有五六米,那月是有为公安的任务专门练习过憋气的,加上一开始的准备,他最多还能坚持八分钟,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要他一个人抵抗汹涌的水流游上去并不算难,但要带上本间辻这个一百多斤的累赘,就很难说了。  或许他应该松手,就像先前想得那样,让本间辻和他的罪恶一起消散在海中,毕竟这样的条件下,别说那几个正义感十足的同期,就连跟那月只见过几面的冲绳警察都不会在意他没把本间辻这个罪犯救上来的事情。  「不要让他再对别人伸手。」  只要杀了本间辻,就不会再有被他荼毒的孩子们了吧?  这些思绪浪费了他三秒,警官先生稍微适应后在水下睁开眼,定定地注视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  「你知道有多少小男孩被他玩死吗?」  赤江那月紧了紧手指,还是抓着男人努力往水面上浮。  他是警察,是玩家,是局外人。没有资格替那些已经在尝试走出笼子的受害者报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和那个男孩的约定。  不要让罪犯再对别人伸手。  岸上的五人水性都不错,在情况紧急下,他们最后还是决定由降谷零和伊达航下去捞人,另外三人在岸上接应迟来的警方。  降谷零一头扎进水里,刚过完适应期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就捕捉到了一抹无法忽略的红色,他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握住那只飘在海水里的手臂。  因为人皮面具不能沾水,只能待在岸上的诸伏景光咬紧牙关,直勾勾地盯着水面的波纹,恨不得下一秒就有人破开浪游上来。  他们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大概是受害者的女孩,对方虽然手臂被划伤,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并请求他们尽快去帮忙。  四人心底都升起不妙的感觉,果然赶来时就从萩原口中得到好友和罪犯一起摔进海里的消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hagi?”松田阵平强自冷静地问。  “我过来的时候小那月似乎有些奇怪,没有躲开那个人的攻击,”萩原研二这时也尽量复述完整,“他们在打斗途中位置有变动,那块悬崖可能本来就松动了,才会直接让他们掉下去。”  诸伏景光的语气飘忽起来:“没有…躲开攻击?”  他们还没继续说,水面就被破开了,冒上来的正正好好四个脑袋,这让三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等那个土黄发色昏迷的男人被放平由诸伏做心肺复苏时,一只手臂绕过降谷零脖颈挂在他背上的那月也咳出几口水,勉强靠在伊达航手臂上站直身子,掀起眼皮声音稍弱却带着笑意地跟好友们打了声招呼:“唷,都在等我吗?”  那月在抓着本间辻上浮的时候就想明白那个人是为什么要把这家伙放出来、又丢到他面前的了。  他想看警官先生把这个罪犯杀死,想看警官先生面临生命的抉择时痛苦纠结的模样。  那就想想呗,他怎么可能会这么便宜这个蠢货,不把他丢进监狱里煎熬痛苦挣扎过下半生,直接送他下三途川?  做梦。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侧,青年望着已经恢复呼吸的男人,用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入水到最后可是最温柔的自杀方式了,怎么能让他享受到这种温暖?”  也许是因为受伤,那月并没有看见,耳力很好的五人组一个猛回头齐齐看向他。第七十三章   赤江那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松田阵平来说,这就是上天见不惯他一生潇潇洒洒所以派来折磨他的小恶魔,要是放在七年以前,无论谁告诉他‘你以后会该死的像个男妈妈一样去担忧一个人’,都绝对会被觉得这是侮辱的他骂骂咧咧地一拳揍翻。  谁让事实如此,松田阵平明明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主,却一遇到比他还浪的赤江那月就恨不得咬牙切齿地把‘规矩’两个字拍这人脸上,好叫对方学会最基本的常识:碳基生物真的不能充电三个半小时,就待机三天三夜啊!  每次几个同期好友一起聚会,松田阵平都会喝上一大杯痛诉平时和好友在按时休息方面斗智斗勇的经历,再大骂一声:“我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么个糟心玩意!”  然后就会被左边的“糟心玩意”本人在脑袋上套个戳孔的牛皮纸袋物理静音。  要不是坐在对面的萩原研二每回都会狂笑着拍视频,松田阵平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居然那么‘像一只炸毛的猫’(萩原语)。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该越过线关心到这么里面的事情……  可松田阵平敢保证,但凡他们几个主动往所谓‘正常交际’的圈里挪了一步,那个好不容易已经在试图把自己对着他们剖开的家伙绝对会一副‘你们怎么想就怎么做吧’的表情,然后把自己仔仔细细地合上,相处一如既往,只是不再露半点真实和破绽。  「别扭的家伙,比看起来还孩子气,碰上我们真是他走大运了。」这是松田阵平对幼驯染吐槽的话。  「可是小阵平,你其实很乐在其中吧?」萩原研二那双紫色的眼睛好像看见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笑眯眯地说,「嘴上抱怨小那月,行动却毫不拖泥带水…你可不是那种会为真的很嫌弃的人忙上忙下的类型哦。」  不然怎么说是从小玩到大的幼驯染呢,萩原研二还宣称只要松田阵平抬个手他都能猜到要揍人还是拿东西(“那你就先尝尝我的拳头吧,hagi!”),听起来有点夸张,但也没说错什么,他们俩实在太熟悉彼此,以至于没什么变化能躲过另一个人的视线,萩原又怎么会不知道松田阵平到底在想什么。  有着一头老是被好友调侃的天然卷发的松田警官从来不像自己嘴里说的那样,认为赤江那月是对他而言的‘糟心玩意’,相反的是,他很佩服这位挚友。  要放到他自己身上的话,哪怕经历赤江那月的过去松田都不保证自己会和对方一样,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倒这个人,全心全意地朝着谁也不知道的目标奔跑,在这条路上即使摔得遍体鳞伤都不会在意。  他们四个人去年假期无聊,一起躲在赤江宅的家庭影院里连着刷了几部外国电影,松田阵平看着看着就走了神,他忍不住把好友代入了一下。  报纸上给了全年无休东南西北四处跑的赤江警官一个“光明之子”这样羞耻至极的称号,就好像他是民众内心的超人,可松田却觉得赤江那月更像是‘蝙蝠侠’,坚守着少有人能懂的原则,固执地做那个浑身伤疤也要站在什么事物身前的守护者。  这是个让人觉得他永远不会倒下的家伙,只要赤江那月往其他人眼底下一站,所有恐慌跟迷茫就全都会被他驱散。  ——所以松田阵平从没有一天想过,自己会在赤江那月的口中听见‘自杀’这样的词汇。  哪怕他始终清楚地知道好友不是什么狗屁‘机器人’、不是什么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神,这就是个普通人类,是他松田阵平彻彻底底认可的挚友,是个会哭会笑会受伤的碳基生物。  即便知道赤江那月常会在任务里流血,他却也没把‘死’这个字眼跟这人勾连上关系,甚至是横竖怎么看都和警官先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自杀。  更别说这个说出令人火大的话的青年脸上还带着那样轻飘飘又让松田拳头痒的表情,语气娴熟到他们情不自禁会去想「难道他已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尝试过不止一种自杀方式吗?」  警官先生不知道,警官先生好无辜,那月要是听见了这几人的想法指不定得大喊一声‘不要冤枉我’,天可怜见,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用自己前辈兼老师的话去嘲讽那个傻叉罪犯! 第59章 “真的没什么问题,这间病房我以前开过来就是睡觉用的,冲绳警察医院的病房很多,而且我交了包年的钱,”那月无奈地解释,“hagi君说的医生表情奇怪应该是因为我身上没检查出来什么严重的伤吧。”  没错,和他一起坠海的本间辻还在抢救,那月就只折了个手臂,身上其他和水面接触时摔出来的青青紫紫也不是大问题,按警官先生的体质来说就算不抹药放着十几二十天都会自己痊愈。  每一个给赤江那月看过病的医生不都这样,觉得他是个活的医学奇迹嘛。  “你还真把病房当酒店住,”松田阵平抱胸感叹,“这种神经病操作感觉除了你也没人做得出来了。”  “说什么啊阵平酱,你也想当我邻居吗,这里的空床也很多哦。”那月语气诚恳又温柔,即视感强到边上的诸伏景光捂脸发出羞耻的呻吟。  完全理解的降谷零同情地拍拍幼驯染,对他们来说,某天发现自己的好友用着自己过去的人设还用得风生水起,真的是一件宛如公开处刑的事情。  可怜的小诸伏。萩原怜悯。他肯定不知道小那月专门有个‘记录hiro君言行习惯’的本子吧。  那月则完全没说入住契机其实是他第一次那个捅毒窝的任务里,最后一切尘埃落定他的体力值清空直接当着来接头的部下的面睡了过去,才会被对方震惊又担忧地送来这家警察医院。  那个部下就是后来被他提拉到自己身边的藤原副官。  事实上还是因着他七年前那段时间刚开始做公安任务,要计算不同任务消耗的体力值,才会经常因为还没算好就一下清空而原地睡着,躺了几次这个病房后玩家的数据也统计好了,后来再包下这里纯粹是冲绳警察医院虽然大,真正的病人却少之又少,这层楼大部分病房还都是空的,那月权衡了一下利弊就在副官建议后愉快地选择把这间病房变成自己在冲绳的住所。  嗯,警察医院大酒店,任务受伤还可以随时包扎,效果很棒不是吗?  他看了眼好友们跟小侦探的表情:看来他们不是这么想的。  那月笑了一声,趁所有人都没注意就一个箭步冲下床把自己反锁进卫生间,他隔着门喊了一嗓子:“我真的没事啦,你们冷静一下吧。”  如果刚才动作再慢一点,他绝对会被几只大猩猩外加小侦探一起按着教训的,才不要!  这间病房位于三楼,和地面大概十米的距离,楼体外还有消防梯和放空调外机的衍生阳台,那月扒在窗口估算了一下距离,果断翻了出去。  他再待下去肯定要被好友制裁,还不如先溜出来去解决监狱里那个代替了本间辻的东西,好方便他把这个人渣塞回去,要是他的推理没错,说不定还能遇到来验收成果的那个人呢。第七十五章   “喂,hagi,”松田阵平皱起眉,“之前就想问,你在更衣室看到了什么?”  在赤江那月溜进卫生间后外面的几人就干脆在沙发上坐下等他出来,松田阵平也趁着这个时候对幼驯染发问了。  其他几人也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显然都竖着耳朵在听。  松田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就和萩原了解他一样,松田阵平虽然没有发小这样善于读懂他人的情绪,却也能看懂对方的不对劲。  “你对亲眼看看aka的情况这件事太执着了。”他一针见血地点出。  松田猜测得很准,他直接把目标越过他们都参与了的事件,往前移了一段——hagi态度奇怪的原因大约是他们俩独处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才会问出开头那句话。  萩原研二苦笑一声沉默几秒:“那个啊……”  青年像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表情十分难看。  “本来我以为就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结合小那月从海里上来后那句话,”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捏得很紧,“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他站到镜子前面,两只手都放在脖子上。”  “就好像是小那月在研究,该怎么掐死自己一样。”  要萩原研二说,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相信赤江那月这个小恶魔会有‘自杀’的念头,这完全是个跟对方不沾边的词汇。  可在他怀疑时过去的一幅幅画面就会跳出来彰显存在感,萩原这才发现一切都早有预兆。  警官先生像是一名有着未知目标的旅人,在这座光暗混杂的城市里坚定不移地走,哪怕沿路上撞到刀山火海也给它越过去绕过去或者跳下去,只要能达成目的,自己的性命都似乎没那么重要。  就算是再敬业的警察,又哪有道理要人背着一身伤还面不改色地握枪挡在最前边?松田不是第一个发现赤江那月这种有些偏执的心理状态的人,萩原才是,但先前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会给自家好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只自信地认定作为关系亲近的人,自己一定会时刻关注好对方的状态。  既然他们是挚友,那这对萩原研二来说就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了,他想。即使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但防范于未然总比在一切都发生了再后悔要好。  其实只是带着欣赏和‘不愧是我’的眼光用两只手比划一下自己疤的那月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用这张知名度超高的脸借来的大衣,遮住下面显眼的病号服。  他现在正低着头走在街上,怀里还抱着个纸袋,就像是一名步履匆匆的普通上班族。  那月从来不会小瞧自家好友们,平时在各种外力因素作用下最多只用对付两三只大猩猩,今天一下子聚在一起,简直让他有种梦回警察学校的感觉,再加上一个已经和他们几个摊牌了的小侦探,那月的危机警报简直是一刻也不停地响。  要是那个时候有人往病房里丢了一颗手榴弹,好么这不是,红方直接全灭?  真是个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那月抽抽嘴角在医院附近车站边上转了几圈,注意着让自己的身体避开摄像头,只有最后经过车站时‘不小心’暴露了一片衣角。  这种操作也当然不是第一次,要说还都得归功于过去就常来这附近,为了以防万一那月早就把监控分布都背过了。  他处理这件事不打算走正常的路线过去,冲绳刑务所(监狱)位于南城市,而从位于那霸市中心的警察医院开车到那里也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坐公交也许会更快,但他又不傻,这不是上赶着暴露自己吗。  再说,他出来都是翻窗,怎么可能带着钱。  那月施施然地又绕回医院附近,随便挑了家便利店进去借用洗手间,换好袋子里的另一件大衣后就把原来的装扮寄存在了那里。  这种手段老套归老套,在不属于好友们辖区的冲绳却非常好用,zero君肯定也不会凭这种小事就用公安的权力调动监控,所以从头到尾那月躲的都不是他们,是那个肯定正在监视着他行动的家伙。  鉴于对方害他去海里湿漉漉走了一遭,把那个人渣抓出来试探他,还差点让他在好友们面前暴露摘完称号后身上没有伤疤的事情,那月决定给这人取个难听的绰号。  就叫,永远也比不过他的败犬a好咯。  简称a。  他愉快地敲敲还停在医院门口一辆警车的窗玻璃,朝他们弯弯眼睛语气温和:“中午好,建议捎我一程吗?”  风衣底下仍穿着那套被医院的人帮忙换上的蓝白条病号服,警官先生的脖子上裹着绷带,笑容清浅。  最佳方案,当然是刷脸蹭车直奔当地警署啦!  —  江户川小侦探正满脸凝重地背靠着蹲在洗手间门口,满脑子都是刚才听见的对话。  什么叫那月哥似乎有‘自毁倾向’,什么又叫那月哥说‘入水是最温柔的自杀方式’?  他明明只和他们分开了一个小时,怎么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纪的信息量啊!  况且…柯南是真的没办法接受自家偶像一般存在的兄长会对自己的生命那么不放在心上。  赤江那月这个人对工藤新一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这既是他年幼时期遇到的爸爸之外第一座高山,又是他侦探路上从未熄灭的启明星,他视对方为兄长,为老师,为偶像——最后一个倒是真的有点说法。  工藤新一崇拜福尔摩斯,不仅是因着福尔摩斯是个当世无双的大侦探,也是因福尔摩斯有足够多能让人敬佩的优点,足够多让人惊叹的能力,他让侦探这个名词被无数人知晓,他单单是站在那里,黑暗就在十九世纪末的伦敦无所遁形,同样无惧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便是时代末的光芒。  像警官先生那样,他们都是时代之光。  这样的人顺理成章会当上工藤新一的偶像,甚至不需要多言语,只凭长年累月亲眼看着对方燃烧自己义无反顾地奔赴黑暗,他就没有办法不去崇拜这个人。  可以说,赤江那月给工藤新一指引了整整七年的方向,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失去启明星那么近。  “那月哥是不是在里面呆太久了?”小侦探回神后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我没有听到水声……”  先前一群人都在特意小声交谈,也尽量离洗手间远一些防止被当事人听见,结果直到柯南茫然不敢相信地蹲到这门口想问问自家那月哥时,他们才猛地发觉不对劲,拍了几下门喊了一声名字都没得到回应,早来一点的萩原就从抽屉里翻出了洗手间的钥匙。  门一砰地打开,五个人都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光景…不就是一片空空荡荡吗!这里都空了不知道多久,大开的窗户明晃晃地嘲笑他们,除了想还有这种操作的柯南同学,另外几人都觉得拳头硬了。  这次把赤江那月逮回来,不把他揍到乖乖住院他们就不是大猩猩。  —  刚从警车下来的那月打了个寒颤,又是喷嚏又是发抖,大热天的,他不会感冒了吧?  “辛苦你了,”那月摆摆手弯起红瞳,对捎了自己一程的小警员道别,“工作还请加油哦。”  他一走进警署大门,迎面就是熟悉的一张脸。  “……藤原君?”那月居然在冲绳的警署看见了自家副官。“出现了什么状况么。”  藤原看到上司时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但很快又皱巴巴起一张还算帅气的脸,把二十九岁的声音说出六十九岁的虚弱感和心虚。  “赤江先生,那个外守一失踪了。”  那月下意识要反驳。  不可能,正常来说这种游戏副本的流程绝对不可能这么跳跃的,明明前两起案件隔了两个半月,现在才过去两天半,稍微有点脑子的策划都不会这么——  他反应了过来,既然按之前推测这个游戏明显有古怪来看,他又是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对方一定会再隔那么长的时间才动手?  在让警署腾了一间会客室给他们交流情报后,那月就得知外守一最主要的杀人罪名是在长野犯下的,其本人籍贯也在长野县,所以最后判决是把他带回了长野县的刑务所关押。  这种平时犯罪率就不高的地方,监狱里一般警力也很少,甚至外守一所在的那间牢房监控莫名失效,警视厅这边两天前就派人去监视和保护对方,可如果不是今天长野县警诸伏高明来了一趟,都没有人发现外守一的牢房已经空空如也。  连巡警都不敢相信,他们在被点明之前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征兆,外守一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所有人都声称没看见到他越狱,还说今天似乎‘很巧地’都没人经过那里,对方的逃跑时间无从考据。  藤原律说着说着就觉得周围冷了不少,上司的表情已经变得诡异又冰冷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直到高明先生点破?”他重复了一遍。  副官看着资料,点了点头。  从‘伯莱塔’到‘黑客手机’,现在又变成了[催眠]?  这怎么看都是那个人催眠了负责巡视的警官,再大摇大摆地躲开监控带走外守一的,而且这样的能力换算成等级,绝对碾压他不可升级的lv.7催眠。  唯一不对的就是为什么会选择带走,不是可以像森下勇那样杀死在牢里吗……  警官先生一言不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面色很差地跑出了门。  他的计划又被打乱了,a拿来欺骗冲绳刑务所狱警眼睛、把本间辻替换出来的‘道具’分明就是现在大概已经被杀了的外守一!  哈,还真是懂得废物利用,难道还要他鼓个掌感谢一下为民除害吗?那月在没人也没摄像头的地方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他宣布,现在他赤江那月最讨厌的罪犯榜首已经变成败犬a了。第七十六章   警官先生面沉如水地走进审问室时,坐在桌后的毒贩仓皇地抬起头,辨认出来人身份后整张脸变得惨白。  这是冲绳的警方在发现本间辻吸毒后迅速出警,通过调查监控和对方聊天记录,从窑口抓来的人,那月有比较在意的情报要挖出来。  “是谁从你这边买了货再给本间注射的?”他捂着脸咳嗽两声,才冷着脸问。  光凭本间辻一个本该在牢里的人,没可能在几天内就拿到一大笔钱去买毒品,说背后不是a在操作都像笑话。  “我不知道!他取货的时候都是让别人来拿的,”毒贩咽了下口水紧张道,“干我们这行有时候也没必要去探究买主的身份……我说,我说!”  毒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语气惶恐,因为有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的方向,手指还稳稳搭在扳机上的青年警官闻言弯起眼睛,声音里却没多少温情:“time is money,你知道该说什么的吧。”  对方似乎被这个举措真切地吓了一跳,一股脑就交代清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  那月离开前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脚步直直往警署外走。 第61章 嗯,玩家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他们发现不对劲了。第七十七章   对于a这个人,那月有种描述不出来的感觉,这还是他的推理头一回在游戏里派不上用场,甚至看见的一切都没办法保证是真实的。  这个人一定是熟悉他的一切,包括观察和推理时的小习惯,才能反过来把所有会被那月捕捉的信息全都伪装了一遍丢出来,那月敢这么肯定也是因为在和a打斗的时候他没有像看起来那样全心投入,而是理智地分出部分心神去推理自己的对手(这是必须的吧?)。  结果入目全是乱码,就像坏掉的其实是他的大脑一样,那月什么也没看出来,更别说浮于表面的线索还和这个人先前那些行为透露的信息截然相反。  那月得沉下心找出哪些是有效信息,哪些又是被抛出的烟雾弹,可对方在他付之行动试图拖延时间前就先行跳海跑了。  其实在那个毒贩提起a是个一身黑衣打扮特立独行、还缠着绷带的怪人时,那月有那么一瞬间迫切地希望会是他那位不着调的老师来游戏里耍他玩了,希望太大,才会在失望时感到落差,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被他踢出大脑。  如果这个时候放他自己待着,说不定还能从短暂的打斗回忆片段中再提取些重要的东西,可惜没如果,他还得回去上药跟处理后续呢。  在四人回到刑务所内没过多久,早收到上司消息赶来的藤原律刚好也抵达这里,把自家理事官连着他的三位友人一块载走。  这个案件会被并入前两起一起清算,那月也没说让部下去海上做无用功找a,面对副官关于报告怎么写的询问,打得很爽快的赤江警官坐在后座手肘抵着窗口,撑起没受伤的右脸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那个啊,随便敷衍一下就行,那群老头想看的本来也就是我的嫌疑加深吧?让他们再开心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反正都……”  后面的话飘散在风里,车里其他人一个字也没听见,却都不约而同地对前面这番话无言以对。  他刚才说的是敷衍没错吧,这么直接?而且警视厅的高层就四五十岁,怎么看都还没到可以被称作老头的地步…那个‘反正’后面又是什么东西,不要吊着他们胃口啊!  上不上报现在都无所谓了,那月想。a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现在同时跟他和好友们有关联的人都死完了,a下一步要做什么,那月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本来也许有,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待会要怎么把松田阵平糊弄过去。  在松田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后那月完全是下意识地摘掉称号隐藏,现在反而才想起来这样还得解释为什么脖子上没伤的时候身上也没半点痕迹。救命,要搪塞过去这些互相熟悉、智商还一点儿都不低的友人,还不如让他去和a打架。  玩家郁闷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被他特意隔离到前边去坐副驾驶的松田阵平一直透过后视镜在盯着这边,别以为他不知道,比起经历问题更依赖理性的降谷零几人,松田可是个强大的直觉系,那月根据对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那句话绝对没骗过他。  想也知道,这家伙有那么好骗的话根本不用挨那一拳给他出出气。  那月刚抬起手想戳戳上车后被诸伏景光简单敷了药的左脸,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上了药不可以乱动啊,那月。”诸伏景光顶着‘绿川光’的嫩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噗,”萩原靠在另一边车门上笑出声吐槽,“小那月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想舔伤口结果被拍掉爪子的猫咪啊。”  “谁家猫咪可以三秒掀翻九十多公斤的男性,”松田阵平扯扯嘴角,“不过回去可以帮他搜一下哪里有卖尺寸这么大的伊丽莎白圈。”  “…小阵平,”紫眼睛青年诧异地看向自家幼驯染从座椅夹缝里透出来的半张脸,“你有点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  卷毛警官语气平淡且若无其事地答道:“什么也没有,萩原,你不会被aka弄得精神敏感了吧。”  萩原研二挑眉,他当然不会和幼驯染计较这些口头上的调侃,两人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过来的,情商更高的萩原自己本来就很少跟松田置气,毕竟他可清楚对方是什么脾气了。  松田阵平从小到大都没说过几次谎,所以这人自己肯定不知道一件事。萩原想,小阵平他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摆出冷静的表情,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完整地喊他姓氏而不是昵称。  他自然看得出松田在想的事情和那月有关,不过这两人都没提在断崖上发生了什么,萩原也猜到不方便问,总归都是成年人了,这两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  松田只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可他将七年前那场梦境从记忆里挖出来之后哪怕稍微闭一会儿眼睛,就好像能看到铺天盖地的血红,以及跟魔咒一样低声缠绕在耳畔的少年声音。  「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哪来的待会儿?哈,他这种排爆警察还真活不久,说不定过个几年就会在爆炸里‘光荣牺牲’,接着下去狠狠揍那个小混蛋一拳。  他的思绪卡壳了一小会。  虽然那个梦确实诡异又逼真,但不管怎么说松田阵平都还确认自家好友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要真把它跟现实联系起来,那也太荒唐了吧?  松田阵平暂时还自认是个科学主义者。  他只能换个方向,猜测那个疤痕可能与公安的任务有关,在那种致命的位置留下的伤,也不奇怪对方瞒了他们那么多年。  至于如何隐藏…松田阵平在心里摩拳擦掌冷笑:还用继续猜吗?等aka这家伙康复之后把他揍一顿再让他亲口说不就行了。  他选择性忽视自己一直没打赢过这人的事实。  —  玩家郁闷地坐在床上任由护士给自己的伤换药,因着痛觉削弱的关系,他居然直到被押回医院才想起来自己还挂着个手臂脱臼刚接好的debuff。  所以很不幸,经过检查发现他可怜的韧带也在一番打斗后受到了损伤,得亏那月自己本来痛觉就不怎么敏锐,当时身体也下意识的有所保留,才没有造成关节再次脱位。  其他人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于是那月提出去跟进案件的要求被直接驳回。  警官先生叹气的同时还有点奇怪,还以为松田阵平会直接再来问他一次,他连怎么解释都想好了欸。  摸摸被工具人副官带来的他行李箱里唯一一套易容工具,那月遗憾地摇摇头,还是以防万一给自己掩饰了一下。  “笃笃。”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门被敲响轻快的两声,那月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头也不抬地让人进来。  “伤怎么样了?”来人是本来应该已经回酒店了的降谷零,他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黑发青年愣了愣,随即又笑得眉眼弯弯:“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酒店里?”  本来确实如此。  降谷零来这里还是因为从松田阵平那里听到了一件事,他说,那月的脖颈上有一道看样子起码几年了的刀疤。  近距离接触过友人那身伤痕的降谷零第一时间就想否定,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没有看到过,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其实这几年见面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这是当然的,他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怎么能和警察频繁交流?  不过伪装的身份‘安室透’倒是和警官先生有不错的关系,组织那边问起也可以以‘侦探接近警察方便行事’为借口。  扯远了。他把目光又放回好友身上,降谷零猜测那个刀疤大概是那次海岛之后留下的,所以他才没看到过。  “因为我很担心那月君,”金发男人微笑道,“听说你又遇到了罪犯,还和对方打了一架呢。”  回去就给松田阵平这个告小状的便当里加一星期苦瓜青椒。  那月笑容不改:“那就谢谢透君关心了,我的情况还不错。”  降谷零的视线自然地移到对方脖子上,那里先前缠上掩饰的绷带早就取下,他毫无阻碍的就看见了那块完好的皮肤。  有些奇怪。他想。aka现在看起来倒没有松田说的那样故意掩饰伤口,难道真的是松田看错了?不太可能,那家伙可是做拆弹的,眼神怎么可能不好。  问题应该出在警官先生身上。  这间病房位于3楼的拐角处,加上本来医院里人就少,降谷零来的时候刚好跟换药的护士擦肩而过,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别人再过来。  而能作为好友每次来冲绳‘居住’的地方,出于对对方能力的信任,他知道这里的安全性跟保密性肯定有所保障,但也不能太松懈。  降谷零想着,伸出手试探地搭在那月颈侧,对方没有反抗,只是一脸感兴趣地笑着看他。  “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卧底先生低着头沉声问。  “不信任我?真伤心欸,我可没说谎。”知道探脉搏是最基本的测谎手段,那月不慌不忙地甚至还调侃了一句,“难道你也想像hagi君那样亲眼看看?”  降谷零顿时用一种你怎么说话这么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月当然是开个玩笑,他们是认识那么久的好兄弟,也没什么话不好说的。  况且他覆盖住伤疤的、用[易容]制作的易容皮肤可没那么容易被摸出来,至于脉搏测谎,对那月来说想要控制也是小菜一碟,他根本不在怕的。  降谷零当然信任他,但是赤江那月在隐藏伤口这方面可谓劣迹斑斑,他还是放不下心,何况能让自家这么厉害的好友都在动脉受伤、又让他百般掩饰的任务,该有多么危险?  他回忆了一下接下来这段时间组织那边的事务,用‘安室透’温柔的声音不好意思的问:“半个月后的神田祭,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参与到那月君的游玩团体中?”  警官先生看了他两三秒,懒洋洋地笑起来。  “好啊。”  还要试探的话就放马过来吧,他倒也蛮享受跟好友之间这样一本正经你来我往地‘交流’的。  门把手这时突然被按下,降谷零的手迅速收回,可他疑似掐警官先生脖子的影像已经一点不漏地被某个人看进了眼里。  进来的是江户川小侦探,他低着头还举起手机,背对病房内部小心翼翼地关门:“…就是过来看一下那月哥的情况,灰原你——嗯?你怎么了,这幅表情。啊,不用担心被发现啦,我问过护士,她说那月哥吃完药应该就睡着了……”  “你说谁睡着了?”  “当然是那月哥啊——那月哥?!”  因为太担心,所以在得到自家兄长又受伤回到医院的消息后,江户川柯南直接踩着滑板就赶了过来,正好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在和灰原哀打电话,拜托她帮忙查一下那个罪犯的事情,女孩就以‘打开摄像头她也需要看看’作为查资料的交换。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场景。第七十八章   灰原哀觉得自己真是信了江户川的鬼话,那家伙居然说什么波本其实和那月哥是朋友,更是个不会伤害他们的好人,偏偏她还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半信半疑了…好人?就这?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波本在他们进来前干什么——他居然直接上手掐脖子啊!  波本难道已经厌烦和那月哥扮演朋友的戏码,决定杀了他取眼睛……灰原哀想到这里,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时,她透过摄像头看见的画面突然晃动了起来,接着那张熟悉的脸就带着无奈的笑意出现在她的屏幕上。  “…哥。”灰原哀脸色惨白,声音有些颤。  那月:?  “柯南,你欺负小哀了?”他偏头去看被抓包后尴尬地站在床边的小侦探。  柯南一下就背了个锅,抗议地喊道:“谁能欺负到她啊!”  好像有点道理。  警官先生瞥了小孩进来后就一言不发了的降谷零一眼:“那就是某个糟糕的大人的错了。”  “嗯?”笑眯眯的私家侦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既然那月君身体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回去了,柯南…”  才刚过来的小侦探警觉,抓住病床上的被子一副赖在这不走了的模样。  所以降谷零最后是一个人离开的,踏出医院的时候还正好收到好友的信息。  [from:aka  被嫌弃了,真可怜啊zero君。]  看在这是个病号的份上。降谷零捏着拳头想。再忍忍,等他好了再揍回个回本也不迟。  等这里就剩下他们三人,灰原焦急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响起就被那月安抚了。  “志保,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我的。”黑发青年好笑地说,“你认出波本了是不是?”  小侦探茫然:“我不是解释过……”  “我看见了,他刚才要对那月哥动手!”灰原哀咬牙。  那月大概也猜到就是因为这个,他暂时也没办法解释说那是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在测谎,想了想还是干脆直接转移话题:“说到这个,今年的神田祭游行要跟我一起去看吗?”  神田祭是日本的三大节庆之一,尤其是单数年的时候最为盛大,2021年的5月15日又正好在周六,所以这次的游行会更为声势浩大。加上那月的职位是不用参与现场秩序的维护的,会有相当于两天的假期,他准备看其他人的意愿,要是他们想那也没什么不能去的,而且跟小侦探一起,说不定还能混上几个案子。 第63章 “对不起,那月哥——”他乖乖认错,接着急切地拽住兄长袖子,“刚才有两个人好像在策划犯罪!”  在场的两名警察都顿了顿动作,那月弯着眼睛揉揉那颗小脑袋:“等一下再跟我讲吧。”  他往自己过来后就直起身没再说话的女性那里望去,礼貌性点点头:“麻烦你了,大河警官。”  大河纯挑眉:“赤江警官还真的一点都没变,不过下次就不要给小孩子窃听器还让他独自行动了。”  柯南冒冷汗,这还真不能怪那月哥,窃听器是他的,独自行动也是他自己做的,哈哈。  “那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大河纯表情平静地说完后转身离开。  那月没有投注更多注意力过去,检查了一下柯南身上没受伤,就干脆抱起来往附近的甜品店里走,挑了个能看见门口的隐蔽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点完单后才看向对面刚解释完来龙去脉的小侦探。  “你说的那两个男人是大河警官的任务对象,”他点了两下手机屏幕,“对策四课管的就是组织集团犯罪,他们估计还有同伴。”  柯南终于忍不住问:“那月哥,你和那位大河警官是什么关系啊,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很了解你?”  “大河警官?”  顺着好友发来的地址找来的萩原听见了这个名字,挑眉调侃:“哎呀,是不是那位大河警部补?”  江户川小侦探一副很想听的样子,萩原研二动作自然地坐到那月身边,撑着下巴给小孩解释。  “那位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我们的同期生,就是不同班,”有着一双无辜下垂眼的青年轻笑,“她以前还跟小那月告白过,结果被拒绝得很惨,后来听说课程的学习更努力了,毕业时还是前十呢。”  听着听着那月茫然地嗯了一声:“什么告白?”  “……”萩原无奈,“就是那位来找了你好多次结果你还问人家‘你是谁’的啦,居然这个也忘了。”  那月稍微回想一下好像确实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他一是对恋爱话题不感兴趣,二是确实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大河纯这个名字在他眼里就单纯的是一名见过几次并且还算好用的同事而已。  “不过大河同学前年结婚了,据说今年年初刚休完产假回来,本来警部应该是有她的名额的。”萩原遗憾地摇头,“结果被上面消掉了,真的很可惜,大河同学能力很不错的。”  产假,怪不得之前伪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称妈妈。柯南恍然大悟,还顺着想到了‘小粥’这个假名。  听起来怪怪的,还有点好吃?江户川小粥……呃,不要想了。  那月真的没有印象,他本来就很少会去关注这些八卦。  “喊大河还有点不习惯,以前喊中岛都顺口了啊。”萩原的声音传到那月耳中。  “……中岛,”他语气诡异。“她的旧姓是中岛?”  “是嘛,中岛纯,我记得毕业相册上都有她的名字挂着的。”萩原点点头,随即看见好友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也不至于。那月想,还好他当时确实不知道那位同学的名字,否则可能就会笑场了。  对方这个名字的读音不是完全和中岛敦一模一样了吗——敦君跟他表白?  警官先生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小绿川他们也准备过来,游行队伍边上太挤,孩子们的热情消散完就都走不动路了。”萩原看着手机上的邮件,噗地笑出来,“哈哈哈哈,小绿川说小阵平的墨镜掉地上后不知道被踢哪里去了,现在的表情很臭呢!”  那月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也没忍住勾起嘴角:“我带了备用的,赞助阵平君一副也没关系。”  反正待会直接去神社山下,他也用不着戴墨镜了。第八十章   柯南还是很在意那两个男人的对话。  ‘时间一到’这种说法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糟糕的东西,有预谋的组织暴动、恐怖袭击,或者——定时炸弹。  想到后面那个可能性,小侦探更忧虑了。  如果按他们所说,能让警察都没闲心管他们的行动,那该是多大的混乱,该有多少人死去呢?  “处理这种犯罪团伙的任务,一般都比较隐密和危险,”警官先生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幽幽道,“死心吧,他们不可能会让小学生参与调查的,就算是小学生侦探也不行。”  柯南见小兰好奇地看了过来,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干笑两声:“什、什么小学生侦探,人家听不懂那月哥哥在说什么啦!”  他就知道那月哥为自己单独行动差点遇到危险生气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柯南选择可怜巴巴地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青年。  那月移开视线,语气轻快:“听不懂就算了,不过接下来柯南君一定要跟好我,可别再走丢了哦。”  平时在犯案现场经常一转头就发现小孩没了的毛利兰情不自禁露出赞同的表情。  “aka,我记得你是无神论者欸,”走在前面一些的松田忽然往后倾了些身体撞了下好友的肩膀打趣,“而且那些女警叽叽喳喳聊天时也提到过,要求恋爱的御守还得去大神宫吧?”  他脸上还架着那月之前那副墨镜,显然是刚才在路上听萩原讲过了他们之前聊的那件事,那月弯着眼睛没什么力道地给他肚子来了一拳:“阵平君和我彼此彼此,说不定还会是我们几个人里面做伴郎次数最多的呢。”  “哈?”松田阵平扯动嘴角,阴阳怪气,“我这个小小的警部哪能当赤江警视的伴郎啊。”  “首先,”萩原研二也加入谈话,从队伍后面插到他们中间一手揽着一边,笑得欠揍,“你们俩都要先有女朋友再说!”  戴着易容面具的诸伏景光赞同地点头,唇边噙着笑意。  “我都说过了——”那月一本正经刚开口就被打断,几人死鱼眼地看着他不约而同地帮他说出后半句话。  “是这座城市,对吧?”  “这不是知道吗,”年轻帅气的警官微笑,“我可是要把一生都奉献给事业的类型。”  他毫不脸红地又祭出自己以前在小兰她们面前说过的台词。  一行人半小时前刚离开游行街区,溜溜达达就爬到了神田神社所在的山上,准备在游行队伍回来前先去参拜一番。  那月这几年也只有初诣(一月一号)那天会去一次神社,所以松田也没吐槽错,他确实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触,这回会应下这个行程还是随他们来的,不过——  “难道不觉得很有必要帮柯南君求一个幸运御守吗?”那月感叹,“我回国这么几个月来,几乎每次都能在案发现场和他遇到。”  江户川柯南敢保证他绝对听到了少年侦探团那群小鬼还有灰原哀一点都不掩饰的笑声。  “你怎么不说帮自己求一个,”松田白他一眼,“刚入职那段时间你在厅里可是在街上随便走一趟都能抓到三个抢劫犯的知名人物。”  “噗。”这回轮到那时在潜伏和训练所以不知情的诸伏景光笑出声了。  玩家选择笑容满面地踩了松田一脚。  他们很快就参拜完往绘马架的位置走,所有人都拿到了绘马正在往上面写写画画,那月提着笔看着小木片不动,好半晌才落下几个字。  “写了什么?”萩原好奇地凑过来。  “希望世界和平。”玩家表情认真地答道。  萩原研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观察了一下表情却发现好友是认真的。  “哇哦,”半长发的青年想了想先是认真地说,“如果是你的话,这个愿望说不定真的会实现呢。”  萩原本人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夸张,但还是为活跃气氛开了个玩笑。  “那你可要加油了,救世主大人,”他笑了笑,顿住了脚步,“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说实话,有点肉麻,”那月也扬起嘴角,故意调侃,“不过谢啦,我还蛮感动的。”  神田神社这两年在求签的地方新加了两台像是扭蛋机一样的机器,只要把硬币投进去就能拿到签文,因为两人在绘马架前浪费了一点时间,等他们走过去时其他人都已经抽完了。  “那月哥哥,我们都抽到吉了!”步美看到他们过来,兴奋地挥着手臂喊道。  不,也不是全都抽到了。柯南讪讪地试图把自己藏起来,他居然是一群人里唯一一个抽到凶的,不会真的跟那月哥说的那样,他需要去去霉运吧?  他一晃神,签纸就被身后的灰原哀抽了出去。  “哎呀,某位大侦探居然抽到了小凶,”不知为什么汇合后就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女孩用‘真倒霉’的眼神看他,“需要让你的小兰姐姐帮你绑到树上吗。”  柯南扶额:“没必要吧,我又不相信这些。”  他的签文有些奇怪:「君着黑衣袖,犹如一片云,泪流长不绝,云降雨纷纷。」  下面的注释说是他在近期将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是新买的原版书?或者博士给他做的太阳能滑板——这两个东西都是柯南这段时间特别爱不释手的,要是丢了,对他来说大概还真是‘凶’。  “怎么会,”毛利兰按着膝盖俯下身,神情担忧,“柯南,我帮你挂上去吧?”  “谢谢小兰姐姐~”小孩甜甜道谢,转头对上了灰原哀嫌弃的表情。“……喂,你有意见吗!”  小女孩抱胸哼了一声。  ‘扭蛋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三人齐齐看了过去,被一群小孩和几个高大青年包围的警官先生正拿着刚抽出来的签神色淡淡。  那月抽到了大凶,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诗:「我如朝露降人间,和风樱花随春谢。」  “……还真的很不吉利啊。”诸伏景光干巴巴地说,他的眉头已经紧紧地拧起来了。  这张神签看上去很奇怪,下面并没有注释,也不是应该出现在神社签文里的和歌,但它的内容在场除了孩子们没有人不知道。  这是丰臣秀吉悼念织田信长之作,感叹人生短暂如朝露樱花,放到那月这名工作性质危险的警察身上确实让人下意识就想皱眉。  那月看着神签上的那个桜,莫名想到了另一句话。  “……七日,”他自言自语的音量虽然不大,边上的松田还是听见了,“从开放到凋零只需要七日的樱花吗?”  戴着墨镜的警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抢过签纸往树下走:“墨迹什么,抽到大凶的倒霉鬼还不快点把它绑起来!”  其他人也是一脸赞同,那月无奈地颔首跟了过去。  松田阵平正伸直手臂扯了一根比较上面的树枝来绑,那月敏锐地看见他那双拆炸弹时稳得不得了的手居然在轻微颤抖。  “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担心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干脆伸手稳住友人的小臂。  “不要开玩笑了,”松田的表情竟有些凶狠,眉眼间却带着自己也没发觉的茫然,这段时间他回忆了太多次那场噩梦,黑发少年的尸体越来越清晰,他差点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今天抽到的签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恶魔,你不是说过祸害遗千年么?要是敢随便死在哪个地方…就别怪我真的给你买个几十盘甜咖喱。”  “你真的信了啊,”警官先生好笑地探手碰碰他额头,“这也没发烧,怎么就说胡话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再说,自己可是玩家,就算这个游戏有些古怪,他也不可能会随便死在这里啦。  —  大河纯坐在车上,仰着头放空大脑,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不久前和同事的那段对话。  「大河警官跟赤江警官很熟吗?」新调来的小警察八卦道。「刚才我看见你们说话了耶。」  成熟漂亮的女警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只是不熟的同期而已,赤江警官能记得我的名字都让我惊讶了一下。」  「怎么会呢?」小警察惊讶,「赤江警官不是很平易近人的吗,我记得他去年还是警视厅最受欢迎警察呢。」  平易近人和赤江那月两个词放在一起?大河纯差点笑出来。这群人是怎么得出这么好笑的结论的?  「也许吧。」她于是应付了两声就匆匆离开继续跟踪那两名经过调查已经被他们发现踪迹的监视对象。  对大河纯来说,赤江那月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她当年其实像同学跟好友说的那样就是‘见色起意’,又仗着自己被称作‘班花’外貌条件不错才莽撞去告白,所以被拒绝后才会恼羞成怒。  可后来,她不止一次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见对于赤江那月‘冷心冷肺’‘很难接触’‘看不起人’诸如此类的评价。  在当时还是中岛纯的她眼里,那个前段时间的小测和柔道课成绩都是年级第一的少年跟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孤高和看不起人,相反,大河纯不止一次在校内校外见到少年被朋友们簇拥着有说有笑的画,也从在搜查一课当职的父亲那里得知对方休息日经常会认真地帮忙破案。 第65章 那月总觉得自己某天说不定会厌倦这种死循环,他救人破案、他们杀人、他再救人破案……简直像是一本劣质又无聊的推理小说,肯定销量低到第一册 就会被腰斩。   他不同情死者,因为在他看来这人死有余辜,可他也不怜悯凶手,因为无论如何在踏上以夺走别人生命为复仇的路上后,哪怕理由再正当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比如他自己。  那月是杀人的,‘既然手已经沾上了血腥,那么就自己背上更多罪来换大多数人的幸福和安稳’,这同样是他的最优解,即使他本人对这种本质上只不过是自我欺骗自我感动的行为很厌烦就对了,毕竟这一切都建立在这里确实是个游戏世界上。  谁叫太宰先生放开手,对他说去救人的那一边,去光明的那一边呢。  当了七年警察,那月才更清楚日本目前的法律根本没办法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曾经毁了一个幸福家庭的外守一原本不还是被关到了老人监狱安享晚年生活?论坛上炸死了他两个好友的炸弹犯原本不还是会活在监狱里等待越狱的时机?  不想让自己成为‘罪人’所以不会签署死刑同意书的高层,眼里哪有那些痛苦死去的受害者。  警官先生不喜欢杀人,可有些人却非要逼着他‘合法’动手——哪还有客气的理由?  哪怕法律和执法者再没脑子,他也是尊重法律的,但法律应该是人的底线而不是上限,能制裁犯罪者的人也不是他和他们。  等一下,他是不是之前重温蝙■侠之后把脑子跟着丢进洗衣机里转圈了,怎么晚上一直在想一些矫情又有的没的…还毫无逻辑。  总之,那月并不是所谓绝对正义的信奉者,甚至在他心里,自己才是最应该被抓进去的那个‘法外者’。况且位于黄昏的侦探社没有那么在意社员的过去,也不会阻止他们有理由、不违背准则地杀人。  说到底,他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红色…正因如此才会更喜欢这个颜色吧。  「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a那天问他的问题。  「那你的理由,想好了吗?」  还问什么理由不理由的?那月想笑。所有人活着不就是应该要去死的吗?哪有人能长生不老地活下去,他光是活在世界上就提前想好了最后的样子了啊。  ——好吧,只是在那之前,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不会提前死去,再说,贫乏的痛感能带给他更大的发挥空间,他怎么可能主动求死。  “人命不是能以一换一的东西,你就算杀了自己也没办法赎罪。”警官先生弯着眼睛,语气轻快又诚恳,“老夫人真的会为你报仇而高兴吗?”  被杀的人会恨凶手吗?会赞美报仇的人吗?  “选择自己动手而不是把他关进监狱时,你就已经是罪犯了,老先生。”  选择对人扣下扳机时,他就已经是「罪犯」了。  就在附近巡逻的警察很快赶到,把老人跟那位女性都铐上手铐带走,尸体跟证物也被他们一并带走,松田有些不耐烦地在应付场地负责人,围观的人也差不多散开了,只有那月靠在金属栏杆上环胸发着呆。  “那月,”从身侧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警官先生的肩上,“在想什么?”  是一路上听说这边发生案件后就马上找过来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他们,那张那月亲手给好友戴上的假脸就在眼前目露担忧地看着他。  那月慢吞吞地掀起眼皮和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对视。  “还是蓝色更适合你。”他动了动唇,扯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管他是什么,有资格给他定义的人可早就不在了。也真的都无所谓,现在可没人能评价他。  “——没什么,在发呆而已,”黑发青年眉眼弯弯一本正经地说,“那种杀人手法和动机真是让我昏昏欲睡啦。”  松田阵平正蹲在跟着赶来的小孩们面前敷衍他们。  “那月哥哥好厉害,看一眼就破案了!”步美惊呼,向往地说,“步美也好想像那月哥哥那样。”  柯南还没赞同地点头,松田就突然哈了一声开口道。  “像他一样?嗤,”穿着身黑色浴衣的青年撇嘴,和小孩们揭底,“那家伙整天觉也不好好睡,一工作起来就想要通宵,受伤了还像个自尊心过剩的小鬼头一样遮遮掩掩,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的臭脾气……”  柯南疯狂咳嗽,松田阵平抬眼看过去:“怎么,你喉咙不舒服?”  “柯南君可能是想提醒你,不要在别人背后说他坏话,”一道男声幽幽地从他身后飘来,“不然就会被正主听见。”  臭脾气的警官先生笑容可掬地往松田阵平屁股上踹了一脚,朝孩子们眨眼:“大家要记住不能像松田哥哥这样在背后议论别人,很不礼貌哦。”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耳机里就传来诺亚的声音。  [那月哥哥,有副官先生的电话。]  那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皱起眉抱歉地对他们示意要接个电话,最后才走到比较远的空位上让诺亚方舟接听。  “赤江先生,那位代号a又行动了!”  副官把所有目前已有资料都发到了那月邮箱里,他点开后就对着资料上的死者信息走了神。  对方只是一名普通的货车司机,并不是什么杀人犯也不是什么炸弹狂,连死法都是疲劳过度导致驾驶的车子撞上山壁,乍一看就是一个根本与这起‘连环杀人案’毫无关系的意外事故。  如果副驾驶上没有放着一本挂着银链子的空白警察手册,a也没有给他们发传真的话。  「最后一个。——a」  那月在看见那张拍下副驾驶证物的照片时一瞬间就想起了这是什么。  两年前班长的27岁生日时,他送了一根一模一样的,用来让班长挂好警察手册。  玩家表情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他想起曾经浏览萩原死因时瞥到的一条讯息。  「伊达航死于车祸。」  他把这起案件和之前的一下子串联起来,推翻了之前关于a选择下手对象的猜测。  a杀的从来不是‘同时和赤江那月跟他的好友们有关的人’,而是‘对他的好友下过手的人’,森下勇杀死过降谷零,炸弹犯杀死过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货车司机杀死过伊达航,而自杀的诸伏景光曾被外守一杀死双亲。  他们都曾站在阳光下,然后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就此沉眠于‘他’的回忆里。  「继续。」那月的大脑发出指令,同时却有别的什么在撕扯着他,阻止他往下想。  嘭!  一个裹在大衣里的人影和他擦肩而过,接着被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警官先生的目光落到那人的身上。  “不要挡着我!”那人头也不敢回,声音里掺着恐惧,像是在虚张声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那条路是通往山上的神社的。那月下意识作出判断。刚才擦身的时候他敏锐地嗅到了火药的气味,虽然说有很大可能对方是负责祭典结束的烟花的人,但那种态度和离开的方向很不对劲。  ——让条子都没空管我们的事。  那月的大脑飞速得出结论:那个中岛纯他们在追查的犯罪团伙,打算在人来人往的热闹祭典上引爆炸药,转移警方视线!  他转身不带半点犹豫地往好友那边跑。第八十三章   “你说这里有炸弹?”松田阵平磨了磨后槽牙严肃地问,“大概位置知道了吗!”  一起被拉过来的萩原研二表情也不好看,那月拿过他手上进街前被塞的夜市摊位分布图,用临时从其他摊位借过来的笔在上面圈着。  “他们想要吸引警方的注意力,所以一定会把炸弹布置在人流多的地方,”警官抿唇,“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祭典上受欢迎的摊位…还有这里。”  顺着笔尖看过去,两人发现好友指的是最靠近神社山脚树林的位置,显然,他们也明白了罪犯的意图。  “他们这是想要燃起山火啊。”萩原皱眉,他接过地图拉起幼驯染朝那月点点头,“我和小阵平先去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工具,还不能打草惊蛇,炸弹就交给我们拆除好了。”  “小那月你要去抓罪魁祸首是吧,”青年认真地说,“放心,这里还有我们呢。”  “现在是六点,烟花燃放时间是七点祭典结束后十分钟,”那月敲敲耳机,对他们示意,“一个小时十分钟,你们那里完成后就让诺亚通知我。”  那月相信拆弹对这两位好友来说都不是难事,但他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不可能随身携带趁手的拆弹工具,加上现在人流量大,要在不惊动普通人和罪犯的前提下找出所有的炸弹确实没那么简单。  他看着两位好友跟诸伏景光低声交流完就匆匆离开融入人群的背影,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  “诺亚,把标了炸弹可能存放地点的电子版地图发一份到新一君和大河警官手机里,叮嘱他们不要引起罪犯注意力。”那月低声对人工智能下指令。  最大限度的保护好友和孩子们安全的办法还有一个,只要他最快把凶手都抓起来就行了。  转身离开前,那月和要作为唯一一个大人留下来的诸伏景光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他弯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接着毫不犹豫地就往刚才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刚才那个人走得很急,估计是没看见他的脸,而对方这个时候匆匆忙忙地往山上走,基本能让那月确定是他们团伙另一头的行动出了什么问题。  对大河纯这个人那月其实也有些不错的印象,她是个行动力很高的好苗子,所以那边的乱子不出意外就是她造成的。  他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些罪犯在发现计划出问题后提前引爆炸弹,借此演一场金蝉脱壳,那样其他人会遭受危险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无论是以玩家身份还是警官身份,那月都打算把这份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因为提早知道罪犯会在神田祭上有所行动,在来祭典之前那月就顺手存了一个档在家门口,以防万一,在上山的路上他还把称号也换成了【罪犯克星】,被他所知的犯罪将有90%的可能性无法达成。  夜晚的上山路没什么人,连灯笼都不知原因地全都被熄灭,山风穿过石板路两侧的树林发出惧人的低啸与沙沙的枝条摇晃声,警官先生的视野完全不受限制,直奔地图上没标出、但下午参拜时他匆匆一瞥过的隐蔽空地走。  正常情况下,神社晚上是会被封掉的,但由于神田祭的游行一直到七点整才会结束,今晚的神社会亮堂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拒绝游客,那两个从小侦探听见的那番话来看大概主要负责这边炸药的人不会光明正大地把据点放在神社附近,至于他们会上山,原因不出意外就是为了在炸弹爆炸的时候确认一切行动无误,以及观赏带给人们欢乐的祭典瞬间变成炼狱的景象。  说实话,那月觉得这种类型的罪犯审美是真的歪,脑子也是真的不清醒,他恨不得在他们因为别人的痛苦而愉悦自得时朝他们脸上直直地来一拳,更别说这两个人搞出来的事件打断了他的思绪,还破坏了hiro君回归后第一次祭典之行!  他矮下身子钻进树丛,目标明确地前进,直到视野里透出一丝亮光才停步躲到树后。  那边属于天然观景台的一部分,站着两个身形不算瘦弱的男性,他们一身都清一色是登山装备,手里提着灯,外貌倒是很好地被隐藏住,那月估计另一个人是在布置完炸弹上来后才临时换上的,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是栏杆边,往下就是一小段被植被覆盖的小斜坡,摔下去要是没磕碰到什么大概率都不会有事。  那月评估了一下他们的战力,只有左边那个人腰上别着枪,右边的身上没有武器,他一个人的话只要借助【罪犯克星】对黑方的威慑力和自身的速度,绝对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要引爆炸弹或者对他开枪前就制服这两人。  玩家深吸一口气,从浴衣里面扒拉出自己的无限子弹伯莱塔,表情有些深沉。而且他也有枪。  没错,那月不管走到哪身边都绝对会带着这把枪,问就是哪有合格的玩家会不带武器推副本?更别说这可是无限子弹,好用到一种程度了,不好好利用资源是浪费!  他瞄准了左边那人的肩膀,冷静地扣下扳机,然后在中枪那人疼到几近昏死时对着另一人的大腿如法炮制地又开一枪 。  中枪的痛感对正常人来说是根本无法忍耐的,甚至有绝大一部分人会直接被疼晕过去,除非意志力坚强或者像他自己一样对疼痛无感,那月看得出这两人哪边都不是,在他从躲藏点出来时那两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似乎昏死过去。  他没怎么犹豫,上前在他们身边蹲下,从持枪的那人身上翻找到了小巧的炸弹引爆器。这是最常见的那种,金属盖子打开后下面只有一个红通通的引爆钮,不存在暂停键可以按。  那月皱起了眉,他刚要起身,那个本该昏迷的罪犯就突然不带感情地开口道:“你应该不知道,你家老师还活着的事情吧?”  ……什么?  玩家愣住,大脑一时之间没有消化完这句话,他像是被一道雷突如其来地劈下钉在原地,无法再挪动自己的脚步。  他的老师是谁?太宰先生的存活与否为什么会在游戏里被提到?不对,太宰先生已经死了的,敦君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可要是从一开始撒谎的人就是太宰先生呢?  那位老师,那位前辈,真的还活着吗?  拖着伤臂的罪犯这时暴起狠狠撞向他,那月心神混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直接从身后的栏杆上翻了出去。  他摔在地上无法停止地往下滚时才恍然:那个人双目无神,明显是提前就被植入了心理暗示跟催眠过了!  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a,也就是说这句话实际上是a对他说的。  在大脑一片混乱的情况下,那月根本来不及护住头部,所以等他一路滚落到被树勾住停下前就被一块石头磕在了后脑上,挂着昏迷debuff即将失去意识,他还记得摔下来前遥控器的盖子紧紧地合着,就算掉在地上现在看情况也没有出现误触引爆的乌龙,那两人绝对不会再有力气起来按下按钮,他的任务大概算是完成了。  好歹那两人已经被他击倒,阵平君他们拆弹时的风险也就降低了很多,虽然耳机刚才也被勾掉了,但那月身上也有定位,等发现联络不上他后他们也可以顺着定位过来找到他的。  那月把这部分思绪收了起来,在怀疑a那句话的真实性中视线陷入黑暗。  — 第67章 那句‘你家老师还活着’衍生成了两个问题,一是如果这是真的,太宰先生又为什么要光明正大地跳楼假死?他后来偶然遇到中原中也的时候这人的表现足以证明太宰治在他眼里是真的死了——当然也可能是太宰先生根本没告诉中也先生这件事,二就是,知道这件事的a到底是谁。  要是说这是游戏搜索关键词随机组合的话也不是解释不通,毕竟那月在平时的对话中有提到过他有一位很重视的老师,游戏自动抓取信息的话说不定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那月在外面无论是游戏还是日常生活,一直有意识地会把‘老师’和‘前辈’分成状似两个形象,而他在七年前跟降谷零提到过‘前辈自杀了’,却从没说过‘老师’也死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可能身份普通,也不像是从游戏外进来的…那月记得这是一部单机游戏。  不,现在看来,是不是游戏还——为了不让记忆这回也像冲绳那次一样触发条件被模糊掉,那月干脆把思绪停在了这里。  其实他对a的身份一直有隐隐的猜测。  这个时候正好赶到了神社里,其他人似乎早就离开,白天热闹非凡的神田神社里此刻漆黑寂静,透着明晃晃的反常。  那月滚落的地方里神社不怎么远,所以他赶到这里时都还有半分多钟才会开始烟花秀,他遵从潜意识地直直穿过石板路,越过绘马架,走到了白天那颗绑上凶签的树下。  这里还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抽到了大凶?”那个黑发的清瘦人影手指准确地搭在一根枝条上,语带嫌弃,“明明在其他地方运气都好到让人羡慕得不得了,偏偏签运这么差劲,怎么回事啊。”  “谢谢,”那月挑眉,“听你这么夸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也没有在夸你吧?那么我也可以换一个声音,”a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侧过来半边脑袋,“那月君,做得不错。”  七点整,烟花拖着尾巴划过天际,在他们的头顶炸响,也照亮了树下那人的黑发,和那双水红色的死寂的眼。  “不要用太宰先生的声音跟我说话。”玩家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第八十五章   其实之前也有很多迹象指向a的身份——枪上的指纹之流证明不了什么,那月想的是其他东西——就比如杀森下勇几人的动机,那月是因为读档和论坛才清楚那些人是杀害过他朋友们的凶手,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也不会再有人知道曾经有一群意气风发张扬的青年死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龄。  正因这样,那月一开始就没有把a的杀人动机往这边靠,还把对方的行为分类为挑衅。  他的推理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异能力,游戏的技能也只是帮助他最短的时间内收集最多的信息并进行分析,那如果他得到的信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呢?  他先前对a的推理全都建立在‘这是一个游戏世界,那是个npc’的基础上。  熟悉的说话方式、无法显示完整的‘角色面板’、在毒贩面前故意模仿太宰先生的打扮迷惑他的推测、在这盘棋局上似乎预测到他的每一步甚至加以制约、对好友们奇怪的态度,这些全都是a这个人身上特意表现给他看的疑点,现在还有最重要的——知道‘游戏’外的横滨发生的事情,这些已经逐渐不是游戏npc能做到的事情了,那月相信要是这游戏真的去收集玩家现实身份的信息,绝对会被港口黑手党第一个灭掉,谁让他的资料可是机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声音,你不是很想他——”  “这里不是游戏世界,”警官先生忽地低笑了一声打断a的话,话音被烟花掩盖过去,a却像听见了他在说什么,转过身真正把视线放在了他身上,那月和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对视上,一字一句道,“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人,我们的羁绊也是真的,你一直想越过限制告诉我的是这个,对吧。”  真要是游戏怎么可能出现a,这人的存在就证明这里是真实世界。  他的视线停顿三秒,第二次调出a的身份资料。  姓名:赤江那月/所谓我算计我自己  年龄:28岁  阵营:■方  身份: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赢下这盘棋局的对手/是谁潜意识中用败犬形容他?是你啊  评价:没有人能评价他。ps.或许现在的你可以  “被你看出来了。”a好像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随他看,还颇感兴趣地开口,“怎么样,和你的推理有出入吗?”  整整七年来一直横亘在那月与这个世界中的壁垒轰然崩塌,某个一直在阻止他发现世界真相的存在在他们视线交叠的同时被屏蔽,那月缓缓吐出一口气,握了下拳笃定地说:“上次资料里那个螃蟹和咖喱星人是你故意弄的。”  游戏的本质不是游戏,这些资料的内容自然就是可以被干涉的了。  “……第一个关注的居然是这个,”a扯扯嘴角,爽快承认,“是啊,不然的话怎么给你制造迷惑项?我可是很信赖‘自己’的推理水平的欸。”  这家伙明明一直在各种明示暗示自己的身份,一边疯狂放水一边又故意搞破坏……那月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吧,他好像大概可能确实会这么做。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月无语地斜眼看向a。他原来这么气人的吗?不可能,绝对是不同世界的差异!他明明是乱步先生都承认的好孩子。  要是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保不准会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们两个气人的程度明明不分上下啊!  “那就换一个问题,”那月弯起眼睛温和地笑着,说的话却锋利无比,“你到这里有什么目的,我可不相信你是单纯来提醒我这里是真实世界的,不要撒谎哦。”  “就算是平行世界,我也是很了解自己的。”  能评价他的只有他自己,能在这个世界里打败他的也只有他自己,所有一切关于世界真相的限制都解除后,那月顺其自然一下就确认了a的身份。  这个倒霉家伙居然是他的异世界同位体,平行世界的他混得这么惨吗?  a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当然是给你收拾烂摊子啊,别的就得问问把我丢过来的人了。”  “是指太宰先生吧,”那月还是有些没实感,他当时可是真切地为老师的死而悄悄流眼泪还被乱步先生发现的,要是太宰先生没死,那他的脸不就白丢了!“那看来,屏蔽了我认知的东西是‘书’没错了。”  他从太宰治那里听到过这个东西,作为世界基石存在的万能许愿机「书」,用来把他送到这个世界再屏蔽他的窥探的话,「书」无疑有这个能力。  至于现在限制消失,那月也有别的猜测。  他其实对世界的真实感一直都有所察觉,那月没办法接受那群好友会是虚拟数据的事情,还动过‘出游戏后要用港黑的钱把这家公司买下来’的念头。  他一开始打心底不愿意去细想‘这里是游戏还是现实’的原因,除了被刻意模糊思维以外,也有很大部分是因为那月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地感到了别扭。  不知道真相前,他可以以玩家视角脱离‘故事’,站在高处操控这盘棋,把所有有用的‘npc’作为棋子,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毕竟玩家就是游戏的上帝,第四天灾哪用在意规则,那月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在天平的一端作为筹码。  可是这里是现实世界。  那月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七年来的操作,包括但不限于每天只睡三小时二十分钟、丝血照样浪、仗着能复活打架不要命、把玩家出生地东京当作自己的‘领地’、嘲笑松田阵平是没有卖点的卷毛npc、为了掩护(觉得有趣)所以祸害了威士忌组的风评,前不久还代替诸伏景光被狙击……  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看看有没有时光机,就这样了这群好友竟然还没把他打死,以前他还自我解释npc管不着玩家,现在看来是他们真的很包容他了啊!  不过。  “收拾烂摊子?”那月隐去心底的别扭,随意往前走了一步拉近和a的距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笑非笑地嘲讽道,“其实是在‘报复’才对吧,别把我当成借口,胆小鬼。”  眼中无光的青年一下子攥紧拳头。  a的经历那月差不多能推理全了,对方虽然很清楚他是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自己却始终知道这是现实,提到太宰治的时候语气又很疏离,那月结合一下这人对那几个罪犯的恨意,轻而易举就能得出真相。  那是一个‘赤江那月’没有失忆,没有遇到太宰治,没有游戏也没有和那群笨蛋成为朋友的世界,他拥有的一切a从来都没得到过,也怪不得会被对方称呼幸运先生了。  他们的命运从那月目前记忆开始的十九岁产生分支,好运的他接过老师的信物,得到了应得的羁绊,倒霉的a则独自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月的思维在这时和不久前的萩原对上,他同样相信只要一点时间,他们总会成为朋友,无论是哪个他总会被拉到阳光下,所以a只可能是——  “萩原研二22岁时死于爆炸,诸伏景光25岁时死于卧底暴露的自杀,松田阵平26岁时死于炸弹犯的报复,伊达航28岁时死于车祸。”那月不仅是在对a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只有降谷零和你活下来,根本没等到认识他们就死了。”  而如果一开始他就没有和这些家伙成为朋友,森下勇事件根本不会发生,外守一事件他也不会参与其中,a原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人。  “你看了我的过去。”警官先生不容置疑地说出他推理的结果。  他的心情意外地很平静,都到了这个地步,那月自然也能推理出来对方故意催眠那个犯人给他传话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让他从不高的斜坡上滚下去挂上昏迷buff,因为只有那月失去行动能力,a才能假扮他的样子去接触松田阵平他们,诺亚方舟应该也是他屏蔽的。冲绳那次会把本间辻放出来引他,大概也是单纯为了观察他会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做,而不是像那月猜的那样测试他杀不杀人。  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伤害他,连那几个朋友都是只打算近距离看一眼而已。  听上去是挺惨的。那月掀掀眼皮看了眼天幕上仍未停止的绚烂烟花。  只不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改变a命运的又不是他。  经历和记忆会塑造人,拥有完全不同的记忆的「赤江那月」和「a」早就不能称为是同一个人了,那月其实是那种很会自我欣赏的类型,如果他遇到的是自己的世界线里七年前那个刚进游戏的小恶魔说不定还会抱着诡异的男妈妈心态去逗一下,包容那个小恶魔的所有举动。  但就算是‘自己’,那月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存在被代替,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没办法容忍这种事情。  a的资料里写他是这盘棋的赢家,那月现在倒不那么觉得,天平从一开始就是朝他倾斜的。  “你根本没有逃出过黑暗啊,败犬君。”他故意笑了下,换上对外那套温和诚恳的语气去刺这人,“难道你以为我的‘好运’是坐在那里就等来的吗?同样是赤江那月,你应该没这么天真吧。”  炸开的烟花照亮了a的脸,那月把他有些苍白的唇色看得一清二楚。  长着同一张脸的青年音色低沉许多,笑起来还掺了点不易辨别的沙哑:“真是一个字都无法反驳,「独一无二」,我都快忘记一开始自己也是这样的存在了。”  他哪里等到过朝他伸出的一只手呢?  a是一切结束后从天台上一跃而下才见到的那个男人,黑发红围巾,鸢色的眼睛和他一样空无一物——不,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有微弱的火星在燃烧,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想看看其他可能性的自己吗?」自称太宰治的男人唇边噙着笑,朝突然来到陌生环境后浑身的刺都竖起来的他挥了挥手里的书本,「别这么紧张啊,赤君。」  这个昵称从他收到父母的死讯后,已经有整整九年没听到过了。a一时晃神,被男人拉到了桌前。  「瞧,」男人莫名有些像炫耀家里小孩的普通家长,为他指着明明什么也没有的书页,「这孩子是不是成长得很漂亮。」  a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把手指移到那本印着《完全自杀手册》的红封皮书上。  下一秒,无数帧画面在他脑中闪过,每一帧的主角都和他有着同一张脸,但a很清楚那不是他。  这是一颗已经打磨得闪闪发光的钻石,是好运地拥有家人、朋友与老师的幸运先生,和他不一样。  「不,你们是一样的。」男人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笑容变淡,「你们都是赤江那月。」  「说到这个,赤君在来之前是在自杀吧,那么,既然已经决定死亡了,要不要去那个世界走一圈呢?」  a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被那个人送到了这个世界。  「有机会的话,就帮我跟那孩子说我还活得好好的吧。」  ……所以搞了半天太宰治根本没和他说过来干什么,a还是遵从愤怒的本能潜入监狱杀了森下勇后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穿越世界是把他引以为傲的大脑也穿坏了?  他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两个月——也是为了躲避人工智能的搜索——做好全部的计划,然后找到了那两个出狱的炸弹犯给自己世界死去的「朋友」报仇。  生理年龄来看,他比这个世界的警官先生要大一岁,所以他想做什么都没关系。毫无逻辑,但a很满意。  他其实对这位警官没什么恶感,毕竟他的过去像坨垃圾又不是警官先生做的,哪怕他们的对比十分惨烈,对实质上也是个赤江那月的a来说,没什么好去嫉妒自己的,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去想那种事情?  只不过人就是一种会不断羡慕的生物,a第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偷偷搞到的安全屋里看到警官先生和朋友们欢笑时,还是忍不住去想,要是他的萩原松田hiro班长没死,他们是不是也能成为这样的朋友?  做完梦后还是得继续干活,a有了一个更完整的计划,他决定在找上警官先生摊牌前先帮对方解决那些对方暂时不能直接杀的垃圾,顺便给对方的身份打点补丁,自己帮自己也没什么不行吧。  然后,然后就可以在终局前放纵一下,去近距离见见那些定格在青春岁月的挚友。  他不会被这个美好的世界所束缚,羡慕但又不沉溺,好歹他也是赤江那月,也当过那个十九岁时就从公安看护下逃出来的小疯子欸。  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看一眼就足够,都听到他们对警官先生的在意和重视,要是上手抢那可太丢人了,他骨子里的骄傲都被忘却这么久也不会允许他做这种事情。  「a」怎么说也是akae(赤江)的a嘛。  过去被束缚着逃不脱黑夜,现在总该让他轻松一下了,假扮警官听到的那些话不过是落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还得27岁的警官提醒他想起自己是谁,也太差劲了。  而那月已经基本确定了a拥有他丢失的十多年记忆,他之前以为的游戏安排的身份背景、以为只是段资料的那个有一对爱他的父母的‘赤江那月’,大概真的就是从前的他。  有「书」这样超规格的存在,他当年能被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先生捡回去也就不奇怪了……那月皱眉,他似乎还忽略了什么。  烟花此时已经停止了燃放,周围又变得昏暗安静下来。 第69章 那月下意识就想反驳,他哪来的心理疾病要去看医生,而且就算他确实把这五个傻叉儿子在自己心里的定位提到了家人的位置,可他说要回去的家是指横滨那个世界啊!  话又说回来,捡起枪想自杀看看能不能回横滨也是被刺激得一时丢了脑子冲动的行为,他现在关掉了异能力,那么死亡后就没办法复活了吧?……不对,他真的能死吗?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晃神露出破绽,前边一直没发言的萩原研二已经看准方向从侧边扑了上来,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扭掉好友手中的枪再狠狠踢飞,凭长手长脚的体型优势把警官先生正面用力压在地上。  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朝警官脸上来了一拳,用了他最大的力气,连墨镜都直接打飞出去,一下子被揍懵的那月呆愣地看着头顶几颗满脸后怕的脑袋。  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平平无奇的墨镜似乎卡出了他异能力的bug。  简而言之,那月现在的状态是真的濒死,又挨了一拳——  “你给我清醒一点,赤江那月!”松田的怒吼还回荡在耳边。  不,完全清醒不了啊,或者说,他马上就要昏过去了好吗!  那月在昏迷前意识到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异能应该是一直存在的,只是十九岁时失忆忘记了一切,从a能熟练使用来看,对方估计也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可是,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有异能力?第八十七章   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黑发病号眼睫颤动,这一动静被一直守在边上的人发现并迅速按下床头的呼铃,几秒后,青年缓缓睁开了眼。  赤江那月毫不意外自己醒来后会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充盈鼻腔,他和床头挂着浓浓黑眼圈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是萩原研二。那月的大脑迅速分析出了他昏迷后的情况,目前看来大概是三人加小侦探把他送进了医院,他根据自己的恢复情况来推测差不多快过去了半天,小侦探不用说肯定昨晚就被小兰带回去了,hiro君和阵平君估计是刚走,因为边上好友的表情不算特别凝重,他们三人肯定才交谈完他的情况没多久。  不是他自恋,不过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性格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是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的——是新的罪犯还是降谷零那里出了事?  “厅里有个紧急的案子,小阵平被我劝回去了,小绿川那里有特殊的事情,刚走没几分钟。”萩原研二吐了口气,像是看懂了那月在思考的事情,直接解释了一遍。  很好,看来是两个猜测全中。  那月重新感受了一下自身情况,他的体质本来就很特殊,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会愈合得很快,就算被太宰先生触碰着异能解除,恢复能力也不会有变化,所以他昏迷前也没想着打开异能待机,现在倒是久违地尝试到了视野一片干净,什么标签资料都没有的感觉。  激烈的情绪昨晚差不多都抒发完了,那月现在空前平静,萩原研二也不知因什么没有再开口,一直等到赶来的医护人员做完检查。  “赤江警官的伤口愈合情况很好,待会就可以取掉呼吸机,而且照这个情况看只需要再住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对着两人点点头。  那月和萩原都习惯了医护人员对他恢复能力的感叹,没特别的表现,那月还在心底思索这半个月还能不能提前。  这位医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几年前就负责过那月的手术,但这次性质可不太一样,昨晚紧急被推进手术室治疗的赤江警官居然手术结束后没在icu病房待几个小时,七点多就被转出来了,手术开始前看着明明是濒死的模样,身上还有多处容易感染的枪伤,结果现在检查起来情况非常好,谁能想到半个月就能出院的家伙昨晚还浑身几个血窟窿呢。  弄成这幅模样,[平平无奇的墨镜]基本上是报废了。那月被扶起来靠在床头,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手指在被子上规律地敲着,脑中思绪万千。  昨晚最后的情况其实很简单,墨镜道具毕竟是被克莱因壶创造出来的东西,在解除异能时虽然不会直接消失,可巧就巧在那月那个时候正好在使用它,道具的原效果‘他人眼中的濒死状态’直接被干扰成‘濒死状态’,才会把他给坑进icu走了一圈出来。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受的伤,只不过是原本模拟出来的虚假伤口被真实化了,再加上那月本人的伤口愈合速度,会有这样的‘医学奇迹’也不至于让人惊讶。  至少他们几人是见怪不怪了。  医生和护士们全都被萩原礼貌地打过招呼清场病房后,那月才想起来还得和他们解释昨晚的事情。  其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解决那些谜团,比如他到底是哪个世界的人,又比如太宰先生究竟在计划什么,那张更大的棋盘上还有谁作为棋子存在,以及最重要的,他难道真的回不去横滨了吗?  警官下意识扣紧床沿,无比抗拒后面这个可能性。  说实话,横滨对那月来说吸引力并不足以大过东京,这边怎么说也是他付出心血保护了七年的城市,只是那边有更重要的人存在。  不说只加入两周却在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侦探社,单单只要太宰治一个人就足够作为那月眷恋那个世界的理由了。  失忆也分很多种情况,而十九岁的那月是常识全都存在,可过去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是一片空白,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颗也许不会发芽的种子。  太宰治是失忆的少年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眼前,把那条红色围巾摘下来围到少年脖子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虽然没有鸟类的印随反应,那月也本能地把太宰治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更不用说对方还是把真实世界的色彩还给他的人,是教他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横滨生存下去的引领者,作为老师的职责,太宰治除了毁约以外全都很好地完成了。  除了毁约之外。  那月一想起那个无良老师明明答应过他不会随便消失,最后还让他从别人那里得到他的死亡信息。  ……更气了。  “小那月,”萩原在那月醒来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语气沉沉,面色凝重,看来昨晚是真的把他们吓得不轻,“等你出院,我们就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吧。”  “小绿川说他认识几个风评很不错的……”他说着说着话音减弱,同时还捏紧了拳头。  那月从那双浅紫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恳求。  “好,”警官先生刚在监督下喝了一点水润嗓子,此刻还是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那就去吧。”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可总得想个借口把昨晚当他们的面试图自杀还喊着要回家的这种黑历史解释过去,只是去看心理医生应该没什么问题。  萩原被好友配合的态度弄得总算放松了一些,他原本还担心他们就算真的把对方五花大绑压过去,那月不配合治疗的话一切也都是徒劳。  “昨晚那个人就是之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萩原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你的伤…也是他造成的?”  “研二君,”那月心平气和,“如果我说那些人真的是我杀死的,你会相信吗?”  病房的门被无声打开,穿着休闲服的小侦探又惊又怒地站在那里,好歹理智让他还记得那月刚醒,要轻手轻脚避免噪音,否则门准得拍在墙上来一回。  “不可能是你,那月哥,”江户川柯南顺手关上了门,小跑扑到床边,“他们的死亡绝对不是因为你!”  昨晚那月昏迷后,柯南趁着一行人赶下山把他送上救护车的时间讲了一下自己对那个假扮那月的人的推理,他觉得警官身上的伤对方绝对逃不脱干系,说不定还用昏迷的他当人质威胁了警官。  柯南也因此从三人那里知道那起他关注过的连环杀人案最大的嫌疑人,竟然就是现在躺在救护车里的青年。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确定了今晚假扮那月的家伙就是那个凶手。  松田三人会到神社去,主要是收到了诺亚方舟的消息,得知在他们收押犯人时真正的那月还处在昏迷状态,所以那个诸伏景光没看出易容痕迹的‘赤江那月’自然是假扮的,真正的那月和小侦探处境变得很危险,接着他们就一路跟着定位到了山顶神社,目睹好友试图自杀的惊爆场面。  这小孩是把他的话理解成‘因他而死所以他是凶手’了?那月都愣了下,他平时看起来有这么绝对正义吗,没有吧。  “我一定会把那个幕后黑手绳之以法的。”江户川柯南郑重地说。  那还不如先把他绳之以法。那月在心里吐槽。你口中那个幕后黑手可是被他亲手杀了的。  两人明显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那月就故意露出虚弱的表情,把他们直接请了出去,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虽说想好好享受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现在正好可以研究他自己那被「书」加强过的异能力。  “好像还有一个任务就满级了…”那月想到那个画面,情不自禁弯起唇笑了一下。就算这不是真的游戏,但谁不喜欢面板填得满满当当的模样呢。“……?”  他的话语停止,笑容暂停,茫然地看着打开异能后第一时间跳到眼前那个、像是低俗网站垃圾广告的弹窗,上面写的东西分开来那月都认识,合起来就……  [隐藏任务:一只乌鸦闯进来/任务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他什么时候完成的隐藏任务?那月点开任务描述看了一眼才知道这是a任务的奖励。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作痛的头部传出来异样的预感。那月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了任务奖励后面那四个被遮挡住的字。  [面板更新]  那月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面板上,眼睁睁看着阵营后面他自己加上去的红逐渐消失,滋啦一声弹出了黑这个字。  [姓名:赤江那月  阵营:黑方  第二职业(已解锁):黑手党]  好么这不是,罪犯竟是我自己?  在红方的最前线做了七年劳模的警官先生,觉得自己真是个菠萝包,居然整整七年才发现他的阵营一开始就错误了!  既然这里不是游戏,也就不存在什么阵营分配的问题,所以这就代表着失忆前、那月来到这个世界前的那个‘赤江那月’,就是真正的黑方成员。  他怔愣了半天,久久没办法回神。  现在逆转时间回七年前还来得及吗?  那月思考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游戏论坛,明知这些都是他异能力造成的产物,本质上是不应该有这种东西的他忍了忍,最后再三斟酌决定发布七年里第一个帖子,测试一下这个论坛上那些时不时发起攻略的家伙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阵营模拟游戏·玩家论坛]  楼主:求助,刚发现自己是黑方阵营的我该怎么跟红方对我掏心掏肺的好友解释自己真的是坏人?  那月学着其他帖的语气,模糊了一下现实情况,按下发送。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第一条回复。  1l:重开吧,没救了  赤江那月:……别啊,他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的,反正这里又不是真的游戏!第八十八章   萩原研二靠在吸烟室窗户前抽完一支烟,神色稍缓,他其实也接到了拆弹的任务,只不过还想留下来等好友醒来,现在跟对方说一声也可以离开了。  撑过这段时间就行,他想。等小那月身体恢复了一些就去看心理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可是他们的太阳,他们相信的小恶魔。  他和守在门口一脸神色莫辨的小孩打完招呼,进去时就看到警官先生面色平静地靠在床头,但凭他对好友的熟悉程度,稍微凝神就不难看出对方的眼神又呆又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萩原紧张地问,生怕那月钻了牛角尖想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qaq。”  萩原缓缓打出问号:“小那月,你的麻醉效果应该过去好久了啊?”  他就差把‘你是不是睡太长时间脑子睡傻了’直白地表达出来,毕竟不管是谁正面听到一脸平静的赤江那月发音标准吐字清楚地说这三个字母,反应都肯定比他激烈。  “…你什么都没听见。”那月揉揉太阳穴低声道。  “……?”  萩原研二解释完情况离开后,那月又打开了论坛。  [阵营模拟游戏·玩家论坛]  楼主回复「楼主:我群发qaq有用吗?」:实验一下,被当成了傻子。  234l:既然解释不通,那就死遁吧?只要你死得够快,问号就追不上你(拇指.jpg)  235l:确实如此,楼主想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想计划,毕竟是难得的小新人咳咳要好好爱护  楼主:我玩这游戏七年了也算新人啊  236l:不重要,反正我们绝对比你久啦,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新人发帖了(撒花.jpg) 第71章 事实上,总览全局的话就能发现真正应该紧张的人是那月才对,结果这个对自己的身份只有一堆推理和猜测,并没有半点记忆证实的家伙反而看起来像只不过是理所当然地回一趟老家,看情况目前的推理还都大部分对了,那月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boss待会可能说的话和问题,进行脑内模拟。  他信心十足,不过是扮演一名被派到警方这么多年的组织卧底而已,对[表演lv.max]来说能有多难?  —  收回前言,蹲在桌前的那月想。是挺难的,难就难在他要忍住把boss杀了一了百了的冲动。  这是一栋位于东京郊区的山中庄园,贝尔摩德带他进来的时候靠着车牌一路畅通无阻,下车后他甚至直接被全程垂着头似乎地上有万元大钞吸引她的女仆领到二楼东边一间书房外面,告诉他boss等候多时,而贝尔摩德并没有跟他们一起。  那月清楚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试探,能有资格到这座boss的庄园的人屈指可数,只要暴露了这个据点,很容易就能排查出那个背叛者究竟是谁,而boss不可能一直在这边落脚,到时候得到据点消息的警方赶来抓捕却人去楼空,甚至还会折一名卧底进去。  所以这确实不是一种好事,不过对他来说都无差别。  他无所畏惧地轻轻叩响雕花木门,几秒后得到一声低沉的‘进来’,这才按下把手,推开了书房门。  那个老人坐在木桌后面,满头的白发被整齐地往后梳,表情就和发型一样一丝不苟,浑浊的绿眼睛在看到他时闪过贪婪。  女佣小心合上门扉,这里变成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密闭空间。  “很久不见了,kahlua。”老人用带着点癫狂的声音说道,“好孩子,你已经长大了,看着多么的漂亮啊。”  黑发青年没被话语里的疯狂吓到,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咳了两声,并没有接话。  显然,那月第一时间就把这张脸和他曾经破过的一起案件中那位谣传半世纪前就已经去世的人对上——组织的那位先生就是黄金别馆的主人,乌丸莲耶。  那么就不奇怪组织会拥有雄厚到这种地步的财力和在多个国家横行的实力,毕竟作为比三大财阀还要富有的大富翁,乌丸莲耶最不缺的就是金钱。  那月对乌丸莲耶那仿佛要把自己洞穿(当然是物理意义上的)的视线十分不适,对自己在对方眼中的身份也隐隐有了些不可思议的猜测。  “过来。”老人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爷爷那样唤到,“卡路亚,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青年顺从地上前半蹲下身子,垂下眼睫。  赤江那月的长相是无人能反驳的精致,似乎每一处都契合无比,是个符合一切主流审美的帅哥,就连小众也不能否认他确实长得很好看,那月本人也因此早都习惯了视他人打量容貌的视线为无物。  可老人的视线却没带着过去那些或欣赏或嫉妒的情绪,而是纯粹的‘满意’。  他在满意什么?  “听说你已经做到警视,再攒攒履历就可以升职警视正了吧?”老人话锋一转,好像在说起什么快活的笑话,“报纸上都说,这是一双能「勘破一切真相的眼睛」——”  他如枯木般的指尖虚虚点在青年眼皮上,又下滑一段比划:“而你,是他们的光明之子,是东京的守夜人,不错的称呼,你觉得呢,我亲爱的小卡路亚?”  ——乌丸莲耶这是因不知什么原因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在用东京和普通人来威胁他。  那月垂在身侧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下意识地想捏紧拳头,又飞快放松下来,语气淡漠:“您喜欢的话。”  “喜欢?我当然喜欢,”老人上一秒还在哈哈大笑,突然间就换上阴狠的表情,左手紧扣他肩膀,像是要发泄什么那样命令道,“时间到了,你该把它给我了。”  “把这双眼睛,这具躯体,这个身份,全都献给你的主人,卡路亚。”  乌丸莲耶着迷又神经质地伸出右手摸上桌面被他摆的端端正正的红木盒:“你是一个奇迹,而我就是创造这个奇迹的人,好孩子,你会心甘情愿地为我死的,对吗?”第九十章   那月从乌丸莲耶的这番话里得到了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答案——组织的boss是创造他的人,而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成为对方的‘备用身体’。  这样的话前面他还没解开的、诸如乌丸莲耶为什么会主动让他暴露在阳光下之类的谜团就迎刃而解了,赤江那月这个身份在红方的地位越高自然越利于乌丸莲耶以后的行动,更别提他参与的公安事务也和组织有关,甚至因为加密资料库的原因,那月手里有大部分情报组织的卧底名单。  可以说,他是‘对红方无所不知的男人’,掌握着比黄金更贵重的各种情报*,会特意去警惕他的人几乎没有。  那月脑子里的东西稍微倒一点出来给黑方的组织,都会对红方的行动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拥有了他的一切,也就相当于组织在相当长(至少延续到其他人发现他被替换)的一段时间中所有行动都将会无往不利。  显然这对对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最多就是要耐心等到那月成为身份、交际圈和话语权都足够的地步,他只要勒令忠心的下属听令在合适的时间献上生命,就能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没有人会去关注用完的下属会有什么下场,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死亡结局。  「卡路亚」本来就不是卧底,他只是具躯壳,存在就是为了死亡,为了他人的新生。  ——虽然目前来看理论事实如此,但是那月可没听进去半个字,并在内心对此嗤之以鼻。  他一开始确实没往这个方向想,对于乌丸莲耶需要他这个推测结果只做出了类似回收库拉索、索取情报,最过也就是需要他的身体部件的判断。  毕竟换一具身体这种说法太过危言耸听,以当前的科技想要实现这一点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那月即使不精修这一方面的知识都知道,这种违背伦理道德和超出正常人接受能力的实验绝对不会被允许存在,可对大部分‘疯狂科学家’来说这着实是个吸引力强大无比的课题。  而作为情报对接的主要人员,那月早就从宫野志保那里得知组织主要的研究方向是药物了,她最多提到过有所耳闻的神秘软体开发,却从来没说过组织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以雪莉超前的知识储备和二代成员身份,如果真的存在脑电波转移的人体实验她必然会收到消息,或者干脆被指派参与其中。那个孩子从来不会对他说谎,所以那月相信组织起码在宫野志保所知的时候是不存在这样的研究项目的。  那月也有注意到乌丸莲耶说最后那句话时分到那个红木盒上部分注意力,结合他的话来看,那个盒子里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而且八九不离十会是对方用来控制他的道具。  控制?当然是控制。那月相信无论是哪个自己都绝对不会认同所谓活着就是要奉献自己给某人的‘命运’,这种狗血到可以出现在三流科幻烂片里的剧情不可能被他接受,十九岁之前还勉强能解释为受限于父母都在组织而有所顾忌,但a那家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会认命为谁死的人吧,看他活到二十八岁还没被老头子侵占身体,那月自然猜得出来他肯定是有自己抵抗控制的方法,临走前也记得提醒了他‘小心boss’。  要说忠心就更有趣了,他从来只忠于自己,怎么会甘为被乌丸莲耶支配的躯壳。  也怪不得八藏大叔会说小时候的他自称要成为编写故事的人,他本就拥有一颗不羁的自由的心,又如何会心甘情愿接受操控。  实话实说,那月原本只是打算成为组织和警方的双面卧底,继续维持现状再私下‘配合’组织行动,把获取黑方认可和找到记忆的两个主线任务做完——会被异能具现化成任务要求的,一定是有存在必要的东西——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  有什么比让人发现自己谋划了二十多年、如今已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不仅失去了价值,还剧毒无比这件事来的痛苦呢。  那月保持着半跪着与地面若即若离的姿势,垂下眼帘无声轻笑:想要他的身份,想要他的身体?好啊,把‘boss’变成‘卡路亚’,这不正是你(乌丸莲耶)想要的结果么,那他就不客气了。  要知道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是被先代森首领在病榻上杀死夺权,先代首领又被他的老师太宰治篡位,也许不久之后,这会变成他们一脉相承的特征——那也太好玩了。  既然要做,就做票大的,先定个小目标吧。那月想着,眼前跳出一个光屏。  [支线任务:将这里变成portmafia东京分部吧!  任务描述:名字是开玩笑的,内容是真的,你应该不打算被老橘子代替意识?那么就学学前辈们,世界上可没有不流血的权利变更,加油,你可以的!  任务奖励:【成就·无人身亡】、一个四面漏风的恐怖组织]  要报复乌丸莲耶对过去的他做过的事和对现在的他的觊觎,把组织抢过来不就行了,不过这个时间还得往后推。  给人希望,再摧毁。这是那月过去在太宰治亲自上的审讯课里,为数不多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手段。  [表演lv.max]无所畏惧,首先第一步……  那月趁乌丸莲耶移开视线去看盒子,打开了论坛进行回帖。  —  楼主回复「234l:既然解释不通,那就死遁吧?……」:有什么计划建议吗?^^  —  人和类人猿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的大脑更发达啊。警官先生近乎怜悯地想,可惜某些猴子是不会发现这点的了。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乌丸莲耶忽然响起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下半句又猛然冷却,“我们会得到最棒的成果,你也会为此骄傲的,因为你就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那月警惕:来了,要开始试探他的想法或者直接控制他了吗?都无所谓,他如今的技能面板就注定了不会被轻易杀死和控制,如果是药物就更不用担心,大不了他还能撞个枪口满血复活——  “现在来告诉我,你是谁?”  警官先生满溢的表演欲望在慢慢泄气。  他都准备好演被催眠/洗脑的自己了,结果乌丸莲耶居然只是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月面不改色:“我是组织的卡路亚,是您的创造物。”  卡路亚说的话管他赤江那月什么事。  可这样看来,乌丸莲耶是真的觉得他已经被控制,难道他的设定是一开始就被洗脑了?不应该……啊,想到了。  那月眼珠往左偏了一下,内心恍然大悟。  是用道具让他拥有自己的控制权,看来盒子里装的就是能让‘赤江那月’主动乖乖服从boss命令的东西了。  那月嗅得到肩头刚才被乌丸莲耶捏住的伤口再次裂开后飘出的血腥气,神情依旧冷淡又死寂。  “三天后,把身体交给我。”乌丸莲耶于是心满意足地施令,“不要让我失望,亲爱的小卡路亚。”  “yes,my lord.”唇色苍白的黑发青年如此顺从地回答。  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玩呢,这局小游戏可别让他赢得太快啦。  —  “……江户川,江户川!”  “啊…!什么事,怎么了?”靠在墙上休憩却被同伴毫不客气地摇醒,小学生侦探揉揉脑袋歉意地说,“抱歉,我有点困所以……”  “你昨晚几点睡的?”灰原哀眉头紧锁发问。  “一点、好吧,四点。”江户川柯南又打了个哈欠,苦笑着低声道,“在没找到真相和他之前,我哪里睡得着啊,灰原。”  灰原哀也沉默下来,她当然知道侦探说的是什么。  昨天十六号早上九点二十四分,才离开icu的警官先生被拆完弹来看情况的松田阵平发现弄晕小侦探后独自伪装并离开医院。  据麻醉针药效消失醒来后的柯南所言,他在最后听到了警官的一句话,对方自称还有‘没做完的事’,‘不得不’离开。  「我就应该把他绑在病床上让他哪里都去不了!」松田姓警察气到七窍生烟,「那个混蛋难道以为自己真是超人?什么事都需要他拖着伤去做?!」  赤江那月‘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只有他们几人外加和柯南互通消息的灰原哀知道这件事,而诺亚方舟正好因为检修离开那月的手机、这人本身也是能力极强的黑客,他们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发现那月的踪影。  十五号晚上目睹了警官试图自杀场景的三大一小,无比清楚放任这样不稳定的赤江那月在外面一个人晃悠是多么危险的行为,无论是对谁来说。  其他人都要找疯了,但柯南由于如今身板太小只能在背后跟进调查,一直查到凌晨四点才实在忍不住地昏睡过去。  他对赤江那月要去做的事还是没什么头绪,更别提还有背后那个假扮过对方犯罪的代号a(萩原告诉他的),柯南没有办法不去担心。  “还说我,你不也挂着黑眼圈吗。”柯南揉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顺嘴吐槽。  “嘴巴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割下来。”茶发小女孩冷冰冰地说。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铃木财团新建的双子楼,两栋拔地而起耸入云间的大楼中间连着几座联络桥,至于今天正好是这两栋大楼开业前最后一场宴会,邀请了很多名流,江户川柯南作为有名的警方小帮手也蹿来蹿去套到了不少信息。  他们本来是不准备过来的,小侦探也想用这段假期继续寻找赤江那月的踪迹,可毛利小五郎有事出门,铃木园子热情邀请过好闺蜜来玩,他一咬牙头脑一热就跟了过来,还因为被小孩们听到,所以——  “大家来听听我的冷笑话吧,哈哈哈。”  整个少年侦探团都来了。第九十一章   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背着一只手站在落地窗前得意地笑着,身前几个小孩正陷入冥思苦想,站在边上的毛利兰跟从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假小学生俱是一脸无奈,显然他们也已经很熟悉博士时不时名为谜语实为冷笑话的发言。  “柯南一定知道,”步美满脸的纠结在看见来迟的两人后立马变成了惊喜的笑容,“他和小哀每次都能猜出来博士的冷笑话!” 第73章 警官的伪装很到位,他大概是在医院的更衣室随便搭配了一套出来,看上去就是个身体颀长背影潇洒的医生,如果看到的人不是他这个精通变装的天才,大概就是一眼带过了。  可惜没如果,自从那次游轮上被拆穿身份险些逃不掉后,黑羽快斗回去好好地补习了一番赤江那月的信息,为了使情报更准确,他用小号加入了某个论坛上的神秘组织——赤江警官后援会,得到了一整个相册的剪报,他现在连上次对方接受日卖电视台采访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信心满满地答上来。  所以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个背影分明就属于赤江那月,出于对对方打扮成医生出现在这的原因很好奇,怪盗就用一点小手段拿到了警官的住院信息,看完才发现不对劲。  警官先生的那台手术一直到凌晨一两点才做完,满打满算他也就六个小时的术后恢复时间,这样就能出院?怎么想都不可能,拜托寺井爷爷带来工具把自己易容成医生的快斗也没等多久,二十多分钟后就听见病例信息上赤江那月那间病房里一阵喧哗,他装模作样地靠过去在门外,果不其然听见那位赤江警官好友焦急的声音。  「aka那家伙呢?」  懂了。快斗恍然。怪不得他刚才在监控室没翻到这边的影像有什么问题,感情那位还是偷溜出去的。  溜出去就溜出去吧,快斗还记得上回他们见面的时候对方甚至都暗示过自己知道他是基德二代,是‘黑羽’了,想必知道的不少。  既然警官先生这次是瞒着其他人溜走的,他也就顺手帮一把了,说不定还能借此在下次碰面交锋时问问对方认不认识他老爸。黑羽快斗这么想着,把自己的打扮往那月的伪装上靠,毕竟监控虽然能修改,但警官离开时不可避免会给其他人留下印象,他只要穿着这身再去溜达一圈把这份模糊的印象转接到自己身上,其他人寻找的时候自然就会略过这个‘坐车离开后又回来’的黑发医生。  不是多高明的掩饰手段,不过短时间也没差。  还在思索基德‘合作’请求可信度的小侦探只感到一阵恶寒,他狐疑地抬头看了这人一眼:“你没骗我?”  搁平时他肯定不会相信这小偷的花言巧语,可原谅他拖着个小学生身体凌晨四点睡下去,八点就被毛利小五郎提溜出来丢给毛利兰吧,白天陪他们逛街时柯南就屡次想要一脑袋撞在马路上睡个安详的回笼觉,晚上还发现怪盗基德又假扮成他招摇撞骗…那月哥究竟是怎么做到只睡三个多小时就精神满满的啊?  江户川柯南想着想着摇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基德说的话才对。  “那月哥在宴会上吗?”他追问。  他怎么知道,本来就是瞎扯了个理由哄小孩的好不好…黑羽快斗保持着他的pokerface,内心叹气。不过他会扯这个理由也是因为过来的时候在地下停车场又看到昨天那辆车牌号一样的兰博基尼,所以快斗才会猜测警官先生也来了这里,在这个前提下既然他扫视一圈都没发现那张脸,差不多能说明对方这回说不定也是易容前来的,能让赤江那月易容潜入的地方怎么可能平静。  当然咯,这些全都是建立在赤江警官确实在宴会中这个猜想上的。  只要快斗用半真半假的消息把侦探和那几个警察拖住,不仅踩点的行动会更顺利,还能再卖个人情,合作?在答应跟怪盗合作之后就该想到这个结局了吧。  “你确定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而不是享受解谜的乐趣?今晚的你看上去急躁了不少呢。”快斗挑眉,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警官先生为什么要偷偷溜走,从icu出来难道不是应该好好修养身体么,就算他想出院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小侦探深深地看了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眼,居然没有隐瞒,语气沉沉:“他前天晚上和一名精通易容变声又十分了解他的犯人对峙,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可他却疑似被催眠,当着我们的面试图举枪自杀…昨天早上开始失去了他的消息,你觉得我要怎么冷静?”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他是谁。  ‘精通易容变声又十分了解警官先生’,喂喂,大侦探不会在怀疑他吧?快斗心里一突,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一把。糟糕了,他没想到事情完整经过是这样的,那昨天帮忙掩饰行踪岂不是……  他自然看得出来柯南是真的因为那月的行踪很焦虑,那番话也不像说谎。快斗沉默了两秒,表情状似无奈地摊手:“我只能告诉你今晚的宴会里有人是昨天带着赤江警官离开的人,别的还请你加油找吧,我们的基德克星大侦探。”  其实是他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柯南也不气馁,得到这么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后迅速掏出手机给还在继续排查监控和去各处安全屋寻找的其他人发了邮件,告知那月有很大可能出现在了双子塔的宴会会场。  两人转身回宴会厅里面的时候,某位大怪盗没看见小孩脸上一瞬间反光变得白茫茫的眼镜。  「二代基德其实人还不错,能信任,情况危急也可以找他帮忙。」那月哥曾经跟他说过,「怎么让他帮?必要的时候要学会利用手边的一切条件来达成目的哦,小侦探。当然,得记得合法。」  那月哥教导的每一句话,他肯定都有认真记住并付之实践行动的。  此刻远在宴会厅另一头落地窗和沙发间角落歇脚的赤江那月,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会场里这时也忽然暗下来,只有舞台上的灯还亮着,那月只看了那边一眼就收回视线抬脚往放置食物的餐桌走,他对宴会上被铃木次郎吉请来暖场的乐队半分都不感兴趣,说实话,他们还没铃木家厨师做的新式甜品对他吸引力大。  那月会选在今天在这栋楼执行他的死遁计划,有一部分就是为了这些之前从铃木园子那里吃到过的甜点心,其它的部分还多亏了昨天的论坛。  —  [阵营模拟游戏·玩家论坛]  256l:按楼主的描述,应该是想销毁当前的身份?如果本人社会影响力很大的话,想要一绝后患最佳方案当然就是死得特别盛大啦,让人没办法侥幸的那种  257l:支持楼上,可以挑一个人很多的场合,然后安排狙击的人远远地给你来上一枪,效果绝对好到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的■■■■就是这么死的(哭  258l:或者可以试试炸弹,爆炸就是艺术!  —  小孩子才做选择。赤江那月面色深沉。他当然是全都要了,甚至还加入更多要素,保证今晚过去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赤江那月’已经死亡。  乌丸莲耶既然想要他的身份和背后的利益人脉——  从旁人的视角看过去,黑发蓝眼的俊美青年唇畔含笑,一举一动都带着贵公子的气质,似乎是在品尝蛋糕时想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他就让‘赤江那月’变成社会意义上的死人,乌丸莲耶难不成还能跑公安大喊「我复活了」这种荒唐话吗?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那月按捺住避开的本能,任由那人撞在他背上:“啊、抱歉!没事吧?”  一个出现时机不对的大麻烦。那月维持着笑容接着不算亮的灯光透过玻璃瞧见这人的样子后在内心无语。  他刚才和贝尔摩德对话前就看见了这个不该出现的人,看黑羽快斗这身打扮还伪装成了小侦探?  他那时稍微回忆了选定这场宴会时查到的那些信息,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小孩的目标是铃木次郎吉放在顶层展示厅里的那颗日落之钻啊。  那月的目标要说的话也和这个很接近,他看中的是那些待会儿会同步开启老爷子在这个会场发布日落之钻‘挑战书’直播的飞艇。  瞧瞧,一个现成的能‘引人瞩目’的道具这不就出现了。  话又说回来,还是基德的出现促使那月修改了一下计划,对方那个滑翔翼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不过,他为什么会找过来这边?那月思索着,调整好面部表情和微动作才转过了身。  “我没事,不过走路要小心点啊,小弟弟。”青年的金丝框眼镜后边是一双眼尾上挑的蓝色凤眼,似笑非笑地挑眉时看上去分外不好惹,说的话却像只是单纯在提醒他,“撞到哪位女士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废话,他就是挑准了来撞这人的好不好。黑羽快斗在心中默念扑克脸,忍住抽搐嘴角的冲动。  在和小侦探谈话完毕回到宴会厅之后,他由于对前天晚上那件事太过在意,忍不住就开始若有若无地观察周围的人,试图找出有可能伪装后藏在人群里的警官先生。  前边不仔细看的时候倒还好,这一找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个背影也能看出身材很好的金发女性,她挽着的男伴怎么看都是上次在游轮上和赤江警官一起戳破他伪装的那位‘透君’,那种让人很难忘却的肤色与亮眼的浅金发,还有撑起礼服西装的有料身材——想忽视都做不到吧喂。  可是快斗记得很清楚,他入场后看到那位美国影星克丽丝·温亚德今天的男伴明明是另一个人。  他视线跳跃了几下,很快找到那个站在角落餐桌边端着蛋糕的黑发青年。  怪盗看着看着,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这背影,这吃蛋糕的动作,还有这选择的偏好……怎么,看着跟他在后援会看到过的信息这么符合呢?  一个前天才心理生理双重问题住进icu的人,独自失踪近两天,就是为了来宴会上吃蛋糕,这话要是和小侦探讲,他都怕会被那个巨大无比的充气足球揍。  黑羽快斗决定亲自上去试探一下,这才看似无意地直接撞了过去,结果对方好像根本没发现他,还被撞得一个趔趄。  待青年转过头来,那张看不出易容痕迹的脸就出现在快斗眼中,隔着镜片他一时也判断不了是否戴着美瞳…完蛋,还忘记他没理由直接上手揪对方脸皮了。  那月能察觉到少年隐晦在隐晦地观察自己,于是面不改色甚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他暧昧地眨眨眼,凑得更近了一些,声音低沉有磁性:“你是在邀请我吗,亲爱的。”  没见过这阵仗的高中生怪盗:……??  他的扑克脸都摆不住了,吓得道完歉转身就走,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女性黑羽快斗都可以轻松应付,可他这还是头一回碰到男性对自己…呃,这么热情。  这绝对不是赤江警官,光想着警官那张脸都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更别说还是对着对方看着长大的工藤新一说,太恐怖了!  把黑羽快斗忽悠(吓)走后,那月才心满意足地继续享用他的蛋糕。  还得多谢降谷零之前的伪装给了他灵感,直接趁这小孩没反应过来就把他吓跑果然省事很多。  那月端着新的小蛋糕,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什么食欲了,他放下碟子若有所思地往落地窗外瞥去一眼。  东京的夜晚一向与黑沉无关,尤其这里还是繁华的中央区,从宴会厅所在一百层的高度其实已经看不清下面具体的建筑了,但暖色调的灯亮起又慢慢汇聚成光流,蜿蜒在地面上,好像一直不会熄灭,永远地亮下去。  ……那怎么可能,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一旦过了可就糟糕了,灯火是,感情是,人也是。  青年和自己的倒影对视一眼,失笑。  怎么还矫情起来了?这计划又没人逼他执行。  这都是他自己做下的选择。  那月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东京时间夜间9:28,离他所知的烟花在双子塔上绽开,还有两分钟。  他捏着随手取来的香槟,轻轻和玻璃上的倒影碰了下杯,弯着眼睛笑起来:“祝武运昌隆。”  —  降谷零是从朗姆那里接到的任务。  「明晚的任务你和贝尔摩德搭档,你们要负责从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手里拿回储存卡,然后给他们一个‘回礼’。」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说,「没人能从我们口中抢食。」  情报组的‘波本’飞快记起这个无名组织的事情,这个不久前在地下世界蹿红的小地盘上周抢了他们的交易对象。  敢到组织这里抢饭吃,降谷零倒是蛮佩服他们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组织对于这样的轻视挑衅可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样的任务一般来说不会发给他,更别说还要他和这几周一直名为搭档实为监视他的贝尔摩德一起去。降谷零垂着眼睫,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自己被怀疑的证据不够,有人试图给他人工制造了。  他前一天收到从加密频道发来的消息,得知好友在晚上的祭典里十分曲折的经历,天知道在看见‘aka试图自杀’这句话时还在开车的降谷零差点没忍住狠狠地踩下油门一骑绝尘了。  如果说这条消息给他带来的是担心后怕和紧张,那么十六号早上从基地接完任务出来的降谷零就是只剩紧张了。  状态光是从文字描述都看得出来不对劲的警官先生独自跑了出去?开什么玩笑——  “波本,你在想什么?”耳边贝尔摩德的声音把降谷零陷入回忆的思绪拉扯回来。  他熟练地扬着假笑回答一声:“我在想,今晚的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  贝尔摩德挽着他的手好像僵了一下。  “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完成不了,她在内心冷笑一声补充。第九十三章   铃木次郎吉正在整理待会儿演讲的讲稿,今晚虽说他的主要目的是给怪盗基德下挑战书,但作为铃木财团的股东好歹也要为自家产业着想,所以今晚双子塔开幕式前最后的这场宴会怎么说都得重视一点。  “顾问,直播已经调试好,您可以上台了。”他的秘书站在身后提醒,“飞艇那边也按您的要求设定了无人驾驶,不过空管中心要求除了大阪跟这边的两架,名古屋和横滨的飞艇必须在半个小时后降落。”  “我知道了。”铃木次郎吉只是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不代表他会公然不给政府机关面子,皱着眉点头应声,抬脚就往台上走,走前最后看了眼表盘。  【10:00】  他刚站好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整个大厅的灯就全熄灭了,随后伴随着‘咻——啪’的声响,火红色的烟花在远处的夜空中舒展开来,显得格外美丽,所有来宾都以为这是铃木次郎吉准备的节目,也很捧场地鼓起掌。  “诶?我还以为次郎吉伯父把这段烟花表演删掉了,”站在小兰几人身边的园子惊讶地说,“他之前还把提议的人臭骂一通,都说出‘又不是节日,挑在这个时间放□□会比飞艇还严重扰民的!’这样的话了…”  不是铃木老爷子的节目?在事件上嗅觉敏感的小侦探和怪盗察觉到了不对劲,同时抬头去看台上人的表情。  铃木次郎吉正臭着脸转头对后面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他们什么也没听见,但还是能看出对方也对这烟花和突如其来的熄灯毫不知情,柯南隐隐有些不安,他拽住黑羽快斗西装的一角,小声问:“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看到一个熟人。”快斗的笑容僵了一下,幸好周围一片漆黑,柯南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他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刚才那个人确实很可疑——当然排除他的言语——快斗没找到易容痕迹也不能保证对方真的没有易容,毕竟那家突然挂到警官先生名下的酒吧就开在寺井爷爷的蓝鹦鹉对面,快斗也是近距离见过那里新来的调酒师绿川光的,要不是上周某次基德行动结束后他直接回了酒吧找寺井爷爷,误打误撞再次和绿川光正面碰上,他绝对不会知道这个人竟然一直是在易容。  被他识破的那天晚上对方的易容面具明显只是新手水准,可之前初次见面时快斗完全就没看出来绿川光是易容状态,基于寺井黄之助很确定先后两个调酒师都是本人(“好歹要相信一名老人的直觉啊,快斗少爷。”),快斗也确实没找出两人的区别,这只能说明一开始的绿川光是由一位易容技术极为高超的人帮忙制作的面具。  他回去后调查了一下绿川光,发现他能查到的信息都正常无比,就像他真的是个普通的调酒师一样。 第75章 —  “工藤!你在那个双子大厦里吗?”柯南正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会场里试图寻找那月哥留的其他线索,一接起友人的电话对面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我在,你怎么知道?”柯南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刚才大楼在爆炸后就直接断了电,备用电源只开了电梯那边,所谓和飞艇联通的直播不应该开着,远在大阪的服部平次也就不可能问他这种话。  所以,是那个直播出了什么问题?  “你现在的位置能不能看见你们东京那架飞艇,”服部平次的语气很急,“上面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柯南心底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他猛地扑到玻璃上,去看夜空中缓缓驶来的飞艇,上面的显示屏里赫然就是半身被血染红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警官先生!第九十四章   原先还在调查的三人从小孩那里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往中央区的双子塔去了,但哪怕负责开车的是萩原研二,要穿过闹市区的车流赶到这边也花了快二十分钟,才下车三人就听见了他们熟悉又陌生的爆炸声,抬头看过去,今晚举办宴会的a栋大厦竟然只有外置观光电梯还亮着灯,约莫二十层与五六十层的位置则是一片火光冲天,明显爆炸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松田阵平往天上看了一眼,脸色一变:“那架飞艇!”  他们正站在大厦底下,刚从迟一步赶来的警方那里得知有人在a栋安装了不知数目的炸弹,这场爆炸阻止了他们上楼救援的脚步,而负责和场地负责人铃木次郎吉通话的小警员也告诉他们三架联络桥似乎都被从大厦内部上了锁,宾客和工作人员们正分成两拨被堵在对面,加上铃木财团从来不差钱,建筑材料都是他们短时间没办法轻易破开的类型,救援行动第二条路也被封死。  卷发青年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带着潜意识的慌张,是萩原研二已经很久没从自家成熟不止一点的幼驯染身上看到过的情绪,他眼皮一跳,果断顺着视线看过去。  …他难道还在梦境里吗?萩原第一反应是掐了自己一把,无他,是一眼看到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大概率是直接放在桌面上的摄像头把中之人的上半身全都老实拍摄了下来,以至于他们在看清大屏幕上那个似乎没有一处不被绷带覆盖的家伙时,甚至分不出精力再去思考现下的情况,好像只能呆滞地去想——  “赤江警官…还活着吗?”那位连通话都还没来得及挂断的小警员声音有点颤抖,简单一句问询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刺耳,周围莫名其妙的死寂被打破之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看见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那个看着无所不能的赤江警官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呢?  “那个混蛋的生命力可顽强了,”松田阵平扯动嘴角,声音干哑得不像话,和过去能信心十足说出这句话不同,现在的他更像是在用苍白的语言进行自我说服,“他哪里有这么容易倒下。”  他又想起那个纠缠自己已久的噩梦,似乎不见终点的楼道、敞开的大门和作呕的血腥味,还有画面最中央疲惫笑着自杀的少年,松田阵平几乎忘记他是否在噩梦中拥抱过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又是否像个傻子一样试图用手去堵住从那处无论如何也合不上的伤口中淌出的血液。  他就是个毋庸置疑的蠢货,怎么会迟钝到现在才发现问题?  飞艇上的直播仍在继续,黑发青年动作缓慢地睁开眼睛,可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强迫着从上面移开,他深深地看了眼身边的发小和友人,不出意外地在他们脸上看见了陷入不妙回忆的空白表情…不过他刚才估计也是这样一副傻愣愣的模样戳在原地吧。  内心深处的直觉催动着松田一定要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萩,绿川,”他听到自己冷静地问,“你们是不是也做过那个噩梦?”  那个未长成的少年死在阳光下、死在怀抱中的噩梦。  —  赤江那月睁眼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头顶不远处那枚黑色的摄像头,上面仍在闪动的红光证明了它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哪怕是现在没有开启异能的普通人状态,他也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拍摄下的画面被转接到什么地方播放。  毕竟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嘛。  被束缚住行动的警官先生面色平静又淡定,好像他不是重伤被俘虏的那一个,这无疑是给慌乱的人群打了一剂强心针,不光是被联络桥锁在随时会爆炸的大厦中的宾客,飞艇途径地区那些认得出或认不出这张脸的居民也同样如此,躁动不安都慢慢归为七年来潜移默化对赤江那月这个人产生的信任。  “那月哥哥会没事吗,小哀……”步美怎么说也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孩,灰原哀都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控制住眼泪,“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茶发女孩触摸着落地窗的手指顿住,定定地看着飞艇的方向,过了几秒才从喉咙里挤出轻飘飘的回应声:“我们做过约定的。”  我们做过约定的,所以你不可以死。灰原哀紧咬着唇瓣,显然是记起了不久前博士的那个谜语,还有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偶尔也会想试着做那种会付之天真又愚蠢的信任的人啊。  那月从自己获取到的那份计划就能轻松判断出无名组织——也许有名字,但原谅他对在自己的棋盘上为数最多的‘步兵’一向懒得费太多心思吧——他们会窃走组织遗失的储存卡、会挑在这种时间在万众瞩目的双子塔上发动恐怖袭击,目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扬「名」,既然如此,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个送上门的人质。  ‘杀死赤江警官’这个名声肯定能让他们在地下世界立足——当然了,如果在那之前他们还没被剿灭的话。  警官先生险些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腰腹用劲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盘着腿靠在桌旁,他能察觉到肩上昨天被乌丸莲耶按得崩开的伤口又有了渗血的趋势,不过他现在浑身是伤,也不在乎再多一处了。  “我们的光明之子总算是醒来了,”那月听见摄像头边的音响忽然出现带着电流的失真声音。“不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吗?”  无人发现镜头里的黑发青年浑身一僵,他们只看见警官的脸上缓缓晕开一抹温柔的笑意,都以为是在安抚他们不要紧张。  唯有柯南几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哼,不知道你这幅假惺惺的样子能维持多久。”那边的人像被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激怒,“来玩个游戏吧,你的手边有一个遥控器,可以选择开放40层或80层的联络桥权限。”  没等人群激动,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裹挟着恶意通过摄像头传进他们耳中:“但要记住,你只能选择救一层的人哦,剩下的很不幸,只能跟着这栋楼一起陪葬了。”  这是个很简单也很拙劣的把戏,将人命放到天平的两端衡量价值,用这种手段去试探人性的底线——没有人在面临死亡时还能冷静,不管结局是什么,他们的恐慌和压力只会成倍地压到警官先生的背上,所有的怪罪也都会指向这个人。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大部分只是普通人,他们有人能听懂罪犯这番话的意图吗?当然有,可听懂了又怎么样,他们甚至就是被用来压垮那位始终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警官的工具,在罪犯眼中相当于蝼蚁,人难道会在意蝼蚁的死活么。  那月却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轻轻挑起一边眉,他倒是没想到这些家伙临时在计划书里加上的行动会是这样的…无聊。  而且尖细声和粗犷声连他的搜身工作都没做,那月算算那根麻醉针的药效,降谷零也快要醒了。  算了,还是速战速决吧,他不太想一次性把自家好友刺激得太过,否则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那月在思考到底是请君勿死危险一点还是医院的强行住院套餐危险。  “我免费送你一个消息好了,既然知道这两栋大楼都是无人看管的数字化管理,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层层加密的防火墙是谁设的?”那月用诱哄一样的语气说道,眼睛微微弯起,唇边带着怜悯意味的笑,“你以为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天都没攻克的东西,花了一个晚上不到就入侵成功了呢。”  那月怎么可能特意去记有谁非法入侵别人家的数据库?他会知道无名组织要对双子塔动手会感兴趣地摸过去以至于看到了他们的计划,还不是因为被入侵的双子塔就是铃木次郎吉很久之前委托他负责层层加密保护的。  “是我——啊——”黑发红眼的警官先生微微笑着,把摄像头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从他坐起来以后就没被拍进去的手部动作暴露出来,“既然想出题为难我,就不要连搜身都没做好吧?”  警官晃了晃手机,与此同时,被锁在联络桥后的人群听到了宛若天籁的电子音。  [最高权限拥有者:赤江那月。欢迎回来。]  关住他们的大门就这么轻而易举被第一个尝试的人推开,那道喜不自胜的声音被身后屏息期待的人群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可以走了!”  想看到人性的丑恶,想看到昔日被他保护的民众反过来对他恶语相向,想看到他被两难的问题逼到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那月快要被逗笑了。  拜托,他怎么说都能随时‘变身’第四天灾,玩家的选择那叫选择吗?他成年了,怎么说也得全都要啊。  他懒得再去理会音响对面气到跳脚的人,无名组织这次出动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被降谷零和贝尔摩德已经解决掉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几个人大概早都逃到了b栋某处,随时监视着这边的动静。  那边的事情在计划中就不属于那月需要费心的部分了,他得以用放松的姿态盘坐着操作连上大厦内部的手机,把自己的语气放缓通过监控指挥其他人迅速撤离。  “嗯?”在联络桥上所有人都已经跑出去了之后,那月接到一通电话,“光君?”  本属于诸伏景光的电话那头没有人发言,只有好像压抑着什么的喘气声,那月大概猜到那三位好友在做什么了:他们正在赶来把他扛回去的路上。  用电话拖延时间这种想法也真是为难人欸。  “你们连我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吧,这种危险想法还是——”  他开玩笑的话被突兀打断,松田阵平恶声恶气地对着抢来的诸伏景光手机的话筒开口:“你就呆在那里不要跑,我们还有账没算清!”  算账?那就更不能同意了吧。那月笑了笑,退出通话界面按了几个键。  “aka,”是诸伏景光的声音跟着传来,他几乎是带着恳求的意味,“我们马上就过来了。”  那月没听见萩原研二的声音,但这样更好,否则他还真的怕自己一时心软把他们放了过来。  “这可不行。”警官先生自言自语,“你们还是乖乖给我活下去吧。”  这句话显然被话筒收音进去了,因为对面一下就陷入比先前更恐怖的寂静。  “对了,班长的婚礼,”那月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道,“阵平君,我的份子钱就拜托你帮忙送一下吧。”  “前天的祭典,你的射击输给我了来着,这个就是我的请求哦。”  啪——他挂掉了电话,也断开了对大厦的控制,近在咫尺的大门就在三人的面前重重合上。  警官先生再次把自己留在了危险中,而他们也又一回没有赶上。  “还真是不吉利,”那月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两下裤子上的灰尘,用摄像头收录不进去的音量嘟囔,“一个两个又不能复活,就一条命还敢学我啊?”  他还得去把zero‘回收’一下,不然就算走之前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那个笨蛋也该感染了。  一群笨蛋。  —  降谷零醒来时正在一个结实的背上,他飞快恢复清明的大脑又险些死机,好一会儿才认出背着自己的人是谁。  “那月?怎么是你,”降谷零讶然,“你不是……”  “跑了。现在不就回来捞你了吗,感动到说不出话?”青年语气轻松,脚步很稳,“也不用这么夸张,下次记得给我带辣咖喱就行。”  什么下次?降谷零张了张嘴。话音未出口,艰难撑起半边身体的他就看到有红色的激光点落在警官先生太阳穴上,他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刻叫嚣着危险,下意识就翻身下来将好友往怀里扯,同时翻滚躲进这条走廊上的死角处。  “果然是大猩猩,这样都还有力气。”降谷零在这种危急时刻还听见那个小混蛋真情实感的吐槽,不由瞪了他一眼。  “对面有4个狙击手,都是冲着我来的——”  那月神色微妙:“之前可能是,现在吧,不一定。”  降谷零:?  “你做了什么?”他有些茫然,原本是准备出去之后有时间了再问友人有没有看到那个把自己打晕的‘降谷零’,于是十分自然地就切换到平日跟对方聊天的状态,直接错过了最关键的询问时机。  所以那月并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平静至极的眼神看着他,还带着点不知由来的释然。  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还有什么好伤感的,他可没有多愁善感的设定。他想。这可是个大惊喜。  “zero君,”那月弯弯眼睛重新丢了个问题过去,“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  警官先生没有等好友回应,稍加停顿:“我也不知道啊,我呢,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虽然他其实没那么在意啦,过去可代表不了什么。  “さようなら。”  那月说这句道别时,更偏向于他们会‘久别重逢’,而不是‘永别’。  而反应过来的降谷零只来得及反手握住那月的手腕,就和那双水红的眼睛对视上,再度失去意识。  这次可没人会把他背出去了。  “莎朗老师,你那边解决了的话,”那月连接上通讯,无奈地叹气,“帮我个忙,把波本带走吧,120楼的权限我待会儿临时开放给你,出去之后会有人来接应的。”  降谷零说的狙击手警官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被他使用[催眠]之后塞回无名组织的。  那月本来不打算自己把这家伙送过来,但看在降谷零还在卧底任务期间,要是以后不小心(虽然他觉得不会有这种时候)暴露……总得提前做点准备。  他刚才轻松撬锁离开那个房间时就远程关掉了直播,反正只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并没有在刚才离开大楼就足够了,毕竟还有一场戏要赶趟、今晚真是业务繁忙,那月打了个哈欠。  很快就会结束了。他想着,往楼梯走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那两个孩子可是在那等了有一会儿了——都怪降谷零。那月毫无负担地推卸责任。  柯南和快斗确实早在那月关闭摄像头离开那间房的时候就跑上了今天本该封锁的位于顶层的半露天宝石展示厅,他们进去的时候甚至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所有用来对付闯入者的机关都被锁了起来,门窗却都能随手推开。  “你怎么知道赤江警官等下一定会来这里?”黑羽快斗不慌不乱地以闲庭散步的姿态插着兜变换角度欣赏那颗‘世界之最’的梨形彩钻,“要是他根本不打算过来,你一个人可拦不住我。”  江户川柯南根本没理会这几句没营养的话,能毫无阻碍地进入这个展示厅就说明警官先生早知道他们俩会过来,提前解除了警报跟门锁。 第77章 「他让我替他看看这个世界,替他成为太阳。」  只是世界上哪来完全相同的两颗恒星,难不成要让她再于痛苦中燃烧第二次吗?她赌不起,属于她的太阳已经熄灭了。  电脑就在桌上,灰原哀茫然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几秒,转而伸手去点开了电脑桌面顺手位置的一条音频。  前半分钟是《dandelion》的清唱,熟悉的清亮男声带着她也忍不住跟着哼唱起这首自己最喜欢的歌,歌声停下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中间几秒的空白像是留给她缓冲的时间,灰原抱着手臂慢慢地在桌底缩了起来,认真去听后面的话。  青年带着笑意开口:「听弘树说你最近很喜欢这首,我就试着学了一小段…怎么样,应该不会太难听吧?我以前可是和hagi君他们一起组过乐队的。」  「你姐姐说你的生日在12月份,那倒是还有段时间,所以这份录音就当做是我们认识第三年的礼物好了,生日礼物被我放在房间里的储藏柜,记得到时候去拿。」  她捏紧身上披肩的一角,其实灰原哀本人很少买这种颜色浅淡亮眼的衣物,但青年却总是往她的衣柜塞这种类型的裙子和手包,打着‘小女孩应该快乐一点’的旗号对她有求必应。  谁会送一个小学生这么大的披肩当生日礼物啊,笨蛋。  「天气快要热起来了,小心中暑的同时也记得好好吃饭,如果没胃口就去隔壁拜托hiro、光君把我塞在厨房里那张食谱拿出来做一份,你应该会喜欢那个口味,就算实验很忙,也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学我哦?」  谁会学你,她又不是机器人。  「我以前有说过吗,你和以前的我很像,都是又笨又天真的人——哎呀,错了,我一直都很聪明。(*笑)」  谁会跟你像,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天真的?  「好了,志保,不要为我哭泣,你更适合在太阳底下笑起来。」  ……谁会,为你这样总是违约的人哭啊。  录音戛然而止,她垂着头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指尖有些颤抖地把进度条又拉回开头。  水渍在地毯上晕开,房间里又响起《dandelion》的男声清唱。  灰原哀哑着嗓子轻轻跟他哼。  六天前从侦探手里拿到的u盘,这已经是她播放录音的第1080遍了。  —  他们会在第八天埋葬他的骨灰,而今天则是第五天。  因为时差问题,处于洛杉矶的工藤有希子在17号下午才得知自家邻居的死讯,她沉默着看完了日本境内某个网站上播放量迅速升到最高的视频,埋在工藤优作的肩头红了眼圈。  那段视频显然是在当时明明已经赶到楼顶却被火焰逼迫得无法展开救援,只能徘徊在那边缘的警视厅直升机上拍摄的,属于赤江那月最后的影像。  那个把当时唯一能找到的头盔戴在小孩脑袋上,而自己什么防护措施也没做的青年骑着一辆纯黑的哈雷冲出断桥,他们和身后喷薄而出的火焰几乎是擦肩而过,看上去就像要乘着风与气浪高高地飞起来,可没有足够起步距离的机车在将将离他们的目的地两三米的地方就要坠落,几乎没人觉得他们两人能活下去。  然而在最后半秒,青年却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狠狠把戴着头盔的小孩朝前扔出去,他们于是眼睁睁看着小孩稳当落进安全区,青年却随着那辆哈雷一起往下坠落,直至整个人被底下灼目的火焰吞没。  从六百米的高空落地只需要十一秒,这同样是警官先生生命中最后的十一秒。  他的死亡是耀眼又轰轰烈烈的,没有人能说用一条命去换另一条命的行为是错误,生命是传承,是延续前人的光辉。  年轻的警官就像是一颗流星,从他们的天空中划过,最后没入地平线,往后还会有新的星辰升起,即便那不再是他,也会与他一样闪着光。  因为他是千千万万人,千千万万人是他。第九十六章   5月21日,是警官忌日的第四天,副官抱着一大捧花站在办公室门口,习惯性地轻敲三下。  无人应声,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搭在门板上的手指僵硬,往下落在把手上只轻轻一拧,紧闭的大门就无声无息地被他推开。  这是赤江那月、副官那位受万人敬仰的上司被封锁的办公室,警视厅为了纪念他,并没有把这里腾空,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像是赤江那月从未离去,只是暂时站起来去冲了杯咖啡。  他当了警官先生六年的副手,从赤江警部喊到赤江警视,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他甚至都还记得警官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负责和我接头的就是你吗?那么,拜托——」  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带着一身硝烟味的黑发青年就闭上眼倒在了真皮座椅上,差点把当时只是个刚毕业小警察的藤原律吓到叫出来,他听前辈们说这位长官是个很厉害的人,虽然年龄不大,却花了最短的时间就把前辈们恨得牙痒痒的毒窝捅了个对穿,这样话还没说完就倒下,难道是受伤太重了吗?!  于是他紧赶慢赶闯了好几个红灯才把青年送到冲绳本土的警察医院里,焦虑地在病房外走来走去等待医生出来。  过了好久,那扇门才从里面打开,面色凝重的医生站到他的面前。  完了。藤原律惨白着脸想。难道他的公安生涯就要止步于此?调任第一天就因为救援不力把长官害死……  医生严肃地问:「这位警官是不是很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藤原律:……?  医生叹气:「他身上什么伤都没有,只是疲劳过度身体强制陷入了休眠,你要是再送迟一点,差不多在车上就会醒啦。」  说着就侧过了身,把病床上老神在在的青年露在藤原眼中。  「冲绳这边的境外势力鱼龙混杂,是一块很需要经常来的地方,」刚醒来的警官语气淡定,仿佛没有发生在部下面前睡着接着被送到医院这件事一样,十分自然地开启一个新话题,「藤原君有什么推荐的酒店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开口:「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有一双漂亮红眼睛的青年闻言,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良久,勾着嘴角笑了出来。  「是个好主意啊,你…不如来当我的直属部下吧。」  窗外的鸟鸣将副官从回忆中惊醒,他猛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唯一一张办公桌前,怀里还抱着那捧花。  这几天,警视厅简直要被从全国各地送来的花束淹没,但副官抱来的并不是其中任何一束,这仅仅只是他个人的私心,因为他总觉得,不能让这里就这样变得了无生机,而他已经为警官的办公室换了三天的花,第四天正好轮到这束白玫瑰。  论尊敬、副官当然是无比尊敬自家上司的,可这份尊敬也只限于工作时期。事实上,他担心了整整六年对方的作息,甚至想过要是自己有三天以上不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说不定就是工作到躺进医院的上司。  更别说他们这样水里来火里去的人哪来什么安稳,他参与过的每一次行动,几乎都能看到上司挂着彩负着伤却没有一丝退缩的身影,更别说作为赤江警视的副官,他早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这样全身只有毅力还算出彩的家伙会以什么方式殉职,却从来没想过,先一步永远长眠于一枚黑匣子的人会是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上司。  这样的人是会死亡的吗?副官事到如今都不敢相信,他最尊敬的赤江警视不是死于某次剿灭计划,不是死于仇敌的报复,而是于一个月色柔软的夜晚不可挽回地坠落。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是无憾的,是有意义的。  因为5月17日的双子塔事件被困237名宾客,仅1人死亡。  副官拉回自己跑远的思绪,在换完今天的花后从怀里掏出一封雪白的信,端端正正地放在花瓶边上。  那是松本清长给他的,未送出的一封推荐信。  「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那个臭小子分明是对公安警察更感兴趣…算了,左右也变成了废品。」花了一个多月准备这份礼物的松本清长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他看着窗外,声音淡淡,「还是帮我丢了吧。」  他们都是被这份死亡打得措手不及的人。  副官走出办公室时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仿佛又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处理文件,但再一眨眼人影便消失殆尽,只留下空荡荡的座椅与泼洒了一室的阳光。  门扉合上时只有轻轻一声闷响,像是在他与警官之间彻底划开一条天堑,从此不再有‘藤原副官’,只有背负着那个人的愿望走下去的藤原警官。  尘埃落定,他们的故事也到此为止。  —  伊达航透过窗口望出去,凌晨两点的城市中心却仍是一片光辉璀璨,大大小小的霓虹灯照亮着东京的夜空,从他还算高处的公寓视角看,正好能将街景一览无遗,那些星点灯光慢慢地就在城市里汇聚成河,从更高的地方大概就能把它们的形状拼凑起来——这是一盏不会熄灭的明灯,也是一条宽阔亮堂的大路。  一条回家的路。  他的好友死在三天前,在警视厅发出警官的讣告后的当晚,无论官方或民间,无论商场乐园或民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亮起灯,让东京都变成了真正的不夜城整整三天。  只因他们知道,有一个人再也不能亲眼看见万家灯火亮起,再也不会为他们守夜,那个明如日月的人死在晦暗的黑夜中,这回该轮到他们为他哀悼,轮到他们为他照亮回家的路了。  伊达航对赤江那月的死亡毫无准备,区别于任务并没有那么繁重的其他好友,处在搜查一课的他在那天一连跑了四个案发现场,知道赤江那月从医院逃走都已经是17号早上的事。  他错过了太多太多,甚至因为留在警视厅搜寻那个青年的足迹,他最后还错过了太阳的坠落,错过了一颗恒星的消亡,错过了与七年好友最后一次对话的机会。  对于赤江那月的死亡,伊达航并没有多少真实感,哪怕这几天已经为了案件将那段最后的影像反复看了无数次,但隔开了好友与他之间那层纤薄的屏幕却令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警官的死是热烈的吗?是心甘情愿的吗?他几乎没有一点感触,只知道这起码只对他来说,是冰冷又痛苦的一纸讣告,白纸黑字给一个鲜活的人一生划上句号。  和其他直面了赤江那月死亡的人不同,伊达航没有不肯接受现实,他只是苦笑着接过上级善意批下的假条,独自回了一趟警察学校——那座承载了一群人六个月青春的乌托邦。  樱花早就凋谢了。他看着树干出神,脑海里闪过的是六个人毕业时在这棵树下拍摄的合照,樱花明年还会再开,可照片上的那个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伊达航这时才发现他们最后的合影还停留在警校时期,那年阳光正好,一群朝着未来大步流星的青年站在樱花树下开怀大笑,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有着少年人的不少轻狂,就算在自己选的路上撞得头破血流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哪有少年意气跨不过的坎?  他接受赤江那月死亡的速度是最快的一个,高木那小子反而比他还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发来慰问短信。  可是伊达航在想,他有什么好被慰问的呢,既没有看见好友试图自杀的场景,又错过好友生命的最后十一秒,姗姗来迟的哀恸难道能让那个大侦探活过来吗?  要问痛苦的程度,伊达航与其他人不遑多让,他们身上有着彼此七年的时光,2556个日夜,赤江那月的死何尝不是让他也会在夜晚靠在窗口看着光流发呆的一道伤疤,只不过除了悲伤,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看好那几个笨蛋的任务就交给你啦,航哥,预祝你新婚快乐!」  侦探小子发到他手机里的音频如是说。  果然是个小混蛋。  —  太阳坠落的第二天,诸伏景光开始在友人的房间里收拾遗物。  他并没有戴着易容·面具,此刻是以最真实的模样坐在那张床上翻着膝盖上的书,这一床早上刚晒过的被子柔软蓬松,让诸伏景光有些下意识的恍惚,这个寂静的房间里一时只有他浅浅的呼吸声跟书页翻动时的沙沙作响,他却觉得好像还有一道清亮含笑的声音才对。  「无聊的白天可以试着做一下那本食谱上的菜,就当给阵平酱和萩哥加餐吧,或者…我猜你更喜欢在我的卧室晒太阳看书?那里是采光最好的房间哦,卧室重地就交给景君你保卫了,记住,卷毛和笨蛋——」  “…禁止入内。”诸伏景光无奈地摇头笑笑自己接上后半句,毕竟这句话他实在是不陌生,好友七年前到现在可都是这幅说辞。  江户川柯南受某人之托,给他发来了这段录音,诸伏景光早上微笑着收下,下午就抱着书坐到了这个房间里。  他本该整理赤江那月的遗物,却没有;本该静下心来看书,也没有,好像坐在这里就是完成了什么任务,手里的小说诸伏景光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在回忆赤江那月的死亡,那个黑发红眼的警官先生在这一天一夜加一个早上里,于他的梦境和眼前死了一遍又一遍,包括但不限于自刎、对着头部开枪、吊在天花板上摇摇晃晃…还有欢快地冲向窗户一跃而下,不管是哪种方式,警官的脸上总是眉眼弯弯地在笑着,就像他要奔赴的不是无声的死亡,而是一场盛大而美好的宴会。  昨天的诸伏景光还会试着去拦一下,可今天他就放弃了,实在是因为要是真的再那么做,萩原研二事先给某人预约好的心理医生说不定就会让给他。  况且,每一个赤江那月最后都是会‘扑哧’一声突然散开的,直到他视线移开,在下一个落点上就能看到崭新的警官继续笑眯眯地尝试人类极限新自杀方式,笑得倒是怪渗人,不过诸伏景光也没那么在乎,他只会偷偷瞄上一眼,下意识思索要是这是现实,这样流下的血会不会把卧室地板弄脏。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劲,卧底多年的警惕和作为警察的素质始终在催他正视现实,不要往深渊滑下去,可又有谁能那么果断地在这个时候拒绝一段活灵活现的幻影呢,诸伏景光叹气,最起码,也要让他再多看那月一眼吧?等一切结束,他会自己去接受治疗的。  他明明才重新回到光明中半个多月,失去的却比在黑暗里摸爬滚打时更多。  诸伏景光此刻再去回想那次由好友策划给自己的假死,只剩下满心后怕与悔意,在跟松田二人交流过那些奇怪的梦境后困惑的东西虽然更多了,之前不明白的那些事反而都清晰明了起来,基安蒂的那颗子弹也许真的穿过了好友的头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夺取过那条生命。  他不知道那月是怎么做到的,即便能够不符合常理地‘死而复生’,难道不会痛吗?为什么这次就没有从火场里爬出来,然后对着他们大笑着说:「你们在哭吗?我只是玩了一场蹦极,跟你们开个玩笑啦。」  ……也许梦只是梦,又或许不是,如今都无所谓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只剩调查清楚好友‘自愿’赴死的真相。  谁叫那个他们要算账、要问清真相的青年已经永远长眠了呢。  诸伏景光没有把目光分给又散开的幻觉,他正被突然从书页中掉出来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枚粉色的花瓣书签,好友交给他的时候这还是挺少见的六瓣,只是其中有一小瓣被那月当着他的面给满不在乎地揪掉了。  「樱花果然还是五瓣好看嘛。」  才不是,六瓣明明是最好看的。诸伏景光捏捏眉心,把书签夹回去时看到了这本随手抽出来的小说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有机会请放一些花在后院的阿尔吉侬坟上。】 第79章 诸伏景光静静地站在那块墓碑前,他最后没有收拾其他遗物,只是把那枚缺失了一瓣的樱花书签放进了这处墓中。  想说的话都不应该对着冰冷的石碑倾吐,他只是留恋地看着碑上灰白的刻字。  「赤江之墓」  警官的墓碑上没有任何生平或是墓志铭,几人总觉得,就算是他们也没办法去评价这个人,没办法把他壮阔的二十七年变成几行字,所以就干脆空在了那里。  墓前已经放上了不少他们搬过来的其他人送的花,全都是雪白一片,还戴着那副墨镜的松田阵平皱起了眉头,干脆大跨步上去把怀里的一捧花放在了好友碑前。  那是由满天星与天堂鸟组成的花束,与众不同的是它们赤红的颜色。  就像是一捧泼洒在白雪地上的血。  卷发青年站在墓前,脊背挺得笔直,左手还拎着一袋子的食盒,他当然还记得七年前好友像是开玩笑一样留下的‘遗嘱’,还有自己偏要不遂他愿的嘴硬。  用甜咖喱堆叠比萨斜塔果然还是太行为艺术吧?松田阵平闭了闭眼睛,想着。况且这家伙对甜咖喱的深恶痛绝,他都看七年了。  袋子紧接着被松田放下来,他开始认认真真地把它们堆成个小金字塔——这可是他在家里练了好久才会堆的造型,再要求可就没了啊。  “放心吧aka,这里全都是hiro一早上起来做的的激辣咖喱,你最喜欢的口味,”松田阵平的口吻一如平时和好友插科打诨那样,“我还没差劲到对你说谎的地步,甜咖喱你暂时还是无福消受更好…想吐槽很久了,你明明是甜食爱好者吧,怎么偏偏不喜欢甜咖喱?”  他顿了顿,没等到回答才反应过来,张张嘴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最后只有站起身拍了两下墓碑:“衣服很合身,走了,下个轮休日再来看你。”  ……  等他们全都离开了,把自己从头用黑色裹到脚的男人才从拐角处出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这块碑。  黑田兵卫没想到那个臭小子会死在他的前头,前七年那么多必死的场面这人都不可思议地活了下来,怎么会死在这种事件里?  那个无名组织在他死后的第二天就被剿灭得飞灰不剩,曾经试图把连环杀人案的罪名推给他的那些腐朽高层这两天因为贪污受贿被革职带走调查,东京的犯罪率在他死后前两天迅速飙升,但这几天已经快要降回他死前……  “你不应该找到这里来的,波本。”黑田管理官头也没回,朝着身后伪装中走来的人说。  金发被收进帽檐下,青年的眼底是大团青黑,嘴唇颤动了几次,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只是狼狈地低下头,去看那一地鲜花,良久才把自己抱着的也放在了边缘,步伐缓慢地转身往陵园后门离开。  降谷零那天醒来后,已经是在组织的某处基地里了,他打开手机,铺天盖地袭来的就是警官的死亡消息。  他是发烧了吗?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头重脚轻呢。降谷零麻木地想。这样的结局他不是没有准备过,但是以往在设想中那具尸体的脸通常是他自己的。  作为一名卧底,降谷零早在进入组织之前就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准备,情况最坏的时候,他连幼驯染的死亡都想到过,而在那片黑暗中自光明里垂下、唯一能拉扯住他的绳索,如今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断开,他根本反抗不了。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灵魂生拉硬拽出来了一半,接着塞进碎纸机,只剩另一半留在身体里的还在思考和复盘那晚的所有经历。  还有好友对自己说的最后那番话。  降谷零的背影看上去很坚毅,他不能停在这里,他还要帮好友做完那些调查,要找出好友自愿死亡的原因。  他不痛苦,因为那一半的降谷零已经被撕扯走了,他现在只能是‘波本’,是‘安室透’。  他们可不会为警官的死而痛苦,只有他会。  ……  停在陵园外面隐蔽处的一辆纯黑保时捷上。  “你的恶趣味就是让我陪你看着他们给你举办葬礼吗,‘自我牺牲的警官’?”  长发男人冷笑一声,靠在副驾驶座椅上:“无聊透顶。”  “别这么说啊,gin,”后座的青年面色苍白也难掩俊美,他的脸上带着虚假的、轻飘的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人啊,明明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错看对方,却视彼此为独一无二的挚友,一生不解对方的真性情,待一方撒手西去,还要为其哭泣,念诵悼词。”*  正值春末夏初,天气也逐渐闷热起来,青年却在脖子上松垮挂着一条暗红的长围巾,眼神波澜不惊:“真是一出好戏。”  琴酒蓦然想起八天前,和青年——和卡路亚的第一次见面。第九十八章   5月17日下午一点半。  赤江那月此时正懒洋洋地瘫在安全屋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的死遁计划在论坛帮忙完善后已经差不多了,在暂时还只是隐约对所谓其他玩家的身份有所猜测的情况下,他并不准备深入探究他们,于是秉持港黑‘工具用完就丢’的优良传统,将计划备份在大脑中后他就果断关掉了异能,论坛不甘心地闪了闪,最终还是消散在空气中。  “不能掌控的刀,折断也无所谓,”他嘀咕着,忽然一阵恶寒,“……我什么时候也追求这种类型的最优解了。”  那几个隶属于无名组织的狙击手他待会去拿礼物的时候可以顺便用[催眠]种个心理暗示,晚上去宴会的西装贝尔摩德说会送来一套,早就整理好那群想算计他的老橘子贪污违法的证据也放进匿名定时邮箱了,纸条和u盘都在口袋里…他应该没什么漏下的吧。  那月的大脑空白了半秒。  想起来了,策划了一天的死遁计划,死有了,遁该怎么遁?  【无法死亡的你】只能抵消一次死亡,复活后还只剩20%的状态,也就是说如果按原计划最后留在火场中假死的话,他必须拖着烧伤debuff跟濒死debuff从一百多层的大厦一个人偷偷逃出来。  ……做不到的,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吧,不能为难一个奶量有限的‘玩家’啊。  看来他还得找个人来接应自己,那月嘿咻一声坐直身体,盘起腿继续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既然警官这个身份都要去死了,肯定不能找那边的人际关系…但这次死遁计划又是瞒着乌丸莲耶进行的,直接调用组织里的人等同于把把柄送上门,pass。  以波本苏格兰加入组织五年的高层身份都没有听过一丝一毫关于卡路亚的消息,贝尔摩德一开始的态度也是在琴酒等人面前为他遮掩,说明乌丸莲耶先前是把他的存在隐藏起来了的,就算昨天召回后可能又给他的身份提前作了铺垫(毕竟在乌丸莲耶眼中,这未来可就是他自己的身体了),也不会被太多人知道。  倒是天海幸那边,由于朗姆不知为何迟迟没派人去回收或是灭口,为了防止计划出现纰漏,那月从上次在小别墅交流完情报离开后就再没和对方接头,本来还想生长在组织的对方似乎是认识他的,这点可以挖掘出他的过去,然而在人多眼杂的地方那月只能选择搁置这个想法,结果这一搁置就到了现在。  不过说到琴酒。  沙发上的黑发青年摸了摸下巴——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下意识动作——他虽然还没和这位组织的狼犬先生正式见过面,但已经隔空交锋(坑)了好几回,比如杯户酒店那次狙击、在对方眼皮底下假扮苏格兰假死……还有库拉索那次,他直接用非卧底的代号成员名单替换了真的卧底名单传回去,把组织内部安插在国外、原先勉强能算得上是一点战力的一小批人都弄死了。  赤江那月:……  “克莱因壶。”他低声重新开启异能,唤出了玩家面板,面色深沉地看着两条主线任务里上面的那一条。  [获得黑方的认可]  这一瞬间那月坚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上面那些事都是他做的。  实在不行的话,当上boss之后也能自动获得认可吧?他自暴自弃地想。  总之,那月在排除掉所有警官的人脉后,猛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可以使用的其他工具人了。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吐槽:“卡路亚还真是从头再来啊?明明等级那么高了…”  等级这件事那月也才发现没多久,他昨天接收到那封阵营转变隐藏职业解锁的通知后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跟乌丸莲耶演戏和审视论坛上,今早起来一看才发现他的第二职业[黑·手党]刚解锁就是lv.50,某些肝帝玩家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动力。  警官那边是必死局,非要说的话只能是在组织这边选帮手了。那月闭上眼,一片漆黑中只有一个人在脑海中还算清晰——琴酒,目前唯一一个有能力从到时候绝对会被置于万人瞩目中的火场里把他带出去的人。  可以说琴酒是性价比最高的选项了,不过这样的话还是那个老问题,他得保证告知琴酒一部分计划后对方真的会来帮忙,否则无论是琴酒质疑他的身份而汇报boss还是琴酒压根就不打算来帮忙,他的想法都是空想,至于[催眠]给他洗脑……又太没意思。  想好措辞后,玩家正襟危坐着拨出了从贝尔摩德那里要来的琴酒的电话号码。  “……”几秒后,他的表情阴沉了下来,不为什么,就因为琴酒大概根本看也没看就把他的电话挂掉了。  不管是哪个世界里,这还是那月第一次主动联系别人结果被挂断电话,他决定要把琴酒也拉进脑内黑名单,之后一定找机会报复回去,现在还是得再打一次…不爽,超级不爽啊,再给琴酒记一笔好了,让他打回来!  那月磨着后槽牙给贝尔摩德发了条邮件。  [from:kahlua  琴酒在出任务?]  收到邮件的大美人一愣,转头看了眼坐在吧台前叼着根烟的长发男人,男人也敏锐地抬眼冷冷扫过来。  “又有什么事。”琴酒看在贝尔摩德前段时间帮了个小忙的份上还是忍了忍不耐问道。  贝尔摩德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怪了,她虽然跟现在的赤江那月没怎么接触,但作为擅长分析心理的情报组翘楚,也能根据这几次的碰面猜到这人绝对不会对琴酒挂他电话这事轻拿轻放。  换言之,琴酒肯定会被整得很惨,她就先行默哀了。  “我没什么事,你就不一定了,gin,”贝尔摩德似笑非笑眼神略带怜悯,提醒,“刚才打过来的电话怎么不接?”  琴酒食指斜着擦过烟身,眉头紧皱:“是你搞的鬼?”  “怎么会呢,我可请不动他,”贝尔摩德演技一流,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说,“你应该没有健忘到想不起来boss昨晚说的话吧。”  这下连坐在琴酒边上的伏特加都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扶了下脸上的墨镜语气惊讶:“是那个ka——”  未尽的话语被一个冰冷的眼神堵回去,伏特加讪讪地闭上嘴。  琴酒自然不可能忘记不到一天之前那位先生特意召集他们后说的话…不,说是‘他们’,倒不如说只有他跟朗姆,伏特加都是顺带的,贝尔摩德则是看上去早就知道地站在那位先生身侧,一脸镇定。  「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成员,」不知什么原因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错的老人笑吟吟地说,「那孩子可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到时候,他的命令就等同于我的了。」  二把手和top killer显然都没料到这个发展,所幸职业杀手的琴酒面部表情管理要比朗姆好一点,不小心表露出震惊的朗姆果然令乌丸莲耶神色淡了下来,近些年对这个002号的部下忌惮增添了不少的他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吗,rum。」  朗姆一惊,连忙低头反思道:「不,我只是想问问您新成员的代号。」  他们这些有资格近距离接触boss的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boss虽然看上去人老好糊弄,可要是真是如此,他根本活不到如今一百四十岁的年龄,更不用说近段时间boss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对于他的命令他们只需要服从,多问只会让这个几乎是油尽灯枯的老人更起疑心。  乌丸莲耶没有回答,而是贝尔摩德语气没有波澜地开口:「新成员的代号是卡路亚。」  kahlua,可可利口酒?琴酒三人都记住了这个代号,并决定回去后就找找对方的踪迹。  就算是boss的命令,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们百分百服从的。  没想到,他还没出手去找,卡路亚就送上门来了,这算是个试探的大好机会。  琴酒将指间的烟稍微施力摁在缸底浅浅一层粉末上,橙中带着赤色的火星熏烤着用剩的咖啡渣,慢悠悠随着细细一条白烟飘散出咖啡醇厚的香气。  “走了,伏特加。”他从椅上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抬步朝门外走,同时把电话往回拨。“去见见我们的新同伴。”  —  那月接到琴酒打回来的电话时,正好已经拿好东西在玄关穿鞋了,按琴酒的性格,肯定不会只在电话里跟他交流,他们今天下午注定是会见面的。  所以他打算搭个顺风车去服装店拿要送给松田阵平的生日礼物,顺便给自己挑一套之后的‘工作装’。  之前那月就很想吐槽了,为什么组织的人一定要穿黑色的衣服?明明以前在港口黑手党都没这么多破规矩,只有底层成员才整天穿单调的黑西装,像中原干部穿的就是深蓝色,早就离职的尾崎红叶据说喜欢传统服饰,常年的打扮都是红色的和服(说实话那月就是因为这点而对她十分欣赏的),先代森先生身边有个裙子换来换去不重样的幼女,连太宰先生都还挂着红围巾呢。  那月作为审美在线且私服衣品处于随时能被街拍程度的玩家,没办法理解组织成员的品味,并且他也不准备跟他们一样。  ‘卡路亚’是要当boss的人,怎么能穿得那么简单?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那月在心中又顺了一遍自己几分钟前刚定下来的设定,接通琴酒电话时语气也就稍微多了一点起伏:“想不到琴酒这样的大忙人还有时间给我回电话呀。”  坐在副驾驶座刚掏出第二根烟的琴酒动作顿住:他怎么觉得这个语气莫名耳熟,还透着一股他最讨厌的气息……  那月下楼后直接往一条街外的甜品店走,他可不想把安全屋地址透露给琴酒,作为刚才挂他电话耽误时间的补偿,组织的‘大哥’应该不介意请一块蛋糕吧?  所以等琴酒跟伏特加照着卡路亚给出的地址找来时,第一时间就透过落地窗和那个黑发红眼的青年对视上了,对方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甜品,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对他们——对琴酒做了个口型。  「ジン、君」  gin在日语里是‘琴酒’的翻译,但琴酒本人直觉觉得那个家伙不是在喊他「琴酒君」这样不伦不类的称呼。  而是「阵君」。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会面。 第81章 他闹这么大一通,乌丸莲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简直像发狂一般叫喊着把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坏,满面阴沉气息可怖地要贝尔摩德在卡路亚醒后把人带到他的面前。  贝尔摩德焦急地从安置波本的另一个基地赶来这里的医务室时,看见的就是靠在床头自己给自己削兔子苹果的那月。  那个让她担心受怕了一整晚的小混蛋眉眼弯弯,泰然自若地和她打了个招呼,要是忽略浑身上下裹着的绷带的话,确实是一副阳光青年的形象。  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早安,莎朗老师,”小混蛋笑弧依旧,“没吃早餐吗?我这里可只有苹果哦。”  ……谁馋你那几块苹果啊!第一百零一章   贝尔摩德颇为头疼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她已经从医护人员那里知道了对方昨晚自己爬起来把伤口处理了才又一头栽倒回床上睡觉,他们猜想他身上的绷带遮的是昨晚在火场里留下的烧伤——光是想到这里,浓浓的无力感就将她淹没,和琴酒不同,贝尔摩德当然知道按赤江那月的性格不可能找什么人替死,更别说那天她是眼睁睁在b栋看着他坠落的。  恐怕那身绷带下面不只是烧伤,还有被他隐藏起来的其它伤痕。  “boss要我带你过去,”贝尔摩德定了定心神,语气自然得好像自己来之前的些许担忧都不存在,声音微哑,“走吧。”  这个发展正在那月的预料之中,以乌丸莲耶身居高位已久的状态来看,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违背自己的命令,更不用说自己直接以无法挽回的方法摧毁了对方贪求的警官身份,失去重创红方的一大良机后乌丸莲耶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应该说他能一觉睡到今早才让人惊讶。  那月神色不改,将那盘兔子苹果搁到柜子上,朝门口的千面魔女弯起眼睛:“我知道了,稍等。”  说是稍等也真没耽误多久,贝尔摩德在外面等了几分钟,黑发青年就推门出来了,身上穿的赫然是昨天蹭琴酒的车去服装店买的黑风衣与黑西装,脖子上挂的红围巾则是她受这人所托给他送来的。  “怎么,我的打扮有什么问题吗?”身上裹着绷带的青年轻笑着问。  倒不如说一点问题也没有,莫名很适合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就是觉得这套衣服穿在那月的身上后给她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她沉吟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摇摇头就领着他往基地外走,那位先生如果等急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更为难这个小混蛋…先过去再说吧。她想。  这座基地离乌丸莲耶所处庄园不远,那月连闭目养神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那人依旧是坐在那间书房里等着他,这回倒是没再让女佣帮他引路,那月独自穿过长廊,不偏不倚地停在那扇门外。  他并不急着敲门,优哉游哉地站在那儿等上不到几秒,反而是里面的人先沉不住气,乌丸莲耶的声音听上去比前次更加低沉,急不可耐地就开了口:“进来!”  哎呀,这不是先一步就输了士气吗,看来昨晚的事情还真把对方激怒了。那月轻眨两下眼,收起脸上多余的情绪推开面前的木门。  “boss,您找——”  “砰!”  他刚反手合上门扉,一个黑影就狠狠地砸向面门,那月不闪不避任由被丢来的木盒擦着额角落到地毯上发出闷响,目光分毫未变,始终停在那张靠椅的一角,并没去管额上渗出的血丝。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似乎这一砸后缓过了神,乌丸莲耶咬着牙挤出的话语意外地很冷静,“卡路亚,给我一个解释。”  那月了然,他本就没指望对方被自己这一出直接气到倒下(如果真的有这种发展似乎也不错),能有野心和实力做到这种地步的老东西心眼可多着,怎么可能轻易在他面前露出软弱,哪怕目前已经是油尽灯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乌丸莲耶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不能在他面前乱了阵脚啊。  “我不懂您的意思,”面色苍白的黑发青年垂着眼睛站在原地,暗红的围巾衬得他眼下青黑更引人瞩目,整一幅重伤未愈的模样,嗓音又低又轻,“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任务?乌丸莲耶都快气笑了,他什么时候给过卡路亚这样的任务?可在他仔细地盯着青年的脸一寸寸寻找对方心虚的证据时,完全一无所获。  他又想到卡路亚服从他的命令二十多年,从未发生过掌控外的情况,那个东西也不可能出问题……乌丸莲耶这下也有些模棱两可了,他皱起眉。难道真的是出现什么意外?  他知道波本和贝尔摩德两人在昨晚也带着任务去了那栋大厦,这个‘教训冒犯组织的家伙’的任务还是他亲自交到朗姆手中的,以当晚那个情况,如果‘赤江那月’不做点舍身保护人质的事情,似乎确实会和他要卡路亚扮演好这个身份的命令相冲突。  至于是不是因为熟识的贝尔摩德陷入险境而特意进行搭救,或是故意设计要摆脱他的掌控,这两种猜测都被乌丸莲耶直接略过了。  他对卡路亚的性格了如指掌,这就是一具所有言行都由他掌控的空壳,没有丝毫同理心和对生命的敬畏感,所有的外在形象都不过是为了完成他的命令融入人群而做的伪装,要是真有本人的欲求,也不可能在樱桃白兰地和红方威士忌被他下令由黑方杀死后还毫无波动。  卡路亚是他手中最宝贵的武器,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这点乌丸莲耶早在把那两个名义上是卡路亚父母的叛徒骨灰送到他面前时,就体会到了。  怎么会有人对十多年的感情无动于衷呢?所以在所谓生日收到这种大礼后,还能目光平静无波地接受要求卧底警方任务的卡路亚,从那一刻——也许更早——开始就不再配被称作人类了。  人会背叛,武器不会。  但无论如何乌丸莲耶也没办法接受自己这么多年来在赤江那月这个身份上投注的期待和渴求一夜化作飞灰,这简直是给本来就命不久矣的他当头一棒,打击沉重到要不是还得撑着和卡路亚见面,他现在本该躺在床上休息了。  那月再第四天灾也没办法读心,不过他还是能从老人的神情里看出对方一些想法的。  不错,他的[表演]效果还真不是吹的嘛,也不枉他在过来前用贝尔摩德的化妆品硬是给自己加了浓浓的黑眼圈,演出大成功!  面色苍白虽然是真的,在医务室睡到天亮才过来的那月怎么可能有黑眼圈,他又没和老橘子幻想的那样夜不能寐,睡眠质量肯定比乌丸莲耶好上几倍。  他这次会用比上回要敷衍的态度还是因为那月对于跟老头虚与委蛇没什么兴趣,前天还是看在装也要装得像的份上,现在他可没那种耐心。  一般来说,在这么多年的试验之后那月也早试探出了自己所有技能的能力范围,像[催眠]这种的话,对于意志十分坚定如降谷零两位卧底这样的人来说,可以植入完整的心理暗示和影响他们的决定,却没办法直接扭转他们的认知,但对意志薄弱的人则是能做到完完全全控制他们的精神,是个杀人越、咳,居家必备技能。  在之前状态正常甚至有些亢奋的乌丸莲耶面前,那月没办法保证[催眠]能不受那个被用来控制他的道具影响,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  他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木盒,赫然就是两天前装着那个神秘道具的盒子,现在那里可是空空荡荡。  首先,失忆前的他要做好普通人的伪装,显然不可能经常远离市区跟家长的视线来这个地方接受乌丸莲耶的‘洗脑控制’,这说明道具的功效可以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起码在七年以上,毕竟作为警官的那七年他可从没来过这里),前天乌丸莲耶最后和他的那段对话估计就是控制的一个手段,近期内对方绝对是会对‘刚洗脑完’的他抱有信任的。  如此重要的道具也不应该只装在连锁都没有的木盒中,那月在看见空荡的盒子后自然明了,先前只不过是为了控制和威胁他,乌丸莲耶才会用盒子装着道具的,现在当然是要转移到别的更万无一失的地方。  也就是说,道具最起码已经不在乌丸莲耶身上了。  那月决定试探一下,他用依旧冷静的声音开口:“您的身体看上去…很疲倦了,是吧?”  水红色的眼睛没有顾忌地望进那片浑浊的绿色,白发苍苍的老人表情逐渐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怒意与不耐烦如潮水般从他眼底褪去,替换上的是深深的困倦和疲惫。  很明显,他现在能被[催眠]控制,这下一切可好办多了。  特意换上老师那副黑漆漆打扮的青年忍不住勾起嘴角,以温和又顺从的语气说着不容置喙的话语。  “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  —  琴酒很不爽,他从得知boss大发雷霆后隐隐有了预感,紧跟着就收到基地里传来贝尔摩德带走卡路亚的消息,都这样了他怎么会还猜不出来自己昨天是被那个疯子借着信息差利用了一把。  而几分钟前,他刚接到boss的命令去往那座庄园,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卡路亚被分配跟他一起搭档出任务了。  “让你久等了。”琴酒并没有把自己的保时捷开进去,今天也没带上伏特加一起来,所以那月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个男人靠在驾驶座的车门上抽着烟,他态度自然地上前打了个招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去,甚至动作很快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琴酒冷冷地瞥了眼此刻无比自觉,和昨天那个只会假笑跟算计的人完全两幅模样的卡路亚,对这人的本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最后深吸一口就丢在地上,用鞋跟来回碾了几下烟蒂,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直到保时捷启动两人都没有说话,那月保持着老师平日那种轻飘飘的表情拄着下巴看向窗外,脑子里又想起半小时前在乌丸莲耶身上种下的那些心理暗示。  他打算学着只在老师嘴里听到过的先代首领森鸥外篡位故事,报复老橘子还得循序渐进才行,他审讯拷问那一套操作学的不好,理论知识倒是十分充足。  怎么说都要先击溃敌人的心理防线,再毁掉他最求之不得的东西。  那月想着想着还突然在车窗上哈了口气,指尖歪歪斜斜地在上面画出个简陋的笑脸。  “咔哒。”  保险被打开的声音清脆可闻,那月靠着光滑的车窗玻璃与驾驶座正举枪抵在他太阳穴上的男人对上视线,对方身上朝他袭来的杀意可是货真价实的。  他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你能扣下去吗,那个扳机。”  当然不行,琴酒还没张狂到要明目张胆杀了boss看中的人,他只是在警告这家伙而已。  “不要随便窥探和挑衅我,”琴酒不耐中带着杀气地说,“不杀死一个人的折磨方式,我知道的远比你多。”  那可不一定。那月敷衍地嗯了两声。  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种下暗示又接触催眠状态后,乌丸莲耶的第一句话就是给他发任务,要他接下来这段时间配合琴酒行动,还附加了一个任务。  「潜入公安,回收叛徒库拉索的尸体。」  琴酒的声音再次响起,跟回忆重合了一瞬。  “下午有一个任务,处理掉那个损害组织颜面的no name,”他淡淡地说出重点,“你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月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那个无名组织原来还真的叫no name啊。第一百零二章   no name其实只是个新兴的小团伙,规模小到只有二十多个成员,昨天安置的四个狙击手就已经是他们最多的战力了,在5月17日之前他们唯一一次稍微在里世界打出点名气的行动,还是抢走了组织原定的交易对象却意外地躲过了这个庞然大物的追击,这可不是单有运气就能做到的事情,更别说是这么一只弱小的蝼蚁。  所以负责解决这件事的朗姆自然第一时间就从组织里揪出了两个被收买的叛徒,那天晚上no name会在双子塔出现这条消息也是他从那个叛徒口中挖出来的。  贝尔摩德把这段情报发过来的时候那月跟琴酒才刚进入杯户町,也许是他终于肯把视线从窗上移开转而盯着手机屏幕的举动太突兀,在路边停下车的琴酒冷不丁开口:“卡路亚,你最好藏好你的尾巴。”  “否则,我会让no name的基地变成你的断头台,”发色淡金的青年不带什么感情地扯动嘴角,吐露近乎威胁的话语,“组织不需要不忠心的狗。”  琴酒对卡路亚的评价即使经历昨晚的‘利用’也并没有降多少,毕竟这里是里世界,要是卡路亚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他才会看不起对方,只不过收到监视卡路亚独自完成任务的命令后,琴酒有些猜不透那位先生的意思了,如果真的这么忌惮为什么会有之前对他们两人特别吩咐的那一出?如果说是信任,什么也不提供的情况下哪怕是卡路亚也做不到这么迅速独自解决no name吧,这明显是刻意为难。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在车上就和对方差点打起来的琴酒对于带疯子做任务没半点兴趣。  “还不到你质问我的时候,gin君。”那月也收敛起脸上面具一样的微笑,神色冷淡地伸手推开了车门。  他先前就靠那份‘犯罪计划书’顺藤摸瓜地查到了无名组织大致的位置,正好就在杯户公园对面那栋楼里,本来那月是打算匿名把这份资料送到警视厅,不过既然组织(乌丸莲耶)要看他的实战而非昨晚体现出来的心计和情报收集能力,由他自己来做这个剿灭人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  至于那个称呼,当然是他用来膈应琴酒故意说的。  组织需不需要忠心的狗他不知道,反正boss可是需要他(的躯壳)需要得不得了呢。  这个任务虽然说是下午的,也并没有固定时间,那月却打算真的再拖几个小时才去做,他现在的状态说实话不能算好,要不是在其他人认知中跳楼的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他,他也本不需要演出一副只是因为从火场逃出来而稍显虚弱、实际上还很健康的的样子。  就算痛觉削弱外加自己演技出色,现在这具被动复活后将将达到20%状态的破烂身体基本就断绝了他像以前那样仗着能力随便浪的可能性。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那月就不得不对自家老师的脾气无语了,按他非人的恢复能力来说,这一晚睡过去后状态怎么也得好一大半,前面几年他靠这个复活能力死去活来多少次不都还活蹦乱跳挺到了主线?现在还撑不起几口气的原因无非就是某个输了(他单方面立下的)赌局的无良老师故意给他把‘虚弱debuff’锁了呗。  某些玩家对这种幼稚的行为送去一个隐晦的白眼,多亏老师耍赖一般的做法,他决定在预定的行动时间之前先找个地方打几小时游戏消磨时间。  琴酒?那月离开的脚步轻快非常。他是答应了会好好完成任务,但又没说一定是现在就去。  没去看卡路亚离开的方向,琴酒自然知道对方说出在这里分开、等行动开始前再把地址发过去这种话,就代表他需要一段单独行动的时间,管他是去收集情报还是做什么,琴酒懒得了解。  他更早一些时候就收到消息称no name宣扬自家组织就是制造出‘太阳之死’的功臣,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现在倒是有些怜悯起他们了。  卡路亚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能接受别人算计的好人啊。  正在往杯户公园走的赤江那月打了个喷嚏,他的假死太匆忙,只能暂时先拿以前为了公安的短期卧底任务而弄的那些假身份来撑一段时间,新身份还得要这两天过了再说,而他现在手头又没有易容工具,穿的还比较显眼,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行隐藏自己远离no name的势力范围,等开始行动再…  那月第一时间就pass了这个方案,他其实也有些东西想在行动后测试一下,正好待在杯户公园这个正对面的位置最方便,至于已经过去了的午饭时间,他现在没什么进食的念头。  他的身体跟普通人不一样,几顿不吃也不影响那月一拳揍五个人,再说明面上昨天他才刚宣布死亡,现在也不好大摇大摆地用原样出现在其他人视野里。  用一堆理由说服自己后,那月心满意足地捧着自己那部跟着一起摔了六百多米还没坏的黑客手机钻进了杯户公园的藤树林里。  让他找找看,哪里有适合爬上去睡觉或者查资料的好树?  这片树林面积不算大,但胜在公园建立有些年头了,植物都长得十分茂盛,更别说五月正好是藤树开花的季节,枝头垂挂下的一串串粉紫色藤花像要组成连绵不断的瀑布,风拂过时还带来了那股浅淡的沁人花香,仔细一闻又让人觉得如梦似幻。 第83章 并且这个人除了对他那狂热的态度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在被称为天才少年的石川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他自己,那月大人,和普通废物,而作为杀伐果断的黑手党,石川啄木对待那些在他眼中的废物一向选择无视,除非——那月和他们产生了交际,唯有这种时候石川啄木才会把废物们看进眼里。  然后选择杀死或控制。  那月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在港黑期间除了任务以外的时间不是在打单机游戏就是在首领办公室工作,和普通人能产生的联系微乎其微,连出任务都喜欢独自行动不带手下,要不是中原中也亲自来问他,那月根本都不会发现石川几乎偷偷把他手下一整个见都没见过几次的小队都施加了异能控制。  他的老师似乎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在石川啄木被以背叛的罪名即将处死前主动到了关着叛徒的地牢,消除石川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的异能锚点,把那个被拷问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交到那月面前,由他来选择是杀死还是留下。  那月只记得自己当时对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感触,那些被控制的人名义上是他的部下,其实他连脸都没认全,他想的是,要是杀了石川的话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用听话的工具人可不容易了。  「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他顶着老师似笑非笑的视线冲墙上挂着的人说,「不过活下去的条件,是学会做一只知道什么时候该亮爪的狗。」  那月其实很讨厌狗这种生物,会对所有善意摇起尾巴、忠诚又粘人,打又不想打,赶又赶不走,恰好是他这种最擅长把自己锁起来的家伙最疲于也最不会应对的类型。  只是作为部下来看留下石川的利益显然大于杀死,于是石川啄木活了下来,也从野犬完全成为只听那月一人命令的家犬。  现在听着外面警车和消防的声音,那月再一次对石川啄木起了杀心。  他不能让石川啄木看见来的人是谁,对方明显在和他见面前收集过很多关于警官先生的情报,不可能漏掉和他关系一直很好的松田二人,要是这家伙死性不改还想着他离开了警方所以可以杀了他‘抛下’的过去友人的话,那月绝对会在一握之砂发动前就将石川击杀。  楼下这个时候因为爆炸而起的火势不算大,但由于不清楚是否会发生二次爆炸,外面的人暂时是不会进入这栋楼的,那月在潜入的时候也有看见那些炸弹,他一开始没去管就是为了像石川说的那样毁尸灭迹,影响组织扫尾成员的判断,反正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有办法离开。  但现在还要带着后面那个能力好用的笨蛋一起走……那月又深深在心底叹了口气。  “等我出去以后跟在我后面不要乱动,”他迅速敲定新的计划后警告般转头盯着那双湿漉漉的绿色眼睛,这幅姿态那月实在不要太熟悉,毕竟他对同期们装可怜的技巧可都是从这家伙身上学来的,他无动于衷地继续说,“被下面的サツ*、警官看见的话,你就没什么用了。”  石川啄木乖乖点头,配上那副颓丧中带着些许青涩的帅气面庞,若是其他人看见指不定要直接心软,那月习以为常地直接选择了无视,推开天台的门又矮身动作轻巧地用水泥边沿隐藏自己身形,侧头示意后面的人跟上来。  石川啄木虽说体质很差劲体术又很废物,但好歹跟了赤江那月那么大半年,单纯的模仿他还是信手拈来的,只多花了几秒就稳当蹲在了青年身边——从他自己的视角是这样没错。  那月悄悄收回手有些无语地撇开视线,石川这家伙四肢的发达程度还真是跟他的大脑成反比,任务里智多近妖的天才背地里不管练多少次都是这样弱,要不是他刚才习惯性拉了一把,估计直接滚到楼下去了。  那月借着伸出去一半的手机屏幕看见了下面的情况,松田阵平两人似乎不在他特意选的这个方向,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no name的大楼只有五层楼高,按那月事前的调查来看从天台落地至多20米,要他一个人随便跳了也没关系,还带着个石川就不行,不然好不容易(其实挺容易)到手的工具人摔死了他去哪再找一个?  “你应该不恐高吧,石川君,”那月转了转手腕,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兴奋,“不过恐高也没办法了,现在离开最快的方式就只有这一种哦。”  石川不用反应对方说了什么,第一时间就眼睛亮闪闪地拼命点头,他猜到那月的言下之意,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伸手握住已经是前上司的青年的手臂固定好自己,下一秒,黑发青年就空出右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半抱着他踏着边缘的石阶纵身一跃。  石川啄木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庆幸自己的身体很差,体重不会对那月大人造成负担,哪怕他知道就算他有两百斤赤江那月都能轻松地拖着他。  而那月是在估算好和对面楼体上外露的那截消防梯的距离之后,没多犹豫就提溜着某个这种时候派不上用场的工具人跳了出去,更惯用的左手准确抓住消防梯的栏杆将他们两人稳稳吊在这个地方。  如果是完整时期,他大可以直接支撑着把石川丢上去,但现在的那月没那么好的身体条件,他甚至捕捉到了手腕脱臼的咔嚓声响,下意识皱起了眉。  那月低头看了下和地面剩下的十米不到的距离,他跳下来前选的正好是那栋大楼跟这边最近的位置,因为正好在夹角处,现在的天色也有些黯淡下来,两人不用担心在下来的时候被正门处的救援人员发现不对劲。  他闭上了眼径自松开手,摔下去前调整了一下角度尽量把落点放在下面伸出来的那块遮阳棚上,熟悉无比的失重感再次席卷全身,这次他们狠狠地掉在遮阳棚上又直接往下滚落,最后是以那月垫在下面的姿势安全落地。  石川啄木动作飞快地爬到一边的地上,紧张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青年,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被拷问后奄奄一息的自己。  不,不一样,那月大人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他只要作为对方最惯用的棋子行动就可以了,‘试着救援’这种越过自己本职的想法不能出现,万一破坏了那月大人的计划……!  那月其实除了骨折和脱臼以外,头部幸运的没受到什么伤害,断掉的两根肋骨没和上次一样扎穿他的身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又一次会被那些医生说是‘医学奇迹’的不错结果?他沉浸在漆黑的视野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现在的他开着异能,戴着称号,痛觉自然是被削弱到30%的,但仿佛从骨头缝里爬出来的幻痛密密麻麻地占领他全副心神,那月好像能听见耳边传来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闻到有些恶心的皮肉燃烧味,那颗明明好好待在胸膛里的心脏裹着滚烫的气息化成灰烬,能让人发疯的疼痛似有若无地挑逗着他的神经,仿佛他又会独自死去。  过了几秒,石川啄木听见了那道犹如蚊吟的虚弱声音:“对我开枪。”  他才不要死在这里,他还要、给琴酒穿小鞋来着?  【无法死亡的你】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必须要‘他杀’才会状态刷新地复活,如果是那月自杀只会变成读档,但他因为死遁后这一整天都没回过安全屋,最后一次存档还是昨天下午出发前往双子大厦的时候,要是读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他在把那把顺来的枪塞给石川啄木时就已经定下了要让前部下来帮忙‘刷新’一下他的伤的最终计划。  那月毫不担心石川能不能动手,这家伙别的不说,对他的命令无论是什么可都绝对会执行。  棕发绿眼的男人——或许更贴切该称呼男孩——果然听话地把怀里那把枪的枪口对准青年的心脏处,没有怀疑地扣动扳机。  石川啄木无比信任那月的一切决定,既然要他开枪,就一定是因为对方有活下去的把握,他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这把枪没装消音器,但好在边上的大楼里还有燃烧和爆炸的声音,完美掩盖住了枪声,没过多久,地上的黑发青年就面色如常地睁眼爬了起来。  不得不说称号复活的能力确实不太舒服,这种全身的伤都好全了但就是状态虚弱的感觉很没劲,起码那月就完全变得懒洋洋起来了。  他原先就是计划着行动中随便中个一枪触发称号复活作用,来测试一下他身上那个虚弱debuff能不能卡个bug解除掉,结果没想到最后虽然开枪的是想不到的人,测试的初衷还是达成了。  那月感受了一下提不上力的四肢,干脆放弃自己走出去找琴酒的车,而是选择让体力废物的前部下半背着他离开这里。  很不巧的是,他们走出这个巷口的时候,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长着那月估计他这段时间都不会想看见了的脸。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那月磨着后槽牙。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拆弹了,还不走还在转悠是打算给他来一个时隔一天的殉情啊?  “不要乱看,找保时捷356a。”他动了动嘴唇,将自己的脸埋在石川啄木肩上轻声叮嘱。  但似乎有点晚,石川已经认出了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警察是谁。  在他们两波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石川啄木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就想发出什么声音来,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直接掐了回去。  从背面看只是有人普通地在搀扶醉酒朋友回家,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也靠着大楼里的浓烟遮掩掉,脚步匆匆往警车方向赶的爆处班双子星根本没把眼神分给这两个路人,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种下精神控制的锚点。  那月的语气很冷淡:“石川啄木,你再犯病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他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刚才和二人靠得比较近的萩原研二往前走的脚步顿住,猛地转过头,视野中只有空空荡荡的街道,不见人影。  “怎么了,hagi?”松田阵平也停步,皱眉问询。  他好像…看到小那月了。萩原研二茫然地眨眨眼,还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什么都没有。  他是真的觉得那个像是喝醉被背着的身影很熟悉,熟悉到好像背着这个人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面对幼驯染的催促,萩原稍加犹豫还是没直接说出口,把谁看成是自己死去的好友这种事情不管是对哪方来说都很失礼,还像在他们已经血淋淋的心上再度刻下划痕,把没愈合的伤疤复又扒开来。  “或许真的是他也说不定。”  “哈?”松田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说啊,现在是黄昏对吧小阵平?”半长发青年对着沉了半边的太阳比划着,“逢魔之时……”  “别开玩笑,”靠着幼驯染之间的默契,松田没阻碍地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他穿着身挺拔的黑西装,神色平静异常,“萩,那家伙昨晚就已经死了,不管是把谁当成他,对我们来说都很不公平。”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连苦笑都发不出声来。他当然知道。  那月其实没有走远,他在威胁过石川啄木完就要求他立马带自己躲到一边的墙后,静静地把外面所有对话全都收之脑内。  他们能这么想,他还蛮高兴的。  “你不会是被这种可笑的感情打动了吧,卡路亚,”从另一边出口走过来的男人冷冽地说,“要真是这样,我不介意在把你送进地狱后让他们去为你做个伴。”  “恐怕你不会有这么做的机会,”挣脱搀扶后靠在墙上的青年懒懒掀起眼皮看向来人的方向,水红色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感情?打动?”  “gin,我如果有那种东西,你觉得boss会把我派出去一卧底就是七年吗?”  青年脸上的情绪面具全都摘掉,琴酒仿佛看到了一瞬间最真实的他,是那样充满了绝望又窒息的死寂,让人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被什么感情触动。  “这个腐烂的世界里又有什么东西会永远存在呢。”卡路亚说。第一百零五章   接下来的一整周那月都照着乌丸莲耶的命令和琴酒一起行动,至于那天被他从no name带回来的石川啄木在被疑心重的朗姆召见过一面后得到了十分的青睐,甚至其他人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名为石川的男人就迅速接受朗姆派目前疑似被公安俘虏后叛变的库拉索原先职责,让人怀疑他会刷新组织里获取代号的最快速度。  而伴随着石川啄木的名字在组织内部知名度越来越高,另一个名字倒是隐藏得更深了,连波本都是无意间问了贝尔摩德才得知这个特殊的新人是被一位在组织有足足二十多年资历的成员引荐进来的。  “哦?我在组织待的时间也不短吧,以前可从没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缩紧,他意识到那个石川啄木是导致警官死亡的那个组织的人,推荐对方的又是藏得比朗姆还深的家伙……也许说明组织也在好友的死中掺了一脚,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降谷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变得难看,他胸中复杂的情绪将要满溢而出,所幸副驾驶的贝尔摩德视线一直放在窗外,他迅速收拾好心情语气正常地试探,“况且组织里现在都说新人是被琴酒带回来的啊。”  女明星本来在欣赏自己前几天和某人一起去做的美甲,听见这话挑眉借着窗玻璃瞥了他一眼:“可别告诉我情报组大名鼎鼎的波本会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那我可就要再考虑考虑以后的任务分配了。”  “你都说我是情报人员了,追逐那些不在自己手中的情报,可不就是我们的本能么?”金发的私家侦探眼睛还盯向前面稳稳开着车,贝尔摩德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接着就听见对方下一句状似威胁的话语,“或许我是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某个‘合作’了,你觉得呢。”  合作?一样金发的女明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们能有什么合作,不过是警官死亡的第二天她因为担忧而特意易容去毛利侦探事务所看了眼,结果被来波洛请假的波本碰上,一番试探后那家伙居然就看出她对江户川柯南的态度很特殊,还以此要挟她。  其实是之前被好友告知的降谷零毫不心虚。  “是、啊,我们的合作还是顺利进行下去好了,”贝尔摩德冷着脸没好气地透露,“他叫卡路亚,你最好别想着去窥探他,有些东西该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更好,不过要是你因此死了…我到时候会挤出一天来庆祝的,波本。”  降谷零眼神晦涩,还没等他说话,贝尔摩德就像想起了什么:“今天我记得是那位你很感兴趣的警官葬礼吧,你来接我的时间迟了一点,该不会是去最后看看收不进你怀里的那双眼睛——”  她的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声音里还带着点幸灾乐祸,只是早上确实是去偷偷参加好友葬礼了的降谷零一下根本没听出来,他只觉得那团掺着恨意的怒火被那点幸灾乐祸激得愈燃愈凶,原本要踩的刹车换成油门,一下提速飚了出去。  贝尔摩德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弄愣了一下,抓住扶手咬着牙扭头:“你疯了吗波本,这里是闹市区!”  街上那么多车,波本这条命跟驾照不想要了也别拉着她一起啊!  另一头刚敷衍完琴酒后自己下车的赤江那月准备去墓园里转一圈,他记得好友们来的时候似乎带了很多东西,说不定会有他之前没来得及拿出来的装备…好吧,那月知道墓前不可能是自己的枪,只是还抱了点侥幸心理。  留在车上的琴酒隔着黑色车窗看着那道撑着黑伞的高瘦背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对方下车前说的那句‘一出好戏’的点评。  他一开始会和卡路亚搭档也是带着监视的任务来的,这一周下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出任务,琴酒是早就习惯这样高强度地工作,不过他对看上去身体还有什么毛病的卡路亚竟然也一副轻松的模样这件事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管是辅助的工作还是正面潜入作战,卡路亚表现出来的实力都不愧于对方之前在警方年纪轻轻就坐到那么高位置的成就,别的不说,琴酒对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至于信任一类的事情,boss对卡路亚交付的信任虽然很矛盾,但足够多,琴酒本人经过这一周的相处也不认为那个疯子会被红方策反,他算是真的理解七天前卡路亚在no name大楼下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卡路亚是不会被任何感情打动的怪物,也正因如此,boss才会放心让他去红方卧底七年。  一个全身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别人身上模仿过来的、一点自己的痕迹都没有的家伙——连琴酒有时任务结束都会靠在驾驶座抽着烟稍稍放松神经,整天模仿着别人的卡路亚却在夜色中也保持着那副属于‘波本’的神秘主义微笑,在他看过去时还会朝他弯起眼睛勾着嘴角,实在把琴酒恶心到不行——这样的家伙哪会有真正的感情呢?  琴酒莫名想到几个月前在杯户酒店被狙击的事情。  他当然是感受到危险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躲避,但那颗子弹似乎一开始就选好了他会避开的方向,精准地穿透他的肩膀,后来为了光明正大地调查早就被他怀疑的苏格兰,琴酒嘴上是以怀疑对方狙击他为借口,心里却清楚那一枪不可能是苏格兰打出来的。  见证过卡路亚同样不逊色的狙击能力后,他现在倒是怀疑开枪的人是当时还在卧底期间的那家伙了。  “伏特加,我们回去。”长发男人最终还是闭眼靠在了椅背上,淡淡开口道。  “不等卡路亚了吗,大哥?”伏特加惊讶地问。  “你想去陪他?”  伏特加立马闭嘴,听话地把车调头往离开的方向踩下油门。  那月今天的心情其实很不错,尤其是在早上收到乌丸莲耶消息表示他和琴酒的搭档关系今天就可以解除之后,他这会儿看谁都很顺眼,哪怕是来自己的墓碑前转几圈也毫无心理压力。  唯一头疼的还是那个老橘子在车上给他发的新邮件,说等他的新身份完善后,就要去跟波本搭档,顺带监视波本是否有背叛组织的念头。  让他赤江那月去给波本搭档,乌丸莲耶这要是说不是故意的那月都不信,他在组织出任务期间不会给自己易容,要是跟波本、降谷零搭档,不是对方疯就是他疯。  好吧,应该是对方疯。  那月有些后悔石川啄木之前提议直接控制乌丸莲耶自杀的时候他为报复而选择拒绝了。  石川那家伙也是,不知道从贝尔摩德那里听了什么,直接就在朗姆召见他之后把朗姆给种下了异能锚点,随时能靠声音控制对方,结果他非要接手已经不在组织里的库拉索的工作……那月后来大概猜到贝尔摩德是告诉石川他和库拉索一起去过游乐园(找记忆),然后那家伙就又犯病了,他拉也拉不住。  咳,是真的拉不住不是单纯想看戏。  给自己扫墓这事儿那月虽说是头一回做,不过也没多生疏,他找到自己那个崭新崭新的黑色墓碑都没花几分钟,毕竟墓前像开花店一样摆着一溜花束、甚至还有个不伦不类奇形怪状的饭盒金字塔的,放眼全墓园可就他那里独一份。 第85章 第一百零七章   赤江那月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对方胸前的警察手册半露在外边,而他手里还拿着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一把小巧的手枪,显然不管是给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认为是他袭了警。  其实要那么说也没多大问题。那月若无其事地把凶器收回大衣暗袋里,离开前还贴心地帮这名倒霉的警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监控拍不到的墙角休息。  他本来是在监控中看见这边没人才会选择从这个方向潜入的,谁知道会有人恰好在这个时候绕过来…不过也是因为以前实时监控汇报的诺亚不在身边,那月现在还有点不太适应就对了。  这栋公寓楼不算高,天海幸所住的601再往上一层就是顶楼,楼内其他住户也在接到组织可能会有行动的消息后清一色全替换成了伪装成普通人的警察,看得出来公安那边对掌握大量组织情报的天海幸很是重视,那月还算满意,要是来的人不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在这里吃瘪。  可惜他这里有个大杀器啊。  “石川君,”青年按着耳机下指令,“可以开始了。”  正抱着一个遥控器待在对面楼天台吹风的石川啄木用望远镜看了眼六楼那个窗帘拉得很严实的房间,转而拿出一部对讲机,那月早已把这个对讲机接入了位于公寓内的公安内部频道,给石川创造了异能发动的先决条件,听见他的声音。  “异能力,一握之砂。”棕发少年哼着歌,心情不错地嬉笑道,“太阳落山,你们这群废物也该下场啦,不要打扰那月大人的计划哦——”  “否则,我会生气的。”  有石川啄木的精神控制帮忙,那月几乎是大摇大摆地一路上到最顶楼都没人来管他,只要他打开楼内其他公安的面板,就会看到这些看上去还是正常模样的警员们名字下面已经挂上了一个大大的‘催眠’debuff,在石川对普通人的大脑有绝对掌控权的如今(尤其在意志不够坚定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再成为那月的阻碍。  为了不让警察厅痛失大批公安,那月特意警告了石川啄木不要太过火,等任务结束后就要主动撤走这些人身上的异能锚点。  他知道石川的性格在碰到和他相关的事时有多扭曲,所以更不能让那么多普通人的生命被对方掌控。  …他一个前黑手党现组织高层怎么第一个考虑的是这个啊?  反正是托石川的能力,那月才会穿着这身打扮出现在天海幸的公寓门口。  他在行动前随手挑了一张提前制好的易容面具戴上,衣服虽然没换,却也摘掉了那条显眼的围巾,收敛气势后的那月站在门外看上去就像是个穿衣风格有点奇怪的邻家兄长,唇边还配合这张易容脸噙着温润的微笑,让人生不出分毫敌意,潜意识里就想要信任他。  在发现自己的第一想法居然是为外面自称外卖员的青年开门时,手已经落在门把上了的天海幸被黄铜把手冰凉的触感唤回了神,她心底一惊,浑身都紧绷了起来,飞速缩回的手直接抽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枪,神色警惕。  先不说她没点什么外卖……连她自己出现在窗边都会被警告的情况下,这个明显不属于公安的青年是如何绕过层层守卫走到这里来的?  “藤川长官!”天海幸当机立断打开了通讯频道,连着呼喊了几声对面都没有反应,她的心慢慢冷却了下来,对面是在被监管期间负责和她联络的公安负责人,现在看来为了防止引起她的警惕,入侵者说不定已经把他们都灭口了。  天海幸的喉咙有些干,她当然知道他们会对叛徒做什么,以前她还被派去辅助琴酒做过一些剿灭叛徒的任务——这是朗姆在敲打她,暗示她背叛的下场——作为组织的一员,更不用说她靠那颗好用的大脑知道了多少组织的秘密,朗姆绝对不会放过她。  尤其前期的救援行动还失败了,现在外面那个人肯定是朗姆派来在他的利用价值被公安榨取完前杀她灭口的!  “哎呀,我的伪装被你被发现了,”门外飘进来的声音里带着些苦恼,“那好吧,不过你还真是不知道配合,库拉索,就不能陪我演一下吗?”  天海幸:……不好意思,你哪里有演戏的样子啊?怎么看都不正常好吧!  这扇门只是单身公寓原装的木门,隔音效果并没有多好,在那句直接点明她身份的问话结束后外面就传来了清楚的布料摩擦声,随后是金属碰撞——那人直接开始撬她的门锁了!  天海幸咬着唇飞快做好战斗准备,她在联系不上其他人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从六楼逃跑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唯一要担心的是可能会出现的狙击手,但如果她在外面的人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把他制服,大可以从这栋公寓的其他出口逃跑,再借着夜色的遮掩直接没入人群。  只要能…制服外面的人。  只过了几秒钟门把手就被轻轻下压,一副已经敞开了的模样,而十分清楚这个特制的门锁结构有多复杂的天海幸在心里又把门外那人的危险等级提高了一度。  青年似乎笑了一声,没有直接进来。  “看上去你的立场很危险,这是叛变到公安了啊,”他语气听起来很悠闲,门把手尴尬地卡在一半就是不彻底按下去,“这个消息够坏的,希望朗姆知道你出卖组织之后不会气得突发脑溢血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相信就算我没背叛组织就会放过我,”天海幸冷声打断门外人的话,“朗姆…boss可不是那么好心的慈善家。”  青年被这句话逗笑了:“听起来你很熟悉这套流程,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天海幸被这句反问弄得怔愣半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她上一句的慈善家评论。  “组织里都是疯子,”她故意激怒青年,枪口稳稳对准大门,“哪有什么慈善家,别把你无处安放的伪善发泄到我身上。”  “谁会愿意白做工呢,”青年的嗓音温暖明亮,任谁也不会相信拥有这样一副好嗓子跟无害面容的人会是浸泡在黑色组织中的一员,但作为情报组最受朗姆青睐的情报人员,天海幸最清楚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一个人的外表,哪怕是几岁大的小孩在组织的训练基地里都是能杀人不眨眼的存在,更不用说有这世界上多少人面兽心的家伙,就像谁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女星克丽丝·温亚德会是冷心冷情的千面魔女,越无害的人往往越危险。“组织能做到的事情可比你想到的多太多。”  “就比如,如何在不抹除一个人记忆的同时对他进行洗脑——你看,这不是还能派上用场吗?你的能力要是不能为组织所有就太可惜了。”  天海幸下意识就开始思考这句话究竟是单纯的威胁还是确有其事,她在组织的时候从没听到过科研组有在研究这个方向的项目,但是她毕竟是情报人员而不是搞科研的,他们的项目都有些什么天海幸确实不全知道。  就在她情不自禁思考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时,门忽然被一把推开,哪怕她迅速连开两枪试图补救,也阻止不了成功转移她注意力的青年动作利落干脆地翻身进屋,轻松躲开了那两颗射向门口的子弹。  等他进来后,天海幸才算真正看清了这张脸,明明是一副从未见过的长相,又莫名带来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她的手指还搭在扳机上却死活扣不下去,浑身僵硬得像块石膏像。  那个前一刻还笑吟吟地在外面忽悠她的青年现在表情一扫而空,换上某种冒着凉意的漠然,苍白的手指摸到脖颈上绷带的边缘,接着旁若无人地当着天海幸的面撕下了一层面具。  她没办法再开枪了,因为那张脸正属于早该死去的警官先生。  对方也料到她不会对他动手,站在原地从身上摸出来几个小玩意踩碎后才朝这边看过来。  半晌后,顶着早上还出现在葬礼祭坛上的脸,青年面色不改冷淡,张口时的声音都和警官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天海幸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碍于身份根本没办法去参加警官的葬礼,可也知道赤江那月、那个曾经在摩天轮上告诉她‘去光明的那一边吧’的警官,连尸体都早就火化,面前这个又是谁?易容…可以戴着两层吗?  她的警惕没有消失,举着枪的手臂很稳,那双透亮的异色瞳紧盯着黑发黑衣的青年:“你是谁?”  青年估计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上来就问这个,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是卡路亚,被boss派来回收库拉索。”  可可利口酒,卡路亚。天海幸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名字,手指搭得更紧,是连她也没听过的代号,却能直接被boss派来处理她这个朗姆心腹,只能说这人的地位说不定和朗姆一样…或者是贝尔摩德那种。  她的思维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时间混乱了一下,只不过在知道易容这个手段后,就算是亲眼所见天海幸也不会随便相信对面真的是警官,更何况那个人是众目睽睽之下死的,六百多米的高度,根本没有可能侥幸活下来。  青年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  “你认识我,”是笃定的语气,“不是在最近,是很久以前,你见过我这张脸,对吧。”  天海幸被这么一提醒,一下就回想起了二十二年前那座被血染红的训练基地,还有被教官恭敬喊做‘大人’的小男孩。  她知道了。  “当年的那个人不是赤江警官,是你……”银发女性喃喃的声音被那月捕捉到。  他保持着表情和气势不变,内心开始分析这句话,原本那月只是看出天海幸见到这张脸后在隐瞒着什么信息,又想到对方和自己第一次交手时那声‘叛徒’才会干脆地问出来,却没想到天海幸会联想到这个方面,什么当年?难不成她认为他和警官是两个人?  那月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他现在不但越来越好奇所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了,还好奇诺亚方舟到底拉过多少人跟他一起摸鱼看狗血剧。  ……不,也可能是他错怪诺亚了,毕竟组织现在在研发的东西听上去也很狗血,他就没见过有人试图用药来一颗返老还童的,这不是做梦比较快吗?第一百零八章   在那月进屋的第一时间就先取下了石川那家伙在他身上放的所有窃听器,只勉强留了一个定位器在领口,他会来这里主要还是想借机从天海幸口中得知可能会和自己的过去有关的信息,顺便把‘卡路亚’这个不久后就会出现在红方视线下的身份更早一步由他主动选择性地暴露信息。  他可不是被动的性格。  那月在塑造卡路亚的背景时想了很多,未来的情况和老师的计划都被他考虑了进去,主动在天海幸面前撕面具一个是因为她足够冷静,和他的联系说不上特别紧密又不会直接乱了阵脚,另一个则是为了借此试探一下红方部分人对他当前状态的看法,只是那月怎么也想不到天海幸会直接把他现在的样子跟二十多年前那件他本来就想问的事情扯上关联。  他那句‘你也可以叫我a’就直接卡在喉咙里。  可恶,忘记天海幸被公安监管的这段时间是不知道a的事情的了,而且说起来要不是黑田大叔跟松本老大把这个案子的底细告诉三系和松田他们,那月是准备瞒到底直到他解决事件的。  之前千方百计想隐藏的人,现在又想方设法暴露出来,他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那月记得清清楚楚,天海幸还是库拉索时和他的第一次交手就透露过她在二十二年前见过他,那个时候对方甚至在回忆完之后斩钉截铁地说他是叛徒,过去一心认为自己是红方的那月自然没什么波动,但放在现在来看,天海幸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叛徒’的首要条件就是他得先是那个组织的人,一般来说,他会出现在警方最大的可能性明明是卧底,那时的天海幸却说他是叛徒,所以对方肯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得到过他的消息才会以为他是叛变到警方,而这点正好和降谷零几人在组织内从未听过卡路亚这一条讯息对应上了,时间是二十二年前……  整合一下目前信息的话就能得出五岁的他出现在组织过,也被部分人(如天海幸和贝尔摩德)所知,接着乌丸莲耶为了让他的卧底身份更无懈可击就把他送到了樱桃白兰地身边装作普通小孩让对方抚养,贝尔摩德那边因为他不打算暴露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这件事,只能猜到对方是在乌丸莲耶那里见过他或是被洗脑后的他,按就连琴酒跟朗姆这种等级都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来看,当年见过他这张脸、可能会暴露他身份的人估计都被灭口了,天海幸大概是因为她的天赋才活到现在。  多么可笑的命运,她的天赋把她锁在黑暗中二十多年,到头来保护她安稳活着的还是那份天赋,不过那月对命运的说法一向嗤之以鼻,要是他的未来是被规划好的,他也会用一切办法去摆脱这种桎梏,被操控的感觉对他来说可不好受。  总之,能让天海幸对这张脸留下深刻到过去二十多年都不需要靠记忆卡来回想就能脱口而出见过的印象,那月才更相信自己的推论。  “看着我,库拉索,”他的声音里带上些许诱哄的意味,故意在这种情况下喊出更能让对方情不自禁吐露情报的名字,“二十二年前,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吧。”  天海幸条件反射地将视线移到青年脸上,然而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下一秒她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随着对方的声音把那段被压到最下面的回忆重新拖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有没有在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等她回过神,自称卡路亚的青年那张和赤江那月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好孩子,yuki。”青年在她面前第一次用这张脸露出一个微笑,亲昵地喊上了天海幸如今的名字,“卡路亚把你打晕后就离开了,幸运的是你在两分钟后醒来及时逃出去,所以并没有被后面的炸弹炸死,而是将计就计,记住了吗?”  “你不记得卡路亚长什么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海幸,恭喜。”  没来得及做任何伪装的女性毫无抵抗之力地顺着言语闭眼,软倒在沙发上。  等天海幸倒下,那月脸上的笑才又褪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自己的面板,上面的[第二职业:黑手党lv.51]让他又想起刚才听到的那段回忆。  —  七岁的女孩当时还是训练营里年龄最小也最优秀的‘学生’,所有训练的成绩都在上游,尤其是她那颗有着特殊记忆能力的大脑,这些资本足以令她暂时不用担心被随便杀死,教官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只要学成离开了这座训练基地,她说不定会很快就得到代号,据他说,有一位大人物看上了她的能力,不过她离开后一定要记得在大人物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  那样趾高气昂,一心只想着爬到高位的教官一向看不起他们这群‘小鬼头’,却在某天下午对着一个堪堪到她胸口高的小男孩点头哈腰,那副谄媚的模样着实令人作呕,还一直称呼那个男孩‘大人’,即使教官没加前缀,她也瞬间明白那个小孩一定是一名代号成员。  能被教官如此奉承,大概不是所谓继承父母代号的软弱二代,可要说凭实力拿到的代号——她不是以貌取人的性格,但也不认为这个比她还瘦小的男孩会是教官口中做事杀伐决断为人漠视生命的代号成员,他甚至还对她笑了。  男孩穿着一身连她也看得出来造价不菲做工精致的黑色西服,身上裹着一件明显可以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的黑风衣,脑袋上还歪歪斜斜压着一顶礼帽,看着不伦不类的搭配却意外和谐。  她没能继续观察那名男孩,教官把对方带进基地的负层后对方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后来,她偷偷从别人那里得知训练基地的负一层是超大型的实验室,里面的人研究什么没人清楚,可去过哪里的人从没回来过。  她不禁在想,男孩是作为视察的上层而来还是实验体?可她之前在基地待了也有快一年,从没有见过对方啊。  再后来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那座训练基地的所有人全都死在一天晚上,包括地下实验室的研究员,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默地盯着积在坑里混合着雨水倒映出她那双异色瞳的血泊,跟着那位大人物派来接她的人离开基地。  她被带到了一个被单面镜隔开的审讯室中,镜片后面的人是组织的boss,她未来要效忠的领头人。  「把你的记忆能力用在更正确的地方,忘记原来的名字,忘记原来的编号,忘记那座基地,」boss说,「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库拉索。」  库拉索唯一没办法忘记的只有那个唯一对着她微笑的小男孩。  —  披着黑风衣,穿着黑西装。  那月默然侧脸看了眼窗上的倒影,去掉礼帽的话,不就是他现在的打扮吗?  可问题是他现在的模样是从太宰先生那里模仿过来的啊,还有那个帽子,那月的直觉告诉他,礼帽这种东西怎么听怎么像中也先生的装备。  五岁的他是哪里搞来这身行头的?  那月抬手捏捏眉心叹气,还以为会解决一个大问题,没想到牵扯出了更多的问题,不过倒是没什么关系,迟早都要被他处理掉。  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他去过那间实验室,资料肯定还会有备份。  就让他看看,乌丸莲耶想从那个时候的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吧。  黑发青年离开的时候没有遮掩外貌,楼里其他人都被他让石川清场送了出去,只要等他们撤离后再按下遥控炸弹,‘库拉索’住的那层楼就会被炸得粉碎,届时——  “让我做您的库拉索吧,那月大人,”绿瞳少年摆出可怜的表情,期盼地望着他,“那个叛徒死了之后我就可以继承她的代号,光明正大地给您工作了!”  那月面不改色地一边敷衍自己摸过来接应的部下,一边淡定地坐上了副驾驶,撑着脸望向夜空。  对了,今天是初一。他想起来对应的日期。 第87章 假名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他也懒得再想名字,瞎拼凑了一会儿直接填了个「宫本晓」上去。  宫本是母亲的姓氏,晓(akatsuki)纯粹就是个图省事拆开了自己全名的罗马音删删减减最终拎出的字眼,这个丢到人群里就看不见的普通名字也正好符合不张扬的特点,那月本人反正是还算满意。  阵营必然不用说,他没犹豫就选了红方,轮到设定职业的时候那月倒是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该选什么好,然后毅然决然地按下了随机。  就跟七年前第一次进这个‘游戏’时一样,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无论随机到什么职业什么身份都可以扮演到最佳状态。  正在跟大福的糯米皮奋斗的‘少年’不可察觉地顿了顿,眼神飘到自己目前的个人面板上。  姓名:宫本晓  年龄:22岁  阵营:红方  身份:实习教师  评价:一名十分有文采的国文教师,推理能力很强但身体不太好,没有多少人情观念且小孩心性——你当园丁真的没问题吗,晓先生?  赤江那月时常会怀疑这个面板上的评价到底是他那个欠揍的异能力自动生成的还是某个无良首领搞的,光是看着那个贱兮兮的问号,那月就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但就算再不想承认,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最后教过的‘学生’,那孩子现在的心理阴影还不知道有没有消下去多少……这评价还真中肯,哈哈。  以后再也不相信随机的运气了。  那月打算给宫本晓这个会长期活跃在红方视线的身份塑造一个跟警官差别很大的形象,一般人眼中的‘赤江那月’是温和强大令人安心的优秀刑警,那么‘宫本晓’刚巧可以符合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当个身体柔弱但是脑子好使的大孩子,他还能光明正大地毒舌。  江户川乱步的外在形象无疑满足了他目前的需求,索性也是那月很熟悉的人,他就直接套用了一部分对方的性格再糅合自己的特点进去。  来这间酒吧之前,那月先是临时用车上备着的易容工具修饰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又随手挑了对茶褐的美瞳戴上,不过碍于他本身的瞳色太鲜艳,最后的效果莫名就变成了鸢色——跟他家老师一样的颜色——衣服只是脱掉了西装外套跟大衣,留下最里面的衬衫,水无怜奈看到的血色和气味都是他故意弄裂的伤口,为的是把‘身体不好’的特点在旁人心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那月一开始只准备打晕水无怜奈后把人带回组织,再用卡路亚的身份来担保她的身份无疑点,不过这样会在琴酒那个多疑猜忌狂眼中留下痕迹,要是cia未来暴露,对卡路亚的伪装也会很不利。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打晕水无怜奈后通过威胁她来达成卡路亚跟基尔的合作,待会儿再伪造一份审讯视频交上去,表露卡路亚的‘疯’和对boss的忠诚以外也能让‘审讯时受伤了’的基尔暂时离开琴酒的视线,继续跟赤井秀一背地里的合作。  算是一箭双雕,他有什么理由不干。  终于解决完最后一块草莓大福,那月抽了张纸巾随便擦掉指尖的粉末,眯着眼睛对没得到回答于是愈发紧张的潜入搜查官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我想要你做什么?”  他百无聊赖地晃晃脑袋,把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掌心托住下巴,孩子气地皱皱鼻子,语气轻快又狡黠。  “我可不管‘本堂瑛海’是谁,我只需要‘基尔’做我的棋子,”未来被称为组织猎犬的男人理所当然地说,“蠢笨的婴儿只需要按我完美的指令行事就足够了,放心吧,我不会要你背叛cia的。”  “况且保你还能让琴酒那家伙吃瘪,我可期待了。”  他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顶着这样少年感十足的外表说出状似单纯恶作剧的话,水无怜奈却更体会出这人的恐怖。  她清楚地意识到,组织里没有真正的干净的人,哪怕这人看起来多么人畜无害,多么让人心软,他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还有,我不是什么小孩子,基尔酱,”那月稍加思索后补充设定道,“你明明都听过我的代号了,这样都想不起来啊?”  男人打了个哈欠,抬手揪过一包薯片撕开,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就是你跟笨蛋莱伊一起交换过情报的那个‘卡路亚’咯。”  “年龄是秘密,”那月高深莫测地继续道,“名字是宫本晓,目前是一名有资格证的实习教师,别记错了。”  猜测对方可能跟琴酒一样没有搞普通人职业那套,或者跟波本一样弄了个自由职业的侦探做伪装的电台主持人水无怜奈深深地呆滞了。  你说你是什么?教师?在学校教书育人的那种?  她单知道组织奇怪的人多,不知道卡路亚这种性格居然会跑去当老师,他真的不会因为大福要不要吃糯米皮而和学生吵起来吗?第一百一十一章   莱伊昨晚暴露身份后在fbi的掩护下叛逃了,连带着这两天跟他走得有些近的基尔都被拖累得遭到卡路亚的亲自审讯,而降谷零隔天知道前一件事时还在跟部下风见接头,他垂眼看着手机里朗姆发来的邮件,神色恍惚一瞬就立刻转为坚定。  “降、安室先生?”穿着低调面带黑框眼镜的男人皱眉小心翼翼地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风见裕也很少会在自家长官脸上看到那种凝重,不由也更加认真,凝神屏息生怕在嘈杂的人流中会漏听哪句话。  由于近段时间降谷零隐隐受到了组织的怀疑,这次接头选定的地点也由往日的公安暗地购置的酒吧换做早高峰时期的新宿街头,匆匆来往的人流能很好地掩盖他们的身形,如果发生意外也便于他趁机遁入人群撤离,唯一的缺点就是情报的传递同样会受到挨挨挤挤的行人影响。  所以降谷零先是下意识摇摇头,才反应过来部下如今正艰难地在来往人群中稳住身形没办法抬头看见他的脸,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口避开上一句疑问:“你说的那个项目只要把相关资料通过二号传给我就行,近期我会与一位前辈接触,需要稍微注意一下言行。”  他们当然不可能当众讨论组织的事情,降谷零的神态语气都十分自然,就算有人误打误撞听到他说的内容也只会以为是哪来的上班族在聊天,不会去细想这几句话,可风见听懂自家长官的意思后却冷汗爬了满背。  所谓‘项目’就是一起重案,前些日子中央区突然惊现一具眼睛被剜去的女尸,直接惊动了警界不少人,一是因为受害者好巧不巧正是某位高层的私生女,为了不被媒体胡乱报道把这个案件直接压了下去,直到前些天那位高层被查出违法受贿贪污而落马,案件才开始由警视厅接手调查,二是作案手法与十多年前的一位连环杀人犯近乎一模一样,并且那个人也至今没落网。  本来这种刑事案件是不会交由他们这种专门负责对付组织这样的势力、保护的是整个国家的公安警察去管的,但昨天又出现了一名新的受害者,明明同样是被剜去双眼抛尸于人迹罕至的深巷,公安却坐不住了——这回被残害的正是他们警备企划课专项负责情报后勤的成员。  死者的身份过于敏感,他们没办法排除凶手是什么组织派来窃取公安情报的人,更无从得知凶手究竟从死者口中得到了什么足以致命的情报,降谷零会准备接手这起案件的调查也是因此,那个情报组成员负责的情报里就包括了他的卧底身份。  至于二号指的是目前差不多都成了他们零组专用ai的诺亚方舟二号,用它来传递信息更不容易被捕捉到痕迹。  令风见紧张的是后面那句话。  ‘前辈’大概是指组织内地位资历都很高的成员,之前并没有听上司提及,说明这位‘前辈’的到来是突然性的,再加上降谷先生说要注意言行……这是他们的暗语,意思是降谷先生仍然在被组织监视警惕,他们必须中止极易暴露的接头行动一段时间。  他心下微冷,一时没办法确定降谷先生的身份泄露跟死去的情报组成员有没有关联,最后还是在结束接头后强作镇定地隐入人流离开了。  降谷零则依旧站在人行道前等着红绿灯的交替,好似刚才的交流不曾存在过,他的脑中也抛去所有杂念只余朗姆的那条邮件。  [from:rum  莱伊叛逃,基尔已经通过了审查,你也需要证明自己的忠心了,波本。]  ……他说不定不用等到一个月后再见到卡路亚了。  —  某个被惦记上的小混蛋刚从梦里惊醒。  他不过是打了个盹而已,为什么这都能给他做梦的机会……还是被金发大猩猩恭恭敬敬地喊‘boss’这样恐怖的噩梦。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能算是好梦,那月随意地抹了把脸,又倒回后座的抱枕堆里。  “那月大人,您要再睡一会儿吗,离帝光中学还有一段路程。”开着车也不忘时刻注意后座补觉的上司的石川低声询问。  “算了吧,我可不想就这么张扬地被你开着车送到校门口,”那月今日的打扮是正常了许多的茶色卫衣配休闲裤,不像是要提前去报道的实习老师,倒像是工作日逃课的高中生,他小小打了个哈欠,“待会去帮我买龙猫泡芙,出来之后我要吃。”  他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跟自己平时性格不符的话,石川啄木也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心满意足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哪怕那月所说的龙猫泡芙指的是跟这边隔了一个区的世田谷那家白胡子泡芙工房专卖。  这种时候那月就会感叹果然还是以前就跟过自己的石川好用,完美遵守不踏过边界线的指令,对他的话除了执行以外不会有半分疑问。  他更早一些的时候才从乌丸莲耶那里出来,直接切换到了宫本晓那张身份卡,而也许是为了让他更好地融入角色,这个状态下那月的体力条又变回最开始的样子,似乎是异能在消耗他的体力用以维持宫本晓存在的合理性,弄得那月久违体会到了被困意支配的感觉,他先前可是在好友监督下有一段时间没用过【无酒精咖啡】了,看来接下来这个说不定会变成他的常驻称号。  身份卡带给他的不止一份伪造出来的假资料,而是把一切会涉及的东西全都补全,比如,宫本晓的资料里出现过的那些所谓同学真的会隐约记得班里是有这么一个人,无论是毕业照还是社交网络同样都能找到他的身影,可谓是不存在的记忆变成了现实。  不过假身份总归是假身份,他还是需要自己去贴合人设扮演,否则在其他人眼中就会变成他杀了真正的宫本晓取而代之了。  以后可能会用到这个设定,但现在不行,那月去帝光中学是带着‘任务’的。  昨晚跟水无怜奈达成协议后,那月跟她演了场刑讯的戏码,其实主要是他负责给对方身上外露的皮肤伪装伤口,而水无怜奈本人还为了真实性一咬牙朝自己的大腿上开了一枪,最后拿给乌丸莲耶看的视频里就是‘中了枪被审问还是保持着忠心不动摇的基尔’,当然,视频是他伪造的。  如果是以前的乌丸莲耶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视频的真实性,只不过那月一大早赶到庄园后等待他的就已经是虚弱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了,那双愈发混浊的绿瞳只有在看到那月的面容时才猛然爆发出些许狠厉,又被他自己一点点收回去,那月干脆权当没看见。  看上去他的[催眠]生效了。  乌丸莲耶得知那月的假身份是老师之后直接就给他派发了一个新的任务,接触作为三大财阀之一的赤司家未来继承人并不着痕迹地杀了对方。  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暗杀任务,可老头又要求他先通过那位小继承人去控制赤司家家主,让这个最有含金量的财阀成为组织的帮手。  控制跟暗杀都是简单的事情,至少对那月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他准备还是要先拖延时间,把它变成个长期任务。  那月从乌丸莲耶那里得到了任务合作对象的资料,作为赤司家分支家主的赤司苍介此前一直瞒着赤司本家和组织背地里有合作,而这回对方提出要组织帮他当上家主,他愿意在任务期间跟任务之后尽全力帮助组织更好地行动和隐蔽,显然,乌丸莲耶表面上是应下了,背地里还打着由组织直接洗脑作为主家家主的赤司征臣的主意。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乌丸莲耶会对这个能有机会控制赤司家的任务这么上心了。  迹部、铃木和赤司并称日本的三大财阀,但与前面两位不同,赤司家不仅仅是普通的有钱集团,还是‘御曹司’,也就是有着深厚历史背景跟传承的庞大家族,在日本的土地上扎根了不知多久,能做到的事根本无法一言以概之。  所以赤江那月准备利用这个情报跟赤司仓介背叛主家的证据来换取赤司征臣的部分信任,再在这段时间接触那位小继承人,按计划将赤司家变为他暗地里的‘靠山’——当然是「卡路亚」的而不是乌丸莲耶的啦。  摆在眼前的资源一多起来,他要的也理所当然变多,不只是组织会属于他,乌丸莲耶会在痛苦中死去,他还要那些背地里勾结了组织的官员落马,要能威胁到同期们的所有因素都消失(也许做不到‘所有’,但还是要努力一把嘛)。  在太宰治自杀前,港口mafia的势力范围已经不局限于横滨,而是扩展到了整个关东,控制了日本大半个里世界——那月想到这儿后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能做得比他的老师更好。  组织这边的话,乌丸莲耶虽然是比铃木和迹部都有钱的大富豪,却还是没办法比得上有深厚历史跟传承的赤司,所以他才会在这个关头迫切地想增强组织的实力。  没关系。那月在心底慢悠悠地想着。反正最后都会变成他的东西。  —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窗外,又把视线移到对面的自家副队长身上。  “真太郎,你走神了,”他皱起眉,“在想什么?”  他本来是在跟对方讨论接下来的东京赛区联赛的事项,但平时专注认真的绿间真太郎今天却一反常态,频频走神望向窗户外面。  赤司的第二人格状态只是更为凌厉和强势,不代表他不会在意队友的这种异样,要知道对于严重强迫症的绿间来说,在他面前走神是国中三年都没发生过的事情。  听到这个以往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离自家队长性格突变都过去了一个学期绿间都还没习惯,他想到过来前的那件事,不太自在地用右手推了下眼镜。  “你一直在这里吗,赤司?”绿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赤司表情更冷静:“你是看到了什么?”  “不,”绿发少年又下意识有些紧张地推了下镜框,“不只是看到。”  “我在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个声音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和别人说话,还看到他在小花园那边吃……龙猫泡芙。”  赤司征十郎:?第一百一十二章   帝光中学是篮球界的超强豪门中学,在拿到全国中学联赛二连霸的奖杯之后,作为种子选手的帝光今年拥有了轮空权,不用再参加东京赛区的选拔赛,他们只需要在第一学期结束的七月份直接前往半决赛就可以,所以赤司和绿间原本在讨论的是这周末有没有必要前往东京赛区的会场观摩。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队伍里的几人都还没觉醒天赋,虽然最后同样是顺风顺水地拿到了冠军,一开始却也有认真地在赛前做准备,比如收集资料的工作不仅经理桃井五月在做,其他人在选拔赛出线后也有私下结伴一起去看那些会成为他们对手的学校比赛,借此最直观地了解到‘敌人’的实力。  绿间想,如果是原来的赤司,他能肯定对方会觉得就算不去观摩比赛,他们也要趁着轮空得到的时间继续磨合团队协作,但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性格大变的赤司——  说实话,绿间真太郎差不多也猜到对方会直接拒绝这个提议,毕竟是在上个学期末说出了‘能拿到冠军的话,你们无论参不参与训练都没关系’这种话的第二人格赤司。  绿间在心底叹了口气,目前发现赤司可能是受到那天和紫原的比赛差点输了的刺激,已经疑似患上人格分裂的也只有他了,其他人目前都因为自己的才能‘开花’而愈发疏远彼此,要让他们把只放在篮球上的那股认真劲用在观察赤司的变化上,还不如指望青峰那家伙不逃训。  连他都因为是副队长的关系所以交流比较多,才会发觉身边朋友的改变。  他会提到那个路上遇到的人其实不止是惊讶于对方的声音,还是为了稍微试着缓和一下跟如今的赤司之间僵硬的气氛,看自家队长的脸色他暂时也不知道是缓和成功了还是怎么样,不过今天巨蟹座的幸运物红框眼镜绿间一直有好好戴在脸上,大概能增加70%成功的几率?  “真太郎,不要试探我,”赤司征十郎平静地说,“我说过的,只要能保持胜利就可以不用参加比赛之外的活动。” 第89章 玩家想到这儿弯起眼睛无声地笑了笑,后来学校其实是要以违反校规来罚他们的,而那个时候主动出面替他们辩解、把处分变成罚扫浴室的人,也是八藏大叔,他们的教官。  总之,当刺头那月是很有经验,当制服刺头的人也轻轻松松。  但他想了想自己给宫本晓安排的人设。  ……温室花朵们真的不会被他淹死吗?第一百一十四章   “哈啊——”  那月听到对面的小高台上传来打哈欠的声音,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肤少年拿开脸上的泳装杂志,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姓名:青峰大辉  年龄:15岁  阵营:红方  身份:三年级b班学生、帝光篮球队最强王牌/你的突破点这不就来了?  评价:青梅是桃井五月,本人是一个因为天赋过于强悍而被对手称作怪物的少年——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呢——如今已经变得十分孤傲,对篮球产生了悲观情绪。意外的有些天然呆,还是直觉系的猛兽。ps.特意来天台蹲点学生的宫本老师是屑啦!  那月的笑容更加和善,而刚睡醒的青峰却莫名在初夏打了个寒颤。  “难道又是五月那家伙在念叨我……”深蓝发色的少年人揉揉头发曲起一条腿嘀咕,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下面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吓了一大跳,“哇啊!”  作为大前锋的青峰大辉感官也很敏锐,很少会发现不了别人的视线,除了存在感简直就低到超科学程度的黑子以外,他还是头一回在看无意看到对方前对一个大活人的存在毫无察觉。  而且,青峰大辉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怕鬼。  那月微微抬起头朝少年弯弯眼睛笑道:“中午好呀,青峰同学。”  看着那张前不久葬礼那天他还在现场的祭坛上看到过的脸,青峰最后一点睡意也迅速消散,惊恐地下意识撑着地面往后挪了一步:“幽灵啊!!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的天台上!”  幽灵本人:……  “南无阿弥陀佛…你不要过来,我没有犯过罪啊赤江警官!”  破案了,这小鬼把他当成了警官先生的幽灵。  “哦呀,看来被你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没办法,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那月倒也不恼,摩挲着下巴露出稍加恶劣的笑容。  他趁着青峰转头的几秒钟小腿发力蹬着墙面轻松跳到了小高台上面,蹲在整个人被吓白一个色号的少年面前捧着脸,眼神交汇后唇边的笑意更深,特意用幽幽的声线缓缓开口:“没错,我是鬼哦~!”  发现一转眼青年就到了自己面前·根本没看到对方上来迹象的青峰大辉:“……啊啊啊!!!”  那月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原先想起同期跟教官的那点烦闷似乎都散尽了,果然自己不开心的时候让别人变得更不开心就是治愈的最佳方法,欺负小孩确实很有意思嘛。  等那月好不容易跟青峰大辉解释清楚自己不是鬼是人后,在陌生人面前狠狠丢脸了的国三少年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不许跟老师举报我逃课’接着冷酷无比地起身跳下小高台准备走人。  如果那双大长腿没有在发抖就很完美了。  “虽然我不是鬼,”那月在青峰大辉身后慢条斯理地补上最后一击,“你说巧不巧,青峰同学…”  “我其实是老师哦。”  青峰大辉猛回头:“哈???”  黑发青年那双在阳光下透出深红的眼睛审视一般看了他两秒就收回视线,笑意不减语气轻快:“说起来,我有看到过报道,青峰同学是篮球部的成员吧,我记得你们有要求必须期末考试及格了才能参加社团活动——”  听到前半句后神情冷淡下来的学渣被后面半句激到差点跳脚:“还有一个半月才放假好不好。”  “但是你逃课了吧,”自称宫本老师的青年轻笑一声,单手撑着地面也从小高台跳下,站在离青峰大辉不远不近的位置,“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跟老师倾诉,我不会嘲笑你的。”  青峰大辉沉默了一会儿,撇过头不去看他:“要处罚就直接处罚,我没什么好跟你倾、诉、的。”  他还加上重音,听上去已然掺杂了不耐烦。  这可不行。  “我猜猜,你觉得他们叫你怪物是因为你太强,所以所有人都跟不上你的步伐,只有你自己走在最前面,时间一长就连以前最喜欢的篮球都变得乏味了,”那月干脆直接开启要说的话题,保持着小偶像那种漫不经心又回回能戳到人痛处的态度,声音里还故意带上些许嘲笑,“难道你真的还没过完中二期吗,青峰同学。”  显然被这番剖析震到了的青峰大辉捏紧拳头,没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别人对他的称呼,这种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他只是忍着脾气:“谁告诉你的,我才不在乎这种东西!”  “我说,那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好不好。”青年好像在跟他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他们叫你怪物不是因为你太强,是因为他们太弱了啊。”  “他们太弱小,却又眼红你表现出来的强大,何况,在被压倒性的实力碾压过后有多少人不会心生恐惧呢,”赤江那月平静地反问,“你该不会想着什么,‘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这种话吧?”  「你该不会觉得‘能杀死你的只有你自己’吧?」  “日本的国中篮球界不代表一切,这种想法未免也太傲慢了,青峰同学。”  「异能力不代表一切,你太傲慢了,那月君。」  青峰大辉不自觉地看向那双眼睛,神思恍惚一瞬,迷迷糊糊间好像又跟那个奇怪的老师说了些什么,等他再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教室门口,所幸这个时间刚好是大课间,他借口去保健室实则跑到天台吹风的事情大概没被其他人发现。  少年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僵硬地往自己的座位挪动,坐在他前桌的绿间真太郎面无表情地推了下镜框,他看出队友有些奇怪,不由皱眉:“你生病了?”  “怎么可能,就是……”青峰坐下来后才终于狠狠地松了口气,随意回答时才想起来自己后面答应了那个人什么事情,“就是,我下午要带个人来篮球部参观。”  帝光作为篮球豪门学校,篮球部的组成分为一军二军跟三军,在进入一军之后按规矩是可以带朋友来部里旁观训练的,但先别说青峰大辉两年多来从没有这么干过,就说——  “你今天要来训练?”  这家伙已经有两个学期以‘怎么打都能赢’为由加上教练的允许而没来训练过了。  青峰埋头在臂弯一副拒绝继续交谈的模样,绿间也就懒得继续问下去,直到上课铃打响他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回答。  “啊,对啊。”  说起来,那个人的声音跟赤司简直一模一样来着。  —  那月在昨天有调查过赤司小少爷的人际关系,顺便摸透他周围朋友们的外在性格,青峰大辉逃课这件事只是他在上完第一堂课回办公室收拾教案时从别的老师那里听到的,游戏玩多了,他对这种看上去叛逆其实资料上一年级时还是个阳光大男孩的角色逃课会在哪里,简直心知肚明。  众所周知,天台是个跟逃课学生绑定的地方,一是晒太阳睡觉很舒服,二就是没有人会打扰。  他打算从最好攻克的青峰大辉入手,主动接近篮球部,多一些观察赤司小少爷的路径。  也算是能快速拉进他们关系的一个举动,他还准备下午在a班先问一下国文课代表是谁,再顺理成章地把赤司安在这个位置。  哎呀,这不叫欺负小孩,这叫经验丰富。  那月在青峰离开后才敛去笑容,靠在墙上咳了好多声。  他身上前段时间跟琴酒一起出任务留下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现在只是虚弱状态跟疲劳叠加,才会跳几下就咳嗽。  不过咳归咳,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边咳血边揍人呢,影响不大。  那月一开始是不打算说那些话的,他只需要跟青峰‘偶遇’聊几句,再用[催眠]暗示他下午带自己去篮球部就足够了,但他在看到青峰的面板后就没刹住车。  ‘怪物’,还真是个亲切又熟悉的词,过去的敌人这么称呼他,被他杀死的犯人这么称呼他,连乌丸莲耶跟琴酒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最后对青峰大辉说那些话的时候,那月的耳边已然是自家老师声音的幻听,他过去也那么傲慢过一段时间,仗着自己什么都看得出来,好像是世界的gm,自顾自就跟‘普通人’分割开来,最后还是被老师怼醒的。  所以那月看着青峰大辉的时候还有点手痒加小小的羞耻。  他会乐意说那么多另一重原因便是这孩子的声音跟侦探社那位带着他加入辣咖喱教并爱上辣咖喱的织田作之助先生很像,乍一听差别很大,仔细去听的话又能发现不少相同点,不过织田先生那么淡定,跟怕鬼所以被他吓得不轻的青峰同学一点也不一样。  就当像成就上说的那样,培育一下这株肤色跟自家好友有得一拼的‘花朵’啦。  天台不愧是天台,那月只是靠着发了会儿呆就开始产生了睡意,他想着后面的课还有好几个小时,也就光明正大地又翻回高台上,霸占了某位黑皮同学刚刚舒服躺着的位置,望天看起了云来,看着看着眼皮就自然而然地阖上。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消耗去维持身份真实性的体力值正在以龟速爬升恢复。  —  赤司征十郎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等着那位新来的老师过来上课。  他午休的时候被上过国文课了的黄濑凉太吞吞吐吐地试探问,要是有人跟他声音一样怎么办,边上百无聊赖的青峰大辉也顿了一下,眼神游移地附和万一呢,连黑子哲也都把视线移了过来。  赤司自然记得绿间昨天说的话,总不可能是他们四个人遇到了四个声音和他一样的,他又稍微问了一遍,才知道原来大家说的那个人都是指三年级新的国文老师。  不得不说,赤司对于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说服青峰愿意为了带他参观就回来训练的蛮感兴趣。  毕竟,不是谁都能随便来篮球部‘参观’的,他要稍微注意一下对方。第一百一十五章   “赤司,听说你们下午的国文课是真田老师代课的。”  绿间真太郎刚结束体能训练,正围着毛巾坐在场边休息,看到自家队长走过来时稍加犹豫后还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发少年的身形一顿,绿间没办法从他的表情里判断出来到底有没有出事,只听见对方淡淡地开口回答:“真田老师说宫本老师只是身体临时不舒服所以才请假的。”  绿间注意到了赤司说的是‘真田老师说’,就知道事实肯定不是这样,不过赤司不想说的话他倒也没什么立场追问清楚,干脆就一副被糊弄过去了的样子转过了脸。  而赤司征十郎正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午的课那个新老师确实没有来,他本来也是相信了真田老师的解释,但后来去送资料的时候他却在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的老师们聊起这件事。  关于那位宫本老师是走关系的这一点赤司早有猜测,毕竟帝光中学作为私立学校,无论是对学生还是老师在服饰方面都有比较严格的要求,更不用说那位老师才来就以实习的身份当上a班的代课老师——帝光没有根据成绩分班,但a班的确大部分全都是年级前列的同学,赤司本人还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一直稳坐全年级第一的位置——哪怕再有才华,校方也不可能随便让大学刚毕业的实习老师来接替a班的课。  他对宫本晓此人的观感在这一刻又下降了些许,直到赤司刚打算敲门不再继续听下去,那扇薄薄的门后就飘来了一句话。  「那位宫本老师背后的似乎是乌丸集团,都帮他捐了栋教学楼呢…」  赤司征十郎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过这个低调的集团名字,对方的原话他至今仍记得很清楚。  不要跟乌丸集团的任何人产生联系。  靠在篮球馆内墙上的少年猛地握紧拳头,他不清楚这个新来的老师究竟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如果是的话……会对他这个赤司家未来继承人出手的人范围可不小,看来这周末回主宅后要跟父亲提及这件事了。  那月要是知道小少爷都想到了些什么,一定会更满意自己选择合作的计划,因为这些消息本来就是他准备好要一点点透露出来试探赤司征十郎的,一个聪明的合作者总比一个蠢货更让人心情愉悦。  但他不知道。  赤江那月正一脸深沉地盯着已经开始晕黄的天空,难得产生了点逃避心理。  对,下午他没去给a班上课的理由很简单,不是组织的突发任务也不是遇到了什么追杀,只是单纯地睡过了头。  翻身从高台上跳下来的青年略有些头疼地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很好,别说那节国文课了,这会儿都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吧。  他昏天黑地地睡了快四个小时才补完了消耗的那部分,目前这个情况唯一的好处就是那月摸清楚在必须消耗体力去维持身份真实性的情况下,靠睡眠恢复体力的速度可以说是几乎比原来慢了一倍。  那月又打了个哈欠,暗自决定等计划差不多到后期时必须把‘宫本晓’给销毁掉,这个恢复速度简直是在为难有一大堆事情要做的他,看上去宫本老师的设定里还可以加一条嗜睡了。  咳,这次可不是他自己要摸鱼,谁让消耗这么大呢。  说是这么说,在转身下楼时那月的表情还是稍微凝重了一点,他确信自己昨天记得很清楚,体力下降的速度虽然是比原先要快,可昨天他的睡眠时间算起来也差不多就是四五个小时不到,跟七年来所需的三小时二十分钟差距并没有特别大,更没到今天的这种程度。 第91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坐在离门最近位置的青年在棋盘上移动一子,头也不抬便懒洋洋出声应道:“进来。”  抱着一叠作业本的红发少年用肘部轻轻推开门,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站到青年的桌旁。  “作业本放那边就行。”那月单手撑着脸,随意扫了眼少年的背影。  今早的课前他从a班原先的老师口中得知赤司本来就是国文课代表,也正好省得他浪费时间重新指定,而赤司作为课代表,午休的时候需要帮身体不好的老师搬下作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那月想起昨晚收到的消息,半垂着的茶褐瞳孔里隐隐带着笑意。  赤司征十郎依言放好手里的东西,转头状似无意地瞥见办公桌上放置的将棋棋盘,动作一顿。  他当然察觉到这位身份神秘的宫本老师是故意要制造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的,只是对方的目的还不明确,如果贸然拒绝的话说不定会引起警觉,索性这间办公室虽然说人本来就少,其他老师又习惯不在室内午休,但位于楼梯的右侧,要是真发生意外也能及时离开。  不过赤司在经历过昨天下午篮球社那件事之后差不多对宫本晓的能力有所了解,他确信这种聪明人要是想对他不利也绝对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换言之,他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学校里自己的人身安全。  父亲这周末就会从美国回来,所以他只需再拖延两天就够了。  “要跟我来一局吗,征十郎,”十分‘自来熟’地亲昵喊上他名字的青年偏了偏头,嘴里叼着的棉花糖丝毫不影响话语的清晰度,“听大辉说,去年的学园祭你单挑了全部的棋类社团,将棋社还想挖你过去打比赛来着啊。”  “好的,请多多指教。”赤司避重就轻地回答,直接坐在了桌对面。  他在看到棋盘的时候就猜到对方是打算从这方面试探自己了,毕竟这个棋盘看上去还是崭新的,怎么也不像经常被拿出来使用、连午休时间都会下的模样,唯一能让人察觉奇怪的就是宫本晓在他来之前是和谁下棋?他现在所坐这方的玉将快要无路可逃,而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的话,胜利的是哪方简直不言而喻,对他而言是最清晰简单的败局。  那月忽然出声:“你觉得谁会赢呢?”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聊,似乎哪怕是主动发起的对弈邀请也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赤司置于桌下的左手下意识捏紧成拳,很快又松开。  “我想是王。”少年的声音清冽中带着些许凉意,而他所说的王指的自然是摆在那月面前的那枚王将。  一声压抑的低笑传进他耳中,赤司难得怔愣地看过去,就见那位课堂上不说一本正经好歹行走跟坐姿也端端正正的宫本老师此刻正笑得歪倒在椅背上,发现他的注视后还若无其事地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接着才又坐好。  对方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解释,而是干脆地继续下了一步棋——以先前被他判定必输的这方身份。  距离对面的王将最近的那枚飞车升变成了龙王,局势一下就被转变成对面的劣势,如果这样的话,在玉将被捉住之前,王将就已经是无论如何都会被将死的结局了。  可同样危险的是要是一步出错,先死的反而会是己方的玉将,对赤司来说,这算是一般情况下他并不会下的一步险棋。  ……‘宫本晓’在隐喻什么,他又究竟是那枚被将死的王将,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玉将?  两人的这盘棋最后还是没有下成,在陆续有老师回来的时候那月就话锋一变,将棋具收了起来,又对他发出了‘明天中午再来试试吧’的邀请。  他冷眼与青年对视几秒,确定自己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愚弄的情绪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不会输,因为只有胜利者才是绝对的。  那月看得出离开了的小孩在想什么,真不巧,他也是这么觉得的,谁叫能让他输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在这个世界,就算他们都在这里,现在的他也一定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虽说那月目前看上去是闭着眼趴在桌上假寐的模样,他的脑海里却仍在复盘刚才赤司来之前他自己与自己下的那盘棋,跟赤司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那枚红色‘必输’的玉将才是那月执的棋,黑色的王将则是某个老橘子。  他要如何以一己之力将死王将(乌丸莲耶),再把组织收入囊中?  印着「飛車」的棋子浮现在眼前,对应的是小侦探那张有着坚毅表情的脸——让他的飞车最终升变成龙王吧,成为被他放进敌阵的、最强大的助力。  再怎么说现实毕竟不是棋局,甚至不需要保住玉将(他),只要能获胜,哪怕是他也不是不能成为自己的弃子。  对棋手来说这是大忌,但那月要是还能安安稳稳地当他那衡量所有人的棋手的话,也不会为了转移老东西在他家同期们跟那两个孩子身上的注意力,同意来接触赤司征十郎了……要跟赤司征臣达成合作的方法可不止这一条。  他默念着昨晚那封回件的内容,从桌上抬起头用手背掩着打了个哈欠。  赤司征臣明天就回国了,他的秘书一定会先行一步来学校确认赤司征十郎的安全。  自己这边石川那家伙伤得也不重,明天拉出来顶他一天大概没关系吧?  —  赤司征臣原定的回国时间是两天后没错,但他今早收到了一封查找不到ip地址的邮件,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清晰的照片,上面则是他的独子、赤司家未来的继承人赤司征十郎坐上平日接送他的轿车的模样。  他并没有特地掩盖过儿子就读的学校,更别说作为日本国中界如此优秀的一名球员,他的征十郎知名度本就不低,能拍到这样的照片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最多是赤司集团会直接收购了对方手里所有偷拍的底片而已。  让他警惕并忌惮被监听所以没有联系家里的是发件人的名字,kahlua是一种咖啡酒的名字,而在赤司征臣继承这个庞大家族这么几十年来的阅历看,他偏偏就是知道那个以酒为成员名的的组织存在的,之前会警告赤司征十郎远离乌丸集团也是如此。  换言之,赤司征臣正是深深体会过组织的恐怖之处,才会对组织相关的事情如此敏感。  因为他也是拒绝过多次组织的合作橄榄枝还活下来的一员。  征十郎被组织盯上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他作为赤司家的家主也不可能为了躲避组织的追杀而隐姓埋名,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家族落进组织手里,成为被他深恶痛绝的那方强势的一步棋。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征十郎,为了家族还是其他人,赤司家绝对不能站队错误。  赤司征臣于是在收到邮件后第一时间就让自己的秘书回去确认征十郎的安危,之前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没打算过在儿子升到高中接手部分赤司家事务前就告诉儿子所谓乌丸集团的真面目,至于他本人还得等今天的交易结束后才能尽量让提前回国的举动不显露出紧张。  直到结束手头的部分工作,坐上了回国的航班,赤司征臣总算勉强松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  自称卡路亚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就会找过来,他在不知道对面底细的时候需要用全副心神去戒备才行。  这就是为什么秘书小姐会在从门口到坐上电梯一路上,起码从沿路看出来了十六个微型摄像头和二十多个监听器,作为社长最为重视的助手,秘书小姐自己身上还被要求佩戴了能证明身份和一旦检测到心跳异常就会同步发送实时位置的发信器,可谓是准备齐全无比,外人很难潜入这栋大楼。  ——但对被确认过身份真实性的‘秘书小姐’来说,这倒还更方便了他的行动,毕竟先前想要畅通无阻地在赤司集团内部行动可没如今这么简单。  独自站在电梯厢内的女性盘着一头半长的黑发,金丝框眼镜后温柔的蓝色猫眼微微眯起瞧着金属门上的反光,身上穿着一套浅紫色的职业装,文件袋则被双手小心地护在胸前,无论让谁来看都会得出这是一位干练而不失柔意的职场女性的结论,唯一放在日本女性身上会被诟病的也许就是‘她’踩着平底鞋也有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了。  不过‘她’是赤司征臣身边办事能力最强的一位秘书,负责确认小少爷安全与否的也是这位,没人会去‘她’的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然而事实上,这位被遮盖住的胸牌上端正刻着泽城二字的高挑美人在一个小时前就被调换了。  那月头一回穿这种制式的包臀裙,以前都是在潜入任务时才会作为小队里唯一一个女装不违和的而进行易容和体态伪装,但大多数时候为了遮掩男性的骨架,他都会选择穿能遮住大部分信息的长裙。以ol为对象的伪装,这跟包臀裙同样是头一回。  不过他对自己的技术信任无比,还好泽城麻里本人身高就很突出,否则那月一开始的计划是一路更换易容潜入的,可那样的话工作量和浪费掉的时间就太多了。  所以会选择泽城麻里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外形条件都很合适罢了。那月镇定地想着,抬手将滑落的黑发挽到耳后,一派温婉自然。  “叮。”  目的地到了。黑发ol姿态自然地走出电梯厢,抬步迈向五六米开外的柜台。  ‘她’屈指敲了敲冰凉的台面,亮出手机屏幕的同时面上带出浅笑:“紧急调用权限,我需要前往第四资料室。”  负责管理资料库的员工认得出这张经常在工作上会打交道的脸,确认权限无误后小姑娘也就递出了手环,出于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泽城姐,怎么突然要调用分部的信息啊?”  “这是机密,栗子,”她看着她家一直很好看但往日很少会在工作时间对她这么温柔的泽城姐,对方正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还朝她眨了下眼,“工作加油哦。”  直到‘泽城麻里’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名叫栗子的小姑娘后知后觉地用手背给自己没出息的脸降温。  可恶,以前怎么没发现泽城姐笑起来这么让人心动啊!  那月脚步轻松地七拐八拐,最后准确走到了标注着【四号】的磨砂玻璃门外,看上去熟练地抬起手腕让上面的手环扫描过门口的装置,随后又按下了指纹,这才成功在嘀声过后慢条斯理地进了屋内,反手关好门。  这间平时很少会有调用的资料室监控早就被他换过了,所以那月在关门后勉强算是稍微松了点劲,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刚才差点就让做事精明却不失温婉的秘书小姐对着明显是熟人的栗子(胸牌写着呢)说出什么‘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了,还是因为赤司集团为了避免被盗窃机密,资料都是纸质存放,进入资料库还需要刷特殊手环跟录入过集团信息库的指纹,前者只需伪装一份权限就可以拿到,而且称作机密就不会被探究,后者的话,窃取某个人的指纹对那月来说可没多难,更不用说真正的秘书小姐现在正在她自己家里睡觉呢。  他抬手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脖颈,目标明确地往属于京都分部的那部分资料走去。  那月来这里是为了拿到主动提出跟组织合作的那位分家家主赤司苍介更具体的信息,有些东西用[黑客]都查不到,只能稍微花点时间潜入资料库调取。  他很谨慎地没有在柜子上留下自己的指纹,仅凭目光划过一排排标签,迅速在角落的架子上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带上手套取出那份文件夹。  这是分家一整年的账目,以及那位赤司苍介先生的个人资料,当然,那份账目基本是作假掩盖过去的,而那月手里抱着的就是他通过组织拿到的原先那一份,至于资料则纯粹是为了他能对赤司征臣展露些许自己的实力,以便更好地达成合作。  黑发ol离开资料库这层楼时透过将要关上的电梯门,小幅度朝柜台后的小姑娘挥了挥手,得到对方激动的回应。  很好,这算是再加强一下‘泽城麻里来过一趟资料室,但毫无异常’的印象啦。  他保持住秘书小姐那一丝不苟的神情,从容地借着身体遮挡,用不会留下指纹的第二指节按下了顶楼。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  赤司征十郎觉得宫本老师今天有点说不上来的违和。  他的观察力一向敏锐,还不用说对方在跟乌丸集团沾上关系后对赤司来说就是必须加倍关注动向的对象了。  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赤司记得宫本老师是右撇子,然而今天的他却是用左手写的板书。  哪怕他们才认识第三天,但是赤司已经从不止一个同学那里听到过对宫本老师‘能跟他们玩得来’‘对女孩子很温柔’‘会在课间偷吃零食’等等评价。  无论是哪条,都跟今天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一点儿也不搭边。  赤司握着钢笔的手指下意识缩紧。  而且,昨天亲口邀请他下棋的不也是这位老师吗,怎么今天中午他找过去的时候对方完全没有把棋具拿出来的意思,还说着有事就跑走了。  跑、走、了,把他丢在教室办公室然后自己跑走了!刚从那里回会长办公室批文件的赤司征十郎扯动嘴角。  要不就是那家伙在耍他玩,要不就是,那个不是本人。  他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愣了好一会儿。  ……宫本晓不会也是双重人格吧?  昨天下午就被自家上司叫过来接他的石川靠在天台栏杆上打了个喷嚏。  他想起那月大人对他说的计划。  「我会易容后潜入赤司集团,找赤司征臣达成合作,以防万一,需要你易容成我的样子替我给他们上课。」青年舒适地靠在后座的抱枕堆里说,「那位赤司小少爷很敏锐,只要不在他面前暴露就没关系…对了,另一个班还有一个蓝头发的少年,他也许也会发现不对劲,不过,你不会让他们发现的,对吧?」  他的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石川却知道这些话都是不允许违背的‘命令’,港口mafia的阶级分明,上级拥有支配下级一切、乃至生命的权力,自家那月大人又是十九岁的干部,还是首领学生,石川巴不得对方支配他的一切呢,可惜那月大人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连强势的命令都很少会下达。  这也是因为石川足够听话,对那月的指令都很乐于最快最好地执行,这样自然用不着他特意把指令换成命令了。  现在这种情况一方面能代表那月大人要他执行的是关乎计划核心最重要的一步(想到这里时石川啄木就忍不住想要喘气欢呼了),另一方面倒是让他有点不爽起来。  那就是,那月大人对这群小鬼似乎很重视,还否定了他‘直接洗脑他们吧’的提议。  若不是那月大人还需要他们来达成自己的计划,他绝对会把这些整天可以不知死活地围在那月大人身边还不会被赶走的家伙全都变成自己的傀儡!  —  降谷零从梦中挣扎着醒来,望着天花板的眼中还带着点晶莹,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趁着午休的时间跟小梓小姐说了一声,反锁休息室的门靠在椅背上小憩了一会儿。  ——为了能看见活蹦乱跳的好友,谁让那个小混蛋如今就只能在他的梦里活动起来。降谷零为此还稍微在这两天多睡了一个小时,连小梓小姐跟柯南他们都觉得他最近精神状态很好。  能不好吗,他每次睡下去就会进入那个健身教练的梦境,才短短三四天时间,梦里的小混蛋已经从一开始那个被他摔打的面团变成能和他有来有往过招的大猩猩了。  所有郁气都在拳脚接触时发泄完毕,所有思念都在看到那张脸上带的笑时得到了回应,他的精神状态难道还能差下去吗?  光是听着对方每回中场休息时自言自语地说着和同期们又闯了什么祸,又破了什么案子,又吃了哪家的辣咖喱这些琐事,降谷零就觉得要不是梦里控制不了身体,他绝对会在小混蛋面前露出足以被嘲笑很长一段时间的表情。  沉默地坐在软椅上的金发青年盯着自己的手,良久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第93章 那月出于作息习惯,提前两个小时就到那里了,他看着时间还早,干脆就去附近的蛋糕店坐着边等边吃,顺便还能在手机里整理一下这周因为在帝光当他的小老师而错过的那些任务。  暗杀国会议员?哎,这个人他有点印象,之前在报纸上公开夸过赤江警官是当代年轻人楷模…不接,待会再给那边透点消息好啦。灭口某个妄图跟组织分一杯羹的富豪?这个可以,下午回家的时候顺路做掉吧。  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足够那月筛选出来一大部分可以做的任务,其中大多是情报工作和潜入任务,暗杀类型的倒不是没有,除了一些那月无所谓的以外,其他都被他以‘卡路亚’最近的设定是正义的小老师,不适合杀太多人为理由推掉了,发送完邮件之后他就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这家店。  被boss要求给卡路亚定时发任务清单的琴酒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回复邮件,脸黑了一个度,偏偏还因为卡路亚的实际地位仅在boss之下,他根本没办法骂那家伙什么。  琴酒吐掉烟头,狠狠地用皮鞋来回碾着,就好像脚底的不是香烟是某个小怪物的脑袋一样。  边上的伏特加默默拢了拢外套,大哥最近的心情这么差,难道是因为跟卡路亚拆伙了?  原来大哥那么喜欢跟卡路亚搭档吗!他不明觉厉。  淡金长发的冷酷杀手背后一阵恶寒。  赤司征十郎从自家的车上下来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见孤零零站在八公像前玩手机的高瘦青年,对方今天还带着个纯黑色口罩,直接把那张会让路人侧目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前两年每次和队友出来有什么活动,赤司都会特意提前半个小时,但他没想到还有人来得比他早,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宫本晓手腕上随便套着的那个手环是车站附近一家蛋糕店的赠品吧。  还是那个只有六点到六点半有供货、导致网上怨声载道的蛋糕赠品……这家伙,难道六点就来了吗?  赤司征十郎蓦然想起几天前跟父亲的那场对话,他不仅得知宫本老师不是乌丸集团的人,还被吩咐如果一起外出,就要尽量待在宫本老师身边这种事情。  他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却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确没有什么能跟疑似犯罪组织的危险集团对上的资本,所以同意这些话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根据敌我能力对比以及各种因素,实时做出相应的战术调整,这是无论作为奇迹的世代的司令塔还是作为赤司家未来掌权人的赤司征十郎,最擅长的事情。  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奇怪地很和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就陆续来了其他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今天都稍微提前了一会儿,在离八点还差十多分钟的时候就全员到齐了。  “因为好久没有和大家一起出来玩,所以我很早就准备好要过来了啦,”唯一的女生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卷卷垂在胸前的长发,“结果阿大这家伙一觉睡到七点半才醒,害我们差点没赶上上一趟电车。”  听上去昨天青峰同学成功把自家青梅哄回来了嘛,那月摸摸下巴,他相信黑子绝对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要是就凭青峰大辉那情商…得亏桃井五月没毛利兰那种身手,不然他迟早会在法治频道看到他们俩。  周六的涩谷街头人很多,但像他们这样一排都是俊男靓女(虽然只有一个桃井)的队伍还算是少见,还好这里一群人早都习惯被注视了,他们没在路上耽误多少时间就到了目的地那家店。  说是店,其实是一家小型的运动用品商城,不是第一次来的几个大男孩一进门就跑去自己常去的专柜,一眨眼功夫,那月身边就剩下了只是陪他们一起出来的桃井跟表示可以带老师逛逛的赤司。  “要去楼上看看吗,老师,”红发少年转过头看向青年,“上面有棋类的专柜。”  那月想起家里还没拆过几次的那些棋具,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  “那就去看看吧。”他镇定自若地点头同意,又问了一下桃井五月的意见,女孩稍加犹豫就表示她还是要呆在下面等其他人,剩下的两人就一起上了电动扶梯,径直去到二楼。  赤司想借着买棋具的时间尝试问一下他很在意的那天对方的变化,这几天都被各种事情阻碍了两人的单独相处,现在总算有时间,他肯定要说点什么的。  少年刚要开口,就不小心被身后一个小男孩撞在了腿上,询问的话到嘴边一下变成了:“小弟弟,你没事吧?”  刚揉着脑门站起来的黑发小男孩扶着眼镜的手一僵,没等他惊愕地说什么,另一个相似度极高的声音又传进他耳中。  “怎么不走了,征十郎。”  某位小侦探不敢相信地抬头:两、两个和那月哥声音一样的人?!第一百二十章   “柯南,你收拾好了吗?”毛利兰提着手包站在事务所门口,转头稍微提了点音量向里面的小孩提醒道,“跟安室先生约好的时间要到了哦。”  抱着滑板的小男孩急匆匆地从房间里窜出来:“好啦兰姐姐,我们快走吧!”  前两天下午毛利兰跟园子在波洛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周末要去涩谷买新的网球拍,柯南本来还只是趴在边上的位置无聊地写着国文作业,对女孩们的聊天内容毫无兴趣,结果他下一秒就听见了某位公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哎?兰小姐跟园子小姐周末也要去涩谷?”  “最近独自外出可能不太安全,我到时候刚好要见一个委托人,两位不介意的话到时候可以让我送你们过去的。”金发池面状似不好意思地弯起眼睛笑了笑解释道。  江户川柯南立马警觉:“我也要去!”  叔叔今天早上刚接受警视厅的邀请,前去参加一场似乎很重要的会议,侦探当然是趁机粘了颗窃听器上去,偷听到了全程。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降谷零突然的加入感到紧张——叔叔早上参加的那场会议讨论的就是一件被封锁得很严密的一起连环杀人案,零哥的委托人又正好出现在这个时候。  侦探的直觉告诉柯南,跟过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大发现,再说,就算没有降谷零他本来也会和小兰一起去的,不然就她们两人柯南也确实不放心。  不过今天实际上只有毛利兰跟柯南坐在了降谷零的车上,园子则是家里有事所以没能赶过来,降谷零见是这种情况,稍加思索干脆就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陪你们逛一会儿先吧,委托人约好的时间在下午,不太急,”他透过后视镜跟坐在窗边的侦探对视了一眼,“而且兰小姐要买的是网球拍吧?我的网球技术还不错,应该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柯南本来还想趁毛利兰去挑球拍的时候好好跟降谷零聊几句的,结果他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两个人在网球专柜聊得愉快,他不仅挤不进去还被毛利兰一句‘柯南不是也要买一盒国际象棋带到学校吗’弄到了二楼。  隔着栏杆看着自家青梅跟某公安卧底还在聊天的侦探憋屈地抬脚就往棋类专柜跑,决定快点买完下去。  所以他才会因着没看路,一头撞到了跟那月走在一起的赤司征十郎腿上,没等柯南道歉,那两道几乎跟自家偶像一模一样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侦探引以为傲的大脑直接死机,茫然地喃喃自语。  “那、那月哥?”为了调查那起被称为‘太阳之死’的案件真相,柯南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反复看着当时的那几段视频,警官在生命遭受威胁时还镇定自若地指挥民众逃跑的模样都快刻进他脑海里了,更别说七年来的熟悉程度足以让柯南对警官先生的声音烂熟于心,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只是巧合而已,他不应该……“大哥哥们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哈、哈哈。”  小男孩揉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眼镜后面那双蓝汪汪的圆眼睛在视线落在黑发青年脸上后又一次受到惊吓紧缩。  无他,对方似乎是觉得室内温度有点高,口罩早就在上楼的时候扯下来了一半,现在只是堆在下巴处的黑色布料根本没办法继续遮挡那张脸。  那张跟警官高度相似,却又在细节上存在着不少差别的脸。  —  那月觉得大事不妙,非常不妙。  他没想到会在涩谷提前碰到自家小孩,而柯南外形还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毛利兰不可能放他一个人跑这么远来玩,要不就是她跟着这孩子一起,要不就是由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正下方的波洛打工的‘安室透’带着他,毕竟松田他们肯定没时间,那月监控的资料里博士跟弘树昨天刚离开日本,也不可能是他们。  死遁中的警官装作不经意地转头往一楼瞟了一眼。  ……好家伙,居然两个都来了!  赤司于是看着宫本老师迅速把口罩拉了上去,又听到对方用很小的音量凑在他耳边说:“征十郎,这孩子认识的大人应该就在楼下,麻烦你稍微看着他一点了…你们先去专柜那里吧。”  “老师去一趟洗手间。”看上去冷静实际上正心虚的人民教师用正常的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随后调转脚步朝指示牌指明的方向走去。  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没到宫本老师可以毫无顾忌地同时跟这两个侦探面对面的时间呢,走为上计!  柯南一惊,下意识想跟上去,然而赤司征十郎却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副没看出来他想法的模样,询问些关于家长在哪里,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之类的问题。  为了不打草惊蛇,侦探也就先熄了火,没有说什么自己也想去厕所的话,一脸乖巧地配合少年回答他的问题。  那一头的那月直到站在镜子前也没看到跟过来的小尾巴时才松了口气,万一赤司苍介那家伙真的挑在今天动手,他可不乐意在自家同期跟小侦探面前暴露宫本晓这个身份设定上的违和——身体很差的宫本老师打架却很厉害之类的。  他有点头疼地揉揉眉心,新一和小兰就算了,zero怎么也在啊?石川不是说组织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吗,在卡路亚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下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那月相信降谷零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所以,估计是公安那里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在涩谷有不得不让降谷零就近指挥的行动吧。  可恶,更郁闷了,那月在警方呆了那么久,马上就判定出那绝对是一个值得被计入‘支线任务’里的事件,可他现在的身份无论是哪个都跟警方无关,根本没办法触发警方的支线任务。  虽然清楚这里不是游戏,但谁能控制住自己不把lv.52升成漂亮的max啊?  要不是为了升级,组织的工作一开始那月还打算划水的,只是看在琴酒那一周帮他成功刷到了不少经验的份上,那月才‘勉为其难’地还继续接那些派来的任务,就当是做给乌丸莲耶看也差不多。  他稍微凑近了一些镜子,确认美瞳的状态。  那月之前带的都是安全屋里仅剩的几套存货,由于石川说他这两天会从组织的研究所直接带新的回来,所以昨天用完最后一副日抛后那月也干脆没有再去药妆店补,今早刚好换上部下送来的新货。  别的先不说,这副美瞳外观的真实性确实比外面的要好很多,那月从四点一直戴到现在也没觉得干涩,唯一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左边那片在灯光照耀下居然有点反光。  那月看着镜子里找对角度让光照在眼睛上后,像是真正的玻璃球一样闪了两下的左眼,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也算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组织的研究所又不是专门做美瞳的,能把精细程度控制在这种范围那月已经很满意了。  大不了之后让他们再改呗。组织高级干部·甲方·卡路亚冷酷无情地想到。  早上发现这个问题之后,研究所那边给出了临时解决方案——佩戴几个小时再把那片出问题的美瞳摘下来泡十分钟他们特制的‘保养液’,这样起码可以让它再多保持正常的样子几个小时,那月本身的体质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佩戴美瞳的时间基本没什么限制,大不了下午再摘下来泡一次就好啦。  他蛮喜欢现在的瞳色的,加之离开港口mafia后那半个月里那月为了隐藏自己的特征就一直戴着纯黑色的美瞳,把自己隐藏进人山人海里,现在倒没有那种要求,他想戴什么就戴什么,而目前这个跟自家老师最相近的颜色同样是那月最满意的。  那月挑的这处洗手间在二楼人最少的一角,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索性仗着一楼的同期看样子跟小兰聊得不错,暂时不会来二楼的洗手间,他直接动作熟练地从运动腰包里摸出了特殊的小盒子跟眼药水,对着镜面开始给自己卸美瞳。  等待的十分钟不算多长,那月正靠在干净的墙面上靠远程跟贝尔摩德聊天来打发时间。  他经常能从这位莎朗老师嘴里得到组织内部的各种小道消息,据她说,其实她们还瞒着琴酒拉了一个小群,可惜卡路亚的外在形象必须保持在没有自己欲望的疯子上面,贝尔摩德没办法把他也拉进群,但似乎分享八卦也能让她的心情稍微愉快一点,所以每次对方给他转发那些记录的时候那月都没说什么,还看得津津有味。  卡路亚的存在是跟莱伊叛逃的消息同一天传进组织其他成员耳中的,见过卡路亚的人少之又少,有人说那是个跟波本一样的笑面虎,有人说那明明是个和琴酒很像的冷酷杀手,还有人说卡路亚其实是个身材很平的翻版贝尔摩德。  总之,勉强算是达到了那月不断变换扮演对象的目的,成功混淆众人的视线。  这样的话就算到时候谁试探他,那月也能理直气壮地瞎掰这张脸是易容来的。  时间一到,那月刚准备把美瞳戴回去洗手间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留着半长棕发,一身艺术家气质的男人走了进来,对方在看到那月的时候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那月很理解,不管是谁看到洗手间有一个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家伙都会被吓一跳吧,不过跟他一起来的赤司正好是异色瞳,实话实说,那个一红一橙金的配色那月还挺心动的。  他轻飘飘的视线从男人身上划过,接着卡在原地。  [一个逃犯:你现在一只手可以打五个他,什么?为什么要打?也许是因为他幡然醒悟,临时发觉你的眼睛才是他最想要的吧…嘘,一只红发的波斯猫已经被他偷运走了,宫本老师,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哦]  [“他才能成就我的艺术!”]  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自己的眼睛真的被盯上了的时候,那月第一时间居然只有些许对这人的怜悯。  不行啊,来晚了大哥,他的两只眼睛可都被卧底时期的好友‘瓜分’完了啦,没你的份呢。  还有,是谁给你在一位老师的面前绑架他学生的勇气的?那月弯弯眼睛捏了下手指。  [触发支线任务:营救波斯猫。  任务描述:你有九个小时去救出你可怜的学生,还是建议主动跟他去老巢哦,否则,你猜同伙先生会不会提前撕票?  任务奖励:替身人偶*1]第一百二十一章   赤江那月一向对自己的演技很满意,事实刚好也证明他在表演方面的天赋跟实力确实无可指摘,所以每当他稍微用上点心思进行伪装,跟他不熟悉的人基本上马上就会被欺骗过去。  就比如现在站在门口的那位绑架了他昨天刚跟人家父亲保证会保护好安危的学生的逃犯先生。  黑发青年似乎对于自己的秘密被撞破这件事感到了些许羞赧,苍白的脸上表情还在强作镇定,从大门的方向却能清楚看到隐藏在发丝下红透了的耳根,某人进来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神色自如地反手关好洗手间的门,只有他知道自己按在门把上的手指已经兴奋到微微颤抖了。  他情不自禁地放缓呼吸,慢慢靠近为了掩饰尴尬正若无其事地捏着小镊子对着镜面戴美瞳片的青年。  那月透过镜面看见了身后那人的一举一动,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微微仰起脖颈将美瞳放进眼中,果然在他视线被灯光照得有些模糊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捏着一块一次性手帕狠狠捂住了那月的口鼻。  男人冷眼看着被自己强行禁锢住的青年只在最开始挣扎了一下,没过几分钟就无力地垂下了四肢软倒在他肩上,被过长的黑发若有若无遮掩住的那双鸢瞳里一片茫然无措,整个人就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日向司一周前的某个下午曾躲在帝光中学门口的建筑楼顶用望远镜观察他的下一个目标——赤司征十郎,而在发现对方身边出现了一个他过去的调查里没见过的青年后,他第一时间就回去调查了那个人的近期信息,结果发现只是个普通的实习老师而已,唯一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位叫宫本晓的老师前段时间刚经历了一场车祸,目前还在养伤期间。  那份资料附带着张学生‘偷偷’拍的照片,上面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青年穿着连帽衫靠在办公室的墙上看向镜头,唇角微微翘起,一副又乖又无辜的模样,完全是合格的童颜帅哥。  日向司却没看几眼就把照片丢掉了。 第95章 虽然他谁也不会给就对了,反正他们打不过他。那月选择性忘记自己之前是为什么会匆匆跑去洗手间的了。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于时间实在紧迫,降谷零在追踪那辆保姆车的同时把第二个嫌疑人的照片发给了早就待机在附近随时可以行动的风见,而柯南正在用工藤新一的口吻拜托目前应该还在店里的青梅询问店员有关问题。  “柯南君,”右边忽然响起声音,侦探看见发话的男人脸上出现了自己莫名很熟悉的表情,他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时又听见下一句话,“你应该不恐高吧?”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摇头,然而就算他马上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了,因为得到回复的降谷零已经一脚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把车直接侧立过去冲上了另一边的斜坡。  小孩发现自己差点要被颠得飘起来离开座位,连忙抓紧门上的把手,惊恐地朝降谷零投去视线:他居然忘记萩哥以前说自己教过两个同期飙车的技术了!  已知伊达航、松田阵平跟诸伏景光平时开车都很稳,所以那两个学了飙车技术的同期是谁……简直不用思考就可以脱口回答了吧?柯南也想起降谷零的表情为什么会让自己熟悉了,毕竟七年里他为了跟偶像一起追捕犯人,也搭过萩原研二的顺风车不止一次,而那个半长发青年每回飙车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他能不熟悉吗。  听说萩原哥的姐姐还是交警。  柯南眼底浮现无语,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严阵以待,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地拦截到那辆保姆车前面,特地选择了一条远离人群的近路,这条路本身就够难开的了,又遇上能把汽车开成低空飞行器的降谷零——他已经在想待会儿下车吐哪儿了。  降谷零仔细地观察外面的情况,随时注意避开可能会撞上的车流,他刚才看到二号传来的实时监控里那辆保姆车早就开上下面那条路,根据目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以及他的车速估算的话大概不出一分钟他们就能追上去了。  他临时选择的这条路尽头恰好是一段铁轨,随着红色的栏杆缓缓降下,就连坐在车里的两人都听得到逐渐靠近的鸣笛声了。  柯南本以为降谷零会减速等火车通过,却没想到男人眼睛一眯干脆再次提速,马自达像是一道流星猛地从栏杆与铁道的缝隙中窜出去,留下的残影被疾驰而来的火车撞得溃散。  扒着车窗全看进眼里的侦探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非常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真的是某位公安追敌路上的一大累赘,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现在的小孩体型,这家伙前面绝对会用更刺激的方式追上去的吧!  但这种程度应该不至于问他‘恐不恐高’啊——  “抓稳了!”降谷零笑了一声,被称为零之战魂的跑车直接腾空而起,冲出了这条位于更高处的道路,在下方的柏油路面上漂移出一小段距离,接着稳稳地横停在了白色埃尔法的前方几米处。  “要说车技的话,我可不比那两个家伙差啊。”  —  本来在后座假寐的那月差点被甩了出去,他茫然地掀起颤动着的眼皮,朝前面投去视线。  “不,没什么,只是有不长眼的猫咪挡住了路而已,”棕发男人语气安抚,侧身解掉安全带推开了车门,“稍等一下,阿晓,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赤江那月:……  你再说一遍谁是爸爸?  [一名逃犯:你看得出来吧,他的脑子可早就不清醒了,聪明的宫本老师可要好好利用这点哦。]  玩家看着还有八个小时的倒计时,冷笑着在心里自动把前缀替换成了某人的死期。  占便宜还得寸进尺,他的‘爸爸’可没那么好当。  “……老师,”那月捕捉到身侧学生微弱的声音,“他是谁?”  那月泰然自若地趁机揉了两下那头柔软的红发:“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心,老师会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去的。”  赤司想到自己听见的那些话,最后还是父亲昨晚的叮嘱占了上风。  「如果一起外出,就要尽量待在宫本晓的身边。」  “好。”他轻轻地回答完,重新闭上眼让自己恢复体力。  那月看得出来小少爷吸入的迷药量应该是比他少的,现在就能说话估计也是因为体质确实很不错,这可能就是运动系的优势,打超能力篮球的好处之一?他无端被自己的吐槽弄得弯起眼睛无声地笑起来。  那天之后那月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篮球部‘参观’他们训练,他也有幸目睹了一场队内,六人的3v3比赛,要问感想的话,他只能说…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人能那么超科学,青峰大辉打球的时候眼睛里冒电弧了啊,他冒电弧了没错吧?这小孩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这是只有同时具备热爱篮球和天赋才能进入的特殊境界,‘zone’。  那月从那之后就开始对篮球少年们肃然起敬。  在科学的世界里打超能力篮球,他们还没被抓走真的很不容易啊,这群孩子。  日向司很快就折返回来了,他的怀里还真的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崽。  那月眼都没眨,这种精神本来就不正常的犯人心思对他来说才是最好揣测的,更别说这家伙开门的时候五感敏锐的他就隐约听到了猫叫声。  搞不好在某些方面,这个人比他边上的小少爷都单纯好骗呢。  他虚弱地咳了几声,模仿起赤司刚才的语调:“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抬起手把猫崽放在了副驾驶座。  “我们快到家了。”他说着,又重复了几遍,显得有点神经质,“等到家之后我就先带你去房间,你会喜欢那里的,那可是我为阿晓准备的房间。”  好,确定了,那个所谓房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就是这个变态放他收藏品的地方呢。那月移开视线,看向了副驾驶的皮椅上蜷缩着的猫,而脖子上明显戴着项圈的小家伙也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哇哦,他现在有两只波斯猫需要救出去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外观大气的欧式别墅,还带着一座小花园,只不过从那些枯枝败叶就足够看出主人平日有多疏于打理这里了,那月只是毫无波澜地扫过一眼,就把目光落点重新挪回车门外的男人身上。  日向司左手臂弯里躺着那只小猫,右手放在他眼前,脸上的笑挤成一团:“阿晓还站不稳吧,爸爸扶你进去好了。”  那月顶着背后学生诡异的视线,镇定地‘颤巍巍’抬起手放在对方手臂上,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垂下的眼睫颤动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就算是演戏他也不想、不可以、不愿意牵男人的手!是右边那只对吧?很好,他记住了。  日向司只以为他是害怕了,心中更为满意。  这是他的艺术载体,这辈子最伟大的杰作,他绝对会成为这个青年的所有者,那么这就是他的孩子,就像十三年前死去的他的阿晓那样,这一定是上天再度赐予他日向司的礼物,一定没错。  —  他们应该可以排除一位嫌疑人了,在看到率先从保姆车上下来的女性后柯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英、英理阿姨?!”  兰的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对,如果那个女性是妃英理的话,男性难道……  果然,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正是今早还去了趟警视厅开会的毛利小五郎,柯南和降谷零显然都反应过来凶手不是这一组。  那么还剩两组——降谷零收到了风见裕也的邮件,那个疑似装瘸的‘老人’不过是个染发的飞车族,推着那箱衣服进出也是为了帮打工的干洗店老板来运货而已。  在他跟风见联系确认的时候柯南也在和毛利夫妇解释他们这出半空窜出拦车之举的背后原因,并不出意料地得到了跟绑架无关的回答。  “我最近在替一个大人物打官司,去店里是要拿些证物,必须掩饰一下,他是从兰那里听到消息后硬要跟过来的,”妃英理推了下眼镜表情严肃,无视了毛利小五郎对‘硬要跟来’的抗议声,扶着膝盖蹲下来发问,“不过你说失踪的两个人里有一位是红发的少年?”  侦探和公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由收起手机的降谷零代替柯南的位置回答:“是的,他叫赤司征十郎,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赤司家的人。”  妃英理叹气:“既然错追到我们这个方向,现在赶回去估计也来不及了…走吧,我带你们去找赤司先生。”  “也就是委托我的那位大人物。”  “re…安室先生,你那边的排查也出结果了吧,所以第三位嫌疑人才是真凶?”等回到马自达上后,柯南迫不及待地开口就问,他知道公安手里绝对提前掌握了很多信息,跟仅仅知道那个逃犯是两起骇人的杀人案凶手的柯南自己不同,降谷零想必从一开始就有怀疑的人选了,想到这里,小孩沮丧地揉揉头发,“可恶,那些资料真的不能给我看吗?”  “就算知道你的实际经历很丰富,见过的现场也不计其数了……”降谷零看了眼鼓着脸的小孩,还是无奈地从边上抽出几张没带受害者照片的资料递过去,“给起码外表是小学生的孩子看那个照片的话,就算是我也会有负罪感的吧。”  柯南翻资料的手停了下来,他半月眼地看向金发青年,不留情面地吐槽:“这样就有负罪感的话,那之前故意用组织成员身份吓唬我的人是谁啊!”  两人稍微聊了几句放松神经就回到了正题,降谷零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语气却比之前更加严肃。  “第二位受害者是我的部下,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跟任务,”他言简意赅,“而我这边最近出了一些状况,不能排除是不是凶手从他口中得知的消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证明这次的事件跟组织有关了。”  “并且,我的消息渠道告诉我组织近期似乎在和赤司家接触,更‘巧合’的则是之前我调查赤司征十郎时另一方同样在监视那个孩子的势力,正好也属于赤司家。”  他最开始就确认了监视的另一方是凶手背后的助力,没意外的话也是帮助凶手躲藏十三年后继续作案的人,二号调查时却发现了赤司家参与的痕迹,  他们都知道赤司家跟铃木、迹部最显著的差别,那就是赤司家不仅商政两界通吃,还是个具有几百年传承的庞大家族,像这样的势力别说真的和组织联合起来,光是继承人被凶残的连环杀人犯绑架这一点就足够造成动荡了。  只能说这次的凶手绝对和赤司家有关,但不知道是主家还是分家,毕竟大家族里的事务,他们这些外人就算拿着搜查令都不一定能被当回事,降谷零恐怕他们的调查会遭到很大的阻碍。  所以他一开始才打算先从三组嫌疑人开始排查,尽量避免跟赤司家正面碰上,否则万一凶手真的是被他们包庇的一员,那不但参与调查的柯南和他会遇到危险,还生死未卜等待救援的那两个人也不一定能跟前两位受害者一样再活那么几个小时了。  降谷零的神情凝重,连带着明白事情严重性的柯南也正了脸色,一时之间,封闭的车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响与敲动键盘的声音。  有很大可能被撕票的二人组完全不知道准备来救他们的人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们完全没心思去考虑那边的事情了。  日向司说着带他们去他准备的房间,结果进了别墅后就摸开一处暗门,一路领着二人往下面走,迷药效果已经在渐渐消散的赤司还能扶着墙跟在后面(他自然不想这么做,可惜那个疯男人还拿着他根本无法反抗的枪支),明明没中招的那月却只能被强行搀扶着下楼梯。  在车上就知道自家老师是能活动的赤司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点莫名同情。  这条楼梯没有多长,两侧的墙上也有安着灯,看上去还算亮堂,他们三人一猫慢悠悠走了也没半分钟就到了扇合金门前边,日向司一点也不避着二人视线,在指纹锁上摁了一下食指又扫过虹膜才打开了门。  进这间地下室后大部分人第一眼一定会被正对面的那扇墙夺去注意力,赤司不是例外,他见过很多世面,早就锻炼出自认还算强大的心脏,本身也是要强的性格,不会轻易被吓到,可再怎么说他也只有十五岁,是货真价实的国中生——墙上的画面并没有多么血腥,可连赤司都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  因为那是布满了整整一面墙的近半椭圆孔洞,它们就像是被挖空的眼眶,散乱又和谐地在墙体上密密麻麻分布着,而当日向司按下灯的开关后,那些孔洞里就逐一亮起了小小的圆形‘灯泡’,白炽灯的冷光穿透过它们投射在赤司脚前,他下意识就像要退后一步,硬生生忍住了。  那月站在少年身边,无声地抬起没接触日向司的那只手握住自己的学生,任由少年猛地缩紧手指从师长身上汲取温度。  赤司这可能是源自人类本能的恐惧,他估计根本没看清那些像灯泡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但那月看得很清楚,那些被镶嵌在做成眼眶形状的孔洞中的小小球体,分明是真正的人类的眼睛。  这个地方严重阻碍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发展,眼神已然冷下来了的黑发老师想着。他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客气的。  赤司很快也冷静了下来,他作为赤司家的继承人从小到大经历过的绑架也不计其数,身上当然带着定位装置,不过那个绑匪虽说没搜身,怕只怕他在这个地方装了信号屏蔽器,那样他身上的定位器就失去作用了。  他借着日向司转过头去的间隙,单手解下了自己的手表偷偷塞到老师手里,赤司知道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找机会把定位传出去,但晓老师不一定,这个绑匪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很奇怪,说不定会让那么厉害的老师找到机会。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从小就在训练身体,又是篮球运动员,不管怎么说都比前不久出了车祸,身上还缠满绷带的晓老师要强,要是出什么意外,老师的伤感染或是崩线就不好了。  宫本晓之前在试图保护他,那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待着被保护吧?这可不是赤司征十郎的性格。  那月依旧保持着被搀扶的姿势慢吞吞顺着日向司的力道往前走,之前为了安慰学生而握住的那只手却突然被反握住了,那双被发丝遮挡的眼中流露出笑意。  那孩子也在安抚他啊。第一百二十四章   赤江那月是被肺部的灼烧感唤醒的,他猛地翻身爬起来,目之所及却是一片血红,饱和到极致的色彩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攥紧身边的什么东西,反应过来后又只能让手僵在半空。  玩家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床上睡觉来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赤江那月警惕地转过头四处张望,可无论他看向哪个方向都是同样的红色,这个往日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出现在这个时候反而让他有些起鸡皮疙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睁眼开始就有一股无法忽视的重力加持在他身上,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显得困难无比,一举一动滞缓无比。  那股唤醒他的窒息感愈发清晰,赤江那月莫名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部流淌,他抬起手背试探了一下脸上的温度,结果是一阵滚烫。  忽然之间压在玩家身上的重量剧增,他试图扶着地面稳住身体,但下一秒就不堪重负地被迫脸朝下摔倒——赤江那月根本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完全使不上什么力气——在陷入缺氧导致的昏迷前,他内心的想法只剩下‘地面还铺着毛毯’跟‘为什么听到了阵平君的声音’。  —  松田阵平是被幼驯染推过来的。  “喂我说,萩,等一等啊!”他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还在试图跟身后强行推着他过来的萩原研二讨价还价,“要不还是我开门叫醒他,然后你一个人进去?”  “不可以哦小阵平,”萩原研二和善地说,“你都快三十岁了,肯定得主动承担自己的责任,况且……”  “昨晚把小那月气得回房间待到这个点都没出来的人又不是我。”他理直气壮地耸耸肩,又推了一下自家发小。  松田阵平满脸说不出的烦躁,他轻声咋舌抱怨道:“什么叫我把他弄生气了,明明他也给了我一拳来着。” 第97章 降谷零瞥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而那头的服部平次也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我本来今天要来东京找你一起调查这件案子的,结果老爸说什么都不让我走,还把我丢到老妈那里陪她跟和叶逛街……拜托,我哪里有那个闲心去逛什么街啊,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就找借口躲进更衣室咯。]  柯南抽了抽嘴角,他说为什么刚才服部平次隔了那么久才接电话,原来是这样。  他跟降谷零在交流信息进行推理的时候想到正好位于大阪的小伙伴,加上降谷零也说大阪那里关于这起案件还有些资料没跟警视厅共享,柯南还记得服部他爸就是大阪府警本部长,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于是他在征求降谷零意见后就打了这通电话过去。  “不过为什么会停在第十个,然后这么多年过去又重新犯案,难道那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侦探把笔倒过来在本子上随意敲了两下,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而且安室先生为什么会说那是警方的失误,如果单纯是没联系进连环案的话,应该还算不上特别严重吧——”  他问完话后,无论是右边驾驶的公安长官还是电话对面的少年侦探都一下沉默了。  [因为当年的那个孩子最开始没有死,]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事实上,他是跟另一个人同一时间失踪的,可是当时负责这两起最初只是失踪案的人只顾着寻找另一位失踪者,对那个孩子不管不顾,导致警方发现他的时候那孩子的眼睛已经……]  [虽然失去了眼睛,但他不是死在凶手手上的,]服部平次的声音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柯南还能看到边上降谷零握在方向盘的手指都攥紧到发白,[他在被负责人找到后强行压着不出现在媒体视线里,只进行最简单的治疗,每天又逼迫对方回忆凶手的特征,指责那个孩子全都是他的错警方才会至今没找到另一个失踪的人,最后在那个人平安回来的那天,那个孩子因伤口感染去世了。]  “那个一直被寻找的失踪者,是一位市议员的独生子,就是前不久被检举贪污后下台的那位水谷议员,”金发青年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补充。“而后面大阪警方才发现平安回来的那个人疑似出卖了那个孩子。”  为什么零哥这么清楚?  柯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无疑是一起悲剧,也是警方办案的大失败,可在官僚主义严重的日本,别说警界跟政界,哪怕是在校园里都会很常见这种事情——老师只顾着安抚有背景的学生,对被欺凌的孩子不管不顾——柯南是知道的,可他也只是个法律意义上要被称为孩子的未成年人,什么也做不到。  他能做到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破案,防止再出现新的被害者!  “服部,当时的警方有没有根据前面的案件预测过下一位受害者的位置?”侦探严肃地问。  大阪腔很浓的少年友人沉默了一秒:[据说有尝试过,但根本无法发现规律,你看一下我发过去的那张地图,十位受害者被发现的位置都标出来了。]  降谷零在开车没办法看,于是柯南直接对着照片念了一遍:“此花区、港区、浪速区、天王寺区……”  半晌后他挫败地放下手机,这确实看不出什么规律,甚至就好像是那个凶手胡乱地画了一圈,又在这个圈的线条上挑选心仪的地区抛尸。  他把自己看完的想法说了出来,那头的服部也赞同。  [我就是这么跟我老爸说的,结果他还打了我一下,要我别瞎捣乱。]少年磨着牙,[我那个时候都快五岁了欸,怎么会随便在证物上画画!]  [什么画画?平次你在跟谁说话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柯南认出这是服部平次的青梅远山和叶的声音,不免有些同情自家伙伴。  “我这边也刚好了目的地,就先挂断啦,待会儿再打给你。”他迅速划开挂断键。  被挂了电话还被猛地拉开遮挡帘子的青梅质问,服部平次第一反应就是满脸爆红地喊:“……你在干什么啊和叶,这里是男更衣间!!”  “哈?我才要问你吧,平次,”少女无语地叉着腰,“你都进来快半个小时了衣服都还没脱呢,我掀开帘子有什么关系嘛。”  “所以你在跟谁通话?我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是工藤啦工藤,他似乎在哪个公园,边上有很多小朋友很正常吧。”服部睁着眼睛说瞎话。  远山和叶愣了一下,以拳击掌:“说到公园,我上次还答应带兰去大阪城公园玩的,她说想参观一下天守阁来着。”  “那就去呗,天守阁——”服部平次顿住,他猛地抓住青梅肩膀急切地问,“和叶我问你,天守阁在中央区没错吧?”  “啊?那不然在哪儿?”  反戴棒球帽的黑皮少年咧嘴笑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编辑完一条邮件发送出去后才回答:“没有别的意思啦,天守阁在中央区,这真是个好消息!谢啦和叶。”  远山·土生土长大阪人·和叶:“平次……你发烧了吗?”  —  [from:服部  那个圈是围着中央区的天守阁画的!而且那个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议员儿子就在天守阁底下被找到,因为他没死,所以我们之前都没在地图上标注过!]  [from:服部  工藤,你不觉得他们连起来像什么东西吗?]  柯南站在公安后面跟着大人们的步伐,面色凝重。  这下他就看出来那不是什么乱画的圈了,明明就是眼睛的简笔画,天守阁就成为了画面上点缀的‘睛’。  这个连环杀人案真的是处处透露出跟眼睛有关的信息啊,连柯南都有些毛骨悚然。  那个犯人在东京该不会也想这么做吧,用尸体在地图上画出一枚眼睛——可是,这回被点睛的那个又是谁?  —  “什么误判?!我的曙(akatsuki)明明就是被没用的警察逼死的!”  果然不出意料的,被叫破姓名的凶手一改前面的做派红着眼睛大吼:“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什么议员,所以我的儿子就应该被随便治疗,就应该孤零零地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吗?我呸!”  “确实不应该,”那月和他对视,冷静地一字一句说,“但害他死的凶手跟那个负责人不是一个被你杀死,另一个已经入狱了吗。”  日向司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地扭过头:“你说,那个混蛋被抓起来了?可是,可是他不是很有背景的吗?为什么会……”  那月当然对这起案件很熟悉,也很清楚那个负责人最后的结局。  “他被赤江警视抓起来了。”他回答这位父亲。  因为戳破当年被掩盖的真相的那个人,就是几年前的那月自己。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月二十三岁那年发生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诸伏景光的死亡,以及他的第二次也是至今最后一次读档。  他收到诸伏景光手机的那天东京并没有下雪,后来读档回一周前去捞同期的时候反而飘了点白色,但那个时候的那月满心都算计着怎么把揪出来的卧底丢给公安合理压榨,还有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把半只脚踏进三途川的诸伏景光拽回来,哪来的闲心去关注出门前是否有雪花落在他的车上。  日向曙的案件按理说是不会归属于那月的管辖范围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以入职两年半的时间破格升到了警视的位子上,亲身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间被各种文书工作以及公安的任务挤压得少之又少,更不用说这还是大阪的陈年旧案,被那位议员故意压着的情况下哪怕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多年前有这么一起案件发生过。  如果不是回收完诸伏景光的便当,又和爆处班两位友人一起在长野的古堡里转了一圈出来的那月心情还算不错,他根本不会收下长官送来的邀请函,也不会前往大阪参加那场无聊的宴会。  虽然说前面这些是巧合,但在会场上碰到当年那位负责人后接到任务提醒的那月还是顺手破了这起在他眼中都激不起太大波澜的案件,连那家伙多久前偷的税也给查了出来,作为后台的水谷议员为求自保,干脆舍弃了这个手下,再加上黑田长官因着那月刚立完一个不算小的功,全程都有在后面帮着推动调查进度,结果就是那月前脚刚离开大阪,后脚负责人就喜提一副银手镯。  他回东京的那天是松田阵平来车站接的人,嘴上说着怕他走着走着又把自己掉进哪个案件现场里面出不来,动作倒是很诚实地抢走了那月的行李袋丢在自己后备箱。  「……我只是去大阪待了两天,哪来重到自己不能提的行李啊。」最后忍了又忍,青年警官还是趴在车窗上边笑边揭穿了同期的小心思,「担心我就直说嘛阵、平、酱~我又不会因为这个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自己脸皮够厚啊,混蛋aka,」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别学萩说话,听你用这种语气怪恶心的……啧,怎么下雪了。」  那月撑着下巴,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还挺好看的吧?这大概就是最后一场雪了。」  这大概就是那个即将被各种罪名压在牢一辈子里的犯人能看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  日向司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在犯下时隔十三年之久的第一起案件前都没有接触到过一星半点关于过去那些事的报道,每天的日常就是浑浑噩噩地待在这间地下室里幻想自己的杰作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而他的生活起居也全都不用自己去操心,赤司家会解决一切——包括警方的通缉。  他想到这里,从混沌的大脑里分出一丝注意力丢给那位最开始的主要目标,红发的少年人有着一张线条稚嫩柔软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却锋利如刀,和他那个不成气候的表哥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当年帮你离开大阪的是赤司分家的人,”那月在进别墅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件事,因为从外界环境来分析的话,这处房产确实是挂在赤司苍介那位独生子名下的,前两天他窃取资料的时候正巧在里面翻到过这里的图片,“那个油腻的丑八怪叫什么来着——真麻烦,这种没用的信息我可想不起来——总之,他还真是崇拜你,连受害者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后送到你面前的,对吧?”  赤司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他是背过几乎所有需要注意的家族成员的名单的,在那月说到那个形容词的瞬间就对应上了一张脸。  他毫不奇怪赤司直人、他那位表哥能做出来这种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碍于身份问题,赤司是绝对不会跟这样的人来往的。  那月知道赤司直人的问题也是这两天的事情,他本来是想着借完秘书小姐的身份后也得给自己那些行为扫个尾,总不能让什么都没做的泽城麻里为殴打上司这件事背锅,哪怕那所谓上司只是个没用的关系户。  不查还好,一查就什么都瞒不住了,那月敏锐地发现赤司直人(被他揍了一通的咸猪手大少爷)这段时间对泽城麻里的关注度有点高,而且不止是什么单纯的见色起意,他在收集秘书小姐的作息时间,还有调查她的人际关系跟过去的信息。  顺着这条线摸下去,那月自然就发现了不久前的连环杀人案,以及案件的两位受害者都被赤司直人调查过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认为这是巧合,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不过警方又不能跟他一样在违法的边缘试探——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他们根本连针对赤司直人展开调查都做不到。  在把日向司跟日向曙对应起来之前,那月就知道这是被赤司分家的人派来搞死自家学生的工具,而前面两起案件大概是练手,现在他更确认日向司跟赤司苍介之间的关系复杂,既有‘合作’也有更多的单方面利用。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合作内容是由你帮他们解决他们想要除掉的人,而他们为你提供庇护,以及优质的‘眼睛’,”青年略长的黑发刚没过后颈,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微微闪着无机质的光,日向司看不清他的表情,距离最近的赤司却把对方唇边下撇的弧度看得一清二楚,“真是双赢,你是这么想的啊。”  “可惜,实际上你可是从头到尾都被利用啦,笨蛋。”  不然,赤司苍介为什么会煞费苦心地把‘负责人入狱’以及‘水谷议员落马被捕’这两条消息在日向司这里隐藏起来呢,无非就是怕知道大仇得报的日向司会不再全心全意为他们‘做坏事’。  不得不说,日向司倒是把自己的本性瞒得很彻底——他是说在杀人动机上,估计赤司分家除了那个跟这家伙蛇鼠一窝的赤司直人以外,至今都以为日向司杀人是为了报仇吧。  “你究竟、你究竟是什么人!”日向司再也无法忍耐着听下去了,他害怕自己的不堪会被揭穿,明明渴望着实现艺术,渴望着制造杰作,但还妄图把自己的目的包装成为死去的儿子报仇,他就是这样一个操着刀的懦夫,“不许继续说下去了,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欸,你下得去手吗?”那月笑眯眯地反问道,他迈步上前,站在墙前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点了点日向司情不自禁覆上来的手掌,侧过脸让自己的眼睛彻底暴露在微弱的光源下,以及暴露在日向司的目光中,“我问你啊,你真的对这双眼睛下得去手吗,这双跟曙一模一样,又即将变成你艺术道路上最完美杰作的眼睛。”  “至于我是谁,我以为你看过我的资料了。”他说。  “目前的话我是那孩子的老师,不过本职其实是一名侦探哦。”  —  赤司征臣没料到自己请的律师会带来调查儿子失踪案的侦探,由此想起了自己几分钟前收到的那封发件人是卡路亚的邮件。  [from:kahlua  配合侦探。]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降谷零跟江户川柯南一眼,而没有跟进来这家高级咖啡馆的毛利小五郎则不在赤司征臣的名单上。  降谷零本来跟柯南在纸上交流已有情报,以保证不打扰到妃英理跟赤司征臣的谈话,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这间包厢只有他们四个人,那么视线属于谁就一点也不难猜了。  难道赤司征臣认出了他是波本?不可能,就算组织在接触赤司家,把自己情报保护得很好的降谷零也不用担心这件事,除非有人把他的照片给了赤司征臣。  他觉得卡路亚说不定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赤司征臣也知道自己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心底更加确定那个想法。  卡路亚上次说只要征十郎还是那个宫本晓的学生,他就会保护好征十郎,而这次却是两个人一起被抓走了,赤司征臣倒不觉得卡路亚会言而无信,更别说他还收到了对方的邮件,‘配合侦探’?卡路亚指的侦探应该就是那个金发的男人吧。  能对视线这么敏感,最开始还想问他一些家族内部问题结果被他避开话题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赤司征臣想。这大概是卡路亚派来救人的部下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微笑。  要好好应付这个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江户川柯南打了个冷颤,手上画圈的笔歪了一下:他怎么莫名有一种自己避开了奇怪脑补的庆幸感?  眼下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侦探正在寻找犯人的落脚点跟下一个可能的抛尸点,交涉的任务自然是交给更有说服力的公安了,所以他完全对那边的暗潮汹涌毫不知情,还在皱着小脸进行头脑风暴。  前两位受害者的尸检报告提到他们在失踪的那九个小时里很可能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而能在白天依旧黑暗的基本上只有地下室了,但柯南以同样是地标建筑的铃木塔为中心,再把前两个案发现场所在的区域连接起来后却发现他们推测可疑的抛尸地点附近都没有什么既和赤司家有关,又能不引起任何人怀疑地当成犯罪根据地的地下室,连二号这个人工智能都在那片区域查不到赤司家的相关房产。  但杀人犯和赤司家有着最紧密的联系这个情报早就被他们一致认同了,而十三年前相关的嫌疑人名下也没有多出过什么房子,柯南这时想到问题也许出在他们挑选的地标建筑上。  大阪的天守阁是最广为人知的一处景点,也是位于大阪最中心的建筑,所以二人最开始才选中了同样位于东京中心的铃木塔,那座东京最高的天空树。  ……不对。江户川柯南的大脑空白了半秒,他想起来东京最高的建筑早就不是铃木塔了。  也许在凶手眼中,东京的地标建筑也一样不是铃木塔,而是因为先前的事件,现在在重新装修重建的位于中央区的前双子大厦b栋楼,现日之塔。  也是,他噩梦的一天开场与落幕的地方。 第99章 他看着现今空无一物的楼对面,弯着的眉眼里也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发散思维。  这么看来自己最对不起的应该是铃木家吧,救下了那颗落日钻是一回事,搞得他们家几十亿打水漂是另一回事——算了,反正no name又不是他引过来的,之后找机会用乌丸老头的私人小金库补贴一下铃木财团也不错,顺便再给园子悄悄送些她喜欢吃的小蛋糕?那孩子思维一向有特色,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他的幽灵干的。  听上去很有意思欸,那月跃跃欲试,继‘我保护我自己’跟‘我杀我自己’之后,他再拿个‘我演我自己的幽灵’剧本也没关系吧。  日向司看着那月的侧脸,眼神里的炙热此刻已经丝毫不加掩饰,他近乎疯魔的喃喃自语声打断那月的旁若无人状态:“aka…我的akatsuki(曙),我想看看你的眼睛,我想看看那个美丽的色彩!为什么还要挡着它们?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么、多么…!”  “天啊,你在暴殄天物,但是爸爸不会怪你的,阿晓,来这边吧,我们来把碍眼的东西拿走。”  [一名疯狂的逃犯:如题,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他刺激成这个样子啊?恐怖,太恐怖了哦宫本老师,这可不是红方角色要有的样子!]  那月淡定地往那边走了一步,他才没有做什么恐怖的事情,明明是日向司这家伙自己抗压能力太差咯,只不过在之前的诱导阶段加强了一点对方对他眼睛的渴望,又明确了‘带到准备好的舞台’这个前置条件,日向司能不激动才怪啦。  离地六百五十米的高空呼啸地刮着风,把黑发青年的衣袖吹得鼓鼓囊囊,却更显得整个人既苍白又消瘦,缠绕在他脖子上的绷带调皮地漏出来一小截,正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晃动,视线再往上的话,那张跟半个月前某个在这里殉职的警官之间剔去些许细节就几乎一样的脸让他看起来说是高中生都理所当然,死气沉沉的鸢色眼睛紧盯着日向司,他像是从头到脚换了个人那样,不再是一路上孩子气的大侦探,而是别的什么——日向司说不出来,狂热的大脑反而因此稍微冷却了一点,电梯开门的声音在此刻跟着青年轻飘飘的话语同时传进日向司的耳中。  也传进了还在紧张喘着气的侦探耳中。  “我可以造就你的艺术,作为交换,”他笑吟吟地说,“带我离开这个腐烂的世界吧*。”  侦探看见了说话人的侧脸,还有那只在阳光下格外不协调的左眼。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户川柯南紧张地扒着门把手,在身下坐的车再一次侧立着从车流跟斜坡的夹缝中挤过去的时候,他默默把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吞了回去。  他居然飞快地习惯了降谷零这手地狱车技——指通往地狱——从别墅区离开后二人就目标明确地径直往隔了一个区的日之塔方向赶去,现在虽然不是交通高峰期,但车水马龙的中央区还是不可能让他们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地上演日本东京版速度与激情,所以理所当然的,降谷零选择了走一条大概没那么常见的近路,柯南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把自己这辆马自达塞进大街小巷间穿行的,只有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无限清晰。  下次,绝对不要再坐零哥的车了!  “放心吧柯南君,我不会把你丢出去的,”降谷零抽空看了一眼牢牢黏在安全带跟把手上的小男孩,开玩笑一般说,“再说,这种程度的罚单还可以让组织那边的人焦头烂额一段时间呢。”  他指的是组织派进警视厅的卧底们,那月之前帮着公安揪出了几乎所有的卧底,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并没有跟卧底们撕破脸,而是反过来利用他们来帮警方做事。偶尔给那边添点乱也是降谷零做的最理直气壮的事情之一,就比如市内飙车,组织当然不可能让代号成员因为飙车而进局子,到时候需要头疼的可就是安插在交通课的成员了。  他可以让公安帮自己处理后续,不过有组织的劳动力不用,干嘛内部消耗人力?降谷零可不是傻子,相反,‘波本’在组织内都是被称做精明到令人不想与他为敌的男人的,所以他会这么肆无忌惮不仅是会有人处理,也是因为——他乐意,神秘主义者要做什么事可没必要全都跟组织报备吧。  柯南刚想吐槽他这个把组织当工具人利用的做法,就险些真的被急刹车甩飞出去,小孩揉了揉撞到车窗的额头,在降谷零收回拎在他衣领上的手后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出了什么事才会紧急刹车。  “前面好像发生了事故,完全被封住了,”降谷零皱起眉,他已经看到自家班长正带着两个经常碰到的搜查一课警官结束了前一辆车的问话,正在往他们这里走过来,“不过我猜没那么简单。”  交通事故可不需要搜查一课的精英刑警出马啊。  伊达航执笔在手册上记录着信息,抬脚继续往下一辆车走,结果就被惊了一下,他认得出来这辆白色马自达上的车牌号,该不会那么巧地正好遇上零那家伙吧?  “伊达前辈,是认识的人吗?”见这位前辈对着下一辆车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佐藤美和子主动上前询问,“要不然这边我们来问吧。”  “不用,你们也认识,”伊达航隔着车窗跟同期对视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就是毛利侦探那位大弟子安室先生,我记得高木那小子跟柯南很熟来着。”  千叶干笑两声,他也是那个‘跟柯南很熟’的警官之一,毕竟那孩子虽然聪明却年龄太小,所以每次都会拿他们当突破口拿到案件资料。千叶跟高木都快习惯被这么调侃了。  “前面发生什么案子了吗,我跟柯南还有急事……”在简单打过招呼后,降谷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语带苦恼,“事先跟委托人约好时间,要是去迟就糟糕了。”  伊达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你需要和委托人改个时间了,安室君。我们接到消息称有一个从北海道逃窜过来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出现在这块区域,还安置了几个炸弹,为了安全起见警方已经封路了,就算原路返回也出不去的。”  他隐晦的提醒降谷零自然接收到了,但这样不行,他们现在的时间很紧迫,没办法中途下车慢慢赶过去,要知道这边距离日之塔还有好几条街,哪怕是用跑的,等他们到地方也什么都赶不上了。  还要再一次错过救援谁吗?降谷零的心脏一紧,他控制不住地又联想到监控里那张脸的另一个主人。上一次他没有赶上,难道这一次也要眼睁睁看着?他根本做不到。  无论人质是谁,降谷零都没办法去赌最糟糕的情况,他要守护的是这个国家,是千千万万的国民,如果一个人质也保护不住,那他真的不仅要被松田嘲笑死,连自己也会鄙视自己的。  当然,这些只是借口,就算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再赶不上第二次,降谷零都会尽最大的努力让那个人平安获救。  江户川柯南稍微计算了一下距离,干脆打开车门跳下去跑到后备厢前,他今天出门前带上了博士昨天刚改良完的太阳能滑板,要是抄近路的话应该不出五分钟就可以到了!  只是那个犯人的手里也许有枪支,仅凭阿笠博士给他做的这些道具,柯南不一定能保证自己跟还未知是谁的人质的安全。  他抱着滑板又钻回车里,凑到降谷零耳边小声提醒:“我看到佐藤警官递给千叶警官头盔了,他们应该是骑车来的。”  降谷零心下已经重新拟定好了计划,他动作隐晦地朝小孩打了个手势,随即出声吸引了三位警察的注意力。  溜进边上的小巷的柯南在想那个手势。  ‘注意安全。’  好吧,看来这是零哥待会儿就会追上来的意思。  —  赶路的时候侦探也有思考过凶手要真是那个信件中提到的‘日向先生’的话,对方究竟会在宫本晓和赤司征十郎两人里选择谁为挟持对象,如果说从行动性质上来看,对方这次唯一的目标大概就是赤司少爷,带走宫本晓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直到柯南匆匆赶到日之塔,那辆黑色的丰田就停在他的不远处,看样子也是才来没多久,他现在如果要跟上去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楼层问题了,这里足足有一百多层,还是无人化管理,他根本没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监控这种东西得知凶手的目的地。  “诺亚,你能帮忙吗?”他小声地凑到话筒边上问着临时过来的诺亚方舟,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行哦,新一哥哥,日之塔的防火墙是那月哥哥构建的,我入侵不了。]  柯南叹了口气,他能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对于这个目前心智也只成长到人类年龄的十五岁不到的人工智能,侦探一直是把他当做弘树那样的弟弟看待的,诺亚方舟也拥有足以让他信赖的资本,而那月在他心里本来也就是不会被打败的一个代名词。  不过这回侦探可不知道,即使这栋楼的系统是被赤江那月操控的,在那个人已经殉职的如今,能被称作是人类最高杰作的诺亚方舟根本不可能会被拦在外面,全盘掌控整座大楼都不需要二十秒钟。  他只是「不愿意」那么做而已。  江户川柯南头疼地抱着滑板,拼命思考那个人会把哪里选择为自己的‘舞台’,纪念意义很深d的120层、那个原联络桥所在的观景台?  他下意识往丰田的后车门走近了一步,小学生的身高足以让柯南看到车窗上的痕迹。  似曾相识的手法。他压住内心的异样情绪,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辨认着上面的笔画。  是‘楼顶’……用手指写下这几个字的人似乎知道会有个小孩子身高的人来看,不但位置低还特意把字反过来写,让外面的人一眼就能解读出内容。  现在也没多余的时间给他再确认这些细节信息,得到这个重要信息后柯南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进了在前人进去后并未关上的玻璃门,日之塔的直达电梯速度足够快,从底层到顶楼就算加上电梯门开合也只用了一分钟出头,满脸担忧的侦探一冲出电梯门手上的麻醉针跟腰间的足球腰带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时刻可以从凶恶犯人手里救下人质。  然后他就听到人质先生说出了那句话。  “带我离开这个腐烂的世界吧。”  —  那月没想到来的只有江户川柯南一个人,不见自家同期的身影,他瞬间明白是石川估计又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那家伙,上次的惩罚难道还不足以给他留下警告吗?  那月不是喜欢杀人的类型,对于部下也一直秉持只要好用还听话,那么怎么样都行的原则,但石川的精神状态就是个不可控的炸弹,伤害不到他本人,却随时会对他在意的人造成威胁。  他要在评估一下这把武器的可利用性了。  脑海里想的东西很多,外面的两人却都没看出来这个刚刚丢下惊人话语的青年正在思考晚上回去后就没收石川啄木私底下收藏的影集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那月看那本全都是自己照片的影集不爽很久了。  不过既然来的只有一个柯南,他的计划就得改一改了,要是之前的日向司那孩子说不定还能靠道具制服,但现在这个可是疯狂buff加持下,还带着枪的究极日向司,‘宫本晓’又不方便主动出手,总不能让他家小孩受伤吧。  于是还没从天降作品的惊喜里走出来的日向司就再次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而站位原因,电梯口警惕地小孩只能看见背对着他的宫本晓又往前走了一步,紧跟着日向司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呼啸的风掩盖住了二人的低语声。  柯南的手指已经按在麻醉表的发射器上了,一旦那个疑似凶手的男人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射出这一针,再上去救下那个似乎想着自毁的宫本老师。  太恐怖了,为什么每一个长着这张脸,有着这个声音的人都要在这个地方来表现出这种自毁倾向?他们这是什么诡异的默契吗?  小孩咬紧了牙关。  “你想再靠近一点,”那个声音柔和地哄着日向司,“来吧,只要伸手就可以碰到了哦,他就在你面前,来吧。”  他情不自禁伸手抓住面前看上去瘦削的肩膀,绷带的质感没有被薄薄一层衬衫挡住,清楚地被他所感知。  “你不觉得,要与这双眼睛相匹配的话还少了什么颜色吗?”  声音说:“它们是什么样子的,你需要什么呢。”  它们是红色的,最耀眼最灿烂的红色。  日向司幡然醒悟,他的杰作、他的艺术还缺少最后一个关键的东西!  江户川柯南怎么也没想到,哪怕他动作再快也没能在男人突然掏出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时阻止他。  砰地一声响,棕发的艺术家倒在了地上,嘴角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的艺术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他自己的血啊。  下午一点三十二分,连环杀人犯日向司于日之塔顶饮弹自尽。  赤江那月没有把眼神分给地上的尸体,他正慢条斯理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液体,顺便看着只有他可见的任务弹窗。  [完成支线任务:营救波斯猫。  任务奖励:替身人偶*1(已发放)]  [恭喜你达成特殊条件!新称号等待查看*]  【称号·无名侦探】  【你是不存在的侦探,是建立在虚妄上的真实,你的容身之处在哪?你真的还活着吗?(佩戴效果:所有行动100%成功,但同时也会100%吸引黑方的注意力)】  还挺贴切。那月想,那么这个特殊奖励他就笑纳啦!  “安息吧,日向先生。”无名侦探哼着歌,站在满地血腥里转头看向背后善意提醒,“小孩子可不应该看这种东西,你该闭眼的哦。”  他在唱什么,为什么这么熟悉?柯南怔愣,潜意识里去分辨那个歌词。  「乌鸦为什么在啼叫?因为在山的上面,有七个可爱的小乌鸦呀。」*第一百三十章   「那个email address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现在也已经没有人会帮你兜底了。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你明白后果的吧,大侦探。」  江户川柯南在几天前跟组织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有过一次对峙,并得到了几位来自fbi的盟友和一条疑似与‘那位先生’有关的信息,在他误打误撞由此破解出邮箱秘密之后灰原哀却干脆地阻止了他,还因着情绪激动而说出这句对他们双方都造成了一点伤害的话。  「那位先生的email确实是用《七个孩子》的曲调来记忆的,但这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他们在警视厅里没有安插卧底?」茶发的女孩紧紧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掩饰好神情的不自在,「如果你要把这个东西交出去调查的话,处境最危险的人就会是你自己。」  侦探下意识想要反驳她:「你觉得我们现在暗中计划推翻组织的行为还不够危险……」  「你不怕危险,那你的亲人朋友呢,你最亲近的那位毛利小姐呢?」灰原哀打断他的话,抓着左臂的那只手隐约带着些颤抖,「工藤新一,会死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很清楚。  在兄长葬礼的那一天,用着跟他一模一样脸庞前来的怪盗基德向他提出了合作邀请,江户川柯南没办法也不想拒绝,他毫不犹豫地就握住了怪盗伸来的那只手,暂时达成和平。  也是因此,江户川柯南才得知当晚狙击他们的人属于某个一直追杀着基德的组织,而黑衣组织那天也派来了代号成员在宴会场上行动,基德还表示自己确实看到警官伪装的身份和一名金发女子——柯南后来知道那就是贝尔摩德——一起入场,连前一天从医院接走警官的人大抵也是她。  赤江那月和组织有什么联系?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以前,柯南能够毫不迟疑地认定他们之间仅有的重叠处只不过是几位卧底和他们两个假小学生,现在他也一样不会怀疑那位兄长的立场跟身份,但知道的东西越多他想的也自然会越多,探究到底的好奇心几乎就是每个侦探的通病,更不用说死去的那个人对柯南来说有多么特殊的意义,如果不查清楚赤江那月的死亡真相……  没有这种如果,黑发蓝眼的侦探想。他一定会找出来的,不管是那月哥跟组织的关联也好,a与那月哥的关系也罢,还有那月哥忽然表现出自毁倾向的原因,这些全部都会被他推理清楚。  因为他可是‘世界第一侦探’的大弟子,怎么能做不到这种事情呢。 第101章 哪怕答案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个,萩原也认了。人总得怀点希望在吧?否则该怎么支撑着自己在这个少了某个人、又四处是他们七年回忆的世界洒脱地继续生活。  萩原没有跟松田一样穿着黑西装来提醒自己每天都是那个人的葬礼,提醒自己那个人已经死了,反而从一开始就抱有最深的疑虑心。  他才是所有人里最不接受现实的那一个,当然,也是直觉最准确的那个。  萩原研二敲敲手机屏幕,唤出了诺亚方舟——不接受现实联盟(临时组建的)二号成员,认真地把自己的猜想讲了出来。  “你能帮我找出真相吗,小诺亚。”防爆服脱完后只穿着短袖警服的半长发警官垂着眼问。  [我迫不及待,研二哥。]第一百三十二章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位置最近的正好是今天没出勤的高木涉,他起身应声去门边的几步路上开始思索起来,会是谁在这个时间段前来拜访他们三系的科室,难道又有紧急任务?  显然,伊达航打电话回来跟目暮十三讲述情况的时候高木警官并没有听见,所以他也完全没想到随手打开门后,会看到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身姿挺拔的黑发青年肩上披着橘黄色的安抚毯,在他看过去时还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地开口:“下午好啊警官,我来做笔录了。”  见鬼了。高木涉满脸惊恐地看着来人,他幻听幻视了吗,为什么门口会站着赤江警官啊?那位明明已经……  还是提早一步回来的千叶和伸这时收到了降谷零那边发来的消息,匆匆往门口走去接那位受害者,结果他一过来就听见背对着站在门口的高木涉用特别大的声音喊了一句话,每个字都在可怜地颤抖:“我、我该做什么才能帮您成佛!”  一时间,赤江那月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千叶和伸往这边迈的腿尴尬地卡了壳,三系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似乎有不少人被呛到无法呼吸,在场只有高木涉还执着地鞠躬低着头,就差把‘我很害怕但还是要帮您实现愿望’这句话写在头顶。  “什么成佛,”打破寂静的是隔着老远就在走廊另一头听见这句话的松田阵平,他面色古怪地看着那个披着毯子的背影跟对方面前弯着腰的人,领着赤司征十郎往这里走的步伐不带迟疑,“不进去做笔录,怎么还站在外面?”  边上的赤司看到自家老师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地下室的那番对话跟环境让他实在没办法不担心老师的情况,回来的路上他就给父亲打过电话,达成了关于宫本老师后续处理的共识——日向司自杀的事情还被压着,两人都不知道这个第一手消息,父子俩只是决定不管宫本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赤司家都绝对会站在他后面,而如果警方有人想要让十三年前日向曙的惨案再度重演的话,赤司家也绝对不会姑息。  因为宫本晓现在的身份不止是危险的合作者在意的人,还是赤司本家唯一继承人的‘救命恩人’。  那月没想到来的会是松田阵平,明明往日里负责跟受害者沟通的都是萩原研二啊。他忍住转头的冲动,睁大眼对着高木涉一脸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轻快的声音里掺着抱怨:“我说,警视厅允许警员在值班期间喝酒吗?把我认成一个死人也太没礼貌了吧,这位警官。”  要不是现在的身份不合适,那月其实是想像以前一样温和地反问一句:你就是这么做警察的吗?  这句话一出来,几乎所有明里暗里在关注这边的人都坐不住了,几个脾气爆的警官已经捏紧了拳头,要不是看在这人是受害者的份上,他们指不定就扑上去要他为自己说的话道歉了。  什么叫做‘一个死人’?为了这座城市和无辜的民众而死的、他们敬爱崇拜的长官,到了别人嘴里就变成了轻飘飘的‘一个死人’?  唯一一个刚刚才看到发言者那张脸的松田阵平马上就把这段对话串了起来,他迅速明白对方说了些什么,鼻梁上还架着墨镜的卷发青年于是捏着手机顿在原地,漆黑镜片后的神色难辨。  被这番话气到的一群人也显然看见了站在那月身边的松田阵平,原先还气势汹汹地想要说些什么的佐藤美和子面色一变,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松田警官,这是案件受害者,不能揍!”  似乎丝毫没发现这里的气氛从他那句话出口后就变得凶恶起来的青年教师挑眉,这时才漫不经心地侧过脸,朝出现在自己边上的人瞥过去一眼。  “哎——我有说错什么话么,难不成在做笔录前你们想把我也像小曙(akatsuki)那样打一顿,武力逼供?”  这句话无论是内含的意思还是字面意思都极尽嘲讽,尽管发言人的语气就像说了一句风轻云淡的话,那月敢用自己超出常人的视力保证,他绝对看到自家好友的眼睛里冒凶光了。  离得近一些的高木几人都紧张地准备上来拉架了(他们会不会趁机也往某人身上招呼几拳那是另一回事),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赤江那月刚殉职第四天就狠狠揍了一位对年轻的警视长出言不逊的家伙,之后被停职一周也没什么反应的松田警官并没有动手。  相反,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身侧差不多高的青年,目不斜视地领着赤司要往里面走,声音很平静:“我等会儿还要回组里,另一位受害者现在也交给你们,别墅那边的报告打好后我就直接送到藤原那边了。”  说完这句话,黑西装的领带因为之前卸下防爆服的动作而有些松垮的男人转身,毫不留恋地原路返回走廊,接着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了下脚步。  “也许有些警察就像你说的那样,会不问缘由地先对受害者逼供,”他像是没听见其他人的吸气声,自顾自地说,“但是他们绝对不会。”  “因为他们是你口中的‘一个死人’带出来的后辈,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他们,毕竟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是坏人。”松田阵平说,“起码,他们是好警察,他也是。”  哪怕那个他确实已经长眠在小盒子里了。  鸢色的眼睛撞进那片沉静的钢蓝色里,赤江那月若无其事地先移开了视线。  他们对彼此都有很深的了解,也自然知道松田阵平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对他动手,但还是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么一番话,讲真的,某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居然因为那句‘好警察’的评价产生了没由来的心虚。  阵平君以前嘴上不说,没想到对他的认同感这么高,还以为这家伙会趁他不在损他两句呢。  那月心平气和地想,塑造宫本晓跟警官身份的对立还是到此为止吧,他这下倒也没什么兴趣继续演下去了。  所以在松田阵平走后,原本还一脸无聊的黑发青年动作熟练地绕过高木涉,带着自家学生往里走到目暮十三的身边,朝他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那么警部,快点把笔录做完吧,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直到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前,赤司征十郎才暗暗松了口气,他对其他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在自己跟着老师进这间还算宽敞的科室之后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投来了不善的目光,他都做好阻止老师继续说什么拉仇恨的话的准备了。  别人是因为不熟悉,再加上被对殉职上司的尊敬影响,但在地下室时就知道了案件细节的赤司征十郎,当然也看得出来宫本晓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恶意,他甚至连武力逼供这个足以让警察们认为这是被嘲讽了的短语都只是随口一说,最多就是表达了一点对大阪那边那位负责人的嫌恶,对警视厅的众人可是完全不加恶意的。  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懒得去管。在学校里的一周时间赤司完全没看出来宫本晓有这样的‘性格缺陷’,这大概就能表明对方属于前后二者参半吧。  赤司对于赤江警官自然有着东京人天然的好感度,更别说他幼时遭遇的多起绑架案件基本都是赤江警官带的队救出他、或者是指挥别的警察救人(因为到了后面几年东京已经没什么绑匪敢绑架他了,只有在别的城市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并不是讨好财阀的行为,实际上,赤司也曾在某场宴会上跟年轻的警官道过谢,对方的态度却十分稀疏平常,对待他就跟对待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顶多是因着孩童的身份稍加宽容。  在赤江那月的眼睛里,他们不是什么大少爷大小姐,只是‘受害者’,是需要他保护的普通民众而已。  赤司尊敬那位警官,但他也并不会因为那些话而对宫本晓产生恶观感,人心都是偏的,他们认为宫本老师是在不尊重赤江警官才会那么生气,赤司不这么认为。  他想起之前学校里有人提到过老师的长相跟警官先生很像,那个时候黑发老师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经常有人这么说’,但他想,宫本老师应该被困扰很久了,在前面有一个长相相似还很出名的人的情况下,今年才刚大学毕业而已的宫本老师怎么可能不会被一路对比着过来呢。  他看到过的资料里面宫本老师的成绩从高中开始就是全优,还有数不清的奖项,却从来没在媒体那里留下过一张照片,影像资料只存在于毕业照上。  大概宫本老师真的很讨厌别人因为一张脸就拿着他来对赤江警官发表什么高谈阔论吧,赤司光是一想就差不多能猜到自家老师会遇到什么事,比如被赤江警官的仇家报复或是把他的成就都归结于‘他长得跟那位警官那么像,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这种根本没有依据的诽谤。  这很正常,赤司明白对方的想法。因为优秀的人总是会遭受更多的议论,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跟宫本老师感同身受的。  所以,突然去世的赤江警官对宫本老师来说,估计真的只是不重要的‘一个死人’罢了。  他收回思绪,礼貌地朝桌对面手执纸笔的警员笑了一下,开始交代自己对这起案件的已知情报。  那月并没有跟他在同一个房间,他甚至没有留在这间科室,伊达航径自带着他绕出搜查课的办公室往楼下一层走,前往玩家早有猜测自己‘做笔录’的地方——公安部。  被他几句话揭穿身份的降谷零所在的警察厅警备企划课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上级部门,听同期在车上以为他知道的信息来源于日向司时那月就知道前两位受害者——地下室里还有两个崭新的、装着不同眼珠的瓶子——中存在着一个来自公安的人,而对方所知的东西恐怕正和降谷零的秘密身份有关。  那么在他们不知道宫本晓的消息渠道跟已知消息的范围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把他再放在警视厅里当什么受害者接受笔录问询的,而是‘犯罪嫌疑人’才对。  ……有些时候,这就是公安们的惯用手段,那月很清楚。  他看着门牌上的烫金字,像是毫不知情一样抬脚往里走,身后的高大警官叹了口气,还是出言安慰:“放心,只要你是无辜的,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背对着他的那月目光柔软了一些,唇边漾着笑意,只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接着就被按耐住。  果然是航哥啊。  —  萩原研二虽说是定了这么个目标,但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好友已经死得不升半点烟灰在世上的当前,哪怕他是调出那天的档案都会被敏感的其他同期按住,所以他才会决定直接找上鉴识课那天负责收敛尸体的警员。  赤江那月的死因是坠楼,尸体上的焚烧痕迹只是因为他坠下的地方是一片火海,当时灭火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所以等闯进火海寻找警官的消防人员背着那具尸体出来的时候,他的好友还没有完全被烧焦。  血肉模糊跟零件散碎得不成样这点他们都早有预料,连搬运尸体的人把警官放在担架上都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否则他们都害怕那颗黑发已经焦了一大簇的脑袋会不由分说地滚落下来,那可就是彻头彻尾的恐怖故事了。  毕竟据说他们在发现赤江那月的时候,那个人碎了一地,还是几个消防员早有准备地拿袋子收集全了周围能找到的所有部分……呃,说的有点诡异,不过确实是这样。  好歹身体的主要部分还是在的——算了,怎么越说越恐怖了。萩原叹着气揉了把自己的头发,他的脸上带着些茫然和沮丧,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话语在地下停车场荡出了点回音。  “诺亚,你说他那个时候疼吗?”  疼吗?这个问题萩原自己其实是知道的,从六百米掉下去的话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会死亡了,怎么可能会感受到疼痛呢,哪怕头骨碎裂成碎片,哪怕大腿上还留着空荡荡的孔洞,哪怕连心脏都卡着碎片被烈焰灼烧,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会觉得痛?  可萩原又知道,那个人也许没有死,那么他究竟有没有在被疼痛折磨的时候想起他们,有没有那么一刻后悔了自己的义无反顾呢。  [我希望那月哥哥那个时候不痛,]诺亚第一次在那月和弘树以外的人面前展露出不该属于人工智能的那份情绪,[我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那月哥哥不可能死在那里,他一定还活着,就算没有——]  发觉自己说太多了的人工智能及时切断了自己的通讯频道,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就算没有,我也会让那月哥哥复活。’  他不会让那个人就这样死去,以数据的方式永远活下去也不是问题——哪怕弘树已经严肃地制止了他这么做。  因为他是诺亚方舟,是成长速度一年等于人类五年的,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拨出了那个由诺亚方舟查找出来的,属于鉴识课检察人员的电话号码。不管会得到什么答案,他都不想再等待下去了,在适当的时侯踩下油门,这可是七年前就被好友教给自己的道理。  —  “零哥,我想相信他,”在青年下车后,柯南郑重地对降谷零说道,“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降谷零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小孩,不管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本质都还是有资格放手去做、随心去想,还能够凭直觉将信任交托出去的少年。  可他呢,作为公安警察,降谷零没有那么多退路,他也没有资格随便交付信任,那对大人来说是最沉重的东西,哪怕他的直觉告诉他,宫本晓没有说谎,直觉甚至莫名驱使着他要给宫本晓一个拥抱。  这都被他忍住了,因为‘降谷零’不能做这些事,‘降谷零’不能随便相信这个突然出现、又疑点重重的人。  这就是他和工藤新一最大的区别,他想。  降谷零本来是准备把已经跟警方沟通过迟一些再去做笔录的侦探送回毛利兰手上后,再回警视厅亲自试探一下宫本晓,所以在收到班长消息说公安部的人来要走了那位青年老师时他也没特殊反应,只是车速又提了一点。  然而在这个时候,降谷零收到了一条邮件。  [from:rum  卡路亚下午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交接,不要让我失望,波本。]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寸寸捏紧,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冰冷非常。  卡路亚。他将这个代号在唇边碾碎着读出来,又沉沉地舒了一口气。降谷零记得很清楚,那个fbi的暴露据说就是因为卡路亚给琴酒送了情报,而同天晚上对方还差点杀了天海幸,如果不是因为曾经接受过组织多次洗脑的天海幸对于催眠的抗性够高,醒来的很及时,她就会死在那场爆炸里。  后来卡路亚更是直接把任务中的基尔绑走进行刑讯,丝毫没有‘万一抓错’的觉悟,似乎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降谷零想想也是,怎么说卡路亚在这之前都是跟琴酒搭档过一段时间的,能和那头恶狼相处和平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吗?  位于东京地区的组织成员这段时间都在接受调查,尤其是那天晚上出现在附近过的基尔跟他,直接交给了卡路亚审讯,原本降谷零是做好了第二天就被卡路亚找上门的准备的,结果这么一周过去了,卡路亚那里还是没动静。  偏偏挑在这个时间找他交接什么任务…降谷零眼神晦涩,搞不好卡路亚是随时都在监视他啊。  他调转了车头,往朗姆在附件里加上的地址开去。  此时,那个‘随时都在监视他’的卡路亚正在桌后打了个喷嚏。  那月努力放空大脑,可在这里坐下来后先前一直被他压抑住的某些东西就席卷了回来,他虽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地继续伪装,却也想尽快摆脱公安的人,有一个独处的空间。  对面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熟悉的男声严肃地响起:“宫本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询问。”  那月扯了下嘴角,拉长声音:“我已经很配合了啊,难道你能给小婴儿解释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吗?”  无意看到这个人后主动接手询问任务的藤原律久违地体会到了心梗的感觉,上一次这样还是他家上司又通宵办案还任性地把他扫地出门——藤原律的脑内回忆断在了这里,脸上的忍无可忍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不能感情用事,不然要是警官在这里,肯定会批评他‘没有警察的样子’然后加训几个小时的。  ……要是警官在的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你所谓的配合就是编故事?真以为自己就是赤江警官了吗,还一眼就看出来了,编谎话也不要这么……”  “安静。”藤原律呵斥边上爆发的手下,“他不是嫌疑人,是受害者,不要武断地下结论。”  “可是前辈!”今年才只是警校毕业、几乎是仰望着那个人的背影成长起来的警员急切又不服气地喊。 第103章 于是他语气不怎么好地开口:“波本,你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你跟这个fbi很熟?”  “……不但不熟,”降谷零笑得也很灿烂,就跟某个还在洗手间偷偷抽烟的小混蛋一样,这通常是他们准备整蛊或是怼谁的信号,“作为情报人员,你应该知道我跟莱伊的关系很差吧,没想到那个抢走我最大功劳的家伙竟然是卧底……哼,令人厌烦的fbi。”  石川啄木从最后那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怨气与怒意,他一下想到资料里波本跟莱伊曾为了争夺卧底苏格兰的处决权而大打出手过,看来多半就是原属自己的功劳被一个叛徒抢了这件事让波本不爽到现在吧。  卡路亚绝对是在试探他!降谷零背后爬上些许冷汗,如果他刚才没发现,直接跟‘莱伊’有什么互动……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么。  卡路亚/波本真是个心思深沉/记仇的家伙。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如此想到。  “情报留下,你可以走了。”卡路亚一点也不像资料里说得那样,反而十分言简意赅,似乎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生命,降谷零猜测这是因为对方现在演的是莱伊或者琴酒,“别让我抓到你的尾巴,波本。”  确定了,卡路亚现在是莱伊外表琴酒伪装是吧。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收回袖口里滑落的枪管,他怀疑卡路亚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暂时不能刺激到对方,万一发生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他自己。  不过卡路亚模仿的琴酒还真的很有本人的感觉,怪不得那些小道消息里会有其他人疑似是卡路亚精神分裂出来的人格这种离谱至极的传言,还被很多人相信了。降谷零想,要不是知道琴酒绝对不可能让贝尔摩德把自己易容成赤井秀一的样子,他还真信了这是琴酒。  而刚刚从降谷零手里拿到对方事前已经准备好的情报,不带停留地离开红龙酒吧的石川啄木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  他相信这下之后,等到了那月大人真的跟波本见面的时候,绝对不会被扒掉马甲!  他真是一个替上司着想的好下属,那月大人最喜欢的部下之名非他莫属了。石川啄木心满意足地上了车,准备回安全屋换套装备再去警视厅接那月。  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杀任务,说实话,他其实觉得根本没必要让那月大人上。  浪费了那月大人的才能,都是那个老不死的错。石川想。  —  萩原现在站在机动队办公室的门口,表情诡异,就像是明明很激动却要强行压抑住那种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一样,反而显得有点扭曲。  “要是那些女警看到你这个表情,估计都会脱粉吧,萩原万人迷警官。”松田阵平的吐槽声在萩原研二背后响起,他一转头就对上自家幼驯染嫌弃的眼神,“怎么回事,你停车停到了现在?”  萩原研二打断他,神色凝重地拽住松田手臂,把他拖到边上空无一人的茶水间。  松田阵平震惊到一时间没有挣脱:“……??你干什么啊萩,真出问题了?”  “我没有出问题,出问题的是其他人,”萩原深呼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小阵平,小那月可能还活着。”  卷发警官抓着墨镜的手指一下子捏紧,镜架发出凄惨的吱呀声,他的神情一下就沉了下来,好像再听萩原多说一句疯话就会一拳抡上来的模样:“我说过的,hagi,他已经死了——”  “不对,你明明和我一样觉得小那月没有死,”萩原研二冷静地指出,“你只是害怕了,小阵平。”  害怕什么?当然是害怕美梦成空,害怕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戳破,所以宁愿在也许是虚假的世界里,抓住那点希望生活。  “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可他松田阵平不应该是这样认命的、胆小到不敢承认自己仍对好友的生命抱有幻想的人。  松田是被那月戏称为直觉系动物的存在,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可他又因为那些梦,因为那件西装,突如其来地畏惧了。  而敢去赌一把的萩原研二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愿意相信我吗,小阵平,他也许还没死。”  萩原语速不算快地解释了一下自己跟诺亚方舟决定做的事情,再讲述他的实际操作。  “我给鉴识课负责处理小那月当时身体的同事打了电话确认,对方的反应很奇怪,”半长发青年蹙着眉,“他告诉我,小那月的呼吸道内没有烧伤跟炭末,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松田阵平呼吸一窒,随即不敢相信地抬头:“这代表那具尸体是死后才被丢进火场的,而不是在火场中死亡的!”  赤江那月是高空坠落而死,但在他坠落的过程中显然已经有火焰跟烟灰燎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无论如何那个人的身上绝对会存在内部烧伤。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松田阵平咬着后槽牙还没说什么话,萩原就摇了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奇怪了,”萩原抿唇,“我反问的时候,那位警员居然还是一副没发现这份报告出问题的模样,就算我明确地指出这点,他也对此很茫然。”  好像被谁‘催眠’了。两人都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这个词,因为这就是那位好友从不瞒着他们使用的‘作弊’能力。  “不行,仅仅是这个还不够,”松田沉思几秒后坚定地摇头,“这个没办法说服我,萩。”  “那如果我说,‘尸体’上没有我们分别看到过的两道疤呢,”萩原研二看着幼驯染的眼睛,语气有些疲惫,又带着庆幸,“那具尸体上并没有脖颈的刀伤,没有胸口的枪洞。”  没有他们在梦里和现实都看到过的伤痕,萩原记得自己看到过那个仿佛洞穿整个人的枪口,松田则记得在崖边一瞥而过的脖颈上的疤痕。  这些都没有出现在那具‘尸体’身上。第一百三十五章   从六百米跳下去的人能不依靠外物活下来吗?  松田阵平是个唯物主义者……起码原来是,现在不一定,不过他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在跟其他朋友一起梦到过不止一次共同好友的死亡后,还能坚信科学吧。  总之,他曾经看到这种问题绝对是会说‘不可能’,现在拜那位正主所赐,在幼驯染举出各种证据来佐证跳楼当事人真的还活着之后,松田阵平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动摇了。  或许就和萩原研二说的一样,从来没有什么动摇不动摇,他一开始就打潜意识里不相信赤江那月会死在那里,只是一个又一个铁证被拍在他的面前,哪怕是松田都没法再安慰自己好友可能还活着。  他于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不知疲倦地提醒自己往前看,就好像把所有装扮都换成了黑色,主观意愿上用那件最后的生日礼物来代替丧服穿上身的人不是他一样。  警官先生原先的手机号并没有注销,虽然那部手机大概是随着主人一起葬身火海了,他们也仿佛一切如常地往熟悉的邮箱里发送信息,哪怕永远不会再得到回信。  他们如此矛盾,一边对友人留下的痕迹恋恋不舍,一边为了没实现的未来而努力向前迈步,但如果能在过去和未来里选一个,松田阵平毫不怀疑自己会选择前者,他有太多太多想说的话跟想做的事了,在松田这里,‘过去’这个词的存在即为‘遗憾’。  只是现在摆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  “你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调查他的事情,”听完两位好友的推测跟证据后,始终沉默的诸伏景光冷静地说了第一句话,“一是因为爆炸物处理班的工作内容本就跟这件事无关,你们能调用出来的资料少之又少,另一个就是在目前已经调查出当天的事件与组织有关的当前,作为那月生前同住好友的你们到现在还在被监视着举动,一旦有什么异样,以组织的风格来说,绝对会斩草除根。”  没错,公安早就从降谷零那里得知组织当天不仅也在双子塔有行动,还知晓了赤江那月曾打晕降谷零独自行动过,还疑似跟组织成员贝尔摩德有过交流。  降谷零并不想让自己的好友死后还要被恶意揣测,而根据他拥有的信息也差不多能推测出一个答案来。  赤江那月是通过曾经在组织卧底时期和贝尔摩德关系很好的樱桃白兰地、他的母亲的邮箱来和组织那边联系的,至于原因一类的东西,降谷零更偏向是为了从那边得到自己的过往记忆。  当然,这个原因他只隐晦地跟诸伏景光提了一下,主要还是不想把另外两个好友扯进组织的漩涡中来,他们还有很光明的未来,能有多远离黑暗都好。  可组织的人没有这么好心,在警官的葬礼准备时期诸伏景光就在这栋别墅附近多次看过熟悉的车辆‘路过’。  黑色的保时捷356a,琴酒的爱车。  五年的卧底生涯让诸伏景光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组织(琴酒个人的可能性很低)已经盯上了这里,也许是为了监视他们,又也许是为了从屋内取走什么资料情报,唯一能确信的就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是对松田二人还是他这个假死的卧底来说,甚至还可能危及隔壁阿笠宅的那个小女孩。  所以在葬礼结束之后三人就搬离了赤江宅,回到了各自的居所里,只在需要交流信息时通过诺亚方舟联系彼此,然后像今晚一样聚在警官死后就由‘绿川光’继承了的这家酒吧里。  “为什么会有酒吧的名字叫‘coffee’?”松田阵平把玩着他那副墨镜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里买的是咖啡,而且只有一名调酒师的酒吧也太寒酸了点吧。”  “不要转移话题,松田,”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表情也不自觉软化了一点,“名字是那月自己取的,这家店用的一直是会员制,平时的客人不怎么多,我一个人就忙的过来了。”  “这么任性的店居然还没倒闭,”萩原研二边评价边喝了口同期刚递来的鸡尾酒,忍不住挑了下眉,“哇哦,还真的是咖啡啊。”  “bavarian coffee,其实是用kahlua调的鸡尾酒,”诸伏景光说着也开了个玩笑,“这家店最多的就是kahlua,所以平时来光顾的客人也多半会点各种咖啡鸡尾酒,还好我在网上学了不少,不然说不定就穿帮了。”  这个话题他们都没多在意,很快就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还穿着黑白色服饰的调酒师手上动作不停地跟另一位同期调着酒,表情却严肃起来:“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在一举一动都会面临危险的当前,他们会怎么做?是安稳地做前途无量的警察,还是面临更大的危险,这个问题其实在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答案。  幼驯染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坚定跟希冀,这一回发言的重新变回了松田阵平,他时隔半月又露出了那种轻松惬意的笑容。  “当然是用一切办法找到那个小混蛋,然后狠狠地给他几拳了,”卷发警官扯了下领口,潇洒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诸伏,让我们加入你和zero那家伙的计划吧,怎么能只由你们两个人包揽全部——咳咳咳,这杯喝起来好奇怪。”  “我们同样是朋友,没理由看着你们冒险。”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接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把手边没动过的冰水推了过去。  诸伏景光无奈地看着两位好友,举手投降:“那么,你们自己找zero解释吧,我只有一个请求……好好活下去。”  “顺便一提,松田喝的这杯可不是用甘露(kahlua)调的,”易容状态下戴着紫色美瞳的青年温柔地弯弯眼睛,“2盎司意式浓缩,1/8盎司苦艾酒以及1又1/2盎司琴酒,翻译过来的名字可以叫它‘布朗克斯炸弹客’,我猜你会喜欢。”  松田阵平看着同期脸上熟悉到诡异的笑容,虚弱地点点头:“谢谢啊,我很喜欢。”  萩原研二在隔壁拍桌狂笑。  —  某瓶被好友们提起多次又都忽略过去的卡路亚正在宴会现场的阳台上吹风,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  那月看着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西装,还有肩上松松垮垮挂着的红色围巾跟无处不在的绷带,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感冒还是真的有人在念叨他。  自己都裹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在大夏天的夜晚感冒?不应该吧,凭他那玩家体质,能让他感冒的病菌得有多强大啊。  [卡路亚大人,远山社长正按计划往您所在的露台走过来。]耳钉样式的通讯器里传来部下的声音,对方按他的要求凡是在任务期间都只能喊代号,那月对此很满意。  “你那边也不要落下了,”靠在露台栏杆上的‘少年’面容精致,唇边噙着些许笑意,似乎望着夜空不知思索什么深奥的东西,只有凑得极近才会听清他的话,“有一处失误就关掉你的异能在组织里待一小时哦,这是对你擅作主张的惩罚。”  当然,才刚进到这边的远山诚是没听见这番话的,他面上的假笑面具还没卸去,一抬头就发现露台上已经有人站着了。远山诚揉揉眉心,刚准备离开这边换一处独自待着,就看见原先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忽然转过身,满脸惊喜地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哎呀,远山先生,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晚上好啊。”  远山诚是远山会社的社长,前不久误打误撞接触到了组织埋于千叶的一条商线,随后凭借远山氏在当地的影响力,贪婪地妄图和组织这个庞然大物分一杯羹,而今晚的宴会就是他的死期了。  “你是?”他理所当然地露出了迟疑的表情,询问面前这位看上去很面生的搭话者名字,“抱歉,我喝的有点多……”  在大夏天用红围巾搭配黑色大衣的少年上道地再往前一步搀扶住远山诚的手臂,状似羞赧地侧过脸自我介绍:“您是贵人,不记得我也很正常啦,我只是星钻事务所的一名小演员而已。”  远山诚用被酒精干扰的大脑努力回想起了星钻事务所就是他赞助过的一家演艺公司,这个少年大概是被经纪人带过来见见世面的,年轻的小演员……那也不奇怪会在这么热闹的时间独自躲在露台了。  他挤出一个暧昧的笑,趁机摸了一把搭在自己臂弯的手背。  既然是自家公司的,那他就不用装了,反正少年也肯定是打着勾搭上他这条金大腿然后往上爬的主意吧,演艺圈里这样的人远山诚见过不少了。  他也不在乎,只要自己能玩得爽了,还用得着管这些自作自受的家伙未来怎么样?  远山诚原本还在沉溺于掌下的触感,手不安分地想搭上身边人看上去细瘦的腰肢,酒精让他忽视了这个所谓‘少年’足足比他还高了一个多头,纯粹是不动声色弯着腰才让两人保持在一个水平线的事情。  然而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了他的背上,几乎瞬间让远山诚打了个激灵,他惊恐地扭头,却只对上了不远处餐桌旁一名金发侍者疑惑的脸。  被这么一搞,远山诚哪里还有揩油的心思,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处让他不安的地方,但那月不会让他如愿。  少年容貌的偶像黑发微卷,眨了两下鸢色的眼睛语气可怜,拽住远山诚衣袖的手还轻轻晃了两下:“您讨厌我吗?来叶先生说您明明就喜欢我这样的…”  来叶是那家事务所金牌经纪人的姓氏,也是给远山诚搭线好多次的家伙,男人当然是记得的。  本来他还想不耐烦地甩开这个不识好歹的男孩,然而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双微微弯着的眼睛。  “您有点累了,让我陪您回房间休息吧。”小偶像说。  远山诚鬼使神差地点头,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还舍得凶呢!真是的,待会儿问一下他的名字,让来叶接下来这段时间专门培养他吧,这可是个好苗子。  这场由迹部家主办的宴会财大气粗地为各地赶来的一众宾客准备了许多供休息的客房,一开始在门口登记完名字就会领到门卡,在身边人语气温柔地说去他那间房的时候远山诚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在哪儿都无所谓,他可不是挑地方的人。  直到一进门就被反剪着双手按在鞋柜上,远山诚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意图,他还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你做什么?”  “您就不问一下我的名字?”少年偶像清亮的声音莫名变成尾音上翘还带着暧昧气息的女声,在他背后说道,“我是‘来叶恋子’,您还记得我吗?”  远山诚彻底清醒了,伴随着疯狂地扭动挣扎而来的,是他一会儿惊恐一会儿愤怒的喊声:“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  赤江那月垂着眼去看这个被自己随手就压制住的男人,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唇瓣。  他过来的时候也看见降谷零的身影了,那位同期又一次伪装成侍应生混进这场宴会,目标估计也是远山诚。  那份资料可就是降谷零交到他手里的——那份几乎是由少男少女们的血泪写出来的资料——那月不相信公安、或者说降谷零本人会无动于衷,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无论是把远山诚抢回去还是借卡路亚的手杀了这个人,对他们都没有损失,还能试探一下套出卡路亚的信息。  不过那月对此也无所谓,组织需要的资料有易容后的石川啄木去远山诚的客房取,他只要照着流程办事,灭口这个人就好了。 第105章 里面全都是他的照片,感情石川给自己假身份选的‘自由摄影师’职业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偷拍他?  玩家又一次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石川啄木从老师手里捞出来,而不是任他自生自灭。  凌晨四点的东京很安静,天光蒙蒙亮的情况下路上基本没有车和行人,那月打开车门下来后莫名驻足在原地,仰着头去看天边破晓的鱼肚白和升起半个的太阳,耀眼的金光一寸寸爬上高楼大厦的外墙,缓慢又坚定地照亮着整座城市。  这是他守护了七年的地方。那月从没有一刻如此理解夏目先生他们对横滨的保护欲跟自豪感,即使最开始他是把东京当成游戏里的‘出生地’来保护的,纯粹只有玩家天然的控制欲在促使他行动。  但这就是他的城市,是他的,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里。赤江那月想,他总会让东京的太阳照常升起的。  现在明面上保护这里的任务似乎被他亲手交到了其他人手上,那月从没有怀疑过朋友们跟小侦探能不能做到他过去一直在做的事情,因为他对他们同样抱有最深的信任,他只是——  算了,想的有些远,他该进去了。  —  乌丸莲耶仰躺在卧室里那张雕花木床上,四角的帷幔垂着,把里面的情形遮得一干二净,连一大早接到首领传唤而赶过来的朗姆也看不清自家boss的情况。  他在床边不远处站着,从外貌看仅仅是一个用黑色眼罩盖住左眼的中年人,还有着一张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很和蔼的脸,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这个跨国犯罪组织的二把手,而现在,他看不到的背上已经渗出了些许冷汗。  朗姆比谁都明白那位先生想要长生,想要研究出复活药物的决心,更不用说在最近,那位先生的身体情况无法遏制地正在以缓慢速度衰退,将要死亡的人能做出多疯狂的事情朗姆都不会意外,他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己能不能趁这个机会一举继承组织,成为真正的一把手,而不是002。  “谨遵您的指示,boss。”朗姆最后还是这么说道。  乌丸莲耶陷在被子里,望着梨花木的床顶一动也不动。  他不傻,虽然没有一点记忆,乌丸莲耶也能猜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是因为卡路亚的‘苏醒’,那个被他带回组织妄想培养成自己的武器的孩子真的醒了,还想把枪口调转来对准他。  就像帘子外面野心勃勃的部下那样。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rum,”乌丸莲耶的声音里听不出虚弱的迹象,“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无法容忍自己的所有物脱离掌控,也无法容忍自己成为最后他人成功路上的献祭品。  所以,既然你选择背叛我,就不要怪我做什么了,我亲爱的小卡路亚。  白发苍苍的老人阴沉着脸,无声扬起唇角。  —  那月是打算来研究所带一台合适的容器回去的,哪怕现在还没把那个人偶从系统奖励里提取出来,他也不想有一天拉开衣柜门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还格外娇嫩的、尸体。  毕竟怎么说那也是人偶,当然不可能有脉搏心律啊,他本来就打算靠a的身份来伪装卡路亚,要是给那群大猩猩看见他家里的人偶,指定会出现以为‘a杀了赤江那月后把他藏在衣柜里伪装’这样的情况。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暂时都需要一个能合理藏人偶的地方——不直接送到研究所是为了防止乌丸莲耶丧心病狂地用他的人偶‘复活’。  研究所的负责人四点就被一通电话叫醒,拖着黑眼圈赶过来迎接这位最近在组织里声名鹊起的代号成员,由于朗姆表示过要把这位的要求放在第一位,负责人也就把怨气往肚子里咽,耐心地询问卡路亚大驾光临的缘由。  “能装人的冰柜……?”他呆滞地重复着黑发青年的要求,目光中隐藏着惊恐,睡意一下子就被驱散了。“我能问一下您要装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吗?”  他们这种专门替组织搞科研的,什么人没见过?负责人也不是头一回处理这种要求,他只是震惊似乎位高权重的卡路亚大清早跑到研究所,居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还以为是要来拿新型武器去做任务啊!  那月顶着负责人怪异的眼神,淡定地保持住唇边浅浅的笑意,只不过多看了他一眼:“也许是活的,也许是死的吧。”  人偶毫无疑问是死物,但那月不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心动而跑进去试试,所以最后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要求。  负责人的眼神更惊恐了:感情这位还不是单单对尸体有爱好,还打算直接放活人?  他最后还是带着卡路亚刷权限去了地下一层的一件实验室,那里有一个圆柱形的舱体被固定在墙面上,而一进这处实验室,两人呼出的空气都瞬间变成白雾——这里的室温极低,那月能看见墙壁上都凝满了霜花。  “您要将它带走还是留在基地……”  “天亮前送到这个地址,”没等负责人问完话,那月就把自己过来的那处公寓地址发到了负责人手机上,十分满意地上前屈指敲了敲舱体的玻璃壳。“不要迟到。”  他看上去就像是参观家具店后找到合心意工具的采购者。负责人的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这个形容句。  其实要那么说也没错,那月是真的觉得这东西很合他心意。  这个流线的圆柱外形,这个冷色的金属外壳,从头到脚透明的前盖,还有里面似乎是维生装置的一些设备……还得加上这个房间里低到能媲美冬季室外温的温度,那月的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既然有这样的装置了,为什么乌丸莲耶还没当上冬日战士二号而是苟延残喘着索要他的躯壳?  “就这个了。”不管老橘子会有什么想法,那月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东西送回安全屋,尽早把人偶取出来,于是他瞥了眼负责人,重复道,“就是这个。”第一百三十八章   “宫本老师,外面有你认识的人吗?”黄濑凉太凑到座位在窗边的自家老师身边好奇地问,又仗着这半个月相处下来拉近的关系同对方开了个玩笑,“难不成是老师的女朋友?”  桃井五月原本在跟竹马吵架,一听这话题也抛下青峰大辉,扭头趴到黄濑坐着的椅背上光明正大地偷听。  这一车人的视线都忍不住汇聚到了一处,而那月也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宫本晓’本来就是很容易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打成一片的性格,虽然有老师身份的天然威慑摆在那里,但从来不会仗着年龄做什么要求、反而有时候比学生还幼稚一些的宫本晓,似乎已经逐渐在他们心里成为了同一战线的大朋友。  更别说还有一周前那起轰动全国的连环杀人犯落网案件,要不是警视厅跟赤司家对信息封锁进行得很到位,那月跟赤司小队长估计现在还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外面。  自从篮球部的正选们知道了宫本老师主动跟杀人犯离开,以保全他们家队长这件事之后,对那月的态度又好上了一个等级,年龄不大的孩子们把亲近摆在了明面上,连对零食的独占欲极强的紫原敦也毫不心疼地把自己的存货送给了那月。  没有人情观念,情商为零的宫本老师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紫原敦的‘宝物’,而把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学生脸上的不舍全看进眼底的那月后来找机会做了些蛋糕送给了他。  果然还是真正的、普通的孩子们最可爱了。那月只跟这群精力充沛的国三生认识半个月有余,就已经会在相处的时候情不自禁在眼底带上真实的笑意,不过另一重原因也是他在他们身上隐约看到了七年前的同期们与自己的影子。  就算总有一天少年们都会长大,会各奔东西,他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再替他们多守护一段时间的象牙塔。  “是一个还算合格的侦探小孩啦,上次见过一面,”撑着下巴的宫本老师懒洋洋地回答,“不过似乎把他吓了一跳。”  那月指的是在日之塔顶的初见,以及后面揭穿两个侦探真实身份的事情,篮球部的众人则理解为小孩被凶恶的杀人犯吓到了,他们倒没觉得奇怪,毕竟那个杀人犯手上可是有着不胜数的人命的家伙,小孩子会被吓到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有那天跟柯南交谈过的赤司察觉到了这句话里微妙的成分,但他也没说什么,仍旧坐在最前面那个位子上收拾随身物品,提醒同伴们等车停好就该下去了。  帝光篮球部这周原定要与冰帝的人来一场友谊赛,赤司最开始的安排就是从二军或者一军的替补里选几个人来就够了,结果友谊赛的前一天正巧碰上冰帝的学园祭,在赤司跟其他队员商量过后就决定在那天跟同伴们一起来冰帝参观,权当让即将考试的大家来散心。  当然,散心这个词不是赤司亲口说的,而是桃井五月后来偷偷告诉那月的,她也顺势发起了同行的邀请。  “诶——”容貌看起来还像少年的黑发老师拉长声音笑着问,“我又不是篮球部的指导老师,怎么团建活动都喜欢来邀请我呢,没关系吗?”  “完全没关系啦,大家都很喜欢宫本老师,”粉发少女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出另一个原因,“哲君也很期待这次行动。”  ‘哲君’指的当然就是桃井五月暗恋着的黑子哲也了。  那月答应得很爽快,他想得也是难得放松,却没料到会看见小侦探和园子小兰三人的身影……今天绝对不会和平度过了,经验丰富的前警视如此想着。  —  江户川柯南气鼓鼓地瞪着地面,好像要把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还生气啊,小鬼头。”铃木园子好笑地狠狠揉了一把他脑袋,吐槽道,“早上拼命撒娇说想跟过来的也是你,现在怎么又怨念这么大?”  那还不是园子这家伙一直在说让兰甩了他找新的男朋友,他跟兰虽然还没表白但是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撬墙角的事情发生!  江户川侦探愤愤地把自己的脑袋从园子大小姐手底下解救出来:“可是园子、园子姐姐你没说过还有别人一起!”  前面那个家伙一直缠在兰身边,害他都只能走在后面,可恶,竟然还直接喊兰的名字,不算网上认识的时间,他们才见面没半个小时吧?作为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网友,这家伙也太自来熟了!!  侦探灼热的眼神几乎要把前面跟青梅并肩而行的那个短发背影烧穿了。  被盯住的人打了个喷嚏,身边的毛利兰担忧地询问:“怎么了,春日,不舒服吗?”  “唔…可能是昨晚着凉了吧,没关系的。”黑色短发的少年揉了两下脸,语气跟眼神都十分温柔认真,“还是兰比较需要担心感冒吧?这段时间正好换季,你的衣服还是穿得有点少哦。”  毛利兰显然还不太习惯被这么看着,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摆手:“你知道我的体质很好啦……”  走在后面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但能看见青梅似乎害羞的表情的柯南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可恶!他一定要揭穿这个哄骗少女的家伙的真面目!  知道一切的铃木园子快要憋笑憋疯了。  —  那月对自家弟子的决心一无所知,他现在正陷入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老师,你要跟小赤司一起去挑战这边的将棋社还是跟小紫原一起去甜品屋?”黄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搭了一只手在那月肩上,笑嘻嘻地拱火。  被七双眼睛盯着的宫本老师撇嘴,毫不留情地挤开肩膀上的手臂,随意指了个方向:“我要去那里。”  所有人都安静了三秒,那月这时才顺着自己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猫耳女仆咖啡厅】  “嚯,没想到老师你喜欢这种的嘛。”读不懂空气的青峰大辉摸着下巴感叹,他其实也想去那里来着,可惜被青梅扯住了。  站得比较近的绿间抽了抽嘴角,他怀里还抱着今天的幸运物——一只熊猫玩偶,冷静地推了一下眼镜。  “今天巨蟹座的运势是第一名,顺带一提,双鱼座是最后一名,老师,你的幸运物刚好是猫耳发饰。”  假身份上的生日是三月十九日,正好还在双鱼座范围内的赤江那月:……  “我是侦探,要相信科学,真太郎。”这个世界里最不科学的人如是说。  他们进入冰帝的一路都很顺畅,现在只是在去哪里玩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赤司来之前就收到了冰帝将棋社的邀请(挑战),所以他肯定是会去那里的,紫原敦又脚步坚定地想去那家据说由冰帝家政社包揽了的甜品屋品尝新美味,黄濑没什么目的地,打算黑子到哪他到哪,黑子又准备跟青峰一起去篮球社看看,桃井在甜品屋和篮球社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绿间则表示自己要去占星社一探究竟。  于是定下目标的所有人就开始争夺让老师跟着哪一组了,而哪一组都不感兴趣的那月决定自力更生。  “好,都没有意见吧?那就这样了。”假装听不到其他人抗议的声音,自称感冒了所以下车后就戴上口罩的黑发青年哼着歌,泰然自若地接过门口那个猫耳女仆手中的笔签了个名字在招待单上,顶着学生的视线往里走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师他还真是很潇洒欸。”桃井感叹。  见识过那个人说话有多毒舌的青峰大辉不敢反驳。  —  那月进来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金发背影,还有这人对面那个粉毛。  他看了眼两人身边的角色面板,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次的小巷事件。  [姓名:冲矢昴/赤井秀一]跟[姓名:安室透/降谷零],好家伙,先不说他们俩怎么在这里,zero君难道有什么赤井雷达吗,这么快就盯上了赤井秀一假死后的新身份?  他稍微掩饰了一下视线,在赤井秀一跟降谷零察觉到视线看过来时,那月又完美地把自己隐藏在了甜品柜后面。  那月可不打算把这个身份提早暴露在fbi面前,和还有些顾忌他这张脸跟日本公民身份的降谷零不同,赤井秀一如果看到他,之后绝对会不安生好一段时间的。  别了吧,现在已经有公安跟组织那边的眼线在盯着他了,再来个fbi?还不如让他们三方打起来。  “欢迎光临,master。”面前打扮俏皮可爱的金发女孩微笑着引导他去空着的座位上坐下,“这是菜单,您随时可以喊我。”  那月心下了然,明面上看着是日式漫画里那种萌女仆,其实是更正式一点的英式女仆啊。  他毫无负担地接过了菜单,然而就在指尖碰到那张纸时,那月的眼前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弹窗。  [触发支线任务:合格的老师要做到一视同仁,就算不是你的学生也要挺身而出哦。请宫本老师帮助可怜的冰帝学生们把咖啡厅开办下去吧,成为咖啡厅的支柱!]  他总有一天要把克莱因壶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异能力大卸八块。宫本老师心平气和地想。  [任务奖励:诸伏景光特制巧克力慕斯一盘] 第107章 “都不要动,也不要离开这间教室,”确认那位还昏迷着的受害者状态还不算特别危急后,降谷零直接走过来制止了橘发女性的进一步动作,“这是一起谋杀未遂案件,而这位女士,你也有嫌疑。”  那月满意地决定之后要是去报复降谷零的话,就给他在波洛留一个位置,还是不完全挤走好了。  在几个经常经历这种案件所以已经越来越熟练了的人,以及找过来自称学园祭负责人的少年帮助下,现场很快就稳定下来,中毒昏迷的女性也被提前候在场内准备应对特殊情况的凤家救援队带去急救了,只剩下侦探们挤在这间教室里排查嫌疑人。  柯南其实是想问问自称世界第一侦探的宫本老师怎么看待这起案件,结果转头就想起来对方也是嫌疑人之一,只能悻悻跑去自己沉入调查。  至于按照流程跟作案可能性被列为嫌疑人的宫本老师本人则是一副无聊的模样,光明正大地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休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后还用没事人的语气悠闲地说道:“有事直说吧,安室先生的表情很严肃诶,你该不会也怀疑是我动的手?”  他看上去就像自己并不是几分钟前还差点被别人抓住抹黑的那个人,但降谷零眼尖地瞥到了这人眼底的青黑,原本要说出口的问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咽回去,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下意识道:“你昨晚很晚睡?”  赤江那月:?  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宫本晓’都严肃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降谷零是不是被掉包了,不然为什么要关心一个浑身疑点的可疑人士有没有睡好觉?他是这种人设吗?  他看得出来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和平地坐在这里聊这些,所以那月并没有多把这句问话放在心上,随口应了一声后把话题转了回去。  “既然安室先生不打算参与那边的推理,要在我这个无关人士身上浪费时间的话,”事实就像那月说的这样,就算那个名为古谷栗子的女孩是因为吃了蛋包饭而倒下的,身为随机性很强的临时厨师,‘宫本晓’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他甚至没和古谷栗子发生过交谈,列入嫌疑人只是出于谨慎跟安抚那位情绪激动的橘发女性而已,“不如来直接猜猜看谁是凶手吧。”  黑发鸢眼的青年弯着眼睛得意地笑:“虽然不管猜对还是猜错,我都已经赢定了。”  “这是什么强买强卖的比试啊……”降谷零满面无奈,但他也没多放在心上,注意力全在另一个点上,“难道宫本君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本来也不是多复杂的案件吧,那个还算合格的侦探小鬼不是也找到头绪了。”那月这话说的倒是还算诚恳,只要忽略他‘你们还没一个小学生有用’的语气就行了。  某个侦探小鬼并不知道两个摸鱼的大人正在讨论自己,他真正开始调查的时候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并不是案件有多复杂,而正是因为太顺利了。  除去手法需要警视厅的人带着鉴识课过来以后才能确认,他其实已经差不多能看出来谁是凶手了——单纯看神态反应的话,只是这个只能为推理锦上添花,加快速度,并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除去宫本晓以外的三位嫌疑人正待在原先的位置上,侦探照着平时的流程,先是利用毛利小五郎的人气进行自我介绍,再顺理成章地询问到几人的基本信息。  “我叫明井守一(akai shuuichi),是东都大学附属医院的一名医生,冰帝的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生。”之前有条不紊地对被害者进行情况判断的棕发青年话刚说完,小学生侦探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震惊地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就站在身后的粉发研究生。  喂喂不是吧,之前还以为只有名字读音一样,这不是连姓氏也……!糟糕!江户川柯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僵硬地把头又转向另一侧去看坐在宫本老师身边的降谷零,对方果然已经露出了杀气腾腾的表情——对着易容中的赤井先生。  哈哈、哈,看来他好像不小心把赤井先生的身份暴露了一点……零哥也是公安的,应该、大概可能没关系吧?柯南还是勉强挣扎了一下,将目光转向第二个和受害者关系匪浅的黑发男性:“那、那这位大哥哥呢?”  该不会要告诉他——  “我的名字是古谷礼(furuya rei),栗子是我的双胞胎妹妹,”青年面色不佳,拳头已经攥到指节发白,显然是在为妹妹的遭遇忧心与愤怒,十足一副好兄长的模样,“目前在冰帝小学部任职。”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大侦探面如死灰,果不其然地看到赤井先生目光锐利地看向了零哥。  在栗子小姐被送走的时候侦探有看到她背包上贴着的‘守一’魔术贴,所以搞了半天,之前他们喊的不是‘秀一’跟‘零’,只是读音一模一样的守一跟礼啊,谁想得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随便出来玩都能碰到两个跟自己身边的卧底们名字读音完全一样的人,他最近也太不走运了吧!  那最后一位是女性,该不会还跟景光哥名字一样吧?  抱着这样的警惕想法,柯南走到了第三位女性面前,但对方正因慌张无措而趴在臂弯上哭泣,并没有回答他。  这时还是隔壁桌一位面容精致的少年帮他解了围,少年用思索的语气说道:“我想,这位小姐应该就是最近一本在中学生之间很火的时尚杂志上的平面模特,三岛川光瑠吧。”  好样的,柯南想。不是跟“诸伏景光”读音一样,而是跟“绿川光”读音一样。  他今天是捅了什么卧底窝吗?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三岛川光瑠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所以柯南暂时把收集信息的目标定在了另外两人中看上去较为冷静一些的明井守一身上(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担心找古谷先生可能会让零哥陷入身份暴露的危险,赤井先生既然都已经叛逃了,应该没关系吧?),在得知小孩时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的助手之后,明井守一并没有轻视他,反而很认真地知无不答。  “我们四个人从小学开始就在冰帝就读,虽然我后来跳级去大学了,但我们一直到毕业都还是好友,这次也是单纯回来参加母校的学园祭,顺便庆祝我通过了医师资格考试,”棕发青年皱着眉轻声讲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请一定要找出给栗子下毒的凶手,侦探小先生。”  江户川柯南脸上那副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眼镜反光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推了推镜框,应声答道:“放心吧,我会找出凶手的——咳咳,这是新一哥哥刚才跟我说的啦。”  原本插兜耍帅的小男孩接收到青梅视线,瞬间切换一副表情,满脸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后脑勺,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还停留在他与‘工藤新一’的聊天页面。  毛利兰无奈地笑了一下:“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臭小鬼,怎么什么都要跟你的新一哥哥汇报一下,直接让我这个推理女王上场不就好了?而且,安室先生不也是侦探吗。”铃木园子不满地抱胸说道。  缩小版的工藤新一本人抽抽嘴角,对对方的这幅表现早有预料,不过就是他之前有几次因为毛利小五郎不在场,把麻醉针射向了园子这家伙,结果后来她醒了之后跟叔叔一样半推半就地以为真的是自己破的案件了。  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至于那个跟他聊天的‘工藤新一’,其实就是他自己咯,两部手机就是能随时切换身份,这还是柯南刚才未雨绸缪在冲矢昴帮忙遮掩下创造的‘伪证’呢。  等一下,伪证?侦探的表情一愣,他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的细节,唇边慢慢挂上自信的笑容。  突破口居然被他误打误撞找了出来,看上去只需要再多一些证据就可以让真相水落石出,罪犯乖乖伏法了。  古谷礼原本还在努力冷静下来去思考到底会是谁要害他的妹妹,直到那个自称名侦探助手的小孩拉了两下他的衣摆,表示想要查看古谷栗子留下来的那个背包。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维护这个现场等待警方赶来,而不是擅自对证物跟受害者进行移动,但事出有因,古谷栗子并没有当场死亡,所以古谷礼没有拒绝这个条理清晰的小侦探提出的要求。  “这个包是栗子去年生日的时候守一那家伙送她的,他们两人原本就打算等守一考到资格证之后订婚,”古谷礼挫败地垂着头,在小孩子面前忍住自己因担忧妹妹处境而暴躁起来的脾气,替他打开了那个包。“栗子平时就不喜欢在包里放太多东西,一般只有她的手机钱包跟补妆的……啊,最近好像有些咳嗽症状,昨天拜托我给她带了一瓶止咳药水回去。”  柯南仔细地检查着包里搜出来的东西,果然如古谷礼所说,只是一部手机、一个样式可爱的钱包、一个带镜子的迷你散粉盒跟一支口红,还有那瓶最可疑的‘止咳药水’。  “古谷哥哥,”柯南顶着背后的视线,硬着头皮装可爱地问道,“今天有除了栗子姐姐以外的人碰过这瓶药水吗?”  令他意外的是,古谷礼稍微思索几秒后点了点头,略带无奈:“栗子是有些健忘的迷糊性格,我们今天早上就帮忙找了好久她的药水掉哪里去了,那个时候是光瑠找到的,后来我还在车上帮她拿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冰帝高中部之后栗子又拉着守一去过二人世界……”  也就是说,他们在场三个人都有机会碰到那瓶药水并动上一些手脚,不过暂时也不能排除毒药是下在口红或者散粉里的,侦探们以前也碰到过好几起用那种作案手法的案件。  这个时候,刚止住哭泣的三岛川光瑠不满地大步走过来抗议道:“为什么会觉得是我们杀的栗子?明明我们关系那么好,是最没有作案动机的了吧!倒不如说,凭什么要陪你玩什么推理游戏,栗子还——”  她说着说着又盈满了眼泪,咬着唇忍住泪意,似乎是被气到失去理智,伸手指向从一开始就坐在椅子上‘看戏’的猫耳青年。  “再说,这家伙才是最有可能下毒的吧,他没有戴着学园祭派发的学生徽章,一个不是学生的家伙跑去学园祭里面做料理,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巧合!”  站在几步距离外的迹部景吾仔细打量了一下仍旧满脸写着无聊的那月,在幸村精市询问的眼神中凝重地点头:“他不是a组的学生,而且我记得上报给委员会的名单里也没有一个人姓‘宫本’。”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幸村精市忽然说,语气带着认真思考过后的笃定,“上周我去忍足医生那里做检查的时候,有在办公室里看到过他。”  忍足侑士是医学世家,他的父亲忍足瑛士就在东都大学附属医院工作,迹部知道幸村不是会把没根据的话随便说的人,既然他这么讲了,也就代表明井守一确实是跟忍足瑛士有点上下属关系,又或许是被看好的后辈之类的。  这个人不简单。迹部微微眯起眼,别人可能一下没反应过来,作为冰帝高中部学生会长的他很清楚冰帝针对跳级的要求有多严格,如果明井守一真的跟他说的一样跳级后去的医学系,还能在考取资格证后跟业界知名的忍足医生搭上关系,这只能说明明井守一的能力足够强。  他在斟酌该怎么把这些话告诉那个侦探小孩,迹部景吾在那位警官身边见到过几次柯南,也知道这孩子很不简单,所以他倒是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打算,更何况这是在他主持的学园祭里发生的案件,迹部恨不得下一秒犯人就被抓出来。  太不华丽了,这些家伙。  那月这边即使再一次被调转矛头指认,他也丝毫不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丢给三岛川光瑠,反而转过头看着降谷零,意有所指地嘲笑:“跟‘秀一’到毕业都是好友诶,rei。”  降谷零跟宫本晓交涉过关于身份的事情,对方虽然是说不清楚他的真名,只是单纯用眼睛看出来他的身份是假的,目前在当卧底而已,今天这么一遭走下来,果然真名也已经暴露在他眼里了。  公安精英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点松了口气,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其实在那起连环杀人案破获后的这一周里,他一直在明里暗里调查有关宫本晓这个人的信息,这才发现对方小学有段时间收到的教师评语也很奇怪。  【聪明到可怕的孩子】  不过到了后期这种评语就全都消失了,清一色变成了溢美之词,时间大约是在七年前。  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也让降谷零一个激灵,七年前,正好是他们毕业的那一年,是他和幼驯染接受组织训练的那一年,也是赤江那月这个名字跟这张脸在各家媒体上开始频频出现的那一年。  想到这里,他看向身边人的眼神都有些不自觉软化,因为降谷零的脑回路在这一瞬间,成功跟一周前的赤司征十郎对接上了。  ‘当年才十六岁的宫本晓是如何顶着频繁被拿去跟那个厉害到变态的警界天才对比的压力,从任性的孩子开始变得学会压制自己的脾气,让自己也变成那样完美的存在的呢?’  而能被评价为聪明到可怕的人能有这样强大的推理能力就不足为奇了,降谷零在调查途中也有亲眼见识过对方推理。  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更加有傲气,更加张扬又完全不收敛的警官先生。  宫本晓是天才,赤江那月也是天才,而这种特殊的天才往往是不守常理约束的,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牢记于心,并潜意识里把宫本晓分类到了特殊的天才这一栏。  他并不愿意深究原因。  “柯南君还在破案呢,宫本君,”降谷零看上去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对上了三岛川光瑠的视线,“三岛川小姐,在缺少线索的情况下请不要随意干扰案件的侦破进程,如果您没有能直接证明宫本君是凶手的证据,请不要继续迁怒和污蔑他人了。”  三岛川光瑠先是被那月无视,又是被这么一通话砸在了头上,原先充满哀伤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愤怒了一些,但很快被她掩饰起来,橘发的高挑女性状似遭到指责后身心俱疲的模样踉跄两下,扶着桌面:“抱歉,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教室里除了他们这一圈侦探嫌疑人以外的其他顾客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对着那个从头到尾没摘过口罩的可疑人士发出质疑,在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响起来之后,这一圈的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其他人的情绪已经从害怕更上一阶变成了烦躁,除非警察马上就到这边,或者侦探们找出真凶,不然宫本晓的声誉就会受损,被怀疑是杀人犯的话,这位老师肯定也会收到委员会跟校方的压力,是很糟糕的情况了。  可是黑发青年仍旧不为所动,他像是终于看厌了一出戏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坦荡地摘掉自己的口罩。  这个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脸——那张跟殉职警官相似度极高的脸。  “你是想去洗手间销毁罪证才对吧,”鸢色眼睛的青年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始终没从那张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的脸上挪开,“比如药粉?药片?注射器?哈,看来是注射器。有人指使你?哎呀,原来你觉得没有,真可怜,被当成枪使了呢,光瑠桑。”  他只不过说了这么一段话,信息量却大到几个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孩子大脑一片空白。  “等一下,所以三岛川小姐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前面根据已有信息和对方的表现,已经推断出三岛川光瑠的怪异之处的柯南恍然大悟,他想起了从迹部景吾那里听到的信息,猛地看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面色平静的明井守一。  “是明井先生!”第一百四十二章   明井守一有一双很漂亮的紫色眼睛,而此刻,那双眼睛正带着无辜以及被冒犯到的愠怒看着得出他是凶手结论的小侦探,一改先前的坦荡纵容。  或者要那月来说,这个跟fbi精英撞名的男人意外地很有表演天赋,就像身为模特的三岛川小姐那样,说不定他们的表演等级都是lv.7呢——虽然他一般懒得查看这种不重要的路人角色的信息就对了。  先前也说过,那月平时看到的那些角色面板,不过就是「书」在他自己本身极强的观察力基础上利用异能的特殊性,将所有那月最终都能够推理得出的情报进行整合,顺便加上「书」这个道具拥有的力量细化信息,最后以游戏的形式展现出来。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透明的,可那也太没意思了,那月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潜意识里控制着自己能整合的信息量,导致最后出现了‘路人npc’跟‘重要npc’这样的区别,其实只要他想,所有人的秘密都近乎不存在。  当然,这个百试百灵近乎变态的能力只在a和太宰治身上碰过壁,又或者是效果奇怪,不具有任何参考性,就连江户川乱步这个本质上其实很好懂、不喜欢掩饰自己的大侦探都拥有一个真实度极高的面板,唯独——有些扯远了,那月收回了发散的思绪,把注意力分给那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棕发青年。  明井守一的那双手干净吗?那月的回答是干净,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手沾上半点血腥,甚至如果不是今天他跟侦探们恰好来到了这里,三岛川光瑠估计到入狱都不会发现自己是被人诱导引出的杀人欲望。  就连现在这种情况也不会对明井守一造成什么威胁,最多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私自倒卖医院内药物协助犯罪这样连罪名都构建不起来的事实,毕竟三岛川光瑠的犯罪欲望来源于她本身,明井守一大可以一身轻松地从这起案件里脱身,连教唆犯罪的罪名都不会存在于他身上。  那双紫色的漂亮眼睛忽然转移目标,转向了黑发青年身上,跟他的视线交汇在空中的那一瞬间,赤江那月清楚地捕捉到了明井守一眼底的平静与淡然。  他对于自己的‘女朋友’险些死亡这件事,并没有半点真实的担忧与愤怒,更不用说教唆杀人的罪恶感了,就好像他跟不久前自己还亲密地喊着对方‘礼’的那个人实际上是不同的物种。  那月几乎要罢工了,他不过是出来摸个鱼,跟学生们一起放松放松,顺便做个任务拿外快,怎么就碰上这么棘手的家伙。  不过这个棘手自然是对于小侦探他们而言,那月是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的。  “你的演技也太拙劣了,”把口罩松垮地挂在手腕上的青年毫不留情地批判道,“又不是控制一下表情跟动作就能表演成功,你只能糊弄一下那些三流的笨蛋侦探而已,要是想试图吓小孩以摆脱嫌疑的话,我——我身边的这位可不会放过你哦。”  很懂得狐假虎威的宫本老师侧过身,任由后面的金发公安变成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在场知道降谷零身份的几人:……  “请等一下,你、您是赤江警官的亲人吗?而且您的意思是说守一在光瑠不知情的情况下指使了她对栗子下毒?”古谷礼本来想说荒谬的,但他一看到那张脸就下意识替换成了敬语,直接把感叹句变成问句。  知道这种表现大概会踩到大侦探雷区的降谷零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在场还有那个疑似是赤井秀一的家伙,飞快伸手试图阻止黑发青年的动作。 第109章 —  在爱德文带着那月离开这间教室之后,铃木园子紧张地握住闺蜜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兰,宫本老师不会出事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询问还是给自己一个支撑点,毛利兰虽然也很担忧,却还是反握回去,努力把自己的温度也传递过去,轻声安慰:“肯定…肯定会没事的,伊达哥他们都来了。”  她们没有跟下去,但在枪响后还是没有忍住凑到了窗边去看情况,两个女孩的视力都很不错,起码她们这个距离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张惨白的脸跟紧闭的双眼。  就好像那天出现在飞艇直播画面上的那个人一样。毛利兰不受控制地想到这里,眼神迷茫了半秒就又坚定回来。  她不能沉浸在过去,那月哥不会愿意看到她这样的。  幸好下面传过来的消息表示宫本老师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而已,几乎所有人都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毛利兰转头和友人对上视线,这才从那双盈满泪水的墨绿瞳孔中看见自己呆愣地落泪的模样。  两个女孩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铃木园子已经迫不及待打算拉着好友冲下去询问宫本老师会被送到哪家医院了,她们一定要带着大大的果篮去看他。  “兰,园子,到时候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宫本老师吗?”藤冈春日也担忧地说,“我也想好好感谢他。”  说着,她又想起了自己几分钟前出去的目的,从身后端出两个陶瓷盘。  “这是那位猫村店长交给我的,宫本老师大概会希望你们稍微开心一点,一直皱着眉的话,对身体也不好。”短发少女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表情也很诚恳,毛利兰看着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莫名脸红了起来,接过那两碟巧克力色的布朗尼,和友人道了谢。  她坐下来又拿上叉子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怎么下口,心思全在下面被救护车带走的青年老师身上,结果就听到藤冈春日忧虑的问话声:“园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毛利兰一抬头,茶发好友眼眶里的泪珠正大颗大颗往下掉,哪怕她慌乱地抽出纸巾擦拭干净,也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眼泪滑下来,而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停下咀嚼的动作,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那一口蛋糕吞了下去。  铃木园子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的声音太颤抖,语气里充满了茫然。  “春日酱,这是宫本老师做的蛋糕吗?”她轻声地问,好像生怕惊扰到什么。  看到友人点头,一向笑容满面的大小姐表情空白,只有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掉,毛利兰心底一突,有一种预感告诉她,吃了这块小巧的布朗尼之后,也许就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乐不乐意看到的事情。  但她还是认真地吃了一口,明白了园子那种反应的由来之处,毛利兰什么也没说,只是忍住眼泪吃完了盘中所有的蛋糕,再越过桌子拥抱住了还没缓过来的好友。  “我们下午就一起去看老师吧。”她说。  —  “欢迎光临,要来一杯什么?”面容帅气的调酒师语带调侃,“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吧,我可不建议你喝酒,所以是咖啡?”  “……都不用了,我是来送一件东西的,待会儿就要回厅里。”伊达航长舒了一口气,严肃地看着易容后的同期友人,“绿川,我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得出那个疯狂的结论的,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你们在做对的事情吗?”  诸伏景光的手顿住,脸上用于伪装的轻浮笑容已经被替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认真。  “我没办法保证我们做的一定是对的,”他接过来自家班长拿着的采血瓶,里面暗红色的液体晃荡了两下,紫色的眼睛里沉淀着伊达航所看不懂的情绪,“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不会背叛这个。”  当前无论是声音还是面容都不属于自己的青年将空着的右手握成拳,轻轻敲在自己的左胸口,伊达航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那里是他们的樱花警徽所该在的位置。  “这就足够了。”平日里总是以团队的老大哥形象出现的男人缓和了些许神情,“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告诉我吧,别忘记我们也是朋友啊,绿川。”  伊达航离开之后,诸伏景光才把目光放回手里的采血瓶上,还有另一个小小的真空袋里装着的那根纯黑的发丝。  虽然他们这边经过讨论跟推理取证,基本上能确定赤江那月本人还活着,起码没有死在那场火焰中,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调查那位友人如今所在的位置。  在这场密谋调查中,最先进入诸伏景光视野的‘嫌疑人’自然就是松田口中那个对那月态度奇怪、长相与声音却极为相似的宫本晓了,诸伏景光知道想要最快拿到宫本晓资料的办法就是拜托降谷零这件事,毕竟诺亚方舟作为人工智能,唯一的缺陷就是没办法得知那些被以书面文字记载的情报,作为公安的降谷零是他们情报的最佳来源。  可最后他还是没有找幼驯染,一部分原因是对方这段时间面临的压力也足够大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诸伏景光很清楚‘赤江那月没有死’这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当前,只是他们这群人的猜测罢了。  对还在卧底的降谷零而言,如果最后要告诉他他们的猜想是错误的,那岂不是让他空欢喜一场,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总而言之,诸伏景光最后还是选择了走自己的渠道去调查宫本晓,拿到的情报虽说没有降谷零的那么详细,却也足以证明很多东西。  其中就包括宫本晓这个身份存在的真实性很高,说实话,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诸伏景光就基本对后面的结果都有数了,可他还是不甘心。  松田阵平对他说明了宫本晓当时针对警官的发言,诸伏景光并没有多在意,也没有把这一点放上评判的天盘一侧,因为作为一个优秀的卧底,他知道伪装能做到什么地步,尤其是赤江那月的性格,要真是那家伙,诸伏景光相信他想让别人认为自己是谁都不会有问题。  所以在身份背景的调查结束之后,他接下来的动作理所当然的就是最开始就应该做的,dna鉴定。  赤江那月的身体数据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连公安内部都没有存放过,不过dna数据却存有一份在诺亚二号的资料库之内,想要调出就需要最高等级的权限,诸伏景光当然不会有那种东西。  但是他没有权限,不代表站在他们这边的诺亚方舟‘原型机’没有。  —  赤江那月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自己那块夜晚还能当手电筒用的异能面板。  【检测到有人正在调查‘宫本晓’存在的真实性,已自动替换体力为您解决问题!】  赤江那月:……  他说为什么他都醒了,居然还觉得提不起劲,究竟是他哪个好儿子又在调查他啊!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月很快就知道是谁又在调查自己了。  他木着一张脸听人高马大的班长在病床边试探地问‘宫本有兄弟姐妹吗’这种但凡调查过都知道结论的问题,又摸了摸自己脖颈上十分隐蔽的小伤口。  不是,班长,航哥,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能趁他休眠就薅他头发抽他血去化验呢?  【已在您意愿下修改个人资料(展开)】  姓名:宫本晓/真是个七拼八凑的名字  年龄:22岁/装嫩有一手  阵营:红方  身份:实习教师、赤江那月的兄弟/你就是个弟弟  评价:设定越来越奇怪的老师一名,虽然推理能力自称天下第一,但从不会看人脸色,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让人时常怀疑究竟是不懂还是懒得装呢。ps.最近貌似多了一条‘为兄复仇’的标签,加油哦,宫本老师。  赤江那月本人:……  虽然说一开始确实是他自己动了这个念头,打算把宫本晓的身份再完善一些,顺便蹭一下警官在红方的信任度,反正都是他自己,也不会觉得膈应。  但谁知道还没等他下手,那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身份的家伙居然就先上钩了,还动作飞快地就给‘宫本晓’做了个dna检测,拜他们跟那道枪伤所赐,那月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六点多,他这回为了修复身体跟维持宫本晓的真实性,都睡了快九个小时,而如果诸伏景光把血样拿到警察厅内部的实验室去加急检测的话,这么一段时间也够他们拿到检测结果了。  那月不用看报告就知道自家异能是怎么给宫本晓这个身份打的补丁,谁让更新后的角色面板简直是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吧,接下来就是要演自己的弟弟了。玩家装作困倦的模样,送走伊达航后干脆仰面倒在了枕头上,眯着眼发起了呆。虽说主要方向是定好了,但具体该怎么做,那月现在还没有想好。  ‘赤江那月’过去从未跟朋友们说过自己有其他亲人,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父母八年前就死在组织手里,那个名义上的舅舅又被琴酒亲手射杀,按理来说他是不存在什么兄弟的,而且作为卧底的那两人也没必要在卧底时期还放纵自己孕育一个新生命。  以上一切的前提是,‘赤江那月’真的是赤江清吾跟赤江优的孩子。  那月当初把自己的dna数据留了一份在公安的数据库里,未尝不是带着让他们有一天发现这件事的想法,一般来说正常情况下公安是不会随便动警官相关的数据的,除非是像诸伏景光这样要调取出来做dna对比,那么他就会看到那月当时特意放置在自己的数据隔壁的、属于赤江夫妇的那两份资料。  以及资料上,由那月发现真相后亲手打上去的那一行字。  [赤江那月的出生证明经鉴定,为伪造文件,与赤江清吾、赤江优并无血缘关系。]  总之,如果警官不是他那对卧底父母的亲生子,关系更远一些的同期们自然也就无法确认是否真的存在一个跟警官相差五岁的兄弟。  比较巧合的是宫本晓这个身份塑造之初,那月为了避免麻烦,给他设定的背景里就不存在父母这个概念,简而言之就是,宫本晓的资料里写的很清楚,他在一个月大的时候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怀里揣着一张写着这个名字的纸条,其他的则一无所有。  宫本晓是孑然一人的存在,赤江那月也是,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可没人能直接否认他们不是兄弟,何况还有异能的帮忙。  所以现在,那月猜测自己在好友们眼里已经形象大变了,暂时不知道面板上那句‘为兄复仇’他们是怎么脑补出来的,不过这个设定他还挺满意。  ‘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决定接近警方,调查出兄长的死因,伺机复仇的实习老师’?  ……怎么回事,真的跟面板说的那样,他的前缀越来越长了啊!  —  毛利兰推开门的时候,病床上躺着的青年也正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带着水汽的鸢色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浑不在意形象问题地朝她们挥了下手。  “下午好啊,兰跟园子,你们今天应该不放假吧?”宫本老师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难不成是翘了课专程来看我的吗,那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探病的必备品了。”  从帝光的人口中问过来宫本老师喜好的铃木大小姐信心满满,从身后拎出一个大大的编织袋,里面满满都是各类零食新品,最上面还躺着一瓶巧克力牛乳。  “这些都是那位紫原同学推荐我们买的,”大小姐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不过医生说了,您还得等半个月后出院了才能吃膨化食品,所以只是暂时存放在柜子里哦。”  其实这几天睡下来,枪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的宫本老师变成了半月眼:“敦那家伙前天来探望我的时候干脆带的就是美味棒大礼包,现在还待在柜子里没出来诶。”  距离那月受伤入院已经过去了四天,而这段时间里他的病房迎接了不知多少波人前来探病,有跟两个女孩一样带着零食来的自家学生们,也有跟第一天晚上无功而返后每天都会出现在病房里的伊达航(那月都想吐槽最近搜查一课这么闲吗)。  冲矢昴来的时候时机不巧,撞上带着小侦探前来的降谷零,结果两人差点在病房里打起来,留那月这个病号跟小孩面面相觑,迹部景吾那些孩子也来过一次,在郑重地跟他道谢以及道歉之后,迹部少爷还表示他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会由迹部财团报销的。  那月诚恳地表示这得跟赤司家说。  让他比较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过来的不是班长,而是穿着便服的萩原研二,在那月装作不认识地跟他交流几句后才知道是伊达航今天有外勤,才会拜托他来的。  “不用来也没关系,我又不是柯南那样的小鬼。”侦探无语地吐槽。  “当然不行,听班长说当时如果不是晓酱主动挡住一枪,可能受伤的就是其他孩子,”半长发在脑后扎成小揪揪的青年笑着丢来一个wink,“而且我也实在对这段时间很火的大侦探太感兴趣,就主动请缨来了。”  “不要这么喊我,我们还没那么熟,”黑发侦探对着萩原研二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带着笑脸,又或是孩子气的表现,反而很冷淡,除了那句吐槽以外,似乎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会浑身不适一样,“萩原警官要是没有事的话就请回去吧。”  萩原研二沉默下来,没几秒就又在脸上带出笑意,语气自然地道了别:“那么,我会和班长报告你恢复得不错这件事的,下次见啦。”  那月没有给出什么反应,要是让其他熟悉宫本晓性格的人来看,准会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人格分裂的情况。  怎么可能,萩原走后那月才稍微松了点劲。他会表现出这个样子一是为了宫本晓的身份塑造,二则是防止感知能力最敏锐的萩原研二会看出他的不对劲,即使那月知道他的[表演]根本不可能会留下破绽,但他也相信好友的能力,如果说他的身份真的有一天会暴露,那么第一个发现的那个人一定是萩原研二。那月是这么想的。  但不可以,他还不知道老师的计划全貌,还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根本,还不知道最后的去留究竟能否顺遂他意,要是给他们希望再夺走,那他一开始选择假死,把长痛变成短痛的举措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他也是有私心的,起码要让警官在其他人眼中永远定格在那个光辉灿烂的形象上,像这样破破烂烂还沾着血腥的一面,就算是赤江那月也会在意的。  他还是想让自己在他们心里永远是光明中的警官先生,而非罪犯。  “我们今天上午是讲座,所以下午刚好放假,就趁这个时间来看您了……宫本老师?怎么了吗?”  毛利兰温柔的声音让那月收回思绪,他故意眨巴两下眼睛,用轻快的口吻转移了话题:“讲座?是关于什么的?”  面前的少女有着一双透彻的浅紫色眼睛,而此刻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没有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怔愣地看着病床上苍白的青年。  “啊·,是帝都大学一位药学系的教授开设的,内容差不多就是科普一些常见的毒药,还有症状啦急救方法啦……”铃木园子接上了闺蜜的话,从善如流地回答那月的问题。“其实我觉得有点无聊,那些毒药好像平时遇到的案子里都有用过了。”  大小姐摆着手,一脸无害地说出了十分恐怖的话。  毛利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道歉后开启了新的话题,似乎没有打算再说自己走神的原因,那月也不准备追问,毕竟有些东西没必要点那么清楚,这两个他基本算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想什么,他当然猜得出来,但还是那句话,宫本晓不能是赤江那月。  临走前,似乎已经有些从牛角尖走出来了的毛利兰还是在门口顿住脚步,转头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那个,出院以后还有机会吃到您做的蛋糕吗?”  那句对不起是为了‘把他当做去世的兄长’,他们三个人都对这个隐藏含义心知肚明,而关于后面那句——  “当然可以,我对于给好孩子做甜品可是没有异议的。”自己看上去也像个大孩子的侦探笑眯眯地给出答复。  —  女孩子们才走了没多久,那月就收到了一条邮件,发件人是这一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的乌丸莲耶。 第111章 卡路亚的洞察力强大到可怕的地步,但只要他不发疯,琴酒就觉得他们的搭档是他三十多年人生中最顺利的,更别说他们还没有磨合的时间,直接就开始一起出任务。  前提是卡路亚不发疯。  只要他不模仿波本跟贝尔摩德跟一切踩在他雷区上的人,说个不好听的,琴酒宁愿和原始状态下看上去像个没自我的机器人的卡路亚搭档一个月,都不想跟伪装状态的他做上一个小时的任务。  简直就像是被用谜语说话的神秘主义者们包围,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让top killer光是回忆就觉得杀心渐起。  总有一天要把卡路亚跟朗姆关在一起,活该让朗姆被折腾发疯。  “你过界了,卡路亚。”琴酒的枪已经稳稳对准对面卡座上的男人,眼神阴翳,语气森冷,“不要干涉我的任务。”  模仿着情报人员调笑的口吻,红眼的恶魔弯起嘴角:“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gin,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吧。”  琴酒当然知道,但他完全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这么了解这个家伙,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动,就被卡路亚的下一步动作惊了一下。  黑发青年直接将额头亲昵地抵在了伯莱塔的枪口上,抬起眼皮看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中都仿佛带上了些粘稠的暧昧,语气轻佻:“你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任务重叠了,对吧?”  也许是因为一个月前的那一场‘演出’,用着琴酒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的方式从众目睽睽之下死亡的卡路亚肤色一直很苍白,稍微用点力就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身上总是层层叠叠地缠着绷带。  他曾经瞥见过绷带下的景况,就跟他想的一样,上面是大片的疤痕,匆匆一眼没办法判断属于什么伤,但也是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琴酒嫌弃地收回了枪。  “你的要求。”他懒得再跟这家伙黏下去,言简意赅。  “我需要土门康辉在两点前是活着的,”那月见好就收,不再跟琴酒周旋,转而说出自己的目的,“我猜你大概准备下午趁他在杯户公园接受采访的时候当众暗杀他,但采访是一点半的事情,我需要他起码在两点前还活蹦乱跳,推迟一下计划对你来说可没影响。”  “而且说不定这个任务能不引起警方注意力就安稳完成呢。”  那月在跟常盘荣策分开后第一时间就去把琴酒最近的任务资料调出来了,他很清楚想让组织的人最后当选的话,派他来这边其实是效率最低的做法,乌丸莲耶不可能单纯将他当工具人使用。  保证常盘荣策成为议员,打入国会,最简单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威胁最深的那个竞选者,扫清前路的障碍。  那月理所当然地看到琴酒最新接到的,来自乌丸莲耶直接下发的任务——暗杀土门康辉。也就是跟常盘荣策在同一个选区,却拥有极高支持率的那个‘土门先生’。  玩家知道乌丸莲耶这一举绝对就是在敲打他,因为土门康辉是赤江那月看好的人。  而赤江那月是卡路亚已经抛弃了的身份。  这确实不是什么离谱的要求,琴酒得到答复后毫不犹豫地抬脚就往门外走,他简直一秒也不想在这么诡异的气氛里待下去了。  包厢的门被从内推开的同时,那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悠悠飘了过来。  “阵君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达成我的要求,真让我高兴。”  和门外的贝尔摩德对上视线,琴酒冷静地看见那个讨厌的女人眼底快要溢出来的幸灾乐祸,冷静地忍住掏枪的冲动。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杀了卡路亚。冷静。  直到杀手脚步匆匆地离开后,贝尔摩德才慢悠悠晃进房间里,亲密地贴着青年的手臂坐了下来,调侃道:“你怎么老是跟琴酒那家伙过不去,小心他下次在任务里为难你。”  那月也乐得不再伪装,懒洋洋地扭过上半身,将额头抵在金发女性的肩头,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谁让他之前挂我电话,”他强调,“还挂了两次。”  贝尔摩德简直要笑疯了,那个拽得不行的琴酒竟然因为这个原因被卡路亚百般‘折磨’,还要因为卡路亚的能力和地位成正比,完全不能动手。  不愧是她家小孩。第一百四十六章   贝尔摩德是来给他送情报的。  “他的身体最近忽然有了好转的迹象,”在玩笑过后,女明星缓慢皱起眉,放低声音谨慎地说,“这次的任务有些蹊跷,朗姆那边也在蠢蠢欲动,小心为上。”  她知道以那月的本事估计主动去查也会发现这些,但……  “他一直在看着我,”还把脑袋埋在贝尔摩德肩窝的青年闷声说出她所警惕的事情。“不过放心啦,这间包厢里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被我丢到了琴酒身上,现在大概已经被那个没耐心的家伙销毁干净了吧。”  贝尔摩德由衷地替琴酒默哀三秒,然后直接笑出声,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那家伙黑着脸咬着牙,一枪毁掉一堆从身上搜出来的窃听器的模样了。  而那月更在意的是贝尔摩德的前半句话,乌丸莲耶先前用了不知名方法将自己的寿命强行延长到如今,虽说他意识还算是活着,身体里的器官却显而易见地一直在衰竭的路上越走越远。  再加上那月之前用[催眠]种下的暗示,原本在这个月月底他就可以回那座庄园里收割自己的‘胜利果实’了,可从贝尔摩德的话中来看……那个老橘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比他预想得还要早就摆脱控制了么。  看上去这次任务果然也是针对他的一次行动。  那月毫不费力地得出这个结论,他倒是没感觉到事情脱离掌控的不满,反而还有些蠢蠢欲动,从一开始那月就知道,哪怕他催眠了乌丸莲耶也拿不到的那个过去用来洗脑他的道具,绝对会成为这盘棋上的转折点。  在计划最初那月就把这个不安定因子计算进去了,既然乌丸莲耶先前可以用道具来控制他,怎么能判定对方不会也通过那个道具脱离他的控制呢。  那月猜到乌丸莲耶现在估计已经发现自己的武器不再纯粹,脱离他的洗脑控制还是怎样都好,但既然没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给他布置任务,那月有理由猜测这是乌丸莲耶在为他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做铺垫。  想要迷惑他?或者是引诱他主动去庄园?这都无所谓,弱者才需要瞻前顾后,他有足够扫清一切障碍的实力,无论乌丸莲耶要出什么阴招都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在警官死后,东京的防护措施更加完善了,警视厅的工作效率虽然最开始降低了很多,近一周时间也在缓慢回升,加上已经警惕起来了的小侦探和如今就借住在工藤宅的赤井秀一,就算会发生什么像一个月前那样的恐怖袭击事件,那月确信他们这一回都能保护好这座城市的。  并且,乌丸莲耶是个无论何时何事都会谨而慎之的老头,能活这么久,他那份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缩回壳子里的乌龟形态功不可没,那月可不相信现在这个所有胆气似乎都被时光磨损了的乌丸莲耶会在发现他的威胁成倍增加后,还放任贝尔摩德得到自己身体好转的情报,来送到他手里。  很大可能性对方还不知道他和贝尔摩德的‘秘密结盟’,那月猜测在乌丸莲耶看来,他现在大概率只是脱离洗脑控制后还想反杀他,而不是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独立人格。  这点也好理解,毕竟对乌丸莲耶来说,一个在被控制和洗脑的情况下当了二十多年家犬的家伙,就算有朝一日苏醒,挣脱锁链与项圈妄图反咬主人一口,也不可能一下就变回真正健全的人。  被驯服的怪物哪里能回到人群中,那月利用的就是乌丸莲耶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  一般来说确实不可能,那月把自己从女明星肩上拔起来的时候没形象地伸着懒腰想。可惜,他现在跟最开始的那个他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也要参与的吧,下午的暗杀任务,”黑发红眼的青年笑眯眯地转头问道,“不用担心我这边,我会尽快让你早点收工,回去睡美容觉的,莎朗老师。”  “……都说了现在是克丽丝、算了,你喜欢就好。”金发波浪卷的好莱坞影后叹了口气,好笑地说。  【称号·被爱着的怪物】  【回归人群的怪物心甘情愿地为保护自己的珍宝而奔赴死亡,因为怪物知道,他已经拥有了谁都无法夺走的「爱」。(佩戴效果:免疫精神类技能伤害,获得指定成员的100%真实好感)】  头还没扭回来的赤江·怪物·那月差点被忽然跳出来的称号面板闪到脖子,他顶着贝尔摩德疑问的目光,僵硬地摆手表示没问题,直到离开包厢后才没忍住对着空荡的走廊露出无语的表情。  他的异能还真会挑时机跟偷窥他的想法,不过这个新称号的效果介绍虽然有点诡异,但看在效果还不错的份上,那月还能保留八分满意。  剩下两分就算了吧,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被文案肉麻到了。  —  外界关于土门康辉此人,一直有一条不实的流言,那就是声称土门先生会是下一任首相的有力候选人,就算他连最基本的议员都还没竞选成功呢。  但凡稍微了解一点日本宪法就知道这个消息只能够当做笑话来看,毕竟首相也好国务大臣也罢,最基本的要求可都是‘文职人员’,哪怕土门康辉已经退役,他过去也是不可否认的武职军官,最开始的这道门槛就跨不过去。  而过去和这个人近距离接触过的那月也知道这只能当笑话来看,土门康辉那个人即使有很强的正义感,个人实力也无法辩驳,但除去基础门槛以外,他本人从最初就对当首相不感兴趣。  「如果当了首相的话,我就不能随时去给小遥应援了吧,」镜头面前总是一脸严肃或者愤慨的土门先生如是说,手里还捧着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满脸都是孩子气的得意,炫耀道,「我可是答应过她的,每一场演唱会都绝对会到场。」  没错,因为那家伙是个看上去很正经的女儿控,他的女儿又刚好是近几年火得一塌糊涂的偶像派歌手如月遥。  没有什么能阻止土门康辉场场不落地追着宝贝女儿的演唱会全日本跑,就算是针对他的暗杀行动也不行,那段时间保护他的那月对此深有体会。  总的来说,那月对这个人的观感确实很不错,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让土门康辉陷入险境,哪怕他们的交情其实并没有深到一种地步,单纯是为了难得有一个合眼缘又不烂的高层人士继续存在,那月也会不遗余力地破坏琴酒他们的暗杀任务。  而且据他刚刚查了一下所知,如月遥今天下午一点半临时有一场在米花体育馆的演唱会。那月表情深沉。所以,土门康辉绝对会推掉原定一点半在杯户的采访,偷偷跑去米花的。  琴酒他们就算那个时候过去杯户也是踩空,追到米花的话事情大概就会发酵得一发不可收拾,而且万一其他参加演唱会的民众乱起来发生踩踏事件的话,就更麻烦了。  他要赶在那之前去跟土门康辉谈‘合作’。  正坐在两个保镖之间检查自己的应援装备跟伪装有没有出问题的土门先生打了个喷嚏,他从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总感觉风雨欲来。  自从他的选举事务所设立之后,原本还算安稳了一段时间的那些黑帮又激动了起来,要不是土门康辉自己经验丰富,提早联系了警视厅里的熟人,加强最近东京的巡逻戒备,他也不太可能有机会溜出来看小遥的演唱会。  所以,今天也会有特殊情况发生的话,他希望最好不是在演唱会上,否则要是干扰了他的宝贝女儿唱歌,土门康辉不太能保证两个保镖拉不拉得住他狠狠揍人。  上一个例子如某个黑帮的女头目毒岛桐子,现在还躺在警方的医院里等待康复后入狱呢。而且他一般都是反杀来暗杀自己的人,自己不用负什么责任。  “土门先生,到体育馆了。”司机朝后喊了一声,把车稳稳停在了体育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里。  土门康辉熟练地把保镖赶下车,对着后视镜戴好印着‘如月命’的口罩,又检查了一下搭在肩上粉嫩应援色的羽织,最后才十分满意地拆出两根荧光棒,抓好应援扇全副武装地准备下车。  “没想到土门先生的爱好这么独特啊。”车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爽的少年音,用土门康辉无比熟悉的声线调笑着说,“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不然就会错过这么一条好情报了。”  单手撑在车门上弯腰侧头的青年见他看了过来,弯弯眼睛笑了起来:“那是什么眼神,看到我很意外吗?还以为土门先生已经猜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了……”  他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黑发军官下一秒就抓住前座的椅背,腰腹用劲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地发狠踹了过来,那月很轻松地躲开这道攻击,任由土门康辉借势离开狭窄的车内空间,两人干脆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缠斗了起来。  没过几招,土门康辉就先止住了攻击,警惕地看了过来。  他在这几招里抽空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家保镖跟司机虽是昏迷在地,身上却没有流血,应该只是单纯被打昏,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打昏三个壮汉还不引起就坐在车内的自己注意力,这样危险的家伙要是真的要害他,交手的时候也不会放水放得那么明显了。  “你是哪个组织派来的?”土门康辉眯着眼睛用手背抹去了脸侧的灰,他那副看着就正气凌然的脸在这个时候更加有说不出的威严…如果忽略他身上整套专业的应援物的话。  显然,那月完全不给面子,见对方的攻势停下就干脆靠在了干净的车门上,语气和表情都很无辜:“土门先生这就冤枉我了吧,我可是只想跟你和平地打个招呼。”  土门康辉示意他看一眼地上躺倒的三个人:“和平?”  “打晕了,打晕了而已,”那月无所谓地说,“不然我们可没办法进行一对一的交流。”  他说着还竖起食指晃了晃,土门康辉看不出来这人是什么意思,但也没一开始那么紧绷。  “和平交流需要带枪吗?”军官冷笑一声,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面这家伙风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那月挑眉,大大方方地掏出风衣下那把‘枪’,对准土门康辉的方向眯起一只眼睛,做出瞄准的模样,好像直接撕开了平和的伪装,感受到青年身上忽然出现的惊人杀气,纵然是这些年在大大小小暗杀活动中活下来了的土门康辉也不禁冒出冷汗,下意识打算就地一滚躲开子弹。  然后他身上的粉色羽织就被什么红红的东西染上了,那月淡定地捂住耳朵等待两秒,果不其然,土门先生怨气冲天的怒吼传了过来。  “这是小遥说最喜欢的一件应援羽织款式!”  那月收起那把喷番茄酱的罪魁祸首手枪,吹了个又轻又快的口哨:“是你提醒我的嘛。”  土门康辉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所以现在能先听我说完了吧,”光明正大顶着那位警官的脸的罪犯理直气壮地说,“浪费的时间都算在土门先生你头上了。”  “我最开始以为你是易容成他的模样来试探我的,”土门康辉没有接话,而是冷静地开启这个话题,他在原地站得笔直,独属于军人的气场一下就出现了,“他教过我一些小技巧,我记得还算牢——既然不是易容的,你是谁?又为什么要假扮成赤江君的模样来跟我‘交流’?”  他当然不会无目的地跟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家伙表现得那么散漫,中途其实就是在借机拖延时间观察来人的面容。  一直带着笑意的青年好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杀意倾泻而来,土门康辉看到他的手都已经搭在始终被风衣遮住所以看不大明显的腰侧,这回掏出来的大概就是真枪了。  “我没有假扮成任何人的样子,跟你以为的那个人也没有一点关系。”青年的声音不再故意装出清朗的模样,冷冷地瞧着黑发军官,“卡路亚,我的代号,既然土门先生这么不配合,那么我想我也没必要客气。”  土门康辉一不小心跟那双水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思维一瞬间产生了混乱。  “欢迎来到由我支配的世界,土门先生。”  这是窃听器对面的琴酒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喂,琴酒,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啊?我的枪告诉我它已经忍不住要尝尝血的滋味了!”趴在车窗边抱着狙击枪的女子眼尾纹着漂亮的纹身,满脸诡异的兴奋,按着耳麦朝上司询问。“那个什么土门的还没过来吗?” 第113章 —  “糟糕!”在听到琴酒那句话后柯南面色唰地一下变白,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窃听器暴露了,连忙摘下连接着那一头的耳机,果不其然,没出几秒耳机里就传来极为刺耳的噪音,显然是那一头进行了销毁。  柯南一咬牙,努力沉下心去想对方下一步的可能动作。  “琴酒知道基尔早上去过事务所那里,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很可能是毛利先生,”降谷零凝重地说,“而且毛利先生过去也是警察,琴酒那边大概会倾向于公安跟他合作了。”  赤井秀一也是这么想的,后排的小侦探咀嚼了一下这句推理,果断地说道:“回侦探事务所,我记得叔叔说今天有一场他一直很关注的赛马比赛,所以他现在肯定在家里!”  “琴酒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性格吧,”侦探回忆着自己听到的东西,严肃地说,“在以为公安跟叔叔合作对组织的行动下手之后,他肯定不会放过叔叔。”  “卡路亚那边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失去联络了?”降谷零这才知道刚才窃听器那头发生了什么,“我马上让公安的人去体育馆看看情况!”  赤井秀一接下来不出意料肯定是要带着小孩回去捞毛利小五郎的,万一碰上琴酒,降谷零根本没法解释,所以他干脆地下了车,利用鸭舌帽跟口罩遮蔽显眼的外形,转身没入路边的巷子里失去踪影。  “从这里回米花的话,最快的一条路会要经过鸟矢大桥,”重新发动汽车后赤井秀一稍加思索沉声道,“我会让朱蒂他们先去那边拦截一下,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走另一条路过。”  江户川柯南刚点下头,就差点被突然提升的车速甩出去。  “坐稳了,ぼうや(boya),”剪掉了那头长发的fbi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我也很期待从那家伙手里扳回一城啊。”  知道赤井先生之前是被琴酒发现卧底身份并追杀的柯南抽抽嘴角。  他完全搞不懂你们这些卧底跟组织成员之间的动作了,这就是所谓‘成熟的大人’?  —  那月在结束跟土门康辉的谈判后,愉悦地重新戴了副易容面具,光明正大地开着车离开了停车场,直到重新停到了路边,他才关掉信号屏蔽器。  贝尔摩德发来的邮件姗姗来迟地被他看到。  “琴酒要去狙击毛利侦探事务所?”玩家看到跟自己的猜想一模一样的打算,还是没憋住笑意。  狙击小五郎前辈还不如狙击博士呢,琴酒这步可算是想得太多了。  他施施然地入侵了自家小孩的手机,想听听那边的情况,不出意外地话柯南现在应该是跟赤井秀一待在一起想怎么救小五郎前辈吧——  「终于见面了,我亲爱的宿敌,我的恋人。」  赤江那月听到熟悉男声后,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录音。  他沉默了。  好,他一定要挑个时间把录音转发给琴酒听。玩家高兴地想。赤井秀一这么空口污蔑琴酒清白,相比这种劲爆消息一出,组织里看到他跟琴酒同框时那种诡异的声音就会消失了吧?  而且带着小孩的时候说这种话的fbi,活该名声不保。  这都是天意。带着耳麦的青年一脸深沉,顺手将录音备份进了云端。第一百四十八章   琴酒现在很烦躁,本来简单的任务先是被卡路亚中途截胡也就算了,基尔身上又出现了点问题。  准备往米花赶的时候他干脆让基尔去基安蒂那辆车上,来帮忙引开点视线,他准备亲自抓住那个跟公安搭线来暗算他们的名侦探问点东西,结果琴酒自己坐的这辆老爷车居然在鸟矢大桥遭到一辆本田光明正大的追击。  top killer一眼就认出车窗里那两人是先前追击赤井秀一时见过的fbi的家伙,一时气极反笑,毫不犹豫地掏枪给他们一人来了一发,要不是因为伏特加手臂也中了一枪,琴酒的视野随着保时捷轨迹变得歪歪扭扭,否则来追击的fbi绝对不是受伤这么简单。  更可笑的是原本跟在保时捷后边的基尔他们,在琴酒三人遭到追击后一早就潜伏在大桥附近的公安伪装成普通警察,直接把桥面拦截,要求对后面的车辆进行人员排查。  要是在这个时候直接闯出去事情就会被闹得很大,身边缺少武器的情况下就算是基安蒂也只能认栽,最后还是假身份作为公众人物的基尔抓准时机下车,帮忙拦住一会儿检察人员。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在基尔下车露面后没出几秒,全副武装的公安警察就一拥而上,直接俘虏了没料到他们会选择当众动手的两名狙击手跟情报人员。  过程中一直对公安的动作多加防备的几人当然不可能站在那边被抓,还试图开枪反击找机会溜走,但全都无济于事,除了坠河失踪的科恩以外,基安蒂跟基尔都被后面出现的人打晕抓走——琴酒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可能要问信号终于出现在显示屏上的卡路亚,谁让把这段能让琴酒血压飙升的视频传进他邮箱的人就是那家伙,甚至还在文本里附带了一枚问号,光是看着手机屏幕,琴酒仿佛都能听到卡路亚用那种无辜又嫌弃的语气问他都哪里找的废物部下。  杀手咬牙切齿地接过伏特加递来的医药箱给自己脸侧的伤上药。  由于琴酒二人都受了点伤,现在开车的是连发型都没有乱的贝尔摩德,金发女明星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黑着脸的琴酒,又瞥了眼副驾驶战战兢兢的伏特加,很努力才忍住不当场笑出声来。  刚才在好不容易赶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对面那栋楼顶后,还没等琴酒自己架起awp瞄准那颗玻璃之后的黑色脑袋,一颗子弹就先穿过他和天台墙体间的缝隙,将水泥栏杆打出一道坑洼的痕迹。  不说琴酒本人,贝尔摩德也跟伏特加都被震惊到了,因为追着那颗子弹来时的方向看回去,周围就只有一栋大楼符合目标。  但那栋大楼跟这里的直线距离足有七百多码,也就是六百多米,对于狙击手来说这个距离并没有多么离谱,比较离谱的是在琴酒迅速反应过来后借助瞄准镜望回去时,他才刚看清对面那个人的脸,下一颗子弹就精准地打进他的瞄准镜,甚至在穿出之后连伤害都控制在造成脸侧擦伤而非毙命的程度上。  这种精确程度的狙击,起码在伏特加印象中组织里只有自家大哥跟已经叛逃的莱伊能做到。  果然,在沉着脸的琴酒下达立即撤退的指令过后,回到了车上的另外两人才从他口中得知对面的人就是赤井秀一,那个fbi的卧底。  “被摆了一道,”琴酒眼神晦涩不明,“没想到是他跟公安联手。”  下车后降谷零就联系上了土门事务所,果不其然得到了土门康辉失联的消息,他正急匆匆带着部下涌入体育馆的地下停车场,就忽然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好像有人在编排什么会让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的东西。  “降谷先生,在这边!”风见裕也的呼喊声让降谷零神色一肃,他快步走过去第一时间严厉地呵斥了部下。  “说过很多遍了吧,在潜伏任务期间改正好对我的称呼,并且在还没确定那个人是否离开的情况下你就放松了警惕……风见,你就是这么做公安的吗?”降谷零想起曾经总是站在自家同期身后位置的那位副官,对方在同期牺牲后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就重新站好脚跟,甚至现在已经是风见这家伙在公安部的长官了。  虽然对比不是什么好事,但降谷零想想上回负责跟自己对接的藤原律,再看一眼还被他凶得愣了一会儿的风见裕也,心里只剩下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他的部下什么时候也能成长起来?起码不要老是在外面喊他真名了吧,搞得自己每一回心里都要抖一下,按这样下去要是哪天真的被别人听到导致暴露,降谷零都不觉得奇怪。  风见裕也张嘴还没说话,身后的车里就先传来了动静。  “谁?!”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黑发军官按着后脑,迷茫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一瞬就换成了警惕,“你们也跟那家伙是一伙的吗?”  降谷零下意识侧脸躲过车内人的视线,半边身体隐藏在承重柱的阴影中。  柯南先前监听到的情况来看,卡路亚应该是已经催眠了土门康辉的,他们来时排查监控,不出意料地发现前半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全都失效,管理人员也昏迷躺倒在地上,一问三不知。  公安精英的心底其实也早就有个底了,自从那一次酒会任务上跟卡路亚搭档了,降谷零对那个人的电脑技术跟体术完全称得上印象深刻,知道这种程度根本拦不住他。  他们检查了一下倒在车附近的保镖跟司机的状态,却发现他们也只是陷入昏迷,根本不具有生命危险。  所以,贝尔摩德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对琴酒说‘卡路亚的信号失踪了’,难道只是单纯想要把锅推到公安身上吗?就算这样,卡路亚又为什么会恰好在那个时候消失——  降谷零攥紧拳头,清楚地知道现在能解决他疑问的人只有一个。  在卡路亚的失踪情报出现后,当时唯一的受益者‘基尔’、或者应该叫她,本堂瑛海。  —  那月跟土门康辉做的交易内容很简单,他负责在组织的手里保护土门康辉跟他的女儿如月遥,而土门康辉则负责隐瞒他的身份秘密,在组织的人面前假装被他催眠,听命于那位先生。  组织目前暂时不需要国会内部的什么情报,只需要有颗钉子在里面就足够,这是那月会选择跟土门康辉合作,而不是单打独斗的第一个原因,仅仅是按兵不动的话,短时间内他还是可以暗中帮助对方骗过组织的,而正义感极强的土门康辉也不会抗拒这次行动。  至于时间一长……  那个时候乌丸莲耶也没机会发现土门康辉其实没被催眠了,因为玩家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活过这个月。  “gin,还真是很少会见到你这么狼狈的状态,”在通过邮件交流,到达约好的酒吧跟琴酒三人碰头后,那月几乎是沉默了足有两三秒才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你都哪里找的废物手下,只不过是几个装成日本公安的fbi就能让他们一个失踪两个被抓?”  伏特加发誓在场的人绝对都看到了卡路亚偏过头后上翘的嘴角,或者说这人根本没有打算隐藏吧!  琴酒却没有对卡路亚的这番话做出什么表示,反而十分冷静。  “不是公安?”他脸侧还贴着一块雪白的纱布,语气阴沉。  黑发青年随口应了一声后坐到琴酒对面那张小沙发上,接过贝尔摩德递来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公安的人那时到停车场了,为了躲开他们就开了一会儿信号屏蔽。后来我销毁大桥上监控后顺着车牌号查下去,顺便入侵了警视厅的资料库,”卡路亚先是解释了一下自己失去信号的原因,接着露出孩子气的嫌恶表情,“……为什么是波本啊,我讨厌他的口感。”  “原来的调酒师灭口后还没来得及补上新的,先将就一下吧亲爱的,”女明星摊手,“好歹给你加了冰块,琴酒那杯我可是随便倒的。”  琴酒嫌弃地把酒杯推远,懒得掺和进他们两人的对话中,只是点了根烟,敲敲桌面示意卡路亚不要跑题。  “总之,那几辆车登记在册的信息都是伪造的,我刚好又拿到了一条证据,干脆稍微进行了一些说了你们也听不懂的行动,查出来的结果就是那几辆伪装警察带走基尔和基安蒂的车属于fbi啦。”还穿着那件黑风衣的青年弯了下眼睛,“说到那条证据,你要听听看吗?”  琴酒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刚要阻止卡路亚的,就看到对方已经迅速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十分熟练地按下了播放键。  「终于见面了,我亲爱的宿敌,我的恋人。」*3  终于在赤井秀一的声音出现第三遍过后,琴酒忍无可忍地举枪毁掉了那支笔。  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局,卡路亚脸上又出现那种琴酒没少见过的假笑:“毁掉了也没关系,反正这个笔里的也是我后来复制的,顺便一提,我大概在过来的路上备份了几十份哦。”  琴酒:……  “基尔她们算是因为计划改变而被抓走的,那位先生给我发来的邮件里写明了要把她们两人夺回来。”贝尔摩德及时插话打断二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对峙,说完一句后顿了顿,语气带上隐晦的关心,“先生说,你作为最先变更计划的人,必须作为主要负责人参与这场夺回行动。”  ‘咔哒’一声响起,琴酒的手枪重新上了膛,他微眯着眼枪口对准黑发红眼的同伴:“理由?”  所有人都很清楚,琴酒这是在问卡路亚忽然行动的理由。  毕竟最开始这不是他的任务,莫名丢下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跑去参与别人的任务,这种行为放在不知道他和乌丸莲耶的对弈的其他人眼中确实很可疑。  “清酒是某个实验的前任研究员,”那月不可能把所有理由告诉他,只是从真正的里面随便挑了一个在琴酒面前估计最能立起来的,顺便装了下表情,“并且还认识一个月前的我。”  伏特加听到这句话完全没反应过来,但琴酒跟贝尔摩德都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月前的卡路亚不就是‘赤江那月’吗?  ‘那个实验’琴酒是没什么看法,他对清酒的身份了解也仅仅止步于aptx-4869研究的接手者,不过他曾经对卡路亚的身份进行过一些猜测,其中就包括了组织的实验体这一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不但卡路亚对清酒的恶意有迹可循,还有这家伙身上的异常也都可以解释了。  ——如果是来自于过去的实验体对研究人员的‘恨’的话。  可贝尔摩德知道,不管赤江那月是不是实验体,都绝对跟清酒负责的项目搭不上边。她沉默下来,眼神格外复杂。  因为她知道自己跟已经死亡的樱桃白兰地才是清酒过去负责过的实验体。  “好了,既然我是行动负责人,那么就代表你们接下来的行动都得听我指挥对吧。”虽然平时也差不多,但出于仪式感,那月还是及时转移了话题,一本正经地说道。  琴酒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只是莫名其妙的,他这回倒没有拆台,打算听听卡路亚又要说什么。  “行动第一步,”青年伸出左手食指,嘴角上扬,“回基地修整半个小时。”  一时之间,本就是作为某个小基地入口存在的酒吧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琴酒冷静地吸了一口烟,弹去多余的烟灰,由衷觉得几秒前那个相信卡路亚真的要说什么行动方针的自己是被愚蠢的部下气疯了。  —  那月没管他们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离开那间酒吧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回到了附近的安全屋之中,习惯性先存了个档。  其实琴酒前面没猜错。那月头疼地开始帮公安那边处理后续的痕迹,诺亚二号的调动需要许可证,下午的情况太过紧急,估计他们来不及找诺亚二号帮忙,所以只由原先的后勤进行最基础的痕迹清扫,但放在那月眼里简直是显眼得不得了。  就像在脑门上写着:抓走基尔跟基安蒂的是我们公安哦!这样一句话,那月顺着监控查下去发现带人走的真是自己老东家之后,一句‘你们就是这么工作的吗’卡在喉咙里差点说出来。  况且因为先前库拉索更替事件,策反前任库拉索的公安已经在组织内部几个高层心里留下了‘案底’,这也是为什么琴酒敏锐地一下就发现了公安参与这次行动的痕迹,还抓住了那条小尾巴不放。  为了不让老东家提早被组织报复,那月没怎么犹豫就把锅丢到了居然赶在日本搞枪战追击的fbi身上——难道他们真的觉得自己在拍速度与激情吗? 第115章 这个人是卡路亚。降谷零的思路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他对易容的理解仅仅止步于分辨太过夸张的那些,如果真的是传言中易容技术跟贝尔摩德相差无几的卡路亚,那么对易容一窍不通的他认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降谷零是在说服自己,明明一切证据都清楚地摆在他的面前,明明一切情报都告诉他卡路亚只不过是个草菅人命的罪犯,是那只连自我都没有的黑乌鸦,明明他的眼睛告诉他面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那个如今只剩一捧灰的挚友——  但降谷零的灵魂却在这一刻肯定了这个人的存在、肯定了他就是「赤江那月」*。  ……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反而很快就把我们区分开来了。”青年脸上的笑意不改,声音里掺杂着很明显的困惑,“所以说你们真的很难懂,如果真的有那么想念那家伙的话,又怎么会总是在别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啊?”  “说到底,你究竟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你记忆里的一个死人呢,透君,告诉我吧。”  降谷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听得出来卡路亚是在故意激怒他,放在平时,为了更好地掩饰身份,哪怕他心中有再多情绪都不会表现在明面上,因为在组织的眼中,波本是不该也不会为警官愤怒的。  他还需要更多时间。降谷零想,看起来好友对自己说的最后那段话,可以从卡路亚身上入手寻找答案了。  “不要那么亲昵地喊我名字,”他的枪没有偏移,眼神冷淡,在最后一个词上加了重音,强调着两人的身份,“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搭档。”  不知道为什么,卡路亚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降谷零都面上不耐烦地将枪收了起来,他才换上有些虚假的笑容,又轻又快地嗯了一声。  “是哦,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啊,搭档。”  降谷零忽然产生了一种由心而生的茫然,有什么在心底一闪而过,可他却没抓住。  也许是什么不太重要的东西吧。他想。  —  赤江那月在拐角口感应到替身人偶绑定的降谷零出现时,就知道自己的计划的确有在正常推进,这位同期不出意外就是来趁此时机跟基尔、或者说后面的cia达成什么协议的,但在目前基尔已经被他拿捏住把柄的情况下,降谷零应该是铩羽而归了。  这也无所谓,公安想要的情报先前有哪条他没有悄悄送回去过?总得给现在还在组织里的他留点东西在身边吧。  对于自己目前毫无掩饰跟伪装的情况,那月倒是不慌不忙,又没人证明他现在这张脸就一定要是真的,在撕下赤司征臣那张面具的时候那月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月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基本不会进行易容,最多就是戴上口罩稍微掩盖一下太过显眼的外貌,要是不早点解决掉这个问题,以后难道要他跟降谷零一起出去的时候都要戴层人皮面具吗?那样的话刻意把卡路亚的形象往a身上靠的举动不就没意义了。  直到真的跨过拐角,久违地以最真实的模样站到友人面前后,他也算是卡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垂着眼睛去看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紧接着若无其事地抬起手跟来人打招呼。  【各奔东西】  【分别不意味永别,你们会踏上各自的旅途,或许某天还能在一条岔路口碰面,然后洒脱的笑着挥手说:“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这是毕业的时候那月解锁的那个成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确实是很应景。  唯一可惜的就是在降谷零眼中,卡路亚不是也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哪怕装得再贴近他都不会错认,因为死人是无可替代的,恰巧,那月决定利用的就是好友的这种心态。  不过他们还真的是‘各奔东西’了啊。  那月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虽说最开始是他自己想着要让好友们长痛不如短痛,才决定演这样一层又一层的剧本,决定与填满他七年空白的好友相见不相识,可真的面临这种被直接否认身份的情况,那月的理智是很满意由他亲手操控得到的结果,情感却还没能完全接受。  但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目标,为了「无人身亡」。  那月知道降谷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也知道对方是在寻找他易容的痕迹,心中叹了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探手抓住金发青年的手腕,牵引着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脖颈上,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青年手中。  “要试试吗?”那月笑意盈盈,故意让降谷零的指尖压在自己的颈动脉上,就好像连心脏都置于他的手掌下搏动,“来看看我是不是活着的,来分清我们两个人。”  “你只要稍微用点力,我就会被你杀死了哦,怎么样,要试试吗?”  降谷零不可置信地看着跟自己基本在一个高度的黑发青年,这张脸、这个声音……简直就像是他的好友在对他说‘杀死我’,难不成他现在真的在做什么诡异的噩梦?  公安卧底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却不小心用了点劲,颈部遭到压迫的青年顿时就从唇边溢出了一连串的咳嗽,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松开对降谷零手腕的禁锢。  多么可笑的事情,降谷零此刻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十分荒谬。  他隔着一层纱质的绷带,清楚感受到了有力的脉搏跟卡路亚的肌肤温度,这个冷心冷肺的家伙居然也有温热的血液吗?为什么卡路亚活着,他的好友,他们的aka却长眠地下?  为什么死的不是罪犯,而是——!  降谷零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过激也过界了,而且如果这就是卡路亚刺激他所想要看到的,那么他确实已经失败了。  指尖莫名触碰到了一层质感奇怪的东西,降谷零愣了几秒,看得赤江那月顿感好笑,他这才牵引着好友的手缓慢上移,切实地让对方摸到他事先准备好的那个‘对策’。  “能力出众的情报人员波本,肯定知道我跟贝尔摩德一样都很擅长易容吧,”他似乎在故意用半真半假的话引导公安往某个方面联想,“你觉得这张脸是我真正的面容吗?”  降谷零有在以前的任务中被贝尔摩德易容过,他当然知道这个触感就是易容面具了,也知道卡路亚不过是在伪装成警官而已。  “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吧,”金发的神秘主义者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假笑,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要是不小心被琴酒看到了这个场景,误会我对你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就不好了。”  “不过我确实对你的真实面貌很感兴趣。”  那月低低笑了一声,波本在组织里的形象一向是神秘又若即若离的危险人物,说话做事给自己留一线,只是情报人员的基本素养罢了,他清楚得很。  而且这么一通操作搞下来,不说别的,降谷零对卡路亚这个身份的调查都可以直接摆到明面上来了,等他真的查到了什么以后,连还算和谐的搭档身份都不一定能存留下来吧。  毕竟,卡路亚会是a,是boss,是推动了警官死亡的真凶。  “我记得这个任务名单上可没有你的名字,所以你是怎么过来的,亲爱的搭档?”那月双手环胸,换上最常用的伪装模式明知故问道。  降谷零心下一紧,正色准备回答早有准备的那套说法,无非就是这么大的功劳搭档怎么能缺席之类的,那月却发出唔的声音,进而站直身体,兴高采烈地拍了两下手。  “管他呢——基尔酱就在前面左拐的密室里对吧?现在过去带上她,我们就可以完成任务离开啦!”  潜入搜查官的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只表露出最浅显的那部分:“你怎么知道基尔的位置的?”  “我跟着那群公安潜入这里都还没找到她,看来你的情报网都渗到公安内部了么,卡路亚。”  那月往前迈的脚步顿住,半晌后降谷零才听见他心平气和的声音。  “出门的时候拿错枪了,只带了喷番茄酱那把,所以我干脆把整个基地的公安人员都给打晕,然后入侵了监控室。”  还想说为什么他们站在这个拐角这么久都没人过来查看情况的降谷零:……  不愧是琴酒的最佳搭档,卡路亚的能力真是不可估量,至于什么喷番茄酱的枪…应该是组织实验室新研发的武器的代号吧。他想。卡路亚这个人还真是很危险,幸亏没对他的部下下杀手。  回去后一定要让那群轻松被放倒的家伙去加练。  —  “gin,你的猜测没错,基安蒂果然没有被安排在那几个探员频繁巡逻的楼层,”耳麦里传来贝尔摩德调侃的声音,“没想到你对莱伊的了解这么深啊,难不成他说的也是真的?”  琴酒冷笑一声退出了通话频道。  他本来就不单纯是只有四肢发达的武斗派,计谋方面的能力从来不逊于任何人,更不用说莱伊卧底的那五年里他对这个人的一些行事作风还算了解,想要诈出基安蒂的所在地并没有多困难,哪怕时间紧迫,并没有给他留太多准备的空间,对琴酒来说,夺回基安蒂也不过是少抽几根烟的功夫。  手机上传回来的消息里称基安蒂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一向擅长这种潜入的任务,要带上基安蒂逃出也不会有多困难,琴酒则负责在杯户医院对面最适合狙击的位置架好枪,等着他的目标出现在准星之下。  终于,在贝尔摩德表示已经找到基安蒂准备撤退的时候,那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背影出现在了琴酒的视线内,他可没有那家伙的顾虑,只是咧了下嘴,毫不犹豫地对准那个后脑扣下扳机,目睹着子弹高速旋转着穿透赤井秀一的脑袋……不,那个是仿真假人!  杀手果断抱住狙击枪就地一滚,矮身藏于阴影之中,嘴里咬着的烟险些没掉出来。  他怎么会猜不出来基安蒂只不过是fbi用来钓鱼的饵食呢,想必基安蒂身上也一定有被提前放入的定位器,而按琴酒对赤井秀一的了解,他们必然会选择皮下植入。  这样看上去,基安蒂会出现在医院也不单纯是因为受伤治疗吧,琴酒面色阴沉,一下就想明白了,迅速按住耳麦接通通讯。  “基安蒂身上应该被植入了定位器,先检查一下,”他冷酷地下达指令,“如果有情况,就带着她到东面的任意一扇窗前。”  正易容成普通的护士推着轮椅的贝尔摩德动作一顿,装成病人的基安蒂并无察觉,光滑的扶手倒映出她显然很烦躁的神情,多亏为了掩饰而给她戴上的那顶卫衣帽子遮盖,贝尔摩德的动作也没有被基安蒂发现。  ——她照着gin的要求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随便拨通一个电话后凑在基安蒂的身后移动了几下。  “什么声音?”基安蒂敏锐地问。  “……”贝尔摩德笑了笑,轮椅调转了方向,“没什么,可能是你听错了。”  …  “不是要离开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喂,贝尔——”基安蒂皱着眉看向窗外,现在还是下午五点,阳光并没有消减下去多少,这个位置的窗户又没有打开,导致玻璃上的反光一个劲地在晃着她的眼睛,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颗远处而来的子弹就穿过了她的脑袋。  基安蒂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失去了呼吸,而她身后的护士小姐不慌不忙,转身就翻过了二楼的窗户直接跳出去几个缓冲落在了地上。  “抱歉了,你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吧。”贝尔摩德勾起唇角,洒脱地扯下面具,径直坐上停到她身边的车里。  负责开车的只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普通成员,女明星手上刚砸了一个任务,表情却没有多烦恼,反而催促着司机快点送她回去。  基安蒂本来就是顺手的夺回目标,说到底,组织的狙击手也不少,不过是琴酒用习惯了基安蒂跟科恩而已,如果出现意外情况,随时都可以被舍弃掉。  谁让那孩子已经没有价值了呢。  等贝尔摩德赶回酒吧里,卡路亚跟波本已经坐在了吧台前状似和谐地喝着酒了,虽然看不到基尔的身影,她却没怎么担忧,而是坐到了自家小孩身边。  “任务顺利吗?”金发女明星撑着脸笑吟吟地问。  那月刚要回答,身上就响起了邮件的铃声,他皱了皱眉,把谈话空间交给了贝尔摩德跟波本,转身从酒吧门口走了出去。  会是谁在这个时候给他发邮件?点开邮箱前,玩家还在思索这件事,而下一秒,他先是听到了远处广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的爆炸声,浓烟远远地飘散在空中,邮件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加载了出来,只看一眼,赤江那月就没了动作。  [from:阵平君]  [看来这回可能得轮到你参加我的葬礼了,可别哭鼻子啊,笨蛋aka。]  他想起来了。赤江那月的眼中此刻是大片大片的茫然。在回来的路上,他时隔一个月登上了属于警官的那个邮箱。  ……那个爆炸声,带走了谁?第一百五十一章   警视厅下午五点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恐吓信,跟以往会出现的那种不同,这封信上没有什么暗号和血腥字眼,信封内也没有装着糟糕的图片,纸上只有一段简单明了的话。  [我在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72号厢内安置了定时炸弹,分量足以炸毁大半座摩天轮,以及休息日前去游玩的游客,请让松田阵平警官前去拆除。]  看到信的警察们脸色都不好看,这明显是针对警方发起的报复,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犯人的主要报复对象就是那位被墨镜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卷发警官,通篇用上的敬语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任谁看了都会捏紧拳头。  松田阵平本人倒是没太激动,二话不说地拎起工具箱就坐上了开往目的地的防爆车,这回的司机依旧是爆炸物处理班第一机动队的他的好友萩原研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像上次那样平静,松田撑着下巴在手机上摁着,萩原则紧紧盯着挡风玻璃跟外面的街道,好像憋着什么话想说。  直到车稳稳停在了已经提前疏散了人群的广场外,萩原研二才皱着眉担忧地开口:“我总有奇怪的感觉,你要小心啊,小阵平。”  萩原相信自家幼驯染的拆弹水平,他不相信的是计划报复警察的罪犯真的会这么轻易透露炸弹的信息吗?不管怎么看都绝对是个陷阱,但萩原知道松田阵平也猜得出来这么简单的东西,换成是他自己绝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知道了,”穿着身黑西装的青年警官面色不改,扬起的唇角一如以往那样,语气也十分潇洒自信,带足了属于松田阵平的个人气息,“十分钟之内搞定它。”  话是这么说,在独自登上那个被指定的72号座厢拆弹的时候,松田还是稍微走了一下神的。  他也在思考到底是哪个无聊的犯人,要用构造这么简单的炸弹来找他‘报仇’,以至于幼驯染打来电话的时候松田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干脆开了外放,黑色的手机随意搁在座椅上。  与此同时,基本上拆到最后一步的炸弹出现了异变,原本只有数字的显示屏上慢悠悠跳出来一行字。  “小阵平,那个犯人刚刚发来的传真上写着,炸弹不止这一枚!”那一头的萩原本来只是告诉好友新的消息,结果电话接通后得到的却是一阵沉默,他的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你那边有突发情况吗?”  “啊,”松田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那个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我将在爆炸的最后三秒把下一枚炸弹的所在地告诉你。】  松田阵平没怎么犹豫,看完的下一秒就把手里的工具放在一边的地上,停止了拆弹的动作,嘴上倒没闲着,原原本本地给幼驯染念了一遍这句话。  “看上去‘十分钟’是不可能了,”他最后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抱歉啊,萩,时间到了我会把下一个地点发到你手机上的…欠绿川的那顿饭就拜托你帮我还上吧。” 第117章 这些都已经是上一个周目的事情了,而现在,那月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莎朗老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快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拖住琴酒吧,别让他有机会中途离开任务哦?”  贝尔摩德看着外面坐在保时捷副驾驶抽着烟的男人,无奈地应了下来。  这孩子就好像已经知道只要是他的请求,她都会同意一样。贝尔摩德想,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反正她乐意。第一百五十三章   让贝尔摩德去拖住琴酒只能作为缓兵之计,但凡乌丸莲耶或朗姆那里出现异动,被召回的琴酒都不是贝尔摩德一个人拦得住的,更何况那月暂时还不想跟这家伙撕破脸皮。  上个周目打的那一架不得不说真的很爽,那月会杀了朗姆一是为了拿到朗姆的计划书,二就是单纯的被那副模样激起了怒火,至于琴酒,既然乌丸莲耶把这家伙安排过去保护朗姆,那么他们两人的结局就只剩你死我活了,更别说琴酒的那颗子弹确实把他杀死了一次。  那月后来是拖着刚复活的虚弱身体跟琴酒打的,勉强被压制住了一点,还是琴酒估计也没想到他的痛觉问题,最后把他按在一地花瓶碎片上才被他找到机会反杀。  拳脚相接不管怎么说都有让那月的心情平复许多,起码他现在没有最开始那么生气了,当然,该死的还是会被他送到地狱去的。  挂断电话后,那月没有退出联系人界面,而是下划找到了最上面的那个名字,再度按下拨通。  朗姆那边他现在已经准备过去了,剩下就只有乌丸莲耶还没办法确保安定,而那月需要老头在他前面行动的一小时内都被牵绊住,无心顾及朗姆的动静。  他需要跟赤司征臣那只老狐狸做个新的交易。  —  朗姆正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批复文件,作为在组织这种跨国的犯罪集团中担任二把手的人,他日常的工作本就很繁重,更别说在那位先生近一个月身体情况忽然急转直下,朗姆又缺少了他原先的心腹库拉索帮忙,可以说,现在堆积在他身上的任务只多不少。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待会看完手头上加急送来的工作后他还要亲自去一趟杯户的小别墅,在那里执行某个由那位先生亲自交给他的任务。  朗姆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么高压的工作环境肯定就是他现在头顶发量稀少的原因,怪不得波本跟贝尔摩德发量那么优秀,他们俩以前每次搭档任务回来,后勤都会收到一大叠要报销的账单,酒店机票就算了,为什么连晚礼服高级餐厅跟温泉山庄…甚至汽车油费都要组织报销,代号成员的工资很低吗!  偏偏那两人的任务完成度都是优,朗姆就算想发难都没有理由,旁敲侧击跟boss提过后,对方居然说‘组织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最后签字的人还得是他朗姆。  醒一醒啊boss。朗姆每次都想这么哀嚎,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只能在心中恨恨地想。以前确实资金很充裕,可自从行动组被大量安排在日本境内进行活动之后开始,那就都是过去的事了。  先说琴酒那几个人报废了多少技术部刚研发出来的高科技武器,上回为了杀死前任库拉索传回来的情报里提过的卧底,直接在国外报废了两架直升机。再说卡路亚,明明看上去是个很正常的家伙,结果伪装身份选老师也就算了,硬是捐了栋教学楼过去,所有设备都拉到最新最好的那批,就这也拿到组织里报销,要不是boss提过要把卡路亚的话当做他的话,朗姆说不定会把账单传过去质问了。  其实这些花销对组织来说确实不多,最多的还是boss自己在卡路亚结束卧底任务回到组织之后,硬是要求实验室加快进度研究冷冻仓跟那些过去被冻结的计划,结果砸进去那么多钱都听不见个响,朗姆当时看着账单上的零,脸都要扭曲了。  ‘笃笃’,门口传来敲击的声音,朗姆瞬间握住了手边抽屉里的手枪,表面上若无其事地开口:“进来。”  他的这栋别墅里一般只有钟点工会按时来清理打扫,现在这个点对方早就下班了,那么还会有谁过来?  门静静地从外面被推开,但没等朗姆看清来人的脸,他就感觉到一阵风又急又快地从面颊划过,紧跟着就有冰冷的金属敲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力道被执枪者控制得很好,朗姆眼前只黑了一瞬间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冷汗也渗了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拿出自己的枪。  “a surprise,”还算耳熟的清亮男声在头顶响起,朗姆转动干涩的眼珠,果然瞥见了一抹飘动的暗红色,是卡路亚的围巾,“怎么,看到我在这里,你很惊讶?”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跟琴酒一起出任务才对,”该说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朗姆虽说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声音也强装着镇定就开始给他扣高帽子,“难道你打算违抗那位先生的命令了吗,卡路亚。”  黑发青年的笑声若有若无地飘进朗姆耳中,卡路亚轻快地反问:“你以为我是谁,朗姆。”  顶在致命处的枪口被移开,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朗姆最后听到的那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虚无的感觉,却又重重地在他脑中敲上了一锤,把他原先层层构筑起来的脑内防御一下全都摧毁,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清洗了他的整个大脑。  “从今天开始,”那个声音说,“我就是‘那位先生’。”  “……是,boss。”朗姆回答。  那月收起了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还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那双本就混浊的眼睛此刻更是无神地看着空气,整一个傻掉了的模样。  像这样改变某个人的认知跟记忆的、真正意义上的洗脑,其实他还是第一次用,毕竟万一掌控不好那个度,很容易把被洗脑方变成傻子——字面意思,不过他也想到了留着朗姆还有用,并没有直接把他大脑格式化,而是修改了对方的记忆。  现在在朗姆的回忆中,乌丸莲耶八年前就去世了,死前将首领的位置传给了卡路亚,当年只有十九岁的卡路亚由于不想造成组织内部动荡只能靠易容装作乌丸莲耶还没有去世的模样,唯有贝尔摩德跟朗姆知道这件事,卡路亚也得以在阴影里把组织发展得蒸蒸日上,后来还顺便跑去警方卧底卧到了极高的地位。  由于担心自家boss再过几年会升职成警视厅的boss,是朗姆辛辛苦苦去把对方劝回来的,而他打心底尊敬并且承认卡路亚的实力,甘愿为组织的发展献身。  完美。那月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大叔的肩膀。他其实只改写了乌丸莲耶去世的那部分,后面都是朗姆自己填上去的补丁,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脑洞这么大,去写小说说不定可以给组织再多一笔经济收入。  老实说,[催眠]的这种用法真的很不错,可惜的是等解除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异能之后,被暴力洗脑过的人会真正意义上的变成白痴。  也就是说要不就是他主动把人变傻子,要不就是解除能力后对方变白痴,因为后遗症比较严重,那月才一直没准备对琴酒使用,毕竟他只是看琴酒不顺眼,要是把这家伙变傻了,谁帮他做任务?  这次会用在朗姆身上不只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合理地留下一个忠心耿耿的劳动力。  那月读档前认真总结出了森先生跟太宰先生篡位的经验,最后经验还没总结出来,反而歪出一个很重要的结论:不管篡位前有多少头发,篡位后发际线都会后移。  档案室里有森鸥外大学时的照片,那月是看过的,那个时候的森鸥外还有很浓密的头发,可历代首领画廊里面的森鸥外……恕他直言,基本上是能让人怀疑港口黑手党压榨首领的程度。  还有他的老师太宰治,那月没见过干部时期的对方,但从偶尔跟中原中也的对话里也能听出来,篡位前整天在外面玩自杀、通宵打游戏、研究奇怪菜品的干部,跟那月后来见到的那个每天除了批文件就是看文件的首领,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自家老师还在当干部的时候工作就很多了,当上首领后变本加厉,导致那月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监督对方去睡觉,否则他真的怀疑太宰治眼底下的黑眼圈会有变成超浓烈烟熏妆的一天。  综上所述,当上首领之后是没有睡眠自由的,那月对睡不睡觉无所谓,他主要是不想自己一个人通宵给组织工作,结果其他人还能安稳休息。  不能他一个人受累是吧。  那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朗姆无神的双眼慢慢恢复了正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自己桌旁看上去心情不错的黑发青年。  “您……”朗姆喃喃道,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我是来询问那个计划的进展的,”那月好心‘提醒’他,“东西都给我吧,我要亲自执行这个任务,正好那个炸弹犯七年前也是被我抓进去的。”  这句话一下就拨开了朗姆脑中掩盖着记忆的混乱迷雾,他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我怎么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了,您打算利用这个犯人给自己的身份做伪装来着!”  玩家:“嗯嗯,对哦。”  其实他也只从上周目的朗姆邮箱里找到了计划的名字,内容虽然可以推理出来,但是实体确实被销毁干净了。  是朗姆主动把情报交上来的,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呢。  —  乌丸莲耶正在跟赤司征臣通话。  他之前就一直想把这位赤司家主威逼利诱到自己这边来,如果有了赤司家的助力,相信组织在国内的行动就会更加方便,而且他还从部下那里得知,赤司旗下一家医学实验室前段时间有项研究的课题跟组织实验室的很接近,并且对方已经得出成果了。  可惜之前派去窃取资料的成员都没成功,为了不太过得罪赤司家,组织也只能暂时作罢。  之前乌丸莲耶会表面同意跟赤司苍介合作,夺下赤司家,也是为了这些,不过他没想到在卡路亚利用赤司苍介达成控制赤司征臣的目的前,那个分家的傻子家主就先把自己跟儿子搞进监狱了。  乌丸莲耶知道赤司征臣对组织的态度一直是拒绝的,他也不是没派过人杀了对方,但后果并不是以往对议员或普通富豪下手的程度,必须做足了准备才好下手,就是因为两人都心照不宣乌丸莲耶的野心,所以他才不明白赤司征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通过乌丸集团的人给他打来电话。  直到互相试探了几句后他才听出来,赤司征臣的话里隐隐带着想要跟组织、或者说乌丸莲耶本人合作的意思。  都是老狐狸了,乌丸莲耶不可能一下就相信对方的话,也因此跟赤司征臣开始在通话中打起了心理战,他算得很清楚,要是卡路亚控制了赤司征臣,那么组织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得到赤司集团,比交易得到的利益要多不知多少倍。  所以他主要的想法还是暂时敷衍一下赤司征臣,顺便拖点时间放出些威胁的话,看看对面最多能让利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所以等门口响起敲门声,女佣表示朗姆大人来了的时候乌丸莲耶才意犹未尽地看了眼时间,发现他们已经语言交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朗姆来了?自己不是让他去执行那个计划么,怎么突然……乌丸莲耶留了个心眼,让女佣放人进来。  对面的赤司征臣也趁着这个时间喝了口水,他猜到这通电话会很艰难,但没想到组织的boss不仅全程开着变声器,话里话外还都滴水不漏,就算是他也每句话都仔细斟酌了才会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给出回复,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带进坑里去。  他情不自禁开始猜测这位boss的真实年龄。  赤司征臣会打这么一通电话,其实也是因为一个小时前跟卡路亚做的新交易。  在手机那一头的青年若无其事地就丢下了几个赤司征臣确实很心动的条件,比如组织之后不会干涉赤司财阀旗下任何企业跟势力,明面上的那些产业也可以无条件与赤司财阀合作,并且会全力支持赤司征十郎作为继承人的地位,保障他的人身安全,诸如此类。  赤司家前些日子因为分家家主跟家主儿子闹出的那起连环杀人案,还被公安的人带去搜查,算是伤了点元气,舆论的方向也不太利于他们。  不过赤司征臣倒是没有多紧张,再怎么说他的儿子也差点被分家的人杀害了,只要征十郎平安回来,一段时间的亏损根本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卡路亚吊在他眼前的饵食十分诱人,赤司征臣并没有犹豫多久,在这么一段时间里他基本上也对卡路亚的性格有了些了解,对方敢给出的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嘴上说说,只要他答应下来,就一定会被实现。  况且对面给出的交换条件也很简单,要求在交易期间赤司家必须成为卡路亚的个人后盾,但不会要求赤司征臣支持他的一些行动。  对于活了几十年安稳坐在这个高位上的人来说,赤司征臣眼中自然不可能只有光明一面,他知道这个国家暂时还没办法完全失去作为税收大头的黑帮组织们,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要过问太多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同意地很干脆。  卡路亚似乎毫不意外他的态度,紧接着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要他跟组织的boss通话,尽可能用唇枪舌战的方式拖住对方一个小时左右。  现在看来,外面的所谓‘朗姆大人’就是卡路亚吧。知道卡路亚会易容的赤司征臣凝神思索。那么他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  他没有问卡路亚,为什么作为猎犬的家伙能有底气许诺他那些条件,也许是因为初见时在办公室里,赤司征臣清楚地在卡路亚的眼中看到了他最熟悉的东西。  那个东西叫做「野心」。第一百五十四章   当然,门外站着等待女佣传信的人确实是那月没错。  朗姆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那月需要他手中和炸弹犯相关的情报,以及那个备用引爆遥控器,朗姆不是会放心把任务全都放在外人身上的家伙,自然也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个心眼。  这样即使那名炸弹犯被警方抓住,朗姆也能远程引爆,欣赏警方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在以为一切结束以为能安然无恙的时候再度宣判死刑,嚣张地玩弄着他人的情绪,这不仅是组织的作风,也是朗姆自己的作风。  那月知道他的主意,离开别墅前故意重新开启了催眠状态,让朗姆继续保持那种被人看到绝对会社会性死亡的白痴神情后拍了好多照片留档,然后才解除。  这只能算是小小的报复,朗姆坚持一下就行,一辈子很快的。  在离开别墅后,那月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易容面具,衣服也换了一套,伪装成朗姆的模样驱车前往位于郊外的那座庄园,他还在快到大门口时才用朗姆的手机致电过去,表示自己有任务前来汇报。  按理说,在没拿到boss的指令前是不能放人进去的,但‘朗姆’的神情太过严肃与急切,加之前段时间这位大人确实频繁出入庄园,门口的人怕耽误了上司的任务,连检查的步骤都省略过去,直接给了通行。  也就是说在女佣向乌丸莲耶汇报的时候,那月版朗姆其实已经稳当地站在了他卧房的门外。  会弯弯绕绕搞这么一大堆,而不是像对朗姆那样直接潜行闯入,是因为那月还记得对方用来控制自己的那东西还没被他拿到手,如果乌丸莲耶会有临死反扑,也只可能是利用道具。  也许,a在临走前对他说的‘小心boss’就是因为对方靠着那个所谓道具对a造成过什么影响,就像上个周目用道具恢复神智,然后让朗姆去杀了松田阵平那样。  那月不允许再出现脱离掌控的事情了。  “朗姆大人,请进吧,”女佣恭敬地垂着脑袋,雪白的后颈掩在乌黑发丝后,专注地将视线放在地板上,不敢抬头与人直视,“先生在等您。”  玩家的目光轻巧地从她身上掠过,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内心实际在思考乌丸莲耶每年光打理这座庄园要花多少钱,更别说日本境内规模差不多甚至更大的,乌丸莲耶估计都有不少……  要是全部充公了该有多好,警视厅的设备也该换新的了。那月遗憾地想,可惜他现在不是警视厅的人,不过等以后也可以找机会把乌丸莲耶的财产上交一部分,总不能委屈日本的未来吧。  起码他觉得用乌丸莲耶的钱维修东京的监控就很不错。  “boss,”身后的门合上后,玩家模仿着朗姆的语气跟声线沉声道,“计划有误。”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行动,但乌丸莲耶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面沉如水,匆匆几句结束了和赤司征臣的通话,这才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回窗边几米距离外微微弓着腰的男人身上。  两人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幔,从外面是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形的,但乌丸莲耶可以从里面清楚地看到朗姆的模样。  靠在床头的老人眯起眼,语气和蔼地说:“先别急,朗姆。你才从外面过来,东京天气怎么样?”  面容憨厚的独眼男人头也没抬,不假思索地答道:“是没有太阳的晴天,很适合乌鸦觅食行动。” 第119章 这半张书页原本还剩下一小块能写东西的位置,那月是有想过要不要借此让自己回去的,不过他想开得也很快。  除了要杀老头就一定会毁了所谓万能许愿机以外,老师的计划未完成固然是一个因素,剩下更重要的原因很简单。  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那么迫切地想回去了,他依旧想见到老师,可他也‘舍不得’这个世界上那些爱着他的人。  站在镜前的黑发青年面色复杂,半晌后才叹了口气。  太宰先生真的太狡猾了。他想,把他送到了这个世界,给了他这么多羁绊,最后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改变,然后,为了一切自己已经拥有的同伴站出来。  时隔一个月,玩家再次打开了异能里所谓的【玩家论坛】,随手在一个月前那个帖子里发了回帖,下面就炸开了锅,而这一次他顺利地看清了所有的文字。  [阵营模拟游戏·玩家论坛]  楼主:乌丸莲耶死了  892l:?  893l:不是,这个楼才过去一个月怎么乌丸莲耶就死了?  …  937l:等一下,老东西死了是不是代表……我趣,你的那月可以活过三十岁了!  938l:……我好像有点印象,但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也太恐怖了一点,你。  939l:你不是世界的意识,是那个世界的赤江那月本人对吧?  玩家盯着意料之中的那句话,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楼主:确实还没自我介绍呢,那么,我是赤江那月,初次见面^^  丢下一个足以引爆所谓论坛的炸弹后,他带着莫名愉悦起来的心情果断关掉了异能,眼不见心为净。  在自己的真实身份随着记忆的恢复而一起被想起来,那月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异能到底被老师跟那半页书改造成了什么东西。  一定要说的话,‘论坛’里的成员就是所有平行世界里的「世界意识」,‘论坛’则是连接着世界意识们的一个平台,供他们在上面交流聊天。  那月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们平时会聊的话题,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诞生了的意识体来说,世界也只是游戏,那些活在里面的人不过是‘角色’。  跟过去的他一模一样的想法,该说自己不愧是被连接着所有平行世界的「书」创造的人类吗,居然和世界意识们的想法在诡异的地方重合了。  不过说回来,既然那些世界都拥有自己的意识体(发现他是谁的那位大概就是a君的世界),那他的世界呢?  在发现自己当做游戏角色来看待的人类拥有跟祂们对话、甚至改变世界原有发展的能力后,他所在的世界的意识体真的还坐得住?  那月猜,祂坐不住。如果祂还存在的话。  按照原来的发展,萩原研二必然会死在七年前,接着是松田阵平、诸伏景光、伊达航,到最后只留下一个降谷零还活在世上,而他,所有平行世界的赤江那月,在没有被太宰治找到并带回横滨的情况下,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会变成‘a’。  这个世界的他是唯一的奇迹,在这一刻那月才真正明白了a对他的称呼——那句幸运先生里包含了多少情绪,因为他是所有平行世界独一无二的赤江那月,他的幸运也是无法复制的。  警官拥有着跟卡路亚们完全不一样的命运。  总之,要是这个世界还是完整的存在,太宰先生大概就真的跟其他所有的太宰先生一样找不到他,没办法把他带回横滨了,而在他的好友们必死的时间点,也绝不可能会被自己轻易救下来他们。  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能性最大的也就只有一个,他所在的世界是残缺的,没有维护世界的意识体,只能在那月达成好友们的救济这么多年后才反应过来,自动进行修正。  松田阵平本可以活下来的,如果小侦探赤井跟zero他们都在现场,而不是镇守着组织人员的话。  乌丸莲耶想要制约他,第一选择也不该是松田阵平,仔细想想,在乌丸莲耶眼中说不定贝尔摩德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差不多),最后选中的反倒是卷毛笨蛋。  还真是迫切地想要让世界重回正轨啊,那也要先问问他同不同意吧?  要和一个完整的世界站在对立面,不得不说,就算是那月也会觉得这是个很疯狂的想法。但那又怎么样,他这一辈子做过多少别人眼中的‘疯狂’事,还少这么一件吗?  他最不惧怕的就是死亡了,拜托,第四天灾怎么会认认真真按剧情走,他想要救的人,一个都不准死。  【成就·无人身亡】  【你的身上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阻力,但你无所畏惧,因为与此同时,你也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爱意,这是你书写下无人身亡的故事新篇的证明。】第一百五十六章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供人游玩的rpg游戏,该有的剧情无非就是整个世界围绕着唯一的主角推进,而主角以外的人,不论死生,只要能出现戏剧性的发展或是让玩家为之投注真情实感的情节,那作为‘配角’的他们就能功成身退了。  那月过去被自家老师跟书联手骗了七年,一直把世界当做大型游戏,别的先不提,他对于论坛上瞥见过的‘剧情’当然是十分熟悉的,最核心的部分只有一块,也就是所谓红黑双方的对决。  与其说他家小侦探是世界的主角,倒不如说是因为他的经历最适合放在人群中心,然后让所有事件围绕着他去发展,在那月眼中,工藤新一并不是所谓主角,而是连接着所有人事物的那条纽带。  本来就没有缺了谁世界就会崩塌的说法,硬要说的话,那月倒觉得顶多是因为有了人的喜怒后,世界意识们想搞这个长在自己身上还妄图碰一些不该碰的东西(比如时间与别的世界)的组织很久了。  他的小侦探恰好有那个同样的愿望,有那种潜力,最重要的是,缩水的勇者历经险阻不屈地推翻魔王,这样的发展正好具有祂们想看到的戏剧性。  但是那月不乐意,他不乐意世界像驱逐病毒一样老是找机会排挤他,最开始把他拉过来的不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他也不乐意自家好友被当成为了维护世界秩序而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他更不乐意新一和志保两个还年少的孩子要被牵扯到世界的阴暗面来,只为了让祂们达成小心愿的同时看一场好戏。  赤江那月基本能猜出来一个月前他在医院看到的帖子里,那些世界意识所讨论的话题内容了,祂们说‘给了他足够的爱’,他看着却莫名觉得好笑。  他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会接受到所谓的‘爱’——如果祂们真的要称那为爱的话——被关心着生死。  ……那为什么,属于这个世界的他的同期,真正存在的、爱着他的人们就必须要为世界的正轨而死?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怔然,半晌才伸手揉了揉眉心。  看来记忆恢复后的后遗症也不轻,他居然这么轻易就钻进牛角尖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和同伴经历过的苦痛不是意识体们的问题,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遭遇怪到别人身上。  毕竟祂们只是把目光停留在他这个外来者身上太久,还毫不吝啬地把【无人身亡】介绍里提到的整个世界的爱意加在他身上,说实话,就是有点像那月以前自己打游戏的时候碰到喜欢的纸片人的那种感觉。  那月想通得也很快,毕竟在知道真相前,他自己也想着把‘npc同期’都拐回家来着,喜欢纸片人又不寒碜,不如说他自己要真是游戏角色,被那么多人喜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惜他不是。  况且,根据论坛上的各种反应来看,世界意识们似乎也看厌了每个世界都大同小异的发展,还别说除了他以外每个赤江那月的结局基本都是死亡,这要换他自己打游戏的时候看到这么老套的剧情,可能就忍不住提枪去找策划谈心了。  世界既想要安稳,又想要看故事,哪有那么简单。玩家清了清嗓子,一点也不心虚地对着镜面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和肩上的红围巾。  不过既然他现在是黑方的boss了,作为最后要被勇者杀死的魔王,他也有权利让这个故事往他想要的圆满he方向发展吧?戏剧性,也不代表必须死很多人嘛。  他推着乌丸莲耶的尸体通过镜子后的暗室回到了那间卧室,嫌弃无比地把老头丢回纱幔后的床上,又迅速把被子拉到盖住那整张脸。  写剧本的第一步,给出大致的框架。  被叫来的家庭医生进门后看到的就是黑发青年呆呆地站在床铺边,他们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扭头想藏住泛红的眼眶,低沉下来的声音里带着悲痛的情绪:“先生……离开了,在最后指名要让我接替他的位置。”  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的基本都是人精,他们自己有眼,也有消息渠道,知道十多年前这位卡路亚大人就经常会出入庄园了。  虽说那个时候没人知道他的代号也没人能看到过那张脸,但能让千面魔女跟那位先生都另眼相待的人从来就不多,很好猜到是谁。  而且琴酒大人不久前才离开,估计也是那位先生临死前叫来见证传位的吧。  没人会冒着被杀死的风险撒这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加上又有青年展示出的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跟作为二把手的朗姆远程连线证明。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初步确认乌丸莲耶并不是被毒害或是外力杀死后,这个房间里站着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对着青年低下了头。  “boss。”  那月心满意足地把从乌丸莲耶书房抽屉里搜出来的遗嘱文件,递交到了隶属乌丸集团且随时待命的律师手中。  老头本人要是知道了他说的这些话,估计恨不得诈尸来报仇,不错,他赚了。  虽然前任boss去世了,他这个新任boss必须留下来处理留下来的那些文件,但那月根本懒得帮乌丸莲耶处理后事,他扬了这家伙的灰都还来不及,所以最后是又打了通电话把朗姆叫来顶锅。  在朗姆看来,这就是演戏七年后现任boss终于准备走到明面上来了,还特意要演这么一场戏来为七年前就死了的先代boss补偿一场葬礼。  不愧是他朗姆跟随的人。  那月本人这个时候已经坐在了开往杯户的车上,他看了眼腕表,正好是五点整,距离松田阵平原定的死亡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足够了,他的[驾驶]可是跟萩原研二学的。  后视镜里,黑发红眼的青年舒了一口气,眉眼间的郁气全都散了个干净。  从小到大他就没信过什么神明或者命运,他的好友,他自己救,他选的路,他自己走,何况,他还等着再见自家老师的时候狠狠揍他一拳呢。  咳咳,之前掩盖身份一是怕老头看出端倪,二是为了快刀斩乱麻,早点让该成长的人站起来往前走,免得最后让他们还要为了他的离去痛苦下去。  可现在,乌丸莲耶也没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思……他可以回去他们身边了吗?  但只要一想想自己身份暴露之后的下场,那月就歇了这个心思。  还是顺其自然吧,否则他铺垫这么久给自己写的身份剧本不就浪费了吗?他是担心好友被牵连进自己跟所谓世界的明争暗斗,绝对不是其他原因。  绝对不是,他堂堂第四天灾,天不怕地不怕,水里来火里去,怎么可能怕一群大猩猩,对吧。  最重要的还是,身份暴露之后绝对会被看起来,那他还怎么继续计划,总不能直接撕了刚写好的剧本然后跟红方摊牌:想不到吧,我已经当上boss啦!  绝对会被揍的。那月确信。  白色马自达停在杯户购物广场外的时候,才正好过去十分钟不到,而早在离开庄园前先换好了朗姆带来的衣服,又稍微做了伪装的宫本老师也不担心有心人追着车牌查到他的信息,径直推开车门下去,赶往他此行唯一的目标地——被工作人员围起来的那架摩天轮。  于是松田阵平跟萩原研二赶来的时候,就听见摩天轮下的工作人员面露惊恐地围在了一起,仰着头指着还在转动的机械设施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位警官皱起眉,也不等他们上前询问,看到警察来了的工作人员就急忙跑了过来,那位负责跟警方对接的负责人头痛又焦虑地说:“刚才有一个青年跑上72号座厢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过我们的视线的……”  松田眯起眼去看缓慢转动的机械,冷不丁问道:“你说的那个青年长什么样?”  一边沉默了一路的萩原研二顿住,视线移了过来。  “长什么样……?”负责人呆滞两秒,努力回忆,“我记得是黑色的头发,眼睛被镜片挡住了没有看到…个子挺高的,声音好像很耳熟……”  “声音是不是跟这个很像。”萩原指了指边上店里还在放安全宣传短片的电视,里面飘出来的声音让负责人连连点头,然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两位警察已经往摩天轮方向走去,负责人还站在原地,他在想,那个短片,好像是那位警官先生拍的。  某位偷溜上摩天轮的玩家正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对面的座位上则放着他此行的目的,也就是那枚定时炸弹,他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接到了一通电话,联系人的备注是平平无奇的‘松田警官’四个字。  “嗨,”他接通了电话,语气轻快跳脱,“松田警官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早。”  “宫本晓,”松田阵平握着手机,目光钉在了那个快要升到最高处的座厢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月伸直手臂让手机远离嘴边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脱口而出什么嘲讽来了,毕竟对面那家伙这回又没被炸。  平复完心情,他干脆开了公放再随手搁到座位上,自己反倒转移阵地去了对面放着炸弹的那一头,期间就算余光不可避免地瞥到玻璃外的高空,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下面陆续赶到的警察们以及闻声赶来的记者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摩天轮上的动静,这会儿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站起来走了几步,他们连眼睛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摄像机们也忠实地工作着。  “知道,阻止你来送死啊。”青年的声音有些失真,那股漫不经心的意味却完整地传递了过来,搞得在听的两人脸都黑了。  松田阵平跟萩原研二还是不太敢相信,宫本晓居然会是自家同期的弟弟,但诸伏景光那里给出的的dna鉴定最终结果现在还藏在他们的柜子里,想不信都不可能。  而且顺着这个标签想下去,对方的那些话语跟举动似乎都能理解了。  打死松田他都想不到自己还没跟那家伙的弟弟正式见上一面做个自我介绍,就差不多要送他去死了——跟警官又不一样,宫本晓虽说确实是很厉害的侦探,但目前也只是个普通的老师,怎么可能会拆弹呢? 第121章 再加上几个人一起做同一个关于好友的死亡的梦,以及好友身上真的存在过梦里那些死法留下来的伤疤,这两点就是最不科学的佐证了。  松田阵平发誓他们真的还是唯物主义者,只不过在那个人的事情上,愿意唯心那么…一二三四五六次。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很确定那天从六百米摔进火海的是警官本人,如果不相信那个最不科学的可能性,他们真的没办法去想象对方该怎么活下来。  也可以说,他们在找到希望的种子后,发自内心地抗拒着“也许只是巧合,而aka根本不存在那些不科学的能力”这样的猜测。  萩原研二提出过他的意见,因为已经出现过的那两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跟骇人,在当年梦醒第一时间他就提笔把自己看到的都记录了下来,虽然后来觉得这个行为实在像个傻缺,他再也没翻过那本笔记本。  直到这件事的发生,他郑重地祭出那个单薄的本子。  并且讨论结束后,他们得到了一个让他们都遍体生寒的假设。  “第一场梦境里,我记得不止小那月自杀,还有小降谷也死了。”他们当时正久违地聚在赤江宅里,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把防窃听跟屏蔽器安置好,而说话的半长发青年已经能够用若无其事的声音说出‘自杀’这个词。  另外两人装作没发现,他严肃地继续说:“第二场梦境比较奇怪,我跟小阵平都变成了上帝视角,那一次我们看到的是小诸伏你…跟小那月以同样的姿势倒在血泊里,只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道叠在他身上的虚影,一开始我们的注意力被尸体吸引,所以才……”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顺便接过了话头:“而我则没有在第二场梦里看到自己,反而是以松田的视角看到了那月的尸体。”  “那一次,也是自杀,”松田握紧拳头,补充道,“两次看上去都是这样的,这个信息也许是个线索。”  “小那月想做的是什么?为什么梦里的小降谷跟小诸伏都死了,可梦外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萩原研二低着头用钢笔在本子上漫无目的地乱画着,“死亡…自杀……没有发生过——梦的外面没有发生过!”  他猛地抬起头,背上爬满了冷汗:“梦里的事情,除了小那月的伤痕留了下来以外都没发生过,不管是小降谷还是小诸伏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松田离得近,清楚看见幼驯染无意识的情况下在本子上写了个单词。  [time],时间。  他们显然也顺着这个提示想到了那个很不妙的结果——  “那月…是为了改变我们的死亡而自杀的吗?”诸伏景光闭上眼,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重新整合了一遍,“我后来在公安接受训练的时候有专门锻炼过记忆力,都快把我们的回忆翻了个底朝天、总之,我记得在我做第一次噩梦的那天,那月好像是有点奇怪,但时间太久远,我想不太起来具体的情况。”  “你们第二次做噩梦的时间比我早,所以我查了一下那月当天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结果就发现本来要去北海道出差的他忽然赶去警视厅抓出来一个人,带到上级面前说是组织的卧底。”  诸伏景光的语速不快,说完一段后停顿了一下,才用更沉重的语气说道:“而那天下午,那月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我的身份要暴露了,他准备来帮我掩盖身份……还因此跟组织的贝尔摩德对上。”  两人也记得那天的事,他们匆匆忙忙赶过去‘捡尸’,还碰巧听到了那段录音。  没打算告诉诸伏景光录音的存在的两人心虚地移开视线。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俘虏是公安部的小高层,平时又隐藏得很完美,他甚至还没开始调查警视厅的卧底名单,也没有跟我产生交集,那月却一上来就以他是卧底为理由把他从公安部找了出来,”青年垂下眼帘半遮住那双蓝眼睛,“简直好像,他经历过了这一切,所以提前知道了事情会怎么发展一样。”  松田阵平一下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他们在为好友的几次死亡痛心疾首,可谁又知道死亡的目的居然有很大可能是为了挽救他们。  现实还真是荒唐。  “说起组织的人,”萩原沉默半晌,凝重地说,“小新一吃了他们的药才变小的,只是那个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变成这样?”  恰好就担任过一段时间雪莉保镖的诸伏景光顿住了,他若有所思:“返老还童,逆转了时间……”  时间,又是时间。几人心里都有同样的念头,好友的一次次死亡绝对跟时间脱不了干系。  “死亡后时间倒流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这种事情——”几人里过去最经常跟那月一起打各种游戏的松田阵平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词脱口而出,“读档?”  他们经过沟通交流信息,基本已经确定赤江那月跟组织有一些关系,再加上从江户川柯南那里拿到的明面上的信息来看,组织的人似乎跟赤江那月单方面很熟悉(诸伏景光确信以前跟那月碰到组织成员时,好友是真的对那些人很陌生,连组织成员更具体的情报也是从他们手上拿到的)。  以及赤江那月本人其实和作为组织成员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并且在父母身份暴露后这么多年,组织都没有来处理他,公安的人对他也很放心。  这足以支撑他们推理出来的结果——赤江那月过去有很大可能性是组织的实验体之类的存在,后来离开了那里,跟公安也许达成了什么协议,却又在其他暂时未知的因素影响下被组织的人盯上了。  至于为什么是实验体,他们家小恶魔的能力跟组织的目标那么相似,甚至是能直接达成组织的目的,诸伏景光不相信那些人知道后不会为此而狂热。  而且正常来说,这种不科学的能力放在现实中果然还是太难以相信了,但如果是科学狂人的实验……想象是简单多了,可他们没办法去猜好友为此遭受过多少苦难。  “只是,既然小那月跟组织有关,能力也可能是什么人体实验的副产品,”萩原沉吟,“那么宫本晓的存在就必须尽快探究清楚了,他跟小那月之间的关系,我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也不多,我们需要帮他再多掩盖一下。”松田点头赞同幼驯染的话,顺口说道,而他们本来也就心照不宣地打算这么做。  否则,官方的人会不会也对这种能力心动,三人都没办法保证。  —  现在算来,他们推理这些的时间跟第三次噩梦的出现仅仅相隔两天。松田沉沉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还好那天过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否则绝对会被这一次的梦给打击到的……虽说现在也确实如此。  他们在得出好友每一次死亡都似乎是为了救他们的结论之后,该做的事就已经不言而喻了:必须比以前更认真地重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们不能存在什么侥幸心理,也不愿意让那家伙为了他们再送死。  第三次噩梦进一步让几人确认他们的推理没有出错,那个人确实还活着,否则他们也不会跟以前一样做这样奇怪的梦吧?还没有跟其他人联系的松田本能抗拒去想也许只是巧合。  可更重要的是,这同样代表了赤江那月又一次自杀,又一次主动迈向死亡的怀抱。  五月初那场旅行过后,萩原研二他们就开始在警官的心理问题上投注更多视线,尤其后面又出现了祭典上那样的事情,松田阵平没法想象心理状态已经摇摇欲坠的赤江那月再度放弃生命的时候在想什么。一个人如果连死亡都不害怕了,还有谁能保证他就一定愿意活着?  所以,第三次噩梦中的那个自己应该也不是正常的死亡——这个不正常指的是后面的推手,松田相信其他几个好友的能力,如果是普通针对他的局,靠他的能力怎么也不会被困住。  可下午拆弹的时候按宫本晓的说法来看,犯人故意隐瞒了还有第二枚炸弹的事情,位置又是在中央医院那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松田确信,如果大侦探没有出现,他真的会照着目前已经是废铁的炸弹上原来的信息,‘最后三秒显示下一枚炸弹位置’去做,然后为了公众的利益被炸死在摩天轮上。  明明想好不能再让那家伙以命换命了,他这个笨蛋,可恶,这么明显的针对怎么能看不出来。  而且松田阵平很相信自己在心知肚明地等待死亡的时候会不带脑子做些什么混账事,他绝对是给aka发了类似挑明知道对方没死或者‘遗言’之类的东西,还有暗示对方不要为救他而死。  结果看来根本没被听进去。松田闭了闭眼。等明天早上再去问一下hagi他们吧。  这下凭aka的能力,肯定已经知道他们猜到他没死了,要是敢躲着他们走……啧,这对‘兄弟’还真是在某些方面一模一样。  反正不管躲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他的。  —  睡得十分舒服,第二次醒来的赤江那月靠在床头,虚心听着医生训话,内容无非就是‘伤好之前不要再乱跑了’之类的,他则一边乖乖听一边点头应声。  推门进来的赤司征十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他先跟医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再自然地走到那月床边,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实习提前结束的手续已经办好,还有入职通过后要本人填写的表格也在里面,老师出院以后就可以直接过去报道了。”只是两天没见,红发少年前额的刘海不知为何已经短了一大截,就好像……  那月欲言又止,最后毫不留情地吐槽:“征十郎,你是不是自己动手剪刘海了,好难看啊,现在的发型。”  习惯这位老师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后,赤司征十郎已经能淡定应对了,他嗯了一声:“半决赛提前到前天了,比赛前大辉他们有些不对,我就用真太郎的幸运物稍微强调了一下规矩。”  “刘海最近没去修剪,太长了会影响视野。”小少爷如是说。  赤江那月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吐槽幸运物为什么会是剪刀,还是先吐槽赤司对球员的态度越来越像严父慈母的结合体了。  赤司征十郎说完顿了顿:“老师,您决定好了?”  他也是前天比赛前接到的这位老师的信息,对方表示出院后会转到别的学校,现在不方便办手续,想拜托他说一声。  这个借口很宫本老师。赤司想,他这么两个星期里就因为差不多的‘不方便’借口,被老师理直气壮地指使了好多次,按理说他应该感到不满的,但实际上,赤司并没有多少抗拒,他挺乐意帮这位老师做事的。  “舍不得我?”那月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露出得意的表情,“也没办法,毕竟我是世界第一侦探,做老师也是世界第一的,征十郎舍不得我可以理解——不过,是哦,我决定好了。”  “反正实习期也要过了,我打算去帝丹小学待一段时间,”面色苍白的大侦探边配合医生的检查边嘴上没停地跟学生炫耀,“之前以为那个小鬼水平很普通,没意思,现在一想,他后面的事情倒是特别有趣,而且勉强还能算是半个助手哦。”  赤司认真地听老师孩子气地说完一长段话,看着那双溢满跃跃欲试以及笑意的眼睛,他把那句‘请留在帝光’咽了回去。  宫本老师是不会被拘束住的一阵风,他有千万种理由留下对方,只不过对方却不会因为他的理由而停下脚步,赤司很清楚,所以他只是在跟老师道别后,和检查完毕的医生一起走出了病房。  “感谢您配合帮忙,忍足医生,”小少爷在门关上后,对着医生说道,“请替我向忍足君问好。”  他面前这位主治医生有着一头深蓝的短发,闻言只是点点头,推了下眼镜:“不用谢,我也不过是帮侑士感谢一下宫本先生。”  忍足瑛士是一周前因为工作调动,从大学附属医院转到了米花中央病院的,正巧接手了那月,又听说自家儿子所在的学校发生那样危险的事,这位老师救了那么多孩子,其中也有他家侑士,才会在昨天赤司征十郎拜托的时候答应了那个请求。  帮他们瞒住警方,让警方以为宫本晓真的是因为赤司家帮忙才离开,而不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忍足瑛士会帮这个忙说到底也是相信那位宫本先生不会做什么坏事,警方来询问的时候也是把对方当做‘功臣’对待的,他也就应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瞒着除了赤江那月本人以外的所有人。  病房里的青年在所有人离开后打开忍足医生塞到口袋里的纸团,这是一张‘宫本晓’的检测报告,而报告上的所有数据,几乎都是乱码。  赤江那月看了半天,最后把报告撕得粉碎,站在病房配套的洗手间里冷眼看着碎纸屑被冲进下水道。  没关系,他还活蹦乱跳的就行,本来也不是人类,在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后,那些机器还能检测出他的具体数据才是有鬼吧,他还不想在计划实现前,先被当成外星人一样的奇异物种丢进研究院。  虽然他们肯定抓不住他。第一百五十九章   病房的门被敲响的时候,赤江那月正趴在床边自带的折叠桌上无聊地转着笔写教案,头也没抬地喊了声进来。  “打扰了,”从门口溜进来的女性全副武装地遮掩住外貌,身后还跟着一个脊背挺得笔直的男人,两人的打扮怎么看这么诡异,似乎下一秒塞一把枪给他们,说要去抢银行都不违和。“宫本先生,我们来看你啦。”  摘掉口罩跟墨镜后的女性有一张标准的甜美系脸蛋,湛蓝色的猫眼在视线触及病床上那人时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上去是标准的清纯派偶像歌手该有的样子,大部分人都会为这张脸的主人下意识动摇,可惜,那月是那小部分。  “不是说过不要来了吗,我暂时没兴趣让这间病房被媒体包围,”青年毫不领情地拉长声音抱怨,“所以呢,今天换成了蓝莓慕斯?你明知道瑛士医生不会让我吃的。”  如月遥习惯了他的态度,闻言也只是耸肩往边上退开一步:“你都说过我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既然人带到了,那么我就先走咯。”  年轻的偶像关门前还心情颇为不错地朝他挥了挥手。  来人正是土门康辉与他的女儿如月遥,距离摩天轮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而这三天里拜访他病房的人比先前更多,土门父女虽然每天都有来,但也只会待上一小会儿就离开——主要是伪装过后的土门康辉为了躲避公安的监视,否则本来也不需要拉上如月遥掩饰,这位女儿控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那月郁闷地戳了戳床头放着的小蛋糕,语气比前三日还不客气:“该做的跟合作细节已经说清楚了吧,土门议员,别告诉我你是专程来给我送不能吃的蛋糕的。”  访客的来意是他看一眼就能得到的信息没错,可惜他懒得看。  土门康辉没有解除伪装,进门以后连位置都没有变动过,还站在那扇门前,而这句话一出,那双眼睛就看了过来。  “我最开始以为你想找我寻求合作是因为自己在那个组织内的地位不高,才会冒险暴露身份给我,”前军官眯起眼,说到某几个特定的词时压低声音,缓步靠近病床,“前几天公安的人找上我,也以为我被你催眠了……不过在他们口中,那天对我下手的人应该是那个组织资历很深的高层才对。”  土门康辉虽是武职军官,但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敏锐程度跟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就比如他从公安的口中得到了这种一般不会外泄的情报,又比如,他能轻松躲过公安暗中的监视保护,甚至在还没确定是否真的被洗脑时依旧能排除万难当选议员。  那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你自己都不在意这件事吧,干什么今天忽然想起来问我。”  他说得很直白,因为那月任务结束后就通过24小时后自动销毁的窃听器,知道了公安跟土门康辉的全程对话,当然也包括知道自己说的那番借口在这些话的面前显得摇摇欲坠。  毕竟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卡路亚’这个身份的具体情报,就会发现根本不是像他那天口中说的一样,什么在国外留学后回来给兄长报仇之类的……别的不说,异能的身份补全功能可是硬生生让宫本晓资料里的同学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喊出他的名字的呢。  这么真实的一个身份,除非有人一下就联想到什么不科学层面——估计不可能,这个世界比横滨科学多了。  在土门康辉眼中,‘晓’或是‘卡路亚’的身份越来越难以捉摸,令人无法判断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哪一句才是真话。  即使是这样,前几天他过来的时候还是带上了他的女儿,表明无论那月那天说的是真是假,土门康辉都会继续遵照他们合作的内容。  今早刚以压倒性票数优势当选议员的土门康辉叹了口气。  “我只是觉得,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起码那个时候你对于我的‘理想’是赞同的,”他说,“就凭你认可‘要让东京变得更好’,我们的合作就可以进行下去。”  议员先生深深看了眼前段时间就因枪伤入院的侦探,严肃又认真地补充:“只要你不做非正义的事情,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对土门康辉来说,正义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他愿意为了正义献出生命,并且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正义也不是什么死板的东西,而是鲜活温暖的、全东京乃至全国的民众。  土门康辉能和赤江那月建立良好的关系,也是因为这个。 第123章 那月抬头,跟门口走进来的女性碰巧对上视线。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很眼熟?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没什么意见,”站在门口的女性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应了下来,这才转头看向始终坐在位子上的那月,那双枫叶红的眼睛哪怕被掩在镜片之后,也不难瞧出她的容貌足够精致耐看,“这位就是宫本老师吗?”  小林澄子猛地发现办公室里还有新同事,对方看上去又年轻帅气,刚才她们聊天没有避着他,应该不会被误会是故意的吧?!  准新娘倒是笑着点点头:“是啊,宫本君刚上完下午第一堂课回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黑发青年倒也十分配合地朝她们弯弯眉眼摆手,但没有一丝站起来鞠躬跟正式打招呼的意思,所幸在场几人都不在乎这些职场虚礼,也就趁着这个机会由娜塔莉做中间人,给彼此介绍了一下。  “原来小娜跟宫本老师之前就认识,”小林老师松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还以为是跟我一样听到了宫本老师刚才在课上说的那些话——”  那月僵了一下,娜塔莉略带惊讶地问:“刚才的课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本晓’会跟娜塔莉认识纯属巧合,前几天他还没说服瑛士医生放自己出院的时候,伊达航几人轮流抽时间来他的病房里走了一趟,虽说都被他装深沉混了过去,但他们好像上瘾了一样,一天能来看他三次打底,搞得那月最后选择了离开病房出去透气。  结果他正巧在住院部门口的长椅上遇到了满脸复杂的娜塔莉,浅金短发的高挑女性即使是在坐着的时候手都没有挪动过位置,始终稳稳护住平坦的腹部,神情要说担忧还不如说是意外与惊喜,只不过交织在一起后看上去才会有些奇怪。  那月就是因为看出了她来医院的目的,才会暂时放弃躲避计划——毕竟航哥随时有可能过来,他本来还想着躲一躲——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上前跟娜塔莉聊了几句,顺带看护一下对方。  娜塔莉本人估计是听伊达航讲到过他,对于这张脸跟他的出现,她表现得十分友善,两人的聊天氛围很轻松,那月也因此得知,娜塔莉上周刚发现自己怀孕了,今天是来跟伊达警官一起来做检查的。  猜出来了的青年表情没多意外,笑眯眯地送上自己的祝福跟恭喜,这倒是让娜塔莉愣了愣,几秒后也扬着唇角温柔地道谢并稍加解释。  “没什么,只是觉得,宫本君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她在心里补充:很像一位再也见不到了的故人。  总之,那月会僵硬其实是出于他总觉得,自己放飞自我没关系,但是娜塔莉知道后说不定会不经意告诉班长,然后班长再跟hiro君他们说……  果然,不可以让他们发现他就是赤江那月。玩家凝重地想。  好在没等他说些什么打断小林澄子的回话,自我介绍叫远山花凛的女性就先一副想起什么的模样开了口:“对了,大畑老师好像在找你诶,澄子。”  娜塔莉也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她待会儿还要去六年级上课,所以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小林澄子一起离开了。  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分成了两间,这间比较远的就只有他们四张桌子,而在小林跟娜塔莉离开后,剩下来的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发出声音。  那月纯粹是在回忆远山花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基本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但,远山集团的主事人会来一座私立小学当老师?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还是组织的boss,当老师怎么了,培养国家的未来嘛。  他们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那场迹部家主办的宴会上,为了把远山诚引到房间里再暗杀,那月稍微认真一点地调查了那家伙的情报,就正好看到了他的独生女远山花凛也会出席宴会的消息。  后来任务目标被降谷零截胡,那月嘴上说着不会帮对方处理监控问题,实际上还是很认真地给枪还揣在怀里的好友好好掩饰了一番。  就在离开的时候,他跟这个黑发红眼睛的大小姐擦肩而过了。  那月倒是不在意大小姐后来有没有发现自己跟杀父仇人碰上了一面,因为他能发现远山花凛对远山诚的态度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认真,反而,他把她眼底的欣喜看得一清二楚。  不得了不得了。玩家看着一言不发的那人,忽然笑了起来。当年的女孩如今开出了野生的玫瑰,看上去确实是有在认真长大啊。  【成就·一人的英雄】  他这不是两次都当上同一个人的英雄了吗。  远山花凛查得出是那个许多人连名字都不敢提的组织杀了她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并且跟那月知道的一样,她对那个人不但没有所谓感情,还很高兴他会死得这么痛快。  她曾经在十六岁的生日跑到了冲绳去旅游,然后被当成了落单的上好‘货物’,直接送到了当地最大的毒窝里,饱受折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组织的老大虽然自己卖毒品,却禁止手下人包括她们这些被送过来的玩具沾染那东西。  远山花凛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但没有,她足够坚强也足够幸运,更重要的是,她足够聪明,成功熬到了某位警官潜入,最后亲眼看着对方用一颗子弹送走了她一整年的噩梦。  被送回千叶的家里之后,远山花凛每天除了心理辅导以外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守在电脑跟电视前。  她当然知道救出自己的人是警视厅的新星,前途无量的赤江警官,而自己仅仅是对方救过的万万千人之一,她会关注这些,只是迫切地想确认那位警官、她的英雄,有好好地活着。  一个半月前的那场无数人痛苦的葬礼,远山花凛却没有参加,她只订了一束花,让保镖替自己献了过去。  还不是时候。她这么安慰自己。再等上一段时间,然后带着她的礼物去看警官先生吧。  远山花凛会对这张脸反应大是理所当然的,谁让她昨天才刚得偿所愿,在警官死后第一次踏足那片墓地。  其实就算那个组织的人没有杀了远山诚,她原定的计划里那家伙也活不过这个月,因为她的礼物就是远山诚的所有犯罪证据,以及那个承载了不知多少人血泪的所谓事务所的倒闭。  二十三岁的赤江那月是十七岁的远山花凛的英雄,现在,轮到二十三岁的她去当别人的‘英雄’了。她想。原来这就是把自由还给别人的感觉。  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呢?  “不好意思,失礼了,”收拾好思绪后,黑发女性歉意地对未来同事点头,“接下来的日子里请多指教吧,宫本老师。”  发丝有些蓬乱的青年语气轻快地回应:“那就请多指教了。”  —  当然,那月口中的指教跟远山花凛以为的可能、也许……不太一样?  远山家在千叶一带算得上是地头蛇这样的存在了,远山诚会被组织盯上就是因为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妄图跟组织分一杯羹。  组织在千叶的发展也比较重要,那月记得朗姆那里交过来的文件上也有提到过,乌丸莲耶曾经在千叶设立过一座秘密的实验基地。  想来,就是二十多年前因为见过他的脸,知道他的身体数据而被多疑的乌丸莲耶灭口全员的那座基地吧。  那月之后会找时间去看一眼,那边在十七年前就更换了实验目标跟具体的研究计划,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座新的基地。  但过去的情报肯定没完全销毁,按照乌丸莲耶的性格,他绝对不会不在手上留一些自己的把柄。  如果不是那月当时下手够快,没给对方留下反应时间,估计那个老家伙就会把那些资料作为求生的绳索递过来了。  毕竟那月不可能会允许自己的身体数据被拿去做任何实验——前两天被他亲手送到实验室冷冻存放的‘替死人偶’可不算——他找过目前能找的大部分地方。  目前基本能确认,那些残存的资料是被放在千叶的基地里了,而既然要往千叶发展,组织未来跟远山集团打交道也就是不可避免的。  咳,所以他才会说请多指教的嘛。  —  帝丹小学一年级的放学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娜塔莉一手挽着一个好友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门口那辆红色的马自达跑车,敞开的窗口架着一只手臂,而短发飒爽的车主笑着朝她们招手。  “美和子来得好早,”小林澄子惊讶地说,“今天没有案子吗?”  搜查一课的警花摊手:“对啊,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课里的工作少得可怜,总算是清闲下来了。”  “下周的婚礼我们也一定会全课都去参加的,”佐藤美和子调侃,“伊达警官七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到了终点,我看那群笨蛋比伊达警官本人还激动呢。”  娜塔莉本来还约了其他人,顺便可以来一场难得的聚会,不过可惜三池苗子她们没什么时间,所以最后一起去美容院的只有车上这四个人。  等到了地方,趁着准新娘被带去完成她提前一个月预约过的行程,剩下三人在给自己选能跟伴娘礼服搭配的妆容跟发型。  佐藤还不忘拍几张照片传到他们三系的大群里,给那些听到她要来美容院就开始鬼嚎的笨蛋同事看,倒是两头都不耽误。  直到下午三点二十四分,刚准备下班去娜塔莉那里看看情况的伊达航收到了一张照片,上面只有一个人——被捆在椅子上的、他的未婚妻。第一百六十二章   咖啡厅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正巧站在不远处的降谷零保持着‘安室透’的微笑,抬头朝门口看过去:“欢迎——”  穿着常服的寸头青年随意摆摆手,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  伊达班长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今天应该没有轮休吧。降谷零藏住心中的疑惑,笑容不改地上前递去菜单:“客人想要来点什么?”  伊达航单手撑着脸,右手则在菜单上点来点去,似乎是在犹豫要来些什么,看他这副举棋不定的模样,金发服务员贴心地及时开口。  “今天的推荐菜品是招牌三明治跟蜂蜜奶油松饼,”降谷零手里握着的笔在菜单上比划了几下,用询问的语气道,“如果您在等人的话,或许可以先给您上饮品?”  “可以。”伊达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等降谷零拿着菜单背过身往后厨走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在看到伊达航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更别说自从这群好友知道自己在波洛兼职以后,几乎每个轮休日都要特意过来晃上一圈,‘安室透’这个身份和警官们表面上都已经是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了。  但伊达航刚才故意表现得跟他很生疏,又一副自己不熟悉这家店菜品的模样,降谷零当然知道对方是演的,照这个样子来看,估计很大可能是在执行什么有一定风险的任务。  伊达航在点单的时候特地在角落那些多人套餐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指尖,跟他默契度不低的降谷零也就猜到这是指等一下还会有人来,不出意外的话,会来的人就是警方这次行动的目标了。  认出停在街对面的那辆跑车的车牌号的公安精英冷静地做好了行动计划。  跑车内坐着的是满脸怒火的佐藤美和子跟她身旁紧张的高木涉,不过任谁跟即将结婚的好友出去逛街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绑走好友,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就对了。  “我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蛋敢绑架小娜,”短发警花冷笑一声,高木惊恐地看着佐藤美和子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慢慢缩紧,就好像捏着的是犯人的脖子一样,“等抓到了之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见识过她武力值的高木在心里为犯人默哀,居然敢对他们三系的家属下手,绑的还是声望不低的伊达大哥的未婚妻,不得不说,这算是惹了众怒了。  “犯人刻意选在这个地方见面谈判,该不会是想用客人来当人质吧,”黑发青年犹豫一小会儿后担忧地问道,“娜塔莉小姐也还在他手上……”  佐藤美和子没好气地说:“是啊,估计那家伙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我们才会分布在附近随时找机会过去帮忙,要不是犯人说发现我们跟进店里就会灭口、可恶。”  她又愤怒地抓住手边刚喝完的乌龙茶,而副驾驶的高木涉看着被一只手捏扁的铝罐,吞了下口水。  哈、哈哈,不愧是佐藤警官呢。  —  赤江那月其实比警视厅更早一点发现娜塔莉被绑架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银座附近陪乔装过后的莎朗老师逛街,结果一低头就发现那部黑客手机收到了提示,表示伊达航正在附近。  那月盯着那个定位器信号显示地图,一时失语。  这是他住院那几天为了避着点好友们走、也为了防止松田阵平那次事件再度发生,重新给他们装上的定位——当然,他们都不知情。  可航哥这个时间明显不应该在这里才对,那月留了个心眼,跟贝尔摩德说了一声就躲着监控往定位显示的地方摸过去,刚好跟搀扶着娜塔莉的陌生男人在楼梯间撞了个正着。  赤江那月看看明显是昏迷中女性友人,再看看连标签都是敷衍的路人甲的陌生人。  黑发的病弱大侦探临时换了个人设,温柔地对着男人笑了一下,接着就在对方不耐烦地要他别管闲事后,动作狠厉流畅地把人用回旋踢放倒了,还不忘放轻力道去接住还没醒来的娜塔莉。  航哥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娜塔莉还怀着孕,他看谁敢在他面前破坏他们的好事。  他在看到浅金发女性口袋里露出半个头的挂坠后,就猜到是这对小情侣出门前拿错了钥匙串,怪不得自己会检测到属于伊达航的定位信号。  那月把外套脱下来垫在地上,暂时先让娜塔莉靠着墙坐下来,自己则是上前去寻找这人的身份信息,顺便又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确保暂时是醒不来了。  这位路人甲先生的手机设了密码,不过那月干脆抓起对方的手用指纹开了锁,花五分钟顺通无阻地就翻完了所有能翻到的东西。  他关掉手机后,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家伙只是个普通的无业游民,会绑架娜塔莉还被他碰上纯粹是倒霉听了其他人的指使。 第125章 察觉到松田阵平把视线移了过来,那月见好就收,把那个专属于卡路亚的表情自如地切换成了大侦探的惫懒跟孩子气。  他真是个感天动地好朋友,zero君以后知道他的用意肯定会很感动的。那月心满意足地想着。  而很感动的降谷零陷入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说宫本晓被卡路亚假扮了,那么真正的宫本晓现在在哪里?他所知道的那么多信息有没有被卡路亚发现?自己的身份、还有娜塔莉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被卡路亚救下来?  公安精英不相信这个人会真的那么好心。  于是在警视厅三人组跟娜塔莉先行离开波洛,出去跟佐藤二人汇合时,降谷零快步走到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软瘫在靠椅上的卡路亚身边,低声问道:“卡路亚,你怎么跟警视厅的人这么亲近,难道你想背叛组织?”  先下手为强,他不能让卡路亚找到机会怀疑他!  鸢色眼睛的青年皱皱鼻子,语气散漫:“哈啊——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波本。”  “我不过是无聊,刚好那个女人是我的同事,就顺手救了一下咯,”他笑得很灿烂,“哎呀,我看你跟他们站得那么近,还以为你们才是一伙儿的呢。”  “……同事?”降谷零骇然,开什么玩笑,娜塔莉是他的同事??  卡路亚神态自若:“对啊,这个身份的同事,既然我借了这个身份,不就得演戏演到底吗。”  还以为卡路亚的意思是娜塔莉是组织的人的降谷零:……  门这时又被推开,伊达航牵着娜塔莉的手走进来到他们身边,郑重地递过来一封请柬。  “宫本君,这周末有空的话,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伊达航爽朗的声音跟话语听在降谷零耳中简直像在主动要求自杀,“我们准备提前婚期了。”  降谷零看着眼神流露出些许讶异的卡路亚,颇为紧张地在心里喃喃:千万不要同意,真正的宫本晓还好,卡路亚过去干什么?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他知道卡路亚大概真的不会同意,毕竟组织又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地方,真实性格跟琴酒差不多的卡路亚怎么可能——  “好呀。”青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爽快应答。  降谷零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卡路亚疯了。  伊达班长,你知道自己邀请的是谁吗!第一百六十四章   警察们准备带着娜塔莉跟他们在后面巷子里捡到的、被松田二人揍了一顿的工具人乙回警视厅了,那月准备之后再找个机会把现在还躺在商场楼梯间里的路人甲先生也送进去,而离开前,松田阵平忽然转身看了过来。  “一起回警视厅?”他语气自然地对着站在波洛门口的青年问道,“顺便做个简单的笔录。”  大侦探摇了摇手机示意:“我待会还有事,明天再去。”  折腾了这么一出,几人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也差不多四点过半了,挥别警视厅的一众人后,那月也没管降谷零会不会跟上,自顾自地走向自己停在街边的车,施施然入座副驾驶。  等降谷零请完假赶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顶着侦探那张脸的卡路亚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屈指敲了敲车窗,里面那人才不情不愿地伸手摸索几下开门,放公安上了自己的车。  “送我回去,这个任务应该难不倒大名鼎鼎的波本吧,”青年闭着眼,懒洋洋地拉长声音,让人简直听不出他是在说反话还是认真的,“地址的话,就是上回你去过的那个安全屋。”  降谷零刚发动汽车,闻言皱起眉:“我以为你会有更重要的事要说,比如,不和你的搭档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易容成这副模样过来吗?”  卡路亚顿了好一会儿后重新开口,用着比前一句话要冷淡不知多少的语气恹恹地说道:“我以为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没必要跟你报备吧,波本,或者说你跟这个侦探有特殊关系……”  说着说着他还转头瞥了过来,眼神微妙。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怪不得莎朗老师要说不想跟你搭档呢。”  “我喜欢什么类型应该也没必要跟你报备,”降谷零回敬了一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我只是不知道大忙人卡路亚居然还有闲心用别人的身份参加什么婚礼,难道就不怕被拆穿么。”  “况且原本的那位大侦探确实有点真材实料,你这么莽撞地行事万一被发现——”  副驾驶传来一声嗤笑,打断了降谷零的试探。  “波本,我是组织成员,不是慈善人士,”卡路亚头一回在降谷零面前完全撤去所有的伪装面具,显露出底层最真实的冷漠与平静,“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是‘借了’身份没错,可是谁告诉你我会因为身份只用一次就好心地把那个人留活口啊。”  降谷零险些打歪方向盘,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让车没有一头撞在墙上,他紧紧攥住方向盘,强装不在意地发问:“听你的意思,宫本晓已经被你灭口了?真可惜,那家伙利用得好的话,可是组织的一大助力。”  “你想同情他我也可以送你下去,”卡路亚又变回那副懒散的模样,“不过我确实没有杀了他。”  “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是没有幽默细胞——我说你,波本,你不会忘记我的能力了吧?”  这时想起卡路亚完全可以催眠宫本晓的降谷零陷入了‘卡路亚怎么比之前更恶劣了,是错觉吗’的思考之中。  —  “进来吧。”没想到卡路亚会主动邀请自己进安全屋,以为这回还是跟上次一样只能停留在门口的降谷零顿了顿,从善如流地走进玄关换上拖鞋,顺手还关好了门。  “找你是因为待会有个任务,要你跟我一起去,”那月打了个哈欠,“反正还有好一会儿,你随便坐,准备一下也行,资料在左手第三个抽屉……我去睡一觉,别吵我。”  “等一下,你放心就这样让我在你的安全屋里行动?”降谷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那月背对着好友翻了个白眼。  “你能找到什么,我也很期待哦。”头也没回的黑发青年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吐槽。  不然为什么要带你回来,他又不傻,谁叫他想看的就是你这个精英卧底行动起来,然后自己勤奋一点发现他写的剧本啊。  【称号·无酒精咖啡】  【剩余时间:5mins】  玩家掐指一算,他确实好一段时间没有用过这个称号了,前些天靠着瑛士医生打掩护,假装自己身体还没好,实际上他已经靠着无酒精咖啡的效果三天没睡了。  毕竟处理组织里的动荡需要体力,处理学校跟假身份的事需要体力,跟同期们周旋还是需要体力,要是不开称号,就算是那月也会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用。  选择让降谷零开车送自己回来,一是因为那月懒得碰方向盘,担心自己真的开墙上去,二是给好友一个看剧本的机会,三才是最开始的那个想法——让琴酒几个人误会波本已经得到boss信任之类的,虽然他们没猜错就对了。  没有再理好友的动作跟言语,赤江那月闪身进了卧室后把剩下五分钟花去洗漱,接着才清清爽爽地躺到了床上。在脑袋沾到枕头的一瞬间,倒计时归零。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休眠。  就在房间里的人睡得昏天黑地的同时,还坐在沙发上的降谷零刚刚浏览完手里的那份资料,但他的疑惑更深了。  这个任务并没有多么困难,只是要窃取一份医药情报而已,连情报所属的地方都是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地下实验室。  对于顶尖的情报人员波本跟似乎没有不擅长的技能的卡路亚来说,他们随便一个人搭档上普通成员、或者说干脆就让普通成员来,都可以做到潜入跟窃取资料,根本没有这种大材小用的必要。  恕他直言,组织里在boss更替后高层几乎迎来了一场大洗牌,有好多先前驻扎在北美跟欧洲分部的高层成员都被琴酒以‘剿灭叛徒’的理由灭口了,这么紧张的局势下,是哪个‘天才’想出让他们两个搭档做这种任务的?  咳,虽说这种不用杀人而且还算黑吃黑的任务,是降谷零这种卧底最喜欢的那种……卡路亚不会是在这个地方试探他吧?  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谨慎可以,谨慎过头甚至胡思乱想没有根据的事情,那就不可以了。  就算卡路亚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照着这个人跟琴酒一起杀叛徒时那种劲头跟琴酒派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信条,怎么可能还用这么温和的方式试探,肯定会趁着他要开车就直接动手的。  降谷零坐在原位耐心地等了十分钟,确定不管卡路亚是不是真的去睡觉了,这个架势就是不管他要干什么之后,才放下资料轻手轻脚地起身。  除了卡路亚进去的那间主卧外,这座安全屋之中还有一个次卧跟一间小仓库,降谷零稍加犹豫后还是决定先进离主卧更远的次卧,把小仓库放到后面查看。  他的手一搭上次卧的门把,就敏锐地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只稍微一推就顺畅地打开了,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这个地步上了降谷零怎么会看不出这就是卡路亚的陷阱?可他转念一想,既然卡路亚有想要给他看的东西,那么无论如何,他接下来能找到什么就都是他的本事了,至于信息的真伪完全可以等到离开这里后再判断。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里走。  这是一间装修很简单的卧室,黑白灰就是全部的色彩,里面只有一张看上去很久没有、或是从来没人睡过的床,还有正对着门口的一套红木桌椅,外加一个衣柜,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反手关好门,走到桌旁寻找可能存在的信息,但检查了半天,降谷零完全没在桌上发现什么可以放东西的暗格,而几个抽屉里什么也没有,桌面同样干干净净。  公安精英沉默地站在桌前,不禁开始怀疑卡路亚那句‘能找到什么’难不成是他猜错了,真正的意思其实是‘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所以什么也找不到的’……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降谷零这么想着,索性走到衣柜边上打开了手边最近的那半边门。  “镜子?”他喃喃自语,伸手覆上光滑的镜面,结果刚用上点力气试探着按了按,原本牢固的镜子就唰地后倾,他脚下的地板这时恰好有什么东西弹出来卡了一下鞋底,导致降谷零整个人顿时失去着力点,往前狠狠地摔了下去。  他本以为镜子只是个摆件,没想到后面还别有洞天,那一瞬间,降谷零的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卡路亚没事在次卧衣柜里装什么暗室,有什么东西需要藏在这里不给人看?  然而在他迅速稳住身形,第一时间抬头环顾四周的环境后,降谷零就呆滞地站在了原地,好像有一枚炸弹轰地在他脑海里炸开来。  这是一间很漂亮的小房间,跟外面的装修完全不一样,光从房间内的粉刷情况跟布局来看,完全可以看出主人有多么用心,整整三面的照片墙,甚至还交错挂着漂亮的藤蔓灯,天花板上的荧光涂料微微泛着光,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似乎写的是几个大写字母。  a、k、a  降谷零的呆滞状态还没有解除,大脑却也照常开始分析眼睛传回来的信息。  照片墙很精致,如果上面的照片主角不是全长着一张跟他已故好友一模一样的脸的话。  布局也很有艺术气息,如果那边的衣架上那件不是他七年前每天都会见到的那一版警校校服的话。  他迟缓地往唯一一张桌子边移动,看清了上面放着的东西是什么。  ……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一看就知道经常被把玩的,樱花警徽。  降谷零颤着手一拿起那枚眼熟的警徽,下一秒就有一个小抽屉从桌子前弹出来,他低头一看,被端正摆在雪白丝绒最中央的那个球状物体,长得怎么那么像一颗红色的眼球?第一百六十五章   降谷零认得那枚警徽,葬礼举行的那一天他为了隐藏身份,过去放下花就离开了,却也看到黄铜色的金属徽章被端正地摆在咖喱金字塔的最顶端,他猜测那是他们从警官的警礼服上取下来的。  只是,这个降谷零本以为会永远呆在那里陪着下面那家伙的徽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墙上的藤蔓灯在他摔进来后就自动亮起,略显柔和的暖光勉强能把降谷零的视野照得更清晰,他干脆伸手拾起了桌面上的东西。  其实说是樱花形状还有些不太确切。  降谷零垂眼看向被自己捏住的那枚重量极轻的纹章,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莫名想起还在警校里学习的某个课堂,想起老师关于警徽的介绍。  关于这个的称呼也有许多种,但目前为止最正式的大概还是要数「朝日影」了吧——由太阳与初升时周围的旭光一起构成的、将会陪伴他们未来数年的□□。  虽然民众更习惯按照外形来称呼它为櫻(sakura),但降谷零还是喜欢书面记录上的朝日影。  那个佩戴着太阳警徽的警官先生,真的做到了他在入职时宣誓的那段话,把自己变成这座城市的一轮旭日,哪怕是殉职的如今,都还在用另一种方式成为民众心里的‘太阳’。  【……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降谷零的手指一下缩紧,将警徽用力攥在掌心,突出的棱角硌得生疼,不出几秒就有带着热气的血滴顺着他的指尖落在抽屉里堆叠的白丝绒上,又慢慢渗到那颗他第一眼以为是眼球的东西上。  它当然不是,降谷零就算没有见过完整取出的眼球,好歹也知道人眼哪怕塑化了也不可能会在他移开位置后,被墙上的藤蔓灯照得反光吧?  说实话,最开始那一眼真的有把他吓到,不久前还在客厅的时候,降谷零就看到柜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本书,上面被遮了大半的字依稀能看出是‘标本制作指南’。  他那时并没有出于好奇就直接翻动,但这个名字还是被他记住了。 第127章 他还没准备失去让石川易容而自己摸鱼的权利。  于是降谷零就发现按住自己的力道一卸,卡路亚没有恋战,而是选择绕过自己走到了稍远一点的柜子前面。  金发卧底的目光没跟着他,反而飘到了还没来得及探索的小仓库门上。  由于实在忘不掉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张照片,降谷零竟不禁开始怀疑门后会不会躺着的就是那个了无生气的友人。  那个梦也十分诡异,难道是告诉他好友跟琴酒也是认识的?  降谷零记得照片里的赤江那月浑身缠绕着绷带,苍白的半张脸被呼吸器罩住,陌生的病房里孤零零地躺着他一个人,窗外的阳光好像根本照不到这人身上,把他落在了阴影中。  公安精英很确定这不会是前面七年里拍摄下的照片,在他的记忆里,赤江那月那个人还在当警察的时候就像是由发条驱动的机器人,永远都不会停下工作。  与此同时,那人强大的身体素质又足以支撑他的高负荷行动,正因如此,降谷零几乎只要关注一下报纸就总能看到活跃在其中的友人身影。  每天都在破案路上的赤江警官要是受了照片上那种程度的伤,别的不说,松田阵平他们就绝对不会同意放伤还没好的赤江那月离开医院。  哪怕是执行公安的任务——降谷零知道好友是卧底过很多中小型组织的,因为警视厅更需要那个人,所以他一般都不会接长时间的外派任务,其中也包括长时间的卧底任务——消失一两个月后回归的警官也绝对是面色红润、一拳依旧能打到好几个犯人的模样。  但单单靠他的回忆也不太靠谱,降谷零决定明天趁做笔录的机会,问一下七年里基本都跟赤江那月待在一起的另外几位好友。  降谷零知道自己不该在还没确定情报真假的情况下,就先入为主,但是他真的迫切渴望自己能查出想要的结果。  查出那个任性地丢下他们,独自跳下这列人生列车的好友到底是死是活。  赤江那月丝毫不知道降谷零脑子里现在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再不给这家伙塞自己的剧本然后去做他们的任务,他待会儿说不定就要睡死在任务途中了。  要是警官还好,卡路亚晕倒的话,zero君肯定会把他丢在那里吃枪子吧。那月背对着降谷零从柜子里拿出文件袋跟u盘,满脸凝重。  任务完成后,得想个理由中途离开。两个人脑内想法在这时同步了。  —  琴酒不是第一天觉得波本有毛病了,但他确实是第一天发现这人的毛病说不定还挺有意思。  “我想问的是,有关赤江那月这个人,你知道多少,琴酒?”金发的情报人员站在他身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琴酒差点就想说,你都跟那家伙本人一起做任务了,现在往外追说不定都能把人追上,就这样还要问他?  但好歹他也想起来自家新boss的身份隐藏得很深,要不是那天亲眼看见了,估计琴酒都不会把赤江那月这个璀璨的星辰跟卡路亚联系起来。  那倒是也不怪波本这个情报人员看不出来了。  想归想,琴酒总不会把boss的情报和盘托出,所以他只是反问道:“突然探究起一个警方的死人来,波本,你难道是准备好背叛然后被我处决了吗?”  “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那家伙真的死了?”情报人员挑眉,紫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经心与冷漠,“万一真的就是假死,还借此卧底进组织了呢。”  “琴酒,我没猜错的话,你跟那名警官是认识的吧。”他笃定地说。  降谷零其实心里远没有看上去这么镇定,他的直觉驱使他这次选择相信梦里的发展,况且一个问题而已,哪怕琴酒跟aka不认识,他也不会损失什么。  跟琴酒的交流基本被降谷零摸出了门道,正常情况下,这个人是不会对还有用并且表面上仍然忠于组织的人下杀手的,他只不过问了一个普通情报,远不到要被琴酒灭口的程度。  “看来那个人确实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琴酒看向波本的眼神里莫名带上些许怜悯,“给你一个忠告,波本。”  穿着一身黑色的top killer吸了口指间的烟,缓慢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语气意味深长:“好奇心害死猫,总试图去打探不该知道的东西的话,哪天你死了,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以及,不要忤逆卡路亚,这是看在你还有些用处的份上额外送你的‘情报’。”第一百六十七章   “诶诶博士,那个什么若娜教堂午饭会有鳗鱼吗?”扒着椅背的饭团头小男孩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那里的鳗鱼饭好不好吃,我肚子好饿哦……”  圆谷光彦抽抽嘴角,用力拽了一下好友的衣角把他拽回座位上坐好:“行车途中不可以干扰驾驶员啦元太,再说,我们要去的是山梨的花园教堂zona才对,山梨是内陆县,哪里有鳗鱼给你吃嘛。”  “就是说啊,而且元太明明一个人把我们的零食都吃完了,”坐在窗边的步美鼓着脸用力点头,严肃地说,“娜塔莉老师邀请我们去参加她跟伊达警官的婚礼,你怎么能只想着鳗鱼饭呢!”  被训了几句的元太沮丧地应了一声坐好,揉揉自己的肚子,心虚地选择转移话题:“话说,柯南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  说到这个,后座的三个小孩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坐在副驾驶的茶发同伴,对方也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勉强从手机屏幕里拔出视线,随口找了个理由:“江户川前天想到要参加婚礼,激动到一个晚上睡不着,结果得了重感冒,他爸妈又正好回国,就把他暂时接回家照顾了。”  “想象不太出来那个柯南会激动到睡不着。”光彦吐槽。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拄着下巴看向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想起那家伙一大早把自己喊起来的事情。  —  “灰原,拜托拜托,就再给我这一次吧,”江户川柯南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语气十分真诚地恳求道,“我知道你那里还有72小时版的解药,求求你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被他打断美容觉的研究员小姐双手环胸,面若冰霜,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就来向我要解药,会产生抗体的。”  “你这已经是第几个‘下不为例’了,大·侦·探?”  柯南讪笑:“这不是我恢复更安全嘛,还能帮你收集实验数据什么的……”  “得了吧,”灰原哀没好气地说,“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先说好,单纯是想要用工藤新一的身份参加婚礼pass,伊达先生他们几个人可都知道你是谁了。”  想到这里,灰原更无语了,她恨铁不成钢地怼道:“说着要保护身边的人,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结果你倒好,一下就被扒了个干净。”  “演小孩就知道‘啊咧咧’或者‘好奇怪啊’,”说着说着,小女孩还故意模仿了一遍这人平时装天真的语气跟动作神情,“还真是半点没遗传到你妈妈的演戏天分。”  江户川柯南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只能老实交代自己的目的。  “三天前绑架了娜塔莉老师的那个罪犯还没被抓住,但警视厅从被抓到的从犯口中撬出了对方可能存在的地点,就是山梨县,”侦探沉声说,“那个人绝对是冲着伊达哥去的,我有点担心,用小孩子的身体可能会变成累赘。”  “我看是‘用小孩子的身体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去查案’才对吧,”研究员小小地翻了个白眼,随手抽出一个药盒丢过去。“服了你了,喏,里面就一颗,这是最后一次了。”  —  想到那家伙揣着解药高高兴兴离开的模样,灰原哀眯起眼,在后面三个小孩担忧地追问柯南情况的时候施施然开口。  “安心,那家伙一点事都没有,还有精力在爸爸妈妈去接他的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呢。”  三个小豆丁齐齐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阿嚏!”早一步来到山梨的少年侦探站在教堂门口打了个喷嚏,纳闷地自言自语,“不是吧,真感冒了?”  不过就算感冒了也没关系,他现在可不是随便就会被生病放倒的小屁孩。  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满意地对着黑屏的手机再看了眼自己的脸,毕竟他可是好一段时间没恢复这个正常体型了,才72小时的解药,多看一眼是一眼。  “喂,工藤!”身侧伸来一只手用力拍拍他肩膀,工藤新一转头就对上了黑皮好友笑嘻嘻的表情,“好久不见,你说你今天会来我还吓了一跳啊。”  正在他背后笑得灿烂的人是关西名侦探服部平次,同时也是他关系很棒的朋友,这家伙连柯南和新一是同一个人都知道了、咳咳,是意外,绝对不是因为灰原那家伙说的演技不好!  “新一,你生病了吗?”毛利兰往这边走的时候正巧听见许久未见面的竹马在咳嗽,担忧地问着,同时在包里翻找起感冒药来,“真是的,怎么跟柯南一样不让人省心,在夏天居然都感冒了……”  跟她一起走过来的远山和叶奇异的眼神说明了她内心的想法,显然是跟毛利兰不谋而合的。  什么病也没有的工藤大侦探连忙对着友人挤了下眼睛,试图转移话题躲过青梅手里的药丸。  万一跟他吃的解药药性冲突了,他上哪里说理去。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服部平次收到好友的视线求助,他当然知道工藤新一没感冒,于是一拍脑门紧急想了个借口,“就是那个啊那个,‘笨蛋因为很活泼健康,所以才不容易感冒’诶。”  这话一出,在场另外三人都沉默了。  远山和叶奇异目光看着的对象变成了自家竹马,她嫌弃无比地说:“平次,你这是在骂工藤还是骂自己啊?”  两个确实都没有感冒的笨蛋侦探:……  “我猜他是想说工藤没生病,”两个女孩身后适时响起一道带着调侃意味的声音,除了早就有所预料的工藤新一跟毛利兰外,剩下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早上好,你们喜欢站在门口聊天?”  往这边走过来的青年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模样,语气倒是十分自然:“嗯……好吧,我该先说初次见面来着,麻烦,反正你们也不会介意嘛。”  工藤新一叹气:“宫本老师,不管介不介意都要说这个吧?”  赤江那月顿了顿,怜悯地瞥了一眼过去,少年侦探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不是跟宫本晓关系不错的江户川柯南,而是刚刚从外地破案结束回来的工藤新一!  果然,毛利兰带着疑惑的声音跟着传来:“新一,你也认识宫本老师吗?”  深知这个不仅知道的东西很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某些方面幼稚到比‘江户川柯南’还像个小孩的老师绝对不会主动帮他解围,坑到自己的工藤新一只能努力给自己编理由:“这个、因为我在出差的时候跟宫本老师见过啦,况且他的推理能力也很优秀所以——”  服部平次觉得这借口烂到可以跟自己层出不穷的‘工藤’谐音梗相媲美,但毛利兰倒是毫不怀疑地相信了:“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不说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只看推理的话,她也亲眼见过宫本老师破案的样子,这么一想,确实是新一会感兴趣以及燃起胜负欲的类型。  和叶看着打了个招呼后就越过他们往婚礼教堂里走的黑发青年,疑惑地小声问好友:“兰,那位是谁啊?”  她想问的其实是这个被喊作宫本老师的人是不是赤江警官的兄弟,那张脸跟声音实打实地吓到她了,但远山和叶知道赤江那月这个人对好友的意义,贴心地换了个问法。  “是一位很厉害的侦探。”毛利兰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温柔,而和叶也听出她复杂的心情,没有再追问下去。  —  赤江那月的那辆坑组织的钱买的马自达送去检修了,身边另一辆则是卡路亚那天当着降谷零的面开过的,被他直接pass。  所幸今天是周日,他对自己的出行方式也没什么要求——七年前还一度以山地自行车作为出行工具来着——干脆就坐电车过来了。  这场婚礼会在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十一点于山梨县的星野risonare度假村内,那座知名浪漫的花园教堂里举行,出于习惯,宾客们只需要提前半小时到场就足够了。  但现在才十点,刚进会场的那月就发现长椅上已经零零散散坐着了几个正装打扮的人,还都是他的熟面孔。  左边那几排是怀里抱着相机正在调试的天海幸(当然,是黑发美瞳版),还有她不远处跟冲野洋子低声交谈的水无怜奈,右边则是膝上还放着手提电脑,一边办公一边跟身侧的风见裕也说话的藤原律,以及坐在靠门的位置拿着手机频频往外看的铃木大小姐。  “啊,”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青年,铃木园子惊喜地迎了上来,“兰刚跟我说你们在外面遇到了呢。”  那月刚要放轻声音回答,转头就对上了在场除了冲野洋子以外几人或明或暗投过来的视线。  黑发青年笑得很愉悦,轻快地开口道:“好久不见呀,园子。”  刚从新郎化妆间走出来的伊达航站在廊上远远地看着门口那道穿着灰色西装的背影,耳边是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说‘好久不见’。  那么一眼,他几乎以为是那个小混蛋放弃了跟他们躲猫猫,远道而来参加他的婚礼了。  —  他们六个人从来不是教官眼中的乖学生,明明每个人都有些性格上的毛病,又是实打实的刺头,但碍于他们的各项成绩确实都十分优秀,鬼冢八藏也就从来都对他们轻拿轻放,经常下发的惩罚就是洗浴室。  这可不是什么小惩罚,毕竟全都是大老粗的男澡堂能有多干净,那可是连伊达航都觉得头疼的工作量,不过他们有六个人一起打扫,倒是每次都还算轻松。  有个好笑的事情他记到现在,那就是直到他们毕业成为真正的警察了,都还有三个月的义务打扫没还清呢。  曾经伊达航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打打闹闹地相处下去,不管怎么说,就算会各奔东西,他也相信他们的友情不会消失。  ……确实没消失,只是有个人不负责任地丢下他们,潇洒地先行离开。  就算现在知道那家伙大概还没死,可婚礼上果然还是看不到他穿着伴郎的礼服来了。  伊达航过去的设想里,在婚礼上会看见松田阵平跟降谷零又开始互相挤兑,萩原研二在笑着拍照记录黑历史,诸伏景光会一脸无辜地上前拱火,而他,他则是一如既往地站在一边看着这群好友大笑。  可他好像想不出来,赤江那月会是什么角色。  直到这一刻真的来了,伊达航才发觉,赤江那月会站在哪里做什么并不重要,他甚至只希望那个人还活着,或者,来到现场就好了。 第129章 不过仅仅是这么一个结论的话,并不足以让松田阵平对他产生疑问,他更重视的是宫本晓身上的矛盾感。  如果从一开始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们先前猜测的‘从小被对比着长大所以对兄长抱有复杂的感情’就直接被推翻了,而在摩天轮事件之前,宫本晓本人对他们的态度不说有多冷淡,也没好到哪里去。  起码原来的那个宫本晓是绝对不会跟他们插科打诨的,不靠一张嘴气死他们就不错了。  松田阵平有时候会觉得,他每次偶遇到的宫本晓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原本是觉得自己神经太敏感,可转念一想,既然易容是足够以假乱真的技术,那么,‘宫本晓’又为什么不可以是被易容的存在呢?  对于那份dna检测报告,松田阵平没有完全相信。  别的不说,aka那家伙都牺牲一个月了,才让他们查出来当时的尸检报告从根本上就被人刻意掉包过,相关的检查人员又统统一副对报告没有印象的模样。  就算这一次是由诸伏景光将那管血液送去警察厅检测的,也不能代表结果真的就是他们看到的那样。  毕竟,警察厅对那个还躲着的家伙来说,本来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是想要篡改一份报告的结果而已,按赤江那月的能力来看,对方在实验室提前就有安排自己的人他们都不奇怪。  总而言之,报告跟资料的可信度在松田阵平这里都早已打了个折扣,他现在反倒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了。  摩天轮事件刚结束的头一天,松田阵平是真的认可了宫本晓的身份,认为可以把这个自家好友的弟弟当做自己人去照顾的,可回去后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他们之前的判断有误。  直觉告诉他,宫本晓这人的身份指定有点问题,要么就不是所谓的弟弟,是那个组织派来钓鱼的,要么跟目前躲着他们走的混蛋有稳定的交流渠道。  后者具体表现在按经验来看,aka‘读档’之后都会主动来他们身边帮忙,这一次来的却是当时和他们还没多熟悉、甚至本该在医院躺着的宫本晓,就凭这一点,说宫本晓跟赤江那月没关系他都不信。  使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倾倒的就是周四的绑架案,松田阵平最开始也没发现宫本晓的异常——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人对着他左后方的金发混蛋露出了从未在宫本晓身上出现过的表情,又在后面跟那家伙单独谈话的时候,引出了降谷零的紧张情绪。  宫本晓身上的问题在那一刻变得尖锐起来,松田阵平反而没有把想法往前面那两个猜测上靠拢。  他过去经常被自家幼驯染调侃是直觉系动物,但其实松田本人的理性往往还是正常工作的,这也就导致有些时候,直觉会跟理性碰撞发生一些微妙的化学反应。  就比如,哪怕‘宫本晓’跟警官完全没有除了外貌声音跟随性的性格外的共同点,他现在却越看越觉得这个瘦到令人怀疑会轻而易举被台风刮走的家伙,和梦里的小混蛋能够重叠在一起。  松田阵平有资格说自己是最了解赤江那月的人之一,因此他无比清楚,在没有无法反驳的证据支撑他的看法之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不管宫本晓是谁,背后的赤江那月一定会升起更多的警惕心理。  最糟糕的情况也莫过于好友重新躲进人群之中,继续跟他们玩这场只能有一方成为赢家的躲猫猫。  他跟那家伙打游戏从来没赢过,这一次也该轮到他获胜了吧?  —  不知道为什么,那月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  他搭在臂弯的指尖忍不住摩挲两下衣袖,随即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道:“所以,做好出去的准备了吗,松田警·官?”  他们会蹲守在这里看着伊达航被催眠瓦斯迷晕,也是因为他们确信班长不会莽撞地来赴约,估计是有计划在心了,但就算是这样,二人也不准备装作没看到那样回到礼堂里等待这群雇佣兵过去围场。  算算时间,在他们过来前也有很多人都到了,现场包括但不限于cia、公安、警察、前组织成员、小小年纪的空手道/剑道/合气道高手、前组织卧底还有经验老辣的鬼冢教官。  连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新娘都是曾经在故国能猎熊的存在,还别说侦探团那些小孩经历过多少比这更危险的事情,单单拎出一个小侦探,那月就会开始怜悯雇佣兵们了。  那个神奇到他也没办法解释原理的足球,估计一颗收割一个敌人不成问题,说不定还会是一石二鸟,即使今天到场的是工藤新一,那月也相信他不会什么都没准备。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呢。  唯一的威胁大概就是雇佣兵们手里的热武器,不过那月有问过园子,她那个叫京极真的男朋友迟一点也会来到现场,而教堂附近的露天停车场里,那月事先看到了一辆十分眼熟的、属于某个fbi的车。  这两个人的面板分别是‘住在地球的赛亚人’和‘世界第一的狙击手’——需要被担心安危的是谁,不言而喻了吧?  比起战力超标的礼堂,两人都心知肚明还是伊达航那边更危险,而他们都不是会眼睁睁看着友人陷入困境的类型,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最后决定也混进‘被绑架的人质’之中去。  炸弹的事情刚才被松田发给了还在里面的萩原研二,最后一个需要担心的危险也有了应对措施,他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至于雇佣兵或者幕后凶手发现他们两人后会不会直接灭口,答案是必然不会。  能对伊达航抱有这么强的报复心理,那人不可能查不到伊达航身边人们的基础资料,作为好友的松田阵平就是个娜塔莉以外完美的把柄.  宫本晓又是那个破坏了对方上一次行动的罪魁祸首,凶手自然会选择把他留个活口,就算不会,他现在可是还戴着【无法死亡的你】嘛。  松田阵平勾着唇角,扭动两下脖子活动筋骨:“还用得着说吗,我的回答当然是——”  “准备好把他们全抓回去咯!”  于是几分钟后走到这里了的雇佣兵小队长惊讶地发现了两个倒在墙角的大活人。  他开始思考,难不成在黑市批发来的催眠瓦斯效果真有这么强?都飘到这里还能把人迷晕得措手不及啊。  —  工藤新一第三次借口要出去一下的时候,连园子都挑起眉质疑了。  “喂我说工藤,你好不容易回来陪我们家小兰一次,这里又是婚礼礼堂,哪有那么多事要出去处理的啊?”穿着小礼服的少女面带无语,“这才刚坐下五分钟,你已经蠢蠢欲动想出去三次了诶。”  工藤新一讪笑两声,在右边的毛利兰放在膝上的拳头越捏越紧时,总算选择了暂时放弃溜出去调查的计划。  他的脑袋绝对没有水泥坚固,连电线杆都可以一拳击碎的青梅要是忍无可忍……工藤大侦探还不想横尸山梨街头。  可是他现在真的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伊达航这个准新郎会步履匆匆地往离开教堂的方向走,那个犯人又打算在今天出什么招数。  可恶,把这么多谜题摆在一个侦探的面前,让他一知半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了!  服部平次憋笑憋到脸都快扭曲了,他的位子就在工藤新一左边,和叶则坐到了园子右边,正因如此,在嘲笑好友这一方面他是毫不留情。  憋笑只是为了不吵到别人罢了。  “工藤,你干嘛老要往外跑,”还没来得及知道绑架事件的服部笑完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家那个姐姐刚刚都快要绷不住表情了诶。”  工藤新一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呢,礼堂的门忽然被从外面重重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转移了过去。  “全都不许动,乖乖举起手来靠墙站好,”八个浑身黑色的壮汉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那位把枪举起来示威般晃了晃,“否则,子弹可不长眼睛,伤到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少爷小姐就不好了,对吧?”  一瞬间,头领莫名觉得有点冷。  难道是礼堂里空调开太低了?  —  伊达航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在一张木桌边上,除去四肢还有些没散去的无力以外,他并没有再感觉到别的不适,犯人似乎都没有把他捆起来。  他稍微尝试着坐起身来,突然听到了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他顿觉不对,猛地伸手按上了自己的脖子。  皮革项圈?不,摸着手感是那样没错,但即使他缓过劲后用上力气也无法扯动,伊达航又试着用指尖伸到内侧摸索了一下,果然发现这就是个内部为机械、仅有外表被皮革包裹的项圈。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环顾观察这个关着自己的地方。  这是一间标准的四叠半房间,榻榻米的气味都是崭新的,木桌上摆着一台座机,而在伊达航起身后才看到几步远的门边摆着一面落地镜,除此之外,房间里只剩他跟那张木桌。  伊达航走上前试探地拧动把手,毫不意外的是无用功,他这才把目光移到镜面上。  镜子诚实地映照出了准新郎此刻狼狈的模样,身上雪白的西服东一块西一块地沾着灰,脖子上的黑色项圈光看外表确实跟猜想的一样。  项圈底下坠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good luck’,拨开木牌就能看到后面那枚金灿灿的铃铛,伊达航走动时听到的声响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给人戴狗项圈什么的……那个犯人还真是想得出来。伊达航紧皱着眉,转身走向桌旁,那台座机也适时响了起来。  【欢迎来参加我为你专门设计的游戏,伊达警官,】拿起话筒后,伊达航听到了从对面传过来的,明显被变声器处理过了声音,【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好朋友’。】第一百七十章   就在听筒里传来那声‘好朋友’后,伊达航所在的房间里就响起了有些渗人的童声,那段旋律听上去意外很耳熟,可他拧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是什么歌。  “笼子缝,笼子缝,笼子里的小鸟哟,什么时候能出来?*”明显是电子音的旋律忽然被一道若有若无的歌声取代。  伊达航听到这个声音后第一时间就愣住了,随后仔细一听歌词,总算是分辨出这首在日本广为人知的童谣。  “黎明的夜晚,鹤与龟滑倒了……”  还穿着那身白西装的准新郎转过身,果然看到几秒前还是墙壁的地方被悄无声息地升起,将后面房间里的人露了出来。  随意靠坐在墙边的青年唱着唱着打了个哈欠,有一绺黑发被小块的血渍黏在他脸侧,不过这人却满不在乎,还有闲心边哼着歌边用手指顺着就靠在他腿上的那颗乱糟糟的卷毛脑袋。  “背后的那个是谁呢?”赤江那月淡定地唱完最后一句,反客为主地打起招呼,“好巧啊,伊达警官。”  伊达航抽了抽嘴角,按住额头:“宫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是他忘记这两人的脾气了,他们怎么可能乖乖待在礼堂里放他一个人过来。刑警先生叹了口气。  那月刚才哼的是笼目歌,一般来说,只有年纪小的孩子们会在玩游戏的时候唱到这首童谣。  对了,游戏!想到这个关键词后,还记得电话那一头说过什么的伊达航表情严肃了一点。  但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往前推二十年都没怎么听过的一首歌,要他怎么在最短时间内顺藤摸瓜回想起那个童年游戏来?  玩家一看班长皱起来的表情,就猜出这人绝对是没搞懂这首歌出现在这里的意思,他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也确实很难想象出来五大三粗的老大哥会去关注这些东西就对了。  “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需要有一个小孩蹲在最中间当做‘鬼’,”那月勾着嘴角,语气平静地跟伊达航解释,“其他的孩子在‘鬼’的周围牵着手,边绕圈边唱这首歌。”  “在歌声停止之后,‘鬼’猜出这时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是谁的话,被说出名字的孩子就会变成新的‘鬼’——当然,也就是所谓替死鬼咯。”  伊达航猛地察觉到了犯人的用意,还有那个名为‘好朋友’的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没来得及打断青年侦探的下一句话。  宫本大侦探轻快地说:“bingo~你猜对了,上一位‘鬼’先生。”  “现在,我是新的‘鬼’啦。”  伊达航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然而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迟了。  他也算知道侦探前面会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来,就是为了诱导他也喊对方的名字,以达成‘鬼猜出背后站着的是谁’的要求。  电话听筒里传出来刺耳的笑声,似乎后面的那个人看戏看得非常满意,还热情地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只靠几句话就让日向那家伙自杀了的大侦探,我还以为需要我来跟可怜的伊达警官介绍游戏内容呢!】  犯人夸张地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你也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了吧,警官,那可不是什么蛮劲就能拿下来的东西,】声音从伊达航手里没放下的电话里继续飘出来,是不意外的大声,连稍微隔着几步远的那月都觉得有些吵,【机械项圈里被我装上了我们组织最近的新货,再过二十分钟就会自动注射哦?】  那月笑容不变,动作不算客气地把腿上那颗脑袋挪开,站起身拍拍衣摆的灰,径自走向伊达航身旁。  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连试探也不存在,直接伸手按下了座机后方瓷砖墙往上数第四块雪白的砖片。  而后,被他按下的瓷砖变成了弹出的‘柜子’,伊达航的距离能清楚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一个和他脖子上一模一样的黑色项圈。  “只要我戴上这个就好了吧。”那月轻笑一声,拿起柜子里的东西在脖子上比划着,看得伊达航心惊肉跳。  犯人顿感无趣:【啊,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居然愿意当这个替死鬼吗?】  他想看的可不是这出戏码……啊,虽说仔细想一下的话,还真的蛮有意思的。  【游戏规则就是,只要由被伊达警官喊出名字,满足游戏条件的‘新鬼’戴上这个替换项圈,我们亲爱的伊达警官就能获得自由咯~】他嘻嘻地笑了两声,被变声器扭曲过后的声音格外惊悚,【如果能为了警官戴上项圈,那就是‘好朋友’了嘛。】  所以这个所谓游戏才会叫做,【好朋友】。 第131章 收到部下通讯后,降谷零也知道教堂那边现在的情况,伊达航想要不担心根本不可能。  但他都开始飚速度了,才从不知道为什么逃出来了还有些茫然的班长口中得知,松田阵平和宫本晓还在那栋楼里,并且是宫本晓为了替换班长能出来而留下的。  降谷零第一反应自然是担心,只是他也对侦探的能力和好友的武力值很放心,只要犯人没有同归于尽的打算,那两人绝对有资格把对方留下来,起码会留到警方对罪犯进行搜捕的时候。  伊达航也愿意相信友人,可是那不是普通的威胁啊,万一罪犯真的丧心病狂,用注射的毒药把宫本晓杀害了……他攥紧手,深呼吸一口气。  等那两人回来,他一定要给他们两个不安定分子一人一个拳头!  赤江那月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但在这种情况下打喷嚏有损他刚刚塑造出来的形象,所以他镇定自若地忍住了。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身份的对吧,野田先生,”侦探把手背到身后,轻巧地从桌边挪开位置,声音里带着些高高在上的蔑视感,“可惜,你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就算我说了,凭你的金鱼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这回轮到他用诱哄的语气说话了:“要跟我谈一场交易吗?”  这一次,房间里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那月没被唬着,那副深感无趣的表情在他脸上纹丝不动。  终于,他敲击过的那面墙左半边被后面的犯人控制着升起,露出了后方坐在电脑椅上,满脸阴翳的短发男人。  “你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居然还敢跟我谈什么交易?”野田冷笑,“难道你以为我会跟日向司一样被你哄骗吗?”  日向司,这个名字一出来,那月才想起是指上次把他带到日之塔又被他诱导着自杀了的那个变态杀人犯。  感情这世界上的罪犯都认识。他挑起眉,表面上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哎,都说没印象了,按照你的说法来界定‘哄骗’的话,那真是数不胜数,谁知道日向什么东西又是谁?”  野田不出意外地被激怒,他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努力忍住立刻按下手里的遥控器杀了这个侦探的冲动。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他沉声问,“回答我,侦探。”  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是在问一个修空调的工人‘您是做什么工作的’那样好笑,那月根本不带半点遮掩,让野田清楚地看到自己嫌弃的夸张神情。  “你都说了,我是一名侦探,”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衬衫的领口,似笑非笑,“所以,你应该问我‘不知道什么’。”  宫本晓从来不会在罪犯面前掩饰自己糟糕的性格,甚至还会变本加厉地挑衅对方。  就像现在——  “至于什么组织啦新货的,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没有被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组织抛弃吧?”  野田额上青筋毕露,忍无可忍地冲出那间密室,似乎要跟侦探肉搏,那月猜测这家伙是抱着能轻松打过他,再留着毒药折磨他的想法,才没有立刻按下遥控器让他‘去死’的。  所以说,可惜咯。  就在野田冲出来的下一刻,一颗子弹毫无阻碍地从伊达航离开前没关上的大门外射进来,旋转着穿透了他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那月没摘的耳钉型通讯器里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任务完成,boss。”  声音的主人是昨天提前踩点过后,今天一早就被他安排到对面楼狙击点伺机行动的琴酒。第一百七十二章   松田阵平其实在侦探说到谈一场交易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见势不对才决定暂时继续装昏迷,他想的是待会可以出其不意地蹿出去制服那个唠唠叨叨的罪犯。  结果谁知道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随之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响动,这种强烈的既视感惊得松田下意识放弃伪装,一睁眼还没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往唯一还站在房间里的青年身边扑过去。  狙击?还是说对方的枪走火了?如果是后者他应该还能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才对,那就是前者。松田扫到一动不动的那月,心底更气。  先不管谁在狙击,得转移到掩体后才行……这个笨蛋怎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当靶子啊!  松田阵平毫不迟疑地选择护住侦探的后脑就地一滚,躲到门后的阴影里,确保无论如何都不会从外面狙击到这处死角后,他才稍微松了口气,有空皱着眉低头去看对方的情况。  结果他就看到了脸色唰地变得煞白的宫本大侦探,还有倒在地上已经失去动静的男人手里捏着的遥控器。  松田马上意识到这个项圈绝对有问题,可没等他做什么,白着张脸的赤江那月已经缓了过来,看上去神情有些严肃地盯住地上的尸体。  他倒不觉得侦探是在自责或是怎么样,这家伙虽说明面上也是个侦探,但面对死亡一类的事情时却和其他人有着不小的差别,松田想。  他是知道当初那起连环杀人犯落网的案件最终结果判定的,通过笔录跟监控来看,的确是犯人要挟着宫本晓前往日之塔,伤口看上去也的确是犯人自己造成的。  甚至连当时亲眼目睹的柯南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本就神志不清的犯人最后选择了自杀。  按理来说,有条生命在那样的近距离下消逝,哪怕犯人是个足以下地狱的恶徒,宫本晓总该产生什么心理负担之类的吧?  但是没有,不仅如此,松田记得这家伙还在搜查一课门口,光明正大地表述了对于把自己跟赤江那月混为一谈的不满,更是直言‘那不过是一个死人’。  说实话,松田阵平的拳头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但他是二十九岁,不是十九岁,他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也早就变得比以前更稳重了。  况且,松田阵平知道就算赤江那月听到那种话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的,毕竟那可是个实际上会把不重要的人都视为空气的人,想用语言让赤江那月生气都能算是‘警视厅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以上都是松田一个月前的想法,放到他已经在怀疑宫本晓身份的如今来看,要真是他没有依据的直觉想的那样,aka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松田阵平光是回忆了一下那时的情形,都觉得不对劲。  曾经认为‘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的警官,是如何做下心理准备到能坦然面对自己跟他人的死亡的?  他知道七年里偶尔会消失一两个月,回来的时候带着不少伤的友人,其实手里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干净,他也知道友人凭出色的能力帮公安处理过不少阴暗事件。  那个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始终如一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东京的赤江警官。松田阵平忽然有点不太愿意想下去。  要是目前来看跟组织逃不开什么关系的宫本晓真的是赤江那月,那么他经历的东西绝对不是他们能随便想象到的了。  鲜血,暴力以及理性跟感性的挣扎,几乎每个心向光明却要在黑夜中行走的警察都会有这样的过去,也就是因为松田无比清楚好友不是会对杀人无动于衷的家伙,他才会仅仅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没办法接受。  赤江那月不会是去卧底的,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光看那个人的骄傲劲,如果是去卧底,无论如何都不会一句话也不给他们留,看着他们为他伤怀。  而‘卧底’这条路线被封死的话,可能性根本不多了——也可想而知,让年轻警官放弃璀璨光明的仕途前程,转头毫不犹豫地独自去触碰黑暗组织,那该是多么、多么令他们这些真的关心那个人的存在,会更痛苦的理由。  ……这一切都建立在宫本晓确实是赤江那月的份上。  准备好的剧本还没送出去,真正的经历被扒了个七七八八,赤江那月要是听得见松田阵平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的话,他可能不用犹豫就直接从窗口跳下去逃离东京。  不过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他们也得跳窗找生路了。那月在心里叹气。  在昨天暗中调查结束,那月给琴酒理直气壮地发了这个‘就近保护boss安危’的任务之后,他也没去管琴酒是不是在想‘卡路亚这狗东西还需要我保护吗’(估计gin那家伙不会这么直白,但还是会被无语到),迅速定好了计划。  一个既能一绝后患,又能保证班长跟娜塔莉的婚礼顺利在原定时间点上举行的计划——当然,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都差不多了,伊达航现在也在前往教堂的路上。  这里距离zona并不远,降谷零的车技也不是瞎胡闹,他们两人到目的地说不定都不需要十分钟。  而现在距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  那月手里的情报来源没那么干净,再怎么说组织的手段都不可能有多温和,自然,能调查到的东西可想而知肯定是比警方要全面跟细节不少的。  别说那月还早在绑架案那天就调查到,这个勉强算会一些小技能的罪犯所在地是山梨,他比警方更早确认嫌疑人范围,同样的,也几乎是看到了三位嫌疑人资料后第一时间,犯人的真实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中间的推理过程对那月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确定野田就是那个躲在后面的胆小鬼也很简单,警视厅那边也基本上也顺藤摸瓜发现了这家伙的嫌疑最深。  不仅因为三人里只有他的行踪不明,更重要的是,野田在十三年前并不是单独犯下的绑架儿童罪,七年前也不是凭靠自己的力量越狱的。  因为野田一郎有犯罪同伙,甚至有一个‘组织’,但这个所谓组织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游手好闲还只知道从刑法典里找赚钱方法的蠢人。  当年绑架儿童被打击过后,作为他们那个小组织负责一切技术行动的文职人员,野田一郎光荣入狱,他的同伴们逃得倒是快,直接融入了东京某个规模不大但隐藏得很好的黑道组织里。  后来的劫狱失败也好,这一次刑满释放后马上就能联系到一帮雇佣兵,以及拿到这些炸弹跟他项圈里的毒药也好,那个背后的组织不过是看中了野田那手在普通人眼里还算看得过去的电脑技术。  否则他们有什么义务给这人提供这么多帮助?他们是黑帮,又不是互助中心。  在昨天之前,那个黑帮可能还想着结束后能好好从野田身上压榨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可惜,他们挡路了。  对于生命,那月始终保持着尊重的心态,他也乐意冒着危险去救将要面临死亡威胁的罪犯——就像在冲绳的那次一样——可这不代表他会容忍罪犯在自己面前蹦跶还作死。  在作为警察的时候,怎么挽救一条生命都是不过分的,但他现在不是警察,也不再会是警察了,那月恢复记忆后对自己的处境看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清楚。  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冠冕堂皇地说着不喜欢黑暗就潇洒地抽身离开,哪怕他想,他也做不到。  十九岁之后的赤江那月人生中唯一与黑暗有关的时光只有在港黑的那么一年,十九岁之前的赤江那月却没有一刻不属于某座城市的黑夜。  无论主观愿意还是被迫杀人,他手上的人命数量不说可以跟琴酒媲美,好歹也不是能随时大大方方地放下,然后去做个表面上光明磊落的警察的程度。  只有外表是所谓光明之子,谁又愿意将信任跟安危交到把杀人刻进本能,连失忆了都还能熟练地扣下扳机的家伙手里。  他记得自己五岁前在横滨杀死的第一个人,记得五岁后在东京杀死的无数个人,记得他们死前求饶的模样,也记得他们在无知无觉中被一枪毙命的模样。  警官能毫不留恋地从黑暗中抽身,奔赴想要的光明,只是全都想起来了的现在,那月现在做不到。  跟老师的约定,看来也得推迟一段时间在完成了,现在的他可是连告诉朋友们‘我就是卡路亚哦’的勇气都没有呢。  也许以后被那几个大猩猩揍上一顿他会想开,不会再钻牛角尖,可惜那也是以后的事。  那月甚至想起自己居然教导过小侦探,‘唯有法律可以审判一个人,唯有受害者可以决定对凶手原谅与否’……天照在上,他难道不就是那个犯罪者吗。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黑帮出手帮助野田对伊达航进行复仇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或者那月也不是不可以把理由变得更加正当:为民除害、踹翻挡在组织路上的家伙之类的,只是要他说,他单纯是因为这个人还有这个组织要对伊达航下手而已。  话归正题,那月试着把那股不算重的疼痛感往下压,随后就拉着松田阵平光明正大地跑出身后的门,站到了走廊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伸手直接扯下注射完药物后自动松开的项圈往房间里一丢,紧跟着拉住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卷毛友人,不带半点犹豫地纵身往下跳。  ‘轰’的一声,随着两人刚离开的房间在爆炸的响声中变成一朵烟云,他们也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力。  那月在野田倒下后才看到之前被挡住的椅子上居然装着分量不小的炸药,看样子遥控装置还跟他脖子上的项圈联通。  只要像野田死前最后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做的那样,按下按钮,不但毒药会注射进他的身体,连房间都会带着他一起炸成灰烬。  这一切,都是野田为伊达航准备的,只是最后死在那里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那月敢戴上项圈,倒也不是仗着自己会复活,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构造本来就不同于常人,连麻醉都得打个几倍说不定才有一点效果。  毒药起码也得是aptx-4869那种级别吧?就这,他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那月现在没心思想那些,他正在压抑着怒意去瞪还撑在他头顶的卷毛。  “你是笨蛋吗?果然是笨蛋吧!哪有人会在跳楼的时候主动垫在别人下面啊,就算这里是二楼,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还临时翻了个身,以为他是傻的吗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吐槽得比他还大声,还要理直气壮:“到底谁才是笨蛋啊,好歹也是六七米的高度说跳就跳,你真当自己是风筝,跳下去就可以飘起来?”  “……稍等一下,你们两位要不还是先起来?”边上传来高木涉的声音,两人满脸不爽地同步转头,正好和整整三车的警视厅壮汉对上了视线。  收到地址后就火急火燎赶来救人的高木跟其他警官被瞪后还有些委屈:哈、哈哈,他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第一百七十三章   伊达航跟降谷零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迟了。  当然,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没赶上救人,因为当跟好友兵分两路后前往礼堂查看情况的伊达航以为这些宁静都是埋伏,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就正好跟满脸怒气冲冲的京极真对上了视线。  注明,单脚踩在几个叠起来的匪徒背上,黑着脸左手抱着看不清脸但依稀能靠发色认出是园子、右手抓着一名歹徒衣领的京极真。 第133章 也不碍事,反正那只是个伪装身份。  总之,他是没想到波本认出他的车后会直接找过来——话又说回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暂时都还没有眉目,赤井秀一只知道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是卧底。  真名都是因为上次学园祭的‘撞名事件’才给他猜到了读音,可惜没有汉字的话,还是很难找到这人的资料的。  说实话,当时策划苏格兰的假死时赤井秀一算是查到了苏格兰叫诸伏景光,却也仅限于此。  明面上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苏格兰威士忌,他的资料居然是层层加密后被保存在警察厅的资料库里的,就算赤井秀一是在美国生活长大,对于日本警方的了解也不必别人少。  起码他知道警视厅跟警察厅对卧底的情报保护有着天壤之别,前者一般来说也都是后者的下属部门。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除了那位赤江警官以外还有谁呢?  赤井秀一知道外面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自己不爽,老是会找他的麻烦,不过他其实也很好奇一件事。  天台的那一次,赤井记得很清楚,也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从远处而来的狙击子弹明明就当场穿过了赤江那月的太阳穴,他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当场确认死亡。  可后来那个人工智能却说他还活着,甚至隔了一天,那位警官就又活跃在了民众的视线里。  简直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奇迹。  赤井秀一定了定心神,冷静如常地降下了车窗,他并不打算下去跟对方打一架,那样有些浪费时间。  他有些东西打算告诉波本来着。  “中午好啊,安室君,”降谷零看着车里那个眯眯眼的粉毛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不联想还好,一联想到这张易容下面是那个赤井秀一,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明知故问。  降谷零呵呵假笑:“我倒是不知道冲矢先生跟伊达警官也认识呢,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该不会是没有请柬,不请自来蹭吃蹭喝的吧?我相信冲矢先生不会是这样的人,你说对吗?”  三个问号,赤井秀一想。看来波本目前确实很生气,为什么?  “怎么会,我跟伊达警官只见过几次,今天只是正好放假,顺路来接送工藤君的,”赤井秀一淡定地用伪装的语气回应道,“毕竟我现在还借住在工藤宅。”  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男人在听完这句话后脸更黑了。  “是、吗,”降谷零扯扯嘴角,选择单刀直入,“fbi还不准备离开日本是非要我送你走?”  赤井秀一这家伙光明正大地住在那月家边上,还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真让他膈应,还有这个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炫耀。  这么想着,现役卧底又瞪了某人一眼。  赤井秀一已经放弃去思考自己又那句话让公安听完不爽了,倒不如说自从几年前小巷里那一次误会之后,哪怕后来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卧底了,持续了几年的‘变态’印象还都没办法一下卸掉。  他也在尝试把波本的身份刻进自己脑子里,可事实上是他一听到波本的声音,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阻止这人靠近某位警官。  都快变成条件反射了。  东大研究生微微睁开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神情严肃了一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到青年皱起眉后,他补充道:“是关于那位宫本老师的事情。”  —  打破准备室里寂静氛围的是松田阵平,他沉着脸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根问:“你说的‘控制’是什么意思?”  在场五个人都知道卡路亚是组织的资深成员,可那人怎么会突然和他们的好友扯上关系?  降谷零默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那天看到的东西。  “我在卡路亚的安全屋里误入了一间密室,那里摆满了跟aka有关的东西,还有三面照片墙,大概是按时间排序的,”卧底先生压抑着回忆起来时由心而生的怒意,面色凝重地说,“一面是小时候的他,一面是毕业后在警视厅工作的他……”  “还有一面我没来得及看就被卡路亚发现了,在他把我打晕前,我勉强瞥到了一张,”降谷零闭了闭眼,低声道,“全身都被绷带裹起来,只能靠呼吸器维持生命的他。”  “琴酒还警告我,要打‘赤江那月’的主意,得先问问卡路亚。”  咔哒一声,被松田阵平捏在手里的墨镜断了腿,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去看他,因为他们都还没从这个惊天消息里回过神来。  “怪不得昨天你会突然来问我们小那月之前有没有过重伤昏迷在床很长时间的情况,”萩原研二喃喃出声,“喂喂,这也太离谱了吧?”  降谷零反应了过来,转而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警官还活着的。  “是梦,我们都梦到过那月那家伙的死亡,”这次回答他的是面色凝重的伊达航,“而且基本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容也都几乎一样。”  然后班长就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当时的推理思路,虽然他很少会在场听,但每次爆处班的两位好友都不会落下跟他分享进度,所以该知道的他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伊达航这话要是放在之前,降谷零只会当作巧合,并不会把它当做证据,但他也做过这样的梦。  那些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降谷零过去一度以为就是现实,他还做过一觉起来后拼命去搜集能搜到的警官的活动资料,以证明赤江那月还活着不是他当时的妄想。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做了这样的梦,还能说是卧底过于担忧的日有所思,但偏偏是他们五个人一起,简直是赤裸裸地把‘有问题’写在了明面上。  降谷零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前天在卡路亚家里被打晕后做的‘梦’。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梦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赤江那月——他们那个小混蛋好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梦里属于他们的死亡结局被改变。  那么那天他梦到了琴酒跟那月打架也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怪不得他会被强烈的直觉驱使着去问了琴酒那个问题,也怪不得琴酒的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简直就像是时间逆流——  降谷零脱口而出一句过去无意间从贝尔摩德口中听到的话:“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这是贝尔摩德曾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说,”情报人员拧着眉头,“‘这才是组织以及那位先生真正追求的东西’。”  组织,又是组织。  另外几人之前就有想过好友可能是组织的什么实验体,现在加上这句话,简直是不要太明显了。  “所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卡路亚知道aka的存在,还疑似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住了aka,让他虽然还活着却没办法回来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诸伏景光认真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笔尖最后停在了一个没人提到的名字上。  “那宫本晓又是谁?”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他们,“那份dna检测报告真的不会和尸检报告一样,在送到我们手上前就被造假了吗?”  他的想法显然跟松田阵平不谋而合,在一段时间过去后已经不怎么能完全相信那份报告了。  降谷零想到大侦探的事情,有些疑惑:“宫本晓?”  于是松田干脆把自己的猜测也直接摊牌跟众人说了一遍,最后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结尾:“我是宁愿相信小混蛋换了个身份后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待在我们附近当个老师,毕竟这再怎么说都比浑浑噩噩地被控制强。”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测。  “既然我们在猜晓酱跟小那月是同一个人,”他严肃地说,“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不止这两个身份?”  “说起来,我有时候会觉得遇到的宫本晓是两个人,”松田若有所思,“不是说外表跟性格上的差别,就是一种直觉,比如大前天在波洛遇到的宫本晓就跟今天这个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都很干净。”  “那家伙之前在警视厅ptsd发作刚巧给我碰上了,明明对高处会有很强烈的反应,但还是死要面子地撑着,非要躲起来不给人看。”他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个时候的他还会故意避开我,这段时间反而……”  降谷零一愣,打断了他:“可是大前天的那个人,是卡路亚啊。”  他这时才彻底明白赤井秀一跟他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卡路亚的伪装身份吗?」fbi说,「…基尔说,卡路亚告诉她自己在当一名老师。」第一百七十五章   那月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那天婚礼结束后他为赶回去处理工作而提前离开后,再在校外碰到好友们都是几乎三天后的事了。  虽然松田阵平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萩原研二的态度也很正常,但放在那月眼里简直不要太明显。  “aka、晓(akatsuki)酱好久不见,”萩原研二清了清嗓子,结果一上来还是打了个磕绊,差点喊出某个称呼,“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看到你呢。”  松田阵平扶额,什么好久不见,他们不是三天前才在班长的婚礼上见过一面吗?hagi这家伙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容易紧张啊……  于是他信心满满地拨开幼驯染,自己对上了黑发青年纯粹带着疑惑的视线,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自动开始出现另一件事。  对视不到三秒,松田阵平也成功阵亡,郁闷地选择跟萩原研二一起挤在了角落里那张桌旁当蘑菇。  两朵蘑菇看着不远处被少年侦探团那群吵闹的小萝卜头们环绕还显得游刃有余的宫本老师,齐齐陷入沉默。  不愧是aka,就算变成这样子也依旧改不了对小孩子纵容的性格啊。  萩原研二看着看着就转过了头,半晌,闷着声音低低地跟幼驯染说话:“小降谷那边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  哪怕在室内都没摘墨镜的松田阵平扯动嘴角,看上去心情差到了极点。  “要是能这么快找到,那个组织也不会把它用在小混蛋身上吧,”他神色不明地沉声说着没头没尾、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话,放在桌上的拳头捏得很紧,“我们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萩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了他们目前猜到了和没猜到的那些东西。  —  降谷零跟贝尔摩德有一个交易,交易的内容是秘密,不过他也因为这个‘秘密’从千面魔女口中得知过不少组织的情报。  其中也不乏有涉及到卡路亚的事情,只是那个女人很狡猾,在跟卡路亚相关的问题上从来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十句话里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一两句,还都是无足轻重、类似于‘是个资历很深的成员’或者深受boss信赖之类的。  因此,降谷零手中能确定的关于卡路亚的情报并没有很详细——可这也足够推翻他们之前的一切猜测了。  毕竟卡路亚是二十多年前就跟贝尔摩德一起出过任务的成员,降谷零先前的猜测一直是卡路亚跟贝尔摩德用了同一种药导致衰老速度减缓,又或者那家伙根本走到哪里都不忘变声和易容。  再怎么说,二十二年前赤江那月也才只有五岁啊,不说别的,就算是降谷零他们已知好友有一些不太科学的‘能力’后,都不相信好友五岁就可以出任务了,哪怕是跟贝尔摩德一起。  五岁的孩子连枪都拿不稳,更何况要是那么早就开始接触这个社会最黑暗的那一面,未来跟他们一起在警校学习、对着维护自己的正义有近乎偏执的一面甚至能做到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的警官,又怎么会出现。  如果要说是来卧底的,他们却也无比确信一件事:起码在五人跟赤江那月认识的七年里,那个小恶魔做的任何事都是发自本心的。  一个向往光明并切身实地地践行着自己的职责的警官,一个乐意用自己的死亡去换好友的生命的混蛋,他怎么会是组织派到警方的卧底?  倒不是说赤江那月不能演了,毕竟他的演技也确实没话说,可是松田阵平他们后来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赤江宅。  几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个面具全天24小时戴上七年,真的有可能吗?  再有另一个就是降谷零那天从卡路亚手里拿到的东西了,那个u盘里全都是和同一个人有关的情报。  那个人也是降谷零曾有段时间甚至用上组织里累积下来的人脉去调查都一无所获的目标,【a】。  哪怕这是卡路亚主动给他的,可信度打了个折,但里面透露的消息完全不可能被忽略。  那份情报是对于有段时间造成了警方内部极大动荡的代号a的罪犯的行踪调查,还有一些明显是第一视角的记录。  记录里随性地写着关于如何利用冲绳的那一次旅行,给警官出一道是否救人的选择题的计划,还提到那天两人在冲绳监狱外面见过一面,打了一架。  很明显,这是卡路亚自己记录的东西,也就是说,那个熟悉警官的一切,还故意用并不高明的手法试着去嫁祸警官的a,就是卡路亚。  而a作案的时候,警官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更别说他们根本不相信a和警官是同一个人。  所以在发现他们几乎要确定就是赤江那月的宫本晓,实际上跟卡路亚也有剪不断的联系,甚至可能也是同一个人之后,五人对于赤江那月目前身份的调查又陷入了僵局。  直到那天也在婚礼现场的天海幸——前任库拉索找上了他们,或者应该说找上了降谷零,还带来了一个重要到又让他们的调查重回正轨的情报。  天海幸知道,组织有一种给成员洗脑却又可以不损伤对方记忆的技术,在她一个多月前被卡路亚找上的时候,对方亲口告诉了她这件事,还以此做要挟。  她一直没有说,就是因为天海幸本人其实并不怎么信任公安,可以说公安对她也是这么想的。  从始至终,两方相信的都只有那位警官,他们还都是因为警官信任对方才会愿意合作的。 第135章 伊达航很肯定地告诉他们,那个项圈只是看着像皮质的,但里面是金属,要说起来的话哪怕是他都没办法随便就解开,何况还有致命药物。  至于会不会是犯人在虚张声势,光看那个人对伊达航的杀意就能看出他有多么想杀了伊达航了,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做小动作,而他们也不是随便就信了,自然是把犯人出狱后的行踪都摸了个底朝天。  也包括对方口中的‘新货’,说白了,其实是地下市场这段时间流入的一种新型药物,警方早几个月就开始打击了,当时专案组的负责人还正好就是年轻的赤江警视。  犯人的老东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点当时没处理完的药物给他,他也就用到了项圈里,结果撞上铁板,最后捞了个被自己设置的炸弹轰成灰烬的结局。  说惨也有点惨,不过几人都没把注意力分给他,而是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了那天事件中的宫本老师身上。  主动戴上有死亡风险的项圈,故意留下来吸引罪犯注意力,后来还拽着松田阵平,当着搜查一课一众大汉的面演了次动作电影,用松田的话来说,当时眼睁睁看着他们俩‘从天而降’的一群人都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真是越想越让他们当天恨不得把早就从婚宴现场离开了的大侦探抓回来。  当初赤江那月也是坠楼生还的,会有ptsd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哪怕是目前这种情况,几人知道好友还活着,他们都会避免去想那个人能活下来到底付出了什么。  以及,从一个万人敬仰的警官到被控制在黑暗中生存的罪犯,即便降谷零知道赤江那月并不是在乎名声这种东西的人,但他同时也知道另一件事。  那个从很久以前都一直作为天之骄子长大的小恶魔变成现在这副惨败的模样,连生命都无法随性地维持下去,需要被害他变成这样的人来帮忙才能吊着一口气。  ……对那么骄傲的赤江那月来说,这该是什么程度的痛苦,他们根本无法去想象。  这是活着的代价,降谷零此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宫本晓身上无时无刻不裹着绷带,脸色也累月都是苍白的,嗜睡的程度让人多跟他待一会儿都会担忧他的精神状态,而这样的一个人,过去有多么潇洒恣意——  过去。  降谷零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差点把卡路亚认成了警官,当时以为是错认的他还暗自警惕和微妙的庆幸,庆幸那只消瘦的黑乌鸦不是他那个太阳一样挂在天上的好友。  他也是个混蛋,卧底先生自嘲地想着。  a难道是故意要告诉他们,过去的警官早就陨落在‘太阳之死’的那天,过去的赤江那月早就死在日之塔的底下,活下来的只有卡路亚,只有宫本晓?  “哪还有什么太阳,”降谷零紧紧攥着的拳头狠狠捶在玻璃舱门上,可里面的人纹丝未动,看着就好像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的声音带着些不明显的颤抖,呼出的空气都变成了白雾,“我们想要的哪里是太阳……”  无论什么身份,长着哪张脸,沾染了多少黑暗,还是不是所谓的光明之子,他们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只要…只要……”半跪坐在维生仓边上的金发卧底恨不得把这玩意整个搬出去就跑,可他不能这么做,不管是为了谁,从他喉咙口挤出来的这句自言自语哑得不行,“只要你还活着就够了。”  降谷零的卧底生涯十分顺利圆满,他没有在卧底的五年里失去过什么,也没有遇到过生命危险,还能以另一个身份去和好友们光明正大地接触对话。  也许就是有得必有失,梦里的他失去了那么多同伴,梦外的他则失去了唯一却也是不可替代的友人,此时此刻,降谷零体会到了比当初以为是死别更痛苦的感受。  明明赤江那月还活着,可当初的少年却以无法挽回的决然态度,从他们的世界彻底死去了。  —  坐在咖啡厅里看小朋友们抓耳挠腮写作业的年轻老师鼻子忽然有些痒。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不仅一部分马甲被扒了个底朝天,还让降谷零误打误撞地把剧本和他的前十九年给接上了轨。  他要是知道同期都想到哪里去了,指不定会不会心虚呢。  毕竟降谷零想的那些东西虽然不是现在的他经历的,但时间再往前推一点就说不定是他更惨还是脑补里的他更惨了。  仔细回想一下,那月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过去还真是黑得一点光都看不见,十九岁的他站在志保面前,说不定都不用开口,靠那身死沉沉的气质就能把小孩吓得一动不敢动。  “宫本老师笑起来好好看,”偷偷观察这位老师很久了的小女孩拽了拽好友的袖子,以一种自认小声但实际上连松田他们都听得清楚的音量兴奋地嘀咕,“怪不得花凛老师也喜欢宫本老师耶!”  角落里才从消极情绪中抽身的两人顿时支棱起了耳朵,正大光明地听起墙角。  赤江那月抽抽嘴角,装作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步美酱,小林老师布置的算数作业写完了吗?”  都没写完的三个小萝卜头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乖乖拿起笔认真写起了作业,而两个早就写完了的假小学生则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灰原哀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黑发青年身上,被盯着的人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他只是挑起了一边眉毛,用他那独特的咬字方式凑过来笑眯眯地调侃了小孩一句。  “哀酱难道要老师辅导你写国文作业吗?”  他本来还以为研究员小姐会白他一眼或是把他当空气,结果一向待人(尤其是大人)态度冷淡的女孩沉吟两秒,满脸严肃地和那月对视:“远山真的跟你告白了?”  早有预料的那月面不改色,还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倒是其他人的反应更大,角落那桌还传来了萩原研二被咖啡呛到不停咳嗽的声音。  “怎么想象得出来这家伙谈恋爱的样子啊,现在的小学生都对恋爱话题这么感兴趣吗?”松田阵平忍无可忍地一边笑一边索性换了个姿势,对着那边一桌说出声来,还好波洛这时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人。  他补充道:“让你们家宫本老师跟蛋糕谈恋爱的可能性都要高一点吧。”  “剥夺笨蛋警察的发言权,”神色不动的大侦探随口回怼了过去,再转脸颇为认真地跟自家小孩解释,“远山没和我告白,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哦。”  倒是那月,一开始的确有打算对远山花凛用honey trap来着,还是莎朗老师知道了之后,驳回了他这个纯粹是为了尽可能把那孩子从组织的漩涡里摘出去的主意。  「哪里有boss去色诱别人的组织?要是gin知道这件事,那孩子说不定会不会被他盯上呢。」大美人无语哽住,她以前有教过aka这东西吗?  灰原哀也没说信没信,就是哦了一声变回那副冷静的模样。  降谷零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正巧错过了他们的那些对话,他倒也没在意咖啡厅里的气氛,动作自然地按开了电视,然后去柜台后忙活给孩子们做的餐点。  期间,他的目光没有像松田二人一样往那月身上飘过去,这倒说不清是卧底的修养还是什么东西。  那天从研究所离开后,降谷零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其他几人,虽说没找到有用的资料,但这个情报就足够重要了。  起码他们知道了好友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比从前,还十分堪忧,又验证了好友被组织,被a控制在手心里的现状。  金发服务生垂着眼一言不发地切着案板上的番茄,眼神坚定。  他一定会把aka从组织的手里救出来的。  现在也差不多到了高中放学的时间,两名少女有说有笑地推门进来的时候,电视上正巧重播了早上的新闻。  “昨晚21时50分,位于西多摩市的国立东京微生物研究所遭到了武装集团的袭击,该集团不但用炸弹炸毁了该实验室,还自称是十多年前就开始活跃的恐怖组织红暹罗猫,将在七天之内带着杀人细菌发起下一次行动……”  铃木园子被这则新闻提醒到了,从包里掏出了一堆邀请函,潇洒地摆在小孩们面前的桌上。  “次郎吉伯父准备邀请大家一起去乘坐飞行船哦!”大小姐笑得爽朗,“时间差不多是在这周六,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飞艇呢,他还打算展览那枚新购入的宝石,给基德大人下了战书,可惜被红暹罗猫抢了头条。”  听到红暹罗猫的时候,咖啡厅里某些人的眼神都有些下意识地飘到同一个人身上,那月表面上看起来不太关心这件事,实际上也想起那个组织的事了。  一个几年前被他一锅端了的恐怖组织而已,说实话,他端过的还少么?  “宫本老师要一起去吗?”毛利兰的询问声响起。  被提及的青年无所谓地点点头,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由于顾不上开口,他干脆比了个ok的手势出来。  区区ptsd怎么能阻挡他去飞艇上看基德跟小侦探的好戏、不是,保护孩子们的决心呢。第一百七十八章   “哇,从这里可以俯视整座乐园诶!”三个小孩扒着窗户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坐在他们一旁圆桌后的那月单手撑着脸摆弄手机,时不时也会耐心地解答小孩们异想天开的各种问题。  铃木园子本来也兴致勃勃地和闺蜜聊着天,结果恰好听到元太问自家老师的一个问题。  “说起来宫本老师好像还没有跟基德见过吧?”小饭团得意地挺胸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们可是和基德近距离接触过的,他还降落在步美家的阳台过呢。”  “我也跟基德大人近距离接触过啊,小鬼们,”大小姐不满地叉腰,转脸又是一副沉迷的模样捧着脸做起梦,“哎呀~真希望这一次基德大人能带着我一起从月下的飞行船上离开,肯定很浪漫!”  光彦半月眼:“园子姐姐,这就是你没邀请京极哥哥过来的原因吗?”  步美也听信了,震惊地把昨晚在电视里听到的词汇脱口而出:“脚踏两条船?!”  刚从其他厅过来的几人都有些惊奇,尤其是某个带着墨镜满身潇洒的卷毛更是直接扒着好友肩膀笑出声。  不过好歹他还记得笑完了出声帮关系很不错的女孩解释:“现在的小学生果然很恐怖啊……噗咳咳,园子估计只是单纯欣赏基德那家伙吧?”  萩原研二的台词被抢走,但也没多在意,而是笑吟吟地对着孩子们打招呼:“刚才在下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早上好呀,小朋友们。”  这边的小孩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改为围住他们都很喜欢的萩原警官几人七嘴八舌地问问题,而园子才松了口气,就收到了松田丢过来的冰饮。  她看了看手里的冰可乐,再抬头看了看那边风格迥异的几个大帅哥,忽然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园子?”毛利兰担忧地扶着友人的手臂。  “没什么,我只是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也算是松田哥他们看着长大的,却依旧喜欢追着那些外面的大帅哥跑了,”短发大小姐撇嘴,“外面的帅哥虽然质量上很少有比得过他们的啦,但性格上可以完爆好多个松田哥哦。”  “你知道我听得见吧,园子大小姐。”卷毛警官抗议出声。  一群人又插科打诨聊了好一会儿,带着孩子们过来的阿笠博士想到了什么,好奇地发问:“对了园子,这艘飞行船上只有我们吗?”  “那倒不是……”铃木园子摆摆手,正在思索回忆呢,门外就又进来一个古铜肤色的男人。  对方穿着件茶绿色的夹克,棕发微卷,一进来就靠在了窗台旁似乎在欣赏风景,而他选的位置正好就在始终没离开过座位的宫本老师身边。  “嗯,就像这位藤冈先生一样,”园子介绍的期间,那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根本没发现身边多了个大活人,“他是位记者,据说还为了这期飞行船和基德大人的采访,特地跑过来毛遂自荐呢。”  就在他们聊天的中途,又从外面进来了几个日卖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正在讨论红暹罗猫问题的毛利几人身上。  只有几个心里有鬼的大猩猩不约而同地没有靠过去,而是站在圆桌不远处,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情况,直到飞行船的所有者铃木次郎吉到场,他们这一角的气氛都还是很诡异。  “那个细菌会飞沫传染,尤其是免疫力低的小孩子更容易被感染,”一行人谈论到被盗走的细菌时,茶发小女孩斜着眼去看侦探团的孩子们,一本正经地开口,唇角悄悄勾起,“要小心哦。”  棕发的记者终于受不了这个角落的气氛,又听到了这段小孩子之间的对话,故意凑上前去笑嘻嘻地要逗他们。  结果始终低着头在手机上动作的青年突然伸腿拦住他去路,没来得及刹车的藤冈隆道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哈啊——”黑发青年打了个哈欠,好像只是随便伸了个懒腰,接着漫不经心地瞥过去一眼,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大叔,你都不看路的吗?”  被差点绊倒还被先发制人地指责的藤冈隆道脸上挂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一处观景台。  看了全程的江户川柯南坐在那月身边,吐槽了一句:“宫本老师,他怎么看也还不到被你喊大叔的年龄吧?”  那月唔了一声,随即收起手机,故意垂下眼帘状似难过,声音委屈又可怜地开口道:“可是他本来就长得很老嘛。”  “柯南酱居然因为那个大叔吐槽我,”他侧过脸一副受伤的模样,“老师好伤心。”  已经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是自家二十七岁的同期的四人:……  但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件事,就连被‘指责’的小侦探明知这人是什么性格,却也满脸慌乱地摆手:“不是啦不是啦,我没有说老师你不好的意思!”  “柯南欺负宫本老师,好差劲。”那边的三个真小孩也信了,凑在一起谴责小侦探,更别说就站在他们附近的灰原哀,光看她那个表情跟眼神,江户川柯南都要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真差劲啊,大侦探。”她幽幽地说道。  “就是说嘛小鬼头,宫本老师本来也没说错吧,”铃木园子单手拎起小孩,边说边还给他调转了个方向让他看黑发老师的脸,“你看!”  仔细一看,忽略宫本晓那张减龄的脸不看,他还是蛮高的,但近距离接触过这位国文老师的侦探知道,对方有些宽大的衣服底下总是空落落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在好好吃饭休息。  明明就柯南所知,他跟宫本晓见面的时间里那人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吃蛋糕跟零食来着——等一下,他好像没看见过宫本老师吃这种点心以外的东西?就算是那次婚宴,对方也早早离开,甚至只喝了一杯香槟。  ……这人不会把甜点心当做正餐在吃吧!他脑子里冒出来这么个想法,更诡异的是,已经充分了解宫本老师性格的柯南居然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而那边的赤江那月也玩够了,再逗下去,小侦探说不定就要炸毛了吧。这么想着,他的神色和动作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面上刻意流露出孩子气的得意情绪。  “所以本来就是那个大叔走路不看路咯,”他还低头去看侦探团的孩子们,正色教导,“大家以后可不能跟他学。”  虽然不知道那个藤冈隆道哪里惹到了这个报复心理极强的小恶魔,但降谷零几人还是表情十分微妙地没有出声拆台。 第137章 ……他傻了才去碰好吧?  那月是来找东西的,找那个出现在了女雇佣兵和藤冈隆道信件记录中的安瓿瓶。  前几天的微生物研究基地出事,那月也是知道的,不过这要留给警视厅烦恼,暂时和他这个小学老师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自称红暹罗猫的笨蛋雇佣兵们主动撞上来的话。  没花多久,他在左侧沙发底下成功发现了那个空空荡荡的瓶子,上面还贴着红色的猫咪标志。  真是越看越丑。名字里也有aka这个字眼的玩家不满地掏出那个安瓿瓶,正拿在手心对着阳光观察呢,吸烟室的门被从外打开了。  诸伏景光和赤江那月面面相觑,前者表情还没从严肃中脱离,后者随意坐在沙发上举着空瓶,空气沉静了几秒。  “那是……什么东西?”诸伏景光下意识问道。  那月稍加思索,决定‘如实回答’:“如你所见,一个用来装杀人细菌的安瓿瓶。”  啪地一声,闪身进来了的前卧底反手关上了身后吸烟室的门。第一百八十章   那月看着背靠着门的诸伏景光满脸空白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也许是他的表情掩饰得不充分,来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可没说谎,在警视厅眼里估计就是这样,”黑发青年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拎着晃了晃那个空瓶,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其实只是个普通安瓿瓶啦,那群笨蛋就是拿这东西来骗人的而已。”  “忘记提醒你了,那个门也不太干净——”他说着还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把那个丑兮兮的瓶子抛起来又接住,语气狡黠,“绿川先生确定还要靠在上面吗?”  诸伏景光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说的那些话,熟悉的无奈涌上心头,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打好的开场白腹稿全都给清理了个干净。  就这样了诸伏景光第一反应还是听这人的话远离了那扇门,走到对面的长椅上坐下,他犹豫着抬头想开口,那月见势不对,忽然把那个安瓿瓶扔了过来。  目前还戴着易容面具的男人一愣,条件反射地伸手成功接住迎面而来的‘袭击’:“所以这是什么?”  那月满意地暗自在心里点点头,面上还是正经了一回,毫不敷衍地给按理说都还是第二次见面——除上周的婚礼外——的绿川先生解释了一下自己调查到的有关那个女侍应生的事。  “前两天炸了西多摩那个实验室的应该不是什么红暹罗猫,我还没调查他们,不过想也知道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他们和那个侍应生是一个团伙的。”说完,那月又笑了起来,这回他把视线放在了诸伏景光的手上。  “你猜猜看为什么我会戴着一次性手套?”  这还用猜吗,既然出问题的不是安瓿瓶,对方又提醒自己门有问题,想必那些罪犯是提前在门上动了手脚,而且大概率就是门把了。  前卧底先生叹了口气,他刚才不是没发现那个把手触碰的感觉有些奇怪,也发现吸烟室并没有锁上,后面的人根本不用拧就可以轻松推开门进去了,只不过他有些急,下意识才去握住了那个门把手。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诸伏景光没如那月所愿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单刀直入地切了话题,搞得本来还想转移他注意力后溜走的那月僵了一下。  hiro君这次怎么这么直接?以前找自己谈话的时候明明是很容易就被自己转移话题躲过去的。  玩家的视线一直放在诸伏景光的手上,直到这时才慢吞吞上挪,和对面那双戴着紫色美瞳的眼睛对视。  “你要说什么?世界第一侦探的咨询费可不低,看在你是松田警官的朋友份上,只收你双倍就可以了。”  黑发侦探说完还自顾自点点头,神情微妙又带着满不在乎的意味,似乎只是随口扯了个数字:“承惠一百万,单位当然是美元,至于前面的情报就当送你的了——支票还是信用卡?”  那月话音刚落,诸伏景光居然露出了心动的表情:“我的钱包还放在车上,可以下去之后再结账吗?”  “抱歉,”他被噎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说,“我不接受赊账,所以你的问题也放到下去后再问吧。”  说完,侦探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要出门了,但在诸伏景光也跟着站起来,说出下一句话时,他肉眼可见地凝滞了一下。  “aka,”他许久未交谈过的友人用犹豫的语气说,“等这趟旅行结束,你把我带回组织吧。”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似乎完全把自己是组织的叛徒,是公安的卧底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越说越认真:“你最近跟我们接触的频率这么高,再加上上次……那个人会怀疑你的吧,还有琴酒他们。”  “你把我带回去完成任务,看到一个叛逃的老鼠之后琴酒大概就——”  在发现好友目前虽是处于卡路亚控制之下,却仍旧在松田死亡时回来救了他时,最开始他们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代表着好友还没有完全被a所控制,或者说,还存留着自己的意志。  但是他们同时也明白,前科累累,还明显对那月有强烈执念的a不会允许自己控制的工具去做反抗他的事情。  松田的那次摩天轮事件本就疑点重重,根据炸弹犯所说,指示他的那个人从来没暴露过真实长相跟声音,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穿了一身黑赴约,后来都是网络交流的。  一身黑,这个宽泛但出现地点不合时宜的描述词第一时间就让他们想到了组织成员的身上。  如果杀死松田是组织甚至a本人的意愿,那么反抗了那个人选择抢先一步救下松田的赤江那月,不就明摆着告诉a他摆脱了部分控制么。  诸伏景光没有跟a相处过,但他很清楚,‘背叛’或是‘生锈’的工具会被怎么对待,zero会在那个维生仓里看到没有生气的那月,估计不止是为了所谓治疗维生,他猜,有很大可能是和过去的天海幸一样。  被惩罚。  他最初想做的事情跟降谷零差不了多少,也就是趁机跟那月说开并把他直接拐回公安。  与此同时,在组织随时都能调查到波本跟那月都在飞行船上的情况下,诸伏景光又清楚那样是不行的。  想要最快速度地打破一个人的嫌疑,或是稍微缓解一下那个人的紧张处境,那很简单,这位前卧底想。只要那月把他当成任务目标上交,那么无论怎么说,a都暂时不会再对那月做什么了。  他同时清楚能够拼命去救他们的好友绝对不可能同意这种做法,相对的,能够说服对方的理由,他也准备好了。  “不说你们又在我身上看到谁的影子这件事,”背对着诸伏景光的青年侦探语速平缓冷静地开口道,“也许我要恭喜你看穿了我和组织的关系,但是,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听你的做?”  “苏格兰,我的事情与你们无关。”那个人侧过脸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脸上完全没有了那副属于宫本晓的孩子气,只余明摆着的冷漠,他苍白的唇瓣似乎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更伤人的话来。  那月这是气的,他还以为诸伏景光这家伙要说什么呢,哪怕是直接跟他摊牌强行要扒掉他的马甲都准备好了对策,结果呢?上来就要自投罗网,还点明这样能让组织里的人减轻怀疑……  他明白这是自己给降谷零的情报生效了,但问题是,那份情报的目的明明是混淆a和他的身份,怎么到这群同期眼里就变成那个人(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是指a)控制了他,目前还有很大可能开始怀疑他的忠诚了?  救命啊,他们为什么会在老头坟头说不定都开始长草了的现在,还能做到把老头对他干过的事安到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了的a身上!  透过门上的玻璃贴片,那月看到后面的诸伏景光温和地弯了弯眼睛。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过去的很多时候每当他认定了一件事或做法时,他都会对着那月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安抚又像是坚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这几乎都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暗号了。  事实上,那月知道诸伏景光真正的性格是带着不少固执在的,这一点哪怕过去了七年,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从未改变过。  赤江那月忽然就不太想听身后那个人打算说什么了,但可惜,诸伏景光的声音比他的动作更快。  “怎么会和我无关?”那家伙重复了一遍,“我还欠着你两条命,你怎么会和我无关?”  玩家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他用尽全身力气止住回头的动作,脸上一片空白。  好极了。他想。现在知道为什么这几个笨蛋能肯定他还活着了……新的问题等着解决呢,比如,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不太毛茸茸的小秘密的?  “哥哥那边我已经拜托过zero了,公安的事情也不需要担心,你只用在这场旅行的结尾带着我这个叛徒一起回组织就可以。”  诸伏景光没有停止言语,那月反倒开始有些头昏脑涨。  一路上都被他强行压抑住的那种恶心又黏腻的疼痛慢悠悠地从骨头缝里爬出来,他能听清身后友人的每一句话,却拒绝去思考那是什么意思,把大部分的心神都挪过来阻止自己丢脸地在这里倒下去。  欠着自己两条命?玩家轻而易举地理解了一次是指他的第二次读档,另一次则是指天台代替对方假死。  可是!赤江那月紧紧咬着后槽牙,把喘息声吞回腹中,心中升腾起的怒火开始燎烧着他的理智。可是他妈的谁要跟这家伙计较这个了!  他受家里人与师长影响,这么多年来就算情绪很激动也尽量会减少说脏字了,可是现在他莫名就不想克制了,好像这么在心里骂上一句能让他不那么快跳起来一拳揍过去。  不说到底还有没有那个控制着他的人在组织里,他也知道诸伏景光的意思并不是要跟他计较这两条命,只是在暗示自己的立场永远是在他这边的。  赤江那月无比清楚,他会去救这些混蛋是因为他想这么做,是因为他拒绝接受他们孤零零地赴死,也是因为他打心眼里不会去服从所谓命运的安排。  凭什么萩原研二就一定要被炸死,凭什么诸伏景光就一定要戏剧性地在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自杀,凭什么松田阵平就一定要为了狗屁公众的利益献身,凭什么伊达航就一定要在订婚前就死在卡车的车轮下,凭什么降谷零必须成为那朵樱花上唯一孤独地活下来的花瓣——  凭什么所有平行世界,他们的故事里没有他?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为好友们去死是要得到他们的什么感谢或报答,那样会让他觉得,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个世界似乎都在拒绝他。  诸伏景光最后一句话传进了那月耳中。  “我想这辈子还了你一条命,另一条就当做是我的私心,不还了,”那个人叹气,声音轻却坚决,“这样有‘绑架你’的嫌疑,是很不要脸,可我还是想说……”  “要是你还记得我欠着你命的话,大概就不会再忘记我们了吧?”  那月脑中所有纷乱的思绪统统消失,只剩下这句话在重复播放。  难道从他决定独自面对乌丸莲耶,独自面对世界的压力开始,就做错了吗?  —  不,他不会否定自己。  于是诸伏景光看到门口的青年面无波澜地扭过头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没有产生动摇。  青年不带一丝犹豫地开门走了出去,诸伏景光只听到他说——  “侦探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包括拯救谁的生命。”  所以哪怕他下定决心要让好友们也参与进来了,也别为了他又把这条命还回来。  他更希望看到他们都还好好活着才对,笨蛋hiro。第一百八十一章   那月忽然发现,表演还真是个超乎想象重要的技能,不然他说不定都忍不到离开吸烟室就要倒下了。  ……现在似乎也没差?  那阵实在压不住的幻痛一如既往地攀附上他的四肢,那月努力睁着眼维持清明的意识,只可惜身体先一步诚实地靠上了走廊的墙,喉咙口断断续续溢出无法忍受的气音,幸亏这里空无一人,否则他还得演下去。  刚才那番话应该足够诸伏景光在吸烟室里再待一会儿,他只要在外面缓一下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回休息厅了。他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月莫名觉得有些热,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幻觉,现在身处的地方也不是警官葬身的火场。  他好像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在耳畔炸响,幻觉中的火舌带着不正常的热度,一寸一寸舔舐过他外露的皮肤,又悄悄联合骨缝里钻出的幻痛猛地袭击他的心脏。  这一次的发作比先前无论那次都要痛苦一些。那月眼前一阵发白,却还有闲心在尚未被搅乱的大脑里评价。  也许是因为他当时是‘一跃解千愁’,身上该碎的地方都碎了个干净,尤其是头部。  所以每回这玩意发作的时候都还会给他留下不少的清醒空间,反而是当时没一下被挤成浆糊的内脏成了幻痛最喜欢去的地方。  呃,有点恶心。  玩家一向擅长自娱自乐,趁着清醒的间隙,他干脆学着上回在警视厅那次一样发狠地扼住咽喉,成功将原本还算有些明显的喘息物理镇压,于是又心满意足地把被疼痛激到扬起的脑袋给垂了下去。  那月知道怎么样会掐死一个人,所以他总会给自己稍微留一些呼吸的权力,托这一做法的福,现在的他虽然有些因为缺氧而头晕,但所幸那些噼啪的幻听被嗡鸣声给取代了。  冷汗就属于那月没办法控制的部分了,他感觉到自己本来还软蓬蓬的发丝被浸得有些湿,有几滴不太听话的汗珠从眼皮慢悠悠划过,最后干脆挂在了他颤动的眼睫上。  等一切结束之后,无论怎么说……那月无声地喘了口气,笑得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魔。无论怎么说,他都要在好友们揍他之前,先把hiro君这个居然还想着一命换一命的笨蛋给抢先揍一遍。  他这条跟打不死一样的命不值钱,那家伙不同,就是因为那月经历过失去他们的痛苦,才会在这个问题上格外偏激。  他失去过降谷零,失去过诸伏景光,失去过松田阵平,甚至险些连剩下两个好友也要失去。  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没失去过的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怕的只剩重蹈覆辙。 第139章 他们这里虽然没有上次那么恐怖的人员配置,但好歹也有这么多大猩猩,加上中森警官几人跟擅长空手道足以自保的毛利兰,最重要的是,今天来的是神奇道具一堆的柯南。  那月神情深沉,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自家小孩表演一个倒挂金钩踢足球了。  “咳咳,那就这么做吧。”于是中森警部也压低声音,严肃地嘱咐周围手下掩饰一下表情,暂时不要暴露。  偶尔听听这些侦探的话也不错。  刚从警察们身边离开,就被三个年龄不同决心一致的女孩逮住的那月,看了看担忧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又看了看冷着脸瞪他的灰原哀,选择妥协,麻利地溜到墙边的桌旁坐下了。  他是真的跟七年前一样,根本不擅长哄人啊,今天又没穿那件皮卡丘卫衣,万一再出点意外把她们谁紧张到掉眼泪,难不成要他现场变出一个皮卡丘耳朵给她们捏吗。  ……说起来,原来志保很喜欢皮卡丘?之前看到他这张脸哭得那么真情实感,摸摸耳朵就止住了诶。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认为喜欢皮卡丘的灰原哀打了个冷颤。  —  正在兴致勃勃寻找炸弹的柯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惹得不远处两个大人都看了过来,见他没事后又转了回去。  江户川柯南讪讪地摸摸鼻子,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丢到脑后。  他原本还以为这场旅行要一直等到晚上基德行动,才会开始刺激起来,没想到就听到萩原哥说到了那个词。  当然,有这么多人的飞行船要是出什么意外,绝对不是柯南想看到的,他只不过对这种明显像给某个大案件铺垫的事情很有动力。  最重要的还是这里不止有他,萩原哥跟松田哥都是十分优秀的排爆警察,连他会的那些拆弹技术都是小时候跟他们学的。  有足以交付信任的长辈在场,柯南自然觉得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他们已经找到三颗炸弹并拆完了,哪怕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枚,按这个进度也能很快解决。  说实话,在已经有专业人士在拆弹的情况下,柯南跟出来的第一目的其实是想着,说不定能在炸弹附近就碰上案件呢。  他正利用小孩子的柔韧性扒拉着突出的墙面,努力踮脚伸手去够不远处那枚闪着信号灯的危险物品,好不容易用力把那片胶带连着炸弹一起扯了下来,柯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就传来三道同步的松气声。  小侦探缓缓转头,跟并没有听话回休息厅的侦探团三人组对上了视线。  “探险怎么能少了我们!”光彦目光游移,努力让自己的心虚不要泄露出来。  柯南都快要习惯了,想来也是,这三个好奇心爆棚的孩子怎么可能随便就被打发走?  他抱着炸弹跳下来,轻巧地落在三人身前的铁桥上,盘腿坐下开始用小刀拆弹,嘴里还不忘询问清楚他们的经历:“所以松田哥、松田哥哥叫你们回休息厅之后,你们就躲在下面那一层了对吧。”  三个小孩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餐厅听到一部分他们的冒险计划的黑发小侦探高深莫测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我是侦探。”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地随口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步美手里还拿着侦探徽章,似乎原本在跟唯一不在场的灰原哀聊着什么,忽然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正巧赶在柯南拆完他们找到的第四枚炸弹后紧张地转头开口道:“柯南,不好了,小哀他们那边好像有人闯过去了!”  —  倒也不是多么紧急的情况——如果要那月评价,他绝对会这么说。  事实上,十分钟前那个幕后黑手藤冈记者莫名其妙地痛苦呻吟一声倒在了地上,等众人看过去,对方的手心跟臂膀上全都爬满了红色的疹子,面色惊恐无比,还掐着自己的喉咙一副缺氧的模样。  知道所谓细菌有很大可能是假货的警察们加上铃木次郎吉心底一沉,下意识看向了墙边的侦探。  他们都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就是侦探想要引出洞的那条蛇。  确实没错,不过那月纯粹是为了速战速决才提前告诉警方假安瓿瓶的事的,他是懒得跟藤冈隆道玩下去了,尤其是一转头看到那家伙居然试图在走廊里去握兰手臂的时候。  就那么几秒钟,那月已经在脑内给藤冈隆道按照他的罪名安排好了刑期,把他们家小孩拉下水,哈,亏那家伙想得出来。  总之,藤冈隆道就在大部分人心知肚明他在演的情况下挣扎了一会儿,紧接着爬起来就要往人群里走,还一边走一边嘶哑地哀求:“救救我,我不想死……杀人细菌,杀人细菌!”  这演技比不上他,不过去末日片里客串丧尸应该够了。那月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  估计是看警察们明明去了吸烟室,回来之后却没告诉其他人细菌的事情,以为警方想要隐藏这个消息来定人心,所以才跳出来故意透露出杀人细菌的事。  黑发侦探看上去有些瘦,还从昏迷状态醒来没多久,理所当然的,藤冈隆道选择的第一目标就是他。  于是这个满脑子都还是不久后自己那个声东击西夺宝计划的罪犯,下一秒就被三个拳头捶在了身上,光荣地再次倒地。  看到侦探有危险之后没怎么思考就过来了的三人举着拳头面面相觑,连毛利兰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笑的场景出现。  安室先生好像确实身手不错,没想到绿川先生也是诶。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跑过来出拳,她记得他们不是站在角落里聊天来着吗?  完全就没担心过的那月淡定地坐在原地,还惬意地喝了口茶。  “嗯?”他收到毛利兰迷惑的目光,想了想就弯起眼睛给出一个轻快的笑,“你也要来一杯吗,兰酱?”  宫本老师,你好像完全没有在怕啊!第一百八十三章   虽然藤冈隆道是装的,但三人那拳头可不是假的,被意想不到的重击放倒的幕后黑手先生,一直到被中森银三让手下把他绑起来抬进医务室反锁时,闭着眼的脸上都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愕然神情。  那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红茶:“……看上去蛮疼的诶。”  他一点也不想这三个拳头——或许还要加上目前不在场的几人——落在自己身上好吧?他只是不怕死,又不是受虐狂。  侦探清了清嗓子,镇定地刚要开口,走廊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于是又闭上了嘴。  很好,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雇佣兵组织,成功救他与水火之中,那月无聊地想着,待会儿少踹几脚好了。  果不其然,休息厅的大门被从外用力撞开,随后进来的人不但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手上还举着一柄让人无法忽视存在的枪。  “不许动!”来人的声音闷闷地从防毒面具后传来,紧接着又有道身影缓慢走进众人视线,手里拎着一把格洛克。  那月和这人有那么一会儿对上了视线,不过对方似乎没把他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侦探放在眼里,更多的戒备还是对着降谷零几人流露的。  “下午好啊,各位,”没戴面具的男人扯动嘴角,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你们找到安瓿瓶了没有呢。”  原本还挺警惕的中森几人噎了一下,心情复杂。  他们找到是找到了,但那是不是真的还两说,而且看这家伙敢不戴防毒面具就出现,估计是假货的概率更高了。  又想想疑似是他们雇主,只是已经被手铐锁在医务室了的藤冈隆道,留下来的几个警察外加铃木老爷子和诸伏景光,都忍不住投过去怜悯的眼神。  那月就好像做这些事的不是他一样,喝茶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还在自称红暹罗猫的佣兵头子看过来时随意抬眼朝他露出了个假笑。  他发誓这个笑是条件反射,那家伙怎么抖个不停?  佣兵头子不仅开始抖,他甚至还有点想当场逃跑。  作为先前一直活跃在海外的雇佣兵团队,他对日本的警察当然不可能有熟悉到哪里去,但是、但是……  这张脸他妈不是属于卡路亚吗,前段时间这家伙还刚在波士顿折腾了他们一通,怎么转头就装不认识了!  那月的动作顿了顿,不只是他,还有时刻关注着他的几人也发现了佣兵头子的不对劲。  侦探无比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支队伍,所以他们怕的也不应该是宫本晓或卡路亚,而应该是用着这张脸在马不停蹄做任务的库拉索,他的笨蛋部下石川啄木才对。  话又说回来,石川都用卡路亚的身份做了什么啊,怎么这个人看到他就跟志保看到琴酒一样。  呃,他有琴酒那么吓人吗?  那月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家小女孩一眼,手里悄悄拿着侦探徽章给另一头传消息的灰原哀怔愣一下,投来藏着疑问但无疑没有恐惧的视线。  他果断在心里摇头,一定是石川那家伙扮演出了问题,他明明这么和蔼可亲。  佣兵头子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后也释然了,听说卡路亚喜欢易容成好看的人,以及扮演他们的性格去做任务,给各地警方对他的侧写都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听小道消息说,就连fbi都还没确定最近在地下世界很活跃的卡路亚是男是女,所以这个瘦得他一枚子弹就能送进地狱的家伙估计就是个被卡路亚看上脸,然后给易容了的倒霉蛋。  那月背后莫名有点毛毛的,他根本没理想通后就变脸的佣兵头子,连茶杯都还没放下,仍然端坐在位子上,像来看好戏的一样。  恢复正常的佣兵头子开始放下一撂的狠话,什么杀人细菌啊炸弹之类的,时不时说着还晃了晃枪威胁,要是他的目光没有一直避开那月的话,估计威慑力会更强。  降谷零眯起眼,他总觉得这个人的举止有些诡异,看上去好像认识aka,可他家好友却始终无动于衷,不像是见过这人的模样。  前段时间婚礼上查出那队雇佣兵信息后,顺便瞥了一眼其他信息的诸伏景光倒是马上就回忆起来了,面色凝重地侧头跟幼驯染低声解释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我记得他们只是普通的海外雇佣兵,不太可能是红暹罗猫。”  可就算是海外雇佣兵,认识aka也有些奇怪啊,更别提宫本晓的脸虽说和警官很像,不一样的细节也不少,而宫本晓这个身份近期根本没有出境记录……等一下,单单对这张脸感到害怕的话,也不一定是对aka害怕!  显然,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确认他们想到一块去了——这份恐惧是冲着a去的,等事件结束之后,说不定可以从这个佣兵头子嘴里撬出点a的情报。  由于那月确实不记得这个小团队叫什么名字,他暂时先喊他们红暹罗猫也不是不行,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菜,也一样要被他抓进去蹲监狱。  比起这些人,那月更担忧自己要怎么离开这艘飞行船,难道真的让琴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接走?就算能修改监控,柯南他们又不瞎。  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到了墙边外貌平淡无奇的男侍应生身上,对方脸上是和这座休息厅里大多数人一样的惊恐,那月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叹出声。  “这才是表演嘛。”  还是基德那孩子有意思,比藤冈隆道的演技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那月还记得当时在双子塔的时候,基德的滑翔翼还只能带他一个人加小侦探,没办法承载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现在大概有改进过了吧?  —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小孩们边上听完对面情况的两个大人面面相觑,柯南看到松田阵平的表情很不对劲,似乎有什么话憋着要说。  “松田哥哥?”小侦探警觉地问。  松田阵平干脆蹲在他们面前,拉下墨镜露出那双好看的蓝眼睛,似笑非笑:“小鬼,你有没有发现凡是和你一起出来旅游,都会碰上这种大型案子?”  他怀疑自家好友以前升职那么快,也有这个案件触发体质的小鬼一份功劳。  江户川柯南险些给他翻了个大白眼,尤其是在发现三个小孩还有萩原研二同步露出赞同的表情之后。  他挣扎着试图解释了一句:“这是意外啊,案件时刻都在吸引着侦探嘛!再说,我又不知道他们会挑在今天来这艘飞行船上……”  他们这边上上下下找了很久,确定了只有四枚炸弹,这也正好和灰原那边传来的情报对上,松田两人倒没什么关系,他们比较在意侦探团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现在回去肯定是不安全的,只是留在这里也没好到哪去,红暹罗猫随时会有人过来查看,万一就被抓住了呢?  他们得在对方行动前想个对策。  好在柯南并不用担心红暹罗猫那里来人而他们不知道,谁让灰原哀还在那里可以给他们传消息,就算其他人的手机都被红暹罗猫收走了,作为小孩的灰原也可以装作没有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这么做的。  休息厅里,佣兵头子刚押着铃木次郎吉去了趟天空观景台,把天空的贵妇人拿到了手,而他离开后第一时间,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准备对被安排过来看守的三个雇佣兵动手了。  在他们动手前,那位日卖电视台来的水川制作人反而先一步掐着手臂惨叫了起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水、水川先生!”那个女记者惊恐地跑开,语无伦次,“怎么会这样…对了,我想起来了,水川先生身上有烟味,他去过吸烟室了!”  毛利兰愣了愣,她下意识看向了纹丝不动的宫本老师。  绿川先生抱着宫本老师回来的时候,他们身上好像也有烟味……? 第141章 宫本老师?!他怎么会——!  可惜不能说话,否则柯南绝对会在这个时候失声喊出来的。  那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在等基德过来。  实在不行的话,直接掉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他能尽量垫在小侦探下面,即使被摔死了也可以原地复活,然后在想办法让琴酒来接他们——就是对小侦探的心脏很不友好。  再不行,大不了他还能努力在那之前读个档…  哗地一声过后,两人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失重感被大大减轻,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边上。  “瞧,我接住你们了。”怪盗先生笑眯眯地说。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羽快斗在看到小侦探被往下丢时,差点没给吓死,更别说后面还跟着跳下去了个宫本老师,得亏他反应速度够快,跟着跳也没有犹豫,这才在那两个人摔成一滩前成功接住了他们。  虽说快斗成功绷住了扑克脸,也十分潇洒地耍了一次帅,可事实上,他现在还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不清楚是冷汗还是心理作用,手臂也酸痛得不行。  “真没想到会直接把人从窗户丢下来,还真是危险,”黑羽快斗抽抽嘴角吐槽道,“不过老师你也很吓人诶,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还好我的滑翔翼能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否则我们都得下去填海。”  他的滑翔翼其实一直是能带两个人的,毕竟当年老爸就是这么抱着老妈用滑翔翼逃离现场的,他怎么可能没办法带人。  但那只局限于女性或小孩,在太阳之死前,快斗还没有试过一次带另一个重量差不多甚至更大一点的成年人。  对怪盗来说,承重方面的改造当然是没必要的事情,他要偷取的都是宝石,最多也就是画作,哪要那么夸张的承重,总不能让他抱着警察飞吧。  ……结果,那次还真的遇上这样的情况。到这为止,黑羽快斗的回忆一下卡了壳。  后面的事情简直变成了许多人的噩梦,而他虽然知道在那起事件的最后,做错的人既不是他也不是那位警官,内心属于在东京长大的十七岁少年的一部分却总会情不自禁地叩问自己。  要是寺井爷爷提醒他改造道具的时候自己没有觉得不必要于是拒绝的话,后果会不一样吗?  趴在他背上紧紧扒着滑翔翼架子的小侦探带着恼意的声音一下就把快斗的注意力扯了回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点飞回去!”  “喂喂名侦探你别乱动啊,当我装了引擎吗,”黑羽快斗无语地吐槽,“拜托,待会儿能平安落地都是运气好了,你以为我抱着老师和你很轻松?”  “哈?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老师了?”柯南腾出一只手不满地去揪宿敌后脑的乱发。  怪盗还是忍不住在柯南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救都救了,还不让我喊一句,真小气啊你。”  话是这么说,快斗除去接到宫本晓时的冲击以外,其实也没觉得有多费力。  他本来都做好接不住的第二手准备,结果稍微调整过姿势后,他才发现除去背上本来就个子小的名侦探,自己抱着的宫本老师似乎有些轻得过分了。  看着这人之前压制那个女侍应生毫无压力的样子,快斗还以为会是看上去瘦弱其实很结实的类型。  这也不应该啊,他看体型的眼神不可能退步到这种程度吧,明明宫本晓的身材应该是有不少肌肉的,可现在反倒让他觉得怀里的青年完全不应该具有稳稳压制佣兵的武力值。  说起来,这个老师身体也不太好来着,所以是因为生病了所以很轻?快斗嘴上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跟柯南对话,忽然想起了被他们忽略的另一件事。  他都跟名侦探拌嘴好一会儿了,怎么没听到宫本晓的声音?  “可恶,一定要想办法回去!”江户川柯南咬着牙还没说完,背着自己的怪盗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名侦探,”一向冷静示人的怪盗这会儿光是声音听上去都能让人发觉他的慌张,“老师他之前的枪伤还没好吗?”  柯南知道这家伙肯定会事先调查过飞行船乘客的资料,对于宫本晓前不久住过院这件事也能轻而易举地知晓,但他还是被问得摸不着头脑:“过去半个多月了,应该好了吧。”  快斗是真的开始觉得自己不走运了,他偏过头让背后的小孩能看清他怀里那人的模样:“比如这样算好了?”  柯南低头一看,原本抱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是面色雪白的宫本老师现在看上去更惨,甚至连眼睛都紧闭着,被汗浸湿的发丝黏在他脸侧,胸膛的起伏也微不可见。  要不是他被吓到后胡乱伸手去触碰颈部,发现还有些跳动,真的会以为怪盗怀里的是尸体了。  江户川柯南无端想起之前在天空观景台的时候发生的事。  宫本老师最开始表现得滴水不漏,要不是后来被那个女记者撞了一下,让他发现不对劲,可能柯南真的会被骗过去。  由于当时他跟对方的手一直是牵着的,所以柯南能感觉到的东西比表面上更多,宫本晓手上没有多少茧子,这本来就很不正常,要知道这人明面上可是右撇子,就连作为老师或者学生来看该有的茧都不存在。  明白宫本老师会大大方方地把这个破绽露到他面前就是有恃无恐,柯南还有些郁闷。  也是因为在思考这件事,柯南没注意到那个离他们很近的女记者,但他很肯定的是,那个人最开始的位置来看应该被撞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宫本晓才对。  后来松田阵平来找他交流情报的时候,柯南犹豫再三,还是把后面那段也一并交待了出去。  那就是他注意到被女记者撞了一下后,包裹着自己的那只手居然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收紧。  要不是那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柯南是不会相信宫本晓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紧张’或者是被撞痛了的。  他知道宫本老师的身体情况不会有那么简单,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枪伤没好全?不应该啊,之前在帝丹的时候明明还看宫本老师帮娜塔莉老师搬了作业本来着。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松田,得到对方复杂的眼神和一句‘他恐高’。  柯南原本是不信的,恐高怎么也得是小五郎大叔那个样子,哪有延时出现的症状,还看上去在忍耐疼痛,敷衍他也要有点技术含量吧。  “难道宫本老师真的恐高吗……”小侦探喃喃自语,这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快斗耳中,他愣了一下,语气变得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恐高到这种程度还毫不犹豫地跳下来跟你一起送死?你们到底是师生还是父子啊?”  好问题,柯南此刻也产生了跟不久前的灰原哀一样的疑问。  宫本晓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为了他(她)这个认识时间不长的学生做到这种地步?  黑羽快斗有些欲哭无泪,他最开始只是赴约来拿走天空的贵妇人而已,怎么一会儿炸弹一会儿杀人细菌就算了,还搞出要跟着跳飞行船的操作。  自己要是没反应过来或者一开始就不在上面,这两人不就得摔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救下来,结果还有一个在他们落地前就出气多进气少了,怎么每次和名侦探碰上的案件没一个能安全偷到宝石离开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调转方向找好了降落点。  总而言之,先落地再说吧。  —  在黑发青年掠过身边的时候,降谷零的心底一突,都不用思考第一反应就知道好友要做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人有些空荡的外套,最后却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指尖和那块纯黑色的布料擦过,失而复得的好友在自己面前再一次选择了坠落。  近两个月前,被打晕的降谷零没有亲眼看到赤江那月坠楼,只能在屏幕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就算这样都没有近距离地看着那人跳下去令他感到‘恐惧’。  降谷零几乎要以为他会失去那个人第二次了。  这简直就像是世界跟他开了个荒谬的玩笑,一个行走在光明之下的警官被拖到黑暗的角落之中,从此连触碰他们都显得那么小心——又或者说,根本就放弃了触碰。  这样的警官,这样的、他们的友人,怎么能连着两回都死在高空坠落之上?  光是设想都让他无法接受,他还没有把小恶魔带回去,还没有给这家伙来上一拳,还没有给他的混蛋同期一个拥抱,这个人的生命怎么能这么戏剧性地收场第二回 ?  说实话,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窗边的第一时间,降谷零的心脏简直要停止跳动了,要不是幼驯染反应更快地拦住他,他简直想跟着跳下去。  他怎么能两次都没赶上?公安卧底想着想着又换了个角度。aka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对他?  降谷零本人基于警方的立场,对怪盗基德其实没什么好感,虽然之前在阿芙洛狄忒号的时候已经知道现在的基德还是个有正义感的半大少年,他也不会对一个罪犯有什么宽容。  但他承认,在看到第三个跳下去的是怪盗基德,还接住了那月和柯南之后,降谷零是切切实实松了一口气的。  这次就放那个少年一马,不帮警方抓他好了。  然后等飞行船落地……卧底先生缓过神来后冷笑着揉了揉自己的拳头。这个佣兵头子他要揍,那个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混蛋他也要揍。  因着吸烟室的那场对话,诸伏景光成了场上目前还算清醒的人,他环视了一圈几个好友,莫名生出了对明明身体目前很差劲,还敢这么作死的赤江那月的怜悯。  他不会拦着他们的,还会跟着一起揍。  唯一一个真正见过那家伙病发的松田阵平何止后怕,他简直不知道明知道自己情况还这么来一遭的那家伙在想什么。  警视厅里青年苍白的模样跟摩天轮上惨兮兮的模样一下撞进脑海里,卷发警官盯着透明的窗户,无端发出一声冷哼。  看出幼驯染在想什么的萩原研二已经开始回忆东京哪家医院隐蔽性又好医疗手段又高了。  不过在报复某个不在场的小混蛋之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四人缓缓把视线凝聚到了窗台边拎着枪的黑衣佣兵身上。  佣兵头子打了个冷颤。第一百八十六章   快斗刚确定自己脚下踩到了实地,连滑翔翼都还没收起,后脑勺乱糟糟的头发就被用力地扯了一下,头皮被拉扯的感觉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是还记得要保持基德的形象,快斗的五官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我说你就不怕我条件反射地把老师扔出去啊?”怪盗没好气的话一出口又被堵了回去,动手的江户川柯南正拍着他的肩膀。  这个罪魁祸首的声音听上去紧张得不行,还掺杂着无法言喻的惊恐:“gin怎么会在这里……快躲起来!”  琴酒这个代号对快斗来说并不陌生,从一个半月前的葬礼上他跟侦探交流了情报过后,所处地带本来就是灰色的怪盗也拜托寺井爷爷帮他查过了那个组织的事情。  在不引起组织注意的条件下,他们能查到的东西十分有限,也正因如此,快斗更佩服这个被意外缩水的同龄人侦探了。  别的不说,看到琴酒都敢莽上去贴窃听器拿情报,这家伙的胆子是真的很大。  两人都清楚了解到琴酒危险程度的如今,偏偏还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根本想不到会出现的人,也不怪柯南会被吓一跳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带着似乎陷入昏迷之中的宫本晓,所以和小侦探说的一样,他们必须快点找到地方暂时躲一下。  “还在空中的时候我有看到附近有一座庭院,”快斗收起滑翔翼让柯南也站到地上,边语速飞快地交代边蹲下身靠沙滩上的岩石暂时遮住自己的身影,“那边似乎没人,我们走这边过的话很快就到了!”  柯南看到琴酒的时候,那个大夏天还披着长发全身裹着黑衣的杀手正在稍微远一点的树荫下叼着烟。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这里的目的,他却也庆幸对方的目标看起来不是这处沙滩,应该是没有发现基德带着他和宫本老师落地的……吧?  —  琴酒确实没看到怪盗基德拖家带口地降落在远处的沙滩上,不过这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始终都给了手机屏幕。  top killer最后吸了一口就把烟蒂丢在水泥地上抬脚碾灭,那副烦闷的神色让一旁不清楚自家大哥为什么忽然要他掉头,还坐了个船来这里的伏特加更心惊胆战。  “大哥,我们到底是在等谁啊?”他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  琴酒扯了下嘴角,语气冷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伏特加。”  他在等的除了boss还能是谁?  琴酒对卡路亚这个人倒也说不上恶感,毕竟当时承认对方的boss位置时他还是最前面的那个,就算是为了组织好,琴酒也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支持他不满意的首领。  所以会对卡路亚宣誓效忠,足以证明他对那个人的认同程度确实很高。  但是果然,除去当首领的能力手腕以外,这家伙的性格真是垃圾到一定程度了。 第143章 “宫本老师知道我跟绿川先生的身份,”在快斗面前帮自家卧底中的zero哥稍微掩盖了一下身份,柯南只说了诸伏景光的事情,“但他什么都没说,组织那边也没动静,他现在不可能是组织的人。”  而之所以两人的一切猜测都有一个‘宫本晓与组织有关’的前提,正是因着快斗在警官死前一天看到对方跟贝尔摩德一起离开,第二天又是一起过来的这件事。  他们没有跟任何人讲这条情报,因为他们不愿意怀疑那个人跟组织成员有关系,可一旦他们告诉了其他人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去怀疑。  赤江那月跟组织有关,甚至几乎板上钉钉的事实是他的死亡也和那个组织有关,宫本晓的出现没办法不让人联想到那件事上。  柯南没有说宫本晓是a都是因为他相信宫本晓不会杀人,只是他也知道,这几个名字之间一定有柯南还没发现的联系。  小侦探在推理的过程中潜意识就避开了证实宫本晓跟赤江那月是同一个人,他怕自己待会儿看到宫本老师会忍不住冲上去问。  而且他也记得在冰帝的时候,就连有人询问宫本老师是不是那月哥的亲戚,那人的情绪都一下变得差劲了。  “那你打算怎么解释他对你的特殊举动呢,名侦探,”快斗冷静了下来,“当时你被丢下来之后,连你的小兰姐姐都还没反应过来,离得那么远的老师就直接跟着你一起跳下来了。”  “在空中的时候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直在尽量让你们的姿势变成他的背部朝下,你该不会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打算吧?”  快斗没办法忘记十数分钟前的画面,那个本来就带着病容的黑发青年明明什么也没有准备,却比任何人都要果决,就好像用生命去保护小侦探这件事对那个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下意识行为那样。  可哪有人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另一个人呢?哪怕他挡在下面先落海,也该知道柯南一个小学生没办法活下来,甚至就算这样做了,传给怀里那个孩子的力量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宫本晓简直是除了江户川柯南的生命以外,一切算计都抛到了脑后,真的只是认识不久的老师会做的?  “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逼着自己,工藤大侦探,”快斗有些头疼地喊了侦探的名字,“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外表只是个小孩子吧,利用这个外表不是你现在很擅长的事情吗?”  江户川柯南转了转有些干疼的眼球,低低应了一声。  “你说得对,”他情绪缓和下来,慢吞吞开口道,“也许我该试试。”  柯南知道自己不该被主观意愿影响的,他又恢复了那副自信的模样,伸手推了推眼镜,跟一旁斜着眼看他的怪盗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句话:“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  一切商量妥当之后,小孩脸色还算轻松地跳下小木凳,结果一拉开纸拉门,他就愣住了。  “怎么不出去?”快斗疑惑地问了一声,越过小孩往外看,险些再次抛掉他的扑克脸。  外面的沙发上哪里还有宫本晓的人影啊?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猜你有别的话要对我说,”手指离开那件黑色大衣领口的同时,那月压低了声音,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比如,波本和贝尔摩德借用我的名义在研究所做的那些事之类的?”  琴酒不太确定自己惯用握枪的左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是不是神经质地颤动了一下,而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就好像他的boss只是在说‘待会儿陪我去买大阪烧’(显然琴酒相信这家伙做得出来这种事)。  “喜欢待在黑暗的角落里的不止有乌鸦,还有老鼠,”杀手垂着眼皮冷静地说道,“您对贝尔摩德的喜爱我稍微能够理解,但波本,他本来就是个圆滑的情报人员。”  “充满了不该有的好奇心,又擅长……”琴酒似乎是在斟酌用什么词汇,最后肯定地落下话音,“花言巧语。”  那月一瞬间庆幸琴酒没有抬眼看他,不然自己抽动的嘴角一定遮掩不住,他只能用几声咳嗽来假装自己毫不在意:“我倒是挺喜欢他这些特征的,借用起来可十分方便。”  琴酒一下就想起过去跟卡路亚出任务时对方老是模仿波本来恶心自己,他一向厌恶无法掌控的人事物,尤其是像波本和贝尔摩德这样的神秘主义者。  对琴酒来说,要是第二天听到他们的死讯,他说不定会破天荒地在自己的安全屋里开上一瓶酒庆祝。  容易超脱计划,不管手上掌握了什么,都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琴酒不能再讨厌这种大麻烦人物了。  可惜的是那两人都还算有些实力,贝尔摩德是连着先代和现任同样重视她的角色,琴酒不会傻到在卡路亚面前说那个女人的坏话,但波本就不一定了。  毕竟他确实对这个身边接连出了两个卧底,又在近期试图打听卡路亚的事情的家伙没什么好态度。  看在卡路亚过去似乎对波本很看好以及这人做任务的效率不算低的份上,否则琴酒绝对会直接说出怀疑波本是卧底,而不是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打听‘卡路亚’不是多重要的事,前提要这个卡路亚不是他那觉得暗杀者很弱,所以还光明正大地用真正的外貌走在外面的boss。  波本前脚还和他打听了卡路亚,后脚在那天的婚礼现场他就不仅看到了波本的第二身份和那些警方的人混在一起——基尔没有那么光明正大地坐过去——撤离的时候更是遇到赤井秀一那家伙,差点中枪。  好在琴酒这一回算是掰回一城,他的子弹打碎了赤井秀一的瞄准镜,这也是礼尚往来。  起码琴酒现在可以确定赤井秀一还没有离开日本回美国的fbi总部,他迫切地渴望着亲手了结那家伙的生命。  总之说回波本,在最近小动作频繁到这种程度下,琴酒原以为波本会选择沉默一段时间,让他自己的嫌疑悄无声息地被掩盖起来。  结果,哈,前几天他做了什么?和贝尔摩德一起假借boss的名义潜入了boss唯一看中的那家研究所?  这件事目前除了那两人以外,也只有能直接拿到研究所负责人报告的那月和琴酒知道,他们还都差不多是因为调查了那天的各处监控录像。  那月能手动修复被降谷零小心抹除的监控,琴酒虽然做不到,却也猜到有鬼,更别提他本来就在怀疑波本,所以直接‘询问’了那天酒吧的执勤人员,得到他意料之中的回答。  琴酒最初拿到报告称boss看中的新人跟贝尔摩德一起去研究所后,不是没想过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新人,要是这招放在以前说不定可以把他骗过去,可现在不行。  因为最近有些才能的新人都是琴酒负责审查过后丢给基地的负责人训练的,他怎么会认不出有哪个家伙被boss看中。  最重要的是,凭琴酒对卡路亚的了解,他知道自家boss根本没有兴趣去看那些新人。  “他会为组织和您带来大麻烦,”琴酒因此毫不客气地对另一位不在场的代号成员进行评判,“不安分的武器没有存在的必要,倒不如直接折断。”  他年轻的boss听了这话后没什么特殊反应,唇角上扬的弧度丝毫未减:“gin,你越界了。”  “波本是武器,但我才是那个握着武器的人。”青年软蓬蓬的黑发顺服地垂在他脸侧,鸢色的眼睛在眼尾处微微飘起,又随着表情变化而垂下,一副十足无辜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把这个人和组织boss联系起来。  “好了,放轻松放轻松,你没忘记我的一些‘小手段’吧?所以我无所谓他究竟是乌鸦还是老鼠。”  赤江那月的笑容褪去,浑身的气质都变得彻底,语气带着十足十的冷淡:“我讨厌背叛,那么,只要从源头上断绝这个可能性就够了。”  “只要他的眼里,我就是唯一又永恒的那个boss,那他是不是老鼠也都不重要了,阵君。”  ‘讨厌’,琴酒注意到对方用的是这个词,一个充满了个人色彩与情绪的词汇,也是一个过去的卡路亚绝对不会说的词汇。  他现在是真的明白卡路亚的变化是彻头彻尾的了,这人本身不就是他口中‘不安分的武器’么,和波本有区别的就是卡路亚做到了刺穿使用者的心脏,然后成为新的使用者。  琴酒想,他对波本的怀疑可以解除了,甚至他还有点说不出的怜悯——如何从源头上断绝一个人背叛的可能性?  洗脑。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可信,而恰好,他的boss对这方面的事情不能说再擅长了。  “是,”他最终再次向曾经的搭档,如今的首领低下头,“遵从您的意志。”  前提是他‘亲爱的’的首领能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  黑羽快斗跟江户川柯南在发现沙发上的人消失不见,到确定对方就在后面的庭院里,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唷,你们聊完终于想起我了,”面色仍旧苍白的大侦探瞥了他们一眼,手里舀起一捧水扑在他自己脸上,任由水珠浸湿黑色发丝后顺着他同样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滚落,“真是不容易,我该感叹一句勇敢的江户川同学的人际关系这么强大吗?”  傻子这会儿都听得出对面的人心情不怎么样了,对琴酒的到来和离去一无所知的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他们的举动让这个孩子气的大侦探不满了,于是试图用眼神交流出解决方案。  很可惜,哪怕他们已经达成合作关系有了一段时间,那月也完全看得出来这两个小孩在眼神方面毫无默契,他差点要被小男孩仿佛眼皮抽筋的架势给弄笑出声。  算了,不逗他们了。刚把琴酒忽悠出去的那月想着,随意对着打扮成工藤新一模样的怪盗开了口。  “交出来吧,”宫本老师用手帕擦干了面上的水珠,慢吞吞说道,“就你之前从那家伙口袋里顺出来的东西,我的眼神可没其他人那么差。”  快斗一噎,不知为何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那位警官原来是这个性格吗,不应该啊。  想归想,他的动作还是不含糊的,伸到衣兜里的手没两下就掏出了让柯南震惊不已的东西。  “安瓿瓶?!”他即便没看过那个佣兵头子拿‘病毒’吓唬人,却也认得出安瓿瓶上的红色暹罗猫标识,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你把这东西一直揣在怀里?”  “确实很好奇那个大叔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嘛,不得不说,这也要怪他藏东西的手段太差,”怪盗无辜地摊手,“别紧张啊名侦探,老师之前可都跟中森警官他们说了这可能是假货了。”  柯南磨了磨牙,语气充满不赞同:“那也是飞行船上的是假货,谁知道那个组织有没有真的疯到带杀人细菌上去啊!”  这话倒是没错,对侦探来说,在案件完结前对一切线索抱有警惕与怀疑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月收起手帕,对着怪盗摊开手掌:“给我。”  两个刚要开始拌嘴的少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快斗倒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正他这么一通跳飞行船的操作下来,不管宫本晓是不是赤江那月,他对这个人的信任也都建立起来了,他相信对方不会害他和名侦探,这就够了。  所以他也就干脆地把安瓿瓶交了出去,连柯南这下也没什么异议,转而有点紧张地看向站在井边的宫本老师。  被两双蓝眼睛注视着的那月本人毫无紧张感,他还有闲情举起安瓿瓶对着阳光变换了一下角度,里面绿莹莹的不明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了几下,在他脸上投射出一片光斑。  “诶——杀人细菌吗?”青年侦探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挂上一个恶趣味的笑,“哎呀,要是真有这东西,我还挺是想看看它有什么效果呢。”  话音未落,他就直接拧开了安瓿瓶的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尽数倾倒在脚边柔软的草地上,垂着眼帘去看液体在空气中拧成一股细线,又消失在柔嫩的草叶边上。  “不过可惜,这是假的。”赤江那月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弯了眼睛,“之前看那群笨蛋被骗到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明明看起来就很假吧,居然还会相信,人类的大脑构造真是不可思议。”  侦探随手抛了空瓶,转身在水桶里涮了涮手,满脸嫌弃,看得身后走廊上站着的两人一愣一愣的。  “……老师他一直这样吗?”快斗忍不住蹲下来小声问柯南。  被问到的‘江户川同学’呵呵笑了两声,有气无力地回应:“别问我,你不会想知道宫本老师口中的笨蛋包不包括我们的。”  很懂察言观色的怪盗哦了一声,闭上了嘴。  他们都没问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庭院里,就像那个人也没有问他们一个侦探一个怪盗是怎么关系这么融洽的,以及为什么还要联系警视厅的人搭直升机回去。  “我就不一起了,在大阪还有工作,”大侦探恹恹地摆手,“上了飞行船估计也不能马上落地,还是坐车更快。”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他们还不知道侦探的‘恐高’,那月也乐得装傻不拆穿他们。  于是在一大一小上了那架黑色的警用直升机后,他还心情不错地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那座废弃庭院,坐上了琴酒停在附近的车里。  “走吧,”他愉悦地说,“待会儿陪我去买大阪烧。”  —  “原来宫本老师的朋友那么有钱啊。”坐在窗边的高木涉莫名开口感叹,引得佐藤和柯南几人惊讶地看过来,他慌乱解释,“啊,是我刚才用望远镜看了一眼啦,宫本老师不是说附近的朋友会来接他吗?”  “开着保时捷诶,那可不是什么便宜的车吧,所以我只是随口说一声……”  “是什么颜色的保时捷!”柯南和快斗同时出声打断他,表情难看得不行。  高木涉怔愣:“黑色……?”  来接宫本晓的人是琴酒。柯南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这个结论,当然,快斗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琴酒为什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接人?第一百八十九章   起初为了保险起见,除去原本的内应外,佣兵头子并没有带太多部下来飞行船上,为了抓到那两个条子和一群小孩就害他直接又少了五个助力,眼下他身边都不剩几个可以用的人了。  以防节外生枝,佣兵头子决定先把剩下这群人用绳子捆在扶手上,他原以为己方手里拿着热武器,足以对其他人造成威胁了,更别说基德和卡路亚这两个麻烦人物都不在场。  结果他刚把视线从外面的天幕上抽离,还没来得及让部下拿着新的炸弹去安装——或者说,他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毫无抵抗之力地摁到了窗台上。  佣兵头子下意识试图挣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说话的人离他很近,他却只听得到自己一人擂鼓般的心跳声。 第145章 起码那月相信,要是二十二年前负责带他的是现在这个琴酒,那家伙绝对不会在任务之余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带他去四处游玩。  琴酒不用枪抵着他脑袋让他杀人都不错了吧。  那月恢复的记忆没有缺斤少两,那些画面都清晰地存在于他脑海中,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父母是绝对要隐瞒的。  就算乌丸莲耶没有这么命令他,他也不会让他们知道以为的乖学生好儿子背地里是个死刑都不足惜的罪犯,因为那月想让他们不对自己失望。  如果发现他是卡路亚,优酱和清吾这两个真正心向光明的人又会怎么看他?  可乌丸莲耶对他的洗脑总是不完全,那月明明有清醒的意识,也无比厌恶这种思维被控制的感觉,他其实不反感杀人,反感的是被强迫去杀人,所以久而久之,那月才越来越向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边。  这种被操控的理智和清醒的情感之间挣扎的痛苦,那月是无法对父母宣泄的,唯一能安抚他的存在只有贝尔摩德。  是那个会牵着五岁的他穿亲子装去逛街、会在他任务失败而被老头惩罚后,给面色惨白的他像这样按摩、会在任务结束后带他去当地玩乐放松的莎朗老师。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蓝色,”他忽然说道,“绿色的眼睛一点也不好看。”  贝尔摩德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有些好笑又无语地瞥他一眼:“所以哪怕我易容成克丽丝的时候,你都喜欢喊我莎朗?”  克丽丝·温亚德的眼睛跟她的‘妈妈’不同,是水绿色的,当然,那只是贝尔摩德为了区分母女身份而戴上的美瞳罢了。  “诶——”那月懒洋洋地拉长尾音,发出无意义的嘟囔声,接着又理直气壮地接上一句回应,“那个跟眼睛颜色无关,我就是懒得改口而已,又没关系,反正莎朗老师也更喜欢我这么喊你吧?”  “毕竟,无论是莎朗还是克丽丝,都是你嘛。”  金发的女明星有些怔愣地想起,这句话似乎在两个月前也听同一个人说过,那时还没有回到组织的青年以一种漫不经心又暗含认真的态度对她说,无论哪个名字,她都还是她。  贝尔摩德现在都还能记起初次见面的那个不到她腿高的小豆丁和她的第一段对话。  「你好,」小豆丁说,「我很喜欢你的蓝眼睛,如果你是新的研究员的话,我大概不会挣扎得很厉害。」  「……如果我不是呢?」  黑发的小豆丁抓着她的手指,对她露出第一个浅淡却又真实的笑容:「那么我想我会更喜欢你的,莎朗老师。」  算了,贝尔摩德想,为了这个人的话,那要她放弃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她不想让她的太阳为难。  贝尔摩德知道雪莉在几年前遇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很特殊的人,就好像宫本优遇到赤江清吾,自己遇到赤江那月一样,有一个身处光明的人出现在了雪莉身边,因为她认得出来那个眼神。  那是与她过去无异的、向往着光明的眼神。  说实话,要是那个时候贝尔摩德就查到雪莉的太阳恰好就是她家那月,她绝对不会还那么冷静地告诫那个女孩的。  可惜,她居然是这么久过去之后才慢慢发现这件事,贝尔摩德同时也知道,要是她现在想要杀雪莉的话,那月绝对会阻止她。  那份仇恨没有这么轻易放下,贝尔摩德哪怕答应了柯南不会亲手杀死雪莉,却也没有放弃用别的方法置对方于死地。  但是,要是赤江那月要阻止她,那么贝尔摩德也想不到自己反抗的理由了,还不如止步于此,她实在不想用这种方法去逼她的太阳做出选择,那才不是贝尔摩德的情商允许她做的事情。  何况乌丸莲耶已经死了,组织对那个药物的研究也停了,她同时相信,那月不可能让那个药物的研究再次出现并进行下去,所以彻底放弃杀死雪莉,对现在的贝尔摩德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有两枚铃木号特快的通行证,”女明星最后垂下头看着那双水红色的眼睛笑起来,装作她原本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听说那辆列车上会有推理的游戏设置,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玩一趟吗?就当放个假。”  黑发青年仰着脑袋跟她对视,也跟着弯弯眼睛:“好啊。”  那月知道莎朗老师发现了志保的踪迹,对方原本大概是打算去铃木号上堵住那孩子,然后联系琴酒来收割她生命的。  他也知道,莎朗老师现在放弃了这个计划,这就足够了。  那月对她一向很有耐心,其实要是莎朗老师还是想杀志保的话,他也会顺水推舟地干脆让‘宫野志保’在琴酒这群人眼中死亡,勉强算是满足了莎朗老师的心愿。  他不会去问她现在为什么放弃,就像她不会问他为什么要留下来一样。  那月浑不在意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心里还在数着天数——宫本晓似乎也到了退场的时候了,他想。  自从一周前的飞行船事件后,小侦探跟志保就一直试图在学校里堵住他独处,更别说那群大猩猩明明各有各的工作,还天天往帝丹跑,搞得远山花凛都私底下问过他是不是跟警察结仇了。  他躲不起还死不起吗?  —  “我们得想个办法,”江户川柯南严肃地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戴着口罩的灰原哀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躲着我们?还不是因为某位侦探那天差点就在你的小兰姐姐面前喊出‘那月哥’这个称呼。”  被戳中的小孩僵硬一瞬:“我那不是注意力都在那月哥身上,没注意到兰靠近嘛。”  “可是灰原你也没理由说我吧,”想到这里,柯南也翻了个白眼,“你之前还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他看到你接近就会找理由离开?连我差点那么喊了他都没光明正大地……”  “管好你自己吧,名侦探。”绝对不承认自己居然在正主面前哭了的研究员小姐冷冰冰地回敬了一句。  飞行船上两人对了一下彼此手上的情报,拼凑出了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结论,也就是说,他们相处的这个宫本晓就是他们一直以为已经殉职了的警官,对方目前还因为不知名原因跟组织有很深的联系。  得知那月哥目前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卡路亚之后,柯南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找到降谷零询问了这件事,还用宫本晓搭着琴酒的车离开这个情报换来了对方的肯定跟补充。  “不行,我不会看着a控制着那月哥的,”小侦探咬牙,“一定要救他出来……我不想再失去一遍了。”  “我那天在波洛听到了那个公安打的电话,”一向对组织成员甚至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表现得恐惧的灰原哀缓慢开口,“他答应电话那一头的人,这周日去乘坐铃木号特快列车。”  “他喊对面的人贝尔摩德,还提到卡路亚会在场。”研究员小姐说。  “我要去。”  江户川柯南一点也不好奇同伴的态度变化,他很清楚警官对他们两人来说有多重要,涉及那个人的事,灰原会这么坚定也完全不奇怪。  “推理列车,怎么能少了侦探,”于是他也推了下眼镜,捏住口袋里的黄铜戒指通行证自信地笑起来,“不管是谜题还是那月哥,我都会当第一个找到的人!”  灰原哀轻哼:“那可不一定。”第一百九十一章   “哇,车站和风景都在飞速后退,”趴在车窗前的小女孩惊叹道,“听说这辆列车一直到终点站前都不会停下诶。”  “没错哦,而且终点站在哪里也算是一个谜题呢。”阿笠博士摸摸胡子,笑眯眯地跟孩子们接话。  结果柯南边在手机上打字边头也不抬就拆了他的台:“这趟的终点站在鸭川吧,不过时间似乎不会那么短,中途大概还要绕得远一点……啊,找到了。”  小侦探举起手机,把屏幕亮在其他人眼前,而呆在里面的人工智能也上道地先把结果亮了出来:[我的演算结果里,可能性最高的是这条哦,大家等下还有机会看到筑波山啦!]  “原来如此!”三小孩加博士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诺亚不是跟着弘树哥哥去泽田先生那里了吗,”反应过来后,光彦语气有点犹疑,“怎么会跟柯南在一起?”  [再怎么说我也是全世界最聪明的ai,去哪里都很正常才对吧,光彦都没有想我吗?]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少年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到诡异的委屈,听得三个小孩连忙凑上去抱着柯南的手机就是一阵哄。  “……你没告诉弘树让他管一管诺亚的片库?”研究员小姐眼角一抽,低声发问,“这家伙怎么越来越熟练了。”  “管也管不住,萩原哥会跟诺亚一起偷偷看。”柯南也受不了地小声吐槽。  灰原哀欲言又止,眼神隐隐有些鄙视:“你信任无比的精英警察?”  喂喂,看几部肥皂剧而已怎么就不算精英了?柯南理智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默默吞回肚子里。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爱好很让人无语就对了。  “比起那些事情,其实我还是蛮期待要进行的推理游戏的,”江户川柯南接过小孩们递还回来的手机揣进口袋里,随口道,“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难题。”  “那个啊,据说会在乘客里随机挑选出负责扮演凶手和受害者的人,”抱着手臂的灰原哀稍加回忆,“而‘案件’发生后,剩下的所有乘客就全部都是侦探了,必须在到站前找出凶手来。”  她隔着口罩咳了两声,又接着说:“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就去找他呢,没想到还能静下心来参加推理活动。”  说着,灰原斜了柯南一眼,眼神倒是波澜不惊,柯南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现在就找过去的话,他也不会见我吧,”柯南握了握拳,神色莫名地叹了口气,“又不是我不想去,反正诺亚算了一下时间,要绕那么远一段路的话距离列车到站停下还有两个小时。”  “那月哥又不会飞。”他还趁孩子们扒着窗户看风景,随口开了个小玩笑。  灰原还要说什么,他们这间包厢的门就从外被敲响了。  “哦,有什么事吗?”离门比较近的博士站起身去开门,疑惑地稍微提高音量问道,但没有人回复,而他打开门后,只在地上发现了一个信封。“嗯?”  —  降谷零靠坐在包厢里的时候才放松了一点,抬手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捋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说实话,之前贝尔摩德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要说他暴露卧底身份了或是那个真正的卡路亚要找他算账。  结果电话那一头的女明星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这周日记得去乘坐铃木号特快列车’,连正常情况下早就售卖结束的黄铜戒指模样的通行证都托人给他送来了一枚。  她这个态度弄得降谷零更警惕了,谁知没等他试探,贝尔摩德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告诉他‘雪莉可能也会去,你看着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在电话挂断前,贝尔摩德丢下了最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这件事别告诉琴酒,」她似乎心情不错,「卡路亚会跟我一起到场。」  降谷零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这句话的信息量着实有点大,什么叫别告诉琴酒?贝尔摩德指的是不要跟琴酒说雪莉可能在列车上还是卡路亚也会去?可是不说aka去不去跟琴酒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是和她一起?  他觉得自己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给压弯了腰,这些话的冲击力大到降谷零居然没注意到后门后还有个矮小的人影在偷听,对方把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的‘卡路亚会跟你一起到场’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降谷零当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一边怀疑贝尔摩德的用意一边身体诚实地上了列车。  自从飞行船一别后,明明‘宫本晓’还在帝丹教书,可别说松田他们,就连他这个卡路亚的搭档都有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那家伙了,好不容易有点消息,怎么可能不来?  想到这里,还靠在椅背上的公安皱起了眉。  他今天其实也不是单纯为了赤江那月和那个所谓雪莉在车上的任务来的,前者不说,后者……托那月的福,降谷零在发小得知灰原哀就是雪莉之后也拿到了这个情报,但平时都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咳,不然hiro可能会以‘吓唬小孩’的罪名谴责他,之前小侦探那一回就害他收到了幼驯染爱的拳头——可要降谷零说,hiro自己分明也乐在其中。  昨天傍晚降谷零收到了自己拜托查情报的部下的消息,称查到这辆列车的乘客里有一个境外逃犯,而公安部负责追捕的藤原律得知他也会登车后,同样联系上了降谷零。  所以,在列车靠站前,降谷零面前有三个目标等待完成,一是配合藤原律抓到那个逃到日本来的杀人犯,二是弄清楚贝尔摩德的意思是杀了雪莉还是什么,好方便他跟那两个小孩商量。  三就是最重要的那个,跟某个躲了他一星期的小混蛋聊聊天。  “咚咚。”  对面的包厢门被敲响,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公安猛地抬头,眼神锐利,语气还是伪装出来的疑惑:“不好意思,是谁找我有事吗?”  然而他耐心等了几分钟,外面并未传来答复,降谷零叹着气系好领带,换上安室透的那副表情走过去开门。  门口空无一人,要是别人也许会以为是什么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降谷零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低下头,在门口的地面上发现了雪白的信封,上面被用赤色的火漆印封住了开口。  公安精英脸色冷了下来,俯身捡起信封后转头就又关上门回了包厢内,看起来毫不在意是谁放的东西。  只是关门前,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走廊的拐角处一晃而过。  —  “[致亲爱的侦探: 第147章 柯南和侦探团的包厢位于六号车厢的d室,也就是说他才离开包厢往七号车厢没走几步,就撞上了‘赤井秀一’搭讪陌生女性的场面。  当然,柯南很快就想起真正的赤井秀一目前还易着容待在他家里,加上按灰原哀先前听到的说法,那个同样擅长易容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今天也在列车上。  小侦探在世良真纯注视下没忍住又探出脑袋看了那边一眼:“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一直在怀疑他身份的短发转校生冷不丁小声问道。  没想到赤井先生跟贝尔摩德有仇,柯南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换了个说法隐晦地提醒:“没想到那位先生看上去很冷酷,原来还会关心女孩子的衣着打扮,好矛盾哦。”  世良真纯也冷静了下来,她没有跟其他人提过自己的大哥长什么样,所以不认识秀哥的柯南那一眼肯定不是在震惊她哥是这种人。  那难不成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只是震惊这个矛盾点,只是她想多了?  不过……  有着小虎牙的侦探少女也忍不住扒着柯南头顶那块墙,也探头继续观察那边的情况。  她的观察力一向优秀,就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大哥了,世良真纯也不相信她家秀哥会出现在这里轻浮地去搭讪。  而且跟柯南的话差不多,气质冷酷的短发男子站在那里和时尚jk讨论某个品牌的新品时装,这个画面简直违和感爆棚。  “矛盾?”右边那个录音笔和手机录像齐上阵的金发青年忽然说道,语气有些诡异,“怎么会矛盾,柯南君,你还小,别被外貌欺骗了,有些人就是会利用自己的脸跟叛逆的气质专门去勾搭那些年纪小的女孩子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知道是不是世良真纯的错觉,她好像听到对方说完之后还冷笑了一声。  世良暂时还没搞明白那个和她哥有着同一张脸的男性到底是谁,但不管怎么说,她微妙地觉得那位被柯南称呼为安室先生的青年对她哥的怨气似乎很大,难道是误会了?不行,她不太能眼睁睁看着秀哥的声誉被破坏!  没等世良真纯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三人就看到在六号车厢的入口处有一个穿着车长制服的男人脚步急促地往他们这个方向走,对方低着头,眼看着就要撞上背对着那个方向的女孩。  “小心。”易容成赤井秀一模样的贝尔摩德顺手拉了面前的女孩一把,她只需一瞥那个满脸着急的男人,马上明白是那月的计划在顺利进行。  没记错的话,将近十分钟前,这个人才从头等车厢那里离开,经过了她的身边,目前看来是跟同伴碰面后反应过来他们调虎离山的事情了。  演技高超的女明星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转向这位可怜的车长先生时表情已经变得十分严肃:“你差点把这个女孩撞倒了,不应该道个歉吗?”  贝尔摩德才不管赤井本人说不说得出来这种话,反正这里其他人又不会拆穿她,只要能达成一开始的目标——拖延住车长的脚步就够了。  青山健一纵使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是被恶作剧后很生气,却也不可能对着他们的乘客摆脸色,况且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所以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他诚恳地和女孩道歉了:“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看路,莽撞地吓到您了。”  发现这位车长不对劲之后,原本躲在墙后的三人都没再掩饰,尤其是柯南,仗着自己个头小动作敏捷,一下钻到青山健一眼皮底下,故作好奇地开口:“车长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总不能和客人说自己被骗得擅离职守吧?青山健一强颜欢笑,故作淡定地笑着蹲下身跟小男孩保持水平的高度:“什么都没有啦,我刚刚去了趟洗手间,有些担心不在的时候乘客喊我帮忙,才会这么着急的。”  三个侦探的眼神迅速扫视了一遍这位先生的模样,不用多费力都能看出他是在说谎。  特别是离得近的柯南,他耸了耸鼻子,露出无奈的表情:“可是你身上还有蛋糕的气味哦,离这两节车厢最近的洗手间就在六号附近,但有蛋糕的a餐车厢在三号边上,总不可能是车长先生你跑到三号的洗手间了吧。”  想起这里是推理列车,乘客观察力敏锐好像很正常的青山健一哑口无言,他只好叹着气,把有人对他恶作剧,将他调离八号车厢这件事简略地解释了一遍。  “恶作剧?”柯南皱着眉自言自语,这件事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绝对不简单,难不成……糟了!  他猛地抬头,跟同样迅速想到可能是那位d先生动手了的两人转头就往八号车厢的方向跑。  “世良同学回来啦——诶,安室先生也在?还有小鬼头,你们怎么了吗?”等三人推开七号车厢末尾与八号车厢头部的那扇连接门后,第一句听到的就是熟悉的女声疑惑地向他们发问。  柯南喘了口气看向青梅,结果愣在了原地,还是世良真纯先替他们问出了口:“园子,你手上的花束是哪来的?”  站在b室门口的铃木园子左手还搭在门把上,右手则握住一捧雪白的玫瑰花,似乎正要进去。  列车上并没有那里有这样的花束装饰,有着身高优势的降谷零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是七朵,他更看到花瓣上还有一些小水珠。  “啊,这个,”铃木园子思索着说,“我本来在跟兰聊天,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之后却没看到有人,只有地上放着这束花,因为兰也说不知道是谁放的,我们还想等世良同学回来之后问问你来着。”  毛利兰适时从门边露脸,表情疑惑:“花有什么问题?”  “兰小姐和园子小姐有听到其他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吗?”降谷零和柯南对视一眼,转头看着女孩们严肃地询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由毛利兰摇摇头回复:“好像没有。”  降谷零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就猜到上面的警察可能会是谁了,可他和藤原律是分开上车的,先前也没通过消息,降谷零暂时还不知道藤原在哪个包厢。  再者,因为铃木特快的预约渠道出了一些问题,导致他同样不能自己在网上查出藤原律的预约记录,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间一间排查过去看看了。  先是车长被调走,又是以跟信封出现时一样的方式出现的白玫瑰花束,三个身经百战的侦探自然不可能认为是巧合,问题一定出在八号车厢,并且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那个信上的受害者目前就在这里。  把解释的任务交给那两个孩子,离a室最近的降谷零屈指敲了敲房门,本意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度发生。  厚重的门根本是虚掩着的,他甚至没怎么用力,房门已经在他敲击过后自己推开了,位置低矮的小侦探抬眼时察觉到半空中有一条亮晶晶的丝线晃过,条件反射地发觉不对。  “不要开!”  他还是迟了一步,哪怕降谷零眼疾手快地及时拉住门把,那根丝线却同时刚好被扯得绷紧,然后,站在走廊上的五个人都听到了明显被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响,以及子弹击碎陶瓷杯的声音。  自己扣动扳机的手枪被震落在地上,降谷零首当其冲地闯进这处包厢,入眼的却是趴在桌上毫无动静的藤原律,还有他稍微远一点的位置上碎了一地的茶杯。  藤原律穿着一身浅灰的西装,众人因此清楚地看到他背部心口处刺眼的红色,还有上面放着的,染着猩红的一朵白玫瑰。  世良真纯下意识抬手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从她捡到那封信开始到现在发现这里,正好过去了二十分钟。  a室的广播在这时发出些许噪音,紧接着,传来一段有些奇怪的旋律,里面哼唱的声音不太明显,站在广播下面的世良真纯干脆没去跟另外一大一小一起检查那个生死不明的受害者,而是凝神去听歌词。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  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只有这一段歌词在不停循环,配上那个合成的电子人声,越听越渗人。  “律哥?!”在降谷零小心地把青年翻了个面后,柯南失声喊了出来。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七年里每次他去警视厅找那月哥的时候都会在兄长办公室里看到这一位副官,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对方还会在那月哥忙得没时间陪他去现场时带他过去,小侦探也乐意喊对方一声律哥。  可是为什么会是他?  周身完全变成低气压的降谷零伸手先后试探了呼吸与脉搏,随后检查了一下藤原律的情况,紧紧地捏起拳头。  就跟第一眼判断的那样,藤原律现在失去了呼吸,他也丝毫感觉不到胸膛有任何起伏,脉搏都没有一丝迹象,但有一点至关重要。  “他身上没有枪伤,那个自动开枪的机关只是对准了杯子,而不是他的身体,”降谷零闭了闭眼,嗓音干涩,“藤原、先生的样子看上去……”  “是猝死的。”第一百九十四章   猝死?要是他家前任副官先生再这么拼命下去,说不定真的会猝死吧,但不会是这个时候。  藤原律并不清楚年轻的前上司是怎么腹诽自己的,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心虚,他只是这段时间忙了一点,才连着几天加起来睡眠不超过八小时,可赤江那月过去已经不是几次被他抓到通宵三天三夜不睡觉了。  事实上,他还沉浸在殉职的前上司突然出现,还提出奇怪要求的震惊之中,哪怕扳机扣动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耳中,藤原律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他跟了赤江那月六年,对于今年也就二十九岁的藤原警官来说,这几乎是他生命中五分之一的时间了,之前他花了六年去习惯有关这位长官的一切,现在却要他用两个月忘记长官吗?怎么可能。  正是那几乎刻进骨子里的熟悉感,使藤原律在听清楚对方说的内容后依旧没有立刻警惕起来,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赤江那月、他跟随了六年的警官先生是不会真的对他动手的,这是信任,也是对自己分量的自信。  曾经的副官先生如今万分笃定面前站着的一定是警官先生,无关外貌声音,只因为在那月没有特意伪装隐藏的时候,藤原律连潜意识反应都认同了他的身份,更何况,他早就隐隐有所察觉了。  “真没劲,这样不是一点惊喜感都不剩了吗,”没在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那月撇撇嘴,松开了环在藤原律肩上的手臂,露出左手拿的‘枪’,“你的表情简直就像说我欺负你一样,藤原君,时刻保持平常心哦。”  藤原律从伤感中抽出身,无语地抽动嘴角:“这种时候哪里有人能保持住平常心啊!”  他还很理智地把声音压低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飘向已经闪身走进包厢的那月手里的物品。  那是一束从黑漆漆的枪口‘开出来’的白玫瑰,哪怕被用不知名手段藏进了枪中,那束花还是依旧完完整整的,漂亮得不像话,就是不太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上车前从某位变魔术的小朋友手里骗来的,”注意到藤原的眼神,那月若无其事地干脆拔出那小束花,从最中间抽出一根,“喏,重逢礼。”  “……您认真的吗?”  藤原律不太想这么快切入正题问警官这两个月在哪里,死亡难道也是计划好的戏码吗?他想再逃避一会儿,假装他们中间不存在空白的两个月。  然后,他再亲口告诉对方他做到了,没有再跟在谁的身后,而是自己也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别人的‘长官’。  想法很美妙,可惜那月并不打算给他留那个机会。  “怎么会是认真的呢,难道我看上去是这么吝啬的人?”黑发红眼的警官慢吞吞地说着,与话语相反的是他快到藤原一眨眼还反应不过来的动作,“重逢礼还是留到下一次吧,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可没带在身上。”  什……!  藤原律被突然塞了个药丸到嘴里,连他的表情都来不及切换到惊讶,眼前飞快地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记忆的最后只有前上司的手,还有手上雪白的玫瑰。  对了,那是几朵来着?他模糊的意识想着,八朵白玫瑰的花语,他好像记得来着。  【深深的歉意,以及弥补】  —  用针剂把藤原律放倒的那月这下是真的有点心虚了,他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不设防,原本还以为需要他们打一场才能艰难地给对方注射这个药物,结果一下就成功了。  他盯着手心躺着的那根没派上用场的针剂,又看了眼被他放在沙发上的藤原律,陷入要不要补一针的沉思中。  其实原来的打算就是趁藤原律不备把这家伙打晕再来一针,那个药丸是备用选项来着,谁知道、咳咳。  为了副官本人着想——那月确定自己一针下去说不定会把藤原律扎青一块皮肤——那针最终没有落下。  药丸也好,针剂也罢,里面的成分那月不太了解,但他的异能力在这些方面贴心无比,殷勤地在从研究组坑到的药物身上贴好直白的[假死药剂]四个大字。  好东西,效果也不知道怎么样,姑且先用着。那月想。反正研究组说效果能坚持三个小时,等三小时过去,他们按他所想发现不对劲,他也早溜之大吉了。  玩家迅速布置好了这个现场,又施施然掏出袋早准备好的血浆,随便倒了一滩在被药物影响陷入假死状态的青年背上,最后才放下那朵最开始单独拎出来的白玫瑰搁上面。  掩上房门前,他看了背对着门口不省人事的前任部下一眼,不太诚恳地在心里和对方说了抱歉,接着把花束放到兰和园子所在的隔壁b室,转身从另一条走廊离开。  这一场戏不是演给他们看的,自登上列车开始,赤江那月唯一需要应对的观众只有【世界】而已,小侦探则是跟他同台的另一名演员。  不过说实在的,要想骗过一整个世界,要做的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最好。  他知道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地直接告诉柯南自己的剧本,那孩子一样会毫无怨言或疑问地果断照做,可那就真的是表演了,别说柯南的演技有多差劲,就算演技再好,那月也不想让那孩子陪着他一起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瞧瞧,他要欺骗的是世界的眼睛呢。  那月做好了让宫本晓退场的准备,不单单因为身份被发现,还因为他心中有很清楚的预感告诉自己,老师的计划也好,他要做的任务也好,全都快要进行到最后一步。  一个合格的猎人知道,他该收网了。  [to:莎朗老师  丧钟已经为知更鸟所响起。]  —  对侦探来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一切行动都会留下痕迹,只不过区别在于是否会被发现。 第149章 小侦探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因为他相信要是自己真的说出来,他家老妈绝对会对他进行铁拳制裁或者蹂躏他的脸的。  “所以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老爸该不会也来了吧。”柯南选择了转移话题。  有希子顺手取下脖子上的变声器项圈,闻言点着自己的下巴摇头:“没有哦,优作他还在洛杉矶,我是猜到你们肯定会在这里才回国的。”  “我们?”柯南诧异地看向她,接着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神情严肃了一些,“难道贝尔摩德这次的行动是针对灰原进行的吗?”  一旁的灰原哀本人被这个可能性吓了一跳,但是仔细一想她也发觉这个居然是目前可能性最高的选项。  贝尔摩德和她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危险,本来这次灰原会在已知那个女人也在列车上的前提下依旧坚持过来,为的只是借这个机会和那月说清楚,或是找他单方面问个明白也好。  他们没有忽略考虑对方的目的,柯南在登车前一天就找到降谷零直白地询问了贝尔摩德打算做什么,得到的回答却是降谷零同样不知道,他看得出小孩是在担心贝尔摩德对他们动手,还稍微安抚了一下。  “‘如果有针对雪莉的行动,贝尔摩德不可能会一边叫我也上列车一边还瞒着我私自动手的’。”小侦探回忆起这个片段后自顾自摇了摇头,否定了原先的猜想,顺带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公安卧底当时对他说的话。  他双手插着兜,语气不算沉重地侧头对同伴开口:“所以不用去想藤原哥哥的死和你有关,灰原。”  心思被看穿了的研究员小姐下意识咬住唇,用轻微的疼痛刺激自己,过了几秒后冷静下来低声道:“我相信那月哥不会对我们动手,但万一列车上还有其他人呢?你真的觉得组织会派他们三个实力很强的代号成员来旅游吗?”  她说着说着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反应过来后颇为懊恼地扭过了头。  工藤有希子对于明明和她的新酱差不多大,却背负了很多连她这个大人都心惊的东西的灰原哀一向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此刻她十分能理解这孩子的想法。  “小哀是担心那些孩子遇到危险吧,”有希子叹气,“安室先生是自己人,那月君……他的情况虽然不明,但既然能毫不犹豫地救小新第二次,我愿意像以前一样相信他,最后一个莎朗也频频表现出对小新的特殊,加上还有那月君和安室先生从旁帮忙,不是大问题。”  “但如果列车上有第四个成员,不仅哀酱的处境会很危险,新酱,你也一样,”盘着长发的女演员此刻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母亲,“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暂时去我的包厢里躲到列车靠站,只要不出现的话,不明情况的凶手也无法对你们造成伤害了。”  工藤有希子是真的很担心儿子的安危,不过理所当然,江户川柯南不可能答应,他怎么会在离真相这么近的地方停下脚步?那可不是他。  “我一定会找到那月哥,然后问个清楚。”小侦探坚定地说。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凶手会是赤江那月,哪怕对方都在已有的线索里把身份摊平在了他眼底,柯南却根本没办法接受,甚至开始顺着她们两人的话猜测是不存在的第四人想要嫁祸那月哥而动的手脚。  可是,那实在是太自欺欺人了,他会洗清那月哥的嫌疑,前提也是先找到那个和他玩了一星期躲猫猫的兄长。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赤江那月推理思路的人,当然,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一样。  柯南从小就热爱推理不错,他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案件和推理了,那都是小打小闹,真的在一起又一起案件中慢慢成长,还是十岁以后遇到赤江那月才开始的。  工藤优作给了他侦探的大脑和推理的基因,福尔摩斯给了他对推理的兴趣和对侦探这个职业的热爱,赤江那月给了他第一份同等的信任,以及整整七年的陪伴与教导。  工藤新一确信自己就算没有那月哥的教导,也会一步一步成为了不起的大侦探,成为配得上当代福尔摩斯这个称号的人,但要成为现在的他自己,需要的时间绝对不止一个七年。  他在赤江那月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连他的举动和推理都会带着一些属于那位警官的色彩,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他们都没办法和那个人彻底分割开来。  赤江那月同样了解他——这句话意味着,对方完全可以做到按照他的推理思路将案件在脑海里过一遍,然后把一切会暴露的破绽都掩盖起来。  小侦探同时知道,这件事对那月来说并没有多困难,即便他很想催眠自己相信灰原哀和工藤有希子的猜测,把这个凶手的名号推给第四人,他也没办法真的这么做。  这也是那月教给他的另一个原则:侦探要学会让理智胜过感情。  “你就这么确定这起案件和那个人有关系?”灰原哀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不但不信那月会杀了他曾经的副官,一方面她也颇为气恼柯南居然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对那月的怀疑。  她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和这个长在阳光下的侦探之间的差异有多么明显,看哪,他的眼睛里装着正义,装着生命至上,只不过对灰原来说,她拥有的太少了,赤江那月就是其中无法割舍的一人。  她的眼睛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不管赤江那月是否还活着,他做了什么都不会撼动她对他的信任。  灰原哀是渴望阳光没错,可要是她的太阳都消失了,那她还能得到什么?  柯南听出了她的话外音,稍加沉默后坚定地给出回应:“我信任他,所以我才要把真相找出来之后去跟他对话,因为我知道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其中一定有我还不了解的原因。”  “灰原,我确实确定他和案件有摆不脱的关系,也绝对会拼命洗清他的嫌疑,”小侦探认真又诚恳地说,“如果他是被人控制着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如果他是自愿做出这样的事,我会去问个明白,就算是现在,我同样毫不怀疑他的立场跟内心。”  “因为我信任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信任他。”  —  世良真纯离开现场的时候,柯南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她总觉得那孩子的反应很奇怪,似乎是对凶手有了猜测——难道是认识的人?她本来是想跟上去,结果一拐出八号车厢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背上。  “抱歉抱歉,你……”世良真纯揉着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道歉,谁曾想一抬头她就对上了一张熟悉无比的脸。  熟悉到不久前在那个拐角还见证过这张脸搭讪漂亮女孩的程度……那个奇怪的人伪装的秀哥?!  侦探少女第一反应就是警惕起来和这个人拉开安全距离,结果还没站稳,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就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世良真纯想也没想,转头就跑,留下想跟自家妹妹说几句话的赤井秀一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那孩子怎么看到自己转头就跑?他还打算用真容和妹妹表示诚意,再打探一下玛丽的事情来着。  这段时间他们fbi和公安对柯南的关注度都提升了,所以在发现自家妹妹带着个小女孩回到日本,还特意接近那孩子之后,赤井秀一立马调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一查他才发现,真纯身边那个金发小女孩怎么……越看越像他那个在mi6工作的妈妈?  赤井秀一最初加入fbi也是为了调查失踪的父亲的事,所以他知道爸妈跟组织之间不可能没关系,再结合柯南跟小哀看,fbi的精英探员有了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那个疑似他小妹的金发初中生,说不定就是赤井玛丽。  这边还在头脑风暴,刚要迈腿追上去,一道声音就传进赤井耳中:“哦,fbi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要对才上高中的女孩子出手了吗?”  他一转身,降谷零果然站在他身后,语气十分嫌弃,还带着明显的嘲笑。  赤井秀一皱眉,波本和他的关系虽然差,但是他自认也没差到在这方面诋毁他的程度吧?  降谷零怎么会给fbi留思考时间,他连脸都不想给这家伙留,动作飞快地按下手中藏着的录音笔。  赤井秀一听到了自己搭讪的声音,还有被搭讪的女孩快乐的笑声。  他顿时明白世良真纯为什么要跑了。  “你知道那是贝尔摩德。”赤井皱眉。  对面的降谷零先慢条斯理地收起录音笔,完全视赤井秀一的询问为无物,接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趁所有人都离开后仔细检查过藤原律的降谷零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猝死——那个药他怎么会没有听说过,托那月的福,他还光明正大地从研究组拿过一点回去给公安分析呢——所以他也没跟另外两人一样急着推理。  “那又怎么样,”金发黑皮的卧底用舌尖舔了舔尖尖的犬牙,脸上流露出满满的战意,“别人不知道不就行了。”  他还没和赤井秀一算账呢,关于这家伙试图和cia联手对付卡路亚,还找上他的事情。  好吧,降谷零哪里在乎这个fbi不知道卡路亚是那月,他就是想单纯找个理由揍一顿在别人的国家随意行动的家伙,以及引开赤井秀一有可能放到那月身上的视线。  降谷零可不打算这么快让fbi知道那月的身份。  —  离开八号车厢a包厢前,柯南从世良真纯口中得知了那首循环播放了一分钟的歌是什么,再加上有对花语颇有研究的两个青梅的解释,那捧花的花语也被他了解了个清楚。  这起案件要从那封信开始推理。  最初,柯南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藤原律就是信件中死亡的警察,哪怕对方的死因并不是枪杀,只有很不走心的枪杀伪装,但刚好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以及除死因外的细节都对应上了信件,都隐隐暗示他们相信这件事。  直到刚回到包厢时,侦探团的孩子们凑在一起聊天,光彦提到他问过车长的事情——距离列车的推理游戏开始,还有将近四十分钟。  柯南几乎一下就想起灰原和自己介绍这个推理游戏时说的话,以及……他抬头看了一眼工藤有希子口袋里眼熟的信封。  把信给他们三个真的侦探还好说,可现在信却出现在了职业是演员的有希子身上,那么,信件开头的侦探的意思就要换个角度想了。  「‘案件’发生后,剩下的所有乘客就全部都是侦探了。」这是灰原哀当时说的话。  所以信中会称呼他们为亲爱的侦探,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本职就是侦探,而是遵守游戏规则才对!  柯南的表情很凝重,按照他的推理来看,信中所说受到枪击而死的警察不是藤原律。  因为藤原律被发现死亡之前他们还不是游戏里的侦探,只有案件真的发生了,推理游戏开始,他们才会自动被分配上侦探的身份,成为d先生口中‘亲爱的侦探’。  d先生这个代号不算好猜,别说d开头的英文单词和名字,就算是d开头的罗马音对应过来,都有不知多少个答案。  小侦探握紧了拳。  可对他来说,在看到d先生之后,第一个出现在他脑中的只有一个名字。  arthur conan doyle(阿瑟·柯南·道尔),福尔摩斯之父,他假名后半段的提供者。  敢用道尔的d当代号,又会有谁?  至于真正的死者会是谁——他不敢确定自己的推理在这里也是准确的,原因很简单。  世良真纯听到的那首《是谁杀死了知更鸟》一直在循环第一小节,反复强调了那个‘麻雀’。  而这首歌的结尾,是杀死了知更鸟的麻雀被法庭所审判。  「通告所有关系人,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鸟儿法庭,  将要审判麻雀。」  无论是谁杀死了那只知更鸟,在麻雀被审判之前,他必须先找到那月哥。第一百九十七章   柯南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杀害藤原律的凶手是谁,都不会和赤江那月脱离干系,但他就是不相信自家偶像会无缘无故对过去的副官先生动手,这起案件背后肯定有蹊跷,他准备做的就是找到赤江那月之后直截了当地询问。  当然,柯南还没天真到认为如今的那月会像以前一样对他知无不答,更别说列车上还有个隶属于组织的贝尔摩德。  他更主要的目的还是试探对方,无论那月回答的内容是什么,柯南需要的只是那月的一个态度而已。  “你应该也有自己的主意了,”灰原哀靠在墙上瞥来一眼,工藤有希子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贴心地没插入两人的对话中,“所以呢,现在打算怎么做?”  她神情恹恹,毕竟本来也就是奔着那月来的,否则灰原绝对不会登上这趟直奔虎口的死亡列车,现在……她忍不住摩挲着怀里的金属药盒。  要是第四人真的存在,或是贝尔摩德的目的是她,那么,她就吃下临时解毒药,独自去找他们,把孩子们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灰原其实没有那么害怕,她一想到那月也在这里,甚至可能跟贝尔摩德待在一起,就觉得莫名安心,哪怕要回到组织或是作为叛徒被杀死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  她不是希望和确信那月会保护她(哪怕事实如此),灰原哀知道自己是悲观久了,早就想过被组织杀死的结局,如果她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起码最后一刻待在那个人身边吧?  前不久刚通过电话的姐姐的脸,和被她的眼泪吓到苦恼地让她摸兜帽耳朵的宫本晓的鸢色眼睛一起浮现脑海,茶色发的小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她还不能死,还要给这个笨蛋侦探研究解药,还要跟他一起把那月哥从组织里救出来。  “现在十二点刚过五分,离信上的二十分钟还有五分钟,”明明时间正紧迫,江户川柯南的情绪反而冷却了下来,垂着脑袋站在原地,没几秒后慢慢抬头看向了灰原,嘴角上扬着,“不要紧,因为我已经知道那月哥会在哪里等我了。”  灰原愣了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发绿眼的侦探少女绕过走廊拐角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  世良真纯停下脚步的时候,正好站在了餐车厢外面,从她的角度能轻松越过窗户看见里面的场景,这个时间在列车上用餐的人不多,所以她的目光也顺利被其中一桌人吸引了过去。  背对着门口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正自顾自地喝着酒,而他对面的金发女性则是单纯捧着下巴盯着他看,桌上另一杯酒似乎碰都没碰过。  她侦探的直觉告诉她,那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怪怪的,而且那道背影怎么略有些熟悉? 第151章 小侦探有多信任过去的警官,现在就有多生气,因为他确实不相信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赤江那月会随便地堕落到黑暗中,会把枪口调转对向过去保护的民众。  可要是这么想,那月哥究竟在组织经历了什么?他简直不敢去想象。  始终坐在高处的青年轻快地落在了地面上,没有造成一丝多余的声响,披在他肩上的西装外套被短暂地吹得鼓起,落下后就显得青年更单薄,和柯南印象中那个从没有生过病、多重的伤都能活蹦乱跳的警官截然不同。  “我有些地方还是不明白,”强压下急切的侦探握着拳,语速较之原先快了一倍,“留下来的八朵白玫瑰是【弥补】,知更鸟是藤原哥哥,麻雀则是代指你自己……”  他把对信件的解读也和盘托出,随后定定地抬眼看着那张熟悉到眼眶一热的脸庞:“为什么要选择再死一次?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引导我最终来找到你,那月哥?”  在童谣中,杀死了知更鸟的麻雀最终也受到了鸟儿法庭的审判,是杀人偿命,如果藤原律确实是赤江那月杀的,再结合对方亲手写出来的那封信上所说,会受到枪击而死的‘警察’不就是麻雀、那月哥自己吗?  的确,那月原本是准备在列车旅途的最后用一次死亡来收尾的,对他来说不过是眼一睁一闭的事,还能趁机初步建立起他如今‘为了组织和命令能付出生命’的外在设定。  小侦探的推理都是正确的,唯一的差别就在于那月输给了贝尔摩德的那个注。  他答应过莎朗老师不要随便死去,那么他就不会食言,况且,这辆列车他们明年说不定还要一起来乘坐嘛——如果他还有明年,再说。  于是柯南听到了险些让他理智蒸发的话。  “一切都是为了那位先生,与那位先生的理想,”黑发红眼的青年随手丢弃墨镜,低着头温和地说,“新一君,我正是为此而生的。”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前■■■:57%】  “你们过去不是很好奇吗,关于我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地工作,甚至对生命毫不在乎,答案一直都很简单,”柯南瞪大了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那位先生需要我这么做,而我的一切都由他掌控。”  青年以诧异的口吻反问道:“难道你们从没怀疑过,为什么父母都是卧底的我能这么光明正大地用本名活跃在报纸和电视上?”  柯南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身上提前连接好的窃听设备还在平稳运行。  像是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青年发现小侦探真的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一下就笑了出来。  “不可以啊,怎么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你可是个侦探,新一,”玩家伸手揩掉眼角笑出的泪珠,语气愉悦,“这样都让我有负罪感了。”  “总之,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对你们产生过多余的感情,我只属于那位先生,也只听命于他,”黑发青年那张精致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在柯南眼中却僵硬得不得了,“回去?我的归处只有组织啊。”  江户川柯南手脚一片冰凉,似乎连血液都冻住了。  那月哥在说什么?他是认真的吗?或者这只是又一次和以前一样的玩笑,等着看自己震惊的模样对吧?  “不要自欺欺人,”老师正正脸色严肃地呵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对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可是现代的福尔摩斯,怎么能对着真相视而不见呢?”  “可是、可是真相明明是……!”  “真相就是我欺骗了你们,从头到尾。”  说出这句话的青年泰然自若地把手伸到胸前,竟是开始解起领带,那根深蓝的领带被他随手丢到箱子上,接着又把手指移向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被衣物遮挡住的胸口慢慢显露在侦探眼底,他不敢相信地盯住了那片胸膛上偏左的心口处。  那里有一枚圆形的弹痕,以及覆盖在弹痕上的、漆黑的乌鸦纹身。  通体漆黑的乌鸦唯有瞳仁是一片血红,明明纹在青年的胸前,作为旁观者的柯南却有一种那只乌鸦要冲破不厚的胸壁朝他飞来的错觉。  “这是、什么?”小侦探的嗓子有些哑了,他得咬住后槽牙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吸冷气的声音。  当事人挑眉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摊开手:“如你所见,一只乌鸦,当然,也是那位先生在我身上留下的标记,象征着我的归属啊,小侦探。”  ……  不,其实是一百円一包的纹身贴。  玩家镇定自若地保持住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不能破功,先前也说了,这场戏的观众既不是小侦探也不是窃听器后的那群笨蛋,而是世界。  基于他实在没办法想着乌丸莲耶说出这些话,所以那月一开始话里的‘那位先生’代指的都不是乌丸莲耶那个魂归三途川的老东西,而是他家说不定也在用书围观这场戏码的无良老师。  那月深沉地想,反正他也没有说谎,这些话都是真的,不过是替换了对象而已,哪怕他们用测谎仪跟吐真剂都不会认为他在说谎。  小侦探的神情实在让那月都有点于心不忍了,谁让他的剧本里这部分是必要的存在呢,只希望他们回去之后能完整推理出他隐晦的那些意思。  “好吧,我跟你说的实在太多,看来你需要时间来缓冲,是不是?”  侦探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听见这话后意识到不对,急忙扑上前想要抱住青年的腰,可他还是迟了一步,玩家已经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砰!”两人所在的货车厢尾部在巨响过后轰然炸开一个大洞,磊高的木箱们飞快被狂乱的气流席卷着甩出去,本就高速行驶的列车没几秒就让它们一大部分都消失在了柯南的视线中。  按理来说,他的体重之轻本该跟着一起被卷出去,可黑发青年在最后还是抓住了他,让柯南得以不变成断线的风筝飞得无影无踪。  可这是在干什么?!他惊魂未定,那月哥为什么要在货车厢里装炸弹?难不成是打算跳车……可这是特快列车啊!  “别看啦,炸弹是安装在车厢外面的,我控制了量,所以只要你待会好好站在这个位置上,姑且还是不会飞走的,”那月的声音从柯南头顶传来,“听懂了吧?要是你不听话地跑出去,我也救不了你的,新一君。”  柯南忽然沉默了下来,几秒后仰起头跟俯首看向他的那月再次对视,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要把你带回去。”  玩家叹气,水红色的眼睛里带上好笑与无奈:“哪怕同归于尽?我知道的,你的才智足以让我毁灭。”  “如果能阻止你继续做会让你痛苦的事情,”侦探则睁着透彻的蓝眼睛固执地说,“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义无反顾。”*  “……”那月哑然失笑,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从福尔摩斯迷的层面上看,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小侦探刚打算追问对方让他缓冲是什么意思,借机给降谷零他们拖延时间赶来,他不傻,甚至很聪明,在爆炸发生后就猜到那月准备从炸开的洞里逃离这辆列车,哪怕贝尔摩德和波本都在车上——好吧,他们也的确没办法做什么。  起码他得拖住那月哥,什么都可以延后再说,要是再弄丢这个人,他都不敢想对方回到组织后所谓的那位先生会再做什么出来!  然而在他开口前,一根冰凉的手指抵在了柯南的唇前,紧跟着,金属碰撞的哗啦声响出现在耳边。  “?!”  他猛低头,看到自己的左手腕居然被一个尺寸正好的手铐给铐住了,另一头则在边上的栏杆上固定好,手里拿着钥匙的青年若无其事地起身站好,当着他的面把钥匙丢进了远处的盒子里。  “别费功夫了,这是我拜托科研组特别为你定制的,”那月朝他眨眨眼,“虽然里面垫着东西,挣扎也不会把手腕弄伤,但建议你别这么做,小孩子的骨头可是很脆弱的。”  “接下来就独自等你的同伴来救你吧,小侦探。”  领口大开的黑发青年走了几步捡起那副墨镜随意架回鼻梁上,随着他俯身的动作,不远处的柯南清楚地看着那只纹在胸口的乌鸦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浮动,黑白与血红色眼珠的对比十分强烈,柯南也更无法忍受。  “唯有理想与先生无法割舍,”赤江那月宛如闲庭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背对着江户川柯南,一步步往那个稍微靠近都会被气流冲出去的洞口走去,稍微放大的声音清晰地落地,“我是卡路亚,是那位先生的猎犬,也是那位先生手里最锋利的无鞘刀。”  令人在意的已经不是为什么青年站在风口却依旧不动如山,连发丝都没有被吹动。  赤江那月转过身来,面对着柯南的方向张开双臂,像每个某个闲适的午后在自家后院里和围墙外的侦探少年打招呼那样,柯南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满心满眼只剩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和扬起不落下的嘴角。  “我万分乐意被你毁灭,或是与你同归于尽,亲爱的福尔摩斯,”赤江那月扬声,身上好悬有了一丝活人气,“但你得记住,我不是你的莫里亚蒂,而是你的柯南道尔才对!”  “我该走了,所以你也要记住,列车靠站后就来千叶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到来。”  来千叶找他吧,趁宫本晓还活着,趁他还能在太阳底下跟你对话。  江户川柯南最后朦朦胧胧听到那个人说了一句话,接着毫不犹豫地保持大张双臂的姿势后仰摔下列车,也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来找我吧,那个人说,我的生命已经到了重要关头!*  —  【当前完整度:70%】  【称号·被注视之人】  【——】  抓着绳梯被拉上直升机的那月顺手接过伏特加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看着这个在刚才爆炸后就出现的不可见称号陷入思考。  其实他猜都能猜到这个称号的用法,这也正是他能够无视牛顿稳稳站在车尾的依仗——谢天谢地,他这拷贝了那么多人异能的bug能力,果然没有错过中也先生的重力操控。  那月的情绪异常高涨,就连琴酒询问的声音都没让他冷却下来。  “接下来去哪?”这位年轻的boss弯着眼睛笑得灿烂无比,“当然是去我们的基地了,gin,我还有客人呢。”第二百章   赤江宅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十分钟前,三个围着茶几坐在沙发上的大男人在一脸认真地盯着茶几上的窃听设备,人手一副的耳机里面传来小孩急促的脚步声,而持有者诸伏景光趁机调试了一下,确保设备在列车上能正常运行。  这是他们跟某位小侦探交换情报的条件之一,当柯南那边发生什么和赤江那月有关的重要的事情时,就手动打开他身上的窃听器,让诸伏收到讯号,所以当他们听到好友说话的时候齐齐松了口气。  还能动,能这么拽地说话,看来不是特别严重。  然而这个想法在对面的声音接着传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为了那位先生的理想、为了那位先生而生,还有归处是组织、在身上留下的标记……  居然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让人抓心挠肺地去想是什么意思的话,那家伙被洗脑了都改不了这个恶劣至极的性格吗?  松田阵平黑着脸一不小心掰断了手里的墨镜腿,一旁的萩原研二冒着冷汗试图阻止幼驯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只有诸伏景光还在严肃地和列车上的降谷零传讯息。  “zero说他收到了贝尔摩德的联络,要求列车靠站后和对方一起去千叶的基地,”几分钟后,诸伏景光松开紧皱的眉头,朝两位好友点点头,“这大概就是那月说去千叶找他的意思。”  “公安打算怎么做,要带队去围剿吗?”松田瞥了同期一眼,冷不丁问道。  那双上挑的蓝色凤眼和他静静对视上,眼底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最后还是诸伏景光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前卧底冷静地说,“零组那位长官目前不在东京圈,公安要是临时有这么大的行动,肯定会联络时间更充裕的公安部,那时我应该会第一个收到消息。”  毕竟他是公安部唯一一个从组织活着回来了的卧底,上面怎么会放过他这个知道的多还好用的工具人。  松田的方向顿时传出一声响亮的嗤笑,萩原也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公安部也没以前那么安全了吧?连藤原君都会收到假情报上了列车……要不是那月给他喂了假死的药丸,那个组织肯定要接着对他下手了。”爆处班的萩原警部思索着说。  他虽然本职是排爆警察,可跟那月日夜相处这么七年下来,对于厅里的暗潮涌动,他和松田阵平都不陌生,况且,萩原研二的观察力和敏锐程度本来也不低,要想到这一层根本不需要大费工夫。  至于组织为什么会盯上藤原律,这也不难猜,他们姑且是认为背后的那个a发现他们在试图捞回赤江那月了,所以特意派遣那月本人去列车上亲手灭口他曾经的副官。  不得不说,这一举真是恶劣到没边,但确实推动着帮他们解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赤江那月也许真的被a控制过,甚至还在和柯南的对话中暗示他们,他的记忆被动了手脚。  至于说控制是过去式,纯粹是他们相信他。  真的正在被控制的人会欲盖弥彰地强调‘在我的记忆里’吗?诸伏景光垂着眼睛思考着,他很清楚好友的为人,也确信对方绝对不是像话里所说‘从头到尾都欺骗了他们’。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关于父母的那段解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可怕的猜测慢慢浮现在诸伏景光脑海中。  “我想,”他的额角滑过冷汗,嗓音干涩,“我们原先的想法是那月原先是被抓到组织的实验体,逃离组织后又被a抓回去洗脑……这大概是错误的。”  “或者该说不完全正确,”在这方面见识更广的卧底先生下意识握紧拳头,“有没有可能,那月的出生就是组织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进行那个倒转时间的实验,而确实有这个能力的那月顺理成章地被组织的boss或a洗脑,送到了赤江夫妇身边。”  “我的调查里,赤江夫妇和那月没有血缘关系这点我们都清楚了,”诸伏景光说着说着也有些不忍,这种戏剧性发展出现在自己最为重视的友人身上后有谁会不愤怒,“可我们之前都没有想过,既然那月是实验体,又是怎么会被两位卧底前辈收养的?”  松田一下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为了让他能光明正大地打入警方?” 第153章 第二百零二章   玩家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从书中诞生的小孩属于他的老师,拥有第一个的名字的卡路亚属于他的父母,而赤江那月,万千世界里唯一拥有未来的‘幸运先生’有且仅有一个归属,那就是他自己。  没有人有资格评判或是占有他,哪怕过去的卡路亚是刀剑是工具,不代表现在的他依旧像个物品一样能被随意决定去留。  那月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想要抢夺他的人就送去该去的地方,想要杀死他的人就百倍奉还,想要破坏他的人最后会拥有注定的结局……‘赤江那月’必须是一个独立的、拥有在这个更加污浊的世界上活下去资本的人类。  但事实上很惭愧的是,过去的他无论怎么说也够不到这个标准,甚至很难算得上人类。  他能感知到周围的人对自己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喜欢也好讨厌也好,对于有克莱因壶相伴长大的赤江那月来说,任何人都是透明的存在。  可知道不代表理解,就像他知道中原中也对自己有多重视,知道他们分离后对方会很愤怒,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怎么会被一个人如此重视。  爱是很重要的东西,于他而言反而十分廉价——谁让他根本无法理解‘爱’的价值呢。  这样的他能够模仿周围的人显露出喜怒哀乐,能够依附在周围的人身边站起来往前走,唯独不能够作为真正的人活下去。  也许这一切都在太宰先生的计划之中,包括他的成长与变化,那月对此很有自知之明,要是放任他像以前一样抱着稀少的爱意生活,绝对不会出现这个所有人都存活着的美好世界。  因为那样的他不懂得去爱他人,又怎么能得到他人的爱?  恢复记忆之后,他的老师要做什么简直一目了然,除去暂时还无法直说的目的以外,另一重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确认的。  要是直说‘老师是为了让我学会去爱别人,成为真正的人类而非人偶’,猜错的话不就很丢脸了吗!  说是猜测,不过基本也可以肯定事实如此了,毕竟哪怕那月对横滨没有恶感,他也无法否认那里实在不是一座适合爱与被爱的城市,更何况,那里不是他的城市。  ‘去寻找活着的意义与死去的理由吧。’  老师是这么对他说的,也不难解释那家伙会因此把他丢到了这个在他人生中占比更高的世界……反正无论理由多么正当,都没办法阻止那月心里的怒火就对了。  他绝对要把老师狠狠揍一顿才行!明明直说就可以的事情,非要拐外抹角地去达成目的,老师这样在感情方面胆小无比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啊!  那月选择性忽视了放在过去他自己也是一样,是个连在意都不会宣之于口的胆小鬼,理直气壮地在心底谴责起某位不在场的首领。  那家伙根本就是害怕他恢复记忆后会选择离开,于是在最开始就装作洒脱地假死脱身了,混蛋太宰先生,这次绝对不是一两顿咖喱能解决的问题!  送走远山花凛又跟琴酒嘱托了一些事情的玩家正走在通往基地地下部分的路上,脑子里已经就‘见面后如何揍一顿太宰治’为课题写了几篇小论文。  至于原定的一些计划,同期们也不是小孩,跟小侦探一起等一下也是没关系的,对吧?  千叶基地有着可观的占地面积,表面上虽然伪装成普通工厂的模样,实际上地下空间大约有地面上的两倍多。加上过去主要的用处是帮组织训练死忠成员,各类设施十分完善,就算附近的学生要来工厂实习参观都不会发现问题。  那月靠在银白色的电梯壁上,抱胸闭目养神。  听到远山花凛说的前半句话时,他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想,直到后半句出来后他几乎瞬间就认定了后面那个传话的人是太宰治。  至于‘记得来处’——  他走出电梯,提前清过场的地下基地里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蜿蜒着一路血痕,那月对此毫不惊讶,淡定地顺着这条暗红的指引路线往前走,绕过了一个又一个拐角,最终停在一处紧闭的房门前。  稍微低头就能看到暗红的血迹也在这扇门外突兀地止住,就好像血迹的主人意识到不能把这些颜色带进去一样。  玩家盯着面前的大门,有些想发呆。  他当然知道门后是什么,实验室的那群人喊它囚笼,在他们眼中,这是一间专门囚住他一个人的牢房,不过那月不是这么喊的。  【白房子】,他这么称呼自己的噩梦,仿佛这样能让那些恐惧扎根在过去,扎根在白房子里,不被他带到如今,仿佛这样就可以远远地把实验室和实验室里的痛苦抛之脑后。  仿佛这样做,他就不会再想起那些静谧到令人发疯的‘惩罚时间’。  他敢说,换成平行世界的任何一个他,就算是a站在这里,都不会选择打开这扇门,只会像他以前做的那样,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他有着人的躯壳,自然如此。  但是那月现在不会这么做,逃?他又能逃到哪里去?既然这个世界被他当成游戏七年,那么,作为第四天灾的玩家还有什么好怕的。  死亡不过弹指一挥间,不解决掉他心里的那根刺,不直面他的恐惧的话,那岂不是比死亡更可怕。  门前的玩家平静地将食指按在指纹识别装置上。  [欢迎回来,实验体a。]  哈?  “怎么又让我想起这么土的代号曾经被安在我身上,”玩家忍了又忍,满脸写着嫌弃,“我说老师,你的重逢愿望原来是让我现在立刻马上炸了这里吗?”  站在纯白房间中央的青年身形比他还消瘦,沙色风衣老实穿在身上,转身看过来的时候还颇有兴致地抬手对着他挥了两下,那双鸢色的眼睛里满溢着笑意。  “哎,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吗?”浑身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故作严肃地捏着自己的下巴,“还以为你会哭着扑过来说‘老师我好想你’或者‘呜呜呜老师带我回家吧’之类的,我都准备好录像了哦?”  赤江那月久违地感受到了拳头一硬的冲动。  “怎么会呢,”那月假笑着阴阳怪气,“比不得老师您啊,想必发现自己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后居然有人会真心为你掉了几滴眼泪这件事,很让您喜出望外得意洋洋吧。”  很不巧,他就是那个掉了眼泪最后发现自己被欺骗了的超级无敌大蠢货。  被称做老师的青年露出中了一箭的表情,显然也被这句伤害力拉满的话给戳到了,那月也正是因为了解这家伙于是这么说的。  有人为他的死亡认真地流泪,对他家胆小鬼老师来说,明明应该是恐怖到会让他逃离地球的事情才对。  话说回来,【白房子】是赤江那月曾经的牢笼不错,但与此同时,这里还有着第二个身份。  “好吧,”那个穿着打扮与八年前截然不同的青年叹了口气,还是对他再一次伸出了手,神情是那月熟悉的平静,其中夹带着些许他看不太懂的东西,“好久不见,那月君。”  「我想想,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来着——」  「好久不见,那月君,以及,你要跟我走吗?」  “好久不见,”赤江那月于是也上前两步,一扫刚才的模样,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那只摊平伸出来的手心上,眉眼间掩饰不住愉悦,“太宰先生。”  「好。」  一如八年前,二十一岁的太宰治在白房子里对十九岁的他伸出手时那样,他再一次握住了那只手,与那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他能够回上那么一句,‘好久不见’。  —  降谷零并没有跟着贝尔摩德前往千叶的基地,他只从那个女人手里得到了基地的地址。  “我相信你知道什么是你该做的,波本,”千面魔女撩了撩头发,目光森冷地盯着后视镜里负责驾驶的男人,“boss的事情可不是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能够探究的,你说呢?”  金发青年轻笑:“说出这番话的你又是什么立场呢,贝尔摩德?我记得宠爱了你几十年的可是先代那位先生,你又是哪来的底气认为如今的boss会和先代一样宠爱包容你的小动作?”  贝尔摩德当做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自顾自欣赏起自己漂亮的美甲,听到这种挑拨离间一样的话时,她本该愤怒或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该对说话的波本仍旧保持和颜悦色。  可一想到对方挑拨的那位‘如今的boss’昨天还陪她去做了这个新的美甲,贝尔摩德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想嘲笑波本,又有点怜悯。  “我的立场很简单,”在下车前,女明星终于接上了这个话题,似笑非笑地说道,“从头到尾,我所效忠的都只有boss。”  砰地一声,女明星关上了这辆部下开来给他们代步的轿车车门,潇洒地走出降谷零的视线。  公安卧底的神色凝重,他料到贝尔摩德和先代boss的关系不简单,却没想到这位boss依旧如此,而且什么叫‘从头到尾都只有boss’?难道她的意思是先代和现任是同一个人……或者说,贝尔摩德一开始就是现任派?  算了,他就知道组织首领的情报没那么好套,贝尔摩德放他一马估计也是为了柯南和毛利兰那两个孩子。  不久前刚离开铃木特快的降谷零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把车掉了个头。  基地位置他也发给hiro了,接下来就由他先去那里试探一下,再找机会和他们碰头吧。  想到状况不明的好友,降谷零的神色更冷。  他会把组织给摧毁,会把他的好友救回来,到时候再跟那家伙算账。  无论如何,那位boss跟a这两人都不可能被他放过!第二百零三章   那月大概知道一些关于太宰治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所以,我只有一个问题还需要老师你回答,”揉着手腕的玩家礼貌地点点头,假装没看见老师那浮于表面的震惊和做作的伤心,“如果计划失败,会有什么很危险的后果?”  太宰治沉默片刻,语气忧郁:“小红,你在问我这句话的同时能不能不要再踩我的脚了?说实话,我没有跟男人挨这么近的癖好啊。”  “这都是跟谁学的,‘好久不见’下面居然就接着一拳打过来,”眼见着最满意的弟子听着听着又举起拳头,太宰抽了抽嘴角,神情无奈地说道,“提到那个,你不是都猜到了?还没过需要老师来肯定你的年龄吗?”  还没打够的赤江那月幽幽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那月说,“失败的话我无疑会死,但我想听的是他们会怎么样啊,老师。”  “‘无疑会死’?”太宰治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一句,脸上的笑容明明没变化,却让人不寒而栗,“很好,抱着必死也要成功的决心去做这件事的话……”  “一定会成功?”  “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宰治冷淡下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双鸢色的眼睛静静地在他身上扫视一遍:“那月君,要是七年时间足以让你退化成中也那样感性高于理性的存在,那我恐怕就需要一个新的弟子了。”  那月的神色恹恹,丝毫没被唬住:“某个随时追求死亡,还为了最优解让自己去死,试图换世界稳定的无良老师,是从什么角度来批评我不爱惜生命呢的?”  转移话题失败的太宰治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刚刚营造出来的危险气氛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是那么说,”换上一身沙色风衣才来这里的瘦弱青年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垂下头抬眼可怜巴巴地看自家学生,“老师可是很在意小红你的心理健康的。”  “比如把平行世界的我忽悠过来,代替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月冷笑,“太宰先生,我觉得我确实还没有揍过瘾欸。”  “啊,嗯,”太宰治镇定自若地说,“可是a君也确实帮到你了对吧?那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说到这个,不如猜猜看这次有谁跟我一起当了这个先行军?”  那月愣了愣,他还以为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过来了,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同行者?可这个世界——  他眨了眨眼,一下高兴了起来:“乱步先生也来啦?”  在那个【■■度】的提示出现的这段时间里,那月最初猜测被遮住的字是‘排斥’或者别的什么,不过换成如今已经去掉遮挡,大大方方显露出来的完整度的话,他也不觉得讶异就对了。  他清楚地知道,那个所谓的完整度指的是‘故事’,如果说这个世界像一篇故事或一部游戏,那么那月要的就是一个无法扭转的happy ending。  看看被世界意识冠上‘主角’之名的小侦探,再看看被世界意识认定的‘黑方’组织,不难猜出祂们想看到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那月在杀死乌丸莲耶并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决定了要自己给这个故事写一个结局,可以说后来的一切举动都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毕竟他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想要让这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真正称得上‘无人身亡’,任何牺牲对他来说都有必要,所以他不能在结局到来之前回到朋友们的身边,还有什么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吗?没有。  总之,既然有了拿着勇者剧本的江户川柯南存在,就一定要有人拿着魔王的剧本,那月并不放心把这个任务假手他人,理所当然的,最后必然会迎来死亡结局的魔王只能由他来扮演。  可以说,他在列车上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为了给‘魔王’这个身份做铺垫——一个原先在世界意识们眼中哪怕身处黑暗也渴求着光明的角色,该如何才会跟他拼了命保护的人站在不死不休的两个阵营里?  那月仔细搜刮了一遍玩过的rpg,得出最老套但也是最方便演的结论:被洗脑控制。  如果‘赤江那月’确实是被洗脑,那么他会成为boss,会和红方对立就显得合情合理了,那个【完整度】指的正是这个故事的完整程度。  那月要的就是这个合情合理,只有这样能最大限度地让这个碎得差不多还想垂死挣扎排斥他的世界放松警惕,以为自己获得了胜利,实际上,到那个时候它就彻底进了这个由玩家为它设下的局。  不好意思,任何游戏在他这边都只接受一个结局——胜者必定是他自己。 第155章 柯南:……  他还想继续问些问题,却被一声尖叫给打断了。  “啊!死、死人了!!”  —  石川啄木接到邮件的时候还在米花,他今天有个任务对象在这里,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自从之前那次议员选举前,营救基尔和基安蒂的任务结束后,那月大人就不怎么找他了,就算有需要把他易容成那月大人的模样去做事,也都比以前更冷淡,石川简直要委屈死了。  那月大人不使用他就算了,为什么琴酒那家伙可以随时被那月大人叫过去?凭什么不是叫他!明明他跟那月大人更有默契,而且琴酒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普通人而已,普通就是废物,怎么能跟他这个最熟悉那月大人的异能者比!  想到这里,石川啄木更加生气。  他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那月大人会突然疏远他,难道是琴酒或者贝尔摩德说了他的坏话?不不不,那月大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被骗到……  站在巷口的棕发青年面色阴沉,而在视线落到自己胸前的领带上后表情又变得愉悦起来。  港口黑手党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每个新成员都会从带领自己加入的前辈手中得到一件对方贴身穿戴的物品,以此作为信物。  石川按理说并不是赤江那月带入mafia的,但他最后被选中成为了那月的直属部下,当然不可能再让他为了加入随便找的一个底层成员越俎代庖地给他信物。  「麻烦。」被其他人小心提醒要给出贴身物品的少年皱起眉,随手扯下了自己当天系着的酒红色领带丢到新部下怀中,语气没什么波澜,「这个就是我给你的信物了。」  很遗憾的是,平时都把那根领带贴身戴着的石川,误入这个世界时正好没有佩戴,所以他现在手里的‘信物’其实是那月被他磨了几句后,受不了地买来堵住他的嘴的。  对石川啄木来说,这个世界的组织也好横滨的港口mafia也好,他都无所谓,毕竟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赤江那月,而在他眼中,拥有对方亲手给出的信物的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石川也不打算继续追究是不是琴酒或谁说了他的坏话,还是先按指令去千叶找那月大人更重要!  “哎,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石川刚走出巷口,却不小心和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撞上了,本来就因为病弱而纤瘦的石川差点直接倒在地上,对方连忙摘下墨镜对他道歉,还伸手要扶起他。  那双手一接触到石川的袖子,立马被拍了开来。  认出面前这人是那月大人命令他不能伤害的那个排爆警察,石川的好心情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懒得再跟这人说话,无视了对方继续往外走。  要不是那月大人说了不能用异能,他绝对要这家伙好看,居然敢成为那月大人的拖累……如果他们这些人都不存在的话,那月大人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站到峰巅的!  为了看到自己崇敬的那位无鞘刀变成更恐怖的黑暗本身,哪怕要石川献出自己的灵魂他都乐意之至,何况是杀死这几个无用的普通废物?  可惜,拎着链子的主人不让狂犬发疯伤人,这个想法只得被石川掩藏起来了。  —  柯南正焦急地坐在卡座里,他本来听到尖叫的第一时间就要跑过去的,结果被对面的名侦探出言拦了下来。  “不用过去,比起那边,快点帮我再去柜台端一碟咖啡果冻啦!”乱步鼓着脸嚼着豆馅,和赤江那月相似无比的声线漫不经心地说道,“怪不得那月酱要收你当学生,你怎么这么容易吸引犯罪现场?”  “可是那边有人死了!”柯南瞪圆了蓝眼睛,小小的手拍了两下桌子,由于担心自己跑过去之后这位大侦探不高兴了拒绝带他去基地,他只能听话地坐着。  乱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又不是乱步大人杀的,你干什么这么大声嘛。”  柯南噎了一下:“所以我要去破案啊,这不是侦探的本职工作吗?不如说为什么你还这么淡定地在吃东西,那边——”  “这种案件连超推理都用不上……”江户川乱步似乎在忍什么,咬着勺子过了几秒后还是烦躁地撇撇嘴。  “待会警察来了之后让他们搜一下尖叫的那家伙的靴子,她把沾着毒药的纸巾撕碎塞进去了,死者大叔的叉子上能检测出毒药的成分,查一下他近期的聊天记录就行了吧,他跟那个下毒的家伙是前夫妻关系,财产纠纷?情感纠纷?哦,看上去是前者。”  “这些东西还用得上跑过去推理吗?”名侦探挑眉,“最多是两个人联合动手会让警方头疼而已吧。”  店内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个黑头发的青年,他只在说话的时候抬头往边上的桌子看了几眼,怎么就指出凶手的身份了?  其中最震惊的还是柯南,他来不及思考这段推理准确与否,想到了另一处。  这个人,在刚才跟他对话的时候就算一个念头他只是在脑中过了一遍,对方都好像猜得出他想说什么,又有这么夸张的推理能力……所以只是单纯的没有人情观念跟不按规矩行事。  在这方面,完全就跟宫本老师一模一样。  柯南回忆起还不知道那位老师身份时自己在破案现场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线索,而是用零食贿赂对方不要开口就破案,给他留点体验的那些事。  那月哥,原来你的假身份还真的有原型啊!  “你是笨蛋吗?这么简单的事在看到乱步大人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吧,”江户川乱步得意地翘着嘴角,配上那头有点凌乱的黑发,看上去像只吃饱晒太阳时餍足的黑猫,“哦,不好意思用了疑问句。你就是笨蛋吧。”  “不过比其他更愚蠢的幼儿好多了,所以,勉强算你过关咯。”  任性的名侦探如是说。第二百零五章   柯南应付完匆匆赶来的千叶警方后,立马小跑到了门外,面色复杂地挪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身后。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月哥的偶像、不对,现在的柯南已经能心悦诚服地喊出乱步先生这个称呼了,他仰着脑袋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恍惚间有一种第一次现场听那月哥推理的感觉。  哪怕有赤江那月和宫本晓风格不同但速度相同的推理在前,柯南都还是跟其他人一样被震撼了第三回 ,所幸他很快就回过了神,发现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惊讶。  那月哥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何况是那位他听了七年事迹的乱步先生?这种一眼就能破案的天赋本该是举世无双的,同时放到这两个人身上反而让柯南十分丝滑地接受了。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和那月哥那时一样被对方一眼看出来了。  “嗯,我是知道啊,”在听到小孩特意放低的问话声后,乱步承认得很爽快,低头咬了一口手里刚拿到的可丽饼,“这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吗?不就是——”  “啊哈哈,乱步先生我们快点去下一家店啦!”  紧张的小孩在身后警察和客人们的注视下讪笑着把青年拉走了,直到他们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小巷里他才松了口气。  乱步正好慢悠悠吃完最后半颗草莓,好整以暇地看着喘着气的小侦探:“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瞒得很好吧?”  确实是这么想的柯南熟练地开始反过来哄猫:“我知道我的演技确实很差劲,但勉强还是能瞒过普通人的,乱步先生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才会一眼就看穿的诶。”  “乱步先生真的好厉害。”小侦探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让他花时间去观察现场再进行推理的话肯定也能很快破案,但乱步先生只是看了几眼而已,这该是有多么强大的观察力和信息处理能力,不愧是那月哥的偶像!  柯南想起对方在店里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之前乱步先生说的‘算你过关’,难道是什么对我的考验吗?”  “那个啊,”娃娃脸的名侦探笑眯眯地说,“当然咯,既然你是那月酱的弟子,那我也有资格对你进行‘考察’嘛,合格了就是我勉强认可你当侦探社的编外成员的意思哦。”  比起询问不合格会怎么样,又或者合格的标准是什么,江户川柯南第一时间凭借直觉将最想知道的词用疑问的茫然语气重复了一遍。  “侦探社?”  什么侦探社,难道是跟小五郎叔叔一样的侦探事务所?听这种说法,那月哥跟乱步先生都是这个侦探社的一员,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地方,为什么他都没听过。可恶,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江户川乱步揉着手里纸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认真了很多:“是‘武装侦探社’啦。”  存在于白昼与黑夜的夹缝之间,专门从事不能交给军队和警察这类危险工作而成立的黄昏的武装集团,同时——  “是以乱步大人为轴心成立的侦探社哦!”  最初的最初,也是为了发挥这个人恐怖的推理天赋而成立的。  —  松田阵平揉着被拍开的手背,面上演出来的那点歉意在他钻进街对面车中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确定没看错,那家伙真的是新任的库拉索?”在行驶中的车上,松田嘶了一声,神情微妙地看着诸伏景光手里视频通话的对象,“zero。”  降谷零耸肩,他进基地后被告知卡路亚有事找他,但他们又说不出卡路亚人在哪里,还是琴酒赶到后让他去一间休息室里等候,才让降谷零找到机会借口去洗手间,跟好友们通话。  当然,他也有装模作样地和琴酒回几句嘴,充分表达出波本对于卡路亚莫名其妙行为的不满,然后麻溜地结束对话。  “我们一起执行过一个任务,”降谷零回忆起那次糟糕的初见,还有自己跟瘦弱的库拉索互相阴阳怪气地争谁送睡着的卡路亚上楼这事,不太乐意把黑历史告诉好友们,含糊了过去,“那家伙别的地方都可以警惕一下,但是身体确实很弱不禁风,你刚才要是都按我说的做了,他肯定发现不了的。”  想到这个,别说执行者松田,连萩原都露出了诡异的眼神:“小诸伏能从小那月家里掏出自己的窃听设备,小降谷你还直接教小阵平以什么方式塞窃听器不容易被对方发现……”  爆处班的两位根正苗红的警察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情不自禁地想对着另外两位好友掏出银光闪闪的手铐。  两位在组织耳濡目染这么多年的卧底齐齐陷入了沉默。  “咳,总之,待会儿还是先听听那边的情况吧,”诸伏景光颇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库拉索原本是朗姆手下的人,但据zero所说,这位新的库拉索反而是跟卡路亚更亲近一些,暂时还无法判断对方是a的人还是那月的人。”  “诺亚刚才绕进他的手机看见的邮件里,叫他去千叶的那个人备注又是‘boss’,”此刻没有用易容,而是保持着自己真实外貌的公安警察感叹,“这位库拉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很重要的成员了,他才加入组织两个月吧?”  “那家伙看上去有点熟悉,”松田皱着眉,“我总觉得好像和他接触过不止一次,事实上,今天是我第一次跟他见面——如果趁机安窃听器算见面的话。”  “这个可以放到之后再想,”萩原研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能确定的是千叶基地目前有那个琴酒和小那月在,从邮件看,还要再加一个组织的boss。”  要是各方情报组织这个时候对千叶基地发起总攻,那可真的能省不少事,不过前提是组织的人都待在基地不逃跑,但这怎么可能。  想到还有朗姆跟贝尔摩德以及海外基地的一系列负责人,他们再怎么想救回好友也不能打草惊蛇。  “这一次会很危险呢,”半长的黑发被皮筋扎在脑后,青年眨了两下那双紫色的下垂眼,轻快地说道,“所以,小诸伏你们就更不能丢下我和小阵平,两个人独闯进去了。”  如果那月在这里,会怎么说来着?  松田悠悠接话:“毕竟这可是团队副本。”  —  拳脚相接的声音在空旷的小白房里响起,几秒后,以重物落地的动静作为背景音,男人的闷哼显得十分突出。  倒下的是赤江那月,而太宰治正将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弟子。  “怎么了,你不是觉得反正死不了,怎么玩都没关系?”他声音很轻,“那么不是应该站起身,打回来吗?”  靠在墙边的黑发青年面色惨白,唯有唇上染着红得刺眼的血,额前的发丝被汗打湿,水红色的眼睛无神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接着飞快收回视线,但就算他的动作已经很快,太宰治还是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在他面前蹲下,将那月的视野堵了个彻底。  “你在看哪里,小红,”曾经的mafia首领低低地笑着诱哄道,“告诉我吧,你在等谁来救你?”  腹部刚刚被面前的老师开了一枪,腿上挂着彩,衬衫都被自己的血染红的赤江那月喘了几口气,顺从地和男人对视,语气温驯——  “老师,你知不知道你演变态演得很逼真啊?”  房间里近乎降到冰点的温度开始随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转变而升高,被指控变态的太宰治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唇边还噙着笑意,用手撑着下巴,愉快地反问:“这该问你自己吧,那月君?我可是很努力地在还原你告诉我的角色了诶。”  那月吐槽:“我是让你演组织boss,麻烦不要本色出演。”  “……”太宰的笑容里掺了点别的东西,看着有点诡异,“难道把部下洗脑控制在身边,还试图侵占年轻帅气的部下身体的人,算不上变态?”  “不要用这么让人误会的词汇啊,不过好像也没说错,”那月放弃争辩,反正又不是他来演,也不是他要瞳孔地震,“别挡住我了,时间到了之后我还要上去找zero君的。”  “唔,”太宰治摸摸下巴,“在那之前还有个人,我用你的邮箱给他发了邮件,这个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  那月愣了愣:“谁?”  太宰还没开口,门口就传来了跌倒的声音,房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棕发绿眼外貌颓丧的青年摔在门口,抬起看着门内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 第157章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精准地从情报人员脸侧划过,深深嵌入对方身后的木柜,没有在波本身上留下任何伤口,因为这仅仅是一个警告。  “最好趁早体现出你的价值,否则用不着卡路亚动手,”琴酒冷声说道,墨绿的眼睛紧盯住那个深肤色的青年,“我会清理没用的废物。”  波本面对飞射而来的子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和琴酒都知道,在地位似乎比琴酒还高一点的卡路亚找他的现在,琴酒是不会也不能直接杀了他的。  何况波本本质上来说也是算朗姆派系的成员,要是随便对他动手,朗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样对琴酒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那也要看看,谁才是那个废物。”波本又一如既往灿烂地笑了起来,看得伏特加不禁有些反胃,一个手染鲜血的组织成员居然伪装成温柔阳光的邻家大哥哥,波本这家伙的兴趣还真是比卡路亚还怪。  琴酒是来通知波本,卡路亚那边让他准备好后就可以过去了,这是发个邮件就可以的事,要不是那位boss在电话里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要他亲自去通知波本,琴酒本来根本不打算走这么一趟。  他通知完后看着波本身后瞧不出异样的休息室,眯了眯眼。  波本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在他们过来之前,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琴酒想,难道boss要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发现波本的不对劲……波本是卧底?  不,应该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那位绝对不会容忍波本留在身边的。  卡路亚虽然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厌恶的东西,但在琴酒眼里,这位boss对于叛徒与卧底的态度差到和他不相上下,是个不允许任何事超出自己掌控的人。  他会调查清楚的。  等琴酒和伏特加离开,降谷零重新反锁了休息室的门后,靠在门板上盯住脚下的地毯,有些走神。  他在努力消化从窃听器里听到的东西,那声让琴酒起疑心的响动也是他先前思考的时候情绪失控造成的。  至于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他耳上的微型耳机里传来幼驯染的声音,对方的语气听上去很担忧。  “zero,这并不是你的错,”诸伏景光坐在副驾驶,置于腿上的拳头捏得指节生疼,喉咙也有些干涩,“那个人的伪装能力很恐怖,再加上我们最初就不知道那月的情况……这很难说,但的确不是你的错。”  “我有好多次机会可以救他,有好多次可以、可以把他带回来,”降谷零的声音在这个通讯频道里有点失真,一言不发的萩原研二从对方急促的话语里面听出了不太明显的迷茫,“……我都在做什么?”  说真的,在今天之前,和卡路亚一起做过任务,接触过这个组织成员的只有降谷零一个人,也只有他最了解卡路亚在组织里的地位和那些事迹,这是光用言语和资料体现不出来的。  他无比清楚,做任务时的卡路亚有多么像个没有自主的人偶,一举一动都源于他人,身上没有一丝属于赤江那月的痕迹,涂满了外来色彩,那双颜色不固定的眼睛里只有两样东西从他们两人初见开始就没变过,死寂与绝望。  后者并不是说卡路亚很明显地表现出痛苦来,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而已。  卡路亚是视自己为他人所有物的黑乌鸦,是心怀绝望之人,那种情感里带着浓烈到极致的、对世界的厌弃,也怪不得那双眼睛从来视万物为空气,若是说他下一秒要毁灭世界,降谷零都觉得见怪不怪,会是卡路亚做得出来的事。  这样的人,在降谷零眼中始终是他无法容忍饶恕的罪犯,卧底先生不止一次在心中为卡路亚制定下抓捕方案一二三,即便他有预感,他们是抓不到卡路亚的。  因为那个人绝对会在那个时候怀抱着对世界对自己的绝望,轻快地奔赴死亡。  可是、可是这都是建立在卡路亚是个罪犯的基础上的,在发现卡路亚就是赤江那月,是他的同期后,降谷零虽说接受了这个事实,却没有多少实感。  他能把宫本晓和赤江那月重合,却做不到把卡路亚跟赤江那月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a发现他们的猜想,‘波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和卡路亚见过面了。  所以降谷零得以一直把这个问题拖到了现在,才猝不及防地直面了从光明正义的警官沦为没有自我的罪犯的赤江那月,真正将挚友与那只黑乌鸦的身影交叠。  窃听器里那些对话若是站在波本角度,他差不多也习以为常了,除去那个似乎是神秘新任boss的声音不提,好友说的那些话对波本状态的降谷零来说也不是很难理解。  毕竟卡路亚在组织里的形象一直都离不开那位先生,无论是新任还是旧任boss,都与其关系匪浅,降谷零也早就听过卡路亚把他自己归为他人所有的发言,没什么好惊讶的。  站在降谷零本人的角度的话,他只觉得窒息。  人偶?武器?不会与老师为敌?  一旦把这些话与他记忆里那自由肆意的小恶魔联系到一起去……降谷零猜测另一头还在基地外的同期们肯定和他一样不敢相信、自责,以及为那个人而感到痛苦。  组织的洗脑简直恐怖如斯,将从来就有着天才独有的傲气的好友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在这七年里从没听过那人对谁有这么近乎虔诚的态度。  连神佛都不信的那家伙一转眼就被洗脑到,将自己全部交给一个令人恐惧的罪犯。  后面那些对几人而言非常刺耳的‘自白’就算了,连降谷零都情不自禁把注意力更多地移到了携带着窃听器的库拉索最开始说的话上。  可恶,说话不要那么模糊,倒是先说清楚什么叫boss在折辱那月啊!  他们本来很确信在列车上的赤江那月是挣脱了控制的,不然还处于a的控制之下的话,是不可能会帮助藤原律暂时假死,以及对小侦探说那些话的,还用什么定制手铐,当场炸了整节车厢才符合组织成员的作风。  然后窃听器对面的说话内容就告诉他们,即便回基地之前的好友脱离了控制,还给他们留下‘去千叶基地找他’的暗示,也不代表a不会重新洗脑施加控制。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  他在那一刻想了很多,如果他早点发现跟自己一起做任务的卡路亚就是被控制的好友,是不是那月就不用再承受这么一段时间的痛苦了?是不是,那些令他下意识想别开眼的绝望就会更早消散?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迟了。  “你现在再这样想下去,我才要揍你一顿,问你在做什么,”松田阵平低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冷静响起,“难道站在那里懊悔就可以让他的情况变好吗?别开玩笑了,零,我怎么不知道七年过去后你变得这么软弱了?”  坐在后座的卷发青年没有戴着那副对他来说标志性的墨镜,说话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猛地握成拳,语气坚决:“这样自责下去是没有结尾的,我们都是错过了无数次他内心深处求救的混蛋,但现在一切还没结束,我们还有机会。”  我们还有机会,把我们的好友、不可或缺的某个小恶魔留在人世间,而不是让他继续在地狱沉沦。  靠在门后的降谷零愣了愣,也勾起了唇角,轻笑着回应道:“啊,你说得没错。”  他伸出拳头与空气碰了一下,就好像跟另一边的松田隔空碰了次拳,一如他们七年前还在警察学校时那样。第二百零八章   赤江那月颇为严肃地看着自家老师。  “太宰先生,你不能这么出去,”他摸着下巴做思索状,“还缺点什么……”  太宰治挑眉,还算配合:“什么?”  “不行,这个样子跟那老头和我平时的形象一点也不符。”  说着,那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两步眼疾手快地抓住老师手腕,按在自己腹部的伤口处,随意抹了把血在对方手心,又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试图模仿出少年时期的自己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太宰治:……  “真应该拍张照给中也看看,”他点评道,“你这个技能还真够熟练的。”  “谢谢夸奖?”  “脸皮的厚度居然也提升了,”太宰感叹,毫不避讳地抬起那只沾着弟子鲜血的手,在眼角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老师好欣慰。”  那月笑眯眯地把他另一只手也抓过来按在自己的伤口上,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师如今的模样,太宰也从善如流地随他看。  沙色风衣的下摆染着血,大方摊平在他眼底的那双手,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是按压什么东西后染上的痕迹,无可指摘的清俊面容上,鸢色眼睛的眼尾泛着浅红,乍一看还以为是流泪的红痕,但细心的人不难发现那抹红里面含着和那双手上的血一样的色泽。  总结一句就是,很有组织首领该有的那种疯子味道。  “这么说的话,还可以加个东西,”太宰对着兴致勃勃的弟子换了个姿势,表情也变成他过去在组织里威慑其他人时的那副,“这样,是不是就更有感觉了?”  “有是有,”那月欲言又止,“完全就是照搬了太宰首领的人设吧,老师,你这次要演的可是我诶。”  “但你不是也在扮演那个时候的我吗,那就没差别。”太宰反问,一锤定音,“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嘛,反正你那个叫琴酒的手下不会多问,这个状态还是挺能唬人的。”  感觉被内涵了的玩家很敷衍地嗯了两声:“你说是就是吧。”  他现在的心情其实很不错,跟老师见面后,这两个月如影随形的空虚感如潮水般褪去,他被老师故意锁在贫弱状态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原状,虽然用无良老师的说法,这是他的惩罚到期了,才把力量还给他。  都无所谓,反正结论就是那月现在又有了玩家时期怎么作都不会出事的身体素质就对了,所以他和太宰治干脆就商量给红方演一个‘boss发现卡路亚脱离控制后,打伤其并试图在波本这个搭档面前将卡路亚杀死’的剧本。  托虚弱buff驱散的福,那月就算这个时候没有开着自己的异能力,光凭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就足以让伤口不会继续恶化了,他的自愈能力本就很强,要是降谷零他们来得迟一点,说不定腿上的刀伤都要开始愈合了。  哪怕没有‘超再生’,他也当了这么七年医生眼中的医学奇迹不是?  这份剧本没有事先跟琴酒商量过,不过那月觉得那个人应该能很快搞懂情况,毕竟太宰治说的很对,他以前不是没用过老师的外表在组织里行动跟做任务,琴酒是认得这张脸的,估计会以为是他找来的替身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没错。  —  降谷零顺着琴酒发来的指示,绕过两条走廊后顺着安全出口往下走一层,接着在疑似库房的门外输入正确的密码,冷白色科技感十足的电梯门在他面前慢慢打开。  对于组织里这样打洞一般的设施,降谷零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也懒得吐槽别的什么,满心都聚焦在待会见到好友该做什么,以及警惕于为什么boss也在好友身边。  现任boss比先代还要神秘一些,好歹先代还隔着单面玻璃和他们这些代号成员接触过,而现任的情报就跟蒸发了一样,有些国外据点的底层甚至估计都还不知道boss更替的事情呢。  按对方这个谨小慎微的性格,这应该是一次试探,他大概率不会和那位boss正面见到,想也知道那位不可能这么轻易暴露身份给他吧?  至于试探的内容,无疑是因为被洗脑的卡路亚在前段时间除去琴酒跟贝尔摩德外,在组织里唯独和他这个搭档的相处时间最多,boss和a肯定会从他身上入手寻找答案。  电梯抵达目的地后发出清亮的嘀声,降谷零迈出电梯门,心情有些沉重。  aka是知道他们身份的,万一boss靠洗脑发现了这件事,那他最好的结局就是被逼叛逃回到公安。  可是那样,距离他们要救出好友的目标也会越来越远。  这样的想法在他谨慎地敲响面前的门,却发现回应自己的声音并不属于好友后暂时消失了。  降谷零打开了面前的门,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对着门口,似乎目的就是等着他的青年。  对方有一双鸢色的眼睛,在冷白的灯光下隐隐泛着红,那身沙色风衣染着血迹,而对他伸出的手掌心更是像刚离开凶杀案现场一样,还有未干的血珠沿着那双漂亮的手滴落在雪白的地面上。  “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想看到我呢,波本,”青年似笑非笑地说道,违和感萦绕在降谷零心头,“过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从记忆中搜刮出针对这张脸的信息,降谷零想起自己和卡路亚的第一次见面,在杀死那个远山家前家主的宴会上,卡路亚就是易容成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所以说,好友怎么又易容成这个模样了,难道是boss的要求?  降谷零心底一软,他当时就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好友的影子,还怀疑是卡路亚故意演出来钓他鱼的,现在想来,那个明明真的就是——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去的时候,发话的黑发青年侧过了身,将身后挡住的景象露在了他面前。  降谷零顿时僵在了原地。  端坐在纯白色房间正中央那张椅子上的男人垂着头,左腕被手铐固定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黑色发丝在脸侧滑落,遮挡住大半张脸,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隐约的血红涂抹在那张脸上。  这个人穿着一件他不久前还在手机监控里看到过的衬衫,肩上披着宽大的黑色风衣,降谷零不用多费劲就认出风衣的主人是琴酒,而那件衬衫的腹部被一大片令人遍体生寒的赤色染上,大腿上的黑色布料虽然不明显,却也能看出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斑驳深色痕迹。  “抬头。”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笑眯眯地对椅子上的人命令道。  于是降谷零看见了一张出现在七年记忆里所有美好片段中的面容——属于他的挚友。  被铐住的才是赤江那月的话,那么,用着卡路亚用过的那张脸的男人是谁?两个从来没被他们重叠在一起的名字,在这时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a就是先代去世后,继承了组织的新任boss。卧底先生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同时,也是将他的友人视为所有物的,黑暗本身。  “这幅景象,真是胜过百亿名画,”*本该说初次见面的a、或说是那位先生,看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觉得呢,安室君?”  —  江户川柯南低头看了看地图导航,又抬头看了眼车站站牌上的标记,陷入沉默。  “乱步先生,你确定我们要坐这辆公车吗?”他弱弱地说道。  坐在长椅上乐此不疲地去踩地上光斑的青年嗯了一声,又拆开了身边的那包薯片,开始咔嚓咔嚓快乐地啃起零食来。 第159章 抬起的那张脸上,水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太宰治,满眼写着‘之后跟你算账’,但看在降谷零眼里,就是他连断后都要停下来询问那位先生的意见。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那月看上去并没有挣脱控制。降谷零捏紧拳头。  至于琴酒,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无法跟上boss的脑回路。这个所谓老师又是谁?他看了一眼波本,隐约猜到了什么。  要是是为了在波本面前掩饰自己的boss身份,那就怪不得让他配合了,即便想到了这茬,他还是有点无语。  算了,boss有很多连他也不了解的底牌,料想也不会待在这里等死,那他还是执行命令就好。  要是boss出了什么事,波本也可以去死了。  “真拿你没办法,”太宰治夸张地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将弟子笼罩进自己的影子里,“那就如你所愿留下来断后吧。”  “可别让我失望,小红。”  他伸手亲昵地拍了拍那头还保持着软蓬蓬的黑发,又把手下滑落在肩上,帮弟子理好领口,这才转身跟着琴酒离开这间小白房。  头顶的晃动似乎暂时停止了,降谷零眼睁睁看着前脚还威胁自己的那位先生跟着琴酒离开,把那月都留了下来,难道就这么放心洗脑技术吗?  他把另外的心思收起来,迅速跑上前靠近好友,试图帮对方把手铐解开,可降谷零离赤江那月越近,鼻间萦绕的血腥味就越浓重,他看着那具身体上刺眼的血迹,差点没按住内心的怒意。  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剿灭组织的行动了,他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就没可能回到组织里去,所以这是最后一个可以带着那月回去的机会。降谷零想,洗脑问题他们可以慢慢解决,在组织被消灭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这都不是什么难题。  最难的是,他现在该怎么带着脑子很可能还不清醒的好友离开?降谷零垂下眸,看着这颗脑袋有些蠢蠢欲动。  趁那月现在不能反抗,打晕之后搬走也不是不可以。  “我劝你最好快点把脑子里危险的想法收起来,否则我可不保证我的拳头不会先落在你身上,zero君,”黑色脑袋的主人幽幽出声,“难道你忘记我会撬锁,一般的手铐铐不住我吗?”  降谷零陷入两秒钟的沉默,第一反应是还嘴:“我怎么知道被洗脑之后你的这项技能还在不在,万一就变成笨蛋了呢,我看你现在挺像的。”  手铐掉在地上发出轻响,揉着手腕站起身的玩家斜了他一眼:“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吵几句,难不成你是想和我殉情吗?”  确认了,是那个欠揍的小恶魔没错。降谷零狠狠地松了口气,心底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和那月像这样拌嘴,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的好友才死去两个多月,降谷零却恍若隔世。  真是太好了,aka还活着,还有自我意识……真是太好了。  他没有问对方是怎么摆脱洗脑控制的,这种听上去代表了对方的‘失败’的事情,降谷零深知赤江那月绝对不会正面回答,他现在只想拽着好友,赶紧离开这里。  “离开?”那月摆摆手,毫不在意腹部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又开始往外冒血,“在那之前,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降谷零的神情有些迷惑,但他没刨根问底。他知道那月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将自己和他人置于险境之中,这就足够了。  他其实也有些担心自己会戳到好友的伤疤。  “这是什么表情啊,”那月抽抽嘴角,故意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一副嫌弃的表情吐槽道,“你知道自己看上去就像蹲在流浪小狗面前爱心泛滥的jk(女高中生)吗?”  降谷零:……  果然,想跟恢复正常的aka搞温情,绝对是他脑子被门夹了。  他还没回话,那月干脆先下手为强,抓住了同期的手腕,迈腿毫不犹豫地往外跑。  降谷零微微放低视线看向前方那人的腿,他记得那里也有伤口吧,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痛啊。  那月尽量忽略背后的视线,只顾埋头往前走,脚下熟练地绕过一个又一个拐弯口,带着降谷零在这座被傻叉设计师和乌丸莲耶弄成迷宫的地下基地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这里有很多能够通往地上的逃生密道,我们现在要去的那间资料室边上就有一处,”身前的青年没有让气氛沉默多久,开口似乎在解释自己的行为,“我要去那里拿回我的资料。”  那月感受到手掌下握着的友人听到这句话后颤了一下,他的话音因此停顿了半秒,才接着往下继续说。  “你们应该早就猜到我是组织的实验体的事,那我也不继续瞒着你了。我一定要把那份资料拿回来,”他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快一些,好叫后面跟着的友人不要太压抑,但似乎杯水车薪,“谁让我也不想过个几年,多出来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小克隆人,是吧?”  降谷零的脚步有些放缓,他紧紧盯住他们交握的那只手,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的情绪泄露出来。  组织……  “至于那个密道,其实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那月稍微回忆了一下,用调笑的口吻说道,“我五岁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这里有个眼睛像是漂亮的绿松石的大孩子看我还小,就想约我跟他一起离开,还把那条密道的位置告诉了我。”  而说到后面,他的话音就有些冷却下来:“……后来我知道了,小孩子,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的小孩子,是不可能有多么纯真的。那里的确是一条可以通往地面的密道,不过我过去之后,发现他不在,反而守着很多研究人员。”  降谷零浑身发冷,喉咙也有些痒,他瞬间就明白了好友的意思,因此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有意思吧?那个孩子用这件事从主管他的研究员姐姐手里换了五颗糖,”玩家在资料室门口停下脚步,笑到浑身发颤,“我本来也很生气的,因为这里的人发现我想逃跑之后,就学会把我关进刚才那间白房子了,但是呢,我现在回忆起来就只想笑啊。”  他松开抓着好友的左手,用自己的指纹打开面前的资料室,这才站在资料室的阴影里转过身正对着降谷零,也正好让降谷零看到了他脸上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的笑容。  “我活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可他在第二天,连五颗糖都还没吃完,就变成了躺在我边上那个手术台上被解剖的尸体了。”  那月眨了眨眼,把心中莫名的情绪压下去。他不该说这些的,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告诉降谷零?听上去就跟他故意在博取对方同情一样,恶……  垂着头的金发青年往前一步,伸手给出了一个拥抱。  他的手臂十分用力,是现在的那月都需要认真挣扎的程度,就好像在确认面前的人不是什么泡影。  这样用力的拥抱反而让那月停下了脑中混乱的回忆。  “别抱啦,先陪我找到资料吧。”他沉默了几秒,抬手拍了拍降谷零的后背。  资料室里的挂灯打开后冒出冷白的光,也稍微让两人都迅速冷静了下来。  “那么,我们分头找吧,”玩家比划了一下这间不大的资料室的左右,“我去左边,你去右边,找到一份印着a的资料袋后就喊我哦。”  降谷零认真地点点头,投入了寻找的工作。  他想,等回去之后一定要让aka去看心理医生,这事没得商量。  也许是接连遇到的不幸太多,降谷零难得幸运了一回,他才刚找到资料架的第二排,就发现了一个印着红色的a印章的棕色牛皮袋。  “aka——”他话音未落,友人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谢谢你,零君,”那个人温和地说道,“帮大忙了,作为报答,我就暂时不杀掉你吧。”  降谷零发觉不对时,只来得及转身和面前的人过上几招,就被按着背压在资料架上。  身前是冰冷的资料架,身后是体温过低的赤江那月,降谷零能清楚感受到后腰和脖颈处一片濡湿,沾染上了友人的血液。  “也许你之前确实听到了,但我也可以再说一遍,”赤江那月贴着他后背的身体似乎在颤抖,就着这个姿势还给了他一个背后的拥抱,“老师带我离开了这里,我的生命是老师给予的,他拥有我的一切。所以,我永远不会与老师为敌。”  “哪怕那意味着我的面前站的人会是你。”  一支麻醉剂打在了他的身上。第二百一十一章   琴酒按照boss的命令先把那个忽然出现的青年送出了基地,而后又从对方口中得知需要回到基地的某条密道出口接差点玩脱的boss。  他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有病。但就算他们有病,他也得回去接倒霉上司。  于是赤江那月打开外墙上那扇隐形门走出基地时,成功和等在外面的琴酒面面相觑。  太宰先生该不会是准备躲着,然后给他弄个大招出来吧?  那月倒不是很意外,实际上他刚刚把昏迷的同期搬到了远一些的密道出口,就是为了防止跟琴酒撞见。  当着杀手的面,年轻的boss面色淡定地转动一圈手表表盘,最后按下了黄铜色的表把。  “大概我们走后,再倒数十秒钟,然后——‘砰’,”他比了个炸开的手势,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些炸弹的控制权本来就在我的手上,入侵者干脆可以留下来跟没逃走的废物们一起炸成烟花,这个设置不错吧?”  琴酒沉默片刻:“波本在哪?”  “嘘,”玩家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弯弯眼睛对着琴酒轻快地说道,“他在最佳观赏位上等待烟花呢。”  这个疯子。就算是琴酒也没想到,他的这位boss会疯到把自己的部下丢在将要自爆的基地里……难道波本真的是叛徒?  “是不是叛徒很重要吗?”那月看出他在想什么,往前两步凑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阵君,我从来只做于我而言有意思的事情。”  琴酒嗅到了对方身上丝毫没被风吹散的血腥味。  “我明白了,boss。”杀手低下头,往后退开一步。  有那么一瞬间,琴酒觉得自己也被传染成了疯子,不然为什么他会想干脆咬断面前这人的咽喉。  ……他又不真的是这家伙的狗。  —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借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一大一小两名侦探,主要的观察目标还是那位自称江户川乱步的青年。  作为那月的好友,萩原几人当然也对这位每回出现在那月嘴边,都要被夸上好一会儿的乱步并不陌生,他主要是惊讶于对方在上车前和他们三人单独说的某句话。  说实话,萩原研二一直以为那个江户川乱步是好友虚构出来的推理作品角色来着,不只是他,连松田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后视镜里,乱步正靠在窗户边上吃着新拆开的薯片,还心情不错地分了边上的小侦探几片,得到一个暗含焦虑的眼神。  忽略外貌不同这一因素,对方简直从声音到性格都无限接近某个人——他们家那个热爱作死的小恶魔同期。  天晓得听见乱步说话的时候萩原有多震惊,据他所知,和自家好友声音近乎一样的存在。如果把宫本晓跟a都算进来的话,江户川乱步已经是他已知的第四个了。  明明小那月的声音很有特色,为什么有时候他又感觉很多人都有同样的声音?萩原决定先把这个未解之谜压到心底最深处不去思考。  而柯南在焦虑的是,乱步先生不是说可以解决让松田哥他们带着自己去基地的问题吗,再不开口的话,他感觉研二哥都要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们丢下去了。  乱步准确察觉到了身边眼神灼热的小孩发出的讯号,并发挥了完全看不出来的敏捷度,若无其事地躲了过去,干脆换了个姿势背对着柯南继续解决薯片。  柯南满脸震惊,浅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乱步先生难道要反悔?明明还吃着他买的咖喱味薯片……超市居然还卖这种口味,他还以为乱步先生是坚定的甜党来着呢、不对偏题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柯南,等下千万不可以随便乱跑,必须跟在我身边,能做到吗?”诸伏景光严肃地说道,唤回了小孩的注意力,“等一下我们要做最糟的可能性就是准备接应zero,除此之外,哪怕是那月出现,你都不可以跟着他走。”  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柯南还有点懵:“诶、诶?”  他还以为他们会觉得不让他跟过去最安全呢。  诸伏景光抬头跟副驾驶的松田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最初确实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现在这边又多了个江户川乱步,如果放任这两人自己在外面的话,保不齐他们会不会自己行动去找那月,那就太危险了,所以还不如干脆先固定在自己身边最稳当。  这也是乱步没有多说什么的原因,他清楚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什么也不说,这几个那月的好友只要是看到他的存在,就不可能让他们单独行动。  也许是上一位声音相同的名侦探给他们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但这和乱步没什么关系,直接理直气壮地装作没发现也不成问题。  那月酱惹出来的麻烦,和那月酱朋友们的心理问题,当然是要交给他们本人解决,他才没兴趣当这个调解师。  「那个金发的卧底君有危险哦,如果你们等下不及时去救他的话,」在上车前,绿眼睛的侦探笑眯眯地对三人说,「有我这个名侦探在就不用担心了,既然那月酱喜欢你们,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他一次。」  想起乱步说的那段话,另外三人的想法同步了:这位乱步先生从某些角度来看,还真的跟好友像到不得了的程度啊。  诸伏景光依稀记得赤江那月跟他透露过关于偶像‘乱步’的事情,根据对方那时的说法和宫本晓的性格来看,‘江户川乱步’应该是个对感兴趣的事十分热情,而不感兴趣的事十分冷淡的人,又没多少人情观念。  所以说,诸伏景光不觉得营救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对乱步来说是‘有意思的事情’,他会主动提出帮忙,只可能和前面半句一样,单纯是为了他们共同认识的那个赤江那月。  想到这里,他也算放松了不少。就跟柯南奉信福尔摩斯迷没有坏人一样,疑心其实并不轻的诸伏景光莫名也有一种‘aka重视的人都不会是坏人’的直觉。 第161章 喂喂,小学生身体的灰原都气到快把身后那个易拉罐给捏扁了啊!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其实也已经不生气了吧,小红,”才两周过去,乱步已经十分熟练地开始和太宰用同样的昵称来喊他了,“我可不相信太宰那家伙的身体有健壮到被你认真揍一顿后还能活蹦乱跳的程度。”  站在窗边的青年动作一顿,颇为好笑地转眼看向偶像:“乱步先生,老师他是不是又用我的卡承诺请你吃甜品?”  被甜品贿赂来当这个说客的江户川乱步撇嘴,手里捏着透明的玻璃珠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赏玩。  “……我都说没兴趣参与你们两人的事情了,”他的声音一开始还略有些心虚,转而理直气壮地鼓鼓脸,“无聊透顶,你也好太宰也好,算计的东西那么多,我才不想掺和。”  赤江那月肩上披着宽松的外衣,随手拨弄了几下花瓶里露水未干的天堂鸟:“我当然知道这点,对我来说,乱步先生只要待在这个世界,我就觉得我们的胜算高了一截。”  他看起来倒是不像纯粹说好话哄着对方,一言一行诚恳无比,乱步都噎了一下,哼唧了两声后不再开口,向阳的病房里一下再度陷入沉默。  “那月,”独自跟着太宰来了这个世界的侦探大人,忽然用认真的语气正式地喊了一遍青年的名字,“不管最后发生了什么,既然我当初通过了你的入社测试,哪怕你只待了半个月,也是侦探社的一员哦。”  “社长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社员,我也不会放弃你的,”难得说这种话,乱步晃了晃手里的弹珠,心底有些别扭,唯有翠绿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亮,“所以,你随时可以选择依靠一下我这个无所不能的名侦探,我说到做到!”  那月觉得自家小偶像的座右铭放在此刻说不定正好,他也就顺着气氛调笑般做回忆状:“‘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乱步熄了火,他显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话是这么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把这个不省心的笨蛋社员安安稳稳带回去。但实际上,由于推理太宰治的大部分计划之后得出的结果实在令他心惊,所以乱步根本忘了还要跟社长说一声自己的行踪。  凭乱步对社长的了解,他可以预见自己回去之后,说不定连‘救了新社员’或‘保护横滨的和平’这样的大事,都收不到社长的夸奖了!  本就是甩开公安监视的人才偷偷过来的名侦探,转头就气哼哼地离开了,留下那月对着花瓶笑得松快而愉悦。  关于乱步最初说的生气事件,主要是两周前那月跟着琴酒找到太宰治时,被对方‘悄悄’告知先前对着降谷零说的那些话全都被转播给了他的同期。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都说了什么之后,那月就表现出了气愤的模样。  如洞察力惊人的侦探所说,那月确实早就不生自家老师的气了,又或许说,他从一开始就没认真生气,而老师明明再了解不过,还明知故问,甚至贿赂乱步先生来找他聊天。  他哪里看不出来,表面上老师打着跟他过招的旗子,实际上是在给他增添筹码。  毕竟要是让同期们都听到这些话,他们怎么可能不会把从前的滤镜一股脑又戴回来。  再等尘埃落定之后,还说不定会直接变成‘赤江那月是受人控制的’这一假事实的证人,一个降谷零在这方面偏向他也许是特例,不值得网开一面多加思考,但要是所有人都偏向他呢?  那枚u盘是那月塞的没错,里面的东西也是这么几个月里他在组织内部收集到的,更别说后来他自己就是boss,拿到那些不是信手拈来吗?他打的倒不是给自己‘洗白’的主意,目的除了推动大决战以外,还有就是狠狠地创伤组织。  太宰治想的是,如果融合失败,他们的计划不成功,等太宰二人被排斥回去后那月也许还会停留在这个世界,那么,组织覆灭的情况下,作为boss的卡路亚下场绝对不会有多好。  这是太宰治所不愿意看到的。  对于人心的掌控,那月一向不及太宰这位老师,在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时候太宰就看清了他的变化。当然,是好的那方面,太宰治乐见其成。  过去作为首领和横滨的守护者,太宰对这位异常于他人、还是书造人的学生,抗拒警惕远超其他情绪,而现在仅仅作为老师,他还是更希望自家小孩能好好活着。  就像万千世界独一无二的织田作那样,也成为了他独有且活着的赤江那月。  正因为了解,太宰治从而清楚如果自己不在了,能让那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对方所重视的那群人,所以他让他们听到那月的那些话,让他们去追查那月的事。  只有这样,最后的最后,他们才会变成永远不会断开的、牵住那月的风筝线。  谁让他的好学生所面临的状况跟那些平行世界的他完全不同呢。  即使拥有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两位友人,太宰治那同样作为mafia的两位友人从不会再往里面踏一步,始终保持着最近也最远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在黑暗世界里拥有更长时间的交集。  可赤江那月不同,这是个比他要耀眼多了的孩子,更别说还学会了自己想让他学会的‘爱’,也拥有着一群一样耀眼的重视之人。  太宰治很明白,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驻足于赤江那月那颗锁进保险箱的心脏外面,非得闯进去才肯罢休。  偏偏他的好学生还根本不可能因此逃得越远越好,所以,他们一定会确保赤江那月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太宰治来说,支撑他现在活着的理由只有织田作之助与赤江那月,无论计划成功与否,他的首要目的都是确保这两人能活下去,其他都是锦上添花。  那月从这种明晃晃写着‘不可以再随便学我自杀’的行为里,准确地察觉到了老师的想法。  他能怎么办,自己的太宰先生还不是得自己受着。  “老师那个笨蛋,哪有人探病送天堂鸟的?”  —  铲除组织一方面是那月打算对乌丸莲耶做出的复仇之举,另一方面,这也是他打算在计划顺利达成后,送给港口mafia的一份礼物。  哪怕红方拥有了他给出的情报,组织也绝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毁灭的,而红方必定会在组织身上撕下几大块肉,让组织从此元气大伤并被满世界追杀。  等到那时,融合成功的港口mafia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们都明白,乌丸莲耶不会是个例,乌丸集团也不过是万千组织其中最大的标靶,与其给乌丸集团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或是丢给其他黑色组织分一杯羹,还不如让那月知根知底且确信品行的港口mafia接手呢。  只要吸收了乌丸集团的残部,原本在老师手里壮大的mafia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成为日本地下的无冕之王。  那个时候,公安想要插手地下世界的事情,想要整顿这些黑帮,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了。  一箭双雕嘛。  说信任一个黑色产业为收入来源的mafia组织,可能听上去会很让人难以置信,但实际上,那月就是这么想的。  港口mafia不允许人口买卖,不允许贩毒,不允许卖淫,又有光明正大的开业许可,有好多产业都早已洗白。  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某些大腹便便坐在众议院的议员还要干净呢。  横滨的三刻构想那月只听老师提过一次,也许对那个时期的横滨而言这是最稳的方案了,可在港口mafia已经一家独大的现在当然不可能继续成立了,那月对横滨的管理没兴趣,不过还挺好奇老师之后打算怎么做。  学点回来说不定可以教给同期们,让他们在他的东京用用?自家人,不寒碜。  那月哼着歌把外套穿好,熟练地攀着窗沿翻了出去,还听到后面进来的护士在喊‘这里是五楼啊’。  五楼又怎么了,对身体恢复的那月来说,五楼小case,勉强能让他活动筋骨呢。  安稳落地后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假装周身那股幻痛幻听不存在,神情不由变得郁闷起来。  好不容易身体恢复原样,除了对高处跟失重感还是没痊愈的ptsd以外,为了计划和决战的事情,他都在这个组织的私人医院住两周了,上回偷偷跑出去就见到了光彦,也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才想起来在柯南他们面前提一嘴。  否则他都快按捺不住无聊的心情溜出去搞事情了。  老师暂且留在组织里稳定情况,重拾首领工作帮他和其他人周旋,那月作为真正的boss则是称受伤与患病,躲在这里休养生息。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降低组织留守日本的高层的警戒心和防备,尤其是琴酒跟朗姆,还有一些那月懒得记名字的代号成员。最近发现boss被一个查不出信息的男人代替,组织里蠢蠢欲动的人可不少。  贝尔摩德这边,那月在千叶基地回来时就直白地告诉了她,自己的目标是让柯南他们摧毁组织,原本该心情复杂甚至就此认为他是叛徒的贝尔摩德却没什么特殊反应。  还反过来好笑地问他:“你难道忘记了,我早就不是组织派和boss派了吗?从上了你的船开始,除了你的身后,我还会站到什么地方去?”  十分直白地表示自己是站他这边的呢,莎朗老师,还明目张胆地问他,以后她能不能近距离去看看毛利兰和小侦探。  对此,那月当然是没办法也不愿意拒绝的。  “小侦探他们的动作真慢,”玩家躲在罗森公园里的某棵树后借着监控观察外面,嘴里嘀嘀咕咕,“七月的太阳可不小了,之后得想个办法报复回来。”  从停到公园边的车上下来的小男孩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还没下车的驾驶座的人探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大夏天穿长袖戴手套?看不出是谁啊。那月皱起眉,还是选择施施然走了出去。  航哥在陪娜塔莉养胎,剩下四分之一的几率,他的运气应该不差吧?  “在夏天感冒的只有笨蛋哦,小侦——”带着打趣意味的话刚出口,那月就看见了驾驶座那人的正脸。  “好久不见啦,小那月。”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来的偏偏是最不好糊弄的hagi君啊!第二百一十四章   按理来说,在漫画或小说的最终战前夕,主角总该和敌对的反派boss见上一面。  接着后者随口放几句狠话,激起前者的不甘或者是战意,要是这位反派作恶多端,那么故事的结尾还要由主角在酣战后杀死反派,这就算是落幕了。  那月在病房驻守期间无聊久了,连太宰送过来的文件都老老实实给全都批复完成送回去,也正是出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让他有些烦闷,三天两头借着探病名义来找他玩的乱步才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反正决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和老师的计划也在稳步进行中,最迟不过一周,这只贪婪的乌鸦就会变成要被胜利者分食的死物,而胜者,只会是他。  乱步先生告诉他可以出去晃晃,要是中途碰上哪个熟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似是而非的话把后面的小侦探引到他目前的所在地。  对于乱步的指示,那月从来都是认真地去听去做的,毕竟他本来也抱着差不多的打算。  所以第二天,使了点小手段的那月和恰好有亲人住在这附近的光彦碰上了一面,目的恰巧是让这个聪明的孩子把遇见他的事情‘一不小心’对小侦探说出来。  要是光彦没来,偶遇到宫本老师的说不定就是步美或者元太了,总有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柯南的。  由于不确定真伪和是否有埋伏,柯南不会独自前来,又因为那月的身份特殊,柯南也不会随便找同行者甚至上报公安和fbi,这么筛选下来,最终会陪那孩子到这里找他的人,只可能是自家同期了。  谁知道25%的概率,居然就不偏不倚抽到了最难被忽悠过去的那个……但凡是最空闲的景光,他都不至于这么被动。  可恶,自己明明记得今天研二那家伙有值班啊,怎么会跟柯南一起过来?  玩家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以为今天是工作日?”  萩原研二仍旧保持着轻松的笑意:“是这样没错啦,不过和你比起来,工作也并不是那么需要我,那边还有小阵平嘛。”  对排爆警察来说,清闲的日子里和别人换班或者带薪摸鱼都是常有的事,虽说他从来不这么干,但为了来找好友的踪迹,萩原还有什么不敢尝试的——基于最近确实没什么外勤就对了。  ……又来了,你们这对幼驯染的天赋难道是把正常的话说得奇奇怪怪吗?怎么说得好像他孤独得不行,比等待被拆除的炸弹还需要你。那月腹诽完,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说什么能把萩原的这句话堵回去。  “是吗,那看起来你依旧那么幸运,研二君,”灰色的针织外套遮不住下面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形高挑的青年翘着唇角,水红的眼瞳里闪烁起明晃晃的遗憾,“恭喜你,成功避开一整天的外勤工作了呀。”  从车内下来靠在门上的萩原一愣,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了起来,可他没有动作。  “不接吗?”那月温声道,“那我帮你。”  他往前贴近了一步,浑不在意距离的缩减,探手从萩原的上衣内袋里拿出了那部深蓝色的手机,侧边的皮卡丘挂坠一无所知地晃动了两下。  萩原研二没有阻止他,甚至称得上乖顺,只是眼神复杂地看向拿到目标后重新跟他拉开距离的友人。  电话被接通,扬声器里传来松田阵平的声音:“萩,你和柯南那小子去哪里了?有市民在江户川区发现了炸弹,我这里还有个协理的案子,暂时走不开——”  隐约猜到对方这是什么意思的柯南下意识瞪大眼睛看向过去的师长,语气不敢置信:“那月哥,你在东京安装了炸弹?!”  那月及时翻转手机按在胸口,没让对面的人听到这句话,他弯弯眼睛俯身用指尖抵住小孩的唇瓣,紧接着清了清嗓子,当着两人的面对另一头的松田阵平开口。  “恐怕有点困难,目前清楚炸弹是什么类型的吗?”相较他本人而言低了很多的声音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竟是连说话时的小习惯都和萩原研二一模一样,青年面不改色,“我陪柯南那孩子去了板桥区,现在不在车旁边。”  “如果是限时的,从你那里赶过去肯定会比我快一些,看来只能拜托你了,阵平酱!”  柯南神色惊悚地看着眼前这张脸,那月哥是怎么做到笑眯眯地说出听上去很急切的话的,就连他这么近距离都听不出什么瑕疵,那隔着电话的松田哥呢? 第163章 他知道这里是现实,知道好友们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当然知道!  可要是不把自己继续当做一个‘玩家’,他最后该怎么面对极大概率会迎来的死亡结局?  作为玩家,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去换所有人的he结局,仅仅作为他自己的话,现在牵绊越来越多的那月已经做不到了。  他如此艰难地拥有了过去想也不敢想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自己变成一无所有的‘败犬’。  只有把自己仍旧划出作为玩家的一部分,他才能够抛弃所有贪恋,义无反顾地为那些他拥有的感情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哪怕他们的未来里不再有他,只要过去他来过就无所谓。他想。无所谓,起码他们的故事里曾有他。  于是那月没有正面回答萩原研二的问题,而是选择结束话题。  “国外的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左侧的肺部刚中了一枪,那月似乎被呛到了,距离最近的萩原研二颈侧立马溅上他咳出的血花,说话声又轻又快,还带着笑。  “对了,祝你摔断腿(break a leg)。”  玩家说,祝你成功。  先前被铁锈味遮掩住的迷药气味这时才被他发现,萩原研二的意识随着那句话的出现开始模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扯着好友衣袖的那只手开始无力地滑落,而下一秒,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冰冷怀抱接住了他。  “我说了,我会很快复活的,研二,”他贴着玩家已经在几秒内修复如初的胸膛,听到头顶的那道声音恢复正常的音量,说出了冷酷的话,“也许我能为你上一课,不要对你的敌人手下留情。”  “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杀了我吧,只有死在你们的手里才能给我带来仅有一次、无法被消费*的解脱。”  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刹那,萩原研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前额。  他陷入了安睡。第二百一十六章   琴酒是在完成一个需要贝尔摩德协作的任务后,于回程的车上才看见基安蒂的未接来电的。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神情凝重。  如果没记错的话基安蒂那家伙被他派去那家组织的医院附近,保护boss的人身安全了吧?  虽说boss本人就是个能力强悍的家伙,但琴酒还是没办法忘记那个场景。  半个月前从千叶基地离开的时候,刚刚捉摸不透地笑着把波本丢下去等死的赤江那月忽然就倒在他身上,身上崩裂的伤口几乎要把琴酒那件米色的里衣也给染红,后来回去让医疗部一检查,发现他身上不止被开了两个洞。  除了‘波本是卧底’这个情报被琴酒得知外,一直表现得像个不会受伤的机器人一样的boss忽然就住进了医院,一住就是两个星期。  琴酒说不怀疑是假的,他也差不多能猜到对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饵料,看看组织里还有哪些小老鼠会上钩,也正因如此,琴酒才派了基安蒂去远程提供保护。  无论怎么说,卡路亚目前可都是他认可且臣服的boss,不能让boss出事。  现在,琴酒看着几分钟前自己还在任务期间时基安蒂打来的未接电话,心底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该不会真的是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而另一头的基安蒂看着时间到了还没被接通,自动挂断的电话,翻了个白眼。  “琴酒那家伙怎么不接电话啊?难不成要我自己去回收卡路亚?饶了我吧,还以为真的是保护任务呢,”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没想到卡路亚会跟条子有接触……”  她随手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准备十分钟后再打一通,现在还是先走为上,谁知道附近有没有警方的埋伏。  等基安蒂背着吉他包从写字楼后门走出来,也只过去了五六分钟,她选择的狙击点正好在罗森公园对街,从光线昏暗的深巷角度,还能看到那辆由那个她曾在电视报道上见过的警察开来的车。  基安蒂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既然这段路上都没有人来伏击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对面的警察是一个人来的…很好,方便了她趁卡路亚中枪赶紧离开这里。  反正卡路亚是自己挡的枪,又不是她故意杀的,就算是琴酒也没办法追究她吧?  话是这么说,基安蒂还是留了个心眼准备提前先给琴酒打个预防针的,况且,卡路亚也不一定死了对吧,她也不是不能推锅给那个头发长长的条子嘛!  橘色短发的女性想到这里心情颇好,她一直看这个和贝尔摩德那女人关系亲密的卡路亚不顺眼了,这次虽然是意外,但对方要是死了,她也乐意去贝尔摩德面前转一圈嘲讽几句,就当是还了卡尔瓦多斯的那一次。  她抬脚往深巷另一头出口走的同时低头再度拨通了琴酒的电话,对面的嘀声响了五秒后总算被接了起来。  “你最好有要紧的事。”扬声器里飘出来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  基安蒂撇嘴:“要说要紧……卡路亚死了算不算?”  通话对面忽然变成一片诡异的沉默。  “……你再说一遍?”琴酒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更冷了一点,基安蒂都恍惚间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谁死了?”  “kah——”她还没把这个代号说完,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身后袭来,基安蒂躲闪不及被狠狠地踹翻,手机也飞了出去。  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一股完全不科学的暗红色物质在手机离体的瞬间将其包裹起来,最后乖顺地飞到了那个踹翻她的人手中。  基安蒂傻眼了,那是什么东西?组织难道真的研究出了漫画里的超能力吗??  她一声粗口还没爆出来,身后那人就抬脚踩在了她背上,将基安蒂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基安蒂?”变成外放的手机传声器里传来琴酒的声音。  被喊到名字的基安蒂一喜,刚要回应,踩在背上的腿再度抬起,下一个落点就是她的后脑,力度不大,却让她十分耻辱地把整张脸按在了灰尘遍布的深巷地面上。  “嘘,不要插话,”上方的人开口了,基安蒂被这个声音吓得不轻,“让我这个当事人跟gin酱说几句。”  卡路亚?可是她那枚子弹明明是穿过了卡路亚的左肺的,正常情况来说不是应该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吗,那个位置的枪伤哪怕还活着,都肯定痛苦得不得了啊,怎么可能还这么优哉游哉地说话!  车上的琴酒听见熟悉的声音,不太明显地松了口气,边上听着通话的贝尔摩德也放松了不少。  “我没记错的话,基安蒂是阵君派到我身边‘保护’我的,”那月冷淡地俯视着被自己踩住的橘发狙击手,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轻快的调子,“哎呀呀,难道是我定义的‘保护’跟你们不一样吗?”  “我想想该怎么给出一个合适的报酬呢,”琴酒听到boss漫不经心地说,“有了。”  紧跟着,通话对面传来两声被消音器掩盖过的枪响,以及基安蒂模糊不清的惨叫。  「港口mafia明文规定之三:受到攻击必须加倍奉还」  “既然你对我开了一枪,那么,我就还你两枪好了,”那个人微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有避开致命的位置,所以你还是有机会再苟延残喘——十分钟?二十分钟?真希望你的意志力足够坚强,让我多看一会儿你挣扎的模样,基安蒂酱。”  琴酒反应了过来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基安蒂为什么要对boss动手这一点估计只有那两人会知道,而他只需要理解一件事就好。  那就是,他的boss这句话听起来,是准备把基安蒂舍弃掉了。  说真的,要是换做琴酒在那边还当面听到基安蒂说自己‘一不小心’把卡路亚干掉了,他也绝对会这么做的。  不为别的什么,仅仅是因为……  那一头的基安蒂在惨叫的同时也不可置信地追问为什么琴酒不阻止卡路亚的行动,得到了罪魁祸首温声的回复。  “你问为什么,那可能是因为,”穿着病号服的黑发青年弯起红眸,“我呢,就是‘那位先生’,是你的boss哦。”  误打误撞杀死了boss一次的基安蒂,被这个消息惊到连惨叫都戛然而止一瞬,接着又被踩在伤口上的重力激得要喊出声,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的嘴巴根本张不开了。  换上【称号·被注视之人】后,勉强能够操纵周身的一部分重力的玩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小声一点,不要吓到小孩子了,”他说,“那就挂电话吧,阵君,这边暂时不需要你帮忙,至于这个对我开枪的废物,我会给她找一个好归处的。”  琴酒立刻知道,基安蒂约等于被宣判死刑了。  “是,我明白了。”杀手咬着没点燃的烟,吐字清晰回话道。  对boss动手,基安蒂那家伙本来也就该去死的。他冷酷地想。  —  挂断电话,那月也懒得继续折腾基安蒂,干脆把剩下的迷药往她脸上一抹,成功得到一只失去行动能力的废物下属。  这也算是他送给公安的礼物之一。  基安蒂哪怕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行动组成员,好歹也在组织待了很长时间,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卡路亚才是boss’这个情报传递过去,不过等她真的从濒死恢复到能说话,组织说不定都已经被红方推平了。  聊胜于无咯。  比起基安蒂害得自己浪费了一次复活机会,那月主要的报复还是针对‘她试图杀了萩原研二’这一点进行的,特地说给琴酒听,以及最后暗示基安蒂的‘死亡’,都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可不想让好友这么快被那家伙盯上。  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边还有个小侦探等着他来着?那月猛地想起这一茬,有些想干脆把基安蒂丢过去就转头溜走,不然还得被小孩盘问,甚至需要解释为什么胸前没伤口了,麻烦得要命!  于是江户川柯南从车内探出头观察的时候,正好看到昏迷的萩原研二被平躺着放在车边的长椅上,而再往下看,橘发的女狙击手被随便丢在车轮边上。  从车上爬下来的小侦探陷入沉思当中。  不说那月哥又去哪了,基安蒂是哪里来的……他该怎么以小学生的身体把这两个人都搬走啊?  小侦探认命地跑过去摸出萩原研二的手机,给松田打了一通电话,还不忘在基安蒂后颈再补一剂麻醉针。  希望基安蒂不要太早醒来吧,万一乱动,他用足球打晕她的话对方身上的伤口说不定又要崩了,死在半路上怎么办!  想着想着,在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江户川柯南毫不迟疑地对着萩原的手机脱口而出:“松田哥,我们这里需要一辆警察医院的救护车!”  并不知道那月已经溜了,救护车是给自家幼驯染和组织成员准备的松田阵平沉默了两秒。  “hagi难道把那个小恶魔揍成重伤濒死了?还是反过来……难不成他们两个人都奄奄一息了才要你给我打电话?”  柯南:?  松田哥,你们真的是挚友吗!第二百一十七章   东京时间7月27日上午九点整,警察厅内某处位置极为隐蔽的高保密度会议室内,已经落座了不少人,并且显而易见地三三两两划分成数个小团体。  外部走廊上,柯南原本跟在自家老爸身边和乱步低声交谈,而几秒后工藤优作在一面看起来毫无异样的米色墙体前停下了脚步,边上的侦探们抬眼一看,一个神情不以为然,一个则更倾向于期待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没人发出异议。  工藤大作家低头看了眼儿子,随后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期间还得到乱步的‘往左两厘米’提醒,这才找到开启这扇门的指纹识别面板。  “老爸,我还以为你来过这里,”柯南抽抽嘴角,小声吐槽,“怎么乱步先生比你还快找到开关?”  “我能来这里也是托你的福,新一。”工藤优作睁眼说瞎话,领着两人就往会议室内走。  乱步怎么看不出来对方是在试探他对这样的机密暗门的敏感度,但看在这段时间自己跟着小侦探回了赤江宅住,隔壁工藤家的这位大作家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刚才来之前还给他买了慕斯蛋糕的份上,名侦探就不计较这种小事了。  公安这边对乱步这个几乎是凭空出现的大活人调查来调查去,截止两个星期后的今天依旧是情报为零,他们不急谁急?对方来历不明,万一是组织的人该怎么办!  哪怕有降谷零等人做担保,还加上了赤江那月这个名字,也只能做到勉强松口,表面上答应让时刻处于监控中的乱步参与这次会议。  乱步不说,不代表他看不清楚,自己现在还能悠哉地行动,那位黑田长官和这位工藤先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既然如此,牢记社长教导的名侦探这段时间也就难得配合地安静了下来。  他们作为异世界东京的警方人士,没有直接逮捕他这个不存在于任何记录中的横滨黑户,乱步当然知道这是看在那月的份上,他同样很喜欢这个新社员,所以对此接受度良好。  三人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离门最近的银白色荧幕边似乎在操作机器的降谷零,还有对方身边神色严肃的诸伏景光。  两人貌似在某件事上产生了分歧,距离较近的绿眼睛fbi随后十分自然地插了一句话进去,接着又被这对幼驯染合力针对着逐出对话频道。  柯南想起三天前给松田打电话后听到的那一串话,心中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这就是那月哥他们那个年龄段的人特有的与朋友交流方式吗? 第165章 “不啊,这才不是我的最优解,”他翘着唇角,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最优解是不计我身上的一切代价,将所有人都送往那个我们规划中的未来。”  “老师,我说过,东京是我的城市,”那月温声说,眼神锐利,“牺牲换来的威慑于你们而言是最优,因为你们是人。”  “我不是啊。”  他说:“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这是我的东京。”第二百一十九章   7月26日,会议开始一天前。  廊上的男人脚步不紧不慢,刚毅的面容上一片沉静,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  “姬野小姐,那位现在在忙吗?”他站定在一扇厚重的门前,侧脸询问门边的黑发秘书。  秘书露出毫无破绽的礼节性微笑,俯身微微鞠了一躬:“今天早上是您的预约,首相先生正在等您。”  男人神色不变,复又点了点头,随后叩响了面前的雕花木门。  “请进。”门边的电子传唤器响了一声,从里面传出首相先生应和的声音。  穿着纯黑色西装的男人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这处办公室,谨慎地关上门后才朝桌后的首相敬了个军礼,得到对方点头回应。  “土门君,你说的提案是?”首相先行问道,还面不改色地补充了一句,“我很看重你。”  土门康辉就静静地站在门边,没有下一步动作,抬起头和首相对视时的眼神似乎十分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  首相心中警铃大作,但不等他悄悄按下手边的任何操作按钮,就看到了土门康辉从怀里拿出的手机屏幕上那张颇有些熟悉的脸。  “许久不见,首相先生,”屏幕对面的那月笑眯眯地说,“您看上去还是很健康,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位首相是去年新上任的,那月对他还算知根知底,十分清楚这是一位和大部分烂橘子截然不同的‘好人’,他也知道他们搞政治的也不可能从头到尾都好。  但对那月来说,不搞幺蛾子祸害他的城市和他要保护的人,那就是烂橘子中难得一见的普通橘子,勉强处于能忍受和短期合作的范围。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让跟自己本来就有合作的土门康辉来走这么一趟。  那月是放心了,首相被吓得不轻。他记得多清楚啊,那名警官不是早就殉职了吗?手机里那家伙又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首相先生看着那双红眼睛,莫名其妙地感觉全身都像被定住了一样,那双眼睛哪怕隔着冰冷的屏幕,都给了他一种沉郁压抑的感觉,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他看到那个人的嘴唇张合了,对方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见?  首相先生的大脑开始发热模糊,清醒的意识能记录下来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手机那一头的人用轻快的嗓音对他说:“这位搞定,那么,知事小姐那边也拜托土门先生带我去咯。”  首相先生不知道那个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只估摸着,门边那位土门康辉议员似乎回了一声‘知道了’。  他们要做什么呢?  —  那月花了一个小时才让土门康辉同意这次合作的内容。  他知道这位盟友是个正义过头的家伙,自己的那些计划书绝对会被对方视为犯罪之举,视为‘非正义的事情’,所以他在土门康辉接通电话后单刀直入,抛出了对方最无法拒绝的筹码——事成后,东京将会迎来一段长期的和平稳定。  以及,他不是什么晓也不是什么卧底,他是赤江那月,土门康辉曾经的忘年交警官与志同道合的友人(土门语)。  土门康辉是信任赤江那月的,那种信任比任何事物都深,深到对正义执着的土门康辉愿意相信忽然死亡又忽然回来的赤江那月对他说,跟对方合作,他们能继续实现他们的理想。  而土门议员的理想只有一个,让东京,这座他生长的热爱的城市变得更好。  首相在和那月视频过后成功被种下锚点——玩家也没说过他的[催眠lv.max]必须面对面使用嘛——后面的目标就是真正负责处理东京都大小事务的那位东京都知事了。  那月并没有将计划的具体内容告诉土门康辉,即便这样,土门也没有异议地执行着他的指令和要求。  一切都是为了理想,为了东京,他深知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那月发生意见上的争执,那么,只要不去关注就行。  再等两天,他还想看着东京清洗计划的成功和那个乌丸集团的覆灭。  —  那月在乌丸莲耶死后,明白总有一天要跟好友们对上的那天就开始做准备了。  土门康辉是政界的人,父亲却又是防卫省的大前辈,那月很清楚这位会是他棋盘上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棋子,事实证明,他当时将对方列为合作伙伴的决定没有出错。  瞧瞧,土门先生在实现理想这一方面的热情可不比他低,那月没跟土门康辉说谎,这次行动过后,不光是组织的总部要被剿灭,国外的分部们要被铲除,更重要的还有一件事。  就像玩家对土门康辉说的那样,这是一场清洗,他的目标不可能只有组织。  小孩子才做选择,可靠的大人当然是全都要,实不相瞒,那月盯上的是国会内部被组织渗透了的那些人。  等组织覆灭,公安会拿着名单前去抓捕那些组织插进国会的钉子的,但那只是小小的一部分,组织能够在日本这样的国家安稳发展半个世纪,政界的人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气。  他们不一定是组织成员,却一定不够干净,沾染着满满的乌鸦气息,随时有可能摇身一变,继续将第二个、第三个‘乌丸集团’扶持出来。  除了他们以外,另一边要被清洗的不出意料就是东京内部大大小小的各个组织了。  在日本,黑帮是个合法化的东西,别的不说,光是他们每年交上来的税就足以让大家心照不宣地给他们开上一些绿灯了,也就是为什么那月还在警视厅的时候上层有不少人看他不爽。  毕竟,他剿灭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黑帮组织不就是在断他们挤油水的一大财路么。  这些组织不会坐以待毙,红黑决战的那天,他们肯定会趁机掺和进去分一杯羹,那月要的就是他们没那个精力搅和,也顺便把他们都好好整顿一下。  那样的话,如果他最后死了,无论世界融合成功还是失败,他留给民众与友人们的都是这座暗面里世界已经被清洗镇压过的东京都。  到了那天即使他不在,东京也依旧和平。  —  赤司征臣是那月的第二层准备,不过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并没有像跟土门康辉之间一样深,那月也就没用告诉土门康辉的那套说法,而是单纯用从首相那里搞来的所谓亲笔信,换取一个要求。  要求赤司集团在7月27日当天中午十一点派人充当‘救援人员’,在整个东京行动,届时还要配合警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普通市民。  赤司征臣没有多问,他确实不像土门康辉那样无条件信任赤江那月,他归根结底还是一名商人,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吃亏的,还要为封城时期的市民提供救援物资,可实际上赤司集团最终在事故结束后绝对会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二来这也是过了明面的,到时候警方要调查,赤司征臣也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还有的话,大概就当做是还那月一个人情了。  “最开始的时候,你也只是打算借着赤司家的手篡位吧,”太宰治趴在反过来的木椅靠背上,脚尖点着地面,一晃一晃的,“我都没想到,他们最后能够被放在这个位置上。”  说着,他捏起棋盘上一枚飞车走了一步:“资源效益最大化,哇,小红,你在这方面的学习可以打满分了哦。”  那月听着老师夸张的语气,难得没有吐槽。  “那些从别的分部基地带过来的人我都控制完了,朗姆那边就交给老师你,”玩家抛接着手里的王将,愉悦地说道,“我还要坐镇这里控场,可不能真的让他们伤到我的城市了。”  “你这控制欲是跟森先生学的吗?”太宰治挑眉,“我虽然有说过让你去找到活着的理由这种话,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被控制狂说控制狂的那月:……  他的回答是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王手。”  只有玩家看得见的面板上,称号无酒精咖啡牢牢地挂在那里,显示着三天倒计时还剩六十个小时。  —  7月27日,会议当天上午九点四十分,红方的尖端组织成员们还待在那间会议室内进行曙光女神计划的讨论与修改,太宰治孤身回到了那座山中庄园,以boss的名义找了朗姆过去。  十点零五分,玩家联系上诺亚方舟,成功将其‘策反’,并开始编辑邮件,由诺亚方舟根据某个‘赤江警官后援会论坛’进行检索筛选收件人。  十点三十分,打扮怪异的一队队黑衣人抱着他们的武器,眼神呆板但动作训练有素地坐上从郊区基地开往市中心研究所的车。  十点五十分,所有藏于组织各处分部基地与根据点的炸弹安装完成。  十一点整,二十三区的炸弹同时引爆,而所有ip位于东京的市民在五分钟前收到了一条神秘邮件,邮件没有署名,也不知发件者是谁,就好像那是电子世界中的诺亚方舟为人类送来的警示。  唯有后援会内部成员额外听到了诺亚方舟说:【东京的明天会更美好,谁也不会牺牲。】  与此同时,会议结束,众人离开了会议室。  玩家穿着卫衣休闲裤正靠在病床床头,像他承诺的那样随时监控着所有计划的进行,他能不惜代价,因为这才是他的最优解。  这就好比游戏推进到了最终篇章后玩家收到了一个名为‘东京市民零伤亡’的任务——论打游戏,他赤江那月还没输过呢。第二百二十章   “需要帮忙吗?”本次是作为fbi代表人出席的赤井秀一思索后出言,“我们的人大部分在北美的分部附近待命,但我可以一个人身份帮……”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就不劳烦fbi的人了,”降谷零呵呵一笑,在某几个词上加了重音,“赤井先生还是先确保自己不会在总攻的时候掉链子吧。”  这边三个曾经的卧底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起话,而乱步拽住试图劝架的柯南,两人蹲在墙角十分愉快地边吃瓜边聊天。  “乱步先生,这个邮件真的是那月哥让诺亚发的吗?”柯南的语气有些沉闷,还没想通偶像这是要做什么,如果这场动乱的背后策划者如他所想的是组织,那对方这么显眼的大动作难道不是明摆着和a作对吗,那也太危险了!  乱步瞥了眼小孩递来的手机,不太感兴趣地别过头往嘴里塞了颗巧克力糖球,半边脸被撑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啦,明知故问!不过放心好了,那月那边没什么问题的。”  名侦探歪着头看向那边已经话锋一转开始讨论幕后黑手的一群人,冷不丁开口:“我说啊……”  和警官相似非常的嗓音拉得长长的,一下就吸引了和赤江那月熟识的众人的注意力。  “一群笨蛋,”名侦探吐槽了一句,神情嫌弃,“这不是很容易看出来吗,在背后策划他们动手的人就是那个黑漆漆组织的boss,不过被炸的建筑跟死亡的人也是黑漆漆组织的,所以你们现在比起在这里争论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他直白地挑明了现在最好趁组织奇怪地被自己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干脆把计划提前到今天进行,不要错过进攻的最佳时机。  众人差不多习惯了乱步的说话风格,对于这个判断的准确性没有异议,但事情也不会像侦探说的这么简单。  诸伏景光调出一份地图让诺亚二号投影到他们中间,上面放大的日本岛上有数不尽的地方被标红,他苦笑着解释:“这是目前已知组织在日本势力的分布图,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收集更具体的情报,虽然差不多齐全了,也得等到原定的两天后,对我们来说才最万无一失。”  这是决战了,他们输不了,也不能输。  乱步随口应了两声,也没追着说下去,而是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拍了两下自己的帽子重新戴好,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  “就这一次啦,外面的事情不用管,会有人帮忙——快把东京内部的地图拿来,”他咽下了那颗化开的糖球,笑得很满意,“接下来该让名侦探用超推理帮你们找到那群黑漆漆的家伙,把我的社员还回来了。”  —  那月揉了揉手腕,心情不错地摘下耳机,显然是听到了乱步那边的对话。  发起袭击的是组织boss,发现后提前通知市民避难还联系了赤司集团帮忙的是他,但是实际上这俩是同一个人。  乱步知道,那月知道,太宰知道,红方一个都不知道。  估计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会懵上好久——一边搞恐怖袭击一边阻止自己搞恐怖袭击,这可不得觉得是精神分裂吗,正常人哪里会猜到他就是组织boss的。  他这边行动照常进行,乱步那里刚才拍了两下帽子给他传了个讯号,这些都是前几天他们三人商量好的。  其实不用提前计划,光凭他们的默契和思维方式就能轻松推出最好要做什么,这不是闲得慌吗,乱步也兴致勃勃地说没玩过间谍游戏,于是顺理成章地当上了那月安在红方的内应。  让乱步把‘组织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个情报告诉红方的也是那月,为的就是透露出组织内部目前可能会存在的混乱情形,而这样的混乱,对于红方来说是失不再来的一次机会。 第167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里这里,”黑羽快斗帮小侦探拎着他的滑板,两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到达目的地时前者才先行加快脚步,矮身迅速钻进手边的暗门后,还不忘扒拉着门缝小声招呼落在后面的柯南跟上,“我说柯南,你的体力不是挺好吗?”  江户川柯南小跑过来跟着进了门,有些气喘,闻言白了他一眼:“说话前先看看我现在的身高和你比是哪到哪,怪盗来欺负小学生?”  快斗见小孩还有心情和自己拌嘴,转身往里走的同时不忘笑着回了一声:“也就这种时候在我面前装小学生了啊,名侦探。”  侦探表示自己懒得理这个幼稚的家伙,随口问了一句:“把我带回你的‘基地’,就不怕之后被我抓起来?”  “恩将仇报也没有这么快的,”快斗抽抽嘴角,跟着演了起来,“那怎么办,只能在这里灭口了。”  冰冷的硬物下一秒抵在了柯南后脑勺,待小侦探无语转头,正对上怪盗那只银白色的扑克枪,里面蹦出一根棒棒糖。  “……算了,你都知道了什么,交换一下情报?”柯南忍了又忍,选择跳过这个话题,熟门熟路地跟吧台后的寺井打了个招呼,爬到空荡的椅子上坐好,晃荡两下小短腿,“我等下还要去板桥区找那月哥呢。”  这里是一家名叫蓝鹦鹉的台球酒吧,老板寺井黄之助则是怪盗基德——前后两代——的助手,上次从飞行船回来后,快斗就带着小侦探来过一次这里,基于两人的合作关系,柯南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板桥区?靠你这腿走过去可能到那都晚上了……”快斗吐槽着发觉不对,缓缓把视线移了过去,“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送你去吧!”  柯南也学着快斗之前在巷子里那样嘿嘿笑了两声,抹了把脸熟练地露出最纯真的表情。  快斗险些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去去去,我去不行吗,你还是攒着之后对你的小兰姐姐笑吧,说实话我看着怪恶心的……”  说实话的男高中生被小学生踹了一脚,只好老实一点交代清楚了红方开会的这么几个小时发生的事。  “最开始是白马那家伙说警视厅有奇怪的动向,派了几队人去西边,现在看来大概就是去那里守着路吧,”快斗向寺井要了张地图,用笔在上面比划了一下,“我们现在在中野,去板桥最近的一条路肯定有人守着,绕路的话…你急着找老师吗?”  快斗从前喊那月‘赤江警官’,等后来又跟着柯南改口,喊‘老师’喊得起劲,实际上他估摸着那位也不知道自己多了他这么个便宜学生。  柯南的神情有些复杂,坦白了和快斗解释:“我也不确定急不急,只是觉得不快点找到那月哥,我又会跟他错过。”  “我们已经错过不止一次了。”  “还真是会给我找难题,”快斗郁闷地揉乱了头发,不出几秒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黑色的马克笔顺滑地在纸上标出一条路线,接着被合上笔盖,“行了,那就走这边过,怪盗号特快,保证将你送达目的地。”  小侦探还是没吐槽这特快的名字取得太寒碜,他还是很会看眼色的,可不打算嘲笑完,待会儿在路上被合作伙伴坑回来。  他们临出门前面对面站着对视了一小会儿。  柯南想,等合作结束看情况要不要把黑羽抓进去好了。  快斗想,护送小孩也得收报酬,那就找机会让名侦探摔个几跤也不错。  门前两张相似的脸露出相似的无辜笑容,又各伸出一大一小两只手击了个掌。  合作愉快咯。  —  那月按了按太阳穴,呼出一口气。  开启[无酒精咖啡]的效果后,他的精力就被锁死了,所以哪怕生理上已经39个小时没睡觉,这颗大脑也依旧活跃。  甚至由于外面目前被他一手操控出来的场面,还有些活跃过了头,那月指挥着指挥着就觉得总有点手痒,想揍点什么人。  距离封城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警方和公安的援助都守在了研究所外面,等着找到那一瞬间的机会潜入或正面突围。  但碍于研究所内还有数十上百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他们的行动不可谓不束手束脚,只能先试图跟里面的恐怖分子交涉,看看他们有什么目的。  玩家盯着某架无人机视角里躲在车后满脸凝重的诸伏景光,稍微回忆了一下那一座研究所附近的地图。  懂了,hiro君这是打算趁警方吸引注意力的同时,从东南边那个小门潜入?  他翘着唇角敲了两下键盘。  作为一名优秀的组织boss,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呢,当然是跟着给好朋友送人头啦!  “9号,不要反抗十秒后按住你的那个人,”那月悠哉地对耳机对面下着指令,“带他去监控室,路上记得都避开着其他人,他如果被抓,你对我来说就没用了,明白吧?”  也没等回复,转而切了个通话频道:“b区那两个排爆警察不要管,随便他们拆,半小时后2号带着其他人一起冲出去,装作要和警方同归于尽……”  那月想了想,温声补充道:“装得像一点,那两个人在这方面眼神很好,穿帮了就给我以死谢罪。”  他最后把视线投向了屏幕角落里那个监控窗口,神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还真是久违的画面,zero君跟赤井君的合作——他们现在都还没打起来属实是令人欣慰。  那月是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看赤井秀一不爽的,撇开fbi的身份不提,‘莱伊’这么多年以变态身份在自家同期面前晃来晃去,早就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别说还有小巷里那一次击伤他,hiro君假死那次他在赤井面前被基安蒂爆头似乎也被算作是赤井的错了。  从那月的视角来看,赤井秀一的另一个令他不爽的地方就在于,平行世界的诸伏景光是在赤井面前夺枪自杀的。  光这一点,那月没把赤井当敌人都是他俩这七年来交情不错。  不过,zero君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啊,就算他们猜到那次基安蒂是真的杀了他一回,可是诸伏景光在这个世界还活得好好的——他刚才不还送了一研究所的人头小弟给了对方?  那月若有所思地把通讯切到a区,心里预测了一下时间。  “留五个人守在细菌存放点外面,抓一个胸前有标牌的研究员当人质,别那么快送,剩下的人分散到下面两层楼,”胸前有标牌的都是组织成员,来这研究所前指不定在实验台上杀了多少人,那月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痛,“遇到金发那个要打就随便过几招然后装死,尽量配合,黑发那个的话……”  前警察现mafia认真又严肃地想了半天,惋惜地划掉原本想说的‘杀了算我的’。  “随便吧,碰到之后别开枪搞死了就行,”那月的声音低下来,“但凡死了一个普通人,你们都得填水泥。”  虽然港黑和组织都不兴填水泥这套,但那月这些年去别的黑帮卧底时学了挺多东西的。  等这边三座研究所任务都布置完,那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找了下小侦探麻醉表里的定位,那附近的监控也顺便调了出来。  只是随意瞥一眼屏幕,玩家愣住好几秒,觉得实在是太丢脸。  几个小时没亲眼看那边的情况,诺亚还说没问题,现在这俩破小孩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灰里滚了一圈吗?简直像两个悍匪…在这个时间抱把枪上街会直接被抓起来的那种。  —  悍匪二人组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堆纸箱子后边,高一些的探出头东张西望做侦察,矮多了的扒着纸箱似乎在看地图。  柯南其实是在跟灰原哀通话。  “博士那边没问题吧,我记得孩子们今天都去博士家玩了,”他有些担忧,又有点紧张,“乱步先生说那里有我们要的研究资料——灰原,如果拿到那个药之前的全部资料,你需要多久研究出解药来?”  对面的女孩沉默片刻,语气沉沉:“不可能的,全部的资料在我离开前就被我设了自动销毁,就算还有一部分资料和那个药的样品,解药的研究也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我以为你早就接受了。”  柯南心底一突:“有没有可能,当时有人存有那个药的备份资料,或是纸质的,但……”  连灰原哀都愣住,她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接话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不可能会把珍贵的研究资料留下来才对。”  乱步却说资料的确在那里,那只可能是谁从内部动了点手脚,把这些东西直接送到了他们眼皮底下。  柯南莫名想起半个月前在列车上,那月哥对他说要送他一份礼物。  该不会,这个所谓资料就是送给他们两人的礼物吧?要是这样,这还真是一份他根本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的超级大礼!  “商量完我们就该继续走啦,”快斗按着小侦探的脑袋提醒,“五分钟后巡逻队换班,趁这个机会可以进入板桥了。”  他们本来是沿着路线,七扭八歪地绕了不少地方走下来的,但想到乱步给他标的有资料的场所,其中有一处也在板桥,两人聊了几句后就决定先过去那边看看,做点准备、或是直接去把资料带出来。  当然,后者目前还是想象阶段中,放他们俩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窃取资料?到时候说不定连人都赔进去了。第二百二十三章   在柯南和快斗的想象中,存放着aptx系列药物资料的研究所无论怎么说,也该是戒备森严的,再不济私底下还有配着枪的保安。  毕竟归根结底还是组织的研究所,按照乌丸莲耶这位前boss对那个药的重视程度,守着的人肯定不少。  就算他猜到那个资料很有可能是那月哥特意给他们留下来的礼物,会藏着掖着要他们自己去找的话,不就意味着对方可能不太方便吗?  柯南想想也是,从前些天基安蒂居然明目张胆地要狙杀萩原研二、结果害得赤江那月受伤这事就能看出一星半点的内幕来了。  基安蒂虽然在组织里的地位属于工具人一栏,但无论如何都是个代号成员,还隶属于琴酒的行动组,她会出现在那里本来就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柯南很难不往‘监视’方面想。  而既然琴酒会让基安蒂去监视那月哥,那就说明那月哥在组织里的情况并没有多乐观,更别说基安蒂这回直接被他们带回去了,说不定那月哥现在还是拖着胸口中了一枪濒死的身体,在组织的眼皮底下赶着让诺亚方舟来救普通市民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柯南更坚定了照着乱步先生给的地址去找那月的决心。  他还记得当时听降谷零说那个似乎是现任boss的a跟那月哥之间是师徒关系,可一切正常的话,琴酒哪会让人去监视boss的学生!这件事背后绝对还有a的默许或推动。  柯南觉得,想要破坏东京的那个人大概就是a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因为他已经跟那个人保证过,会代替对方守护好这座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城市。  结果等把自己搞得像悍匪一样的二人组,辛辛苦苦绕过满大街穿着警服或白衣制服的巡逻队跟赤司家救援队人员,好不容易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溜进板桥区研究所外边巷子,灰原哀那里发来了消息。  小侦探盯着手机屏幕,神色有些呆,看得快斗也茫然了。  “怎么了?”他忍不住蹲下来小声问道,“是里面人太多让我们最好别进去探路?那我转一圈就出来吧,你这小身板还是待在外面更安全。”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都陪着小侦探来了板桥,快斗也不在意再多帮点什么忙,反正他们是合作关系,又不用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下回他和他那边那个组织要是出了点问题,说不定还能找这家伙帮忙当报酬。  柯南保持着那个呆呆的表情,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也不是……”  “灰原说,那研究所里没有人镇守,弘树入侵监控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的。”  跟着警惕了一路的快斗:?  这不怪他们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东京出现了范围又大又轰动的恐怖袭击事件,在爆炸前待在室内的所有人都被告知最好要待在室内不出门,更别说这样庞大的研究所,里面怎么可能会空无一人?说是埋伏都抬举了,这怎么看怎么是明谋啊。  可是谁又会设这么明显的局让他们跳进去,哪有这么无聊。  其实柯南猜到这里会变空是那月做的了,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一直以为在组织里快变成小可怜设定的兄长,实际上不仅演了所有人,还暗中搞了这么个大动作给他送‘礼物’。  柯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继续担心那月的处境,还是担心被清空的那些研究人员在哪,他想半天之后还想到这可能是别人专门给他们布置的陷阱,就等着他们以为没人然后踩进去。  “你还打算进去吗,名侦探,”快斗低声道,“你知道资料放在哪里?”  柯南讪笑两声,不太好意思:“不知道啊,我就是来碰个运气踩点,等之后公安搜查到这里再把资料拿回来也不迟嘛。”  “……所以我为什么要陪你走这么一趟。”怪盗无语,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个合作是不是亏了。  黑发蓝眼的小孩顶着张花猫脸,死鱼眼地看向比自己高多了的少年,刚要说话,就猛地想起了什么。  柯南记得在他出来前,关于这个研究所,江户川乱步对他说的是‘我不建议你过去’,虽然和后面的话连在一起听让他误以为是研究所里很危险,但是换个角度想的话,如果是乱步,肯定也早就猜到那月会让这里变得空无一人任由他闯,不可能会说那种危言耸听的话。  江户川乱步才不屑于说谎吓小孩,何况对方当时还指着赤江那月的所在地强调过‘你要去的地方只有这一个’——  所以,‘不建议’他去研究所的原因是什么?  这并不难猜,要是柯南和快斗直接进去了,肯定需要花时间满研究所寻找那份资料,哪怕运气好到一招就找到,中间肯定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他顿时明白了,那月哥是打算拖延他们的行动,而乱步先生给他的建议是,‘不要去研究所’。  柯南吸了口气,紧紧拽住快斗的衣摆:“我们不进去了,快点去找那月哥!”  —  赤江那月不知道小孩的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不过他倒是巴不得柯南现在就抵达病房。  和他们猜测的不一样,其实那月并没有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故意引导柯南去研究所,他这回单纯是没想到乱步会帮忙点出他放资料的地方。 第169章 这可真是……  贝尔摩德当然看得出推车内还有人,只是那月既然没有说,那就代表推车内的人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再看这么小的容量,能藏进去的只有小学生体型吧?那不是很轻松就看出里面藏着的是柯南了么。  于是她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顶着这张脸从善如流地和快斗往远一些的某间空办公室内走。  那月没有告诉她具体要发生什么事,可根据今天东京的异状来看,明显是风雨欲来,贝尔摩德此刻更希望柯南的到来能安抚到那月些许,她能感受到自己重视的那个孩子情绪很不正常,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她不想看到那月孤零零地坠落了。  他答应过她,明年还要一起去坐那辆列车啊。第二百二十五章   柯南在路上有思考过无数次见到那月后他们该说些什么,在他的设想中,也许这一次会是他努力将视为偶像的兄长劝回家,也可能对方会像之前一样把他排除在所谓危险之外,一谈及这些事马上扯开话题,把‘忽悠’写在脸上。  哪怕如此,他不还是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说呢……毕竟那些事情,那月哥不告诉他估计就真的很危险,不适合让他参与进去,要是危险程度一般般,那月哥才不会像这样把他当成小孩子照顾。  小侦探这么多年来最喜欢和那月相处的一大原因,正是只有那月看到的他是个‘侦探’,而不是‘叫工藤新一的小孩子’。  只是柯南理解归理解,情感上他还是没办法接受的,任谁都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到大身边最崇拜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像个真的漫画英雄那样赴死吧?  于是当小孩气喘吁吁地推开五楼唯一一扇纯黑的病房门,站到那间病房里时,他的脑子都还是一团乱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劝说还是先追问对方跟今天这些动乱之间的联系。  他真的能接受那个答案吗?柯南心底不确定,下意识开始打量起所处的环境。  病房里很空荡,明明拥有着不小的面积,却只在墙边摆着个棕红色的衣柜,除此之外的装饰物就剩窗边那张看起来很休闲的摇椅,跟病床边上稍显突兀的明黄色储物柜。  他要找的人正斜斜靠着床头柜坐得没个正型,从床脚拉起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台外形就很高科技的笔记本,雪白的被褥随意搭在腿上,盖了又好像没盖,弄得柯南一时之间搞不懂对方这是算病号还是活蹦乱跳的健康人士。  病房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小孩额前渗出的汗珠被他自己随手抹去后没有再出现的迹象,反而是背上的冷汗莫名爬了出来。  那个人没有看他,像是根本没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仍旧全身心投入到面前的电脑中,似乎在做很重要的事情,还时不时扶着耳机低声说几句话,柯南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努力听了一下,什么也没听清。  不知道这是算近乡情怯还是什么,他直到现在才开始有点心慌。  小侦探背在身后的左手用力捏成了拳头强行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往床边试探性地靠近了一步。  黑发青年在键盘上跃动的手指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一下,等他抬头瞥了一眼过来,柯南总算是正眼看清了自家那月哥如今的模样。  除开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十分正常,估计是因为一直靠坐在床上,连头发都没乱,和衣衫凌乱还仿佛被抢劫了的自己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救命,他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尴尬。  “那月哥?”柯南犹豫了几秒,果断开口问道,“外面的那些,是你做的吗?”  他没说清自己讲的具体是什么,但他相信那月能明白,柯南主要是担心病房里有窃听器之类的存在,要是那个a正在背后偷听,这样隐晦的询问好歹还能掩饰掩饰。  青年刚张口打算说什么,下一秒就皱起眉按住耳机。  “嗯,我这边没有情况,”熟悉的声音不带温度地说道,“你在小瞧我吗,gin?”  琴酒?!柯南忍住要脱口而出的惊呼,紧张地看向兄长。  那月几乎要叹气出声了,他最开始准备给小孩一个大惊吓,让对方长点记性,别老这样遵循着直觉瞎跑,要不是因为柯南目前算是被世界放在最中心的‘主角’,光靠他根本没办法一次次保护好小侦探。  这孩子明明在其他时候都成熟得不得了,还早就把从他这边学过去的那些技巧都融会贯通了,早就不是不顾自身安危只为了追求破案的毛头侦探小子,怎么一碰上跟他有关的事情,直接连危险都感觉不到了?  玩家想着想着,忽然微不可觉地被一阵恶寒弄得抖了抖。  ……还好这个世界还有兰,否则他怎么觉得,自己拿的剧本那么像女主角?他不应该是反派吗?这勇者对魔王这么信任的话,还怎么演下去啊。  思维发散的时间没几秒,那月很快反应过来,按住了心底那一点迟疑。  琴酒那家伙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联络他,待会小侦探收到的惊吓说不定得直接翻倍了。  而实际上只不过是处理完那个帮派残留人手后给boss发起通讯,恰好听到对面还有陌生的声音,琴酒才问了问那月那边有没有出事。  组织的狼犬靠在唯一没溅上血的墙边咬着烟,等待来自boss的下一条指令。  “我记得那位首领先生还有一个住在世田谷的私生子,”那月稍加思索,屈指在桌上随意敲了两下,轻描淡写地说道,“离你现在的位置不远,那么,就用他的脑袋威慑剩下的那些人吧,你觉得怎么样?”  还没等琴酒说话,那月自己先笑了起来。  “算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他轻声说,“瞧瞧,为东京解决掉几十名足以当死刑犯的,居然是另外两个罪孽更深重的罪犯,多有意思。”  柯南的角度恰巧能看见玩家脸上的神情,虽是说着这么冰冷又带着点滑稽的话语,这人却没什么真实的情感波动,纯粹像在说‘今晚吃些什么’或‘待会去哪里玩’,好像人命跟犯罪行为也这么轻飘飘就能被抬起放下一样。  他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赤江那月口中听到的。  琴酒有没有回话,柯南不知道,他脚下像扎根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弹,由于路上嫌碍事摘掉了黑框眼镜,那双蓝汪汪的圆眼睛此刻是直直看着那月的。  原本打算再装傻一会儿的那月选择缴械投降,无奈地推开了电脑和折叠桌,掀起被子站起来。  他果然没办法拒绝小侦探的狗狗眼攻击。  “都说过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你的敌人,小侦探,”玩家蹲在了距离柯南仅有半步距离的位置上,诚恳地给出最后一次提醒,“我们有不同的立场,对你来说,我应该是敌人而非老师和兄长……还没接受吗?那也不行,我没有时间给你继续缓冲了。”  在说话的同时,那月的余光一直在看视野左上角的【完整度】,然而即便他都这么放飞自我地在演了,完整度还是稳稳地定格在90%,丝毫没有推进的趋势。  他又看了看咬紧牙关眼神坚定的蓝眼睛小孩,算算时间,决定下一剂猛药。  既然已经是决战了,那最终boss在主角的面前掀开自己的马甲,这也很正常,没错吧?  “该说的上次在列车上我都和你说完了,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在组织设计在东京引发暴乱的时候,冒着风险让诺亚方舟和赤司财团投入救援工作?”玩家弯弯眼睛,“那好吧,今天我再教你一件事。”  “永远不要相信敌人说的所有东西。”  柯南猛地发觉眼前的画面扭曲了一瞬间,手脚一阵无力,直挺挺地倒在了青年的怀里。  他以为从始至终都被组织的那位先生控制着的,可怜的兄长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在他头顶轻快地说道:“你难道没想过一个可能性吗,比如,组织的现任boss就是我自己。”  像是被一道雷从头劈到尾,柯南直到这时才把一切线索串了起来。  所以琴酒和贝尔摩德对那月哥的态度很奇怪;所以乱步先生在听到他们说‘a是组织boss’时会欲言又止;所以基安蒂险些杀了那月哥之后的这几天,琴酒完全没有报复的动静;所以那月哥才能在做这么多自相矛盾的事情后依旧可以指挥琴酒行动。  他恨不得立刻抓起来被法院判处死刑的组织boss,是赤江那月本身。  那月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小孩,神情十分微妙,面板上挂着迷药debuff,他没事全是因为他对这玩意免疫,注意力主要还在小孩身上。  糟糕,好像吓过头了。  他知道柯南很信任他,所以同样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就是个混蛋,可是没办法,比起那些,他更希望柯南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这场戏需要有人陪他演,不是柯南也会是任何一个人,勇者的存在是必须的。  该放的狠话和该立的g他早早都说完了,引导柯南来这里,只是为了让这小孩当个旁观者见证接下来的一些事,放小孩在外面乱跑还不如把小孩拴在身边,是吧。  顺便还能试探一下这个残缺的世界意识到底怎么样才肯出来。  总之,那月还是很满意刚才自爆马甲后的成果——一下跳到95%的完整度的,看来‘赤江那月才是真正的组织boss’这个消息对柯南来说真的很震撼,比上次的‘赤江那月被组织boss控制着’还惊悚。  那月倒是不难想象柯南的心理活动,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真的反派,戏是要演的,小孩却不能一直吓着。  “我不是说了嘛,”他单手抱着昏迷的柯南,走回床边在早就设定好的程序界面按了几下,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永远不要相信敌人说的所有东西——”  他说他是boss,也不代表这个boss不能是装在酒瓶子里的咖啡,谁让他从来就不喜欢酒呢。  咖啡成精的青年boss舒舒服服地抱着小侦探又施施然坐回了床上的原位,快乐地继续看着屏幕上正在被几位好友分别暴打的、自己送出去的那些部下。  组织有他这个boss真是幸运。第二百二十六章   如月是个普通的社畜,早出晚归忙于应酬是他的日常,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常近五年。  现在是27日下午三点半,他正巧来了公司加班,结果被上午的爆炸给困在了公司里。  如月很紧张,东京的这场劫难来的太突然,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人知道一切是从何开始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上头能够那么及时又毫不拖沓地下发了封城公告,甚至连救援队都掐着时间出现在了空荡的街头上。  根本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对警方或上面来说,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战斗,可实际上警员与政客在东京的占比只是那么可怜的一小部分,更大多数的普通人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他们如临大敌的这些反应。  目前虽然大部分人都因为十一点整全城同时发生爆炸的事情,而稍微安分了下乖乖待在室内和安全的地方,但如月看得很清楚,一旦这个封锁的时间长起来,市民们绝对不会继续装傻充楞,愿意轻轻放下了。  他们是普通人,比起什么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他们更乐意过着安稳的平凡生活,这是理所当然的,谁会嫌弃这条命太长?  爆炸是一瞬间的事,被勒令待在室内后所有人都失去了知晓东京现状的渠道,自然也不会知道东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嚣张过头了的恐怖袭击,远远达不到需要封城的境地,别说还有大家耳熟能详的赤司集团那么大张旗鼓地派出救援队伍。  总得给他们这些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一些他们应有的知情权吧。  跟身边几乎所有人一样,如月是赤江警官的粉丝,在爆炸刚出现的那个时候当然也收到了与其他人一样未署名的邮件,以及似乎只有小部分人收到的、模拟出赤江警官声音还用着诺亚方舟这种名字的那人说出的一句话。  【东京的明天会更美好,谁也不会牺牲。】  他们不是傻子,或者说比一般人更加聪明,很容易推断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无非是东京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而只要挺过这一次,他们会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和不会再随便更新的‘殉职名单’。  这是那一小部分人的努力换来的,如月很清楚,不过他偶尔也会做做英雄梦,幻想一下自己也成为那一小部分人,为他深爱的城市伸出自己的一双手。  普通的社畜青年坐在窗边发起了呆,眼神不自觉往外面飘,注视着这座孕育了无数生命的城市,似乎想要将祂的疮痍与美好都深深记在心底。  电脑发出了提示音,听上去像是……他给某个特殊论坛设的专属铃声!  如月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反应了十多秒才手忙脚乱地扑上前,点开早都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个网站,熟练地登陆进去,找到了触发铃声的那个新帖。  【扎根在日本地底的黑色组织:乌丸集团】  发帖人……赤江那月?!  与此同时,正因为封城而被迫待在家中、公司与学校里的众多东京市民,都看到了这条拥有非凡意义的消息。  —  琴酒是在五点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打电话给他报告的伏特加语气惊恐又不敢相信,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伏特加告诉他,组织的存在似乎已经被全国能接触到网络的人都知晓了,因为发帖人仅仅是靠那个名字,就足以让他们立马相信那个论坛内容没多少水分。  伏特加还说,他刚刚收到来自国外分部的情报,由于一直无法联系上琴酒和朗姆,整个日本分部的负责人也离奇失联,他们居然现在才知道国外分部从今早、也就是他们的晚间,陆陆续续受到了攻击。  他们甚至连防御也措手不及,就好像所有的分部在进攻的那方眼中都是透明的。  琴酒站在还淌着一地鲜血的庭院石板路上,垂着眼睫神情意外冷静。  发帖人,赤江那月?  好吧,是‘看上去冷静’,只有地上还没死透的另一帮派副手感受到了从这人身上发出的骇人压力,由于距离近,他将电话那头伏特加说的东西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就算是即将死于琴酒枪下的他,也不由露出了怜悯的表情,扯着满是血污的嘴角,缓慢地笑出声来,仅仅几秒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琴酒的脸色越来越冰冷。  “我竟然开始同情你了,琴酒,”他放声大笑,丝毫不顾伤口的疼痛,“做了那位先生的一只不成功的狗啊,组织也很快就要和我们一样被那个警官毁灭了,对吧!”  “我恨了赤江那月七年,没想到最后还是他在另一种意义上帮我报了仇……” 第171章 —  目前的局势似乎完全偏向了对他们有利的那一边,不管最初的封城和恐怖袭击的话,他们后面走的每一步都像正好踩在了格子里,有人替他们清扫了一切阻碍,而他们只需要往前一直走就好了。  东京时间7月28日凌晨,还留在东京的fbi跟公安聚在那间会议室里结束了他们的战前会议,并作出当天下午正式发起进攻的决定。  所有人都在为那篇帖子的发送人而震惊,可不但民众无法理解这一举动,其余和赤江那月联系更深的人们也理解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昨天下午以昏迷的状态倒在警察厅大厅里的柯南带回来一个消息——赤江那月才是那个组织、乌丸集团真正的现任boss。  他们彻底搞不明白对方做这些事的目的了,将组织的存在披露的话,不是彻底把组织推上风口浪尖吗?所有人都知晓存在的‘地下组织’还怎么恢复最初那种威慑力呢。  在会议中,他们收到了目前唯一能联系上的、还潜伏在组织内的cia卧底,本堂瑛海的消息,清楚得知组织内部如今确实和猜想中一样混乱了起来。  这就更难揣测赤江那月的想法了,他是为什么一边对自己曾经深爱的城市下手,又一边将组织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回来,还制造了这么大的矛盾让组织混乱到红方众人愿意冒着风险提前总攻时间的程度?  做事总需要理由吧,可他们谁也看不出来那个人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也看不出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黑田兵卫很了解罪犯的心理,他知道那些有所求的罪犯往往没有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罪犯危险,前者的弱点是暴露在外面的,后者却隐藏了起来,让人无从下手。  更因为,谁也不知道后者所求的是不是什么更恐怖的东西,比如毁灭城市什么的……  每每想到这边,黑田兵卫都会下意识排除掉这个可能性。  他深深地相信着一件事,哪怕赤江那月现在是他们明面上的敌人,哪怕赤江那月的目的他们无从探索,哪怕赤江那月做了这些……唯有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去怀疑。  ——赤江那月对东京抱有着最深刻的感情,做什么也好,那个人唯独不可能选择毁灭这座城市。  那好歹,也曾是东京所有人都注视着的太阳之子,他们的守夜人吧?第二百二十八章   柯南凑过来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正在跟碟子里的汉堡肉作斗争。  “乱步先生,”他压低声音,左顾右盼半天才谨慎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希冀,“能不能帮我……”  “不能。”乱步没等小侦探说完,直截了当地先说了拒绝的话,连眼神都没给到边上一个。  不用听乱步都知道柯南的目的是让自己像昨天一样告诉他那月目前的所在地,与那次爽快地交代清楚不同,这回乱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哪怕小侦探在封城的如今还能给他搞来这碟汉堡肉,他也不为所动。  话到嘴边又被憋回去的小孩乖乖闭嘴,却急到脸都红了。  昨天他醒来的时候是四点多,而凌晨的那场会议由于他下午的经历,黑田理事官特别允许他参与进去,也就是那个时候,一直被当作小孩子隔开的柯南才得知在他离开板桥后,五点多时那里又出现了一场爆炸。  爆炸地点是赤江那月的所在地。  柯南简直被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可因为先前他对外说辞是自己不知道当时是在哪遇到作为boss的那月的,他连追问那栋建筑里有没有发现死者的资格都没有。  但看其他人的神情,柯南猜测警方或公安的人并没有在那里发现尸体,否则他们的反应绝对会更激烈。  公安决定将曙光计划提前到今天下午四点,理由不算难理解。  按照组织目前的情况,在上头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的当下,他们只需要等待时间将网络上的舆论和组织内部的混乱程度发酵到更上一层楼,那个时候才是最佳进攻时间。  正好昨天发生了那么大规模的暴乱,留下来的白天还能让他们都稍微放松一些,喘上几口气。  就在半个小时前,身上都带着任务的降谷零几人已经悄悄出发了,所以被强制留在后方的柯南只能憋屈地跑到乱步身边,试图用汉堡肉忽悠名侦探帮自己找那月哥的位置,然后再来一次‘擒贼擒王’。  乱步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  “这个汉堡肉……”  “什么?”  “没有小那月做的好吃。”名侦探说完还点点头,似乎在增强话语的真实性。  柯南也被噎住了,他当然知道这个啊,毕竟这其实是灰原在他拜托之下做好,又被送过来的。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汉堡肉没有那月哥做的好吃,所以不会帮忙‘出卖’那月哥的位置?  可是他又不是去抓那月哥的!柯南有些急了,他真的好担心自家兄长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在组织里被自己人干掉了。  虽说那月的武力值他们有目共睹,但前不久他才刚眼睁睁看着对方被基安蒂险些杀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万一发生意外了呢!  乱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势,鼓起脸狠狠戳了戳碟子里的肉饼,又转头严肃地盯住柯南的眼睛。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让你一路上好好看看,快点去他身边吗?”他想到今天会发生的事,神色不虞,“还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他,要做什么,把他带回来坐牢,还是杀了他?或者放他逃走?”  乱步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但柯南很清楚,这位名侦探心里一定是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还想听听自己亲口说出来。  江户川乱步要的不是柯南会怎么做的回复,要的是一个态度。  前者在他看来都无所谓,反正那月是他的社员,肯定要和他一起回去的,后者才会决定他到底告不告诉柯南那个人的所在地——即便那月的初衷就是让他那么做。  看懂这些人的想法对乱步来说不是难事,他知道作为那月重视的人,他们不可能会伤害那月,也知道这群卧底和警察心里想的都拉到了最低要求,他们甚至希望只要那月活着就一切好说。  但是他就是不高兴。  太宰那家伙也好,这个世界的这群人也好……乱步自己之前花了半个月时间拉着那月吃遍了整个横滨,好不容易让那孩子有了接纳侦探社的苗头,成功把原本郁郁寡欢的前mafia变成侦探社新人后辈。  乱步还没怎么享受这种奇怪的成就感呢,一转眼小孩就不见了,推理完还发现罪魁祸首又是那个太宰治。  追到这个世界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更不得了,这么多人欺负他这个名侦探都认同的好好社员?  乱步莫名就感受到了社长过去发现有人‘欺负’他时的那种心情。  名侦探的座右铭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因此,现在的他心情很不美妙,也就不想配合他们了。  那月那个笨蛋,为什么要纠结杀人的事情?乱步在这段时间一直有在心里想这件事。明明侦探社的大家都不会在意的,他也是,既然已经认可了那月进入侦探社,他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他当然清楚那月的一切纠结都是为了什么,也清楚那月想要所谓牺牲换无人身亡,可是他真的不能理解。  确认了,小那月是个超级无敌大笨蛋。名侦探如是想,又恨恨地在后面补充另外半句。  ——但也是名侦探认可的笨蛋,他才不会允许这家伙自顾自地为了谁牺牲。  “你要做什么?”于是乱步又问了一遍,气哼哼地睁着那双碧绿的眼睛跟小侦探对视。  柯南熟练地把这句话在脑中自动转换成‘你是怎么想的’,随即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我信任他,并且会一直一直信任他,”他认真地说,“无论何时,现在我也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侦探社的支柱盯住小孩几秒,像是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而后表情一松,懒洋洋地又把怀里的帽子按回了头顶,随手戴上那副黑框眼镜。  “那就快点把地图拿来,实习社员柯南君!”  —  降谷零侧身躲在墙后,手里的枪已然上膛,神情紧绷着,严肃非常。  他现在正在资料里那处‘boss居住的山中庄园’里,公安的同事已经把外面都包围了起来,他的幼驯染也率着小队正面突入。  由于他的任务和他们不一样,靠着前方战场吸引火力跟注意力,短短半个小时就让他摸完了两层楼,马上就能找到他的目的地了。  拐角外出现急促的脚步声,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预估着外面的人数,没怎么犹豫地丢出一枚烟雾弹,随后借着烟雾遮挡就地翻滚躲进对面的墙后,而外面的人果然被吓了一跳,举枪就下意识往刚刚那个方向扫射。  半分钟后,毫发无伤的公安精英拍拍衣摆,把昏迷的组织成员拖进楼梯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警惕地往前走。  降谷零的任务很简单,找到组织的boss赤江那月,并彻底摧毁组织手里握着的部分资料——除了他们需要的那部分。  他们不确定那月会在哪里,选择这处庄园则是因为公安的情报网里显示在昨天封城的情况下,仍然有看不清面貌的人出入了这里,朗姆的情报也断在了那个时间,他们不难推断是boss召回了朗姆。  只不过这句话里的‘boss’究竟是赤江那月还是太宰治,这就是知情的几人在赌的内容了。  他刚绕过又一个转弯口,就在栏杆边上停下了脚步。  黑发鸢瞳的青年笑吟吟地堵在他前进的路线上,似乎庄园外堪称骇人的枪声跟爆炸都不存在一般,抬手朝降谷零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啊,降谷君,”这位那月的老师口吻温和地说出了尖锐的话,“那么能告诉我你是来做什么的吗……为那月君收尸,或者是让他们等着为你收尸呢?”  降谷零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和太宰治正面对上过的,也因此在柯南说boss是那月时,他并没有立刻相信。  无他,因为那月当时那番话实在太真情实感,降谷零清楚好友绝对没有在关于太宰治的部分上对他说谎,而太宰治当时表现出来的形象也完全符合他们对‘a’的猜测。  公安精英在卧底的七年里见了太多这样的人,也因此,他十分确定太宰治哪怕不是组织boss也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人,那份气势根本不是普通和里世界有接触的人能有的,即便是从琴酒身上,降谷零也从未感受到过和面对太宰治时这样的压迫感。  简直要让人窒息。  降谷零深知,面对这种类型的人时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最好不要回答,否则就会被扯进他们的节奏里,失去对战时的优势。  ……但他没办法不去在意,好友如今的下落,何况他行动的目的本来就是找到赤江那月。  “他在哪里?”  这句话一出口,降谷零就捏紧了手里的枪,因为他知道,主动权现在到了太宰治的手里。  对面的男人神色淡了下来,就这么站在原地,看起来丝毫不在意把弱点暴露在敌人眼前。  “你问他在哪里……”太宰治哂笑道,明知故问,“我还要问你啊,在他每一次为你们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  赤江那月站在荒川边上,望着湍流久违地发起了呆。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格恶劣乖张,目中无人,对认可的人以外从不多加关心,视他们为空气都不错了,控制欲强烈到还需要努力压抑着才不会哪天被当成好友们的跟踪者被抓起来。  太宰治说他该去太阳底下,说他更喜欢光明而非黑暗,但那月知道事实也不是那么准确,他喜欢晒着太阳看书,也不讨厌在夜色里骑着机车满城飙车,光明还是黑暗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但要是老师这么说了,他也不在乎到底是不是能在光明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活着的理由’和‘死亡的理由’他如今都有了,那么,去到哪里生活似乎也不再重要。  只要能看着那群作为他的理由存在的家伙继续活蹦乱跳,那月对生活的要求也就没多复杂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坏到哪里去,懒散却爱护学生的宫本侦探是他,杀人不眨眼毫无感情的卡路亚也是他,救人无数把自己活成碑的赤江警官还是他。  之后要是活下来了该做什么呢?他其实也不太清楚,管那么多做什么,能活下来,那就再说呗。  于是对着踩滑板好不容易赶来的小侦探,他笑着开口道:“你终于来找我同归于尽了吗?”第二百二十九章   柯南描述不太出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但非要说的话,那大概是他突然很想把他心心念念的偶像兄长揍一顿直接绑回家——虽然他打不过对方。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用这么无辜的表情说出这么让人手痒的话啊?  小侦探咬了咬牙,默默从滑板上跳下来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和那个人的距离,然后停住站在原地。  他只是仰着脑袋看着赤江那月,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那月也没再像刚才那样说些刺激小孩的话,无语道:“别这么看着我,随口一说而已……这招是乱步先生教你的吧。” 第173章 再度沉进水中的玩家眼见着进度又往前跳了两格,硕大的99%挂在左上角,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知道这个进度等的是什么,无非是他真正的死亡,那月现在没有佩戴其他称号,靠着无酒精咖啡强行撑着精力不原地累趴睡死,也因此,要是在这里溺亡,他是真的会死的。  荒川不是多么温柔的一条河流,但那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样。  水流在慢腾腾剥夺他的五感,只有在这时候,没有一刻停止工作的大脑才能得到些许放松,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并没有让那月感到多么难受,他平静地仰起脸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唇边甚至还噙着轻松的笑意。  起码这一点老师没有骗他,入水果然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最温柔的死亡方式了。  还趴在网上跟缠在身上的绳子奋斗的柯南心底忽然一阵恍惚,他顺从直觉猛地抬头,水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再度出现,映着残阳如血——不,不是日落的颜色!  小侦探挂着水珠的眼睫颤了颤,低头抹了把自己之前一直贴在那人身前的后背,再伸手回眼前的时候,满手的血腥即使被水流稀释过了也依旧十分骇人。  那月哥身上还有伤啊,他想起来了。  【当前完整度:100%】  —  赤江那月再度睁眼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身上的衣服跟头发都是干的,似乎入水只是他的一场梦。  “克莱因壶。”他低声念出异能力的名字,也在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发生,那月这才抬头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环境。  在警视厅工作这么多年,他不难看出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单人牢房,四面都是雪白的水泥墙,唯一一扇藏青色的铁门虚掩着,像是诱惑着他推开看看,引导着他离开这里。  骤然来到这么个看起来陌生的地方,玩家却没多紧张,反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踱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那扇铁门前。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或者说,其实他在八年前就来过一次了。  那月毫无阻碍地推开门,下一秒莫名愣在了原地。  门外是漆黑一片的奇怪空间,完全看不到尽头,而姑且能称之为地面的地方正堆着数不尽的尸体,像是堆不下了,排列的人才把这些尸体往后延伸着堆放,从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开始,往后一直延续到那个他看不见的尽头。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有着一张跟玩家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理所当然的,那月想。谁让他们也都是‘赤江那月’呢,看起来,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从最开始,那月和太宰乱步三人就知道对他们来说唯一能接触到世界残存意志的时机,就在于那个所谓的完整度达到100%的瞬间。  因为只有那个时候,这个世界才会因着‘外来病毒’的死亡而松懈,才能给予实际上并没有多么万能的「书」一个把那月丢进这里的机会。  这是一个唯独剩那月能做的任务,因为他就是为此而诞生的,这里不用想都能猜到是之前老师所说的‘世界的夹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正常移动,最开始就会死的。  那月不会,他毕竟不是真的人,就算有人类的身体人类的灵魂,他也是书这个世界基石创造的东西。  他在荒川之中自然不是单纯寻死,只是找个光明正大又不容易引起世界警惕的死遁方式而已,柯南作为主角,必须是那个见证者。  想到那个三番两次眼见着自己去死的小侦探,饶是那月都有点心虚。  这次要是能回去,柯南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他了吧?  至于那月记得自己八年前来过这里,指的也是那时太宰治在书帮助下,从这个缺失了一角的世界里把自己捞回横滨的事,太宰可能受了影响,不记得这个夹缝世界,那月却记得一清二楚。  地上这些尸体全都是平行世界的赤江那月,这一点他也记着呢,不过八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来着?  那月想到早早离开的a,心情复杂又想笑。  心里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赤江那月,和亲眼看到之间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往前走了一步,结结实实地踩在最近的那具尸体身边的地上。  顺着这条用自己拼出来的路往前走,大概就能找到他的目标了,这算什么,所谓‘踩在自己的尸体上走向胜利’?那他要是最后没成功,不就对不起这群运气差得不行的‘赤江那月’,喊他那声‘幸运先生’了么。  “真没办法,”玩家嘟囔着,轻声笑起来,“那就勉为其难谢谢‘我自己’了。”  好吧,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他还不能死呢。  无人身亡,也能包括他自己吧?第二百三十一章   十九岁的时候,那月来过这个地方,不过那个时候前面还有个太宰治领着他走,失忆后像张白纸的他也就这么不闻不问,目不斜视地跟在后边。  其实哪怕这样,他也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死人,他们死法各不相同,年龄似乎都与他相差不大,死人堆里零星有些小孩子,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对什么也不记得的那月来说,这里没有看起来可怕,他只需要跟在老师的后面就能离开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无意间提起这件事,首领桌后始终俯首批复着文件的太宰治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有发生过这件事。」老师给出了回应。  十九岁的赤江那月不懂这些是什么,不代表二十七岁的赤江那月还是那张白纸,即便克莱因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丝毫不慌张,异能对那月来说只是工具而已,而他并不是会依赖工具的人。  没有异能协助着列出标签,那月依旧能看见那些本就存在的东西,谁让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能力呢。  玩家蹲下身,伸手触碰了一下手边这具尸体的侧脸——是冰凉的,脸上那双无神的水红色眼睛还睁得很大,如果不看头部以下,这就是个长得很乖的小男孩而已。  可是在那月触碰的一瞬间,这个应该也叫赤江那月的小男孩马上变了副模样,平躺的姿势不变,胸口却破了个大洞,里面空空荡荡的,好像本就该是个没有心脏的玩偶人。  这是五岁的时候没有挺过实验,于是变成了普通的实验素材的他。  那月什么也没说,轻轻帮小孩合上了眼睛,往前继续走。  穿着一身黑衣被枪杀的小个子,是八岁做任务时失手的他;像具傀儡乖乖巧巧坐在地上的男孩,是十三岁试图反抗反而被彻底洗脑成白板的他;脸上笑眯眯,碰一下就碎成一滩的少年,是十八岁为养父母报仇结果在追兵面前主动坠楼的他;穿着西装衣冠楚楚然而浑身枪眼的青年,是二十二岁决心叛逃却受到十多名狙击手围剿的他……  那月走过了一具又一具尸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蹲下合眼睛的动作。  他对他们的死因太熟悉了,因为他就是从那些磨难里拖着这条命活到现在的,那月从不主动寻死,即便他知道只有疼痛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可他不愿意用自杀的方式去死。  活着真的好累啊,那月有时候会这么想,实验他挺过了,任务他完成了,复仇他成功了,连叛逃他也熬过了。这些好累,可是他一想到连这些都杀不死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杀死自己?  如果玩家的世界里没出现过五个吵吵闹闹的挚友,没出现过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没出现过会牵着他说‘我们回家’的老师,那么他的路就只剩下自杀这么一条。  但是没有如果,他清楚无比自己与其它赤江那月的差别就在这里,无非是,他有活着的理由,而他们只有死亡的理由。  他一直在往前走,绝对不会回头,即使回头后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休息了,即使回头后什么都不用继续想,即使回头后他能和早都死了九年的笨蛋父母要个拥抱。  这些尸体也许是‘卡路亚’、‘实验体a’、‘组织卧底赤江那月’等等,可只有他是‘玩家赤江那月’。  玩家在一具发丝凌乱、穿着雾霾蓝细条纹浴衣*的尸体前站定,他没有立刻重复前面快要变成机械化的合眼动作,只是定定地垂眼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死人。  浴衣前襟敞开着,略有些狰狞的枪伤暴露在视野里,那张和他一样的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意。  不需要玩家再去做什么,因为这是唯一一个闭着眼的赤江那月。  瞧,这不是还有个满口谎言的‘败犬a’吗。  那月先前从太宰治那里知道了一个对其他人来说很鸡肋的情报:误入这个世界的人被同样的外来者杀死,确实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但如果被另一个自己杀死,那么,就真的死了。  a那家伙明明心里想着去死,临走前还要在这种地方骗他,活该死了还要帮他背黑锅。那月想。  不过他大人有大量,等讨回那个未完成的拥抱再跟败犬计较也不迟。  站得笔直的黑发青年于是慢腾腾蹲下来,伸手拥抱了一下这具神色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尸体。  早知道他就把其他锅也都丢给a,权当报复了。  这个漆黑的空间里看不到时间流动,那月也懒得再数自己走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个七零八落的他自己,他只是脚步不停地继续朝路的尽头走。  会去到哪里都无所谓了,这是用万千平行世界赤江那月的死亡帮他堆叠出来的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他们为了理想而死,为了自由而死,为了复仇而死,所以玩家想着,这些他都已经拥有了,那么,他就可以为了自己而活着了。  「我以为你会害怕的,」一道声音忽然在那月耳边说,「这些都是别的世界的你诶,怎么还这么淡定?」  “我应该害怕吗?”  那道声音停顿了几秒,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嗯……包括你在内,这里的赤江那月都是平行世界的独立个体,但不说没有你存在的那些世界,光是我知道的、所有存在过你的世界里,那些赤江那月都死了哦。」  「不怕吗。」  “这话不太对,”那月边走边平静地指出,“我还活着,那我为什么要怕?”  「原来你是个奇怪的人,」那道声音评价,「而祂们喜欢奇怪。怪不得还有世界意志的祂们会这么喜欢你。」  “祂们不是喜欢我,只是喜欢我身上的‘奇怪’而已,”那月说,“那你呢,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里是世界的夹缝,能够跟他对话的自然就是他要找的、这个世界残缺的意志。  呆呆傻傻的残缺意志被问倒了,怔愣老半天没再出声,那月也不急,继续边走边帮自己的尸体们合眼。  最初,那月也以为自己得和这个世界打一架或是怎么样才能换得‘谈判’的胜利,结果这个想法被太宰治知道后还好生嘲笑了他一番。  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了,哪怕是他,怎么可能在武力值上比得过一整个世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融合,而不是来送死。  「我没有不喜欢你,」憋了一会儿的残缺意志说,声音诡异地带着点委屈,那月都差点要以为自己精神错乱听岔了,「但是,要是不赶你走的话,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我还残缺着,没办法负担得起你呀。」  这个理由有点接地气了。那月扯动嘴角,他来之前可没想到残缺的世界意志会像个小傻子一样好骗,意外地让他离成功近了一步。  “你说你要毁灭了?那不就更应该留下我了吗,”换了个策略的玩家温声诱哄道,“想想看,要说主世界是枝干,我们是上面的分支,折断分支并不会影响到枝干——”  “我们的目的都是让自己的那根分支安稳地继续存在,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合为一体?”  “想要不被随便折断,那就成为枝干,而非分支,”那双水红色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半点看不出说这番话的滔天野心,“不当平行世界,当那个‘主世界’怎么样?”  那月虽然在心里给残缺意志冠上了小傻子的名号,但祂并不是真的傻,听得出这些话后面的意思。  失去了世界意志的世界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果不是残缺下来的这部分小傻子努力堵着,别说东京,全世界都要跟祂说的那样一起毁灭,而横滨所在的那个世界也不过是一道投影,脆弱到像颗满是裂纹的玻璃球,一摔就碎。  他们两个世界单独放着,不用多久说不定就碎光了,怎么想都不会成为所谓主世界,只有‘融合’可以得到双赢。  东京世界不会再毁灭,横滨世界会得到应有的稳定,融为一体后的新世界也将会成为一根新的枝干,往外继续伸出无数分支。  那月给的简直是道选择题,融合,或是同归于尽。  残缺的世界意志要是再多休养个几十年,大概就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然而祂现在就是个没多少警戒心,纯粹靠着本能行动的小傻子。  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看上去对他们两个世界来说都无可辩驳的那个,最优解。  「我能够同意不再抗拒,而是接纳你的世界与我融合,」小傻子心平气和地说,话音一转,用天真的语气说道,「那你去死吧,你死了的话,融合的过程才会更稳定的,反正你也不是人类嘛。」  看不见底的路消失了,玩家一眨眼的工夫,周围的环境一下变成了他不太陌生的大楼天台。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吧,这小傻子还挺会选的。他心说好笑,果然不愧是世界意志,就算傻乎乎的也总归比他更没个人样,说着喜欢他,要他死也说的那么爽快。  那月往前走了几步,烈风吹动了他的衣摆,将那条松松垮垮的围巾给一下卷走。  他站在了天台边缘,低头看着脚下的城市。  楼是港黑的楼,城市却是东京,有些不伦不类的,不过这个角度看东京的夜景,还挺有趣。  “要是你这么想,”他扬着唇角笑,“别后悔啊,万一我很乐意跟你一起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