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王爷请绕道》 第一章 无痛穿越 《汉书》载:庆历二十年,帝之幺女贞阳公主下降太史公司马迁,时双十。帝后甚怜之,赐太史公汝南侯,并命能工巧匠大修公主府,内饰皆万国珍宝,雕栏玉砌极尽奢华。后又以十里红妆做嫁,绕城一周仍不绝,乃万人空巷之美谈。 但那一年,同时也也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汉朝从那时乃至以后国运和历史的事情,不过因为无法在正史上记载,是以便有了下面大家伙儿看到的这篇恰似满纸荒唐言的小传—— 阿绫穿越了。 用这句话做开篇来描绘她波澜壮阔的一生,实在是俗气得紧,阿绫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可是这就是事实。况且,如果非要按照实际情况分毫不差地叙述的话,阿绫寻思着自己这张已经被现(系)实(统)打得肿成猪头的脸,更是毫无光彩可言了。 虽然你并不能指望一个猪头能光彩成牛头人那样。 啊呸,牛头人光彩个屁啊!还不如猪头咧! 可是即使嘴上骂得厉害,但是阿绫不得不灰头土脸地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牛头人,而且还是她主动把自己被残酷的现实打成猪头的脸主动往前凑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下,刚到此处的阿绫,正坐在她的房内,沉默地修着仙。 她不是很懂啊,她不过就是稍微熬了下夜,多肝了一会儿那个叫做《刀x乱舞》和那个叫做《yy师》的游戏,为什么就跑到这个地方了? 难道穿越系统的深意,是想用她悲惨的遭遇警醒后人:珍爱生命,远离辣鸡游戏? 可是像她这种单身考古狗,除了挖文物修文物擦文物之外,不就偶尔打打游戏消遣一下,怎么就不行了吗? 阿绫不知道自己原来的身子怎么了,反正她和很多穿越妹子们不一样,走的是“无痛流”的套路,也就是毫(一)无(脸)感(懵)觉(逼)就穿了过来。似乎,根据原主留给她的记忆,这位好像也是难得的“无痛流”,无撕逼无吵吵无陷害,就是睡着睡着就没了的。 此处是一个叫做汉朝的朝代,而她则成了一个名为司马迁的太史公,还是一名即将迎娶公主的太史公。而她来这里的任务,则是替“前任”把这项工作圆满完成。 啥?她拿的是男主剧本? 被现实酸爽得浑身发抖的阿绫,当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探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这动作简直谜一般地那啥。尽管周围没有一个人,阿绫却还是自己把自己羞成了个大红脸。作为一个母胎solo二十四年的单身狗,她怎么知道这个身体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 羞羞哒说,虽然她在现代的时候,是个钢铁直男抠脚大汉一般的女子,可实际上她却是个内心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小可爱小甜心小萌物。 当然上一个听她说这种话的人直接抡起了青行灯大抱枕,给了她一记洗面奶。 “听你在这里瞎说八道,还不如听灯姐讲鬼故事呢!”沉迷《yy师》的姬友a,连“引经据典”骂人,都会扯到这个辣鸡游戏。 “不要太沉迷灯姐鬼故事,会被勾魂的哦。”阿绫板着脸用幽森森的语气说道。 姬友a被骇得抖了一抖,待缓过神来便是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暴栗。 真没想到最后被勾了魂的人,会是她啊。 阿绫还清晰地记得她离开现代前的每一个细节。 作为一个脸黑到非洲的最深处的她,她刚刚用深夜玄学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ssr,这个ssr正是青行灯。而画符的方式,还是受某篇网络小说的启发。 那时,她用自己仿佛被被欧洲神明诅咒、非洲酋长祝福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在屏幕正中间的符上,郑重其事地画了一个坨坨。 听说“画个坨坨出奇迹”嘛! 然后她就被摄了魂,屁滚尿流地滚到了这个落后现代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年的古代,成为了她天天打交道的文物。 她的个父老乡亲啊,真是画个坨坨出奇迹啊! 看吧,她就说,要是把穿越过程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会被人嘲笑死的。 ......咦,这个身体好像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原先红着脸闭着眼睛的阿绫停下手来,眉头一皱,表示事情不简单。 不对啊按照《史记》记载,司马迁被处宫刑是在公元前99年李陵败降匈奴之后,而司马迁好歹也是公元前145年出生的人,她现在怎么看虽说不像十四五,但也不像四五十吧。 难道是因为她的介入,所以时空紊乱导致司马迁受刑提前了。不对不对,这原主马上就要娶皇帝佬的幺女贞阳公主为妻了,如果不是皇帝佬儿他脑子里灌了些不明物体,他能把自己亲闺女嫁给这么一位不是男人的男人?不对不对不对,历史上絮絮叨叨的太史公他娶的老婆是哪疙瘩的公主?他喵那个小老儿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吧! 次奥,什么坑爹玩意儿,她居然还他喵穿成了个不能称为男人的男人。虽然最近好像这种男人当男主的文章在各大网络平台上走红了,但是...... 她不管她不管她不管,这个系统有毛病,让她穿成个即将迎娶白富美公主走上灿烂人生路的太史公,怎么能不给她把硬件配齐呢,她怎么和公主成亲啊! 哎,等等,她胸前这是什么? 狗屁的“迎娶白富美公主走上灿烂人生路”,她宁愿自己就是那个外表是老司机内心是小可爱的糙妹子阿绫! 做女人真好啊!阿绫吸了吸鼻涕,傻笑着放空自己。 【愚蠢的人类。】 大概是系统实在是看不下去阿绫在这样像神经病一样疯疯癫癫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终于开口了。 ......居然有系统? 居然真的有系统这种东西! 第二章 傻狗系统 阿绫没想到,作为考古系的学生,并有志于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考古事业的自己,有一天会卷入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穿越潮流”,甚至还遇到“穿越新手村”必备的npc系统。 作为亲身体验者,她想骗自己在做梦都不行。 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系统和她能友好相处了。 “是系统啊!”阿绫地感叹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不做作的惊讶和崇拜。 虽然她的内心无比刚直,行为也很像抠脚大汉一般粗糙,不过,老天爷总是那么瞎眼——哦,是老花眼,给了她精致至极的容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此时她作男装打扮,一双桃花眸微张,唇边三分笑意,便是姑娘们最最喜欢的、放在心坎儿里珍藏一辈子的世纪美少年。 ——人称,“闭麦天使”。 此时,我们的闭麦天使在原地转了一圈,却愣是没在这个房间里看到除她之外,任何会动的物体。 【不用找了,愚蠢的人类,我隐身了。】 “哦。”阿绫敷衍地点了点头,小眉头却随之蹙起,“哎,不对,你不应该主动为我解说一下当前形势和后期任务吗?” 【你自己不是带着眼睛吗,愚蠢的人类。】 “可是毕竟我能力有限,万一看岔了不是对完成任务不利嘛。”阿绫对答如流,“劳烦您多给解说两句呗。比如我能不能劳烦万能的您给换个世界完成任务啊,比如网络小说里经常有的那种,无论是去当审神者还是阴阳师,抑或是麻瓜魔法师、超级英雄之类的我都可以的!总而言之,去一个有现代文明的世界吧,求您了。”说罢还可怜地眨了眨眼睛。 系统仿佛是卡机了一样静默了许久,半天才用它金属质地的声音平稳不变的语调说道:【你仿佛是在做梦,你一个除了脸黑什么天赋都没有的愚蠢的人类,去那种世界能做什么?】 卧槽,狗比系统!怪不得要隐身,肯定是怕被爆狗头! 忍耐了很久的阿绫在听到“脸黑”的时候几乎就要发作,但想想还要有事相求,就几个呼吸间,忍耐了下来:“好吧,这个时代就这个时代。那我问您,我是不是穿到汉朝的司马迁身上了?” 【哼,所以说是愚蠢的人类啊。】系统顿了顿,又道,【此司马迁非彼司马迁,你所在的是个架空的朝代。】 难怪啊,架空朝代。 他喵,架空朝代! 架空就可以随便搞个高仿来吓人了吗?差点吓死她了! 【愚蠢的人类。】见她沉默着只顾心理活动,不甘寂寞的系统又哼哼了两声。 “所以,我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还是要烦请您示下。”阿绫此时倒是好心情地搭理了系统的诉求。虽然这是个只有声音的系统,但是阿绫却自然而然地在脑中勾勒出一个“下巴往上长,眼睛朝天看”的逗比形象。 【哎,真是愚蠢的人类。】系统的口气里透出了些“我就知道你如此young如此naive”的意味,而后几近施舍般地道,【当好太史公,和贞阳公主做好夫妻。或者,你可以选择原地爆炸。】 两个女人做屁的夫妻啊!她之前就说了,既然要她做任务,硬件要配齐啊,让她用个女人的身子撩女人,这是多么操蛋的任务啊。 别说她不是百合,性取向坚若磐石韧如蒲苇。就算是百合,这任务也做不成!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位贞阳公主可是个如狼似虎的主儿,裙下之臣不在少数呢,不然怎么会过了双十年纪还未婚嫁,不就是因为这一般的官二代们当不了这绿乌龟嘛! 虽说她作为一介女流当当也没啥损失,但要完成任务,不存在的! “你仿佛是在做梦。”阿绫把数分钟前系统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顺便还送了个特大号白眼,“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是不会做的。” 【愚蠢的人类,那你就直接申请原地爆炸吧。】系统的声调总算有了起伏,大抵是因为阿绫对他的反抗,【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我从刚才就很想说了,你们这种系统流的,不是会给主角金手指嘛?什么性转啊、人见人爱啊、满腹经纶啊、无限黄金率啊、幸运ex啊,怎么方便完成任务怎么来。可是我呢,我怎么遇到你这么个坑逼系统,啥都不给还他喵逼我完成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阿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那语速那仿佛是在开炮,一开麦就是叨逼叨王中王本王,“试试?你他喵有本事在不给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让一个男人怀孕啊!这他喵试一辈子他也生不出来!” 阿绫朝虚空里瞪了一眼,不待系统反驳便继续噼里啪啦地说道:“而且,你个现代系统你知道你在让我干什么吗?你他喵在让我欺君!别说我攻略贞阳公主了,我可能新婚之夜衣服被扒到一半,就直接丢出去喂狗了!还谈什么完成任务,命都没了还给你们完成劳什子的任务!” “张口闭口‘愚蠢的人类’的狗比系统,滚犊子吧,老娘不干了!” 反正靠不靠系统都要死,还不如趁人没发现赶紧卷个铺盖卷开启古代逃亡之旅,若是抓到了她,她也是个女儿身,谁会怀疑她就是那个要当驸马的太史公! 就在阿绫坚定地在内心中握拳,准备等狗比系统匿了之后,就愉快地这样行动起来的时候,就见面前出现了个提示框: 【系统邀请您加入红包群-封神榜】 次奥,早知道系统是抖m,骂一顿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她直接伸出腿送它个二踢脚,让它成为所有系统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而且,还拉她进“封神榜”?! 早这样不就对了嘛! 阿绫伸出手,美滋滋地点了确认键,并将自己在群中的昵称设置为【太史公曰】。 虽然其实她更想设成“叨逼叨王中王”或者“bb老魔仙”之类的,但是,总觉得好像在封神榜里实在太掉逼格。 她正想着,就见又跳出一个框: 【恭喜您加入红包群-封神榜,群主向你发送入群红包,请注意查收。】 阿绫点了确认之后,就见第三个提示框跳了出来: 【恭喜您获得红包,内含“让别人把你当男人”技能】 阿绫:...... 虽然她很想说这好像能保住她的狗头了,但是...... 这他喵还不如把她变成男人啊! 看来她还是高看了这个鸡肋系统。 第三章 要去上朝 第二天一早,阿绫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还在这个硬要她当男人的世界里。 直到此时此刻,阿绫还没有彻底相信,自己穿越了。她总觉得可能是自己睡懵了,直到现在还活在梦里。 但是,现实就像冷冷的刀子胡乱往脸上拍一样,容不得她倔强地说“不”。 让她死心的除了周围陈设古色古香,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可能是她的房间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睁开双眼的同时,就看到系统向她发来了今天的任务提示。 【今日任务:上朝。】 穿越成司马迁的24小时内,阿绫就不得不要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太史公,她要去上朝。 在天还没亮、鸡还没叫的时候,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上朝。 虽说这个系统尽管傲娇一点嘴欠一点,不过配备有新手教学模式还是挺好的,但她真的很想骂一句—— 上你妹的朝啊! 朝是谁啊,为什么大家都要上它啊,考没考虑过它的感受啊! ——不知道是谁的“朝”:还有下朝,了解一下:)。 把自己挖出来的那一刻,阿绫终于体会到“上班堪比上坟”的心情了。 作为一个还没正式成为社会人,并且即便毕业以后也会一直呆在高校科研院所等地,根本永远不可能成为社畜的阿绫,居然在穿越潮流中,惨兮兮地成为了社畜。 为啥人家都是“霸道王爷爱上我”的玛丽苏剧情,就她是“为国家繁荣而三更起床”的现实职场剧?阿绫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脑袋黑人问号。 呸,这分明是魔幻现实! 真不知道小说里那些土着娇小姐和穿成娇小姐的妹子们有什么不满足的,居然还有闲心去跟人家宅斗撕逼,岁月静好节能省电的不好吗?瞧她,连觉都不能睡足,就得去当社畜了。 这简直比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还要惨一百倍都不止了! 犹记得,在那一个个太阳溜得跟欠了月亮五百万被追债那么快的冬夜,她,披星戴月、挑灯夜战、囊萤映雪、悬梁刺股......终于在之后那一个个太阳跟一下子中了一千万彩票还清月亮五百万欠款剩下五百万富余膀大腰圆地赖在空中不走的夏日,接到了她等候多时的录取通知书。 顺便说一句,阿绫无论是考大学还是考研,都是提前批次录取,再顺便说一句,她那位丈夫是地中海自己则像灭绝师太的导师,正在考虑直接把她丢到博士班——毕竟,能抓着一个智商挺高又死心眼子就好考古这口儿的二缺孩子,在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简直比黄金还珍贵,这种人不上交国家简直就是对资源的重大浪费。 是的,阿绫她是个学霸。啰嗦上面这一坨只是想表明,对于学霸阿绫来说,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都没尝试过披星戴月、挑灯夜战、囊萤映雪、悬梁刺股! 连高考都没让我早起晚睡,你丫来到封建社会居然让她获得“一条龙全体验服务”,这根本就是泯灭人性! 阿绫就很想锤爆系统了,然而她不能。 起得比鸡还早的阿绫挣扎着下了床,可还没走出房间,便是哈欠连连,眼睛都睁不开。因为昨晚刚穿到这里,她又有严重择床的毛病,自然睡得极不踏实,再加上还和系统唠了会儿嗑,此刻她是真觉得头重脚轻离成仙不远。 由着身边的丫鬟春杏、秋桃帮她穿戴朝服,阿绫半眯着眼继续打瞌睡。 春杏、秋桃两个丫头是自小跟着她的,也是府上少数知道她是女儿身的。 真要说起来,前身除了身为女子之外,其余无论是才情还是品貌,无不是人中翘楚。虽然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可同僚中还真未曾有人怀疑过她的真身。 阿绫怀疑,并不是自己伪装太好,而是,满朝文武皆眼瞎。 若说起前身为何要以女子之身入仕,其实也是有段颇为辛酸的故事的。就如历史上那位正牌儿司马迁一样,她所在的司马家族也是祖传出仕太史之职,且男丁稀薄,十余代单传下来,到她这一代时,偏她爹娘去得早,司马家这一脉的香火就这么断了,徒留一个老人、一个女娃并一座空空的太史府。 作为一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可怜娃,这位有理想的司马迁小姐姐执笔墨,褪红妆,踏着清晨的朝霞,披着夜晚的星辉,毅然决然地走向公(社)务(畜)员的通天大道上。 个鬼啦,八成是她的祖父司马喜洗脑洗出来的吧!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可是自带前身记忆的,这老爷子为了让她扛起太史府的招牌、成为司马家之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可没少干啊! 再说那老爷子打小儿就是把她当孙子养的,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嘛! 可怜前身司马迁小姐姐是个乖巧听话的妹子,为了养活家里那个白吃白喝的老头子,这张十七岁少女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十八岁骚年的沧桑。 不对,等等,怎么她祖父也叫司马喜啦,别告诉她她早死的爹叫司马谈。 诶嘿,还真叫司马谈。 阿绫一抚掌,行啊这辣鸡系统可以啊,山寨了个汉朝还让山寨了个司马家,然后就开始让无辜的她来这个世界做任务了,还真是够能耐的了。 既然说到她家里那位老爷子,就不得不再多说两句了。 还记得不过月余前,元帝赐下她与贞阳公主的婚事,前身急得惊得忙去禀告司马喜:“祖父大人,此乃司马家之死局,何解?” 入朝为官本就担惊受怕,如今再和皇家结个亲,只怕不是要死得更快。 抗旨,是死。 完婚,亦是死。 是以进退维谷身陷囹圄。 然则司马喜听后却捻着苍白的胡须,大笑道:“子长,莫慌,此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届时自有化解之法。” 是了,巧得很,这位司马迁小姐姐字子长,一毛一样。 而她的闺名则和她一样,唤作阿绫,本名司马绫。 第四章 半夜鸡叫 莫慌? 莫慌! 这老头子不慌可是前身小姐姐慌啊,慌得魂都没了! 所以前身小姐姐就是这样担心死的,然后换她来接盘的咩? 看着这段记忆的阿绫也慌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正在以某个不规律的频率左右摇摆啊! 毕竟要是被砍头,第一个就是砍她的狗头,要丢命,也是第一个丢了她的狗命。 可是,她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的,不是为了丢命的。不仅要完成任务,还要回到她原来所在的时代。 ......不过,瞧这老僧入定般的姿态,瞧这江湖术士般的神叨,这老头儿想也是贼有能耐的,居然敢在明知道她是个姑娘的份儿上,先让她入仕,后让她高攀,按照这套路再发展下去,保不齐就是抢夺帝位改朝换代啊! 小说上不都这么写的嘛╮(╯▽╰)╭。 然而,玩笑归玩笑,若是仔细想来......这天下之时,如何能逃得过那位人上之人的眼睛。 只怕,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吧。 许她入仕,许她驸马。 不过就是因为,以贞阳公主的脾性和作风,如若是真招得一个夫婿来,怕是任何人都受不了的。到时真弄出个什么鱼死网破来,谁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反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个隐患给消除了。 当然作为交换,她自然也必须一辈子将自己性别的秘密瞒得死死的,若是有一天露馅儿了,元帝估计连个全尸都不会留给她。 兴许还有些别的打算吧,不过,作为棋子身在其中,阿绫并不能做丝毫反抗,也做不到去反抗什么,争取什么。正相反,以她如今所处的情况,加上她被系统要挟完成的任务,统统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她要顺势而为,应势而动。 只是......司马喜这老头子对自己的亲孙女儿可真是狠呐!为了司马家的延续,居然敢做出这种博弈,多大仇啊。 倘若她这辈子进了公主府,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而这代,司马家就独留她一个姑娘,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她好,还是想坑死她。 阿绫再一睁眼,两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已将她一身朝服拾掇停当,她们确实不擅长这种事情,只不过阿绫自己更加不擅长,于是她全程背着手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如今,她不得不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将自己捯饬得至少能见人,这才一甩袖推门而出。 “哎,姑......”小姐、姑娘这类称呼是被禁止在这扇门之外的,春杏一急,差点脱口而出,“少爷,您不吃早饭吗?” “车上吃!”说话间,阿绫的声音便从远处传了过来,听来已不甚真切。 黑心的太史大人脚底抹油走得飞快,仿佛是要处理什么紧急灾情一般,朝鸡窝走去——她要赶在出门前,把窝里还没打鸣的鸡,统统给弄醒! 她没睡饱,又兼之心情不好,自然也就不想让那些睡着的好过了。 于是这一日,太史府的鸡叫得比别家早了小半个时辰,而且异常凄厉。再加上天还没亮早晨清静,那叫声便传得很远很远,以至于小半个京城的鸡都跟着早起打鸣,不少人都从鸡叫连连的噩梦中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而后,在发现是自家院子里的鸡抽风后,二话不说下令拔毛的拔毛,剥皮的剥皮,活埋的活埋,红烧的红烧。 ——鸡:多大仇?! 这日早朝无事,头一次上朝的阿绫慑于元帝的龙威,一边低着头缩着脖子在下面偷偷打哈欠,听元帝把东南西北的藩属小国挨个儿像亲孙子一样点了个遍儿。他说几十句众大臣附议几句,就这么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之后,约么到了辰时刚过一点儿,他才大发慈悲挥手退了朝。 和众老油子老狐狸大臣们一起,在下面装作一个“除了点头说是,其余啥也不知道的傻叉”的阿绫,嘴上一边说“诺”,心里却一边笑,单凭一张嘴就能气吞山河的皇帝佬儿这么点来点去,别说能多点出个亲孙子,就是连个亲儿子也多点不出来。 皇族百里家和他们司马家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数代饱受着***染色体掉落max”和“y染色体掉落min”魔咒支配的恐惧。哪怕是曾经贼能生、饭后不用倒着走就能活到九十九的武帝,到头来也就活了一个手能数得过来的儿子,和这些儿子手脚加起来都数不过来的女儿。好在这种经典案例多得数不胜数,就算没有现代医学常识加持,这群唯我独尊的古代皇帝好像也意识到了,百里家生不出儿子的锅,妃子们背不起。 当今这位元帝则是为励精图治的好皇帝,端看他年过半百却仍意气风发的模样就可知晓一二。少年登基的他并不贪慕女色,后宫嫔妃据说还没地方某土财主的一半儿多,故而孩子也不多。如今已过天命之年的他,统共也就六女一子成活。 阿绫要娶的,就是元帝这最后一个女儿,与皇后隋氏所出的幺女贞阳公主百里瑾。而这位公主之所以得宠,除了她是嫡幼女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与她同出的是元帝乃至整个汉朝黎明百姓盼望已久的嫡长子,睿王百里臻。 在古代,龙凤胎本就被视为吉兆,再者这一胎里又有个男婴,自然而然地,这两个孩子自小便获得了更多的宠爱。 要说百里臻贵为嫡子又是独子,理应直接立为太子,即便元帝以后再有子嗣,只要他不失德行,这帝位便自然而然落在他头上了。更何况这位殿下文治武功样样出色,除却身子有些孱弱外,真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而元帝子嗣里自从出了个百里臻,其后有回复到了“在x染色体中无限循环”的窘境,且几个公主都未成活。 而官(元)方(帝)对此的回应是:“前车之鉴。” 意思是说,前几代也有这么个类似的例子,然后那位太子殿下因为压力太大,最后出家了。好在他留了孩子下来,才没使百里王朝限于危难。元帝甚怜独子,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出了家,那可真就玩儿完了——众所周知,这位殿下如今可是个连侍妾都没有的孤家寡人。 话说这种统治阶级没倒闭还真是奇迹。 第五章 投红掷绿 在一个多时辰的个人脱口秀之后,元帝大大他...... 终于累了,坐了下来。 站在底下光是只当听众就已经累得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阿绫,在元帝闭嘴的同时,暗暗舒了口气。 当了一早上古代公务员,她就想原地辞职了,而她周围那些老家伙们,则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呆在殿上,两股战战了还硬挺着呢,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除了他们是终身制的之外,金銮殿上的那位也是终身制的呢,甚至连老臣都能乞骸骨的时候,他还得在殿上叨逼叨。 果然,皇帝佬儿不是什么好职业,累死累活不说,还天天被人觊觎着,总有人想干掉他,总有人想造反取而代之。 那种能长命百岁活到儿孙满堂无病无灾自然死亡的皇帝,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厉害的。 阿绫觉得她就不行,她蹲在殿上半天就觉得头秃了,知不知道怎么会有脑子不开窍的,硬是挤在前面当皇帝。怕不是脑壳撞了火星或者月球。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元帝身边的管事公公声调拔得又尖又高,似是在提醒众人:别睡了,赶紧醒醒。 殿内自然无事,大家都指望着能早点儿回家当大老爷吃热乎饭呢,因而没人愿意多嘴。 下朝时分刚好是清早市集开门的时候,不少妇人和家奴趁着早晨采购新鲜蔬果。 他们将采买的一部分装到篮里车上,然后余了一部分最水灵最漂亮的,扔给帅气逼人的司马迁大大。 没错,就是我。当马车驶过市集的时候,阿绫在马车里张开了双臂,迎接着来自“太史公应援会”的狂热粉丝们的热情欢呼。 阿绫在铜镜里见过自己这张脸,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瞧那赛雪的皮肤,瞧那乌黑的瞳仁,瞧那嫣红的嘴唇,绝对是人中翘楚。关键粗看轮廓,瞧着还和她在现代的时候有点儿像呢。 而这张脸倘若长在了一个“男孩子”身上,而这个“男孩子”还是学富五车、秉笔直书、为人高洁的太史公...... 不看身高,司马迁小姐姐就是万人仰慕的禁欲系男神! 尤其这男神每次被妇女们投花掷果之后,还红着脸羞羞躲躲的,更是激起粉丝们不要命地向他释放爱的冲动。乃至于和贞阳公主有了婚约之后,这群妇女更是怜爱她们男神头上那顶原谅色的帽子,投果热情只增不减。 不过现在用着这位男神脸的阿绫,却在一脸认真地计算这些瓜果蔬菜够他们府上吃几天的问题。作为一个没了爹娘一手拉扯个老头子过日子的青春少女,要时时刻刻操着把府里那群嗷嗷待哺的人头、猪头、鸡头等喂饱的心。 最后,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只要她天天这么出来溜一圈,太史府上下全年伙食不花一分钱! 根本不用迎娶什么公主,靠脸一样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系统提示:宿主的思想偏离主线任务,请及时修正。如拒绝修正,将开启原地爆炸模式。】 阿绫白了系统一眼,而后叹了口气。 可惜,她马上就要娶公主了...... “马上都要尚公主了还这么不知廉耻!”一道干瘪尖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阿绫朝声源看去,就见她窗口处正对着一张状似蚕豆色如猪肝的脸,关键蚕豆上还有个花生那么大的黑痦子,痦子上又长了三根九曲十八弯的黑毛。 呦呵,这不是刚刚在上朝前每日例行恭喜她喜得绿帽的,城北永平侯家那个龟孙子王安顺嘛。要不是他用他老爹未寒的尸骨,能谋得这一官半职嘛。 丑人又作妖啦,这家伙总是嫉妒她的美貌。 这个时代的司马迁于王安顺,就好比晋朝的潘安于左思,一边是花果,一边是唾沫。只不过,人家左思虽然长得寒碜了些,可肚子里的才华却可与潘安的容貌相比肩,到底受人尊重。不像她面前的这货,肚子里除了些肥油花,啥都没有。 这种人,最多也就是个秦桧。 不过该朝妇女甚是开放勇猛,扔人直接是沙子混着臭鸡蛋。 不消说,王安顺那张蚕豆猪肝脸一露出来,就收获了蜂拥而至的“臭了十年八辈子的鸡蛋粘液混合着来自西北大沙漠的大土沙”大礼包,成功让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惊人心魄的......丑。 “这群臭娘们!看爷爷我不抽死你们!”王安顺嘴上骂得又狠又臭,身子却和乌龟似的,缩在车里动都不敢动。 阿绫只顾嘲笑他那怂样,却是未见他眼底早已升起的晦暗之色。 “啪啦!” 一个鸡蛋破裂的声响在阿绫身旁炸开,与此同时,一阵沁人心脾催人呕吐的恶臭味儿散发了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好在她人还算机灵,躲得及时,那臭鸡蛋未能沾身。 王安顺挨旁边瞧着,恨得咬牙叹气。 阿绫这才晓得是这龟孙子趁乱给她使诈。 这会儿集市人多,他们这两辆车并排而行,周围又都是人,太史府上的马车便不得不挨着他旁边个一时片刻,就算他手下准头不行,这会儿时间也足够他们把她恶心死。偏偏她又不能大喊大叫叱责外面的人们停下来,不然王安顺更可说她是个伪君子了。 次奥,她个穿越女强人还能找了他的道儿! 阿绫迅速在脑中找出了系统配发的“封神榜”,赶忙发了求助,看看群里大神有没有什么兵器可以借来使使。 【太史公曰】:诸位神人可有兵器否?吾辈求一以制敌。 她这条刚发出去,群里就立刻有了动静。 阿绫正感激地准备感谢地叩谢顶囊相助的各位大神,却自看到弹出来的一个个对话框时,懵逼了。 【黄歇是我干掉的】:绿帽子x1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绿帽子x1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绿帽子x1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送楼上火箭炮,给@太史公曰绿帽子x1 ...... 看到刷了她屏的无数顶绿帽子,阿绫已是无话可说。 好么,这个叫“封神榜”的群里,实际上全是被封了“绿帽子神”的男人们吗?送的也全是绿帽子? 那她以后完成任务靠啥装备,绿帽啊? 就在阿绫发愣之余,眼见又是一个臭鸡蛋向她砸来。 于是,她二话不说,抄起一个绿帽子,直接朝那臭鸡蛋盖了过去。 第六章 神仙睿王 那日之后很久很久,王安顺依然能够回忆起那天在嘲笑了太史公,并且向他那张白得晃眼的脸蛋上扔了臭鸡蛋之后,还没刚体会到报复那小白脸儿的快感,便瞬间被绿帽子支配了的恐惧。 王安顺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太史公的,无他,因为他从小心仪的姑娘口中的情郎,无一不是司马太史府的那个司马迁。 谈及他,刚一说个名字,小姑娘们便刷得脸红了。那粉扑扑的小脸蛋儿,就想是七月的菡萏花开,粉红次第开,温柔得能叫人的心肠都化在这湾儿香脂雪粉里去。 可真美呀。 每每此时,王安顺的心也不由得沉沦、沉沦...... ......不对,他娘的! 一想到这荷花是为谁而红,王安顺就瞬间暴起,脑子也回归现实,而后在内心里锤爆司马家的小兔崽子的狗头一万次。 凭啥他小子就如此受人欢迎,他家不就是个写书的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这小兔崽子还长得女里女气的,讲不定那啥啥功能都不全,跟了这种人,吃亏一辈子,也不知道谁最后这么倒霉! ——阿绫:你才不全,你全家都不全! 王安顺每次看到太史公,便要心气不顺许久许久,久而久之,便条件反射,一瞧见他那张脸,就浑身不舒爽。 谁能想到,最后“中奖”的居然会是那位贞阳公主呢! 王安顺知道这消息后,做梦都想笑出声,果然且看苍天饶过谁啊,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他便计划了这么一出“当街扔臭鸡蛋”的年度精彩大戏,就等着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付诸实践了。 而他洋洋自得的奸笑声,便在对着他的脸呼啸而来的绿帽子中,戛然而止。 天晓得这些绿帽子怎么比他的臭鸡蛋还要难缠! 那些或尖或圆或大或小仿佛长了脚似的绿帽子,就这么凭空出现,而后凭空落下,精精准准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王安顺那小绿豆儿眼儿里,映着的是那满满的绿。 这绿,绿得阿绫想要一边扔,一边大声朗诵名家散文《王安顺的绿》。 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不如西湖的波那么明,又不如秦淮的河那么暗,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 大抵,是那般光景的绿色。 阿绫心底越念,手下的准头便越准,力道也越大。就好像打地鼠一样,它还没冒头,锤子就落下去了。 王安顺就这样子,被几十顶绿帽子扣得死死的,以至于外面的妇人臭鸡蛋也不扔了,纷纷惊讶地看着这滑稽的场面,同时心底也浮上一层复一层的爽气。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这王安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在外面吃喝嫖赌无恶不为,可他老婆早跟人家私通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毕竟瞅着这张让人作恶的脸,就是拉了灯也受不了啊! 此时,众人们再一回头,便是看到阿绫右手伸出直指着王安顺,书卷气的脸虽还未全然褪去少年的青涩,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和刚毅,仿佛正义的化身一般。 这......这他姑奶奶二舅姥爷的也太帅了吧! 【系统提示:围观路人好感度upupup】 阿绫眼一横:要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的好感度有毛用啊! 那王安顺一时半刻被压在原地动弹不得,阿绫睨了他一副死狗一般的模样,晓得这孙子捅出来的篓子多半是可以解决了,刚要开口让自家车夫往前行几步,免得占了道儿误了旁人的正事儿,待让出路之后再寻空地把这车里的臭鸡蛋清了。却是不料,那车夫先开口禀告道:“少爷,对面......” 阿绫此刻还在马车之下,听了车夫的话,便直接举步绕到马车前面。 对面的马车古朴无华,可却没有家徽家纹,难怪车夫一时也无法判断一二。不过单看那车架用料和做工,就知道定非普通人家。而待她目光落到那驾车之人身上,她便晓得车内所坐何人了。 阿绫忙走到那驾车之人身旁,不顾对方还骑在马上,便先是自谦地拱了拱手,低声道:“这一切皆因臣所起,还望殿下恕罪。” 阿绫口中所称的这位殿下,正是当今圣上的独子,她未来的“妻弟”,睿王百里臻。 ——没错就是皇帝佬儿生怕他压力山大一时想不开出了家的那位! 这位皇帝爹当真是迷信得厉害,虽说不封太子确系是有“前车之鉴”,不过,元帝居然真真做得彻底,在百里臻在封王之后,他并未将这位实质上的东宫留在宫内,而是在宫外开了睿王府,并着百里臻住进王府里,好似生怕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就会害了他儿的命似的。 因为十二年前大病了一场,百里臻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一年中有半数以上的时间不能上朝,或是在府内闭门休养,或是到京外求医问药,并不常出现在世人面前。前些日子听说他又去了深山老林休养生息,眼下看样子是休息过劲儿回来了。 即便如此,身为皇子该履行的义务他倒是一样没落下,哪地发了大水、生了旱灾,他的车驾一到,保管就风调雨顺,是以在民间声望非常高。 大概是跟药沾了太久的边儿,又有对抗天灾人祸的本事,据说长得也是一副风清道骨的模样,在百姓的心目中,这位殿下,就跟谪仙似的。就算是他哪天真的羽化登仙了,大抵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是(吉)神(祥)仙(物)一般的存在。 与他那只爱风月之事的姐姐贞阳公主,完全相反。 阿绫掏出自己记忆里和百里臻有关的部分回顾了一下,除了感慨这位病美人“小仙男”运气爆棚之外,再说不出其他。 真要说的话,她情愿自己去娶这位性冷淡的仙男殿下,也不尚他嗜人事的美女姐姐。 当然,她这想法一出,傻狗系统估计又要建议她原地爆炸了。 第七章 白衣乌发 “这一切皆因臣所起,还望殿下恕罪。” 阿绫一见是百里臻的车驾前来,便忙走到那驾车之人身旁,不顾对方还骑在马上,先施以一礼,态度谦逊地和朝王安顺扔绿帽子的好似不是一个人。 她年岁小却有大才,家底深却不自傲,难得的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在朝中从不与人为恶,不结党也不营私,却意外地至今没有触犯到任何人的利益,因而大多数人对司马太史印象良好。 至于那驾车之人,乃是百里臻的侍卫长无言。 虽说名为“无言”,实际却是个叨逼叨的小话痨,和他的主子简直两个极端,算得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睿王府上难得有人气儿的人。 顺便说一句,无言是高个儿娃娃脸,一说话脸颊上的酒窝就若隐若现,意外地长得有些萌萌哒。 是个好人。阿绫根据印象评价道。 无言与阿绫在宫中照过几次面,见她到了跟前,也忙翻身下马,回以一礼,客气地道:“太史大人客气,殿下并无怪罪之意。只是......”说着,他瞄了瞄后面那一片混乱的街道。 阿绫了然地点了点头,喟然道:“原就是我的不是,刚才已欲先行退出一条路的,却不想到底还是冲撞了殿下。我现在速速让开去,再请周围百姓避让一下,无言大人看可好?” 说罢,她又有些鄙夷地看了眼趴在地上哼哼的王安顺,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推得一干二净:“只不过王侯爷我却是无能为力。” “太史大人便利即可。”无言又拱手点了点头。他才不鸟那王安顺是哪棵葱呢,爱滚哪儿就滚哪儿去呗。毕竟,长得丑不是他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还险些惊了他家殿下的马,真是罪过。 想了想又多嘱咐了句:“莫扰了百姓。” “我省得。”阿绫忙点头,态度躬谦。 睿王殿下爱民如子,拖着病体也不忘百姓,她这个现代人也自愧不如,狗腿一下并没觉得对不起良心。 况且,自从全面权衡自己所处之位后,阿绫便决定,与百里臻搞好关系,好好当官好好做人,发挥余热贡献国家,以求哪天这位爷发现真相之后,能留下她的这颗狗头。 毕竟,不管她愿不愿意,她从成为贞阳公主的驸马起,就已经上了睿王的船,由不得她去选。再者,不知道为什么,阿绫总觉得睿王有仙人的金钟罩,不会随随便便就挂掉。 至少,会比她活得久。 凭借着在妇女群众之间广泛的号召力,阿绫还没动嘴皮子,稍一挥手,大家便福灵心至地让出了道,个个举手投足都规矩大方,仿佛刚才当街扔臭鸡蛋的不是她们似的。 阿绫:......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呢。阿绫为自己此刻是“男人”感到庆幸,她觉得自己这种粗耿直在古代妇女彪悍的战斗力面前,活不过三炷香。 如此,伪装成路人甲乙丙丁的睿王车架得以顺利通行,只不过小仙男家的马并不仙,不仅不仙还非常俗,在路过王安顺的时候落井下石地扬了扬蹄子,成功撒了他一头土。 永平侯府的家丁光搬那重如泰山的绿帽子还来不及,更不来不及抢救被帽子压死在地上的自家主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见恍如泥人的王安顺一副吃土的表情。 ——真·吃土。 目睹全过程的阿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笑点贼低,冷笑话都能笑好久。 正在阿绫准备抬起手用袖子抹泪的时候,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多谢。” 那声音,轻轻浅浅,如泉水般清澈,听道耳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 阿绫回神,恰好对上那撩开车边窗帘与她对望的人。 他皮肤白皙,眼眸乌黑,一身白衣,一头乌发,这一黑一白互相衬得彼此是更加鲜明、生动。阿绫在现代时对艺术颇有研究,黑与白作为万能色在艺术实验中用得颇多,可却很少有人能用得要领。 因为,这两色看似最简单,却也最复杂。面上相克,却又相生。 而面前这人,却是将这种相生相克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简单纯粹之美中隐隐透露出的复杂矛盾感,让这个男人有着超乎想象的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超越性别。尽管他显然并未刻意捯饬自己的容貌。 原主的记忆中自然有这位殿下的音容笑貌,可远不及这亲自一瞥来得震撼。作为一个颜狗,阿绫从不吝惜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心中空悬已久的“世界第一美男”的宝座,送给了面前的男人。当然这宝座在别人看来一个铜板都不值。 在见到百里臻之前,阿绫是不相信关于他的任何传言的;可在见了他之后,阿绫不仅信了,还打心眼儿里认定他就是天上来的,他就是那个传说中不长翅膀的天使。 当然,百里臻知道她这个想法之后,十分后悔聪明一世的自己,当初居然忘记了“以色侍人”这条康庄大道,并身体力行向阿绫证明了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而不是劳什子的鸟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颜狗阿绫依然沉浸在对百里臻盛世美颜的赞美中不可自拔。因而,她并未留神那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车中人说罢话之后,便松了手,任车帘随风垂下。 【愚蠢的人类......】 然则阿绫的耳边,却不适时响起一道冷硬的声音。 「愚蠢的系统。」 阿绫性子直,向来不肯在嘴皮子上认输,当即顶了回去。 【......】虽然看不到系统的脸,但阿绫明显感觉到它蜜汁停顿了三秒。 于是得逞的阿绫又心情愉悦浑身舒畅了。 【......愚蠢的人类,尽管现在面临的复杂情况是愚蠢的你理解不了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知道一下,以免哪天你这颗愚蠢的头怎么掉的都不知道。】愚蠢的系统难得用它金属质地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虽然内容充斥着粗鄙的词语。 阿绫毫不客气地送了系统一个三白眼,本欲再度还击,可当她听到系统的话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就在刚刚,我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你,有人也带着系统。】 怔忪之后,阿绫向四下望去,彼时还在她跟前的车驾已扬长而去,只车辙在土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集市上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至于他们之间那一瞬的交集,仿佛不过只是阿绫的一场梦而已。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正是人间四月天。 原来,这个世界也到春天了呀。 第八章 重生一梦 夜风渐起,夜凉如水。 尽管此时已经到了春天,可是春的暖意似乎只在白日里出现。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气温便一点点降了下来,冷凝的空气渐次在屋外的落叶上,凝结成了霜,远远瞧着,雾蒙蒙白茫茫的一篇,看得不甚分明。 天上的月儿倒挂如勾,此时也因夜风搅得天云翻覆,遮挡了那本就绰绰约约的温黄色的光,就好像在月亮外蒙上了一层不透亮的窗户纸似的,更为这天地间,添加一份凄清的冷意。 男子身着一层白色的单衣,背着手站在院中,眼神缥缈,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很高,也很瘦,还很白,他身上的衣服是洁白无瑕的,他的脸更是白得惹人羡慕。尽管整个人立在一片昏蒙蒙的寂地之中,他却兀自白得反光。他的衣摆在夜风的吹拂下翻卷着,整个人的背影被模糊的月光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格外萧索。 倘若阿绫在这里的话,她大抵会叫一声“纸片人成精了”! “成精的纸片人”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似乎从这凝固的沉寂中听到了什么声响一般,紧接着,就听到黑暗中有个低沉地声音响起: “殿下,京中一切正常。” “嗯。”被称作殿下的“成精的纸片人”轻轻应了一声,以证明他不是什么见鬼的纸片人。 哦,或者我们可以称他为百里臻。 躲在黑暗里的是话痨侍卫无言,他瞧着自家主子依旧定定地立在这什么景致都没有的院子中,看着几乎都看不全的月亮,挠头。 虽然他是不懂他家殿下这种神仙的境界啦,但是...... 好想说殿下您这样真的很不符合人设的哦,您见到有哪个病病歪歪的人会穿一件单衣,大半夜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啦! 明天咱们就要回京了好吧,您不是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的吗,这样大晚上吹个偏头痛可不行的哦! “殿下......” 无言还是没屏住。 “......您要不要穿件外衣?” 回应他的是一片如黑暗一般凝固的静。 静到无言都要转身拍屁股走人了,却听神仙道了句: “你太入戏了。” 无言:......行吧,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 在回京的前一晚,百里臻又做起了那场无边的噩梦。 梦里,他和姐姐百里瑾都没能逃过八岁的那场“大病”,他几度病危,昏迷许久方才逃过一劫,醒来后他才晓得百里瑾没了。 尽管宫内无一人敢提起,但他记得,是姐姐护了他,才助他逃过一劫。 他这条命,是姐姐救的。他自小聪慧,晓得其中的厉害,就算再痛苦,也只得跟着那群大人们一起,“忘了”。 这宫里盼他死了的人太多,可真正下得了手的,只有早几年自请去了封地的那位。 父皇的异母弟,珉王,百里超。 不过也是到了后来他才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而那时百里超已是率兵直逼皇宫。他虽是早有防备,却到底百密一疏,忘了这抱着破釜沉舟之势的疯子究竟有多丧心病狂。 这一次,依然有人挡在他的身前。 常有人说他是谪仙人,是真命天子,有神龙护体,可百里臻却觉得实在荒谬。 也实在悲哀。 眼前之人与十年之前姐姐那娇小的身影重叠,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就如一块毫无根基的浮萍,倒在血泊之中。 是那被父皇赞誉为忠心耿耿宁折不弯的太史公啊。 他笑着,白皙的脸庞血色尽失,喉咙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殿下,臣......” 百里臻霍得从梦中醒来。 四下一片漆黑,可青年的目光却炯然如炬,在黑夜里燃起幽幽的光。 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如同原模原样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目下是庆历二十年,距离事发时,还有两年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 翌日返京,因为半夜梦醒之后辗转反侧未能入眠。 ——因为鸡叫。 此时在马车上,百里臻不禁渐渐有了睡意。 然而还未待他真的入眠,那马车便兀自停了下来。 无言告诉他,前面的路被堵上了,似乎是永安侯和太史公私斗所致。 百里臻蓦地又想起梦中那张躺在血水之中的脸,苍白中带着一种决然的美。 “卿,何以如此?”他有些慌张地拿出袖中的绢帕为他止血,可在手触到他的胸口时,颤抖的手指不禁僵住。随即,他便感觉从指尖开始泛起了阵阵凉意,直逼心底。 他......她...... “殿下,臣......倾慕于您。”似乎是看出他知道了什么,她强撑着说出这句话,而后璨然一笑,仿佛枝头盛开的牡丹。 而现在,她还好端端的站在他的身前,笑容也比记忆中更加明朗纯粹。 春风十里,她在风中笑。 +++++ 见过仙人睿王之后,太史公她这日依然愉快地收获着整条街的好感度和瓜果,满载而归。 自然,她纵有通天的本是,也不可能知道前身在上辈子为她疯狂刷了百里臻的还好度,还挖了个坑等她跳的事情。 如果知道的话...... 她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坑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至于系统所说的“同类”之事,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心再宽,也管不着。 按照道理,既然她能穿越,还自带系统外挂,那照道理别人也应该可以。又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人人讲不定都背着个叫“系统”的东西,只不过不为别人所知罢了。说白了,瞎操心没用,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平复了最初的惊讶之后,既来之则安之的阿绫很快就心态平和了。 系统大概也没想到,这次绑定了这么一号会自(自)我(我)开(放)导(弃)的任务选手,晓得和她说再多也是讲不明白的,索性,便缄口不言了。 阿绫也乐得清闲。 人一清闲,脑子就会开洞。 王安顺的这起意外虽然得以顺利解决,但是却让阿绫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她手握的这个金手指“封神榜”可能不太对。 果然,比起别人是否有外挂,阿绫更关心自己的外挂是不是有问题。 第九章 效果拔群 事后阿绫问了群里送她绿帽子的几位,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就是:本群只有绿帽。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不是朕不给,毕竟朕可是创造了贞观之治的男人。但是,这个群里只限定发“绿帽红包”。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点楼上天灯。顺便回复@太史公曰,除了群主之外,别人没权利发绿帽以外的红包,或者说,发啥都会自动转成绿帽。 卧槽那把群主吊出来打啊,他不同意解禁的话就爆他菊花,这还不简单嘛!阿绫朝群里这些帝王将相们翻了个白眼,而后寻思着杨广和李世民是不是有一腿。 毕竟他们什么时候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很难不让人瞎想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劳资敌人的敌人就是劳资的朋友,劳资女人的男人就是劳资的男人”,他们俩这隐秘得谁都知道的关系,可不就是这样嘛。 【太史公曰】:【手动眼斜.jpg】送楼上二位【喜结连理绿帽子】。 嘿,还真的自动变绿帽子的设定啊,她明明送的是“喜结连理红灯笼”。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卧槽!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卧槽! 看吧,她就说,这叔侄俩肯定有一腿!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昨天太史公还满口之乎者也的,怎么今天就迅速腐化成下里巴人了。而且看到你劳资才想起来,劳资头上这顶永不褪色的绿帽子,就是你个叨逼叨的竖子给扣上去的!你tm在《秦始皇本纪》和劳资的列传里说的根本tm不是一回事。你tm今天必须给劳资说清楚,不然劳资送你一百零八顶形态迥异的绿帽子! 阿绫看着噼里啪啦跳出来的仿佛冒着火的字,缩了缩脖子。 哇,居然还真有找正主寻仇的! 还有,吕不韦爸爸你还不是前面还是文明人,后面就突然暴走成原始人了嘛! 于是阿绫花了一个时辰和群里的大佬们证明了自己并不是那个司马迁,在异时空做任务,并希望得到他们这群“绿帽智囊团”的帮助。末了,还补充一句—— 【太史公曰】:宝宝是个萌妹子(*?▽?*)【爆照.jpg】 群里大佬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就丢过来一堆打赏的绿帽子,尤其是吕不韦,真的直接扔给她一百零八顶形态迥异的安慰绿帽,并留言:饿了可换钱。 虽然阿绫很想说她很感动,但她还是毫不客气地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等等,等等等等! 阿绫突然抓住那天在车上痛打王安顺的灵光一闪。 【太史公曰】:话说各位大佬,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虽然系统强行规定所有红包一律为绿帽,但是只是规定了它的物理形态,并没有限定它的实际功效,没错吧。 【黄歇是我干掉的】:好像这么说没什么错。当然我们这里绿帽子用在绿人上的真实功效是有加成的。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这种加成有个屁用啊!小姑娘眼光老灵额,早生几年和爹爹我一起做生意,咱们俩就能富出地球,冲向宇宙了。 【我的愁,一江春水向东流】:居然在这个全是男人的群里公开认唯一的妹子做女儿,吕老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奸得一比。 阿绫笑看群里打成一团,而后冷哼道,看来狗比系统想用绿帽限制她思路,简直就是在做梦。 再说,这个群里的人,虽然都和绿帽子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名流史册的帝王将相,纵然如今在群里跟智障老人一样插科打诨,但是若活用起来,这种智囊团的力量简直就是在开挂啊! ......也就只能想想了。看他们现在这副颓废得恍如刚从麻将桌上下来,敞着睡衣、趿着拖鞋、满脸迷醉的秃头老汉的模样,阿绫觉得,这挂在梦里也开不了。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不过照@太史公曰的描述,你现在是既要和公主处理好关系,又要保住自己的真身没错吧?那你只能用别的男人代替你巩固自己的地位了,这就跟后宫嫔妃用滕侍固宠的套路是一样一样的。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我居然输给了和尚,@太平的第二任丈夫,@兄弟戴我绿帽一万次,随手@几个想得起来的。这几个人都做过驸马的,而且都被绿出套路了,你可以咨询他们。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卧槽小李子你怎么这么熟练!原来你的女婿孙女婿孙孙女婿辈儿的都长着一副绿头龟的模样啊,笑死爹了。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杨老头你闭嘴,还有别叫朕小李子! 啊哈,所以她就说这叔侄俩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不过,杨广大大这意见可供参考啊。哪怕她有系统给的“画女硬说男”性别迷雾弹,可毕竟她这身子“硬件”没配齐,一上床准露馅儿。再说,她也不愿意真到上床这个地步啊。 既然她贞阳公主好男色,那干脆找个法子避开侍寝,再找些子美男把她哄住不就成了。 大抵是她沉默着一直没表态,群里的大佬们都以为她受不得这个提议呢。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怎的,小姑娘,你是在乎你这个身份的名声吗?哎,老爹跟你说啊,除了钱,其余都是身外之物,别多想。节操要是能换钱我早就换了。 吕不韦开了口之后,其他几人也附和了几句,大抵意思是:男人的面子值几个钱啊,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有点儿绿! 阿绫看着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劝她绿了自己的大佬们,仿佛自己曾经的绿帽经历已成为过眼云烟,不禁有些好笑。 【太史公曰】:让诸位挂心了,我不过就是在思考要把群里昵称改为“万年青”还是“万年绿”更贴切罢了。待我试试哈。 【万年青】:绿帽子x1 【万年绿】:绿帽子x1 【太史公曰】:算了还是改回来吧,这样有种低调的含蓄美。 众大佬:...... 讲道理,这群里怎么来了个这么会作妖的? 第十章 去小倌馆 又要保证和贞阳公主“夫妻关系和谐”,又要保住自己的小秘密不被拆穿,同时认真完成系统交代的各项任务,阿绫觉得,这若是个闯关游戏的话,她可以达成“集齐花式死法100种”的相关成就。 这样的话,还不如早早拿根绳子吊在自己脖子上呢,早死早超生。 说到这儿,系统又断然否定了她这种臆想。 【愚蠢的人类,不要试图自杀,在你完成任务之前,我有一百零一种让你死过去又活过来的办法。】 金属的音质无情中带着嘲讽,单是听声音,就可以猜想到系统的鼻子一定长在头顶上,时时刻刻朝天吸气吐气。 ......不对,这玩意儿有鼻子吗?需要鼻子干嘛? 【愚蠢的人类,你真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了。】 系统紧跟着又叹了口气,那语气就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一样,对自己唯一的孩子失望至极,失望地想去找个树先把不争气的孩子吊死,随后再把自己也一并挂上去。 “那是您老人家眼皮子浅,见识忒少,分不清好赖人。” 阿绫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就这丫的的鬼模样,居然还有脸说她,还一副她是它负责的穿越学员里最辣鸡最不听话最不求上进的一个,它也不照着镜子瞧瞧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话?呵,它也不想想,它倒是首先尊重了她没有。它一上来就是一副“你活该你倒霉你就得任由我宰割”的语气,她怎么可能去和它好好相处。 再说了,她是什么脾气的人,能读心的系统想必是最清楚的了吧。如果它要是拎不清,一而再再而三继续这么搞下去,她还可以让它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暴躁老姐”。 阿绫是个崇尚精神高度自由的人,平时状态下,她会非常好脾气地按要求完成各项任务,但是,一旦有人故意逼迫于她,那么,她死都不会底下自己倔强的脑袋,甚至还会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典型的软硬不吃,尤其,不吃硬来的。 这么段短短的时间相处下来,其实系统已然清楚阿绫的脾性,如今它能做的,也不过呈口舌之快罢了。听到阿绫怼回去的话之后,它装模作样地哼哼了两声,而后就非常没脸没皮地狗了。 阿绫也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这个恃强凌弱的狗逼系统。要是收拾这种家伙,还就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既然必须要维持好各方面的平衡,她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那么,阿绫觉得,自己只能推出美男来“固宠”了。 阿绫寻思着,别说是这个世界里,别的哪个世界里估计都一样,大概没有男人会像他一样,迫不及待给自己还没娶进门的媳妇找姘头,同时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并且,希望这绿帽子越多越好。 反正脑袋顶上绿不绿、有多绿的和她也没多大关系,她的首要目标是保命,其余的名声、钱财之类的,那都是身外之物了。而且,她又不是个真男人,没有男人们那种别扭又傲娇的自尊心,这种事情伤不了她。 阿绫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在想到这种脑回路清奇的自救方式之后,她立马关了群里的消息,而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谋划起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计划——“万年青:从入门到专精”。 啊,她是说,世界这么大,她想到京城的小倌馆里去看看。 多难得啊,好不容易来了这万恶的旧社会,还一时半刻走不开的,那不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多走走看看呐,不然,万一哪天回去了,多吃亏啊。 因此,关闭了群聊仔细准备的阿绫,没听到背着她讨论的那群大佬们的真心话。 那些只能背着人说的真心话,概括起来大致是这样的:虽然刚刚嘴皮子说得溜,回复对话更是一个赛一个,皮得仿佛不是老年人,可要是他们这群男人再活一世,没人敢这么玩儿的。阿绫果然骨子里是个纯粹的女人,连对自己下手都足够狠,眼睛都不眨一下。 正所谓,最毒妇人心,呐。 倘若阿绫听到的话,大抵会一边嘲笑他们“私以外,全员怂包”,一边用自己的大力水手绿帽子疯狂爆他们的狗头。 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了!拒绝性别歧视啊,你们这群已经入土好多年的臭老头子! 当然,阿绫此时此刻正全新沉浸在要去小倌馆里看小倌的兴奋中,完全没工夫管这群在背后叨叨人的臭老头。 脑洞这个东西,没有还好,若是一旦开起了,就根本停不下来,而且完全不受人为控制,甚至越开越远,越来越深。 按照阿绫开始的思路,她确实是打算找点貌美如花的面首给自己傍身——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毕竟听说过用儿子傍身的,没听说过用面首傍身的。但是于她,或许就是这么个理儿。 自然而然的,她就要去思考哪儿去找这些既貌美如花又为自己所有用还能讨贞阳公主欢喜的蓝孩子。于是她的脑子七拐八拐之下,便拐到了合法进行py交易的小倌馆里。 不过...... 这事情并不只是这么简单的。 细想一番并会发现,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女子沦落风尘尚且是走投无路之举,更何况是男子了。逼着男子把自己的尊严和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不仅是他们自己,更是整个社会的压力。想找个清白人家出身的男子愿意光明正大做面首的,恐怕是在做梦。 可话又说回来了,贞阳公主这等出身,就算要用新鲜貌美的男子,又如何需要低贱出身的小倌呢? 阿绫头一次为自己拥有聪敏的大脑和严丝合缝的逻辑而感到苦恼。 这不是没有冠冕堂皇看小倌的理由了吗?可是这机会多难得啊,合法经营的小倌馆呢,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呢! 从现代来的乡下人阿绫,打定主意要去小倌馆涨涨姿势,储备些常识以备不时之需,就比如如何为贞阳公主挑选一打合格的面首。 第十一章 南风楼下 为自己找了说破天的很多理由之后,阿绫的去意不仅没有动摇,反而变得更加坚决了。 说白了,她就是想去小倌馆,和别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二日下了朝,说干就干的阿绫乔装打扮一番之后,便来到了南风楼下。 这是她初入大汉之后进行“田野调查”的第一步,多么地具有纪念意义啊! ——也就您的田野调查始于劳什子的小倌馆吧! 这南风楼是京城头一号儿的小倌馆,能开在长宁街上,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倌馆了。 来到南风楼下,便不得不顺带一提这周围的环境了。 南风楼对面就是京城另一号花柳之地明月楼,两楼之间以京城的主干道长宁街为界,一东一西,因而便有“东南风,西明月”之称。又因为两楼均聚集在长宁街之南,而长宁街之北便是皇宫和皇亲国戚的宅邸,因而“南风明月”又和不远处的赌坊长青坊、当铺万芳斋一起,被人戏称为“长宁街的南部毒瘤”。 初来乍到的人,听其名观其貌,大抵会误以为这几处是什么正经地方。青楼赌坊之地不需多说,那万芳斋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除了当铺生意外,它既放高利贷,还贩消息,一切能用来交换的东西,在它这里都能化作相对应的价值。 说回到阿绫所在的南风楼上来。如今,即便还未到生意最热闹的晚上,地处繁华闹市的南风楼前依然是人来人往。 据史料记载,同性之爱古已有之,从挖掘出来的部分随葬品和陪葬人员上亦可以考证一二。当然了,与现代一样,男性与男性和女性与女性之间的同性之爱之间,本身亦存在一种先天上的不平等。 可能,在这群顽固的男人们眼中,女人是被视作“玩物”的地位,而“玩物”就该有身为“玩物”的“自我修养”,就比如,完全抹杀自我的思想。无论是男女之爱还是女人之间的爱情,都很少能够被时代所尊重。 尽管阿绫知道自己的某些来自现代的想法,于如今这个社会来说,不仅格格不入,而且毫无道理,可是,有时候,总是会不自由地去想些什么,思考些什么,也希望总归有一日,自己能改变些什么,推动些什么,也算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其实吧,她骨子里就是理想主义者,哪怕对现实认识得透透的,仍然还会胸怀一些不切实际的希冀。 阿绫看了眼对面的明月楼,微微叹了口气。或许她该庆幸,此刻的自己是个男儿身,在这无依无靠的古代,多少还算便利一些。 她的目光从对面收回,又看向面前的南风楼。事实证明,京中达官贵人之间好男风者众,毕竟,在这群人眼中,相较于会搞出一摊子破烂事的女人,似乎和男人交好对于官儿们来说更为省事,不仅可以图一时爽,还能毫无后顾之忧。 你出钱我出服务,虽然服务是py交易,但是至少是你情我愿,在加上国家律法允许,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唔,不过这若是在现代的话,这种地方就是被扫黄打非第一枪端掉的窝点。 因为“上面有人”,所以南风楼的门面也装饰得颇为气派,听闻那楼门面上的遒劲有力“南风”二字,还是由前代有名的大书法家所写。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就算私底下是南风楼的死忠粉,也没人愿意把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说。 ——真·“上面”有人【手动眼斜.jpg】。 阿绫所在的这个大汉,和我们历史上所知的那个汉朝一样,是个相对而言文化昌盛民风开放的国家,虽然前面说到带着些父权社会的通病,比方说女子社会地位普遍比较低下,不过大汉也在局部进行了些突破,允许女子读书、入仕、出人头地——只不过,这类女子多半是要孤老终生的。 而无论男女,社会道德对其婚前情爱之事的约束都不甚严明,妇德之类的条条框框更主要约束在婚后的女子身上。这也是为什么贞阳公主闺阁不严,百姓们却除了耍耍嘴皮子之外,依然对其无可奈何的原因。除了她是皇帝的女儿之外,和整个社会的风气有一定关系。 毕竟,谁婚前能保证没那档子事儿呢,只不过做得隐蔽与否罢了。只要婚后女子守规矩懂礼法,过去的事儿便是掀篇儿了的。 阿绫来到南风楼的时候正值上午时分,还没到晚上的热门营业时间,这时候来的,多是“雅客”,也就是来楼里吃吃点心喝喝茶听听小曲儿不动手动脚的。 自然,吃吃喝喝这种是摆在明面上的,至于有没有人毛手毛脚她就不知道了。 乔装打扮成糙汉的阿绫进了南风楼之后,便此睁大光明地坐在一楼,一边吃着小食,一边听那长相白净的小生说书,仿佛身处茶馆儿一般,环境优雅干净——若是不事先知道这儿是小倌馆,阿绫会当这里是茶楼的。 这里不得不要再吹一波南风楼的服务了。因为白天不是南风楼热门营业时段,为了在广大京中百姓心中营造良好的形象,南风楼利用白天的时间,在一楼大厅免费提供说书奏乐等服务,并以普通的茶馆收费标准收取茶水钱的,每桌还会附上几碟小食点心。 瞧瞧人家小倌馆都有这觉悟,简直可怕。 大抵是因为顶着一张粗糙的脸,阿绫的坐姿也显得粗糙了许多——她叉着腿半挂在八仙桌旁的木椅子上,整个人带着些许痞子气,眼睛是时不时朝那说书的小生抛媚眼儿,恶心得那小生忍不住胃部向上翻涌一些陈年污秽物,手下却是毫不客气地朝桌上白底蓝花的瓷盘里伸来伸去,速度快得好像是练家子一样。 那小生打了个板子之际,阿绫的指头里便又多了块不薄不厚颜色黄澄味道喷香的...... ......薯饼。 嗯,薯饼真好吃,又脆又酥喷喷香,咬在嘴里那“嘎吱嘎吱”的酥脆声响简直勾人犯罪,比太史府上那个老眼昏花、分不清糖和盐的老厨子做的不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好吃太多了。穿越过来不过一天有余,她几乎顿顿食不知味,差点没饿死。 第十二章 钙里钙气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阿绫的嘴中,油炸得松脆的薯饼和锋利的牙齿,正在演奏着一出令人欢快的交响乐。 以马铃薯为原材料的食物,无论如何制作,都是极好吃的,哪怕是简单地制作一下,亦有极其质朴的美味。就比如这个薯饼,经过油炸之后,淀粉那种喷香的味道,以及细细的盐粒提炼出的咸味,便迅速在味蕾中惊爆开来,瞬间俘获人心。 这世上,无论什么时候,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饿了一天多的阿绫,此时满心都是她口中的薯饼。油炸食品带来的快乐,果然是任何别的食物无法替代的,而且,她本身还是个马铃薯食品的忠实爱好者。这种时候,什么健康,什么发胖,都见鬼去吧! 她的手速好像狂风过境、风卷残云一般,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三下五除二把桌子上的几碟儿点心给吃了个干干净净,渣儿都不剩。 当她再伸手去掏却只摸到一个盘底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把所有东西都吃光了。 这会儿,恰是一段故事之间。 阿绫有些讪讪地缩回爪子,心想这么点儿小食也忒不经吃了,还不够她塞牙缝呢,就见与他同桌那位沉溺于说段子之人俊脸的大哥也回过神来时,刚想伸手吃点零嘴点心,却发现眼前只剩下几个干干净净光可鉴人的白底蓝花瓷盘。 同桌大哥:...... 真是见了鬼了,他这是和蝗虫坐一桌了吗? 说实话,来这儿都是看男人的吧,要吃东西出门左转醉仙楼或百味居啊喂!这一桌儿的小哥长得一副粗糙的模样,没想到心也这么粗糙。而且,这模样瞧着面生啊,该不会是哪个乡下旮沓里的,头一回上京吧。 这么想着,同桌那位大哥不禁慨叹自己运气不好,居然和这么个人坐一起了。 阿绫此时也将目光从光光亮亮的盘子上抬了起来,似是注意到了同桌大哥那惊异的目光,便抬眼看了他一下,而后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不怎么在意地拍掉手指上的碎屑,随即利落地起身,走到楼梯口,右转。 开玩笑,食物上上来不是用来吃的难道是用来看的吗?你手速慢难道还要怪我吗? 今天陪阿绫一起出来的秋桃紧跟在她的身后。与自家手无缚鸡之力,空有满肚学识的主子不同,秋桃和春杏都是四肢发达的武力派。 秋桃一直不懂自家姑娘。就她这愁死人的身份,她怎么就能没有一点儿自我隐蔽的自觉呢,若是她定是睡也睡不着了。可她倒好,吃得香睡得棒,今儿个还突发奇想来逛这南风楼。她是真把自己当男子了吗? ——阿绫:你说谁吃饭香?你说谁!跟你急哦! 她估摸着,姑娘肯定是因为刚刚吃得有点儿急,水喝多了,现在想上茅房。 还是很迫切的那种。 但就算这样,她也依然没忘记演戏——比如,假装自己是熟客,然后目不斜视地往楼梯口走,走了之后右转进过道儿。 很见鬼的是,就在她这七绕八绕之中,居然真让她找对了地方。 阿绫向秋桃摆出了个胜利者的微笑,在茅房里行了个方便。 当然比起现代的便池或马桶,古代的如厕设施简直落后一亿年,一点儿都不方便!阿绫这两日勉强学会了如何上厕所,如今在外面就派上了用场。 好在有一点原则古今通用,那就是“要想确定一个地方的逼格,就先去看它的厕所”,南风楼的逼格还是够的,至少它的茅房够干净,还熏了香。 不过这熏香的味道甜得腻人,就跟刚刚在台上索然无味说着段子的白面小生一般,油头粉面,gay里gay气。 这时候,阿绫才意识到,这儿确实是小倌馆。 解决了三急问题之后,阿绫便带着秋桃往回走了。可这厢,她却再摆不出方才那般镇定自若的姿态。刚才的路本就是瞎绕出来的,她又一心只顾着如厕,根本没记路,如今哪还能走得出去。 “秋桃,你......”阿绫开口问道。 “我不记得。”秋桃秒答。她脑子从来记不住精细的事情。 阿绫:...... 她感觉她们现在就像没头脑和不高兴一样。 没头脑和不高兴就这样原地绕了几圈,终于走到了一个像出口的地方,却隐隐听到了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永安侯爷这两天怎么没来呀?” “你不知道吗,他昨天被当街暴打,现在估计还在家养着呢。” “哟,谁打他啊。虽说他是挺混蛋的,不过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没人乐意去撞一鼻子灰。” “他惹了太史公,激起了集市上女子们的众奋,生生被砸成猪头了。” “原是那位爷啊,我曾远远瞧过,当真是个丰神俊秀的少年郎。又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真是吸引人至极。不是我说,他若是来了,宝仪的那块头牌儿怕是不保。” “切莫让宝仪听了这话,不然他手底下那群人可要淬死你。再说你也能想得出来,太史公那出身......” “我就想想,我是真喜欢那小郎君啊。” “怎么,你不喜欢我了?” “我自然......哎.......唔......” 这话说到后面,声调儿就不对了。 这段对话槽点太多,以至于她已经无力吐槽了,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回头去找她的没头脑,却发现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队了。 阿绫:...... 就很脱力。 阿绫只得稳住心神,然后靠着自己一身正气,在这九曲十八弯的走廊里绕来绕去,并成功抵挡那些不堪入目的“小情趣”。 待正堂迷迷糊糊的吹拉弹奏声,并那好似白开水一般的说书腔调传入阿绫耳中时,她忽得觉得这声音听着也没刚刚那般惹人烦躁了。 她一心循着声音走,并没注意迎面楼梯口走出来一人,于是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那人不知使得什么招数,见阿绫靠近,便是一个闪身。 阿绫直到这时,才听到怠惰的系统吱了一声: 【愚蠢的人类,你要撞墙了。】 阿绫感觉到迎面一股凉风,然后,她就被直接糊到了墙上。 第十三章 路怒老哥 在开始今日的“旅程”之前,阿绫本以为,多少能在小倌馆里找到点乐子的。 当然,在吃薯饼的环节里,她还是获得了油炸食品带来的快乐。只不过,后面的经历,就很明显歪楼了。 人生不过百十年,本就如此苦逼,意外穿越来这里,若不抓紧时间及时行乐,万一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岂不可悲。 说的,就是曾经的她。 阿绫在现代的时候,过得实在本分——晚上九点睡早上六点起,一日三餐基本食素,每日的消闲便是看书,是系里公认的“最不想和ta谈恋爱的人”。虽然她的模样是极好的,只不过哪怕是有曾经是校友如今是师长的校花校草父母加持的颜值和家境,大多数人还是对她敬而远之的。 做朋友可以,谈恋爱不行。 谁和这种人谈恋爱,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毕竟,面对这种“必分”的对象,没有谁会愿意去尝试挑战一下,伤感情也就算了,可能还会给她的父母,医学院和历史系的那两位知名教授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影响到未来的工作或者升学,那就得不偿失了。 特别是确定留校做研究之后,阿绫的人生无趣指数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被不少同学笑称,她大概要抱着她研究的文物一起过一辈子。 当然,这种状态并不是因为阿绫刻意而为,或者说她并不是不通世故,只不过,她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因为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最舒服的,最安全的,最方便的。 也就是阿绫认为的“省电模式”。 很明显,大家不是一路人。 大家不愿意去迁就她,她也没必要去附和别人,于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好。 至于找对象这种事情,嘛,她也是不在意的,她家老父亲更是恨不得把她一直留在家里,家中只有她的老母亲为这种事情会操心得碎碎念而已。不过阿绫在家的时候会关上“省电模式”,上下嘴皮子一抿,就跟抹了蜜似的,三两句就能把老母亲糊弄得打道回府。 至于“最不想和ta谈恋爱的人”嘛,当当也无妨,反正她是不愿意去谈一段迁就对方到失去自我的恋爱。作为一个终极颜狗和高度精神洁癖,她追求“身心合一”的爱情。 找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单过呗,她还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没研究完呢,打发一辈子,简直太容易了。 “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本质是个逗逼阿宅,我真怀疑你是出土文物。”大明湖畔的姬友a对阿绫评价道,“天知道你怎么连吃土宝都不会用!” “我只是不想像你们一样,年纪轻轻就修仙。”阿绫摸了摸鼻子,绕开了为什么自己不用支付宝的话题,这个话题太傻了,她不想展开讨论,“我喜欢文物,是因为我想和它们一样,长寿。” 可惜,她坚持了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清(省)真(电)生活,居然有朝一日,不明不白就穿了,根本不给她一个证明自己能否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机会。 她这是直接被老天爷送了个“穿越两千年大礼包”。 所以阿绫表示,自己一定会珍惜这个大礼包,好好感受一下古代社会的乡土人情,做好她的田野调查。 说不定系统哪天想开了放她回去,她还能利用自己的所见所闻,为文物界开创一番新天地,造福广大老百姓呢。 阿绫是个有志向的文物研究者。 可是田野调查的第一站就不太顺利,古代的小倌馆让她很失望,尽管好吃的薯饼一度冲昏她的头脑,但是后面的经历,让她给出了“哪怕是这个国家第一流的南风楼也不怎么样”的评价——作为茶馆它是合格的,但作为小倌馆是不合格的。 虽然这可能跟她并没有享受“高定制vip”服务有关,但是步步都是帅哥这种事情,果然只是现代人意淫的产物。 这儿除了性取向比较弯男人多点儿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最让她震惊的是,这弯儿还绕到了她身上,虽然那只是个破马甲,但阿绫还是觉得有点儿恶心,甚至想把肚子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薯饼呕给他们看。这些小倌难道每天空虚寂寞冷的时候,就开始意淫京里清贵的公子王孙吗? 叔能忍婶不能忍啊! 阿绫此刻只想夺门而出,可却被楼里错综复杂的地理位置所绊。好在凭着一身正气,她终于快摸到位置了,却不想,连个预警都不报,她就这么直接被迎面走过来的人,糊在了墙上。 【愚蠢的人类,你要撞墙了。】 在阿绫撞墙的那一瞬间,听到这金属质的声音,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个随机上线的辣鸡系统。 然,并卵! 这系统正式辣鸡中的战斗鸡,提示得忒晚,除了气人之外,根本毫无用处,还不如什么都没有呢。 指望着完事靠自己的阿绫后知后觉地感到庆幸,还好她今天是乔装打扮出来的,鼻子上套了个假鼻套,不然,她高贵而漂亮的鼻梁,非被这么一巴掌给摔折了不成。若是啥都没看到还弄个鼻梁骨折,那可就太惨了。 话虽如此,她到底是狠狠撞在了墙上,如今鼻子还是生疼生疼的,疼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你算什么东西! 阿绫承认,尽管低头走路确是她的不对,可这人若是不愿人近身,避开不就成了嘛,谁道他偏又一挥手,一阵劲风就把顺着惯性往前冲的她直逼撞墙,这明显是不给人活路啊。哪有这样的人啊,与人结仇是吧。 这人是什么路怒老哥吗,那她还是暴躁老姐嘞! 她忙捂着鼻子,一面在心里痛骂狗比系统,一面转过身,狠狠瞪向把她糊墙上的人,心头大骂三声mmp。 入目,便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当真是平凡无奇,可能比她这张假脸还要没特点,黄皮塌鼻,属于扔大街上都找不着的路人脸。 唯独那一双眼睛,却是漂亮得摄人心魄。 第十四章 睿王上门 俗话说,眼睛是人的灵魂。其实,不止是人类,还有许多动物也是如此,画龙点睛这一成语,也正是说出了作为灵魂的眼睛的重要性。 面前这人,正是如此。瞧他黄皮寡脸的模样,扔到人堆里都不定能认得出来。 但唯独,他的那双眼睛,能让人将他无盐的外貌悉数忘掉。 他有着一双何等美丽的眼睛!他的眼睛长而大,眼皮深而宽,瞳仁圆而亮,最妙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关系,他的眼睛看起来并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深褐色中略带一些灰紫。这是一种奇妙的色彩,它不那么纯粹,却自带神秘的光泽,让人忍不住着迷。 只不过,现下,那眸子正由内而外散发着阵阵生人勿近的冷意。 这种冷,不同于百里臻的孤傲与高洁,更像是一种冷硬的肃杀。就好似从天而降的冰疙瘩似的,砸在头上会让人流血,抽在脸上也生疼生疼的。他就好像是想要用极其强硬的态度,将任何陌生闯入者驱逐出境。 阿绫被乍得一瞥,不禁冷得一阵哆嗦,好似被一柄无形的利刃抵住了脖子,稍稍一动,那锐利的刀刃便会划破她薄薄的皮肤,要了她的狗命。 她虽然害怕,可这会儿她正憋着一肚子气,胆子硬着呢,稍一反应退让后,她继而便毫无畏惧地把那目光顶了回去。 正面肛,谁怕谁哦! 那人似是没想到居然还会碰到过这样的人,略略顿了一下。只不过,他却无意纠缠。于是,他最终也不过是眸光一敛,收了那要人命的冰刀子,便匆匆而去。 阿绫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却无可奈何,毕竟人家速度快得好似一道光,她想追也追不上啊。 从那人的身形姿态来看,一看就是会功夫的。 而且阿绫肯定,他是易容过的。 易容术自古有之,就跟现代的“化妆术邪教”一般,技艺高超者可寥寥数笔便可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可外在容貌改变容易,内在气质改变起来却难了,特别是人的眼睛,即便再高超的易容技术加持,也无法改变一个人的眼神。 方才那个人便是,他那双眼睛光彩太盛了,实在不像是那样一张脸能生出来的。毕竟,外貌气质这样的人,哪会长出这样一双气势逼人的眼睛。 阿绫笃定他定是有什么事需要暂时遮蔽容貌,故而才丝毫未掩饰,或者说根本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眼神气质。而且细观他衣着配饰,无不用料上乘做工考究,想必是出自勋贵之家。 尽管他未露真容,但若他再次出现,阿绫想,单凭那双眼睛,她能够认出来他。 到那时,哼哼,君子报仇,别说十年二十年,就是一百年二百年也不晚。 而她,素来小心眼得厉害。待她知道了他的真身,看她不使个手段,让他遗臭万年一下。 阿绫回到正堂中,只见自个儿刚刚离开的位置还空着,四周并不见秋桃的身影。她有些头痛地坐回位置,而后听那小生继续念经,待忍到他念完,秋桃这丫头才将将寻出路来。 阿绫立刻带着这还迷得不知荤素的傻丫头夺门而出。 一出门,主仆二人顿觉外面的世界真美妙。 “那小生念得真差,还不胜我呢。”秋桃自诩不喜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可决计没到分不出好赖的程度。 “人家那是去看脸的。”阿绫撇了撇嘴,她对南风楼里的东西,除了几碟子点心之外,也没什么好感。 “那脸也没您好啊。”秋桃不屑道。她家姑娘女装有女子的俏丽,男装有男子的清俊,当真是男女通吃,让人望尘莫及。 阿绫翻了翻白眼,这丫头,又在瞎说大实话了。 只不过,对着她目下这张脸,她也能吹得下去。 见姑娘白她,秋桃恍惚间想起什么,忙捂嘴道:“哦,咱们不靠脸,靠才华......那这世间男女就更比不过了。” “你且省着点儿夸吧。”阿绫凉凉地道,“留着些,放不坏。” “我说实话呀,怎的还不行?”秋桃哼唧了一声,道,“所以,咱以后别去这些地方行不,没人比得上您的,您说您去看个什么意思。”还害得她担惊受怕的。 “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阿绫轻笑了声,却是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倒也对,真没趣儿,浪费我时间。” 主仆二人边说边走,待走到太史府附近时,便后避人耳目从后巷绕了几个弯儿,待再绕出来时,两人着装打扮已是另一番模样。 秋桃带着包袱从后门潜入府内,而阿绫则光明正大地走在长宁街上,还不时地与朝她行礼的百姓打(饭)招(撒)呼。 司马家代代忠良,出仕者几乎尽为太史。阿绫的祖父司马喜少有才华,是文人中的领袖,在当今元帝为太子时,更曾兼太子太傅,也在睿王百里臻少时教导过他,作为帝师,如今朝中上下仍敬他三分。 阿绫的父亲司马谈则是镇守北边的大将军,与她娘就是在边关时认识的。当初司马谈不顾父亲反对,投笔从戎,招致父子二人冷战多年,连带着元帝也在其间调停数次,未果。后因司马谈战死,却不想这位态度强硬的老父亲竟是伤痛欲绝,向元帝告老,只一心教导阿绫成才。 至于阿绫本人,倒也不负司马喜的期待,成了个颇有才学的史官,她虽年少,入仕不久,却因家世渊源和个人魅力,在百姓中颇有人望。 每日例行在老百姓心中刷满好感度之后,太史公她心情又好了起来。待走到家门口时,她已是忘记了今天上午不仅没涨到见识,还被人言语调戏的不愉快。 见她人终于回来了,在门口望眼欲穿的小厮忙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她跟前,急道:“少爷,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刚走一会儿,睿王殿下就来了!老爷让您赶紧去堂屋呢!” 阿绫的脑中,顿时浮现起了那张黑白二色间,道尽世间万物风光的面庞。 第十五章 美人如斯 门外的阿绫一脸懵逼,门内的无言同样如此。 关于自家殿下为啥好好的要跑太史府上,无言真的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就是——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就是他回京第二日,想起自己昔日的老先生,出于礼节希望要去拜会一二,顺带看看自己那快过门的姐夫。 无言挠了挠脑袋,呵呵一笑。 真要说起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随自家殿下到了太史府后,被告知说太史公他不在。 不可能啊,这位大人的车马下了朝之后就直奔府里,还从他们王府门口儿经过了,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呢。 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太史公他回了家之后再悄咪咪出门的呢?无言很好奇,好奇得像是被猫抓了似的。 不过,不多时,无言就知道了答案。 带回答案的是明卫队里一个机灵的小子,他去时喜滋滋的,回来时表情却一言难尽。他本是在跟一桩别的任务,却不想碰巧撞见了太史公的小秘密。 当他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无言的时候,这位侍卫长的娃娃脸上瞬间浮现起了同款表情。 无言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恍如便秘。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位长相俊俏满腹才华的小太史,居然好—男—风! 真是重口味! 无言因为自家主子的关系,对太史的印象还挺不错的,尤其是今上下了诏书,为他和贞阳公主赐了婚,那双方之间不论是政治上还是感情上,关系自然更近了一步。 曾几何时,他还觉得尚贞阳公主有些委屈这位大人呢。 却不料...... 在侍卫无言的心中,司马大大光辉的形象,从这一刻起碎成了渣渣,烂在稀泥浆中。 ——论偶像的崩坏。 虽然无言觉得这种没有任何卵用信息汇报给自家殿下的,只会平添他的烦恼——毕竟这对儿姐弟尽管在私生活上天差地别,可感情却是极好的,但作为侍卫,他该尽职尽责把事情的始末上报。 更何况,这是在跟踪那个人的途中意外发现的。 无言凛了形容,快步走到院中,就见百里臻正负手而立,静静地赏着园中竞相争夺的百花,身旁跟着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严肃得跟个老头子一样的无风。 无言眨着眼睛,眼巴巴看着百里臻的眸光从花朵儿上一点点移了过来,刚想开口,就见他又扭过头去。 如此反反复复了几次,无言心中便一次比一次尴尬。 他就这么没存在感的吗,明明那么帅气逼人的说。 抱成拳的手高高举过头顶,无言终于出声道:“殿下。” 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表情看上去更可怜。 面无表情的无风眼皮跳了跳,大概是被恶心到了。 不知是花看腻了还是怎的,百里臻终于舍得赏给无言一个眼角的余光。 无言顿觉欢喜,忙道:“刚刚确证,东裕那边儿潜入咱们京城的,是苏昭的人。” 百里臻向前迈着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滞,面上风轻云淡,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无言有点儿挫败,他家殿下这副脸孔惯是从从容容不辨悲喜,可难为死他们下面这群“看脸吃饭”的人了。 ——真·看脸吃饭。 苏昭诶,那可是东裕苏昭诶! 这天下以中心的大汉为最强,幅员辽阔国力雄厚,乃中原之霸主;大汉东边的东裕居第二,物产丰饶民风开化,乃富庶文明之地;大汉西边的西梁和北边的北翟再次之,较之前两国比劣势颇多;至于其他,皆是大汉与东裕的附属小国。 至于这东裕的安国公世子苏昭,则与大汉的睿王百里臻、西梁的皇太孙蔺景然以及东裕的太子容珵禹被世人并称为当世的四大公子。 世人皆知,容珵禹冷厉,苏昭温润,蔺景然随和,百里臻淡漠。这么个温润公子无缘无故派人到他们大汉的京城来,想想都觉得奇怪。 可若念及容珵禹和苏昭姑表兄弟的关系...... 即便无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也知道,这事儿,怕是容珵禹借着苏昭的名义做的了。 可明明前不久双方确认了国书,这位东裕的太子殿下将在半年内来访,何故现在要偷偷摸摸派人前来? 无言眉头一皱,表示此事不简单。 可他作什么也没想到,这么不简单的事儿,就叫他家殿下这么轻轻松松掀了过去! 汪汪汪,好不容易想到的呢! “你都想得到的事情,相必他东裕太子不足为惧。”仿佛后脑勺长了会读心的眼睛,百里臻背着手慢悠悠地说道。 “咦?哎......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无言一听,转念琢磨了一番。可不是,他这脑袋都能想到的,那位东裕太子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嘛。 再说,他们也没必要为这种当事人都不当回事儿的“马脚”,拆了对方的台。 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他们大汉和东裕还是要做朋友的。 “哦,还有!”无言筒子的戏很足,表现欲很丰富,这一事不成,他便又想起了另一事,“苏昭的人是在南风楼附近消失了的,属下当时就让那群小子蹲在附近等着,结果您知道怎么着,苏昭的人没等出来,却是瞧见了——” 他讲段子上了瘾,便忍不住在这儿突然一顿,卖起了关子。 无风翻了翻眼皮,凉凉看他一眼,为他的性命担忧。 虽然他很讨厌无言的聒噪,但这小子要是死了,明卫的狗屁事情都要落他头上,他会被累死的。 无风这一眼很凉,直戳无言的心底,让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人是他的主子。 于是他趁百里臻还没发作,忙压低声音狗腿道:“是——司马大人。” 这京城里姓司马的独此一家,还为官的,仅阿绫一人。 无言自说了这句话之后,便一直暗中观察。 多么劲爆的消息,刺激不刺激,震惊不震惊! 百里臻确乎如无言所期待的那般,在一株粉白色的月季花前停了下来,眸光微敛。 阿绫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园中的,先前她匆匆奔到堂屋,却听府里仆役说那位睿王殿下又到园里赏花了,她便忙赶了过来。她一进园子,就见他的手里,拿了支开得正盛的粉白月季。 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风中轻颤着。 而单手执花的那人,则穿着月白色的锦袍,长身一立于百花丛中。 仿佛是听到阿绫的脚步声一般,他的目光从手中的花上缓缓抬起,轻轻浅浅落在不远处阿绫的身上。 阿绫对上那黑白分明的凤眸,便觉得再移不开视线。 春风杨柳绿丝绦,神州大地尽妖娆。然而世间万物竞芳华,也不敌眼前之人浅然一笑。 他,就如同从冬入春冰河初融时,那个最纯净最短暂最震撼人心的瞬间。 百里臻,百里臻,百里臻。 美人如斯。 第十六章 天外之人 臻,汉字,形声,至秦,从至,秦声。本义为到,到达,引申义为达到美好的。 可以想象,当年这位殿下满载着他的父皇母后与百姓的希望,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究竟给予了他们多么大的鼓舞和期待,以至于,他们希望将自己手中所有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统统奉送在这个孩子的眼前。 原来,当年元帝和皇后,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为他们的儿子起了这样一个寄托着希望与祝福的名字啊。 原来,即便是天潢贵胄,在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会跟普通的父母一样,有这样柔软到心坎儿里的父母柔情啊。 因为他的到来,一切都那么美好。 他的本身,就是一种美好。 百里臻,百里臻,百里臻。 芳草萋萋,美人如斯。 阿绫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作为一个非常非常纯粹的颜狗,她绝对不会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降低自己的底线,打破自己的原则。 是的,作为一个纯粹的颜狗,颜值应该是她衡量事物的唯一标准。 在面对“脸”这件事情上,阿绫就像是个挑食的孩子一样,哪怕肚子里空无一物饿得要死,而这时周围伸手够够就有营养丰富的食物,她依然不会为了填饱肚子而对不合口味的食物屈服。 她是说,她看不上眼的,就是看不上眼的。 这里不存在任何人身攻击,只是从她个人的角度,对“脸”这件事进行非常个人化的评价。 就比如,当年在她还没考上她所就读的大学时,就曾被一个她父亲手底下带的学生表白。尽管那个小哥确实长得算是美貌——据说好像是校草级别的人物来着,阿绫记不得了,对于不上心的人和事,她情愿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她二话没说给否了。 原因是因为那个小哥长得没达到她所期望的标准。 事后,阿绫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清高做作。毕竟,她是个实打实的颜狗,又非常重视心灵上的想通,对方既然并没有和她做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话,她就更不能在“视觉体验”上委屈自己了。 好歹,两者至少要达到其一吧。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小哥确实是挺优质的,但远没有到让她一见倾心再见倾人的地步。 阿绫想,她绝对是个骨子里凉薄的人吧。因为骨子里带寒气,所以一般人都捂不热她,尽管她表面看起来极其好相处。 那个时代活了二十多年,她的一颗少女心一直没倾出去,却是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当下,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所震撼。 连她都要忍不住怀疑了,百里臻这人,究竟是个什么妖孽,居然可以让她这么个人“色令智昏”。 没错,她承认,男色当前,她再一次被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打动阿绫的,除了那卓绝的容貌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周身自带的那股超然脱俗的气质。 半点烟火气也没有,就好似真是天外来人。 这次实打实的照面,阿绫再次确认,她之前没看走眼,百里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岂止是难得一见,分明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得人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幸和他活在一个时代,还有幸与他蒙面,那绝对是饱了眼福赚发了。倘若是彻底征服这个男人,那大概,是往上数个十辈子八辈子的做了千千万万件好事。 这种男人娶回家,就是摆在那里,都是养眼的! 阿绫在心里暗搓搓地脑补了一番,后来有默默把那个心思给否了。 她这是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呢,就算这个“有朝一日”真的实现的话,又怎么能便宜她呢! ——人活着,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阿绫又用眼睛白(嫖)了百里臻上上下下一圈,见这仙人 不知为何,她还想起那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诗句,尽管太史府园子里的不是山花,他也没在丛中笑。 说他浅笑,那不过只是阿绫的错觉而已,事实上,这个男人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眸光静静地注视着她,而已。 周敦颐的《爱莲说》有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手执月季立于花丛之中的百里臻,大抵便是如此,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咦,亵—玩—...... ......咦咦咦? 不不不,她没有多想! 真的没有多想! 什么都没想! 真的! ——请解释一下你脑中的调教y画面是什么意思,蟹蟹。 好吧,她错了,谁让她刚刚去了南风楼那么污~~~~~的地方呢。 可是,面对百里臻这样的极品美人,阿绫只觉得刚一动这样的念头,便显得自己分外低俗。 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忙敛去自己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把目光落在百里臻手里的花上。 没错,刚刚她一进门,便见这位殿下采了她家一朵花。这个时候,她应该义正言辞地指出他破坏花草的行为的。 仿佛重新找到力量的阿绫,此刻便又变得理直气壮了。 是这个人的不对,是他先乱采她家花的,哼唧。 见面前的人虽木着脸,可看着他的眼神却来回几变,前边儿似乎是惊艳,这厢忽得又凶狠了起来,百里臻只觉得有趣。 惊艳他是懂的,毕竟这个丫头的心思,他在前一世就晓得了。如今回过头来再看,便发觉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只不过,凶狠...... 睿王殿下从不知道,面对着自己“娇花”一样的人设,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凶狠得起来。 他正想着,就见几步开外的阿绫站定,拱手作揖,道:“微臣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前来,请恕臣怠慢之罪。” “无妨。”百里臻轻启薄唇,缓道,“本王今日也未先言明,是本王之过。” 嘤嘤嘤,美人颜值高声音好还是个软心肠,阿绫刚欲顺着他的话再客套两句,就听他话锋忽得一转,却是问道:“不过,本王倒很好奇,不知太史方才所去何处?” 第十七章 被基佬了 “不过,本王倒很好奇,不知太史方才所去何处?” 阿绫想心中,正在被“睿王殿下人美声甜”这样大大小小的文字弹幕疯狂刷屏,就听眼前这位“人美声甜”的睿王殿下又跟她说了句话。 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你长得美你怎么说都有理...... 诶不对! 语言文字系统以慢于听觉n倍的速度,刚刚解读出来小仙男刚刚操着人间哪得几回闻的声音,究竟说了什么人话,以至于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阿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情况不对。 百里臻的问题,让阿绫的心里不自由打了个秃噜。 不她不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干! 真的! ......吧? 尽管百里臻只是这么随随便便地问上一句,可是,因为方才在做“亏心事”,阿绫本能地觉得百里臻这么问是意有所指的。 她微微错开自己的目光,作出一副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不,不能这样,不要慌不要慌,冷静下来...... 阿绫一边不动声色地平缓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分析对策。 按照人设,太史公他是个不爱美人爱学问,对学习之外的事情无欲无求的学痴——“学成痴呆”的真实写照,故而才会年过十七了,房里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 至少,在京城吃瓜群众的眼里,太史公是这样的。 所以,为了保持学痴太史公人设不崩坏,她应该说,“殿下,臣方才去集市上淘书了”,之类的,插科打诨混过去。 可阿绫觉得,人活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人世如此艰险,彼此之间多点坦诚不好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 主要是,她是觉得,没道理百里臻会无缘无故问她这个。他这么问,本身就说明他知道了什么。 只不过他惯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阿绫在他身上是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的。 于是,鸡汁的阿绫又抬眼朝他身旁的侍卫无言小哥瞧去。 无言个小话痨天生是个有旺盛表现欲的人,和他那位如同得道升天的主子完全不一样。 对上阿绫的目光,这个英俊的娃娃脸侍卫果然不负期待地抖了抖,眼神中瞬间泛起的那细腻丰富的情感,更是让阿绫忍不住多想。 那闪躲又畏惧的眼神,仿佛就在对她说:你别看我,我不好男风哒! 阿绫:好你爸爸! 靠之,去个南风楼,都能被人当成基佬了! 对,没错,她确实喜欢男人,但这是因为她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纯妹子!妹子难道不能喜欢男人吗?妹子喜欢男人不是正常的吗? 而且,虽然她本人对同性之爱并没什么特殊的看法,也不会反感这类人群,但作为一个性取向异常耿直的人来说,被当成基佬的感觉还真是微妙。 无言的眼神还在360度随便乱飘,并且一旦接收到来自阿绫的新号,他就会飘得格外快。 阿绫:...... 要不要这样啊,她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惦记无言你这样的行不行,你清醒点啊! 好吧好吧,谁让她贪玩呢,这种误会,也就只能受着了。 最重要的是,既如此,她还遮掩个什么劲儿啊。 分明就是无言这个叨逼叨找百里臻告状了。 “回殿下,臣是去了......”阿绫稍稍一顿,便从容地道,“南风楼。” 那语气坦坦荡荡,听不出有任何虚心之意。 大抵没想她承认得如此爽快,无言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无言的小伙伴无风:不我没呆...... 百里臻则是眼皮微动、表情不变,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绫将百里臻的反应收入眼底,心想,这个男人八成是对自己失望透了。 好人事的姐姐尚了个好男风的基佬,这酸爽的...... “皇姐她......不喜那里的男子。”百里臻看着站在几步开外的阿绫,以出乎阿绫意料地方式道,“太史不必用这种方式讨好她。” 因缺思厅! 在这个封建社会,居然还有用这种脑回路思考问题的正常人! ......虽然,他意外地命中了什么。 了然地看着阿绫眼中的惊异,百里臻复又道:“本王知道太史是怎样的人,不过,他人可未必晓得了。”语重心长的,仿佛是她的长辈一般。 这,算是个提醒了。 “多谢殿下。”阿绫忙弯身行礼,郑重而诚恳地道,“臣日后定不再犯。”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不想再去南风楼,接受“爱的洗礼”了。一想到那个楼里的基佬还惦记着她,她胃里就直反酸。 百里臻近前两步,微微一虚扶,随后却是话锋一转,道:“皇姐还请太史多多担待了。” “......”阿绫心中蓦地一震,当真是没想到百里臻是来这儿给她说这个的,立即道,“臣惶恐。” 这个男人的言行,已经一次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必如此,本王实话实说罢了。”百里臻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几缕无奈,而后又是一变,浅声道,“好了,既然话已带到,本王也该回去了。” “臣这就去叫祖父大人。”阿绫忙道。 “不了,方才已经叨扰老先生些时候了,现下就让他歇着吧。”百里臻摆了摆手,还想说什么,就脸色微白,而后不住地咳了起来。 “殿下,您......”阿绫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随着咳嗽而颤抖的睫毛,心想大抵这便是西施捧心之美。 唔,真奇怪,她怎么看到这张美人脸,就不自觉地疯狂脑补。 这样不好,不好。 “不碍事......老毛病了......”百里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晶亮亮的泪珠挂在羽睫上闪闪发光,他那白皙的脸庞也因为剧咳而染上了一层红晕。 因为话说不连贯,他索性直接把手里那支月季塞到阿绫手中,而后抬步匆匆而去。跟在他后面的无言和无风朝阿绫点了点头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忽然被送了小花花的阿绫,愣愣地看了会儿百里臻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月季。 大抵是那个神仙一般的人儿不在了,阿绫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回归平凡,不再复刚才那般的意境。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那月季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了颤。 花瓣上的水珠,恰似美人眼角的泪珠。 第十八章 女二女三 阿绫手里拿着那支粉白的月季,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她的眼前,似乎还有那白衣男子风姿绰约、郎艳独绝的身姿。 他的容貌确实极好,只不过,他的气质更让人怦然心动。 如果是和这样的男人的话,她不介意展开一段前生今世头一次的恋情。 当然,这种事情,基本纯属她个人做梦。她根本不指望百里臻能看上她,尤其她现在还顶着个男人的身份。同时,她也觉得以自己的脾气,是不会委屈自己,迁就,甚至是屈从一个古代的男人。 何以解忧,唯有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然后,梦里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愚蠢的人类......】 好半天不说话的系统开了口,依旧是那句惯例的嘲讽。 【小心你的哈喇子。】 语气,非常嫌弃。 阿绫冷哼一声,而后收回视线。 不管,她不管,反正在她这里,颜即正义! 所以,百里臻他百分之一千万是个大好人! 「不过,愚蠢的系统,你不是说我隐蔽得很好吗,怎么就这么被看出来了?」 话转回来,阿绫又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说好的自带“隐身”功能呢,第一次使用就被当场识破了,甚至还被当成了基佬,这个记忆可不太愉快。 【......】 系统开始emmmmmmmmmm长考了起来。 阿绫白眼一翻,果然她不该对这种智障系统抱有任何期待。 想想她就这么信任了辣鸡系统的话出去浪,还真是危险至极,还好发现她的是超级好人百里臻。 阿绫又顺手送了百里臻一张不要钱的好人卡。 而此时,被阿绫豪迈地发了好人卡的百里臻,正坐在王府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因为他的一些刻意为之的行为,这一世,很多事情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就比如百里瑾和司马迁的婚事,百里瑾在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原本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了。而他,也因此并没有和司马迁有什么特别多的接触。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变化将越来越多影响他的生活。 可这,也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那便不能轻易浪费。 马车在睿王府前缓缓停下,百里臻下了车,还没刚走两步,就见无言一脸严肃地凑了过来。 这小子难得严肃,一旦严肃起来,事情恐怕不小。 “禀殿下,刚刚得到消息,苏昭也来了。” 百里臻听后微微扬眉,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手底下的人,最近发现了东裕的人在往京城内逐步渗透,百里臻算了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启程返京。 果然,时间赶得刚好。 虽然明白东裕来人的意图,可是,百里臻却不是什么善心家,更不乐意去送什么顺水人情和东裕搞好关系,不仅如此,他还觉得,他们不应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过得太舒坦。 毕竟,他们秘密往来,不是也没将他放在眼底吗? 今日,无言那一队的人,将苏昭的手下逼急到了南风楼里,谁能想道,本是想找个茬,却竟然把苏昭本人给逼了出来。 能让苏昭都不得不主动跳出来掩护的,背后还能有谁? 到底是在他的地盘上,苏昭还是太着急了些。 看样子,那个男人,也来了。 +++++ 大汉京城内,一个内设素净简单的房间里。 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桌前,眉头微皱,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细听,那节奏竟然还是逐渐加快、愈来愈重的。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人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 “他可在里面?” “回世子爷,先时回来的。” 不过......看样子,心情很糟糕,情况不太妙。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而后,便听那被称为“世子爷”的人轻扣房门,清润的声音道了句:“是我。” 屋内的男子倏地停了手,片刻后,才道:“进来。” 只听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那之前在门外的人便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青色长衫,手执玉扇,如冠玉般白皙饱满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举手投足中皆显清贵之气,当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今儿个外面天气不错,不过殿下您的心情看起来却不怎么样。”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表面看着恭谨,实际却甚是随意地说道,似乎一点也不惧怕面前被他称为“殿下”之人。 面对他明显是故意找事儿的话语,玄色长袍的男子只冷冷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想搭理他。 “还真不怎样呢。”佳公子撇了撇嘴,小声喃喃道,“不就是往小倌馆里走了一遭嘛,再说你整成那副德行,谁知道是你啊。” “苏昭!”男子喝了声他的名字,短短两字却仿佛带着狂风暴雨之势,连看向他的目光也冷冽如刀。 阳春三月的天,整个内室却瞬间冷如冰窖。 是了,这位俊秀的公子哥儿,正是东裕的安国公世子苏昭。 三岁舞文弄墨,七步吟诗作对,十余岁便能以兵道克敌。父亲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安国公苏隼,母亲则是成帝容樾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东阳长公主容柟。在东裕,提到这位安国公世子,谁人都会说一个“好”字—— 出身好,相貌好,人品好,学识好。简直就是男子中的楷模,世人中的典范。 而他面前这位被他称为“殿下”的男子,自然便是东裕那位太子殿下——容珵禹了。 比之于平易近人的安国公世子,这位东宫的太子殿下则明显如神明一般令东裕百姓敬畏了。他**王之术,览治国之道,自小便被教养得沉稳老成,年纪轻轻便有王者风范,又加他不苟言笑,便显得更是分外冷厉难以亲近。成帝体弱,常年缠绵病榻,而这位东宫年纪轻轻便君临朝堂,惊才艳艳之外更是雷霆手段,令朝野上下无不叹服。 可谁能想到,在这大汉京城一隅不起眼的房子里,竟聚集着当世四公子之中的两位,而且还是东裕的那两人。 第十九章 她没有死 “苏昭!” 容珵禹脸色阴沉,短促的两个字之间,便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苏昭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便轻轻啧了一声,极是可惜。 东裕如今的皇帝,成帝容樾,年轻时就是个名声远扬的英俊公子,几国之间多少闺中少女为他魂牵梦萦。当年,他迎娶西梁小公主蔺维熙为妻,更是在几国之中引起轩然大波,惹得千千万万女儿为他落泪。 容珵禹眉眼容貌皆随他的父亲,更隐隐有超出之势。只可惜,他天生冷然,这便生生让他的整个人裹上了一层冰,一般人亲近不得。 可以说,容珵禹虽然继承了他父亲的模样,却完全没继承他宽和的脾气,苏昭觉得,他这种冰块,真是白瞎了他那位好舅舅的脸。 尤其,容珵禹还是容樾唯一的儿子...... 苏昭想想都觉得老天爷怕不是想亡了容家,亡了东裕,否则怎么会天降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家伙来当他们的太子。 苏昭还曾想过,如果容珵禹这小子不是生在皇家的话,那么他最该做的就是在刑部当差。瞧那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模样,去当个典狱长之类的刚刚好,他守着,估摸着没人敢越狱。 如今当太子,简直是浪费人才嘛。 “好好好,我不说还不成嘛。”被厉声制止之后,苏昭忙摆手求饶,态度极好,还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只不过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让谁“闭嘴”,“这事儿啊,到我这儿为止,决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刚好,他也不想让别的谁知道。就他一个人知道偷着乐就成了。 不过...... 噫,明明他才是表哥好不好,明明他才是“长辈”好不好,这臭小子从小就仗着自己有个皇帝爹、自己脾气还丑,就各种给他摆脸色,了不起死他了,哼。 苏昭每到这种时候,就要表现出一万个不服气。 只是,他可真没想到,为了躲那些在身边嗡嗡乱飞甩都甩不到的“苍蝇蚊子”,容珵禹这小子也算是被逼得急跳了脚。如果但凡又一种别的选项的话,想必他也不会往那种地方钻的吧?只是可惜他方才不在他身旁,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蛮好以后可以拿这件事好好笑话他的。 细细想来,现下心里竟是可惜居多。 苏昭甚至有些后悔了,方才,他是真应该给大汉那位总是穿白色衣服的王爷送个助攻,让他索性折腾一下容珵禹算了。 他不收钱不收礼,只求现场前排围观。 容珵禹看了他一眼,这回倒是没有说话。并非他真的相信他表面上那句打哈哈的话了,对于这人心口不一的表现,他向来摸得清清楚楚,因而从未将他的话当真。 “我再确认一遍,你方才当真没遇着什么人,引起对方的注意吧。”苏昭寻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问道。 说实话,即便是用了最好的人皮面具,他还是对容珵禹不放心。 毕竟这小子的演技实在忒差劲了,从不屑于伪装自己。一和人打交道,准露馅儿。 “......”容珵禹沉默地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其实他方才是碰到了个子中等的丑小子,不过一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虽然他厌恶与不相识的人接触,还是在那么个地方,若在平时定不教他好过。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他实在不好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 如若不是他瞪了他一眼,这般人物他根本不屑记住。 如今回想起来,他仍能想起那双眼睛。 不单是因为那毫无遮拦的目光,更是因为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种,久违的,熟悉。 ......不过,怎么可能。 一旁的苏昭敏锐地捕捉到容珵禹那瞬间的失神,他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而后唇边漾起一抹玩味的笑。 “想不到太子殿下竟是挺中意那里的......”苏昭话还没说完,便受到了这位殿下眼神的凌迟,他撇了撇嘴,道,“哎哎哎,你这人,玩笑都开不得呀。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找百里臻耍横,就知道瞪我这个陪你拼死拼活的兄弟。” 自小一起长大,苏昭其人什么脾性容珵禹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人被外面传得千好万好,那不过是一张假面具罢了,他呀,其实是个对生人温和对熟人放肆的家伙。尤其在他面前那是废话连篇没个正形,更兼刻薄刁钻落井下石,决计不是世人眼中的模样。 跟这种无耻混蛋较起真来,非要把自己气死不可。 容珵禹有时倒是挺庆幸,自己没被这个表兄弟气得跟他父皇一般,卧床不起十余年。 “......”容珵禹干脆无视掉苏昭的一同废话,直奔主题,“你查得如何了?” “不如何。”苏昭敛了笑摇了摇头,沉声道,“那个女人的消息,到京城就全断了。之前查到的线索虽然都指向这大汉的皇城,不过也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八年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人都能变成鬼啊。 “再无更多?”那号称“天下第一消息通”的万芳斋也没有吗? “没有。”这八年前的线索,还是万芳斋给他的呢。 容珵禹紧绷着脸没有说话,平素锐利如鹰的眼眸里,此刻是毫不掩饰的绝望。 这一次,明明比之前任何一次,线索都要明晰,明晰到他觉得可以接近真相。 可终究,还是扑了场空。 十二年了,他本以为可以赶在母后的祭日之前,把她带回去的...... 可别说她,连带她走的那个女人的消息,都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堙没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 “哎,阿禹,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苏昭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忙出声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活见人死见尸......” “她没有死!”沉默着的容珵禹突得大喝,恍如石破天惊一声雷,炸得天崩地裂四处开花。 苏昭一惊,生生将自己的气息压了下去。 屋内,霎时如死一般得沉寂。 第二十章 悲情故事 “她没有死!” 苏昭看着一声大喝之后,低着头,双手紧攥青筋暴出的容珵禹,终是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向来压抑自己的容珵禹,唯独在这件事上,才会罕见地爆发出属于人的情绪。 会喜会怒,会哭会笑。 也软弱无助得让人心疼。 这件事不仅是容珵禹心底的痛,更是埋在东裕王朝最深处的刺。 十二年前,东裕皇后蔺维熙在归宁途中遇害,随行千余人皆当场身亡,无一幸免。 这件事在当年诸国之间轰动一时,首先便是因为皇后蔺维熙的身份。她在未嫁之前是西梁文帝蔺泽最宠爱的小女儿,此番便是回西梁为文帝过寿,结果人没走到娘家便被害了,痛失爱女的文帝自然勃然大怒。再加上蔺维熙嫁入东裕后,不仅为体弱的成帝添了一子一女——东宫太子和攸宁公主,更让东裕西梁之谊愈加深厚。德才兼备品貌无双的皇后突然被人谋害,东裕朝野上下又是愤怒又是耻辱,与皇后感情甚笃的成帝更是直接病倒,直到如今也没缓过来。而蔺维熙被害的地方则是大汉与西梁的边境交界处,于是便又把全程置身事外的大汉给扯了进去,躺枪的元帝被气得够呛,大汉上下更是磨刀霍霍,文官佬儿们都准备撸起袖子,随时应对东裕和西梁的东西夹击之势。 其次便是因为这死法。皇后归宁,更兼为西梁文帝祝寿,这排场不可谓不十足。队伍中更是不乏对东裕皇室忠心耿耿又身手矫健的明卫暗卫,便是宰杀不会抵抗的猪羊也要费些功夫,可这千余号人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更让人费解的是,据传死状诡异,所有人皆面带微笑,仿佛对将死之行甘之如饴。此外,千余人的尸体还被堆叠成了一座高高的人山,而皇后蔺维熙则被深深压在下面,发现时已不成人形。显然,是有人等所有人死后故意而为之的。从那之后,那儿便被叫作“死人山”,当地也流传起一句“你见过死人山吗”的鬼谚。 最后,也是最奇怪的一点,便是皇后和随行之人皆死,唯独随皇后同行、年仅三岁的攸宁公主不知所踪。既然制造这起屠杀之人有前面提到的如此高深的本事,为何偏偏会漏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呢? 如此十二年过去,尽管几国的老百姓已早已淡忘了当年的惨案,但涉事的几国皇室,却没有一国安宁。特别是西梁和东裕,西梁文帝发誓要在有生之年为女儿和外孙女报仇,而东裕成帝则一直坚信女儿攸宁公主并没有死。 容珵禹也同他的父皇一样,相信他的妹妹还活着。他想,定是母后弥留之际,托身边的女官带妹妹逃出生天了。 一得了空,他便想那个小他六岁的妹妹,想她肉嘟嘟的小脸蛋,想她拽着他的衣袖甜甜地叫他“哥哥”,想她在临走前说,待回来时要为他带好吃的胡饼和西梁特制的紫罗兰香。 那时,在知道自己要跟着母后去西梁后,她便每次都趁他下学回来,缠着他讲那遥远的西边的故事,也就是在这过程中,她一个小小的人儿便知道了胡饼和紫罗兰香。 一晃十二年过去,那个矮矮的小豆丁,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自小,父皇便说她长得随母后,长大了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是了,她今年十五岁了,及笄之年,是一个姑娘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可身为长兄,他却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没有死......” 一室静默中,容珵禹颤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个十二年过去,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可是,如果连他都不信她还活着的话,那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哪怕是她不记得当年的约定,不记得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是,你说得是,她没死。”苏昭心中一涩,忙点着头,笑道,“我还等着娶她当我的世子妃呢,当年的婚约我可一直为她守着,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哪儿找啊。” “你最好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容珵禹一敛戚容,霍得便是一脸寒冰,只差没说出那个“滚”字。 “好好好,不过,在我消失之前还有件事儿要向太子殿下禀报。你看啊,反正既然你作为我的‘手下’被百里臻给盯上了,那我这个正主索性露个面,把你去南风楼的蠢事给遮掩过去。”苏昭脸上笑意更甚,他起身,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道,“殿下,意下如何呀?” “滚!” 苏昭在这声“滚”字喊出的同时已经一溜烟儿跑到了门外。 听着身后房里传来的“乒呤乓啷”的声音,苏昭叹了口气,脸上牵强的笑意也一点点凝固了下来。 她已经不在了,他是亲眼看她随皇后一同入殓的。 那时,成帝病危,太子尚幼,无论如何,安国公府都要力保皇帝。于是,他的母亲,对着自己的亲兄长,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攸宁公主,失踪。 得知女儿还活着的成帝,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最终挺了过来,撑到了如今,太子羽翼已丰,东裕国泰民安。 “我们撒下的谎,是要用一辈子去偿还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东裕的东阳长公主。 而他,又未尝不打算用一辈子去偿还呢。 他不过长她七岁,根本还不懂情爱,却被举国称为攸宁公主驸马。哪怕,如今他已是安国公世子苏昭,可在他心里,他依然是攸宁公主驸马苏昭。 他知道,尚攸宁公主,是他这辈子的宿命。 不管,她是生是死。 他的手指摩挲着藏在手里那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四个字他再熟悉不过。 「绫儿弥月」 他们的婚约自她降生时便有了,这是他为她满月刻的。当时不知怎么想,就想为这个还在摇篮里的小姑娘送件礼物。此后,皇后便一直让她戴在身上。 这玉再回他手上的时候,他们已是死别。 院里的阳光太过明亮,刺得苏昭眼角蓦地滑下一滴泪来。 如果可以,他也多么想像容珵禹那样,骗自己,她还活着。 “阿绫,阿绫......” 第二十一章 带球碰瓷 此时,在太史府里除了上朝下朝之外,一律安分守己当家里蹲仿佛待嫁娇娘的阿绫,并不知道自己将会和从未谋面的苏昭扯上什么关系。 同时,她也没心思关心,那天从她府里走前咳嗽得小脸儿煞白的睿王殿下如今是否安好。 因为,她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经过钦天监那群老倌儿们举头望星星,低头看月光的不懈努力,终于给阿绫和贞阳公主掐出个吉利得不能再吉利的黄道吉日。 因为元帝子女年龄差颇大,睿王百里臻尚未大婚,贞阳公主又属于这个时代女子中极少数晚婚的另类,是以距离上一位嫡出公主,也就是睿王和贞阳公主的同母二姐安和公主许嫁,已经整整过去十七年有余。 许久没有为此等身份的皇族成员卜算婚嫁之日,当年胡子花白如今胡子雪白的老倌儿们个个干劲满满,卜出之后还特别反复测算了一番,个个都觉得妙得呱呱叫之后,这才将这个日子呈给元帝和皇后过目。 三月十二。 而这个黄道吉日距离当时二月初二元帝下旨的时候子,满打满算不过四十天。 ......四十天? 这个答案的得出,让阿绫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放弃数学太久,以至于可能在最简单的问题上出了错误,干脆搁下笔,放弃自己身为现代人那领古代人摸不着头脑的竖式,而后采用最原始的方式,连手带脚一日一日算了过来。 待她手上十根指头,和脚上十根脚趾,各自轮了两遍之后,刚好便轮到了成婚的那一日。 四十天! 天哪,还真是四十天! 如果不是她数学有问题,那么,就是元帝脑子有问题。 成婚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啊,就算是现代人思想观念开放,闪婚都没这么个闪法的,更何况对方是一公主,还是极受元帝宠爱的小女儿,想想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嫁了嘛。 可皇帝佬儿对外公布的理由是:根据钦天监测算出的结果,眼前的吉日就只有三月十二那一日了,下次倘若还要寻到如此吉日,最起码再等得一年开外。 阿绫觉得她等得起,而且也愿意等,她甚至愿意等贞阳公主一辈子。不过皇帝佬儿却不这么想,他觉得他家那位大龄剩女贞阳公主可等不起啊。 唔,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阿绫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即便是贞阳公主已是双十年纪,放在古代未婚女子的年龄里,简直就是没人要的年纪,可其人艳若桃花,就算她没她的皇帝爹,嫁是照样嫁得出去的。 年龄,显然不是问题。对于已经玩闹到现在的贞阳公主来说,二十岁也好,二十一岁也好,都无所谓了。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是等不得的呢? 想到某种可能的阿绫,忽然眼前一亮—— ——比如,贞阳公主因为太过孟浪,一不小心有了身孕,眼看着肚子就要吹气球了,必须要给这气球找个便宜爹。长得很人才的太史公,就有一副便宜爹的脸。如此,婚期定在三月十二,刚好能将这件事给遮掩过去。 阿绫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情况最可能。 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大家,使用计生产品的重要性。不仅卫生,而且可靠,总的来说就是对身体好,你好我也好。 她真的没想到,这群没节操的古代人,不仅要逼她当万年青,还要当接盘侠。 【黄歇是我干掉的】:区区接盘侠而已。 作为有经验者,李园这厮最快表示了不屑。 也是,这厮是给人家送盘的,当了接盘侠的是群里一直沉默不语顶着个歪瓜裂枣绿帽帽的楚考烈王。 对于这种“带球碰瓷”的行为,阿绫表示深深地谴责。虽然她是个心胸豁达的“男人”,但毕竟她将疑似成为直接受害者,进而可能直接有损他们司马家代代忠良的好名声。 盘她,可以,盘司马家,不行。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绫又不得不考虑起另一件事了。 如此一来,给贞阳公主找漂亮小哥哥侍寝,并以此拯救自己脱离苦海的计划,看来目前就不得不先搁置了。毕竟再孟浪的人,怀孕之中这种事情也是要顾及一下的。 再说她和贞阳公主没仇没怨的,犯不着在这种时候给她“补一刀”。 咦,不找别的小哥哥的话,那不是也不会来找她了嘛?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也暂时安全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绫决定,这便宜爹她就暂且...... 当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作为太史公,作为一个男人,她心胸豁达的程度简直超乎想象。 虽说她这个“男人”,是假的。 要是真男人,那可能真得被气个好歹出来。 阿绫穿过来的时候,距离二月初二已过了大半个月,留给她的时间也就两个星期左右。 两星期的时间作为婚期准备,是短得不能再短了,可这几天给她打包行李,那可就绰绰有余了。 据她了解,贞阳公主府是早儿八百年就建好了,嫁妆也是隋皇后自贞阳公主出生起就备齐的。说白了,实际需要做准备的,也就她一人。 作为入赘皇家的上门女婿,对于阿绫而言,只需要当好婚礼上的“工具人新郎”,把随身的东西打一包袱卷儿,然后人换个地儿睡,结婚,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阿绫就仿佛从快捷酒店退房一般,淡淡地环顾着这个看起来还有些许陌生的房间。 这房里没一样是属于阿绫的东西,全部都是前身那位司马迁小姐姐的遗物,她对此倒没什么感情。真要算起来,也就桌上那红木匣子里装着的精致而高档的文房四宝,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收到的礼物。 准确说是送给“贞阳公主驸马司马迁”的新婚贺礼,只不过,收到礼物的时候,占着这个名头的人,换成了她。实际上,也不是她私人的东西。 在百里臻从太史府上离开的隔天,他手下那个表情很丰富的娃娃脸侍卫无言,就捧着这匣子过来了。 第二十二章 全是戏精 阿绫出来的时候,遥遥便看见无言恭谨地立在门口,手里捧了个不大不小的匣子。 虽然过往打交道并不算很多,但阿绫一眼就看出来了,无言明显是个很好糊弄的人,因为他家主子将她去南风楼的行为定性为“讨好贞阳公主”,所以这小子看她的眼神从“一言难尽lv5”变为了“一言难尽lv10”。 前者是有些恶心,后者是纯粹同情。 虽然不知道为啥百里臻身边跟着个这么一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朋友,不过阿绫已不想再如学生时代做语文阅读理解一般,分析无言眼神里深层次的含义了。 阿绫假装自己眼神不好使,没看到他眼睛里瞎子都能感受到的“笑着活下去”的勉励,直接把目光投向他手里的木匣,开口问道:“请问,这是......” 他捧着这么个东西上门,没道理只为了和她打个招呼,然后就扭头转身人跑了吧。 “哦,是我们殿下代东裕的安国公世子苏昭转交给您的。”无言这厢在眼神慰问了阿绫好半天之后,终于想起自己来这儿的正事儿,忙道,“昨日下午,那位苏世子过府,说是得知您大婚在即,特意选了东裕上好的笔墨纸砚送您。” 阿绫:??? 请问,这位苏昭,是谁来着? 她的意思是说,他们很熟吗,虽然他名声在外,可却从没打过照面吧。人都没见过,还打什么招呼送什么礼啊。 想来想去,症结估摸着还在百里臻身上。苏昭送她礼,不过是见百里臻的幌子。不然,苏昭真若有心,就直接送上门来和她认识认识了不是? “既然不过是个幌子,何劳殿下特地派无大人来送。”阿绫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无言手里捧着的匣子,却是不接。 谁晓得这里面什么猫腻。 无言听了眼睛一亮,心想着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便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好歹是苏世子的一片心意。”总归装样子也得装到吧。 虽说无言也不懂这么多此一举干甚。 他家殿下向来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阿绫这回算是知道,合着百里臻是一定要他收下这“礼”了,于是她只得接了无言手里那看起来就死沉的匣子。 瞧着重量,若不是里面装了石头充数的话,那只怕真是用了上等的真材实料了。 嫌举得手疼,阿绫语气也不由地十分敷衍,道:“那赶明儿等苏世子大婚,我定回他份大礼。” 话一说出口,阿绫便皱了皱眉头。 等等,这位苏世子应该没成婚吧,印象中好像没有。 “那您可得好等了。”无言撇了撇嘴,凑过头来低声道,“那与苏世子有婚约的攸宁公主至今仍下落不明呢,东裕的成帝又不承认公主薨了,只怕......” 睿王府整天里静得跟没活人似的,无言这个爱耍嘴皮子的,在这种环境下过得有几分压抑,如今好容易碰着了个同样能说会道的,自然愿意多说两句。 阿绫跟着叹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以苏昭受欢迎的程度,这天下的苏昭女粉们,估计恨死这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公主了。 还有无言大概也确实不太喜欢苏昭,跟她在这儿八卦了这么久这个倒霉催,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在这点上,阿绫并不赞成无言。 虽然苏昭送她一份贺礼,让她凭空有了占他便宜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太好,足以让苏昭在她心中的好感度降上一格。 但,经无言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苏昭才名在外,却无半点艳名。作为古代男子,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为了空有名头的未婚妻守身如玉,倒是挺令人敬佩的。 如果是做戏,能做到这样,也很不容易了。 “是个君子。”阿绫评价道,神情意外地很是认真。 无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而后砸了咂嘴,想到他们这位太史公也是个正人君子,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便是君子间的惺惺相惜吧,无言想,可惜他不是,所以他不懂。 估计他家殿下懂。 于是,无言按照百里臻的交代把匣子和话递给了阿绫,又在回去复命的时候把和阿绫说的话原模原样复述给了百里臻。 无言嘴上功夫很厉害,是可以媲美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般,说得惟妙惟肖的。如果他哪天不在睿王府混,改行跑去开茶馆儿说书的话,大抵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半倚在塌上的男子今日大抵心情很好,耐着性子懒洋洋地听着无言啰里吧嗦的汇报,不经意地问道:“她就说了这些?” “哦,还说苏昭——”无言学着阿绫一脸正经的模样,道,“‘是个君子’。” 男子忽得睁开半阖的双目,惊得无言差点一个踉跄,却见他只是抬手轻轻拉了拉盖在身上的白狐裘,然后半晌过后,才是轻轻“嗯”了一声。 无言挠头,看吧,他家殿下才懂这种君子间心灵相通的感觉。 ——不,并不是! 这应了一声之后,便又没了下文。 无言悄悄睇了一眼,发觉他家殿下的眼神飘渺,似乎又在看什么太虚幻境了。 果真是个神人。 此时,百里臻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玉玦,想象着她当时的反应。 如此看来,倒是起了反效果。可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她似乎,越来越在他预料之外了。 他忽得停了手,而后把玉玦紧攥在手掌中,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起来。咳了一阵过后,这才对无言挥了挥手。 下首的无言眼睛闪了闪,而后了然地退于屋外。 一出去,他便欢快地跑到王府里万能的万管家跟前,兴冲冲地道:“殿下他——。”说着也跟百里臻一般咳咳咳了起来。 ——大概,有人要倒霉了。 “啊?”万管家愣了一愣,眼睛亮了亮,这才想起应该摆出一副担忧的面容,“哎,我晓得了。” ——是啊,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隔天,京城上下便都知道—— 睿王殿下回京三天,又病了。 第二十三章 一脚巨坑 睿王殿下百里臻又“病了”。 在“病倒”之前,他最后见的客人是苏昭。 那是苏昭主动递了名帖来的,说是正好在返回东裕的途中经过大汉,又听说百里臻回了京城,便不请自来,来拜见一下这位“地头蛇”。 按着百里臻平日的脾气,是不愿意理会苏昭的,只不过,这厢需要利用这个“工具人”,便放了他进府。 他说是来看百里臻,手边却带了一套文房四宝,说是给素未谋面的太史的贺礼。 他这理由,极其拙劣,拐弯抹角地路人皆知,就好像他本人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一样,破罐子破摔。 毕竟,苏昭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料定,既然百里臻什么都知道的,他也就没道理刻意掩藏什么了,索性不如就这样,就算是用蹩脚的理由,也蹩脚在明处,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让场面话好听一样,至于逻辑嘛,别深究。 百里臻也不拆穿,他自然指的苏昭出来晃一圈,是为了容珵禹打掩护的。只是跟他明里暗里提示了一句,让他们立刻滚出他的大汉。 当然了,神仙是不会用“滚”这种不文明用语。 不过,态度也不算什么客气的了。 苏昭修养极好,在遭受到了“地头蛇”的驱逐之后,也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仿佛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他到底低估了百里臻不愿意看到他们的程度。 就比如他这“病了”,便是为他们做的局。 倘若这两个人不称心如意地赶紧走的话,百里臻不介意让大家知道,究竟是谁给他过了“病气”的。 百里臻“病了”的消息,一夜之间便席卷了京城,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 “哎,殿下怎么......这才没两天呐......” “谁说不是呢!殿下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儿却日日生病,老天爷可真是不公!” “我听说我们家隔壁的李婶子,今儿早已经去寺里烧香,求佛祖保佑咱们的殿下了。” “哟,她倒是个热心肠。” “听说,前两年琼州水患的时候,李婶子家的大娃正好去琼州走生意,听说差点就被水给淹死了,亏得是睿王殿下去得及时,止了水患,也救活了好些子人,那大娃就是其中一个。” “难怪她如此积极了,可就算没受到殿下的恩惠,瞧他这么年纪轻轻就缠绵病病榻的,实在于心不忍呐。要不,改明儿个咱们也......” “是了,是了,我也正有此意!给家人求平安的时候,也为咱们殿下求上以求。” ...... 作为在此之前最后一个访问睿王府的人,苏昭也是在听到大街小巷传百里臻病了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脚底下这个巨坑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一拍大腿,当即马不停蹄地拉着容珵禹走出大汉地界。 至于容珵禹如何咒骂百里臻的,便按下不表。 阿绫自然也知道了。 她记得,前两天在花园里见他的时候,他就咳得满脸通红不能自已,随后便走了。谁曾想,回去倒头就病了。 果真是身子不好,又病又娇。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为“常年病号”,百里臻这一病可不得了,隔两天竟听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外面的说法也是越说越夸张,譬如说什么看睿王府搬进去棺材板子、挂出白布条的比比皆是。 而那个时候,阿绫正撒手把屋子里的东西交给春杏、秋桃拾掇,自己猫榻上补眠呢。 养家的男人苦啊,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 听说百里臻之前已经昏迷了一日之后,睡死的阿绫“噔”得从塌上坐了起来。 好过分哦!这群人有没有良心啊,难不成都...... 都和她一样隐隐希望他干脆撒手人寰? 虽说有点对不起这位病美人,但是,假如他大丧,这婚事怕不是能缓缓。 这么一想,阿绫竟有些兴奋。 【愚蠢的人类,你的脑部活动又和主线任务偏离了。】 系统不合时宜地冒头出来提示,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得欠扁。 偏离就偏离,谁怕谁啊。阿绫哼唧一声,表示不屑。 【愚蠢的人类,你想现在就原地爆炸吗?】 又是这句,爆你妹啊!信不信她先爆了系统的狗头!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嘛,她不虚! 阿绫的举动太突然,而且面部表情很纠结,春杏和秋桃皆是愣得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以为她是为外面有些子有意无意中伤睿王殿下的谣言生气呢。 他们家姑娘最是维护睿王殿下了,这点春杏和秋桃都知道。 “你别担心,像那样子没脑子的只是一少部分人。”二人想了想,挑了个阿绫听了之后应当高兴的说法,补充道:“哎,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寄希望于您的婚事了,说是希望能冲冲睿王殿下的晦气。还有人谏言,望您和公主殿下早日完婚呢。” 阿绫:喵喵喵? 这岂不是,逼着她“为国捐躯”嘛。 她还年轻,她不要! +++++ 然而,万事万物到底由不得她,就在这么插科打诨地感叹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终是到了娶亲的日子。 虽然内心无比抗拒,但由于这是她完成系统交代任务的第一步,阿绫还是乖顺地去娶亲了。 就如同祖父司马喜所说那般“届时自有化解之法”,阿绫并没有遇到所谓的试婚环节,婚前六礼也皆有礼部操办,她就这么直接穿着婚服去宫里溜了一圈儿,就把载着贞阳公主的马车给拉了出来。 整个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 只不过,百里臻依然在病中。 据说,百里臻一醒来就试图挣扎着来参加自己这位同胞皇姐的婚礼,奈何天不遂人愿,他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 那一日,她一身红衣,乌发高束于帽内,白净的面庞不苟言笑,就这么骑着系了红绸缎的高头大马,从京城中轴的官道长宁街自北一路向南。 平日里那些在她下了朝争先恐后嬉笑着投她花掷她果的小姐姐大妹子老阿姨们,此日立在两旁,连个笑模样都没了,见了他全都是红着眼,抽泣着叹息着。 第二十四章 矮子阿绫 阿绫骑在马上,不用特别细看,就能看到夹到欢迎的姐姐妹妹阿姨大妈眼中常含的泪水和红红的眼圈。 除了前头吹奏的喜乐之外,全场一片静默,隐隐还能听到抽泣声。不知道为什么,阿绫觉得这样更显得那喜乐像是哀乐,充满了讽刺。 幸好她们今天因为道路两旁有官兵拦着维持秩序,不然,阿绫就觉得一朵朵白菊花黄菊花什么的要朝她的头扔过来了。 若不是自个儿身穿一声大红袍,阿绫险些以为自己这不是要上刑场,就是要出丧。两辈子头一次结婚结成出殡的模样,也是够惨的了。还好她对这场婚礼并没有抱什么期望,这样也无所谓,她不仅不觉得难过,甚至还有点想笑,不过被她狠狠压在心底了。 不过...... 哭啥哭,大家爱戴的睿王殿下还没死呢! ——某只“装病”的睿王殿下:你闭嘴,别甩锅! 与周围的气氛相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阿绫此刻眼神表情都表现得很严肃。 她倒并非是故意作出一副“宝宝不高兴”的样子,来配合周围围观群众们的脑洞,她只是在全神贯注地思考—— 若是今天晚上她宁死不从,真的在床上打起来,她有多少胜率。 以她刚刚在宫里行拜礼时所见,贞阳公主毛估估约八尺【注1】有余,而她...... 只是个七尺小矮人。 这就很气了。 她正这么胡思乱想,就听旁边有人高喊道:“公主府到。” 阿绫便应声下了马,朝后面的车走去,站在一旁等着,而后待后面的侍女扶了贞阳公主下了婚车,她这才迈步,准备跟在贞阳公主身后进去。 却是不料,贞阳公主迈着莲花碎步走到她的身旁时停了下来,凤眸微眯,而后伸出一只手,笑道:“驸马。” 同样都是容色绝妙的女子,阿绫觉得,自己若做女子装扮与贞阳公主相比,那便是两个画风——她是天真烂漫温婉可人的少女,她则是雍容华贵艳艳群芳的佳人。 说得通俗点,一个是长得好看的小学生,一个是长得好看的大学生。 ——说自己小学生就过分了吧! 贞阳公主今日大婚,那金丝凤冠也好,那玉蝶金簪也好,那累丝宝钗也好,那金玉步摇也好,还有项上的红宝珠玉坠,腕上的莹翠雕花镯,满身穿戴无不珠光宝气流光潋滟。 然而,此刻阿绫却觉得,这些险些晃花她的眼的人间俗物,却远比不过面前女子眸间流转的一抹浅淡而纯净的笑意。 仿佛这江山天下也不过就在她的笑语晏晏之间。 一如那日与他的初见。 这对姐弟长得甚是相似,连带着阿绫对贞阳公主的印象也不住好上了几分。她甚至觉得,能有这样笑容的女子,定然不是外界所传那样。 阿绫看着她的葱白玉手,而后应了声“是”,便伸出手托了上去。 她的手,温温热热,不像她的手,又凉又湿。 两人相携便步入了房内,又喝了合卺酒行了拜礼,直到身后跟着的丫鬟关了门,阿绫才恍惚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等等,洞房花烛夜啊,夜啊,夜啊,夜啊,大白天就开始她可受不了啊! “父皇他把主宴设在宫里,免得打扰我们。”贞阳公主拉着阿绫的手,将呆若木鸡的她牵至内室,而后娇笑道,“驸马不乐意吗?” “啊......”阿绫慌得咽了口唾沫,舌头有些打结,“臣不敢。” “那就......”贞阳公主坐在床边,手下一个用力,便是拉着阿绫顺势扑倒在她怀里,阿绫整张脸被埋在两团软绵绵的肉团子之间,就听头上那娇软的声音微微喘息着道,“来吧~”说着那手便是一边摸着阿绫的脸,一边作势要解她的腰带。 天啊!这公主真是太猛狼了吧,怎么着情形瞧着她跟个小受似的。 瞧这样,估摸着之前那个怀孕的设想可以推翻了。 阿绫艰难地把脸从贞阳公主让人智熄的胸前移开,却是瞧见她雪白的脸上此时粉若桃花,刚才神采奕奕的眸子已是愈渐迷离,再配上她娇软柔媚的声音......这就算是当乌龟王八,估计男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她实在受不了她用这张和美人殿下相似的脸,做这种猥琐的事情啊。 ——睿王殿下:→_→ 果然,还是肤浅的她输了,这女人和外界相传那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驸马可生得真俊啊,难怪外面这么多女人消想你。”贞阳公主的手指在阿绫的颊旁轻轻摩挲着,而后便是把唇凑到阿绫的颊边。 不知是不是刚才合卺酒里放了些奇怪的东西,又或是被个女子抱成一团,阿绫此刻是手也不凉脚也不凉,只浑身发热,而那抱着她身子的人也是一边燥热一边不安分地开扒,扒着扒着阿绫便是腰间一凉,眼瞅节操不保,就听脑袋里的红包群开始放礼花: 【黄歇是我干掉的】:家里有个妹妹叫嫣嫣,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我的儿子被叫作金钱,摇曳的花枯萎在河岸~~~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我在烟花的那个三月里下扬州~~~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谁的梦,向天阙,冷月边关;谁的爱,让天下,万方奏乐~~~ ...... 一群猪队友! 阿绫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她心一横,伸出手,用尽全力,把贞阳公主娇软的身子一把推开,而后自己则一个海底捞月滚到了地上,而后匍匐在地,整个人缩在一起,力图让自己显得很虔诚很卑微:“臣怕是无法为公主侍寝,请公主赐罪!” “为何?”贞阳公主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吃惊。阿绫猜,只怕她是这世间头一号拒绝与她欢好之人。 “因为......臣......”阿绫双手紧攥成拳,整个人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来,看着贞阳公主娇艳的粉颊和婀娜的身姿。 此女真乃是人间绝色。 可惜呀,可惜了,她这个司马迁是个姑娘。 阿绫闭上双目,作出一个决绝的表情: “臣无能。” -------------------- 【注1】八尺:这里用汉时一尺=21.35—23.75厘米的换算公式,毛估估贞阳公主一米七到一米八,阿绫一米五到一米六。确实,是个矮子。。。 第二十五章 臣有隐疾 “臣无能。” 待阿绫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又怂成一团,缩在一起,紧紧贴着地面。 在这个时候,她糊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依然想的是——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区区“无能”二字,竟是如此精准地道出了一个男子身上难以启齿羞与人说的隐疾。更为重要的是,即便它放在阿绫身上,也依然是句彻头彻尾的大实话,便是到了皇帝佬儿面前都算不得欺君。 她确实没有那种男性的那啥啥功能嘛,就算是打死她也没有啊。 肯定不能有啊,不然系统这丫的不早为她安装一个了嘛! 那么,此刻的贞阳公主在想些什么呢?肯定是惊讶地没缓过来吧。 皇家娶亲,女子验身男子试婚,阿绫所在的这个汉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她估摸着大抵是绕不开这个程序的。而贞阳公主作为嫡幼女,又是自小被元帝和皇后捧在手心儿上的,即便是外面有她不贤不淑不端不贞的流言,宫中这两位大佬仍是未放在心上,由着自家闺女去,大有“天家的公主又不是给谁家做媳妇的,要那么贤惠淑德端庄贞洁的作什么”的架势,如此,怎会给她指个只能看不能吃的驸马? 可她就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驸马啊! 从小被当作掌心娇宠大的娇公主,居然被亲爹亲妈送给了个不举!偏偏她又是个嗜男如命的女人...... 简直就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啊! 她爹骗她,她娘骗她,她这个新过门的驸马也骗她。如果她是贞阳公主的话,这会子脑袋里估摸着,就只剩下明晃晃大写加粗还带重点波浪线的“欺骗”了。 完了完了完了,她这一嘴,刚才只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却不曾想,会一不小心在无形中破坏人家家庭关系,这罪过可就忒大了。 阿绫想到这儿,觉得非常尴尬。 可是,她这要是不说,等她被贞阳公主给扒光了,那早晚也要暴露的嘛,不仅暴露她无能,还得暴露她是个女儿身...... 阿绫觉得这么纠结的问题应该扔给群里那群帝王将相王中王,说不定能寻着好想法来。 【太史公曰】:诸君,问题来了。你们觉得贞阳公主娶个驸马回家,这驸马不举,和这驸马压根儿就不是个男的,这俩现实之间,哪个更难让人接受? 【黄歇是我干掉的】:emmmmmmmmmm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emmmmmmmmmm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emmmmmmmmmm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emmmmmmmmmm ...... 群内除了emmmmmmmmmm之外,皆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就很气了! 【太史公曰】:喂,说句话啊,都挂了吗? 【我的愁,一江春水向东流】:对,我们都挂过了。不过讲道理,这群里除了你这个丫头外,谁无能谁不举啊,没这种体验的,你让我们怎么说。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不举和压根儿不是男的之间有区别吗?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诗人你又瞎说大实话了。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我们李家的孙子都爱说实话。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这会儿你又冒出来了,三天不吹你们老李家要上房揭瓦是吧。不过,李煜讲的是大实话,小迁子你目前这样子,在贞阳公主面前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太史公曰】:老娘他喵本来就不是个男人,好吧! 阿绫骂完之后,便赶紧把狗屁群聊给关了。 简直就是毫无卵用的猪队友。 算了,反正这个开局已经被她玩成这样了,索性就硬着头皮上吧。 阿绫这么前后左右一思量,便是过去了一会儿时间,这个过程中,她整个人一直匍匐在地上,就好像在地上生了根的死狗似的,一动也不动。 内室里静悄悄的,静得阿绫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就仿佛她跪拜着的那个人不存在似的。 该不会,被她气死过去了吧? 哇,那就这样放凉了可不好。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阿绫动弹了一下,微微抬起头,想看看床边人的状况,却在抬起头的时候,正对着贞阳公主那双美艳的凤眸,正看着她。 哦,还没死,那就好那就好。 ......不对,那她刚刚这会儿干嘛不出气?打她也好骂她也好,正常人该有的脾气至少发一发啊,像这样死盯着她这是作什么? 阿绫忽得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这女人可真是不正常。 既然阿绫如同乌龟从壳里探出脑袋一样抬起了头,那自然不可能再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缩回去了。于是她尴尬而不失礼地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怯怯懦懦地道:“......公主......” 她这不出声还好,一说话,那双美眸便是忽得盈满了泪水,而后便如同泄了洪一般唰地流了下来。那敢情,比滴了眼药水下眼泪还快,着实把阿绫给吓坏了。 “公公公公公......主......”才情并茂一表人才的太史公此刻成了怂的一逼的小结巴。 别哭啊姑奶奶,你一哭她就怕,生怕哭着哭着就把她的小命给哭没了。 别的不提,阿绫还是很惜命的,她最宝贝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我家驸马可真是命苦啊。”贞阳公主一边抽噎着,一边蹲下身来,拉着阿绫的手,一脸心疼地说道,“这种事情你一定憋在心里憋了许多年不敢说吧?明明才华灼灼容貌出众,却有如此之隐痛,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呐!别怕,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人了,这世上不会有除了本宫之外的人知道的,你尽管放心吧。” 阿绫:...... 这他喵和她想好的不一样! 请问这个女人脑子里的九曲十八弯是怎么长的? “公公公公公......主......”太史公她的结巴症明显还没缓过来。 “驸马莫不是很吃惊,本宫如今之态度?”贞阳公主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而后刚才那悲容、那眼泪便仿佛从没有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一如方才在外面时那般优雅、从容,“其实,本宫早就听说了,刚赐婚下来之时,驸马就试图自缢的事情。” 阿绫:咪咪咪? 对不起,我怎么没听说过! 第二十六章 戏精贞阳 阿绫险些沉浸贞阳公主的“童话故事”里,直到,最后一句话—— 她才恍惚过来,这个上吊自杀的家伙是她自己。 她本人怎么没听说啊喂!不仅她没听说,她脑子里原主小姐姐的记忆里也没有。 她倒是经常站在凳子上,不过不是自缢,是去书架上翻书,毕竟个子不高。 不过,她也不傻,既然这位公主想要个台阶,她给她一个便是了。 “本宫那时就好奇,驸马究竟为何如此。到底是因为本宫还是......” “不不不,公主如高岭之花,微臣怎敢......”阿绫急忙表示自己根本不嫌弃婚前送绿帽的行为。不过,高岭之花是说她弟弟的,别误会。 “是了,驸马之高洁,怎是外面那群凡夫俗子所能相比的。”贞阳公主掩嘴轻笑道,“所以本宫信你,不过这事到底关乎皇家颜面,这事儿在本宫面前便打住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驸马之意——” 说着,贞阳公主忽然倾身向前,激动地抓住阿绫的双手,道:“驸马怎会如此糊涂,居然想以死明志!本宫根本不在乎这些的,既然驸马不能,那那些事让别人做就可以了,驸马又何必以此为难自己。驸马可知,当初父皇赐婚你我二人,便是因为本宫倾慕驸马已久,求得父皇的,父皇惜才,还反复叮嘱本宫要善待与你。这一世,能与本宫琴瑟和鸣赌书泼茶举案齐眉的,却只有驸马你啊!” 声情并茂,潸然泪下。 说得阿绫都快忘了,一刻之前那个准备生龙活虎剥了她的人是谁。 ......不过,说实话,这位公主把好话都讲了,还要她说什么。 于是,阿绫只能反复向公主保证,自己以后绝逼不会自寻死路,并且表达了自己愿意和她柏拉图式的想法,同时委婉地表现出自己对她和别的男人滚床单非常宽容的态度。 就差把“要不我干脆送你几个美男小哥哥吧”这么直接讲出来了。 贞阳公主听了这话,便又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称赞起自家驸马了起来,就快把她吹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阿绫坦然受下了这些称赞,她认为,这世上当真没有再如她这般的“好男人”了—— 不仅不介意戴当万年龟,必要时候还打算给自己添点儿颜色。 等把贞阳公主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深井冰安抚完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作为要时刻假装自己是男人的阿绫,遇上这么一位戏精公主很头疼。 真是在演艺生涯上遇上对手了。 讲道理,对于这么收放自如的选手,阿绫觉得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 尽管顶着相似的容貌,可阿绫这会儿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贞阳公主和睿王这对姐弟,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就算是天黑了拉了灯,她也能分辨出这两个人来。 哦,口胡,这里拉不了灯,只能吹蜡烛。 贞阳公主整了整衣裳,而后唤了侍女进来掌灯,内室刚一亮堂起来,门口儿端着菜肴果品的丫鬟便次第走了进来。 这公主府的伙食是极上乘的,既有烤得油光发亮的八宝珍鸭、风香玉鹅,酱汁浓郁蚝油仔鸡、红烧鱼骨,还有卖相精致的翠玉豆糕、果酱金糕,清爽可口的龙井竹荪、红豆米粥等等。 阿绫本就饿了一天,看见喷香扑鼻的美食不禁食指大动。可在对面贞阳公主“爱的注视”下,她还不好表现得太过分,只能恭恭敬敬地拿起筷子,可当饭食送入嘴中之后,她便再忍不住了。 摆盘好看,吃口更好,再加上心中高悬已久的石头终于落地,阿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准”、“狠”之势,把满桌子的菜扫了一通,这才把自己这空虚了十年八辈子的胃给安抚好。 天知道,这是她来这个倒霉国家之后,第一次吃一顿饱饭! 告别太史府的猪食,投入宫廷美味的怀抱,这大概是她嫁入公主府最大的好处。 这波不亏! ——强行不亏! 待吃饱喝足了之后,阿绫方才想起这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个会喘气的。 她尴尬地放下筷子,而后随手拿起放在桌边的手巾点了点嘴角,而后坐正身子,道:“公主,微臣......” “驸马果真是真君子。”贞阳公主不仅不恼,反而还笑吟吟道,“一言一行皆是率性。” 阿绫:...... 讲道理,这位公主是不是过(过)度(脑)解(补)读啊,感觉她好像对她自带粉丝滤镜来着,说得帅气逼人的她自己都自惭形秽了。 “公主莫说笑了。”阿绫摆了摆手,一脸谦(惭)虚(愧)地道,“臣何德何能,能得公主之谬赞。” “当得,驸马当得。”贞阳公主往阿绫身旁凑了凑,挽着她的胳膊道,“本宫说驸马当得便当得!” “是,公主说得是。”阿绫附和道。 贞阳公主被阿绫这般顺从心意的模样哄得很是高兴,便在旁边花枝乱颤地笑着。 她愈笑,阿绫的头便低得愈是低。 怎么办,感觉刚才吃多了,这会儿被恶心得有点儿反胃,想吐。 就在阿绫思考是吐在贞阳公主身上,阻止她继续尬笑,还是尴尬而不失礼地吐在地上时,这位演技派女主角终于止住了自己催人呕吐的笑声。 “虽说本宫不在意驸马身体上的问题,可这件事儿事关皇家颜面,却只能止于你我二人之间。今夜毕竟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虽无法行男女之事,但本宫安寝于此,驸马当是不会介意吧。”贞阳公主一番话说得落落大方,与方才那般娇笑的模样又是完全不同。 哎,真是个演技派! “微臣感激不尽!”阿绫赶忙起身,抱手行礼。 “那么,便安置吧。”贞阳公主笑着,起身向内室走去。 阿绫顺势称了个“是”,却是刚说出口,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好像,刚刚吃完饭。 阿绫低头,看了看自己高出心口窝的肚子...... 食后安置,此豚也。 第二十七章 先天不足 说安置,就安置。 阿绫和贞阳公主并排躺在床上,中间相隔两个人的距离。 这个距离很安全,阿绫在心中默默点头。 因为是家中的独生女儿,自小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的阿绫,便很习惯和自己独处。 在她印象里,上次这般与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在大学军训的时候。白天的训练虽然让人精疲力尽,可不知为何,大家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精神头总特别足,常常整个寝室的人夜半三更地翻烙饼,后来,大家干脆三三两两挤一张床上,开始天南地北的闲扯。 现在想想,青春可真是美好啊! 可是她现在虽然重返青春,却是在这种落后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年的地方,身旁还躺着位公主,真是人生在世世事无常啊。 阿绫觉得自己此刻满眼哀愁的气质,适合一边喝酒,一边作诗。 可是她现在吃得很撑很撑,别说喝酒,能不吐出来已经很好了。还好她及时平卧了,不然要是再直立行走一会儿,指不定吃到肚子里的会蹦到嗓子眼儿里。 再说她对作诗并不算在行。 “驸马?”身旁的贞阳公主忽然唤了一声。 “是。”阿绫赶忙回神,应了一声。 “驸马也没睡啊。” “是。” “倘若不冒犯的话,驸马可愿回答本宫一个问题吗?” “公主请讲。” “驸马......驸马身体的问题,是遍寻良方也没法治好吗?” 阿绫听了,心里一秃噜,生怕她下句便说什么,本宫去请名医为你治病,之类的话。 不好意思,她这是先天“不足”,治不好治不好,得劝她一早儿就放弃治疗。 “回公主,臣......”阿绫一边说一边琢么着,“臣这是心病。” “心病?”贞阳公主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讶,“还有这种心病。” “公主可听说过——”阿绫一咬牙,决定把自己的“不治之症”说得再严重些,“性别认知障碍?” “性别认知障碍?”贞阳公主将几个字在嘴边重复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本宫不知,此为何症?” “就是,就是认为自己是女子,心悦男子。” 反正都已经“无能”了,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根本不关紧吧。 反正阿绫觉得,以她对贞阳公主的了解,这女人压根儿不会为这种事愤怒的。而她,首先就该先断绝了她想为她“治病”的念头。 果然,贞阳公主只是惊叹了两声之后,便一个劲儿地说:“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啥? “哎,可惜驸马不是真的女儿身,不然这般品貌,许给泓渊是再好不过的了。”说着,贞阳公主又叹了口气。 泓渊......百里泓渊......百里臻?! 好嘛,真是亲姐姐,这会子还惦记着自家弟弟呢。 ——“病中”的睿王殿下:阿嚏——! “不过,驸马若是想要多与泓渊相处,本宫也乐得牵线搭桥。”贞阳公主说着说着,便又笑了起来,“那孩子满身全无烟火气,若是能有个人拉他下凡,是男是女又有何干呢?” 不不不,女人,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睿王他不舍得收拾你,他转头得收拾她啊! 说到底倒霉的还是她! 阿绫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心里正想怎么阻止身旁的贞阳公主的脑洞冲出宇宙,就听旁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阿绫侧过脸,就见贞阳公主掀开被子,上半身探了出来,倾身压在了她的身旁。 她那黑色的眸子,在月华下显得格外明亮。 可阿绫却被看得发毛,鸡皮疙瘩瞬间便席卷了全身,包括脸上。 “本宫许你不喜女子,也许你心悦男子,但除了泓渊之外,谁都不行。否则——” “本宫便亲手将你毁掉。” +++++ 太阳高升。 睡梦中的阿绫,耳中隐隐约约传来那熟悉而欠扁的声音。 【喂,愚蠢的人类......】 【愚蠢的人类,别睡了,快醒醒!】 【喂,你快醒醒啊!再睡下去你会更蠢的啊!】 ......啊,这不是系统吗?可真是聒噪啊,一大早上就吵得要命。 要是有静音键就好了...... 【你的耳朵聋了吗?看来你不止愚蠢,还残疾了啊,人类!】 你才残疾,你们全家都残疾! 阿绫被气得眼睛霍得一下睁了开来。 【哼,果然是愚蠢的人类。】 看阿绫被激醒,系统的声音也不禁得意了起来。 阿绫一个眼刀甩过去,系统便只哼哼唧唧了两下之后,不再出声了。 驱散了烦人的系统,懵逼中醒来的阿绫环顾了下四周陌生的环境,才想起自己究竟在何处。 是的,昨天,她,嫁了。 嫁到了公主府,成了驸马。 公主她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不仅不计较她“无能”,还不计较她喜欢男人。 个鬼啦! 昨天大半夜说除了她和她弟,她谁都不能喜欢,不然就宰了她的那个疯女人,是谁啦!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戏精,还是特别病娇那种。前一秒笑语晏晏,后一秒冷面如刀,前一秒你侬我侬,后一秒杀意四起。 哎,吃不消吃不消,就她这点胆子这个脑子,能不被玩死就不错了。 阿绫扫了眼窗铺内侧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一阵沉默。 所以说,那位戏精公主,去哪儿了? 她是怎样从时刻警觉的她身旁悄无声息地消失的? 不对不对不对,重点分明是—— 昨夜被吓得保持高度警觉的她,怎么就睡—着—了! 【哼唧,所以你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如豚一般睡得死死的了吗?】 哼唧你个大头鬼啊,还有“如豚一般”是个什么鬼! 「......该不会是你?」 想来想去也只有系统会对她“暗下黑手”了。 【嗯哼,看你折腾得神经衰弱了,我就好心帮你催眠了。】 「哇,你是不是智障啊,万一我就这么在睡梦中挂掉了怎么办!」 【怕什么,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大爷的24小时漏洞扫描系统!再说,在你完成任务之前要是挂掉了,对我而言也是很麻烦的,无论是被人杀死,还是神经衰弱病死......】 系统说着,振振有词。 第二十八章 公的宅斗 系统那难得滔滔不绝的声音,阿绫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过,大致意思她基本都捕捉到了。 所以说,系统为了让她完成任务,首要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咯?可是由这种废柴系统来保护她,这种认知可真令人不悦啊。 【所以说,我已经为你向所有你希望他们认为你是男人的人,开启了“男色滤镜”,现在就算你裸奔,也没人会相信你是女人的。不信,你就试试咯。】 “男色滤镜”又是什么鬼名字啊!还有她凭什么为验证这种无聊的功能,去做这种无聊的测试,吃饱了撑吗? “咕噜......” 阿绫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嚎叫,用来提醒她,她其实比狗还饿的事实。 阿绫刚试着招呼一声,就见一列侍女鱼贯而入,有人捧着衣服,有人捧着靴帽,还有人捧着毛巾脸盆,个个收着下巴,低垂双眸,双手高举过头顶,规矩得不得了。 如此训练有素,这公主府可并不如主子看着那般不着调啊。 阿绫的眸中瞬间便敛去方才与系统“脑斗”的小情绪,一时间如无波的古井一般。 “这是......?” “是公主的吩咐。因为不知驸马爷几时会用上,所以......” “这些我自己做便可,你们以后不必时刻在外候着。我方才不过是想问一句——” 说着,她的脸颊上浮起一个浅浅的,得体而自然的,笑意。 “饭食可好了?” +++++ 一顿早饭过去,阿绫又成功把自己凹陷下去的肚子,吃成了怀胎十月的模样。 不关她的事,一切都是公主府厨子的错!谁让他们一个京酱饼都辣么好吃,是京酱饼先动的手! ——主厨:怪我咯? 吃饱的阿绫屏退一室的人,极没形象地摊在椅子上。 反正她也想通了,担惊受怕也是一天,快快乐乐也是一天,万事万物皆有化解之法,既然世界选择了她来完成这个任务,系统又保证在完成任务之前她的安全,那她就姑且体胖心宽地相信一下自己头顶上的女主光环吧! 啊,不对,她现在是男主。 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熟悉熟悉这公主府的地形,好在以后便宜行事。 这么一想,阿绫便努力把自己从椅子上拔了出来,而后慢腾腾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这还是自她昨天进了这屋子之后,第一次出来呢。 ......等等,这剧情有点不太对。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受人民群众喜爱的太史公,怎么公主一早儿就起床出去浪了,而她却是睡到日上三竿的那个? 明明昨天什么都没做啊! 阿绫环顾四周,从躲在角角落落的吃瓜群众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恶意。 侍女a:呀,驸马爷出闺房啦! 侍女b:瞧那脸蛋儿,昨天还是煞白煞白的,今儿个就粉红粉红的,跟小猪崽子似的。 侍女c:睡到这厢才起,还扶着腰,啧啧啧,看来昨晚又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侍女d:毕竟和高挑的公主相比,驸马爷可是又娇又小呢,谁上谁下这不是早早儿就决定好了嘛! 侍女e:...... 够了,她根本不想接收到这种毫无卵用的信息! 阿绫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这些扰人心绪统统晃出去。 她正晃着,就见两个打扮得干净利落的姑娘走了过来。 二人正是随阿绫一起到公主府的春杏和秋桃。 在前身小姐姐的记忆里,这两个手脚麻利、聪明伶俐又老实本分的姑娘,是前身的母亲自她少时起便为她挑选的,一路成长一路相伴,二人可谓是忠心耿耿。 看到自家姑娘一夜之后平安无事,表情还颇为闲适,一直揪着心的春杏和秋桃终于放下心来。 看到她们二人眼神中流淌过的复杂神情,阿绫笑了笑,宽慰道:“我很好,倒是你们,她们,没欺负生吧?” “没有。”春杏摇了摇头,“知道我们是您的人,她们都很恭敬。” 也是看那些丫鬟婆子的态度,春杏和秋桃昨日才勉强安了心。 想来,贞阳公主对她们姑娘,应该也是颇为尊敬的。 “再说我们又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秋桃握了握拳头,秀了秀她修长精瘦的手臂,“不会给您丢脸的。” “我又不怕丢脸。”阿绫嗤了一声,道,“别丢了命就成。” 说罢,她又看向远处,喃喃道:“阳光这么好——” “不如去府中转转。” 说着,她朝候在一旁的公主府侍女招了招手,那侍女忙走到近前行礼问安。在听闻阿绫是要看看公主府后,便又叫来几名侍女随侍在侧,一同陪着阿绫漫步府中,一边走,一边介绍各个宅院的名字来历等信息。 阿绫一边点头,一边暗自记下。 “放我过去,我要去会会那个小白脸!” 正说着,就听这么一声男子的高喝。 “方公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你们拦我作什么,快躲开!” “方公子,公子求您了,别再为难奴婢了!” “为难?不过就是个小小太史公,公主可曾怕过谁?” “......这是?”阿绫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周围几名侍女皆是一脸难色,那个一直做向导的侍女干脆直接指着反方向道:“您请这边走。” 阿绫这下愈发肯定,这事儿是冲着自己的了。 “说实话。”她虽未板着脸,可话语中的气势却不容忽视。 “是......”那姑娘慌得低下来头,吞吞吐吐地道,“他是公主殿下的男性好友......” 阿绫一摆手,止住了她的话。 什么男性好友,分明是男·性好友,还怕她生气不敢直说啊! 不过这位**兄胆子不小,居然敢跟她叫板。 那么作为贞阳公主的正牌驸马,虽然是刚过门儿的,可也得有身为正宫的气势吧。 还不待正宫太史公主动移驾过去,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的方**,就已经不顾阻拦冲了过来。 看到自己面前这个死死盯着她的男子,阿绫唇角微抿,扬起了一个堪称得体大方的笑容。 敢叫她小白脸,等着叫爸爸吧混球! 第二十九章 一无是处 首先需要强调的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人类,思想还算开放的阿绫本身并不排斥这些选择以“面首”为职业的男性。 嗯,这没什么好羞耻的,劳动所得等价交换而已,只不过交换的东西比较隐秘,是py交易罢了。 ——一男一女怎么就py交易了,部位不对啊喂! 咳咳,阿绫不想就姿势问题进行过多深入探讨,虽然是黄段子老司机,但她认为现下明显不是发车的时机。 好吧,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身为思想自由的现代人的立场—— 对于面首,她不赞同不反对不歧视。 所以,阿绫在入公主府之前,就曾脑补过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贞阳公主品种各异种类繁多的面首们,毕竟这是个绕不开去的话题。 这个时候当然是选择微笑啦! 真心诚意的,微笑。 反正,她是巴不得贞阳公主沉溺在她的美男堆里好了,她越是喜欢那些小白脸儿、小黄脸儿、小黑脸儿,她便越是安全。 不过,大前提是,这些面首们别惹到她头上就成。 但是,这世上总有这么些个不怕死的不是,并且总把她这个无害的路人,误认为是他们需要集中火力攻击的对象。就比如,阿绫面前这位就是如此。 是的,没错,三两句话之间,刚才那位隔老远就出口骂她“小白脸”的方**,现下已经带着股子凶神恶煞的味道,三两步间冲到了她的跟前。 哇哦,离太近了啦,她才不会为他迷倒呢。 他长着一张看上去颇为坚毅的面庞,浓眉大眼高鼻梁,皮肤不黑不白,个头高大壮实,虽穿着宽大的外袍,但看脸、肩膀、身高的比例,便知是那种丢到现代一准成模特的身材。 这样的男人,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没脑子就没脑子,一看就是个愣头青,倒是理想的床伴。 至少不会心思缜密到算计到枕边人头上,对于位高权重者,这点很重要。 不过对于她这种和他“有利益冲突的对手”而言,这个设定就不太愉快。 哦,她是说没脑子这点,这个设定对她而言一点也不友好。 她自然是无意与他在床上的那啥功夫上比个高低,毕竟阿绫现在对自己的设定是,一个“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性别认知障碍的男人。 ——上一个“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男人已经死了。 阿绫不太愿意和一个脑子空无一物,晃一晃连水声都没有的人说话,因为,这意味着她不得不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完成一件可能根本没有任何收益率的事情。可是他都叫她小白脸了,不表示一下可不行呢。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她来这儿当驸马的。好歹她新入公主府,若是不立威,日后岂不任人往她头上骑嘛。 阿绫的日后生活舒坦与否,可就在此一举了。 这厢,没拉住这位方**的侍女和没成功支走太史公的侍女,互相交换了下焦急是眼神,而后一个机灵的便快步朝外面奔去。 知道真相的春杏和秋桃,默默立在阿绫两侧。虽说这场面让人滑稽得想发笑,不过她们俩还是得打足精神,以备对面的疯子一不留神来个偷袭。毕竟,她们家姑娘,除了脑子和那张脸,当真是一无是处的。 这位被称为方公子的男人长相不错,不过大抵是在气头上,表情看着有些狰狞,为他本就魁梧的外貌更添几分凶悍。 这么一比较,立于他对面的皮肤白皙、身高中等、体型纤细的太史公,看起来便更显得阴柔娇弱。 阳光明媚,唇红齿白的美男子太史公轻轻勾起唇角,扬起一个得体大方的笑容,藏着浩瀚星辰的大眼睛,此时已是弯如新月。 霎时,那笑便美得晃花了一众人的眼睛,连带着被方公子搅动地浮躁的空气,都静了下来。 在场的侍女们看见这般笑颜,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向来娇纵的贞阳公主,如何低得下面子,抛得去自由,向元帝求来了这样一门婚事。 有这么位俊俏的郎君在身边,就是每日只摆在家里观赏,都是极愉悦的。 ——对,阿绫她也只能摆着看了。 方公子似乎也没想到新上任成为驸马爷的太史公,在面对他的怒喝之后,居然会这么笑,一时也有些呆愣。 阿绫没错过他一瞬间的慌神,她不动声色地加深了些笑意,同时微微眯了眯眼睛。 只不过,短短数秒之后,这位意志坚定的方**便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凶悍的神情又浮上脸庞,隐约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着他恍若贫农斗地主、憎恨帝国主义纸老虎的表情,阿绫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合着还真是完完全全将她划到对立面去了。 见阿绫还在笑,完全不气不恼的模样,方公子更是气急,低着嗓子吼道:“太史公是吧,你别仗着自己身上有个一官半职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你在公主面前连个屁都不是。”别以为自己出身高点儿又是正房就能得宠,哼唧! 他本以为会就此激怒阿绫,却不料这样皮肤白净的少年朗声道:“本官是人,如何是屁?” 少年如此认真的回答,更显得对面怒目圆睁的人分外无礼、粗俗不堪。 于是,在场的人无不笑出声来。讲道理,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人,说出来的话还真就不一样。 方公子绝没想到年纪不大的太史公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瞬间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又被一旁看热闹的小姑娘尖细的笑声气得又羞又恼,他下意识便狠狠朝周围扫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的侍女无不赶紧屏息。可笑意这东西哪是能憋得住的?不一会儿一个个白皙的俏脸蛋儿就生生被憋成了大红脸。 长相生猛的方公子似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只听周围那嬉笑的声音没了,这才回过头来,狠狠剜了阿绫一眼。 阿绫丝毫不在意地闪过那凶狠的目光,倒是有些怜惜地看着半是想笑半是害怕的侍女们。 这府上得宠的居然是这么一位大脑萎缩四肢发达的人,也是有够让人智熄的。 第三十章 叫我爸爸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为了避免一干人等再这么窒息下去,阿绫这回不等对面的傻叉男人发难,便先开口道:“另外,本官不知公子你在此之前那些荒唐之言意欲为何,本官可是一刻都未曾忘却此处乃是公主府啊,公子却意指本官僭越,这顶帽子本官人微,实在承受不起。还请公子收回去吧。”说罢,还朝他拱了拱手。 绿帽子她戴了就戴了,谋逆的帽子还是算了。 方公子:...... 围观众:...... 把上下文合起来,这回答好像没毛病,可又微妙地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只能说,心怀家国天下的太史公大人,他浩瀚无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就没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你争我斗,那这种私情到他面前说事,简直是有辱视听! 围观众人齐齐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方公子,方公子立刻感觉如芒在背。 好嘛,他是怕这个小小年纪的太史公刚过门居功自傲,不把贞阳公主放在眼里,想给他个下马威......虽说里面也有他一丢丢私心,嫉妒他居然同贞阳公主过了一夜。 没想到居然是对牛弹琴! 真是个书呆子! 算了,他和这种书呆子较个什么劲,说不定还是个雏儿,根本讨不了公主欢心。 这么一想,他便抬腿,准备撤离现场。 高傲的方公子迈开了脚步。 高傲的方公子决定溜了。 眼见这吵架双方有一方终于有所松动,在场的众人皆觉得如获大赦。 一方是新进公主府的驸马太史公,另一方是贞阳公主宠爱的方公子,哪个,都不是他们做下人的能得罪的。他们只能尽可能拖着二人,而后赶紧去把他们的主子给寻回来镇场子。 好在,如今有一方先退了一步。 一番言语,几次交锋,他们算是看明白了,方公子来势汹汹却不过是个花架子,倒是太史公他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字字带刺句句带刀。 嗯,方公子吃了文化的亏,人活在世还是要多读书呐。 众人一边想着,一边默默为方公子让出一条路来,不管怎么样,这点台阶还是要给的。 而当事人阿绫眼见着对面的男子眸中的愤怒变成鄙夷,还准备溜,只觉得心下一堵。她可以容忍被当众戴一打绿帽子,反正丢脸的又不是她阿绫,而是外面的马甲“太史公司马迁”,但她决不允许对她本人的智商攻击。 尤其是一个脑子萎缩的蠢货。 暴怒中的阿绫二话不说,给春杏秋桃递了个眼色。 紧接着,只听“扑通——”一声,刚迈步还没走的方公子,便似是脚步没站稳似的,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而还保持着拱手姿势的太史公,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细看,眼神中确实划过一丝快意。 让你看不起我,跪下叫爸爸吧! 而这边,围观群众还没刚松一口气,就见前一刻还迈着步子,拂袖翩然而去的方公子,此时此刻却是双膝跪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那声脆响,还隐隐在空中缭绕。 阿绫成功收获了刚出炉还冒热气的“众脸懵逼”表情包一个。 不止是院内的侍女仆役,便是被阿绫的“哼哈二将”春杏秋桃撂下的方公子本人,也惊讶地不行。 他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就忽得双腿无力支撑不住,紧接着便是瘫倒了地上,而后下一瞬,他便感觉到从双膝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唔,看着都疼呢,不过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始作俑者阿绫故作讶异地看向双膝跪地的方公子,却在看到他眉毛都疼得蹙在一起后,心里乐开了花。 然而,心中的幸灾乐祸到了嘴边一转,却变成了: “方公子,何必行此大礼!” 一脸不忍与诧异的太史公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弯身去扶跪在地上一脸屈辱的方公子。 可方公子却冷着脸避开太史公的手,而后咬牙忍着疼,手不成撑地,就靠膝部的力量这么直挺挺地起来。起身后,他拍了拍衣上的尘土,而后继续目不斜视身姿傲然地向前走,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剧情可真像是“小妾给正房夫人奉茶,被夫人‘一不小心’把茶水打翻在小妾的手上,小妾二话不说只能忍着”的桥段。 不不,还是不一样的,方公子不会是只受窝囊气的小妾,而她,则会比夫人更坏。 蔫儿坏的太史公内心笑得很得意,面上表情却是一派平静,若仔细看她的眼睛的话,还会发觉她似是在强忍着委屈一般。 太史公:倔强的坚强。 那模样,别提多惹人疼了。 周围的丫鬟仆役们都比阿绫年岁长,最小的也不过跟她相仿,看到她这一脸欲说还休强忍委屈的表情,偏她又是个长相精致个子娇小的,便是瞬间被激发了潜藏已久的慈父慈母,纷纷向她投来了关爱的目光,生怕她下一秒就哭出来。 “您可千万别憋着气,那方公子平日只会在这西院呆着,万万冒犯不到您的东院来的。” “可不是,您和他,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主子一个奴才,您可要放宽心呐。” “是呀是呀,您犯不着跟他置气的。” ...... 众人:小孩子之间打架嘛,哭了也不丢人不丢人哦。 阿绫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灼热目光,再配合着上面的一席话,就算是再愚笨也明白他们的意思了,嘴角也跟着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是她戏做得太过了,没想到公主府一干人跟他们主子似的,面上豪放不拘小节,实则个个都是菩萨玻璃心。 她的锅。 阿绫稍稍收敛形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楚楚可怜,这才道:“好了,方才之时切不可跟公主提起,免得她烦心。” “是。”周围众人纷纷应是,心下却更是对太史公佩服不已。 明明是受了委屈,却因为怕扰了公主不向公主说,还不让他们提,这真是何等的细心与大度啊。 公主府的下人们不由自主地又过脑补了起来。 阿绫:...... 这种会为她自动找补的傻子,真是骗一百个都没有成就感。 第三十一章 社畜太史 “行了行了。” 面对周围一圈“怜悯”的目光,饶是戏精太史公也忍不住头疼了起来。只见他一拂袖,仿佛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般,看向方才领路的侍女:“你且继续吧,我们下面要去哪儿?” 那侍女和周围众人本就因为没拦住恃宠而骄的方公子而后悔不已,巴不得假装失忆,将方才的一切都忘了,如今见阿绫给他们台阶下,便非常配合,忙一凛形容,道:“是是,您再顺着这道儿往前走十余步,穿过这长廊,便是到了......” ...... 这一个公主府匆匆兜了大半,已是到了晌午,“文弱”的太史公看再这么走下去,自个儿可能就要腿一伸原地一躺睡地上了,于是寻了个借口赶忙转身回去,这才赶在下晌时回了她的院子。 进屋之后,阿绫二话不说脱了外褂脱了鞋,像摊大饼一样瘫在床上。 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和万恶的有钱人! 作为元帝最宠爱的嫡幼女,贞阳公主百里瑾的公主府是在京的几个公主府中规制最大的,甚至直逼亲王府邸,单凭阿绫这靠11路走了一上午的所见所闻,就能看出元帝对这个小女儿无上的宠溺。 这公主府大致分为东西二院,其中东院为主,是贞阳公主的居所;西院为辅,是贞阳公主一干美男的居所,其余人等再居东西二院的外苑。 据说,在她这个驸马搬来之前,这偌大一个东院,仅贞阳公主一人而居,便是她宠爱的面首们,没有她的许可,也不可踏入一步。也因此,方才众人在外面劝说她的时候,才会说什么“东院的主子”之类的话。 就跟个小皇宫似的,不管是形制还是规矩。 只不过,住在东院的她,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阿绫虽然身上疲累,可脑子却异常清醒,清醒到能清楚地听见群里的邋遢大佬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显然对于公主府半日游很有兴趣。 对于他们而言,这可真是难得的放风时间。 因为她过于家里蹲的属性,导致来这儿一月,除了上朝之外,也就那次冒冒失失去了南风楼,让这群老头子们涨了涨不该涨的姿势,余下哪儿都没看过,他们私底下为此也跟她抱怨了不少次。 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年轻人你这么闭塞,迟早有天要被社会淘汰的。” 什么“退休前为了江山社稷殚精竭虑,退休后不正该享享清福吗,你这样哪儿都不去,让我们享什么清福!” 什么“小迁子昨天去哪儿了啊?小迁子昨天去上朝了。小迁子今天去哪儿啊?小迁子今天上朝去了。小迁子明天要去哪儿啊?小迁子明天要上朝。小迁子你这个社畜除了上朝难道没有别的爱好吗?!” ......之类的。 瞧瞧,连“社畜”这种词都知道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老头子。 可是以为她想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操得心比老鸨还多吗?她不想啊,她还是个十七的大姑娘好嘛,凭什么她要陪着这群死老头和狗比系统玩这种角色扮演的狗屁游戏啊喂! 越想越生气! 她的情绪自然而然传给了系统和系统连带的外挂红包群,于是春游半日之后正在对贞阳公主府评判一二的帝王将相们,都很识相地闭了嘴。 才怪!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乖小囡,你这样子很像是“新婚之夜欲求不满,满身欲火无处可泄”的情形啊。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朕觉着像。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朕也觉着像。 阿绫:...... 一帮子老混球! 阿绫气急,“腾”地坐起身,想也不想,抄起身旁的引枕就砸。 这枕头自然是砸不到他们的,可那帮子老头子还是顺势一躲,灵活得根本不像是老年人。 他们越这样,阿绫便越生气,再加上想到这帮子人都不过是“她的臆想”,根本没有人形,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两下三下把身后能抓起的枕头垫子一个不剩地统统扔了去。 待扔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 阿绫抬眼看向来人,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那枕头就跟长眼了似的,朝着开门进来之人的脸上飞去。 而另一边,尽管太史公交代了不要让下人多说府上发生的事情,但贞阳公主自然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一回府,便匆匆到太史公所在的洛平居去。 太史公出身世家,性格温润儒雅,偏又身患顽疾,这让他在谦和中又带了些自卑,如今方公子这么找直冲冲找上门来,他居然还能强忍心中无奈和悲苦,以大局维稳为首,实在是不易啊。 ——太史公他真是身残志坚呐! 这么一想,贞阳公主变便是愧疚了。 贞阳公主就是在她的好驸马顺手扔出去最后一个枕头的时候,推门走进来的。 她此时此刻心里满是对太史公的担心和愧疚,因而根本没注意到那飞来一枕,待她发现之时,枕头已是近在眼前。 “唔......” 于是,那仿佛长了眼的枕头,就这么照着贞阳公主的脑门儿袭来。被枕头击中面门糊了一脸的贞阳公主,发出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声音。 眼看着悲剧在面前发生。阿绫早就忘了和红包群里的傻叉老头子们置气,一个跳跃下了床,一路踩着扔了满地的枕头毯子,快速飞奔到贞阳公主面前。 话说,这些害人崴脚的枕头毯子,是哪个傻叉扔的! ——是你! “公主,是臣失手冒犯了,您没事儿吧?” 阿绫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弱鸡,就算是怒火中烧也没什么力气,这枕头又松软,砸在脸上的力道确实不值一提。这点阿绫自己也有估算,只不过,她怕...... 贞阳公主被她这么吓了一跳,而后突然一发脾气,那她就真的玩脱了。 毕竟,对于西院的一堆美男公子哥儿和她之间,贞阳公主究竟是什么态度,阿绫还吃不准呢。 阿绫就是想借方公子这件事,探探贞阳公主的底。 第三十二章 有点想吐 “公主,是臣失手冒犯了,您没事儿吧?” 阿绫整个人缩在一起,低眉顺眼的,看起来小心翼翼忐忐忑忑的模样,一半是“人设要求”,而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确实还有些后怕。 不管怎么说,把皇帝的女儿给爆头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而阿绫素来不是做了亏心事还能面无愧色的人。 她觉得自己还是多少有点良心的。 “没事,本宫没事。”贞阳公主顺手扔了方才接住的枕头,而后抬手稍稍抚了抚鬓发,笑道,“本宫还当驸马真的是个无求无欲的圣人呢。” “公主此意,臣不知......”阿绫拱手,同时微微低头,以掩饰她抽搐不止的眼角。 不,她其实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知道她真的药丸。 看样子,多半让这位公主殿下误会了什么。 话说公主府这帮子人上至主子下至仆役,这过脑补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你不知,我知。”贞阳公主笑着拉起阿绫举在面前的手,“驸马这通脾气发得深得我心。” 深—得—我—心。 她就知道! 阿绫看着贞阳公主如抹了蜜一般的笑容,不知为何,脑子里响起了一首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不好,有点想吐! 她要忍住! ......不行—— 忍......不......住......了...... 阿绫拍着胸口,干呕了几声。 “驸马这是?!”贞阳公主看着面色涨得通红的太史公,一时傻眼了。 “臣无事......呕......”阿绫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觉得浑身不断地战栗,胃里更是一阵酸水直往上返,直冲喉咙。 看来,这阵子呕吐感,凭干呕已经抚不平了。 此刻,阿绫已被胃里反复的难受感冲得七荤八素都不晓得了,脑中仅存的唯一理智,便是伸手将拉着她的贞阳公主一推。 求生欲望本能地告诉阿绫,她如果不推开贞阳公主,等等一准精准吐她一脸。 “呕——” 下一秒,阿绫果然应声而吐,离她最近的贞阳公主成为本次呕吐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她身上那条凤穿牡丹的云锦留仙裙,瞬间被黏黏糊糊还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不明物体所糟蹋,原先曼妙绝伦的刺绣此时已是看不出什么模样。而她本人更是花容失色,凤眸错愕地瞪大,愣在原地。 吐出东西的阿绫倒是浑身舒畅了,智商也随之直线上升。她不忍直视地看着事故现场,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今日无意为之的行为,从结果看都像是刻意针对贞阳公主似的。 前面糊了人家一脑门枕头,现在又吐了人家一身,还好死不死全吐在她衣服上,外面愣是一滴没落,如此“精准投放”让阿绫也无话可说了。 同为妹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而且,她直到吐出来才发觉,自己想呕吐的原因,和贞阳公主甜到发腻的笑容没有半毛钱关系。 纯粹是因为她饿了太久,连着三顿,吃多了。 +++++ “驸马这是积食了。”公主府里的胡大夫切脉之后,捻着一缕胡须,客观而冷静地给出阿绫呕吐的真实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躺在床上仰着头的视角问题,阿绫觉得胡大夫的眼角充满了鄙夷。 这个老头子一辈子给贵人看病,大概头一次看到吃撑着的人。 “老夫这就给驸马开些助消化的药,连着服用两日,自然便会痊愈。”胡大夫说完之后,见贞阳公主点了头,这才退下去开药去了。 不用再看这老头子鄙夷的眼神,阿绫多少舒服了些。 “驸马没事就太好了。”贞阳公主坐在床边,一手抓着阿绫的手,一手用帕子点着眼角的泪花。 阿绫:...... 她这模样,就好像自己快要挂了似的。 而且这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真是可怕。 阿绫还记得,刚才就在自己觉得药丸的时候,面前这个如今擦眼泪的女人,如何淡定地一脱沾污的外裙,而后又把吐得两脚虚浮的她拖到床上的。 仿佛被吐了一身的人,根本不是她似的。 正常人这种时候都会叫一叫吧,更何况她是个娇滴滴的公主。 等等,娇滴滴的公主...... 这个演技派娇滴滴吗? 阿绫觉得根本没办法按常人的脑回路来揣测贞阳公主的行为。 “本宫就说驸马怎么怎得如此瘦弱,原还以为是体格天生如此,没想到竟是长年累月给饿出来的,天哪......”说着说着,贞阳公主珍珠般的眼泪珠子又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阿绫在心中默默摊手,你们瞧,就算她啥都不说,这位公主殿下也会给她找补些听起来很在理的原因,关键这些理由竟然还歪打正着了。 想想,司马家代代清正廉洁,到了这一代,偌大的太史府就一老头子并一女娃,那厨子做出来的饭又比猪食还难吃,她就住了不过一个月,就快被饿疯了,更何况原主小姐姐挨了这么十来年,得被饿成什么样子。 吃得胖就见鬼了。 是她饿得太狠,以着在现世时自己的极限饭量吃了,压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 “驸马放心,有本宫在,驸马今后断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贞阳公主抽泣着,还不忘给她保证。 阿绫只能感激地笑了笑,道:“公主不怪罪臣,便是臣莫大的福分了。” “瞧你说的,本宫如何怪你呀。”贞阳公主抬手摸了摸阿绫的脸颊,眼睛里都是眷恋和疼惜,“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阿绫倏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意了,大意了,她一时忘记自己和这位公主殿下夫妻的关系了。 “......承蒙公主殿下爱护了。”阿绫忍下一身恶寒,客套了两句,“不过,方才公主殿下果断的处置方式,可真令臣刮目相看啊。” “泓渊那孩子也是自小身体不好,本宫已是照顾顺手了。”贞阳公主笑着解释道,“哦对了,今早睿王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泓渊昨夜醒了,病情也稳定下来了,现在满朝上下都说是我们这桩婚事的奇效呢。” 阿绫:...... 合着,她还真把那位病·娇的睿王殿下给冲活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第三十三章 封建迷信 虽然说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但—— 事实证明,古代人都是狂热的封建迷信分子。 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天王老子。 就比如阿绫面前这位大佬。 元帝,百里趠。 阿绫甚至怀疑,以他的地位,他可能甚至是封建迷信的领袖。 这位明显是在原主司马迁小姐姐还没有她现在拥有的“谁看你都是男人”的外挂系统之前,就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却在权衡各方面之后,依然同意贞阳公主的请求,许她尚贞阳公主的皇帝陛下,常能刷新阿绫的三观。 毕竟,能做出这种超乎常理举动之人,阿绫觉得,无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他在下一盘大棋。 看看皇帝陛下年过天命却依然康健的身体和清晰的头脑,前者显然不可能,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这样的人,定是能开拓时代的先行者。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尽管阿绫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这算是个什么大棋。 可能只是个跳棋玻璃珠吧......阿绫这样自我安慰道。 比起被受重用之类的危险想法,阿绫更希望自己干脆被世界遗忘在世界的角落里算了,她又不是个渴望建功立业的男人,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被最顶上那我关注到,别惦记她,这小明说不定还能狗个几年。 然而,就像阿绫前面说的那样,他常能刷新她的三观——这位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如时代的“弄潮儿”一般走在思想前瞻的人,居然意外地封建迷信。 若不是站在皇帝大佬面前,阿绫挺想掏掏耳朵的,她深刻怀疑自己从数十秒前一直在耳鸣,以至于出现了不该有的幻听。 因为,面对她这位成婚三天才过来请安的新任驸马,元帝不仅没有丝毫责难,反而还感慨地说,她这是为睿王殿下受过。 “驸马受苦了。”这位叱咤朝廷的威严帝王,私底下表现出了非常慈父的一面。 仿佛她这个“伪驸马”也成了他的半个儿一般。 他为何会这么说呢?这是因为,阿绫与贞阳公主这场婚事因为睿王的愈加严重的病,而被附会上了冲喜的意义,而据传她与贞阳公主新婚之夜后,睿王就清醒了过来,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也在逐渐好转,反倒是她在同时“病倒了”。 尽管系统和群里的吃瓜群众们都知道阿绫这是撑出了消化不良,但在元帝看来,他一手接到儿子好转的消息,一手接到“女婿”病倒的消息,怎么都觉得“女婿”这是冲喜冲到被“反噬”了,替儿子受过呢。 “可不嘛,为了泓渊,驸马这几天可真是吃了大苦头呢。”贞阳公主在一旁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补充道,“水米未进,看得可真让人心疼。” 那是因为她是消化不良,再吃就真的要死了!还有这位女士,请收敛一下你的演技!不要再说出这些与事实完全相反的、丝毫没有逻辑的话了! “唔......”元帝炯炯有神的龙目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将阿绫看了个遍,看得阿绫整个人透心凉心飞扬的时候,他终于开口,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看上去是瘦了一圈儿。” 阿绫:...... 中肯个屁!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阿绫现在算是知道贞阳公主那丰富到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是从哪儿来的了,原来是祖传的啊。 哦,她不应该忘记的,这位陛下的封建迷信思想,是有前科的。他至今因为怕自家的独苗儿压力太大想不开,还没给他太子的封号呢。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制止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女自嗨吗? 阿绫想了想,还是算了。应付表现欲极强的人,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戏精,最好的办法就是,静静欣赏他们的表演。因为,一旦搅和进去,恐怕就得没完没了了。 作为一个拥有良好修养的观众,阿绫非(安)常(静)乖(如)巧(鸡)地欣赏完了这场不公开表演,并且一边看一边认真思考,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姐姐,怎么会和神仙一样的百里臻是一家人。 日常心疼小仙男殿下一秒钟。 最终,这场表演在赐封新晋贞阳公主驸马的太史公司马迁为汝南侯落下帷幕。 阿绫作为“司马迁马甲”的唯一持有者,忙跪下来,千恩万谢地领了赏赐。她不清楚这恩赐究竟是因为她牺牲自己娶了贞阳公主,还是因为她歪打正着“冲”好了睿王殿下,抑或是元帝对她寄予了什么殷切的希望。 明明她什么都没干啊!这种躺赢的场面,让她整个人的心都方得不得了。 总而言之,一脸懵逼地受赏之后,阿绫跟着贞阳公主去了皇后隋氏所居的百凰宫。 众所周知,这类宫殿的名字就是取一个寓意,在百凰宫,别说一百只凤凰,就是一只也看不到。不过,雕栏玉砌上却是绘刻着许多形貌迥异的凤凰,那雕工精美得让阿绫眼睛发直,直恨不得拿起自己在现世时的工具包上前。 她就知道,在皇宫里,肯定与许多这样珍贵的文物实物,这也算是她穿来古代做任务的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后来,成功转移她注意力的,是这宫中的正主,皇后娘娘。 之前成婚之时,整个人包括脑子里的半流质物体,都僵直了的阿绫,未曾细看这位娘娘。此时此刻阿绫才发觉,她长得与她的一双儿女简直一样儿一样儿的。 而她周身高洁尊贵、母仪天下的气质,比如之于她出众的容貌,更令人不由地心生敬佩、难以忘怀。 看见她,阿绫便知道,百里臻的一身神仙气质究竟是随了谁。 “来来,驸马快到本宫跟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待了礼之后,皇后便吧摆着手让阿绫近前了。 阿绫一边小心地往前走,一边寻思,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 她这女婿怎么当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心里虽然在疯狂吐槽,阿绫面上还是保持着克制与恭谨,待走到皇后跟前时,才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第三十四章 脑中有海 阿绫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后跟前,抬起头来。 她知道,他马上将迎来这两辈子第一次被婆婆相看的史诗级场面。 俗话说,婆媳相处难,难于上青天。为什么难得,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尤其这俩还都是母老虎。毫无这方面经验的阿绫,难得地感到了忐忑与不安。 哦不对,她面前的如今得叫“丈母娘”。 没关系,在这方面她也是“零经验”的。 “嗯,果真是极俊俏的,瑾儿真是好眼光。”“丈母娘”皇后仔细看着阿绫的模样,那眼神热切得仿佛要连她脸上有多少个毛孔都要数出来似的,待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着拉着贞阳公主的手道,“而且,听闻驸马也是极有才学的。有这般好的郎君在,瑾儿以后不可再胡闹了。” “母后的话,皇儿谨记。”贞阳公主一面娇笑着,一面看着阿绫,含情脉脉地说道,“有驸马在,谁还有空去想别的男人呀。” 阿绫:...... 这老司机荤段子张口就来,下次给个预警成不。 说得好像她们俩晚上怎么样了一样。 “你呀......”皇后听了,伸手点了点贞阳公主的头,却是不再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笑,像个慈爱的老母亲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收了笑意,叹道:“臻儿那边也快点儿有消息就好了,本宫不求别的,如驸马这般的女子本宫就很满意。” ——阿绫:你驸马她本就是个女子。 “母后您别愁,泓渊那小子呀,若是见着驸马这般的女子,说不定明儿个就开窍了。”贞阳公主笑着说道。 ——阿绫:你们能一个个别拿她当参照物吗? “哦,说道臻儿,你们等会儿......”皇后眨了眨眼睛,问道。 阿绫蓦一阵胆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老母亲的笑容特别有内涵。 “是,我们等会儿出了宫,一道儿去看泓渊。”贞阳公主答道。 阿绫:????? 这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她手里的剧本没写啊!!!!!???? +++++ 阿绫坐在贞阳公主府的马车上,时不时晃晃自己脑袋。 她深刻怀疑,她昔日睿智的脑袋里,此刻充满了化学式为h2o的液体,细听,似乎还能听到—— 听,是海哭的声音,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 ......类似这样的声音。 不,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冷静! 说好的只是进宫去拜见元帝和皇后的!这个戏精般的女子根本就没提前跟她说过,今天还要顺道儿去睿王府溜溜啊! 方才光是对付宫里的那二位大佬,阿绫就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毕竟这一家子都不按套路出牌,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头,只能时刻提心吊胆着。 如今,她哪还有力气去应对这一家子里唯一的正常人呢。 可是,历史的车轮呼哩哗啦就使劲儿往前转,根本容不得阿绫抗拒。如今出了宫门有一刻了,离睿王府自然也就越来越近了。 从睿王府的选址上,就可以看出元帝对这个独子的厚爱。 整个京城以长宁街为主轴,自北朝南呈长方形,而皇宫则是位于长宁街的尽头京城的北边,坐北朝南遥望着整个都城。 出了皇宫之后,京中王公贵族官员百姓则依着长宁街由北往南次第而居。王孙权臣占据北侧累世而居,而南边则多聚商贾小贩,是以京城的布局又有“北士南商”的说法。 当然,这是说得好听的、上得了台面的,那若是说得不好听,便是“北尊南卑”了。 在京中,懂行儿的人不看品貌衣着,便是单凭家里祖宅一亩三分地所处的位置,便能将一个人的祖宗八辈子给挖出来,而且基本说得是分毫不差,就好像脑袋里装了本京城历史风物活地图似的。 正因为如此,常有些巨富想给自己的出身镀镀金,便削尖了脑袋,想在京城尽量靠北的地方给自己置块地,好成为“祖宅”,期望着百年之后祖坟上冒青烟儿。可这北边住的,又哪个不是名门望族、权臣贵胄。富商们自然没办法买到这些氏族的土地,就算是买,也只能买到主人家里家道中落的、发配边疆的宅子,而且,这还是“机缘巧合”的情况下。 这些,自然也逃不过懂行儿的人们的眼睛,他们总会砸吧着大树叶子泡的浓茶,嘲笑这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是咸鱼翻不了身,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推崇出身高贵的、正统的,而对出身低贱的、非正统的不屑一顾。尽管怀着这种思想的人,本是就是他们眼中“出身低贱的、非正统的”。 来自现代的阿绫,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思想,只不过她无法否认,自己同样也是这种思想下的既得利益者。她出生在世代从政的司马家,又是嫡系血脉,如今还娶了同样是嫡女的贞阳公主,虽然头上一片青青大草原,但这点儿私人生活的绿色,不会妨碍世人对太史公司马迁的尊重。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说回到睿王府这边。京城布局以北为贵,而睿王府则是除了皇宫的第一个府邸。饶是贞阳公主再如何受宠,府邸布局再如何与百里臻的亲王府相当,但这地理位置上,仍要矮上睿王府那么一头。 既是嫡子又是独子,还承载了元帝的无上宠爱,偏是个三天两头要生病体质,这么一想,阿绫便要为元帝老头子发愁了。这若是他们可亲可敬可怜的睿王殿下,哪天真不小心嗝屁了,这老头子该怎么办,百里王朝又该怎么办? 本来,他们统治阶级的事情,是不该阿绫这种小孩子操心的。只不过,如今她也一不小心因为与贞阳公主成婚,成为了统治阶级的一员,更一不小心被认为冲好了病重的百里臻,她着实很害怕,下次若是百里臻再有个什么好歹,这群封建迷信的家伙会不会拿她祭天。 真让人头秃_(°:3」∠)_。 “驸马?” 身旁的女子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第三十五章 戏精上线 “驸马?” 阿绫正闭目养神,想着等会儿该如何如何,又该如何如何,想得甚为入神。 不是她担忧过度,实在是对手不可小觑。 和不停抽风的演技派选手贞阳公主相比,他那位人美声甜还有点病娇的正常人弟弟睿王殿下才比较可怕。 毕竟是有脑子的实力选手,还是个有实权的亲王。 听到贞阳公主在唤她,阿绫略微反应了一下以后,这才微微睁开阖起的双眸,问道:“公主可是有事?” “唔,也没什么。”贞阳公主摇了摇头,随即唇边便绽开一抹笑,娇嗔道,“人家就是觉得,人家的夫君长得可真是俏呀。”说着,还伸出手,朝阿绫脸上袭来。 额的个亲娘二舅老爷诶! 原先还因为沉迷思考对策无法自拔的阿绫,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从天直降,穿透她的天灵盖,电得她浑身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连胃里十二指肠上的绒毛都在瞬间直立了起来,电得她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都长满了鸡皮疙瘩。 她整个人在瞬间清醒! 虽然她对自己这张脸确实有自信,至少能通过取悦贞阳公主保住她的狗命,不过,贞阳公主的样貌也是绝世无双的,被她这么个美人毫无安排地一阵猛夸,还被以上下其手,阿绫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xx文里被女老板保养后任人蹂躏的小白脸儿。 想想这个设定之后,阿绫觉得有些反胃。 尤其是这个女老板的脸和小仙男的脸长得差不多。 她努力挣扎出一副弦然欲泣的模样,决定自我拯救一下。 “公主qaq......”一泡泪将落未落,每个角度都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求放过”...... 也不知道是玩腻了,还是被阿绫这小可怜的表情影响了,贞阳公主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放开了阿绫的脸。 随后,这个女流氓将手收了回去,支着下巴,开始言语调戏:“驸马脸红的模样,看上去便是往俊俏里,更添了几分艳丽,甚好,甚好。” 阿绫:...... 不,她不好。 还有,说到底,她的脸就是被这个女流氓给捏红的吧,她居然还在这里别有滋味地评头论足,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讲道理,贞阳公主是不是喜欢这口儿啊?要么回头她去找些这样的面首送给她玩儿好不好?放过她吧,她还只是个孩子! “驸马这样可舒坦些?”正当阿绫满脑子都是类似跪地求饶的画面时,贞阳公主又开口了,只不过这次一听,便发现她音调变了。 沉稳了不少,再听不到方才的百媚千娇。 阿绫心里又是一个个楞,心想怕不是戏精切换现场,顺便给自己打了个“前方高能预警”。 “本宫知道驸马为了代泓渊受过,身子还没好利索,按理,如今本宫实在不敢,也不忍心再为难驸马去看泓渊。只不过......”贞阳公主轻叹了声,“泓渊执意要向驸马当面道谢,本宫实在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左右绕不过他,就......” 阿绫:哦【冷漠】。 合着,这个突然转场的加戏,是拜那位睿王殿下所赐咯!贞阳公主殿下,我可以认为您这是在推锅吗? 推不推锅暂且不论,停顿了约莫两个呼吸间,又听贞阳公主缓缓道:“可是,驸马也不要因此为难自己啊,本宫从始至终,都未曾有想勉强驸马的意思。方才本宫看你左右晃头,让自己保存清醒,就知道你该又在强撑了。你我如今夫妻同心,有些事情,即便明面上要办,私下里,有什么心事为难,还是要直说得好,只有直说了,才能尽早发现对方情绪上的不对,今早避免生出什么事情来。驸马,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百里瑾女士,你说得都对,给你颁发个“表情解释十级证书”怎么样? ......个鬼哦! 她只是想晃晃脑袋听海哭的声音,根本没什么您过脑补的“强忍不适一往直前”这种鬼剧情,她就是个大俗人,没您想得这么高尚。对没错,她现在是不想见到您那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家的弟弟,可是她能说吗,说了您又能允许吗?索性闭嘴,节省体力。 毕竟,天天要和戏精配戏,她也很累的好吧。 阿绫正欲说些推让的话,就听外面车夫道:“公主、驸马,睿王府到了。” 唔,好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 尽管已是暖春时节,可百里臻的房里,仍然烧着地龙,角落里还燃着几个碳火盆儿。除此之外,各式取暖设备也是一应俱全,只怕是旁的身体娇弱的姑娘闺中,都不定有他屋里的这般丰富。 百里臻此时已经醒了,他斜靠在塌上,身下垫着个虎皮褥子,身上则盖着个狐裘,手里拿着本册子,闲适地翻着。 无言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一推门进来,就差点被室内沁人心脾醍醐灌顶的热浪给掀晕了过去。 这热度,让他瞬间就直接入了夏,耳边甚至还响起了知了欢快的鸣叫声。 如今,他方才明白,为啥无风这个对他家殿下忠贞不屈的家伙,今天也自甘堕落地守门儿去了。若是换他,他也情愿去守门,总比呆在里面中暑了然后被抬出去强。 “殿下......”因为实在受不得这种热度,饶是无言这种话唠,今日说起话来都显得蔫儿蔫儿的。 停顿了几秒,见百里臻没有说话,熟悉他脾气的无言知道,这表明他已经在听了,于是便继续道:“启禀殿下,贞阳公主和驸马已经入府了。” 话音落下,依然没有回应,整个内室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若不是百里臻正好要翻页了,所以手动了一下,这场面,几乎要让人觉得无言是在和空气对话了。 又等了几秒,无言觉得他顶不住这屋里的热度了,又想到百里臻平日的习惯,便抬手道了句:“属下告退。” 一句话落下去,便仿佛石沉了大海,连个小水花儿都没溅起来。 无言见状,便倒退了两步,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其实,他是真的很不明白啊,他家殿下这次“病了”,究竟是唱得哪出啊。 第三十六章 冬天的火 睿王府内。 聪明的小机灵鬼无言,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家努力给自己捂痱子的殿下。 得,他站得越久,越觉得可能先捂出来痱子的是自己。 难不成他要给太史大人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吗,可是这根本没让人觉得热烈,倒是让人分分钟热得三魂七魄全出窍。 其实,剧情发展到他家殿下的急症忽然被新婚的驸马给“冲”好了这里,无言就开始觉得迷幻了。毕竟,知情的都知道,他家殿下这病是假的,从结果上看,自然是想制造一出冲喜冲好的戏。可谁知,被设计的驸马爷还真好巧不巧地病了。如此巧合,真真假假的,看得无言这个“知情的”半个脑袋都晕了。 剧情到这里该告一段落了吧?不,这还没完,更迷幻了来了,他家殿下居然要邀请“待他受过”的驸马爷到府上一聚,为了营造出自己大病痊愈的既视感,还折腾出这么个“人造夏天”的环境。他自个儿还把自个儿捂着,无言看着那周身一圈儿的毛绒绒,就觉得眼皮直跳,生怕贞阳公主和驸马再晚来一会儿,他家殿下就要捂出痱子了。 这,这不是闲着没事儿,有病嘛! 自小就跟着百里臻的无言,知道他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若有意似无意地过着与他人保持距离的生活,如若百里臻愿意,他们这睿王府可以一年到头闭门不开。也因为这个由头,百里臻能够淡出众人的视线,得以放开手脚,做许多站在阳光底下做不了的事儿。 百里臻独来独往惯了,无言跟在他身边,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关注一个人,从元帝为贞阳公主赐婚开始,便在背地里开始推波助澜,如今便是大婚还要做点文章,如若不是百里臻除此之外对这位新晋的贞阳公主驸马表现得一脸冷淡,无言甚至会作孽得脑补这两个人有什么......嗯哼......的关系。 至于现在,无言更是真摸不清自家殿下的脑回路了。 算了,他想那么多作什么,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瞎操心的。他真的只是,怕他家殿下热出个好歹来啊。 待无言走到门口,手都放到门上的时候,那倚在软塌上的人,忽然开口了:“无言......” “是,属下在!”无言一个激灵,忙抽回手,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后直接蹦到百里臻跟前。 虽然不晓得他家殿下要说啥,但表现得积极认真点儿总没错。 “你看,本王这屋子里......”百里臻终于舍得把眼睛从手里的册子上移开了,他环视了屋内一圈儿,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不是还太冷清了些?要再加几个炉子吗?” 无言:...... 您怕不是想热死那位新上任的驸马爷。 +++++ 阿绫觉得自己快要热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几个人在场的话,她一定会脱得只剩下背心和大裤衩。这些子古人肯定接受不了,可在现代的大热天里,人们不都是这么穿的嘛。 可偏偏,这内室里的四人,除了她之外,其余百里臻、百里瑾姐弟还有百里臻的侍卫无言三人,都是一副“我在阳春三月里笑”的自然表情,唯独阿绫是苦逼哈哈的“我在炙热铁板上烤”的灼热感,让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有种自己进了“太虚幻境”的感觉。 ......个鬼啊!拿个温度计出来现在室内温度肯定破40°c,不破拿她的脑袋当球踢! 阿绫之所以确定不是自己脑袋里出现幻觉了,是因为“封神榜”里的那群糟老头子们,早就开始躲在她的精神之海里疯狂喊热了。 【黄歇是我干掉的】: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火光照亮了我~~~ ——你们k歌四人组吗? ——还有都听到这个了,你确定不是脑袋里产(有)生(毛)幻(病)觉了吗? 阿绫:...... 【太史公曰】:越唱越热啦,闭嘴! 太史公她在群聊里咆哮完,点了每人一把“绿色的火焰”之后,而后火速关掉了群聊。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群二缺一直唱唱唱唱个不停的话,她早就热晕过去了。 至于另外三个人...... 百里臻大病刚愈,身体虚弱不能受凉,她懂;无言是他的侍卫,身子骨肯定邦邦硬,承受得住如此热度,她懂;可是百里瑾和她一样是“弱质女流”,怎么她就是一副脱水蔬菜的模样,这位却瞧着还一脸淡定地谈笑风生,甚至连脸色都没变过,这是个什么原理啊喂! 阿绫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无言,正向她默默投来钦佩的眼神。 百里臻和百里瑾体质特殊,而无言本人又自小习武有内力加持,唯独这位新上任的驸马爷是个说得好听点是文质彬彬,说得难听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偏他一个普通人也能顶得住这种又闷又热又蒸的环境,实在是一个大写的不容易啊。 再一想到,他本人才是真的大病初愈......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的无言,眼神里又多了两分同情。 若说方才无言脑筋一歪,一不小心存着三分侥(八)幸(卦),觉得他家殿下是对驸马爷有什么特殊关注的话,那么他现在便彻底承认自己脑筋是搭歪了。 这样子,分明是杀人于无形,想要活活折腾死驸马爷啊。 ......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呐。 无言搜刮尽他的脑袋,里面也没有相关的记录。 ......哎,又是一个可怜人啊。 “驸马,驸马......” 阿绫听到耳边传来贞阳公主的呼喊声,她顺势抬起自己昏昏沉沉的头,就正好对上无言那充满悲悯的眼神。 就仿佛在对着一个将死的狗子念“阿弥陀佛”一样。 阿绫不晓得自己好端端的犯了什么事儿,会被无言这么看着,就听贞阳公主在她耳边道: “驸马,待泓渊身子好利索了,你便与他一起去北翟取那本医书吧。” 第三十七章 被反噬了 阿绫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黑得不留丝毫余地。 她此时虽然躺在床上,但透过床帏,依稀可以看到外面是黑黢黢的夜晚。 她试图想动动胳膊抻抻腿,却觉得浑身乏得厉害,别说胳膊腿儿了,就是手指头脚趾头都动弹不了几下。 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灵活移动的是她的眼珠子——大约就是个不缠绷带的木乃伊。 躺在床上的阿绫,视线在她面朝着的床顶上游走了一圈。是上好的雕花木,可惜,不是她之前躺过的任何一张床上的,也不是公主府或者太史府中任何的一种制式。 她不禁产生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的困惑。 阿绫在现代的时候,之所以选择考古系,除了她对文物有着天生的兴趣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觉得,这是一门可以将自己的记忆力活用到极致的学问。 阿绫与生俱来的,便有着超乎常人的、极为敏锐的记忆力,只要是她愿意去用心记忆的,基本可以到看上一遍就过目不忘的程度。因此在实验室里或者现场,她经常喜欢乐此不疲地进行别人视之枯燥无味的复原工作,因为即便是再复杂的纹样,也难不倒她。 前面曾经说到,阿绫高考、考研都是预录取的,这当然和她超凡的记忆力有着直接的关系。她高考前自主招生笔试的时候,就曾遇到过一道的题目,题目的内容大致是准确地画出某个文物。由于那个文物上的纹样,是美术院校的学生拿着放大镜对照着画,都不一定能准确画出的,因此这道题被当年考生和全国各大高校考古系式神以及业内知名人士吐槽到死,甚至还上了热搜,被称为自此多年以后“每逢高考必婊它”的典型案例。 而这道题的出题者,则是阿绫日后的导师,就是前面说到的那位先生是地中海,自己则活似灭绝师太,还试图直接把阿绫送到博士班那位。只不过因为她是业界知名泰斗,所以围观众只能小声bb两下。 这位灭绝师太女先生所出题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让它成为每年被挂墙头的典型案例,她也没指望真有学生能原模原样的画出来,毕竟,就算谁画出来了,女先生年纪也大了,拿着放大镜也不定能看得清。自主招生嘛,自然想要通过“朴素的难题”,多看看这些未来国家考古界新星们的想法的。 想法她还真看到不少,有些还挺有趣的,不过却并不出人意料。但唯一有一份答案是个例外,有个学生真就把花纹原模原样地画了上去。 女先生阅到这份卷子的时候,当即惊得抄起自家丈夫的放大镜,对着细细地看了一遍。很遗憾,以她目力能及的范围,还真找不出错儿来。 她自然不能判这“原汁原味一板一眼”的答案是错的,只不过,她真的很好奇,对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碰巧只是个记忆力特别好,又很想炫耀一下的小孩儿吧,教授。” 同僚们看了之后,无不摇了摇头,这种孩子他们见得不少,在这个全国顶尖的知名学府里,什么天赋异禀的孩子没有呢?只不过,孩子到底是孩子,不懂遮拦,倒是常喜欢炫耀。特别是这种秀自己记忆力好的,说到底只不过是死板地进行ctrl+c和ctrl+v的机械重复劳动而已,远不如那些动脑筋想出创意答案的孩子。 老师们没注意,自己在说这话的实话,语气里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柠)意(檬)味(精)。毕竟,说老实话,如果可以,谁不想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女先生终于在自主招生面试的时候,见到了阿绫,作为主面试官,她毫不避讳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您只看到了一张图吗?”少女有些惊讶地反问道,而后摇了摇头,“不应该啊,我后面还指出部分图纹,并举例分析说其形制和所制造年代典型纹样的差别,因为我在最初见到它的时候,就怀疑它是否曾在当年就经过过复原。为此,我还特地到博物馆去看了实物呢......啊,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是写到草稿纸上了,因为我怕这涉嫌考试要求里提到的‘做记号’一项,就没有答在试卷上......” 听着少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的碎碎念,女先生心中的一个个疑问,都化为了然。 “不过,这无所谓了。”少女忽然又是扬起脸来,笑道,“看来我和教授您非常有缘呢,如若您不是正好出到它的话,我只怕并不能答到这样的程度呢。非常感谢您!” 这是一个有才学有能力,对考古心怀热爱又踏实谦虚的孩子啊。尽管还很年轻,经验不够丰富,但,这不正是年轻人的特权嘛! “是我国考古学界不可或缺的人才!” 面试一结束,女先生就对阿绫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并且大手一挥,愣是要收她当自己的弟子。 考古界不可或缺的人才...... 阿绫想到这句话,轻哼了一下。她一着不慎直接被辣鸡系统扔到古代做“田野调查”,现在又是不知道躺在哪里的哪张床上,除了用自己的学识判断这张床不是自己的之外,啥事儿都不能干。 要是她真有那个狗命回去,用自己的所见所闻为祖国考古事业做出贡献,那倒还好说,要是就这么狗不回去了......算是浪费了她导师的一片心血了。 哎,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看着身体硬朗,笑起来白云都跟着抖三抖,但到底已经力不从心了。若是她这个被她挂在嘴边的“关门弟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老人家该不会一下子急血攻心吧。 阿绫这么一想,愈发觉得对不起她家灭绝师太先生了。 不过,比起远到不着边儿的事情,阿绫还是想尽快弄清楚自己如今究竟身处何处。 该不会...... 【你任务没完成前,是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阿绫的胡思乱想。 阿绫听了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第三十八章 深夜探病 【你任务没完成前,是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让胡思乱想的阿绫,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回过了神来。 吓死她了。 还好还好,不是又穿去了莫名其妙的世界就好,这个世界的任务虽然坑爹,但好歹她也算是基本混熟了,如今若要她再去开垦什么新战场,再去回炉重造......算了吧,她宁愿硬着头皮继续当贞阳公主驸马,也好过去面对什么未知的可怕风险。 既然这样,那她现在是在哪儿呢? 阿绫还记得,自己今日是进宫拜见了元帝和皇后,随后又被贞阳公主强行临时拉到了睿王府,说是那位殿下想要亲自看看她。她本在去睿王府的路上一路思量对策,谁知道她的担心纯属多余,来到睿王府后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而且,因为百里臻身体不太好,他房间的热度高得有些离谱,她后来听着听着那对姐弟的对话就神游到了太虚幻境,然后就...... 【是的,你晕倒了,如今还在睿王府。】系统又时机恰到好处地提示了一句。 果然,这样事情就连上了。因为被热晕了,所以她不得不留在了睿王府。 阿绫点了点头,如今事情都捋清楚了,她自然也就不慌张了。 只不过,看她身体如今的这副模样,只怕这晕得还不轻啊。感觉就像是浑身被烧过了之后,抽干了力气一样,哪儿都乏得厉害,根本动都动不了。也难怪,她刚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又穿梭到某个异时空里去了,瞧她身体这副模样,还真跟各类穿越小说里主角最初穿越的套路是一模一样的呢。 瞧她这般,那位戏精公主估计又要拿来做文章了,不出明日,全京城上下的应该都要知道,新婚之后大病初愈的贞阳公主驸马,在探望睿王殿下的时候,再度病倒了。 还真是“送上门儿的一条龙冲喜服务”啊。 这若要是明个儿百里臻就病气全消能跑能跳了,那这个剧情就真的神展开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处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声,随即便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听来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来人不是贞阳公主,她走路是女子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而来人则是一下一下的迈步声,步伐声音虽轻,却缓慢而均匀。 听来,是一个男子的脚步声。 阿绫正想着,便见一个人影已经走到了帷帐前,下一刻,便是一把扇子,轻挑开了帷帐。 来人与阿绫,瞬时四目相对。 即便是昏暗的夜里,就这么打眼一瞧儿,便是被这人绰绰约约的轮廓,美得呼吸一滞了。 阿绫张了张嘴,试图唤他,可声音发出来,却让她瞬间试图消音。 那干瘪的、刺耳的、带着浓厚鼻音的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道: “睿王殿下。” 阿绫话一说出口,便是后悔自己贸然了。 方才没有人在身边,她也没有开过口,以至于并没有发现,她这声音,如今听起来是又干又涩、又闷又沉,标准的重感冒老公鸭嗓的腔调。 这个夜晚,又黑又静。这难听的嗓音,便显得愈发刺耳了。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实在是污染视听。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美丽的人面前。 百里臻一手用扇子撩起重重的帷帐,拨开了阿绫眼前的层层雾霭,也露出了他半张如玉般的面庞。他仍是一身月白的袍子,长身玉立在床前。浓浓的夜色衬得他的五官和身形更为深邃,看起来倒是不再见白日时的病弱萧索、虚无缥缈之感,倒是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 唯独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在这月光黯淡的夜晚,看起来仍然亮得发光。 单看他的眼睛,谁能想到这是个被疾病缠身十二年之久的人呢? 有句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看百里臻便是如此。虽然他的外貌也无人能及,但如今这出众的外貌被黑夜隐匿,唯独他身上的气质,能够穿破凝滞的黑暗,于无光之处亦能熠熠生辉。 阿绫觉得识时务的自己应该彻底闭嘴不再发声,以免破坏如此和谐的景致。 百里臻之所以被称为“谪仙”,自然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在大晚上平的听到这么一声折磨耳朵的声音后,这张美丽的脸孔上,不仅没有任何名为“不适”、“厌烦”等的情绪波动,反倒依旧如常地继续他方才的动作,将那帷帐撩开地更大了一些,直接挂在了旁边的钩子上,随后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阿绫眨了眨眼睛,看样子这位殿下打算与她长聊咯。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与这位殿下的对话,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五句,他这架势让她有点方。 可惜,就她现在这公鸭嗓,没办法跟他进行有效对话。 “皇姐守到三刻之前,劝了半天,刚刚睡去。” 百里臻坐下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说百里瑾。只不过这话没头没尾的,让阿绫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意图。 ......这是告诉她,贞阳公主对他重视得很吗? “本王......从未见过皇姐如此重视一个人。”不出阿绫的预料,百里臻接下来便轻叹了口气,浅声道,“皇姐她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超脱世俗常理,但无论何时,待人之心都是诚的,她这般待你,当是将你放在了心上了。” ——......这剧情怎么像是什么“浪子回头”之类的。 阿绫觉得此处她应该表个态,可偏又嗓子不好使,于是只能咳嗽了两声表示发声不畅,又拼命地表现出挣扎着想说话却说不出的模样,随后只能支零破碎地发出两声之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概,阿绫的“灵魂表演”太能够穿透人心了,即便周围的环境,基本与黑灯瞎火无异,百里臻看到后也还是明白了她的意图:“你现在高烧刚退,喉咙不爽,还是别勉强说话了。别到时伤及根本,皇姐知道了,回头还要怪本王。” 阿绫双眼表现出几许感激的神色,心里却顺势飘过了六个点。 这个人,好烦哦! 第三十九章 是你坑我 月亮逐渐升高,月光虽因为天空中的翻覆的云层,而显得不甚明朗,却依然为这昏暗的屋子里送来了些许光亮。 也正是这朦朦胧胧的月色,更勾勒出坐在床旁的这位白色华服的男子飘飘欲仙的出尘气质。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畔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半隐半现在黑夜中,就好似一个发光体一般,走到哪儿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光亮,引人注目。 此时,如若是有佳人在侧,琴瑟和鸣一曲,怕不是人间最美的画卷了。 可惜,旁边没有佳人,只有一个因为发烧变成聒噪公鸭嗓的太史公,此刻她那张精致的脸有些惨白,略带病容。因为声音太难听,为了怕破坏和谐,向来叨逼叨的太史公选择自我噤声。 虽然仙人并没有因为这难听的声音而闭目塞听,甚至连稍稍蹙眉都没。 他只用他那堪称天籁的声音轻轻说着—— “本王......从未见过皇姐如此重视一个人。” “皇姐她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超脱世俗常理,但无论何时,待人之心都是诚的,她这般待你,当是将你放在了心上了。” 你现在高烧刚退,喉咙不爽,还是别勉强说话了。别到时伤及根本,皇姐知道了,回头还要怪本王。” ...... 阿绫此时虽然躺在床上,因为发烧浑身难受得不能乱动,却依然戏份很足的,用双眼表现出几许作为臣子,此时应该展现出的名为“受宠若惊”的感激的神色。尽管在阿绫看来,感情这种事是一对一的,是不分高低贵贱的,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作为被命运垂青、被皇家垂怜的“嫁进皇家的男人”,如若贞阳公主如此将她放在心上,她确实是应当时时刻刻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姿态......的吧。 同时,心里顺势飘过了六个无语的点。 皇姐,皇姐,皇姐...... 这个人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都是他那位亲爱的皇姐啊!有个姐姐很了不起是吧,非要在她这个两辈子都是独生子女的人面前秀,哼,她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嫉妒什么的呢。 行吧,不用正面描写、侧面烘托地展现,他家皇姐贞阳公主对她的爱护了。她识时务得很,知道贞阳公主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衣食父母,她会好好抱紧这位姐姐的大粗腿,努力苟活在这个世界的。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以她的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因为贞阳公主找面首给她戴绿帽,而到外面去找女人的——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女人。她洒脱得很,绿帽子这种东西,有多少个来多少个,来多少个戴多少个。太史公的脊梁,比钢筋混凝土还结实,区区绿帽子而已,根本压不弯也压不断。 连绿帽子都戴不起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嘛! 嘛,虽然她本人根本不是男人就是了。 “本王便知道先生亲手教导出来的孙子,自然是极好的。这些话本当你与皇姐大婚之时说,只可惜本王当时......”好好的说着说着,百里臻就开始“自爆”了,“你待皇姐珍之重之,也不枉费本王在皇姐求赐婚懿旨时推波助澜的一番心思啊。” ......等等,等等。 你慢着点儿说,你做了啥?! 原来这背后居然是你的手笔! 好啊,冤有头债有主...... 阿绫正打算干脆一次性把这些账都记在百里臻的头上,可当她的目光,落在男子平静无波的脸上时,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子似乎有些不讲道理。 百里瑾与百里臻姐弟,因为是龙凤呈祥的双胎,自小感情便特别好。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病,不仅改变了百里臻的人生,同时也改变了百里瑾的。听说,当百里臻一年半数时间在外治病的时候,他这位皇姐也没闲着,她亦是竭尽所能搜刮各类上等药材和奇方怪珍,为百里臻的病想尽了办法。 当这样的姐姐终于心有所属的时候,做弟弟的怎么能不帮衬一把呢?若是这个时候无动于衷的话,岂不是太过没良心了。 阿绫这么一想,甚至都忍不住抚掌大呼,做得对做得好了。 ......啊不对,她又差点自己感动自己了。她才是受害者啊! 阿绫为自己的过分心软感到有些烦躁,有些气鼓鼓地想翻身不去看百里臻,只不过,因为她大抵烧得不轻,浑身上下竟然连翻身的力气也没多少,于是就这么“扑腾”了一下,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原地,恍若一条搁浅在岸上的咸鱼。 “你大病未愈,还是不要妄动了。”百里臻见面前挺尸的人试图挣扎着什么,连忙摆了摆手,“说来,这也都怨本王,若不是你与皇姐的婚事为本王冲喜,你也不会......” 阿绫:...... 姓百里的这一家人,是不是人人都有一颗卓越的脑子啊。 比不过,比不过,她认输了。 她承认,是她冲好的百里臻,还因此反受其累,现在正在垂死边缘挣扎,行了吧。 阿绫刚一“承认”,就见坐在她床边的男人抬手,抱拳道: “姐夫在上,请受妻弟一拜。” 阿绫:...... 姐夫......妻弟...... 受不起受不起,会折寿的! 不行,嗓音难听破坏气氛什么的都不管啦,这次她再不说话装哑巴恐怕就得被憋死了! “殿下......”阿绫张了张口,以“一字三喘”的频率,好不容易挤了一句完整的话出来,“......还是......按原来......那般......称呼臣......便好......” 感......觉......她......要......断......气......了...... 这......个......天......杀......的......男......人...... “好。”百里臻颔首应道,“那么太史,可愿病愈后随本王一同去北翟?” 不知道是不是阿绫的错觉,她总觉得,百里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清冽的声音里隐隐带上了丝笑意。 若有似无,随风而逝,再凝神细听,已不见踪迹。 阿绫觉得,一定是她大晚上的,眼睛不好使,脑子也被烧坏了。 她呼吸了好半天,才努力“身残志坚”地克服自己嗓子里的不适,挤出一句完整而且正常的话来。 “微臣但凭殿下调遣。” 第四十章 同去北翟 夜渐深,露渐浓。 无风抬头看了眼空中高悬的圆月,和寡淡的月色,又收回了视线。 看样子,明天可能会下雨呢。回去,要给明天出任务的兄弟们提个醒。 因着今夜月色朦胧,月亮周围的云层越聚越厚,所以这西院中尽管燃了些灯笼,可看着仍是昏沉沉的。 如今虽是开了春,但到太阳落山之后,气温便好似跳了水一般直线下降。尤其过了丑时,温度愈低,雾气也起来了,所有的东西上,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水汽,更是看不清楚了。 好在无风自小便修习武功,目力了得,即便漆黑之处,仍能目视几米开外,如今这院中于他并无障碍,与白昼并无区别。 “吱呀——” 他身后的门扇开合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深夜里四周极静,府内又空旷人少,这细响便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似的,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无风早在听到朝门口走来的脚步声时,就已经凝神屏息地等待着这一刻了,如今听见门响,便立即转过身来,对踱步而出的男子行礼。 就在方才的一会儿时间里,百里臻在探病的同时,完成了与阿绫的谈话。 “那么太史,可愿病愈后随本王一同去北翟?” 像仙人一般美貌的睿王殿下,用着他与外貌相称的声音问道。 “微臣但凭殿下调遣。” 少女那实在说不上是好听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回荡在夜里。 虽然不是很好听,甚至说略显刺耳,但百里臻总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如此,甚好。”睿王殿下点了点头,表达自己对某人“识相”的表现的认同。 阿绫同时也在内心里点了点头,嗯嗯嗯,甚好,甚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广告里不都这么说的。 当然,她这话可不是只为了应承这位大佬,事实上,倘若百里臻不是给她开玩笑的话——依着阿绫的判断,说一次是玩笑,说两次应当就是真的了——那么,她应该不久之后,就会与他一道儿去北翟。 去北翟具体要干嘛,她不晓得,只隐隐记得昏迷前的时候,百里臻与百里瑾这对儿姐弟俩说,好像是要去取什么医书。但哪怕不晓得前因后果,她也想去。 不管怎么说,能稍微远离一下她的“新婚妻子”,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 当她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总喜欢纠正她,让她原地爆炸的某系统,并没有插话。是以,阿绫默认她的系统大兄弟这是支持她的想法呢。毕竟,贞阳公主也有此意,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和她处好关系不是。 “只不过,公主那边......”心里说好好好,嘴上还要谦让一番不是。 不管怎么样,她首先要保全自己,至于这对姐弟俩之间要如何协商,让他们俩自己看着办去,她绝对不搅和在其中,当个破搅屎棍不说,到了万一还两头不落好,两头得罪人,那可有得受的了。她可鸡贼着呢,绝不把这些破事儿往自己身上揽。 “太史请放心,皇姐那边本就有意请太史与本王同去的,倒是本王深感冒昧,扰了皇姐与太史的新婚......”说着说着还开始自谦起来了。 “殿下这是说哪儿的话......”阿绫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岂止不在意,她分明想速速离开某人的那位皇姐,越远越好,听到新婚她就牙疼牙龈疼。 两人又这样谦虚、客套、推让了一番之后,百里臻这才意识到大半夜不睡觉对他们两个“病人”都不好,这才与阿绫话别。 ——有些装病的人其实没病,有些没病的人却因为探病病了。 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抬步迈出门栏,无言本想帮他关门,却不料他自己在出门的时候,直接顺手轻轻地合上门扇,而后便直接朝院外走去。 这可不是个热心肠的主儿,从来不做这种事情的,还轻手轻脚,怕不是他脑袋里冷风灌多了,开始做梦。 无风不作声,好似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跟在男子的身后。 无风不似无言那般性子活泛,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一般不发地把事情做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是,殿下。”大概是无风这辈子使用频率最高的话了。 “你还不如看后门儿的王大爷呢。好好儿一明卫,做得跟暗卫似的。” 对于兄弟无风的表现,无言很不满意。这小子知不知道,因为他二人“威名在外”,偏只有他一人总显得“很跳”,以至于各路亲朋好友兄弟仇家,总会时不时问候一句“无风今天死了吗”。 “没死呢没死呢没死呢!死你大爷啊!” 无言听到这种话,总会毫不犹豫地怼上去。因为,如果无风轻而易举就挂了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也很菜吗? ——无言今天闭嘴了吗?没有。无风今天开口了吗?没有。 不过,虽然少言寡语,但不代表无风心思不活络。其实他和无言一样,对于他家殿下近日围绕这位新上任的贞阳公主驸马展开的一系列行为感到不解。 又是帮助贞阳公主请旨赐婚,又是特意把苏昭送的贺礼送到太史府上,又是特意作出一副被冲喜冲去灾病的模样,如今还特意大晚上的赶来探望...... 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位驸马爷跟着一块儿去北翟? 不能吧,他家殿下是那种需要“曲线救国”的人嘛。 依着百里臻的性子,他必然是在谋划什么,只不过无风却是猜不透了。跟着百里臻这么多年,无风鲜有看不透他行为举止的时候。 待二人走出了院子之后,走在前面的百里臻忽得开了口,他清冽的声音,在这寒意渐起的夜晚,听起来更是有些凉薄:“如今北翟气候如何?” 北翟地处大汉以北,是北方一些少数民族部落的聚集区,那里常年气候干冷,不是下雪就是下冰疙瘩,极北之地更是终年积雪不化。 如今,即便已是春天,对于北翟的大部分地区而言,依然与严冬无异。 “当是还在下雪。”无风回道。 第四十一章 愿望之始 方才无风在门外守着,屋内百里臻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待那位驸马爷身体好利索之后,便动身向北。 即便这两日动身,算上来回和中间办事儿的时间,一路不耽搁,最快也得一个半月后才能回来。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决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否则百里臻就不会亲自出马了。 “那便多准备些御寒之物,过两日便出发。”百里臻吩咐道。 “是。”无风应道,同时心中开始盘算起各类所需物资。 因百里臻一年半数时间在外,侍卫们都习惯了行军打仗一般的作息规律,即便如今立刻动身,东西也能迅速备齐。 似乎料到了无风的心思,百里臻又道:“这次无需太急。” “是。”无风回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略略抬头,看了看百里臻走在前面的背影,不知是否该说。 “说。”百里臻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却对身后的事情了如指掌。 “殿下,东裕那边儿......”无风说了半句,留了半句。 那留下来的后半句是,倘若百里臻要不紧不慢地去北翟的话,那么很可能没办法赶在三个月后东裕使团之前回来。 东裕太子容珵禹三个月之后将要来访,这个事情是去年就定下来的,因为是事关两国邦交的大事儿,所以无论是大汉这边还是东裕那边,早早就为这次来访做足了准备,如今这时间自然是断断没有更改推迟的道理。 东裕成帝容樾因为身体不好,早几年前便把监国之权交给了容珵禹。如今容珵禹是首次以监国的身份出访大汉,代表的自然是成帝和整个东裕,意义非凡。大汉这边自然也应以国君之礼接待,作为元帝的独子,百里臻自是无论如何也要作陪的。 无风想,百里臻该不会是把容珵禹忘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吧....... “容珵禹上个月来的时候都没通知本王,下次他来本王还候着他不成。”百里臻冷哼了一声,难得的声调里带了些起伏,听起来是满满的鄙夷和不屑,“本王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无风嘴角抽了抽,“身体不适闭门谢客”这种万能的烂借口,也就他家殿下用得顺。 东裕那位太子,自小便和他家殿下很不对付,见面时冷脸相迎,背地里冷嘲热讽。未来这两位登上帝位之后,这两国邦交怕是好不了了。 “......关于容珵禹之前来京的事情......”说到这里,无风想起来之前百里臻交办的事儿,忙汇报道,“只发现了苏昭与千机门有短暂的接触,至于容珵禹这边,并没有去什么地方,可要继续......” 容珵禹和苏昭二人大抵知道,在京城就是在百里臻的眼皮子底下,早晚他都会知道,于是表面遮遮掩掩,实际倒并不在乎把自己暴露在百里臻面前。可二人到底是有手腕的,关于所做之事他们却做得非常隐秘,饶是无风,也费了些力气查到这些。 不过,很显然,百里臻早已对这件事兴趣缺缺,当时命令下了之后,便从未主动问起过。而因为知道百里臻不太待见容珵禹,再说没查出什么,无言也好无风也好也就没敢提这茬儿。今天正好说起,无风便顺势把这件事目前追踪到的情况给汇报了。 “不必。”百里臻摆了摆手,“到此为止吧。” 容珵禹的那点儿事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做什么呢,无非是寻找他那个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妹妹呗。 只是他的妹妹,那位攸宁公主啊...... 明明是已死之人,真不知容珵禹是如何欺骗自己的。 百里臻瞥了眼被云层遮住的圆月,眸子里却是一片晦暗。 东裕的皇后西梁的公主蔺维熙归宁途中惨死在大汉,东裕的攸宁公主不知所踪,而大汉的皇室并非是置身事外的那一个。 十二年前,于百里臻也好,于百里瑾也好,于大汉也好,都是灭顶之灾。 外人并不知道,就在那个时候,大汉元帝的独子险些命丧黄泉,只不过这事情并不光彩,又正逢东裕皇后公主出事,便被元帝瞒得死死的。 “就差你了,百里臻,就差你了......” 若是上一世这时候,他自然一无所知,只不过多活一世,他却什么都知道了。 上一世,是百里超用剑抵着他的胸口时,亲口承认他所做的,丧心病狂的那一切——无论是皇后蔺维熙、攸宁公主,亦或是为了救他而死的百里瑾,都是他的手笔。 他要窃国,而后窃天下。 “让你多活了十四年,可真是一个错误!” 那个男人面目狰狞,眼睛猩红,手中的利剑却是毫不犹豫地直插入他的胸膛里。 百里臻半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已经闭上眼睛的她。他想,刚刚的她,为他挡下那一剑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感觉吧。 很疼,很凉。彻骨的疼痛后,是浑身坠入深渊的寒意。 只是,杀红眼的那个男人并不给打算就此放过他,男人快速抽出插在他胸膛上的剑,而后又一次刺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百里超,可真是他的好皇叔啊! 百里臻想对他这么冷嘲一番,却已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终于撑不住倒了下来,倒下的位置刚好在她的身旁。 百里臻从没想过,自己会是怎么样死的。更没想过,自己死的时候,身旁的人是她。 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百里臻努力回想着,同时左手一点点朝右挪,试图抓住他身旁的那只手。 ......啊,他想起来了,先生往时曾私下里喊她“阿绫”。那时,他还问为何要给一个男孩子起这么女气的乳名,先生说,因她少时病弱这样好养活。 意识逐渐流失,记忆却愈发清晰。百里臻一边承受着百里超发了疯一般的猛刺,一边紧紧抓住身边的手。 这样的话,奈何桥前也不是他一个人了吧。 他到底欠了她一条命,如果可以的话...... 阿绫,阿绫,阿绫...... 如果可以的话...... 就让他再活一次,亲手向百里超报仇,同时也还她一条命。 待百里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回到了八岁那年。 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复仇,开始了。 第四十二章 摇海盗船 阿绫是被一阵急促的雨声吵醒的。 按理,春雨润如油,该是极为细腻的、润物细无声的,而如现在这般似夏季狂风骤雨的,实在是少见。 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床顶上的雕花,与昨晚看到的一般模样。 看来,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她做的梦。 她昨日被贞阳公主带着来探望百里臻,因之前(吃)小(撑)病(了)一场之后还没好利索,接着又被百里臻房内的地龙闷得上了头,直接就高烧病倒在他府上了。 随后,在她刚醒没多久,百里臻就得到了消息,先赶过来看他了,因而,也有了昨夜他对她说得一席话。包括她与贞阳公主的婚事的,也包括让她日后一起去北翟的。 阿绫不得不感叹这睿王府侍卫的厉害之处了,她当时躺在床上根本没怎么发出动静,也完全没感受到周围有人看着,不知道百里臻就怎么晓得她醒了。手下尚且如此,就更不必说统帅这些人的百里臻了。 这个男人,虽然病弱,却并不简单,绝对不可小觑。 不过好在如今她是他这条船上的,只要不与他为敌,应当无妨。 阿绫一边想着,一边再次试着伸了伸腿脚,还是一如既往的绵软无力。 她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最近她真的彻底成为“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男人”了。 “驸马可是醒了?”阿绫的腿刚挨着床,便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欣喜的感叹,那声音的主人几乎是飞一般地就冲到了窗前,而后“刷拉”一下扯开床前的帷帐,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整个人抱住阿绫靠床外侧的左臂,半哭半笑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浑身毫无力气的阿绫,只能任由着贞阳公主疯狂地以加速度摇晃着她,她觉得自己不仅左臂快被这个女人给卸下来,甚至头都要被她给晃晕了。 那效果,堪比阿绫在现代的游乐园里坐的海盗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瞧瞧昨天晚上百里臻是怎么探病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暴力了,难怪深谙她的百里臻,会在昨晚知道她醒了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有这么位小公举在,那是什么正事儿都说不成的。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多半也是被贞阳公主给折腾死的。 阿绫张了张口想制止贞阳公主,不过她却半个字也发不出来。不仅如此,连做吞咽的动作时,喉咙都在发疼。看来,睡了一觉之后,她嗓子里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阿绫没办法,只能顺势脑袋向后仰着,半翻着白眼,试图从跟着贞阳公主呼哩哗啦涌过来的人群里寻一个帮手,制止这个疯女人。 可是,公主府的丫鬟们虽是非常同情阿绫的遭遇,但对贞阳公主风一阵雨一阵的行径早就习以为常,如今纷纷如鹌鹑一样缩着头,个个儿催眠自己说,这是公主殿下“狂风骤雨”般的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人群之中,只有戳在后排的无风和她对上了视线。 昨日这位驸马爷忽然病倒在睿王府之后,无风便被百里臻派过来,盯着这边的情况了。 他不善言辞,平日除了回复百里臻的命令外,也就杀敌的时候会吐出那么一两个字,一般情况下不轻易说话,被王府底下的侍卫戏称为“一字千金,一字要命”。 如今的情况,他本能地想置之事外。 只不过...... 就在无风意图错开视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约觉得,面前这个头垂着眼翻着头发散乱的人,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那眼神更是在对他说,要是我死了,我做鬼的不会放过你。 门外一阵凉风带着水汽吹了进来,吹得无风身上霎时起了二斤鸡皮疙瘩。 他杀过的人不在其数,什么样的惨烈景象没有见过,却从没觉得有哪个比面前这位这般,一个好好儿的活人像死人似的看着他来得可怕。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公主......”无风难得的开了口,头一次为了救人。 他的声音起初很轻,处于狂喜状态的贞阳公主根本没听见。 佛曰,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无风没办法,只能抬高嗓音道:“公主,我家殿下说,驸马爷醒了之后,就先请大夫来把脉吧!” 无言这若是要在场,肯定能为此夸他半年的。 这一次,无风冷硬的声音,成功把贞阳公主的理智拉了回来,她骤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望无风,又看了看面如白纸的阿绫,点头道:“是呢,是呢......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无风递给后面侍卫一个眼神,那小哥“嗖”得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而后又“嗖”地一下把王府里的老中医给提溜了过来。 老头子是半头的雨半头的汗进来的,大概这种情况经历多了,整个人完全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气喘吁吁地给阿绫把了脉之后,他这才在贞阳公主的逼视下缓道:“驸马已无大碍,不过还需静养些时日,老朽这就给驸马开个方子调养一二。” 恢复了些力气的阿绫,感激地看了那老中医一眼。 你看人家府上的大夫什么素质,再看看公主府上那个桀骜不驯用下眼睑看人的,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就这点上,百里瑾差她弟弟百里臻一百条长宁街。 顺便,她又感激地看了无风一眼,这小哥瞧着一副死人脸,倒是比那些长相可爱的小姑娘有用多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无风则再次不着痕迹地起了二斤鸡皮疙瘩,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这位驸马爷八字犯冲,这位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要人命。 由于老中医给阿绫下了“要静养”的命令,这几日又连续阴雨连绵,百里瑾百里臻姐弟二人一合计,在阿绫康复前索性就在睿王府待几日,顺便也熟悉一下百里臻手下的人和这次前去北翟的任务,方便日后行事。 这个操作,甚是合她心意,只不过...... 贞阳公主她,能同意吗? 第四十三章 马尾及腰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阿绫叹了口气。 这雨,已经连着下了三日了。 除了最开始那一日,雨下得是又急又猛之外,其后的两日,雨势一下子小了不少,但因为接连不断地下,好不容易回暖的温度,又被雨水给压了下去。 与温暖一起离开的还有贞阳公主,这个结果倒是出乎阿绫的预料。 贞阳公主虽然有时候泼得厉害,但却是个有格局有智慧的女人,在考虑清楚哪样做对阿绫好,同时也对百里臻有利之后,她便不闹性子了。 因为大婚及阿绫前一次(吃)生(撑)病(了),公主府内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贞阳公主这个主人回去主持。在与阿绫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贞阳公主当即毫不耽搁地回了公主府。 阿绫也不知道百里臻具体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位难缠的公主殿下给劝走了,但她不得不说,这样做确实有利于身体恢复。 在对百里臻好感度upupup的同时,阿绫也再一次对这个男人另眼相看了。 他果然,不简单呐。 这几日她身子不适,因在睿王府不必和贞阳公主时时面对面,系统没来骚扰她,群聊“封神榜”里的老头儿们也很识相,除了每天定时定点在她“上线”的时候说点儿骚话大家乐一乐之外,没再别处刻意烦人。 如此,算得上是岁月静好了。 阿绫探头看了眼窗外,心里发出了想出去溜达溜达的声音。 于是,她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后,对着自带高斯模糊的镜子开始梳妆。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这个时代任何一家的贵族公子哥儿一般,保养得很好。只不过她并不擅长捯饬自己的头发,往日都是春杏、秋桃两个丫头弄的。这两个丫头比起女红更擅长拳脚,不过到底是古代人,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做得不算多好,但姑且算是过得去,因此司马太史这些年的外在形象还算能看。 因病宿到睿王府之后,过来这院子里跑腿服侍的都是小厮。听说是因为百里臻不喜女色的缘故,他这内院里是找不到丫鬟的,也就外院能见着些粗使婆子。阿绫自然不愿意让男人近身,索性就自己穿衣自己束发。 在现代时,阿绫虽也研究过古代人穿衣束发之类的这些问题,并且通过这些日子的切身实战,更加熟悉了些。只不过,老天给人的才华往往是有限的,对于阿绫这个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脖子底下一无是处的人来说,脑子明白、记住是一回事,手上操作是另一回事。 “手上操作另一回事”的阿绫,努力了几次之后,发现她并没办法把自己美丽的长发,凹出记忆中的造型,于是便些烦躁地放下玉梳,把自己的头发抓得毛糙糙的。 支着脑袋想了想,阿绫又拿起了梳子,闭眼梳了个她在现代最熟悉的高马尾。这造型,利索之极,干啥事都方便。 此刻,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个男人,这造型虽然不排场,但也算说得过去。 梳好头发,阿绫外罩了件天青色的长衫,又给自己披了件深蓝色的斗篷,往怀里揣了两本书,顺手拨弄了两下自己随意扎起的及腰马尾辫,这才缓步从屋里走了出去。 刚一开门,阿绫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位门神。 “早上好,无风。”阿绫笑着朝门神打了声招呼,顺手拿起了支在门外的伞。 因为很仗义地帮她在濒死的关头,制止了贞阳公主的暴行,阿绫对这位无口小哥哥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看他这两日一直戳在自己门口,阿绫猜测,那天晚上应当就是他给百里臻打的招呼。 “......”无风很想说现在已经不早了,不过他从不会说这种无用的废话,他只略略低头,道,“驸马。” 随即,他抬起头,眼睛略一瞥,便是将阿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了个遍。 ......怎么说呢,难道他随他家殿下东奔西走久了,不知道何时京城内已经开始流行起这种造型了吗? 关于阿绫,无风早就有所耳闻,却从未正面接触。之前在太史府的时候,也是无言这边负责走动了几次。听闻这位驸马是才貌双全,便是放眼整个天下也难寻几个,除了过于斯(娇)文(小)之外,几乎是没什么缺点的,否则,也不会让贞阳公主如此上心了。 但这几日接触下来,无风总觉得眼前这人与传言相比,似乎总有着微妙的错位。就拿如今这粗糙的造型,怕是没哪家公子哥儿会这般的。 算了,可能是他不懂流行...... “可劳烦你带我寻一处适合读书的地方?”阿绫浅笑着看着他,态度非常友好,她知道,百里臻让无风跟着她,那是甩不掉的,索性让他帮着自己好了,字说,有这么位贴身保镖,挺好的,“大夫说我这两日可以外出走动走动了,这屋里太闷了,久坐对身体康复不好。” 休养了几日后,阿绫的声音又恢复如常。她本来的声音是脆生生的,为了像是男子一般,她总会刻意压低一些。 虽然按照系统的说法,因为她有那个狗屁“画女硬说男”滤镜,所以声音在外人听来也自动变化了,不过阿绫还是会压一压嗓音。 其实照她这样,走动回公主府也没啥问题,但,阿绫觉得住在睿王府挺好的,乐得清静的她打算,只要百里臻不主动赶人,她就赖着不走。 “是。”无风没有犹豫地应了一声。 “那便有劳了。”阿绫感谢道,很显然这是百里臻许可范围之内的。 她刚顺手又从旁边摸了一把伞,就见无风已经从檐下迈步走了出去,打算开路去了。他脚程快,转眼之间已走出几步开外。 “哎,你等等呀!”阿绫忙出声喊道,“无风,等等!” 无风大抵不太明白身后的人为何会叫住他,不过还是转过了身来。 阿绫看着身上已经逐渐落上细雨的无风,有点儿牙疼。 这个时代会武功有内力的人可真是了不起死了,用头挡雨吗? 第四十四章 日行一善 “唰唰唰——” 春雨声声,清脆悦耳,如呱呱坠地的婴儿,充满了活力和新生的气息。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这一种声音,由远及近,由浅入深。 阿绫闲闲地倚着亭子里的木栏杆,半侧着身子,一边闲闲地翻着手里的书,一边时不时远眺一下外面的景。 亭子外便是一片湖,不知这是府内的人工湖,还是连着京城里河网的什么有名头的湖,总之坐在高处向湖水望去,是满目清波,细雨落在湖面,由远及近泛起阵阵涟漪,为湖水带来了灵动的美感。 阿绫所在的亭子名唤“听雨亭”,算不得什么费心思取的名字,整个亭子的形制做工放在这偌大的睿王府,也只能够一个及格线,不过,却和如今的情景莫名相称。 在春雨天里,坐在听雨亭中赏雨,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哎,古代的有钱人真好啊!独门独院不提,甚至还有湖景亭,感觉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都能延年益寿呢。 来自现代的土包子阿绫,发出了羡慕的长叹。 她见识少,别嘲笑她,毕竟,前世今生,贫穷限制了她可怜的想象力。 前身小姐姐从未曾到过睿王府,而这也是阿绫本人第一次来这里,因此她对睿王府的整体布局,可以说是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个“听雨亭”处于睿王府中的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自己住的那个院落又算是个什么地方。反正,无论是哪处,都静得让阿绫觉得,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倘若不是这两天下着雨,耳朵边总有连绵不断的雨声,阿绫是真的要以为周围的人都死了的。 当然,有系统在手,阿绫完全可以在古代试试开启“xx地图导航模式”,不过,且不说她这个狗比系统愿不愿意配合,就是它愿意,阿绫也不愿意。 又不是去景区游览怕迷路,把线路图摸那么清楚干什么。 再说,她这不是已经自带了一个“人工导航”嘛。 ......虽说是个“倔强的哑巴”。 当然,在刚刚出门之前,她还和这位“倔强的哑巴”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别想多。 因为无风像愣头青一样冲入雨中,阿绫有些看不下去这种淋雨的傻帽,便一手撩起披风上的兜帽,也迈出廊下,快步走到雨中,一手将手里其中一把伞递到他的面前。 无风愣了一下。 “啧。”阿绫却已经没了耐心,直接硬把伞塞到他胳膊肘和身体之间的空隙出,而后忙用自己空出的手打开自己那把伞,这才收敛了自己方才瞬间而起的暴脾气,慢悠悠地道,“如果不想变成我前两天那样,就打伞。伞怎么用,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无风看了看被强行塞到臂弯处的伞,却没有打开。 往时执行任务,残酷恶劣的天气多了去了,如现在这般的雨天,根本不值一提。他觉得,是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文弱书生小题大做了。 虽然,他的心是好的。 尽管这件事,一半算是阿绫一时兴起,一半算是她对无风的感谢,只不过,面前这个人默不作声拒绝的方式,让阿绫那个很不好的执念,开始发作了——越是这种情况,便越要把事情做成。 “别觉得你比我厉害,就一定不会怎样。”阿绫笑了一声,只不过这次却有些嘲笑的意味,“这世上没什么一定,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有的只是平日里多为自己留几条后路,以备不时之需,俗话说狡兔三窟,正是这个道理。” 大抵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文弱书生”,会如百里臻一般看透他面无表情之下的内心波澜,无风有些吃惊,却听阿绫继续轻描淡写地道:“你就当我是日行一善吧。” 她的表情过于冷然,仿佛透过无风的身体,看向了虚无缥缈的远处。 之前无风就说过,这位驸马的眼神很是吓人,如今,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臂,随后拿起了臂弯处的那把伞,撑了起来。 嗯,日行一善,完美。 阿绫的眼神,轻轻从直挺挺地站在亭子前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上掠过,而后,落在了亭外长出的新叶上。 这应是前几日趁着天气暖和时发出的叶子,看上去又翠绿又柔嫩,在这春雨的洗礼中,那绿色被淬得愈发纯净,看起来也愈发楚楚可怜。 阿绫觉得,“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这话说得真是一点儿没错。她在睿王府住了三四日,眼睛上的有色眼镜便比鞋底还厚了,如今愣是连片叶子,都觉得比贞阳公主府里的好看,还努力在叶子上夸出个花儿来,实在是毫无人性可言。 倘若贞阳公主知道,肯定得气得伸出手指,一边跟患了帕金森综合征的老年人一个频率颤抖,一边拿着帕子点着眼角跟不要钱似的蜂拥而出的泪水,尖叫道:“我没给你好吃好喝地供着吗,你这个没良心的!” 阿绫挠了挠头,怎么讲呢,同样是吃,刚进公主府,她便被他们那大鱼大肉给撑出个急性肠胃炎,这个搞(沙)笑(雕)的剧情,在座诸位可是有目共睹的。可在睿王府,她就愣是被调养回来了,还吃得香睡得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觉得自己绝对和公主府气场不和。 谁让那个着名定律是这么说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不过,这种大实话,不能给贞阳公主听到,更不能给百里臻听到,不然,谁知道这位姐控得怎么整她呢。 ......等等,他是姐控吗? 嘛,算了,就当他是吧,反正他们姐弟俩关系好,京中路人皆知。 说到百里臻,阿绫便想到了这位殿下强行塞给她的任务。看他的样子,要她跟着一道儿去北翟的想法,估计是蓄谋已久的——那日贞阳公主说她这位弟弟盛情邀请她们俩来睿王府,明面上说是感谢,实际估计是想借机跟她说这件事的。 如果不是当时热晕了过去,阿绫大概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谢邀”。 第四十五章 当复印机 尽管那时候,阿绫因为热得眼冒金星开小差了,不过还算是听了个大概。 按照百里臻的意思,他就是打算先私下里与贞阳公主和阿绫说通这件事,随后过几日便向元帝奏请,准许他们一道儿前往北翟。 只是不巧,估计连百里臻自己都没想到,阿绫来他府上一趟,干脆直接病倒了,并因此现在还住在这里。 当然,阿绫本人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剧情的展开。 这两日,躺在床上无聊,阿绫索性开始看起了北翟的相关书籍。北翟是大汉以北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因为整个地区的民族众多,文化错综复杂,导致了北翟各方面内向性较强,关于北翟的介绍流传到外面的并不是很多,尤其是一些非常隐秘的民族和文明,能参考的内容更是少之又少。 好在睿王府上的书多,翻了个遍过来,也算是找到了些能用的。包括阿绫现在手上的两本在内,这几日她用来了(打)解(发)情(时)况(间)的书,都是从百里臻的书库里翻找出来的。 关于书籍方面,百里臻是非常慷慨的。看他那副架势,似乎只要阿绫能看得完,他府上所有的书都能给她看。比他那位府上找不出什么能看的书的皇姐,要有用多了。 俗话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阿绫觉得,为了完成任务,自己不得不和贞阳公主呆一块儿。这要是久了,估计也得退步一大截儿。 在这点上,今日的睿王殿下依然轻松甩他老姐一百条街。 说来也是非常巧的,阿绫前身这位才女,也是博闻强记博学多才,还精通各国语言,随便哪本书到她手里翻不过两遍便能倒背如流。是以,百里臻才会特意要阿绫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随他远行一道儿去北翟。 百里臻这次去北翟的目的,是为了一本医书孤本。 前面曾经介绍过,北翟部落众多,其中被汉语音译为“查哈”的一族,便有着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族中秘传医术,只不过查哈族这种秘术从不外传,族人也一直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除非查哈族人主动出山,否则世人根本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据传,在查哈族内,自古以来,便对族中秘传的医术存在着两派不同看法,其中一派是希望以此医术悬壶济世造福天下,而另一派则怕会招致祸患因此主张与世隔绝。两派相争,直至查哈族灭族之前,依然没有停息。 于是,前者入世为医,后者守护故土。根据族规,入世者可以医术救人,但不能将医术外传,并且自入世之日起,便与族中一切断绝关系。是以,后来随着查哈族的消亡,其祖祖辈辈秘传医术便随之不见踪迹。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听说,查哈族中最后一任族长,因预感查哈族将亡,因族中还是不愿医术化归尘土,便将毕生所学编撰为书,又在完书后,以自己所作所为违背先祖意愿,自逐出族,带着书消失在众人之前。 知道这段故事的当事人们,自然早已不在人世,而天下人之所以知晓这一切,是因为这本书于十二年前现世,如今就在北翟的翠微山庄之中。 翠微山庄代代主人乃北翟皇族墨氏后人,与查哈族有着密切的联系,书最终落到他们手中,并不稀奇。因墨氏这一支族人精通机巧之术,其累世修建的翠微山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可谓是易守难攻。 当年,因为百里臻身患重病,元帝就曾多次派人前来,可皆无功而返。天下人削尖了脑袋消想那本医术,也进不去这翠微山庄的半壁山。 当然反过来,若是能闯过机关进入山庄之内,自然也能一览医书之精妙。但除了看之外,在不能做其他的事情了。 阿绫在了解到这里之后便了然了,合着百里臻是拉她去当速记员和复印机的。 好在阿绫本人这方面素质也不差,实在逼急了她就拉着狗比系统和“封神榜”的绿帽子老头儿们随她一起记,她就不行自己一个带着外挂的现代人还真能被古代人给比下去。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有命看到这本医书再说。 阿绫看书的速度很快,饶是她刻意放慢速度,翻会儿书之后抬头看看景,也没用多久,就将两本书给看了个遍。 阿绫看完书后,才想起来方才自己倒了杯茶晾在桌上,如今,那茶杯里的茶水早就不冒烟儿了,阿绫伸手一探,果然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 她略略移开手,又摸了摸旁边放着的茶壶,壶壁上如今还能摸到些余温,但不消说,这茶若入了口,恐怕就不是手上试探这温度的感觉了。 阿绫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慢慢收回了手。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常就这么一头扎到书里,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旁边的茶水早就凉了不知道几回了。 不过,她自己也晓得自己没法改变这种习惯,便会同时在旁边放些零食。茶水冷了没关系,零食可是开袋即食的,无论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便是一边吃一边就着冷水,也是一番风味呢。 来到这里之后,因着她身旁春杏、秋桃两个丫头,哪怕太史府上的饭菜难吃、点心粗糙,但总不会渴着她、饿着她。 如今这样在睿王府可不行,她到底不过是个客人,总不能摆谱指挥人吧。 阿绫抬头,朝依旧在听雨亭前站得笔直的男人看去。饶是她也想不通,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可以做到一直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就仿佛根本不是个人,而是雕塑一样。 这种男人能指望得上吗?做梦去吧。 书看完了,水不能喝,还没零食吃,阿绫觉得她除了发呆,就只有拍屁股走人这一个选项了。 一想到自己这趟放风还没开始多久,就要原路返回,屋子里还有些闷,阿绫就有些不乐意了。 ......要不,发会儿呆? 阿绫这么想着,便又朝临湖的那一面转过身去,比起刚才半侧着的姿势,如今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两只手扒在栏杆上,朝下面望去。 远看上去,就像...... ......就像想要投湖自尽一样。 第四十六章 自挂栏杆 刚从外面回来,准备去书房里的百里臻,在经过湖畔长廊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这样的“自杀现场”。 百里臻:...... 与不远处到处都是人、日日都热闹非凡的贞阳公主府不同,百里臻的睿王府里,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而这些为数不多的人,因为府里那位殿下喜静,便个个埋头做事从不言语,生怕制造出一丁点儿不和谐的声音来。 是以,即便是大白天,睿王府也好似跟空了一般。 在这样的睿王府里,没人有胆子在百里臻面前“表演自杀”。 因为睿王府里统共也没多少号人,会明晃晃地在外面瞎晃悠。阿绫的举动,远看上去便显得分外引人注目。不光是百里臻,跟在他身旁的无言,也在百里臻身形顿住的同时,发现了挂在亭子栏杆上的阿绫。 远远的,只见阿绫两只爪子扒在栏杆上,朝下面望去,似乎是满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想要投湖自尽一样。 无言:????? 他猛得一看这副场景,就觉得脑壳疼。 作为男人,他能够理解这位驸马爷的苦,也估摸着这一病把他脑子给烧清醒了,只不过...... 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能想不开到他们睿王府自杀吧,还专挑在他家殿下面前。 无言悄咪咪地打量了一下百里臻的神色,发现他面色微冷,不言不怒,摸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真糟糕。无言心中叹了句。 倘若百里臻不关心的话,早就目不斜视地一走了之了,可他如今却驻足原地,冷眼旁观,无言本能地觉得,驸马爷药丸。 大抵是百里臻的眼神太有威慑力了,饶是隔了一片湖,阿绫还是忽得感觉到一阵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视线,在紧盯着她。 她一抬头,便正好对上百里臻的眼睛。 仅仅只是这么一看,阿绫便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与以往任何一次所见的,都不相同的,让人惊惧的怒意。 一个常年体弱、性格温良的男子,会有这样满含魄力的眼神吗? 阿绫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眼睛眨巴了两下,而后—— 对着对面的百里臻,露出了一个自认为狗腿又可爱的笑容。 管她到底犯了这个男人的什么忌讳呢,总归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再说,她长得这么可爱,他也不忍心打不是。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在他的眼里,此时此刻的她,是个男人。 还是他的姐夫。 ......唔,一个男人露出这种小姑娘一般的笑容,好像......不太好。 果不其然,对面的无言,在接收到阿绫求生欲很强的笑容时,整个人都打了个抖。 一个男人笑成这样,就算驸马爷他长得俊美,也.....忒腻味忒齁甜了吧。 而百里臻,则不知道为何,在看到阿绫闪闪发亮的笑容后,心里更堵得慌了。 他方才乍一看,觉得她的姿势像是要跳下去。可这不用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解释为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有多危险。 爬高上低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她是真把自己当男子了吗?瞧见他之后还笑成这副模样,这个小姑娘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吗? 上辈子就这样,这辈子还是这幅德行,不怪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种人,他居然还想着要还她一条命...... 顺了顺气的百里臻,半点没有气消了的迹象,反而越是这么想,就越是生气。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气是从何而来的。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微微仰头,冷冷地看着对岸亭子里的小姑娘,看得对方脸都笑僵了,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殿下,外面......” 无言眼睛转了转,悄声提示道。 方才在回来的半道儿,无言眼睛尖,老远就瞧见丞相府的那三兄妹直奔着他们王府来了。无言一边头疼地捂脑袋,一边忙报告给百里臻。 如今的丞相爷隋国政,乃是当今皇后隋氏的老父亲。隋家本就是大汉的世家之首,因为隋皇后的缘故,更是一时风光无二。 隋皇后下有一弟隋民,官至户部尚书,为官勤勉,颇有政绩,为元帝所器重。其下有两子一女为嫡出,长子隋清远比百里臻稍长一岁,自幼聪慧,被选做伴读,如今在礼部当差;三子隋清逸小百里臻一岁,不喜文墨,偏爱舞枪弄棒,在武学上颇有天赋,三年前便入伍,跟随大军去了北境历练,因半年前受了伤便回京静养了;六女隋清遥正是及笄之年,德才兼备品貌无双,年纪不大,便有了“大汉第一才女”的称号。 顺便说一句,占着“大汉第一美人”的坑的,是贞阳公主。 再顺便说一句,其实当初大汉人民一致希望把这个殊荣送给睿王殿下的,不过被这位仙人殿下婉拒了。 这丞相府三兄妹中,最有槽点的便是隋清遥,因为—— 这位小姐从小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嫁给自己亲爱的睿王表兄做他的睿王妃。 这小姑娘黏人得很,还多次怂恿她的皇后姑母,来给自己和百里臻拉郎配当说客。整得睿王府的人,见了她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位姑奶奶一着不慎,就把他们那高岭之花一般的睿王殿下给摘了去。 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于是,睿王府上至百里臻下至看后门的王大爷统一思想统一战线:面对隋清遥,能逃跑的绝不吵吵。 如今,这位“瘟神”又来了,还带来了俩帮凶,无言头皮都炸了。 饶是百里臻,听了这个消息,也有些烦。他自是有各种方法对付隋清遥,但实在是太麻烦了,于他也没有什么利处,避而不见才是最节能高效的。 如今,他先一步去书房,就是为了避她。只是,没想到,路上遇到个比隋清遥还惹火的。 如果不是因为外面还有个“追债的”,逼得他老远看到就匆匆翻墙入府来躲人的话,百里臻一定要把趴栏杆上的小姑娘给提溜下来,先好好地思想教育一顿再说。 教育...... 百里臻这么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个“教育”这个气得他牙痒痒的小姑娘的好方法。 第四十七章 心真脏啊 假笑...... 营业式假笑...... 好清纯好不做作的营业式假笑...... 阿绫觉得自己的营业笑容笑得脸都僵掉了,可大明湖畔的睿王殿下,却跟脚下生根似的,半步都没移开他的尊足,就这么与她隔湖对望着。 隔湖相望的瞪眼游戏好玩吗,睿王殿下? 单看这个描述,恍恍惚惚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一样——如果忽略他眼神里浓重的不悦的话。 夭寿啦,仙人睿王殿下居然也会黑脸! 难道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她脑子有什么问题? 阿绫深刻怀疑,睿王府要么有什么奇怪的阵法,要么就是府里的人会什么独门绝技,不然,怎么是个人都能当座山雕。 除了这个,好像还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刚刚是不是一闪而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你问她“大明湖畔”是什么鬼。 嘛,她现在脑子都是糊的,她哪知道这亭子底下的湖怎么就忽然成大明湖了呢。大概,就是她随口胡诌的吧。 【系统提示:宿主眼前的湖,名唤“大明”。】 ↑这种毫无卵用的提示根本不需要也可以的啦! 不过,因为系统这么一打岔,阿绫的脑子蓦地一清醒,她再定睛一看湖对岸,哪还有那劳什子的大明湖畔的睿王殿下啊。 除了空空的长廊,随风飘摆的杨柳之外,没有半个人的踪影。 莫不是刚才产生幻觉了? 阿绫眉头一皱,同时侧过头来,看了眼自己亭子前的那尊雕塑,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半天一动不动的人正半侧着脸,似乎在看着什么的样子。 察觉到阿绫探寻的目光后,无风旋即干脆利落地把头扭了回去,想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又恢复到之前的雕塑状态。 能让无风如此的,自然只有他的主子,百里臻。 看来方才不是幻觉。 阿绫也不继续盯着无风了,她也转了回去,一边继续挂在栏杆上风干自己脑子里的水,一边思考百里臻方才那不怎么和善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深意,顺便还有些好奇,到底是百里臻的什么事情,让无风也分了神。 ......难不成,是她装傻顺势在这里赖了两天,把他睿王府给吃穷了? 不怪她想出这种沙雕的理由,毕竟谁让百里臻的双眼里,写满了被别人抢了食物才会有的恨意似的呢。 前面两件事,阿绫还没做成、想通,便很快就强行得到了那件她略微好奇了一下第三件事的信息。 而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所谓的好奇心,而是不得不面对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兄妹三人,并在心里疯狂大骂“百里臻大混蛋”一万次。 朝她所在的听雨亭走来的兄妹三人,正是百里臻方才回府之前,被无言率先一步侦查到的隋清远、隋清逸、隋清遥三兄妹。 阿绫出身的司马家,虽也代代入朝为官,还曾出过丞相,但若论资排辈,至多也不过是二三流,与京中世家里也堪称一流的隋家相比,到底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说白了,虽然同朝为官,但两家并不是一路人,自然在过往也没有什么交集。倘若不是贞阳公主硬是看上了阿绫这个“假男人”,并且还有百里臻这个“日行一善”的仙人保媒的话,他们司马家,再努力奋进几辈子,也没办法跻身到隋家之列,更遑论成为皇亲国戚。 可阿绫身为太史,又有着好记性,之前虽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她对着兄妹三人的基本情况,可以说是熟稔于心。 就比如,她知道古代知识女青年隋清遥妹子,自小便是追着貌美如花的睿王殿下满地乱跑的——当然这个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不过,这位天之骄女,皇宫里有她的皇后姑母撑腰,家中又有上至丞相祖父下至两位兄长宠着护着,倒是并未曾觉得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举止如何有失闺仪,反倒认为,这种人人皆知的感觉,使她常有种她之于百里臻独特而唯一的地位。 不用说,有隋清遥在的地方,自然会有百里臻出没。如今人家姑娘都找到睿王府来了,用脚趾头都晓得,她肯定是来找百里臻的。 遥想到方才,这位本差点在大明湖畔生根的睿王殿下,忽得跟脚底抹油似的,幻化做一阵风给溜得不见踪影,随后他的侍卫长无风还有了些许动作,结合眼前的情况...... 虽然并不能确定中间的具体细节,但阿绫可以肯定,百里臻怕不是坑了她,来做隋清遥的挡箭牌了。 啧,这个男人的心可真脏。 对于眼前的情况,一脸懵逼可不仅只有阿绫一个人。 听闻百里臻这几日身体转好,作为百里臻的外家,丞相府的隋家三兄妹自然要来上门走动走动。 特别是隋清遥,之前听说心上人好不容易回京,早就忍耐不住想要来看他了,谁曾想他又忽然病倒了,这中间再折腾了好几日,便是到了今日。 隋清遥今日自然是满心欢喜地上门来的,而她的两位兄长心里却五味杂陈。 无论是隋清远还是隋清逸,实则都不太赞同隋清遥对百里臻过于高调的追求方式,这倒并非是因为隋清遥的行为与《女德》、《女戒》里的要求相悖,而是因为,哪怕是他们这些小辈都清楚,隋家显贵煊赫,如今已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毫无疑问,只要百里臻不死在元帝前头,那么下一任皇帝身上,便有着隋家的血脉。然则,树大招风,盛极则亡,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同辈排挤并不怕,让隋家真正忌惮的是圣心难测。 元帝需要给百里臻铺路,为他创造一个清明盛世,而作为外戚的隋家,则是最好的探路石,是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是以,元帝予隋家以功名利禄、富贵荣华,让隋家好时刻冲锋在前,去解决那些没办法拿到阳光下去说的事情。 伴君如伴虎,隋家手里被赋予的权力,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他们太过碍眼,而被帝王再次毫无情面地收回去。 第四十八章 下套坑人 对于隋家而言,隋皇后为丞相府带去了一门荣耀,而与之相当的,则是隋氏一门应当承担的重压与责任。 比之于仍需要他们卖命的元帝,倘若百里臻有一日问鼎的话,那么他将更可能会成为那个下手的人。而到了那一日,便是他们该谢幕退场之时。倘若识趣,还能落得个善终;而倘若不识趣,便只有死路一条。 是以,隋家决不可能,也决不可以,再出一位皇后了。哪怕隋清遥如何喜欢百里臻,隋家都不会支持她的。 再加上,百里臻自幼因病身体极差,而隋清遥有是隋家这辈唯一的嫡女,隋家人也不舍得把自家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个病秧子,哪怕这个病秧子是这天底下仅次于元帝和隋皇后之外,最为尊贵的人。 好在百里臻明显是对隋清遥没兴趣,一直都是一副能躲着她便决不露面的态度。他这样的表现,让隋家人很放心。皇后也晓得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所以便愈发纵着隋清遥胡闹,因为越是这样,百里臻便越会躲着隋清遥。 果不其然,今日一过来,睿王府上的万管家一见着兄妹三人,便拱手作揖道:“实在是不巧呀,殿下方才进宫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一般人找到睿王府上,听了这句话,是都会打道回府的。可丞相府的少爷小姐可是后台邦邦硬的关系户,隋清遥当即一挥手表示,要像往常一般在府里等百里臻回来。晓得她每来一次不迈进睿王府的门不舒服,隋清远和隋清逸兄弟俩自然便顺着她的脾气来了。 万管家也不得罪人,便笑呵呵地迎了三人进去。 往时,隋清遥每次都会在听雨亭上蹲等百里臻。这是因为,这亭子一则较高可以望远,二则它处在睿王府里前庭进后院的必经之路上,倘若百里臻从府外回来要进后院,是必须要从听雨亭对面经过的。 自信满满的小姑娘每次都会失望而归,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把守“咽喉要塞”,却从来没成功捕捉一次百里臻。 话虽如此,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这一日兄妹三人还按着之前的套路,朝听雨亭走去,只不过,隋清遥眼尖,老远便发现亭子外站着百里臻的侍卫长无风。 根本不顾方才万管家刚才说的百里臻还没从宫中回来的事儿,一心以为奇迹发生的小姑娘,根本不顾自己手里还打着把伞,顿时健步如飞地一口气跃步上了几十级台阶,而后气喘吁吁地看了亭前立着的无风一眼,又忐忐忑忑地朝亭子里坐着的那人看去。 阿绫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非常残忍地把自己的脸转了过来。 ...... 雨还在“刷刷刷”地下着,短时间内,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 这次的雨下得绵长,不像是入春之后的天气,倒像是春末夏初时的梅雨天。 可隋清遥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 她按耐住因为突然开始剧烈跑动而狂跳不止的心,朝听雨亭内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其实,在看到亭中坐着的人深青色的披风一角时,隋清遥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某个答案。 隋清遥记得,往时去宫中作客,皇后姑母曾经不止一次无奈地告诉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病的缘故,百里臻喜欢极了干净,甚至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东西,他是决不容许他们近身的。 他喜穿白衣,也是因为白色看起来是最干净的。 尽管她见百里臻的回数不多,但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殿下每次出现,确实都是一身白色。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与此同时,那亭中之人,也仿佛感觉到有人来了一般,抬头朝她看来。 “刷刷刷——” 短暂的安静之后,外面的落个不停的雨声,又次第传入了隋清遥的耳中。 那人有着一张极其精致的雌雄莫辨的脸,看上去没什么棱角,显然年纪不大。如果不是因为他一身男装的话,单看这张脸,隋清遥会下意识认为他是一个女孩子。 尽管亭子里的人不是百里臻,让匆匆赶上来的隋清遥不免有一瞬间的失望和尴尬,但大抵是因为这样的次数多了,少女早早儿便学会了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她甚至还开始赞叹起了这个少年的美貌。 他的美,不同于百里臻,若说百里臻的容貌是男子中的极致的话,那么面前少年的美,则是超越性别的。隋清遥甚至在想,倘若他着女装,当是不会被贞阳公主这样的美人比下去的。 哎,这世上,男子一个儿一个儿的都这样,还让她们女子怎么活呢。 欣赏完少年的容貌之后,少女这才把注意力落到他的衣着打扮上。与他精致的样貌反差极大,他的衣着看起来十分随性,里面天青色的长衫穿得有些歪歪扭扭的,而最外面那件深蓝色的披风像块毯子一样裹在身上,黑色的长发则干脆直接高高束起,旁的并没有多余的坠饰。 瞧他这奇怪的造型,怕是翻遍整个儿京城,都找不出哪家公子会这般随意地打扮自己的。饶是她家在军中生活了近三年的三哥隋清逸,都比他会收拾自己。 而这人还没骨头似的靠在亭子栏杆上,眼睛似睡非睡地半眯着,实在是懒散得不像样。无论哪家老祖宗见了自家孙儿这样,怕是都得气得抡起拐杖敲上去。 如此不修边幅,真是浪费了他这顶好的容貌。 而被谴责“暴殄天物”的阿绫,则觉得这辛辣刺激的剧情发展,简直没眼看。 方才,她遥遥看到朝听雨亭走来的丞相府兄妹三人,便揣测到百里臻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而当她发现隋清遥以加速度朝她这边冲来的时候,她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给这个一心想见百里臻的迷妹一个巨大的打击。 果不其然,当阿绫与隋清遥的目光相交的那一瞬,她明显看到这个少女的瞳孔倏地缩了一下,手里撑着的伞也几乎要拿不稳了。 是少女心碎裂的声音呢......吗? 总感觉这妹子表情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四十九章 他老人家 雨还在下。 看着隋清遥拿伞的双手微微颤抖,阿绫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残忍极了,简直就是少女梦的直接杀手! 只不过,这事儿不能怪她! 虽然心里觉得对不起隋清遥,并在同时继续暗暗大骂百里臻,但是,作为“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的阿绫,只能以自己聪明的狗头,揣摩睿王殿下的心思满足他的要求。 仿佛,能够听到心碎的声音呢。 阿绫一边在心里暗骂百里臻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一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隋清遥,告诉她—— 笑着活下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位睿王殿下的小迷妹,虽然在那一瞬间有些失态,不过随即便恢复如常,甚至还用眼睛大胆地打量着她,甚至,似乎在某一下,透露出了几分可怜的神色。 阿绫:...... 她想岔啦? 到底谁可怜谁啊! 这些古代妇女儿童的战斗力可与泰·日天·迪比肩了! 就在二人互相用怜悯的眼神问候对方的时候,方才被隋清遥甩在身后的隋清远和隋清逸也快速抵达现场。 无论这亭子里今天是谁,隋清遥到底是未嫁之女,和外男独处,不妥。 ——无风:咪咪咪? 只不过,在看清亭子里的人是谁的时候,两人不由地有些诧异。 隋清遥是姑娘家,不识得眼前的人那是理所当然,可隋清远和隋清逸却是认得的,尤其是隋清远,同朝为官,二人自然打过多次照面。 “驸马......?” 自家大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隋清遥这才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当朝驸马这般年纪,能对得上号儿的,也就只有刚刚与贞阳公主大婚的太史司马迁了。 贞阳公主与太史的这桩婚事,表面是是郎才女貌,虽不说门当户对,但绝对委屈不了公主,但实则明眼的人都知道,一表人才的太史是被强买强卖,头顶着一片青青大草原入了公主府的。 这件事的内情,在京中早就不是秘密,只不过奈何对方是公主,人家皇帝爹皇后妈都纵容她三宫六院七十二美男的,普通老百姓的想法算个屁呢。 隋清遥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和旁人不同,对于她的公主表姐,她倒是觉得十分羡慕她的率性,而且比之于日日神隐的睿王表兄,这位公主表姐实在是太好了。是以,当听说这位神奇的女子终于收了心准备嫁人的时候,她便十分好奇,究竟是谁能让她这般死心塌地。 那日大婚观礼,她只瞧了个大概,并没有细看驸马的模样,原不曾想,这人竟然是这样的。 是个与她往日所见的,都不一样的男子。难怪从不循规蹈矩的贞阳公主,会为他心折了。 “大公子,三公子,六小姐。”阿绫当即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朝三人拱了拱手,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故作坚强,倒是不显方才的懒散了,又因为与贞阳公主大婚后,双方便是姻亲,阿绫还特意选了个略显亲近的称呼,“让三位见笑了,我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如今这样子实在是失态了。” 贞阳公主与太史大婚为睿王冲喜,后来睿王好了,太史却一病再病的事情,这两日早就传遍了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茶馆里的话本子,都已经把这位驸马吹成天仙了。 当然,驸马本人在睿王府里闭门静养,并不知情。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隋清逸性子爽朗,素来待人亲厚,只见他忙笑着摆手道,“若论辈分,我和清遥还该称您一声姐夫呢。” “咳咳咳咳咳——”阿绫一听这话,登时一口气没上来呛住了自己。 别别别,可别,可千万别!当个驸马已经够腻歪她的了,若是往后时不时的听人家叫她一声“姐夫”,她怕是不用等系统提示她原地爆炸,就得直接把自己给恶心死。 就这样,阿绫与丞相府的三兄妹尬聊了一会儿。时近中午,心里明白百里臻定是在故意躲着隋清遥的隋清远和隋清逸,忙架着自家死心眼儿的小妹,和阿绫道了声别之后,匆匆回府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若是带着隋清遥,这辈子都见不到百里臻。 看着那兄妹三人撑着伞离去的背影,阿绫轻舒了口气。 随即,她斜睨了依然跟尊雕塑一样立在亭前的无风:“怎的,我可好好完成你家殿下交代的任务了?” “......”无风没有回话,但阿绫还是没漏掉他坚毅的背那轻微抖动的一瞬。大抵是从未做过这种事,让他也觉得心虚了吧。 “我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烦请睿王殿下下次拿我当枪使的时候,至少提前知会一声,可好?”大概这两天和无风一直以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相处着,阿绫也算是和他熟悉了,知道这个无口小哥看着严肃,实则心善,而且,她也不怕无风将原话告诉百里臻,“不然,我这儿若是没有轻重的,吓着人家姑娘,坏了他老人家的姻缘可不好。” 阿绫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虽然方才骂了百里臻是个黑心肠,不过也晓得互帮互助互惠互利的道理,她承了他的情,合该能帮他就帮他。不过诚如阿绫所说,百里臻至少该交代一下“操作细则”,免得她一不小心误伤了别人。 无风默了默,他觉得他或许该说些什么,又觉得他不能说什么,于是他选择闭嘴。 “这种事情,太史不必担心。”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阿绫身后响起,这声音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又仙又冷。 阿绫无言地朝天空中翻了两个白眼。 看来他们的神仙殿下当真是不喜欢极了自己外祖家的小表妹,方才人还没到他就溜得人都不见了,如今人还没刚走,他就出现了。阿绫很怀疑,他方才就是暗搓搓地等在某个角落里,然后见危机解除了,立马出来。 调整好面部表情之后,阿绫迅速转过身,同时扶着旁边的栏杆准备起身。 可她整个人还没站直,便是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朝面前的百里臻倒了过去。 第五十章 平地摔跤 百里臻的前脚刚迈进书房,后脚无言就带来了隋家三兄妹入府了的消息。 “幸好您方才走得快!”无言说罢,感叹了一声,仿佛还心有余悸一般,随即,他想起被天降任务的人,问道,“不过,这事儿交给驸马,能成吗?” 无言觉得,不太成。 如今,驸马人就在听雨亭,而隋清遥每次入府来找他家殿下,也都习惯在听雨亭等着,他家殿下虽然旁的没说,却交代无风盯着驸马,一时半刻之间,不许他出听雨亭,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看来,他家殿下这次想让驸马在前面顶着呢。 百里臻抬眼看了无言一眼,表情非常冷酷无情:“她不行也得行。”谁让她方才一副不惜命的模样,他自然要给她找点事情做,让她没空去做那乱七八糟的事情。 无言默默打了个抖,在心里默默为驸马上了三炷香。 祝他早死早超生吧。 前些日子,他家殿下留驸马在他们睿王府养病,无言还在奇怪,这位不喜与人接触的殿下,何时变得如此通达。这不,刚一转眼,他便来找驸马讨债来了。 一想到对方是丞相府的那位小姐,无言眼皮子跳了跳,那位姑奶奶,可算了吧......顺便在心里又默默为驸马上了三炷香。 祝他一路走好吧。 待到快午时,百里臻处理好了案台上的密信,差侍卫送出去之后,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缓步朝前院的方向走去。 隋清遥是个小赖皮,追求百里臻可算是为爱痴狂的主儿,她那二位兄长却是有分寸的。他们俩拗不过这位小祖宗,但至多只会纵容她到晌午之前,不然过了饭点儿还没回去,后面便是要吃家里老爷子的挂落的。 待他快走到听雨亭的时候,便得到了隋清遥被她两位兄长给带走的消息。 这个结果,自然在百里臻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今日他们走的时辰,倒是比往时要早一些。 看来,放那个小姑娘在里面吓吓人,还是有些用处的。 ——阿绫:汪! 此时,百里臻心头方才忽然涌起的不悦,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因为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百里臻还来不及细品它究竟是什么,又是缘何而起,便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重活一世,百里臻自然不是曾经弱冠之年的模样。这些年来,他学会最多的便是隐忍,除了百里超之外,已经鲜少有事物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了。而对于百里超,他如今也在学习,如何以滴水不漏的平常心来应对。 不过,虽然不是十分肯定,但百里臻觉得,自己之前会这样,大半原因是出在阿绫身上。 因她一副无所谓自己安全的样子,让想将前世欠着的那个人情还给她的百里臻,觉得自己简直是好心喂了狗。 其实,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记着如今还没发生的前世的记忆吧。 在下面便瞧见听雨亭上那深蓝色的背影,看上去乖巧文静。现在她倒是学乖了,不再整个人一副要投湖的模样。 百里臻抬步,拾级而上。 还没走进亭子,便听那小姑娘一副老神在在的口气,问着无风:“怎的,我可好好完成你家殿下交代的任务了?” 百里臻扬眉,这小姑娘素来聪明,无需他多交代什么,便就什么都能想到。 无风自然不会回她,于是,百里臻便听那声音接着道:“我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烦请睿王殿下下次拿我当枪使的时候,至少提前知会一声,可好?不然,我这儿若是没有轻重的,吓着人家姑娘,坏了他老人家的姻缘可不好。” ......他老人家。 百里臻的脚步登时顿住。 跟在他后面的无言,因为这个没有前方高能预警的停顿,差点没收住脚,一头撞在他前面的百里臻身上。好在他身手矫健,小腰一扭,堪堪躲了过去。 百里臻这一步停得是莫名其妙,无言稳住身子之后,从他的背后绕到旁边,并抬头朝他看了过去。因为摸不透百里臻的行为,无言打算看他家殿下的脸色行事,却发现,这位爷忽得又恢复到之前在对岸时盯着阿绫的模样。 他的心情,如今就好似冬天里阴云压城,天边的闷雷一个接一个响个不停。 无言抱着自己的大脑袋,无语问苍天。 天哪,谁能跟他解释一下,为啥他家殿下和驸马爷这么不对付啊!这一次一次的,毫无缘由的,都是什么情况啊喂! 还有,为什么这些场合,他都要在前排围观啊!虽然围观一时爽,一直围观一直爽,但......有些人的笑话,看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无言闹不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的时候,一时之间处于静止状态的百里臻,又重新动了起来,只不过,比之于之前从容的步调,这会儿他的脚步急了些,也重了些。 无言当即跟了上去。 百里臻三两步便走进了亭子,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火气往头顶上涌。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刀:“这种事情,太史不必担心。” 他话一出口,面前的背影明显的僵了一下,旋即便是动作飞快地转身站起。 只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动作,那随意裹在身上的披风,随着她起身,便直接从肩头滑落,落在了地上。 百里臻眼看着面前这个打扮奇怪身体僵直的小姑娘,一脚踏到了披风上,而后一头朝自己倒了过来。 阿绫在脚踩到披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玩儿完了。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时空,她都是个身体素质远逊于大脑反应速度的人。这就导致了她大脑先一步意识到脚下落了披风不能踩,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踩了下去,并非常遵循惯性定律地朝前面倒了下去。 她觉得牛顿的棺材板儿一定很欣慰,尽管发生了用科学道理都解释不通的穿越想象,但,如今还是有遵循物理规律的好孩子。 只不过,向哪儿倒是个问题啊。 在倒下去的瞬间,阿绫开始思考起这个人间难题。 第五十一章 埋他的胸 在倒下去的同时,阿绫开始快速思考着自己倒地的方式。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不经意之间,她已经触发了女主必备的平地摔剧情。 ——阿绫:我是男主。 阿绫如今面临着两个选择,一则是倒在硬地上,血溅三尺满脸花开;一则是倒在她面前的百里臻身上,然后被跟着他来的话唠侍卫小哥一巴掌拍到旁边的大明湖里。 选择哪个更有利,已经无需多说了。百里臻是个洁癖精,这事儿略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虽然在一般状态下仙里仙气与世无争的模样,但谁若是挨在他身上,肯定得被他扒三层皮,都不一定能解他的心头之恨。相比之下,脸硬着陆虽然疼,虽然惨,甚至要赌上会毁容的风险,但是成活率高啊! 常恨自己脑子反应速度过快导致身体跟不上的阿绫,如今不禁感叹,脑子好使果然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在这种从事发到结束连一句旁白都插不进去的短暂时间里,她高速运转的大脑,居然告诉了她最优的选择。 当然,为了避免毁容,她或许可以在身体反应能及的范围内,试试膝盖着陆。毕竟,她若想要在这个时空苟下去完成任务,还是要靠脸吃饭的。脸,是极其重要的杀伤性武器。 阿绫试着朝下半身用力,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她大脑的疯狂运转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反应神经,她到底还是慢了一拍,还不待她来得及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就已经无法调整倒地的姿势了。 行吧,摔得面朝黄土满脸花开她也认栽了,人倒霉了,那是什么都避免不了的。 下一瞬,闭着眼睛等待命运降临的阿绫就成功“硬着陆”了。 ......意外地,不疼? 而且,好像也不是很硬的样子。 她忙睁开眼睛,便见自己实现所及之处,一片白色。 这白,不是雪白色,而是带了些浅黄的米白色,上面还有着不同走向的暗纹,组成了好看的纹样。 ......行了,不用描述了。 尽管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自己在哪里“硬着陆”了,阿绫还是努力仰起自己的狗头,朝上看了看。 毫无意外地,她正对上百里臻“杀必死”的眼神,在他的目光里,她已然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哇,她不仅碰了神仙睿王殿下,还埋了他的胸,这还能活嘛! 阿绫心里一阵凌乱,整个人发颤,那反应慢半拍的双腿此时才接到方才脑中发出要用力的信号,脚下一蹬,对着地上的披风又是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再次向前扑去。 百里臻在看到阿绫一脚踩到那披风的时候,便知道对她这般从未习过武的普通人而言,这一跟头肯定是无法避免的。看着她倒下来的姿势和方向,百里臻脚下没动,稳稳接住了她。 在她的头砸在他胸口的时候,他的心,跟着跳了一下。 他从不喜生人接触,即便是上一世他受教于司马喜门下时,常与她照面,也未曾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的最后时刻,今生,对于她这一次的接近,他未曾感到排斥。 见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他,他刚想训她冒失,却不曾想她似乎又是绊住了那披风,整个人继续往前倒。 百里臻本想稳住,可一则方才注意力都在阿绫的身上,反应已经慢了半拍,再则大抵是阿绫向前倒的时候,顺势就把那披风朝百里臻这边踢了过来,如今他脚下一个踉跄,竟也被那该死的披风绊了一下。 ——披风:你们才该死,我怀疑你们和我有仇→_→ 已经看到结局的无言默默捂起了自己的眼睛,无风则继续在亭外远目,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扑通——” 百里臻和阿绫应声着地。 阿绫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毕竟,就算是她这种身体协调性差的选手,也是实力拒绝这种愚蠢的倒地方式的,而且,还一连来了两次。 最作孽的是,这次她似乎把百里臻也给连累了。 直到倒地前的那一刹那,阿绫心里仍然觉得,进了睿王府就变得少言寡语的系统,欠她一个解释。 这种时候,不是正需要它这个傻屌系统做提示的吗?结果它像是断了信号一样失联了,连她那个绿帽子王中王的老年人三缺一群聊也匿了。 难道是因为百里臻真的是个谪仙,连她带着系统都看得出来,于是系统干脆直接下线了吗? 这么想着,阿绫再次“硬着陆”。 因为冲力,阿绫这次整个人的脸都撞在百里臻的胸膛上,撞得她鼻子又酸又疼,眼眶里瞬间被酸得泛起了泪花。 天哪,她不仅碰了神仙睿王殿下,埋了他的胸,还把他扑倒了,这这这...... 三番两次在太岁爷头上动土,阿绫觉得很绝望。 而百里臻则在快着地的时候手下运力一撑做缓冲,因而背上并没有被怎么摔着,反倒是因为身上还带着个人,被她撞得胸口直痛。 活了两辈子,数次险些丧命,还从没一次受伤是因为这种蠢得不能再蠢的理由。 百里臻抬眸,看着压在他胸口的小姑娘,本来一肚子的气,都在对上她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时,瞬间消散了。 他还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丫头的。 就仿佛是应着他的心思,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愈发可怜了。 她不管再如何女扮男装,但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呀。 百里臻默默叹了口气,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咯。 他胳膊用力,打算起身,可身子刚刚抬起,便触到了一片柔软。 百里臻朝自己触碰到的地方扫了一眼,而后又是一个失神,“扑通”一下倒了下去。 这次,是结结实实地倒下去的。 背部的疼痛清醒地提醒着他,他方才好像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天哪! 阿绫本因为鼻子酸疼得眼前泛起一片水汽,她在朦朦胧胧中看到百里臻似乎要起身,正待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见他忽得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倒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 臣起不来 她该不会这么一扑再扑,把这位又病又娇的殿下,害得旧病复发了吧! “殿下!殿下!睿王殿下!”见喊了两声对方没搭理他,阿绫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触碰不触碰的忌讳,忙伸手拽住百里臻的衣服,轻轻晃着,“睿王殿下!睿王殿下!睿王殿下您没事儿吧!” 一边喊着,阿绫一边还朝无言看去,寻求帮助。 “驸马......”围观群众无言扯了扯嘴角,不知该从何处下嘴吐槽。 什么接住差点被绊倒的人,接着被人一道儿带倒在地,准备起身的时候又倒了回去......这都什么事儿啊,从刚才开始,这剧情发展都没眼看了。 若不是一直跟着百里臻,无言都要怀疑他面前这人是个假冒的了。 上面那些事儿会是他家殿下做的吗?做梦吧,梦里都不会出现的! 可是......老铁树开花啦,他家殿下居然助人为乐啦! 真是比活见鬼还了不得! 百里臻身体的真实情况,无言自然清楚,他如今这样,和旧疾没有半点关系。可究竟是什么,无言却也说不清楚了。 只能说,今天的百里臻,非常奇怪,用平常道理解释不通。 比起这个......无言看了眼似乎被吓得不轻的驸马,虽然很同情他,但是他实在是作死技能满点,把他家殿下的忌讳犯了个遍儿,他只能再次祝他一路走好,清明的时候他会帮他多烧点纸钱的。 “......本王没事!”百里臻被阿绫晃得回过神来,有些不耐的应了一声,待他的眼睛落在阿绫的身上时,方才的事情又不自觉浮现在他眼前。百里臻忙不自觉移开了视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又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没......没事,没事......”阿绫小声重复了两遍,同时点了点头,“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长舒了口气,提到嗓子里的心也落回去一半,这才有心思注意到自己的姿势。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侧开脸的百里臻,再想想此刻整个人压在百里臻身上的自己...... ......这个姿势也是绝了! 她现在没被丢到大明湖里,还真是头铁命硬了! 阿绫这么想着,忙调动身体上下所有的反应神经,手脚并用地以一个非常蠢的姿势,从百里臻身上滚下去,期间还因为太过慌乱,绊了他的腿一下。 百里臻:...... 他真是欠了她的。 “......殿下......”阿绫有些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大概是因为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她反倒有种“罪多不压身”的感觉。 百里臻已经不想搭理她了。见身上那个坑他几次的小姑娘终于离开了,他也迅速坐起了身,准备起来。 见百里臻准备起身,阿绫的小手伸伸缩缩了几次,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的衣袖。 “......本王起得来。”百里臻看着那个捏着他衣服的小爪子,没好气地说道。 让女孩子扶,像什么话。再说就这丫头的笨样儿,别再把他给带倒了。 “不......不是......”阿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倒是还记得自己此时的设定,“臣......臣起不来......” 看他起身的动作还挺敏捷的,她想抱他的大腿。 百里臻:...... 这丫头上辈子不是挺正常一人吗,怎么如今接触多了,瞧着跟换了个人似的,时而聪明时而犯蠢的...... 倒是......很好玩......也挺可爱...... 这个想法一出,百里臻自己先愣了。 除了一母同胞的百里瑾之外,他从未和别的女孩子有过任何亲密的接触,上头其他的皇姐与他年岁相差太大,早儿早儿便嫁出宫了,余下外祖家一个表妹,他也尽力躲着,免得给隋清遥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虽有一天要继承大统,作为百里家的嫡长子,该开枝散叶,但他上辈子是没兴趣,这辈子是没心情考虑这些。 唯独面前的阿绫是个例外。 他把她推给百里瑾,也是想借公主府庇护她,同时能让她的才能进一步为自己所用。 只是......为何...... 见百里臻没有立即给出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回复,阿绫便当他是实在气得不想理她了。试想,同样的情况要是放在她身上,她肯定也不想再搭理那个接二连三给自己挖坑的猪队友了。 阿绫忙识趣地放开自己的爪子,朝旁边站着的无言看去。只要不劳那位神仙动手,求助一下旁边的侍卫小哥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无言正在津津有味地前排吃瓜看戏,忽然见阿绫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不由地整个人都打了个抖。这还没完,紧接着百里臻顺着阿绫的视线,也朝无言看了过去。 无言瞬间原地爆炸。 他不就吃了个瓜,看了个戏嘛,好好儿的,扯他进来干吗! 阿绫瞧着无言那副实力丑拒的样子,撅了噘嘴。实在不行,她就平移到两步开外的柱子旁,抱着柱子起来。 唔,想想这个动作就蠢到不行...... 她还在想实践起来的可能性,便觉得后脖领一紧,紧接着她便是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直至她双脚站定,那拎着她的力道,才收了回去。 “谢殿下。”阿绫忙朝百里臻行礼。 再次与百里臻面对着面,虽然对面的人还是一张冷淡到没有表情的脸,但阿绫却觉得,经过这波蠢得一比的“摔跤比赛”之后,他似乎没有方才刚来时那般不悦了。 阿绫细细一品这剧情发展,忽然觉得这套路,好像跟穿越小说里常出现的“霸道王爷救了我”的故事一毛一样。只不过,她在剧情中的设定是个男人,于是酸臭的恋爱故事就变成了真香的兄弟情深。 噫!摔跤摔出来的“兄弟情深”吗? 可算了吧,如果可以,她选择失忆。而且,她觉得,百里臻也会选择失忆的。 “啊,殿下这是来......”阿绫立刻表现当场失忆,仿佛自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剪辑掉了一样。 她的表情略带一丝惊讶,仿佛真的只是刚刚起身看到百里臻一样。 无言作为前排围观群众,不禁咂了咂嘴,驸马这堪比女人变脸一般的演技,真是让人佩服。 第五十三章 找个媳妇 阿绫实力拒绝前情提要。 方才的事情实在是太蠢了,她觉得,按照自己这样智商设定的选手,就算再蠢十辈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可事实是她就做了,挨在别人身上特别暧昧的事情,搁在她自己身上就蠢不可耐。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因为着实蠢得过分了,所以多少剧情发展并没有落入妖艳贱货的俗套里去,反而有种蠢到深处自然别致的感觉。 ......吧。 根本不是什么让人欣慰的事儿! “啊,殿下这是来......”阿绫立刻表现原地失忆,脸上表情自然,好似真的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这件事儿不仅对她而言是黑历史,对百里臻亦是如此。阿绫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放个梯子,百里臻一定会借着这梯子下来。 果不其然,百里臻见状,也按下方才的事情不提,只道:“府里一切准备就绪,这两日便会出发前往北翟,本王是来看看太史可否准备好了?” 无言&无风:????? 王府里啥时候就准备就绪了,他们怎么不知道啦?不是前两天还说不要急嘛,您别瞎讲哦! 平地躺枪的两个人,这会儿终于彼此对望了一眼,从对方小小的眼睛里看到了大大的困惑。 方才看了这么会儿戏,他们家殿下是终于打算收戏票了? “多亏殿下府上大夫妙手回春,不过三日,臣已经恢复如常了。”阿绫一边用彩虹屁对着百里臻一阵猛吹,一边从怀里掏出上午看的两本书,一副自己认真到废寝忘食的模样,道,“这两日,臣正在加紧研读关于北翟的相关书籍,何时出发,臣但凭殿下吩咐。”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她不如表现得积极一点。 “哦?”百里臻看了眼一脸坚定的阿绫,又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书,顺手把那两本书拿了过来。 待看清书封的名字,他不禁挑了挑眉。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请太史跟本王说说看,这两本书里都讲了什么?” +++++ 阿绫从公主府出来后,和贞阳公主说了九声“公主保重”,才终于坐上睿王府前来接她的马车。 挑开小窗上的帘子朝外看,贞阳公主正一边用帕子抹着泪,一边和她挥手道别,而她身后跟着的公主府的丫鬟们,则跟她们的主子一样,个个儿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瞧着这模样,感情她们不是来送别,倒是在出丧,好像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上一次瞧见类似的场面,还是她与贞阳公主大婚那天。一个月内能被强行出两次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种本事啊。 不过,也够不吉利的。 正这么想着,阿绫便感觉“封神榜”里的老头子们蠢蠢欲动了,下一刻,k歌四人组如她预期的那样,发病了—— 【我绿了我爹又被李世民绿了】: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 【我绿了杨广又被我儿子绿了】:你是否还在~~~ 【黄歇是我干掉的】:琴声何来生死难猜~~~ 【秦始皇不是我儿子】:用一生去等待~~~ 阿绫:...... 人还活蹦乱跳的那就开始生死难猜了,有这么咒人的嘛! 【太史公曰】:#脏话脏话脏话# 【太史公曰】:在睿王府的时候,怎么你们一个个跟哑巴似的啦! 【我的愁,一江春水向东流】:因为,那个房子里,有灵压哦—— 哦你个头啊哦!这话最不该你们这群不知道凉了多少年的老头子说了! 想到系统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还神神秘秘地跟她说,又一次感觉到了别的系统的气息。 【我感觉到附近有个傻狗系统!】 ↑系统的原话是这样的。 【虽然是个傻狗,但是为了不先暴露,这几天我还是匿了,愚蠢的人类,靠你自己了。】 ↑然后它就溜了。 这都什么狗屁玩意儿啊喂! 阿绫当即就咒骂了系统一百遍,但冷静下来之后,阿绫不禁想到两次事情的可能性。上一次系统发现类似情况的时候,百里臻的车驾刚好经过身边,而这一次,她则在睿王府中。 这......是巧合吗......? 一时想不出答案的阿绫,心里一阵烦躁涌起,索性直接放下了帘子,屏蔽外头的贞阳公主一干人等。 眼不见,心不烦。 “驸马?”为阿绫赶车的车夫是睿王府的侍卫,瞧着年纪不大,一直在汉子堆里摸爬滚打的他,显然没见过这种女人嚎哭的大场面,一时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别说,这哭得,他都以为后面车里放着的是驸马的尸体呢。 “走吧。”阿绫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淡淡地道。 若是迁就贞阳公主,看她的脸色行事,只怕这位演技派能在公主府门口哭上十年。 “是。”侍卫小哥得令之后,忙应了一声,驾马前行。 如今,他们这是要与先一步出发,在城门口等着的睿王府车队汇合,随后便一路向北,前往北翟。 在得知百里臻今日要出发之后,阿绫不敢耽搁,当日便赶回了贞阳公主府。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别说远行,就是连京城的城门都没出去过,自然要赶紧准备。 贞阳公主见她好好儿地回来了,自然大喜,可还没高兴两分钟,在听说她两日后就要动身去北翟,那眼泪是说来就来,直抱着阿绫哭个不停。 阿绫很想帮她回忆起,当初究竟是谁同意她跟百里臻去北翟的,不过她也学聪明了,在贞阳公主飙演技的时候,要做一个安静的观众,这样贞阳公主一个人演累了,就收手了。 果不其然,哭了一晚上之后,贞阳公主眼泪一抹,又摇身一变成为以国为重的女子,拍着阿绫的背说要她好好帮百里臻夺到那本医书。那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口气,就仿佛他们百里家的存续,全系于她一身了。 阿绫听着,直朝天空翻白眼。讲道理,如今还不如趁百里臻身体还行的时候,赶紧给他找媳妇生娃更实在些。不然,万一他哪天真的突然嗝屁了,还连个孩子都没留,那他们百里家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阿绫觉得,她的担心并不多余,并且非常有现实意义。 第五十四章 姐夫姐夫 阿绫觉得,为了不让男丁稀少的百里家断子绝孙,很显然,给百里臻赶紧找个媳妇生娃,比去北翟捞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医术更实在些。不然,他哪天不幸挂了,还婚没育,那他们百里家不就真完犊子了。 唔,不过正说要完,也不算彻底玩儿完,因为似乎元帝还有位兄弟驻守在大汉西边,名唤百里超,封号珉王,膝下有子有女。 那百里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位珉王岂不是最大赢家了嘛。 虽然这位珉王一直安分守己地呆在封地,还有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但看到这种各路小说里眼熟的剧情,阿绫还是忍不住阴暗了一下。 比如,兄弟厮杀、篡夺皇位、暗害设计...... 而且,如果他真有这个心思的话,百里臻不在京中的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特别是到了边境的偏远地带...... 阿绫这个脑洞一开,整个人都不由冒了一头冷汗。 这个假设,对身体没啥好处,还是赶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没根没据的了。 除了回公主府整理东西之外,阿绫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春杏和秋桃带上。如今,除了祖父司马喜之外,只她们二人从小跟着她的丫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今出门在外,倘若不带着她们俩,她恐怕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因为阿绫说春杏和秋桃二人是她母亲自小安排在身边的,颇为熟悉她的脾性,百里臻便允她们一道儿跟去。如今,二人扮作书童的模样,跟在后一辆马车上。 据她们俩本人说,其实比起书童的造型,她俩更想当侍卫,毕竟,她们从来都是不学无术的。 待快速行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阿绫下了车,朝百里臻的车驾走去,打算打声招呼。 却不想,却被人先一步拦住了去路。 “哟,姐夫!”老远,便听一个颇为爽朗的声音朝他喊了一声。 ......这胃疼的称呼。 阿绫强忍住唇角的抽搐,朝一旁看去,便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青年驭马而来。待行至她距离一米的位置时,他拉住缰绳勒住马,随后一个翻身便下了马,三步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模样俊俏,身材高挑,身板精瘦有力,骑马、勒马、下马整个动作干净利索,如行云流水一般,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俊秀的面容中又不失刚毅的公子哥儿在阿绫面前站定,拱手作揖,又是一句:“姐夫。” “三公子......”阿绫忍了几次,才没把自己的巴掌朝他那张帅气的脸上糊上去。 没错,来人正是阿绫前两日刚见过的丞相府三公子隋清逸,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他自小便是一副随心所欲随心而为的模样。 “三公子如何在此?”阿绫索性无视掉隋清逸的称呼,岔开话题。 “我在家休修养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归队了。此次正好同睿王表兄一起去北部边境,也好在路上做个伴儿。”隋清逸笑着解释道,大抵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归军旅生活了,他整个人看上去心情很好。 半年前因为受伤,隋清逸被元帝勒令回京修养,不用说,这里面自然有他家老爷子的手笔。本来,他们隋家代代文臣,当年他立志从军的时候,就没少被家里的老爷子和他的老子打过骂过,也没少被祖母和他娘哭过。 “司马大将军不也出身文臣世家,照样立下累累战功,成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了嘛!”隋清逸总会拿阿绫的父亲司马谈举例子。他们家世背景相似,处境相同,隋清逸自小便把他作为心中的楷模。 “然后他就战死了!”隋国政虎着脸看着他的这个孙子,隋民则是直接气得拿戒尺抽他不成器的儿子,“学谁不好偏学他!” “是啊,你也不看看太史府上,老太史和小太史这些年多可怜!”紧接着就是家里老太太和他娘的悲情眼泪攻势。 这套路从小到大看得多了,隋清逸皮实得很,根本不为所动。他甚至还特别逆反地去了当年司马谈驻守和战死的北翟边境,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如今借着伤病,府里那些人铁定不肯放过他,他几次申请归队都没被批,愣是足足让他在京中呆了半年多,他早就被闷得发慌了。 不过,好在如今因为百里臻要去北翟,路上需要人手,隋清逸自然而然就搭了他的顺风车,从家里光明正大得溜走了。偏偏因为是跟着百里臻,隋府上下,谁都不敢说些什么。 “这事儿多亏了睿王表兄,不然我家里那些老古董们估计现在也不放我呢。”大抵心里还有些怨气,隋清逸抓着个人就抱怨两句。 “其实,上次三公子去睿王府,便是要说这件事吧。”阿绫想起前两天他们三兄妹去睿王府的事情,猜测道。 “可不是嘛。但清遥那丫头死活要跟着,我就知道肯定是见不着睿王表兄了。没办法,便拖着我大哥一道儿去了,单凭我自己,肯定拉不回去她。好在那一日你也在,她还算听话,没呆多久便跟着我们回去了。”说到隋清遥,隋清逸也是一阵牙疼,“那丫头真是倔得不行,谁都看得出来这事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偏她一门心思......我们说破了嘴皮子她都不听,但她听贞阳姐姐的,回头也烦请姐夫去信,请贞阳姐姐平日里多劝劝她吧。” “我省得。”阿绫点头,对没错她是姐夫,姐夫如母,她知道的。 多听几遍之后,阿绫发现,她已经学会自动过滤“姐夫”这个称呼了。而且,好心似乎并不是很难接受......吧。 只要这个称呼不是出自百里臻之口,怎么样都行。 “姐夫终于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绫极度无语地转过头,只见那一身白衣的仙人,正缓步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光彩夺目。 “本王还以为,皇姐不会放姐夫的行呢。” 他的每个字,都说得让人绝望。 第五十五章 专业背书 “本王还以为,皇姐不会放姐夫的行呢。” 百里臻一边走过来,一边慢慢悠悠地说道。 呵呵。 她恶心什么,这个人就来什么。 阿绫绝对可以肯定,百里臻是故意的,以她智商超过70的狗头保证。 别看他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就错以为他不会更不屑于去捉弄人,实际上这人呐,还真不能只看表象。 如果阿绫没有记错的话,在她的病床前,这个男人也曾这般唤过她,那时,她还特别使劲儿的,拼着仿佛下一秒仿佛就要断气的嗓子制止了他,而他则按起来非常善解人意地顺势应了一声。 ......好像,声音里隐隐带了丝笑。 阿绫曾经还以为是她的错觉,认为如同百里臻这样的仙人,应当是不屑于俗人的玩笑的,只不过如今,结合当下的情况来看,很显然—— 百里臻就是故意而为。 他知道她不喜欢“姐夫”这个称呼,却故意当众提及来恶心她,气得她跳了脚,围观的路人群众却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过来说,围观群众一脸茫然的反应与她窝火的内心形成剧烈的反差,导致雪上加霜,让她气上加气越来越气。 透过百里臻,阿绫再次见证了人类心脏的程度。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还不就是前两天两个人“摔跤比赛”的时候,他的白衣服被她给弄脏脏了嘛! 那个时候,百里臻拿了她手上的两本书,提出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请太史跟本王说说看,这两本书里都讲了什么?”这样让她讲(背)故(书)事的无理要求。 就跟课上得好好儿的,老师突然抽人背书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可是,这对别人来说是无理的要求,对阿绫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背书,太史公是专业的! 不是要听她背书吗?那可要准备好了! 于是,阿绫便摇头晃脑地半背半复述,将那两本书从头到尾给百里臻说了一遍。之所以不原文背诵,是因为阿绫觉得这样的操作太秀了。 只不过,出乎阿绫的预料,听到最后,百里臻也没不耐烦,只是又把两本书还给阿绫,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太史可真了得,这些话本子也能背出来。” 是的,阿绫之前带在身边的,是关于北翟的话本子。 百里臻的话虽乍听起来波澜不惊,但这种语义放到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听起来就像是在讽刺一样了。 “太史你身为太史,居然把话本子当真相啊。”类似这样的意思。 就好像在指责太史你不学无术似的。 想想看,方才阿绫为了证明自己在认真努力地做着前往北翟的准备,还特别从怀里掏出这么两本书显摆。结果定睛一瞧,封面上写的竟然是话本子。 好像......是不怎么像话。 可阿绫心里显然是一万个不服的。 话本子怎么了,瞧不起话本子吗?话本子可是劳动人民们口耳相传的文学艺术作品,一定程度上原汁原味地反映了社会特别是其中的下层百姓的生活面貌和精神风貌,具有无可估量的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可以说,瞧不起话本子,就是瞧不起劳动人民的文学和智慧! ......这种话,也就排成了笔直的一排,悄咪咪从阿绫的心头匆匆飘过了一下。 阿绫人怂胆子小,就算再不服气,这种话总归是不敢说的。 于是,她选择向百(黑)里(暗)臻(恶)大(势)佬(力)低头。 总而言之,表现出一副认怂的态度,总归不会有错。 这么一低头,阿绫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百里臻洁白无瑕的外衣袖子上,有一块浅黑色的印子,细看,就好像手上沾了脏东西,而后拉扯了这块地方一样。 咦,拉扯? 这个位置的话...... 阿绫看了看那黑指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了看那黑指印,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完了!她这个发现有点不太得了! 一直注意着阿绫,等待着她的回答的百里臻,自然发现了她的小脑袋那小幅度的晃动。顺着她的视线,百里臻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衣袖上。 然后他的眉头就瞬间夹了起来,皱在一起。 这感觉,就好像,不是他的袖子被弄脏了一点儿,而是他整个人都被玷污了一样。 他的不悦,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于阿绫几乎是在下一瞬,就感觉到了他浑身上下源源不断散发出的黑气。 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不掉的。 百里臻的身旁,方才除了她便没别人,更何况她刚刚制造了一起“摔跤比赛”这样的轰动场景,是个有前科的人,这衣服上的黑印子怎么来的,就算没长脑子的也多半猜到了。 说实话,作为一个究极洁癖精,这位殿下没在看到衣服上那块被该死的黑色不明物体沾染到的污渍时,直接顺手就掐死她,已经表现得够宽容大度的了。换位思考,如果她的设定也是如百里臻一般的洁癖精的话,那遇到这种事情......至少得吧对方抽筋剥骨折磨得痛不欲生还留一口气,反正绝不只是掐死就了事了。 ——您对自己可真狠,果然最毒妇人心。 群里的那些生前是高贵威严的帝(绿)王(帽)将(王)相,死后蜕变为踢拉着鞋的抠脚老大爷们,常这么评价她。他们还言之凿凿地说,如果在自己生前的时候,碰见这种女人,无论长得多漂亮,别说是**,就是洗脚婢都不会让她做。 我呸。阿绫当场表示唾弃。 这群家伙用下半身是思考的时候,怎么不叫嚷着立他们的贞操牌坊了? “男人都是大**子!” 身为糟(绿)老(帽)头(王)子群里唯一的小姑娘,还是被说成是剧毒的小姑娘,阿绫每次都会在一群老头子们器宇轩昂地发表完他们的直男宣言后,无脑开地图炮。反正她也不怕误伤了谁,毕竟这群家伙连绿帽子都笑纳了,皮不是一般的厚,再说他们都挂了,伤也伤不着。 第五十七章 塑料姻亲 说回到前面洁癖精的话题上来,阿绫觉得,一个洁癖精的自我修养,应该就是对这种污渍零容忍,对造成这种污渍出现的人零容忍。下手哪怕轻一点,都对不起洁癖精这顶大帽子。 事实上,从这位殿下之前好心地出手救她开始,到后面被她接二连三地带着进行愚蠢的的“摔跤比赛”,再到现在这个污渍,哪怕再好脾气的人,也得炸了。可他居然...... 只是黑了脸????? 这么爱民如子的吗? 对于百里臻这种干打雷不下雨光黑脸不动手的表现,让阿绫觉得有点违和。 实际上,不止是对他了解不深的阿绫,就是一直跟在百里臻身边的无言,看到这儿,也惊得好比连续生吞了两个鸡蛋结果两个鸡蛋一起卡在喉咙里一般了。 这这这,这人真的是他家殿下吗? 这种时候,不是首先应该把脏了的袖子给扯断吗? ——真·断袖。 哎哎哎,也不对,他家殿下方才已经在地上滚了一圈儿了,就是地上再干净,按照套路,他也会用最快速度把这外袍给换了。 好像还是不太对......重点应该是,他家殿下难道不准备重重惩罚一下这个罪魁祸首吗?就算是贞阳公主宠爱的驸马爷,也决不可饶恕! 嗯嗯嗯,没错,这才是他家殿下正确的打开方式。 无言朝亭子另一边儿的无风望去,希望这个亭子里除了百里臻和阿绫和他自己之外唯一的大活人能给他支支招,却发现他依然是背对着亭子,背影坚毅得仿佛就是个杵在这里的石雕。 ......真是见了鬼了。 作为唯一的正常人,无言感觉自己快要急得爆炸了。他眼睛滴溜溜地在百里臻和阿绫之间打转,想看出些什么来。 难不成,这位新上任的驸马被列入了他们睿王府的白名单,而且是等级特别高的那种? 就在同时,黑了脸的百里臻终于以一种“我和你一同呼吸都是在被污染”的高傲与不悦,快速出了听雨亭,朝自己所居的院落走去。 无言见状,立即跟上。在经过无风身边时,还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之后,就如无言过去所积攒无数次经验分析判断出的结果一样,百里臻回房后,快速把衣服给脱了,还好好儿地洗了个澡,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每一处都不放过。 见到百里臻这样,无言决定将之前在听雨亭里发生的事情,当作他的个人幻觉,毕竟,在场的另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往事件中心看一眼,而且他向来惜字如金,根本不可能和他叨逼叨。 当然,这些后续的事情,阿绫自然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之后,再见到百里臻,便是目下的现在了。 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好像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即便是那句“本王还以为,皇姐不会放姐夫的行呢。”这种随便什么人换换腔调,都会扯出一卡车黄段子的话,从百里臻的口中说出来,都是极为平淡到近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歧义。 但,这是别人,对阿绫来说,她瞬间便理解百里臻说出这段话的意图了。 他这是伺机报复,以对她最扎心对别人最无害的方式。 他不仅要狠狠扎心,同时还要继续与她保持塑料姻亲关系,因为后面,他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这也是阿绫觉得,她之前冒犯颇多,百里臻却没有当场结束她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事已至此,饱读诗书的太史公如何能认怂。 “公主深明大义,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绝不会含糊。”阿绫先对着百里臻吹他老姐一通彩虹屁,随即又拱手躬身,认真地道,“不过,自古出门远行之前,夫妻作别都是难舍难分的,臣未能提前注意到此,连累殿下久等至今,乃臣之过,请殿下责罚。” 你到得早,是因为—— 你—单—身。 阿绫说罢,又是朝百里臻行了个大礼,这次她躬身90度,看起来态度非常谦卑,就像是真的诚心诚意地在“请罪”一样。 她的声音也如这90度的鞠躬一样恭谨小心克制,以至于“......自古出门远行之前,夫妻作别都是难舍难分的......”这样同样能扯出一卡车黄段子的话,从此时此刻的阿绫嘴中说出来,听到耳中也是莫名地认真严肃,就好像夫妻作别真的只是擦擦眼泪抱一抱一样。 ......个鬼啦! 在场有家有室的人,谁不知道夫妻分别前要干那档子事儿,而且是越卖力越好,最好是从黑夜到白天再从白天到黑夜,特别是贞阳公主这样如狼似虎的主儿,又偏巧碰上太史他前些日子生了病,那临走前能轻易绕过他嘛! 尽管太史的话说得是坦坦荡荡恳恳切切,但奈何,人类的脑子是充满各种可能性的,特别是喜欢往未知领域探索。头脑里自动产生某些少儿不宜画面联想的人们,都不自觉朝太史那张俊俏的小脸儿上看了看。 这一看,还真不得了! 嘿,瞧那双大眼睛,下面是不是乌青乌青的,瞧那张小脸蛋?是不是惨白惨白的?这么两厢一对比,是白的更白,青的更青,那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的答案,别提有多昭然若揭了。 纵x过度,而且肯定是被迫那啥过度了。 也忒惨了吧! 大概是因为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情,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阿绫弯着腰低着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这本欲气气百里臻的话,没想打居然还气到这么一个神奇的效果,这是超出她预料之外的。 不过,她要特别声明,自己一副被蹂躏地不成样子的模样,确实是被贞阳公主给折腾出来的,只不过和大家的脑内小剧场里的剧情出入巨大,头一晚是因为贞阳公主一直在哭闹她刚回公主府就即将远行,第二天晚上是因为贞阳公主在她耳边叨逼叨外出注意事项,包括睡觉不要蹬被子,吃饭不要挑食,不许随便和别的男人躺一起,当然别的女人也不可以......之类的。 请问,您是她妈妈吗? 第五十八章 上三炷香 末了,贞阳公主还在阿绫快在以同样频率同样声调持续叨逼叨几个时辰的声音中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听贞阳公主贴着她的耳朵大声嘱咐道:“......有危险就要死死抱紧泓渊,即便要露宿也要贴着泓渊一起睡,为了你的安全,必须做到!” 说罢,贞阳公主在阿绫如捣蒜泥的点头中,满意地呼了口气,而后面带微笑瞬间睡着。 被吓得直接惊醒阿绫则用眼白鄙视地看着沉睡如豚的贞阳公主,随后失眠到天明。 开她的玩笑吧,这还为了她的安全,这分明是让她死得更快吧! 之前的“摔跤比赛”,姑且还可以认为,百里臻念她是“初犯”,而且是他皇姐看中的驸马,又在目前阶段有利用价值,因此姑且留她一条小命。这要是不知好歹地一再用百里臻最讨厌的方式冒犯他,他说不定下次真的直接让她原地去世。 她最多也就敢给这位仙人殿下打打嘴上官司,肢体接触还是别了吧。 弯着腰的阿绫,趁着大家看不见,悄咪咪地打了个哈欠。真是的,困死她了,被大家误会她也很没办法呀。 但是,如果她不不动声色地回(回)复(击)一下的话,一来不合礼数,二来岂不是让百里臻白占便宜了。 不过,说不定这种话根本激不到百里臻呢,毕竟人家是仙人,无欲无求单身这么多年呢,讲不定思想超前卫打算做个不婚族呢。 阿绫其实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来气百里臻,如果气不着最好,免得他记仇。她是想借此告诉她,她也是有脾气的,不是面团子随便捏来捏去。 哪怕前身是,但至少,现在的她绝对不是。如果未来要寻求合作,不许可这劲儿的欺负她。 正如阿绫所猜测的那样,百里臻确实对婚姻嫁娶的话题不感冒。 元帝和隋皇后对他的婚事着急得火上房了,百里臻不是不知道,但每次他都会假装听不懂,或者用尽各种方式,把这种危险的话题给糊弄过去。 对于百里臻这种一年大半时间飘在外面的人来说,没有女人,生活也照样过。倒不如说,正因为没有女人,所以他做事也不必束手束脚,在外也毫无牵挂。 即便是百里臻这般聪慧的人,也无法想象自己的身边,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生活,该是怎么样的。 唔,稍微假设一下就觉得糟糕极了。百里臻本能地排斥这样的生活。 好在那两位虽然再急,也没急到要为自家儿子指婚的地步,所以,百里臻这般混混也就过去了。 这次临行前进宫,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又被他的老父亲老母亲翻了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啊?朕的皇位留着等你坐呢。” “又走了,本宫怎么就生你这么个不着家的孩子。” “下次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个媳妇一道儿回来呀?最好还带个娃。” ......之类的。 催婚催到天边儿去了。 “你心中就没个标准吗?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朕同你母后先相看着。” 一世英名的元帝,到了自个儿的宝贝儿子面前,姿态低得很。 百里臻想了想,归纳出自己心中理想型的标准:比如要和他的侍卫一样不畏生死,比如要和他的侍卫一样不惧艰辛,比如要和他的侍卫一样理解他...... “你这是娶媳妇吗?你这是挑侍卫吧!” 元帝无语至极,儿子在婚事上木成这样他也很无奈啊。 百里臻低着头,一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乖孩子模样。 听着听着,他忽然听到他的老母亲悠悠来了一句:“你说你这孩子,你走就算了,还把瑾儿的驸马也带走,害得本宫里孙外孙都没了,你成心的吗?” 语气平淡,怨念极深。 与百里臻一母同胞的皇姐,除了百里瑾之外,还有顶上的长公主和二公主,长宁公主百里瓀和安和公主百里珺,只不过,这两位皇姐比他们俩大上十多岁,早就出嫁生儿育女了。其中,百里瓀更是在二十年前就远嫁去了西梁,为西梁太子蔺维桢的太子妃,她的儿子西梁的皇太孙蔺景然与百里臻年纪相仿,几年不得见上一次。而百里珺虽然未远嫁,不过她的子女也都大了,过了需要皇后去哄着抱着的年纪,皇后自然无法得享含饴弄孙的乐趣。 被寄予厚望的百里臻,是个不爱回家的人,喜爱玩闹的百里瑾好不容易成了婚,驸马却被她那个不爱回家的儿子给提溜走了,皇后如何能不怨念呢。 百里臻听到这儿,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皇姐那驸马是个姑娘,呆多少年都给他皇姐生不出孩子的。 百里臻重活一世,晓得阿绫的女儿身,不过,这话自然不好跟他母后说。这事儿,只有元帝和他知道,元帝那边当是司马喜当年以什么方式通过气,而他则是因为前一辈子的记忆。 因此,在听到阿绫说这些话的时候,百里臻便回想起了离京前的这段事,想的角度和别人并不一样。 她是个姑娘家的,自然不可能和百里瑾发生什么事情。她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她知道,她的不乐意。 倒是胆子大、有脾气了,明明上辈子是个泥人一样的脾性,怎么如今成这般了。 难道,是他根本没仔细了解她的真面目? 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深深鞠躬的小姑娘,百里臻陷入了沉思。 阿绫就这么鞠着躬,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装腔作势一下“恐吓”了百里臻,他顺势就来个“不必多礼”,然后彼此皆大欢喜从此掀片儿,谁曾想,这人居然半天没说话。 他该不会是还想等她给他上三炷香吧...... ......啊,她的老腰啊...... 阿绫心里哀嚎着的时候,围观路人看着这场面,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了。 大家不禁在想,明明就是互相客套一下打招呼而已,怎么感觉太史这一鞠躬鞠得有点儿久了,该不会是睿王殿下有意惩罚的吧。 无言也同样,他有些可怜地朝阿绫看了好几下,又欲言又止地朝百里臻看了好几下。 他家殿下明显一副进入太虚幻境的放空模样,这种情况下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回神了,否则就得外界使劲儿提醒他了。 如今在场的人里,无言自是不敢冒犯,其余的人,无言估计就更不敢了。 说来说去,驸马爷是个可怜人。 哎。 “姐夫也太客气了吧,这算是什么罪呀!”隋清逸性子活泛,他见百里臻没回复阿绫,便自己开口先说道,“都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睿王表兄才不会计较这些呢!是吧,睿王表兄。” 隋清逸说话声音可不小,一下子便把百里臻拉回到了现实。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弓着身子明显有些打抖的小姑娘,心情忽得好了起来。 “嗯。”百里臻应了一声,而后跨前一步,走到阿绫的身边,轻声对她说道,“快起身吧,太史。” 说罢,他又转身对无言说道:“启程吧。” 阿绫直起腰,便看到那个白得反光的背影,虽无烟雾缭绕却如神仙下凡。 她决定,原谅他。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出京七天 事实证明,隋清逸这回跟着百里臻一行一起去北翟,是真的来对了。 别的不说,就他这活跃的性子,阿绫无聊的时候至少还能跟他搭搭话唠唠嗑什么的,就是比某些钻在马车里一钻钻七天、七天不露面的家伙强太多了。 没错,距离他们从京城出发,已经过了七天了。 最初的时候,阿绫还是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的。 细细分析的话,这兴奋和期待里面的感情,应该与小时候和同学们一起春秋游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还记得,每到这种时候,提前一星期,甚至两星期,孩子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起来,商量着各自带什么零食在路上吃,带什么玩具在路上玩。 直至外出郊游的前一天,孩子们的兴奋与期待往往会在这时一下子攀升到了顶点。他们会反复查看自己的小书包,并在与小伙伴们通完电话再三确认没漏带东西之后,这才心满意足上床睡觉——虽然,这种情况下,等待孩子们的,多半是一晚上的辗转难眠。 不过,小孩子是精力最为旺盛的生物,他们不会让失眠来妨碍他们接下来快乐的旅程。在外出游玩的路上,他们会三五成群,贴着大巴的玻璃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等到了目的地,他们又会以让人吃惊的行动力,连蹦带跳地跑个无影无踪。直到回程的路上,看到一车睡得七扭八歪的小脸蛋时,被折腾的已经精疲力尽的大人们才好不容易歇口气,叹一句,果然还是孩子啊。 或许,在孩子们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清楚也都明白,郊游的真正让他们快乐的地方,与其说是放开课业出去玩,倒不如说是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享受难得的快乐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对于阿绫来说,似乎已经很远很远了。 远到,如今伸出手,已经摸不到了。 确实,摸不到了...... 阿绫倚靠在马车的壁上,浅声叹息着。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阿绫对于这次带着任务的旅行,确实充满着无限期待,甚至于非常难得的、久违的,感受到了小时候外出郊游。毕竟,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出远门,还一下子就去到了遥远的北方,亲眼看到从未见过的文明,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对于现代的人们来说,随着交通工具日新月异的发展,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只要你愿意,可以轻松做到在一天之内往返。可对于古人却不是这样,交通工具的落后,导致人们随便出个门都是件天大的事情,不仅耗时甚长,而且也不安全,常有人因为外出音讯全无、客死他乡,留给家中老小一生的遗憾。 至于阿绫如今要去的北翟,就更是如此。北方相较于中原地区,气候条件常年干冷恶劣,蛮荒地区众多,受此影响,北翟人民的性格,也较大汉、东裕和西梁三国更为彪悍、粗鲁甚至野蛮。再加上北翟境内由多个民族组成,各民族宗教信仰不同,暴乱冲突时有发生,社会情况也较为复杂。 倘若是一般人,进入北翟境内,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被卷入什么民族派系斗争中惨死街头,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如果不是百里臻让她一同前往,阿绫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本事去北翟溜溜。这么说的话,她确实得感谢百里臻这条大腿,给了她一个实地考察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心情,在出京七天之后,基本上已经被了然无趣的车程给消磨殆尽了。 起先,京城周围还算热闹,掀开车帘,便可以将这一时代市井人家的生活一览无余。小商小贩们看见车队过来,还会聚在一起讨论,究竟是京中哪个大官儿出行了。而阿绫则把他们的反应,当作自己观察的焦点,看着他们的反应,也算是有趣。 可渐渐的,人少了,树多了。人越来越少,树越来越多。人逐渐没了,树遍地都是,除此之外,还有连成片的草地和农田。 树没有表情,草没有表情,农田没有表情,看多了,阿绫两只眼睛里都是绿色的。 还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医生和老师们常说,不要用眼过度,时不时要远眺,最好多看看绿色的植物,对眼睛有好处。 可阿绫从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觉得,绿色,真他喵辣眼睛。 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绿了。 除了绿得辣眼睛之外,阿绫觉得,她所乘坐的交通工具舒适度也不够。 按理说,阿绫乘坐的是睿王府上好的马车,不仅结实安全,在细节处也有很多贴心设计,比一般的马车要舒服很多,这是由于百里臻时常外出,睿王府的能工巧匠们在做马车上个个都是一把好手,放在几国之内都是顶尖的。可对于来自现代的阿绫,这马车至多算是个样子货,舒适度实在是一般。 当然,这也和她这副身体有关系,前身本就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小姐姐,十几年来除了上朝,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没出过远门,就这素身体质,坐再好的马车都顶不住。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下去,阿绫就感觉到绝望,她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屁股要生疮了。 “哟,姐夫!” 青年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用马鞭子敲车壁发出的“咚咚”的响声。下一刻,他那张如声音一般满是笑容的脸,便出现在了车窗口。 能这么称呼她的,也就只有隋清逸了。他的声音很好辨识,用脚听都能知道来人是他。 几日相处下来,大抵是因为年纪相仿,又或是除了她之外,其余百里臻的侍卫都如同他们的主子一样沉默寡言,这小子没法招惹其他人,便和她愈发熟稔了起来。 如今隋清逸一张口,便是一句“哟,姐夫”。有时候问他你要干什么,他还会笑笑说“没啥事儿,就叫叫你”。 第二章 我杠杠腰 阿绫觉得,隋清逸就是个妥妥的傻子。明明长得标志漂亮,却愣是个二缺,实在是可惜了。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智障青年欢乐多吧。 感觉,和这人再相处一段时间,她也得变得智障了,不过,总比跟着百里臻变得自闭要强。 阿绫有些吃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一手用马鞭挑开车帘,随后一个脑袋挤进车窗里的隋清逸,认真思考了一下,从他的视角来看,自己如今趴着的姿势,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奇怪。可是预防屁股生疮,是不能老坐着呀。 虽然她觉得,按照道理来说,一个一边骑着马,一边把脑袋探进另一辆马车里的人,才是更奇怪的那个。 果不其然,她刚这么想,就听隋清逸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叫道:“哎哟姐夫,你趴着干啥!” “杠腰。”阿绫眼皮向上翻,送给他两个完美的白眼。 这小子自己看也就罢了,还想嚷嚷地大家都知道吗?虽然她现在对外以男人的身份示人,可是男人不要面子啊,太史公不要面子啊。 “杠腰啊......”隋清逸卡在车窗里的脑袋点了点,但似乎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总归他家老爷子老太太杠腰都是躺着的,哪有人趴着的呀,而且,“姐夫,你比我还小呢,这就杠上腰啦?” “积劳成疾。”阿绫再次送给隋清逸俩白眼,这熊孩子居然还开始一探究竟了,哪儿那么多问题啊。 太史公他老人家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没日没夜研读史料俯身案前,提早腰肌劳损不行啊。 “积劳成疾啊......”隋清逸卡在车窗里的脑袋又点了点,又重复了一遍,“积劳成疾......” 他这语气说得就很不对味儿了,似乎那“积劳成疾”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于是,太史公他老人家俯身案前积劳成疾的全年龄向伟光正剧情,就蓦地变成了被贞阳公主压在床上积劳成疾的少儿不宜需打码剧情。 阿绫气得恨不能飞身跳起,一脚踹到隋清逸那张俊脸上,顺便将他脑子里的黄段子一并踹到天边儿去。 这小子,虽然是比那位躲在车里,跟个大姑娘似的七天不露面的某个洁癖精强,可以陪聊解闷,但是,他过分丰富的想象力也够招人烦的了。 关键是这小子军队出身,嗓门儿贼大,他一开口,他那丰富的想象力周围一圈儿人全都知道了。 这一队里,除了阿绫自己和她带的春杏、秋桃之外,全是男人,而且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虽然百里臻御下有方,平日里对他们管教甚严,这就导致他们所有人表面看上去,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不过,阿绫觉得,人终究是人,即便经过训练能有效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内心情绪,可脑子里总会有一些东西在被控制之前一闪而过的。 正如阿绫所预料到的那样,无言听到这话先乐呵了起来。 无言随侍在百里臻的车旁,而百里臻的车架就在阿绫前面,再加上这荒郊野外的安静之极,无言耳力又特别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将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 唔,要不是因为这一队里有这两位,他是真要闷死了。 偏偏百里臻是他主子,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也把自己假装成木头。 无言正想笑,忽然听到身旁的马车里,传来百里臻的声音:“一切正常?” 无言暗自心惊,不知道百里臻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能赶紧凛了心神,道:“是,一切正常!” “嗯。”百里臻应了一声,又道,“蔺景然那边动了。” 无言愣了一下,脑子转得飞快。百里臻这次的行动,就像他以往的每次那样,但凡是经过宫里走一圈流程的,他是都没打算藏着掖着。只不过,那位西梁的皇太孙怎么偏巧不巧也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 难不成,也打算去北翟? “属下这就去盯着。”无言忙道。 车内没有声音。 无言眨了眨眼睛,心里默默倒计时,打算等数完十个数百里臻再没新的指示,他便去旁边下命令了。 待倒数到“一”的时候,百里臻就像是掐点儿一样,悠悠来了句:“把太史叫来,陪本王下盘棋。” +++++ 出京的第七天,阿绫终于见到了百里臻。 这么说得,好像她是个单相思,日日扳着手指头,计算着与他分别的日子,恨不得马上与他相见似的。 切,怎么可能。 首先,这家伙就蹲在距离她前方一米的马车上好吧,真想见跟隋清逸似的把这窗户就见了,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再者,她只是好奇,为啥她每次在原地休息下车溜达的时候,都无法见到这位的尊容好吧。 事实是,每次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屁股坐不住的阿绫,一定会下车走一走,并且会站到即将启程再回车上。起先一次两次,阿绫倒不是特别故意去注意百里臻,但在一直没见到他下车之后,她便有些好奇了。随后几天,她便像是盯梢似的,一个劲儿地盯着百里臻的车门,可一连七天过去,她愣是没把这位殿下给盯出来。 停车的时候他没下来,车队行进中他就没机会下来了,那么,岂不是七天他都宅在自己的马车里了吗?就算他可以在车上解决吃喝问题,难道还能解决其他生理需求不成? 阿绫非常严肃的脑补了一下古人在马车上解决方便问题的画面,而后摇了摇头。画面太美,脑补不下去了。 阿绫也曾有意无意地找百里臻身边的侍卫套话,当然她能找的也只有虽然名字叫无言,但是长着一颗话唠的心的侍卫小哥,得到的回复是: “因为干净。” 嗯,真不愧是仙人,这种屁民需要考虑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就在阿绫对百里臻持续一星期的人类观察,要以“百里臻是仙人下凡所以只要在无菌环境下呼吸就能存活”为结论结束的时候,无言突然凑了过来,带给她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太史大人,我家殿下请您过去下棋。 第三章 据为私有 无言凑过来的那个时候,阿绫刚和隋清逸讨论完她为什么要趴着的问题。 要面子的太史公才不会承认她是为了防止屁股上生疮呢! 于是,就被虽然还没成婚但是脑子里那点儿破事儿特别多的隋清逸完美误解了。 毕竟,总有些人的脑子活动特别频繁,比活动喷发期的火山还要频繁。 就在阿绫尴里个尬想一脚踹飞隋清逸的时候,那车窗处又凑了半个脑袋过来。一来,便开口唤道:“太史。” “嗯?”看到无言那半个脑袋,阿绫愣了三秒钟,这些天,除了隋清逸和春杏秋桃两个丫头外,与她说话的也就只有话痨小哥无言了,不过他也就偶尔说一两句罢了,所以阿绫一下子想不出他这突然地过来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儿吗?” “殿下请太史过去。”大抵是百里臻的交代,无言这次也不废话,也不插科打诨,直接道明来意,“请您过去下棋。” 下......棋...... 告辞吧您呐! 且不说跟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下棋过招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儿,赢了不好输了也不好,赢多了不好输多了也不好,赢要赢得有分寸输也要输得有水平,这哪是下棋这根本就是在玩儿命啊。 再者说了,太史公他老人家的设定是饱读诗书。饱读诗书的意思懂吗?就是即便要比也只能比嘴上功夫和笔头功底,至于下棋......脑子里记满古往今来的有名棋谱,但实操水平几近于零,您看成吗? 阿绫觉得不成。 但,人家点了名的来找她,那不成也得硬着头皮上,这种事情又由不得她。 “和睿王表兄下棋?”隋清逸听了,嘴巴不由地咧出一个扭曲的线条,“那哪是下棋,那分明是单方面虐杀吧。” 无言的眼睛闪了闪,似乎对隋清逸的说法深表认同,但他还是丢给对方一个“就你实话多,想保命闭嘴”的眼神。 隋清逸看了看前面不远处那辆马车,赶忙闭了嘴,但还是用眼神对阿绫表示同情。 世人皆知,四大公子里,百里臻文登峰,容珵禹武造极,苏昭擅谋略,蔺景然好奇袭。尤其是百里臻,因为身体不好武不成,因此几乎全部的功夫都花在了如何“文”上。据说他不仅文采斐然,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人可以匹敌。 当然,这也就是世人附会的说法,毕竟关于百里臻,更加奇幻的段子比比皆是。因此,阿绫认为最多也只能信一半。可看了面前二人的反应,她不禁重新审视关于百里臻的传言,兴许,也并非都是诓人的虚言。 至少,目前看来,在棋艺上是如此。 越是棋艺高强之人,在对上比自己还强的高手,并且被对方轻而易举杀得片甲不留的时候,越容易心理崩溃,古往今来,这样的案例不止一次出现。 显然,百里臻还是个有把人家虐得满地找牙哭着喊妈妈的前科的,这也是为什么隋清逸会说出那样的话了,看来他是在担心她,怕她和百里臻下个棋,还留下心理阴影。 这倒是隋清逸多虑了,因为她就是个菜鸟,根本没那种“棋手的尊严”这种东西。 “无事无事。”阿绫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收到胸前,而后撑在车座上,准备起身,“现在就过去?” “是。”无言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加了一段戏,“打扰太史杠腰了,不过也无需太急,免得您积劳成疾之后又伤筋动骨。”诶嘿。 阿绫:...... 滚(ノ`Д)ノ! 有多远,滚多远! 果然把脑袋往人家车窗口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绫缓缓起身后,虽然气得恨不能给无言来个二踢脚,不过一想到还有尊大佛在车上等着她呢,于是她也没再说什么,麻利利地下了车。 待她下了车,便向前快步走到百里臻的车驾前,甩给后面跟着过来的无言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之后,这才蹬上车,轻敲车门,道:“睿王殿下?” “进来吧。”车里传来仙人动听的声音。 阿绫对着门框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这车内会非常热,就像上次百里臻的屋子一样,却不曾想,与外面的温度相差无几。车内空间很宽敞,比她那辆要宽敞一倍,明明从外面看,似乎相差并不是很大。车内并无缀饰,环境整洁干净,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人连续住了七天没出来的样子......啊,她的意思是说,就像百里臻本人一样洁净。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七日不见,端坐于车内的睿王殿下依然丰神俊逸。 果然他们仙人和普通人类是不一样的。普通人要是在一个没有厕所的密闭空间里呆七天,怕不是要有味儿了。可仙人不是,仙人就算呆七年也依然可以呼吸空气笑着活下去。 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见到一次百里臻,就忍不住赞叹一下他那张无敌好看的脸的冲动。 他真的是她两辈子上下五千年加起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如果在完成任务后,系统许诺满足她一个愿望的话,阿绫觉得自己可能会头脑发热说出什么“希望将百里臻据为己有”这样没节操的愿望。 她大概是在做梦。 如果系统在,一定会这么用它冰冷的机械声线吐槽她。不过,自从系统判定百里臻身边比较危险之后,一旦她接近百里臻,系统都会自动潜水。 眼下,不用系统吐槽,她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吐槽自己。 而且,这个男人虽然一副好皮相,但性格实在是捉摸不定。再加上人家可是未来大汉的君主,阿绫自认为自己搞不定这样的男人。 算了,这颗好白菜还是交给有能力的那头猪去拱吧。 ——有能力的那头猪:...... 阿绫再一眨眼,便是敛去了种种情绪,朝百里臻行礼道:“臣来迟了,承蒙殿下看中。” “近前来吧,无需多礼。”百里臻说着,便稍微动了动身。 “是。”阿绫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第四章 长得可爱 阿绫应了一声之后,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 老实说,从方才无言过去找她到过来的这一路上,阿绫都是有些忐忑的,但,走了进来之后,这种忐忑仿佛忽然就都不见了踪影。 待阿绫走到近处,才发现百里臻正从下几下面的暗格里取了个茶杯,随后又起身,拎了炉子上烧着的小壶,将水倒入几案上的茶壶里。 他倒水冲茶的姿势干净利索,有一种带着韵律的美感。水汽在二人中间升腾,模糊了男子如玉的面容,但这种绰绰约约中带着蒙蒙细雾的感觉,却将宁静的美好,发挥到了极致。 而后,阿绫就看着那白皙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随后将浅碧的茶水倒入她面前的杯中。 “殿下......” 阿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位殿下服务这么周到,总让她觉得毛毛的,生怕里面有诈。 “嗯?”百里臻没有抬头,待快速倒好茶之后,把茶壶又放到了一旁,一撩袍角坐了下去,这才微扬着头,对还杵在案前的她道,“坐吧。” “是。”阿绫忙一屁股坐了下去,动作机械地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怂怂的内心有多紧张。 “......”百里臻虽然阿绫一进来起,就想无视她这怪异的表现,免得自己一说出来,闹得双方都不愉快,只不过,对方的情况显然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他不能装瞎的份儿了,“......本王有那么可怕?” 他不是记得,这丫头上辈子一直悄咪咪喜欢他嘛,难道喜欢人是这样的吗?虽然他没喜欢过人,可是他不傻,这丫头分明是怕他怕得要死好吧。 一直被人赞美绝世无双的睿王殿下,忽然觉得有点失落。 “不不不。”阿绫疯狂摇自己的狗头,就像保命一样用力地说,“您一点也不可怕!” 这表现也太假了吧。 “您真的不可怕!”阿绫自然看出百里臻眼神里的不信,她忙用真挚的感情补充道,“您哪里可怕啦,您分明很可爱的,上下五千年的可爱!” ......等等,她一下子口胡说了什么? 阿绫嘴巴张了张,整个人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气,雾蒙蒙的,带着绰绰约约的美。 她刚刚,一时情急之下,说了什么? 她说了......可爱? 她说,百里臻可爱? 而且还是...... “上下五千年的可爱......?” 面前俊美得如同神只的男人,用他好看的薄唇和清浅的声音,轻轻将这句阿绫试图撤销的话,重复了出来,听起来,当真是别样的......羞耻。 哇,睿王殿下睿王殿下,请问您用什么色号的唇膏啦,是哪家的豆沙红啦,超好看der~ 可是麻麻说,嘴唇薄的男人比较薄情呢,难得你长这么好看,哭唧唧。 ......个鬼啦! 装傻充愣转移视线,也不能把眼前的事情给混过去的,醒醒吧少女绫! 对上面前的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被他眼睛里迸发出的淡漠骇起一身鸡皮疙瘩,阿绫只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行吧行吧行吧,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什么是太史公这跟顶天立地的脊梁担不起的! 没错,她就是嘴一秃噜,说他百里臻可爱了,怎么了,怎么了?难不成这男人想吃了她不成? 本来就长得可(好)爱(看),还不让人夸了,真是泯灭人性! 阿绫这么一想,便是鼓起勇气,瞪了回去。 可刚一触到百里臻周身那能冻死人的凉意时,阿绫还是不住打了个抖,缩了缩。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男人这么多年病病歪歪的原因,怕不是得了什么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绝世寒症,所以哪怕春天到了还又烧地龙又烧炉子的,所以才一年大半时间不在京中,估摸着就是趁着冷天去哪处暖和的地方躲起来了。 如今,这车里没生暖炉,空间狭小,她自然就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虽然这一切都是阿绫脑补的,但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然而,阿绫这样抖来抖去反复无常的表现,落在百里臻的眼中,便又是一番想法了。他知道,这小姑娘分明怕他怕得要死,还死要面子嘴硬不肯说,硬是胡扯出什么“可爱”来,瞧瞧,现在还不是抖得跟筛糠一样。 此情此景,让百里臻愈发感到不悦。 百里臻本是想着找人来下下棋解闷的,毕竟,这一行里,除去他的侍卫,也就阿绫和隋清逸了。隋清逸这小子与他下过一次,便死活不愿再和他下了,于是,他就只能找阿绫了。谁曾想,居然找出这么个不愉快来。 向来高高在上人见人爱的睿王殿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嫌弃了,对方还是那个据她本人(前世)说爱慕他的小姑娘。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居然把他给耍了。 睿王殿下委屈死了。 阿绫瞧着百里臻白里透着黑的脸色,心里虽然有点小怂,但也知道,此情此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话是泼出去的水,虽然收不回来,但却可以圆回来。既然是她说出去的,那她自然要负责给圆回来。 “就是可爱嘛!” 阿绫小嘴一撅,努力展示着什么叫做“死鸭子嘴犟”。她现在还是觉得,百里臻的怒点在于对“可爱”的理解上,与她这个现代来的新新人类有偏差。 百里臻没想到她还一副“我很有戏”垂死挣扎的模样,脸色不太好地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是女孩子的那种可爱,是男孩子的那种可爱,怎么说呢,就是......”阿绫眉头一皱,觉得作为饱读诗书的太史,不该词穷成这样,不然实在是太丢他们司马家的老脸了,“就是英俊、帅气、高贵、典雅......等等一切美好的气质的总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褒义词。” 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种狗屁解释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百里臻听了她一通胡扯,却觉得有些好笑:“褒义词?”他反问道。 当他傻啊,听不出她的画外音。 第五章 比试棋艺 “褒义词?”百里臻略略抬高声线,反问道。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先说“上下五千年的可爱”这种意义不明的话,现在又说这词是褒义词,这小丫头是真当他是个傻子,可以随便糊弄的吗? 呵。 “没错!”阿绫才不管百里臻这会儿是怎么想的呢,就顺势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一样,“褒义词,表达说话者对听话者的称赞和喜爱之情。”名词解释来一个。 阿绫一边说,一边想道: 瞧,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不过......不行,到这里基本已经是极限了,再接下去,她非得把语言学里的那一坨东西搬出来说服面前这个男人不成。可天知道她又不是学语言学出身的,这不是难死她了嘛! 实在是因为时代有差异,导致整个语言体系都完全不同。若是放在现代,女孩子对男孩子说一句“你真可爱”,大家都会笑笑把这当做美好的称赞,再不济也会认为是善意的玩笑,谁知道这古人根本不理解词语今义啦,阿绫一时不小心的口快,便被百里臻抓住话柄了。 心好累啊,请让她滚下这高贵的马车吧。这个活的古董文物,一点都不可爱啦。 “喜爱?”“活的古董文物”百里臻很擅长抓重点。 “对,喜爱。”阿绫心塞塞地点着自己的狗头。 “你喜爱本王?”百里臻开始套话。 “嗯,喜爱啊。”要是这个男人不揪着她这条小辫子,她就天天喜爱他赞美他,再说,老百姓爱未来的储君,没毛病吧。 百里臻微微扬了扬下巴,决定对这个小骗子再留一分信任,既往不咎宽宏大量地饶过她。 垂死的阿绫登时感觉这车厢里,似乎没那么冷了,就好像坏了的只会一个劲儿对外放冷气的空调修好了一样。 她朝百里臻看过去,便见他把刚才推到一边的棋盘摆好,又把一罐棋子放到她这边,理了理衣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道:“下棋吧。” 切,小孩儿脾气。 所以说,男人都是小孩儿。 阿绫瘪了瘪嘴,悄悄鄙夷了百里臻一下,同时自然也愿意赶紧将方才的事情掀片儿。 她将目光落在百里臻方才递过来的棋罐上,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满满一罐棋子,漆黑如墨,光可鉴人,手指细捻棋子,则玉质细润光滑,是上好的黑玉。便是她这不怎么懂棋的人,都晓得面前这一副棋的价值了。 看来,百里臻选择了白子。以他对白色的偏爱,这个选择显然在情理之中,恐怕他与谁下棋,都会是这般下法。 只不过,他们俩谁先下,又是怎么个贴目法呢? 阿绫知道现行围棋的规则,但在如今这个时空里,在她的面前,百里臻就是规则,她并不清楚百里臻的围棋打算怎么玩。 “黑子先行。” 不待阿绫多想,百里臻便给出了答案。 “殿下承让了。” 阿绫客气地拱了拱手,而后捏着手里的黑子,细细观察了一番棋盘,并不着急下。 此时的棋盘上,泾渭分明,无一子。看似无论下在何处都可以,看似无论哪处开始都是生机,但也就是这一步,已经决定了生死。一盘棋便能演绎出千姿百态的人生,这便是对弈的魅力。 但,前提是,对方是个水平尚可的人。 不好意思,她不是。 她没那种棋手该有的腔调,也没法满足面前这个男人在棋盘上快意人生的想法,甚至连陪他打发时间都做不到。 阿绫以一种自我放弃的方式,将手里的黑子,落在了正中心。 之所以这么下,是因为她每次下五子棋的时候,总会落在这个点。对于一个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正中的位置,不会破坏平衡。 百里臻做梦也不会想到对面的人,以下五子棋的心态在和他下围棋。 他看到阿绫的第一子落下后,略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紧随其后出了手,落下一子。 玉石与棋盘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很好听。 阿绫也不迟疑,手里捏着棋子转了两下,而后便落子了。 两人如此连续落了几子之后,局势已然十分明晰。 是黑子已显颓势的局面。 此时,轮到阿绫了,她从棋罐里拿出一枚黑子,而后捏着下巴,开始长考了起来。 对付阿绫,百里臻几乎没用什么心力在棋盘上,他大半的精力,都分出去在看自己对面的小姑娘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对她的接触越来越多,比上一世加起来还要多,而她身上的谜团也与此同时不断增加。 她本是个,一眼便可以望见底的人。 “殿下已经看出来了吧。” 一直盯着棋盘的人忽然出了声,尽管她的眼神依然没有离开棋盘,但她方才确实开口说话了。 百里臻略略抬头,老实说,他并不能很准确地猜出这个丫头究竟在想什么。 “黑子必败。” 对面的小姑娘忽得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这次不闪也不躲,而是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尽管是浅笑,她脸上的小梨涡已然若隐若现。 若要说可爱的话,其实,她才是可爱的吧。 百里臻不是很明白,这么明摆着一个女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个男人呢。尽管她平时确实谨小慎微,可除此之外,百里臻也没看出来她隐瞒性别的高明之处。 “三下两下就已经看到结局,和臣对弈,其实很无趣吧。” 阿绫一边说,一边将手中那枚黑子用拇指和中指捏起来,而后用食指如同拨算盘一般拨动着,一圈一圈又一圈。 “连让您打发时间都做不到,真是抱歉呐。” 此时,她的声音和缓而平静,倒不似方才一般跳脱。 百里臻不晓得她是怎么忽然变换了风格,不过并没有多言。听到他这句话,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臣从方才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黑子从您手上活得更久。” 阿绫说着,手指忽然换了方向,将那枚夹在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局棋,是臣自己与自己的对弈。” 第六章 雨中行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饶是在外行军打仗吃遍苦头的隋清逸,此时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年春,雨天出人意料的多,即便是不下雨的时候,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几乎看不见阳光。 前些日子就是这般,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好容易天晴了,太阳还怎么没露个脸,便又转阴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了。 平日里,这样的天气也就罢了,最多对着天空哀叹两下,也就这么捱过去了。可偏巧正在赶路的时候碰到雨天,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如此连着好几天,雨势不仅没见小,甚至越来越大,实在是让人心烦。 “三少爷,要不,您也去车上避避雨吧。” 跟随隋清逸一起来的仆从青松驾着辆马车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隋清逸虽然是丞相府嫡子嫡孙,又与这位睿王殿下沾亲带故,但谁都知道在这一行队伍里,睿王殿下是绝对的领导者,饶是隋清逸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儿。如今跟着他出来,自然更不敢张扬,做事则是万万谨慎为上。 隋清逸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跟不要钱似的不断落下的雨水。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的地方了,这么一抹也起不到什么擦干的效果,至多只能让雨水不糊了视线。 隋清逸抬头看了一圈,周围随行的睿王府侍卫如他一样穿着雨披,却个个从容自如地驾着马前行,就好像这些雨水在他们面前是毫不存在的一样。 尽管睿王殿下身体不好似乎与武绝缘,可他府上的侍卫手里的兵却是个个都自带煞气,气场骇人,不用打眼瞧,就知道是不好相与的。 “三少爷......” 眼见隋清逸盯着睿王府的侍卫发呆,他的仆从青松不禁有些急了,生怕这位小爷生出要和他们较量一二的想法。 他们这位三少爷自小便身体好性子强,三年前硬是离家出走也要去边关打仗。半年前重伤一次之后,虽不是身子弱得跟娇小姐一样,但总归伤了元气,需要以后慢慢地补回去,除此之外,更是不能再添新伤。 而这更添一重凉意的雨水,便是常人淋上一个晚上都吃不消,更何况对一个重伤刚愈的人呢。青松心里那是一个着急,胆子也大了些,如今脑子想着的都是用什么办法把隋清逸劝下马,劝到车里去。 “我知道了。” 孰知,就在青松在雨天雨地里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这位三少爷居然没需要他费什么力气,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只不过,隋清逸这四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尤其是还有这稀里哗啦的雨声作背景,使得青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当自己是听错了呢。 “您说什么......” 青松扯着嗓子大声问道,那场面像是两个耳背的老年人在进行对话似的。 “本少爷没聋!” 说话间,隋清逸便是一个闪身跃到了马车上,待到青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已经挨了隋清逸一巴掌了。 青松一惊,刚想扭过头去看身后的隋清逸,脑袋就又被他拍了一下:“雨天路滑,好好驾车。” “哎哎!”青松一边应着,一边驾着车,还要留几分心思看顾着旁边隋清逸方才骑乘的那匹马,又是在这样的下雨天里走夜路,确实是无暇顾及其他的了。 不过,隋清逸这个“老大难”能够好好配合了,对青松而言,便比什么帮助都要来的管用。两厢一对比,他面前的这些险些让他手忙脚乱的事儿,又能算什么呢。 “您能肯在车里休息便好。”青松又感叹了一句。 “难不成,你觉得我要跟他们较劲呐?”隋清逸正在脱雨衣的手顿住,看了看依然风雨无阻的睿王府侍卫,撇了撇嘴,“我做这种没意思的事情干嘛,嫌自己命太长还能再折腾两年吗?” 青松捏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心想,难道您不是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我才不会为难自己的,你也把你的心给我好好放肚子里去。”隋清逸推开马车的半扇门,跨了进去,同时顺手把像水里捞出来的雨衣放到了外面,轻哼了一声,道,“这半年,我伤没养多大好,倒是把你养成了个婆婆嘴!瞧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来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脑。” 青松是陪着隋清逸一道儿长大的,功夫底子不错,当年隋清逸执意戍边的时候,便是他伴隋清逸去的,半年前隋清逸重伤也是他给拖着送回来的。 隋清逸实在不明白,两年半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刚毅汉子,怎么回京不到半年就成了婆婆嘴,这何止是被一棒子打回原形,简直还退化了。 “嘿嘿。”这次隋清逸坐在马车里,够不着敲青松的脑袋瓜子,青松便有些不适应地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道,“老夫人和夫人苦口婆心,那也是为了您好。” 按那两位的原话是,别还没为国家建功立业,就先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话虽然说得丧气,但理儿却是这么个理儿。 经历了前一次的凶险,如今即便青松再头铁,也得留个心,时时看顾着隋清逸,生怕他头脑一热一根筋再冒什么险。真若是到了那天,哪怕别人不为难他,他都得内疚到自裁谢罪。 自小一起长大,明面上是主仆,实则早已是兄弟。隋清逸怎么看他他管不着,但他就是待隋清逸如手足至亲。 隋清逸正从马车厢里翻出了块帕子擦脸,闻言,也不知是嫌弃这帕子太小不够使,还是烦青松啰嗦,便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青松瘪了瘪嘴,识趣儿地不说话了,横竖隋清逸现在已经坐到马车里了,他也就不念叨他了,省得讨人嫌。 不过他不管,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他还说,哪怕是烦他嚷他恼他,他就是要说,说到隋清逸听他为止。 总归,唠叨到他耳朵起茧子,也总比他真的逞能丧了命要强。 作为一个忠实的仆人,青松觉得自己这样没错。 第七章 攻略了他 雨还在不眠不休地下着,又湿又冷。 青松说完那家长里短的事情之后,隋清逸就没再搭理他了。这种话,他能不回,就不回,而且也根本不想说什么。 青松的话,就是他家老母亲老祖母的话,说太多了,他倒背如流,也根本不需要青松提醒什么。尤其,他之所以想离家去外面闯荡,本质上,就是不想家里人太将他当成小孩子了。 他都快及冠了,该是建功立业的年纪了。寻常人家的男子,早就在此之前出去闯荡了,反倒是他,为这簪缨世家所累,至今也没混出些名头。 他看上去是个放荡不羁的混不吝,实际心里被谁都要清楚,他不是兄长,即便是嫡子这家业未来也没有他扛下来的份儿。虽说这辈子他大可在父兄的庇护下,混个有头有脸还算不错,但他自知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不会再他人的庇护下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一世。 他的心,早就不在这繁华的帝都了,大汉山河这么大,他早就想去转转了。他想趁年轻,在这鲜衣怒马的好年华里,不辜负了自己的志向,也不辜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哪怕,哪怕最终不过是搏个遍体鳞伤,也好过一开始便放弃了自己的一生。 青松跟在隋清逸身边多年,自然晓得他的志向和抱负。作为他身边的人,青松无条件支持着隋清逸。只不过,有些该说的话,他也要说上一说,却也不会反复絮叨。毕竟,说一遍是担心,多说几遍就是唠叨了,平白给隋清逸添堵。 两人就这样彼此不语,唯雨声并车辙声和马蹄声作响。雨声越是轻快,车辙声和马蹄声便越是沉重,听着听着,便好似陷入了泥地里走不动了似的。 沉默了片刻,终于把自己浑身的水渍收拾干净的隋清逸坐了下来,一坐下来便是想到了一个人。 “姐夫还没回去?” 他的车门并未关严,而是略微开了个口,青松坐在车外驾马,刚好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是呢,没见驸马爷下来,应是还在睿王殿下的车上。” 青松略略一回想,确认自己应当是没记岔。反正,他是没见着那位瘦瘦弱弱白白净净的驸马下车的。 “我也没看到。”隋清逸喃喃自语了一声,“也不知道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居然下了这么长时间,该不是被睿王表兄的棋路给吓晕了吧。” 少时他不知所谓,和百里臻下过一次棋,本以为自己水平都胜过不少大人了,却不想在百里臻手下草草败退。他当即不服,硬是要求再下一次,结果自然还是同样的。当他气急败坏想再来一次的时候,祖父隋政厉声制止了他,斥责道,“再一再二你还想再三”。他自小便怕严厉的祖父,尽管心中有股冲动鼓舞他说要叛逆一次,但最终还是被自己给压制了下去。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隋清逸没再碰棋。表面上看他是因为不甘接连败退又被祖父严加斥责的羞辱,其实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每每当他拿起棋子,想到的都是百里臻落子是的模样,他的姿势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了。 待到再长大一些,隋清逸才明白祖父当时的良苦用心,恐怕,他老人家早就看出来了百里臻棋招里的步步杀机。 尽管他为人端方高洁,但到底生在帝王家,有朝一日又将登帝位,哪怕小小年纪,他的棋里已是大千世界万里河山,仿佛世间的一切生生死死,不过在他弹指一挥间。 而这,又是他能承受得起的呢? 无论是那个时候,还算现在。 “嗯?”青松隐隐约约听到隋清逸在说话,但因为他声音不够大,传到他耳边便似乎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三少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隋清逸忙抬高声音说道,之前他已经损了百里臻一次了,如今他可不敢再放大声音公开说他的坏话了,“我是想,姐夫的棋艺一定很高吧。” 对于这位姐夫,在见到他之前,隋清逸内心很矛盾。因为自小崇拜司马谈大将军,隋清逸本对司马氏颇有好感。只不过在听说大将军的儿子是个文弱书生,还长得油头粉面的,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类型的男人,后来还成了贞阳公主表姐的驸马,隋清逸心里就更加微妙了。 只不过,固有的成见,在见到他之后便不存在了。 明明一直告诫自己不要以貌取人,结果却最终差点成为以貌取人的那一个。 意外地,和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既不是像百里臻那般高不可攀的,也不是像白面书生那般娘娘腔的,更不是军队里那些老爷们儿似的汉子,他很平易近人,而且十分聪慧,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和这样的人相处,不会累。 但愿他真的棋艺过人吧。 而此时此刻,被隋清逸担心的这位姐夫,正缩在百里臻的马车上,默默挠墙。 阿绫心里明白,自己是个围棋菜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优点,能够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所以,她起初便已经明晰,和百里臻的这场对弈,这就好比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和世界着名的数学家比算数一样,哪是什么胳膊拧不过大腿,分明是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虐杀。 而在这场她没有任何还手余力的单方面虐杀中,她唯一的目标就是,尽自己是可能,在百里臻的手下苟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不管是为了太史府的面子,还是为了她本人的面子,哪怕开场就见分晓,她也不能当即就倒下投降。 她想,她大概和其他与百里臻对弈的人的想法都不相同,她对棋是没有欲望的,对百里臻手里掌握着的权、财或者什么其他东西也是没有欲望的,唯一让她有点厚着脸皮产生想法的,也就百里臻那张好看的脸,但是她到底没有色令智昏,晓得自己驾驭、征服不了这样的男人,索性便不消想了。 如此,面对百里臻,面对这盘棋,她无欲无求。 但是,总有人想给她找事。 第八章 大脑作弊 面对百里臻这样的神仙级对手,棋渣阿绫是无欲无求的。 本来嘛,也不是她要下这盘棋的,也不是她要不自量力和百里臻挑战的,再加上她也不在乎输赢这种事,除了畏惧于百里臻的身份之外,她根本没将这件事这盘棋放在心上。 然而,即便心态已经佛得跟打坐的老和尚似的,开局刚落两子,阿绫便明显感觉到气势不对了。随后再落几子,便愈发印证了阿绫之前的判断。 尽管百里臻每下一步,都看起来漫不经心、优哉游哉,可他的棋路中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紧随在这层如同糖衣炮弹般的浓雾之后,于暗处蓄势待发,顷刻间便能扑面而来直取命门。 难怪隋清逸之前便会那么说了,百里臻的棋让人不敢与之对抗,棋艺高明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本人由棋而发的气势,骇得人直发哆嗦。 而当你一旦踏入他所构建起的这个领域之后,除了被他一步步带着走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反抗。 这哪是在下棋啊喂,这分明是在搞精神攻击! 阿绫心中不由地冒了一团火,本来她水平就烂得要死,这个人居然还这么认真地跟她杠,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苟啊,直接狗带了好吧! 哼,不过,棋她虽然不会下,在装腔作势上可是一把好手呢。 要精神攻击是吧,那她也来! “......所以,臣从方才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黑子从您手上活得更久。这局棋,是臣自己与自己的对弈。” 阿绫一边说着一边落子,待收回手的时候,略略一抬头,便看到百里臻正盯着她看。 百里臻的“盯”,是眼睛一动不动的那种,甚至在阿绫抬眼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依然像是不受影响一般,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是在看她,也仿佛是在透过她看什么。 这么一想,阿绫便扛不住了,她有些尴尬地匆匆移开方才与百里臻对上的视线,而后低下头,看着刚刚将棋子放在棋盘上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回想着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总感觉,她好像一不小心就对着古代人,说了什么漫画主人公才会用的那种分镜头占一页还要加一个超大号气泡框并用超黑爆炸字体加着重号才能显示出气魄来的中二名台词一样。 太糟糕了吧! 本来是想对百里臻也进行一下精神干扰,谁曾想,一不留神,这个牛皮吹得有点儿大。 这要是来个抬杠的,听了她这话,估计还真就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棋子往桌上一扔,就来一句“那你自己和自己下吧”之类的话,那她也没辙。 不过,好在百里臻并不是那种抬杠的人,而且他也不屑于去和别人抬杠,在他的世界里,对待其他事物,他从小便只有两种判断,那就是“他能做到的”和“他不能做到的”,随着年岁的增长,能做到的越来越多,不能做到的则越来越少。 阿绫便是百里臻少数的“不能做到的”,这个小姑娘身上迷雾重重,他上一世直到临死前,才知道他昔日先生膝下的独孙竟然是个姑娘,还没弄明白她究竟为何要女扮男装,他便来到这一世。因为前一世的经验,百里臻忙于日后的布局,又知道她少年时代无风无浪,便未曾插手她的生活,直至他看时机差不多到了,这才推波助澜,让她走进了他设置的“网”中,也不期然走进了他的世界里。 对于阿绫,百里臻过去的记忆是寡淡的。回想起来,就好像是白纸一样。大抵是因为女扮男装的关系,她多半时候都是在努力隐匿自己存在感,透明得好像空气一般。即便他去府上找司马喜,路上碰见她了,她也会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只是,这白纸在最后,被她为他挡剑而死时身下绽开的血花染成了一片红色。那时的她,是不是抱着燃尽生命也要做回自己张扬肆意最后一次的想法呢? 百里臻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一切都重新来过了。 一切重来,看来,不止他变了,她也变了。 百里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往时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的缘故,如今与她多接触了,却发现与之前的印象完全不同。 还是那般博学多才,却比以前更加活泼大胆,甚至偶尔还会说出一两句听不懂的话,做一些完全无法想到的事情。 她不再是透明的,白纸一般的,而是多彩的,栩栩如生的。 直至她方才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百里臻才霍得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同。 比起前一世的被动承受,如今的她选择主动出击,哪怕是要从他手里多讨一枚棋子,她也要自己亲手讨回来。 百里臻一时还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什么契机,促成了她的变化,但对于他来说,她的这个变化,很有趣。 这样的聪明人,才能更好地为他所用。 “那便看太史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阿绫快要将自己的手指头盯个洞出来的时候,百里臻轻轻开了口,同时,又落下一子。 棋盘上,白子的进攻之势几乎已是昭然若揭了。 阿绫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轻易下子便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快速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类棋谱,看看能不能寻找类似情况下的突破口。她真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为了快速入门围棋而研究的棋谱,有一天居然还可以这么用。 因为要集中精力回忆,便不得不慢下来,静下来,不知不觉间阿绫的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薄汗。 是以,当阿绫落下这一子的时候,百里臻已经喝了大半盏茶。当时他正欲转身再从壶里倒些水来,在看到阿绫应对的一手棋时,整个人不由地定了一下。 时刻关注着他动作的阿绫,没有错过这一短暂的停顿,她晓得,这一手应当是成了。 堪堪化解眼前危机的这一手棋,可以说是绝境逢生,虽不能扭转局势,但至少不会当场毙命。 第九章 人智近妖 百里臻看了眼棋盘,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阿绫的身上。此时他是站着的,很容易便看到她头上的细汗,在车内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下得,显然并不轻松。 与阿绫想得不同,百里臻似乎感觉到,阿绫的这一手,像是有个什么人替她下的一般,因为在此处落点的思路,和之前她下棋的思路,完全不同。可看她沉思那么许久,百里臻也知道她不是凭一时运气。 如果不是运气的话,那就只能是...... “是何人的棋谱?” 百里臻突然问道。 “诶?”阿绫猛得抬头,对上那个立在与她相隔一个小几对面的男子,他说的虽是个问句,可却是在另一个角度直接肯定了她背棋谱的事情。 明明不过只下了一步棋,他就什么都看出来了吗? 这个男人可真是...... 人智近妖。 横竖阿绫也不是什么心高气傲的棋手,再说她觉得能背出来还能临场反应也算种本事呢,如此被当面戳穿,她也并不觉得如何难堪。 只不过,百里臻的这个问题,阿绫却不好回答。 因为这是现代围棋大师对弈的棋谱啊!万一这位殿下心血来潮,突然打算把这人翻出来可怎么办! 而且,他既然明知道她记忆力过人,阿绫便不能推说“我不记得了”。 可真难。 “回殿下,这是个年代久远的棋谱,到臣手里的时候,那名字的部分好像被涂抹了去,大抵是流传过程中哪一个人不想让后人知道棋出谁手吧。”阿绫信口胡诌道,为了显示自己说得都是真话,她语速不快,像是边说边回忆什么似的。 “那你可还记得整个棋谱都是怎么走的吗?”百里臻坐了下来,闻言,显然也不纠结这是谁的棋谱了,而是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棋局上,“倘若你还要下下去的话,那便等这局下完再复盘也可。” “不了,到这儿就结束吧。”阿绫忙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她不是刚刚说了那个要自己战胜自己的人,“学艺不精,实在不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倒是复盘,臣还是会的。” 虽然会主动争取,不过在该放手时也会快速放手,丝毫不优柔寡断,也不知道该说是她心胸豁达还是眼光毒辣了。 百里臻这么想着,便见面前的人已经在他的授意下,波乱了方才的一盘残局,随后,快速地将棋子按次序放下,比她刚才自己落子的时候,速度快了不止两三倍。那样子,不像是在下棋,倒像是在有节奏地打击着什么。 所以,她那个小脑袋里,刚刚究竟是背了多少棋谱,才想出了这样的一招呢? +++++ 无言驾马在百里臻的车驾旁兜悠了几圈,每每到门前了,愣是又一声不响一言不发地打马掉头溜了。 他这样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弄得为百里臻驾马的侍卫很无语了。 因为百里臻这个主子平时惯来沉默寡言,因此在睿王府里,无论是仆役还是侍卫,惯来都是低头做人闷头做事的,也就数他无言最是高调。 整个睿王府里,就无言话是最多的。除了百里臻冷脸让他闭嘴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这人是没有闭嘴的自觉的。 可如今他突然冷不丁跟无风似的闷骚了起来,这谁受得了啊。 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在无言又一次骑着他的马靠近过来的时候,那侍卫小哥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言哥......”那侍卫一转脸,直直盯着无言,“您这是在干嘛呢?” “啊?”无言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忽得被这么一喊,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啊”得叫了一声,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这是百里臻的马车旁,那声惊叫再还没扩大之前,便是被他生生压在了嗓子里,“......你,刚刚说了什么?” 那侍卫闻言,不禁叹了口气。瞧这好好的人,原本是又能说又聪明的,如今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变得是又不爱说话脑子反应又慢了。 “我刚刚是问您......”侍卫小哥有些可怜又有些同情地看着无言,重复道,“您这么兜来兜去的,实在干嘛呢?” “哦,你说这个啊......”被这名侍卫一提醒,无言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儿兜圈子,“我这是看时候也不早了,问问看咱们殿下要不要休息。虽说难得遇着太史这么一位棋友,可也要注意身体啊。”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够委婉含蓄的了。 不过,也刚好够知情人能够理解的程度。 果不其然,这位侍卫小哥一听,便是心领神会地扭过头去,朝身后的车厢望了望。尽管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两扇紧闭的车门。 随即,他扭过头,朝无言的方向,无奈地撇了撇嘴。 雨夜没有月光,荒郊野外的更是漆黑一片,唯独车前挂着两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好在无言的目力不错,饶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到那驾车的侍卫向他传递过来的信息——那是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无言的眼睛眨了眨,让顺着雨衣落到眼皮上的水珠滑下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是他起先在叫阿绫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的。 他原以为,他家殿下是知道蔺景然最近也有动静,心情不太好,便一时兴起叫太史过来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虽说是叫来打发时间的,那前提也得是这位太史的棋艺能打发得起时间才行。按照一般情况,正常人是根本不能满足他家殿下“打发时间”的需求的。 前提是,这位太史是个正常人......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出乎无言的意料,他本以为是个菜鸡的阿绫,居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出来的迹象。而且,细听那车厢里,也没有什么什么打架斗殴致人死亡的声响。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正在无言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侍卫驾马过来,告诉他隋清逸有事叫他过去。 无言听了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依言过去了,还没走到隋清逸的马车旁呢,看到隋清逸身旁的青松老远便开始朝他打手势了。 合着,看这架势,估计是叫了他有一会儿了,见他没注意便找人来叫他了。 无言摇了摇头,行至隋清逸的马车旁,问道:“三少爷,是我,无言。您这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是关于姐夫的。”听见无言的声音,隋清逸便是直接开了马车的车门,探出头来。 无言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角,他想,这突然一下子来叫他,多半也就是跟那位太史有关的。 不过,下面隋清逸的一席话,还是让无言惊了。 按照这位丞相府三小爷的说法,是:“无言,你快去看看,姐夫别是被睿王表兄给虐死了。” 无言:...... 这,应该不至于吧。 和他家殿下对弈之后不再碰棋的有不少,当场毙命的倒是没听说过。 似是料到无言会这么想,隋清逸接着说道:“万一姐夫就是这开了先河的一个呢!” 这先河可开得忒不光荣了吧。 “可是......”虽然心里有点动摇了,但无言还是向着自家主子的,“可是我家殿下的马车里,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说不定是......” “还在下棋”四个字,无言还没说出口,便是被隋清逸急匆匆地打断了。 “说不定是已经凉了!”隋清逸大概是真急了,语气也不由地有些粗暴,“你别磨蹭了,快去!” “是!”无言一听,头脑一热,也不禁担心这种可能发生,于是忙点了点头,而后急急掉了头朝百里臻的马车行去。 可待他驾马急奔至自家殿下的马车旁边时,又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怎么想,他都不觉得百里臻会是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嘛。 是以,便有了前面无言在马车边上兜圈子的场面。 如今,一旁驾车的侍卫小哥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更是让无言的心里打起了鼓。 一边是他家殿下,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太史,一边是方才托付他的隋家三少爷...... 几个人的脸孔,在无言的脑子里以加速度转起了圈。转着转着,转到他有些头晕了,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凛神,朝马车门靠了靠,同时,伸出了手向车门探去。 驾车的侍卫小哥一脸“壮士,一路走好”的表情,目送着无言去敲(送)门(死)。 “叩叩。” 无言的爪子,在雨夜中,敲出了清脆的“死亡之音”。 似是怕百里臻“听不到”,无言干脆心一横,又开口唤了一声:“殿下?” 车内依然是一片静默。 依着百里臻的性格,这会儿也合该是一片静默。他不说话,即代表允许无言继续说下去。 无言停了停,当准备将心中盘算好的说辞说出来,就听车里传来一声:“无言?” 这声音自然不是百里臻的。 无言听罢,眼睛亮了亮:“太史?” 啊,真好,还活着。 ——让你们失望了,还没凉,热乎着呢。 无言并不知道,车内的阿绫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在无言出声的前一刻,这位太史大人正贴在尊贵的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壁上,挠墙。 虽然说,尊贵的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壁并不是谁随便想挠就能挠的,阿绫能挠到应该说是她的造化,但...... 你以为她想挠啊!给她挠她还不要挠呢! 就是百里臻这个人坐在这儿,免费甚至倒贴让她挠她都不挠! ......嗯,倒贴可以考虑一下。 总而言之,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在这位尊贵的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里呆下去了! 和这位金子做的殿下共处一个空间,心很累的好吧。 起先,百里臻叫她复盘的时候,阿绫一心只想着赶紧满足了这位爷的需求,把他伺候好,然后她就可以愉快地溜了。 可谁曾想,他居然跟来劲了似的,在她复盘的时候,还生出了和这副棋谱较劲的心思,对着阿绫复盘出的黑子,时不时用白子比划两下,意图证明自己还有更好的下法。 为了迁就百里臻的兴趣,阿绫的动作便不由慢了下来,等这盘莫名其妙开始的棋局结束的时候,又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这个时代没有如同现代一样随处可见的钟表作为计时工具,有的只有比较传统的沙漏、日晷等比较受局限的计时器具。不过,眼下在百里臻的马车上,显然连这些比较受局限的计时器也没有。 阿绫无法准确知道,现在究竟是几时了,但她估计,应该已是时至深夜。 阿绫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对面又恢复到自己和自己下棋状态的百里臻。他这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就仿佛忘记了她的存在似的。 半夜三更的,狭小的空间里,一男一女......这经典场景也是没谁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不好不好。 嗯?你说她现在是“男人”。 对,没错,她是“男人”。 可但半夜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难道就安全了吗? 错,大错特错!俩大男人挨一起问题更严重好吧! 阿绫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自顾自下棋的仙人殿下,正寻思着要不要求他放她回她那辆普通的小车车上,就听到车外响起了无言的声音。 无言在车外唤百里臻,不过百里臻很明显并不想搭理他。 但,阿绫想啊!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应了一声。 见阿绫还好好的样子,无言也在同时看到了希望。 “打扰殿下、太史了。”无言虽然很想顺着窗户就把阿绫给拽出来,不过这样做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是得在自家殿下面前做低伏小,“如今时辰不早了,难得殿下与太史下得如此尽兴,可也要注意身体啊。您二位看......” 看什么看,不用看了,当然是赶紧让她回去睡觉! 阿绫自然明白无言话里的意思,她登时收起挠墙的爪子,整个人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百里臻。 百里臻恰是在此时抬起头来,与阿绫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眼眸中仿佛凝着烟雾霜雪的男人,清清淡淡地开了口,道: “夜雨急,太史便先在此暂歇吧。” 第十章 凌空一箭 这天,待到时近傍晚的时候,这场漫漫无边的旅行,终于暂时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阿绫从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当马车忽然停下,车外有人说让她下去住店休息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哪里不太对了。 不,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仿佛她自己也不太对了的样子。 一边走,一边仿佛还能听到骨头和骨头之间,喀拉喀拉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她一边听着这既有节奏又不怎么好听的声音,一边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妙的声音,制造出这种声音的人,可还真是个天才。 就比如她自己,到底是怎么能制造出这么魔鬼的声音的呢? 只不过,还轮不到她感慨什么,就有人先她一步开始感叹了起来。 “呼,可总算是到了。” 一进房门,春杏便各自先在靠门边上找着了个的椅子,而后直接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似乎再走多一步便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似的。 “你这样像什么话,快起来!” 相较于春杏,秋桃还是比较谨慎的,瞧着她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便是直接冷目拧眉训斥了起来。 “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多规矩。” 春杏撇着嘴回击道,然而除了嘴巴动动之外,她身上别处却是纹丝不动,是一副“任你磨破嘴皮子,反正我就这样子”的架势。 “你......你这死丫头!” 秋桃瞧着她这副死样子,也是又气又恨,可偏因为这是在外面,她又不敢完全扯着嗓子爆发出来,以免被有心人听了去。气急之下,秋桃索性直接伸出手,使劲戳着春杏的眉心。 被猛地一戳的春杏,当即就“嗷嗷”直叫了起来。 秋桃眼疾手快,在春杏刚叫出一声,另一只手便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绫方才忍着一身“骨质疏松”的声音走了进来,正在翻个儿检查放在床边矮凳上的包袱,闻言便回过头来一瞧,便是遥遥看见春杏这没骨头的模样,挨在现代,那边是活活儿的葛大爷瘫表情包。 只不过,这位“葛大爷”的表情比较惊悚,因为被人捂着嘴巴,所以眼睛瞪得老大,活活一副要被捂死的模样。 见阿绫看过来了,春杏忙“呜呜”地一边挣扎着一边朝阿绫求助,那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其实她也想躺着呢,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可能躺下之后就再不想动了,便只能鞭策自己先做完事儿再休息。至于人家嘛,能休息又何必为难呢? 阿绫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行了,秋桃。” “是。”主子发话了,秋桃自然还是听的。 只不过,她在松手之前,还是先叮嘱了春杏一句“别叫”,见对方使劲儿点头之后,这才把手撤了开。 重获自由的春杏忙坐起身,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带喘过气之后,这才非常记仇地仰起头,瞪着秋桃:“你想掐死我啊!” 瞧这丫头方才的手劲儿,当真是一副要掐死她的架势。 “如果你还跟被宰的猪一样乱叫,我自然不会客气。”秋桃冷着脸道,那语气坚定,听起来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你......”春杏听了气得要死,她攥着拳头想冲秋桃比划比划,可大抵因为方才一直被秋桃压制着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于是转念一想,便是把那张被憋得有些涨红的脸对准了阿绫,可怜兮兮地说,“少爷,您看,秋桃她......” 自从搬到贞阳公主府上之后,因为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春杏秋桃即便在没人的时候,还是不再称呼阿绫“小姐”了。 当面告黑状是为人所不齿的,尤其是对于她们这样铁骨铮铮的女汉子,秋桃二话不说,当即就给了春杏俩大白眼。 “少爷我觉得秋桃挺好的。”阿绫顺着春杏的话道,“你这样出门在外确实不好。” 前身小姐姐就是那种知书达理姑娘,对待两个从小跟她的丫头,无不是当亲姐妹看待。到了阿绫这里,来自现代的姑娘自然不会用古代奴役人的眼光看人,于是也待春杏秋桃如旧。因此,在阿绫面前的时候,春杏也好秋桃也好,常会看起来“没什么规矩”。 如今,阿绫突然说起规矩来,春杏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紧接着她便意识到,自己告的小黑状没成功,寻人撑腰已无可能,春杏的脸蛋立刻便垮了下来。 “看到没,少爷也嫌弃你没规矩。”秋桃立刻在旁边补刀,“哪家丫鬟能当成你这样的,还不快坐好!” “我......我也不是......”被阿绫否定又被秋桃说教,接二连三受打击的春杏显得有些委屈,她自然是坐不住了,整个人蔫儿了吧唧的倚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少爷,我没有......” 看春杏都紧张地搓手手了,阿绫不禁有些好笑。她这样子,倒是显得她跟地主恶霸似的。 “你放松些吧,又不是在责怪你。”阿绫将手边的包袱搁在矮凳上,然后站起身来,朝春杏和秋桃走去,“只不过,到底是在外面,还是注意些的好。” “可不是,少爷私底下纵容些咱们没关系,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会怎么想?”秋桃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少爷现在是公主殿下的驸马,不仅出远门带着我们二人,还对自己手底下的丫头纵容到这种程度,你说这不是落人话柄嘛。无论是传到公主殿下的耳中,还是传到睿王殿下的耳中,少爷都难做人。”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八成都会觉得,太史和她们俩有什么私情。 本来嘛,一般人家的少爷和手下的丫鬟有些什么,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阿绫如今身为贞阳公主的驸马,就算真有什么,那也不能大大咧咧地做到明面上去,否则不就是不给贞阳公主和睿王面子嘛。 “是,没错,秋桃你说得对。”春杏听秋桃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她有些懊悔地敲着自己的脑子,叹道,“我可真糊涂,脑子一放空,便是把这种利害关系抛诸脑后了。” “所以啊,我看你是一路被颠的脑子都成糊了!”秋桃嘴巴厉害,又是嘲讽了一句。 “哼,就你聪明!”春杏撅了噘嘴,虽然前面自己理亏了,可嘴上却仍是不服气。 “我就是聪明,不用少爷说就门儿清。”秋桃也不把她这顶嘴的话当回事儿,反而顺着她的话道,“不像某些人,少爷说了还一副拎不清的样子。我看啊,就是这种拎不清的人,容易出去给少爷丢脸。” “你......” “我什么我?” “......”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阿绫这个“第三者”根本不用参与进去,春杏和秋桃就已经斗嘴斗得不可开交了。 阿绫有些头痛地捂住耳朵,却发觉照她们俩这架势,估摸着还要继续吵上个个把时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哪有当主子当成自己这般的。 阿绫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使唤人,不过这会儿她也是累得够呛,实在是没力气了和她们俩插科打诨安慰人的了。 大抵是因为百里臻平日出远门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走的习惯,从离京开始的这一路上,不仅风雨相伴,而且一直是行走在荒郊野外,今儿个是第一次停下来走进城镇里,也是第一次寻了个相样的旅店住宿下来。 别说是春杏了,便是她方才一进这屋子,也想来个舒服的葛大爷瘫。 而且她和春杏、秋桃二人可不一样,期间有天还和某位殿下来了个头脑风暴呢。这可比连续行路行半个月还要累,甚至差点没要了她的半条小命。 当然,那天在下了棋又被百里臻强行留在马车上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早上瞧见雨势一小,阿绫忙一边感恩戴德地与百里臻告辞,一边屁滚尿流地滚回自己的小车车上。在那之后,百里臻又恢复到之前的“车里蹲”模式,一连几天看不见一面。 直到现在,阿绫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那位尊贵的殿下这神操作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吧。倒是你,与其瞎想,还是小心地保住你这条小命要紧。】 开启全知全能视角的系统是这么回答阿绫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阿绫总感觉系统这丫的没最初那么聒噪了。 难不成一物降一物,系统怕百里臻怕到这种程度?不应该啊。 除此之外,令阿绫还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对于最早那个“这个时空还有别的系统”的说法,系统也开始含糊其辞了起来。 【那时候确实是感觉到了,不过后来就没再有这样的感觉了,兴许只是错觉吧。】 面对阿绫突发奇想一般的提问,系统的回答有些闪躲。 阿绫直觉系统知道些什么,却不愿意跟她说,但是很显然,目前的情况,她是撬不开系统的嘴了,于是她索性便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总而言之,这一路上,没弄懂什么不说,疑问反而越来越多了。能有个地方坐下来安生休息片刻,对于阿绫来说,已是至上的享受。 见两个丫头还吵得厉害,向来慈眉善目心慈手软的阿绫索性心一横,吩咐道道:“看来你们都不累啊,赶紧给我烧些水来,我要沐浴。” 那俩人一听,登时也不吵了,忙帮阿绫准备起了洗澡水。 在古代洗澡非常麻烦,尤其在这样的旅店,只能把热水一盆一盆往不大的浴盆里倒,而后人再钻进这浴盆里,位置狭小不说,还不卫生。 在现代的时候,阿绫是极其抗拒盆浴的,只不过如今这情况,由不得她嫌弃。更何况,作为“统治阶级”,如今她享受的待遇,还算是极好的了。 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盆子里,热水漫过肌肤的刹那,阿绫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那是全身细胞都在热水下苏醒的感觉。 如今路程虽然已经过半,不过,阿绫觉得自己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以前跟着导师去西北考古的时候,多恶劣的情况她没见过,可如今回想起来,都比不过当下。 说来说去,都是落后的生产力的锅。 【愚蠢的人类,小心!】 ......这系统突然抽什么风? 阿绫张了张嘴歪了歪脑袋,刚想问什么,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砰”地穿破窗户,带着一剪劲风,擦着阿绫的耳朵边,就这么直直地飞了过去。 而后,死死地钉在她身后的墙上。 直至那风没入身后的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阿绫仍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扶着浴盆边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而后便看到一根长箭钉在了墙上,箭尾还在微微晃动。 如果不是方才系统突然提示之下,她微微地歪了歪头的话...... 那么,这长箭,此时此刻已经穿透她的脑袋了。 如今回想起来,那擦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居然凉得骇人心魄。 她从未感觉到,死亡原来离她这么近。只不过是一寸只差,便是生与死、天与地的距离。 全身赤裸地挺尸在浴盆里,脑袋上还插着一根箭,光是脑补一下,都觉得这画面有够恶心的了。 而且这种死法,势必要让一堆人围观她的裸体。活的时候这具身体有系统帮着遮掩,死了之后恐怕就没有这种待遇了。那么,她的秘密也好,司马家的秘密也好,岂不是瞬间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吗。如果真到了那天,便也只能做好成为元帝的弃子的准备。 这是远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这澡显然已经洗不下去了,她二话不说从水中站起身来,刚从屏风上撤下毛巾随便地擦了身子两下,边听门外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大抵是因为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阿绫下意识地用毛巾护住胸前,而后整个人僵在浴盆里,甚至于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脚步声行至她的房间门口便停了下来,而后就听到有人快速敲了敲门,匆匆道:“太史,您在里面吗?” 这声音很是耳熟,是无言的。 阿绫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十一章 瞎操闲心 “太史,您在里面吗?” 无言快步走到阿绫所住的房间门前,而后敲了敲门。不知怎么的,因为未知的结果,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尽管已经尽了最快速度赶了过来,可他依然无法在此时此刻打包票确定阿绫没事。 这,就非常糟糕了。 无论如何,从阿绫的地位、身份以及能力而言,这位太史都不能出任何事情。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朝廷命官,贞阳公主的驸马,随着他家殿下出来,这要是在路上有个好歹,那别说贞阳公主了,司马家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无言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句话,同时也给了阿绫莫大的勇气。 就仿佛即将溺亡在水中的人,终于抓到了水面上的一块浮木,或者看到了自己的同伴伸出援助之后一般。 “我在。”阿绫应道,她定了定心神,同时快速跨步走出了浴盆,顺手拿起旁边椅子上叠放整齐的衣服,裹在了身上,“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身上穿了件衣服之后,阿绫觉得比方才在水里全身光裸着,要安全了一些。 “啊,是这样的。”听到阿绫的回应,无言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了下来,语速也和缓了不少,“我方才听到这个方向传来响动,不太放心,便过来看看。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快请进。”阿绫这厢衣服已经随便地穿了个大概,倘若无言不正好过来找她,她等会儿也会过去寻他们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打扰了。”无言说着,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刚一走进来,便是看到丝绢的屏风上仿佛被什么利器穿过一般,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而衣服凌乱头发还滴着水的阿绫,则站在屏风旁边望着他。 无言顺着这屏风上的洞再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在他方才进门的那一侧窗户上,看到了一个类似的洞眼。 这场面,就算什么都不问,也多少猜了个大概了。 “太史可有大碍?”转回头,无言看着虽然表面平静,但眼神里仍然有些挣扎的阿绫问道。 “我没事。”阿绫摇了摇头,而后用手指比划着刚才长箭飞来的方向,“那箭是擦着我的耳边过去的,姑且还算是福大命大吧。” “那就好,那就好。”无言也不由点了点头,又放心了一些。 “不知那箭......”确定阿绫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无言开始着手办正事儿了。 “在这里,请随我来。”阿绫也想让无言看看那箭,看他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头绪,闻言,便点了点头,而后带着无言往屏风后面走。 尽管百里臻将这楼里一层的上房全包了,不过到底只是个小县城的旅店,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大酒楼的。整个房间不大,被屏风隔开的地方,占了整间房间的约么有三分之一,摆了个浴盆板凳什么的之后,也就没什么空位置了。 绕过屏风,那根插在墙壁里的长箭便毫无遮挡地映入眼帘。 无言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他上前两步,走到这根箭矢的边上,而后细细观察了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包着箭身,一运力,将箭从墙上拔了下来。 尽管无言的动作看起来十分顺畅,好似没受什么阻碍,但阿绫在边上瞧着,觉得他拔箭的时候,并不像看起来那般轻松。 再一瞧墙上,果不其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洞。 阿绫凑着头朝那个小洞看去,心想,倘若自己当年物理学得好点,说不定能根据方才这支箭的速度,以及插入墙上的深度,来大致判断这放箭的人距离这里究竟有多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其实是有道理的。 不过很可惜,她的技能点压根没点在理科上,所以对着这个洞洞,她只能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幸好不是开在了她的脑袋上。 ......这么一联想,便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阿绫忙飞快将视线从那个差点会开在她脑袋上的洞旁移开,而后落在了自己面前唯一的大活人无言身上。 此时此刻,他手拿着这支箭,表情有些深邃。 她顺着无言的目光朝这支箭看去,箭身光滑,并无缀饰,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突出。 不过,换句话说,用来杀人的箭,太过醒目岂不是给别人追查的线索嘛。作为杀手,应该没人会笨到给对方留下证据和把柄的。 “你可是从箭上看出了什么?”阿绫问道。她对这种弓箭并没有研究,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知道这是一只普通的箭罢了,可是无言的表情,分明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不......”无言摇了摇头,沉吟道,“也不是发现了什么,就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阿绫追问道,尽管她猜无言多半是有什么想法,不过她并不知道,他是从这支平凡无奇的箭上的哪里,看出端倪的。 “因为,这支箭是从西梁来的。”无言将目光又落在了手掌中的箭上,正因为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所以一眼便根据制作工艺,可以看出来是从哪里产出的。 无言说到这里,阿绫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比较大的几国之中,东裕的弓箭和其他冷兵器的制作工艺是最为上乘的,因此也在各国之间流传、应用地最为广泛,倘若今天的这支箭产自东裕,那便丝毫也不奇怪了,可出自兵器制作水平并不算出类拔萃的西梁,便总觉得有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倘若是想将他们的视线引到西梁去,这种做法也太拙劣了,一眼就能看穿。 而且,这箭虽是射到阿绫的房间的,但考虑到阿绫并未可能与人结怨,也并没有什么杀害的价值,这杀手的目标,显然还是百里臻。 百里臻的同胞长姐长宁公主百里瓀贵为西梁的太子妃,尽管十二年前,出了西梁的公主东裕的皇后蔺维熙惨死在大汉的事情,闹得两国之间的关系一度讲话,不过因为百里瓀的关系,于公也好于私也好,两国之间到底不会生出太深的嫌隙来。 倘若真是来自西梁的什么人,欲对百里臻行刺的话,那就真是找不痛快了。 阿绫正想着,便听到门口忽然传来春杏秋桃两个丫头的声音:“睿王殿下......” ......说百里臻,百里臻就到? 阿绫闻声,便朝屏风外走了两步,而后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这位一声白华的仙人殿下已经走了进来,而站在门外的春杏秋桃二人,则皱着脸扒着门框,见阿绫朝她们俩看过来,便对她挤眉弄眼一脸苦相。 这意思是说,她们尽力了。 想来,她们俩刚才那声特别响的问安,便是给屋里的阿绫传递消息的。 阿绫心领神会地用眼神示意她们二人做得好,同时忙提神凝气,准备对战百里臻。 无言自然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瞧见百里臻来了,他忙靠边站了站。 “殿下。” “殿下。” 说话间,百里臻便是已经走到了阿绫和无言的面前。 早在走进来的时候,百里臻已经将这屋内的环境打量了个遍,如今到了二人跟前,则是略略瞥了眼无言手里的弓箭,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阿绫的身上。 只见她十分随意地把外袍裹在身上,而后用带子在腰部打了个奇丑无比的结;头发则是一股脑披散在脑后,湿哒哒地一缕一缕粘在一起,有些还在往下滴水,水落在衣服上,洇出一块块湿湿的水渍。 她如今的模样,除了那张还算好看的脸之外,实在是不上台面。而如今这张脸她显然也无暇去捯饬了,就这么任由乱糟糟像海带一样的湿头发粘在脸上。 百里臻的目光再往下走,便看见阿绫赤着脚,脚板干脆光裸着踩在地上,那脚趾白皙小巧,瞎子才看不出她是个姑娘。 瞥了眼戳在一旁的无言,百里臻也不知道这小子注意到了这些没有。不过,以他对无言的了解,他虽然在做事上头脑灵光,却是对任务之外的事情一窍不通。 ......真是,又不是他女扮男装,替这丫头瞎操什么心。 阿绫从百里臻那素来波澜不惊、没有情绪的眼神里,读出了极为罕见的名为“嫌弃”的情绪。 ......嫌弃? 她吗...... 阿绫顺着百里臻的眼神,将自己自上到下打量了一边,还在滴水的鸡窝头,像浴袍一样随便捆吧在身上的外衣,光着的脚丫子...... 嗯,确实不像是有修养的人该有的穿着打扮。 可是,这能怪她吗?! 谁好端端地在房里泡着澡,结果在浴盆里,突然就被一根穿云箭擦着脑瓜子过去,还能保持优雅端庄有修养的?没被吓得肝胆俱裂就已经是好的了,像她这样还能记得穿个衣服不像野人一样满屋子乱跑的,绝对绝对是优秀的了! 这厮居然还嫌弃她,哼,哼唧! 阿绫对百里臻的眼神非常不满意,并在心里同样也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阿绫的个子要比百里臻矮上一头,再加上现在她是赤脚站在地上的,整个人看上去要更加矮一些。这个身高差,使得百里臻能够轻而易举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数捕捉,并且,由于是俯视的视角,使得阿绫的一些表情在百里臻看来,便显得更加明显。 就比如,她朝他抬了抬眼皮,在百里臻看来,就像是她在翻白眼一样。 还是那种特大号的白眼。 呵,这小丫头长能耐了。 百里臻实在是对阿绫如今的这副打扮看不过眼,直恨不得把她扔到一边去,让她把自己打理好再出来。只不过,这种话他说不出来,因为,不仅不符合他的人设,而且,一旦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很在意她嘛。 在阿绫和百里臻都不愿意互相搭理对方的当儿,这房间里的“第三者”,一脸无(无)畏(知)的无言,成为了避免尴尬场面发生、打破僵局的关键。 “殿下。”什么都没注意到,一心只在手中的箭上的无言,忙把包在布里的长箭递到了百里臻的面前,“您看这箭。” 百里臻闻声,看了眼无言手里捧着的箭,而后朝门外道了句,“无风。” “在。”如影子般悄无声息从门外瞬间飘进室内的无风应道,同时接过了无言手里的箭。 “如何?”百里臻问道。 “与刚才在您房间内发现的一般。”无风认真地看了看手里的箭,肯定地说道。 “诶?”阿绫愣愣地发出一个疑问词,待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意思是......那个......睿王殿下您的房里也......” 如果百里臻也遇袭了,那么,也就是说对方那个杀手,并非是确定了对象和位置下手的,而是采用“广撒网”的模式进行暗杀,能杀死一个算一个。 当然,之所以选择这个不确定性极大的方式动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尽管百里臻的保密工作虽未到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程度,但应该做得还不错,毕竟千防万防,也防不过有心人的打探,像他这么个活生生明晃晃的靶子立在那里,想不注意到都难。能没沦落到前脚进店,后脚就被人追踪到究竟具体住入那间房,就已经算好的了。 不过,也不排除百里臻故意要引对方上钩,于是泄露了部分消息的可能。或者对方为了掩盖自己发动袭击的真实目的,于是采用了目标不确定的偷袭方式。 可是,说来说去,这所谓的目标,除了百里臻又能有谁呢?无论是她还是隋清逸,从价值上来说,根本比不上这位殿下的一个脚趾头呢。所以,掩盖真实目的这种猜测,多半是不太可能的。相比之下,百里臻故意引对方上钩这种可能却非常大。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 其实她只是个移动的人形靶子? 阿绫:...... 工具人就不要感情的吗?吓死爸爸了! 第十二章 物理化学 虽然阿绫极度怀疑自己可能被百里臻看作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但是...... 在这个古代社会、封建王朝,能为皇族当靶子还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呢,哪怕阿绫本人并不想这么光宗耀祖,尤其光的宗耀的祖还是司马家,和她本人并没有一毛钱关系。 且先不管这些,不管怎么说,这个杀手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首先此人速度一定极快,并且还有些本事的。不然,怎么能在百里臻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广撒网”的动作。 这样想来的话,百里臻遭袭的时候,应该是与她方才遇袭的时间一般无二。可瞧瞧看吧,她现在还这副遭人嫌的样子呢,这位殿下已经跑过来嫌弃人了。 同样是受害者,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嗯。”百里臻应了一声,表情就像喝凉水一般,稀疏平常。算是回应了阿绫之前的疑问,他确实在此同时,也遭袭了,不过和阿绫这个吓得还有些抖的弱鸡不同,人家好像啥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呢。 跟这群“被袭击有经验者”一比起来,阿绫真觉得自己刚刚那反应确实是有些大惊小怪的了。 不,错的不是她,是世界!她一个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能没被吓破胆子已经很难得了好吧!才不能和这群日日生活在战火烽烟中的疯子比呢! “殿下就是猜测到这人的目标并不集中,所以方才就让我第一时间到您这边确认了。”解除了危险之后,无言的本职工作就开始了——通过自己的一张嘴,时刻为他家殿下增加好感度和魅力值,也不管加好感度和魅力值的对象是男是女,“果不其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真不愧是睿王殿下。”阿绫自然懂得行业规矩,虽然她一点也没给百里臻加好感度,但却也跟着无言一起瞎吹了一句,“那人......” “殿下已经派人去追了。”无言回道,他记得自己赶到阿绫这边的时候,就有一队侍卫已经追出去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当场收到了百里臻一个“死亡凝视”。 那眼神寒凉地仿佛直接将无言扔到了终年不化的雪山里,无言的整个儿瞬间矮小化的身板儿当即便跟着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难道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天地良心,他可是极尽个人之能事,字字句句吹捧他家殿下的聪明睿智、英雄神武,落不着好就算了,怎么的还把他给惹怒了? 不应该啊qaq!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qaq! 无言并不知道,他错就错在了话多上。 话多到把百里臻的台词都抢了,以至于百里臻只能选择闭嘴。 因为,无言这样子,显得他像是个哑巴一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哑巴,百里臻决定在自己能说话的时机,发表一下高瞻远瞩的意见建议。 通常情况下,百里臻是懒得说话的,只不过,如今他难得想说一回,却被抢白了,他心里有点不太高兴。 百里臻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尽管无言也好阿绫也好,讨论的对象是他,是他的所作所为,但当着他的面,他们两个人却各自说开了,倒像是没把他给带入到话题里去,显得他是个摆设似的。 这种感觉不太好。 感觉不太好、心里不高兴的百里臻,自然就把不悦发在了无言身上。 好在无言虽然是个喋喋不休的话唠,但也是会看人眼色的,如今这样,他为了保命,自然便选择闭嘴了。 “殿下果然英明。”阿绫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曲曲绕绕,她还是如方才一样先吹一句,而后继续问道,“那不知,殿下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这次,无言嘴巴闭得牢牢的,根被缝上了一样,半个字都不敢说。 阿绫并没有在无言这边得到如同方才一样的回复,她看了看无言,见他不愿意说,转念一想,又是把目光落在了百里臻的身上。 终于没有人抢话,百里臻可以兜兜悠悠地以高逼格反问道:“怎么?” “臣是觉得,殿下应该要活口的,殿下肯定是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的。”阿绫大胆分析着,“所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是想请求殿下,在不弄死那家伙的前提下,多下几回重手。这家伙方才差点没要了臣的命,定不能轻饶了他!” 原来是为了报复啊,百里臻明白了阿绫的意图,应道:“好。” “最好把他弄得半死不活要死要活的时候,让他活过来,然后再让他死过去,又让他活过来,总而言之反反复复,直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绫一脸兴奋地给出她的“虐人建议”。 反正这家伙方才是真把她给吓懵了,吓得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可能的话,她想亲手报复回来的。只不过,这种事情,百里臻肯定不可能会让她沾手。那么,自然也要让她过过嘴瘾才行,不然她的惊吓,岂不是白受了。 瞧着她这副样子,“禁言中”的无言,整个人再次不由地抖了抖。 什么是狠角色,看看这位就知道了。 平日提着笔杆子的人,说出杀人的话来,还笑语盈盈的,最是让人毛骨悚然。简直是比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还要可拍。 “要么你自己动手?”百里臻则当即给出了个更可怕的建议。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既然说得一脸兴起的模样,那就应该让她亲手实验一下才行。而且,他也想看看,她究竟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能下得去手。 以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她是下不去手的。不过,看她这副兴起的模样,他又觉得,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说到底,他对她的了解并不全面,特别是最近,已经数次实践证明了这点。 “诶?!”阿绫没想到自己觉得最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变得有可能了。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百里臻,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在给她开玩笑。 那么,他方才说得,就是认真的咯? 是因为......懒得吩咐手下去操作这个折磨人还费时间的流程了吗? 阿绫觉得这种情况最有可能。 “可......可以吗?”阿绫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 “只要等等捉回来的人活着。”百里臻对自己手下的人捉人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 这下,连不多话的无风都惊了。 他们要审问的人,何时经过别人的手。 百里臻刚话落,之前派出去捉人的一队侍卫已经回来复命了。 阿绫看着那走进来行了一礼的侍卫小哥,整张脸充满了期待,仿佛他会给她带来希望一般。 那侍卫被阿绫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且不明所以,不过,他如今的首要任务是报告情况。 “回殿下,死了。” 他说。 “死了?” 阿绫惊讶地反问道,这前脚刚说那人可以由她处(折)置(磨),话音还没落,犯人后脚就翘辫子了,这......死得也太快了吧。 “死了。” 那侍卫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话居然是由阿绫口中问出来的。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不见怎么愣怔,便点头回道。 “真......死了?” 阿绫不接受这个事实,生怕他们检查得不仔细,把假死的当成真死的了。 “真死了。” 被怀疑业务不精,那侍卫小哥有点无语。而且阿绫这口气,听起来像是他故意弄死那家伙似的。 好端端的,太史弄得跟仵作似的,也是神奇。如果不是百里臻在旁边的话,他会忍不住提议阿绫自己出验尸的,免得她觉得是他迫害了那个刺客。 “那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你们在打斗中将其打死的,如果是自杀的话,是物理性死亡还是化学性死亡?” 阿绫继续追问道,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好奇心上来了,她的好奇心一旦上来,那就势必要搞清楚原委才行。 “......您说什么?无理?化雪?” 那侍卫小哥现在是满心无语又一头雾水。他真没想到这位太史居然问题这么多,前面他心里刚想说他跟个仵作似的,回头他就真开始隔空验尸了。这就罢了,他后面这是说得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啊,这大春天的哪里来什么雪啊。 他本想着这位太史随意问两句就结束了,见百里臻没反对,也就顺势回答两句,谁曾想现在连细节都要问了,他便不由地看向百里臻,想看看自家殿下是个什么意思。 阿绫一直都在盯着这个侍卫,如今见他不再回答问题,反倒是眼巴巴地望着百里臻,一副“请您为属下做主吧”的可怜兮兮的表情,阿绫恍得想起,自己问题这么多,好像也许大概确实......是有那么些得意忘形之后的逾矩了。 于是,她也跟那侍卫小哥一样,将目光对准了百里臻。尽管前一刻她与他互相嫌弃,不过此时此刻,心胸宽广的阿绫,决定不计前嫌,原谅他。 百里臻瞥了眼那侍卫小哥,他当即低下自己的脑袋,原地快速认错,他是视线还没收回来呢,便瞧见一旁的阿绫那之前被他嫌弃有些乱七八糟的脑袋,正直直地面对着他。见他看过来了,她那双大眼睛还对着他眨了眨。 百里臻:...... 他现在很怀疑,真的很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和那个刺客杀手是什么老相识,否则她今天怎么会如此不对劲,三番两次提她以前绝不可能提出来的要求。搞得他都对那个已经凉透了的家伙有些好奇了。 而且......百里臻眼尾的余光,刚好可以扫到旁边站着的无言,就见他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看来不止他自己觉得,她方才说了奇怪的、让人费解的话啊。 “太史方才所言何意?”百里臻反问道,他拒绝重复那两个他自己连怎么写都不知道的词语。 “臣刚刚......”阿绫方才顺嘴那么一说,百里臻突然一问,她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费解的话,于是,便只能回头细想了一番,这才猛然发现问题的所在。 合着她嘴一秃噜,连现代人的词语都说出来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请您忘记便好。”阿绫忙摆了摆手,将百里臻虽然面上一派清淡,但眼神却盯着她不放,她只能叹了口气,用古代人能听得懂的话解释道,“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想问下,这刺客是服毒自尽,还是咬舌自尽,或者说撞击死亡之类的。”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阿绫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了。相较于物理性死亡,肯定是服毒这样的化学性死亡,要来得更加快准狠,特别是如果这人被百里臻的侍卫队追上,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的时候,为了避免被捉住之后受到严刑拷打,服毒自尽是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好方法。 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嘛。 “原来如此。”百里臻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那侍卫,等待他的答案。 见自家殿下都表态了,那侍卫不敢隐瞒,忙禀告道:“回殿下、太史,是服毒自尽。” 说罢,他的头更低了。 对于他们而言,人没抓到、人抓到了却死了,无论哪种,都不算是完成了任务,比起让人跑了,能抓着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死了,更是无能的表现。在睿王府,无论是何种情况导致完不成任务,都要面临相应的惩罚。 那侍卫带领的小队没有完成任务,他回来复命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领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遇着阿绫这么个十万个为什么。如今,既然已经复完了命,他也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了。 只不过,亲口说出来,还是很......耻辱啊。 百里臻没有任何表态,就这么负手立在原地。 无风明白他的意思,便微微低头行了个礼,而后便带着那侍卫悄声离开了。 “诶,就这么走啦,后面可是还有任务?”阿绫掂着脚,看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语道。 “还有问题?”阿绫声音虽小,不过百里臻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阿绫:......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幻听! 第十三章 哭什么丧 “诶,就这么走啦,后面可是还有任务?”阿绫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这群人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溜得飞快,好像有人在后面追着讨债似的。 比如受害人a阿绫,试图替自己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讨个说法。 “还有问题?”然而有些选手天生耳聪目明,就比如睿王殿下。阿绫这会儿声音虽小,不过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啊,也不是。”阿绫没想到百里臻居然搭话了,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道,“就是想若是有什么进展的话......” 阿绫觉得,既然已经上了百里臻的贼船,她这趟旅途很显然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今天这件事就是一个开端,又或者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信号,只不过并不明显因此被她忽视了罢了。然而无论如何,既然她已经摆脱不掉这样的命运,那就不能只是被动地听天由命,等着百里臻的人来保护她。 她希望能尽可能获得有用的信息,哪怕是祸到临头,也要死个明白。 “若有什么,便让无言告诉你。”百里臻说道。 “是。”无言忙应道,同时又向阿绫点了点头。 “今晚休息一下,明日启程。”百里臻又交代了一句,便抬步朝门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又将阿绫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尽管他什么话也没说,但从他这眼神里,阿绫再一次感受到了嫌弃。他那模样,就好像她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就是对他整个人从肉体到精神上的污染一样。 阿绫刚想念百里臻两句好,见他这般,又气得不想说话了。 见百里臻出了门,无言心头提起的那口气似乎也松了下来,他对阿绫道:“太史您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便告诉您。” “那就多谢了。”阿绫朝他感激地笑了笑,百里臻不在,她与无言二人说话便随意许多,想起方才说到一半就被无风带走的侍卫,她又问道,“不过,你们也是真忙,这一大晚上的也没消停,刚追完一个,就又有新任务了。” “......不。”无言一听,便知道阿绫是想岔了,尤其是方才她也这么念叨过一句,只不过碍于百里臻在,无言并不好说,“不是领任务,是去领罚了。” “领罚?”阿绫有些吃惊地反问道,“是因为人死了吗?” “是,没完成任务都要领罚。”无言点了点头,补充道,“是殿下定下的规矩。” “难怪睿王殿下御下有方呢。”阿绫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确实不近人情,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与她无关。 可不嘛,就是忒严了。无言心里念叨了一句,脸上却不敢有什么表示,他怕阿绫再问下去自己不好细答,变主动提前结束这场对话:“那没什么事儿,您便先休息吧,您放心,外面已经增派了守卫,您只管放心睡就好。” “好,今夜也辛苦你了。”阿绫又与无言客套了两句,待把他送走之后,才让守在外面吓得魂飞魄散的春杏和秋桃进来。 两个丫头一进来,便是上下左右对着阿绫一阵猛瞧,见她当真没事儿之外,才真的松了口气。 “你们也不想想,我若真有什么,还会与殿下说那么一会儿话?”阿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一边由着春杏秋桃帮她收拾衣服头发,一边说道。 “知道归知道,可实际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儿。”春杏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总归还是实际看在眼睛里,才踏实。” 秋桃也跟着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有理,我输了。”阿绫嘴上讲着俏皮话,挑着眉皱着脸,做着奇怪的表情。 “您还真是......”瞧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春杏秋桃也不知该说她是心大还是怎么的了。 总觉得自家这位越来越胆子大了呢。 “反正还活着,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吓死了,岂不便宜对方。”阿绫嘴上一套儿一套儿的,很有理。 待收拾完了之后,阿绫赶紧钻到了被子里,将自己像蚕蛹一样,裹成了一个卷,而后埋头入睡。 其实,她并不想自己表现得那般镇定,直至如今,她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觉到耳边一闪而过的风。只不过,她不能难为自己,好不容易找着一张床睡了,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在自我催眠中,阿绫很快便睡着,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待阿绫洗罢脸,神清气爽地出了门,准备下楼用早饭的时候,却没想到还没走几步,便是遇到了同样刚起床的隋清逸。 他见着阿绫的时候,眼睛忽得瞪得老大,而后便快步跑过来,对她道: “姐夫,听说你昨晚遇袭了?!” +++++ 阿绫再一次坐回到睿王府出品的,据说在这个时代算工艺巅峰,但在阿绫看来还不如绿皮车安稳舒适速度快的马车上。 距离之前她下马车,还不足24小时。 一坐进这狭窄的小空间里,阿绫便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抑郁了。她觉得,要是再这么坐个个把月,她一个没有幽闭恐惧症的人,都要生出幽闭恐惧症了。尽管这马车并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但是,却是比完全封闭的空间要来得更为可怕。 毕竟,明明面前就是可自由开关的车窗和车门,却生生不出去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窒息。 简直就像是个会移动的活体棺材一样。 阿绫觉得,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多半和自己整个人周身丧到不行的氛围有关。 即便睡了一觉,昨夜遇袭的一幕幕,阿绫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理素质,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再加上,如今她对于一切都是未知的,对方是什么来头,后续是否还会有别的刺杀等等,她都全然不明,更别说如何保护自己了。这种由未知而引起的恐惧,让阿绫觉得,自己正时时刻刻都处在被扼住喉咙的状态,随时随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箭,就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而且,阿绫并不清楚,她对于百里臻,究竟是一个什么角色,是团队合作中不可或缺的伙伴,还是某个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亦或是一个可以随时可以抛弃的诱饵。不同的角色,不同的定位,将决定在下一次类似的危险来临之时,她能否活下去。 倘若百里臻力保她,那么她活下去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而倘若百里臻准备随时舍弃她,那么阿绫就得提前想出依靠自己自保的方法。 想到这里,问题就来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摆在阿绫眼前,那就是即便做了最坏的打算,需要她自救的话,她一时之间,甚至无法想出什么能令自己成活率增加的办法。 在这个古代社会,脱离了司马家,她就处于一个相对被动而弱势的地位了。 当然,在昨天夜里,阿绫也在睡前与系统做了沟通,为了完成任务,系统自然会选择优先保护她,就像昨天晚上那样。但是,凡事也总有个例外。 【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系统金属质地的声音,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得不近人情。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哪怕你多么努力地去准备所谓的万全之策,最关键的那股时刻,你需要的还是那么一点点运气。 当然,有她这样假装面上一派平和、内心无比焦灼的,就会有因为完全置身事外而显得像是在说风凉话的。 比如,反射弧满了别人一个亿的隋清逸就是这样的。 今晨一早,隋清逸遇着阿绫的第一句话,就是—— “姐夫,听说你昨晚遇袭了?!” 阿绫:...... 已经是一个旧闻了,就不需要表现得那么惊讶了吧,完全不合时宜。等着他发现,人早就凉了。 “还算运气好,险险躲过。”阿绫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波澜不惊,和隋清逸略有些咋咋呼呼的惊讶完全不同。 “那就好,那就好。”隋清逸连说了两遍“那就好”,而后,便开始陈述自己反射弧长的原因了,“昨晚我睡得死,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今晨听他们说的,竟不知你遇着如此危险的事情。倘若当时......我恐怕就......”说着说着,就开始满目悲情了。 阿绫:...... 喂喂喂,人还好好活着呢,哭什么丧啊!丧不丧气啊! 阿绫刚想制止隋清逸的个人秀,就听他用有些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就怕,贞阳表姐她如此心悦你,若你真有个什么好歹,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比如,屠城什么的。 阿绫这次彻底自闭了,她拒绝和隋清逸这个混小子继续交流。 长得人模人样的,说出来的话可真不讨喜。而且,她还真当他是担心她呢,虽然这担心来得有点迟,又来得没心没肺的,不过她勉为其难也可以接受,合着半天是怕贞阳公主会发疯。 难不成,她还成了贞阳公主的速效救心丸还是发疯抑制剂了? 对于这种设定,阿绫是拒绝的。这话说得好像她只是为了贞阳公主而活着似的,至于她本人,则没有半点可取的价值。 虽说她被系统绑定并且被强行扔到这里完成“和贞阳公主做好(假)夫妻”这种沙雕的提头过家家的任务,但是,除了为完成系统强制任务之外,阿绫本身并不是很喜欢看到别人特意地将她和贞阳公主捆绑到一起。 “你放心,就算是为了贞阳公主,我也会努力活下去的。”阿绫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不过,心思并不细腻的隋清逸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一点,他只当是阿绫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整个人有些低气压,所以没多计较,只道:“当然,除此贞阳表姐的原因之外,倘若姐夫你真出了什么意外,我这个做表弟的,心里也会很难受的。” 哦,我谢谢你哦。 阿绫心里朝这个便宜表弟翻了个白眼。 “那么为了三公子,我也会努力活下去的。”不过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的她,还是从善如流地说出听起来很是身残志坚的话。 “姐夫可真逗,你果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隋清逸大概很少听到别人会这么说话的,顿时笑成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像是个灿烂的......傻子。 阿绫灵活的大眼珠子里,自然没少透露出对隋清逸的鄙视。 大概,那种第一眼帅得一比,随着接触越来越深入,便越发觉得觉得傻得无药可救的人,说的就是隋清逸了。 这么一张聪明又好看的脸,长在他身上,还真是浪费了。 然后,就见这个被阿绫鄙视为傻了吧唧的青年,收了笑意,随即又朝阿绫靠了靠,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吧,我早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阿绫眉头一皱,表示不简单。 这话听起来,指向性很强啊。 果不其然,下面就听隋清逸凑在阿绫耳边说道:“跟着睿王表哥,就别指望能安生了,他啊,是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活着,就是胜利!” 看吧,她就知道这小子要怼一下百里臻的。虽然这个事情的起因,就算无言那边还没有定论,但阿绫也知道,肯定八九不离十和百里臻有直接关系,只不过,听到这个结论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便仿佛再次得到了论证一般,感觉自然不一样。 不过,走到哪儿死到哪儿这话,他也是真敢说啊。 “那三公子还跟着殿下?”阿绫反讥了一句,她是被点名要求跟过来的,就算她倒霉好了,这人既然说得那么头头是道的,怎么不知道趋利避害。 “我嘛,为了逃家呗。”隋清逸也很无奈,如果不跟着百里臻去北翟,他还不知道要被家里的老头儿老太扣押到什么时候呢,“为了自由,以身涉险。” 阿绫嘴唇轻轻撇了撇,很想将裴多菲那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在他面前背出来。 是个为了自由不要命的勇(傻)士(子)。 第十四章 沙雕男孩 “跟着睿王表哥,就别指望能安生了,他啊,是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活着,就是胜利!” 阿绫听了,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一圈,不为别的,就为给隋清逸翻个白眼。 这个人追求也忒低了,只要活着就行了吗,别的就不考虑了吗?再说,她本来就活得好好的,生存也是她身为自然人的基本权利,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变成她的追求啦! 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隋清逸那个二傻子,说这种话不怕你睿王表兄听到吗?! “不过,姐夫也别担心,睿王表兄会保护好自己人的。”隋清逸生怕自己有些随性的话吓着阿绫,又说道,“而且,姐夫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即便涉险,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同时,还状似勉励的模样。伸手拍了拍阿绫的肩膀。 隋清逸的手劲儿可不小,阿绫又没预料到他会突然伸手一拍,她心里那句“闭上你的嘴,别立g”还没吐槽出来。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他一巴掌拍到了地上,屁股狠狠地硬着陆了。 直到摔到地上了,阿绫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她真的没想明白,怎么自己连昨天晚上的暗箭都躲过了,却栽在自己人的一巴掌上。果然是g的现世报,简直是刚刚飘扬起来,就应声而倒。 还有,真的好疼。 隋清逸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绫,便是直接把她给摁到了地上。他还因为自己手掌落在阿绫的肩膀上,感受到的纤细的骨架而惊讶,整个人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摔在地上的阿绫。 阿绫双手撑地,晓得隋清逸这不靠谱的样子,根本靠不住,只能自力更生自我拯救。 只不过,她的双手还没用力呢,整个人便忽得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 刚刚反应过来要给地上的阿绫送去“友谊之手”的隋清逸,一抬眼便瞧见了朝这边走来的百里臻。 于是,他也不弯腰拉阿绫了,而是整个人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百里臻。 总归是刚刚说了人家坏话,心里总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隋清逸很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地发出四个音:“睿王表兄......” 阿绫这下子才确定,自己身后走过来的,是百里臻无疑。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即便坐在地上,还是表现出意欲给百里臻行礼的模样。只不过,因为刚刚摔了的地方,如今又正好是受力集中点,这么一动,便痛得阿绫有些支撑不住。 好不容易稍微侧过身一点,就见那尊大佛,刚好走到了她的身后。 百里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隋清逸和阿绫说话的声音。 隋清逸这小子从小就心宽,这段时间一直赶路,估计累得够呛,昨晚全程睡得像猪一样,是他们一行里唯一置身事外的人。那架势,大概被人扛走去卖了,都不知道。 所以,当他睡足了醒来之后,后知后觉发现昨晚的事情,自是惊讶得不得了。 当然,他的这股子惊讶不敢对着百里臻,于是,便捉了刚起床出门的阿绫来。 尽管百里臻知道,由于他刻意与他人保持的疏离感和距离感,所以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们,多数都与他不甚亲近,但百里臻还是对隋清逸这么快就和阿绫热络了起来感觉到不乐意。 他记得,这小子以前最是不喜欢这样子的白面书生,现在转眼便打脸打得啪啪作响,这对比,显得他真多招人讨厌似的。 百里臻虽不在乎自己如何招人喜欢招人讨厌,但是,这种事情最好别让他亲眼看见。眼不见心不烦,眼一见,还真有点烦。 特别是,百里臻担心阿绫,对隋清逸这样子嘘寒问暖招架不住,然后再日久生情,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当然他是无所谓这两个人怎么样的,但是,他总是不能任“姐夫和小舅子跑了”这种故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发生的,否则,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毕竟,睿王殿下年节里看到在宫里演出戏文都是这么写的,比如什么娇小姐爱上穷书生,娇小姐不顾家人反对和穷书生私奔了,娇小姐和穷书生私奔之后过得很苦...... ——所以,谁是娇小姐,谁是穷书生? 不对......好像真若算起来,他才是那个“小舅子”...... 百里臻摇了摇头,拒绝将这么傻的剧情往自己身上套。 只不过,很快的,百里臻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阿绫那丫头看着隋清遥的时候,明显是眼白比眼珠多得多。 也就隋清逸这个选择性眼瞎的人,还以为自己面前的“姐夫”和自己哥俩好呢。 紧接着,更加坐实百里臻发现的一幕发生了。 隋清逸这个笨蛋,一巴掌把他的“好姐夫”拍到了地上。 连已经迈步走出去,打算制止一下在背后说他坏话的百里臻都惊呆了。 显然,无论是隋清逸也好,阿绫也好,都没有料到这个突发的情况,因此,相对于他们二人,局外人百里臻最先回过神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准备扶起阿绫的隋清逸,在见他走过来后,又一次僵在了原地。 而那个不幸被拍在地上的丫头,则用一脸惨目忍睹的表情,艰难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百里臻看着屁股绕着一个定点做圆周运动的阿绫,其实很想说,你可以先起身的,毕竟,这个转身的姿势,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阿绫则觉得自己真是惨绝了,被隋清逸拍了个屁股蹲不说,还好巧不巧是在百里臻的面前,以至于她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阿绫,鼓起勇气迎上百里臻略带鄙夷的目光。这不看还好,一看,阿绫便更加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将他眼中的嫌弃发挥到了极致。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已经两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了,上次是在听雨亭带着他玩自由摔跤,这次则是在他面前表演屁股蹲。 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能长脸的事情。 是真的惨。 阿绫正想着该怎么尽快摆脱这个窘迫至极的场面,就觉得自己脖领子忽得一紧,脚下一轻,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然双腿落地了。 因为屁股那里摔得不轻,猛然一站起来,阿绫还晃了一下,不过她赶紧将重心下移,稳住了自己,没发展出第二波惨案。 一站稳自己,阿绫就赶紧给刚刚收回手的“救命恩人”致谢:“多谢殿下,是臣失态了。” 尽管这个男人刚才仿佛在用鼻孔看她,但是因为他又顺手把她拎了起来,所以,阿绫真的对他是气不起来。 当然,要是不要拽着她领子把她像狗子一样拎起来就更好了,哪怕是拉着她的胳膊也行啊。 百里臻看了阿绫一眼,没有说话。 大概这么蠢的事情,他也无法用言语评价了吧。 “是......是我......是我不小心......”一直处于惊呆边缘的隋清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就是结结巴巴的认错,“姐夫,我......我没想到你比女子还柔弱啊。” 阿绫:...... 瞧这熊孩子,一张口就没好话。 球球您赶紧闭嘴吧! 见阿绫脸色不善,隋清逸发觉他一不小心又犯错了。想想也是,即便长得再阴柔,又有哪个男子愿意听别人说自己是娘炮呢。 “姐夫,我不会说话,您别计较......” 隋清逸皱着一张脸,依旧苦逼兮兮地唤着阿绫,那敢情倒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阿绫这时候是肚子空屁股痛,偏偏又被面前这小子惹了一身的气,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人了,只朝一边的百里臻低了低头,随后二话不说绕过隋清逸,下楼觅食去了。 就该冷一冷隋清逸,好让这小子知道,她也不是好相与的。 “这......姐夫......” 隋清逸没得来期望中的原谅,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百里臻。 他匆匆转过身来,便见方才还在的百里臻也不见了。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他一人。 +++++ 隋清逸那没什么攻击力的话,自然没有对阿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只是让她心情烦躁了一会儿而已,可这小子无意中的那一巴掌,却对阿绫造成了不可忽视的损伤——此时此刻,她的屁股痛得仿佛长了痔疮一样。 本就因为这段时间长时间坐马车,导致腰腿多处有些不适,再加上早上这么一个屁股蹲,阿绫如今根本不能坐多长时间,便感觉尾骨附近酸痛难忍了。 因为疼痛,本就不太愉快、如同蹲在移动棺材内的车程,如今便更显得艰难了。 “妈的智障!” 阿绫气得一边趴在车座上,一边开始骂人。 现下,在心里骂人已经无法缓解她的愤怒了,她必须要骂出声,最好越响越好。 “隋清逸你个智障!” 要不是隋清逸这个沙雕boy拍她一下,她现在能像个残障人士一样吗? “还有昨晚那个渣渣杀手,全是智障!” 而隋清逸之所以会对她“痛下毒手”,都怪昨晚那个没杀成人就嗝屁的辣鸡杀手。技术不行跑不过人家就自杀,有没有点杀手的尊严啊!有本事就扛过她的十八般武艺大刑伺候,然后笑着活下去啊! 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说来说起,症结还在“万恶起源”百里臻的身上。就她前面的分析,这事儿搞不好是百里臻故意引火烧身,结果殃及她这个池鱼的。 虽然在气头上,但是有些人是永远只能在心里问候而不能挂在嘴边的,比如百里臻。 阿绫张了张嘴,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把嘴闭得牢牢的,顺便在心里问候了百里臻的祖宗十八代。 如此又在车上歇了两天,好不容易稍稍缓过来些之后,前面就传来一个让阿绫再度崩溃的消息。 “据说是因为一直下雨,导致山体滑坡,如今山上滚落的大石将大路堵得死死的。尽管地方上已经紧急开始疏通了,不过这工程一时半会儿怕是完不成的。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绕路了。” 带来这个消息的,自然还是“私以外,睿王府全员都是哑巴”的无言。 绕路...... “上山?” 阿绫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按照他们如今这路,只能往旁边的山上绕了。 “是。”无言点了点头,想起阿绫这柔弱的小身板,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车队会等大路修通后,按原路前行与大部队汇合,如果您要随车队一起的话,也是可以的。” “殿下让我自己选吗?”阿绫并没有直接回答无言,而是反问道。 “......是。”无言愣了一下,随即应道。 “不必了,我随殿下一起上山。”阿绫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没错,在山路中行走,对她这个弱鸡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 之前才发生了一起明晃晃的刺杀,如今好巧不巧的,官道又偏偏在这种时候被堵住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为了安全起见,比起在原地成为靶子,还不如进山里躲起来呢。 更何况,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跟在百里臻身边,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深山老林里的。 “诶?”无言这回是真的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阿绫居然会选择跟他们一起上山。 “怎么,难道不行吗?”阿绫瞧着无言这副“我不愿带你飞”的模样,撇了撇嘴,“难不成嘴上说是让我选,其实心里还是嫌弃我,怕我拖你们后腿?” 她眼睛一瞥,刚好看见不远处正在下车的百里臻,不等无言答复她,便小步一颠一颠地跑到他的身边,那模样看起来竟还有些愉快。 百里臻一下车,便看见她好像一阵风一样朝自己跑来,就像一条欢快的......狗子。 “殿下,臣能和您一起上山吗?”“狗子”阿绫歪着脑袋问道,声音脆生生的,笑容甜丝丝的。 无言抱着脑袋,叹了口气。 这也......太想不开了吧。 第十五章 神仙下凡 神龙山,位于距京城1000公里外最北端的朔方郡境内,过了朔方郡,便是北翟了。 神龙山之所以得此名,是因其特殊的地理环。整座神龙山呈南高北低之势,南面朝阳,背面背阴,一旦翻过南面山脉,气温会骤然降低,终年霜雾环绕。是以,天晴时可直见位于南面山脉的最高峰龙首峰,但背面的山体却仿佛始终笼罩在雾气之中。取“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意,神龙山因此得名。 阿绫此时此刻正在神龙山的南面,距离她上山起,已经过去三天了。按照百里臻的预估,今天下午他们一行人就将翻到北面山脉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这还没下山呢,阿绫便已经累得够呛的了。神龙山南高北低的山势,使得其南面山脉陡得厉害,大多数地方的坡度都超过了60°,常常是走上半天也找不着一处平地。 而且,与现代供游客攀登的旅游景区不同,古代的山上,自然没有开凿大面积的观光通道,虽然有台阶可走,但无不是又狭窄又陡峭,这就又为登上增加了不少难度。 已经凭借着意志力向前走的阿绫,一想到今天翻到北面山脉之后,山中将处处云雾缭绕,地面将变得又湿又滑,就头疼得不行。 除了阿绫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有功夫的,因此登起山来也轻松不少。不过,好在百里臻还算有良心,并没有因此而加速,使得阿绫勉强能苟延残喘地跟上大部队。 每日的三餐和就寝的时间,是阿绫难得休息的时候。每次她往往一屁股坐下来,常常需要很大的决心,才能再度鼓起勇气站起来。 因为这一行人往日跟着百里臻走南闯北惯了,对于这种风餐露宿的事情很是熟练,因此跟着他们的阿绫,虽不说吃香喝辣,但总能混着吃到不少山珍野味,总算在吃食上没亏待自己。 此外,让阿绫爬山的另一大动力,就是对百里臻进行“人类观察”了。她很想知道,在这种野外环境下,这个洁癖精打算怎么生活。 不过,出乎阿绫的意料,在山中行动的百里臻似乎和普通人没啥两样,也要坐在石头上吃饭,钻进山洞里睡觉,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每次寻找觅食休息场所的时候,都会非常认真地在周围转上好几圈,然后挑选一块最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每次看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阿绫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他的坚持是有成效的,至少在大家普遍都灰头土脸的时候,这位殿下还洁净得仿佛刚下凡一般。 对于他如何保持高度整洁,阿绫的揣测是,百里臻估计趁大家睡着的时候,悄悄去洗了个澡,并迅速用某种方式烘干了自己。 ......吧。她哪知道,一切全靠脑洞补呗。 其实,阿绫确实很想问百里臻,他到底去哪儿洗澡了,然后跟过去瞅瞅什么的。哦,当然,她要事先声明,自己尾随过去,并非是要看美人出浴,她只是想洗把脸而已,脸上都是灰,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黑得不行。虽然她没有像百里臻那样的重度洁癖,但也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好吧。 她没那么猥琐,她也是有底线的,请观众朋友们放心。 不过,她忍了三天,到底还是没问出口。因为她人怂,胆子小,宁愿忍着脸黑,也不敢开口。 在这一日午餐的时候,阿绫一边啃着干饼,一边看着百里臻把无言、无风他们抓过去开小会。 这三日,南边的一路很是太平,并没有发生他们之前假设的种种暗杀和袭击。可越是无事发生,越是让人放不下心来。尤其,下午要进入神龙山北面了,面对这样的形式,以及北面山脉的地理环境,想必百里臻已经制定好了对应之策,正在安排下去。 尽管没有明言,但大家都心里明白,下午开始,他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一种严肃的气氛,悄悄弥漫了开来。所有侍卫都很老实地默默坐在原地吃饭,并没前两天抓山鸡采野蘑的心思了,他们无不等待着无言和无风回来之后,即将分派下来的任务。 作为一个只要吃好睡好身体好的脑力劳动者,阿绫是一群人里难得认真计较口粮的人。手里的玉米面干饼,因为从出锅到现在,早就过了好些时日,已经干得有些掉渣了,还又冷又硬的,一口饼至少得就着喝上三口水,才不至于把自己给噎死,至于口感嘛......简直是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对比质量明显急剧下滑的食物,阿绫整个人表情都有些恹恹的。 “姐夫,姐夫。”同样没事儿人的隋清逸蹭到阿绫的身边,随即开始兴冲冲地掏衣服兜儿献宝。 因为之前的事情,阿绫一连几天没有搭理他。前面是因为尾巴骨疼,一疼起来就想起这小子做得蠢事,气得不想搭理他。而后面,阿绫纯粹是因为爬山太累了,根本没力气去理他。 而被冷处理之后,隋清逸就显得非常积极主动,多次试图修复二人友情的小船。特别是上了山,他就开始一波又一波地朝阿绫献殷勤,尽管阿绫一直爱搭不理的样子,可他却始终热情不减。 这会儿,他掏出了个油纸包,而后手脚麻利地将外包的纸打开,一开包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子肉香。 阿绫朝隋清逸手里的油纸包看过去,只见里面包着几块油汪汪的肉,尽管已经过去了几日,但因为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方式,肉质依然保留着最初刚做好时的柔软和韧性,连带着香味都没打折扣。 古代并没有罐头这样的东西,因此聪明的古人便想出了特殊的制作工艺,来对肉类等易变质的食物进行加工处理,以便于在路上和边远苦寒地区也能补充营养。 “这是军中制作食物的工艺吧。”阿绫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嗯,比起肉干来,储存时间上会大打折扣,不过口感肯定是这种更好嘛。”见阿绫终于搭理他了,隋清逸很高兴,他忙又朝阿绫凑了凑,介绍道,“如今盐味儿调料味儿都津进去了,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呢。” 他就知道,方才他这位表姐夫一脸不太愉快的表情,明显就是对伙食不满意。而这个时候,他只需要把好吃的肉肉放到姐夫的鼻子底下,让他闻一闻,他们就能即刻和好如初啦。 “来来,姐夫,吃肉。” 隋清逸手捧着肉肉,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阿绫的眼睛在隋清逸手里的肉和他的脸上来回看了好几遍,再一次无语了。 隋清逸这个人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不仅自己是个智障,还常能把别人也当成智障,并且对这种情况浑然无知,还一心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绝顶。说他和百里臻是表兄弟,打死阿绫都不肯相信。 他现在心里的那些个计较,阿绫简直是摸得门儿清。 想用肉来贿赂她,真当她跟他一个水平线的啦。 况且,即便是隋清逸心里真没那些个计较,阿绫也不会吃这肉的。别的不说,就他们目前这运动量,一块油汪汪凉冰冰的肉下去,就她这孱弱的身体,等等不来个上吐下泻就怪了呢。她确实是嫌弃这顿伙食不太好,不过为了身体着想,这肉,如今吃不得。 为今之计,是如何不尴尬不失礼地拒绝隋清逸。 阿绫的眼睛从隋清逸身上移开,快速朝周围一圈扫视了过去,而后,在某个点上,缓缓停了下来。 百里臻待与无言无风等人交代清楚下面的事宜之后,便开始慢条斯理地用餐。 他是那种不容易感到饥饿的体质,很多时候他觉得食物对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过,规律而严谨的生活作息,使得百里臻无论是否感到饥饿,都会定时进餐,以便于更好地准时服药。 相较于食物,他的这一生,更多的时候是在和药打交道。 在京中王府的时候,百里臻尚能多吃一些,而在路上,他虽会按时吃饭,却每次都用得不多。 百里臻刚刚打开手里的布袋,拿出里面放着的团子,就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行人里,除了那个丫头,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百里臻的眼睛略略向上一抬,果然看到一副如他所料一般的景象。 就她胆子大。 不过,她这是在看他什么呢? 而后,百里臻便见,她嘴唇张了张,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吐出这么一句: “我想吃那个呢......” 百里臻:...... 百里臻是读唇语读出来的,而隋清逸则是在阿绫身旁勉强听到的,他闻言,顺着阿绫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在落在百里臻和他的手上时,整个人抖了抖。 这...... 啥意思? 难不成是想吃睿王表兄手里的团子? 不不不,姐夫,你不想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团子,那是睿王表兄的团子啊!一般人能吃吗,吃下去不会死吗? 可是...... 隋清逸挣扎了一下,这是他与姐夫恢复关系的绝好机会,难道他能任由这个机会从他手里溜走吗? 不能! 阿绫还在装出一副在意百里臻手里团子的模样,就见身旁的沙雕男孩隋清逸,抱着自己那块肉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百里臻走了过去,而后在他面前停留了不到十秒钟又抱着他的肉肉像风一样滚了回来。 “姐夫,对不起,我失败了!” 隋清逸一回来,就一脸沮丧地说道。 阿绫智熄地朝百里臻看了过去,发现对方此时此刻脸上有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表情。 +++++ 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般,一进入神龙山的北面山脉,便瞬间进入了一片云山雾海。 尽管如今还是正午时分,可因为北面常年背阴,竟比南边早晨太阳初升时还要凉些,在加上空气中湿气大,可以想见,待到下午晚上,这山里该是何等阴冷。 除了终年云雾霜雪之外,山北的另一大特点就是山路难行。南面山高坡度大,但大多数都是正常的路,虽然爬得费体力,但并不险峻。可北面却完全相反,神龙山北海拔低,山体坡度普遍比南面缓和不少,多数山坡都是自南向北的缓坡。可是,由于神龙山北的土质极为稀松,再加上整体环境湿度较大,因此山北极容易发生山体滑坡,人行走在山中,也很容易一脚踏空滑落下去。再加上云雾缭绕的环境,更为山北行路增加了不小难度。 因为早先有所准备,阿绫提前为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因此,当真的面对神龙山北的特殊环境时,她倒并没感觉如何不适。 按照百里臻之前的安排,派由五人一组的侍卫做先遣队探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彼此之间用绳子系着,倘若其中谁一脚踏空,其余几人还能在旁边把人给拉上来,并且也不容易在云雾中走散。而当他们五人确认走过无碍之后,后面的大部队再跟随他们留下的记号朝前行进。 在先遣队出发一刻之后,后续的大部队开始行动了。 阿绫走在队伍的中间,春杏和秋桃两人则分别走在她的两边。两个姑娘之前随阿绫一起生活在京中,不常外出,这回算是跟她一起涨了见识,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很新奇的模样。不过,因为是跟在百里臻的侍卫队中,她们不敢大声喧哗,只用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实在看到新奇的事物忍不住了,才悄悄彼此说一两句话。 阿绫不若她们两个那般身体好,她顾着自己尚且不及,哪里还有闲工夫打量周围的环境。她的眼睛是长在地上的,生怕脚下一个不小心踩着土壳子,就陷下去了。待低头了好一阵,她才会抬头向前看一看,每次看到的,都是不远处百里臻那挺拔的背影。 他那一身白色,在周围满眼的绿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再加上周围云雾缭绕,衬得他当真像是个神仙下凡了。 第十六章 背影杀手 正午时分阳光较盛,云雾也相对稀薄一些,是神龙山北一日之中相对来说最好走的时候了。不过,因为山北的特殊地理环境,尽管前面有先遣队探路,一行人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阿绫自然也是如此,她就跟鸭子走路似的,一步一步低头看着地面,看样子极为惜命。而每当她将视线从眼前的地面转移到前面时,总能看到百里臻那出尘的背影,颀长挺拔,于绿水青山中仙气袅袅。 好看,是真的超级好看的嘛。 单是看背影,就迷得人不能自已的男人呢。 阿绫在内心里感叹了一句,同为“男人”,自己并不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就挫得不像样吧。 她自然没见过自己似乎并不伟岸的背影,但是稍微脑补一下,就觉得好像......女孩子们是不会喜欢的吧。 反正,如果她是女人的话,宁愿娶百里臻这种冰块回家供着,也不娶太史公这样好看温柔但没啥男人味的男人暖床。 醒醒!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还有,哪还有什么如果啊,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如此又行了一两个时辰之后,由于逐渐适应了山林中的环境,大部队前进的速度逐渐加快。 而同时,日头也逐渐开始偏西了,神龙山中越来越冷了。 今日的目标,是要赶在日落之前,寻一处山洞休息。 晚上的神龙山北,冷自不必说,再加上地理环境极为复杂,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没有太阳做导航的黑暗里继续前行。 随着温度的下降,山中的云雾也起来了,走着走着,阿绫逐渐觉得前方那抹白色的背影,已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随即,和眼前的浓白色的雾霭,融为一体。 此时,阿绫眼前的能见度,连一米都不及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一旦眼睛所能看见的范围越来越小,人心中的恐慌便会越来越多,这也是为什么在黑夜中,大多数人会对外面感到不安的原因。 阿绫也是如此,不过她一向心理素质不错,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一个想要投身考古事业的人,阿绫对自己的合格要求是,即使挖出来个尸体也不要感觉到害怕。如今这种程度,她还没有感觉到慌张。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自己这种想法是一面高高飘扬的g了。 当阿绫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这话是不对的,毕竟旁边山林里的花草树木,她还勉强可以看到。 准确说,是什么人都看不见的。 除了她之外,什么人都看不见了。 即便雾气再浓,以他们一直以来的行走速度来看,哪怕前头的人看不清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姑且也是可以看见的。 可她现在,明明还能看见周围的树木,却不见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了。 ......兴许,是在能见度范围之外了? “春杏?秋桃?” 阿绫轻轻唤了下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却并没有收到回应。 “三公子?” 隋清逸方才也在她后面不远处,阿绫又试着叫了叫他,一样的没有人回应。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山林中,足够几米开外的人听见了。 阿绫本猜测,方才自己没看见周围的人,是因为距离远了些,可没想到,即便开口叫人了,却依然没有人回应她。 这根本是不能的。 阿绫确信自己不是迷了路,她这一路一向行得谨慎,一边低头看脚下,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就在她方才低下头之前,周围还有人呢。 而这之间,最长不过十余秒而已...... 即便她走偏了,也绝不会到开口叫人还没人应的程度。 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一边环顾着周围一边快速地回想着刚刚这一分钟之内,发生的一切。 刚刚她低下头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突然产生了一种违和感。只不过这种感觉闪现得飞快,她还没来得及捕捉,就不见了踪影。如今,她虽无法立刻言明这种违和感究竟指向何处,但她直觉,和如今的金矿脱不开干系。 所以,是什么呢? 不要慌,不要慌,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快,想起来...... “扑棱棱——” 鸟雀振翅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阿绫的思绪。 她盯着因鸟雀腾空而晃动不止的树枝,听着树枝摇晃发出的“刷啦啦”的声音,出神凝思。 声音,声音,声音...... 对了! 是声音! 方才,在她低头的某个瞬间之后,周围一下子似乎只能听到她走路发出的声音了。 那么,其他人的呢? 在那个某个瞬间之后,其他人为何忽得没了走路的声音呢?难道他们都集体凭空消失了吗? 集体凭空消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是能用科学道理解释得通了啊。 那么现在,假设如今的情况是一种非自然现象的话,那么是不是所有人如今都和她一样,陷入了这种被浓雾困住,除了自己之外周围再无人影的窘境中呢? 是他们的敌人出手了吗? ......哦,反正目标是百里臻,不是她。 阿绫这么一想,忽然莫名地心宽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要赶在日落之前,给自己找一处安身之处才是啊。 阿绫抬头看了看天空,因为雾太大,太阳的位置几不可辨,她又结合着树木生长的方向,尽量朝北边预定的集合地点走去。 好在在出发之前,阿绫曾经看过神龙山的地图,图纸虽然不是很详尽,但山脉的基本走向,已经印在了她的脑中。每当她走着走着有些迷糊的时候,都会停下来,一边寻找着有特点的地形做参考坐标,一边将眼前的景象与脑中的图纸进行比对。 【你可真是个倒霉催的人类啊。】系统叉着腰,没事儿就开始说风凉话。 “那是托您的福了。”阿绫一边找路,凉凉地回道,“谢谢您把您的霉运分给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类。” 系统如今还能窜出来说风凉话,说明她目前没有危险,也没走错方向,这多少让阿绫安心了不少。 【你......】系统没想到阿绫怼人的方式变了,一下子词穷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别让我分神。”阿绫有些不太乐意系统打断她的思路,别看她记忆力很好,就觉得万事对她都很轻松,这可是极其需要专注力的事情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即便上天给了个好脑子,也不能暴殄天物随意使用,无论如何还是要怀着敬畏之心,谨慎行事。 “哦对了,你跟群里那群老头儿们也说下,让他们速速闭嘴,惹我烦有他们好受的。”阿绫又叮嘱了一句,语气依然不怎么好。 别以为她没听到那群踢着拖鞋三缺一的邋遢老爷子们,又开始对她的行为评头论足了。这群老头子身为帝王将相,有不少这辈子大概都没经历过她如今经历的事情,除了惊讶于她的反应和判断之外,他们又开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她是“悍女”了。 典型的性别歧视,若不是她现在赶时间,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下次你死了我也不救你。】系统被阿绫的态度气得开始炸毛了。 “最好你别救让我死了算了。”阿绫不在意地顶了回去,“反正完不成任务头疼的是你吧。” 【......】死都威胁不住的人类真可怕。 见系统匿了之后,阿绫不受干扰继续探路,因为试图赶在太阳落山前找到安全的落脚点,阿绫这一下午都没停过,一直在一边走一边跌跌撞撞地寻路。 终于,赶在日落之前,阿绫寻着了一处山洞。 待到阿绫找到可以落脚的山洞时,天边仅残存最后一线阳光了。当她迈步走进去的时候,那最后的残阳也倏地没入地平线下,消失不见了。 她一边小心地往前走,一边就着手里火把的光看地点。洞内落了一层灰,灰上没有任何脚印,说明短时间内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这个发现,让阿绫不由地又放心了几分。 过了一个转弯再往前走,手里的火把那本就不旺的火苗,开始愈发不安地跳动了起来。 也是,这山洞看起来就狭窄异常,恐怕后面二氧化碳的浓度会更加高,连火都要熄灭了,人若是长时间呆着,恐怕也得窒息。 尽管她现在迫切地想一次性将山洞的构造探明,以便在遇到危险时,为自己寻求最佳的逃生方案。只不过,如今已至夜晚,而她又走了一个下午,早就没力气了,此时确实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阿绫想了想,便就此原地打住,随后开始将洞内四散的柴火树叶枝条什么的集在一起,趁着手里的火把还没熄灭,赶紧将柴火堆引燃。 虽然火依然不是很大,不过足够阿绫一个人取暖了。 她靠着火堆暖了暖手,驱散了身体的寒气后,又从洞里捡了些尖锐的石块放到自己的身边,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才叹了口气,而后慢慢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那一刹那,阿绫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 这活儿可真不是这副身体能做得了的呀。她看了眼宽宽的袖管里那纤细无力的手臂,摇了摇头。 在现代的时候,阿绫是个身材纤细而高挑的姑娘,从小到大的体育锻炼,使得她身体素质很是不错。尽管她看上去四肢纤细,但却非常结实有力。 “为我国的考古事业奉献一生。”这话,可不是阿绫说着玩儿玩儿的。为了保持良好的身体平衡性和耐力,无论是数九严寒还是炎炎夏日,跑步与游泳她从未曾停过,一坚持就是二十多年。 尽管她的记忆力好得让人惊羡,但阿绫每每说到自己长处时,总会笑着说:“我的长处吗?仔细想想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毅力和忍耐力吧。每次练习水下憋气,我总会逼自己比上一次多憋一秒。”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憨憨的,但却非常可爱。 因为这样的话,在墓室等现场的时候,就可以在地下多待一会儿,也不会感到眩晕了。 可是,谁能想道,她居然能以这种方式,当真考古到了古代,为考古事业奉献一生了呢。 阿绫仰着头看着山洞凹凸不平的顶部,想感叹人生,却刚一仰头,就实在是顶不住了,只能迅速收回视线。 密集恐怖症患者甚看,差点没把她给恶死了。 阿绫这么一回想,就感到有些反胃了。尽管因为光线昏暗没看太清楚,但是她那堪比照相机一般的记忆,还是非常不争气地飞快地在她脑中,不断闪回方才匆匆一瞥的画面,哪怕她命令自己忘掉,也依然忘不掉。 什么恶心巴拉的绿油油的苔藓,什么一个洞连着一个洞的石壁...... “呕——” 阿绫低头干呕了起来,因为她这向前一扑带来的空气,面前的火堆在风中晃动了起来。她一看,赶紧忍住反胃的恶心感,赶紧护住火苗。 ......真是,都是什么倒霉催的事儿啊! 因为气候湿润,阿绫寻着的木条都极其不好引燃,如今即便是集了个火堆,可看起来依然不怎么安稳的样子。 算了算了,她现在啊,根本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别多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休息好才实在。 因为反复观察了洞里及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短期内生活过的痕迹,阿绫放心了下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这一坐,她便有些乏了,整个人靠着石壁,迷糊了起来。 阿绫就这样靠着石壁,脑袋一歪,睡了。 不过因为下午的事情,她并不敢睡得太死,留了几分的警惕。 正当阿绫处在似睡非睡半梦半醒的边缘,她忽然间,听到山洞口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登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一边快速迫使自己整个人都进入防备状态,一边紧急将身边能摸到的东西都压在手旁,以便等会儿能解不时之需。 只不过,这会儿会来到这里的人,究竟是敌是友,究竟...... 是......谁? 第十七章 非分之想 这一夜,月隐在层层云朵之后,大地一片漆黑。 这一夜,有的人在迷阵中左扑右闪,急得团团转。 这一夜,有的人孤身一人,背抵岩壁默叹未知的前路。 这一夜,有的人踏遍山坳,只为循着那熟悉的脚印找到熟悉的人。 夜,才刚刚开始,一切还很漫长。 半睡半醒中的阿绫忽然听到山洞口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她瞬间浑身上下毛孔都炸开了一般,整个人立时就清醒了。 在寂静的黑夜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同时被放大的,还有深埋在心底里的紧张而不安的情绪。 此时,无法判断来人是谁,阿绫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现下的情况,自然不能横冲直撞地闯出去,而她若是有什么大动静,也会被对方察觉,倒不如以静制动。她虽然没有什么武力值,但演戏的水平是一流的,她别说装睡,就是装死,一时半刻也不太会有人能发现。 她快速踢掉本就奄奄一息的火苗,一边将左手悄悄背到身后,攥紧方才准备好的尖锐的石块,一边稳住呼吸,假装依然在睡着的样子,同时将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耳朵上,根据来人的脚步声和步速,估算他与自己的距离。 那脚步声终于在她身前停了下来,而后,便没有再进一步的发展了。 倘若是敌方的话,这个时候不管她是谁,首先会先动手把人给绑了吧。 或者是自己人,或者是路人甲。 这样的话,可以试试先声夺人。 心下飞速做出判断之后,阿绫胆子大了些,几乎是用尽最快的速度,一步跃起,一边举起石块,一边大声喊道:“对面的,举起手来!” “举起手来!” “来!” “来——” 整个山洞里,除了阿绫喊话留下的“来——”、“来——”、“来——”的回声之外,再没有旁的声音了。 诶?! 为啥没反应啊? 拜托,对面大哥打个赏呗! 阿绫觉得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显得她的尬演蠢得非凡。 ......还是说,其实对面根本没有人,根本不是人...... 这么一想,深夜的寒意瞬间侵蚀了阿绫的全身,让她两股颤颤几欲先走。 “太史。” 就在阿绫努力开始回想自己以前看漫画学习的中二除灵咒时,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夜色还要寒凉,但阿绫听到心中,却是暖的。 “......殿下?” 阿绫不太敢相信地轻声唤道。 “嗯。” 百里臻应了一声。 “殿下,殿下,殿下!” 阿绫听到他的回应,不免高兴坏了,又叫了他几遍。其实,如果不是碍着这人的脾气,再加上“男男授受不亲”之外,她大概还会扑上去对他来个团身前空翻两周接转体720°并腿向后回环摆动后落地再加三次托马斯全旋最后一把抱住他。 “......是本王。” 百里臻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地应了一句。 倒不是因为阿绫此时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看见主人之后,就并起两条小后腿直立,抬起两条小前腿作揖,随即冲着主人一边摇尾巴一边欢实地“汪汪汪”的小狗子,而是这丫头的眼睛里,在黑暗中对他迸发出的“非分之想”着实让人容色一凛。 那样子,确实是想要对他做什么的表现。 虽然百里臻一点也不怕阿绫真对他做什么,而且他也料定这丫头没那个胆子完成她脑中的想法——尽管百里臻猜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不过,这眼光着实太热切了些,他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太好了,是殿下呢......”阿绫这会儿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她有些没力气地把手里抓着的石块儿随便朝旁边一丢,同时也松下了那根自下午起就一直绷紧的神经,“您没事儿就好。” 她后面那句话,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 百里臻方才亲眼看着那双眼睛里,对他燃起热烈的光,如今也亲眼看见那光在转瞬之间之后兀自消失了。那速度快得,根本抓不住。 整个山洞,忽得暗了下来,也冷了下来。 “......你......”百里臻透过黑暗,看见方才热切看着他的姑娘,在电光火石之间重回冷静之后,开始堆面前的柴火,并拿出火石有些费力地打着火,“也是一人......?” ......也是? “是。”阿绫手下顿了顿,并未抬头,又开始加快手里摩擦火石的速度,这种原始的打火方式,她今天才第一次投入实践,先前那个火把就打了很长时间,如今这堆柴火恐怕更不好引燃,“看来殿下也同臣一般吧,走在山林中的时候,忽然发现,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是阵法。”百里臻显然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对方的伎俩,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来,抬手去拿阿绫手里的火石,“本王来。” “......诶?”阿绫一怔,不过还是反应了过来,他大概是看不过眼自己蠢笨的打火方式,要自己上了,于是阿绫松开手,把火石交到百里臻的手里,“是。” 在把火石放到百里臻掌心中的时候,阿绫轻触到了他的手指,意外地发现,他的手,是温热的。 阿绫的目力不及,尽管已经适应了黑夜,但并不能看得特别清晰,她只听那火石在百里臻手中发出“砰砰”的声音,随即一颗明亮的火星便跃到了柴火堆上,霎时,一朵明亮而温暖的橘红色火焰,在二人之间燃起。 “滋啦——” 百里臻略一抬头,便是映着火光,看到了对面那张脸。 那双能点亮黑暗的眸子里,似闪动着盈盈的水光。 “滋啦——” 那温暖而明亮的火光,一下子驱散了山洞中的湿冷而黑暗的山洞。连火苗燃烧木条发出的“滋滋”声,此时听起来也如此富有生机与活力。 在光亮照亮眼睛的那一刻,阿绫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仿佛进了打火石。 是在那一瞬间,忽然有种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这么干干脆脆地痛哭一场的冲动。 她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尽管书里面说女儿家是水做的,男孩子是泥做的,可阿绫自认为自己处事不是传统女孩子那种娇滴滴的做派,动不动就哭哭闹闹;也不屑于当男人那般的泥人,皮实而别扭地不肯低下自己尊贵的头。她的性格,是二者的中和,她既可以利用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和思维柔软地做人做事,同时也有着男孩子一般顽强而坚硬的一面。 于是,阿绫便成为了其中的一股清流——泥石流。 ——啊口胡,泥石流清个鬼哦! 总而言之,阿绫觉得自己就是如同泥石流一般的姑娘,是个与众不同的清奇之人。万里晴空之时,她自一派平和;狂风暴雨之时,她便蓄势待发。 当然,阿绫大多数是“晴空万里”的,即便是莫名其妙被系统突然抓到了这个世界完全莫名其妙的任务,她不安归不安,惊恐归惊恐,却是至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来。甚至哪怕是刚才这一下午,因为中了阵法与大家分开,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摸索,她仍没有急到哭出来的程度。 可就在现在,就在这不足够温暖不足够明亮的火光,照亮她也照亮对面男人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是委屈,是恐惧,是不安,是无助,是...... 是全部,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只是想单纯地,哭一场。 仅此而已。 暖红的光照在百里臻的脸上,似是软化了他平素硬朗而笔挺的线条与棱角,这个仿佛永远立在云端之上俯瞰众生的男人,眉目间有了点点人间的烟火气。 他那双如同被雪水浸过的眼睛,透过跃动的火苗,就这样望着她,一眨不眨。 尽管他一字未说,可当阿绫与他的目光交汇上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心里的一切想法,都被他看透了。 那汹涌澎湃的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又在顷刻间,被一下子压了下去。 “唔......”阿绫吸了吸鼻子,装作被冻得鼻涕快流出来的样子,“突然这么亮,感觉眼睛还有有点不适应呢。是吧,殿下?” 说着,她还拼命眨了眨眼睛,一副被火光冲了眼睛的模样。眨着眨着,眼眶中的泪水也被她憋了回去。 对面的男人,自然不会给她任何的回复。当然,阿绫本来也不需要他任何的回复,她只是顺口说说罢了,以显得自己并不是在没趣地自言自语。 他们二人就这样以火堆为分界,一个人坐在一边,望着相反的方向。 尽管对面是个不善言谈的男人,但阿绫觉得,这一晚上,到底要比她预想的,要好过上许多。 至少,她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呐。 “......抱歉。” 就在阿绫以为,她与百里臻就会这样一晚上彼此静默相对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了。他清浅的声音似自天外飘来,说出来的却是人间的俗语。 “殿下......”阿绫回过头,朝对面的男人看去,发现他还是侧着头,眼睛望着洞穴黢黑的更深处,“殿下何故如此呢?都怪臣笨手笨脚的连个打火都不会,眼见殿下去打火,一时好奇一直盯着才让火光冲了眼睛。再不济,也是那火太冲了,关殿下什么事呀。殿下的歉意实在是让臣诚惶诚恐......” 阿绫语速飞快地说着,想在插科打诨中讲话题引开来。 她那表面镇定得逻辑清晰,实则慌乱到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是想极力隐瞒着什么。 “让你遇到这种事情,抱歉。” 百里臻语调平平地打断阿绫越来越快几欲暴走的语速。 阿绫的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来回应百里臻的话,却一时半刻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想了想,还是把嘴唇闭上了。 好吧,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后又扬了扬眉。 他什么都知道,还什么都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阿绫就像是被抽掉了半身的力气似的,有些颓唐地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她的下颚略略抬高,半仰着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再不闪躲。她的眼睛又眨了几下,每眨一次,眼前的景象便愈发模糊起来。 直到,再看不清楚对面那个人的模样。 就像今天下午时那样,他的身影,忽然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起先是一颗一颗,而后是一行一行。 阿绫觉得,百里臻在这个晚上与她相遇,就是为了弄哭她的。 唯独让她觉得欣喜的,大概就是自己可以默默流泪了,即便哭成这样,还是一声不发。 她还记得,小时候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说法,说是沉默的哭泣是大人的眼泪。 告别了鬼哭狼嚎的方式,她大概,也算是个大人了吧。 可其实,她觉得,鬼哭狼嚎也挺好的。 孩子气一点,也挺好的。 如果,生活给予每个人孩子气的机会的话。 对面的那个男人,恐怕在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剥夺了这样的权利吧。为了他未来的江山,这不是他该拥有的东西。 只不过,他的心依然那么柔软,所以,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会跟她道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这也......本不该是他能拥有的东西啊。 “......您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阿绫又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哭过一样,只听她不答反问道,“愤怒,无奈,不安,无谓,或者别的什么?” 她忽然很好奇,这个在今天下午和自己拥有相似的经历,到了晚上又奇妙地于她相逢的男人,究竟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以至于他居然能给自己说出一声“抱歉”。 ——是两声。 “......”百里臻似乎是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那黑黢黢的山洞深处收回,与阿绫略带探究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无趣。” 他嘴唇动了动,轻声说道。 只不过...... 她可能并不知道,她自认为掩藏的很好的表情,在他这个角度看来,就是一张小花脸,满是泪痕。 ......似乎有点有趣了。 第十八章 肩膀硌人 当阿绫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那堆火早就熄灭了,洞里也亮堂了不少,显而易见的是天亮了。 ......天亮了?! 她居然是,睡着了?在这么艰苦恶劣的环境下!感觉她现在适应恶劣条件的能力简直越来越强了,原先非要裹好被子才能安然入睡的人,现在随便窝在一个破烂山洞的小角落里,居然都能酣然入睡了。幸好是没人对她行不轨之事,不然,只怕她被人卖了还不知道睡得踏实呢。 不过,好像还是不太对的样子...... 无论如何,阿绫都自认自己不是心理防线如此之低的人。 她稍微动了下脖子,大抵是不知道昨晚挨在哪块石头上睡了一觉的缘故,如今这脖子也好脊椎也好,都僵硬得厉害。这种情况下,是千万不能急的,要缓慢的、缓慢的...... “醒了?” 阿绫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清冷而动听。 这大抵是阿绫上下五千年加起来,听到最好听的“闹铃”。 常有人说,如果你把喜欢的歌曲设成闹铃的话,久而久之就会腻烦甚至厌恶,但是阿绫却觉得,如果是这样的声音的话,大抵是一辈子也不会听腻的。 声音的自然来自这山洞里除她以外的第二个大活人,百里臻。 是的,昨晚她好巧不巧遇见了这位大佬,还因为这位大佬的话,非常丢脸地哭了一场。 这是类似吊桥效应的反应,阿绫在心里补充道,才不是因为她怂没骨气呢。 ......不对。 歪着头的阿绫眨了眨眼睛。 不对不对不对,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总感觉这声儿不是自远方的天边或者近处的对面飘来的,而是离她非常非常非常近的...... 阿绫缓慢地缓慢地朝上扭了扭脖子,就见某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正在盯着她。 阿绫还记得,在昨晚听到某人说“无趣”之后,她“恶从胆边生”,对百里臻大逆不道地嚎叫了一声:“啊——糟了殿下!!” 百里臻朝她递过来一个“关爱傻子”的目光。 “您您您......您坐得位置好像......”阿绫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张牙舞爪地道,“臣方才进洞的时候踏过,请您恕罪!”说着就灵活地来了个跪地请罪。 果不其然,百里臻瞬间就面无表情地跳了起来,而后如一阵风一般在整个洞内转了一圈,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了距离阿绫不过一臂之遥的右侧。 而阿绫则一脸歉然地在心里疯狂大笑,她就知道这个洁癖精一定不会委屈了自己。只不过,这个人也太太太太太太太可爱了吧! 所以—— 睡了一晚上脑子有点儿懵终于前情回顾完的阿绫,懂了。 这个姿势,这个体位...... ......哦不! “喀拉——” 阿绫听到自己脖子上的骨头,发出清脆而欢快的错位声。 她之前就告诉自己要慢慢来慢慢来,结果还是......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她这分明就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还顺带帮自己往坑里埋土啊。 一想到自己好死不死的枕着这个洁癖精的肩膀睡了一夜,阿绫就觉得这个男人怕不是恨得想把自己打到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这个男人的肩膀是真的很硌人的,不怪她睡着睡着就一头栽下去将他当成石头继续睡得安心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自己脖子扭了,然后伺机报复一下...... 阿绫正这么想,就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下意识地一缩,就听到头顶上那个声音命令道:“别动!” 阿绫一听,便不敢动了。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只手一用力,又是“喀拉——”一声之后,她的脖子便可以动了。 合着,他是帮自己治疗? 如果,忽视拿阵在扭过来的一瞬间,钻心的疼的话。 其实,他还是偷偷下重手报复回来了吧。 阿绫这么想着,偷偷拿眼睛瞄了百里臻一下,却发现他的眼睛里烟云笼罩,看不出个究竟。 “多谢殿下。” 随便吃了些不知其味勉强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垫了垫肚子之后,阿绫便跟在百里臻的身后,起身上路了。 其实,如今即便是有再好吃的东西摆在眼前,阿绫怕也是食不知味的。实在是没办法,谁让她旁边坐了位仙人呢。 按说,长成百里臻这样,应当是相当下饭的,就着他这张英俊非凡的脸,怎么说也得来一盘饺子两碗元宵三笼包子四屉馒头五锅大饼吧。 可百里臻的俊美里,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他拒绝靠近任何一个人,也拒绝任何一个人的靠近。而且,他似乎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高洁无害。 一想到这个男人方才看她如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还有刚才他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随即她的脖子便传来“喀拉——”的一声脆响,阿绫便愣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这个男人,大概是真心实意地考虑过怎么把她弄死,然后再抛尸在这深山老林里的,只不过碍于他皇姐贞阳公主那边,他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行吧好吧都是她的错吧,她千不该万不该枕着这位殿下的肩膀当石头一觉睡到大天亮。可是......假如他真不高兴的话,当时一巴掌把她甩开就是了,搞什么事后谋杀嘛。 完全不知道这个仙人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阿绫正这么想着,走在前面的百里臻突然停了下来。阿绫也忙止住脚步,生怕撞在他身上。 “殿下......?” 阿绫从百里臻身后探出头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地上看去,在看到洞口乱七八糟的脚印时一惊:“天哪,昨晚有这么多人经过过这里吗?” 可是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若是这么些人发现她的话......阿绫这么一想,不由得背后一凉。只怕这样子,她死一万回都不够的了。 “是本王伪装的。”看她明显在瞬间变色的脸,百里臻显得很满意,这个小姑娘之前表现地太过镇定了,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昨晚,洞前就你一人的。” “啊......”阿绫被百里臻一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自己发现山洞之后,光顾着去检查洞里有没有人了,压根不记得还要处理一下自己的脚印,“所以殿下一开始就发现臣就在洞里?” “嗯。”百里臻点了点头,很好,她的小脑袋还不算太笨。 阿绫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袖子。 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殿下是在明知道她就在洞里的情况下,缓步走了进去,还像关爱智障人士一般看着她一个人抡起石头大叫“对面的,举起手来”吗? 那么,她是什么,小丑吗?也太傻了吧! 阿绫方才因为惊吓而变得有些灰暗的脸色,瞬间又因为害羞而染上了些许红晕。 百里臻平静的眸中,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忍着不笑也挺辛苦的吧,殿下。”阿绫撅了撅嘴唇,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正因为她现在整个人都羞得不行,她越发想找个人出出气。只自己一个人处在被动的地位,这可不是阿绫的做风。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实际内里五脏六腑全都是黑的。他方才这一出,分明就是故意等着她自己发现自己上钩然后自说自话地把自己损了。 坑人于无形之中,高手! 只不过,他可是低估了他的对手的战斗力了。 “嗯?”百里臻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疑惑,毕竟这没头没尾的问题,确实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觉得臣傻不拉几的很好笑,殿下就笑笑呗。”阿绫像是忘记自己处于窘迫之中一般,迎着百里臻的目光看了过去,“殿下不必在乎臣的面子,毕竟怎么说也是殿下的身体更为重要。” 说着,阿绫又走上前一步,朝百里臻靠了靠,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句:“听说,憋笑容易伤身呢。”而后又以方才一般的速度快步后退,拉开了与百里臻的距离。 看着与自己几步之遥的那张脸上,一抹略带暧昧的笑意,百里臻一时无话可说。 牙尖嘴利,伶牙俐齿,京中哪家的贵女如她这般的。 尽管百里臻那张脸上依然看不出所以然,但阿绫直觉他应该是吃了瘪。 “多谢殿下。”阿绫低头拱手拜谢,态度躬谦至极,临了还不忘多加一把火。 百里臻瞧着她低着的小脑袋,整个人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方才一时片刻一星半点的愉悦瞬间化为无语,干脆一甩袖子走了。 阿绫瞧他这般,更是笑不可遏。她一边用衣袖捂住嘴唇,一边小跑步快速跟上。 很好,很好,经过多次实践证明,百里臻是个有情绪的人类,这就好。若他真是个无欲无求的大圣人,阿绫才要觉得头痛呢。 一身洁白的百里臻,虽然已经成为阿绫眼中心肝肺腑都黑透了的男人,不过眼下,除了跟着这个黑心肝的男人,阿绫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笑着活下去了。 不过好在这位仙人虽然长得仙,但并不会腾云驾雾,阿绫勉强能够跟上他的步速,不会在这崇山峻岭里再度迷路。 大概是因为她方才没能如他的意,百里臻一直用背对着她,一副“你别烦我”的模样。阿绫也乐得清闲,正好,她才不想没话找话呢。她打赌,百里臻根本没意识到,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到底有多心累。 因为没人说话,阿绫便要自己给自己解闷儿了。越往前走,她便越发现,如今自己身处的环境,当真是和某部每逢春节假期合家欢必看电视剧里的场景相似极了。 这种时候,是不是得唱点儿什么? “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巡了南山我巡北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阿绫一边轻声哼,一边摇着自己的手臂,假装自己手里有一面小旗子。 “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小心提防那百里臻哪啊,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好像有什么乱入进去的样子,不过算了,不管了。 “他有几十种的变化,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特别会变那小苍蝇啊,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 百里臻变小苍蝇......噗,这是什么超绝赞搞笑的场景。 “本王特别会变什么?” 阿绫还没笑出声,那满腹的笑意,便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 阿绫一抬头,便见方才那个离自己前面一米远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旁边。 诶?!......我的个亲娘二舅老爷诶,您是在我身上装了360度无死角摄像头吗?怎么就时时刻刻盯着她不放了呢! “特别会变......嗯......哈哈哈......”阿绫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肌肉,力图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友善亲和,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要实话实说,百里臻还不得当场解决她啊! 尤其是,一对上百里臻那双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人明显一副她不说实话就不让她活着走出去的样子。 这是威胁,这是恐吓,作为人民的斗士,她是绝对不会对封建统治者低头的! “......小精灵。” 人民的斗士为了保护人民,底下了自己的狗头。 “小精灵?” 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聪明很有灵性的......呃......神仙。” 用东方神话来解释西方神话,真是把阿绫难得头都秃了。 “神仙?” 虽然他不常读这些东西,不过他好歹也是阅书无数,如何不知道还有种神仙叫什么“小精灵”。而且,为什么要加个“小”他也很在意。 “对对,就是神仙!”阿绫瞪大眼睛顶了回去,现在是比气势的时候,谁怂谁先输,反正她死活要把这个男人给糊弄过去,“坊间流传殿下乃谪仙临世,说殿下是神仙有什么不对的。” 百里臻脸上的表情却和阿绫想象的不同,难得的,那张惯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名为“我不愉快”的神色。 随后,他冷声将这种不愉快倾吐了出来: “谪仙,哼。” 第十九章 销魂臭弹 关于怎么样在紧迫的环境下,一下子将“精灵”凹到“神仙”这么个说法,以便于让古代人类百里臻能够听懂,阿绫已经无从回忆这个经过了,仿佛就是在电光火石灵光一闪之间,这个念头就成了。 不仅如此,她还严丝合缝地将这句话与前面那瞎唱八唱的灵魂歌曲相联系,仿佛每句话都在赞扬百里臻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的圣洁光辉,说得她自己都觉得,事实怕不就是如此了。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阿绫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天生的人形自走嘴炮大王。 她寻思着,或许哪天没钱吃饭流落街头的时候,她兴许能凭借着自己这聪慧的大脑袋和利索的嘴皮子,靠说书谋生什么的。 完全可行! 阿绫正在微微仰着脸,等待着百里臻颇为满意的点头称赞。 “谪仙,哼。” 出乎她的意料,百里臻却对这种说法很是不屑,难得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不太愉快的表情。 他的不愉快其实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一闪而过,但是,实在是这个男人平素就是一副“我没有表情”的表情,忽然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变化,让阿绫瞧着十分新奇。 这对百里臻而言,已经是极为明确的情感表示了。如此看来,百里臻本人似乎很抵触世人对他的溢美之词啊。 不高兴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个“哼”? 意外的,有些可爱啊...... 然而,“哼”过的某人,就这么“哼”了一声,便抬步向前了。 阿绫看着旁边的男人继续迈步前行了,便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忙跟着一起走了。 其实,她还想过,倘若百里臻问她整首歌曲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提防着他类似这样的问题的话,她就会回答说,这是从反派的角度赞美睿王殿下的英明神武呢。 当然,现在看来,不需要她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不用说出这种牵强得不行的话,对阿绫来说,倒是舒了口气。 谁知道这个人会这么一直盯着她啊。 盯着...... 盯着? 他一直盯着她,肯定不是为了找茬儿的,她想他应当还没空闲到这种程度。虽然从表面上看,他好像真的跟闲得没事儿做一样。 看起来像...... 那么,他是为了...... 忽然之间,阿绫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与方才的安静相比,如今的静,更像是一种死寂。 她的眼睛转了转,以小动物的敏锐度,总觉得某种强烈的威胁在向她袭来。 与此同时,身旁的百里臻忽得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地上。 “咻——” “咻——” 就在同一时刻,几根流箭,划破空气,落在了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箭矢插入土地,因为极大的力道,如今还在微微震颤。 一如,阿绫此刻急速跳个不停的心脏一般。 阿绫:...... 在流箭落在阿绫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骂娘了。 她恨不得掐死昨晚那个觉得百里臻在她的身边,就会很安心的自己。 安心个屁! ——主角不许说粗言秽语! 那就......安心个#脏话脏话脏话#! 总而言之,她是脑子灌水并且抽筋了,才觉得呆在百里臻这个耀眼的移动靶子边上觉得安全。没错,他本人是有金钟罩,是有仙人护体,就跟唐僧一样怎么都死不掉的样子,可也没看看保护他的人死了又多少,因为刺杀他死了的人又有多少。 而现在,非常糟糕而现实的就是,在他身边的,就是她这个倒霉催没错了。 按照古代人的脑回路,为人臣子,这个时候就要勇于冲锋敢于陷阵,就算是不会武功当人肉盾牌,也要挡在主子前面,如果护住了俩人没事儿,这叫救驾有功;如果护住了主子自己挂了,这叫英勇就义;如果没护住俩人一起挂了,这叫忠心耿耿;如果溜了...... 这叫大写加粗画波浪线的“卖主求荣贪生怕死”,并且为百姓所唾弃,并将遗臭万年。 阿绫自然不想遗臭万年,尤其她还是个脊梁骨邦邦硬的太史,敢干脚底抹油的事情对不起她司马家列祖列宗。可是阿绫也不愿意当人肉盾牌,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有着独立思想和自由人格的人来说,阿绫自然不希望百里臻死,但也不会自己为了他去死。说白了这个男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吗,她又不暗恋他明恋他什么的,她又不屑于古代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凭什么要替他挡死。 而且,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是,即便自己替他死了,以这个战斗力也不比自己强多少的男人来说,他能活着找到他那帮子侍卫嘛。阿绫很怀疑。 尽管他们俩一男一女,先天体格上多少有些生理差距,但是,她虽然是弱质女流但姑且身体康健,而这位则病病歪歪了十余年,虽然不发病的时候他和常人看起来没啥区别,但阿绫估计他们俩的战斗力也就彼此彼此吧。 阿绫觉得,自己活着比死了对百里臻贡献更大,尤其是在这个他什么侍卫都没有,就她这个舞文弄墨的太史在身边的时候。 既然不能丢了百里臻,也决不愿意替他当挡箭牌,那么此时此刻摆在阿绫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带着百里臻冲出去。 实际上,早在预感到周围有危险的时候,阿绫已经开始冲着她那个成天不务正业的系统和沙雕封神榜里大喊“武器支援”了。大概是情况紧急,她的坑逼外挂这次倒是没有多废话,就把阿绫想要的东西传了过来。不过,得到的自然还是“成分不明”的绿帽子。 ......管他什么狗屁物理形状是不是绿帽子呢,只要管用就行! ——都说了,作为主角不许说粗言秽语! 在第一波攻击与第二波攻击的间隙,已经准备就绪的阿绫,霍得站起身来,一手拿开方才百里臻压在自己头上让她倒地的那只手,一手直接将自己手里的“超浓缩绿帽子炮弹”朝对面扔了过去。 那速度,那狠劲,一副要拿世界女子铁饼冠军的架势。 那“超浓缩绿帽子炮弹”一脱手,阿绫另一只手便反手扣住了百里臻的手腕,一边低喊道“屏息”,一边一用力,拉着百里臻如同后面有疯狗在追一般的速度,开始狂奔了起来。 百里臻看着身前拉着自己夺命狂奔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对于他而言,对面这群家伙实在不足以道。若在从前,他直接手上一转丢几个石子儿出去了事,只不过因为这次身旁还跟了个什么都不会的阿绫,他首先要做的,便成了保证身旁人的安全,其次再进行反击,以免对面哪个不长眼的一不小心在她的脑袋上开个洞。 按照原计划,他把她摁在草丛里,而后甩手把对面的人解决了,他们便可以继续行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忽然比他先动了一步,不知朝对面扔了个什么绿油油的玩意儿,而后就拉着他开始飞奔了起来。 不过,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他知道她应该是在保护他。 明明自己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却一次又一次的...... ......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直到连奔出去近二里地,阿绫才停了下来,在原地喘着粗气。尽管她很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起双腿也几乎要撑不住了,但现代所学的运动知识告诉她,这样子直接坐下去,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 要是她原先那个运动员一般的身体,就算是山路跑二里也不会喘成这个样子的。不过,逃生果然是人类的本能,这个非常娇弱的身体能在这种环境下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超出阿绫的预期了。 一边原地休息,一边注意聆听着他们来时那边的声音,待阿绫能均匀地呼气吐气了时,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你丢出去的那是什么?” 那边是没动静,不过她身边却有动静了。一见阿绫似乎能讲话了,百里臻就开始发问了。 “啊,一种烟雾弹。” 阿绫打着哈哈,虽然说是烟雾弹也勉强行。 “烟雾弹?有毒的吗?” 百里臻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不太相信阿绫的话。如果是普通烟雾弹的话,她为什么交代他要屏息?可是若说是剧毒的,也不太符合逻辑,毕竟这种东西太不具有稳定性了,一旦进入空气里就不分敌我,没准儿对方还没毒死,就先得毒死自己人了。 “毒倒是没有,就是......不太好闻。” 阿绫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的说道。为了恶心对方,阿绫特别点了那种臭到你后悔活在世界上的“销魂臭”,闻到的人不分老幼,统统男默女泪翻白眼倒地嘴角翻出白色疑似唾沫的物质,严重者直接原地离开人世。 其实,严格意义来说,应该叫那玩意儿臭气弹才是。 只不过,因为这种东西的长相实在是......微妙,阿绫是不愿意与百里臻就这玩意儿进行细说的。 见百里臻还在盯着她看,阿绫抿了抿唇角,挣扎道:“是出门之前,祖父寻了人专门帮臣准备拿来防身的,因为没什么危害所以可以随身携带,适合......逃跑。” 很好,这么说非常符合她文人士大夫的形象,而且她爹活着的时候又是大将军,她祖父能找人寻来这种东西也不奇怪。反正,阿绫不信百里臻回去之后还找司马喜老爷子去当堂为个臭气弹对峙。 关键是,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怂,谁怂谁先输,谁怂谁下乘。要坚信,只要人大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鬼都能说成人。 阿绫相信自己的目光是足够坚定的,因为百里臻听到这话之后,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那......咱们继续走?” 阿绫试探性地问道,自己旁边这位是大佬,紧急情况下她可以不征询他的意见待他夺命狂奔,如今还是得听他的。 “好。” 百里臻点头应道,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也休息够了。 于是阿绫便和百里臻继续朝北边走,方才他们俩一路向东奔了二里,进入了一个愈发复杂的地形。东边不比西边,路况更加糟糕,不仅树多而密,而且到处都是岔路,也因此比西边更具有隐蔽性。 阿绫方才往这边跑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带着百里臻这么个目标明晰的人晃在大马路上,简直就形同自杀,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走多远便被人追着的原因了。如今在东边的密林里穿梭,即便被人瞄准,他们想要命中目标,也并不容易。 但很快,阿绫就发现这么做的弊端了。对方想命中他们不容易,他们想要出去也不容易。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阿绫从怀里抽出地图,端详了起来,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没错,应该是这样子的,可是......” “怎么?”虽然方才走了一路,阿绫一直走走停停确认方向,但像如今这般干脆停在原地看地图,看了半天还没结论的,倒是头一回。她这般,引得百里臻都侧目了。 百里臻的目光一触到地图,便微微扬了扬眉:“你这地图......” “啊,是我自己画的。”阿绫不怎么在意地说。她一直有自己画图来掌握地形的习惯,在知道要爬神龙山了,便结合这个时代的地图,和系统提示的地图,自己一边爬一边绘制了一份自己看得懂的地图。正因为地图画出来了,她才能做好爬神龙山北的心理建设。 但是,要知道,即便是多份信息结合,只要本人没有亲自走过,依然无法得出精确的结果。 就比如,按照地图所示,这块森林并没有这么大的面积,可是走了半天他们俩都没走出去。 听到她这个称谓,百里臻的眼神闪了闪。 他还想就地图再问她些事情,就听阿绫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里我们刚才走过的!” “没走过。”不料,这次百里臻却是直接否定了她。 第二十章 你教教我 “我知道了,这里我们刚才走过的!”看着自己手上半手绘的地图,阿绫灵光一闪,恍悟道。 没错,因为他们两个这会儿以来,一直都在原地团团转,所以才怎么也走不出去,就跟鬼打墙一样。 “没走过。”不料,这次百里臻却是直接否定了她。 “为什么?”阿绫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不过她也相信百里臻不会无聊到和她抬杠。他的态度很肯定,很干脆,不似作假。 “这树上没本王做的标记。”百里臻再次对着树看了看,淡淡地道。 在这种山林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即便是会识天象之人,也不敢保证每一次都测算无疑。因此,百里臻还是采取最保险的办法,使用在树上做标记的方式。做标记的方式隐秘,使用了他府中研制的特殊材料,只有他和手下的人才能辨别出来。 显然,面前的这棵树上是没有的。 “居然一路上还做了标记!”阿绫很吃惊,她压根没发现百里臻还沿路做记号了,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是个受了惊的猫咪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坚持我的判断。” 然而,百里臻发现,转瞬之间,自己面前像猫儿一样的人,已经恢复了沉静如海的气势。 “这里,我们绝对走过。” 她的语气,一样肯定。 阿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非全无与百里臻抬杠的心思,别看她平时一副随便怎么样都行的好性子,其实在某些时候在某些领域,就是特别固执,特别不服输,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的那种。 只不过,在这个心思之上,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的脑子并非处在混混沌沌思路不清的状态,正相反,她现在条理分明思路清晰,特别是自从昨天下午经历过那样一次被阵法困住的事情之后,她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 她曾说过,她的记忆力是非常好的,好到不经意看见的东西,都可以做到过目不忘,这对她而言既是幸事,同时也是负担。对于日常生活而言,这样过分富余的记忆力常让她产生压力,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况看来,负担虽重,但却能保命。 阿绫之所以不需要像百里臻或者其他人那样,走一路做一路记号,就是因为她无需做记号,也依然能够记得走过的路,对于在集中注意力状态下的她而言,再要去做个什么记号无疑会分散她的注意力,反而多此一举。 当然,百里臻做记号的手法很隐蔽,走在他身边阿绫都没发现,他做的记号更隐蔽,他不特意指出阿绫也根本瞧不出来。 但相反,花草树木之间的差别就很显而易见了。正如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一样,世界上也完全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两棵树。 长成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一颗树。 “你认为本王疏漏了?”看着她对自己信心满满,却在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是开始低头沉思,百里臻就有点儿不乐意。 这世上,还从没有人敢怀疑说一不二的睿王殿下。 “我没......”阿绫方才虽然低着头,但是也从那没起伏的音调里,感觉到了百里臻的不悦。她忙仰着头看着她,使劲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惜命得很,根本没有怀疑神通广大的睿王殿下。 百里臻瞧着那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脑袋,暗自觉得好笑。她素来颇有主意胆大妄为,如今倒是还知道怕他。 他没说话,只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阿绫对自己很自信,可百里臻显然也不可能去诓骗她,他虽然身体不怎么好不过脑子聪明过人,他肯定自己没在这棵树上做记号,就说明两点:第一,这棵树上确实没有他做的记号;第二,如果方才他经过过这里,绝不可能漏做记号。 阿绫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也认为百里臻不会有疏漏,那么...... “只是在想......当两个相悖的现实都是真实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仰着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绝世出尘的男子。 直到此时此刻,阿绫才发现,这半山云雾半山葱郁的环境,究竟与百里臻如何相称。如果不是一直与他走在一起的话,阿绫如今险些要以为他就是自这深山里来的......精灵...... 不对,这个词语太西幻了!虽然大家都懂她描述的那种感觉,但和一身东方古典美的百里臻放在一起就是该死得别扭。 ——那么,精灵(球)怎么样←_←?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这样的人,居然生在帝王家,今后还将登上那金殿,睥睨这天下。 长得像神仙一样的帝王,阿绫脑子里扒拉了个遍,也没从历史里找出来一个。神仙都是被善男信女供奉在庙宇祠堂里的,没有哪个神仙会在朝堂上受百官跪拜。 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干系。说不定不到那个时候,她就功(完)成(成)身(任)退(务),与他永别了。 ......总觉得,好像一不留神就跑题了。 阿绫忙眨巴了两下眼睛,依旧直直盯着百里臻,试图证明自己根本就没走神,虽然她的目光看起来仿佛在非礼面前这位神仙似的。 当真是胆大妄为。百里臻对上她的目光,忽然想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只不过...... 余光瞥了眼自己空余的那只手,因为一直被某只拽着,所以根本“空”不下来。百里臻表示自己又不是真神仙,做不到三头六臂。 “都是真相,没有假的?”百里臻反问了一句,而后又轻声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 “什么方法?”阿绫急急问道,很好奇的样子。她就知道,百里臻脑子聪明,这么一说他肯定能想到什么。 百里臻又上下看了阿绫一眼,没有回答她,反而径直向前走了。 阿绫无奈,心里气得不行,脚下却只能赶紧跟上。 这个人,分明是用行动回答她,“我不告诉你”。 好气哦,不就是刚刚多用眼睛白嫖了他两下嘛,至于立时就报复回来嘛,这个小心眼黑心肠的男人! 好险她方才一度被他的外表迷惑,就他这样子,才不会被做到年画里被人贴墙上拜呢。他这么小心眼黑心肠,指不定会把将他当神仙拜的人家一家一家都给抄了的。 小心肠黑心眼的“伪神仙”一路向前走着,一路拖拽着自己身后错了有小半步的某只。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他直走她也直走,他拐弯她也拐弯,听话得很。 阿绫这种乖巧安静的模样,让百里臻很受用。好像,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般,至于之前那般不听话的模样,显然是打开方式出了差错。 现下,他们二人的角色刚好与方才夺路狂奔时掉了个个儿。 之前,百里臻虽然算是配合阿绫一起跑的,但他还是很好奇,她这么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刚刚究竟是有何等力量,能朝对面扔了个据她自称是“烟雾弹”的东西,而后旋即便拉着他一起跑的。 这种爆发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她和他往时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尽管他自觉她如别人一样,让他一眼便望见了底,但很显然,这种想法是错的。 她就像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越读下去,便发现越读不透,每每翻开,总有新的惊喜。 百里臻实则是个掌控力很强的人,他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的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可是很显然,面前的小人儿已经愈发脱离他的掌控了。 脱离掌控的就该被处理掉,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立身保命的方式。重活一世,百里臻不敢心存任何侥幸。他不是天真的人,但阿绫却让他迟迟下不去手。 最初是因为上一世她挡下的那一箭,而真正让他感觉到踏实与安心的却是她之后的表现。 她的超乎掌控,是安全的。 不信你瞧,她明明是个手无寸铁的文弱之人,在面对枪林箭雨的时候,居然还拼了命拉着他跑呢。哦对了,在她的眼里,她好像认为自己比她还弱点,是个“手无寸铁的病弱之人”,风吹吹就会倒,危机来了只能那她挡刀那种。 百里臻不晓得自己是哪里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不过他并不急于澄清,看她为他付诸全力的模样,倒是挺好玩的,而且他也想看看,她到底还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 正想着,百里臻忽然觉得身后那条小尾巴拉不动了,回头一看,她正定定站在原地,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见百里臻看过来,阿绫开口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不过百里臻知道她在说什么。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她一声不吭居然还在想刚才那件事,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聪明还是笨了。 “是......阵法吧。”阿绫继续说道,口气带着试探性的意味。 百里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但他这样的眼神,足以让阿绫判断,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果然是阵法!也正因为是阵法,所以方才那些树才会与之前她看到的一模一样,却没有百里臻做过的痕迹。 明明昨天才侥幸从一个云山雾海的阵里走出来,再次经历居然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茬,阿绫想了想,都忍不住想敲敲自己迟钝的脑袋。 可是,谁让她来自用科学解释一切的现代,阵法这种她只在小说里才看到过的东西,已经被她归类到“玄幻”里了,思考的时候,自然未曾考虑到了。 “您......您能破得了阵法?”阿绫好奇地问道。 百里臻方才走路的架势,分明是笃定自己不会迷路的,这可和她昨天磕磕碰碰走了一路的情形大不相同。昨天在夜幕降临之前能找到那个山洞,阿绫只能说自己是好运气,但显然百里臻是识路的,哪怕面前是迷阵幻境,他都有把握能走出去似的。 “你怀疑本王?”百里臻不答反问,他俯视着她,态度居高临下。 “不,不是的!”阿绫摇头道,“只是......没有功夫也能破得了阵?” 不能,梦里都没有这种事的。 “可以。”百里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开始扯谎了,他本就很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这种谎话随口就来,滴水不漏。 “那......”阿绫抿了抿嘴唇,漂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些雀跃和期待,“出去之后,能劳烦您教我两招吗?” “你?”百里臻扬眉,大概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听人求他当师傅。 “对,我。”阿绫点了点头,态度坚定,“不求别的,会认路就行,这样也免得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劳烦侍卫去救我......” 阿绫的想法,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尽管她并不是什么实力强大的人物,但是,她这种习惯于掌握主动的行事风格,百里臻却是无比熟悉的。 他,亦是如此。 当今世上,哪怕是男子,很多人都选择随波逐流过生活,更何况处于弱势地位不得不依附男子而活的女子了,可是,阿绫却不是。 是了,若说眼前的她与前一世最大的不同,大概也就在于此了——她一遍一遍地用大事小事证明,她不愿依靠别人,她主动抓住一切。 抓住一切...... 百里臻又瞥了眼被她抓住的“一切”。 他不知道,就在此同时,一直都在进行自我分析的阿绫,忽得像是醒过神来一般,发现了关键问题。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我”? 诶,我...... 我?! 阿绫回想了一番,忽然心底一凉。 “我”......是没什么的,可在百里臻面前这样自称......而且好像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 小姑娘心虚地低下头,却在眼睛落到自己的手上时,又是一惊。 这这这这这...... 一个“药丸”,从她心底缓缓升起。 阿绫的心彻底凉了,她二话不说就丢开了自己爪子一直抓着的手腕,同时跳离到距离百里臻五米之外。 百里臻:...... 第二十一章 楚七子寻 “不求别的,会认路就行,这样也免得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劳烦侍卫去救我......”阿绫点了点头,态度坚定。 这说法倒是像极了阿绫这丫头一贯的作风,不靠别人,只靠自己。百里臻对于她的这份难得的清醒与明白,倒是极为赞同。 紧接着百里臻就见她的小脑袋点点点,点着点着就开始不对头了。只见她以非常非常非常嫌弃的方式把他的手给丢开了,还一下子窜到了五米之外,那防备的样子,仿佛他是什么危险人物一样。 百里臻:...... 没良心的小东西,翻脸就不认人! 就这样还指望他能教她,想都别想了! 她干脆就这辈子都困在这个阵法里吧,省得出去了他看着心烦! 阿绫见百里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心道果然如此,幸好她跑得快,而百里臻本人反应也慢了一步,不然啊,方才那种情况,肯定是要被他一巴掌拍死,就算当场拍不死,到时候也会被他的侍卫给拍死。 无言&无风:......不不不,我们哪敢拍死您啊! 此刻,阿绫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发挥失常了,这么好用的脑子,居然一路上都在用来寻路,丝毫没意识到,(百)危(里)险(臻)就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让她再回想起来,才发觉她好像从被那群不知身份的杀手攻击的时候起,就开始“胆大包天”了,不仅说着说着当着百里臻的面自称“我”,还一直没松开紧急情况下拉起的他的手腕。 阿绫想,应该唱首凉凉送给自己。 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自救?阿绫想催促自己的大脑工作起来,可害怕使她的脑子仿佛打了结一样。 “对......对不起,殿下......臣......” 阿绫低着头,紧张而不安地使劲搓着被衣袖掩起来的手指。按理,这个时候该来个三跪九叩,但她还是不适应古人下跪的行礼方式,最多只能做到90度、三鞠躬。 “臣不该在殿下面前妄自称呼不知礼数,更不该......” 阿绫咬了咬嘴唇,前半句还说得顺,可说到后半句时,就像喉咙里堵了东西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总不能说,更不该拉了殿下您的小手......吧...... “更不该什么?” 百里臻冷声反问道,尽管她低着头,可他还是清清楚楚记得她方才惊恐的模样呢。难不成,拉着他的手腕,就是那么让她难堪的事情吗?他还没嫌弃她呢,她反倒先嫌弃上他来了。 受万民敬仰得父母宠爱的睿王殿下,生平第一次被人嫌弃了,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更不该......”想着左右也是丢脸,一直这么僵着也不行,阿绫心一横,道,“更不该与殿下发生肢体接触。”说完之后,她的小脑袋低得更狠了些。 百里臻:...... ......肢体接触? 很好,司马绫,你赢了。 阿绫只觉得周身突然泛起一阵寒冷,冷得仿佛直接堕进了苦寒之地一般。 怕不是百里臻在作妖....... 阿绫像个鹌鹑一样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待把自己调整到一个自认为安全些的姿势之后,这才鼓起胆子抬眼瞟了瞟百里臻。 这一看可不得了,阿绫惊讶地发现,这个被誉为谪仙的男人,周身居然笼罩着浓浓的黑气,那黑气险些要将他身上的白袍都掩盖了去。 完了。 给自己点凉凉都来不及...... “滚出来。” 阿绫一个“了”字还将将卡在嗓子眼儿里,便听那边黑化的谪仙突然爆了粗口。 不,其实阿绫觉得,她眼见的真实场景,和大家看文字描述之后脑补出来的场景不太一样。尽管仙风道骨的睿王殿下用了个可能会污浊了他一身仙气的“滚”字,尽管此时此刻他周身笼着的不是白茫茫的仙气而是黑黢黢的黑气,但是,但是—— “滚出来”这三个字,从百里臻嘴里说出来,真真只是动了个嘴皮子而已。 他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动,不带任何情绪地将这三个字轻吐出来。 只不过,这三个字落在地面的时候,各个都化作三尺寒冰。 滚......出来?gun的那个滚? 阿绫看了看自己,觉得以自己的现实情况,要符合面前这位爷的要求,完成“滚出来”这个动作,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且不说滚她是滚不动的,首先一个前提就是,她不用滚,就已经出来了。 阿绫觉得百里臻这是生气了之后就开始提无理要求了,尽管他生气的模样和别人完全不同,甚至除了方才眨眼之间看到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的黑气之外,旁的根本看不出他是在动怒——别人生气是“上火”,百里臻生气是“上冰”。 “殿下,臣......滚不出来。” 阿绫搓着小手,小声说道。 百里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臻还没说什么呢,便听到一阵杠铃一般的朗笑声从左前方传来。 阿绫没想到附近还有别的人,忙抬头循着笑声方向望去,便见一个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摇着扇子走了出来。 他手中绕着的玉扇遮了他半张脸,但单看那双眼睛,便知此人模样生得定然不差。 那是一双明亮的桃花眸,三分勾人五分倜傥,还余下两分是看尽人生冷暖皆知的肆意与淡漠。只不过,在觉察到阿绫的目光后,那双眸子眼波流转,便是微微一挑,将眼尾最后的那两分变成了魅惑与迷离。 阿绫也见过不少桃花眼,或娇或痴或魅,只是能长成这般的,如今还是头一遭碰到。 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阿绫倒没觉得如何不好意思,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因为构成复杂,所以造成了大量的视觉冗余,对眼睛产生了不小的负担,于是,她眨了眨眼睛,又看回了百里臻。 唔,还别说,这么一看,阿绫忽然觉得眼睛不辣了。果然,还是小仙男长得更养眼。 ——真·养眼。 “哈哈哈哈哈哈,泓渊呀,泓渊哟!”那红衣男子走到二人旁边站定,随后兜悠悠地轻合上手里的玉扇。那张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脸,果然如同阿绫所想的那般,极尽风流倜傥,特别是他那殷红的嘴唇此时正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使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赤裸裸地写着两个字——“勾人”。 “你可真捡着了个宝贝呢!” 红衣男子说完,那双桃花眸便又看向了阿绫,眼睛里细碎的星光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吸进去一般似的,唇边的笑意比在对着百里臻时,更添了两分。 “甜腻腻你笑得甜腻腻好象花儿开在寒风里开在寒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甜腻我齁倒在了地啊齁死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阿绫的心里开始自动唱起了被她乱改了歌词的“经典金曲”。 但,见了这人,阿绫有一点知道了:百里臻方才叫“滚出来”的,是这位仁兄,不是她。 是以,他才发出那种杠铃一般的猪叫声。 如果不是因为那么爽朗的笑声,他就这么不说话静静地走过来,阿绫指不定还会以为他是个男装丽人呢。 “不干活就滚。” 百里臻没搭理红衣男子,而是冷冷地又丢出一句来,再度使用污秽字眼“滚”。 “可不嘛,这滚来也是殿下您让滚出来的,滚走也是殿下您让滚回去的,您看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红衣男子对百里臻丢下来的冷刀子似乎丝毫不以为意,脸上仍然挂着有些赖皮的笑意。 百里臻压根懒得搭理他,如果不是方才这人躲在一边都笑出了声,百里臻还会继续当没看见他的。 红衣男子也不继续招惹百里臻了,他一手握着玉扇,另一只手搭在这只手的手背上,虚虚朝阿绫见了个礼:“驸马海涵,在下姓楚,行七,名子寻。” 楚子寻是在是日清晨才堪堪赶到神龙山北的。 他自诩天资聪慧风流无双,莫说大汉京城,便是在东裕、西梁乃至北翟,往街上喊一嗓子,十个人里至少有六七个听过他楚少爷的名号,其中,半数是因为他身后富可敌国的产业,半数则是因为他这么个标致的人。 可惜啊,可惜...... 人呢,就是不能太优秀,不然啊,老天爷都嫉妒。楚少爷纤纤玉指绕着鬓角边的碎发,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模样生得极好,就是什么动作都不做,也分外勾人。 年少无知时大抵活得太肆意了,一不小心落到了百里臻手里,风流倜傥的楚少爷人生自此折了戟。 起先他是不服的,小爷也是个高傲的人好嘛,你天家独苗了不起啊,不过是个病病歪歪的独苗,不知道今夕何夕那种,他楚少爷也是楚家的单传好吧,腰好胃好身体好,浑身都是金子砸出来的,可金贵着呢。 可高傲的楚少爷很快就发现,百里臻这厮不知道做了啥,让无往而不利的他干啥啥不顺,事事都倒霉。到底是商人家的孩子,脑袋瓜子算得门儿清,在这种实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高傲能顶饭吃吗?不能! 于是,楚少爷就麻利利地向睿王殿下低下他高傲的狗头。服,是实心实意地服! 百里臻对于楚子寻这样没节操的行为不予评价,毕竟他不是官员,也不是军人,更不是他的侍卫,忠诚不屈这种东西根本和他这样的人搭不上关系,倒是他脑子拎得清变得快,才符合他商人重利的本质,有弱点的人,也用得放心些。 只不过,二人的相识只止于“私交”。公开场面上,百里臻和楚子寻从未有过交集。 想想也是,一身高洁的睿王殿下和满身铜臭的楚少爷能是一路人嘛。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不是! 他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却是抵不过阿绫心中的震惊。 楚子寻! 居然是楚子寻! 阿绫眼睛蓦地瞪圆了。 虽然这真人是头回见,但太史怎么也是个“两耳听闻窗外事,不时读读圣贤书”的八卦分子,楚家老七的名声她也不是听了一二三四回了。 大汉楚氏乃天下巨富之首,家大业大自不必提,到近三代来尤为鼎盛。这到底是富到何种程度呢?坊间传闻,人家楚家上下上茅房的厕纸都是用的银票,甚至因为银票太多塞不下,干脆拿来烧柴火锅。 传闻自然含有和人身体里差不多百分比的水分,只不过楚家富得流油却是真的。 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阿绫刚来这时空,正在太史府吃老厨子做出来的糠咽菜。她一边哭唧唧地流出羡慕嫉妒恨的泪水,一边在心里大骂万恶的有钱人。 有钱,就不能学会好好地用钱吗?钱多,存着不好吗,用来当厕纸什么的脑子怕不是秀逗了!嫌钱多就分她一点,改善生活好不好啊喂! 这么一想,本来就咽不下的糠咽菜,就更加咽不下口了。 但穷人有穷人的小确幸,富人同样也有富人的烦恼。而且好巧不巧的,这天下首富的烦恼,竟然和大汉天子的烦恼是一样儿样儿的。 六个了,连生了六个都是女儿!楚老爷急得痛哭流涕,当即发誓,若是第七个生的还是女儿,他就散尽家财到庙里当和尚去。 天佑大汉楚氏,到了第七个,来了个能守财的儿子。 千辛万苦期盼的儿子终于寻到了,楚老爷再次痛哭流涕,手指头颤抖着在纸上写下了他家七娃的名字—— 子寻。 是以,楚子寻每每向别人说起自己的名字,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就好像他踩着六个姐姐们的尸体上去的似的。天晓得他从小被那六个疯女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他老爹还不管,压根看不出来当年什么盼他盼到要当和尚,还是散尽家财当和尚的地步。 尽管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念出来的音并不差劲。 只不过,阿绫却对楚子寻有些别的看法。 难怪他与百里臻相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呢,仔细瞧瞧,这两位,可不都是—— 行七,独子嘛。 第二十二章 地主傻儿 楚子寻,楚老七,楚少爷,楚家独苗...... 他一生下来,就有着许多的称呼和身份,也因此,一生便注定不只属于自己。他很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并自愿为楚家奉献一生,这多少让楚老爷颇为老泪纵横——生了七个娃,盼到的这个不仅是个男娃,还总算有些出息。不然,假若是个败家精,楚家家大业大的,那可真愁死个人了。 但他也是个活得潇洒肆意的人,因为有能力,所以年纪轻轻就可以在有限度的范围内自由的生活。而且他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天生的乐观派,也并不为如此大的家业如何发愁,他广泛的结交各类朋友,为自己未来的生意铺路。 百里臻就是他狐朋狗友,啊,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位,但是,他们从来都假装不认识。准确说是百里臻不愿意“认识”他,楚子寻也就只能“不认识”他。 和高洁的睿王殿下没有任何交集的纨绔子弟楚少爷,被睿王殿下理所当然地当狗一样使唤,这些年来整日在天下四方乱跑。这不,刚刚回给东裕那位跑来大汉不打招呼的容太子爷点儿颜色瞧瞧,屁股还没坐定呢,就颠儿颠儿地一路北上,终于是赶在百里臻入北翟之前到了神龙山脚下。随后,又是一番折腾,这才如此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远远瞧着那被树干大石堵住的官道,楚子寻骑在马上直呲牙。 哎,活着,不好吗?没事儿干嘛非给那尊神仙找不痛快啊。 是了,人人都道大汉睿王殿下乃神仙下凡,可一直也没指明,这位下凡的神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哦他的意思是说,是哪一路神仙。 长袖善舞的楚少爷以自己与睿王殿下这么多年的交(孽)情(缘)保证,百里臻他丫就是一—— 煞神。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很多人肯定不信,毕竟瞧这厮长得是白白净净仙里仙气,又整日喜欢用白衣服捯饬自己,看上去是比小爷他这个在红尘烟火里滚的还要好看那么几分,但楚子寻心里头门儿清,这是百里臻的“对敌武装”,自己人谁不清楚他的面子里子什么色儿的啊。 和百里超这个面慈心黑的伪善人伪君子比起来,百里臻伊就是五脏六腑心肝肠肚彻底的黑透了。至今,楚子寻仍不明白,这样的百里臻到底哪里还有脸嫌恶百里超。 当然,作为煞神手底下的“走狗”,楚子寻也没脸说什么的了。 他一边下了马悄悄上山,一边在心里暗骂那个给百里臻找不痛快的傻子。等抓着那傻子之后,楚少爷寻思着得亲手给他两刀。要不是这夯货,他哪至于赶了几千里路之后还要爬这诡得要死的神龙山。 楚子寻南山这一路走得很顺,到了山顶,他还好心情地拿出怀里揣着的小银镜,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这银镜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的万芳斋里搞来的,银丝绞合而成的外壳上嵌着星星点点的红宝石,漂亮而结实,便是一不小心将镜子摔在地上,这设计巧妙的银绞丝也会将里面的镜子好好得保护起来。那镜面也清楚得仿佛水镜子是的,清亮里透着光,比模糊昏黄的铜镜面成像清楚不知道多少倍。 楚少爷看着自己映在影子里的脸,满意地扬了扬眉。虽然一路跑得灰头土脸的,但灰头土脸的楚少爷照样光彩夺目。 楚子寻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又将他的小银镜收回了怀里,然后昂着他的高傲到仿佛瞬间长出雀翎的头,从南山爬到了北山。 一脚刚踏进北山,他又开始呲牙了。 奶奶的熊,居然有人敢在楚少爷面前使用阵法,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楚少爷是谁啊,楚少爷可是大名鼎鼎的...... ......唔,这可不能说,说了马甲要掉了。 而且用吧还用这种不痛不痒的,什么用云雾将人分开,他们真以为把百里臻周围的左膀右臂调开了,就能奈何得了这尊煞神吗?完全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百里臻的心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太美妙的。 那么,现在就要屁颠儿屁颠儿赶过去的小爷他,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楚子寻恨得直咬牙,决定等腾出手空了收拾这蠢货的时候,再多捅个七八十来刀吧。 因为此时天刚蒙蒙亮,爬了一天又一夜山路的楚子寻困得直打哈欠,气骂完之后,便在山中寻了个树多的地方睡了一觉。 楚子寻轻功高绝,只要寻一两处支点,他便能躺着入眠。大概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他这一日是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才醒的。 这会儿在北山的人...... 楚子寻扒开树叶远目,这一看可不得了,他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情! 瞧瞧瞧瞧,那朝东边跑过来的白衣男子,不是百里臻是谁?只是,他怎么是用跑的...... 呦呵,我的天,竟还是被个小公子拉着跑的! 为避免自己以偏概全,楚子寻不着痕迹地下了个阵,他这阵与旁的阵不同,好出难进,目的就是为了免得那些乌七八糟的家伙,打扰他对百里臻进行定点观察。 收获与付出成正比,趴在树上盯了好一会儿的楚少爷,顷刻间便赚得盆满钵满:百里臻一路上都没有主动开口叫那小公子松手。 天哪,大新闻啊,洁癖精百里臻居然还有和别人手拉手的一天,那人居然还是个男人! 他就说百里臻这家伙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直不解风情不落红尘,原来是......原来是...... 诶呦喂,天家的这颗独苗长得可真是太板(歪)正了! 楚子寻非常想笑,想哈哈哈哈地放声大笑,只是怕被百里臻发现,他只能辛苦忍住。 ......只不过,能让百里臻动了心思的小公子,也很让人好奇啊。 难不成,比他还美?不然,怎么百里臻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他愣是一点没看出来他有这种爱好。 楚少爷自然不是龙阳之癖,他喜欢胭脂美人,只不过,自认为是美的化身的楚少爷,嫉妒一切比自己美丽的存在。 百里臻的存在,就很让他嫉妒了。但对方实力强大,久而久之,这份嫉妒就淡了。 现在,他开始嫉妒百里臻的这个“相好”了。 谁曾想,后面居然高潮迭起,那小公子瞧着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跟抖包袱似的一茬接一茬,还堂而皇之甩了百里臻的手!躲在树上的楚子寻再也忍不住了,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浪笑开来。反正他轻功好,百里臻实在打过来了,他打不过就跑呗,总归是有条活路的,可如今若是不笑出声的话,只怕是要被活活憋死。 走到近前,楚子寻才看清这小公子的模样,对方居然是刚刚与贞阳公主成婚的太史司马迁! 人人都道是太史头顶青青大草原,可谁想,如今贞阳公主头上也绿了呢?这醉人的绿,还是她的胞弟睿王殿下亲自戴上去的呢!姐夫和小舅子什么的...... 睿王殿下这一手,妙啊。 楚少爷表示,自己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因此歧视睿王殿下或者太史的。不仅如此,他还要做见证人,见证他们找到属于彼此的幸福。 “楚少爷。” 楚子寻正在异想天开想七想八,阿绫便开口唤了他一声。 “不敢当不敢当。” 楚子寻忙摆手,嫂子,叫小弟楚七或子寻就行,自家人别客气。 楚子寻虽然与百里臻年纪相当,但他觉得,自己得唤面前这位的驸马爷一声“嫂子”,以示对他们二人的尊重。 楚少爷虽然觉得自己心思活络异常,还特别有眼色,但他的行为举止在阿绫眼里看来,简直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傻儿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最多说也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傻子吧。 要是她是他那位首富老爹,瞅着生了七个才出来的这种的德行的蠢儿子,才真的要万念俱灰散尽家财剃头出家呢。 这么一想的话,还是百里臻好些,尽管他总时不时要病危一下,不病危的时候偶尔还要黑黑脸。 阿绫如今越来越发现,其实并不是百里臻怎么样,而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太不正常,衬托出他非常好,这就是对比产生美。 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阿绫还特别认真地朝百里臻看了看,而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百里臻:...... “楚少爷。” 阿绫再次咬了咬牙,坚决不用“楚七”或者“子寻”这种听起来和楚子寻关系非凡的称呼。 不好意思,她真的和他不熟。 楚子寻这么主动地自来熟,她也没办法,又不是她让他贴上来的,他热脸贴了冷屁股,那也是他自找的。反正啊,她就是这么一铁石心肠的人,特有原则那种,坚决不为所动。 “好吧,驸马爷。” 楚子寻大抵没想到,这个长得文文弱弱的驸马爷,嘴犟得跟铁打的似的,任他费尽口舌千说万说,死活不肯改口,硬是要和他保持距离。可怜长袖善舞的楚少爷马屁没拍上,一不小心拍到马蹄子上了。 他有些悻悻地抱拳又唤了面前的阿绫一声,算是认栽了。 阿绫略略扬了扬眉,表示接受了他不怎么诚心的服软。 楚子寻撇了撇嘴,似乎还有点小脾气。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转到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字也不言语的百里臻,霍得明白了什么。 难怪了难怪了,他就说嘛,他们这位驸马爷年纪轻轻却如此不通变通,感情某人撑腰都撑到这种份儿上了。 一个嘴硬的男人背后,总有另一个嘴硬的男人。 楚子寻撇成水瓢的嘴唇咧出个笑,仿佛看了一出他自认为的精彩好戏之后,就不再计较方才未在阿绫这边讨到分毫的事实了。 阿绫无奈,浅浅叹了口气,好好一个人,长得挺标志的,怎么就......傻了呢? 在现代的时候,阿绫就不喜欢这种略带点浮躁气息的花美男,她一贯觉得,这样的男人不怎么务实,是那种可能隔三差五就要撂挑子离家出走的混球。如是,她也顺带着不怎么待见起了楚子寻,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她不会和这样的男人产生任何交集。 哪怕他长得还挺俊,哪怕他家里很有钱。 阿绫将目光从面前一身红衣的“花蝴蝶”身上移开,落在了一旁的百里臻身上。 此时此刻,这位仙人周身的黑气已然完全散尽,根本看不出他在方才在瞬间展现出的雷霆万钧之势。 他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在看她,也不在看楚子寻。他的眼神仿佛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又仿佛什么都没看,端得便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骗子! 阿绫眼睛眨了眨,便见他在她眨眼之间,将不知道看什么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阿绫的目光也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 百里臻长得漂亮又干净,怎么看是怎么舒服,越是看越是舒服,和某位长得扎眼的楚少爷对比之后,便更显得养眼了。看着他,阿绫并不怕自己累眼睛。 这叫什么,偷瞄一时爽,一直偷瞄一直爽。 百里臻对着突然胆子肥了敢直直看着他的小丫头,一时摸不清套路。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不知道为什么,在胭脂红尘里受尽喜爱的楚子寻,在阿绫的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反倒是他比起楚子寻来受待见多了。 睿王殿下才不在乎谁待见不待见他呢,哼,哼唧。 从事件中心退居边角的楚子寻,见二人眼神打得火热,笑得便更祸国殃民了。 余光里瞥到那妖孽的笑,阿绫嘴上并不打算轻饶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说来,殿下果真厉害,没想到,竟与楚少爷有交情。”还是那种一个叫对方“滚出来”就能麻利利滚出来,还一口一个“泓渊”的叫着的交情。 说罢,阿绫又转头望向楚子寻,脸上的笑容非常之和善。 是了,坊间可没半点睿王殿下和楚家少爷有交集的消息,再者以二人的身份,也注定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呢。 ......为何眼前这二人关系却不一般?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第二十三章 属貔貅的 楚子寻在笑。 百里臻板着脸。 阿绫跟着一起笑。 她笑得比楚子寻还灿烂,笑得恍若一朵盛开的菊花,每一片花瓣,每一根花蕊,似乎都透着浓浓的笑意。 “说来,殿下果真厉害,没想到,竟与楚少爷有交情。” 说罢,阿绫继续笑,脸上的笑容非常之和善,和善里又透露着隐隐的...... 奸诈和狡黠。 一听便不是什么好话。 楚子寻瞧着阿绫的笑,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了,祸国殃民不再,倒显得......有些滑稽。 嘤,嫂子嫂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泓渊......小的和睿王殿下没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的...... 这种话,就算他哭着说出来,在场的人也没一个相信的。 更何况,百里臻压根不会给他活着说出这种话的机会的。 哎,人生,太难了。 阿绫的笑看着平和,可眼睛里的光却分外狡黠。百里臻瞧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便知道她那个记忆里超群的大脑,怕不是又在编排什么了。 果不其然,只听这眼睛的主人脆生生地道:“哦,臣晓得了,楚少爷是咱们这一行的赞助商呀。” 俗称,冤大头。 百里臻不是第一次从阿绫的口中听到怪话了,他并不怎么惊奇。这丫头博览群书,记忆力超群,并且对于奇怪的事情总能保持极高的兴趣,总是能听到她说出些格格不入的词汇。而且,他这张脸上,也鲜少会表现出各种情绪。 “......赞助......商?”是个啥子哟。 楚子寻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怕不是个文盲,就是家里教书先生教过书,但是每次考试都不合格那种。得了,妥妥成纨绔子弟了。 这分开来每个字他都是认得的,可合在一起嘛......楚子寻愣是没寻思这什么鬼的赞助商是个什么玩意儿。只凭着直觉,感觉是与自己生意场上相关的。 “就是......”用爱(钱)发电? 这个解释就更加不行,说出来,这群古人肯定是听不懂的。阿绫摇了摇头,决定用个俗气的说法:“就是出钱的人。我们这一路上的花费,都是楚公子出的吧?” 哦,出钱的啊,这他懂这他懂,从小在钱堆里长大的楚少爷,即便是没听过的东西,都能从字眼儿里嗅出铜臭来,还能闻出来里面含钱多还是钱少,到底值不值钱。 ......诶,不对,现在说的不是这个。 他出个屁的钱哦,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病啊!是和钱之间多过不去,有什么世仇吗,拿来给百里臻这没良心的用去挥霍? 所以楚少爷最是讨厌那茶馆里街边儿上,编排他们楚家段子的荤人。编排就编排吧,还编排出上茅房用银票、烧柴火用金票的段子。他楚少爷家境虽然殷实,可和钱没仇,更不是败家子儿,要是家里那个家仆敢干这种事,他第一个踹上去了。 一瞬之间,楚少爷僵笑的脸,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干不出这等好事。”百里臻出了声,倒是说了句良心话,“楚子寻,爱财如命。” “哦,原来如此,是臣孤陋寡闻了。”阿绫点了点头,心下却更了然,百里臻和楚子寻确实是旧识了,连楚子寻爱钱这种事儿都知道,她又上下打量了楚子寻一番,眼神中不禁流(假)露(装)出几分敬佩,“原来,楚少爷是属貔貅的。” 貔貅,食八方之财运,吞万物而不泻。 ......用人话说,就是没**儿。 楚子寻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整个人一瞬间就质壁分离了。 可是,尽管阿绫说出来的话像是在骂人,可她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赞赏之至的模样,还连声点头赞叹“能守财,这可真是难得的好品质”,逼得楚子寻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驸马过誉了。”楚子寻整个人都被气得蔫儿了,根本没心力再控制自己那张如花似月的脸上的表情了。反正,都丢脸丢成这样了,脸好看不好看,对于如今能看到自己容貌的两个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吧。 骂人不带脏字,还逼得人说谢谢,这人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骄傲如楚家小七,从他出生到现在,这是唯二被整得没话说的时候了。上一次,还是在他年少无知失手在百里臻手上时候。从那之后,他就学精了,遇着百里臻肯定毕恭毕敬绕道走,只是不想,一时没防备这位“新朋友”,又在阿绫手上栽了一跟头。 百里臻的眼睛还是那么毒,看中的人都跟他一样,有毒。 “楚家生意遍布天南地北,他来了去北边也更方便些。”百里臻见差不多了,便略略说明了一下楚子寻的用处,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楚子寻是他手下的人。 狗屁,他的用处哪是打点北边的生意人脉啊,又睁眼说瞎话了。 ——配角也不许使用粗鄙之语。 楚少爷现在浑身都是丧气,只能指着在心里骂骂人解解气。 “如此,后面更要仰仗楚少爷了。”阿绫朝楚子寻拱了拱手,假装没看出他丧到地上的心情。 “哪里哪里。”楚子寻的声音听起来很敷衍,敷衍到连伪装一下,也都不屑了。 “头前带路。”百里臻道,方才在这阵里停留了也有一会儿了,外面也该处理干净了。 “是。”楚子寻默默走到了最前面。他实在没想到,方才他出来的时候春风满面得意非常,中途还以为自己看了场非常的戏,通晓了难得的机密,没想到,到了落了个这么个结局。 而后面跟着走的阿绫,则得意地对着前面的背影悄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战胜rmb玩家,让阿绫很高兴。 “很得意?” 她的舌头还没收回去,便听旁边的百里臻发问了,惊得阿绫差点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百里臻虽然是在问她,不过那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既然如此,阿绫也不避讳,直言道:“心情还不错吧。” “为什么?” 这回百里臻是真的在问阿绫了。她没被迷惑,这很好,可他着实不懂,号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楚子寻,怎么就在阿绫这里“失足”了呢。 “为什么......啊?因为......” 阿绫轻轻念了一句,随即转过脸来,对百里臻笑了笑。 那个笑容风光霁月,瞬间驱散了整座北山的烟雨和阴霾。 “看他不顺眼啊。” +++++ 无言见到他家可亲可敬的殿下时,已是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见到人如他预料之中一般好端端得没事儿,他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地上。 尽管一切都在预期之中,但有些事情,还是眼见为实了才能让人安心。 前一日下午的雾气来得邪性,无言略略被晃神,再次定睛一看,已是不见了百里臻的踪影。 不仅是百里臻不见了,连其他人也一并不见了。准确来说,四周只余下他一个人是活物。 至于眼前所见的山川鸟雀草木,不过是虚晃一招的假象罢了。 这是阵法无疑。 站在原地,无言静静地打量起了四周的一切。他用眼睛细看,用耳朵细听,用鼻子细闻,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论怎么瞧怎么听,周围的环境始终是一派平和,仿佛除了人少了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但无言心里清楚,越是这般安静,便越是有鬼。 他不动声色地运起内力,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方才还静谧祥和的山林,瞬间变成了肃杀的战场,山川鸟雀草木不见了,白雾立时变成黑云,刺耳的劲风裹挟着仿佛长了眼的暗器向无言直面袭来。 他脚尖点地,一下子腾空而跃,避开四面八方同时袭来的暗器,随后一个闪身,躲到了旁边的大石块背后。 待这能把活人射成刺猬的枪林弹雨终于停歇了之后,无言周围的环境,又变成了与世无争的青山翠柏,而他身后的大石头,则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原来,这个阵对普通人,至多只是个走不出去的迷阵,可一旦调动内力运用功夫,这个阵便会变成杀阵。可是,倘若不用功夫,根本无法破阵,只能一直在阵里瞎转悠。 于是,这一晚上,无言不停地在边缘来回试探,一看寻错了地方,就立时躲了起来,这是最为省力、安全的办法了。 他功夫虽好,躲那些暗器也并不费力,可次数多了也渐渐烦躁了起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耐心寻找阵门出去,他虽然知道这阵为难不住百里臻,但一想到他此时是孤身一人,作为他的侍卫,无言就觉得自己很失职。 最主要的是,倘若无风抢在自己前头,与百里臻汇合的话,他无言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不要脸。 这个布阵的混蛋真该千刀万剐,设个阵就可以一劳永逸地看着他们,在阵里面跟热锅蚂蚁一样乱转,坐收渔翁之利,他怎么想那么美呢。无言无言靠着一颗大树,委屈地上下眼皮直打架,只能骂人提神。 要是楚七公子在就好了。骂完布阵之人之后,无言还不忘念叨往这边赶来的楚子寻。 别人都道楚子寻是首富家的独子,是个有钱有势的混不吝。可真若是如此,百里臻怎么能看得上他。 他们这些跟在睿王殿下的人,自是都晓得楚子寻为百里臻所用的另一副面孔—— 玉离公子。 名震天下的千机门门主。 千机门,顾名思义,洞察世间千机万象。只要是这世上存在过的东西,万事万物中无论哪个,都脱离不开它的本质属性,都有属于其独特的痕迹。而千机门,就是根据世间万物的蛛丝马迹,寻根溯源顺藤摸瓜,找出所需要的情报。 情报获取的准确率和速度是生命线,千机门之所以在江湖中拥有不动如山的地位,就在于其极快的速度和百分之一百的准确率。因此,无论是如大汉、东裕、西梁这样的大国,还是诸侯小国,都对千机门趋之若鹜。 然而,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尤其对于身居高位的皇亲贵胄而言,千机门得来的信息,既是握在手中的利刃和王牌,与此同时却也要反过来承担着被利刃、王牌刺死、将死的风险。所有人都想自己拥有别人的命门,却也畏惧着自己的弱点为别人所胁。因此,这些利用千机门的人,同时也极其憎恨着这个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 作为独霸江湖的情报机构,千机门自然有超乎一般的安身立命的本事。事实上,没人知道千机门究竟在何处,也没人见过千机门中人,大家只晓得,若要找千机门,得去大汉长宁街上的南风楼、明月楼、长青坊、万芳斋四处碰运气。 至于能不能碰成,没人知道,因为千机门开门做生意的规矩,就是不许向外面透露半点关于千机门的消息,否则不仅买卖取消,千机门还会保证让泄露消息的人生不如死。也曾有人不怕死,非要试一试千机门的手段,结果自是声名狼藉只能投河自尽。 当真是生不如死! 千机门行事作风诡异,虽不似专做杀人买卖的凌云阁一般狠厉,却让人毛骨悚然。而其中最为吊诡的,便是千机门的门主玉离公子了。 玉离公子并不专指一人,而是历代千机门的门主,都唤作“玉离公子”。没有人知道如今的玉离公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何手段又有何本事,唯一能追溯到的,就是十二年前的一个传言—— 玉离公子已死,千机门不再。 十二年前几大国都不太平,这个传言,在当时更是掀起轩然大波。奇怪的是,向来维护门派和门主声誉的千机门,对此等传言居然毫无反应,而意图寻千机门调查蔺维熙之死攸宁公主去向的东裕、西梁两国,也皆是无功而返。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方向——这个传言,或许是真的。 直到五年之前,沉寂七年的千机门突然现世,一出手就是和“凌云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的凌云阁抢人,现场甚至还留下一张难得一见的千机门的公子令。 这莫不是,玉离公子出山了? 第二十四章 玉离公子 一张难得一见的千机门的公子令现世,“玉离公子出山了”的揣测,在一瞬间达到了口口相传的地步。 这消息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千机门的公子令,那么一切八卦、猜测、言谈,似乎都有了切实的依据和来源。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江湖上各种说法纷涌而出。有人猜是玉离公子携千机门重返江湖,也有人猜千机门换了主子,老门主不再,如今这是新的玉离公子。 凡此种种,传出来的声音能编出几本画本子来,供说书先生在茶馆儿里绘声绘色地演绎个半个月,给看客们听听打发时间。 猜测之下,千机门借此机会重新回到世人的眼前,而至于前面提到的,与凌云阁的那场纷争,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怎么着,反正便由两方内部自行化解了。 无言却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这是楚子寻这个玉离公子从他师傅手里接手千机门之后的第一桩公开的买卖,而且,还是由他家殿下亲自下的命令。 楚子寻功夫不算顶好,可胜在轻功绝佳,又极会布阵破阵,做千机门的门主,他虽年轻却游刃有余。有他在,这些玩意儿都是小意思,他甚至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破阵的时候,给对方来个“阵中阵”打击报复一下。 直至天空微亮之时,无言才一身疲惫地将将从阵里出来,而后再走不多远,便遇着了无风。 瞧见他是一个人,无言大感放心。这回,他看着这小子,也不怕他跑自己前面争功了。 ......只是,他家殿下怎么还没现身啊。 二人结伴,一路上一边收整队伍,一边寻找百里臻。 天光大亮之后,人都齐了,甚至隋清逸和他身边的青松,以及阿绫身边的两个丫头春杏和秋桃都汇合过来了,可百里臻还是没出现。不仅百里臻没出现,阿绫也不在。 他家殿下若有需要,自然会用办法通知他们赶过去。如今百里臻还没发来信号,他们自然相信百里臻平安无事,只不过有别的要紧事去做了。可是...... 他们那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驸马爷,咋办? “姐夫啊......” 隋清逸已经开始先一步哭丧了。 无言:...... 这人还没寻着呢,怎么就一副已经死透了的模样啊。 再说,人家驸马爷手下的人还没哭呢,三少爷您哭得太早了吧。 “三少爷您哭啥啊。”隋清逸的言行,别人不敢说,但他身边的青松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这驸马爷不是还没找着嘛,你这样......” ......多晦气啊。 “我先嚎两嗓子不行啊。”隋清逸气鼓鼓的,对青松打断他的“仪式”很不满意,“先做好最坏打算,等会儿要是看着人没事了,岂不是意外之喜。” 这下连青松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合着,还有这种自我调节心态的方式呢。这若是驸马爷知道了,岂不是要谢谢死您呐。 “三少爷,那阵对没工夫的人没什么伤害的。”无言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这也算是他们那位驸马爷对比他们这群人中最大的优势吧,至多嘛,也就是迷路而已。 “若是只拼脑力的话,我们俩对少爷还是有信心的。”春杏和秋桃也连连点头,虽然她俩确实有些心慌,但眼下即便心慌也不顶什么用。再说,她俩出来得也很勉强,还得了同路睿王府侍卫的帮助,眼下倘若要寻人,自然也需要借助他们的一臂之力,万万不能闹腾得让人家嫌弃了她们才是。 “正是如此。”无言附和着点了点头,看向春杏和秋桃的眼神不由地深了深。 她们俩身着男装,看上去干净利索,与一般人家的丫鬟明显不同。起先他还以为这两个丫鬟会碍事,可因为是阿绫的要求,又不得忤逆,只是不曾想...... 能闯过这阵法的自然有些身手,如今主人有难还能如此镇定,便更是难得了。 果然,与聪明人打交道要轻松很多。聪明得跟人精一样的驸马爷手下,自然没有废物。 ——不不不,她们俩心里怂着呢! 看完一旁阿绫的丫鬟春杏、秋桃,无言又向隋清逸投去了“关爱傻子”的目光。 ......相较而言,他家殿下外祖家的这位三少爷,实在是一言难尽。说他是纨绔子弟吧,他相较于京中那些个窝囊蛋简直有作为多了,可是你说他是铁血真汉子吧,这这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啊。 您好歹也是上战场的人,能别这么......矫揉造作嘛。 “姐夫说,我这叫真性情!”隋清逸干嚎了几嗓子,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作”了,最起码,“干打雷不下雨”这一项,就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他抬手一抚眼角,撇了撇嘴,道,“和你们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行吧,不一样就不一样吧,稀罕和他一样。 无言心里哼了一声,扭开头去。在他看啊,丞相府的这几个兄妹里,也就嫡长少爷隋清远是个可以沟通的正常人,其余两个啊,一个比一个疯,到隋清遥这里,已经疯得不能正常沟通了。 他朝前边儿又看了会儿,忽然见远处遥遥走过来几个人影。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身红衣,那姿势骄傲地不可一世。而错他两步的男子,则一身白衣,周身的清华与山间的云雾相融,仿佛不是人间之人。 看来他家殿下是在山中与楚子寻汇合了。 “殿下!” “楚七公子!” 见百里臻和楚子寻走来,无言和无风带着侍卫急忙迎了过去。 “呀,看到你们可真高兴啊!有睿王殿下左膀右臂的照拂,我那一车货也能顺利到北翟了!” 楚子寻笑得一脸和气,言辞之间,仿佛是找了百里臻的侍卫来做他的镖师了。 隋清逸远远瞧着他,轻哼了一声。他大概能猜到百里臻是准备拿楚子寻的身份到北翟当枪使,毕竟做买卖的由头总比来打架的好。只是没想到,这傻子被人利用还这么高兴。还以为跟着百里臻的队伍能沾光?不被杀个几回就是好的了。 ......只是...... “姐夫呢?”隋清逸瞧了瞧百里臻的周围,却没见阿绫的身影,“姐夫哪儿去了?难道他没跟睿王表兄一道儿回来吗?” 隋清逸本以为阿绫久久未归,兴许是与百里臻汇合了,却不曾想,竟是到了百里臻都出现了的时候,还未见到她。 “隋三公子说的,可是驸马爷?”隋清逸的话,百里臻自然不会答他,倒是楚子寻在京中与他曾打过几次照面,算是个点头之交,便笑道,“驸马同我们一道儿回来了,他就在后面呢——” 楚子寻做出了架势,伸出手,一个转身,准备让跟在后面的阿绫闪亮登场,却是不料,自己身子转了手伸了,瞧见的却是身后空荡荡的一片。 啥?人呢? 楚子寻的眼睛差点脱窗,伸出去的那只手也僵了僵。因为三人结伴,又都是自己人,楚子寻放松了心神,他方才在心里盘算事情,自然没有特别留意身后的动静。但是,即便他不在意,身边儿的百里臻不会没有留意到的。 这家伙的警惕性,高得没边儿。 再说,这一路上有他在,哪还会有暗器、阵法这种鬼东西敢为难他们。都多大的人了,跟着还能走丢? “这这这......”大概是因为这么脱线的事情头一回遇到,楚子寻说话有点结巴,“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这自然是问百里臻阿绫什么时候掉队的。 百里臻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暗想这小子今儿个在小丫头身上吃了不少次亏,心里估计郁闷得不得了。他也不为难他了,直言道:“你把镜子给了她之后。” 小姑娘应该都是喜欢照镜子的吧,嗯。 睿王殿下如是想到,觉得他们俩大老爷们没必要没必要挨在人家女孩子边儿上看人家照镜子,于是就什么都没说。 “哦,原来是那个时候啊。”楚子寻点了点头,这么一说,他心里有数了,“这不就是一刻之前嘛。” 在行路的时候,楚子寻走着走着,看着光线好,便又顺手从怀里掏出了日前从万芳斋寻着的那个宝贝——银镜,对着自己那张风流倜傥的俊脸一通猛照。 他刚一照完,就见原本落后几步的阿绫走到了一旁,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她眼睛可尖了,楚子寻一掏出来的时候,她就瞧见了。 楚子寻见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紧盯着他,便对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阿绫浑然不觉一般,回给楚子寻一个笑。 楚子寻脸上撑着笑意,心里却绷不住了。 祖宗,这可真是个祖宗!他自诩聪明过人,可如今看来,不仅玩不过百里臻,也玩不过百里臻的姐夫。 一个是笑里藏刀,一个是浑身都是刀。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楚子寻不想为了一个镜子,招惹这个“有背景的男人”,他忙双手把镜子奉上,以求这位驸马爷高抬贵手。 “唔,可真是个好宝贝呢!”阿绫没想到这个被百里臻说成是个抠门儿的男人,这会儿居然如此慷慨,她忙接过镜子。拿在手里把玩着,待到打开镜子,看到清晰的镜面时,眼中不自觉划过一丝惊诧,“居然这么清楚!” “可不是嘛,清楚得很呢!”楚子寻在旁边附和着,那态度就像是个卖镜子的老板,非常恭谨。 “楚少爷可容我......”阿绫将目光从手中的镜子移到楚子寻的脸上,“再稍微借我看一会儿?” 一直没说话的百里臻,这会儿终于有了动静,他朝阿绫看了一眼,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眼神不觉深了深。 “自然可以!”楚子寻忙点头,就差没说句“既然您喜欢,这镜子就送您吧”这样的话。 其实他已经做好打算,等等倘若阿绫要问他要,他就慷慨地把镜子送给她。若是旁人,无论何等高官权贵,楚子寻怕都不会这么好说话,只不过他方才算是见识到阿绫的厉害,有加之阿绫与百里臻关系不一般,楚子寻自是再小气,也犯不着为了个镜子,给百里臻过不去。 “那就多谢楚公子了。”阿绫捧着镜子,表情显得很高兴。 楚子寻嘴里轻轻念叨着“您喜欢就好,您喜欢就好”,而后强迫自己赶忙把头转了回去。 ......啊,心在滴血。 那宝贝可难寻了...... 之后的一路上,楚子寻想的都是,如何再去哪儿寻这么一块同样清晰,同样漂亮,同样有品位的镜子。 是以,他自然没注意到阿绫不多时就落下的动静了。 ——活该你什么都没注意到。 这会儿百里臻一说,他自然将前因后果都一并想了起来,想着想着,就忽然品出了些不对劲来。 这小子老早就知道他们这位驸马爷掉队了,却不提醒一声,故意的呢! “诶,那你......”想到是在外面,楚子寻忙收起随意的态度,改口道,“那您方才怎么不说一声呢,这若是因为在下,岂不罪过大了。” 百里臻微敛双眸,不太乐意接他的话。 要他说,楚子寻方才把镜子给了小丫头之后,就一副死了亲爹亲娘的模样,他还说个鬼啊! 这人有一天若是死了,肯定是被抠死的。 “......这意思是,姐夫他......” 隋清逸在一旁听了浅浅几句描述,虽不很清楚,但大致意思也明白过来了:姐夫方才是随睿王表兄和楚老七一起走的,结果因为看楚老七的一个镜子掉了队,关键睿王表兄似乎还知道,结果非但不找人,反倒就任他这么去了。 这是人干得事儿嘛! 所以他就说,跟着百里臻,铁定倒霉。被他连累也就算了,还得时不时防着他坑自己人。他是因为被家里的老爷子逼急了才出此下策,至于姐夫也好楚老七也罢,这得是多想不开,遭这种罪啊。 想着想着,隋清逸又想给阿绫哭丧了。 “人还没死呢,你这是个什么鬼表情!”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隋清逸的耳中,清润而低沉,只不过因为说得有些急,语速听来比平时快了不少。 这声音他识得! “姐夫!” 第二十五章 照照镜子 “人还没死呢,你这是个什么鬼表情!”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隋清逸耳边响起,瞬间制止住了他惨烈的哀嚎声。 周围的众人不禁觉得耳朵都解放了,纷纷不自由舒了口气。 这位隋家三公子,一旦“不要脸”起来,可真够受的。一般世家公子哥儿,怎么着在外面也是要注意言行举止的形象的,可这位却是不管这些。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万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衡量。是以,他一发狠,这破坏力,简直是惊人的。 就算人没死,听着他这样嚎,多半也是要被气死了。 然则,他也只是消停了一秒钟—— “姐夫!” 便是一声恍若杀猪般的嚎叫。 围观众人:我们的耳朵——!!! 只见一身青灰色的少年郎不急不慢地朝众人走来,不是阿绫是谁。 看她脸上的神情,走路姿势,应当是没什么大碍。隋清逸不由得松了口气。 围观众人:我们也松了口气呢亲,求您闭嘴吧【冷漠】...... 同时放下心来的,还有一直担心她安危的春杏秋桃,以及有“镜(人)子(质)”在她手里的楚子寻。 “承蒙各位惦记了。”阿绫朝在场众人拱了拱手,那腔调,倒是颇有几分潇洒的江湖人士的味道,潇洒不做作。整个人也没伤着,看起来似乎也没啥大毛病的样子。 隋清逸想跟过来搭腔,被阿绫假装没看见给无视了。这小子刚才鬼哭狼嚎的,她现在想想还窝火呢,说罢,她直接将手里的银镜还给楚子寻,笑道:“楚公子果然是有眼光,能见此等宝物,也算是沾着楚公子的福气了。” 古代工艺水平所限,造出的上品铜镜,也仿佛隔着层雾气一般,昏黄不清。而楚子寻的这个银镜子,让阿绫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楚自己这张脸。 这般清晰度和成色,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前所未见的。 看到镜面的第一时间,使得阿绫不自由想到了现代的镜子。 现代...... 她的心不由地抽了抽,手指紧握着镜子,假借着看镜面的模样,故意落后几步。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这样佯装若无其事多久。 这张脸啊,当真与在现代时的自己很像呢。只不过,更精致更漂亮,也更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像,但终究不是。 阿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唯独那双眼睛,一般无二。 那在脆弱边缘的一线坚定,是自己。 一路上,楚子寻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隋清逸的不待见。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楚少爷活了二十来岁了,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眼光啊。 隋清逸那个小毛孩子,不待见他就不待见他呗,楚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一个人真这么直不楞登地耿直地讨厌着你,偏偏他还不不遮不掩不带什么诡计,就是非常纯粹的厌恶......这还真不那么舒服。 不舒服了,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在一起来了。 习惯了戴上面具躲在人后与世人玩心计的日子,突然遇到这么一个直勾勾的......二愣子,楚子寻的心里感觉也是非常微妙的。 聪明人不怕,花花肠子也不怕,就怕遇到个真傻的。 就比如,隋清逸这种成色的。 天下首富之首的楚家独子,与权倾大汉隋相爷府嫡孙,自然不可能是一路人。原先,楚子寻与隋清逸虽然不过点头之交,二人见面的时候,至多也就是名字对得上长相的陌生人的状态,隋清逸何曾对楚子寻表现出如现下这般强烈不喜的态度?再加上,身为王宫贵胄,隋清逸就算是性格再如何豪放,却也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孙谈吐举止要多些教养和礼数,无缘无故的,无论如何都针对不到直到现在还和他不熟的楚子寻身上的。这些,也正是楚子寻想不通的。 这根本就是毫无道理地被盯上了嘛。 上一个这么对他的是那位新上任的驸马爷,就在刚刚的小树林里,怼得他哑口无言;再上一个这么对他的,则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百里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下子打趴下了;再再上一个...... 没有再再上一个了,楚少爷的脸再大,也不能一次次地丢不是。 没错,让楚少爷丢过脸的只有那两个男人,至于面前这个,虽每前面两位功力深,但却是干脆让他感觉莫名其妙到不适,再加上刚不久之前,他还和阿绫斗智斗勇过,他实在是懒得跟这种无厘头的人打交道了。 ......仿佛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的三个男人...... 百里臻,百里臻他姐夫,百里臻他表弟...... 果然,和百里臻沾亲带故的男人都有毒! 楚子寻非常干脆地朝天空翻了个死鱼眼。 而另一边,被楚子寻认为是“恨不知所起,一往而恨深”的隋清逸,则在用自己高贵冷艳的眼白看着楚子寻。 哟呵,这小子厉害啊,不就是个富多代嘛,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嘛,居然这么快,这么快就和有文化有思想的姐夫混熟了,他不同意! 隋清逸一回想起阿绫方才与他们汇合时,对他这个妻弟是吼了一嗓子,对楚子寻那个混不吝却是笑脸相向,还拿着个什么东西要给他,两人还推三阻四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睿王表兄出面瞪了楚子寻那个混球一眼,楚子寻才乖乖罢手的,这么一想他刚刚压进肚子里的火,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楚子寻,哼。 楚子寻并不知道,自己被充满恶意的眼神盯了一路,竟是因为这等毫无道理的原因。若是他知道的话......大抵会顺手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敲得隋清逸个木鱼脑袋春暖花开。 那时,阿绫将镜子递还给楚子寻,还满脸笑意地道:“楚公子果然是有眼光,能见此等宝物,也算是沾着楚公子的福气了。” 楚子寻是再不信这位脸上的笑了,比他还会伪装,就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足够杀人于无形了。 对于宝贝镜子能原模原样地再回到他手里,楚子寻是没想到的,他早已经做好“牺牲一块镜子,保住一条狗命”的打算,是以,尽管见阿绫将他的心头好儿还了回来,此时他却压根笑不出来。 不仅不高兴,甚至还有点儿想哭。 爷,驸马爷,咱打个商量好吧,您能别这么折腾小的了吗?您再这样不按套路步步紧逼,楚子寻这个纨绔子弟的人设就顶不住了,小的可不能为了和您斗智斗勇掉马甲啊,真掉了睿王殿下还不得杀人灭口啊! 只有楚子寻自己清楚,如今的玉离公子,过着多窝囊的日子。他也好,千机门也好,一点儿也不像人们说得那么潇洒。 潇洒个屁!楚子寻忍不住爆粗口。在百里臻手底下讨生活的,哪个过得有人样,个个儿不是跑得跟狗欢子似的,要是一不小心死了,那也只能被算作是能力不够,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同情你。更甚者,连块棺材板都没有! 楚少爷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就是家里的银票都能砌成个陵寝了,怎么能惨到连棺材板都没有呢?于是,在给百里臻卖命之前,楚少爷选了上好的木材、玉石、金属等材料,给自己准备了好几口样式不一、材料不同的棺材,看到完工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您也犯不着这么和自己过意不去吧。别说是楚子寻身边儿的人,就是来给他打棺材的工匠,都没见过此等怪事儿。 哪有年轻气盛的人给自己做棺材的,还一气儿做个好几口,非要一层一层能套起来,这不是诚心咒自己早死早超生嘛。而且还个个做得如此富(俗)贵(气),这钱是搁在口袋里烧着了吗,还是太多了睡觉都不安生,真是不懂他们有钱人在想什么。 楚子寻不屑地看着周围的一群人,他们懂什么,这可是他楚少爷安身立命的玄学。说着,他还摸了摸手边棺材镶金的角,高兴地扬了扬眉。 没错,只有雍容华贵的棺材才配得上同样雍容华贵的楚少爷。 好了,心定了,出门干活儿。 ......然而,出了那么多次门,干了那么多次活儿,如今是楚子寻头一次觉得自己距离要用上那几口棺材那么近的。 而且,可能还是死在自(百)己(里)人(臻)手里。 楚子寻的直觉告诉他,阿绫是个不能招惹的存在,不然,百里臻绝对会立时要了他的命。虽然他没想出这其间的因果关系,但是他的直觉一向准得逆天,由不得他不信。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接吧,不是;不接吧,也不是。 真是烦人,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借出这么一屁股麻烦? 楚子寻还在寻思着阿绫是不是故意套路他,又想之前她对这银镜颇为感兴趣的表情,甚至猜测起了之前她掉了会儿队究竟是拿着镜子做了什么......他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很多,却没一个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于是,他的手就僵在身侧,没伸出去。 阿绫见他不接,也没理她,便又唤了声:“楚公子?” “啊......啊!”楚子寻一个愣怔,忙点了点头,可却出了点头,再做不出什么了。 阿绫有些狐疑地微微拧起了眉头,而后转眼看向百里臻。 你这兄弟,怕不是个傻的。 她用眼神这么忱挚地说。 百里臻:...... 于是,下一瞬,楚子寻直接接到了来自百里臻询(威)问(胁)的目光。这如有实质的眼神,仿佛将他直接推进了他准备好的棺材里。 楚子寻颤颤巍巍地接了镜子,有对阿绫说了一通感谢的话,仿佛他才是那个得了好处的。 而这一幕落在一旁的隋清逸眼里,就成了楚子寻和阿绫关系好的“铁证”。 看来是俩二百五。 走在后面的阿绫撇了撇嘴角,前面两个男人都法都斗了一路了,她又不傻,因为什么一清二楚。不过,她既不清楚楚子寻一副怕怕的样子,也不清楚隋清逸怎么就和她哥俩好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俩熊孩子判定为二百五。 特别遗憾的是,当俩二百五碰到一起的时候,非但不能得出五百的结论,恐怕还只能变成二百五的平方——毕竟,智障欢乐多,两个智障碰撞出来的何止双倍的欢乐,那简直是欢乐的平方嘛! 哎,百里臻也是命苦,居然路上还跟着这么两位。 说着,她就对身旁白衣黑心的男人,投去了“小可怜儿”的眼神。 百里臻:...... 所以为什么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可以这么丰富! 还有,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之前在林中,他没及时阻止她做出那些逾矩的行为,所以她的胆子被他给练出来了?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一次一次用眼神“非礼”他了。 真是得寸进尺! 百里臻刚想着是不是要“警告”她一番,却在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杀气时,收敛了心神。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却见她方才咋咋呼呼的小脸儿上,表情也渐渐凝滞了起来。 呵,连她都能察觉到啊。 百里臻周围的侍卫已自动变换了阵型,个个凝视着前方,手搭在剑柄上,而后不自由地紧握起来。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风止,树静,林间霎时如死一般的沉寂。 “这群狗东西!”楚子寻低骂了一声,尽管他只是喃喃自语,但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着一队黑衣人马携着凌厉的风从天而降。待落到地上,才发觉这群人不仅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戴着黑色的头套,除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之外,整个人都隐匿在那虚空的黑色里。 虽然这个时候是不该笑的,但是—— ——如果不笑的话,整个人都会骇得发抖哦。 “您还真是步步该灾呢,殿下。” 看着身旁神色淡然的男人,阿绫浅声道。 其实她是想给他讲个冷笑话的。 比如,这群家伙真像fff团啊。 什么的。 第二十六章 步步该灾 杀气。 是毫不遮挡、扑面而来的,杀气。 这是阿绫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致命的威胁。 那浓浓的杀气顺着空气毫无阻碍地直接传来,尽管人还没到她的面前,便仿佛已经朝她伸出了一只长长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压抑地无法呼吸。 而后,只要这双大手稍稍一用力,“咔嚓”一声,她就可以在顷刻间断气。 尽管阿绫自诩心态比常人要好上许多,但那不过是针对一般情况而言,像前些天在旅店的那一箭,以及昨天下午的阵法和今天上午的刺客,纵然让阿绫当场受了惊,却到底仍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做一番心理建设的话,她一会儿就能镇定下来。 显然,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所谓的“范围”。 阿绫觉得自己从头皮到脚趾全身的毛孔都在一瞬间炸了开来,她想即刻从脚下的土壳子里给自己掏个洞,而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安全了似的。 这是人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逃生的本能。 倘若这个洞里还有个长长的通道——就是每个孩子童年时候都曾经幻想过的连接异世界的神奇通道——通道的那头连接着她家里那张躺了二十多年的小床床的话,那就更好了,她想,她会即刻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和这个见鬼的世界说再见。 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醒了,一切都恢复如初。 可是,就像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根本不在梦里一样,她也无法逃避这骇人到骨子里的肃杀。此刻,她整个人仿佛都被固定住了一样,尽管逃生欲望强到不可遏制,却根本无法有任何动作,哪怕是眼睛眨一眨,都做不到。 乃至她的思维,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化。 那携着冲天杀意的黑影,终是落到了他们的面前,从天而降,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 很明显,和之前碰到的半吊子们不同,眼前的这批职业杀手强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阿绫从不知道,一群人竟会对另一群人,怀有如此强烈的杀意。仅仅,是因为雇佣关系?简直是荒唐! 她想笑,想让自己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和思维,想让自己在等会儿开打之前,至少不拖大部队的后腿,为自己多赢取几分生存几率,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阿绫想,她大概是害怕极了。 “您还真是步步该灾呢,殿下。”老和尚取景九九八十一难,他们这位殿下拿本医书也不遑多让。 害怕极了,却仍在逞能,通过逞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哎,这人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 百里臻双手背在身后,是对面前清一色的黑衣人恍若未见。这会儿,他微微偏头,一直在瞧着身旁那张煞白的小脸儿。他在想,这个没功夫的小人儿,到底准备撑到什么时候呢。 不曾想,她就是骇极了,小脸惨白着,还不忘记损自己一下。 她是真把他当成个好脾气、有善心、身娇体贵的病王爷了? 落井下石的小东西。 “你倒是胆子大。”有本事等会儿刀架在脖子上了,别哭着求他。 一般情况下,百里臻是不会理会这种话的,阿绫也算准了这个高冷的男人,大概就算是懒死也不打算搭理她这俗人的,却不想,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冷声顶了回去。 他这是跟她一样,受刺激了吗? “不会吓破胆子给您丢脸的。” 阿绫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死死盯着百里臻,仿佛在这一句话之间,对面的黑衣人都不算什么了,以至于说出来的话角度也更刁钻了。 百里臻蹙着眉头,对这大胆而无理的打量表示出明显的不悦。如果可以,他想即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按照往时他的规矩,这双亵渎他的眼睛,是该被当场戳瞎的。但是,他对着这张毕竟有过救命之恩的脸做这种事情,恐怕下不去手。 但,不代表别的他会心慈手软。 周围早就摆好姿势凹好造型的侍卫们齐齐缩了缩脖子。 他们家殿下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非常之不好,他一个人的不悦已经将对面黑森森的杀气都盖过去啦! 空降的傻子们,你们自求多福吧。 “百里臻!” “空降的傻子们”立时有了动静,冲一直没和他们“对焦”的百里臻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没扰着百里臻,倒是把盯着百里臻的阿绫的目光,给引了过去。 嗯?意外的,好像有点中气不足的感觉啊...... 大抵是方才被百里臻打了个岔,阿绫两股战战的毛病已经缓和了不少,她现在,至少能(假装)心平气和地大量那个朝百里臻喊话的人了。 他从眼前那一片黑黢黢中缓步走了出来,是那群打扮酷似fff团的杀(邪)手(教)团体里,唯一没蒙住自己面颊的人。 单纯从轮廓上看,这人应当是长相颇为端正的,只不过他形容萧索眼神晦暗,面皮白得跟纸似的,嘴唇却乌黑发紫,两厢对比,是白得更白,黑得更黑,再配着他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氅,活脱脱一个吸血鬼的造型。 ——这位大兄弟,我瞧你印堂发黑,怕是离死期不远了吧。 如果说,其他人是纯粹的杀意的话,那么这个白脸乌唇的杀意里,则裹挟着浓浓的毫不遮掩的怨恨。 百里臻的......仇家? 想杀百里臻的人很多,这一路上阿绫多少领教了几次,不过她以为他们想杀百里臻的原因,无非“利益”二字而已。因为他身在大汉元帝嫡长子之位,他的命,就一下子成了无价之宝。任何与大汉有利益冲突的势力,自然而然便会针对于他。 利益这种事情,好办,也难办,好解,也难解。但无论如何,如果是出于利益角度的暗杀,那么杀手便是以完成任务为目的进行行刺,其心中的执念是从任务的角度出发,而非情感的角度出发。 换言之,这种情况,其实本身而言并不可怕。 比较麻烦的,是从爱或者恨的角度发起的杀戮,难缠得很,固执的人甚至能追到你天南地北。 “殿下,您的......”阿绫瞧着对面那张森白的脸,不免有些同情对方,真不知百里臻做了什么事,让这人都这副死相了,还撑着最后一口气来提刀见他,“......感情债?” 百里臻:...... “噗——” 楚子寻没忍住,当场表演了个爆笑。 乖乖,真不愧是有睿王殿下撑腰的男人,这种话都敢说。反正扪心自问,他是不敢的,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头被拧下来当球踢。 很明显,百里臻哪是不待见对方啊,实际上,对方根本连让他注目的资格都没有。只不过,因为阿绫将他们二人并列在一起提,他很不乐意,仿佛这样是在亵渎他似的。 眼见百里臻又开始乌云飞满天了,阿绫忙狗腿地道:“臣只是活跃气氛的,您别气,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瞧瞧这义正言辞的模样,她装傻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了,还会拿他活跃气氛了。 百里臻眼眸微眯,提到胸口的那口气,却这么被她一句话给轻轻压了下去,最终化作了一声冷哼。 楚子寻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然后小声对阿绫“科普”了一下:“凌云阁的小阁主,不知名姓,只知江湖人称‘一页书’,擅使毒,精暗杀,五年前因为差点死在咱们睿王殿下的手里,所以和他结了仇。” 楚子寻没提到的是,百里臻与一页书结下仇的,就是五年前千机门重出江湖的那一战,因为一页书不依不饶非要与他们抢人头,被百里臻一掌打断心脉,几近当场毙命。就在这时,凌云阁的阁主夜雨迟赶到,并承诺此生不再对百里臻动手,这才一力保下了一页书的命。是以,那场打斗中,尽管向来霸道的凌云阁被抢了人头,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去,而重新复出的千机门则更因此名声大振。 至于一页书,百里臻那一掌下去只留了他一口气,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当真只剩下一口气了,由夜雨迟给他无数良药养着,养到现在才这般成色。知道内幕的,都晓得他出现在此,是不自量力。 “只是,没想到啊——”楚子寻方才同阿绫说话时声音压得轻,此时,却是陡然抬高声调,斜睨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一页书,不屑地道,“五年了,某人居然还是不长记性,记吃不记打,早知道你今天要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当年就不该看在夜阁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楚子寻嘴巴毒得厉害,阿绫觉得,要是稍微意志不坚定一点的,估计就要被他这表情这话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很明显,对面的一页书的脸色又是白了白,估计差点就要被噎死了,又勉强撑了过来。纵观他浑身上下,唯独那双眼睛还算有点生气,不过却是充满了怨毒的光。 看百里臻的态度,显然不愁对付他,这么一想,阿绫的心又定了定。 只是...... 他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搏一件成功率极低的事情,这......不太合逻辑吧?还是真像楚子寻说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阿绫还在思考着,就听旁边的百里臻忽然道:“屏息!” 而后,没等她屏住呼吸,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热。 很热。 如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灼烧的热。 而后,忽得又—— 冷。 很冷。 如被扔进九尺寒冰里似的刺骨的冷。 随即,便是一阵热,一阵冷,半边热,半边冷,如同踩着节奏一般冷热交替,明明这身子的主人已经快灵魂出窍了,身体上的冷热交替却跟不知疲倦一般,精神抖擞地一刻不停。 这,便是阿绫现下真真切切的感觉了。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怪物,一个制火,一个制冰。而后它们俩分别在她身体里圈了块儿地,占山为王。一山容不得二虎,因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从住下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开始不停歇地以她的身体为赌注进行拉力对抗赛,谁赢了,就掌握这身子的主导权。 尽管阿绫整个人都昏沉着,但她对身体里的这场“战争”却了解得通透,甚至是恍若开了“上帝视角”一般,冷眼旁观着在她身体里打砸抢烧的两个王八蛋。 ......不,冷眼旁观不了,难受到想要不顾一切地骂人! 次奥,她还活着呢!有没有问过她的感受哦! #脏话脏话脏话# 并不是阿绫讲究礼义廉耻,想到自己是主角,所以就总动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口憋到了心里,而是,她的嘴里忽然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一个圆圆的球状物体,约么眼珠子大小,入口便是一股子中药的味道,又苦又涩,是那种一口根本吞咽不下去的水服丸剂,就像...... 就像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济公搓出来的万能神药伸腿瞪眼丸。 呕。 阿绫下意识地想把嘴里这坨不明成分的物体给吐出来。 但她的行为根本没有得逞,因为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就捂住她的嘴,一边阻止着她往外吐的行为,一边将温热的水往她的嘴里灌。那样子,好像在灌猪肉香肠一般,粗暴。 阿绫:......人类何苦要为难人类。 那手的力气很大,根本容不得阿绫反驳,她甚至怀疑,如果她一直抵抗不从的话,对方可能会因为不耐烦,干脆顺手掐死她。于是还没有自主意识的阿绫只能顺从了他的动作,待到把水和药全都咽下去之后,那只大手才离开她的嘴边。 阿绫喘了口气,又轻轻咳嗽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她身上天人交战一般的冷热交替感,远不如方才那般强烈。身体舒坦了一些,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意识也逐渐抽离了身体,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边,站了一大溜人,而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无语问苍天。 天哪,他们刚刚—— 究竟都看到了什么! 第二十七章 背圆周率 围观群众正在前排震惊围观的时候,百里臻本人却是极度淡定的。 百里臻看了眼虽然闭着眼睛,但明显开始变得不安分的某人,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一边浅声问道:“她这样,不会死了吧?” 围观群众:...... 听听,这话问的! 这是盼着人家死呢,还是盼着人家死呢。 ......是盼着人家死吧! “是,服下药后,太史大人当无大碍。”回话的是王府的大夫严明仁,想了想,他又稳妥地补充了一句,“睡一觉便好了。” 严明仁出身神医世家严家,是严家这一代最有天赋之人,如今年近不惑。他医术高明,年纪轻轻便任宫中太医院的院首,从百里臻十二年前“大病”之后起,就被元帝派去专门为百里臻诊治。后来百里臻出宫开府,这位严先生便索性辞了院首一职,随着他们这位年轻的王爷一道儿出了宫,乐颠颠地做起了王府的大夫,是以在睿王府很有地位和声望。百里臻的睿王府中的人口简单,除了他这一个主子之外,旁的都是他的侍卫们,因而严明仁很得府中人的尊重。 严先生水平高,规矩自然也多,最大的规矩就是除了百里臻之外的人不医,平府里的日各种的琐事不管。因而,他的工作就是给百里臻日常请脉。其余大多数时间,则是研究新药。 说得好听点是新药,实际知道的人都晓得,里面更多的是毒,而且还是只存在药典毒经里的“上古剧毒”。有多毒?谁碰谁知道。 之所以沉迷制毒无可自拔,是因为严明仁本就对毒感兴趣,他的主张一直是“通毒而达药”,也就是将军事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思路,运用到治病救人上,尤其是他负责的这位“病患”,比起身体上的疾病,更应该防备的则是毒杀。 只可惜,因为碍于严家“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理念,无论出发点是什么,“毒”在严家,就是政治错误。年少时代他只能偷偷去学,进了太医院就更不能捣鼓这种会诛九族的东西了。后来,是百里臻看透他的心思,许他在睿王府自由钻研毒剂,他才有机会再度重拾自己的喜好。 作为百里臻的专职大夫,严明仁这次自然也如往常一样,睿王殿下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虽然翻山越岭的有些遭罪,不过,在看到他的“毒友”一页书的时候,严先生的眼睛,“噌”得亮了起来。 但他没想到,还没有与一页书进行“友好交流”,这厮就放了个无色无味的毒,而后溜了。 溜了....... 那么大排场,那么大阵势,就这么屁事儿没干就溜了! 百里臻同意严明仁都不同意。 只不过现实由不得他不同意,尽管对这个“行走的毒药”有所防备,提前服了些解百毒的药,可一页书这无色无味的毒还是让他们渐渐成了软脚虾,对方没讨到便宜速速逃命,而他们则根本无力去追。 好在毒要做到无色无味并不容易,要做到无声无息,其毒性就要大大降低,于是身体好抵抗高的侍卫们休息个一刻半刻就缓过来了。 唯独阿绫一人情况严重。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不中毒就是软脚虾的普通人,她当场第一个昏迷了过去。 向来只医治百里臻的严先生火速撸袖,打算对阿绫的体征进行严密监控,说是解毒,实际上是在进行实验观察——谁让她是全场唯一一个被药倒的呢。 结合阿绫忽冷忽热的症状,以及她的脉象,观察了半个时辰之后,严先生拿着自己的小药箱,速成了一丸药剂,准备投喂给他的“实验品”,以观后效。 整个流程都无比顺畅的严先生,忽然在这里卡了壳: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给阿绫喂药了。 撬开嘴,不好不好,对方好歹是个驸马,太失礼了;不撬开,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这冰火两重天给折磨死吧。 就在这个时候,善良而有爱的睿王殿下,伸出了他援助的小白手。坐在周围暂缓休息的侍卫们,还有楚子寻、隋清逸等人,都默默蹲在旁边围观起了百里臻亲自喂药的全过程。 只见他接过药丸之后,捏着阿绫的脸颊,一用力,迫使她张开嘴巴,而后一下子就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 众人还没刚放下心来,就见昏死着的阿绫本能地在往外吐口水和药丸,于是百里臻“啪”得一下捂住她的嘴,随后另一只手顺势接过杯子,把水灌了下去,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眨眼。 围观众人一脸黑线,连刚刚一直把阿绫做实验对象观察的严明仁都快看不下去了,活了这么大岁数,他第一次见人这么喂药的,真不是盼着对方早点儿死嘛。 正想着,百里臻又接连问了一句服药之后如何如何的问题,严明仁自然只能对答如流,答得,有点儿昧良心。什么睡一觉便好,睡一觉别睡过去了,就是好的了。 “咳咳。” 瞧瞧瞧瞧,人家被喂药的都不乐意地咳嗽了。万一等会儿不是被药醒的,是被他们这位睿王殿下给呛醒的,那他这个“神医”的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正在擦拭手指的百里臻,手下微微一顿,凝眸看着小脸儿被呛得有些泛红的某人。 谁让她吐了他一手的口水,这个小惹事精,吃药都不安分。 「您还真是步步该灾啊,殿下。」 呵,刚刚还在说他的人,现在不是被原话奉还了嘛—— ——你可真是步步该灾啊,阿绫。 +++++ 阿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活动活动筋骨,那似梦非梦里冷热交替的感觉已经无影无踪,现下她除了因为刚睡醒提不起力气之外,旁的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她不动声色地大量着周围,一旁坐着她那两个丫鬟,春杏和秋桃。俩人一人坐一边,正支着脑袋在睡。 她又试着背了一下圆周率,很好,耳聪目明,脑袋没傻。 但同时,也很遗憾,因为她还是在这个该死又见鬼的时空里。 阿绫咬了咬嘴唇,很烦躁,想打人。 车里除她以外可能被她打的两个人,睡得并不死,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动静,立刻就惊醒了过来。待看见阿绫正斜靠在软垫上瞪着眼睛看她们后,二人眼睛里的惊讶,瞬间转为了惊喜。 “少......” 二人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阿绫一伸手给挡了回去。 “我很好,没有死,请放心。” 她言简意赅地将春杏秋桃可能叽里呱啦问她的一通话,概括为“九字箴言”,免得进行各种无效对话。随后,见二人心领神会她的意图之后,她又问道:“我昏睡了几天,如今所在何处?” “您睡了一个白天,傍晚时刚刚下山,与车队接上头,如今我们在赶到朔方县的路上。” 一个白天...... 一个白天! 一个白天这群人就下山了! 这岂不是说她一个人拖累了整个大部队的脚步嘛! 很过分哦好不好,这样,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小累赘的呢! +++++ 清晨,当车队停在路边稍作休整的时候,众人惊讶的发现,昨日昏了一个大白天的阿绫,走下了车。 面对众人欲言又止的“注目礼”,阿绫再次一个尔康手,吐出她的“九字箴言”: “我很好,没有死,请放心。” 昂首抬头,语气平淡。 现场一片静默。 真汉子啊! 这就是真汉子啊! 没被一页书的毒给毒死,没被严先生的药给药死,最关键的是没被睿王殿下给喂死,您可真是了不起啊! 阿绫狐疑地看着众人眼里翻涌的壮怀激烈,原先心态平稳一转,一时之间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她看看给她把了脉又盖戳“恢复良好”的严明仁,又看了看戳在路边的隋清逸和楚子寻,再看了看假装在遛马的无言,发现所有人在对上她目光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地朝斜前方看了看。 那是,百里臻的车驾所在。 让她去找百里臻吗?她不—— ......不可能不去吧。 阿绫一边若无其事地朝着百里臻的马车旁边走,一边发出“真香”的声音。 守在他马车边上的,还是那个永远面无表情跟石头做的似的小哥,无风。 唔,稍微有点进步了,至少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这个人还知道转转眼珠子。 阿绫朝他点了点头,而后见他没有阻拦,便近前了一步,伸出爪子在百里臻的车门上轻轻敲了敲。 “殿下?” 不等多时,车里便传来百里臻的声音:“进来吧。” “是,多谢殿下。”阿绫一脚蹬上马车,轻轻推开车门,而后一撩帘子走了进去,对坐在正中的男子道,“臣叨扰了。” 上次是百里臻“请”她来下围棋,这次是她自己找上门来,一回生二回熟,她成长了! “无碍。”百里臻将手里的棋子搁下,而后抬起头来,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是。”阿绫微微颔首,快步走了过去,坐下。 还是和上次一样,她与百里臻隔着一张小几,几上放着他的棋盘,他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百里臻的生活可真无趣啊,不是看书就是下棋,下棋还找不到能对弈的人,只能自己跟自己下。若说这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有什么“调剂品”的话,大抵也只有被人撵着屁股追杀的时候了。可是这种“调剂品”要丧命的,不要也罢。 见阿绫坐下之后,就一直在盯着桌上的棋盘,百里臻便有些故意地开口问道:“要和本王下一局吗?” “多谢殿下厚爱,不过臣没这水平,敢与殿下对弈啊。”阿绫的脸上立马浮现出难为的尬笑。 “太史上次的一手,可是让本王印象深刻啊。”百里臻见阿绫的表情逐渐僵硬,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阿绫:...... 上次那手怎么回事,天知地知他们俩知,这人这会儿装什么失忆啊!摆明了就是故意要让她吃瘪的。 大概是好不容易来了个好欺负的对象,这人就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欺负欺负打发时间了。 真当她是皮球还是软柿子啊,想往哪踢往哪踢,想怎么捏怎么捏。 偏不! 尽管心里气得骂娘,面对权势滔天的睿王殿下,阿绫嘴上还是(求)非(生)常(欲)知(很)礼(强)的:“殿下过誉了,臣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不值当为殿下所记。不过,倘若殿下需要臣来打发时间的话,不如......” 说着,阿绫压低了声调,眼睛眯了眯,卖关子的样子十足。 百里臻就坐着静静地看着她演。 她确实是个巧舌如簧的人,这来了没一会儿就说了这么多虚心假意的恭维话里,而这其中,她好巧不巧还说了一句实话。 没错,他确实需要她来打发时间。 这是他在这去北翟的一路上,在与阿绫的接触中,得到的新发现。 在这个无趣的世界里,她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有趣。因为她的举动,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就导致了他在与她交锋的过程中,会逐渐地对她产生一种期待—— 一种,希望她能带给自己新鲜感的期待。 百里臻知道阿绫来找他,多半是为了昨天从她中毒开始到现今的事情,不过,他睿王殿下的情报,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凑上来都能问出来的吗?他拿着棋子,不动声色做了个很明显的暗示——陪他打发时间,打发得好了,他若是高兴了,就告诉她。 他看着她努力挣扎了两次,最终在他的眼神压迫下挣扎不动只能认命的样子,就觉得很有意思。只不过,阿绫就是阿绫,即便是作认命状,还在努力给自己争取一线机会。 她这个“不如”,说得很吊人胃口。 尽管知道这是她故意为之,而且她的表现实在是明显得瞎子都看得出来,可百里臻还是暗自猜测了起来,这个“不如”,是打算干什么。 “不如——”阿绫的唇角微微上扬,“五子棋怎么样?” 五—子—棋。 没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 第二十八章 下五子棋 “殿下过誉了,臣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不值当为殿下所记。不过,倘若殿下需要臣来打发时间的话,不如......” 阿绫的唇角微微上扬,说得很吊人胃口。 “五子棋怎么样?” 没错,就是大家知道的那个五子棋,是五岁孩童和痴呆老人们的最爱的五子棋。 ——五岁孩童百里臻,痴呆老人百里臻。 五个子,黑白两方,先连成一线者,为胜。 规则就是这么简单、直白、粗暴。 确实是老少咸宜的益智类游戏。 阿绫之所以会提这个建议,一则是五子棋相较于围棋不那么费脑力,规则也简单许多,非常适合她这种大病初愈休养生息脑子反应迟钝的人;二则是想故意激百里臻一下,倘若他觉得这五子棋下得幼稚,她刚好找个理由搪塞掉,即便搪塞不掉,也不至于像之前下围棋一样,想破脑袋想出来的一招,被人家瞬间看穿了实在背棋谱,简直是自取其辱。 不出阿绫所料,百里臻似乎也没预料到她会提出这么个建议,他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显然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阿绫唇边的笑容保持不变,心里却洋洋自得了起来。难得看到他的情绪会有些微毫厘的变化,阿绫觉得,这就是自己的胜利。 毕竟,和她这么一个对着围棋说“我们来下五子棋吧”的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层次的对手,要阿绫自己说,那就是拉低自身逼格的。百里臻这么高段位的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好。” 好。 好? 好! 阿绫整个人登时在风中凌乱,耳边隐隐还传来“啪啪”的声音,那是她的脸被现实连环扇发出的声响。 好你个头啊! 百里臻你是不是傻啊! 那可是五岁稚童和痴呆老人的最爱,你这么个聪明的大男人,你不可以像她这么傻不拉几地下五子棋啊,你肩负着你的祖国你的江山和你的人民,你听到了没有!清醒一点啊百里臻! 阿绫满眼的“痛心疾首”,毫不遮掩地朝对面的百里臻连环投放。而这个男人在看到之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黑子先行。” 他单方面地决定自己执白子,并将盛放着黑子的棋罐推到阿绫手边,同时将现行的机会一并给了她。 阿绫看着眼前的黑子,收回了自己毫无卵用的“痛心疾首”。 讲道理,这个开局实在是有违竞技体育公平竞争的要求,就算是来个石头剪刀布,都比如今这个单方面决定谁黑谁白谁先谁后的下棋方式的强。 好像她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殿下,为何如此喜欢白色?”阿绫从棋罐里取出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着,随后不经意地问道。 “因为干净。”百里臻回道,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回答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可是,正因为最为干净,所以也很容易脏哦。”阿绫将那只拿着棋子的手支在下巴上,煞有介事地看着百里臻。 这个男人喜欢白色也不无道理,毕竟,他本人就长得这般干净剔透,又自带一股超然脱俗的味道,不好好发挥一下先天优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能长成这样的人本就少得可怜,而能像他这样每日把自己往白净里捯饬的人也很少,两厢结合,就成了如今她面前的百里臻。 “是吗?”百里臻微抬眼皮,翻了阿绫一眼,似乎在问她,你觉得我脏了吗? “自然,像您这般时刻保持高洁之态的人,这世上少之又少,以臣之愚见......是前所未见。”阿绫赶紧抱大腿夸赞起了某人。 不过,虽说是夸人,但这话她可是实事求是的。在山里走了那么多天,这人身上还纤尘不染,阿绫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随身带着吸尘器什么的了。 百里臻明显对阿绫这个马屁精的马屁不太在意,他用手里的棋子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道:“不是你说下五子棋的吗?” “哦哦,对!下,下!”阿绫忙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将自己手里的黑子放在了正中央。 这是百里臻第二次看人开局下在正中间,第一次,也是阿绫干的好事。 他怀疑......不,他肯定...... “你开局只下中间。”百里臻在黑子旁边落下一枚白子,笃定地道。看来,无论玩什么棋,只要让她先走,她就想都不想就下中间。 “殿下慧眼。”阿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开始信口胡诌,“天圆地方,取正中一点,东南西北四方平衡八方畅通,乃大吉。” +++++ 车外,道旁。 楚子寻瞅了眼快把马脖子上的毛撸秃了的无言,想了想于心不忍,还是往他旁边凑了凑,开口提醒了句:“无言,马。” “哦。”无言应了一声,松开抓住马脖子上鬃毛的手,转而改为按的动作。 他手劲儿不小,一下子就把千里宝马好不容易挺直的高傲的脖子,又给摁了下去。 楚子寻:...... 马:...... “你不是遛马的吗?”楚子寻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匹马吧嗒吧嗒眨着的小眼睛,湿润润的,这类千里良驹平日素来傲气,何曾如今日这般可怜,想来是快被无言给折磨疯了。 “对啊,它饿了。”无言睁眼说瞎话,说是喂马,眼睛看着的却是百里臻的车驾。 “喂了没有半个时辰也有三刻了,再吃它就吐了!”楚子寻摇了摇头,他向来奉行勤俭节约的理念,一切浪费的行为都和他有仇。 “这么......这么久啦!”无言一惊,忙松开自己按着马脖子的爪子,那匹马终于脱离魔爪,忙一颠一颠跳离到距离无言五米开外的地方,而后用鼻子远远地对着他吐气,表达自己墙裂的愤怒。 楚子寻瞥了眼它又怂又记仇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讲道理,除了百里臻之外,整个睿王府的人都可有趣了呢,连个马都跟成精了似的,有戏。只可惜,上面有那么一位主子压着,所有人都自觉自愿地自闭了。 “可不嘛,在你担心驸马爷的时候,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楚子寻毫不留情地挤兑了起来。 唔,这么一天观察下来,不止是他,连百里臻身边的人,似乎都对驸马爷的态度不一般呢。 从他认识百里臻以来,可真没见过谁在他面前,享受过这种待遇。 “你不明白。” 无言摇了摇头,楚子寻刚来,怎么知道他家殿下和太史之间的恩恩怨怨呢。那种想杀又不能杀、想恨又不能恨的感觉,实在是酸爽。把他们俩放在一方空间里,早晚得弄出流血事件,简直让人提心吊胆。 可偏偏,虽然是和他家殿下有过节,但他们这些下面的人都觉得太史还挺好的,甚至还因为贞阳公主的事情而可怜他。死在他们睿王府手上的人太多了,太史是头一个他们阖府上下想头一个愿意在每年清明给他烧纸钱的。 ——阿绫:我#脏话脏话脏话#还活着呢! “你也不明白。” 楚子寻看着无言难得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摇了摇头。 这俩人惊世骇俗的隐秘关系,他方才可是在树林里看得清清楚楚呢。什么拉小手啊,吵个嘴啊,也不晓得百里臻身边的侍卫们都晓不晓得,他家殿下和普通的男人,有点不太一样。 当然,作为百里臻的属下,无论他作出什么有悖伦常的决定,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只是,这光天化日的,都要半个时辰了,这样,不太,好吧...... 看了眼伸长脖子瞅着通一个方向的隋清逸,楚子寻又是一阵牙疼。这俩人注意一点啊,小孩子都看着呢! ——隋三少:神#脏话脏话脏话#小孩子喂! 而实际上,被众人担忧的阿绫,不仅没有搞出“流血事件”,也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让时间往回走一些。 “......” 听完阿绫毫无道理的“天圆地方四通八达”的落子理论之后,百里臻沉默了。 果不其然,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准确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只不过,说她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她真还秀上了。 面对阿绫这种人,百里臻觉得,自己往日“沉默是金”的招数,到她这里竟然完全无效。倘若他再这么沉默下去,不出声制止一下的话,她保不齐得说出些更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下棋呢还是看风水呢?”百里臻立时瞥了她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只不过,他很有本事,毫无语调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总能让听者感受到他的情绪——尽管,多数情况下是鄙夷。 这丫头,那小脑袋瓜子里,大概是平日里书读得太多了,什么都知道,以至于说起话来便疯疯癫癫的不着调儿。 “下棋。”阿绫撇了撇嘴,跟着落下一子。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迷迷糊糊有点感觉的话,那么现在情形已经很清楚了:自从在山洞里“同艰苦,共患难”了一晚上之后,他们这位神仙殿下,终于和她建立起了革命的友谊——至少,愿意稍微搭理她一下了。 唔,这......可以算是个好现象吧? 只是,胡诌都不让她诌,难道让她说大实话吗?可是大实话比胡诌的还不靠谱,您能信吗? “......好吧,其实臣有选择困难症和强迫症。”这是大实话。 “何意?”百里臻又下一子愣住了,不禁反问道。 这个小姑娘,又说他听不懂的名词了。天晓得,她哪儿听到这么多怪话的。 “字面意思。选择困难症就是选择取舍的时候举棋不定,无法做出选择,以至于最后因为无法选择而干脆放弃选择;至于强迫症,则是会强迫自己达成某种状态,或者强迫自己一定不要不做什么事情。”阿绫说着,又从旁边的棋罐里,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在手指间摩挲着,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学校里心理咨询室的医生,在辅导一个受排挤的学生,“臣在面对生活琐事时,常会如此,无法选择之下又强迫自己必须作出选择。” “所以落子在中间,是因为你拒绝选择,并强迫自己落在中间。”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了出来,这些话听起来很陌生,但并不费解。 “您真聪明。”这么聪明,她觉得这个这娃有救! “这是病吗?”既然是“症”,多半有病。 “是病,得治。”点头点头。 “很明显,你没治好。”说到这里,已然有些调侃的意味了。 “是的,治了这么多年了,已经放弃治疗了。”本人也很大度,不忘记自己嘲笑自己一把。 “所以你......” 百里臻觉得对面这个小人儿是真的没救了,他微微摇了摇头,同时举起手中白子,刚想落下,却在一低头间发现,棋盘上的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成了五子一条线。 是真的没救...... “所以,我赢了,殿下。”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又悦耳,百里臻一抬头,就看见她在笑。 笑得阳光明媚,好像春回大地时最盎然的生机;又笑得有些狡黠,像是个偷了腥的小猫咪。 京中贵女们自小遵从闺训,个个被训练得是姿容得体仪态端庄,说话要轻声细语,眼神要恭顺谦卑,走路要小步稳当。每个人的手上仿佛都戴着无形的枷锁,脚下仿佛都画着个小小的圆圈,她们终其一生,都要戴着这枷锁在这小圈子里生活,一旦超出一点点边界,便立马会有人站出来指摘你的不是,让你无法在交际圈中立足。 从小到大,百里臻的身边,便被这样的女子们包围着,哪怕是他那位贵为大汉女子之首的母后,说到底,也不过是在一个比别人稍大一点,却比别人更加危险的圈子里生活。而他的皇姐百里瑾,则是干脆走了一条偏激的路。 他看腻了那中规中矩的模样,也不觉得百里瑾的逆天下而行又有何高明之处。 只是,当这张笑脸突然闯入他的世界中的时候,百里臻忽然觉得,有什么,在一瞬之间亮了。 她的笑,明艳了他的整个天空。 只一眼,便永生难忘。 第二十九章 养只阿绫 当这张笑脸突然闯入他的世界中的时候,百里臻忽然觉得,有什么,在一瞬之间亮了。 她的笑,明艳了他的整个天空。 也明艳了他前后两世这几十年的生命。 有的人,或许天生就自带一种气场,光明而温暖,无论多么阴暗的过去、多么冰冷的内心,都会被她驱散、感化,进而沾染上她的气息,如她一般,灿烂地活在世上。 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是他在上一世追寻了十多年以为只是迟到但终会到来的光明,那是他在这一世觉得永远无法再照耀到自己身上的光明。 无论是重生的这十二年,还是含恨而终的上一世,所有的阴霾,仿佛都在这灿烂的笑容里,层层败退,化为乌有。 耀眼到他不敢直视,只能有些狼狈地匆匆撇过脸去。 百里臻这么两辈子,都没觉得如此狼狈过。狼狈到他需要自行退去,甚至颇有些棘手地不敢面对。 可是,可是啊......那一眼,只要一眼,就已经足够他深深地记在脑中,镌刻在心底。 只一眼,便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殿下这是想逃吗?” 阿绫目不转睛地看着百里臻抬头又撇开的模样,只当他不接受自己输了的现实,便略带积分故意地问着他。虽然她刚刚确实故意用“聊天大法”转移了百里臻的注意力,不过结果确实就是她先连起了五子,不管过程怎么样,她赢了。 孰料,这话一不小心就戳中了百里臻的心事,激得他的脸更撇开了些。 他活了两辈子,从未感觉何时有如现在这般狼狈,哪怕上一世死的时候,也都未曾这般。 他觉得,自己不仅上辈子欠了她的,上上辈子大概也欠了她的。 他的动作更是印证了阿绫前面的猜想,她撇了撇嘴,大抵没想到高傲如百里臻,居然也会在输了之后做出这样的举动。 嗯,二十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心理年龄比百里臻还要成熟的阿绫,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再加上她本就被让先了,这会儿再拿这事儿笑话他,确实有点不太厚道。 “那殿下......” 阿绫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百里臻打断了。 “嗯,你赢了。” 百里臻转过头来,已是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都是阿绫的错觉一样。 “想要什么?” 他问道。 +++++ 百里臻是个好人。 百里臻真是个好人。 百里臻真是个大好人。 人美声甜心又善,谁家娶到这样的媳妇简直烧了八百辈子高香了。 此时,被“美食投喂”的阿绫对百里臻的溢美之词和好人卡,就像是不要钱一样,随便往百里臻的头上扔——尽管他本人并不知道这种不实在的玩意儿已经快把他给埋起来了——仿佛前面不止一次人身攻击百里臻除了皮之外全是乌漆嘛黑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其实百里臻还是隐隐约约的有感觉到的。 对上那双晶晶亮的眼睛,百里臻仿佛从阿绫乌黑的瞳仁里,看到了她古灵精怪的歪心思。 真是,吃堵上了她的嘴,也堵不上她的脑子,是个极为难搞的小姑娘。 好吧,百里臻承认,尽管有些难为情,但他刚刚,确实因为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笑容而失态了。 她很美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只是,他不曾想,她的美好居然有这么多种呈现形式,而且总以最不经意的姿态,悄然绽放在他的身边。 阿绫。 阿绫! 阿绫...... 他早已忘记了那盘棋局的输赢,他讶异于自己就这么轻易地在她身边放下了戒备的心态,他想将那明媚而狡黠的笑容永永远远地珍藏。 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情绪波动,他确实是失态了...... 不过,还好。这个小姑娘似乎也沉浸在将他“击败”的惊讶与喜悦中,她似乎对他的失态,有了些微妙错误的认知,并且还乐颠颠地问他讨起了奖励。 自从那一晚上的独处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着。 很细微,转瞬即逝,他抓不到。 “嗯,你赢了。”百里臻点了点头,大方承认自己输了,“想要什么?” 后半句,就像是在哄骗小孩子似的,连百里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顺嘴就说了这句话,但说出来之后又觉得,好像,确实是应该这么说的。 他的话音落下,阿绫一下子收起了自己的小得意,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诶,这个人,居然问她想要什么?! 这......这该不会是一个套儿吧...... “真的可以吗?” “可以。” 阿绫小心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却见他应了一声之后,便自顾自开始泡起了茶。上好的雨前春竹在刚烧开的热水中轻轻打了个滚,那山野间的清香便在这一杯水中幻化出它原本的风情,而后顺着蒸腾出来的热气,飘满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香。 真香。 她饿了。 作为一个“因为中毒”而睡了一个白天,大半夜醒了之后稍稍就着干粮饼和米粥填了点缝的人,她算是一天一夜只吃了一顿饭,一碗水和一颗药丸,别的,再没吃东西了。 方才来找百里臻之前,因为是凌晨吃的东西,她感觉胃里还不太舒服,喝了点清茶就出来了,这会儿真是饿得挠心挠肺,闻着碗香茶都饿了。 然鹅,即便是饿了,她也绝不向干粮饼低头。 那玩意儿真是难吃得要死要死的! 她想吃好吃的东西,比如—— 百里臻...... ......的团子! 阿绫脑中灵光一现,看向百里臻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渴望。 她觉得自己问这位神仙要什么金银财宝实在俗气得紧,而且她有没有命花还另说;至于旁的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他说不定也不会给。如此,反倒不如来个最为简单能达到,并且最为实用的要求。 阿绫历来是个实用主义者。 “臣......”说干就干,阿绫即刻便开了口,“不知殿下可赐臣团子?” “团子?”百里臻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在他看来,就这个小姑娘刚刚那个腻得他发抖的眼神,指不定是酝酿着借此机会坑他个大愿望呢。 “吃的......团子......”就是那个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小可爱! 看她手舞足蹈的比划,百里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她居然问她讨吃的。瞧那可怜的小模样,好像他不同意就是虐待了她似的。 嗯,估计是饿坏了吧。 百里臻伸手,先是快速地将小几上的棋子棋盘之类的收了个赶紧,随后又从马车的暗格里取了个小盒子出来,放到阿绫的跟前,开始投食。 那是个方形的食盒,做工精致色泽上乘,长款约莫20公分大小,打开盖子,里面放着阿绫消想了好几天的白团子,共四只。 这些团子上,并未如她之前在公主府吃过的点心一般凹造型印图案,而是就简简单单的四个粉白的团子,就像某人一般白净白净的,没有一星半点多余的东西。 阿绫低头看了看某人同款团子,又抬头看了看某人,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手,该对谁下手。 “都是你的。” 百里臻很大方,一挥手,就将一盒子的团子都给了饿得掏心掏肺的阿绫。 “多谢......臣多谢殿下!” 阿绫自是又感恩戴德地谢了百里臻一番,净手后便先对左上角的团子下手了。一口咬下去,吃货登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感。 好吃! 皮子是又软又糯又有嚼劲的水磨糯米皮,芯子是甜香细滑的玫瑰红豆沙,如它的外表一样,是那种质朴到让人落泪的美味。 也太好吃了吧,这是什么神仙美味! 一比较起来,干粮饼子那种玩意儿简直就是泯灭人性地难吃! 百里臻一边细细品着杯中的茶水,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对面的人,嘴巴一鼓一鼓地吃着团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小松鼠一样。 ......小松鼠? 百里臻被自己的突然联想给讶到,他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又认真地看着阿绫。她还是浑然忘我地吃着他的红豆团子,嘴巴一鼓一鼓,眼睛闪闪发亮。 确实是进食中的小松鼠呢。 再一想到昨天一早,他们俩在山洞中的时候,她就着随身带的冷水啃干粮饼那绝望的表情,百里臻就觉得很好玩儿了。 那凉冰冰的干粮饼是什么滋味,百里臻自然知道。只是,只消将难吃的干粮饼换成红豆团子,就可以让她如此开心吗? 可真是,容易满足,啊。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像她这般简单纯粹的话,或许很多本不该发生的悲剧,就都可以避免了。不会有人流离失所,也不会有人背井离乡,所有人都可以和自己的亲人生活在故乡的土地上,一代一代,繁衍生息。 在这个,未来有一天将属于他的天下。 这一次,他绝不会将江山拱手相让给那个男人了,属于他的一切,他要好好守护好。 阿绫虽然吃得欢,可还是本能的感觉到有道视线在盯着她。那森森凉凉的视线,让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在谁的面前。 她绝对是饿得太狠了,以至于吃的欲望,战胜了一切理智。 她咀嚼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慢了下来,表情一点一点地僵了下来。她的头一寸一寸抬了起来,她的嘴一点一点张了开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时候应该先道个谢,郑重其事地评价一下团子的美味。 ......吧。 又不是做美食节目哦,要这个环节干嘛! “殿下......” 阿绫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百里臻被她这一声,忽得唤回了神智。他一时之间,不小心就沉湎到上一世的回忆中去,以至于都没发现,面前方才还吃得津津有味的小人儿,已经僵掉了。 “嗯?”男子有些随意地应了一声,而后看了眼手中见底的茶杯,便将杯子放在几案上,又顺手从暗格里拿出一个杯子,随后提起茶壶,将两个杯子分别注满了水,再放回茶壶后,这才将新拿出的那个杯子,搁到阿绫的面前。 哇哦,这个男人怎么知道她吃得快噎了,也太贴心了吧。 阿绫的鼻子动了动,轻嗅着扑面而来的茶香。只这么闻着,便觉得五脏六腑都通透了。 她抬手,看了看指尖上沾染的些微糯米粉,轻捻了几下手指,随即又从怀里掏出来帕子擦了擦,擦净了之后,这才捧起茶杯,吹了好一会儿,用手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唔,略微有点烫,但是是可以接受的程度。但是,只是浅尝,就已经是满口茶香了。 确定可以喝之后,阿绫这才放心地开始喝了起来。 看着她像小猫儿一样喝着他的茶,百里臻觉得更是好玩儿了。 明明人前是上得厅堂才富五车的太史,骨子里又是个女扮男装胆识过人的姑娘,怎么私下相处起来,倒是越看越像是什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动物了。 如果他们那清冷无趣的睿王府里也养这么一只的话...... 等等,他怎么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百里臻被自己这陡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惊得蹙起了眉头,而他这一表情,落在阿绫的眼中,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解读。 你看,连她一个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健康宝宝,都被给药倒了,如睿王殿下这般病弱的男子,所受到的伤害岂不是更大。她怎么就因为满脑袋关于一页书的推测,就这么贸然打扰了百里臻休憩,更糟糕的是她还一时兴起跑了题,骗吃骗喝到现在还没讲到正题。 ——你也知道你跑题了好久了。 “殿下,您......”阿绫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快步绕过小几,跑到了百里臻的身边。 正在车外值守的无风,和马瞪眼睛的无言,被马和无言夹在当中的楚子寻,蹲在道旁沉思的隋清逸,休息时间也不忘记拔点草研究研究的严明仁,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而焦急等待的春杏秋桃,一起其余睿王府的侍卫们,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殿下,臣罪该万死!” 第三十章 她要负责 “殿下,臣罪该万死!” 一时之间,阿绫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终于,还是到这一步了吗...... 一直蹲守在马车附近的众人,无不于心不忍地摇了摇头。 百里臻不好相处,大汉人人皆知。 这并非是因为他为人傲慢、嚣张跋扈,正相反,在外人看来,睿王殿下虽贵如天神,却态度谦逊、爱民如子,是大汉老百姓心中当之无愧、心知肚明的储君。 但,只可远观,无人敢近前攀谈。 不过,这没什么的!神明不就是用来供奉的吗? 老百姓似乎很愉快地接受了他们的睿王殿下这种矛盾至极的设定,并将他当作活佛拜了起来。 百里臻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魔力,让人到达他身边三米开外便望而却步,一米以内原地狗带。便是他身边日日相处的无言无风等人,实则也不敢与他挨得太近,以免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波及,或者因为把控不到位,一不小心惹毛了他们的殿下。 睿王殿下的心,海底的针,摸不透,摸不透。 好不容易最近来了个似乎与百里臻能微妙地进行和谐相处的太史,方才还登上了他的车驾,众人不禁伸长了脖子,等太史他什么时候被赶下车。 不不不,这样说得他们很没良心,期盼阿绫被赶下车一样,他们才不是这么没节操的呢! 事实上,睿王府众人还是很期待自家殿下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小伙伴的,只不过,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微乎其微了。再加上,阿绫是个挺好的孩子,大家都不忍心看她受到伤害。 等着,等着,就这么等到了现在。 仿佛,已经预料到下一刻眼前出现的场景了呢! 那么,太史大人究竟是被团成球扔出来,还是自发滚下来呢? 众人不禁瞪着了眼睛朝车门口看去,胆小的已经捂起了眼睛,暗搓搓地透过手指缝看。 车外的众人抻着脖子等了半天之后,却是既没等到被丢出车外的阿绫,也没等到百里臻叫人进去捉人的消息。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车内却再没有任何响动。 事实上,自阿绫那声高喊声之后,百里臻的车内,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蹲守在车外的人们,愣是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最是让人心焦。 这...... 不符合一般的套路啊。 想到了某种可能,大家不禁瞪直了眼睛。 该......该不会是被...... 毁尸灭迹了吧! 众人不自由,打了个抖。 然而,就在大家都快按奈不住的时候,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 因为,那静得仿佛没人的车子里,突然向外丢了个体积不大的东西出来。 很显然,这么个小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他们那位可怜的太史。但因为好奇,一直杵在旁边的众人,想都没想便赶紧拥过去去接,最后,是正处在这个方向上的隋清逸伸手接住了。 接的姿势不太巧,这飞出来的盒子,落在他手上时,刚巧是倒扣着的。再加上百里臻丢出来的时候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收力气,隋清逸也没防备这盒子有什么别的幺蛾子,因此,在接住盒子的同时,他也被紧随盒子而来的风,被震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因为没接着盒子,所以众人的目光此时又都随着盒子,顺势落在了隋清逸的身上,而后眼睁睁看着他抱着盒子,摔了个屁股蹲。 真是要多丑气,就有多丑气了。 隋清逸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脸当场就羞红了。 “你们,你们......看我作什么啊!”隋家三少爷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围观的众人无不撇了撇嘴,瞧他们隋三少这不会说话的样儿啊,搞得他们多想看他似的。 谁是看你的啊,大家都是看那盒子的好嘛,只不过它恰巧被你隋三少拿着了,大家只能被迫欣赏你的屁股蹲呗。 只不过...... 睿王殿下这一出手可真够吓人的啊,好在是隋清逸把这倒霉盒子接了去,他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祸害也就祸害了吧。 到底是人多势众,被众人的眼神看得发虚,隋清逸也不敢说什么了。 +++++ 与此同时,“被毁尸灭迹”的阿绫,正跪在睿王殿下尊贵的马车里,苦兮兮地擦着地板。 前一刻还勾得她口水直流的红豆团子,此时挺尸在地毯的水渍中,团子上粘着的糯米粉撒了一地,部分已经在水渍中化开,这使得阿绫“毁尸灭迹”的工作,变得难上加难。 一切,不过在一瞬之间。 看到百里臻皱眉之后,担心这位病弱的小仙男发病了,刚吃了人家嘴很软的阿绫,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快步绕过小几,跑到了百里臻的身边,准备送上最诚挚的关切。 “殿下,您......” 她话还没说完,百里臻就抬起了头。 百里臻原本正在为自己突发奇想的愚蠢想法而懊恼,事实上他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涌,控制都控制不住。不曾想,阿绫就这么突然小跑了过来。 像个看到主人就扑上来的小狗子一样。 ......真是见鬼了,一旦往“小动物”的这个方向想之后,看到她做什么,都会自动带入,而且无论怎么样,都觉得她无比可爱。 阿绫跑到百里臻的身边前,他是半低着头的,此时忽然抬起头,阿绫才发觉自己与他离得如此之近。 一时之间突然小于安全距离,让阿绫心中一慌,手下一晃,那宽大的袖子朝桌上一扫,恰是把百里臻刚刚倒给自己的一杯茶水,以及她吃剩了两个的红豆团子连盒子,一并朝百里臻扫了过来。 根据受力方向、物体惯性、地球引力...... 总而言之就是那杯茶大半全泼在了百里臻的身上,随后茶杯带着剩余一点的水落在了地毯上,而后落下的红豆团子,则纷纷离开了盒子,好死不死地在百里臻衣服被泼湿的地方滚了一圈,而后也落在了地上。 阿绫:...... 百里臻:...... 她居然让百里臻湿身了?!这这这......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了,无论是阿绫还是百里臻,都没想到事情居然能变成这样。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阿绫忽得感觉一阵寒气从心底向上冒了出来,随即她想也没想,本能地掏出怀里的帕子,朝百里臻身上沾了水渍的地方擦了过去。 “对不起,殿下,我,啊不是臣......” 她内心慌乱,手足无措,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可还没擦两下,一只白皙的手便倏地一扬,打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下一步的行为。 这一下不痛不痒,却打得阿绫的心被一扯。 ......是啊,她在干什么呢,她把他的衣服弄脏,就已经够糟糕的了,居然还拿自己的手帕去擦...... 是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给点阳光就灿烂,得意忘形得不是一点点。 阿绫被那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打垮了,她腿一软,跪在地上,有些绝望地喊道:“殿下,臣罪该万死!” 大概是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太伤心太害怕了,一时之间,她没控制自己的音量。 阿绫把头低在地上,并没有看见百里臻那只扬起的手,此时还定在半空中。他的眼睛里有些懊恼和惊讶,似乎是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 但是,当他把目光落在脚边跪着的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时,一阵难言的无力感霎时席卷了他的心中。 越是美好的东西,便越是脆弱。 到底,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留住。 重活一世,他还是个孤家寡人。 “够了。” 男子的声音生冷而无情,一下子将这车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阿绫的手指,不自觉死死抓着地上的绒毯,头压得低低的,半句话也不敢说。百里臻最是讨厌聒噪,她若还继续求饶,倒是不知死活了。 下一步,就该是百里臻叫车外的无风,把自己扔出去了吧。 凭借这些日子她和无风之间不算交情的“交情”,他下手的时候,应该不会完全无所顾忌......吧。反正,只要不是使劲儿往地上猛掼,她多少都能苟活。 虽然对自己的小命很是担忧,但阿绫对自己“下嘴”的时候,却也是不客气: 她这素来趋利避害的脑子里,大概是真的装了“上等米田共”,伸着脖子往百里臻这里送,还多管这个不能惹的男人的闲事。活该,真是活该,被摔死都是活该的! 阿绫怂成一小团趴在地上,等了半天,却是没等到属于自己的“死亡判决”。 噫,啥情况,就算是死也给个痛快点的死法嘛! “既然知罪......”正想着,那个已然站起来,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男子,终于开了金口,“那就把本王的地收拾干净。” ......啥,判决是死缓,劳动改造是擦地板? 哇,这...... 她在做梦吗? “多谢殿下......”阿绫颤颤巍巍地谢了恩,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却始终不敢松开。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手撑起身子,而后直起腰朝前方看去,却见方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已然不知去向,再看一边通往内室的门帘,还在来回翻卷着。 ......这是,去了内室? “呼——” 见低气压终于回旋走了,阿绫终于将胸口淤积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她才发觉自己的整个脑门儿上和手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百里臻的威压,连昨日山上凌云阁百十号杀手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如果说昨日凌云阁的那股子杀气是想要你死,那么今日百里臻的威压便是教你生不如死。 明明是这样...... 明明是这样,他却如此轻易饶过了她? 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思及百里臻那要死了的洁癖症,这于他而言,便是顶天大的事儿。可即便如此,他除了当场冷脸之外,却到底敛住了自己的脾气。 这,并不是百里臻第一次对她宽恕了。 果然,他还是顾念着贞阳公主的面子吧。 穿越至今,贞阳公主驸马这个身份没给他打来多少荣光,却是流言蜚语和落井下石居多,却偏偏,在百里臻这里,成了挡箭牌。 「睿王与贞阳公主二位殿下感情甚笃。」 那么,如果有一天,这样的百里臻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话...... 只是这么一想,阿绫便不寒而栗了。 绝对,不可以...... 百里臻在内室换完衣服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方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打开了她的手。 当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去打她的,他只是想制止她不要乱动的...... 一想起阿绫方才的动作,百里臻的脸颊和耳根处便不觉一热。 可是...... 在她看来,自己是发了怒吧,所以,她会害怕成那个样子,会跪地求饶,明明不刻前,那张脸还对着自己那般明艳地笑着。 想抓,却抓不住。 真是,事情只要和她搅在一起了,那边跟乱麻似的,越绕越紧,越绕越乱,根本解不开了。 百里臻越想越觉得心烦,索性挑了帘子出去,就见那个正在“劳动改造”的人,跪坐在地上,先时地毯上沾污的污渍已经被她处理了个干净,可她却对着一个盒子垂眸不语,表情,似是还有些悲戚。 悲戚......? 为了...... 百里臻朝那盒子里一看,登时黑了脸。 ......居然是为了那两个掉地上的团子! 好,好得很。 司马绫,你真是好得很! 百里臻二话不说,抄起那地上的盒子就朝车窗外一丢。 阿绫对着空空如也的地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惊讶地朝着换了身衣服之后已然落座的男子看去。 她的目光从他的腿一点点往上移,移到他的胸膛,移到他的下巴,移到他的眼睛...... 不对,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 阿绫的目光又从百里臻的眼睛一点点往下移,待移到他小腹左右的位置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整张脸瞬间爆红。 她刚刚,拿着帕子,究竟擦了什么?(????w????)??! 第三十一章 摸了什么 隋清逸觉得自己或可获评大汉年度最惨人物。 本来吧,这事儿和他什么关系啊,他不过就是和别的人一样,站在车底下围观而已,怎么就别人都没事儿,偏偏他有事儿,躺着也中枪了呢。 一切开始于那静得仿佛没人的车子里,突然向外丢了个体积不大的东西出来。 因为好奇,一直杵在旁边的众人,人人都想接,而这东西却是长了眼一样,直直飞到了隋清逸的手中,伸手接住了。 这没接住倒是算了,顶多落了个空,他这个接住的却好了,因为没有一丝丝防备,直接被这个自带力道的盒子给震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直到摔到地上,隋清逸才想起来他皇后姑母的忠告——切莫招惹百里臻。 这话说得通俗点就是,百里臻的一切都不要插手,一旦沾了手,有得倒霉的了。 可不,这盒子肯定不可能是他那位姐夫给扔出来的,自然对盒子“下毒手”的也就只有百里臻了,而他,因为沾了这凭空飞来的盒子,自然也跟着遭了殃。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屁股蹲摔下去,隋家三少爷的面子、里子,全没了! 真是要多丑气,就有多丑气了。要是他们隋家的老爷子在这里的话,八成会“笃笃笃”地硬邦邦地拄着拐杖走过来,而后抡起他手里的棒子就把他给打得满地乱滚,而且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为了避免再被这么当猴儿一样围观,隋清逸忙一手撑地,尽管屁股摔得生疼,如今是动弹不得,他也赶紧忍着痛,利落地站了起来,以免在被继续围观。 “三公子,瞧瞧看这是什么呀?”围观群众之一的楚子寻赶紧把话题拉到正道儿上,朝隋清逸努了努嘴。 “稍等,我看看。”隋清逸也好奇这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被他那位睿王表兄直接扔出了车窗,还害他被嘲笑成这样。毕竟,百里臻平日里惯会“修身养性”,教养使然,就算他再不悦,最多也是给手下使个眼色让他们去做,何时自己亲自动手去扔什么。 这一看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这玩意儿居然是软软的、黏糊糊的。 他赶紧用另一只手,将倒扣在手中的盒子翻过来,却见盒子被拿开之后,盒子里原本装着的两个表皮上都是水的糯米团子,已然黏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糯米团子,还是沾了水的...... 这......这什么鬼哦! 一时间,车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两个团子上,除开隋清逸一脸郁卒之外,其他人都是满目惊讶。 一众人等瞪着那俩白圆圆了半天,愣是没揣摩出百里臻此举的深意。 能又什么深意啊,说不定又是一时之间发什么深井冰吧。隋清逸很快便缓过神来,一边快速地将手里的俩团子甩进盒子里,一边不禁想起前天中午在南面山顶的时候,自己帮着阿绫去找百里臻讨团子却瞬间失败而归的事情。 团子,团子,团子。 真见鬼! 把团子丢盒子里之后,隋清逸二话不说,直接把这倒霉盒子往旁边的无言怀里一扔,随后接过青松早就准备好的棉布,细细地擦起了自己的手掌。 那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这个罪魁祸首...... 哼哼! 与此同时,车内。 “罪魁祸首”阿绫还跪坐在地上。 她起先因为百里臻往窗外乱丢东西,而燃起的满腔愤怒,此时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没错,随手往窗外乱丢东西,这种行为是大错特错的。万一砸到个人,轻则受伤,重则死亡,那可就是刑事犯罪了。而且,这好好儿的食物,就因为掉到地上了,就这么随手丢弃了,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她还没吃饱呢好不好! ......只不过,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也犯不着为了俩团子再得罪百里臻了。 她忙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用眼睛追踪定位百里臻的位置,待发现他坐在方才的位置之后,忙移动身子对上他。 他确实是进去了内室,还换了一身衣服,尽管这身衣服还是素白色,但纹路明显与刚才那件不同。 其实,要阿绫实心实意来评价的话,百里臻虽然喜着白衣,但是他的衣品还是不错的,即便是清一色的白,也能被他穿出不同的花样。 好吧,其实,主要还是看脸。 阿绫来到这个时空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她的切身体会来看,古代社会,确实比现代更加看脸。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有脸万事通。 当她的目光轻轻落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时,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对不对不对,等等等等等等,回来回来回来。 她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阿绫的目光又从百里臻的眼睛一点点往下移,待移到他小腹左右的位置时,某些方才仓促之间不曾注意不曾细品的画面,从她的脑子一闪而过。 这种时候,阿绫总是无比憎恨自己过于良好的记忆力。如果真的不记得的话,至少即使被他日后指摘出来,也就真厚着脸皮给赖掉了,可是,眼下她连自己都骗不了——因为,她分明清清楚楚记起自己失智之下做了什么。 阿绫白皙的脸庞瞬间爆红。 不该啊,她不该啊...... 她还是个没结婚的姑娘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啊不对,她是个已婚人士了,还是个“男人”...... 不管不管她不管,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她现在心里又羞又臊得厉害。 ......等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么方才百里臻莫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 百里臻看着面前那张鲜红欲滴的小脸,再结合她方才的眼神,他可以确认,阿绫这是终于脑子转过来弯儿了。 方才有换衣服的缓冲,已经过了“脸红期”睿王殿下,此时此刻可以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跪在他面前的小人儿,后知后觉地因他脸红,为他脸红。 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明明是一件说出来有些尴尬又丢面子,最好双方当事人集体失忆的事情,可谁曾想,不过一会儿,百里臻便觉得形式已然朝他所在的方向倾斜了。 目下,他很庆幸,方才没把眼前的人直接丢出去,不然,哪还轮得着什么“后续发展”呢? 眼见面前的人是一时半刻,不会主动说出只言片语了,百里臻便只能开始挑起话题:“你这是都收拾好了?” “......啊?”阿绫有些怔忪的朝百里臻望去,却在眼睛一落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时,更觉得两耳发热两颊发红,“臣......请殿下过目。” 阿绫现在只盼着百里臻也正因为这事儿不自在,一心想着赶紧寻个由头——比如“验收合格”,而后将自己打发走好了。如此,眼不见,心不烦,他俩都能得清静。 百里臻却是不能真趴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给她“验收”,他只耷拉下眼皮,匆匆瞥了眼其实他刚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的地毯,然后应了一声:“就这样吧。” “那殿下......”阿绫心中一喜,语气也不由地有些急切。 百里臻如何能看不透她的心思,只不过,他如今的念头却是与她的算盘背道而驰的,所以:“你可知,打翻了本王亲手沏的春竹,该当何罪?” 阿绫又是一抖,合着,还没完:“殿下......” 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虚,很是可怜。 百里臻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跪着变成跪坐,又从跪坐变成坐着的小姑娘,莫名之间,感觉有些好笑。 普天之下,唯有她一人,是敢坐在地上跟他说话的。 明明表现出一副害怕得要死的模样,但实际上,她的行为已经泄露了一切。 其实,她心里并不是很服吧。又或者,是自己脾气太好了,让她慢慢放松了。 “以一赔一。”百里臻微微扬了扬下巴,说出对阿绫的惩罚,还有些孩子气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分吧。” 当然......还真不过分。 倒不如说,公正得让阿绫都觉得吃惊了。 本来嘛,把人家的茶弄撒了,放到哪个时代,于情于理都是该赔人家一杯的。只不过,百里臻方才强调了“亲手沏的”,却到底只让她赔一杯,阿绫一时吃不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杯春竹?”阿绫期期艾艾地问道。 “一杯春竹。”百里臻点头。 “臣......臣可赔不出......”阿绫用眼睛偷瞄了一眼百里臻的脸色,发现他不似在生气,便大着胆子道,“赔不出殿下亲手沏的。”有些事情要提前讲清楚,以免某人到时候咬文嚼字。 “那便赔一杯你沏的。”百里臻的态度很是豁达。 沸水倒入茶壶,袅袅的轻烟白雾便裹挟着春竹特有的茶香,飘散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阿绫吸了吸鼻子,嗯,真香。 这并非是来她随便乱夸自己的茶艺,想顺势往自己脸上贴金。事实上,她觉得,无论是谁来沏这壶春竹,都能至少达到这种水准。 因为,茶好。 略略晃了晃茶壶,阿绫便伸手拿过百里臻面前的杯子,给索赔方的大爷先倒了一杯,而后,又给自己也添了一杯。 「那便赔一杯你沏的。」 方才,百里臻说出这话的时候,阿绫的心中,蓦地感觉到一阵轻松。 倘若,他要故意刁难,让她赔一杯他自己沏的茶,那......她自然没法说他什么“有意针对”之类大不敬的话,却定要为这个要求难秃头。 尽管百里臻已然放宽了“赔偿要求”,阿绫如今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他故意计较这杯茶,究竟是为了什么。 百里臻看了眼面前重新满上的茶杯,并不急着品茶,而是抬起头看着对面垂眸深思的小人儿。此时,她的小脸儿上的红晕逐渐褪去,只残存些淡淡的粉红,如今猛的一看,倒像是被面前茶水的蒸汽熏红了似的。 “如果,本王要你赔一杯与方才原模原样的茶,你当如何?” 百里臻清浅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面前也有一杯茶,茶水也朝着空气中咕嘟嘟冒着热气,以至于他说起话来惯来的那份凉意,也被热腾腾的雾气给过滤开了去。 阿绫手下一僵,她没想到,百里臻刚巧戳中了她心之所想。 她当如何?她能如何啊?撒泼打滚求放过吗? 阿绫不得不调整一下自己那一脸被看穿的神情,而后,努力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抬起头来。 一抬头,便看见男子隔着一层雾气在看她。 白的肤,红的唇,黑的眸,模糊又清晰,迷离又深刻。 一想起自己方才在不经意之间摸了他,阿绫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她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喜欢人的经验,但这不代表她是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事实上,像这么一位资质非凡的男人,天天在她面前这么晃来晃去,时不时的还来个亲密接触,就算她念什么毫无卵用的清心咒,次数多了,也要屏不住的! 阿绫十分后悔自己刚才如获大赦一般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百里臻的对面,以至于如今与他面对面,承受着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 要是还蹲在地上的话,至少换个角度,百里臻的脸...... 不,别想了,这个男人是360°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就算看他的鼻孔,都比别人的鼻孔好看。 世人常说,红颜祸水,还以红颜专指美丽的女子。阿绫觉得,这简直是明显的性别歧视,事实上,好看的男人,同样是祸水,杀伤力一样巨大。就比如她面前的这位,就是祸水中的祸水,祸水中的航空母舰。 见惯了这个男人这副又仙又妖的模样之后,阿绫真的不确定,未来的哪一天,自己得幸回到现代之后,还能不能保持正确的审美了。 没错,她注定得不到这个男人,却不幸要因认识他单身,这简直就是作孽。 阿绫的心思已然飘远开去,就在这时,不知道时不时因为水雾扭曲了他的面容,阿绫隐隐觉得,他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一个词从阿绫容量不太大的脑子里自动蹦了出来。 妖孽! 第三十二章 盛世美颜 不知道时不时因为水雾扭曲了他的面容,阿绫隐隐觉得,百里臻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她......她看见了什么?! 这是什么妖孽的盛世美颜! 天哪! 看在上帝或者佛祖或者别的什么神明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这个男人,知不知道他这是在犯罪!不仅自我犯罪,还在勾人犯罪! ——不行,得想办法得到这个男人!【减智100_(:3」∠)_ “嗯?” 百里臻又轻轻发出一个语气词,提醒面前开小差的人赶紧回神。 阿绫确乎如百里臻希望的,回了神,她的手指扭捏在一起,使劲抑制自己心中的咆哮。 这这这......这一波,居然是声音攻势?! 一个语气词已经让阿绫恨不能想拿个录放机录下来,而后循环播放个百儿八十遍的了。 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魅力值的男人,真的好烦哦! 阿绫一凛神,小嘴轻轻一撇,有些赌气地问道:“殿下是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百里臻眸色一深,应道。 阿绫是个他无法摸透想法的存在,就如现下这般,之前扭扭捏捏的她,突然变了神情和姿态,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殿下可曾听过这样的话?世上不可能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同样——”仿佛终于找到了什么能在百里臻那般拿下一城,阿绫的语气不自觉也有底气了些,只见顿了顿,继续道,“人一生中也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所以......” “所以,即便是本王,也无法复原出一模一样的茶,你是这个意思吗?”百里臻虽没听过她说的话,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反问道。 “是。”阿绫点了点头,又低头作出一副退让半步的姿态,“请恕臣妄言。” 百里臻看了眼那毫无诚意低垂着的小脑袋,真是狡猾,正话反话都让她说了去。那么,他呢,让他作何回答? “偷换概念。”但却是很有意思的说法。 见百里臻并没有进一步苛责的意思,阿绫便放下心来。仿佛像是掩饰自己又愉快又忐忑又侥幸的心态一般,她用手碰了碰面前的茶杯,待觉得温度应该能入口之后,便捧了起来,轻呷了一口。 在水刚入口的瞬间,阿绫整个人仿佛炸了毛一般,抖了一下。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猫舌,同时暗自抱怨自己,不过因为百里臻在一旁盯着,一时全部精力都在戒备他,就不由地懈怠了。尽管她杯子里的茶水比之于方才确实是凉了一些,可对她而言,这热度还是有些烫的,烫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百里臻此时也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虽不知茶究竟有多好喝,不过,单说他喝茶的姿势,就看起来很是让人享受。和对面的人的狼狈样儿,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继偷换概念之后,又开始欲盖弥彰了,不过,依旧像是个小猫儿一样。 百里臻不算多喜欢动物,他爱干净极了,一向觉得这些猫猫狗狗的不太干净,平日极力避免接触。不过非要比较一二的话,比起猫科动物,他自然更喜欢犬科动物,因为后者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忠诚。 但很难得的,对于面前的小猫儿,他不讨厌。 一只,伶牙俐齿的小猫儿。 不仅嘴巴厉害,还喜欢时不时伸出小爪子,不痛不痒地挠他一下。 百里臻不禁想,得亏这丫头是碰到了他,脾气好,若是遇着那些脾气极端恶劣的家伙,早把她的小爪子给剁了。 他这话,若是让外面的面瘫无风听见,只怕都会忍不住翻白眼的。 看着面前这个像笨蛋一样喝水的人,终于缓过劲来了,百里臻便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说吧,来找本王,到底是要作什么?” 下棋是他方才无聊,突发奇想提的,后面折腾出了一堆事儿之后,也是他要求她做这做那的,真要说起来的话,她进来唯一主动提的事情,就是要吃他的红豆团子...... 百里臻打死都不信,阿绫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进来,就是为了问他讨东西吃。 “啊......”阿绫轻呼了一声,亏得百里臻提醒,不然方才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她险些又要被岔开了,“殿下果然英明。” 百里臻没接茬这种例行恭维的话,等着她自己说下去。 阿绫见状,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其实这事儿本不该臣多言,只是......臣到底被一页书的毒给毒倒了,怎么说,臣也算是个被害人,和这事儿有了点关系,不问清楚,心里实在有疙瘩。是以,臣斗胆来问殿下,当日臣昏过去之后,那一页书......?” 虽然据春杏、秋桃她们的描述来看,一页书昨天是放了毒就跑,可阿绫怎么听都觉得,这种行为无论于情还是于理都不太可能。 废那么大阵仗,拖个半残废的身体,结果连个水花儿都没激起来不说,还在百里臻这里拉了仇恨,这家伙要么就是脑回路清奇嫌命太长,要么就是对百里臻抱有别样的情愫,以至于连命都不要了。 尽管她对一页书所谓的了解,只停留在楚子寻当时匆匆给她科普的人物设定的程度,但是,这些内容,足够她粗粗地下个判断了。 反正要是她,肯定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假的。” 百里臻也没卖关子,吊胃口,直接对阿绫公布了答案。 “臣之前就猜......”阿绫听到谜底,眼睛“噌”得就亮了起来,她再将这个已知的答案里放到她的逻辑链条中倒推,发现在一瞬之间,很多想不明白的疙瘩,一时间都解开来了,“果然如此!” 现实生活里,变态虽然可能比故事里的更变态,但不可能倒霉到步步都碰上这种极品变态。结合之前这个一页书不合常理的举动,除非他真的是个疯子之外,那么也就只有假冒的这一种可能了。 可是,那人干嘛要假冒一页书呢?而且,先前那些跟随他一起来的杀手,带给阿绫的窒息的杀意,确实实实在在的。 “一页书是假的,凌云阁的杀手是真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百里臻又补充了一句。 +++++ 朔方郡是大汉最北边的一个郡,再往北走,就是北翟了。 朔方县是朔方郡的首县,位于朔方郡的东北方,若要从大汉进入北翟,必须走朔方县经玉龙关取道。是以,作为南来北往一个重要的通商要地,朔方县常让累月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改北部郡县地广人稀的萧条之感。 百里臻一行的车马抵达朔方县城下的时候,已到了这一日的下午。 现下并不是非常时期,出入朔方县无需经过严格盘查,守城的士兵们只略略检查了一下,便放人过去了。尤其到了下午,进城的人和车不如早上那般密集,通行速度很快。 因为百里臻在外不愿意太过张扬自己的身份,因此一行人便排着队按次序通过。 阿绫坐在车上,还在想前一日她问百里臻的事情。 “一页书是假的,凌云阁的杀手是真的。” 一页书是假的,她能猜到,毕竟除非他是疯子,否则很难用正常人的逻辑去衡量评判他那吃力不讨好的举动。可凌云阁的杀手居然是真的...... “那位夜雨迟夜阁主,倒是不怕殿下记恨了?” 想不通啊,既然夜雨迟因为一页书的事情,扬言不再与百里臻为难的话,那又为何要会允许自己的手下做这种事情。而且,本来因为一页书是假的,阿绫还曾猜测,是不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家伙要榜凌云阁在百里臻面前拉仇恨的,虽然这做法傻得可以就是了,可如今这仇恨却是真真实实的拉了,根本不用费脑子。 阿绫一时觉得脑子不够转,以正常人的逻辑,已经扭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你想得太复杂了。”百里臻意外地非常好脾气地多解释了几句,“这事情很简单,对于夜雨迟来说,只要不是一页书亲自动手,本王便寻不到他头上,一页书也就自然安全无虞了。至于凌云阁的那帮子人,夜雨迟他那个蠢弟弟虽然蠢,但好歹也是个小阁主,他自己的手下要做什么,夜雨迟自然也不能问得太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就是只要保住他那个蠢弟弟的狗命,对于夜雨迟而言,凌云阁兄弟暂且不考虑。 ......等等,等等,他那个蠢弟弟? “结拜的?”阿绫突然没头没尾地反问道。 武侠小说里,这种有志一同的小兄弟在效忠一个门派的时候,不都会义结金兰吗?这种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情,常常铁得让阿绫觉得比绝世武功还要迷幻,仿佛结拜的兄弟姐妹情深似海,亲姊妹亲兄弟都是豆腐渣。 她一直觉得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应该实属个例,可小说里隔三差五就能碰到一个这种案例,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谁曾想,今天居然还让她看到了个现实的。 啧啧。 “亲兄弟。”百里臻依然能轻松跟上阿绫的脑回路。 “啊?”阿绫方才想的那些东西,仿佛瞬间就被百里臻给打碎了,“亲兄弟?夜雨迟和一页书?” 不是结拜兄弟?没有义结金兰? 凌云阁居然是个亲兄弟组成的干杀人勾当的杀手组织? 小说,骗我。 “一点也不高明的起名方式。”百里臻接着还提示了一下阿绫可以注意他们二人的名字,顺带鄙视了一番凌云阁的两个人。 不高明的......起名方式? 夜雨迟和一页书...... “夜雨迟和页......”阿绫试探性的开了口,问道。 夜雨迟和页一书? 夜雨迟和页书一? 随意排列组合吗? 总该不会是她想的这样吧...... “夜雨舒。”百里臻道。 阿绫无语。 还真是毫不矫揉造作的起名方式,一页书,啊不,夜雨舒同志,你也太随便了吧。 就这,江湖中对他的真名还停留在传说呢?!江湖上的各位,你们这不是脑子不太好,是太不好了吧。 “听殿下这意思,仿佛是他自己找了手下假扮了他自己,然后放个毒就跑了。”阿绫说出这推测的时候,感觉自己嘴角都在抽,“是这样吗?” “是。”百里臻颔首。 这人有猫病吧!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觉得自己是猫有九条命,所以不怕被百里臻给怼死吗? 成为这种除了外皮白净,内里简直一片乌漆嘛黑的男人的对头,有什么好处哦! “他没事儿喜欢找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试毒。”百里臻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某种程度上和他很像。而且明明他的“工种”更适合低调地躲在暗处暗杀,可夜雨舒却偏偏喜欢在人前晃悠,不断刷足自己的存在感,证明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儿的。 因为百里臻五年前一掌打得夜雨舒就剩一口气,因此,这五年来,他一直是夜雨舒心中看着最不顺眼的人。 在夜雨舒能活动之后,他就隔三差五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来给百里臻投投毒,顺便膈应膈应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夜雨迟故意的,分到夜雨舒手底下这批杀手,是整个凌云阁里跑得最快、最会逃生的,而他们每次的目标就是“毒了就跑”,因此,就是无言、无风他们有心想抓,也不定能捉得到,而且还得浪费不少精力。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百里臻也不会让他的手下去做。 百里臻如今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因为嫌被夜雨迟盯上太麻烦,出手时留了一手,没再多下一成力道,因此待夜雨迟赶到的时候,夜雨舒还苟活了一口气。现在想想,他是没被夜雨迟盯上,却是被夜雨舒本人给盯上了,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索性将这个烦人鬼打死算了。 “所以,臣就是那个唯一不幸中招的。”阿绫听着这段陈年往事,就觉得自己冤得要死。 所以这件事儿和她有啥关系吗,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她就这么无辜躺枪,系统也好百里臻也罢,是不是得给她一个说法? 就......很倒霉。 第三十三章 万倍报仇 阿绫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坏了,躺着中枪,啊不对,是躺着中毒这种事儿,居然也能被她遇到。 她一直以来,都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十倍报恩万倍报仇”的人,她来找百里臻,本来就是想套套话,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报仇上摩拳擦掌一下,谁曾想,居然遇到个跟她一样小心眼儿还付诸行动的。 ——全员都是小心眼儿。 真有病,夜雨舒真有病。这种人活着,就是对社会的祸害。这不,这次就祸害到她头上了,谁知道下次会连累谁。 还有他那位监护人也不行啊,明知道自家的病人不仅身体有病,精神上也不正常,还不严加看管,救人任他肆意行事。他要是再不管,阿绫保证,迟早有一天,他的凌云阁就要被他们家这位深井冰小阁主给败光。 阿绫的表情,很明显是记恨上了的。 “有严明仁在,夜雨舒无惧。”她到底是被自己给连累了,想了想,百里臻说出这么一句自己觉得很安慰人的话。 确实,夜雨舒隔三差五来百里臻面前犯个抽,最大的获益者是致力于研究各类毒药的严明仁,每次夜雨舒“到访”,都能给他带来好些素材。事实上,就在之前,严明仁还将被毒倒的阿绫看作研究对象呢。 可阿绫这个被害者听来,却不是百里臻说的这么个意思了。 她不仅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在听了之后,觉得心哇凉哇凉的。 所以,听这位爷的意思,合着这以后,她根本对毫无路数的夜雨舒无从防备,只能任这家伙任意妄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毒了吗? 事前做不了防备,被毒了就只能硬扛着,扛得到严明仁来治就有救,扛不到就干脆嗝屁原地去世,真·听天由命各凭本事。 真是滑稽。 这哪是无惧,这分明是给自己绑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隐形炸弹。 “您当初真该下令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阿绫沉默了片刻,蓦地幽幽说道。 谁说不是呢,他前面还刚刚自我检讨过这个失误呢。 诶,不对...... 百里臻又细品了一遍阿绫方才的话,这丫头是又以为这事儿是府里侍卫的“误操作”呢,毕竟,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 行吧,好吧,听她的吧。 百里臻对这个误会不做纠正。 是以,阿绫想着想着,便在心里将无言无风两人问候了几遍。从她对百里臻手下的了解来看,能把夜雨舒这个“毒药小王子”痛殴得只剩一口气的,估摸着也就这二位了。 因为没办法对一个压根没见过的抽象的罪魁祸首发怒,气无可气之下,阿绫这两天是想起来夜雨舒一次就问候无言无风一次。 “嘶——” 无言这两天莫名其妙地,总在突然之间,感觉到后颈发凉。他身体素质向来不错,是那种普通毒药都药不倒的程度,他可不觉得这种情况是突然生病了。 既然不是生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怕不是有人在咒他。 估计又是不知道哪儿的龟孙子,因为在之前的交手过程中,拜倒在他无言爷爷的大马裤下,所以三五不时地“惦记”他一下,更有甚者已经给他烧香去了。 这种,身为铁骨铮铮的汉子,无言不虚。 “哎哟,可真晦气。” 正想着,无言就听见走在前面的侍卫忽然叹了一句。 如今车队一行正走到城门下,准备按次序排队进朔方县。 “怎么回事儿?”无言听了,忙打马向前。 “您瞧——”听见无言的声音,那侍卫忙回过头来,见无言人走近了,便伸手朝他们前面的一队指了指。 这会儿,不用他指,无言已经看到了—— 在他们的前面,横排着三口乌木棺材。 无言:...... 无言看着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三口棺材,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嘴角也跟着抽了抽,当场给那三口棺材表演了个“无言”。 老天爷,还没进城呢就碰上三口打棺材,他们这是和棺材铺子撞上了? 睿王府的侍卫们自然都杀过人,每个人手里还都沾了不少人血人命,可那一则是为了保护百里臻,二则是出于自卫,三则也是因为他们杀的不是杀手,就是大奸大恶,无论如何都是师出有名,良心上不会过不去。 百里臻的规矩是不许他的手下对百姓动手,是以开府至今,睿王府没出过一个孬种夯货,也没出过一个会对无辜百姓动手的刽子手。 只不过,他们如今出门在外,多少对口彩、风水之类的自然会有所在意,如今这三口棺材就这么直接怼到他们眼前了,瞧着,确实有够晦气的。 再加上,如今到了下午,日头逐渐偏西,阳光就这么在眼前一点点淡下去,城门下出入的人越来越少,配着前面这么三口阴森森的棺材...... 别提有多诡异了。 虽然心里看了“咯噔”一下,而后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可无言不能在下属面前露怯。 “方才你就没瞧见啊?”他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他们是没办法对这些小老百姓动手,但躲总归能躲吧。若早知道他们前面是这么个排场,要么早点儿绕过去,要么干脆等等再走了,总被被人怼到门口强吧。如今到了这种程度,已是进退两难了,连后招儿都没了。 “瞧您说的,我这要是瞧见了,还会跟愣头青似的往前撞嘛。”那侍卫小哥语气听起来也很无奈。 无言是殿下的大红人,无言是大家的侍卫长,无言还是睿王府里难得爱说话又敢说话的,因此,平日里王府中上下和无言关系就处得很不错,所以这会儿侍卫和他说起话来也随意不少。 ——无言同志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其实,这事儿搁在这侍卫小哥的身上,他也挺纳闷的。他又不瞎,眼前是什么总归还是记得的,那么大的三口棺材他得多蠢,才能假装看不到啊。他就很好奇了,方才自己前面的明明就是个驮着几车粮食的小商贩嘛,怎么一晃眼成这般光景了。 画面太美,看得他整个人瞬间从脚趾头清醒到天灵盖。 “怕不是原来咱们前面的人都躲旁边去了。”无言用手指指了指缩在道旁的几个小车,他们明显都是一副躲清闲的模样。 “嘿,里面还真有!言哥你瞧,就左边儿第二家。”那侍卫小哥定睛一看,还真从人群中看到个眼熟的,便啐了一句,“这老小儿还贼机灵啊!” “要不机灵,能把你忽悠瘸了啊。”无言冷嘲热讽道,“是你太傻了,还不如个老头儿。” 道旁打眼一看就蹲了好几家,估摸着谁都不想走到这三个棺材板儿的后头。 不曾想,他们被顶包成了冤大头了。 “言哥说得是,言哥说得是。”侍卫如捣蒜泥地点了点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透了,“可毕竟咱们都是殿下的手下,自然要做光明敞亮的人,怎么能跟人家小老百姓计较呢!” 对方身上明显没有杀气,只是寻常做小本买卖的百姓。他们总不好拿对付敌人那一套对方人家吧,怎么说,都是他家殿下的子民,就算是做棺材板儿生意的,那也是靠本事养家糊口的。 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睿王殿下爱民如子,作为睿王府的人,得学会急百姓所急,忧百姓所忧。 “就你小子会说!”无言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想想又觉得,好像如今事已至此,就只能这么想了,于是他交代道,“这回可得盯仔细了。” “您放心,您放心。”那侍卫小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后目送无言骑着马走了回去,这才又转过头来,和面前的三幅棺材板子大眼瞪小眼。 那边,无言刚一调头往回走,就见百里臻之后的那辆马车车帘被轻轻撩开,一只手在招呼他过去。 那是阿绫的马车,趴在车窗边上的,是她的丫鬟,好像是叫什么......春......春什么来着? ......春花儿? 虽然太史是个腹有诗书的大才子,可这给家里丫鬟起名字的功夫,可真不敢恭维,也忒土得掉渣了吧...... ——是春杏,还有,你才土! 无言见状,点了点头,小快步驾马走了过去。 有时候,无言会冷不丁寻思着,自己这一路,是不是越来越混得跟太史的侍卫似的了,还是随叫随到那种。但是,他又一想,这我不就是他家殿下之前若有意似无意跟他提起的新增职责吗? 而且,和太史一道儿,还能说说话,这波不亏。 走到马车边上,无言躬身,将头凑到窗边,低声问道:“太史何事?” “就是......”春杏看了看阿绫,见阿绫只是对无言点了点头,并没说话的意思,便自己解释道,“是我们少爷瞧见进城的队伍里仿佛总有人会撤到道旁去,想问问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是个询问的口气,但是,阿绫既然叫她问出口了,必然心中有了某种推断。 无言听后,有些诧异而敬佩地望了望车里正端坐着的阿绫一眼。自己可以自由移动,发现这些自不在话下,可阿绫坐在车里,却及时发现了外面环境的微妙之处,这观察力可真是不一般。 “原来如此。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无言简单地将刚刚在队伍最前面发现的事情,告诉给了阿绫。这话,他也放不到他家殿下面前说,因此,无言正好可以趁机把事情告诉阿绫,瞧瞧她会怎么回答。 “还真是晦气啊!”秋桃听了,当即和方才的无言以及侍卫小哥发出了一样的感慨。 “可不是嘛。”春杏附和了一句,谁出门在外瞧见棺材板儿不得避一避啊。 说着,她们二人齐齐望向阿绫,想听听她的看法。 平日在府里也一样,她们俩虽然性子泼辣豪爽,也算是比较有主见的姑娘,但做事还是谨小慎微的,每次即便说了什么,也会下意识地看看阿绫的脸色。 只见阿绫听了无言的描绘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依然不言语。 见她没说话,无言也很好奇了。他此时跟春杏、秋桃一样,想听听阿绫是怎么说的。多次事实证明,这位太史的脑子与众不同。 啊,他不是在骂人,他的意思是说,太史公极富有远见卓识,非一般人能比。 于是,无言见状,便特意问了一句:“太史怎么看?” 和那走在最前头的侍卫小哥一样,他除了看出来对方确实没有杀意,只是平头百姓之外,旁的是真的没看出来了。 “唔......”阿绫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眼睛一翻,朝窗外的无言看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无言想了想,如今这情况,最奇怪的自然是三口棺材了,“可不是嘛,突然平地里出来三口棺材,挺膈应人的。” 春杏、秋桃在一旁听着,点了点头。太晦气了,简直是出门没看黄历。 “不,关键是,那些棺材摆放的方式,为什么是一字排开?”阿绫的关注点和无言并不一样,因为她一直坐在马车上,是以所谓的“一字排开”这个形式,还是她听了无言描述才知道的,“又不是出丧,只是运个空棺而已吧,说到底,如今也就是堆木料罢了。难不成,如今这东西运输还要讲究排场的吗?” “这......” 无言一时语塞,他没想到阿绫一开口,角度就如此刁钻。棺材该怎么运,竖着还是横着,立着还是躺着,他又不是开棺材铺子的,他哪儿知道这些啊。 不过他却知道,运送棺材板儿是不会刻意讲究这种“排场”的。 除非,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无言的眼睛亮了亮。 阿绫这么一说,无言立时便产生了些推测和想法,只不过,他具体也说不上来,于是便干脆道:“属下这就去叫人跟着。” 说着,他便朝阿绫抱了抱拳,随后一松手,放下掀起的窗帘,驭马前行。 “诶?” “怎么好端端就......” 第三十四章 有经验者 “不,关键是,那些棺材摆放的方式,为什么是一字排开?又不是出丧,只是运个空棺而已吧,说到底,如今也就是堆木料罢了。难不成,如今这东西运输还要讲究排场的吗?” 阿绫听到无言的形容,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疑惑地从刁钻的角度开始发问。 无言一下被她问得有些懵,不过也是因为她这句话,在一瞬之间,仿佛打开了什么新思路似的,眼睛亮了亮。 “属下这就去叫人跟着。” 无言的声音还在耳畔,可是,转瞬间人却没了影儿。 车内,春杏和秋桃一直在阿绫的身边,正一脸懵逼这。 对,没错,她们俩必须要承认,她俩从小是走武人的路子,脑子确实是不太行,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们俩却还是发自内心感到无力的——阿绫和无言的对话全过程,她们俩都有看到、听到,此时,却见这二人仿佛心中有了主意,可她俩还在一片云山雾海里,不由得有些傻愣。 阿绫对无言突如其来的举动并不意外,很明显,他估计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好歹也是百里臻手下的侍卫长,若是这点层次都想不到的话,那可真不行。 “这......少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是呀是呀,您能告诉我们吗?” 眼见阿绫已然是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春杏秋桃就更加着急了。她俩脑子不算太聪敏,偏偏跟的是阿绫这么个脑子转得比别人至少快一倍的主子,两相对比之下,差距更明显了。 她们俩根本不指望自己的脑子能想出什么谜底了,她们就像直接知道答案,最好是剧透到大结局那种,因为,实在是好奇死了嘛! “以下只是猜测。”阿绫晃了晃手指,事先声明道,“不一定百分百正确,不过我觉得——” “中间的那口棺材,肯定有问题。” 无言一放下阿绫所在的马车窗帘,便又快步打马向前了。 方才,若不是阿绫那句话提醒了他,他一时还没往这所谓“一字排开”的阵势上想。 这也不能怪他,往时对于小老百姓,只要简单判定对方不会对他家殿下构成危害之后,无言便不会再对他们如何琢磨了,生怕想多了想错了,反倒造成不好的影响。他家殿下不同于普通皇亲国戚王侯贵胄,未来,是要登上那把君临天下的龙椅的,而这些百姓,则都将是他的子民,他们作为睿王府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将这点摆在首要位置。 这次也是一样,虽然感觉那些个棺材板儿有些晦气,但对方也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不值当他们过多留心。 但...... 如今,这么一想,便是有许多细碎的思绪,从他的脑中瞬间冒了出来。 无言不敢耽搁,即刻便朝前追去了。 要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带有其自身的目的性,而这个目的性,则会制约其做事的手段和方式。就比如这运棺材板儿的,就要考虑时间成本、收益多少、运输效率等等因素,然后选择一条价优质好的路径,期以得到最大的回报。 如今,他们车队之前这人,将他的三口棺材横着一字排开运输,自然也有其目的性。 无言是没见过人这么运棺材的,三个硕大的棺材排成一排不仅沉重不堪,而且,由于体积太大,极容易磕磕碰碰造成损坏。这种生意由于是给亡者所做,因此谁都不敢马虎,遗属不会愿意用破的棺材板儿下葬,而店家自然也不会冒着赔钱赔货赔信誉的风险,去给人运个坏棺材板儿的,这实在是干昧良心的生意了。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这么做呢? 从普通正大光明的角度来看,已是寻不到合乎逻辑的缘由了,所以,无言便从不那么正大光明的角度来考虑。 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瞬间想到了那个点—— 如果棺材里装了些不可与人道的东西,那么为了掩藏这些东西,他是不是会用什么方法伪装一番,随后再以如今这样三个一组的形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呢?毕竟,比起孤零零一个棺材那般醒目、引人注意,倘若三个一排的话,看似体积变大更吸引人了,可实际上固定目标反而变得更不确定。 因为,人们只会注意到有人在运三口棺材,而不会注意他的某口棺材怎么怎么样,也变得更加安全。 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最有可能。 无言想到这里的同时,忽得见到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旁边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因为他赶得及,没做心理准备,被这么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对方是谁之后,无言便觉得自己被这么结实吓了一跳不冤了。 也是,就凭这小子的轻功,只他家殿下能与之较量一番的了。至于他们,再怎么不服气,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毕竟,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 “这种事儿怎么能不叫我呢,无言小老弟?” 来人笑嘻嘻的没个正形,一双桃花眸在笑意中更是神采奕奕,和无言在方才瞬间凝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七公子。”被称为小老弟的无言朝来人点了点头,如果他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以这位爱凑热闹的性子,估计也打算去前方看看会发生什么。 是了,看到楚子寻这张笑得有些勾人的脸,无言才想起来,这几年楚子寻因为一直化身玉离公子在外闯荡,可没少给自己做棺材板保平安。对于他这种行为,便是他手底下千机门的人都理解不能。 是个十成十的奇葩。 是以,于楚子寻而言,他应该也是个殡葬行业的有经验者了。 有经验者...... 无言看着楚子寻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深了深。 楚子寻被他这么看着,看得不免有些浑身发毛。 要知道,没什么比一个平日喜欢插科打诨的家伙,忽然正经起来,要来得更可怕的了。 深吸了一口气,楚子寻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安,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呃......严肃?” “我?没什么。”无言摇了摇头,否认道。 有吗?活泼可爱的他,刚刚很严肃?怎么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好不好。 有啊有啊有啊。楚子寻看着他一副试图否认的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居然还想不承认,他刚刚那下子惊吓算是白受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用的属下,连无言这么多年下来都成这样子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不过到了楚子寻嘴里,却变成了一声:“哦。” 楚子寻和无言一样,正惦记着前面那档子事儿呢,于是也不在这半道儿上多废话,各自驾马散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这么来来回回之间,又进去了两队人马,如今守城官兵查验的人过去了,就轮到他们队伍前面这个拖棺材板儿的一行人了。 方才那个侍卫正盯着前面的情况呢,忽然见无言去而复返,又带了个楚子寻过来,登时感觉如临大敌。 “言哥,我没......” 听声音,感觉委屈得快哭了。 他方才也没玩忽职守,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地警惕着周围是否有异动呢,谁曾想,就是听得太多看得太多,竟然让这些小老百姓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滑。 忒气了!忒可恨了! 这之后,他立志绝不放过前面这几口大棺材,结果可好,城门还没进呢,他们的侍卫长又来了。 这莫不是......想放弃他。 “知道你没开小差。”无言一眼就看出他这是在想些什么呢,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和楚七公子只是有点儿事儿有些在意罢了,所以想亲眼看看,你继续做你的事就行。” “嗯,我知道了,定当不辱使命。”侍卫小哥忙点了点头,一凛神,又恢复了精神,道,“您二位忙吧。” 楚子寻有些好笑地看了那兴头极高的侍卫小哥一眼,而后往无言身边凑了凑:“你行啊,无言小老弟。” “......楚七公子。”无言这会儿都有些无语了,请问这个人到底是来干啥的呀,挤兑他的吗?他再不关心关心那个棺材,人就真溜走了。 “我省得我省得。”楚子寻自然知道他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他脸上那耀眼得有些过分的笑容微微一收,便是对无言道,“你可是听了驸马的话?” “......你怎么......”无言没想到他居然还提起这茬儿了,登时有些诧异,“莫非......” “是,巧得很,刚刚我就在马车另一边,不过没掀帘子就是了。”所以,他们都没瞧见他。而他轻功又是当世卓绝的,只要他稍稍一屏息,鲜少有人能发觉到他的存在。 “听了你说的这事儿,觉得甚是有趣,于是就跟着凑个热闹呗,不过......” 顿了一顿,只听楚子寻又道:“这位驸马爷,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若是对方如他们这般走江湖,如此不过尔尔,可显然,他不过一个管家公子,往昔都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出远门就接连不断碰到各种风险,可他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棺材板儿,这可真是...... 奇人。 起先楚子寻还道百里臻一时想不开带个累赘,如今却是明白了。 入了百里臻的眼的,果然都非同一般。 “确实......”无言目视前方,那一队运送棺材的人,如今正推着大平板车缓缓向前走,排了这么一会儿队了,终于轮到他们了,“不过......” 他只说了个“不过”,之后就再没说下去了。 “不过?”楚子寻侧目,不过什么? “他不喜别人称他驸马。”他家殿下叫“姐夫”,还被明里暗里的拒绝过呢。 “诶?”楚子寻没想到,无言卖了个关子,居然卖到了这里,他轻扯嘴角,难怪他听了一路,听他们一个个的都叫“太史”呢,他还寻思是怎么回事儿呢。 顺着这个思路往回想的话,楚子寻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实话,自己叫他“驸马爷”的时候,那个模样俊秀的少年,居然还微微蹙起了他漂亮的眉头。那一瞬他微微有些奇怪,再一看时,却见他表情淡然,仿佛不见之前的不愉,如今想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 “所以......” 楚子寻还想说什么,就见那些守门的官兵开始例行检查了。 他们中的三个从哨岗上走下来,走到斜停着一边落地的车子旁边,用手敲了敲那棺木。手指敲击之下,棺木发出沉闷的声音。 “唔,好木头啊!” 其中一个官兵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说了一句,大概他没想到木料如此结实,下手一时没注意轻重。 “官爷您可真识货,小店从来都是优中选优,用上等木料......” 旁边一个身着皱巴巴马褂棉袍的男人搓着手指说道,一副生意人的语气,很是恭维。 官兵一边使劲儿掀开盖子看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因为这棺材的木料特别实在,那棺盖也比一般棺材的要沉重,大刺拉拉地给人家在外头掀开也不切实际,特别是中间那口棺材,因为左右两个夹着,更是不好开了。因此,这些官兵也就每个推开随便地看了两眼,就挥了挥手,放这队人马过去了。 无言和楚子寻自前面那队运送棺材的人马开始接受检查起,就一直仔细地盯着。然而,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正常。他们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的时候,守城的官兵已经检查完了。 精明的会说话的老板,和老实巴交的活计。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运送的货物比较特别的话,这当真是一队无比寻常的人马了。 事情,往往总在人们最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那个穿马褂棉袍的男人自然又是说了不少好话,刚准备推着车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检查动了什么的缘故,中间的那口棺材突然往下滑了滑,棺盖也顺着开了个口。 无言和楚子寻的脸色不由地齐齐一变。 第三十五章 五星酒店 此时,下晌时分,夕阳逐渐西下。 因为阿绫的提示,无言和楚子寻便先打马到了自己这一队的最前面,打算以静制动暗中观察。因为天色渐晚,官兵们也不拖沓,手脚也都很快,再加上这胖老板看着也并不是什么可疑分子,于是,无言和楚子寻二人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的时候,守城的官兵就已经检查完了。 “官爷您可真识货,小店从来都是优中选优,用上等木料......”胖老板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响在耳畔。 他们看起来心情不错,尽管检查期间,那个长得向老板一样的、身着皱巴巴马褂棉袍的胖男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自家棺材的质量有多好,每种对应的材料分别可保管多少多少年。 质量再好,也是给已死之人用的。用它的人,不会告诉你这棺材究竟质量好不好。至于埋葬他们的后世子孙,吃饱了撑的,也不会在若干年之后,去扒老祖宗的坟头,然后证明那棺木是不是真能用上那应该的使用年限。 他们心情好,是因为那个胖男人在他们检查的时候,赛了些碎银子。别看他穿得没多好,出手还挺大方的,估摸着是那种常年走生意、财不外露的精明人。 他们最是喜欢这种“懂行规”的精明人了,不用费嘴皮子,彼此都省事儿,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拿人家手软,再加上这队人马确实是普通生意人,没有为难的道理。于是,象征性地检查一下之后,守城的官兵就挥了挥手,放这队人马过去了。 连楚子寻和无言都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就是在这样的关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在检查的过程中动了什么,中间那口棺材便顺着还没扶成与地面水平的车板上,往下面滑了去,与此同时,那个棺材上的棺盖,也往旁边滑开了些许。 “诶哟!” 那个胖男人反应最快,忙移动着他那滚圆的身子,直直顶在了车子前,阻止那口棺材再继续下滑。只不过,这棺材十分实在,他一个人又没什么力气,显然顶不住多久。 “你们这几个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搭把手!”老板模样的胖男人急得尖叫了起来,忙指挥着已经吓傻了的几个伙计,咆哮道,“你们真要等着它摔到地上我们赔钱呐!” “哦哦哦!”几个伙计被老板吼了一嗓子,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迈腿奔了过来,有的扶着车子,有的扶着棺材。 那三个守城的官兵见状,大概觉得自己方才拿了人家不少好处,这时候不搭把手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也到另一头帮忙稳住车身,以免另外两口棺材打滑。 几人手忙脚乱一团之后,终于又将这车子和三口棺材恢复检查之前的原状。 “多谢各位官爷,多谢各位官爷!” 老板见危机解除之后,长长舒了口气忙不迭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同时还不忘对几个守城官兵点头哈腰地致谢。 “你快些子进城去,把你的这些货都安顿好吧。大老远运过来却折在自己手里,不值当。” 守城的官兵们虽然平日里爱些小钱,但也不过是普通人,心地都不坏,并不会仗势欺人,这会子还会说些安慰人的话,自然也不全是看在方才那些散碎银子的份上。 毕竟,这中间的棺材板儿会突然滑下来,和他们方才动手翻找检查一番有一定关系。这要是真砸到地上,磕着碰着了,坏了人家生意,他们心里自是过意不去的。 “是是是,您几位说得是。” 平安度过危机之后,那胖老板的圆脸盘上,又挂出一副讨好的笑模样,他对几个官兵又是好一番感谢,这才指挥着伙计们向前继续赶路。 守城的官兵们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城门,彼此交流了几句,无不是说这死人生意不好做云云。说了一会儿,这才把目光落到后面百里臻阿绫这一行里。 无言看了楚子寻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之后,便与他一道儿转身了。 应付城门口的事情,自然不用他们来,便会有人去做的。 只不过,真没想到啊,这么一看,居然还看出了些什么。 居然...... ......有个死人。 +++++ 阿绫走进自己所下榻的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一大半。 这次他们所住的,是位于朔方县的醉仙楼分楼。 走进这醉仙楼内,阿绫才明白,开遍几大国的醉仙楼之所以这么红火,确实是有道理的。像醉仙楼外面门面儿这般气派的,在京城里见过几家,可如醉仙楼这样家家店面都做得一般好的,阿绫却没见过了。 无论是楼内硬装软装还是客服,无论是吃还是住,醉仙楼哪怕在远离天子脚下的朔方县,也依然保持着和京城总楼同质化的高标准服务,这在现代都不容易做到,更何况是古代了。 若是按照现代连锁酒店的评级的话,这醉仙楼至少也得是五星级标准的。 顺便说一句,这醉仙楼,便是楚子寻的产业之一。 之前路上接触一二,阿绫总觉得楚子寻吊儿郎当的,看起来好似没个正形,是标标准准的富二代、纨绔子弟。虽然百里臻会任用的人,应当是有能力的,可仅凭这些时日眼见的接触,饶是阿绫这么会观察的,也没发现楚子寻如何厉害。 但是到了这里,阿绫不得不承认,他应当是有一定手腕和经营头脑的。 这个人,居然一时瞒过了她的眼睛,看来,伪装水平非常了得啊。 阿绫心里自然对楚子寻有了一定想法和考量,她打算往后多对这人进行一些“人类观察”。 不过,这些都先放在一边不提,眼下,她首要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好好休整一番,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劳都释放掉。 之前,从上一个不知名小县城的旅馆,到现在入住醉仙楼,这一路上是十余天下来,又是爬山又是钻洞的,愣是没再进过旅馆睡过床洗过澡,阿绫觉得她都有味儿了。 这张小脸儿长得就算再好看,有异味也受不了啊。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更遑论其他人了。 尽管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了,可阿绫实在忍不住自己带着一股味儿去吃饭,这样太倒胃口了会影响食欲的。 是以,她便决定先进房间洗个澡,将自己洗得喷喷香,再用些饭菜。 上次洗澡差点被“天外来箭”给一箭插死,阿绫如今想想,对洗澡这件事儿还是心有余悸。于是,她在泡澡前,特意让春杏找侍卫在附近排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下了水。 当略略有些烫的热水漫过皮肤,阿绫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细胞,在水下瞬间焕然新生了。 舒服! 舒服到骨子里了! 沉醉得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儿之后,阿绫又带着几分闲适地吹了吹水面上的花瓣,一边吹一边咯咯地笑,玩到水温降下来之后,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拿过搁在一旁的浴巾擦干身子和头发,随后裹好束胸带,穿上里衣和外袍。 从浴桶里爬进爬出的过程,并不像洗澡时那般享受了,只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阿绫实在受不了自己光着身子洗澡的时候,还有人跟在一旁帮她擦洗。因此,尽管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不便利的洗澡方式,除非特别必要的时候,阿绫从不叫春杏和秋桃跟在自己身边帮她洗澡。 古代的男装穿起来并不复杂,经过这些日子的适应,阿绫如今也算学了个有模有样,束好腰带之后,她便从屏风后面绕出来,解开包在长发上的浴巾,拿起梳子梳了起来。 阿绫的头发长至及腰,秀发顺滑乌黑亮丽,这样的头发无论是生在男子还是女子的身上,都是极其让人羡慕的,阿绫也不讨厌长头发,只不过,这个点洗头,睡前能不能干就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梳顺头发,阿绫又拿起旁边的干毛巾使劲擦了擦,擦到实在绞不出水之后,这才将毛巾挂在了一旁的椅子背上,而后任由一头长发披散了下来,等待自然干。 拥有这种长头发,就该标配个吹风机,不然迟早有一天得得偏头痛不成。为了身体健康,她就该拿把见到把这头发给一剪子剪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虽没有什么健康威胁了,却得落个政治不正确,走到哪儿都得被当成异类,麻烦远比解决的问题多。 如今她头发湿乎乎的,要是下楼去楼下大堂里吃饭,势必要把这些头发束在一起,沉甸甸的难受死了。阿绫略一思忖,便决定干脆偷个懒,在屋里用饭。 她打定主意,准备开口唤守在门外的春杏、秋桃时,就听门外好巧不巧传来无言的声音。 +++++ 春杏、秋桃两人一直守在门外,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从前段时间起,她们家姑娘就忽然毫无征兆地不让她二人服侍她沐浴更衣了。 她们俩虽然性子外放豪爽,不如一般女儿家那么细腻,也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的东西,可有些粗浅的事情,她们俩也懂。 就比如阿绫这个不让贴身服侍的决定,就让她们俩忐忐忑忑了好一段时间,猜测是不是因为哪里没服侍好,招了姑娘的嫌弃。 是,她们作为姑娘的贴身大丫鬟,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合格的。笨手笨脚,该会的女红梳妆都做得半吊子,有些时候甚至还需要她们家聪慧的姑娘操心,可,当初夫人就是看着她俩性子单纯憨直,又有功夫底子在身,所以才让她们俩这两个不合格的丫鬟作为心腹,伴在姑娘身边的。 明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终于,还是厌弃了吗? 可是,也不对啊。 除此之外,阿绫依然待她们如初,甚至,更加亲近平等,如同亲生姐妹一般,有时又让她们俩受宠若惊。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两个脑回路耿直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既然想不明白的话,那么,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姑娘吩咐什么,她们做什么便是,何必多那些子不该她们多的心。 这天,阿绫沐浴也是一样。如今她们俩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惊讶,在帮阿绫准备好衣物和洗澡水后,不等她赶人,就自行出去了。 当听到屋里传来水声之后,春杏和秋桃料想是阿绫洗好了澡,不刻就会叫她们进去。是以,便在心中一边计算着阿绫穿衣梳发的时间,一边在心中做好随时进去的准备。 可谁想到,等了一会儿,还没听到屋里阿绫的召唤,却是见睿王殿下身边的无言从走廊一头走了过来。 春杏和秋桃不由得心中一紧,彼此飞快地对视了一样。 春杏:这......无言他不会仗着自己是睿王殿下的人,硬闯吧。 秋桃:他敢!如果他真的想闯进去,那就你我同时出手,你攻击他上三路,我攻击他下三路,顺带送他个断子绝孙无影脚,保管他再也不敢轻易靠近咱们姑娘。 春杏:这个法子好! 无言步子迈得很大,两三步之间,就走到了二人面前。步子还没站稳,就觉得忽然背后直冒凉气。 他如下午时一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不过这次他却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夜晚寒气上来了。是以,也没看到他面前的两个姑娘眼中,那一瞬间的跃跃欲试。 打了个抖之后,无言便恢复正常了。 其实,看见春杏和秋桃俩人守在门外,无言就料到阿绫在屋子里,只不过,出于礼节,他还是十分客气地问了句: “请问,太史可在?” 这边,刚洗好澡的阿绫听到了无言的声音,心想,果然是来找她的。 至于他为的什么来找她,阿绫心下也有头绪。毕竟,那棺材板儿里居然真的有问题,还是个和人命有关的问题,敏锐如无言,肯定是不能放任这件事情这么继续下去了,得了百里臻的许可之后,便着人去调查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脚居然这么快。如今不过一个时辰,就查到线索了。 第三十六章 转角遇爱 “请问,太史可在?” 楚子寻那边一传来消息,无言便想着要来告诉阿绫了。 毕竟,棺材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借了她才光呢。无言并不贪功,在之前跟百里臻禀告的时候,他也是照实说,是阿绫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礼貌行为,拯救了他下半辈子的幸福。 “少爷在沐浴。”答他的是春杏,她瞧着无言的脸,摸不清对方来是百里臻的意思还是什么,便照实说了,“您可有什么急事儿。” “啊,我......” 无言点了点头,正想说自己确有急事,就听屋子里传来阿绫的声音:“我洗好了,让他进来吧。” “是。”春杏、秋桃应了一声,便侧身让开路,请无言进去。 “多谢太史。”无言对春杏和秋桃点了点头之后,就推门走进了屋间。 醉仙楼的上房都是内外间,听阿绫说让他进去,见外间没人之后,就径直走到了内间。 横竖又不是进姑娘的房间,都是大老爷们的,无言觉得没那么多讲究,他觉得太史也这么想的是。 ——不,她不是! 无言伸手撩开内间的珠玉门帘,入目的便是一个俏生生的白衣公子端坐着。因为刚出浴,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浅浅的红色,脸庞看上去像浸了水一样,格外鲜润。朱唇皓齿,黑瞳粉面,别提有多好看了。 作为睿王殿下无脑吹,无言一直觉得,这世上能将白色穿得好看入骨的,也就只他家殿下一人了,至于旁的人,便是再好看的容貌,穿白衣也一身的世俗之气,缺少那份灵动缥缈的仙气,着实有损这份纯然之色。 无言还觉得,这世上若要为他家殿下寻个王妃的话,至少得寻个容色不比他家殿下差的,而且还要有这天上人间独一份的神韵的女子,才不算辱没了他家殿下。 最好呢,再有他家殿下这般的聪慧和谋略,这样一来也不怕被人算计,二来未来的小殿下也会聪明过人,毕竟,男孩子大多数都随母亲的嘛,嘿嘿。 只可惜,只可惜啊,他家殿下这般的人,都还是千百年来难得一寻的,更何况再寻个与他比肩的女子......怕不是在痴人说梦。 都怪这陛下和皇后娘娘将他家殿下生得太好了,而他家殿下又倔得跟什么一样,死活不肯将就,简直生来就是单身的命。殿下单身,他们这些做人家侍卫的,自然......也只能陪着打一辈子光棍咯。 无言觉得,自己这个侍卫当的,年纪轻轻的,就开始操起了人家老妈子的心。 只不过,无言不曾想,他这辈子居然还会看见一个如他家殿下一般能驾驭得了一身白衣的人。 只不过,和百里臻不同,素白的衣服穿在阿绫身上,并没有百里臻那份凡人难以触摸的仙气,却也不见世间俗人常有的市侩。她的朱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湿润的眸子里仿佛承载着满天星辰,她坐在那里,端看便是一个无比明亮而鲜活的人,是一个干净而纯粹的人。仿佛寻遍世间芸芸众生,也难得再见这么一个晶莹剔透的人儿了。 她不是百里臻那样的神,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无言两只眼睛都被惊艳了。 那感觉,简直转角遇到爱啊! 而且而且而且,这位太史不仅善穿白衣,还颜值高、脑子好的人类。 除了不是女人之外,简直一切完美! ——她就是个完美的女人_(:3」∠)_。 无言甚至克制不住自己,明知答案,还是想冲上去问阿绫,“太史家中可还有妹妹未婚配”了。 一瞬之间,他都忘了自己进来是来做什么的了。 阿绫瞧着自己面前脸颊有些抽搐的小伙子,低头瞥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两边的长发。 请问,她披散着头发、盘腿坐在床上,是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好吧,她现在的造型确实是不太雅观,这她也知道的,可是无言抽抽成这样,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喂! 阿绫并不知道,无言正因为她这么个“真真正正的人”,彻底无视了她如今粗糙的造型,选择性眼瞎。 “咳。”阿绫轻咳了一声,提醒无言停止他的面部抽搐,“无言是有何时找我?” “啊......”无言被这么一叫,蓦地回过神来,他尴尬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以掩盖自己方才的走神。他复又定睛从上到下看了面前的白衣公子一遍,寻思着话该从何处起头,却直至这时才无语地发觉,对方的姿势跟那庙里的铜像似的,盘腿坐立,笑得憨直,唯一不同的是,比庙里的那些个大佛,多了一头乱飘的头发。 天知道他刚才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觉得这人与自己家高不可攀的殿下比肩! 无言悔得恨不得自戳双目了。 “是寻着了一些关于那棺材里尸身的线索。” “哦?”阿绫扬了扬眉,虽然她大抵猜到也是为了这事儿,不过真听无言说出来,还是觉得睿王府那些个侍卫的手脚真是快如闪电,“说来听听。” “是。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便从今日那三口棺材与您简要地说。”无言点了点头,随后便将自己手里拿到的情报,捡了些重点与阿绫分享。 今日在城门下,无言与楚子寻蓦一时从那口中间的棺材里看到的,确实是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本是藏在中间棺材的最底层,上面还覆盖了些黑布做遮掩,守城官兵检查时候掀开盖子看到的是盖在最上面的黑布,而他们又查验地不仔细,因此以为那口棺材与旁边两口一样,并没有什么违禁品。谁知,后面因为晃动,棺材忽得滑落了,那盖在尸身上的黑布也因为棺材移动,便朝旁边滑落了,因此露出了那尸身的一角,又恰好官兵检查过后,棺盖没扣严实,是以也朝旁边开了个小缝。那老板当时之所以如此慌张,表面上看是怕棺材磕碰损坏,实际却是怕被人瞧见里面的尸体。 是了,那老板的反应速度和表现,可以说是既迅速又完美,放在那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什么夸张的。毕竟,是干系安身立命的买卖,急也是人之常情,倘若今天在他们后面的是普通人,那么短暂一瞬是根本瞧不见什么的。 可,偏偏后面看着这一幕的是无言和楚子寻。他们二人目力都极好,当时又都特意盯着那处,再细小的一瞬间,他们也不会错过。本就怀疑这一队人马,后又亲眼瞧见这事儿与人命相关,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查消息,楚子寻手底下的千机门更为擅长,他当即就派人去盯,日落之前,便将基本情况查了个大概。 “结果,您猜怎么着?”无言说着说着,便是一顿,开始卖关子了。 阿绫:...... 一口气不说完,这人可真坏! 阿绫这边正听得起劲儿呢,便听无言忽得一顿,开始自说自话地进入到“你猜我猜大家猜”的卖关子环节。 不,她不猜! 不仅如此,阿绫的注意力,因为无言这么凭空一打断,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别处。 她想起来,自己洗完澡之后,本来是想吃饭的。 夜黑,月升,肚子饿。 肚子饿! 肚子好饿! 肚子炒鸡饿! 饿饿饿饿饿饿...... 都是这个人,她吃不上饭了!现在,他居然还有脸在她面前卖关子! 咬了咬牙,阿绫抬眸,对面前打乱她原来用餐计划的无言,投去了“人道主义毁灭”的忿恨目光。 无言这一日第二次,觉得后背处直有凉意往上涌,不自觉又打了个抖。 真是奇哉怪哉了,难不成因为自己嘴贫卖了个关子,被这位祖宗给记恨上了? 阿绫的眼神看得无言心里直起毛,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忙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正经经地继续给阿绫讲后续:“话说今日我们遇着的这个胖老板,虽然做了在棺材里藏尸的骇人勾当,可实际上,他还真是个在隔壁上郡做棺材生意的普通商人。” 一切的起因,乃是出自这胖老板和同在上郡开棺材铺子的同乡的一番闲聊。近日,他听他那位同行的同乡说,有要尸体,随棺材一起运过去可以给高价。 “要这年轻男女的新鲜尸体作什么?”胖老板初听,觉得这勾当有些难以启齿。 “听说他们是专给人做**的,还专做大户人家的生意,那家伙,一笔可比给我们的多不知道几倍呢!”同乡压低声音说着,还不时怂恿道,“我给他们运过两次,给钱很及时。” 这位胖老板此时正好遇着资金困难时期,听说可谋暴利,又闻并非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很是心动。在家里寻思了几日,他忽然想起那乱坟岗里总三五不时有裹着席子被扔过来的丫鬟仆役,其中不少还尸身完好的,不正是他可以利用的尸源嘛。 胖老板将整个事情的关节想通之后,觉得这生意自己也能做,于是便在次日找到了他那位同乡,托同乡和买家牵线搭桥。 说到这儿,无言再一次停了下来。 这次,他并非想要卖关子,实在是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再大的肺活量,也得缓一缓喘喘气不是? 因为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无言在停下声儿之后,还特意睇了阿绫,生怕她又如方才那般瞪他。 虽然明知道太史压根就是个瘦弱文人,半点功夫不会一分内力没有,但无言就是莫名觉得,她瞪起眼睛看人的时候,实在是教人发憷。 然而,映入无言眼中的,却是一张表情严肃拧眉深思的脸。那表情,似是连他不再说了,都未曾注意到。 无言这心思在心里刚起,便将阿绫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被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心里一跳。 生怕重蹈覆辙的无言,打算开口自救,“太......” “啊......”与此同时,阿绫也轻叹了一声,见无言也开口了,她便看了对方一眼。 “不,没什么没什么。”无言摇了摇头,“太史您先说。” “我也没什么事。”阿绫却也是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想说,方才一时顾着听这事儿,招待不周,不必拘束,找个位置坐吧。” 无言这么一直站着,他累不累,阿绫并不关心,她只是觉得自己要不停仰头看他,自己脖子累。 “哎,好。多谢太史。”无言并不知道阿绫心里的想法,他只当是面前的人心气儿顺了,于是也不好推辞,就近就拉了吧椅子坐了下来。 见无言终于处于自己视线的水平位置,她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这些话,不会是那位老板说的吧?” “不是,是根据掌握到的线索推测出来的。老板我们没有接触,因为明天就是他和这边接头人碰头的日子,怕打草惊蛇暴露了。”无言回道,说出他的考量和顾虑,“有人在那老板身边儿盯着。” “嗯。”阿绫点了点头,无言他们的谨慎简直让人安心,“除此之外,你们应该还查到了别的吧,方便与我一说吗?” “虽然那边的接头人还没到,不过我们查出来,这些尸体是运往——”无言说着,忽得又住了口。 阿绫:...... 这孩子什么毛病! 光她注意到的就两次了,方才她出神思考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人卖了几次关子了。 无言整个人背部僵直、肌肉紧绷,如同被盯在椅子上一样,一动不敢动。顶着面前阿绫再次不愉的目光,他表示自己简直冤死了。 他也不想的啊!这次真不是他想卖关子,也不是他觉得口渴了,完全是因为—— “哗啦——” 第三十七章 你扮女装 “哗啦——” 正在这时,内室门口处声音起,无言原本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也在顷刻间停了下来。 阿绫根据前车之鉴,以为无言这又是在故意卖关子呢,却不知的,无言是感觉到了什么,本能地住嘴。如果仔细观察他的话,会发现他背部紧紧绷直,有一种只在见到他家主子时才会出现的紧张。 而这被感觉到的什么—— 挂在门上的珠玉门帘,被一只白玉一般的手轻轻拨开,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随即缓步走进屋内。他的步态雍容闲适,就好像在饭后散步,而那被放下的门帘上的珠子,则在空中相互彼此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阿绫看到百里臻从门帘中走出来的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她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这门帘的声响,阿绫几乎要以为这个男人是凭空出现的了。 他是猫吗?走路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阿绫因这门帘声在发愣,在内心中疯狂吐槽,这边的无言却像是被门帘的声音激活了似的,不顾小心肝正在不住地、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噌”得就站起身来,如同光一样,闪身走到一旁,仿佛生怕慢上一步,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无言飘走了,并将屁股底下暖热的椅子,让给他家亲爱的殿下:“殿下。” 他家殿下来了,他还有那命能坐着吗?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够! 百里臻轻轻抬手,拂去外衣上的夜寒,而后走到椅子前,一撩衣袍,坐了下去。 阿绫瞧着优雅落座于自己面前的男子,眨了眨眼睛。 “殿下深夜来访,不知......” 阿绫依旧保持着她那弥勒佛一般的盘腿姿势,上身微微低了低。不是她不想动,而是保持这个姿势久了,腿麻了,实在动不了。 “如今不过将近戌时。” 百里臻倒是不计较她奇妙的姿势,反倒在时间上跟她颇有闲情逸致地,饶舌。 哦,将近戌时,她知道的,不就是过了18点快到19点了嘛。 ......唔,是不算深夜。 所以,这位殿下来是来给她报时的吗?他知不知道,天黑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好啊! ——无言:喵喵喵?我不是人吗? “所以殿下......”阿绫再次试图问明百里臻的来意。 一边说,她还一边瞥了无言一眼,发现对方一脸“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的表情。 “还没用饭?”然而,百里臻却是用问题来回答她的问题。 阿绫还没说什么,无言就先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家殿下单身这么多年,何曾主动关心过别人衣食住行,这可真是破天荒了。难道......铁树开花了? ......只是,这“开花”的对象,好像不太对吧。 无言提醒自己脑子放干净,不要往歪门邪道的地方去想。 百里臻这一提,阿绫那被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满腹空虚与饥饿感,便在此涌上心头。 饿啊,饿得心里发慌啊! 百里臻瞧着她那副毫不掩饰的饿得要死的模样,抬眼朝无言看了下。 无言忙一点头,而后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准备饭食也比呆在屋里强啊! “无言等会儿会把饭菜送过来。”百里臻回头,对阿绫解释道。 “多谢殿下。”阿绫点了点头。还算这人有良心,知道她空着肚子呢。 沐浴过后的湿气还未从阿绫身上散去,她的头发还带着潮湿,随意地搭在肩膀两侧;她的脸蛋还泛着浅浅的红晕,甚至鼻尖和耳垂都是红润的;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也因湿气而微微有些卷曲。她整个人都是一副湿润而鲜活的模样,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味道。 偏生这样好看的容貌之下,她却不做任何修饰,甚至还用如此随意的姿势,从没哪个女孩子会如她这样的。 阿绫不再说话,百里臻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们俩之间仿佛在进行这一场“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比赛一样,和缓的气氛中,彼此剑拔弩张着。 或者说,从头到尾,其实就只有阿绫一个人在意这件事而已,她只是在暗自跟自己较着劲罢了。 因为,就在阿绫觉得百里臻发动了“沉默是金”的攻势之后,这位殿下居然很轻易地就开口了:“运往北翟了。” 他这话,当真是没头没尾,没主语没宾语。 阿绫觉得,百里臻真是不会聊天。 ......不对,等等! 他这是在回答无言方才那句没说完的话吧。 所以—— 运—往—北—翟—了?! 那些尸体居然运往北翟了! 阿绫的眼睛蓦一时睁大,万千思绪一时汇于脑中。 ......诸君,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可是...... 一想到自己的那个“设想”,阿绫不仅怀疑,虽然现代电影里剧情都那么发展,但是,在这个时代,有技术能实现这种“设想”吗? “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就得请你帮个忙。” 阿绫抬眸看向百里臻,却见对方似是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薄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来: “你来,扮女装。” 阿绫现在不仅是腿麻了,而是整个人都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从刚刚听无言的描述起,阿绫便不断地脑中形成一个惊人的假设,如果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这个收集、运送尸体的组织,就像是一个庞大的传销组织,不断发展自己的下线,由于层级关系分明、采取单向联系的模式,因此谁都不知道最顶上的那个人是谁。而那个所谓的保持尸体新鲜的液体则像是福尔马林,至于他们要完好的新鲜的年轻的尸体,则是要利用这些尸体...... ......当活死人?! 听闻北翟少数民族众多,其中不乏会些妖魔鬼怪之术。莫非,当真有什么,能让尸体“死而复生”,倘若真是这样的话...... 阿绫便是这么一想,心里就不由地一骇。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可听如今情况的描述来分析的话,这分明就是一场北翟针对大汉的阴谋。 她想开口提醒百里臻,又怕是自己胡乱思索想错了对他产生误导,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考量。 只不过,以阿绫对他的了解,既然他允许无言告诉自己,他本人又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说出这件事,就说明他并非会被此事困住。 话虽如此—— 阿绫抬眸看向百里臻,却在之后听到对方说出了一句更令她诧异的话:“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就得请你帮个忙。你来,扮女装。” 蛤??? 扮女装?! 他这是,威胁吗? 阿绫整个人呆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所以,这个人今晚来亲自找他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这个? 为何这件事情要扯到她身上,还要她来扮女装?这逻辑分明有毛病啊! 该不会...... 是因为百里臻已经识破了她的真身,或者对她有所怀疑,所以故意来在她身上找破绽的吧? 方才那个设想让阿绫浑身发冷,而如今这个设想则直接让她的心都冻住了。 她甚至,一时不敢直视百里臻的视线,生怕他看出自己掩藏在心底的真相,以及她周身环绕着的不安和无措。 “本王亦不想强人所难,只不过......”百里臻微微眯了眯眸子,因为阿绫低着头,是以没看到他瞳仁里一闪而过的促狭,“本王身边没有得力的人能扮女装。” 无言也好,无风也罢,都不适合这种任务。他们俩无论哪个扮女装,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那种。 若论身形,这一队里,阿绫是最适合的。 其实真要说的话,楚子寻的千机门也好,他的暗卫也好,并不是真的没有能胜任这个任务的人选,他们中无论哪个拎出来,在身手上和专业度上,都比阿绫更为合适。 但,百里臻就是想试试看,阿绫究竟能做到那种程度。 至于其他的...... 阿绫听了百里臻这一句话,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想到自己身上的价值,忽然安心了。死了,没凭没据她,她作什么在这里自己吓自己。 稍稍稳定心神,阿绫这才抬头问道:“莫不是殿下这里,有非臣不可的任务。” “本王需要你的记忆。”百里臻颔首,这才是他真正要阿绫的原因。 事实上,早在上一世的时候,百里臻便看中了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也知道倘若哪天自己登上帝位,就需要这种清正廉洁身有傲骨又颇有能力的官员来治世。只不过,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因此也一直没有启用她。直至她身死的时候,也依然做着修编史书的工作。 这一世,百里臻提前介入,通过促成她与百里瑾的婚事,提前让她入局,同时还在这次前往北翟的路上,将她一并带上。 而她这一路的表现,确乎出乎他的意料了。 她甚至,做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她是不是还可以更加,更加...... “臣当不辱使命。”阿绫说着,拱手朝百里臻行了一礼。 “不觉得为难?”百里臻反问道,为她突然改变态度而感觉到讶异。 ......说得好像她说为难,这个男人就会放过她一样。 那么,可能吗? 做梦吧! 面对这个乌漆嘛黑的男人,无论什么可能,连梦里都不会有的! 他不过啊,就是说出这种话,让自己显得很善良罢了。她才不信呢,也不愿意跟他废话。面对这种男人,套路他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的套路反套他。 “殿下得重,臣之幸也,何谈为难?”阿绫浅笑道,脸上淡然的表情仿佛表现着“尽人之事,忠君之命”的大义凛然。她的脸长得漂亮又乖巧,一看就是个好人家的老师娃,特别具有说服力。 好一个一身正气的太史公!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司马家! 然而,这表情落在百里臻的眼中,却让他一时有些无言,这小丫头不找他的道儿也就罢了,还尽用这种法子会气他。 “......不是会丢了性命的任务。”他保证。 “诶?”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表达她愿意卖命的意愿和想法了,难道这个人还觉得她表现出的觉悟不够吗? 心肝肠胃有多黑啊,这个男人!他是魔鬼吗? “所以——,不必作出这副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表情。”他不会让她死的,绝对。 虽然她的脸确实明艳动人,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不丑,但他莫名不想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会让他忍不住想起...... ......上一世的最后。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对他笑的,笑得他心疼。 他不是个冷血的人,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为他死。 百里臻抱臂坐在椅子上,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在安慰还是在调笑。 因为,无论哪种,都不像是他——这个叫百里臻的男人,这个被称为睿王殿下的男人——会表现出来的态度。 “......”阿绫轻轻牵扯起自己的嘴角,想做一副微笑的表情,却觉得以她现在这一脸尴尬到僵硬的肌肉,怕不是会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她素来不会一直让自己处于劣势,哪怕是面对贵如天神的百里臻,也不例外。而且莫名的,她觉得自己格外喜欢和这个人顶嘴,格外喜欢看他被自己气到变脸色。 ——就跟处于叛逆期的孩子和父母顶嘴时一样。 “其实,臣这副表情也不全是如此。” “哦?”百里臻微微扬眉,她这副口气,听起来好似还有难言之隐一样。 他才不信她的鬼嘞! “臣......”阿绫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苦,一方面是出于剧情需要,一方面是心里真的苦,“腿麻了......” 百里臻:...... “本来想尽量不要表现出来的,没想到还是被殿下您看穿了呢。”阿绫努力将自己盘起来的腿一点点放松,而后缓缓垂下来。她的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以至于不得不靠手辅助着把两条腿搬开。 哎,明明刚开始盘腿坐着还挺舒服的呢,没想到一会儿之后就这样了。这个柔弱的身体真是不中用,以前她那身体素质根本不会这样的。 第三十八章 丑媳妇儿 “臣......腿麻了......” 阿绫默默苦笑道。 百里臻:...... 天才的睿王殿下想了很多种回答,愣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种解释。与此同时,也被这个丫头瞎扯话的功力再次刷新了认知。 他默默地看着阿绫“活动筋骨”,姿态......奇妙。 百里臻这辈子都没见到过人在他的面前,表演这种掰腿“特技”。看得出来,她确实不是装的;也看得出来,她确实是故意这会儿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他知道她是想噎他,他在她身上的耐心向来很多,本也没为此计较。只是看了她这副架势之后,他突然在想,这若是今天晚上他不来,而是无言继续在她面前叨叨的话,她若是也这样...... 可他偏又不能用闺阁女子的规矩约束于她。 时而觉得她洒脱不似寻常女子甚好,时而又觉得她太过洒脱难以约束不好。 百里臻心里忽得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看见百里臻吃瘪,阿绫心中泛起一阵小得意。 她还想张嘴再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了轻微的交谈声,紧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 “殿下,太史,晚饭来了。” 无言说着,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春杏秋桃只伸手帮他撩开那珠玉帘子,并不敢走进内室。阿绫知道,她们俩是碍于自己面前这个在夜里依然白到反光的男人。 看着来送饭的无言,阿绫才后知后觉地在想,方才百里臻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进来的。就算他步子轻,春杏秋桃也不是死人,瞧见他总归会发个声吧。 只不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在阿绫定睛仔细打量无言手里的托盘时,瞬间便被抛之脑后。只见那托盘上放着一碗饭、四盘菜、一盅汤和几样酱料小食拼盘,遥遥看着,便是勾起了人的食欲。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饿到空虚的人。 她几乎忘记自己“全麻”的双腿,一下子跳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到桌边,而后坐了下来,又朝百里臻看了一眼,将对方颔首之后,这才欢快地吃了起来。 嗯,好吃! 她吃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从侍卫沦落到送饭的无言,甚至连个眼神都没被给到,就被百里臻挥手打发了出去,跟着他一起出去的还有两条小尾巴。 从始至终,无言都不懂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他家殿下。 于是,等阿绫吃饱喝足之后,一抹嘴,就发现室内又剩下她和百里臻二人了。而这个男人,方才一声不吭地转了个方向,随即就盯着她吃饭。 妈妈,这个人好可怕! 不过,到底是吃饱喝足有底气了,阿绫又想起了方才说到一半的任务。 “那不知,臣是只身一人,还是组队前往?” “两人搭档。” “请问臣的搭档是......” 无言?无风?隋清逸?楚子寻?或者无名侍卫一二三四都行,只要战斗力够强,别让她挂了就行。 “本王。” 阿绫:......????? +++++ 辰时许,太阳渐渐升起,一早就出摊儿了的集市,如今正是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刚出炉的热包子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哩!有甜有咸有肉有青菜哩!热腾腾的真好吃哩!” “新炒的芝麻叶哦,又香又脆,不好吃不要钱!” “现做小馄饨,好吃又便宜!” ...... 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对于小老百姓而言,生活就是这般简单纯粹,无论是那繁华的帝都京城,还是这偏远的朔方县城,都一样。 至于那钟鸣鼎食抑或跃马扬鞭的生活,都离他们太远了,远得实在不着边际。或许,偶尔会在酒楼茶馆或者街头巷尾听说书的时候,眯着眼睛畅想那么短短的一瞬,想着自己或许会有某个机遇,想着自己或许一朝出入人前。只不过,等那催人入梦的声音止了,端起面前早就冷掉的大粗叶子泡的浅茶汤,一口干下去,那又冷又苦又涩的口感,会让人瞬间清醒,而后拍一拍坐皱了的衣袍,转身离去。 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生活里,依旧是酸甜苦辣样样俱全却又平淡无波的生活。 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周而复始。 以及在这种不断重复的前进中,寻觅到的属于普通人的生活智慧。 在这波澜不惊的循环往复的岁月里,早市是许多百姓一天生活的开始,因而,它最为生动,也最为鲜活。在这里,可以看到许多为了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断努力的面孔,真诚而富有朝气。 做油墩子的小贩儿在这早市一条街上,已经干了十来年了。他左手是个包子铺,右手是个豆腐店,两家的老板也都是老熟人了。包子铺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儿,原先在他父亲老老板的手下学手艺,这两年老老板年纪大了,他便将铺子继承了下来,他的嗓子响亮为人热情,包子做得馅儿足味儿美,生意比过去还要好上一些;右边的豆腐店是个夫妻店,丈夫做妻子卖,一干就是二三十年,从原先的小夫妻到现在的老夫妻,前两年上京闯荡的大儿子寻思着要接二老享福,引得附近的人一阵伤感,觉得再吃不到这么好的豆腐喝不到这么香的豆浆了,谁知老两口儿打定主意不走,虚惊一场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这小贩儿也是个有些故事的人,他早年自南方来,听说原也是个体面人家出身的少爷,只是不知家里生了什么变故,被迫一路流浪到北方。他起初什么也不会做,只是瞧着路边有人做饼子,想起记忆里姆妈做的油墩子,循着那个味道一点点开始尝试,走了一路,做了一路,一直来到这位于北部边境的朔方县。他本想,若是这生意再做不下去,就干脆跳到旁边玉龙关里死了算了,谁曾想,他竟在这儿落下根来,还娶妻生子,日子过得虽然累些,却幸福快乐。如今他的身上,倒是再看不出一点的少爷习气,甚至邻居店家给过路旅人打趣说他曾经是个大少爷,也没人相信。 这座油墩子的小贩儿,经常会和左右邻居互相交换彼此的手艺。事实上,这条街上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比起金钱交易,商贩们之间更喜欢以物换物,简单方便,没人会锱铢必究。若是承了人家的情,不必多说,下回定会加倍多补上来,只看彼此眼中那“你懂的”的笑意,便觉得无限温暖。 “哎呀,听你这亮嗓子吼一声可真得劲儿!”送走前面的卖家,小贩儿得空休息一下,就开始调笑他左边包子铺的年轻老板。 那小伙儿声音是真亮呀,他一开嗓,整个街都醒了。 “得劲儿您就多听听!”小伙子一笑,露出两颗大白牙,顺便又吼了一嗓子,“刚出炉的热包子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哩!有甜有咸有肉有青菜哩!热腾腾的真好吃哩!” “可不,多听听,饭都不用吃,就饱了啦!”旁边豆腐店正在收钱的老板娘也来打趣,说罢,她先咯咯咯笑了起来。 “可还没饱,得在就着这声儿,再喝两碗大家您家的豆腐花才成!”做油墩子的小贩也调笑起了自己。 那老板娘听了,笑得更欢了,旁边买东西的客人也跟着一起笑了。 正笑着,这小贩儿忽然见两个生面孔的人朝这边走来。 在这儿十余年了,是老主顾还是过路人,小贩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男一女铁定是生人,他可以肯定。不过...... 这女的也忒......那啥了吧。 瞧那粗眉毛,瞧那厚嘴唇,瞧那麻子脸,诶呀喂,真是—— 长得比他煎糊了的油墩子还磕碜哟! 偏生这女人还穿金戴银的,一副土鳖暴发户的模样,简直就是加了肉末鸡蛋拌粉丝还煎糊了的油墩子——奇丑无比。 反观她挽着的男人,瘦条高个,五官平平,不黑不黄,标准的大众脸,浑身素净得跟戴孝似的,只不过在他旁边那女人的衬托下,倒显得还挺耐看的。 他正想着,便见那奇丑无比的女人朝自己看了过来。 咦,看了过来?!不,您别看啊! “夫君,人家想吃这个嘛~~!!” 紧接着,那不知道从哪个声道里发出来的甜腻得恶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贩儿此时此刻,同时受到了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震撼! 他真不是歧视啊喂,只是长得忒丑就别出来有碍市容了行不? 请您善良啊!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 小贩一看,了然,这八成是个富婆家的上门女婿,只不过似乎连他都受不了自己的媳妇。 可不,是人都受不了。 眼见男人踟蹰不前,那女人变本加厉地开始撒娇发嗲,使劲晃着男人的隔壁:“夫君,夫君,夫君,人家想吃嘛~~!!!” 这谁受得了! 此女声音一出,在场之人无不男默女泪。 做油墩子的小贩儿这会儿差不离要给那男人跪下了,诶呦喂,这位也,您就给买个吧,然后赶紧把您内子给牵回家,这条街窄,盛不下这尊大佛。 男子——百里臻,看了眼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女人,真有一瞬间想把这个又丑又烦的家伙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冲动。 他百里臻怎么可能又长得这么丑的媳妇! 而挂在他胳膊上的丑女——阿绫,则撇了撇自己的“香肠嘴”,是那油墩子先动的手,不干她的事! 她是早上肚子空空,就被拖出来做他的那个所谓的任务,如今都到这会儿了,是真的饿了嘛。 任务就是逛大街吗?真是信了他的邪! “这是正式任务之前的准备。”待到进入北翟之后,他们便要改变行进策略,乔装打扮分组前行。虽然百里臻很不愿意,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和阿绫假扮夫妻的话,确实没人会往他本人身上想。 毕竟,谁都知道,大汉睿王,不近女色。 ↑百里臻是这么解释的。 ......不过,好像这样的情况,在他们俩之间,也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了。阿绫皱着眉头寻思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和百里臻在一起的时候,总逃不过一个“饿”字。 古人云,食色,性也。 ——不,那位古人说的不是现在这个情景下的你脑子里的那个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反正阿绫就是饿得脸皱了,腿走不动了。 垂眸,瞧着蓦一时忽然安静下来垂头丧气的某只,尽管从百里臻的角度来看,那粗眉毛大饼脸丑得触目惊心,但是想着那张被掩藏在面具之下的小脸蛋是如何表情,男子便不由得心软了。 “饿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不过若是熟悉他的人,能够听出里面掩藏着的难以察觉的关心。 “嗯嗯。”她的满身丧气略一迟滞,随即猛得一抬头,一双眼睛略带希冀地望着他。 对上那双眸子,百里臻不由地呼吸略略一滞。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双眼里可以盛有万千星辰啊。 无论她如何变化,他想,他也可以从千千万万人中,一眼找到他。 男子没有答话,却在下一瞬,带着那挂在他臂弯上的女子,抬步朝卖油墩子铺子走了过去。 唔,周围的围观群众,感动得都快哭了。这夫妻俩若是真打起来,可是会造成早市上的交通拥堵的好吧。 两三步间,走到铺子门前,那小贩儿看着这一对儿奇妙的客人,笑道:“二位要什么?” “一个......”阿绫刚伸出一根手指,忽得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于是便转过脸去看他。 男子沉默地摇了摇头。 也是,百里臻这个洁癖精,怎么可能吃这种不干不净的路边小吃。于是,阿绫那根伸出来的手指便没缩回去,继续道:“先来一个油墩子。” 听到女子在说“油墩子”时那略带方言的腔调,小贩儿的手一顿,问了句:“夫人可是从南方来的?” “是啊,南方。”阿绫浅笑着答道,眼神中隐隐有些怀念。 一旁的百里臻,眼神不由地深了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小丫头,可是在北境长大的呢。 哪里来得什么南方老家。 第三十九章 上门女婿 朔方小城,打太阳出来起,就又开始了这朝气蓬勃的一天。 无风带着一队侍卫,遥遥跟在那一白一红的身后。 那白的,是他家殿下。 那红的,是他家殿下的媳妇。 他家殿下...... ......的媳妇? 媳妇儿????? “这说法好像不太对。” 有个侍卫晃了晃脑袋,弱弱提出反对意见。关于他们殿下的闲话,旁的时候,大家都是不敢说的。若不是一群人在这儿起哄,他哪有这胆子置喙。 说是起哄,也就是他们底下人小打小闹而已,真没到敢翻到台面上起哄的地步。 “岂止是不太对,简直是太不对了,咱们殿下还没娶媳妇呢。” 更何况就算娶了,这性别也不太对啊。 他家殿下这么个风姿卓绝、举世无双、玉树临风的人,怎么...... 怎么能娶个男人呢?! 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是和贞阳公主刚刚完婚的太史大人。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他们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结局已经注定了,没人能得到幸福的。 “都说了,这是演戏,演戏懂不懂?” 同队的另一个侍卫,早就见不惯自己部分小伙伴儿的死脑筋了,这会儿便反驳了起来。有些人,就是太较真儿了,死板,处起来费老鼻子劲儿了。 “就算演戏也......” 好端端的,他家殿下怎么就想出这么一招儿了。 关键太史他一个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居然也肯! ——你铮铮铁骨七尺男儿的太史她敢不肯吗? “我比较受不了的是,太史他扮女人也就算了,还硬把自己扮得这么丑。” 还有一些人对阿绫的“造型”提出了灵魂质疑。真是想不出来,那么一张俊俏的脸蛋儿,是怎么变得比猪头还不如的,太有辱视听了吧。 “大概也许可能,是太史觉得自己原模原样扮女子,大抵是比女子还要美的。万一殿下与他戏中生情假戏真做岂不......” 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对自己居然能下得了这种狠手,司马太史,忠臣中的忠臣! “我觉得有理。” “我也觉得有理。” “我......附议。” “我也......风哥,你怎么看?” ...... 意料之中,得来的是一片静默。 ——你“沉默是金”的风哥并不会怎么看。 跟着二人在路上七绕八绕地在朔方县里转,转到集市上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早市上的人依然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人多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危险的增加。一队人马无不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警觉地戒备了起来。 当是时,沉默了一路的阿绫,忽得开始在人群中飙演技。她又抓又抱又哭又闹的抓着百里臻的胳膊,竟然是只为了吃一个......油墩子。 如果不是确信那人的确是阿绫的话,无风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要趁乱袭击他家殿下了。 而各自戒备着的侍卫们,则纷纷扭头撇嘴,假装不认识他们俩。 这剧情,辣眼睛,没法看。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百里臻依然能准确感觉到无风等人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气息。不过,即便他们一时下线,即便真有人想趁机偷袭,百里臻也不会有所惧怕。 这些事情,他一个人也足够应付。 相较于明里暗里的刺杀,百里臻分明觉得,他身旁的小姑娘明显是更难搞的那个。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第一次碰到这么难对付的人,头疼。 这会儿,这个难搞的人,已经自来熟地和那做油墩子的小贩儿聊了起来。 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她应下小贩儿的那句话,说自己来自南方。 阿绫没有说谎,她在现代的时候,确实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油墩子”三个字,用她的家乡话说,轻快又软糯,似带着浓浓的香气。 她饿了很久了,也忍了很久了,只是走到这条街的时候,真的忍不住了。 包子大饼豆浆油条,还有,粢饭糕油墩子。 是父亲母亲早起冒着寒冷买回来的油纸包,是自己出门时匆匆拎起的塑料袋。那些曾填补了她一个又一个早间时光的路边美味,从记忆中,来到了她的眼前。 那种空虚的饥饿感,来自胃里,更来自心里。 于是,她对百里臻半真半假地撒娇撒泼,冠冕堂皇点说是“逼真的角色演绎实验”,毕竟,两个人这么漫无目的走了一路,什么都不做,看起来就奇怪得不行。实际上,也确又她的私心。 “那敢情好,我老家也是南方的,丽南郡人。”小贩儿一边煎着面团儿,一边说道。 “听起来口音可一点儿都不像呢。”阿绫作出有些吃惊的模样,“莫不是离家很多年了吧。” “嗯,到今年正好儿一十二年。”小贩儿说这话,手一扬,将那个油墩子迅速掀起来,而后手脚麻利地装进抻好的油纸袋里,递给阿绫,笑着嘱咐道,“给您,小心烫。” 随着他伸手递过来,那熟悉的香味儿便已入口鼻了,勾得人口水直流。尤其阿绫还饿着,更是忍不住了。 “谢谢。”阿绫礼貌地谢过小贩儿善意的提醒,而后扒开油纸包,对着油墩子吹了吹,随后便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百里臻的眼睛紧盯着阿绫,目光有些许不赞同。 他别说吃,根本就是从小未曾见过这样的小吃摊儿,不过既然是阿绫自己要吃,他也犯不着拦着别人。只不过,他却是知道,她是个特别怕烫的人。 果不其然,就像是应验百里臻所想一般,下一瞬,阿绫“吸溜——”、“吸溜——”地抽了抽气。 明知道这样吃会被烫着,还...... “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尽管被烫得耳朵都发红了,阿绫还是忍不住高声赞叹了起来,“这是我离家这么多年来,吃到的最似家乡味道的油墩子了!” “夫人也远嫁多年啊。”大抵同是离家之人,那小贩儿看着面前激动的女子,竟多了几分共鸣。 “不,我是外出做生意。”阿绫摇了摇头,有些嘲弄自己地说道,“我这长相,我自己晓得,呆在家里,别说嫁不出去累得父母脸上无光,还得拖累二老养活我。我也不是那娇弱的女子,索性便出了村子,四海为家。我端过盘子洗过碗,也织过布酿过酒,这三百六十行不说多的,我至少做过十分之一。后来攒下了些积蓄,又遇着个好心的主顾,因为家中有急,要将他的店子盘出去,他看我能吃苦,便以低价将店交给了我。我有了店面,便做起了饭馆儿的营生。这做生意的都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但好在上天又一次眷顾于我,那店原来的账房先生一直帮衬着我,助我度过了最艰苦的时候。后来我日子好了,便常常感念,正是这些磨难,才成就了如今的我啊。” 她一番话说得平静,如石子入海中悄然无息,却在听者心中,引起了巨大的震撼。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想这么个貌若无盐的女子,居然如此刚强。 便是方才在心中开过她玩笑的小贩儿,此时看着她的目光,也不禁肃然起敬。这世道,对女子比对男子更加严苛,可瞧瞧,人家一个女人都咬着牙挺了过来,从未曾相关退缩。一对比,自己曾经那些个想寻死腻活的念头,真不像个男人! 那小贩儿不禁有些羞赧。 周围看着他们的目光,在悄然中变化着。百里臻略一挑眉,不知道这个鬼精灵又从哪儿给自己编排了这么个听起来好像很真的故事。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手臂一紧,一低头便见她将自己的胳膊抱住了。 “这就是我家的账房先生,也是我的夫君。婚后,他入赘到了我家,对我父母也帮衬颇多。”女子略一低头,好似有些害羞地道,“遇着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合着,他的戏份是那个账房先生? 那么问题来了,他咋不知道他媳妇这么厉害呢? 居然就这么把他“入赘”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顾百里臻那两道危险的目光,阿绫仰起她的“大盆子脸”,笑道:“是吧,夫君?” 笑得可真丑啊。 不过......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笑意,总会让人的心,不自由地柔软下来。 男子没有说话,只从荷包里摸出了一粒银裸子,随后轻轻放到小贩儿案上摆着的钱盒儿里。 “这可使不得!”那小贩儿打眼一瞧,便变了脸色,意欲将那银裸子退还给男子。 男子却摆了摆手,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吃东西的样子,而后轻声说了句:“她吃得很高兴。” 一句话,落在所有人的心头。 「原来......是真爱啊!」 「又要骗我相信爱情了!」 如此云云,从围观群众的心头飘过。 小贩儿见状,知道自己再执意坚持,便是自讨没趣,便将手收了回去。这个男人,看上去少言寡语、面无表情的,但对妻子,却是实心实意的。 “那我,在给夫人做几个油墩子吧!”小贩说着,继续开始热锅。 “可不止,也得请您二位尝尝我们的包子。”那旁边包子铺的老板说话间,已经拿着一屉包子走了过来,笑道,“您放心,不要钱,这是我替我们兄弟,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光吃干的可不行,来喝碗豆花吧!”旁边一直站着的豆腐店老板和老板娘,已经搬了张桌子出来,对男子和女子到,“站着怪累的,您二位若不嫌弃,便坐下来等吧。” 阿绫也好,百里臻也罢,都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展开。阿绫在之前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谢过几人,随后拉着百里臻坐了下去。 这是百里臻第一次坐在街边的摊头前。 这是阿绫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坐在路边。 今天上午发生的这一切,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已经超出百里臻最初的预料。 尽管他终有一日将登临帝位,尽管百姓无不称他爱民如子,但百里臻知道,他周围的这一切,与自己格格不入。 无论伪装得再怎么好,始终格格不入。 更何况他其实并不会,或者说,不愿意去伪装。 而他身旁这个读了万卷书却没行万里路的,甚至去过的地方比之于他还不如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换一张面皮,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将自己一点点融进了这个小县城里的这条街上的小社会里。 她笑着接过那屉包子,夸赞了一声,“好香啊。” 她对搬来凳子的女人说了声,“谢谢大姐。”而后拉着他的衣袖坐了下来。 她说,“我要豆花,要放糖。”而后由转过头来,娇憨地问他,“夫君,你呢?” 女子的唇边点点笑意,眼眸潋滟着浅浅的波光。 丑极了。 又—— 好看极了。 不对,他怎么被这丫头给晃了神了。 百里臻倏地觉得有些烦躁,一个“不......”字直接脱口而出。 不吃。 只不过,“吃”字还未出口,便被她瞪了回去。 “不知道?你怎么每次都说不知道呀,真是的,谁家男人像你这样嘴拙!”女子有些不满地嗔怪着男子,语气却有点像撒娇,说罢,她又转头看向和蔼的豆腐店老板娘,笑吟吟地说道,“我家夫君与我一般,豆花搁糖。” 说罢,还略有些得意地瞧了男子一眼。 百里臻:...... 行吧,好吧,听她的吧。 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听不听的。 只不过...... 百里臻脑子还是清醒的。 尽管阿绫这丫头前面讲得是真情实意,甚至打动了在场所有的吃瓜群众,但是,作为知道她底细的人,百里臻可以猜到,她所做的这一切,绝对是有目的的。 “方才老板说自己离家十二年了,可是与我一般,有什么难处?”坐下之后,阿绫便笑着开口问了起来。 果不其然! 绕了这么一大圈,她为的,便是这句。 “您若不嫌烦的话,便当个乐子听吧。”小贩儿将拌匀的萝卜丝糊,倒入热锅的铁板模具上,而后趁空看了一眼阿绫。 “您说吧,我听着。”阿绫道。 第四十章 天赋演技 “方才老板说自己离家十二年了,可是与我一般,有什么难处?” 伴着阿绫的提问,百里臻将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正在煎油墩子的男人身上。 常年火炉边的劳作,已熏得他的脸又红又黑,不过依然可以看出他五官突出轮廓分明,是丽南郡那边人的典型模样。 百里臻打量着小贩儿的时候,他也开口了,许是因为要讲过去的故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就仿佛沉在了岁月的最深处一般似的。 “夫人猜得不错,我十二年前背井离乡确实是有些难处,只不过,与夫人主动离家外出闯荡不同,我当初.....流落他乡,实属无奈。这事儿,还要从我们家的背景说起。” 说着,他憨憨地笑了一声,周围的人也心领神会。他过去也是个少爷这种事儿,附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说来也不怕各位笑话,在这街上的应该也都知道,我家也算是当地有点儿脸面的家族。敝姓王,三横王。家父在郡府里做师爷,家母与郡守何大人的夫人是手帕交,我也有幸何大人家的大公子自小相熟,一起读书。” “我家祖上虽也是读书人,可我实在天资平平,十年寒窗苦读,最多也不过考出个秀才而已。可何大公子却是不同,他自小便聪明之极,那一年居然一朝进了殿试,金榜题名。当时,是我陪着他进京赶考的,也是我第一次上京。发榜那天,他高兴地拉着我,将长宁街从头跑到尾,还与我在醉仙楼大吃了一顿犒劳自己。现在想想,那段鲜衣怒马的日子,可真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呀。” 小贩儿说着说着,声调儿越来越高,眼神中也渐进有光,似乎是对年少轻狂之时的怀念。只不过,那光,倏地就没了。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了下来。 “只不过好景不长,那一年的冬日,落了一场大雪,雪下得很凶,竟然堆积了起来三天才化干净。这在南方是极罕见的,一时人心惶惶,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身为郡守,何大人那时候为了赈灾是忙得团团转,何大公子如今有了功名在身,只等第二年朝廷发文录用,于是也跟着何大人一道儿忙赈灾,好积攒经验。好在这样的大雪就下了一场,何大人他们又处置及时妥当,未继续造成更严重的灾害,丽南郡人民总算缓了过来。再加上那之后的次年,也就是十二年前春,春天如约而至,人们便忘了之前的那场雪灾,觉得厄运已经过去了。但是,谁得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春天,一个我们都未曾预料到的变故,发生了。” 人们已然沉浸在了这段往事里,如今听他最后这句话,都不由得,跟着揪起了心。而他,却只淡淡地抬头望了望天。 “那时候的天气,大概也如今日这般温暖了吧,天空湛蓝湛蓝的,云朵洁白如棉絮。玉兰花开的时候,东裕皇后携攸宁公主回西梁省亲的队伍,来到了丽南郡。再往西南走,过了丽南郡,便是到了西梁的地界。作为接待方,尽管因为之前的雪灾,郡府账面上没多少余粮和钱财了,只不过对方乃皇后公主之尊,为尽地主之谊,何大人东拼西凑,算是颇为体面地款待了东裕皇后和攸宁公主。不过,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个美丽又和气的人,她早先便知道郡府为了赈灾已是囊中羞涩,便吃食用度与郡守一家等同便可。是以,何夫人和家母便特意做了些拿手菜招待这二位贵人,我还依稀记得,当时年仅三岁的攸宁公主,最喜欢的便是这油墩子了。” 说着说着,他漆黑的眼眸晃了晃。那个小姑娘的音容笑貌,他至今都难以忘怀。那是个开朗明亮如太阳一般的孩子,笑容纯净得没有一丝阴霾,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惊叹,这世上居然有如此鲜亮的姑娘。 更何况,她出身皇族,却被她的母后教养得那般平易近人。 可惜,可惜,可惜啊...... “休整三日之后,一行人马再次出发。这是他们在入西梁前最后一次休整,这后面他们便要一路行进至西梁了。顺利完成接待任务,还没有为郡里的财政雪上加霜,何大人从前一年雪灾起吊着的一口气,总算舒了出来。却是不想,几日之后,竟然传来了那一行人在半路上遇难的噩耗。” 东裕皇后蔺维熙薨了,攸宁公主失踪,十二年前的那场惨案虽然已被人们逐渐淡忘,但一旦提起,无人不知。 他说到这里,大部分人,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惨案一出,西梁成帝蔺泽和东裕文帝容樾是闹得大汉不可开交,如同热锅上麻衣的元帝为了平息两国的愤怒,自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出了事儿的丽南郡大小官员该杀头的杀头,该罢官的罢官,该发配的发配。 可唯独对何郡守的发落上,元帝迟迟下不去笔。他晓得这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之前的雪灾中,正是因为他的及时处置,才保下许多百姓的生命,这样的官,别说是杀,就是贬谪了,都是伤了天下士大夫的心。然而,东裕西梁这边才不管这些,丽南郡最大的官不诛,他们是决不松口的。 正在元帝左右为难的时候,他收到了何郡守悬梁自尽的消息,并留书:“九泉之下,臣先去寻东裕皇后求个真相。”元帝看后,大为感叹,以掌拍案,连说了三次“忠臣”。 本以为东裕西梁这样便罢休了,可谁想他们还揪着何郡守的家室,言当时招待时这些人亦有嫌疑。好在元帝先一步已经着人将这一家老小妇孺遣送走了,对外便说已经全部处决。 “家父随何大人而去,家母承受不了打击一下子病倒,不久便撒手人寰。家中仆人走的走,散的散,整个家族就这样子倒了。我本欲与何大公子结伴北上避难,可他怕连累我,在我们出了丽南郡后一个雨夜悄悄走了,至此,我便孤身一人。” 没人知道,十二年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经历了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后,当发现伴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悄悄离开的时候,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才熬过来的。只不过,可以想象,那个雨夜,他定然在痛彻心扉后,心如死灰。 春夜的雨,竟然比冬日的雪,还要凉上几分呵。 冷得刺骨,钻心之痛。 整个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早市一条街,忽得静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周围的听众,有些已经拿着帕子,悄悄抹起了泪来。 “真是抱歉,让大家一大早就听了这么个无趣又伤感的故事。我的不是,我的不是。”那小贩儿忽得一亮嗓子一拍手,将这凝滞的死寂打破,而后笑着说,“大概是前半生已经倒霉透了,那之后我便净遇见好事儿了,你们瞧,我现在这样,不也很快活嘛!” 他欢快的语气一下子又把大家逗乐了,一时间,热闹又回到这条小街上。仿佛刚才的静默,不过是一场梦。 阿绫吃了个包子,又喝了碗豆花,吃饱喝足后,便拿着小贩儿特地煎了一纸袋的油墩子,和周围几家店的吃食,拉着百里臻走了。 “今日,多谢各位款待啦!无论是油墩子还是包子,无论是煎饼还是豆花,都很好吃!这么多年行走在外,这还是第一次能一下子就吃遍如数种美味,多亏各位老板了!我们夫妻俩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定会再来的!” 阿绫两手抱着各式各样香喷喷热腾腾的美味食物,朝早市一条街上那些个热情的商户道别,仿佛是这十里八乡最受欢迎的妞儿。 不止阿绫,连她的“临时夫君”百里臻,手里都被塞了三个纸包,阿绫直后悔自己今天逛街之前,没拉个平板车出来,不然,说不定能把一个车都装满,所有人的早饭都能省下来了。 之前她顶着太史公司马迁的英俊小脸儿,获得满京城妇女同志的喜爱,这其中多少有看脸的成分在里面。可如今这次,去除了脸面的影响,作为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还能有如此收获,阿绫觉得,自己的“能力”是获得认可的。 因为她无需系统指点、天生就自带的“天赋演技”,百里臻那个明显是“我身上没有散碎银子”的举动,居然愣是凭着她一张嘴上下两片嘴皮子,被当(吹)成(成)了“真男人真性情”,不仅一举赢得了全街人的好感度,还获赠了这么一大捧早餐,这个投资回报率简直了。 这不,她就是吃个早餐,临走了,还被这么多人依依送别哩。 “相逢即是缘,再会再会!” “后会有期啊!” “二位保重。” ...... 听听听听,这深情厚谊的,哪像是刚认识不过半个时辰的交情。 被塑造成“沉默寡言真男人”的形象,面对热切的道别,百里臻也只是非常符合人物形象地闭紧了嘴,微微颔首,而后便在自己那位“临时媳妇”的拉扯下,走出了这条热闹得仿佛随时在过年的街。 虽说即便不刻意塑造所谓的“沉默寡言真男人”的形象,百里臻也是这样的人,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 反正,他有个自来熟的“媳妇”,即便他是个哑巴,都没问题。 走出这条街之后,阿绫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就好似,这条街外的世界一样,远离喧闹,重归平静。 这一天早上的收获,可真是超乎她的想象。 一走出这条街,她唇边噙着的笑意,便一点点收了回来。 她周身的气息变化得非常明显,走在她身旁的百里臻,立马变感觉到了。 “你认出来人了?”百里臻虽是反问,却语气肯定。 这话里,有两重含义:第一,说明说到的那个“人”有两重甚至多重身份,而百里臻显然知道这件事;第二,百里臻发现并且确定,阿绫也知道这件事。 “那个人,就是何旬。”阿绫略略一抬眼,看了眼走在身旁的男人,发现他目不斜视写前走,并没有看她,便微微点了点头道,并不隐瞒。 丽南郡十二年前的郡守何俊的嫡长子,名何旬。 “如何认出来的?”百里臻问道,比起“是什么”,百里臻更为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臣见过他的画像。”阿绫说道,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就记住了。” 何旬是十三年前的进士,且位列一甲,是以宫里的资料库里便有他的画像,就像现代简历上的一寸照片一样,展示人的面貌。 虽然是画,不过这古代的画师技术可是实打实的,人像画得很逼真,是那种即使不认识这个人,拿着画像也能一准儿找到的那种程度。 “亏得你这还认得。”饶是百里臻,这会儿都有些佩服阿绫的记忆了。 十三年前,她不过四五岁,人又不在京中,应是没机会亲眼见到当年何旬的真人的,那么她脑子能辨识何旬的依据,就真的只有那一寸见方的画像了。 更何况,一成不变的东西,记起来并不难,可人是会变化的,十二年过去,历经坎坷,人的面容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靠脸找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路过那摊头的时候,臣只有三分把握。”阿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比起“认得出”,更像是“懵得出”,其实,内心里远没有表现出得那般肯定,“后来与他说了会儿话,这三分便到了五分、七分,至于后来他说起的那些经历时,臣便肯定,就是何旬了。” 她这话里,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她当时第一个下意识里,确实是凭感觉懵出这个人的,不过下一瞬,她就肯定,这便是何旬。 答案自然是那个在“靠谱和不靠谱的边缘来回试探”的系统。 【系统提示:此人是何旬。】 倘若百里臻知道的话,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第四十一章 情比金坚 关于何旬,最终让阿绫能够肯定下来的,是因为那个“靠谱和不靠谱的边缘来回试探”的系统的判断。 【系统提示:此人是何旬。】 虽然这系统有点坑爹,但,明人不做暗事,系统不说瞎话,至少它吐出来的话,都是真的。 这点信任,阿绫还是愿意给它的。 嘛,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 毕竟,系统这傻子若是敢骗她一次,那么它以后就算是想破脑袋,都别想取得她的信任了。她可是个小心眼儿得很的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的,记仇能记到天边儿去,她的信任也比金子还珍贵。 阿绫量系统没这个胆子。 正因为系统肯定了之后,阿绫便大着胆子,一副死活要将百里臻拉到那个摊头上去,如果他不去就立马原地离婚的架势。 ......百里臻自然不会是因为怕她“原地离婚”,不过,作为一个文明人,睿王殿下就算是改头换面换了装扮,还是怕人当面撒泼的,他可应付不来这样的事情,于是,方才在那摊头前,便不情不愿地顺应了。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嘛,百里臻和阿绫对上,也是这样。 不过,系统这种事儿,她自然不能与百里臻说,可他又是个见了鬼的人精,妖得不行,编瞎话他肯定一眼看穿,于是,阿绫索性是往真话里兑点儿水,半真半假的,她说起来也不心虚,听起来跟真的也没啥差别。 姑且,也算是自我解释一番,她刚刚为什么突然“当街耍泼”了。 理由充分,动机合理,表演真实。听了解释说明之后,仿佛她之前的行为,不仅具有了计划性,不是一瞬间拍脑袋决定的,而且一瞬间高大上了,仿佛和吃不吃油墩子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似的。 嘛,想吃油墩子的心,也是有的。 而且,还不小。 毕竟,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嘛。百里臻是仙人是喝露水吐仙气的,大早上出来这么兜一上午无所谓,她就一大俗人,吃喝拉撒一样儿也不能略过。方才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能为自己谋口福的时候还不谋,那不是傻子嘛。 百里臻果然没揪着她的话继续问下去,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倒是阿绫回头细品了一下方才他说的话,有些好奇了。 “殿下是如何认出何旬的呢?”总归不会是和她一样的途径吧......她是说看画像认人,毕竟她一个修编史书的倒腾这些倒无所谓,这位爷可时间金贵着呢,又要体察民情,又要寻医问药,正事儿都没时间做,哪还有时间关注这个永远无法被朝廷录用的曾经的进士。 要么是为了查当年东裕皇后的死因时,查到了何旬,要么就是这何旬身上,还有些什么别的她不知道的事情,引得百里臻曾经特别关注过。 诚如阿绫所想,百里臻确实为着十二年前东裕皇后蔺维熙的事情,细查过时任丽南郡郡守的何俊一家,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着手查了,才知道这个人的。 很早之前,他便知道了。 “何旬殿试之时,本王在场。”百里臻回道。 他这一世醒来之时,是十二年前,何旬殿试是再前面一年。 真若细究的话,便是上一辈子的记忆了。距离那个时间点,上一世经过了十五年,这一世经过了十二年,整整二四七年,确实,已经很久很久了。 “原来如此。”阿绫听后,点了点头。 百里臻是元帝独子,殿试时在场很正常。一来,他可以从中学习一二;二来,以他当时的年纪,待他长到如今独当一面之时,当年那些进士,亦在朝中磨砺多年,一些人刚好可用。只是不知道,当初是元帝让百里臻去的,还是百里臻自己提出来要去的,亦或是二者兼有。 咦,以他当时的年纪? 他当时也才七八岁吧,现代七八岁的娃娃,刚好是开始入学,接受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年纪,他却已经需要考虑若干年之后朝中官员格局的问题了。 虽然说一早儿就知道为帝者之不易与艰辛,可如今实际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现实实在惊得人不人多想。 话虽如此,彩虹屁还是要吹的:“殿下爱才,何旬也是有幸,如今能能劳殿下记着。” 百里臻听了这话,却是将一直看着前方的目光收了回来,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阿绫的身上。 阿绫被看得心里直发毛,这好端端的突然啥情况,难道她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不能够啊!谁不爱听漂亮话呀! “很假。” 百里臻看了她一会儿,凉凉地吐出这两个字。 刚才那小摊头上时,她虽然有目的地跟何旬套近乎,随口编瞎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百里臻却觉得她的笑容也好,她的语气也罢,都是真心实意的。她与京中那些王孙不同,是实实在在地愿意与老百姓打成一片。 可现在这会儿,她倒是跟真的戴上了个面具似的,让人看不出她说话的真心,还不如方才呢。 看着她用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对他说话,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阿绫听了他的评价,小脸立时垮了下来。好吧,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她还真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也罢了,居然还当场揭穿他们俩之间的“塑料君臣情”,这让她怎么接啊。 不过,不用她回复,百里臻就自己先问了起来:“还有,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诶?”阿绫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这问题怎么听起来跟他得了失忆症似的,这才前脚刚说完的话啊,“当然是叫您殿下啊。” “本王是问,方才在那摊头前。” “......夫......夫君啊。” “你倒是叫得顺口。” 阿绫:...... 百里臻很难搞。 百里臻真的很难搞。 百里臻简直是非常难搞。 方才,她明明是亲眼看着百里臻喝了一碗加了糖的甜豆花,怎么也不见这人口儿甜点儿啊。 不仅不口甜,还吹毛求疵了起来,说好的少言寡语呢。 先是说她的彩虹屁吹得假,而后又说她方才“夫君”叫得太顺口。真真是...... 好像她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哼! 他以为她愿意占他这个破便宜啊!她根本不稀罕! 还不是因为他们俩在设定中是对儿“临时夫妻”嘛,她不叫他“夫君”,那叫什么? 老公?现代人说法,不行。 相公?官人?老爷?那不是和“夫君”一样儿一样儿的意思嘛,哪个说出来,还不是都得被他怼回去啊。 或者......冤家?噫......这个说法太腻了,想想都直打抖,她这种女汉子可说不出这么打情骂俏的油腻词汇。 那么......老头子?他长得这么俊,明显和“老”字不搭界啊。 诶呀,烦死了,她好端端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死脑细胞啊! 真要说的话,这事儿里头,她才是最冤的那个吧。好好一大姑娘,还没谈恋爱呢,就先想着怎么和一个男人假扮夫妻。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没道理的事情。老天爷用这种事情作弄她,也不怕被捅菊花。 【系统提示:注意文明用语。】 注意个屁! “那殿下觉得,依着方才那种情况,臣该如何称呼殿下,才算是合宜?”阿绫不答反问,语气里带了些故意没有收敛起来的赌气。听起来,一点儿也没“不耻下问”的意思,倒是有点儿像是在和百里臻吵架。 反正依着这人的性格,肯定不会屈尊和她斗嘴,她就是图个“说出来一时爽”罢了。毕竟,再不说,真要被憋死了。 百里臻斜睨了她一眼,就看到她大概在那易了容的面皮底下,气鼓鼓地鼓着脸颊了。 倒是还知道生气,倒是还敢对他发脾气,胆子真是越来越了得了。 不过,这样也总比方才那种假惺惺的模样,要强些。 大抵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 阿绫没有得到百里臻口头上的答案,只不过,他方才斜睨的那一眼,已经作出了回答。阿绫觉得,这个男人是在告诉她,她最好闭嘴,别说话。如果,她还惜得她这条小命的话。 哼。 她以为谁都跟他一样臭屁啊,整天一副高深莫测的仙人模样,不说话怎么混入人群探听消息啊。 见百里臻这会儿又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没在看她,或者说根本不屑于去看她,阿绫更加气愤不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却不曾想,她这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呢,便冷不丁和突然侧过头来的百里臻对上了眼神。 (?`?Д?′)!!! 阿绫整个人忽得如过电了一般炸了毛,以肉眼看见的频率颤抖着,惊得连移开眼神都不会了。 百里臻瞧着阿绫一副瞠目结舌的呆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他才刚刚“夸”她胆子大,她就这么急急地证明,自己不仅胆子大,而且胆子肥。 才怪! 瞧她现在这个可笑的怂样,这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蠢笨了。 “殿下......”阿绫被百里臻惊出窍的七魂六魄,这会儿才回过来,一回神,她便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啊”的最佳时期,百里臻不瞎也不傻,这会儿盲目地选择低头,只能证明自己心虚,于是她心一横,开始进行“(编)创(瞎)作(话)”,这短短一句话,九转十八弯地变了不知道多少个调儿,起头犹豫,中间挣扎,随后决然,最后愤怒,说出口就变成了,“殿下您衣服上,居然落了个蚊子!” 这蚊子,可真可恶,黑不溜秋的,居然还落在了那白衣上,别提多醒目了。更可恶的是,它居然还敢消想这“大汉第一美人”的细皮嫩肉,它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有多丑! 一个丑蚊子消想美男子的故事,瞬间就在阿绫的脑子里,活了。 为了证明自己行为的正义性与正确性,她那双本就瞪着百里臻的眼睛,一时间瞪得更大,眼神也瞪得更凶狠了些,仿佛要身先士卒,为百里臻灭了那该死的蚊子。 太史公的眼睛里,可容不得一只蚊子! 百里臻:...... 真是见了鬼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将这么个会作妖的丫头带在身边啊?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还是嫌自己康复得太好了。 偏生,这小丫头的谎话虽然一眼就能看穿,但是她编谎话的水平可高了,至少她自己当了真,当着他的面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还是一副义正言辞、忠心耿耿的模样,那架势,好像他若是非难她了,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似的。 真让人头疼。 “......”百里臻索性也顺着她扯得慌,朝自己身上瞧了瞧,问道,“蚊子呢?” 她若是找得出来,算他输! “殿下气势非凡,直接将它给震到九天云外了。”阿绫一如平常一般假模假样地说道。 这人不是觉得她的营业笑容和营业话语很假嘛,那她就再假一点,膈应死他。 百里臻冷哼了一声:“那它方才还敢靠过来?” 这算什么事儿啊,他这身气势,就只能吓个莫须有的蚊子?那如果这气势真有用的话,这蚊子方才就不会落上来了吧。 “那是因为之前它眼神儿不好。”阿绫从善如流地道。这蚊子也是瞎得不行了,若长眼睛了,谁往他身边凑啊。 百里臻更加不愉了,编个谎,都明里暗里地跟他磨牙,真有这丫头的。 他微微低头,眼神不妙地落在阿绫的脸上。这次,他并没有像方才一样,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而是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 阿绫虽然被这道视线盯得心里直起毛,但面上还是努力强装镇定,努力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千万别在百里臻面前露怯。 ......噫,怎么还在看,就这张脸他居然也能看这么久!他不觉得辣眼睛,她还觉得要顶不住了! “......太史。” 百里臻忽然开了口。 “是!” 阿绫如同在课上打瞌睡时,突然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忙应声回了一句,听起来精神抖擞。 “你在想什么,本王都知道。” 第四十二章 叫他夫君 “你在想什么,本王都知道。” 百里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而阿绫听了,只是在心里淡淡“哦”了一下,心下并没有任何波澜。 瞧这位殿下这话说的,好像他在她心里装了个高清摄像头似的,她心跳了多少,每跳一次在想些什么都知道似的,比心电图厉害好几百倍,好怕怕哦。 他可真能耐! 她不仅想过溜须拍马吹彩虹屁,吐槽抱怨暗自咒骂,还试图在心里把他推到扒光研究一二呢。 这些,他知道嘛! 他若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容她活到现在,在他面前和他斗嘴了。 吓唬谁呢,真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啊。 阿绫微微颔首,表面看上去依然虔诚无比且非常信服的模样,两只眼睛却不住地在百里臻看不到的角度向上翻,典型的阴奉阳违、大逆不道。 把这人表面上糊弄过去也就成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不大。 她在等,百里臻后面的话。 “本王身边,不留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 百里臻轻飘飘一句话落下来,却是让阿绫有些不敢相信。 她万万没想到,百里臻居然会说这种话。 她本以为,他会叱责她不懂规矩,却不曾想,这话,居然是落在了这儿。话里两层含义,既是指她方才恭维的话说得假,又是指她谎话编得假。 阿绫自诩自己来了这里之后,从来是做得谨小慎微,至少,人在外的时候,表面功夫是做到位的。如果不是百里臻一再激她,她自然不会说后面那些有些怪腔怪调的瞎话。可是,正常人,哪个人不爱别人吹他彩虹屁,谁道他今天突然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吹毛求疵吹胡子瞪眼睛了。 哦,不对,这人下巴可干净着呢,别说胡茬,连毛孔都看不见,哪能吹得了胡子呢。 不过,他既然是这么说的话...... “回殿下,方才......”阿绫轻轻咬了咬嘴唇,作出一副下定决心的艰难模样,“......方才,没有蚊子。” 百里臻:...... 他说的,是蚊子的事儿嘛?! ......行吧,姑且她是说了实话的,也算是他说的话又用了......吧。 只是...... 这见了鬼的、该死的蚊子! 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生平头一次有了种输给蚊子的挫败感,虽然这感觉持续了一瞬,便没有了。 但,存在过的,就是事实,只不过,这个事实,他永远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罢了。 “可是......”那边,阿绫嗫嚅着嘴唇,还在忐忐忑忑地说实话。 真要说起来,她为什么说蚊子,是因为她瞪了他,而她之所以瞪他,则是因为百里臻明显不满意她之前在摊头上对他“夫君”的称呼,而百里臻的这种不满,连带着引起了阿绫的不满。 质疑什么都不能质疑她的演技! “可是臣当真不知,方才那种环境下,该称呼殿下什么啊。”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抖,“还请殿下明示。”他眼神一瞥那种回答,她脑子笨眼睛不好使,看不懂。 让她说真话是吧,那她可得委屈点儿,再委屈点儿,最好委屈得他肝儿颤。 “......” 见鬼了,这事儿他哪儿知道,他又没媳妇,可是怼回去也不行,是自己前面让人家说真话的。 “有什么选择?” 阿绫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最后会和百里臻在一个角色称呼上搞不清楚。 早知道这个人这么麻烦,她昨晚出来之前,就该先询问好他的喜好。 ......不过,换个角度想的话...... 这小子没妻没妾的,这辈子是第一次被人叫“夫君”什么的吧。 诶呀,她一不小心就剥夺了他的“第一次”呢,真是不好意思。 ......什么的,怎么可能! 阿绫心里,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面对百里臻这种人,她的良心可是邦邦硬的。 果不其然,百里臻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阿绫的猜想,他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有什么选择?” 看吧,果然是没经验者。 他们俩的情况,真是半斤对八两,也没什么好嘲笑对方的。 简直像是一个王爷拉着自己的臣子,体验“恋爱的感觉”似的,真稀奇。 见百里臻把问题抛回给她,阿绫也不含糊,厚着脸皮将自己之前脑子里扒拉来扒拉去的那几个备选项,一股脑儿丢给了百里臻:“相公?官人?老爷?郎君?冤家?......” 阿绫说着说着,住嘴了。 并不是因为她词穷了,而是因为百里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妙了。 他们俩虽然都易了容,但是隔着那层面具,阿绫还是能瞧见百里臻面部情绪的微妙变化。 这种时候还能上赶子找死吗?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这是百里臻刚才墙裂要求的不是,连“本王身边,不留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总不能违抗他的意思吧。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添堵。 阿绫并不知道,百里臻因她的话,确实有了情绪的起伏,却并非是不愉。 真要说起来,他现在的情绪,很微妙。 其实,她叫他“夫君”的时候,他一点儿都没觉得不高兴。 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还觉得...... 还真......挺不错的。 这世上,叫他“臻儿”、“泓渊”的如他的父皇母后,叫他“睿王”、“王爷”、“殿下”的如万千臣子,也有那些仇敌直呼他“百里臻”的,却从未有一人,从未有一人,这般叫他。 夫君。 夫君。 夫君。 两字,一生。 重若,千钧。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往称呼这件事上“找茬儿”,只是为了—— 不,他才不是想再听她说一遍“夫君”什么的...... 根本不是! .....好吧,行吧,就是这样。 毕竟,这小丫头不仅长得挺好看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即便是如今这副丑丑的样子,声音也依旧。 可谁知,他们俩居然就真么当街一边走一边饶舌起来了,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到了称呼上。 她一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大串。 听起来很不诚心,一个也没方才的“夫君”好听。 这丫头真是老天爷派来气他的。 百里臻气得不想跟她说话,只是不知道是在气阿绫的没心没肺,还是在和自己作斗争。 见百里臻不回话,阿绫隔了一会儿,又大着胆子问:“......殿下,选哪个?” 这话,听着怎么跟选秀女翻牌子似的。 只不过这牌子翻得花样新,是称呼。 百里臻当即丢给阿绫一个“本王觉得都不行”的眼神。 哇,这么嫌弃的吗?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不ok。 阿绫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主意。 既然这样的不行,那么不然在名字上下下功夫? 阿绫突然“恶向胆边生”,有些作弄地问道:“那么,如果殿下不觉得冒犯的话......臻哥哥,或者......臻臻?” 他要是再跟她在这种无聊的称呼上绕来绕去,阿绫绝对有信心说出来让百里臻更难以接受的。 臻哥哥...... 臻臻...... 百里臻忽然觉得两颊边有些发热,手指一点点向掌心曲起,握成拳。 很努力,在克制着什么。 阿绫一扬眉,了然。 她就知道,这个人越听越觉得不靠谱,估摸着想回头。但是,开了弓,是没有回头箭的,看他怎么圆回来。 哼,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还是之前的吧。” 百里臻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阿绫的瞎想,再一看,他已经恢复如常。 “是。”阿绫立即应道。 他不再揪着这事儿了,是很好,不过...... 合着,他就这么直接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一点儿也不好玩,她其实还挺想看看他被难为的模样呢。 算了,这事儿也算敲定了,他应该也不会再在这上面找茬了。 如此,倒也算是这人做了件人事儿。 大抵如今回头一想,也觉得自己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掰扯,是一种无比幼稚的行为,于是,百里臻的眼睛,又从阿绫的脸上移开了。 别扭的家伙。 看着身旁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人,阿绫暗自想到。 越是相处得久了,便越会发现,这个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意外地有不少孩子气的一面。 「无论男人多少岁,他的本质,始终是个孩子。」 这是在现代的时候,她家那位日日担心她终身大事的母上大人,灌输给她的。她的意思是想告诉她,掌握规律,撩男易如反掌。 可怜这位还不到五十的老母亲,为了她只愿意和古董谈俩爱的笨蛋女儿,操心地白头发都多长了一根。 「无駄无駄无駄无駄无駄无駄!」作为一个不成器的女儿,阿绫表面乖巧地立在那儿搓手手,心里却开始使用起自己作为某o厨的必杀技反弹母上大人的叮(咒)嘱(语)。 并非是她抗拒恋爱啊,现实情况是,放眼她周围一圈儿,能入眼的孩(男)子(人)有吗?长得比从地下挖出来的陶俑还磕碜,算了吧。还不如跟古董或者二次元小哥哥们恋爱呢,省心省力还不痛,比无痛x流对身心的损伤还要小。 换言之,倘若她当初身边有个百里臻一半美貌的孩(男)子(人),她也不会走上这条“爱上一个永远不能回家的人”的不归路了。 倘若她家老母亲要是知道她和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谈恋爱”,一定做梦都会笑醒的。 虽然是假装的。 这么一想...... ......忽然,有点想她。 来到这里这么一段时间,阿绫不是没有想过家,想过父母朋友,只不过,她不敢想,也强迫自己不能去想。 因为,倘若这么一想,就会陷入“他们没了我之后生活好不好”、“假如回不去该怎么办”的无尽思索中,这个思维螺旋的那一头,是黑洞,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扑面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不能...... 阿绫低垂着头,指甲使劲去掐自己的手掌心,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现下,还在外面......” 百里臻清浅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不大,却是一下子将阿绫,从那黑洞深潭中,拉了出来。 “诶?” 阿绫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她不清楚,究竟是百里臻刚刚说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还是他之前说了什么,但因为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以至于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根据现有情况进行判断。 所以,在外面了,然后呢? 光天化日之下,要注意影响吗? 她又没怎么着他,既没拉扯他,又没骚扰他,说什么在外面...... 阿绫觉得,百里臻这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完全不知道他各种行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之前是谁说的,要角色扮演,要入戏?” 百里臻瞧着她呆愣的模样,反问道。 她,是她! 然后呢?他该不会想说...... 阿绫眼珠子一转,隐约中迅速抓住了百里臻的意思。 嗯哼,这个男人姑且也算是孺子可教,居然比她想得都多。 若要装,确实该从头装到尾,一刻都不能放松的。这种想法没错。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那,夫君觉得方才那碗甜豆花如何?” 理解他的意思之后,阿绫这边一翻眼皮,一变眼神,开始“入戏”,速度之快,根本不给百里臻打任何招呼。 不是很肤浅地“入戏”,而是要“入木三分”的那种。就比如,顶着这张堪比烤焦了的大饼上撒了黑白芝麻的脸,用比白糖还要甜腻的声音,故意恶心百里臻。 谁让他先挑的这头的,又是要说真话,又是要入戏,要做他的万能好下属,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噫,想想都觉得刺激无比呢,反正她自己也看不见,就恶心恶心别人吧。 “不怎么样。” 百里臻僵着一张脸回答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说那碗甜豆花,还是在说阿绫腻死人的演技。 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你这个人真讨厌,又开始口是心非了!” 阿绫嘴唇一撅,顺口就娇嗔地抱怨道。 嗯,“料”很足,“味”很正,反正,她自己都当成是真的了。 第四十三章 被牵手了 “你这个人真讨厌,又开始口是心非了!” 阿绫的声音很嗲,嗲得她觉得自己用了什么变声器,听起来好似叠了七八层奶油的蛋糕一口吞入腹中带来的甜腻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回味还略带些油腻腻的恶心。 这话,就好像“你真讨厌,给你个小拳拳”似的,腻得人头皮发麻。 老实说,阿绫是受不了这种声音的,她虽然长得挺甜美,声音也很甜,但是,她从来不用这种声音说话,除非故意恶心人的时候。反正日常生活里谁跟她这么说话,她一定得锤死对方。 她估计百里臻这会儿就是揣着锤死她的心,因为很显然,在她的声音响起之后,这个本就面容严肃的男人,脸皮子看起来更加僵硬了。那模样,显然是用尽力气在克制和隐忍什么的样子似的。 不过,阿绫却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会儿她在演戏,就能够包容这样恶心人的自己了,或者不如说,她为了演戏,把自己塑造得更加恶心人了一点儿。 嗯,没错,她就是如此双标的女子。 不仅如此,她还自动把自家“死鬼”设定为口是心非的傲娇又僵硬的笨蛋,开始发挥自己富余的戏份。这么说,才符合人物设定。 毕竟,从她刚才一拍脑袋给自己虚构的故事里,做生意的女老板可是个走南闯北的女强人,虽然貌若无盐却不乏实干,性子泼辣爽快,自然和普通畏手畏脚小家子气的妇人不一样。至于她那个“沉默是金”的上门女婿账房先生,则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闷骚男人。 这个男人一定是贼喜欢吃甜食,又不好意思说!一定是! “......” 自然,百里臻是肯定不屑于回答这种没营养的话的,阿绫也没指望他能怎么样。毕竟,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整场戏自己一个人去全情发挥的准备。 不过,这也直接证明了,百里臻这个天生的皇族在演技上,确实差她这个天生的希冀一大截。如果她要和他“配戏”,得做好一个人撑满场的准备,不然,他们俩这别扭的组合,铁定暴露无遗。 阿绫有个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比较全情投入,不太能顾得上周围。尤其她此时在认真推断百里臻的事情,更需要全神贯注地揣摩,自然也就没有闲暇发现,就在同一时刻,周围的空气隐隐躁动了起来。 因此,正想到他俩之间如果她不努力撑满场就要暴露的时候,阿绫忽得觉得手腕被一个力道一拉,而后,她便朝着旁边的百里臻倒过去。 倒下去的时候,阿绫才发现,这个在方才被她判定为演技差一大截、闭嘴拒演的男人,直接动手了。 阿绫:......????? 等等等等,剧本里根本没这么写的好吧!那个谁,你住手啊! ...... 时间回到早些时候。 “......我说,风哥,咱们真的不用上去帮忙吗?” 跟在后面的侍卫小哥,看着混在人群中走在前面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有些不忍直视地挠了挠头。 再不说,他就要被前面这两位爷给憋死了。 谁能想道呢,方才太史仗着自己真人不露相,顶着那张不仅奇丑无比,而且一点都不萌的脸,又是撒泼又是闹的,搞得他们躲在暗处都羞得想装作不认识她了,可一转眼,这事情就变成了“二人出人意料的广受欢迎,大包小包地将美食捧回家”的神转折剧情。 写话本子的都不敢这么写,买一家的一整条街都搭进去了,还是对方主动的,哪有这样的事儿啊! 这北方做生意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么实(傻)诚啊! 再看这两位既得利益者,太史个子小,那一包一包的手捧着,眼看都快把她的头给掩住了。而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似乎根本禁不住这些纸袋子的重量似的。 至于他们家殿下......唔,这位爷平时里谁敢劳驾他干个什么事儿啊,瞧着他现在拿的比太史还多,想想都觉得肝疼肝颤。 ......万一他回过头来找他们算账可怎么办,那还活不活啦!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问问了问无风。 他是他们的侍卫长,有事儿吃不准请示领导,准没错。就算有错了,回头也是他顶着,嗯。 ......前提是他要回话。 “......” 无风眼睛紧盯着前面的二人,一句话也不回。 也是,平日里,也就他们殿下能从无风嘴里撬出几个字来,余下的人,便是无言,他都是爱搭不理的,又怎么会理会他们这种无聊的问题呢。 不过,听说,也有个人是例外的,那人就是走在前面的那道红影子。 太史之前有段时间病了,是住在睿王府里的,那时候跟在她身边的就是无风。据目击者称,太史问话的时候,无风是会主动回话的,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一个“是”字。 “今天出来之前,殿下不是交代清楚了吗?今天是试验与太史搭档角色扮演。” 他的同伴在一旁回答道,虽然闹不清楚他们家殿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的用意,不过,既然是殿下说了的,就是正确的。 “这我知道,只是......现在还在演呐?” 听说是为了在进入北翟之后,提高隐蔽性的策略。只不过,他们以为,方才到从那早市一条街出来之后,这段儿就自动结束了。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似乎也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他们还看到太史对着他们家殿下低头呢,若是换作太史刚才在街上摊头前扮演的那个泼辣女人的话,可不会这样。 “还在。” 一直不说话的无风,突然浅声说了一句。 他这忽然的一开口,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首先是因为他声音不大,再者很显然,大家根本没期望他能回话什么的,是以都还没反应过来。 愣了几个呼吸间之后,侍卫们突然发觉了什么。 「刚刚,是风哥......?」 「刚刚,是风哥......」 「夭寿了,风哥开口了!」 等意识到是无风说的话之后,周围几个侍卫惊得,无不惊得好似见了鬼一般,瞪大眼睛去瞧他,生怕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到了他的身上。 见大家将视线都转到了他的身上,无风不由得皱了皱眉。 所以他不喜欢说话,纯粹转移注意力不是,简直误事儿。尤其是像无言这样的话唠,简直就是罪恶的源泉。 不到万不得已需要用语言表达什么的时候,无风是拒绝主动说话的。比如方才,要制止他们无边的想象力,又比如现在,他不得不叮嘱一声了:“集中注意力!” “是!” 一队人应了一声之后,又将注意力落在前方一白一红的身影之上,并特意又朝周围扫视了一圈,而后,集体怔怔住了。 他们无不正好看到那位弱不禁风的太史,朝他们家殿下直直倒了下去。 ......这什么鬼的剧情展开。 敢问这二位爷的角色扮演剧本可否劳驾拿一份出来,让他们这些侍卫也好有个参考,像眼下这样步步神展开的,这谁受得了。 和以远观视角看着他们的这群侍卫不同,阿绫自己的感觉,明显与他们所见有出入。 就比如,她一点也不弱不禁风。 又比如,并不是她愿意朝百里臻身上倒下去的。 当然,她也不是无意识之下本能地依靠惯性,朝百里臻倒过去。 她只是想说,自己好端端走着,如果不是某人故意去拉她手腕,她压根不会见鬼地往百里臻身上倒。 倒在这个洁癖精的怀里,还不如直接摔在地上。这是阿绫一早儿在认识百里臻之初,就这么想的。 如今,也一样。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状似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比如她为了“入戏”叫了他“夫君”,但是,这不代表她能保证自己往这个洁癖精身上倒,不会被他记仇记恨死。 而且,这算是个什么鬼的莫名其妙的进展啊!她根本不想对一个与她完全没有任何恋爱关系的男人这样称呼,尽管他长得貌美如花,尽管她也觊觎他貌美如花的容貌。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还是要说,她一点也不了解百里臻,她也并不知道他评判事物的标准是什么。他似乎是她认识的模样,又似乎并不是如此。是以,她真的没必要冒着被他的侍卫提溜扔远的风险,去往他身边凑。 可无论是谁,都逃不过xx社会学家提出的经典二字理论——“真香”。 阿绫再次好死不死地朝百里臻倒了过去,在百里臻本人作恶的小手下。 是,大家没有看错,是他本人的爪子。 谁能想到,这个“沉默是金”的男人,二话不说,居然直接上手了。 倒下去的那一刻,阿绫心里想的,竟然是,自己估摸着还挺干净的,至少卫生程度达标,是可以直接接触的那种程度。 似乎她被在某种奇妙的地方,盖了戳,得到了个认可。 ......个鬼啦! 下一瞬,察觉到自己这种想法的阿绫,十分嫌弃地鄙视了自己一通。跟在百里臻这个怪人身边一段时间,她居然都学会自己埋汰自己了。 他的手,此时此刻,不带任何阻隔地覆在她的手腕上,而且又是他主动为之,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在他们之间。 皮肤贴着皮肤,温热的触感立刻从百里臻的手掌心,传递到了阿绫的手腕上。这种来自另一个人体的陌生的热度,让阿绫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自禁打了个颤。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会让人全身颤栗,并在那一瞬间,让整个人的感觉达到空前敏锐的程度,仿佛地球的转动都瞒不过你的五官一般,可感官的敏锐异常成反比的是,整个人的大脑此时此刻已呈现出罢工瘫痪的状态,完全无法思考,或者说,完全放弃了思考。 但,除此之外,却又无法用语言准确地形容,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种神经绷紧到极致的时刻,早已经过去了。你浑身虽然还感觉到有些轻颤,但和感官敏锐度达到最巅峰的那个时刻相比,早已经不值得一提。 随后,大脑也开始恢复正常,它开始转动,转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开始发出声音,告诉阿绫—— 你两辈子,第一次被男人主动牵手了。 虽说,这个“牵手”的概念可以说是非常广义的就是了。 ......天哪! 天哪天哪天哪!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 不,她不应该! 阿绫根本没有任何挣扎和挣扎和挣扎的余地,整个人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到了百里臻的身上,准确说,是撞到了他那看起来无比瘦削的小胸膛上。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那只拽着她手腕的手又是一使力,将她往他那边拽了拽,就好像她是拽着准备跑到旁边去玩儿的狗子似的,而他,则是那个手握可以扼住狗子“命运的喉咙”的链子的人。 这次可以看得非常明显了,是百里臻故意“下的狠手”。 明明看着那么瘦弱,却居然意外地挺有力气的。而且更加神奇的是,明明他都这么突然“袭击”了,两个人手里乱七八糟的几个袋子,倒没因此散乱在地,反倒依旧好好地抱在他们各自的手上。 阿绫现下唯一能做出的反应,便是错愕,只不过当她以这种表情看着百里臻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男人分了大部分的精力在前方。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难不成,他方才是为了帮她...... 不,这人应该没这么好心吧。 阿绫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直到马蹄声远去了,她还是一动不敢动地挨在百里臻身旁。 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还这么明目张胆窜出来一拨人哦。 可百里臻却不给她这个等后面那批根本不存在的人的机会,他直接一抬手,而后将方才那个还紧紧抓着的手腕,毫不留情地丢开了。 阿绫:...... 第四十四章 傲娇一时 “天哪,我没眼花吧,刚刚是不是有几个人......” “他们不要命啦!这要是被官老爷们抓到可是要坐牢的!” “瞧那嚣张的模样,定是背后有人的!不然,想咱们这种老百姓,连个马都没有,哪里敢干这种事儿呀!”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瞧着好像那谁的摊儿被撞了一下,东西散碎了一地,可那群家伙愣是头也没回的就跑了,可真够缺德的!” “当街纵马的哪个不是黑了心肝没了良心的缺的货?!都当咱老百姓的命是贱命吗?” ...... 一时间,街上议论纷纷。 朔方县虽然是朔方郡的首县,算是旷远的北地多郡里人口较为稠密的县城了,可这里到底远离天子脚下,平日里在街上来回走动的也不过只是平头百姓罢了,大白天的在闹市里驭马狂奔,自然算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其实,这么说的意思,并不说说天子脚下就可如此任意而为了。这种事情,在京中也不是合法的,在闹市里驭马狂奔无异于扰乱社会治安,还容易造成人命官司。只不过,京中官爷们多,而且经常会有谁家有什么急事,因此京中的百姓多见怪不怪了,遥遥听到有车马的声音,就会习惯性地避让开来。而若是没造成什么人命案,京兆府也没胆子去为难这家的少爷那家的老爷的,大家都是为官者,官官相护的道理彼此心里都明白。 只不过,这种事情因为在偏远的朔方县极其少见,有些人成年也碰不上这么一次,是以,百姓们一时都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不傻愣在原地。 阿绫也跟着周围的百姓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办”的事儿,可和那些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对于她而言,事情的症结,出在她一旁的某个无比那啥的男人身上。 她看着自己被某人像垃圾一样甩开来的手,简直就是一脸莫名其妙。 刚刚抓她手腕的人是百里臻,甩开她的也是百里臻,这个人什么鬼操作啊,他到底知不知道,做这种事前,是需要征询过她的意见,问过她的感受啊。 简直比刚刚过去那群当街纵马的混蛋还要过分,至少,那群混蛋不是针对她的。可百里臻这家伙,呵呵,那铺天盖地的针对,就差没写在他那张脸上了。 他真当她的手是想拉就能拉,想放就能放的啊?做他的青天白日大头梦去吧,一次拉黑,永远封禁,没商量的! 而另一边,百里臻看着阿绫那张一会儿变了好几个表情,且无论哪个表情都郁闷无比的脸,倒是意外地扬眉吐气了。 看她吃瘪,他舒坦。 ——这都什么人呐! 是,没错,虽然他是个男人,可没说是男人就非得心胸宽广吧,他就是那种心胸不宽广的男人。不仅不宽广,还特别小心眼儿。只不过,一般人是没那个资格接受他的小心眼儿的。 他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在山上那次,这个丫头自说自话拉了他的手腕好久,而后又忽得以一种特嫌弃的表情扔开的事情。 她难道当他的手是想拉就能拉,想放就能放的啊?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而且,说句实话,他的行为,比之于当初的她,显然已经客气多了。不仅没有那么激烈,而且也没特意当着第三者的面儿,不像她,在楚子寻那小子面前,害他没面子。 回想起楚子寻那放肆的笑声,百里臻就觉得,方才自己下手太轻了。 他们俩,显然一时都是谁也不能服了谁的,于是,阿绫瞪着眼睛看百里臻,百里臻却也没回避她的目光。 “夫君这是作什么?”阿绫还不忘他们二人都在“戏中”呢。 “你手上方才有蚊子。”百里臻简直比阿绫还睁眼说瞎话,直接就面不红气不喘地,将阿绫方才那个瞎得不能再瞎的“看蚊子”的借口,还给了她。 “那—可—真—是—多—谢—夫—君—了。”阿绫一字一字,说得咬牙切齿。她听了这话,只当百里臻要将之前瞪他的事情报复回来,却并不记得自己在神龙山上做的“那桩事”。尽管如此,仍不妨碍阿绫在心里痛骂百里臻是小心眼儿。 她要真是他媳妇,就得让他知道“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感觉。 二人的目光,依然在空中“噼里啪啦”地电闪雷鸣,不知道的,从远处看,还以为二人是“深情对望”呢。 就比如隔着老远守着他们俩的一队侍卫,现在早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跟不上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剧情发展了。 而在阿绫和百里臻互相用眼神鄙视对方的时候,怔忪了好一会儿了,街上的百姓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尽管那驾马的几人早就远到不知哪儿去了,人们的议论声还是如之前一般,响彻在街头巷尾,没有停止迹象,还隐隐又愈演愈烈的趋势。 甚至,方才坐在街道两边儿的茶馆里喝茶的人,还晃着手里的茶碗,颇为闲适地探出头和外面街上的行人论一二三呢。他们是视角独特的旁观者,看得比路上的人清楚。 论着论着,就开始扯东扯西了。 “我看,八成就是那个小舅爷干的。” “感情,你刚才瞧见脸了?不能吧,我挨在旁边儿什么都没瞧着。” “你没瞧见是你视角不对,我处得远,反倒比你哪儿瞧得清楚。再说了,这种事情,除了那缺德孙子,谁还会干?还用得着眼睛瞧嘛!” “嘘,你小点儿声!你还想不想活了!” “怎的?嘴长在我身上,我怎么不能说?而且,那缺德孙子还欠我一人说啊?整个朔方县人,说起他来,谁不想吐他一口唾沫,啐他一口浓痰?淹都能把那孙子给淹死!” “德行!瞧把你能耐的!我看你大白天的就开始犯浑了。你这......喝的不是茶吧,该不会是酒?” “哈哈哈哈!老板,老板,我的好老板,您快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吧!您听听,人家说您这茶馆儿里卖酒,茶水进来酒水出,可真厉害!” “那敢情可好,我要真有这能耐就好了。” “瞧见没人家老板说了......” “听见了,又没聋!喝你的茶吧,就你话多!” ...... 阿绫虽然因为要与百里臻斗气,所以一直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过,也分了些心神去听旁边人的话。 当听到那个所谓的“小舅爷”在这段不长的对话里出现了三次,且后面逐渐变成“缺德孙子”之后,阿绫不由对这个人产生了些许关注。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一眼明了的反派呢,就那种广受让人民群众唾弃的角色。尽管她现在并不知道这位“缺德孙子小舅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能被人厌恶成这样的,一定有两把刷子。 她突然很好奇,会不会真是这个人的手笔,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广大受害者之一——虽然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在这儿无病呻吟的话,有些略显矫情了。 反倒是不远处卖锅碗瓢盆的老大爷损失惨重,东西碎了一地不说,还连个赔偿的人都找不着。 那老人家距离他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刚好是阿绫一抬眼就能望见的程度。她望见了碎了一地的瓷碗瓷碟,也望见了老爷子愁苦的面容和眼窝子里的泪。 这若是没看见也就罢了,如今恰是看见了,就这么走了,心里...... 怎么着都过意不去。 百里臻瞧着方才那波已经过去一会儿了,刚想抬步往前走,便听到身旁的人说了句“我去看看那边儿的老大爷,去去就回,请稍等一下”后,便是一转身,往回走了去。 百里臻一愣,也跟着转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也就看到一个正蹲在地上哭的老者。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边,阿绫已经快步走到了老人家所在的摊儿前,走进一瞧,才发现现状远比她方才远看着的更为惨烈——这一摊儿上的物什,基本上全都碎了个稀巴烂,勉强有几个稍微囫囵点儿还有形状的,也都豁了边儿。就算是穷苦人家,也断没有谁,会买回家个破碗去的,那实在是太不吉利了,谁也不会咒着自家去讨饭吧。 也难怪老人家会难过成这样了。 真要说起来,这街上散摊卖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高档货。就比如这些碗啊盘啊的,就是完好的时候,所有的都加起来,也比不过富贵人家的一个菜碟、一个汤匙。就是稍微有点积蓄的家庭,估计也看不上这些盛饭,最多也就是买回去放点儿别的东西,还有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大抵也会淘便宜买些备着。 垂眸看着蹲在地上、沉默地望着一地碎片的老人,阿绫忽然前所未有地生出一种幸运的感觉。 虽然她一直抱怨自己实在够倒霉催的,好端端就从现代滚到了落后不知道几千年的古代,但凭良心讲,好歹,她也算生在富贵人家,没吃过什么特别大的苦头。 有句话说,富人有富人的苦,穷人有穷人的苦,这话是没错的,只不过,生在上层社会,怎么说也会比穷人在物质条件下活得好些,也多些话语权吧。毕竟,在这样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像她面前这个老人家这样的普通人,真的被这么“碰瓷”了,他除了像现在这般,蹲在地上,急红了眼圈之外,却居然连个可以诉苦的渠道都没有。 他或许可以托个秀才写一张状子,送到官府报官,但且不说官府会不会理他,大海捞针地找这一行纵马的人,只怕万一这人就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知道老爷子要告状,起先动了杀心,索性一把除了他了事,这可就真的全完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偏偏天降灾难,惨遭不公正的对待不说,甚至还可能又性命之忧。 这叫什么事儿啊! 现代的老百姓虽然也有愁事儿,但基本人权算是得到了保障,有了问题还可以诉诸法律,寻找一个相对公正公平的解决渠道。而古代的老百姓,显然活得太压抑了,也活得太苦逼了些。 不过好在有力量的知识只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大部分的平头老百姓没受过教育,脑子里信奉的,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小农思想,只指望着守好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一口营生,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在他们的心中,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也根本不会去考虑阿绫心里担心的那些事儿。 无忧无虑,不知不畏,有时候也挺好的。这也是古代统治者的愚民之术,否则若是全天下人都成了聪明人,那国家早就动乱了。 话虽这么说,但作为一个稍微明白点儿的人,阿绫为自己这份在封建时代根本无处安放的明白,而有些烦恼。明明当事人本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如何可悲,他却自说自话地替他们感到忧虑,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可悲的那个。 毕竟,倘若她这么个有思想的,要是生在个普通的古代家庭里,那可真要活活把自己给憋屈死了——倘若真是那般处境,那她估计就是典型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 说回眼下,实际上东西无论贵贱,都是老人家的私人财产,容不得任何人以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侵犯。 想着方才一阵风一样从她边上擦肩而过的纵马者,再看看眼前的景象,阿绫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个人,自诩三观端正,不过却也不是正义感爆棚的傻大姐,随时随地浑身上下散发着善良的气息。有的时候,她会衡量自身情况,力所能及之下,才决定是否要帮。 毕竟,帮人也是一门学问,毫无原则的施舍,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搞不好还得连累被帮助的人。 至于眼前这名老者,她觉得能帮,也能帮好。 第四十五章 原地散伙 百里臻看阿绫那执着的背影,这原是和他无关的事情,他本可一走了之,可是想了想,他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他大概猜出来她要去做什么,只不过,他有些好奇,她究竟打算怎么去帮那名老者。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近来真的是越来越多管闲事了。 这边,走到摊头前的阿绫,看着那老人,头脑里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之后,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也在那一片狼藉的摊儿前蹲了下来,在几个囫囵的碗里快速地挑拣了起来。 感觉自己这破烂摊子前突然多了个人,老大爷不由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起蹲在自己摊前的女子。 她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看装扮是个已婚的妇人,家境当是不错,反正这样人家的夫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光顾他这样的摊位的。 “这......”老人哑着嗓子,许久没有说话的他,一开口声音就有些不甚清晰。 而阿绫这时也挑好了东西,正好听到老人家说话了,便忙抬起脸来,对着他友好地笑了笑。 她大抵是忘了,自己这张脸如今是多么丑得富有冲击力,尤其是笑的时候,简直是丑绝人寰,连成天和人打交道的老大爷,瞧着她这副模样,也是一愣。 不过,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谁还会根据皮相论人呢。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是个热忱而善良的人。 毕竟,这个时候这种情况,还有谁会相看他的买卖呢。 当然,阿绫也没错过他眼神里的闪烁,笑得有点僵。 是她错了,不该对自己的脸蛋下狠手,丝毫没考虑到长得太丑,是真的会吓到人的,特别是心脏脆弱的老年人。 哎。 她明明是奔着做好人好事的劲头来的,如今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般,心里头的气都卸了一半。 这见鬼的看脸的世界。 算了,速战速决吧。 她忙举着手里拿着的难得还没破损的瓷盘,笑着说:“可赶巧,这纹路和我家之前摔碎的小盘儿一模一样呢,我寻了可久了,终于寻到了,真谢谢您!”说着,她从衣袖里摸出好几个铜子儿来,全数都放在老人家的钱匣里。 “可是......” 老人一看这女子一下子付了几个碗碟的价钱,一下子惊着了。再者,他东西方才摔在地上了,如今就算是完好的,也没那个心思再按原价买了,于是,他忙摇了摇头,又拿出几个,想还给阿绫。 “不必了不必了,我都说是好不容易找着的,也算是个缘分吧。”阿绫摆手笑道,“家里东西摆件不统一,怪难受的,您就当全了我这个念想吧。” 老人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买卖,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各种各样的事都经历过,哪能不知道这番话是她的推辞,只不过,这推辞说得彼此都舒心,而且,阿绫虽然钱给得多了些,却也并没有多得离谱,不会让老人受之有过重的心理负担。 见事情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倘若他再固执推诿,就显得不领情了。 “谢谢您,祝您好人有好报。”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他张了张嘴,说着吉利话,谢过阿绫。实则他真想再拿出些什么回报于她,却囊中羞涩,如今竟连个好的东西也寻不出来给她。 虽然钱不多,但足够慰藉老人的内心了,能有人关心他,他便觉得非常满足了。 至少,隐隐看不见了方才那份深不见底的绝望。 很多时候,微不足道的的慰藉,就足以挽救一个濒临死亡的生命,这并不是因为这份慰藉真有能起死回生的效果,而是因为,这慰藉背后的温暖,足以驱散痛苦和绝望带来的寒冷。 哪怕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也谢谢您老人家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阿绫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老人家遇着什么难事儿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出来摆摊受气,但她也希望他能渡过难关。 并不是出于自我满足而做出的行为,从结果上来看,却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自我满足。 比如,求得一份心安。 其实,自我满足也并不是坏事,世人谁又能撇清积德行善和自我满足之间的关系呢。这种纯粹性,有时候讨论起来也挺没意思的,至少在阿绫眼中,只要最终目的是帮到了别人,那便是好事。 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阿绫便打算起身回去了,可哪想这就蹲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卸了力气,再加上手上抱了一堆东西,如今竟是有点起不来了。 她有些丧气地皱了皱眉,也不管动作丢不丢丑,就先将自己挑了的那个瓷盘随意地塞进胸口的衣襟里,而后试图将所有的纸包都集中到左手,并打算空出来右手,等会儿撑着地借力一点点起来。 却不曾想,她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脖颈处便传来一股力道,将她一下子提了起来。 提她起来的这个人因为跟在后面,故而看到了全过程,也听到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没什么技术性的“谎言”,是个人一听就能看穿她的本意,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与尴尬。 她一身红衣,蹲在碎了满地的瓷片之前,朝她对面的老者,真诚地笑。 她就如同一个小辈对长辈一样,称呼一位普通的老者“您”,就仿佛对她而言,这名老者与身份尊贵的王宫贵胄们在她的心中,被摆在了同等的位置上,而她,甚至还不忘在临走前,说一句“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上一世与这一世,她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有很多很多的不同,又或者说,其实他自始至终,根本没了解到她这不同的另一面。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不变的,就比如,这份质朴的善良。 上一世的最后一刻,她也是对她这般笑的。 明知是飞蛾扑火,明知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她也会去这样做。 用她的善良,去温暖一个个受伤的灵魂。 是啊,怎么会没有用呢?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那种浓郁到挣脱不开的黑暗深处的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又怎能不知道呢? 切肤之痛,入骨之伤,寒冷到灵魂之上的绝望啊。 可是,因为有她,至少,在最后的最后,已经麻木的身心,竟然感觉到了温暖的滋味。 「您不是一个人......」 ......至少,还有她。 太阳逐渐升高,略有些刺眼的光线,透过云层,落在百里臻的脸上,让他一时有些晃神。他再一看,便见不远处的那个红衣服的小人儿,竟然站不起身了。 真是蠢得够可以的了。 没有思考,他快步上前,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拎了起来。 这熟悉的方式,这熟悉的操作...... 阿绫略一侧头,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一抹白色之后,就呵呵了:“哎呀,多谢夫君了。” 甜得腻死人的声音里,透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活了这么些年,一次两次的被一个男人像狗子一样拎起来,这算是什么事儿嘛! 再加上,方才这男人还有甩了她手的前科,所以忿恨之余,她倒是真怕这人等会儿就一发狠,将她整个人都甩出去。 他若真是敢扔她出去的话...... 阿绫决定,当街控诉他家暴,然后离婚,绝不手软! 而这个场景下的第三者视角——那卖东西的老爷子,则还蹲在原地,微仰着头直发愣呢。 之前,他瞧着这位好心人正犯难,本想帮帮她,又碍于礼法不知如何是好时,便见到一个形容肃穆而冷冽的男子走到了她的身后,以一种拎物件的方式,将她拎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女子是帮了他的,人嘛,本能的都会有偏向性,瞧着这男子下手不留情,他自然便担心那女子是不是遇着麻烦。老爷子有自知之明,晓得他打不过年轻人,正想要不要大声呼喊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便听女子叫那男子“夫君”。 啥?原来这俩是两口子啊。 哈?原来这俩是两口子啊! 这该不会他老眼昏花了吧,要不周围年轻孩儿的眼睛给瞅瞅看,确定俩人是夫妻不是仇人吗?哪有这样的夫妻啊! 而这对像仇人一样的“夫妻”,则在空中交汇了一下眼神。 百里臻眸光冷凝,阿绫眼神凶狠。 百里臻本想着帮阿绫顺手解决一下她的困难,只不过瞧见她恶狠狠的目光,猜到了她心中那些黑暗的小心思之后,忽然很想干脆顺势而为,把她丢到旁边算了,如此,也好如了她的意。 阿绫本恶狠狠地瞪着他,将威胁放在前面,却不想,这个男人把她拎起来之后,居然真的将手顿在了空中,仿佛真没让她安稳落地的打算。 很好,百里臻,现在她单方面宣布,他们俩的“婚姻关系”,正式宣告结束! 她眸色一边,便借着惯性,整个人像荡秋千一样朝百里臻荡了过去。 两个人的间距非常近,阿绫只消这么一荡,无论如何百里臻都避不开她。 百里臻眉头微皱。 这会儿看下来很明显,她对于他的解围和帮助,非但没有感谢,反倒是处处顶撞,嘴中念着“夫君”,可眼神里却都是戒备,居然防着他会不会把她丢出去。 他把她拎起来,想让她双脚悬空好好冷静一下,却不想她居然还朝他“袭击”过来了。 好得很!这个小混蛋、小白眼儿狼,有什么良善可言! 两个人的间距非常近,百里臻自然知道,阿绫只消这么一荡就可以“攻击”过来,而他却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她的。 他本是想吓吓她,却没打算把自己给搭进去,于是,不假思索的,在阿绫准备荡过来之前,他顺势就干脆松了手,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阿绫只觉得脖子后头的那阵力道一送,她忙两腿一弯,稍微有些晃了晃,最终还是安稳地落了地。 百里臻见她两脚落地了,便一言未发地一转身,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去。 啧,瞧这人的脸,都快结冰了。明明是他做坏事在前吧,真是不讲道理。 阿绫心里虽然不满,也不敢耽搁,朝一脸吃惊的旁观者老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没事,随后小跑着赶忙跟了上去。 百里臻到底占了个腿长的优势,他若是不收速度全力往前走,阿绫就得两步并三步地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于是,这回去的一路,便是百里臻在前快步走,阿绫在后使劲追。 看着前面那抹孤傲的白色,阿绫心里不住地叹气。不知道是怎么个发展,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前面那位像是个受气小媳妇快步不回头地走,自己反倒像个负心汉似的在后头全力猛追。 真是见鬼了! 更见鬼的是,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着百里臻跑。 是啊,简直是莫名其妙啊,她干嘛要追着他后面跑,反正又不会迷路的。 这么一想,阿绫忽得脚下一个刹车,一边调整呼吸频率,一边慢悠悠地朝前走,而后目送那白色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后面跟了一路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上午跌宕起伏的剧情,怎么的到了最后,居然变成了狗血爱情剧。 而且主角是他们家殿下和他们家殿下的姐夫太史这俩大老爷们,越想越诡异。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默默分成两队,一路随着百里臻快步走了回去,另一路则跟着阿绫轧马路。 后面这一路跟着阿绫的侍卫们,耐着性子看着她东看看西看看,看着她像出来时那样走进一个秘密据点换了装,而后再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眼瞅着这位太史又恢复到往日俊俏少年的模样,大家无不舒了口气。实在是因为她自己给自己捯饬的模样实在是又丑又真实,看了一上午,都要当成是真的了。 因为没有百里臻的束缚,这后面半程她走得很是肆意放松,几乎是带着郊游逛街的心态荡回去的。待到阿绫回到醉仙楼的时候,又过了约莫三刻钟,已是快到了开午饭的时候了。 第四十六章 小白眼狼 没了百里臻这尊大佛在,阿绫后半程的逛街旅程便显得格外肆意些,待到她慢慢晃回回到醉仙楼的时候,又过了约莫三刻钟,已是快到了开午饭的时候了。 早先在那条早市一条街上带回来的食物,阿绫寻了个空,便在那据点换装的时候,交给一个侍卫让他先送回来,交代他分给下面的人吃。反正百里臻那个臭脾气,你和他处好关系也好,处不好关系也罢,只要按着他的要求完成任务,不和他唱反调,那么他便不会如何找你麻烦。 相较于百里臻,和他手底下的人搞好关系反而比较有必要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更何况这一路艰辛而漫长,总有需要他们帮助的地方,提前攒点人品不亏。 是以她回来的时候,遇到的侍卫都跟她打招呼说了声谢,有的性子活泛的,还特别夸了两句什么东西很好吃。 起先阿绫有种“做好事攒人品”的满足感,可后面走着走着,她便发现有些不对了。因为按照她手里那些早点,即便全部分下去,每人只拿一种,也做不到这么多人都吃到了。 难不成是百里臻那边的...... 阿绫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百里臻手里拿着的早点占了大半,而且他刚才健步如飞地往回走的时候,也确实带着那些纸袋子,但这人会在把东西分给下属的时候,还夸她一句好? 怎么可能。 做好事不留名已经是高境界了,做好事还署了别人的名,这怕不是神仙境界吧。 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也就长得像神仙罢了,实际上怎么样天知地知阿绫知,信他才有鬼了。 长得好看顶什么用,脾气大不说还喜欢欺负人,能在他身边活命已经实属不易,她又没有受虐倾向,都这样了还会信那个男人? 怎么可能! 更何况,真要看好看的人养眼,她自己端起镜子瞅自己就行了,她女扮男装的时候也是个绝世无双的小郎君呢,虽然少了点男人的气概,但多了些雌雄莫变的精致美,才不比百里臻差呢。 阿绫想想自己,觉得也是有底气的。 因为刚刚还和百里臻翻了脸,阿绫嘴硬地拒绝承认那个男人任何的好,包括他的脸,她也从此刻决定,以后绝不觊觎百里臻的美貌,否则她就是狗。 ——汪! 上了楼梯,走到她所住的那层,遥遥便看见春杏、秋桃俩丫头一左一右的,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了。大抵是因为她出去了一上午都还没回来,可百里臻却早就单独回来了,因此表情有些焦急。 “哟,今天你们俩倒是有心了。”阿绫一瞅见她们俩,远远就开始笑着打趣了,“这么大阵仗呢。” 百里臻也住在这一层,往时的话,阿绫绝对不会扯着嗓子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这位贵人。可今日却不同,她正生着百里臻的气,只恨不能给他添点堵。 春杏、秋桃在听到上楼来的脚步声时,便朝楼梯口这边张望了过来。 今天这事儿本就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睿王殿下突然过来说,要带她们姑娘出去办事儿,还居然让她“男扮女装”,可差点儿没把她们俩给吓死,生怕是不是睿王殿下知道了她们姑娘的秘密。只不过,因为阿绫表现得很淡定,她们相信她的本事,便暂时放下了心来。 可谁想,今天早晨两个人出去还好好的,过了会儿居然是睿王殿下先回来了,虽然跟着的侍卫好心告诉了一句,说她们姑娘在后面,可是都等快一个时辰了,还没见人影子,她们心中的不安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变大。如果等等再不见人的话,她们俩难保不会失去理智,直接出去寻人。 如今,瞧见阿绫好端端站在那儿和她们笑,悬在嗓子眼儿里那颗跳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一同落下的,还有从昨晚积攒到现在的惶恐、不安和无助。 “少爷,您......” 春杏一看就阿绫,就有些控制不住地高喊出声,只是,这声只到一半,便被她自己生生憋了回去,只嗫嚅着嘴唇,把后半句说了出来,声音好似蚊子叫:“您回来了。” 阿绫敢不顾忌百里臻,可借这俩小丫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秋桃比春杏稍微沉稳些,此时也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二人那副压抑自我的为难模样,阿绫不禁更觉得有趣,她有些故意地大声应道:“嗯,回来了,好着呢,别担心。” 最后几个字,像是特别说给百里臻听的一样。 “那个......”春杏还是方才一副小声小气说话的模样,吞吞吐吐的。 阿绫一边递给她一个眼神,一边迈步走进了屋子。 “我......”春杏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有些求助似的看了一旁的秋桃。 “我也......”秋桃也觉得不值得这话该怎么起头,她和春杏向来都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特别是她,她平日里比春杏少开口,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嘴更笨,只不过这事情重要,由不得她磨蹭,于是秋桃心一横,道,“就是,殿下他......” “想问我殿下怎么先回来了?今天上午怎么回事儿?”阿绫也不为难她了,直接自己接过了话头,这俩丫头一看就是担心到不行,却怕说不好话惹她烦心,所以半天净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刚刚在外面没唬你们,真没事儿。至于咱们那位殿下啊,有句话叫‘男人心,海底针’,还有句话叫‘六月的天,男人的脸’,谁知道他想什么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褪去外袍,而后打算去内间换身宽松点的衣服,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那俩人扭曲到变形的脸。 不过,阿绫也无需去注意了。 因为,此时她一撩那内间的珠玉门帘,往里一望,就见那位海底的针、六月的天,坐在自己的房中。 蛤? 什么玩意儿? 在撩开珠玉门帘,看见房内那个端坐的男人之后,阿绫二话不说,又把自己的手猛得抽了回来。 她的速度快如闪电,根本没教人看清。唯有长串的珠玉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在空中荡来荡去,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证明她刚刚确实曾经试图走进内室。 百里臻怎么可能跑到她的房间里呢,哈哈哈哈哈哈。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错了,嗯。 阿绫觉得一定是自己被这人折腾得魔怔了,看什么都能出现他的残影了,因此,在心中为自己心理建设一番之后,她再次鼓起勇气,如之前一般,抬手撩开了门帘。 房中,一张床;床前,一张桌;桌前,一把椅子;椅子上,一个男子。 一个男子...... 这次,阿绫没办法再使用自己快如闪电的逃跑绝技了,她整个人都僵在门框里,眼睛都不眨一下,满脑子想的问题都是—— 她的房间里,好端端的怎么坐着个男人? 而且吧,这男人还真他喵长得好看! 单从“男人”这个命题出发,确实比她这个“假男人”更好看。 ——是“真香”的声音。 阿绫用目光描摹了一圈他如画的眉眼,随后又轻轻落在他用一根玉簪随意簪起的墨色长发上,他的眼眸中隐隐带些水汽,他的头发上也带着温润的潮湿,一切的指征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齐齐指向了一处——百里臻比她早回来的这段时间,用来卸了外面的伪装,还洗了个澡,而后将自己晾了个大半干之后,闲来无事蹲到她房间里,如同守株待兔一般,等她回来。 讲究。 报告,敌人试图“色诱”她,而她已经中计了! 呵,可真行! 阿绫心里不屑地鄙夷了一下,只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鄙夷“敌人”,还是在鄙夷她自己。 ......不过,这不是现在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她刚刚是不是做了很丢脸的举动! 还有她的手,没错,就是右边那只,没事儿干你抽什么腰带、换什么衣服,这一副在他面前脱衣服的没骨气样怎么行! 春杏和秋桃皱着脸,看着自家姑娘一点点垂下手,任由那珠玉帘子落下来,一根根噼里啪啦地抽在脸上,发出听起来就很痛的声音,缩了缩脑袋。 这...... 她们能说什么啊。 槽点太多,根本不知道从何吐起了。 而且,并不是她们见死不救啊,实在是这位殿下气场太过强大,已经吓得她们俩根本不敢呆在房内,只能挨在屋外头等她们姑娘回来。方才也是,她们拼尽性命有意提醒,可惜碍着那位神仙在,话讲不清,她们平日里贼聪明的姑娘也没上道,甚至还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脑袋。 大概......就是嫌自己没死透,想给自己多加两把火吧。 ——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_(:3」∠)_。 阿绫听着那一串串珠玉帘子落在自己脑袋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却好像打的不是她的脑袋一样。 她现在既不能拔腿撒丫子往屋外跑,也不能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往里面跳,除了就这样定在门框这里,别无选择。她实在不知道,她现在还能干什么来挽救一下这个糟糕的局面。 总不能对着这尊大佛说,“嘿,老兄,请问你洗头用飘柔吗?” 百里臻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隔着那隐隐约约的珠帘,看着阿绫回来,看着她掀开帘子走进又退出而后再走进,看着她表面强装镇定实际慌乱无比地与他对视。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甚至那珠帘落在脸上的时候,也不闪不躲的,蠢得有些可笑。可看着看着,眼睛里的光倏地堙灭了,渐进有些委屈地眨了眨。 那委屈里,是对他明晃晃的控诉,仿佛他若再不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她便干脆蹲到地上团起身子,对着他哇哇大哭。 她胆子大,却又胆子小;她怕他,却又不怕他。 她到底只是个小纸老虎,明面上小爪子伸出来能挠得人出血,实际上真遇着什么事儿了却是会怕的,会躲起来而后一点一点小心试探。 那样子,又怂又萌,可爱至极。 百里臻瞧着她这样,忽得心情便好了起来。尽管在前一刻,他还因为她那些以下犯上的妄言气得不轻。而在此之前,他的情绪更是一直处在低气压带上。 “你倒是还知道怕。” 百里臻开口,语气平淡如往昔,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 不过,他这么一开口,对于阿绫来说,已经是足够好的事情了。 她周围凝滞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再度活了回来。 她觉察到自己还跟年画儿一样被钉在门框上,被糊了一脸的帘子不说,脑门儿被抽得生疼。她忙抬步向前走了一步,同时想抬起右手揉一揉头,却发觉手里还紧拽着扯开到一半的腰带。于是,她又忙着把扯开的那一半系了回去,摸了摸脑袋,确认没啥大碍之后,这才抬眸朝百里臻望了过去。 这个好看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且刚才目睹了她犯蠢的整个过程。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便听到外间门扇闭合的声音——她的好帮手,春杏和秋桃,为了活命,火速撤离了战场。 整个房内只剩下她与百里臻二人。 阿绫的脸颊倏地便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 百里臻的凤眸微眯,小怂包。 他,看着他面前这只小怂包的小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隐隐竟有要把脑袋缩进衣服领子里的趋势,轻嗤了一声,道:“太史不是有能辩大儒的辩才吗?怎么不说话了。”倒显得他这个不爱说话的人跟个话唠似的。 “......”阿绫见自己装鸵鸟的意图被对面的男人看穿了,实在无法,便只能尴尬地抬起头来,努力找了个话题,“殿下方才沐浴了?” 那敢情,就好像在说“你吃饭了吗”一样,寒暄。 对,没错,这是寒暄。阿绫在内心里补充道。 第四十七章 阿绫阿绫 “......殿下方才沐浴了?” 试图像问“你吃饭了吗?”一般,自然地问出“你洗澡了吗?”,阿绫觉得这样想就不尴尬了呢,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这样补充说明道。 ......补充个头啊!吃饭和洗澡能一样吗?会聊天儿吗?而且和个单身大男人聊洗澡这算是什么寒暄的话题哦! 最重要的是,他若是不回话也就罢了,他若是回个“下次一起洗啊”她该怎么办。 ......虽说百里臻根本不会说这种骚话的。但是他不说话,她也感觉蜜汁尴尬啊。 天晓得她怎么一开口就说了个这么不正经的话题,这不是纯粹在堵死百里臻的同时尬死她自己嘛! “嗯。”百里臻大抵也没想到阿绫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只不过在略微的愣怔之后,他就忽得从这个随时会冷场的话题里找到了先机,“方才在外面,也不知道是谁扑腾了本王一身灰。” 行吧,是我。 阿绫微低着头,撇了撇嘴。她没料到百里臻居然会这么回答,还非常巧妙而故意地将帽子扣到了她的头上,尤其是“扑腾”这个词,实在是用得微言大义啊。以至于阿绫忍不住回忆起了方才在街上,当众“扑腾”百里臻的故事...... 哎,打住打住,现在可不是做阅读理解的时候。百里臻都这般说了,她得回个话吧,比起装傻充愣,这个时候更适用的是认真检讨。 “臣无意冒犯睿王殿下,实在是臣......”阿绫的手攥了攥衣袖,整个人表现出一副有些怯懦的模样,欲言又止,“臣畏高。” “畏高?”百里臻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前这只小怂包,细细辨别她话里的真假,“那么点高度?”他提起来她的距离,不过一掌罢了,她蒙谁呢。 “那么点高度也不行,脚离开地面就不行。”阿绫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那模样,谁不信她是恐高症患者,她就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一旦离开地面,臣就感觉到了地心引力的强大召唤。” “嗯?”前半句还算人话,后半句......她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压住牛顿的棺材板儿。 顿了顿,也不管百里臻听不听得懂,又来了一句总结发言:“总而言之,臣畏高。” 所以以后控制住自己的爪子,别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来拎去的,否则,扑腾他一身灰都算轻的了。 百里臻隐隐觉得,在这番对话里,面前的小人儿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又回来了。 她总是这样,起先看起来又乖顺又讲道理,说着说着,乖顺没了,也开始不讲道理了。所以,从根本上,她就是个不会屈服的人,至于旁的,都是她的武装。 虽然很放肆,但百里臻偏偏就是对她这种放肆生不起气来。甚至于,她越是在他面前装乖,他反倒越是心不顺气不畅。 ......他这,怕不是有病啊。 阿绫说完之后,见百里臻并没有言语,而是仿佛在思考什么的样子,整个场面便又陷入了一开始的安静与尴尬。 她眨了眨眼睛,索性豁出去了:“殿下到访,不知为何?” 昨天晚上突然来,便是说要她“男扮女装”去街上逛逛,今儿个扮也扮了逛也逛了,中途还一度闹崩,如今这尊大佛又坐在她面前,她是真不知道他到底还要做什么了。 百里臻这会儿也不跟她绕弯子了,闻言,便道:“很多事情,一件一件说,首先——” “你没想起些什么吗,阿绫?” 阿绫。 阿绫。 阿绫。 “阿绫,阿绫,阿绫......” 这大抵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声音了,不紧不慢地唤着,好似一辈子都不会腻烦一般。 孩子的耳畔边,传来女子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与声音一般温婉而年轻的面容。 她穿着一件厚实的蓝色缎面雪花袄,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雕花的白玉簪子利落地盘起,整个人温柔之中不失干练。她皮肤白皙,脸型饱满,五官周正,长得很美。但她的美并不扎眼,反而让人看了格外舒心,哪怕是刚见她第一面的人,也会这样觉得的。 事实上,整个北境军营的将士们,确实都是这样想的。他们这位镇北将军夫人,是整个北方最美的女子,她端庄而大气,贤惠又聪颖,与他们心中奉若战神的大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到她睁开眼睛,女子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此时,她的眼睛里,映满了孩子可爱的面容。 孩子虽然年纪还很小,五官尚未发育完全,但单瞧那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模样,便可以猜测到她长大后,该是如何得倾国倾城。 与她那位美得让人觉得舒心的母亲不同,孩子的模样,便是放到哪儿都要惹眼的。 和镇北将军打过交道的将士们,自然也是见过孩子的。这孩子长得着实是好,见过的人也都会夸,只不过夸完之后,心里也会跟着念一句: 「真可惜。」 真可惜,这位大将军府上的小少爷,长得好虽好,可却过于女气了,打眼一瞧便是文弱书生的模样,真是半分也没继承将军的气质,甚至还及不上将军夫人这个女流的利落。 而后又想: 「许是因为现在还小,毕竟一直当作女孩子来养,一时半刻还没显出男子汉的刚强来,等再过几年,长大些,便好了。」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说服自己不必担心镇北将军后继无人。 毕竟,这位大将军的独子可是娇贵得很呢。 据说,这位小少爷自小体弱多病,是以跟着将军夫人在外祖家住着。一年多前,他忽然生了场惊险的大病,那病来得极其凶猛,药石无医,险些要了这条小命,后来请得道高僧做法,那高僧驱了邪又做了法之后,又叮嘱说让将他作女孩子养着,还需得到阳气重的地方住,如此熬过九岁,便可一生无病无灾。是以,将军才将将军夫人和孩子接到了军营里的将军府上,又把孩子扮作女装,还起了个女孩子的小名—— 「阿绫。」 “母亲......” 刚睡醒的孩子张开娇嫩的唇瓣,嗫嚅着,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带着孩子才会特有的童音和软糯。 这是她的母亲,是镇北将军的夫人,而她则是那个娇贵的病秧子。只不过,经过一年多的康复,这会儿她已丝毫看不出病态了,倒是因为一直睡着,肉嘟嘟的小脸蛋白里透着粉红,看起来是极喜人的颜色。她的小胳膊小腿虽不健壮,但还算有力,是个健康的孩子。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位镇北将军的小少爷,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娃娃。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瞧,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再磨蹭下去的话,街上的小摊儿就要收起来了,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要看不到了。”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把半梦半醒的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左右晃了晃。嘴上虽然念着,可到了手下,却不肯下重力,生怕一不小心就真的伤着这个“瓷娃娃”了。 “唔......” 孩子非常努力地点了点小脑袋,表示她确实将母亲的话听进去了,可见上街赶集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只不过,因为实在困得不行,所以她的眼皮还是控制不住地直打架。 “你呀。” 看着孩子直犯困又努力想让自己清醒的模样,女子浅浅地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干脆直接让她的小身子软软地依着她,而后手脚麻利地开始帮她穿戴衣服。 她的孩子,别瞧长得如此精致可爱,起床气可是不小的。若在平时,但凡不是她自己醒来,那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如今这般乖巧地能清醒些,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女子一边为孩子穿上精致漂亮的小衣服,一边满眼慈爱地看着她睡得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这是她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每次看着这张小脸蛋的时候,都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这,便是母亲。 也正因为是母亲,所以为了孩子,有时候便要做一些残忍的事情。 为了家族,更为了她,让她成为“男子”。 这一年,孩子已经五六岁了,是能知事的年纪了。比起一般的孩子,她更为聪明,能很快记住事情。她知道,她叫阿绫,父亲是镇守大汉北部的镇北大将军司马谈,是个深受百姓和将士们爱戴的大英雄,而她则是这位大将军的独生女,也是独生子——对聪慧的她而言,自己究竟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这件事,她却一直都没搞清楚。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家里,母亲说她是女孩子,到了外面,特别是父亲的军营里,她便成为了男孩子。 可若是男孩子的话,为何她还有“阿绫”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真是,太奇怪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不过有件事她却是知道的——父亲母亲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难处。父亲母亲那般疼爱她,定然是为了她好。作为一个乖宝宝,她只要听话就好了。反正,等她再大一些了,这些事情就明白了。 而现在,她则是准备跟随母亲一起,到县城里的集市上赶集。 从她记事起,她的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便是在玉龙关旁的镇北将军府里度过的。这是父亲的守地,而玉龙关外则是邻国北翟。 因生存条件更为恶劣,所以北翟人个个都骁勇善战,再加上北翟的部分少数民族,还会独有的绝技,更使得他们隔三差五便在玉龙关外搞摩擦,让边境人民不堪其扰。但是,自从十年前那一战之后,北翟被一下子打退到玉龙关外五十里,“镇北大将军”司马谈一战成名,成为了让北翟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有他的常年驻守,加上日渐兵强马壮的大汉将士们,这些年,北翟已经无法在大汉边境,讨到丝毫便宜了。 当然,这些,都是她从朔方县城里的茶馆街头听到的,朔方县是朔方郡的首县,也是离玉龙关旁的军营最近的大县城。因为地域的关系,作为直接受益者,这些老百姓对她那位英雄父亲抱有浓厚的崇敬之情,因为有他守关,这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因此,每次她到城里,总能听到有人在说父亲的故事,有些,大抵是他那个当事人也没听过的。 孩子也很崇敬自己的父亲,只不过,和人们仰望着故事里的那位战神将军不同,她崇敬的,是那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这位大英雄不仅能上战场杀敌,更能洗手作羹汤,与母亲举案齐眉,还会抱着她讲故事,教她习字教她兵道,哪怕边疆的日子再苦,军队里的日子再枯燥,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那便是最温暖的岁月、最幸福的日子。 她有全天下最好的父亲,和全天下最好的母亲。 她听说,远在那个她从未去过的京城里,她还有一位祖父,是当朝的太傅大人,为人刚直,深得当今圣上的信赖,与她的父亲一样,是这大汉的风云人物。 只不过,她从未见过这位祖父,听说祖父非常不喜父亲从军,也不喜并非大家出身的母亲,大概,也不会喜欢她。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去那繁华的帝都的——父亲若一直驻守在这里,那么她也会终其一生不离开北境。 这里,霜天雪境,一片浩渺的白,是这人世间最美的颜色。 而她,则是生于霜雪、长于霜雪的孩子。 如今,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每到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带着她到县城的集市上采买年货,也算是难得可以正大光明出来逛街的时候了。平日里,军队纪律严明,即便她们娘俩只是随军的家属,还是将军的家属,可为了给下面的人立规矩、树典范,母亲也不在特定的时间带她出来。 上街赶集啊,那可是小孩子一年里最快乐的时候! 第四十八章 你唤谁名 看着眼前的集市,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记忆中的一幕幕也随之浮现在阿绫的眼前。 与现代丰富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物资不同,古代的物资相对匮乏,可供人们游乐的设施非常少,一次赶集,便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小家庭里一两个月甚至几个月来的一件大事。 对那个孩子也一样,那个孩子也和这个时代的每个人一样。 集市上有种难得的烟火气,孩子很喜欢每隔这么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去近处感受一番这在军营中无法感受到的气息。不过,她更喜欢的,是这种需要历经时间酝酿才特许得到的机会,这会让这份迫切变得更加难得而真挚,也才会让人去懂得珍惜、学会珍惜。 这是漫长的等待过程逐渐酝酿出的甜蜜的,希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十二年了,这份烟火气,还在。 可她,却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 这是阿绫的记忆,却又不是阿绫的记忆。 曾经拥有这段记忆的人不在了,徒留下这段用她的眼睛记录下的过去,给她看。 这个世界,于她而言,陌生又熟悉。 他的那一句突兀的话,引得她不自由调动起这段是她又不是她的记忆,以至于一时之间,便愣了神。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晚了。 “殿下叫臣......” “阿绫。” 他再一次开口,念出那个属于她的名字。 阿绫的眼神微微有些晃动。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人叫她—— “阿绫。” 不是回忆里的,也不是臆想中的,而是有个人实实在在地叫了她一声“阿绫”。 即便在她去公主府之前那段短短的日子里,这个时空里唯一有可能叫她这个名字的人,也未曾这般唤过她。 事实上,在记忆里,那位严肃的老爷子是极少叫她这个名字的。平日里,司马喜常会用她司马迁那个身份时候的字“子长”来称呼她。 在司马喜的眼中,她是子长,也只能是子长,而不是阿绫,也绝对不能是阿绫。 大抵,他一来固执地不想面对自己的孙子实际是个孙女的事实,二来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小名,勾起对早逝长子的回忆。 阿绫觉得,这位老爷子只有在把她当小孩子哄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叫她一声阿绫,就比如前身还在时,拿着元帝赐婚圣旨找他那次。 想想他一把年纪,失去了独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那个冒着杀头的罪保护下来的孙女,而实际上这个孙女却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魂魄易主了,就觉得他其实也怪可怜的,实在是不忍心去讨厌他,也不忍心和他对着干。 只不过,若说可怜的话,阿绫觉得自己也不遑多让。毕竟,她也是莫名其妙就跑到了这个时空,莫名其妙被系统绑架着做任务,莫名其妙需要承担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这两个多月来的一切,都莫名其妙得让阿绫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竞选下一任可怜村村长了。 然而,总会有更加莫名其妙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她本以为,除了司马喜之外,在这个时空里,断不会有人再这般唤她了。 而眼前这个眉眼如画贵如天神的男人,却是薄唇微张,轻轻地又叫了她一遍。 “阿绫。” 扮作少年模样的少女,双手握拳,蜷曲的手指,一点点向掌心收紧。 那一瞬,她实在是分辨不出,自己这样,究竟是因为害怕、紧张,还是释然、放松。 或许,是兼而有之吧。 明明是如此截然相反的感情,却在这一刻,莫名和谐地相融在一起,让她自己也说不清、拿不准。 既希望,又抗拒;既抗拒,又希望。 百里臻啊,你到底在唤的,是谁的名字呢? 眼看着眼前的人儿,鲜艳的红唇渐渐失去血色,百里臻的心中,恍惚间闪过一丝懊丧。 没错,这就是他今日带着她到外面转了一圈的目的——他想以阿绫为突破口,查当年在北境发生的事情。 前一世,他因为稳定西南,而放过了北境,同时放过的,还有司马谈战死的真相;这一世,因为他的出手干涉,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司马谈虽避开了上一世的死局,却躲不开这一世的死局,等他觉察到的时候,终究无力回天。两世的直觉告诉他,司马谈的死因,绝非讣告上的“战死”二字,那般简单。 司马谈身死后,他请特别让接替司马谈镇守北境的城武侯晋穆寒留意军中动向,一晃三年,晋穆寒虽不说毫无收获,可所得到的信息,却如同隔靴搔痒,充其量不过是搁置在表层的烟雾弹,全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是以,首先他便要试试看,阿绫对过去的事情,还记得多少,或者说,还愿意想起多少。 他这一路,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她并未有什么触景生情之色,才最终决定直截了当地在她面前,将一切摊开来说的。只不过,真的当他这样做了之后,才发觉,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是极会笑的,也是惯会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可如今,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她却以这样无法控制的表情面对着他,可见,这件事于她而言,已是难以启齿的痛。 她或许,一直在试图掩饰住内心里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而他却不管不顾的,直接将他想掩饰住的一切,戳破。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过分地可以。 他的过分,比起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掀开她心底的伤疤,还要糟糕——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自以为是。甚至直到一刻前,他还觉得,自己这样做,于她而言,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明知道自己,从来都拿捏不准她的心思的。 真是可笑。 真是可笑! 男子的眼中,迅速敛去那半分戏谑,正色道:“少时,曾听先生如此唤你,是以,后来调查了一番。” 如此,算是个解释了。 “这么多年了,亏得殿下还记得。”阿绫轻轻勾了勾发白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稍微正常一些。即便不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只不过,一想到对面的男人极是聪明,阿绫便觉得,自己方才细微的表情,怕是早在他的眼前,暴露得一览无余。如此,这般拙劣的遮掩,反倒是画蛇添足。 是以,想及此,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又一点点平缓了下来。 她怕,怕百里臻发现她是女子的真相;她盼,盼有个人能叫出她的名字。 属于她的名字,哪怕这个名字,与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重合。 当你孤苦无依地来到一个陌生的、不知有没有归路的世界时,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那个证明自己的方式——尽管这种证明看起来毫无意义也毫无价值,甚至,哪怕你直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疯言疯语。 但是,如果不去寻找的话,怕是时间一长,就会迷失在这时空的漩涡里。 阿绫,不愿意丢掉过去的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弄丢自己。 不过,百里臻方才的那句话,则让她瞬间从挣扎中,冷静了下来。话里,明晃晃地告诉她,她并没有暴露,而他,则是在叫这个身体的原主。 如果说,之前心中涌出的思绪,是因为百里臻的话勾起属于这个身体的回忆的话,那么如今,这份哀泣,则是因为她自己。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她那一瞬间的期望,不过是毫无可能的泡影而已。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之外,谁还知道她的存在。 除了她自己...... “如果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 百里臻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终于因为他的话有了反应,可除了有反应之外,脸色却依然不见好转,他心中那份不安,也随之越变越大。斟酌了一番说辞之后,他有些忐忑地开了口。 他不曾想,原来自己也有这么一天,需要顾及着人脸色说话。 可对于阿绫,他却是不得不顾及的,他实在不想看着她白着一张脸面对着她。与其这般,还不如平时假模假样地说奉承话来得强呢。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对于她的那份例外,源于前一世的最后那一时刻。可直到如今,他才想明白,一切并非如此。 或许,最初的最初,是有这么个由头在的,是因为这个由头,他这一世才选择主动接近她,甚至为了收她为己所用,还推波助澜了她与百里瑾那荒唐的婚事。可接近她之后,他的心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不受他的控制了。 这种变化,是细水流从、潜移默化的,可如今猛一回头,却是能看得分明——让他改变的,终究不是上一世那个早已随风而逝愈渐模糊的身影,而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鲜明的人。 因为,是她。 只因为,是她。 他尚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即使不明白,也不妨碍他做出问心无愧的决定。 “没有......” 阿绫摇了摇头,随后讶然地一抬眸。百里臻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分明。惊讶之余,她更是不解,如此骄傲的男人,为何会主动向她道歉。这一抬头,便是不期然撞进了男子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她的心猛得一收紧,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 他的眼睛,平静无波,明明漆黑如墨,却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猛然间想起记忆深处玉龙关那白茫茫一片。 霜天雪地,人间仙境。 大抵,是为的那份一模一样的纯粹吧。 “但是......” 百里臻微微皱眉,她如今这模样,真的令他挺担心的。 “真的没有!” 阿绫仿佛跟他较上劲了,下意识的反驳里,带了些赌气的味道,声音也不自由地提高了许多。这话一出,她自然发觉自己胆大包天的失控,便又轻轻摇了摇头,嗫嚅了一句:“真的没有。” 觉察到她后面似是还有话说,百里臻便不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有一会儿,阿绫才再次轻轻开口,打破这一室有些闭塞而凝滞的寂静:“还有人能叫我这个名字,我很高兴呢。” 扪心自问,当百里臻两次念出“阿绫”的时候,比起害怕,她心头首先浮现出来的,是久别重逢一般的喜悦与释然。 哪怕,明知,他口中的阿绫,不是她。 没关系的,阿绫,没关系的。虽然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谁,但是,已经足够了。 只要你自己还记得自己,就好。 至于旁的,那边是意外之喜。 比如,有人叫你一声“阿绫”,你就当是在叫你自己就好。 然后,应该谢谢他,谢谢他愿意叫你“阿绫”。 “谢谢您。” 这回,她不再是如方才那般牵强地笑,而是如同孩子一般,不管不顾地笑了起来。 百里臻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方才到底是想了什么,才会这般忽然笑了,不过,到底比方才那般白着脸低着头的模样要好。 这笑容也好,这话语也好,都是真心实意对他说的。既然如此,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她的谢意好了。 ......但是,这笑容简直毫无形象可言呐。 “这有什么好谢的......” 心里虽然悄悄收了阿绫的谢意,不过在嘴上,百里臻却毫不留情地将她顶了回去。他可得让她知道,堂堂睿王殿下,才不会被这种随随便便的“谢谢”收买了的。 “可是我是真心实意......” 阿绫一听,收了笑容,下意识反驳了起来。只不过,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刚才和现在一时顺嘴双出来的话,忙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低头道:“下官失言......” 瞧着那又低下来的小脑袋,百里臻不乐意了:“你不是自诩过目不忘吗?怎么,本王方才在街上说的话,不过一两个时辰,你便忘了?” 阿绫:...... 她......其实没忘,但......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不能让她假装失忆的吗? 或者,她现在昏倒还来得及吗? 第四十九章 封建古董 “你不是自诩过目不忘吗?怎么,本王方才在街上说的话,不过一两个时辰,你便忘了?” 百里臻反问道,语气平静但,并不友善。 “......”阿绫嘴上不说话,心下却吐槽道,您当您方才在街上说了几句话啊。 这位殿下虽然素来惜字如金,可不知怎的,最近与她话多了起来。方才在街上,他可是统共说了不少话呢。她虽然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一时不知道他这里指摘的究竟是哪句。 总不能,一句一句地复述给他听,然后让他来排除吧。 阿绫在脑中飞快地回忆着刚才百里臻说过的话,一边结合如今的上下文,自己先做起了排除法。 百里臻知道,如今他这么一说,她那记忆里超群的脑袋里,便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于是,他便也不催她,由着她自行回忆,顺便也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找出那句话来。 阿绫这边想着想着,在想到某句话的时候,眼睛忽得一亮。 见她肩膀动了动,百里臻料想她多半是寻思到了什么,果不其然,接下来,阿绫便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对着他眨了眨。 “把本王的话全都背了一遍?”百里臻凉凉地说。 “是。”阿绫也不介意被他拆穿,爽快地承认道。反正,被他这么当面看穿,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起来了?”百里臻问道。 “是。”阿绫点了点头,想起来的太多,虽然被她缩小了范围,但还是有不少疑似的,以至于阿绫忍不住怀疑,百里臻是不是被长舌妇附身了,居然这么多话。 不过对比一下的话,其实她的话更多,比他多了足足一倍。 天晓得人类怎么这么能说话,明明说话的时候根本不觉得,如今放在一起回想一下,才发觉个个跟长舌妇似的,都是话唠。 百里臻见状,朝阿绫递过去一个眼神,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让她自己说。 “殿下说的,可是那句......”阿绫略微抬起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百里臻的神色,“殿下身边,不留连真话都不敢说的人。” 除了人称,一字不差。 每次百里臻看阿绫使用她的特技的时候,都觉得实在是让人惊叹。 真要说起来,其实他们俩都属于记忆力优于常人的,所以,百里臻多少也能理解过目不忘是什么样的感觉。只不过,百里臻可没兴趣将自己宝贵的记忆花在无谓的琐事上。比如,让他复述上午说过的话可以,但要做到一字不差,他可不行。因为这种事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可阿绫却不同,她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将看到的一切记下来,而后等待需要的时候再原模原样地将这些记忆调取出来,可实际上,需要她调取出记忆的时候,实在太少太少了,典型的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甚至,因为前后两次都是用在百里臻身上,以至于让他产生了阿绫的记忆力这么好,就是为了顶撞他才存在的错觉。 阿绫自然也看到了百里臻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她在确定自己命中的同时,也无奈地撇了撇嘴。又不是她特意花功夫记这种无聊的事情的,那些话分明是根本不受控制就钻进她脑袋里了,她能怎么办。 “看来你确实还记得。” 百里臻如此评价了一句,算是正式确认,阿绫说对了。不过,百里臻要的结果,并不是阿绫“记得”,毕竟,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并不是难事,但,她能知道他说的是那句话,这却是要些心思的。 多少,还是不错的,对吧,至少这个无拘无束的人,还知道花心思在他身上。 ......嘁,这是在想什么呢。 这个想法一出,连百里臻自己都不由地想鄙夷自己了,在她面前,他这姿态放得也忒低了吧。 一碰着这个小丫头的事情,他就变得奇奇怪怪的,控制也控制不住。 “殿下的话......”阿绫忙点了点头,刚想顺势恭维两句,后来忽然想起他们如今正在讨论的话题,便忙住了嘴,将后面半句“臣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给吞了回去。 他的话,她从来都是当耳旁风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若不是脑袋聪明什么都能记住,早就忘个精光了。 这事儿,阿绫自然不会脑袋坏了自爆,可是百里臻又不是傻子,她说出的话,哪句真心、哪句敷衍,他估计心里门儿清。 之前,百里臻在街上便如此说过一次,如今,他费尽心思让她亲口说出这句话,意思也就在此了——他大抵宁愿她当场开口顶撞,也不愿她表面拍马屁内心mmp。 既然如此,她此时前一句刚说出这句话,后一句就上赶子打脸的话,那可不太妙。 “本王的话......?”百里臻见她停在此处,故意反问道。 “殿下的话,臣之前未能深刻领会。”阿绫的脑袋向前点了点,认错态度良好。 “那日后便好好领会。”百里臻很有领导架势地一挥手,道,“本王不怪你失言。” 是了,方才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绕出来,就是因为她那句“下官失言”,而她之所以会朝百里臻赔罪,也是因为自己一时激动,以“我”自称。 阿绫承认,自己往时有时候是会说些拍马逢迎之话,可这话,却并没有触犯百里臻那句“连真话都不敢说”的意思吧。之前因为百里臻追问她回答,只想着问题本事的事情,如今这么绕了一圈回来,前因后果一合计,阿绫却是迷糊了。 男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她心思不如一般女儿那样细腻,实在摸不透面前这个神仙的心思。 “有问题就说。”百里臻看着她眼睛里迷雾一片的模样,便直接提醒道。 真是奇怪,怎么现在变得,好像他求着她与他说话一样,这都什么事儿嘛。 “不知......殿下何意?”阿绫奉行“说真话”原则,不懂就问。 “本王面前,言语不必如此拘束。”百里臻颇为耐心地“解答”。 意思就是你别“臣”、“臣”、“臣”了,好好一个小姑娘在他面前以“臣”自称,实在是太别扭了。 不仅百里臻觉得别扭,他觉得阿绫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别扭。平时寒暄之于,如此说法尚且还行,可他们俩一旦你一言我一语之后,她总会暴露本性,而后后知后觉说一句“恕臣失言”再改称谓。原本好好的气氛,都被她这么一句给破坏了,就像方才,便是如此。 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勉强她这么说了。 “......”阿绫一点就透,自然是明白百里臻话里的意思了,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位“封建统治者”、“出身封建社会的老古董”居然如此好说话,“谢殿下。” 百里臻微微扬了扬下巴,算是收下了她的谢。 “......啊,那个......”抿了抿嘴唇,阿绫想着还是快些把话题引到正常的地方上去,便道,“不知殿下之前想问我什么,关于这朔方县,亦或是关于这北境?” 百里臻前面抛出的那句,已经很明显摆明了他今日带她外出的意图,既然如此,阿绫也不遮掩了。横竖,就算是不愿回忆的过去,这事情也不是她的心理阴影,百里臻显然是有目的要问出这些事,她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也没什么,就想问问看,你对在北境的记忆,还有多少。”百里臻解释说,一想到之前他那两句话抛出来,她就一副小脸煞白的模样,他也不敢冒进去说什么了,“坐下说吧。”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 看样子,这谈话一时半刻还结束不了呢。 阿绫点了点头,拉开那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上房的内室虽然不小,但也不大,除开三分之一被屏风隔空用来沐浴的地方之外,这屋子里摆了张床,又摆了个桌子,实在没太多的地方了。 百里臻与昨日晚上一般,挑了桌边靠床一侧的位置坐了下来,只不过昨日因为阿绫坐在床上,他便面朝床背朝门。今日他因为先进屋子等着阿绫,便面朝门背朝床。 他这么一坐,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以他为中心,开始自转。 阿绫拉开椅子坐下来之后,终于可以与自己对面这位“世界中心”平视了。 不过,这也是他的本事。 反正,在阿绫这么些年不太丰厚的阅历里,还从未见到过像百里臻这般,天生带有如此气质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自己周围变成自己的主场。 当然,这也和她生活的环境有关。她承认,自己不是个高逼格的人,没办法接触到那些令人仰视的存在。以现代的环境,也很难培养出百里臻这样的人。 说回到眼下。 平视的视角下,他依然美得让人窒息,并且,更显得清润无害。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见着这种好看的,自然会心软嘴甜。 阿绫屁股坐到椅子上的第一件事是不着痕迹地欣赏了一番百里臻的盛世美颜,第二件事就是出于各种原因想讨好他一下,顺便找回自己的主场优势。毕竟,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屋子。 “殿下,要喝茶吗?”她说,非常“自然不做作”的客套。 “好。”百里臻点了点头,虽然明显知道,这小丫头献殷勤肯定有她的目的,不过,他倒是有“成人之美”。 但,刚应下声来,他便想起不对来。 方才他在这室内坐了这么久,她那两个丫鬟又明显被他吓得不行躲到屋外头了,且不说壶里有没有水,就算是刚烧好的,放了这么会儿,早就凉了。 与此同时,阿绫的手也落在了桌上的茶壶上,她这么一提,壶便轻轻松松被提了起来,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 这喝的哪门子水哦! 阿绫有些尴尬地朝百里臻笑了笑,而后刚想开口叫外面守着的春杏秋桃,但又怜她们俩怕极了百里臻,索性对百里臻说了声“殿下请稍等”之后,提着茶壶,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百里臻看着因她出去而撞击发出脆响的帘子,轻轻叹了口气。 还说他是海底针、六月天,她自己也是吧,风一阵雨一阵的,一会儿是小怂包,一会儿是小老虎,一会儿是小疯子。他一说不需她拘着自己,这一会儿的时间就本性暴露了。真真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 如此有趣又可爱的人呀。 ——↑病入膏肓。 百里臻就这样坐在桌边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把阿绫给等了回来。 这次,她是拎着冒着热气的茶壶进来的,步子也比出去的时候要稳了许多。 那刚刚不再晃动的帘子,被她一打,又兀自撞了起来,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抱歉,让殿下久等了。”阿绫一打帘子进屋,就朝百里臻笑了笑。 她方才本是想提着茶壶出去,让春杏秋桃去烧水,可一想到俩人烧完水后,还是要把茶壶送进来的,干脆好人做到底,陪着她俩一起去烧水了。 这天底下,简直没有比她更好更贴心的主子了。 “可是,睿王殿下那边......” 还算俩丫头有良心,知道她这个做主子的不容易,房间里还有个神仙要捧着供着。 “没事儿,殿下心胸比天高比海宽,不会为这种小事情计较的。” 阿绫一边催促着二人烧水,一边提着自己的小茶壶开始夸百里臻。 春杏秋桃不说话了,合着,她们家姑娘方才那句“男人心,海底针”是这种意思吗?之前听着不像是褒义的话啊,还是她们俩肚子里没墨水,听不懂人话呢?二人想了想,决定不为难自己的脑袋,还是乖乖听阿绫的话去烧水。 而一旁站岗的侍卫们,则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眼神,扯了扯嘴角。 啥,他家殿下心胸比天高比海宽?开玩笑呢! 睚眦必报,锱铢必究,说的就是他们殿下没差了! 不过这种话,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倒是太史他太过天真,看见什么就信什么,估计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等水的时候,阿绫就这么被默默发了几个“关爱傻子”的眼神,当然她本人根本不知道。 第五十章 锱铢必究 “抱歉,让殿下久等了。”阿绫一打帘子进屋,就朝百里臻笑了笑。 客套寒暄的话,从来就不会有人在意是不是会获得答复,可是,阿绫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某人认真的回复。 很认真,很认真。 “确实等了很久。”百里臻微微颔首,丝毫不顾阿绫方才说得是客套话,仿佛是故意呛她一般。 故意...... 这个感觉一冒出来,倒是先把阿绫给吓了一跳。她兀自摇了摇头,赶忙把这种可怕的念头甩到脑后。 百里臻故意和她呛声是什么惊悚的画面哦,还是别了吧! 她快步走到桌边,将桌上的茶杯拿起了一个,往杯中注入热腾腾的茶水之后,恭谨地递到百里臻面前,而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再次坐了下来。 百里臻看着眼前冒着热气与茶香的杯子,静静等着阿绫下面的话。 “殿下方才问我对北境的记忆,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不算多,也不算少。”阿绫坐下后,手轻轻覆在面前的杯子上,让那蒸腾而出的热气熏红手心,仿佛这样才能给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以力量一般。 随后,她慢慢开口,声调不高不低,像是在讲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久远的故事: “我五岁时,因病随母亲来到北境的将军府,而后九岁时又被接到京中,满打满算,不过四年。” 这段记忆是前身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同别人分享,但如今她的父母都已故去,她自己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阿绫自然是没办法征求她意见的。现在,既然百里臻愿意听,那她索性就都说出来。 阿绫是个将“自我”与“他人”区分得极为明晰的人,有着高度的精神自律以及近乎神经质的精神洁癖。对于她而言,这些并不是她的记忆,而是从她穿越到这个身体上之后,便凭空被塞到她脑子里的。前身的记忆,就是“别人的东西”,如果不是需要的时候,她本能地选择拒绝这些记忆,如此,也算是出于对前身的尊重。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人需要身体才能活着,她甚至还挺抗拒这个不属于她的身体的,尽管这副面孔长得任谁都不会忍心抛弃。 可是,拒绝并不代表消失,她不愿意触碰,属于前身的这段记忆就永远都跟一团乱麻似的没有被理顺的一天,而后被深深搁置在心底,若有似无地影响着她的生活。如果不找个人说到说到的话,她其实也觉得挺堵心的。 说出来之后,她想,心里的感觉也会好受些。 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四年里的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同母亲在军营将军府里度过的,只逢年过节的时候,随她到方才我们去的县城集市上采买。毕竟已经过去八年,如今再去,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呢。”阿绫说,如此算是解释了她明明记忆力很好,之前在集市上却并没有那么大反应的原因。让她一个“初次前来”的人装出一副“故地重游”的模样,也挺困难的,索性还不如说对这里没什么印象呢。 听来,也算是个正常的理由。而且,也确实是事实。 “那之前遇到的那些人......”百里臻想起之前她在街上似是游刃有余的模样,问道,“可有印象?” 之前去那条街的时候,听周围那些生意人的口气,应该是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如此,别的街道情况也差不多。 “嗯,多少有些。”阿绫点了点头,如今这么一想,前身的记忆里,确实能寻到不少人的身影,那个老爷子也是这般摆摊卖碗盘,他斜对面的小茶楼总是生意兴隆......岁月除了为这些普通百姓的面容上增添几道褶子、一层风霜之外,并没有作出更多更残忍的事情来。 也是,交通不便、学问不多,古代大多数小老百姓的生活,都是围着家里的田头和灶台转的。背井离乡,是件再苦、再不孝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大多数的小老百姓”和百里臻并没有什么关系。 “......殿下可是想问何旬?”阿绫问道,透过水雾,他的面容显得有些隐约模糊。 “是。”百里臻承认得干脆,不过他心里还有些别的打算,但既然现在从街上说起,那便先说何旬。 绕了一大圈,这才是百里臻的目的,阿绫心下想“果然如此”,便点了点头,道:“如今细想起来,当真有些印象......说实话,他现在的模样,确实和我小时候见过的人,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他倒还是和库里收录的画像相差不打。” 与其说是外貌上的变化,更准确说是精神面貌上的差别。那时候的何旬,打眼一看,便是个穷酸而落魄的文人模样,哪怕过得再潦倒,也依然坚持死撑着他文人的风骨。而如今,打眼一瞧,便是溶于世事的商贩的模样,老道而自然。 哪怕如今的何旬与十多年前外貌没有变化,但因为周身的气息整个儿为之一变,使得他本人早已与十多年前判若两人。而何况,生活的艰难,也确实让他整个人的外貌发生了不少改变。 而且,一旦开启回忆的大门,便感觉停不下来似的,有种整个人越陷越深的感觉。 明明,这并不是属于她的回忆...... “母亲,您闻闻看,好香啊,那是什么呀?” 孩子抬起头来,望着女子,那香味飘散在空中,把她肚子里的小馋虫都快给勾出来了。 “那是......” 女子朝孩子手指的方向望了望,而后脸色忽得一变,二话不说直接就拉着孩子往前走。 ......为什么,会这样? 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朝阿绫席卷而来,每一块都写着一段回忆,阿绫需要更多更多的碎片,才能将这段记忆拼凑起来。 她微敛双眸,回忆着那断断续续的不甚完整的记忆。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那是一个如今日一般春光明媚的日子,朔方县的集市一如往常般热闹。 “母亲。” 孩子的小鼻子动了动,确认自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之后,用小手晃了晃牵着她的大手。 “怎么了?” 被她晃动的手的主人,孩子的母亲一低头,就刚好对上了她的眼睛。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晶晶亮地望着女子,让女子不由得浅笑了一声。 她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个孩子平日里被她拘束惯了,一到外面,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只有这个时候,她的身上,还能看出属于孩子的活泼的天性。 看到孩子这副模样,女子便从心底隐隐生出无限的愧怍。尽管明知道她聪明,尽管明知道这是为了她好,可是,一想到她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又不断怀疑,自己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她更好地活下去,所以要逼着她被迫长大。 “您闻闻看,好香啊,那是什么呀?” 孩子的心思,此时则完全放在那不知名的美食上,并没有注意到女子眼中隐隐浮现出的不忍与痛苦。她又吸了吸鼻子,那香味飘散在空中,把她肚子里的小馋虫都快给勾出来了。 “那是......” 女子朝孩子手指的方向望了望,而后在看清什么之后,脸色忽得一变,忙就站起身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一转眼,女子的神态便已恢复如常,只不过,她的动作却凌厉了许多,二话不说直接就拉着孩子往前走。 “母亲......” 孩子有些没明白这是突然怎么了,还试图和她的母亲讨个通融。 “外面的食物不干净,不能吃!往日不是都说了很多遍吗?” 大抵有些着急,女子的语气也有些冲,不管不顾的样子颇有威慑力。 孩子被她吓得一愣,缩了缩脖子。很显然,她从没见过温婉的母亲发脾气的模样。 “......我......可是外面的吃的真的不卫生,万一吃坏了肚子,像去年那般生病,你还要我怎么活啊。” 话以说出之后,女子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有些懊悔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叹了口气,一想起一年多前那场来势汹汹的病,女子就心头发颤。 “不是的,母亲,我......手疼......好疼......” 孩子摇了摇头,她着实乖得很,女子制止她之后,她便不作她想了,一点也不像别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会又哭又闹的。只不过刚刚因为女子走得太急,她有些跟不上女子的步伐,小手也因为女子突然过大的力道,被拉扯得生疼,这会儿她的手腕还感觉有些火辣辣的呢。 “啊......” 女子闻言,忙松开紧拽着孩子小手的手腕,只不过,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孩子的皮肤本就娇嫩,稍微大点的力气,便会把皮肤揉搓发红。现在,孩子的手背连着手腕一片通红,好似被烫了一半。 “阿绫......对不起......我没想到,怎么就......一定很疼吧,我的好孩子......” 女子一看,心疼坏了,又蹲下身来,双手捧着孩子的小手,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轻声念叨着。反复确认孩子的手没事之后,她又把孩子的手捧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 “痛痛都飞走啦~!” 孩子看着母亲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嗯,都飞走了。” 女子眼中忽得浮现出一层盈盈的雾气,这一刻,她恨自己还不够细心,也心疼孩子太过懂事。 何德何能,老天爷会给她这么一个孩子。 何德何能,她才能将这个孩子养育成人。 “那,我们回去吧。” 孩子生怕母亲在她面前流出泪来,忙笑着拉起女子的手,欢快地说道。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这段记忆,实在是很不起眼,如若不是因为百里臻今天这么特别的提问,阿绫根本不会翻找出来。 只因为这段回忆里的某个边角,有何旬。 当时,前身看到的应该就是刚刚在街上开起小铺面的何旬吧。 只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女人当初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当时的孩子,或许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事情过去后,自然也没有细想前因后果,因而这件事便像是每天的早餐午餐晚餐一般,稀疏平常。可如今回头看的话,却发现,在这件事里,明显有更深层次的地方等待挖掘。 阿绫并不认为这个身体的母亲那奇怪的反应,是因为所谓的“食品不卫生”,毕竟,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的话,那么一开始,她就该直言了,可是,很明显,她是在看到何旬的摊位之后,才勃然变色的。 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因为女子只是和这个身体又血缘关系,和阿绫本人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从没构建过彼此的信任关系,她总觉得那个女人的反应很不正常,特别是那个变脸,简直是诡异。 是因为何旬吗?还是因为那个方向上的什么人、什么物? 只不过,容不得阿绫细想,一件更紧要的事情就直直摆在她的面前。 “殿下!”急匆匆的脚步声之后,下一刻,无言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阿绫看了百里臻一眼,只见对方冲她点了点头,而后便道:“进来。” 无言听令,忙一把推开了门,快步走了进来。虽然走得跟一阵风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过门帘的时候,并没有引出什么响动。 阿绫自无言进门之后,这一路都盯着他看,瞧见他过门的时候好像隐身了一般,没有掀动珠帘发出响声,不由觉得有些惊奇。她看着,都想学习这种奇幻的操作了。 不过,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无言此时的神色。 相较无风,无言明显更像正常人,甚至说他是百里臻身边最不像他手下的人也不过分。他长着张挺顺眼的娃娃脸,因为是个话唠,平时面对熟悉的人,脸上的表情别提多丰富了,就好像整个睿王府的面部神经都长他一人脸上了似的。 然而,今天不过半天没见,这位娃娃脸侍卫就忽得严肃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培养感情 阿绫看到无言脸上的神情时,微微有些发愣。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阿绫觉得,多少也算了解无言了,知道他是个阳光灿烂的话痨,一般情况下他是以笑待人的,且不管他是真笑还是假笑,反正睿王府里那群只会和主子一样板着脸的侍卫小哥大不相同,多少让人感觉是如沐春风的,可以算得上是睿王府里头号好相处的人了。 而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是一副表情严肃的模样...... 阿绫记得,昨晚他来送饭送菜的时候,似乎还是正常的。今早出门的时候,阿绫便没看到无言,尽管有些奇怪,百里臻今天要出门他都没和无风一起跟着,不知道是不是去做什么要紧事了,但他又不是她的侍卫,她也不是他的主子,于是阿绫也没多嘴。 看这样子,他应当是忙了一上午,才回来。 他进来的时候,是罕见地板着脸的,额头上微微有些汗,一看便是急着奔回来的模样。 他进到内室之后,略微朝阿绫点了点头,而后站在百里臻面前,低着头,回道:“回殿下,跟丢了。” 旁的,他便不再多说了。 正如阿绫所猜想的那样,无言这会儿确实正心情不好呢。 忙乎了一上午不说,人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发现人丢了后,他又不敢太过铺张,以免引得别人瞩目,只能束手束脚地去搜,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比预订时间要晚回来的原因。 自然,结果是什么也没搜到,根本不给他半点补救的机会。 无言这里一肚子火没处发,偏偏又要赶紧回来复命不敢发,甚至等等可能还要落得百里臻的责罚...... 简直就没这么窝囊的时候!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听手底下的人说,他家殿下在太史那屋子里。 噫,好端端的大白天怎么也往人家屋子里钻啦! 难不成,是今天上午的夫妻角色扮演,培养出感情了? 无言虽然一肚子火气,但还是本性难移,遇着这等新鲜事儿,便好奇地朝手底下的人看了看,发现他们个个回给他一副“你自行体会”的眼神。 这么一想,无言就更是悔得捶胸顿足。自己接了个不仅毫无趣味,甚至连结果都出不来的差事也就罢了,还错过了这么精彩的好戏,他怎么就这么惨呐! 报告完几个字之后,他就乖乖闭了嘴,垂着头等他家殿下发落。虽然他平日爱讲话,但是,这种时候,少说少错。再说,没完成任务就是没完成任务,容不得他为自己争辩什么。 许是因为阿绫在一旁,这个室内的气氛,并不如往常他跟在百里臻身边那般紧张。无言甚至觉得,他今天会死得好看点。 作为三人中唯一的不知情人,阿绫看了看无言,又看了看百里臻,发现半天都没等来下文,不觉有些莫名其妙。 百里臻一副没听到的模样也就罢了,毕竟这人平日里就是这么高深莫测的,无言这个话唠半天就吐出六个字,可着实不应该。 眼看着在没人说话,整个内室的氧气都要被耗尽了,阿绫索性强出头,问道:“什么情况?” “......”无言动了动嘴皮子,最后还是把话给咽到肚子里了,他很感激阿绫的仗义执言,只不过,他怂,不敢说。 阿绫也没指望无言说什么,就把目光放在百里臻身上。这位大爷可真不负阿绫期望,指了指自己的杯子,开口了:“水没了。” 阿绫:...... 倒是会使唤人。 阿绫忙提了茶壶,帮百里臻满上水,而后耐心地等他喝饱了、喝美了,为自己答疑解惑。 对面这位大爷在水雾中烟雾缭绕了一阵,这才放下杯子,慢悠悠地道:“去查昨日那口棺材的事情了。” 然后就跟丢了。 阿绫如今还清楚地记得,以棺材这件事为诱饵,百里臻昨晚找上了她。 “想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就得请你帮个忙。你来,扮女装。” 当时,这话把阿绫惊得不轻,还当自己是听错了,一分心,也就顾不得追问棺材那件事儿了。 看到阿绫不解他的意思,随后,百里臻便说出了他的目的:他这么做,是因为需要她的记忆。随后,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她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 听了百里臻的意思,阿绫当时是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的,是以不疑有他。只不过如今看来,这句话显然有了新的解读。 这里的“记忆”,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自己的“记忆力”,而是,她“记忆里”的事情。 这段记忆,除了她,当真是谁都没有的。也难怪了,百里臻会一反常态地找她去做这事儿,还不厌其烦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后,阿绫在这一瞬间便开始下意识地怀疑,百里臻带她到北边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一开始说好的,北翟那儿的不知道看不看得到的医书,还是只为了北境当年的某些事,而北翟的医书,不过是他此行的一个幌子。 不过,阿绫也有自己的判断。这种事情,对阿绫而言,还是不知道为好。如此隐秘的事情,定然关乎大计,知道得越多,负担也就越重。 不仅如此,其实,她直到现在,也还不是真正地明白,百里臻这个大汉当之无愧的继任者,与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距离。而他本人,在京城的政治漩涡之中,又有着怎么样的立场。 他们之间,说到底,只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她对这个男人的底细全无了解,当然,这个男人也不可能知道她真正的秘密。 比起这些知道了可能会让生活变得更糟的事情,阿绫没想到,百里臻还真挺守信的,要当面跟她说棺材那件事情的后续了。 之前这么忙了半天,如今不是百里臻提起,她压根没顾着去想这件事。 她记得,昨晚的时候,无言曾经跟她说:“老板我们没有接触,因为明天就是他和这边接头人碰头的日子,怕打草惊蛇暴露了。”态度可以说是极为谨慎的。 所以,无言这一早出门,应该就为了跟老板和接头人碰头。 可是,很明显,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结果是跟丢了。 阿绫可一点也不怀疑百里臻手底下这二位侍卫长的能力,无言虽然平日里因为话多,看起来有点儿没正形,但他本事自然是不小的。虽然事发时不在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决不相信,无言随便跟个普通人都能跟丢了。如此,其中定有他们如今都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说,隐情是啥呢?好好奇哦! 可是,无言这副模样,竟然是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二了? 这不是你啊话痨无言!你脑子清醒点啊!我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哒! 她真的是好奇死了,满脑袋黑人问号等待无言同志在线解答。 无言耷拉着头,没说话的意思。百里臻那副神仙模样,惯是少言寡语不沾世事的,这会儿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合着,整个屋子里会喘气的里愿意说话的,也就只有阿绫一个人了。 阿绫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跟丢了是指......”阿绫同学开(推)始(动)提(剧)问(情),“人跟丢了?” 无言见百里臻方才都搭话了,自然知道这件事可以同阿绫说,于是,听到阿绫的问题后,便决定不隐瞒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没开口,又是被他家那位“沉默寡言”的殿下给截胡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 微微抬起眼皮,反问道。直觉她要说出个了不得的答案,毕竟,她的脑袋构造和普通人真的不同。 “我以为是那具尸体呢。” 阿绫说着,脑袋里就自动冒出某些大片儿里僵尸跑来跑去的场景。大概因为日常和出土文物打交道,阿绫瞧着这些“大片儿”跟玩儿似的,还因此被姬友吐槽是“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妖艳贱货”的女人。 一看就是假的的东西,真不知道有啥好怕的。 无言:....... 呿,这太史,净胡说! 便是有那驱尸的邪术,也得等上些时候才会生效吧,哪有普通尸体直接就会跑了的。无言想着想着,不由地打了个抖。 都怪太史,害得他好端端的,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阿绫的话显然是超过大纲了,无言忙无助地转脸去看百里臻,求助。按理,往常这等胡说之辞过耳,他早就一甩袖离开了。如今,无言却见他似乎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样子,竟然对阿绫的说法还颇为满意。 满意......?! 无言就更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 不是他眼睛坏了,就是他家殿下脑袋坏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自己,但从事实情况上考虑,眼睛坏了能医好,脑袋坏了可就医不好了。两相比较,显然是脑袋坏了更可怕。 更何况,百里臻脑袋坏了,对他这个当人家侍卫的人,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无言在试图探究百里臻的脑袋里究竟有没有洞的时候,百里臻也看向了无言。无言一对上百里臻的视线,当即低下头来。 他家殿下还是他家殿下,无论是什么情况,哪怕这人真是脑袋坏了,他也要当是自己眼睛坏了。 他那眼神,分明是叫无言自行解答阿绫的“问题”。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 “......都不见了。” 无言算是硬着头皮勉强地作了回答。 讲道理,他们又不能让尸身重新开口说话,按照常理,正常人都是先关注活人的吧,就算是尸身不见了,也是因为人不见了才顺带不翼而飞的,谁会特意像这位一样,句句话都盯着个死人不放。 虽说,这个节骨眼儿上,尸身也不见了确实让人想不通。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属下等人分几路,在看到那老板一个人出门和对方交接的时候,一队便跟了上去,盯着他到了一个茶楼,而后一晃便不见了。尽管茶楼里有我们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道理,即便他人不见了,那具尸身他也要进行交易的,也就是说,另一边,只要盯牢尸身,总归也能顺藤摸瓜抓到什么。而且,根据排查,那房子内是没有密道的,除非通过我们看守的出入口,否则根本上插翅难飞。” “可是,据盯在原地的兄弟们说,大家齐齐蹲守在附近,压根儿就没见到有人抬着棺材出入,可是,当后来我们发现不对再进去查的时候,早就没棺材的影子里。” 就像是,忽然之间,这人和棺材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言简要地说了下当时的情景,按照以往,他从不会也不敢在百里臻面前去做什么解释,毕竟没做到就是没做到,不管过程如何,没什么好辩驳的。只不过,因为阿绫在这里追问,他自然要把情况跟她说清楚。 而且,这种奇怪的情况他从来没碰到过,根本不知道,以后要是再碰到类似情况该怎么办,他现在急需百里臻这个主心骨,帮他出出主意。 “那就奇了怪了......”阿绫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你说一个活人消失不见了,是分分钟能办成的事情,可要一个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那可就不容易了。” 无言听了这话,一愣,脸色微微有些不好。 这事儿百里臻没有命令他们全力追查,他自然也没特别投入心力,今天这一上午多半也是抱着磨时间的心态。谁曾想,最终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再加上阿绫此时这句话,简直就是现场打脸。 “啊,我没有说你们不尽心尽力的意思。”阿绫略微一想,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些不礼貌,忙摆了摆手,对无言道,“我觉得,有可能恰恰是你们太尽心尽力了,以至于一直死盯着某个点,一不小心进入了思维盲区。” 阿绫说着,朝往百里臻望了望,对方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五十二章 魔抗贼高 “我觉得,有可能恰恰是你们太尽心尽力了,以至于一直死盯着某个点,一不小心进入了思维盲区。” 阿绫思考了一下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自然并不是自大地觉得,自己的想法就一定准确,只不过,因为曾经所受的教育和所生长的时代不同,以至于她在很多事情上的出发点和他们土生土长的古代土着大不相同。这并不是在说哪种情况就一定高人一等,只不过是表示确有区别罢了。 百里臻似乎对她的想法也有些兴趣,在看到阿绫请示般地朝他看去的时候,便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当时并不在现场,我也不清楚你们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下面的话,我只是结合你前面的说法,根据我的想法进行的大胆猜测,与实际情况可能完全不符。我只是想尽我的力,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如果听下来也只觉得是胡言乱语,也请你们千万不要在意。”阿绫说出自己的猜测之前,先提了一段儿“免责声明”,说罢,她才道,“前面你也说了,你们是不是一直觉得,他们的交易,一定需要把‘货’带上。” 这里的“货”,自然指的是那具尸体。 作为交易的物品,哪怕老板和尸体之间人“尸”分离,最终交集也离不开这个“货”,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这笔买卖才算真的做完了。 那么,尸体怎么可以随着人一道儿不翼而飞的呢?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 “如果,尸体自己可以动的话,那么,和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阿绫的声音,自房间里幽幽响起,不仔细听,还当是地底下冒出来的似的。 大白天的,这内室明明还敞亮着,却不知为何,蓦地给人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的感觉。甚至于那本冒着热气的茶水,如今都像是在向外飘散寒雾似的。 百里臻拿着茶杯的手,不自由地微微僵了僵。 虽然对面阿绫的眼神很是认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这丫头是故意在讲鬼故事吧”的错觉。 毕竟,她这么不老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了。 这件事,其实在一开始,他本没什么细查的兴趣。只不过,因为她看起来很好奇,百里臻干脆就让无言顺手去跟了跟,谁想到这小子在忙了一上午之后,居然空手而归。 虽然并没有给无言下什么完成任务死命令,想必他也没有为了这件事投入太多精力,或许可能确有疏忽让对方钻了空子,但这个结果,百里臻是不满意的。 他手下的人,断不会如此没用,连个普通人和一具尸身都看不住。 这其中,或许...... 只不过,还没到无言自行下去领罚,阿绫这个异想天开的脑袋,又把话题往更加奇妙的地方岔开来了。 又是人又是尸体的,因为她这么胡思乱想了起来,无言这家伙倒是有了个可以自我陈述的机会,整个过程,倒是出乎百里臻意料之外的玄幻。 阿绫那句“疯言疯语”,就是在听了无言的话之后说出来的。 讲道理,如果尸体自己可以动的话,那么又叫什么死人、尸体呢? 如若不是对方是阿绫的话,百里臻是当真会一甩袖子,将人给丢出去的。 可是,阿绫的语气里虽然是透着诡异,但看她的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她这种说法以常理来论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这样的情况,本来就是非常理的...... ......等等,该不会...... 百里臻尚且觉得阿绫的话里话外怪异,无言自然就更是如此了。之前,他就因为阿绫的话,兀自在心里打了个抖,如今,她这话说出来,他更是整个人都抖了好几下。 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太史! 难不成您想说,尸体扮成大活人,从他们一众弟兄面前溜达走了啊? 这么怎么可能嘛!无言大兄弟认真想了想,觉得不可以...... 不对,好像...... 他可以! “我的意思是说,从现在的角度来看,我们如果能破解尸体不见的方式,顺藤摸瓜,或许就能追踪到他们的去向。以倒推的方式来思考的话,无言你们当时之所以会一直觉得尸体还在他们下榻的地方,就是因为棺材这种庞然大物即便如何混淆视听,也依然无法轻易被转移出去。可是,你们是否曾想过,假若,那尸体并不是以我们常见的尸体的形式存在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执着于所谓的常规形式了呢?”阿绫瞧着这主仆俩的表情,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可能实在绕口了些,便重头解释了一番。 不是棺材抬着尸体,而是...... “是以,太史方才才会说什么尸体像活人一样可移动?”无言的眼睛这会儿都亮了。 阿绫的话,初听是挺像是吓人的鬼话一般,可如今细细回想一番的话,她这分明是在提醒他,以这样听起来甚为荒唐的方式,去重头思量整件事情的经过啊。 “正是,倘若把尸身包装成一个普通的人,她若是从你眼前晃过,在你不识得那张生脸且一直全新盯着所谓的棺材的前提下,你能注意到吗?”阿绫见无言上道了,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然,我作出这些假设的前提是,这样能够让尸体‘复活’的方式,确实存在。” 古人的思路可能会被尸体的存在形式所局限,但阿绫却不会,毕竟,那么多僵尸片、丧尸片可不是白看的。既然穿越时空这种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讲不定,这个世界还真有这种邪术呢。 “如果对方有人会驱尸术的话......” 无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是话说到一半,却猛地住了口,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不可能。” 阿绫一听这半截话,却是来了兴趣。原来,竟然还真有所谓的“驱尸术”,看来,武侠小说诚不欺她。 只不过,怎么就不可能了呢? “这驱尸术可就是我前面说的,会让尸体如活人一般动起来的术法?”好奇心一被吊了起来,阿绫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见她有些兴奋地抻长脖子,等待着无言说到一半的答案,“既然有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为什么你说不可能?” “驱尸术不仅能使尸体行动,而且也可以操纵尸体做别的事,但是......”无言的话说到一半,就猛得止住,仿佛绕在舌尖打了个死结,就是说不出去了。 毕竟,谁能顶得住他家殿下那直勾勾的眼神啊。此时,他不由得暗恨方才自己嘴快,将太史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却把他家殿下一个人晾在一边,他不瞪他瞪谁去啊。 被百里臻瞪了,无言自然闭紧嘴巴,将话语权交还给百里臻。 明明是个寡言少语的人,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算了,自己计较个啥劲啊,他爱说啥就说啥去,反正,他是管不了了。 “嗯?”阿绫歪了歪头,随后顺着无言的眼神,一点点落到了对面的百里臻身上。 哦,对了,一时激动,忘记这人才是大爷。只不过,这位大爷愿意开他的尊口科普一下吗? “睿王殿下可是知道其中缘由?”阿绫立马表现出一副“求知”的模样,还朝百里臻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谄媚至极的表情和声音。 无言站在斜侧方,看不清阿绫的表情,只听她的声音,就不由得汗毛直立肠道蠕动。 太史可真是个怪胎,嗯。 “时间不够。”百里臻只略一打量阿绫,随后就淡淡地道。 百里臻真不愧是神仙,抗魔贼高,这都不为所动,阿绫瞧着倒是深感佩服。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对她一忍再忍,刚才再次险些掀桌。 “原来是读条时间太长......”阿绫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没有什么办法给读条上加个行动条......” 啥?读条?读条是什么,行动条又是什么?读条为什么要加什么行动条? 无言此时此刻当真是一脑袋雾水了,整个人懵得不行。就在他晕晕乎乎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命令声。 “无言。” “是!”无言脑袋一下子不晕了,“殿下有何吩咐?” “就照着这样的思路,再查一遍。”百里臻道。 虽然觉得驱尸术根本不可能,但是,百里臻既然发话了,那无言当是不疑有他,立马应了个“是”,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方才不是说时间不够吗?”阿绫扭头看了眼无言瞬间消失的背影,而后又转过头来,好奇地望着百里臻,“难不成,是有什么法子让事儿可行?” 百里臻的话虽不多,但意思却传达到位了。他一句“时间不够”,自然是说,这驱尸术即使是从那老板如朔方县城起下下去,也依然无法在如今生效。可是,他却依然下令让无言现在就去查,语气肯定到让人不疑有他。 那就是说,要么是有什么缩短读条的时间的方法,要么就是这驱尸术很早就下在尸体上了。可若是很早就能下上了,又是怎么下上的呢...... 想到这儿,阿绫的脑中,猛得闪过什么。 她还记得,昨天在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无言曾经提到...... “是那瓶药水。”百里臻自然是看穿了阿绫的想法,也知道她如今想到了哪里,便点头肯定道,“尽管并不确定是否真是如此,不过,可以一试。”权当打发时间了。 果然。 见百里臻也是这般想法,阿绫心想自己的猜测还是很上道的。她还记得无言昨天说,这老板的同乡在看他对这次生意有意思之后,没过几日便为他一笔定金,同定金而来的,还有一瓶药水,据说是这药给尸身用上,可保持新鲜不腐。 如今看来,“保鲜”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用来随时作法的药引子。 当然,直到这里,仍然是她和百里臻的猜测。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百里臻居然大大方方地说了“可以一试”,显然,他自己也并非完全肯定了。然而,尽管如此,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几乎可以看作是最终的答案了。 这个男人就是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殿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前面不当回事也就罢了,如今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任谁都受不了吧。看无言就是如此,干劲比昨晚足了一百二十倍。 “在进北翟之前,给他们提个醒也是好的。”百里臻却是答非所问地来了这么一句。 阿绫一愣,脑中划过多种可能性,随即便是莞尔。 原来,他居然还故意在乱局里掺和了一脚,难怪无言半吊子的状况下一无所获了。 真是个黑心肝的,连自己的属下都黑。 不过,也对,没什么比亲身经历更能让人重视的了。 “比起这个,你做好准备,明日便动身去玉龙关。” 玉龙关位于朔方县五十里之外,是大汉的北大门,常年由驻扎在北境的军队把守,军队的最高将领是镇北将军。 这一任镇北将军,是年纪轻轻就从老侯爷手里承袭了城武侯爵位的晋穆寒。而在他之前的那位镇北将军,则是三年前因伤病逝的司马谈。 对于阿绫而言,此次去玉龙关,算是“故地重游”了。 ......见了鬼的故地重游,这地方对前身是“故地”,对她可是头一次去的“新地”,想让她抒发点感怀的各位看客,恐怕要失望了。 不仅如此,大抵因为这地方还可能碰到不少“知根知底的老熟人”,而且老熟人一见面就会打招呼说“诶呀,小公子不记得我啦,我是那谁谁啊,小时候还抱着您在河边儿遛弯儿呢”之类的话,一想到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给暴露了,那可就太麻烦了。 说实话,这一路以来,之前因为一直离北境尚远,阿绫还从未刻意在意过这件事儿。如今都快走到门前了,前后又“认真预习”了一番前身的回忆,各种担忧就这么袭上心头。 想想就头疼得不行。 第五十三章 不要勉强 “比起这个,你做好准备,明日便动身去玉龙关。”百里臻的新命令下来了,语气不是商量,显然必须执行。 去玉龙关并不难,但是...... 一想到和前身有关的人有关的事情,阿绫就头疼的不行,生怕自己万一到时候暴露了就不妙了。 是以,在听到百里臻的话之后,阿绫非但没有“故地重游”的感怀,反而在内心里毛躁了起来。 “哦。”她颇有些随意地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百里臻的安排。 “本王还当你会高兴呢。”百里臻瞧着她这态度不明的反应,微微蹙了蹙眉。这丫头真不知道好歹,他是怕她归心似箭,所以才只安排在朔方县停留一天的,可现在瞧瞧,她这是什么表情嘛,明显是心不在焉,真是不知好歹。 百里臻从没花心思地对谁好过,但是,在阿绫身上,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下了功夫的。花了心思却落个打水漂,百里臻才不愿意做这种无用功呢。 当然,睿王殿下也是个超凡脱俗的人,那些俗物他是看不在眼里的,他觉得,自己这么一番安排,好歹得换回小丫头一个笑吧。 一个甜甜软软的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一声:“谢谢殿下。” ......之类的。 结果现在倒好,啥都没有。 睿王殿下的小脾气立时就从心底冒了起来。 他决心,今天一定要从小丫头的嘴里要个解释,否则,以后就不费心费力对她好了。 “是吧,一般人都会觉得应该高兴吧,毕竟从小生活在那里四年,如今阔别八年再回去,确实该高兴吧。”百里臻略一出神之际,就听阿绫的声音淡淡地从对面传来,说着说着,有些自言自语的感觉。她一边说,一边有些神经质地抠着自己的手指,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发泄着什么,“那个地方,曾经是我的家......啊......” 最后一句,隐约变了声调。 她的头微微低着,额前的碎发形成了一幕阴影,而她所有的表情,都被这阴影遮挡了去,看不分明。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是阿绫反其道而行之的表演的话,那么,说到后半,她已经不可避免地自我代入了。 玉龙关也好,镇北将军府也好,甚至于司马谈也好,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哪怕她拥有着这一切的记忆,但这不是她的亲身经历,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场长达十多年的“电影”。 可是家,她也是有的,而且,还是回不去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仿佛胸口堵了块巨石,难受得不行,甚至,还隐约有些绝望。 ......绝望。 百里臻看到她周身逐渐散溢出来的气息,心不由得紧了紧。 “太史......” “父亲的衣冠冢我从未拜过,我甚至未能继承他的遗志,我可真是个不孝子啊。”阿绫喃喃自语道。 “太史......” “不过也多亏了殿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定有勇气再去玉龙关呢。”说着说着,阿绫又浅浅地笑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谢谢殿下。” 看起来就可怜兮兮的,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那个场景。 “阿绫。” 百里臻忽得换了称呼,阿绫不由地抬起了方才一直微微低下的头,眼睛在怔忪间一下子睁大了,细看,眼圈还有些发红。 “不要勉强自己。” 百里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以至于他极尽所能给出的安慰,听起来也又冷又硬。 阿绫似乎没想到百里臻会说这么一句话,明明之前那句关于高不高兴的话,听起来还像是在挤兑她似的。 奇怪的男人。 她原想说“谢谢殿下”,可又觉得,这话若是做对百里臻的话的回应,实在是太没诚意了。于是,她想了想,连连点了几下头,而后“嗯”了一声:“我知道。” 就像是在答谢一个朋友的关心,不敷衍,也不过分郑重其事。就是把这话听到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做好准备,明日出发。” 阿绫这样的反应,让百里臻觉得非常舒服。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上午,也算有点收获吧。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心情还算不错的睿王殿下便起了身,道:“好了,本王先回去了。” “是,我送殿下。”阿绫忙一道儿起身,打算送他出去。 出门在外,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不过是从这间出去到那间的距离,也没什么送不送的。只不过,既然她要送,百里臻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尤其,看着她小小一只错后半步走在他身旁的模样,便觉得可爱极了。 +++++ 第二日一早,阿绫便要坐在马车上,跟着大部队向玉龙关进发。 昨晚她想了一夜,也开解了自己一夜。横竖这世上除了她,断不会再有人相信什么穿越的事情,她人是真的人,就不会有人敢说她是假的。连身边一直侍候她的春杏、秋桃都认了她,其他人还能如何,都八年过去了,还能比京中那帮子人更了解她不成。 而且,此番前去,还能代前身给她父亲的衣冠冢上柱香、磕个头,也不算白去一趟。 想通了其中的症结之后,到了后半夜,她便很快入睡了。 尽管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要起来,不过因为这一路上的作息一直如此,阿绫虽然睡眠严重不足,但多少也习惯了赶路的规律,心里知道这会儿由不得她耍性子,因此便眼皮耷拉着半睡半醒得由着春杏、秋桃帮她拾掇。 她一早上没闹脾气、颇为乖顺的表现,让春杏、秋桃不由在心底暗自庆幸了一番。伺候了这位小祖宗这么多年,她那股子起床气有多难哄,她们俩最清楚不过。如今这样听话,已经足够二人大呼“阿弥陀佛”的了。 将阿绫收拾好之后,二人就直接带上随身物品,扶着她出了门,打算到楼下上车。如今她这半睡半醒的样子,显然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下早饭的。 谁曾想,刚一出门,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了开门的动静。阿绫所住的那一间再往里走,便是百里臻下榻的位置,是以二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那位神仙出来了。 春杏、秋桃虽然没普通人家丫鬟那般通内宅之事,但基本的规矩还是知道的。二人直接扶着阿绫退到旁边去,一边行礼,一边给后面的百里臻让路。 二人本以为把路给这位神仙让了,他一走过去之后,她们就可以扶着自家姑娘跟上去了,可谁曾想,神仙他居然走着走着,在她们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 妈诶,您说您目不斜视眼高于顶地笔直往前走不就行了,好端端的停下来干啥呀!停下来也就算了,还拿眼睛看她们,这下好了,没事儿也得被看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春杏、秋桃本就惧着百里臻的身份,如今她二人的主心骨阿绫还似梦非梦半睡半醒的,更是没人像平日里帮她们顶着这位殿下了。这会儿,百里臻的眼神只轻飘飘地落在她们俩身上,就看得二人直发毛了。 二人如今正一边扶着阿绫,一边屈膝行礼,百里臻不发话让她们起身,她们也就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定在原地。按理,以她们俩从小习武的身体素质,这样定一会儿也是撑得住的,只不过,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了,二人只觉得浑身僵硬,竟隐隐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睿王殿下。” 听听,这声音也惨兮兮的。 跟在百里臻身后的无言撇了撇嘴,不由得觉得有些不落忍。他家殿下也真是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可吓人了嘛,脸好看也顶不住啊。 这边,百里臻却是瞧着阿绫这模样,有些不乐意地开腔了:“不是说会做好准备的吗?你便是这样准备的?” 百里臻没想到,自己刚一出门就碰见了阿绫,还是这么一副病病歪歪需要别人搀扶的模样,联想到昨日她难过了一小会儿后,就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自己会做好准备,百里臻就觉得自己又被她给骗了。 真是个小骗子。 ......啥准备好啊?他这是啥意思啊? 无言听得一脸懵逼,春杏、秋桃也不知道百里臻这突然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猜想道百里臻这大抵是说给阿绫听的,二人对看了一眼,随后春杏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道:“殿下,我们少爷还没睡醒......” 像是回应春杏这句话似的,阿绫突然挣扎了一下,嘟囔了一句:“谁说我没睡醒......” 声音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像是没睡醒就起来发疯的人,也像是喝了酒耍酒疯的人,总之,是神智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做出的行为。 大抵是因为听到了百里臻那句“不是说会做好准备的吗?你便是这样准备的?”之后,阿绫忽然有了些意识,嘴里嘟囔了一句之后,一反这一早上的乖顺,开始乱动弹了起来。 别看她人前彬彬有礼时,那副要风度有风度、要仪容有仪容的模样,其实,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她本质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疯子,心里还有那么点儿小狂野,只不过,被掩饰得很好就是了。好在她只会文不会武,不然就凭她的聪明劲儿,谁还能收拾得住她啊。 春杏和秋桃,对于这样的阿绫,最是清楚不过了。以前夫人还在的时候,有夫人压着,她们姑娘虽然本质上有些贪玩,但从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夫人去了之后,她早就学会自我控制了,也断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特别是在外人面前,那简直就是人间楷模。 当然,是人便有弱点,她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特别是在进贞阳公主府前的那段时间,俨然像是鬼上身了似的,做着各种不合常理的举动。不过,一想到未来面临的未知情况,偏她又顶着个这么复杂的身世,春杏和秋桃都觉得,阿绫那样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后来她不又恢复如常了嘛。 ......大概吧。 ——真·鬼上身。 反正,如今,也就早上起床脑子不清醒的时候,阿绫会做些一反常态的举动,一旦睡醒智商恢复正常之后,她就又恢复成了人前规规矩矩的模样。 其实,她们姑娘如此聪明的人,也就在这种时候才会难得的耍耍小脾气,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主子们比起来,真是不要太好了。只不过,这一面,是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的,尤其,她们面对的,还是百里臻。 今天早上,阿绫难得乖顺了一会儿,本让春杏、秋桃松了一口气,谁曾想,还没坚持到她清醒,就又开始作妖了。 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身子本就僵住了,所有的精力又都用来应对百里臻,这会儿谁也没防备阿绫会捣乱,她这么突然一动弹,春杏和秋桃自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就被她挣开了。 而等她们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挣脱开搀扶这她的二人,本就因为没睡醒而变得头重脚轻的阿绫,直直就任由身体的本能,朝前栽了过去。 前面就曾说过,她是个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人,而当这个脖子以上的大脑也不工作的时候,阿绫就成了个浑身上下全都一无是处的人了,便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过如此了。 若在平时,哪怕身体反应不过来,她的大脑也会在这种时候,条件反射地指挥身体挣扎一下,可现在,她甚至连自己是什么处境都不清楚呢,更别说如何如何躲避将要降临的灾难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一头往前猛栽,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百里臻。 百里臻的身后,是无言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而阿绫的身后,则是春杏和秋桃惊恐万分的眼神。 之前百里臻就对阿绫的失仪表示明显的不满了,如今,她居然还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偏偏她本人,还完全无知无觉。 完了,全完了...... 第五十四章 这么可爱 无言一脸不忍直视,春杏和秋桃惊恐万分,其余围观侍卫自行蹲墙角。 可以预见的会发生什么的这些人,又是担心不断往前倒下去却无知无觉的阿绫,因而眼睛都一错不错地看着,又是害怕可能发生的场面,而恨不得再多两只手来捂住眼睛。 他们家殿下那什么狗脾气,他们这群属下是最清楚不过的,讨厌人接近,生人接近身边儿一米脸色就开始不对了,接近到半米的时候浑身就要冒冷气了,要是挨到了身上......他会先把对方给进行粉碎消灭,而后疯狂地去洗澡,同时,还要臭着脸好长一段时间,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人人都得被迁怒。 不,他们不想被迁怒,好好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不好吗? 完了,全完了...... 却只见,方才还一脸不乐意的某人,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就任由朝他栽过来的那一小只,稳稳落在了他的怀里。 无言吓得一下子闭上眼睛,在没听到任何动静之后,又悄悄把眼皮掀开一点点小缝缝。 没有出现预期中任何血腥可怕的场面,只不过...... 这场面,似曾相识啊。 好像之前在王府的亭子里,也是这么一出。他家殿下,也是这么把人给接着了呢。 平心而论,好歹之前相处得不错,无言是不希望阿绫出什么事的。只不过,事情出在百里臻身上,那就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他家殿下做事儿,向来没有章法,全凭心情。 如今看到此情此景,无言知道,他家殿下不会把人就这么给扔地上的。 只不过,他还没刚舒了口气,就见新剧情在他眼前急速展开了—— 只见落在百里臻怀里的阿绫,丝毫没有半分危机意识地伸出她的两只爪子,抱住百里臻,像个树袋熊似的挂着,而后,嘴里喃喃自语了两句什么之后,脑袋一歪,酣然入睡。 ......睡了? 居然睡着了?! 百里臻:...... 无言:(?`?Д?′)!! 春杏&秋桃:┏┛墓┗┓...(((m-__-)m 周围一众侍卫:今天天真好,太阳又圆又亮,就像是月亮一样。 这什么见鬼的展开哦,其中一个当事人居然原地入睡了可还行......这让另一个人想发怒都没地方发好吧! 无言看了眼整个人都僵硬了的他家殿下,和挂在他家殿下身上如树袋熊一样动物化的太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简直就像是天才遇上了智障,有理也说不清了! 瞧阿绫那俩丫鬟都跟吓傻了似的,无言咬了咬牙,努力挣扎了一番,还是不动声色地从百里臻身后朝旁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平移,力图赶在他家殿下反应过来把人一甩手扔掉之前,抢个全尸。 这个过程是十分漫长的,足足过了一分钟,百里臻终于动了一下。 无言刚想伸手,就见面前的白衣男子,如同风一般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诶,刚刚的是睿王表兄吗?”另一边,刚才房间里出来的隋清逸,眨了眨眼睛,他一出门,就瞧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晃过,等反应过来,就只见这边走廊里,站了一堆人。 “唔,应该是。”与他差不多时间出来的楚子寻模棱两可地说道,他似乎见百里臻还揣了个什么东西的样子,只不过,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以至于楚子寻都不确定,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是不是自己眼花脑补出来的。 所以说,到底揣了个什么东西......呢? 被二人一提醒,无言这才反应过来,他忙低头一看,只见百里臻方才站立的地方,什么都没留下。 咦,太史呢?该不会是被风化了吧...... 这也......太惨烈了吧。 他感觉自己回去没法给贞阳公主府那位主子好好交代了。 总不能说,公主殿下,您新上任的那位驸马被我们殿下,也就是您的同胞兄弟给风化了吧。 无言觉得他好难,难难难,难上加难。 +++++ 与此同时,醉仙楼门外,百里臻的马车上。 “揣了个什么东西”的睿王殿下,刚刚将一切都安置好,落了座。 他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目光不自由柔和了些。 他向来不喜欢人触碰,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出于防备的本能,他想要把人扯开扔掉的。 可是,下一瞬,一想到这个人是阿绫之后,他就生生地接受了她这么一扑。 感觉,并不差。 看她一头栽在他的怀里,看她像是个树袋熊一样挂着,然后听她如同梦呓一般轻轻柔柔地唤他: “臻臻。” 好听极了,一下子,便甜到了心坎儿里。 老实说,便是他的父皇母后,也未曾用这么愚蠢的名字叫过他。而他自己曾经也以为,如果有谁敢对他如此大不敬的话,他绝对会让他后悔到生不如死。 第一次听人这样叫组合他的名字,还是昨日他们俩在街上关于称谓问题展开讨论的时候,那时,她微仰着头,眼神狡黠,唇角勾起,似有故意。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恶趣味,可是意外的,自己的心底,涌起的那情愫,竟是欢喜。 百里臻,百里臻,百里臻,一个臻字,两字叠音,竟然如此清脆悦耳。就好像,两颗甜蜜的糖果,甜得心都化了。 那么,她平日在心里,是不是也是是这么唤他的吗?所以睡着了,便无意识地这样叫着他。 这个发现,更是让百里臻觉得惊喜。 他起初还当她是把自己搞得生了病,却不想,这人压根是没睡醒。 没了往日那股子聪明劲儿,整个人都变得蠢蠢笨笨的。 原来,她没睡醒的时候,是这么可爱呀。 百里臻忽然从心中生出一种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一面的执拗,脑子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身体就下意识地抱着她跑到了马车上。 落下帘子,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俗世纷扰,这一刻起,与他们无关。 百里臻再度垂眸,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把自己包裹起来,碎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只能依稀可见她的轮廓。他想了想,伸出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面颊上,而后,轻轻将抚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而后。 那隐藏在三千墨发之后的霁月风光,便这样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白肤,红唇,睫毛浓密纤长,若不是鼻翼间些微小小的翕动,他几乎要将眼前的人儿,认作是一尊漂亮的小人偶了。 可是,她才不是人偶呢,她是那么得富有生机和活力,她那双轻阖的眼中藏有浩瀚星辰,她那微闭的双唇里是脱口即成的锦绣文章。不仅如此,她还会和他顶嘴瞪眼,会对他虚伪以蛇,会冲他,笑。这笑,有的虚假,有的真诚,有的蠢笨,有的狡黠,但无论是那种笑容,都是那么得灿烂。 然而,当她双眸一闭,沉沉入睡的时候,却能将世间的喧嚣,归为沉寂。 时间,就这样在二人的身边,静止。 静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紧紧将他的衣服攥着的小手,动了动。随后,方才还闭着的双眸,一点点睁开。 满天星光碎在雾蒙蒙的柔波里,就仿佛黎明之前的那一线。 雾气一点点散去,天光一点点明亮。 世界,醒了。 +++++ 半梦半醒,混沌初开。 在睡过去与醒来的边缘,阿绫反复试探,就仿佛一个在浓雾弥漫的山头迷失的人一般,挣扎了许久,终于待到满脑袋的瞌睡虫终于赶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起来了。 这个时候,因为脑子里已经有了意识,所以她不再像刚被人叫起时那样蛮不讲理,也多少有了些发现问题、分析问题的智商。 就比如,阿绫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世界是颠倒的。 不,世界颠倒了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颠倒的世界的顶端,是百里臻。 那个时刻立于云端的云上之人,正如同往时一览众生一般,低着头,看着他,眼波醉人如三月春风,唇角含笑如万树花开。 ......啥? 百里臻笑? 百里臻冲她笑? 不不不您眼花看错了吧! 那个男人可是百里臻啊,是天家的殿下,是谪仙,清冷卓绝,遗世独立他怎么会笑呢?更何况是对着她这个一般人类笑!这种事情,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就是在哪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啦! 大概,也就在梦里能看见吧,而且,就算是在梦里,也是难得的偶发事件。 阿绫想,这段日子,估计是和百里臻一直接触,以至于自己在梦里做了个自己梦见他的梦。 不愧是和小仙男有关的梦,见他一面可真难,这个梦的逻辑关系也真够复杂的......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他笑起来真好看,嘿嘿。 现实中迫于种种原因不敢与他凑得太近,可是在她的梦里,她就是大爷,她想怎么样她做主! 大抵是因为知道这是在梦里,所以阿绫不顾形象傻傻笑了起来。虽然面前没有镜子,但阿绫知道自己笑得一定特别特别那啥,完全对不起这副尊容的那种微妙。 但是,你能在梦里接近你心中的小仙男吗?反正她能,所以,值了! 阿绫是个还算乐观的人,她的精神胜利法一向运用得炉火纯青,极为老道,甚至...... 强词夺理。 就比如,现在,她正用这种堪比vr的体验,来说服可怜的两辈子还没和男性生物有过过近接触过的自己。 瞧这梦做得,真是绘声绘色,不仅人物形象,还能感知冷热和味道....... ......这感觉也太真实了吧。 等等,该不会真的...... 这种真实感如同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迎头向阿绫泼来,将她一下子惊醒,随后,她瞬间整个人如同咸鱼一样挺尸,整个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她试图找堵墙去撞醒自己,却不想入目的便是那无边的白,那白色上有着复杂华美的花纹...... 行了,好了,不用描述了。 她选择死亡,行了吧。 而另一边,进行自我谴责的并不是只有阿绫一个人而已。 百里臻实在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这种展开。 在察觉到那只树袋熊有了动静之后,百里臻仿佛被人看到了一般,紧张地整个人都炸了毛,他一时脑子卡壳,既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阿绫,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 可谁知道,这个睁开眼睛的小人,在坐起来之后,居然对着他傻笑了起来。又憨又傻,就像是盛夏的晴空一般,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虽然是傻了些,但,却特别好看。 傻得真诚,傻得灿烂,傻得随心所欲,让百里臻不由得心生欢喜。 傻笑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得眼睛一亮,表情奸诈了起来。 百里臻活了这么多年,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遇到这样光怪陆离的事情,偏偏,面对此情此景,他根本毫无反抗、自保的能力,只能任由某人,以近乎宠溺的包容之心,允许她接近自己。 是了,清心寡欲、修身养性这么多年,百里臻自诩自己还是定力过人的。可是,他这泰山崩于顶而不改形色的定力,在阿绫面前,却是在瞬间便溃不成军。 看着她那张脸,他就根本狠不下心说出什么阻止的话。他可还清清楚楚记得,上次挥手挡了她一次,没控制好力道,就被这个既胆大又胆小的小人儿记着了,躲了他许久。这厢好不容易和她关系近了些,可不能再回到原点了。 要,保护好她,这次,绝对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样,辜负她了啊! 阿绫的靠近是过去的他所不允许的事情,可是,放在此时此刻,对他而言,却并不排斥。 这个答案出现在他心底的那一刹那,他被自己大胆的想法给惊住了,可是转而一想,却又觉得,这样的想法,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似乎,他合该做出这样大胆的决断。 于是,他能做的,并不是像对待过往的那些人一样,将她果断甚至无情地扔开,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将怀里的小人儿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生怕这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一不小心睡得太死了不留神,就给翻下去磕着碰着了。 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心底,隐隐期待起了美好而锦绣的未来生活...... 一阵冷风拂开马车的窗帘,直直地拍在百里臻的脸上。 不,他怎么可以这么想! 在一瞬之间,理智战胜冲动,百里臻眸间蓦地清明,从并不存在的未来生活图景中清醒。似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荒诞无比的梦。 只有百里臻知道,这不是梦。 第五十五章 专属饲养 方才的经历,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百里臻自己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种感觉让他热血奔腾,让他感觉活在当下。 同时,他也明晰地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发生在梦里,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在这不是梦的短暂瞬间里,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期待着什么的。 从阿绫的身上,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期待。 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百里臻再一低头看自己抱着的人,却见她也倏地停了手,眼神定定地望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底,似有浅浅的遗憾划过。 尽管此时很想努力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凶狠模样,但是,面对她,他是再也硬不起脾气了。 ——臻臻:我(我)超(装)凶(凶)! “醒了?” 声音清冽,悦耳动听,简直就是提神醒脑的天音。 “唔。” 阿绫有些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而后,将目光一寸一寸移回到面前的人身上,在看到入目的白色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处了。 百里臻...... 百里臻! “啊!” 那双眼睛蓦地瞪圆了许多,惊叫声随即脱口而出。 见了鬼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方才做了个活色生香的梦不说,因为这梦太过真实而一瞬间惊醒,却当真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梦里人! 所以,之前那种半梦半醒、混沌不明的状态,还有如同碎片一般闪过的记忆,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呢?亦或是她做了一个梦,现实中也...... 阿绫确实十分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白嫖”了百里臻,不过,眼下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被春杏、秋桃两个丫头给叫醒的啊,她虽是会在起床的时候无理取闹,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骚操作,能无理取闹到百里臻的身上啊! 尽管她并不想低下她的狗头确认,但是,现实是,她确实和百里臻......呃......进行了亲密的肢体接触。 吓得阿绫直接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物理老师的谆谆教诲响彻在耳边:球状物体能在冲撞之间将损害降到最低...... ......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百里臻想把她扔下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但......看样子,这位似乎一直没打算动手的样子...... “醒了的话,就把自己的头从本王胳膊上移开。” 哦,原来是她睡着睡着把人家的胳膊抱着压在脸下面,又把人家的胸口当枕头了。 阿绫假装自然地放下自己一直当抱枕一样的胳膊,而后以生平最速云淡风轻地朝马车角落里移动过去。 天知道她面上镇定,心里实际慌得一比啊! 谁知乱中更出错,她的长发不知道勾到了什么,这么一往旁边移动,就扯得整个头皮都痛了起来。 “嘶——” 阿绫吃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回头,就见自己一束黑发被扯了起来,那一头,是另一束头发。 这车上除了她与百里臻之外,再无第三个,她头发勾上的是什么,自不必说了。 天雷勾地火,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阿绫瑟缩地朝身后那位神仙看去,却见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她勾走的头发。 “殿下......” 趁着百里臻正懵着之际,阿绫忙抢先一步伸手,快速而粗暴地开始解救自己的狗毛。她心里慌手下力道自然大,不过,再怎么样,也比百里臻动手要强。 他要是动手了,别说头发了,估计连脑袋也不保了。 “别动!” 却听,百里臻低喝了一声。 阿绫当即止住动作,而后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臻将手落在二人缠绕的发丝上。 三千烦恼丝,丝丝缠为结。 结。 亦是—— 缘。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母后说,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怠,但唯独结发时,是例外。 婚仪之时,夫妻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是为结发。 夫妻之心,当如此结,坚如磐石、韧如蒲苇,恩爱不疑。 母后说,臻儿长大后,也会遇着一女子,与她结发。 那时,他尚年幼,并不懂这对他而言太过遥远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他自小便习惯谨言慎行,即便想不明白,也并不会表露出来,而是把问题搁在心里。 却是听一旁坐着的皇姐百里瑾问道:“那么,父皇与母后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听得皇后隋氏满心都是甜的,她似是因为女儿的话,勾起了过往的回忆,满眼感怀地道,“所以,才有了你们呀。” 嫁给元帝光耀门楣母仪天下,是她一生的骄傲。生下这对出落得举世无双的子女,也是她一生的骄傲。 “那......”小姑娘咬了咬嘴唇,而后直言不讳地问道,“父皇与母后恩爱不疑?” 父皇他明明还有别的女人,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不是没看见。有些夜晚,母后常孤寂一人,对镜梳妆,却等不来那个为他梳妆的人。 她年纪虽小,懂得道理却不少。母后说的话,她第一个不信。 皇后听了之后,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却被她飞快地掩饰了过去:“你们的父皇是天子啊......他待我,敬之爱之,珍之重之。” 说到最后,也不知真是如此,还是安慰自己了。 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敢奢求丈夫真与自己一生一世恩爱不疑,只要男子敬重自己的结发妻子,就已是心满意足。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亦不过如此。 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置于了最底端的位置。 既如此,又作何去骗自己什么“恩爱两不疑”。 皇后手下攥紧帕子的动作,也没漏过一旁一直未曾开口小少年的眼睛,他想,他以后定不会如此。 “泓渊以后可不能成为负心汉。”想了想,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弟弟身上,眼神有点凶悍,分明是指桑骂槐。 “你呀。”皇后叹了口气,却是不能明说什么,只笑道,“臻儿这性子,只怕讨媳妇会很难呢。” 从小就对所有的小姑娘避之不及,也不知道是像谁。偏生这孩子极有主意,勉强不得半分。现在尚且如此,更何况以后。他长大了,若不愿成婚,当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的。 曾经,百里臻也觉得,这事儿是与自己无关的。特别是重活一世之后,他更是想倾尽全力,保护好大汉王朝,保护好百里家的天下。 却不知,一人,已悄悄入了他的眼,更入了他的心。 她的出现,让他知道,这一世,除了复仇与守护之外,他的人生,还可以再多些什么,多些上一世未曾能够体验过的事情。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们不是夫妻,却因巧合结发。 原来,除了婚仪上的结发,还有这般结发的方式。 原来,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结发,并不是所谓的仪式,而是同床共枕,爱由心生。 三千青丝绕于指尖,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就像,你中由我,我中有你。 只不过,这个结为无心所结,就会为有心所解。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解开了。 没有结的维系,一松手,那不属于他的黑发,便倏地从他的手中滑开了。 他一抬眸,便是正好撞进她的瞳仁里。在那双包藏着宇宙天地的眼睛里,他,居于最中心,闪闪发亮。 “谢谢殿下......” 阿绫浅声说了个谢,而后趁百里臻再没别的反应,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下手,居然,如此温柔,如此耐心。 他就这样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开解着他们二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仿佛在对待什么至宝一般。 便是初春的风,呢喃的雨,也不及他万分之一。 ——是心动的声音! 眼下,怎么在睡梦中傍上了这位神仙,还把他折腾成了自己的抱枕靠垫,甚至在醒了之后还让他帮她理毛,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了,也没必要细究了之后自取其辱了。 重要的是—— 从头到尾,他都未曾怪罪于她,他...... 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面冷心热却又外白里黑,既高傲腹黑又难逃善良的本质,偶尔还会做一些口嫌体正直的事情。估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姑且也认可她是个有价值的存在,于是也就把她当“自己人”看待了。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阿绫说服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偷瞄一眼旁边的百里臻,只见他面色如常,未见怒容,当下更是放心起来。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在睡着的时候,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然百里臻就算是再人美心善,如今也要让她魂断孟婆桥了。 ——不,你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人一安心下来,脑子里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想七想八。确定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安全的威胁之后,阿绫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饿了。 饿了。 饿。 这是她在百里臻面前第n次发出饥饿的声音。 尤其是看着百里臻长得这么下饭的脸,那种饥饿感,就更加明显了。 “我......” 阿绫刚一开口,就被一旁的百里臻精准捕捉了。 “饿了?” 他问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她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她饿得要死抱着小肚子皱着小脸蛋的表情,有多委屈多无助多可怜,是谁看了都会心软的模样。更何况,如今的百里臻,对阿绫的抵抗力,已经接近于零了。 虽然说,抚着肚子的时候,除了饿了之外,还可能是别的事情——就比如有了孩子什么的,但是对于她而言这种“别的事情”绝不可能。毕竟,他们俩刚刚也就抱抱了一下而已,哪会搞出什么人命啊。 就算是对此一窍不通,且毫无实战经验的睿王殿下,也知道只是抱一下是生不了孩子的。 不过,孩子啊...... 孩子什么的...... 没没没,睿王殿下才不承认自己方才看到阿绫的动作时,有过多的联想呢。 ——毕竟让自己刚过门没多久的姐夫生孩子,正常人谁能干出这种事情啊←_← “唔......”即便饿得脑子都空了,阿绫还是本能地思考了一下这里面有没有坑,而后凭借百里臻几次投食的经验,她分析,这种时候顺遂身体需求就好了,“饿。” 言简意赅。 微言大义。 “饲养员”百里臻也没多话,回身就将搁在旁边的食盒放到了小几上。 知道她没睡醒,就猜出她肯定没吃早饭,临行前,百里臻便让人特别多准备了一份。醉仙楼的饭菜质量还是不错的,至少是比普通的干粮饼子好吃多了。 这个小姑娘虽然给什么都吃极好养活,但其实接触几次,就知道她本质上是个极为挑剔的人,只不过碍于在外面,非常懂事地没闹腾罢了。 从小当男孩子养,也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很多思维习惯是随男子的,与一般人家的小姑娘不同,相处起来也省心不少。这点,真是多亏了先生和司马将军了。 百里臻现下,已经完全将自己和“阿绫的专属饲养员”的身份对等了起来,连心态都不由得“老父亲”化了。 “谢谢殿下!” 阿绫这声谢是真心实意的,如果她有狗尾巴的话,此刻也定然朝百里臻晃得欢实。 谢过之后,阿绫便将爪子伸向了食盒。在开盖之前,她还特别示意了一下百里臻,见对方没有意见之后,这才放心地打开盒盖。 食盒分三层,最上一层是点心,第二层是小菜,最下一层是米粥,色香味俱全,虽然样式简单,却让人食欲大开。阿绫又用手探了探温度,如今已是春季,这食盒保温性能也不错,即便路上已经行了一时片刻,盒内的食物还是温热的。 拿起筷子,阿绫刚想开动,想起自己对面的男人,她又问了句:“殿下早饭用了吗?” “嗯,你吃吧。”男子不知何时,手里变出了本书,此时已经看了起来,闻言也没抬头,就淡淡应了句。 阿绫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快速吃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是真的黑 前一日早晨,为了和百里臻去大街上“角色扮演”,阿绫没在醉仙楼里用早饭。近日早晨没睡醒,也是没吃就走了。如今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味道还不错,很合她的口味,再加上饿了许久,待她放下筷子,才发现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些,有点撑。 “多谢款待。” 阿绫把食盒理好之后,又对百里臻说了一句。 见他依然如之前一般沉迷看书,阿绫还当他会随口应一句,却见他闻言,从书中抬起了头来。 他突然这么一看,看得阿绫心头直跳。本能的,她觉得这个男人好了一早上之后,要开始作妖了。 “既然这么想谢本王——” 百里臻顿了顿,一早上说了不止五次谢了,他不表示一下,岂不让她认为自己不领情。 “便把北境军中的花名册背一下吧。” 阿绫:...... 一看这人就是个文盲,哪有吃完饭考人背书的?他还以为吃饱喝足补好脑啊,科学家早就说了,饭后大脑处于休息状态,精神力会下降的。 嘛,不过,这个古代文物肯定连科学家是什么都不知道。 +++++ 从朔方县到玉龙关下北境军营的这一路,还要途径两个朔方县下辖的小地级县城,因为临近军队大营,为了便于平日里信息通传和物资运输,因此官道修得比普通的地方更为平整通达。 这一日,从醉仙楼启程之后,整个队伍就保持全速前进的状态,终于按照百里臻的要求,于日落之前,抵达了北境大营。 隋清逸是北境大军里的将官,是以,早上一启程,他就带着随侍的青松先大部队一步,到了军营里通传消息。待百里臻的大部队赶到时,他已经跟在晋穆寒和其他几位将官的身后,恭迎百里臻一行的到来了。 百里臻的车驾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他一挑帘子下了车,对面迎接他的晋穆寒等人,便单膝跪下,朝他行大礼。 “恭迎睿王殿下!” 阿绫还没从自己那辆车里出来,便是被这阵整齐划一的问安震了一下,心下不由得佩服了起来。她是文官,来到这里之后也算见过古代皇帝早朝的大场面了,可和那些所谓的“大场面”里朝臣们虚头巴脑的唱喏比起来,高下立判。 军中个个都是血性刚强的汉子,他们的礼节可是实打实的,震撼人心的。 尽管在不久之前,她还因为百里臻的原因,对这群大老粗颇为怨怼。 她那顿迟来的早饭吃完之后,百里臻就以一个非常无厘头的要求,勒令她背诵北境军队的花名册。花名册她是见过的,在出发之前百里臻给她的那些资料名单里有,而且她也看过,虽然没有刻意去记忆,但如今真要让她背一遍,也不是不行。 但是—— 哪有人让人家吃饱了就背书的道理! 吃完饭后大脑处于休息的状态,反倒是饥饿的时候反应更加敏捷。这人一看就是个文盲,不懂科学道理。 只不过,她一个打工仔,又不能给百里臻科普什么科学道理。 不过,她没有立即回答的态度,已经引起了百里臻的注意,只听这位强人所难的大爷开口问道:“怎么,不行?” “没有没有,也不是说不行......”阿绫只能撇了撇嘴,迂回着“提醒”道,“不过,现在吗?您还在看书,不会打扰到您吗?” 这也是话术了。和位高权重的人说话,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统统都算是自己的错。 阿绫一力提醒百里臻自己瞎背书会打扰他老人家看书,一心是为他考虑的模样,谁曾想,这位爷居然略一抬眼皮,轻飘飘一句:“你背便好了,本王可以一边看一边听。” 阿绫:...... 合着您是打算节省看花名册的时间,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咯。 没辙,阿绫只能开始从晋穆寒的背了起来。除了这位大将军,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军校尉中郎将等将官个人介绍多一些,余下普通士官皆按所属军队,以“姓名+籍贯+军龄”为格式排列。 纵观大汉东南西北四地,虽与四周邻国或多或少都有摩擦,但东有东裕西有西梁,二者皆为大国,彼此都深谙上善伐交或者伐谋的道理,能动嘴皮子解决的问题,是决不会动手。而南边多小国弱国,大汉作为其主国,稍稍施与恩惠,便可行使各种便利。是以东南西三边国境皆有驻军,却一般不作用途。 唯独北边,不仅地理位置险要,而且还有个北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记打也就算了,还三天两头死灰复燃,在北部边境接连挑衅。对于维系大汉全国的稳定来说,首先要做的,就是压制住北方的北翟。 在玉龙关的北境大营里,常年陈兵数十万,其中,单是骑兵就有十万之众,是大汉境内与京畿大营实力并列一等的军队。又因为这里有别的地方都没有的天然的高原山川和广阔的平地,以及时不时来犯给他们练手的北翟人,是以比之于主守内的京畿大营,志向四方的男儿更希望能来北境大营锤炼自己一番。 ......也就是说,这么多人,从天亮背到天黑,单是名字阿绫也背不完。 在把百里臻车上的水都喝干了之后,阿绫以“没水喝我说不出话了”为由,在中午大部队原地停下来就餐的时候,飞也似地逃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其实阿绫以播音员播报的语速,这一上午,她统共也没背多少人的名字。她故意而夸张地喝了不少水,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 一看那个男人就是打算在把她喂饱后故意折腾她的,知道不能要她的命,于是就用这种方式折腾她,说来说去,还不是记恨着早上她把他又当枕头又当抱枕的事情嘛! 阿绫之前在看到这位神仙身上的人性之光后,还曾以为自己之前对他多次下的定义出现了错误,并在内心中对自己的认识进行了小小的检讨。可是,事实再次证明,百里臻这个男人—— 黑,是真的黑!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说得嗓子都冒烟儿了的阿绫,长长舒了口气,歇了一会儿后,她便开始梳理起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面对守着等她回来的春杏和秋桃满目担忧,以及问起事件起因的一言难尽,阿绫便猜测这其中有问题。果不其然,了解清楚自己早上半梦半醒的迷糊事之后,她就知道百里臻到底为何会那么做了。 不过,背书什么的惩罚相较于皮肉之苦,根本不值一提,也不知道百里臻究竟是怎么想的。真是因为她是贞阳公主驸马不想惩罚她,还是她有利用价值不到罚的时候,亦或是他的恶趣味觉得这样才最好。 且不管怎么样,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背书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尤其还是那本她没有特别认真留意的花名册,这一手,简直就是精神折磨。 了解清楚情况之后,阿绫又躺了下去休息,这么一躺,就躺到了现在。 听到外面行礼的声音,想了一想,阿绫也忙抬手一打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后朝前面走去。 之前视线一直被前面的车驾挡住没看清楚,如今走到近前才发现,从衣着上看,来迎接百里臻一行的,都是军中的将官,人不算多,个个齐刷刷地单膝跪在地上朝站在最前面的白衣男子行礼,只不过,他们方才的声音,听起来却仿佛如千军万马之势。 眼前的画面,似与记忆中的某些场景,渐渐重合。 “都起来吧。”百里臻说道,声音和缓,不急不躁,“各位将军都辛苦了。”虽然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他这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将官们而言,便是极好的慰藉和体谅了。 “谢殿下。”晋穆寒为首先站了起来,抱拳回道,“驻守边关,为皇上效力,为百姓分忧,未敢言辛苦二字。” “晋大将军莫谦。”百里臻顺手又将客套话顶了回去,见晋穆寒还要说什么,便往旁边站了站,把他身后的阿绫让了出来,“晋大将军可认得这位?” 百里臻容色极好,又一身贵气,他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对面的将官们哪还有心思注意到其他地方。又兼之阿绫后来,身形比之一般成年男子更为娇小,直到百里臻让出身来,特意指着她,大家才看清,原来睿王殿下身后还有这么个人。 这少年也是极好的模样,看上去俏生生的,年纪不大却有一股子儒雅稳中之气。可若说他少年老成那又有失偏颇了,瞧那双黢黑的眼睛,甚是灵动,又为他平添了几分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气。 百里臻有意问晋穆寒是否认得他,那么这意思,便是认得的。如此品貌,按理说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可显然在场无论是谁,对他都没有印象。 只不过...... 虽说没想起这人是谁,也不妨碍这些将官们暗自鄙夷。这样的容貌若是长在一个姑娘身上倒是极好,可长在一个少年的身上,那可实在是...... 军人尚武,男子更以阳刚为美,这种掐一把就嫩出水的小公子,完全与他们的审美背道而驰。 ......倒是这种想法似是有些熟悉。在很多年前,他们看着某个小孩子,也是这样的心情。 在军中呆了十余年的老人,盯着眼前的小少年,心中渐渐有了个绰绰有余模模糊糊的影儿来。 这么一想,便是越看越像了。 而为首的晋穆寒,此时已在脑中飞快地掠过几个昔年的场景,答案也呼之欲出。尽管心知自己的猜测不太可能,但,这也是目下最有可能的情况了。 “可是......子长?” “你还一如既往的好眼力啊。”阿绫轻笑了一声,心下更是放松了些,长成这样这人都能认出她来,不方,“寒哥。” 记忆里,前身就是这样叫晋穆寒的。 “果真是子长啊!”晋穆寒确认对面少年的身份之后,深深的眼眸中逐渐涌现出喜色,他忙大步跨前,朝阿绫走去,碍于一旁的百里臻,他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阿绫打量了一番,又道,“你长大了。” 长大了...... 这话一出,阿绫嘴角抽了抽,百里臻的睫毛则微微颤了颤。 晋穆寒眉目刚毅,五官笔挺,一身戎装立在那里,不笑时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尊铜像,庄严而肃穆。 他出身武将世家城武侯府晋家,先祖代代从军,其父先一代城武侯便是战死在这北境的,其祖父老城武侯也是于而立之年死在疆场之上。 晋穆寒的父亲,先代城武侯,牺牲时尚年轻,只为孩子取了“穆寒”这个名字,却还未来得及亲眼看一看出生不久的儿子。彼时侯夫人刚出月子,而晋穆寒则尚在襁褓之中。喜诞麟儿之后又要承受亡夫之痛,这天底下,没几个女人能忍受住这样骤然的人生巨变。 但晋穆寒的母亲侯夫人是位坚强的女子,她硬是用自己削薄的肩膀,与自己的婆婆老夫人一起,扛起了城武侯府,也扛起了晋家的天。 纵观晋家祠堂里供奉的牌位,有一半,是为国尽忠的男人,而另一半,则是为支持这些男人而默默守家的女人。 元帝感怀晋家一门忠烈,亲封了当时刚满月的晋穆寒为城武侯世子,并封了侯夫人一品诰命。在晋穆寒十四岁从军之后,又破例许其承袭城武侯的爵位,是当时整个大汉王朝最年轻的王侯。 当时,晋穆寒本可以不到北境大营从军,包括朝中其他与城武侯府交好的武将,也都建议他先在京中历练两年。只不过,这个自小便担负着先祖遗志的少年,却毅然决然选择了北境。 他的父亲,当年便是在这里倒下的。他的祖父,当年也是为了增援北境暴乱而牺牲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更何况,他还心怀着父亲成为的遗志呢,他要替父亲,成为镇北将军。 他从军时,镇北将军座上是阿绫的父亲司马谈。 第五十七章 镇北将军 先代城武侯与司马谈并称为当年北境军营里的“双俊”——容貌、才智、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俊。在军中便是这样,比起表面的年龄资历,实际的个人能力更受人推崇。二人虽年轻,又是世家子弟,但因为颇有作为,又爱护下属,所以,很得手下士兵们的拥护,也颇受上级的信任。 先代城武侯比司马谈稍长,二人以兄弟相称,从军之初,二人便互相约定,倘若谁先一步为国捐躯,那么就由另一个人来为对方报仇雪恨。他战亡后十年,司马谈在北境打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一举大振北境大军的军心和大汉上下的士气。这场胜利,不仅为先代城武侯报了血海深仇,也最终确立了司马谈在北境军中无可撼动的地位。在其班师回朝之后,元帝便擢其为镇北将军,统领北境数十万大军。 对于司马谈,晋穆寒与对自己父亲一般敬重。如果说,父亲是晋穆寒精神的支柱的话,那么司马谈就是他人生路上的引路人。这位大将军严慈相济、言传身教,将亡友的孩子一步步引入军中,最终,帮助他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司马谈对于晋穆寒、晋家之恩,深厚到无以言表,晋穆寒心怀感谢,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回报。在将军夫人和小公子到军中之后,他便努力帮助这一家人,特别是当时大病初愈的小公子。 他想,父亲故去地早,没有为他留下旁的兄弟姐妹,他要好好照顾子长弟弟,像大将军当时帮助他一样,帮这个小少年尽早成为男子汉。 ——骚年,你想多了...... 可天不遂人愿,至其随将军夫人回京时,这个年至九岁的小少年,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不仅体征上不及一般的男孩子,甚至喜好上也未曾如其父一般,倒像是司马家祖上的代代文人,一心只读圣贤书。看样子,这位子长弟弟似乎怎么养,都养不成个武将。 ——你子长弟弟是个女娃...... 这之后,因为无需再去耐心培养那个白净的小少年,晋穆寒在北境军中的生活又回到了四年前小少年没来时的样子,日常操练,偶尔出战,日复一日。 直至三年前,司马谈旧伤未愈突然病逝,他临危受命终于坐上父亲曾经期待的位置。再到如今,从他踏入北境军营起,整整一十四年过去。 这十四年,起起伏伏生生死死,有希望也有失望,有欢乐也有痛苦,但因为活着,也正因为活着,才能品尝欢乐感受痛苦,才能在濒临绝望的边缘抓住一线希望。 就比如今日,未曾想到,夕阳西下,青衣少年立于眼前,如昔年般笑着叫他:“寒哥。” 京中,故人来。 他比记忆中高了不少,却依然比之于同龄人显得娇弱。他的模样长得愈发精致,微微一笑,眉眼中尽是当年将军夫人的模样,温柔而美好。 “你长大了。” 晋穆寒看着八年未见的少年,竟突然变得笨嘴拙舌了起来。想来想去,半天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 阿绫听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谁多年不见朋友,头一句话会说“你长大了”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晋穆寒应该也就二十八吧,长她一轮不到,怎么跟个老父亲似的。 ——寒哥心里苦,寒哥不想说...... 因为只顾着腹诽,阿绫并没有注意到百里臻眼神中的波动。 “可不,我这八年长了些个子,倒是寒哥还与当年一样。”阿绫笑着打哈哈,心里还想要是不长个子她的人生就真玩儿完了,只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于是顺着说了一句之后,就将话题引到了百里臻身上,“寒哥,时候也不早了,麻烦你头前带路吧。今日为了赶路,一直没歇着,莫耽误了殿下喝药休息。”说罢,还朝百里臻看了一眼,他神色未变,并未对阿绫的说法表示不满。 百里臻身体不好,大汉路人皆知。 “是是,殿下和子长先休息休息,其余事情明日再说不迟。”晋穆寒点了点头,嘱咐手下的副将安置百里臻随行的车队马匹之后,便上马,亲自引着百里臻和阿绫去镇北将军府。 为表现舟车劳顿之态,体弱多病的睿王殿下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史还是坐在马车上,在后面跟着晋穆寒。 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东北走了约摸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阿绫下车,入目的便是“镇北将军府”的匾额。这座将军府面朝玉龙关背靠长阳雪山,颇有气吞山河之势。大抵,放眼整个大陆,也没有哪家的府邸,能修在这样的地理位置的。 不过,千万可别被这雄浑壮阔的外表所迷惑,镇北将军府内里可是个“小清新”。推门进去,只见满园江南风光,青砖黛瓦,田林屋舍,移步换景,设计巧妙。入了这府邸,便再想不起外面的雄关漫道、千里冰封,只满心感怀着昔年曾亲眼所见的秦淮柳树、江南花月。 这座将军府之所以如此设计,还要从大汉第一代镇北将军,北境大营的创立者,也就是当年与开国的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同胞兄弟昶王说起。与善计谋攻人心的太祖皇帝不同,这位昶王极会征战,他一生从戎,从未有败绩,在民间又有“战王”的美称。而太祖皇帝又有容人之度,在开国后对这位兄弟更加尊重,并嘱咐后世子孙善待这一系同胞,是以有了一时佳话。 按说,这么一位常胜将军应当毫无弱点了吧?不,昶王还真有弱点,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王妃。据说,当年还未成为昶王的这位少年武将,对王妃一见倾心,偏王妃出身江南的书香门第,家里不让她嫁给一个毛头小子。好在后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昶王一番赤诚,终于感动了他的岳家,也俘获了佳人的芳心。自此,二人戎马相随,不离不弃。 据史书载,昶王常对身边将士们说,自己愧对妻子,因为当年要娶她,连累她一个大家闺秀随他背井离乡浪迹天涯,因为常在北边苦寒之地作战,天冷时这位自小在南方生长的王妃常常受不住,可因为怕丈夫为自己分心,一直咬牙隐瞒着没告诉她。他以自己的经历告诫将士们,要敬重家中的妻子,正因为有她们“保家”,他们这群军人士兵才能放心“卫国”。 “既能活,决不死。” 在北境大营的士兵们,入军第一课,便是当年昶王留下的这句话。这位“战王”告诉所有他手下的士兵,唯有活着,才是对家人,特别是对妻子最好的报答。 除了这句话外,昶王对王妃的一片痴情和真心,也永远留在了这北境大营中。那座他着手修建的镇北将军府,便是按照王妃心仪的江南庭院修建的,昶王说,因为娶了王妃带她远离故土,所以,要还给她一个家,一个江南。 尽管数百年过去了,可因为这是昶王特意修建的府邸,历任镇北将军,除了对府中营造进行定期修复保养外,未曾有人动过府中的布局,可以说,与当年刚建成时相差无几。 而如今,阿绫推开大门,一步一步踏入府内,也就一步步走进了当年昶王为王妃亲手打造的梦里江南。 也是她的故乡的模样。 远处是亘古无垠连绵起伏的雪山,近前是四季如春小桥流水的江南。这样两个可能永远无法出现在一处的场景,眼下却这样直接地展现在阿绫的眼前。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间匠心的巧夺天工。 即便已经过去数百年,从这满眼苍翠、安宁而雅致的环境中,还是能够感觉到当年昶王对昶王妃浓浓的爱意。 这个从少年时代起就纵横沙场的王爷,应该比谁都要了解战争的残酷性,也比谁都要了解他那位看似文雅娇弱的王妃内心的坚韧。江南或许美得让人眷恋,但是她自答应嫁与他为妻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拼上一切的觉悟。她满心更为关心的,则是丈夫和丈夫手下将士们的安危。 她所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像”的仿品,而是一个独属于她的存在,比起所谓的江南之景,昶王更是想要为王妃营造一个属于他们的能够静下心来的空间吧。在这里,能够静下心来,过他们想要的寻常夫妻的生活,近赏风花远观雪月,然后,目送他上战场,等待他凯旋而归。 道一声:“一路小心。” 道一声:“欢迎回来。” 玉龙关外敌军铁骑有何惧,身后是大汉将士铮铮铁骨,关内有妻儿祈求平安。 这,便是那位“战王”铁骨柔情吧。 当年,这个身体的母亲,是不是也如曾经的昶王妃一样,目送着这个身体的父亲,那个在“战王”之后数百年,得了“战胜将军”美称的男人,奔赴战场的呢? 尽管只是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但在真正走进了这方空间之后,阿绫发觉,它们蓦地都鲜活了起来。 仿佛,她少时,也曾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一样。 这么说,确实也不算错。 阿绫本人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因为祖辈的传承,她的祖父母家和外祖父母家,都还保存着较为传统而典型的江南民居。自然,与眼前这种“土豪”府邸是没得比的,不过,却也拥有江南民居特有的婉约和精致。 那是一种与北方庭院完全不同的气质,确不够气势磅礴,但是处处蕴藏着来自水的生命力,水生润泽,秀外慧中。 倘若不是远处的雪山,和这干冷的空气,阿绫几乎要将这里当成江南了。 怀念,自心底,油然而生。 看着眼前的景色,想着梦里的江南。 “子长这是想起小时候了吧。”带着百里臻和阿绫走进来的晋穆寒一回头,便见他那位子长弟弟在四下打量,眼神中是深切的感怀。 尽管对面这位一开口就是“老父亲发言”,不过阿绫也不跟他计较,只轻笑了下,点了点头,道:“这儿还是与我记忆中一般模样。” 在她走后这八年,前五年是司马谈住在这里,司马谈病逝之后,便是晋穆寒住了进来。比起司马谈,这位将军更是节省,因他一心忙着练兵,如今尚未成亲,是以这镇北将军府的主人如今只他一人,而这将军府也不过卧房和书房两处于他有用,一处休息,一处看书,余下的时间他不是在军中操练,就是边境线视察,整个镇北将军府常年都是管家在操持,也就顾及个面上的日常洒扫和例行修缮罢了,更别提会有人有心去变化什么了。 “嗯,一切都与原来一样。”晋穆寒点头,他原还想与阿绫话旧,不过因为旁边还有百里臻,哪怕这块地盘是他的,且军中向来不在乎繁文缛节,但对方毕竟是当朝亲王元帝嫡子,该有的尊敬是不可缺的。 于是,他又看向百里臻,征询道,“西院已为殿下备好,殿下请随臣去看看,看是否满意。” “劳烦将军。”百里臻一颔首,便随晋穆寒一道儿往西院走了。 西院是镇北将军府的客院,可规制却与主院,也就是东院一般,一样是山清水秀的风光,一样是移步换景的别致,满目皆是翠绿和生机,看上去让人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虽然晋穆寒说让他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这种多半是客套话,况且布置确实适宜,而百里臻也不是特别挑剔的人,只要干净,他就可以接受。 安置完这尊大佛之后,晋穆寒这才放下心来对阿绫道:“子长若是愿意的话,就还去东院原来你住的那间住吧,你和夫人走后,大将军就未曾动过那里,如今我还替你留着呢。正好咱们兄弟也多年未见,这次重逢甚是难得,今晚可要一醉方休啊,如何?” 阿绫:...... 谁跟你一醉方休啊! 爸爸我根本就不想喝酒! 第五十八章 议到半夜 晋穆寒“今夜一醉方休”的提议,遭到了阿绫的极度鄙夷。 谁跟你一醉方休啊! 爸爸我根本就不想喝酒! 而且,她觉得以她现在这个身体,大概也未曾真正尝试过酒为何物,大概率是要一杯就休的。 不是外面都说,晋穆寒为人刚直严肃,从来不苟言笑,是那种超级难相处热络的钢铁直男吗?怎么这才没见多长时间,他就又是老父亲又是狗皮膏药的,死不放过她啊!莫非是过去有过节?也不对啊,按照记忆里,她当年也没做过什么让他怀念了八年的事情吧。 难不成,还真是纯粹的“兄弟情深”? 唔,这种才是最不好对付的呢。 阿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这种惊吓来源于一个对她过于热情的陌生人。 虽然前身和晋穆寒认识的得更早也处得更久,但对她而言,面前这两个人里,自然是和百里臻更熟悉些。要真让阿绫选择的话,她宁愿留在西院给百里臻背花名册,也不愿意去东院和晋穆寒喝酒忆往昔。 很显然,在心底里,阿绫条件反射地做出了选择,在晋穆寒和百里臻之间,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百里臻。 只不过,单纯是她本人愿意可不行,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看百里臻的态度。晋穆寒虽然是这镇北将军府的主人,但是,倘若百里臻不让她住在西院,她就是睡在西院大门口都不行。 “既然你没什么......”见阿绫没有拒绝,晋穆寒便要当她是默认了。 “我想起来还有不少事情要与殿下商议,恐怕不太方便,再说我也不太擅长饮酒。”阿绫忙抢着开了口打断了晋穆寒的自说自话,同时,悄悄打量起百里臻的脸色。 这话她没讲话说得太死,自然是想试试百里臻的意思。倘若这位殿下真义正言辞拒绝的话,她总不能真的卷了铺盖睡在门前吧。她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也是要面子的,大不了就真的只能豁出去和晋穆寒喝酒了。 却只见百里臻神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阿绫如今与百里臻相处久了,也算对这位有了一定的研究心得。他若是不发表意见的时候,就是默认的意思。毕竟,他可不是个会让自己委屈的主儿。 “行,不喝酒就不喝酒。”晋穆寒虽然被拒,但是也没往深处去想,就只暗自感叹自己这位子长兄弟被养得实在太过君子了,“你住东院,我找你下棋也行。” 阿绫:...... 不,这不ok。 好端端的下个鬼的棋哦!她和百里臻下棋下得都慌了,谁跟她提下棋她和谁急! “住在东院,还要麻烦寒哥照看我,实在不妥。”阿绫摇了摇头,打定主意决不住东院,“我还是住西院吧,也方便与殿下议事。” “子长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晋穆寒摆了摆手,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位子长兄弟实在是见外了,真要说起来,他才是自己人,睿王殿下方是外人吧,“倒是殿下那边恐是......” “本王不麻烦。”一直静观两个人一个邀请一个拒绝戏码的百里臻,终于开了金口。 五个字,直接盖棺定论。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要不是旁边有晋穆寒在,阿绫此刻就像抱着百里臻转圈圈举高高了。 ——说得好像你寒哥不在,你就敢抱着臻臻转圈圈举高高了一样←_← 晋穆寒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点头同意了。人家睿王殿下都同意了,他还能怎么样啊。 不过,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他和子长友谊的小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搁浅了呢? 而这边,见晋穆寒点头了,阿绫这下,总算心定了。 要不是百里臻一锤子定音,阿绫估计晋穆寒还得跟她绕。倘若这位面上严肃而内心热情的大兄弟要是再跟她绕下去,她估计自己保不齐一被逼急,会说什么自己要和百里臻议事到深夜的浑话来。 ——议夜光剧本咩? 从军之人都心性刚直,晋穆寒虽然三番两次被阿绫拐弯抹角地拒绝,但并没作他想,只觉着阿绫与百里臻是真有急事要议,他在此处叨扰也确不合适了。再者,倘若百里臻一行不来的话,他这天也本该在军中处理事务的,如今为了迎接他们已经耽搁了一下午了,既然无需他再作陪,他索性就回去把落下的事情补上好了。 “臣军中还有些军务要办,就先行一步,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殿下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可。”晋穆寒交代了一句,见百里臻点头后,便恭敬地退下来。 眼看着晋穆寒穿着铠甲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院中,阿绫的脸颊鼓了鼓。 “就这么不待见他?”百里臻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说着,他凝眸看了小姑娘一眼,脸颊两边跟塞了俩小球似的,圆鼓鼓的,因而把原本精致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别说,她这样,挺孩子气的,也挺丑的。惹得他不由地想伸出手指,在她那鼓囊出来的脸颊上戳一戳,看看是不是会漏气。 只不过,不用他戳,因为要说话,这球......啊不对,是这脸就“自动漏气”了。 “因为我要待见殿下呀。” 她这话说得极尽谄媚,不仅声音听起来脆生生的,还为了增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边说边笑了起来。这笑容里跟掺了蜜糖似的,便是看着都觉得甜到心坎儿里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的皮相是生得真好,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看,比前面那鼓着脸作怪的模样好看一百倍,但百里臻打眼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诈,信了她的话年都得过差。 这小骗子又开始诓人了。 百里臻没道理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会比晋穆寒更受阿绫待见。 关于阿绫和晋穆寒之间的关系,百里臻多少知道一些。他们俩少时曾一起在这北境生活了四年,又有先代城武侯和司马谈之间的关系,两边应该是走得很近的。 可除了最初见面那声“寒哥”之外,这小丫头对晋穆寒却一直保持着距离。 此外,晋穆寒出身满门忠烈的城武侯府,又师从前代镇北将军司马谈,而他本人在北境大营一呆就是十四年,屡立奇功,不仅在军中,就是在千里之遥的京中,也颇有人缘。只不过他性子比较直,对不喜之人从来都不假辞色,平素对谁也就是个不冷不热的性子,没见他对谁特别热情的。即便如此,这人依然颇受老少妇孺的欢迎。 如今,这个冷脸怪难得对阿绫热络一下,却热脸贴个冷屁股,怕是随便路上拉个人,也不会对忽然热情的镇北将军这般冷遇。阿绫这表现,放在整个大汉境内,也算是罕见的了。 ——您好意思说别人是冷脸怪吗?你这个冷脸怪本怪! 最为重要的是,明明上午因为他故意让她背北境军中的花名册,这小丫头最后是落荒而逃,正处在对他敬而远之的状态,怎么就忽然宁愿扒着他,也不愿意跟着她那位“寒哥”了呢? 百里臻对阿绫的性子算是摸得透透的了,因而对她的言行也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别看这小丫头长得一副清润无害的模样,那小脑袋里分分秒秒运作的,都是算计。她是从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的,哪怕是在不利的环境下,也会选择最利于自己的情况。 可如今,她却主动讨好他?百里臻不是小孩子,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哄着她睡了一早上,这小丫头就向他服软了。 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事实证明,这件事儿上,我们一向聪明而睿智的睿王殿下...... 确实是想多了。 在只有神才知道的阿绫的大脑构造里,此时此刻,支撑她说出之前那句话的动机,竟然是—— 纯粹想调戏一下这个好看的男人。 见他因为自己的话蹙眉了,阿绫唇边的笑容便更是灿烂的几分。 和那位直来直去的大将军说话是真没意思,还不如人见人爱的睿王殿下有趣呢。虽然,这个男人要危险的多,但是,咱们玩儿的不就是心跳嘛。 “我这次没骗您。”见百里臻不怎么相信地看了过来,阿绫缓缓收了笑,撇了撇嘴,想起昨天百里臻那句身边不留不说真话的人,便特别又强调了一遍,“真没骗您,不是场面话。” 这年头还真是,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自从昨天说开些之后,这小丫头对他也直言不讳了,这样很好。 百里臻姑且先选择相信她,随后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虽说是小时候就认识的,但......说出来您可别笑话我啊。”本来正想将事情的缘由说出口,临到跟前,阿绫又不忘多嘴嘱咐了一句,见百里臻微微颔首,这才继续道,“晋将军感怀家父的知遇之恩,无以回报,便一心想着如当年父亲一般,把我也带入这北境军中,好子承父业。可......我明显不是那块料啊!” 说着,阿绫自己也哭笑不得了,毕竟她真身是个姑娘,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家的,真的整日混在男人们身边,可偏生晋穆寒这个直肠子的朴实小伙儿,一心想报答到她身上,做父母的二人又不好直接拒绝他的好意,只能拿她身体不好搪塞拖延。晋穆寒是个有毅力的,见此情境,更觉得她需要勤加锻炼才能养好身体,一来二去,司马谈他们也不管了,反正只要咬死不让阿绫从军就成,至于晋穆寒执意要给阿绫“开小灶”,也就索性由着两个孩子自己去了。 这点上看,她还蛮佩服前身的,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应付晋穆寒这个热心肠的,而且,被晋穆寒这个倒贴的“健身教练”这么带了四年,身体竟然也没练得结实些,简直匪夷所思。可能真的是老天爷给的技能点,都点在了她漂亮而聪明的大脑袋上,以至于全身其他地方,除了能动之外,根本一无是处,后天完全无法补救。 “你确实不是那块料。”百里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竟然还认真地点了点头,附和了起来。 这小丫头,全身的精华,都集中在了这个小脑袋上。也得亏她是生在富贵人家,要是普通人家里有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倒霉孩子,估计得气死。 尽管他表情自然,可阿绫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少女不满意地瞪了男子一眼,而后又惨兮兮地道:“所以咯,我生怕晋将军这厢见了我,又要捉我去练武,怎敢接近他啊。您刚刚不也瞧见了嘛,他要拉我去喝酒,我可从没喝过酒......第一杯,还是和公主殿下成婚时喝的合卺酒,喝了就晕晕乎乎的了......”说着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似乎有些害羞。 百里臻在旁边看着阿绫的现场表演,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估计这次的“表演”里,有半数以上的情绪是真的,她大抵是真的挺怕和晋穆寒呆在一起的。不过,话说她若真是个男人,就这样的身体素质,可还真不太行啊。 “所以便拿本王当挡箭牌。”百里臻拆穿了她的心思,见她的脑袋低得更低了些,便不欺负她了,直接岔开了话题,“怎么这会儿叫他晋将军了?”之前还一口一个“寒哥”的叫着,让他错以为他们关系真的很好。 “诶?”阿绫一愣,瞬间停下了因为不安而互相搓着的手指,而后小心翼翼地抬头朝百里臻看去。 前半句一出,阿绫本以为百里臻是要找她算账呢,可分明这之前他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语气也颇为和缓,阿绫还当自己估算错了呢,就听他又莫名其妙地起了后半句。 如今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黑眸中平静无波,半点没有怒意,与她所料想的一般。 所以,他这只是单纯地感叹一下,就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了吗?不过,他怎么问起了她对晋穆寒的称呼? 第五十九章 降智游戏 “寒哥”,背后是“晋将军”,这个称呼的转变,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百里臻对细节观察从来都是仔细的,他从一开始就注意着阿绫对晋穆寒的称呼,只不过,他现下想知道的是,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晋将军......吗?我们俩这半熟不熟的关系,也就在他跟前还如往常一般呗。”阿绫直言不讳自己的“两面派”,“好歹也麻烦他安排住处了,总归要拉拉关系不是。” 百里臻轻哼了一声,瞧,他就说,这个小丫头,精于算计。 阿绫说着,抬起手托着下巴,开始回忆起了过去,“而且,其实我一开始不叫他‘寒哥’的,第一次见面时,他刚刚执行任务回来,胡子没刮,整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我那时候小,当他与家父一辈,还管他叫叔叔呢。后来,在他强烈纠正下,我才叫他寒哥的。” “就算不刮胡子也没那么老吧。”百里臻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时候的晋穆寒,估计比他还要稍小一岁,就算长满胡子能有多老到哪里去,这小姑娘总不会如此眼拙吧。 “我不管,母亲说,长得好看的才叫哥哥姐姐,长得不好看的都叫叔叔阿姨。”小姑娘小嘴一撅,道出在现代时,她家母上大人教她的“人生真理”。 “这是什么道理?”她这什么歪门邪说,从没听过。 “长得好看的叫哥哥姐姐,夸人家年轻;长得不好看的叫叔叔阿姨,以示尊重。”阿绫扬着小下巴,骄傲地说着她的人生道理,“毕竟,长得好看夸起来也诚心实意;长得不好看再让小朋友夸,那不是昧良心嘛。” 百里臻:...... 她这张嘴里,全是“道理”,且难以反驳。 见百里臻沉默不语,阿绫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就比如殿下您,就断不会有瞎眼的唤您叔叔,谁见了都要叫声小哥哥的。”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哥哥。 百里臻看着阿绫笑着的模样,不禁想起昨日在市集上的时候。 “臻哥哥。” 当时,除了“臻臻”之外,她还提出了这个“建议”作为备选。虽然知道她当时明显是捣蛋的,不过如今回想起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对于自己的长相,睿王殿下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他知道,即便阿绫这会儿是故意讨好他,说得也是真心实意的话。 不过,高冷的睿王殿下,怎么会因为小姑娘夸他,就沾沾自喜呢。 “如此费尽心思留在本王这边,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将上午没背完的花名册背下去了。” 睿王殿下的话,显然是不像他的容貌一般美丽的。 坐在他手边的小姑娘那张兴冲冲的小脸蛋,立时就垮了下来。 +++++ 太阳初升,金色的日光跃上玉龙关的那一刻,整个北境瞬间苏醒。 新的一天,开始了。 如今已至盛春,京中早已是春暖花开、风和景明,一派气象万千之景,然而对于北境来说,春的脚步却被阻挡在了这雪山关隘之外,再也无法前进。 大汉北境的神龙山以北区域,终年只有两个季节——冬天与夏天。只不过,这里的夏天与南边的夏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断不会见那种热得人发汗的天气,顶到天边儿去了,也就是旁的地方的春天那般,不过是能教人脱了厚袄棉袍的程度。因为比别的季节暖和些,所以被当地的居民称作是夏天。能到这样气温的,也就是每年的七八月份,至于这两个月之外的其余十个月,都是北境漫长无边的冬季。 如今虽然大汉全国大多数地方都入了春,可玉龙关附近仍然冷得像是冰窖一样。好在百里臻和阿绫一行人来之前都做足了准备,一路朝北走也慢慢适应了仍旧冷冽的温度,是以,在北境大营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平稳度过了。 镇北将军府背靠长阳雪山,这里四处都是终年不化的白雪,太阳一出来,阳光均匀地洒在白雪上,被白茫茫的雪地一反射,整个世界登时亮得有些刺眼。 秋桃打着哈欠走到房门前,手刚要落到门上,便见昨晚睡在耳房里的春杏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她一走到廊上,便登时被惊醒了,左右看了一下,一见到旁边站着的秋桃,就急匆匆跑到她身边,问道:“我没误点儿吧?” “你还知道怕误点啊。”秋桃看她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不由得开起了她的玩笑,“不巧,少爷一刻前已经随殿下和晋将军他们去大营巡查了。少爷见你死活不肯起来,怕你一醒来两眼一抹黑干着急,便留我照看你。” 按照行程安排,今日一早阿绫会跟百里臻一起去北境军营里走一趟,随后去给位于大营里司马谈的衣冠冢上柱香。 作为丫鬟,她们俩其实是不够位份跟阿绫进军营的,但是,因为如今队中只有她们俩晓得阿绫的真实身份,为了方便随时照应遮掩,阿绫都会寻个借口带上她们。而且,即便不跟随阿绫一起巡营,春杏、秋桃还想跟着阿绫一起去给司马谈上柱香呢。 当年,就是这位大将军从战场上将她们带到了镇北将军府,而后由将军夫人挑选了她俩留了下来给阿绫作伴。因为是贴身保护阿绫的人,她们俩还有幸得到过这位大将军的亲手指导。 就她们知道的版本,是京中的老太傅司马喜既不待见独子司马谈从军,又不待见并非名门出身的北地女子为儿媳,为了让老爷子认可,也为了司马家香火不断,将军和将军夫人才谎报了阿绫的性别,并且此事还是先上书元帝得的请示。元帝是个颇为开明的君主,也不知当时是出于什么考量,只交待真相不可让他人知道外,便欣然同意了这件事儿。 这一切,等于是夫妻俩联合元帝一起给老爷子下了个套,待到后来老爷子发现实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且连元帝都笑称是“善意的谎言”,他再大的脾气也没辙。好在阿绫聪慧至极,倒是不辱没司马家的名声,司马喜对她的喜爱更是比自己那个名声在外大有作为的儿子更甚。 至于真相如何,倒是和她们两个小丫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们却是知道,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司马谈夫妇为了阿绫好,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毕竟,那位大将军,是那么得疼爱他的女儿啊。 一听阿绫已经走了,春杏就更急了,方才被吓醒了一半,如今算是彻底醒了:“你瞧你,这种事儿是容得我耍性子的嘛,你就是拖着困着也要我把拎上马车不是!这大老远的来北境一趟,连柱香都不上,我还是个人嘛!现在倒好,你也在这儿干陪着我了!”况且,这事儿多重要啊,她可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的,怎么也不可能睡过点儿啊,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你这决心,当真是日月可鉴,对我说可真就浪费了。”秋桃却好似没事儿人一般笑了。不是她吹,这丫头虽然平时大多数时候比她还不靠谱,关键时候这觉悟还是很到位的。 见春杏着急上火得就差伸手打她了,秋桃也不逗她了,忙道:“你放心吧,时间尚早,咱们家少爷还在里屋里睡着呢。” “好啊,你骗我!”春杏一听,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不过火气犹在,“我就怪你方才一直笑嘻嘻的不对劲,你说你怎么能拿这事儿骗我!”而且外面这天色也不对,让她一醒来就以为日上三竿了。 “还不是你睡得一脸迷糊,等你睡醒过来服侍少爷,都到几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位起床的脾气,我一个人能压得住嘛。”秋桃想起屋里那位,便是一脸无奈,因为今天事情重大,她算是提早过来叫人了,可仍是担心等会儿叫不醒这位小祖宗,“而且,方才外面亮得也把我给骗着了,吓了好一跳呢。后来才想起来这周围都是雪,天一亮估摸着就这么亮堂了。” “原来是这样啊。”春杏挠了挠头,心里认了秋桃是为她好,嘴上却不饶她,“算了,这事儿等后面我再跟你算,现在,还是先服侍少爷起来再说。” 秋桃一听,也点头称是。别看阿绫平时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早晨没睡醒的时候简直是狂战士上身,都不知道那暴脾气还有浑身使不完的劲儿都是哪儿来的。 她们俩刚一推门,正准备进去,便见那一身白袍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就一人,身后没跟无言无风。 阿绫所住的院落可不是通向外院的必经之路,这会儿这位找过来,自然不是“路过”那么简单,必然是特意找过来的。 春杏和秋桃对视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完了。 “睿王殿下。” 二人忙转过身,朝百里臻屈膝行礼。 “她起了吗?” 百里臻在距离门两三步的位置停了下来,问道。 “殿下是有什么事吗?奴婢进去催一下。”秋桃还是很稳得住的,她既没说起也没说没起,就巧妙地把话题转换了一下。 反正,就算再怎么急,一般人也不会冲进屋子里把人从被子里给揪出来吧。更何况,这位殿下待人是人尽皆知地疏离。 ......的吧。 若搁在以前,秋桃是确信的,只不过经过昨日早上的事情,她就不怎么确定了。但,为今之计,只有一赌了。 在这件事情上,秋桃确实是错估了百里臻的耐性,或者说,他对阿绫的耐性。 只听他毫不惊讶地拆穿道:“那就是还没起。” 秋桃:...... 行吧,这还让她说啥呀。 “她昨晚跟本王赌说,倘若今日一下子便醒了,就让本王把后面还没背完的花名册给免了。”百里臻简要地说明了他一大早的来意,免得这俩丫头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既然还没醒,你们便去叫人,本王特地来见证一下。” 春杏:...... 这位殿下是闲着没事儿干吗,还特地见证一下。他这么一浑身都是仙气儿的人,像是会干出这种吃饱了撑的事儿的吗? ......还真像是。 还有,她家姑娘这么睿智的人,像是会干出一拍脑袋打这种赌的事儿的吗? ......还真像是。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沙雕?是爱情。 联想到昨晚睡前她两眼直翻如上午奔回马车的模样,春杏和秋桃就猜测,她家姑娘,怕不是又被抓过去给睿王殿下背什么东西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两位高端玩家究竟是玩得什么寻常人看不懂的套路,但很显然,这是只有他们高端玩家才懂的趣味。 ——两个天才的降智游戏,凡人免进。 二人本就准备进去叫人,百里臻这么一催,就更是一刻也不耽误地忙跑了进去。待两人手忙脚乱地跑到内室,正准备打床帘,忽得想起方才被百里臻吓了一下,进来得匆忙,也没仔细防着有没有让不该进的人进来。 春杏大着胆子飞快回头看了一眼,而后便以一百倍速把头转了回来。她感觉,自己这辈子脖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灵活。 「啥情况啊?」正在取钩子的秋桃用眼神和她交流。 「进来啦!!!!」一回头就看到那位神仙坐在外间的桌旁看着里间,魂儿都被吓跑了。 「诶?!!!!!」秋桃虽然没看现场情况,但惊讶,准确说是惊恐,来得可不比春杏少。而且,正因为没看实际情况,完全想象不出来身后究竟是个什么情,直感觉如芒在背,稍稍一个动作,身后那团云雾里,便会迸出刀子,将她生生凌迟。 「宝宝心里苦o(╥﹏╥)o」春杏觉得自己惨得没边儿了,伺候自家这个起床就暴怒的小祖宗不说,后面还搭了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活神仙,简直了。 「宝宝心里也......苦(#`o′)」秋桃又何尝不是,一连两天大早上吓人,她能不陪这俩祖宗玩儿了吗?神仙打架,干他们凡人什么事儿。 第六十章 干的好事 心里虽然哭得惨兮兮的,但后面跟一“监工”,二人手上动作也不由地加快。好在百里臻只是坐在外面看着,内室外室间隔了一珠帘,在确认这么拉开帘子不会有辱她们家姑娘闺誉之后,二人分两边将窗帘挑开,挂在钩子上。 话说,她们姑娘有闺誉这玩意儿吗? 床上,有一只被子裹着的球。 “少爷。” 二人一咬牙,一边大声唤着,一边伸手去拽被子。 下一瞬,便有一个不明物体从那个球里飞了出来。 早有经验的春杏和秋桃各自玩左右一晃,闪了过去。 而门帘外“不该进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砰——” 热衷于实践出真知的睿王殿下,经过反复确认,肯定了阿绫不待见晋穆寒的事实。不仅如此,为了躲避这个男人,她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甚至还开始巴结起他来了。 能让她不待见成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晋穆寒也是很有本事了。不过这种本事,睿王殿下并不需要。 若在以往,云端之人睿王殿下定然对这种拙劣的恭维,俗称拍马屁行为嗤之以鼻,并着令将这胡言乱语的人舌头割了,以免继续污染视听。但眼下,他却听得很起劲儿的样子,虽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高冷不耐,但,听他们俩互相叫着“寒哥”、“子长”一晌憋出的不悦,这会儿都兀自烟消云散了。 睿王殿下的心情不禁美丽了起来,他一高兴,就又想法子把那个满脑袋都是新奇想法的小姑娘,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人类观察了一晚上。 观察的方式是,背诵北境大军花名册上午没背完的剩余部分。 这次,伶牙俐齿的阿绫突然变得笨嘴拙舌了一般,没有耍嘴皮子便二话不说接着上午的继续背了起来。大抵她是知道,无论怎么耍,胳膊拗不过大腿,她是无法改变百里臻的态度的。于是,索性便乖觉了起来了,省点力气也省点口舌,免得自己等下背过气去。 ——真·背过气。 只是,阿绫不会知道,继续背花名册,只是百里臻顺嘴说说罢了,他本意是想和她说说进北翟前的安排,亦或是她之前挺感兴趣的棺材事件的后续情况。 棺材那件事儿,昨天中午在听了阿绫的一些想法之后,无言还真抓出些什么。最后在朔方县内,所有的箭头绕来绕去,最终指向了那位阿绫在街上听人们提起的“龟孙子小舅爷”的身上。这人之所以得了这称呼,是因为他是朔方郡郡守的小舅子,但是说白了他这个小舅子的身份名不副实——他姐姐不过是郡守的宠妾。因为这宠妾刚刚为郡守添了个小子,因此他更是风头盛得不行,为人平素又混账,算是朔方郡里的一恶霸了。 无言查到他之后,果不其然在其院子的地下,寻到了数量可观的尸体,而那个时候,他正在屋里和尸体进行奇怪的y,差点没把无言和跟过去的几个侍卫给恶心是。 ——求无言和同行侍卫小哥哥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龟孙子小舅爷’果真玩得可猎奇,看样子他有对尸体的那啥癖好。”无言是在当天晚上,也就是昨天的晚上带回来消息的,当时,阿绫听了之后,居然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 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中有个兄弟现在可还在干呕呢!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无言不禁觉得,阿绫才是更猎奇的那个。明明看上去白白净净文文弱弱一人,怎么对这种事情都不恶心呢? 联想到这件事一开始最敏锐关注到的就是阿绫本人,无言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不过,他们还真以为一个恋尸癖就能把事情给圆过去啊。”说到这儿,阿绫这才有了点情绪的波动,是有些不屑的表情,“殿下不是一开始就说是运到北翟去的吗?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无言更想翻白眼了,他家殿下又睁眼说瞎话了,无论是他们这些侍卫还是千机门,几时说了是运到北翟去的?是他当初故意想吊太史的胃口才这么说的吧,他们不过是工具人配合演戏一下而已。瞧瞧,现在人家都把这当论据了。 ......不过,也不无道理。 鉴于自家殿下往日常常信口胡诌出真理,无言会继续按这个思路查下去。只要,别让他再看到和尸体干那事儿的变态就成了。 要是实在躲不过去的话,就找无风去,也恶心恶心他,这才算平衡。 这一日,无言果然又查到了些阿绫感兴趣的东西。比如,那位“小·龟孙子·舅·怪癖·爷”正是昨日当街纵马冲撞了阿绫的人,而他纵马前后的时间,正是无言发现不对去细查的时候。 他这么反常的举动,肯定是有目的的。而百里臻,原是打算和阿绫分享一下这个新发现,他很感兴趣,想看看她那颗奇妙的小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 只不过她忽然认命地背了起来,而且背得那么认真,连百里臻都难得发了善心,不由觉得,自己若是开口制止她,是件很残忍很过分的事情。 ......阿绫不会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并自行在坑底躺平了。当然,百里臻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的。 背诵整个军队的花名册,那可是个大工程。经过一上午的“探索”,阿绫找到了既可以节省体力又能调整呼吸的背法,如同播音员播报一般,语速自然是不能快的。百里臻估计,照着她这种速度,想要全背完,至少还要两三个白天加晚上。 而且,即便是慢悠悠地背,阿绫还是到了力气快用光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继母和两个继姐虐待干活不让她出门找阿拉丁神灯的丑小鸭一样,无限禁制惨。 听了一晚上背书的睿王殿下适时摁下了阿绫的暂停键,随后用自己睿智的脑袋和已经脑缺氧翻白眼的阿绫打了个赌。 他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早上刚睡醒时极度不老实,赌注自然就是还没背完的花名册。 “明日一早要巡营,本王也是督促你早起。” 说得,还挺义正言辞,根本不会让人怀疑他其实居心不良。 阿绫这会儿正脑缺氧,听说能把还没背完的花名册免了的赌,也不疑有他,更何况,她就算再觉得百里臻黑心肠,也没想到他的恶趣味点在这里。 是以,第二日一早,睡醒之后神清气爽的睿王殿下便踱步来收人头了。 哦,不是,是来“见证奇迹”。 百里臻所住的,算是是西院中的主院,阿绫则住他侧后方的偏院。从他的居室到阿绫这里,要绕过一个小院子再走上不远不近的一段路程。 信步走在廊上,隔老远,百里臻便见阿绫那俩丫鬟在门前探头探脑的了。见状,他心下便有了定论,阿绫这是还没起呢。 这小丫头是难得的聪明,可她的丫鬟却跟缺脑子似的,总将他当贼似的防着。百里臻也不与她们计较,随口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便催她们去喊阿绫起来了。 跟着俩丫鬟进门,在她们压根还没注意到自己没关门的时候坐了下来,而后等着她们将“帷幕”一般的床帘拉开,这场“大戏”就算开始了。 感觉就像是等在台下看戏似的。 不多时,二人便拉开了床帘,虽隔着一层珠玉帘子,但百里臻还是清楚地瞧见了“台上”的情况——床上哪见什么人,只见了一个由被子裹成的小圆球。 倘若不是肯定床上睡着的就是阿绫的话,他甚至要怀疑是这丫头为着昨晚的赌注,故意给他整蛊呢。 他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睡姿。 一瞬之间,诸多思绪从脑中闪过,而其中最让他不解的就是,她这般睡着,不会将自己闷死吗? ——不会。 正这么想着,她那两个看起来像是缺脑子的丫鬟,便伸手去拽被子了。大抵是为了让自己的主子赢了这场无聊的赌注,她们俩喊人的声音洪亮,手下的劲头也不小。按着平日里阿绫那副身子骨和力气,这么一拽便要从她龟缩的壳里出来了。 百里臻正想现场直击她被从被子里抖出来的瞬间,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砰”得袭击了。 正中脑门,分毫不差。 春杏、秋桃都躲得过的东西,百里臻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他方才压根就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于是,便生生被这个不明物体正面糊了一脸。 从小到大,这还是百里臻第一次被打。这第一次,还正照着他的脸打。 那不明物体袭击了睿王殿下那张举世无双的脸之后,就羞愧地滚落在了他的腿上。 百里臻垂眸看去,这才发现这是个枕头。 联想到方才某人快如闪电的举动,百里臻已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眼神,又从腿上的枕头抬起,一点点落到了内室的那张床上。 那眼睛,黑白分明,浩渺无边,只消一眼,便能冻结一切。 尽管之间隔了那么一大段距离,中间还挂了个珠玉帘子,春杏、秋桃还是觉得仿佛被压在了断头台上一样,由着那冷漠的目光,将她们冻死。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她们家姑娘也真是的,好死不死的,怎么总在睿王殿下眼皮子底下发疯!昨天抱着人家就算了,今天居然变本加厉打人了。别说他是怪脾气的谪仙,就是她们这种凡人被这么对待了,也要发怒的。 这不,立时就怒了! 春杏和秋桃两股战战地看着一手拿着枕头,一步一步走进内室的白衣男子,用她们俩的智商权衡了一下,各自往左右两边站开了去。 床上团成一团的人,正为暴力镇压了两个聒噪的声音,而终于安心继续睡着的时候,就忽然间被一个力道连人带被子的拎了起来。 “看你干的好事!” 看着一身寒气冰霜的白衣男子,春杏、秋桃各自很有眼色地往左右两边让开了路。 这并非是她们俩不够义气、卖主求生,实在是因为这会儿她们俩即便在原地当门神一样地挡着,也毫无意义。不仅如此,这种逆反的举动,甚至会激怒本就不愉的百里臻,既然这样,还不如顺着他的脾气来。 再说,这位殿下若真是怒极,这会子冲过来的就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侍卫们了。如今,他并没有转身出去喊人进来,而是直接本人走过来,本身就说明这事情,如今还有回转的余地。 ......吧。 二人扒在床栏上,回头看了眼又缩成球状的阿绫,一时之间,心里更是慌得一比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祖宗居然还在睡,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她这打了人还能心安理得睡成一坨的样子,有个毛线的回转余地! 这死孩子真是的,看着就生气!!! 大抵是平日里叫人起床积攒的怒气太多,春杏和秋桃想着想着,脾气一瞬间就起来了。她们俩瞪着眼睛,如同暴躁老姐一样看着她们俩不作不死的主子,仿佛已经和迎面走来的百里臻,站在了同一方了。 不过,百里臻却没工夫管那俩“瞬间叛变”的人,他的眼前,唯有那张床,和床上与被子相亲相爱团成一团的人。 倒是睡得还挺死的,压根没有自己干了坏事的意识吗? 如果不是方才被枕头砸了个正着,百里臻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看上去安安静静的被子团子底下,睡着个随时会发疯的小疯子。 瞧着她那会儿气势汹汹的“无影手”,抄起东西伸手就朝外面扔的架势,显然这种事情是没少干的。只不过,就她那两条精细瘦弱的小胳膊,居然能抡起枕头,直接扔到距离她床边这么远的外室,倒是刷新了百里臻对阿绫的认知。 当然,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分析她的小胳膊有力没力,百里臻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知。 若在以往...... 压根没有这个“若在以往”,他哪会允许这种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 根本不可能的! 第六十一章 像树袋熊 任谁被突然地砸了脑袋,都会生气,百里臻自然不例外。而且,他哪受过这种“待遇”,登时便怒不可遏。 可是,比起不可遏制的怒意,他更是奇怪,为何自己就不闪不躲,生生受了。甚至,等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那阵突如其来的怒意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逐渐走近她,准确说是床上的那团被子,然后想象着被子底下,有个小人儿。她此时此刻,安安静静地缩在里面睡得正香,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暴躁,仿佛刚刚把枕头扔出来,只是一种在睡梦中,保卫自己的本能。 而他的手里,还提着她扔过来的枕头,就好像他们两个刚刚进行过一场扔枕头大战一样。 也不知道,没了枕头,她怎么能继续安然入睡。 真是个......奇怪的人。连带着,把他也带得非常奇怪了。 想及此,百里臻便伸出手来,随即,稍稍一用力,便是将她连人带着被子一起从床上拽了起来。 她不是不愿意离开被子吗?那他倒要看看,和被子一起被提起来,她会作何。 龟缩在被子里小人立即就有了反应,她原先表情平和的小脸蛋瞬间就皱了起来,凶狠的表情仿佛想吃人。小手张牙舞爪地挥动着,似是想抓住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的双眼,还是紧闭着的。 百里臻见状,心里冷笑了一声。 呵,可真行! “看你干的好事!” 眼见她再抓下去,就要把他的外衣给扒掉了,百里臻登时不客气地开了口,声音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冷意之外,还罕见地多了些怒气,以至于语气也比平日里要重不少。 前面春杏、秋桃那一下子,对阿绫而言至多不过是个小骚扰,她暴怒地把人打走之后,可以瞬间继续回复到睡眠状态。可眼下却是不行,那原本暖和和的被子,好似突然漏了气似的,冷空气直往里钻。冷也就算了,她本人还仿佛被什么抓住了,被强制离开了她的枕头,这么接连动作下来,她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清醒的意识。 只不过,瞌睡虫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阿绫凭自己的意志,根本无法在脑子不愿清醒的时候抵抗它。再说,她每日早上起床的时候,都是智商最低、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 就在这半梦半醒、天人交战的当口,她忽然听见了一句话。这说话的人,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认出来。 百里臻。 他的声音很好听,音色的辨识度也非常高。只不过,这好听的声音,可绝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以如此明显的不悦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更何况,这声音离她那么近,那么近,就仿佛...... 是从她耳边传来的一样。 从耳边传来的? 从耳边传来的。 从耳边传来的! 阿绫一瞬间被吓醒了。 脑子醒了,眼皮也睁开来了。 入目的便是男子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连着两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这“大汉第一美人”,这样的福利,真是...... 无福消受。 简直毛都要炸起来了好嘛! 吓都要被吓死了,还要什么美人福利! 如果说,昨天早上是自己的爪子趁着自己智商离家出走的时候,冒犯了百里臻,以至于自己一醒来就看见这尊大佛的话,那么,今天是什么情况?难道她又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惹恼了这尊大佛吗? 有一就有二,阿绫本能地就觉得是自己的锅。 可当她下意识地环顾左右之后,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这个锅她也轻易背不得。 她分明,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啊。既然如此,她好端端睡着觉,怎么可能招惹到这位殿下嘛! 随着脑子清醒,智商也逐渐回笼,阿绫飞快地转着大脑,回想着眼前荒诞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想起来怎么回事?”男子瞧着面前的少女不复之前半睡半醒时的暴躁呆傻,她的眼睛一睁开之后,那眼珠子就滴溜溜转个不停,一刻都没停过,便略有些嘲讽地开了口。 “没想起来。”阿绫非常实诚地摇了摇头,奈何她虽然一向自诩过目不忘,但唯独没睡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一概不过脑,是以这段时候常常跟断片了似的记忆全无,她又如何能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在睡着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又把百里臻给得罪了。 摇完头之后,她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揉了两下,便慢了半拍觉出这话是百里臻说的,更糟糕的是,他哪是问她问题,分明是在明嘲暗讽嘛。 阿绫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后默默地垂下来,一起垂下来的还有她鸡窝一样的脑袋。 行了,这时候别管什么节操、气概了,先认错就完事儿了。 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阿绫才发觉,难怪她方才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原来自己的脚是悬在半空的,和她一起在空中晃啊晃的,还有她那条被子。 阿绫:...... 百里臻见自己面前那毛烘烘的小脑袋自觉地低了下来,状似态度良好地跟他认错,虽然明知道这是她惯有的策略,可心里的不悦还是消了大半。 他刚想顺势再恐吓她两下,就见这个小人忽然不知缘由地挣扎了起来,而后便像个挂在藤条上的猴子似的,整个身子朝自己荡了过来,一荡到自己身前,而后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活似某种小动物一样。 比起两位当事人,站在旁边的春杏和秋桃占有了最佳观测点,对这惊人的一幕看得更为清楚。她们俩登时吓得瑟瑟发抖,只恨不能立刻钻到地缝里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为什么我的主子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做失智到让人死亡的事情? “松开!”百里臻冷声命令道。 这次,他算是再次体验到了这两条细瘦的小胳膊的力量了,快要把他勒断气了。好端端的,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了,这丫头。 “不要,高,怕!”阿绫的手又紧了紧,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丧气。 比起一个人面对“高空”,她宁愿作死抱着百里臻。 百里臻:...... 这才多高啊,两尺不足一尺有余,就怕成这样了,像话嘛! 可是...... 一低头,就看到她把脑袋埋在自己的颈边,整个人微微发抖的模样,百里臻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了。 他有些认命地轻叹了口气,而后再一抬头,却是对着左右两边僵在原地的春杏和秋桃看了一眼。 那轻飘飘的眼神里是无形的威压,二人腿肚子一抖,便立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像风一般闪了出去。 待到跑到院子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们俩才觉得自己是活了过来。 此时的屋外,虽然被皑皑白雪笼罩,对她们而言再不如方才那般冷冽,至少,比屋子里要暖和些。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用眼神,交流着劫后余生的心得。 「你说,咱们姑娘她......不会有事吧?」 「应该......吧。感觉殿下对姑娘她一直都挺......宽容的。」 「也是,就咱们这两天见的事情,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就真的是该千刀万剐了。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啊,我也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的样子......啊!」 秋桃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春杏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急切地问道。 「虽然咱们知道姑娘是女子,没什么奇怪的。可别人不知道啊,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那样,实在太奇怪了,除非殿下他......」 「你该不是说......」 细思恐极的两个人,在晨风中,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 天可真亮啊。 天可真冷啊。 感觉这么耀眼的阳光,就好像假的一样。 对于常年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地方的人,来北境这样的地方,确实一时半刻是难以适应的。想想看,一年里365天一抬头看到的,除了连绵不断的雪山,就是连绵不断的雪山,连个绿影儿都难见得。哪怕是一年之中最暖和的夏天,也不过是温度稍微高点,至于后面背靠着的长阳雪山,更是终年不化得犹如一个静态背景jpg一样立在那里,看多了,有什么趣味啊。 阿绫一面感叹着,一面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她还想抬手挡一挡这过分的光亮,可是在抽不出手来。 她屁股底下的马,双手控制起来就颇有难度,更别说试图单手“秀技术”了。别等会儿技术没秀成,她先摔个马趴,那就要笑死人了。 这在场的人里,除了她以外,哪个是不会骑马的。 当然,也不能说阿绫是完全不会骑马。如果硬要以“会”和“不会”来评判她对骑术的掌握的话,她其实是会的。 在现代时,她有玩票性质地学过骑马,本意也不过是想对自己研究的古代文物和其背后的社会风俗有更深刻的认识。她总是这样,对于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要达成的目的,总会从各个方面、各种角度予以接近、突破。 却从没想过真有用上的一天。 来到这里之后,阿绫自然也突击练习过一段时间,但毕竟是个依赖便捷的现代化交通的现代人,若让她一下子习惯以马为出行的代步工具的话,她实在是做不到,也根本不可能和打小驭马的古代人做得一样好。 《周礼》有云,君子六艺,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别的不说,单“五御”她就一样也做不好,毕竟她连马都骑不好,何谈去驾车,更别说做到什么“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了。 哎,当君子,真难。 幸好她压根不是什么君子,她是女子,也是小人。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阿绫压根不想难为自己骑马,她从来不是逞能的人。只不过,今天要随百里臻去北境军营里巡营,自然不能坐马车去,否则实在太不像样了。 不光是她,那位体弱娇花一般的神仙,今天也是骑着他的白龙马,高贵而优雅地走在前头呢。得亏是他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身后这一票跟着他的将军部下侍卫们才将步速压了又压,不敢超到他前头去。不然,若按着平日里的正常步速,阿绫估摸着自己早就魂飞天外了。 嘛,娇花座下的白龙马是不是真的白龙幻化而成的,阿绫可不知道。但她却知道,这马啊,是真的白,跟它的主子一样,通体发白,细软油亮的毛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银光,别提有多好看了。 也不知百里臻这“定制坐骑”是哪儿寻来的,真是漂亮极了,不愧是腐败的封建统治者,就是马也比别人高不知几等。如若她也有这么个高颜值的坐骑,阿绫想,她也会认真学习骑术的。 ......大概吧。 老实说她对运动并不算多喜欢。 当然,比起这马,马的主人才是让她心下该首要考虑的。 一想起早上的事情,阿绫就脑壳疼。 如今冷静下来,她真想给自己俩大耳刮子,好死不死当时起什么“歹念”,居然敢跟个树袋熊一样抱着百里臻不撒手,就算是恐高也不能这样吧,抱谁不好啊,偏生抱了这尊神仙。如果现在再给她一次选择机会的话,阿绫一定会...... 一定会和之前一样死死抱着百里臻不放! 没办法,人家真的恐高嘛! 别管有多高,她脚一离地就心慌,尤其不能在这种时候低头看下面,不然立马降智。 “松开!” 男人拒绝地果断。 “不要,高,怕!” 阿绫则拼死抵抗。 也不知道百里臻是被她的恐惧给感染了,还是因为她的“四字真言”突发善心,倒是再没有让她松手的意思,只悠悠地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她“胆大包天”地把自己的脑袋搁在百里臻的颈窝里,所以,这声叹息就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发出的似的。 明明很轻很浅,却在这一瞬,于阿绫的耳边无限放大,以至于她连左右两旁的两个丫鬟夺门而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发现。 没发现除了百里臻之外,自己已是孤身奋战。 第六十二章 这就是爱 除了叹息的声音,还有那温热的气息,带着百里臻特有的味道,轻轻吹着她的脸颊。 周围的一切喧嚣,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一瞬之间,阿绫的胆气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无所适从和慌乱。 如果说,之前几次她与百里臻之间的暧昧,源于她不清醒时的无意识举动,亦或是毫无防备的接近的话,那么如今,便是她清醒之下的主动为之。 阿绫对自己的举动有着足够清醒的认识,也正因为认识得足够清醒,清醒到她几乎能够预判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与百里臻在睿王府的那个听雨亭里有过一次正面冲突,那时,她宁愿选择脸着地,也不指望自己能靠百里臻获救。 原因无他,她只是肯定地认为,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非但如此,倘若你越过他的界线,深入他的领地,那么,你将面临更大的绝望与痛苦。 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阿绫就知道,尽管他看上去与世无争甚至置身事外,但,他的领地意识,比谁都要强。他的不争不是真的不争,而是因为,还没有到需要他出手的时候。 只不过,那一次,他却接连伸手帮了她两次。 阿绫自然没有自大到因为得了贞阳公主的赏识,就被百里臻划入那界线之内的想法。但她却惊奇地发现,从那之后,一次次的,这个男人一次次的,容忍甚至纵容自己那些越线的举动。以至于,曾经的界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不断突破。 阿绫起初是将这匪夷所思的“幸免于难”归结于贞阳公主,可这次与百里臻一道来北翟的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却让她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贞阳公主吗? 比起百里臻的宽容甚至是纵容,阿绫也就是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自己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已经悄然将百里臻作为了安全的那个选项。 倘若在以前,哪怕她如何恐高,就算怕到昏厥,也不会下意识地选择去抱住百里臻寻求安全感。就像前两天在朔方县街上的时候,她也是在顾着害怕之前,就先选择“荡过去”攻击他,而这个男人也顺势松开了他。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这种下意识,让她在发现的这一刻,立时毛骨悚然。 是,什么时候...... 是在什么时候,她习惯了他...... 这似乎是一笔连她本人也想不清楚的糊涂账,阿绫本能地,选择回避。 她就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死死地埋在百里臻的脖子里。脸颊贴着他的颈动脉,似乎能感觉到那隔着薄薄的皮肤下,血液在血管中一下一下跃动的频率,一呼一吸之间,也尽然全是属于他的味道。 一时间,她也跟着血液跃动的频率心如擂鼓,一抹红霞,顺着耳边,悄然爬上了她的脸蛋。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阿绫也从未体验过,她只能凭借着自己过去看“配图读物”的经验,揣测自己在害羞。 一个女性对男性的害羞。 这个发现又是让本就头脑一片混乱的阿绫,又是一慌。 阿绫不知道的是,这种让她慌乱无措的感受,对百里臻亦然。 此时,他的一只手来拎在阿绫的脖颈上,另一只手则捏着她方才丢到外间的枕头,整个人因为阿绫的突然举动僵在原地。他呵斥了一句,然而并不奏效,不仅如此,他感觉抱着他的小姑娘的手又紧了紧。 阿绫的动作虽然细微,百里臻却感受得明明白白,他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抱过,更遑论有人会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他从她的动作里,分析出了此刻她对他的完全依赖,就好似落水之人的浮木,万丈悬崖的藤条,命悬一线,也唯有这一线,才有命。 这么一瞬之间,他享受着她的这份依赖。 他丢了手里那个枕头,又松开紧扯着的衣领,刚想换个姿势,却是遭到了她误会他要将她丢掉之后的“无声反抗”——她那两个小胳膊,就好像藤条似的,越缠越紧。 ......这丫头,怕不是想把他勒断气,真是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百里臻也不多说,直接手下一转方向,将她连带着她的被子一起,轻轻放在床上。而感觉到踏实的支撑点之后,阿绫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胳膊收了回来,仿佛之前紧抱着百里臻就是个假象一样。 ......看吧,他刚说的,一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屁股一落到床上,阿绫方才一直飘起来的心也跟着落了地,她连忙“断了”和百里臻的“纠葛”,而后仿佛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般,自然地浅笑着:“殿下所来何事?” “......想看看你与本王昨晚的赌最终会是个什么结局。很遗憾,你输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百里臻都要无语了,不过,她忘了,他却没忘,“不过比起这个,本王想要个解释。”说着,他指了指地下方才被他丢了的枕头。 解释...... 阿绫起先差点想歪,不过在看了看百里臻,又看了看枕头之后,眨了眨眼睛,终是意识到了什么。 那时候,她在朦朦胧胧间,仿佛朝外面扔了个什么。该不会...... “你砸到本王了。” 百里臻陈述着自己所受的迫害,语气平淡中,带着几许无辜。 ......无辜????? 阿绫:...... 他这一脸“我爸爸都没打过我”的表情,什么情况啊喂! +++++ 时至晌午,太阳逐渐升高,此时已几近悬在天空正当中,阳光比清晨的时候要亮了许多,照得满山遍地的皑皑白雪直晃眼。只不过,除了亮之外,人体根本丝毫感觉不到这亮瞎眼的光线的热度。 北境这要死不活的鬼天气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从没有暖和的时候,哪怕是日头正盛的时候,也还是清冷的,仿佛连太阳都在冒着冷气似的。 阿绫顶着呼啸而凛冽的风,站在点兵台的一角,俯瞰着北境大营连片的士兵,目光所及之处,是黑压压的一片,一时半刻都寻不到边际。除了边防轮岗值班驻守的队伍之外,北境大营里所有的将官兵士们,如今全汇集在了这里,迎接着天家殿下的检阅。 一行行,一列列,一个个方阵,一支支军队。 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站得笔直,没有分毫的差错。 他们无不目光炯炯,紧抿着嘴唇,笔挺地立在那里。几十万人汇聚在一起,竟有不输于连绵千里、终年不化的长白雪山的气势。一声呼号,竟连这一方天地也为之震撼。 这,便是大汉最为顽强、最为彪悍的北境大军啊! 不再是花名册上一笔一划、一个个字拼成的名字与生平,而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一个个活生生的男子汉。 只有当你身临其境之时,站在这个位置,才能真切地感觉到这股源自骨子里的热血沸腾,甚至,自发的,自觉的,与他们同呼吸,共骄傲。 这种震撼到内心深处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记忆深处那些相似的画面,与眼前的场面一一重叠。 那时的她,不过半人来高,还要司马谈抱着,才能看到远处的骑兵。 “阿绫,你看,便是这些弟兄们,守卫了一方平安啊!” 英武的镇北大将军一手抱着年幼的孩子,一手直指前方,坚定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这些大汉的好儿郎们,不仅是他的部下,更是他的同袍兄弟。 “大汉必胜,北境必胜!大汉必胜,北境必胜!” 他的手振空一挥,底下的将士们顺势便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仿佛在回应他们心中最为尊崇的大将军一般。连台上跟着的几位将军,也跟着高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还不时朝身前那对父子身上看去。 自从这小公子前段日子随着大将军夫人来到军中之后,大家忽然发现,向来不苟言笑的司马大将军,居然极为难得的,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柔和的一面来。可见,治军甚严的司马大将军,独独对他这个小公子宝贝得紧呐。 按理,一般的武将之家,老子英雄儿好汉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像司马谈这般成就的,他的儿子未来自然应如他一般从军报国。可因为司马家世代文官,司马谈顶上的老父亲司马喜如今还在朝中,在政坛中甚有影响力,算得上是文官中的领袖,而他当年又是一力反对司马谈从军的,兼之朝廷上文官武将一想不怎么对付...... 种种原因汇聚于一起,是以,这位小公子未来从文还是从武,一直都没有定论。 可眼下...... 司马谈此番特意带子巡营,看来他是下定主意,有意要将小公子往武将上培养了。既然这位大将军当年都有本事,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愿从军,那么,想来,他如今带着自己的孩子做出同样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之前几年先是晋将军家的小子,此番又是司马大将军的小公子,再过十年,他们也许又能见到新一代叱咤北境军营的“双俊”了。 这么一想,他们哥几个就喊得格外卖力了。 ——想多了,真的。 而他们的前方,司马谈却是在一众人等的呐喊声中,沉下了声音,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似乎有什么不吐不快的样子。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为父情愿不要这个必胜。” “为什么呢?”小小的孩子立刻反问道。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正是北境大军强悍的作战能力,和司马谈这个镇北将军卓越的指挥能力,才使得北翟外敌被挡在玉龙关外,才守卫了关内百姓的平安。 可为何,为何这样的大将军,却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语。 她不懂。 “因为啊......”司马谈看着孩子黑黑亮亮的瞳仁里的不解和疑惑,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又将目光落在点兵台下。 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一个个强健的身躯,穿着着同样的军服、同样的铠甲,站在同一片土地上,高呼着同样的口号。 他们的人生,自从踏入这个北境军营起,除了更进一步接近未竟的梦想之外,还要承受着骤然离世的疼痛和伤悲。尽管大汉国力强盛,对于军人待遇优厚,不仅从军时有一笔奖励,而且对于战死沙场的兵士,朝廷是设有专款补偿遗属的,而且这笔补偿款数额不小,足够普通人家在普通花费下用十年左右。 可是—— 他们,本该还有更多的,更多的,活在世上的方式,以及更久的,更久的,精彩的人生。 他嘴唇微动,轻轻说出了一句话。 轻若鸿毛,却又,重于泰山。 当时在场的将士们,没有人知道,当他们豪情万丈地朝天呐喊的时候,他们最为憧憬的大英雄,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甚至,连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都因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没有听清父亲说的那句话。直到,若干年后的今天,再次站在这点兵台上,看着与记忆中相似的情景,少女根据回忆中男子的口型,猜出了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他们,并不是为了战死沙场,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在这样的一个崇尚权利的时代,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战死疆场是一种无上的荣耀。然而,这位被百姓奉为“战神将军”的男人,却并不希望自己任何一个部下死在战场上。 这种思想,简直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他原来,竟是......如此的...... 如此的,厌恶战争。 厌恶到,甚至不想去取得那所谓的胜利。 可是,他又心知,只有胜利,才是保全部下生命、减少牺牲的最好方式。 即便是生活在现代那样和平年代的人,也未必能如他一般,说出这样的话。或者,即便是有过类似的想法,也不过是停留在口头尔尔,并未深及心底。 第六十三章 世界和平 点兵台上,西风烈烈。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在现代的时候,阿绫每年的生日,都会半玩笑一般地许出这样的愿望,即便是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和平的过度,享受着平静生活带来的幸福,可她依然知道,在这个世界她所未知的角落里,在她说笑这句话的同一时刻,就有人面临着战争的悲痛,就有人因为无情的战火流离失所。 更遑论,是她所在的这里,她此刻所站立的土地。 是啊,直到站在这一方点兵台上,面对眼前那旷远的蓝天、连绵的雪山与数十万望不到边的将士们,才能明白,当年他眼神中的深沉里,究竟是何等的沉痛,又是何等地挣扎。 一模一样的军装,一模一样的口号,让这些本来各异的面孔,有着各自家庭与记忆的人们,都仿佛变成了“一模一样”。在军队中,异质化被抹除,留下的只有同质化的思想和言行。他们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容貌自己的名字,只知道,他们是大汉的北境大军,他们的敌人是玉龙关外的北翟。 当数十万人异口同声高呼你的名字,追随你的命令的时候,谁人的心不会颤抖呢? 每一道命令,都不能辜负他们的青春与生命啊。 当年的司马谈,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一步步,坐上北境最高统帅的位置的吧。 家,国,天下。 家国天下。 在他的心中,当是不分轻重的吧。每一个,都同等重要。正因为如此,他弃文从武,意图以己之才报效国家,却又因为心底本真的善念与人性,而备受煎熬。而当所有人将他推向神坛之上的那一刻,谁又知道,他的心底,是何等地悲伤与绝望呢? 这样的一个,“战神将军”。 她的,“父亲”。 阿绫的耳边,再度传来台下男人们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号声,他们的声音是粗犷的,是豪迈的,是喜悦的,只不过,这声音落在阿绫这儿,只让她感觉浑身的肌肉,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和痉挛,她甚至听到了血管中的血液,在疯狂奔腾着,一边横冲直撞地流淌,一边发出类似呜咽与悲鸣的声音。 作为一个乐观主义者,阿绫竟出乎自己意料的,悲观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悲观究竟来自何处,是因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和平主义,还是忽然回忆起司马谈那同样不合时宜的话,又或是难得有这么一个和自己想法一致的人,可偏他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的遗憾。 ......或许兼而有之,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人,慨叹这种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她本不该属于这里。 阿绫的眸光一点点从远处的无边无际中收回,收到近处,而后,在眼前那道白影身上,不轻不重地停留了一下。 他依旧是一身白色,衣袍随猎猎的山风上下翻飞。他瘦削又略有些病弱的身子,似乎也要随他的衣服一般,随时可能被这狂风吹到九霄云外去。和那些全副武装、高大威猛的将士们比起来,他简直娇弱得如同一个瓷娃娃。 她忘了,在这北境大营里,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格格不入。 这般想着,那“瓷娃娃”便是忽得转过头来,漆黑的墨眸与她的眼睛遥遥相对。 一瞬间,风声止了,人影淡了,就是那皑皑白雪反射的日光都不再刺眼了。 这天地之间,仿佛只他与她二人。 +++++ 在早上阅兵结束之后,百里臻又在晋穆寒的安排下,来到了训练场,观看了两场训练,并与士兵和将官代表进行了亲切的交流。 ......准确说是进行了“你说我听”的单方面一厢情愿的“心灵交流”。 面对从十万八千里外的京城大老远赶来的睿王殿下,发言的小伙儿大叔们从未见过如此身份等级的贵人,个个儿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呜哩哇啦地说了一大通,而百里臻从始至终则如吉祥物一般坐在上座上,保持着一个类似于-_-的和善表情,宛若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至于亲不亲切,这就要问那些被选中的代表们的感受了。 自然,大家都是善良的,特别是心性比较直的从军之人,从不会以恶意揣度人心。 众所周知,睿王殿下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质男流,但一来这体质又不是他选的,是生病之后迫于无奈才变成这样的;二来这位男流虽然弱质,但是体恤百姓,每每灾荒总在第一线坐镇,是以在民间声望很高,在北境大营中自然也不例外。尽管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如果来的是个能指挥他们作战的王爷,自然更好,只不过这种想法显然不可能实现,如今百里臻能亲临,便已是极大的鼓励了。根本不会有那个人计较,这位殿下的表情是不是到位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 再者,虽然说睿王殿下他身娇体弱,按理是不适合在北境这么冷的地方长待的,只不过,这位仙人的“盐系应对”,倒是很好地和这冰天雪地融合在了一起,甚至让人有种“睿王殿下他因为身体不好,到咱们北境得省点电,再说,神仙的意图哪个不要凡人来你猜我猜大家猜的”的错觉。 百里臻:-_- ......他这般的表情,应当是对大家的表现都挺满意的吧。内心戏很多的众人们,小心地看着上首的美男子,揣摩着神仙的脑回路。 百里臻:-_- ......噫,瞧这小脸蛋儿,又白又净的,跟小媳妇似的,不,真真比小媳妇还小媳妇。一旁跟他来的太史也是个妙人,那唇那鼻那眼那眉,真真是跟画儿上的人似的,那是一个细皮嫩肉眉目精致的啊,直看得他们一众糙汉子都羞红了脸,直觉得对不起太史他老爹他们故去的司马大将军。 百里臻:(╯‵□′)╯︵┻━┻ 一直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升天的神仙殿下,忽得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面前的案上,杯子与木案相碰,于这方寂静中,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这不大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心中,炸得众人皆是一愣。 那一瞬,竟是所有人的呼吸也顿住了。 他们虽然不似文官一般,肚子里有九曲玲珑心,但脑子是好使的,眼睛也是好使的,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别的动作的百里臻,如今忽然作出这么个“大动静”,只怕是...... ......是什么也是不出来,他们每一个人是了解百里臻的心思的。 而作为在场姑且算是了解百里臻的人,阿绫自然不愿与那些将官们为伍,且不说他们似乎对她的存在,抱有一种别扭的态度,而她也其实也很怕这些人一言不合就扯着她说起司马谈的事情。在这军营中,百里臻自然而然的,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自从方才进了这大帐起,她便自觉自动自主自愿地挨在百里臻身旁侍奉,非常清晰地与北境的将官们划清界限,仿佛用行动证明着“我是睿王殿下的人,你们谁乱动我一个试试”的决心——这份“决心”那些大老粗们其实并不懂,反倒是自伊始便被百里臻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自然乐得阿绫呆在他身边,向别人彰显着这种只有他们俩才懂的他之于她的“主权”。 如今,百里臻忽得放下杯子,正在走神的阿绫便是一个回神,看了眼那案上的茶杯,偏过头问道:“殿下,可是茶凉了?” 人走茶凉嘛,她懂的她懂的,这人看样子也是和她一个样,与这里的大老爷儿们气场不和,想借口溜了,只不过又不好意思说到明面上,于是乎...... 就只能靠在场他唯一的心灵挚友,可爱又善解人意的阿绫绫出场啦! 百里臻也随着她的话微扬起头,看她一副很明显没对上脑回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只听他微微启唇,轻吐出两个字:“春竹。” 没文化的围观群众:啥竹??? 阿绫:...... ......过分了过分了。 众人因着这位神仙终于开口说话而好奇不已,而了解内情的阿绫却是无语至极。这人格调高要求多,既有公主病又有公主命,她都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位“小公举”惯不会在外面摆谱,谁曾想今天不知道这北境大营和他是不是八字犯冲还是怎么的,他居然开始当众犯起了他的公主病了—— 他这意思,分明是嫌弃这军中的茶水难以下咽,想喝他那高逼格的春竹。 嘛嘛嘛,春竹是很好喝的她承认,就跟神仙水一样好喝得让人想原地去世还嘴角挂着慈祥的微笑那种,但...... 这军营中的都是大老粗,没拿那大树枝子招呼您就是好的了,嫌弃就嫌弃吧,忍着不就行了呗,这厮偏不,如今居然还嫌弃到明面上了。 阿绫和她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她虽然很想直接拒绝百里臻的无理要求,但是,眼下在公众场合,阿绫也只能作秀一样拍拍自己空空的小口袋,非常遗憾地对百里臻说:“殿下,臣未随身携带。”所以,干脆就别喝了吧,挑嘴怪。 “那......”百里臻张了张口,“那”出了一个不长不短的音。 哇,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还敢“那”! 阿绫当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这个“小公举”敢说“那你就去给本王拿”之类的话,她就二话不说骑着马跑了。 她威胁的太过于明显,百里臻自然是看透了她的意思,于是,说出口的话便是拐了个弯,表现出了很强的求生欲:“那就算了吧。” 阿绫的嘴角微微撇了撇,对他还算是识相的态度表示满意。 毕竟,就算他真的耍赖抱着她的大腿哭着说:“那我也要喝春竹,我不管我不管!”之类的话,她也不会忍受着骑马的颠簸给他去取春竹,而后再忍受着同样的颠簸把茶叶运回来的,他做梦。 更何况,就是做梦,百里臻也做不出这种掉分的事情。 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梦里都看不到的。 只不过,他虽然不至于会做这么掉分的事情,但如此好说话的态度,却还是出乎了阿绫的预料。是以,哪怕对方确实是顺遂了她的想法,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冲百里臻挑了挑眉。 ——这么好说话的吗,殿下? 百里臻瞧着她这副表情,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这个小姑娘别看人小小的,那小心思可是多得不得了,饶是他这么思路敏捷反应迅速的,有时候都跟不上她翻脸的速度。女人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他是自愧不如的。 方才这事情,分明是她先用眼神威胁他让他不要龟毛的,他倒是体贴人意地见好就收了,怎的,这厢她反倒又问他为什么了吗?难不成,想让他像她那样子翻脸不认人吗?这丫头,小心眼儿成天就会用在他的身上,只会欺负对她好的人。 于是,百里臻也像阿绫一样,回了她一个略略挑眉的表情。 ——怎么,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您不作妖就行! 阿绫确认了百里臻的意图,见状,脸上立马挂上了一个“我理解,我配合”的狗腿微笑。 ......啊不对,到底怎么配合来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阿绫想起自己方才瞎猜了个“人(我)走(想)茶(溜)凉”的意思,可是还没等确认,就被百里臻给因为莫名其妙的春竹这个话题给岔开了,结果导致现在他们俩的话题越跑越偏,越跑越远。 最近,阿绫越发觉得,和百里臻在一起的时候,她往往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逻辑,而被他同样“严丝合缝”的思路带着带着,就离题万里不知所云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 那个时候,真有种自己“宛若智障”的感觉,或者对自己提出“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说什么”的人生疑问三连。 第六十四章 来求本王 眼下,阿绫就很有几分这样的感觉。 和百里臻较真,本身就是个极大的错误。 两人这么眼神一来二去之间,就耗费了些时间。那些不知所谓的围观群众大老爷们儿们因为都不熟悉百里臻的脾性,眼巴巴地等着随侍的太史大人跟睿王殿下内部交流呢,却不知道为何二人一来二去两句话之后就没了下文,再抬头一看,却是在打眼神官司呢。 神仙打架,他们这种凡人就不参战了......吧。 “殿下。”却是有一人不怕事儿的,开了口,“军中已备下粗茶淡饭,如今一晌过去,还请殿下屈尊移步,用个便饭吧,子长也务必一并前去。” 说话的正是晋穆寒。 “好。”百里臻微微颔首,随即从座上起身。 阿绫也跟在他的身后,应了一声:“好。” ...... 这顿午饭,算是阿绫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吃得最不知何味的一次了。 倒并不是因为她像百里臻一样,当众犯起了“挑嘴小公举”的毛病,毕竟且不说这么做很显然会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就说晋穆寒虽然谦虚地承让说,这顿席面是“粗茶淡饭”,但他怎么可能真把粗茶淡饭端到当朝亲王的眼前。 军中的饭食,虽远不如京中精致华丽,却自有其质朴天然。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是军人的酒席。 到这里,都是没问题的。 问题的关键出在,这群人爱大块吃肉吃肉,爱大口喝酒喝酒,可别往她面前灌啊喂! “太史,来来来,喝一碗喝一碗!” “什么喝一碗,要喝至少一坛起步!” “......想当年,我......我和你父亲啊,那是......” “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回忆当年呢!你和司马大将军月下喝一缸的事情是说了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在这儿吹吹吹,也不嫌害臊的慌!说得像我们没跟大将军他喝过一样,真是!” ...... 喝喝喝,喝你个(m)大(m)爷(p)! 阿绫看着一个又一个手拎着酒坛子,凑着毛烘烘的大脑袋挤到她跟前,扯着老爷腔粗嗓门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还企图往她碗里倒酒的将军们,就觉得脑壳很痛。 仿佛他们每个人手拎着倒进碗里的不是酒,而是孝道似的。 哇,没心没肺的糙汉子真的是让人智熄。 一个个的,都以和她那位坟头草二米高的没见过面的爹喝过多少酒,来她面前论资排辈儿,仿佛倘若她不喝,就是对她爹在天之灵的大不敬似的。 可拉倒吧!和他们喝过酒的又不是真是她爹,就算是,作为女儿控他才舍不得让自家闺女喝酒喝到胃穿孔呢。 不喝,死也不喝! 打定主意之后,阿绫脸上挂着职业拒绝的假笑,倔强地昂着头,努力凭借着一己之力,抵抗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黑暗恶势力。 她这么一仰头,就好巧不巧地,透过人墙中那些微的缝隙,看到了上首那位怡然自得用膳的男子。他依旧如平常一般慢条斯理地用着食物,动作优雅得体,就仿佛没有听见几米开外的喧闹一般。 这—就—很—气—人—了! 阿绫的心中,在这一瞬之间,便再次浮现起了那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它们闪着光跳着舞,一出现就瞬间跃到阿绫的喉咙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凭啥他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吃饭,她就非得应付这群大老爷们儿啊?平时也没见这家伙多爱吃饭啊! 岂可修! 是,没错,他是朵娇花,吃饭不香身体不棒,再加上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所以这群人不敢轻易给他灌酒,不仅怕冒犯他,更怕一不小心就给他灌出个好歹来,那他们北境军中所有人的人头加在一起数十万个,都赔不起这位金子做的主子。道理她都懂,可难道她就长得是吃饭香身体棒好欺负的吗? 她也很脆皮的好嘛!她也是个瓷娃娃好嘛!她也一碰就碎好嘛! 在阿绫艰难地透过缝隙,向上首处的百里臻投去怨(鄙)念(视)的眼神的时候,这位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一般,吃饭吃得停不下来的男人,忽得缓下了手抬起了头,目光不轻不重地朝下面望去。 尽管他的眼神仿佛虚无缥缈地朝下一瞥,尽管眼前已被遮得只剩一条缝隙,尽管......也没那么多尽管了,总而言之尽管的前提条件又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绫却觉得那一眼,正正与她目光相对。 只此一眼,那清澈如雪的眼神里,便毫无波动地传递出一句话: 来求本王。 求...... 求你爸爸! 爸爸才不稀罕呢,哼! 他以为她是什么啊,说求就求啊,自尊可以不要的吗,气节可以放在脚底下踩的吗?告诉你百里臻,太史公可是个脊梁骨比钢筋水泥还硬的男子汉! 男子汉,括弧,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男子汉还是女汉子,反正她的脊梁邦邦硬刚刚直。 阿绫的小鼻子微微一皱,立时便对百里臻狗眼看人低的行为表示拒绝和抗议。 她的拒绝甚至带着些不掩饰的鄙夷的成分,然而上首的百里臻见状,非但不生气,却是凤眸微微一动,就好似春雪落桃花,带着些醉人的清冷,便足以晃花人眼了。随即,这清冷而醉人的凤眸便是一如以方才的模样,朝阿绫看去。那呢喃着雪的冰冷和春的醉人的桃花和着消融的雪水,似乎再次向阿绫无声地传递着一声致命的蛊惑: 来求本王。 阿绫:....... 这人什么毛病啊! 别人不求不舒服斯基? 先是挑嘴耍无赖,这会儿又非让人家求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浑身上下这么多毛病啊! 矫情死了! 呵,男人。 阿绫心里冷嗤了一声,她这么个宁折不弯的倔强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上“求”字的。 然而,她敢在百里臻面前“宁折不弯”,却是怎么也挡不住试图给她“满上”的将军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之流。因为不熟,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阿绫丝毫不敢对他们使出撒泼战术。 就在这个关头,只听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声惊惶大喝:“各位前辈手下留情,我姐夫体弱不宜饮酒!” 在这儿能叫她一声姐夫的,除了上首那个非逼着她要她求他的某人之外,也就只有进了军营之后就回去报道不见人影的隋清逸了。 虽然还是有点膈应“姐夫”这个称呼,但是,这会儿已然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对与隋清逸“路见不平一声吼”之举,阿绫深感欣慰。 隋清逸昨日回了大营之后,除了百里臻车架到大营门口那会儿跟着众将领出来迎接之外,一直都和手下的兵士们待在一起。他离开北境大营回京养伤,已有半年之久,忽然回来自然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点。 今天早晨百里臻在点兵台上点兵的时候,隋清逸就在台下。他不过从军三年,虽然出身隋家这样的世家,可一来家中世代从文,二来军中服人也全靠个人本事,以他如今校尉的品级,在满是将军的北境大军中实在不够看,也远没到可以时刻随侍在百里臻身旁的程度。于是,点兵结束之后他便按着往时在军营中的每一日那样去操练了。 此时,他刚刚练完兵,本打算去自己所在的营地那边吃饭,可一想到自己那“柔弱的姐夫”,就还是有点不放心,思忖片刻之后,他便脚下一拐,走到大帐这边瞅瞅。这一瞅可不得了,刚好就看见一群大老粗在按着阿绫的脑袋灌酒。 这简直就是活脱脱一出“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当下,隋清逸想也没想,当即便一脚踏进大帐里,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大帐内原是充斥着各种劝阿绫喝酒的声音,如今隋清逸这一嗓子喊得急切,又与众人的说辞格格不入,一下子便恍如平地惊雷,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见这群大老爷们纷纷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转动着身子朝门口看去,阿绫二话不说,赶紧起身,以从未有过的敏捷跳离包围圈。 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隋清逸身上的时候,只有百里臻依然闲适地看着阿绫,于是,他目睹了她像是被烫了一般跳起来逃走的全过程,就好像看了场猴戏似的。 对于阿绫的表演,百里臻给出了挑了挑眉的评价。 而重新获得自由的阿绫,则是二话不说先瞪了百里臻一眼。 哼,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 于是,方才百里臻刚刚活动完的眉毛,又轻轻扬了起来。 阿绫则不再搭理这个闲得没事儿的混蛋,转眼朝仗义执言的隋清逸看去。 隋家人的模样都生得标致,并不逊色于皇族,隋清逸自幼喜舞刀弄剑,性子活跃,不似他大哥隋清远那般出落得儒雅端方,却也与生俱来一种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这种风流这种倜傥,不是小门小户男子那略带一丝油腻与圆滑的俊俏,而是真正的贵气与洒脱。 而如今,他再不似京中那般手执画扇青衣长褂,而是身着一身戎装英武非常,脸还是那张脸,却再找不出半分贵公子的气质,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带着军人的刚毅、肃穆、沉着,立在她的面前。 难怪,军旅生活是不少男人们的梦想呢,不仅能锻炼人,还能改造人。尤其像隋清逸这样世家大族出身的男子,能有这样的志向,更加不易,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热爱着武将这样的身份。 阿绫扬起唇角,朝立在门口的青年笑了笑。 她一笑,便是眉眼弯弯如新月,让人如沐春风如饮清泉。 隋清逸原是一心担心阿绫,凛着形容,如今瞧见她安然无事还对自己笑,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回她了一个笑容。 鲜衣怒马少年时,便是这般吧,如此,意气风发。 以至于,她也忍不住憧憬,忍不住羡慕。 阿绫看着不远处的青年,便没注意到,上首那张容颜昳丽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 时值正当午,太阳高悬于空中,青年路见不平的一声吼,就这么顺着吹打开帐帘的一股寒风,好似无情的大巴掌一样,直直拍在众人微醺的脸上。 大帐内人多,众人兴致又都很高,面对昔日的老领导镇北大将军的儿子,纷纷开始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虽然歌不出什么有内涵的东西来,再加上帐子以皮毛缝制,密封性极好,大风大雨都吹不走淋不透,就算不生火,这里面也比外面要暖和许多。酒足饭饱眼神飘,不仅眼神飘,心思也开始飘起来了。 是以,当这群明明还没喝酒却已经上了头涨红了脸的大老爷们儿,忽得被这阵没来头的风一吹,就瞬间被吹起一身鸡皮疙瘩,眼神也随之清明了些。 ......噫,哪儿来的妖风,哪儿来的兔崽子! 冷静下来之后,众人都忍不住腹诽了起来,腹诽着的同时,还齐齐转过身去。他们可得好好瞧瞧啊,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睿王殿下座下放肆! ——......不就是你们吗? 众将领这么一回头,刚好看见立在门口表情有些急切的隋清逸。 哦—— 众人心中同时发出这么一声“果然如此”的长叹,原来是隋家的小兔崽子啊,那就难怪了。 皇亲国戚,说的啊,就是这种人呢。 军中的将领,除了个别是家族世代从武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些边远山区的、穷乡僻壤的穷小子出身,就指着能在疆场上建功立业能蒙阴祖上。而隋清逸混在这群人之中,则是个极其显眼的异类了。 这小子典型的家里有矿,祖上代代是朝中重臣,尤其是到了这代,更是出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和陛下的独子睿王殿下,简直就是风光无二,放眼整个朝野无人可及。 关键吧,他家......还从来只出文官。 哪怕昔日是穷小子如今确实混出些名堂的将军们,瞧见这么一位部下,多多少少也有点柠檬精的心态。 这文官家的娃子跑来从军了,还一上来就挑个难度系数最高的北境,秀啊,这可真是天秀! 第六十五章 过分草包 这小子,肯定走后门塞进来的! 众人起初瞧着隋清逸的时候,无不下意识地这么想。可是想想又不对,隋国相那老匹夫,能舍得把自己那亲亲的嫡孙子往北境这种冷得鬼都不来的地方扔吗?不太可能吧,看看当年镇北大将军他那位迂腐学究倔驴老爹司马喜的态度,就知道这种簪缨世家对从军的态度了。 就是那种赤裸裸的歧视! 果不出他们所料,隋清逸这娃是真的天秀。如果他是个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军中自有军法惩治他。可谁曾想,人家不单出身好,也确实有学武天赋,就是一开始对他的出身颇有些偏见的将军们,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毕竟,单纯武艺高强的人在这军中大把,在这基础之上还会头脑战的,那可就不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对隋清逸的态度也在慢慢改变,隋清逸也在北境军中逐渐立稳脚跟。甚至于这次他受伤回京,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表述挺不舍的呢。而如当下这般,众将军对他的“热情嘲讽”,其实也是大家默契的一种开玩笑、关爱小辈的“老规矩”。 ——这是哪门子见鬼的“老规矩”。 并没有感觉被“关爱”到的隋清逸,顶着众人的目光,直直瞪了回去。他素来是艺高人胆大,更何况他这会儿满心担心着他那位又病又娇和他睿王表兄也差不离儿的姐夫,更是没空沐浴在这份看似“热情洋溢”实则“坑爹无比”的“关爱”里了。 可是他匆忙这么往里一望,却是愣没瞧见他着急上火的那人的身影——此时,阿绫正被虎背熊腰的将军们挡得严实呢。 他这么以下犯上的一瞪眼,他这么不管不顾的狂傲态度,让在场众将领当即齐齐在心中响起了一声:呵呵。 瞧把这小子狂的,往时还懂得收敛些,就算他颇有些不拘一格,多少也在大家能容忍的范围内。如今,不就是仗着如今睿王殿下来到军中了嘛,不过就是表兄而已,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尾巴翘上天了嘛,好似那座上的是他爹一样。 隋清逸才不管那些将领们心中的三七二十一呢,他方才分明是在帐外就听到了那此起彼伏的劝酒声。他晓得阿绫此次去北境,基本算是孤身一人,自然,此时在帐中能为阿绫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百里臻了。可百里臻那张性子,根本不用指望什么,这么一算,除了他自己之外,阿绫此刻真正处于孤立无援的窘境。 那一刻,隋清逸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说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甚至觉得,就是老天爷的安排,才让他不早不晚刚好这会儿碰上这事,为的,就是给阿绫解围。 ——百里臻:呵呵。 是以,隋清逸几乎未在细想,便急急匆匆进账出声制止,而且,一眼没看到人之后,他便笃定,阿绫就是被这群人淹没在案台后了。 他挪动脚步,意欲再往里走一走,便见那个他认定在案台后面的人,趁身前的彪形大汉们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个“踏花逐浪”,便麻利利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一直退到安全地带。 众将领们半是气半是开玩笑地用眼神回敬隋清逸之后,便不怎么当回事儿地再次转过身来,打算继续方才的劝酒大计,却是一回头,便发现身后的案台哪还有什么人影。 眼神再往旁边挪一挪,便见那一表人才的太史朝浑小子隋清逸笑了笑,唇红齿白好不可人。 噫,司马大将军如此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啊不是,是这么个皮囊过于精致、内里过分草包的儿子。 ——阿绫:你们说谁? 心里慨叹也就罢了,这群人还喜欢把心思写在明面上,让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嫌弃与扼腕。于是,那股子捶胸顿足的郁结之气,便直朝着阿绫扑过去,大有将她绑了胳膊锯了腿儿扔司马家祠堂了面壁思过三年的架势。 饶是阿绫这个不喜欢起事的和平主义者,这会儿也是连脸上笑嘻嘻都做不到了,她觉得真是见了鬼了,恨不能直接嘴上mmp。 莫说她实际是个姑娘,而且她那位无缘见面的战神将军爹也没有将她培养成一代巾帼的意思,就算她真是个男儿,从文从武也是他们司马家的家事吧,与这群动不动就道德绑架她的人何干。 再说,从文就不能治国平天下这种想法,简直就是武将对文官赤裸裸的歧视,瞎开地图炮也不过如此。 阿绫柔软的嘴唇向上勾起一个浅笑的弧度,而原先对着隋清逸微微笑弯的眼睛却在同一瞬倏地敛起。那模样,瞧着个蜜甜的笑,可细看却是笑里藏刀。 因为阿绫是侧站着的,所以在百里臻那个角度,只能瞧见阿绫的半张脸。他瞧见这丫头在拒绝他的援手之后,对着隋清逸甜甜的笑;也瞧见她此刻眼神和嘴角细微的神情变化,她越是笑得甜美,便越是致命。 她这是,打算连本带利地,将方才的一切都讨回来呢。 百里臻坐在上首,好整以暇地看着事态发展。他是熟悉阿绫的,知道即便是众人有意为难也奈何不了她,也晓得以她的脾气,无论如何不会轻易开口求他。他原就是存了逗趣的心思,并没真打算从阿绫那儿讨到她一声求,只不过,却好巧不巧的,插进来一个隋清逸。 这丫头不想求他也就罢了,对着隋清逸那个不知轻重的二愣子笑得这么可爱,算是怎么回事! 隋清逸眼见大帐里的气氛,因他的突然闯入,而怪异了起来,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帮阿绫解围,便忽得感觉脖颈上好像被架了把凉冰冰的刀。 他惊得一抽气,忙寻着那“刀”的方向向斜上方看去,刚好,便是对上百里臻那森冷淡漠的目光。 似是,外面的玉龙雪山终年找不到太阳的极阴之涧里的簇簇白雪一般。 隋清逸又是浑身肌肉失了控一般,打了个哆嗦。 尽管他心中想说很多话,比如“睿王表兄你该发威的地方不发威,冲我发什么疯”,又比如“你没良心吗,你见死不救的吗”,诸如此类,只不过,他仿佛被百里臻的目光冻得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一般,别说说话,连嘴唇动一动都费力。 尽管百里臻比他大了不足一周岁,可从懂事起,隋清逸就知道,这位表兄是不能惹的存在。这并非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君臣有别,更多的,还是隋清逸发自内心的对百里臻的敬畏,又尊敬,又畏惧。 明明他在世人口中,似乎是不知今夕何夕的病弱亲王。 他并非是先天孱弱,而是在八岁那年因为一场变故而身子受损,尽管对外宣传是“病”,但作为知道内情的隋家人,隋清逸晓得其实那是“毒”。哪怕如此,百里臻与生俱来的威仪,依然如故,甚至更胜一筹。 他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仿佛封冻着千年冰霜万年雪,只消一眼,便可令人窒息而亡。 这一路,他似乎一直心情不错,以至于隋清逸几乎要忘记了他真是的样貌。 这个,叫百里臻的男人。 在百里臻那森森凉凉如临深渊如坠寒冰的目光的“关爱”下,隋清逸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不,普通的死人也不过就是“死”一个字、一个动作而已,普通地死去,普通地失去一切意识,才不会感受到他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明活着却仿佛死了的痛苦呢! 只不过,眼下百里臻的脾气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 在隋清逸看来,百里臻的可怕之处,并不是像普通人那般,招惹了他之后,他会发很大的脾气来惩治你。恰恰相反,这位传说中“云上之人”仿佛是真的成了仙没了脾气一般,即便你冒犯到他,他仿佛也不会生气。他会选择漠视你,甚至无视你,就好比你是透明的空气,并不存在于人世之间一样。 这种冷到骨子里的漠视、无视,便是无声而有力的发难。 不怒,便已是让人觉得怒到极致。 而这样的人,如今却是忽得极罕见地表露出了他的情绪。 隋清逸记得,上一个惹他这位睿王表兄这样的人,坟头草都割了好几茬了。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像那位仁兄一样,逢年过节让他家老头儿老太太去帮他除草。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年纪轻轻还未及冠,却要因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缘由,就要忽然间担忧起劳什子的坟头草是什么品种长多快需要什么样的锄草频率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似乎毫无缘由。 隋清逸可不认为百里臻是气他坏规矩闯进大帐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他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着这位(大)神(魔)仙(王)了,是以,他只能认为自己算是“死不瞑目”了。 ——大兄弟,给个明确的死法呗~ 隋清逸因百里臻的一瞥而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而那群因他的突然出现放肆大喝被转开注意力的众位将领们,在眼神问候了隋清逸之后,顺势看了眼自己那捏着酒杯拿着酒碗捧着酒坛的手,想起被隋清逸这么一打断,“正经事儿”还没做呢。 于是,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灵活地转过身去,准备将“正经事儿”继续做完。 ——你们最不正经了好吧...... 却是一回头,发现那被他们逼仄在案台后的人,此时却是不见踪影了。 一干人等瞬间愣在原地,而后不知道是谁先抬起了头,指着俊俏的少年,大呼道:“在那儿!” 反应稍逊一步的其他人,便跟着这声大喊,纷纷抬起了头,这才发现那个他们要灌酒的对象,已不知何时移到了上首睿王殿下的案下。 被人仿佛像通缉犯一样指着的苦主阿绫,看着一众人等那仿佛被大猪蹄子骗了感情的表情,不禁觉得额角隐隐作痛。她自己分明才是最苦逼的一个好吧,而且,她似乎都能想象到这群人下面要脱口而出一句:“妖怪,哪里跑!”之类的了。 呿,你他大爷的才是妖怪,见过她这么朴素的妖怪吗? “你这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哦!” “就是就是,想当年,我和你父亲那可是......” “老李子你这可不对啊,讲理就讲理,你怎么又自说自话夹私了!” “就是,瞧他显摆的,谁当年没和司马大将军喝过啊,就他能!” ...... 阿绫看着这群一言不合唇枪舌战如菜市场大妈的大老粗,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得,跟刚刚一毛一样,“内部分赃”又不均了。看来这群人得内斗八百回合,然后决出胜负统一口径,这才能再次继续一致对外来炮轰她。 虽说对手除了人多势众聒噪地让人头疼一点儿之外,实际战斗力简直弱得不堪一击,可是,她却偏生在这个以孝道治天下的时代里,对于他们弱得一比的言语攻击能力,一时想不出什么能自我防御和抵抗的招式来。 如此,只能趁这群人自乱阵脚的时候偷偷...... 虽然“偷偷”这种事情,是下三滥的骚操作,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作所为,不过—— 反正她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咯! 阿绫下定决心,正打算继续如方才一般混个水摸个鱼,却在眼角余光扫到一旁高高在上的案台时,脚步略略一顿。 哦,她忘了她的“顶头上司”百里臻了。 虽说这个人方才不知道那根脑筋抽了,非要她求他才肯对她施以援手,不过,作为下属,阿绫却是不能计较这个人犯病时候的表现,不仅如此,还得给他请示一番才可再做行动。 于是,阿绫稍稍抬起自己那精致的小下巴,朝方才对她挤眉弄眼的那位神仙看去。 抱歉,“挤眉弄眼”一词,说得好像不太准确,但除了这个词,阿绫也只能想到“眉目传情”了...... 算了,这个形容就更加不靠谱了。 第六十六章 下睫毛精 阿绫稍稍抬起自己那精致的小下巴。 阿绫:根据投桃报李原则,睿王殿下对我睿王殿下对我挤眉弄眼......挤眉弄眼这词好像太猥琐了,那就眉目传情,我也该对睿王殿下眉目传情了。 总而言之,阿绫还算记得有个叫百里臻的人,并且大大方方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我要溜了哦。 按照一般常理,百里臻那位置坐得高,是以他的视线一直是微微俯视大帐内一切的,所以以阿绫设想中的场景,方才自己飘过来了百里臻便应该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如今自己一仰头,多少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只不过,她却忘了,坐得高的人,还望的远。 她抬头的时候,恰是百里臻的眼神轻飘飘地朝隋清逸那儿一落的瞬间。 阿绫刚一抬头,不仅没和某人的眼神交汇上,甚至还因为某人此刻平视前方,而看到了他那双眼睛傲人的下睫毛。 她甚至得怀疑这下睫毛比不少人的上睫毛还长。 真天杀了,一个男人长那么长下睫毛干嘛啊,是想戳死未来和他接吻的小姑娘吗? 阿绫不禁在内心里为这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姑娘默哀了。 她这么一个愣怔的时间,百里臻已然将目光收了回来。 单方面用眼神制裁了隋清逸的百里臻,从自己那位表弟的表情上收获到了所想要的效果。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道自下而上的目光。 胆子大得很呢,不闪也不避的,在座的,除了那个“罪魁祸首”,还能有谁呢? 他的眸光略微向下一扫,便将她此时的模样尽收眼底。 虽然她仰着头看他的模样又傻又可爱,不过,想到方才她对他三番两次视而不见,又对隋清逸那个二愣子巧笑倩兮,百里臻就有点不高兴。 这位神仙表达不高兴的方式很直接,对阿绫也上了方才威胁隋清逸的同款无温眼神。 只不过,他并没有及时捕捉到阿绫的脑回路,以至于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心思,落到阿绫的眼中,便成了: 哇,这个人下睫毛都那么长,上睫毛果然更是长到爆了! 小说里那什么小刷子、蝴蝶翼之类的形容都弱爆了,这人俩眼上的分明是鸟翅膀啊! ......唔,有点饿了。 从睫毛联想到鸟翅,从带毛的鸟翅联想到拔毛的鸡翅,与大帐格格不入的阿绫心底里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这世上,除了阿绫之外,大概再不会有人看到美男子纤长浓密的睫毛,看着看着就饿肚子的人了吧。 阿绫今日虽然还是赖了床,但从时间上来算,也算是起得早的,早饭没怎么好好吃,又这么马不停蹄地折腾了一上午,再加上刚才那群惨无人道的大老粗们,见她一进来就疯狂想灌她喝酒,阿绫那桌上的菜根本一筷子都没动。此时,她已经饿得有些精神涣散了,是以,看着百里臻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不怎么客气。 ......大概,是跟“望梅止渴”一个功效吧。 而被看的人,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显然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没吓着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被这个丫头给扳回了一程。 难道他的眼神杀不管用了吗?睿王殿下生平头一次,产生了本不应该属于他承担的困惑。 于是,他又轻飘飘的一眼,朝如今还立在大帐门口的隋清逸扫了过去。而后者则凭借着小动物天生的敏锐,立刻原地冰雕化。 百里臻:嗯嗯,很管用。 隋清逸:......还有完没完了,祖宗啊! 百里臻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这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便见对方依然微微仰头看着他,只不过这次,在发觉目光与他对上之后,她的唇角软软地向上挑了挑,连带着眼尾也轻轻地弯了起来。 是可爱极了的笑模样,就好似...... 她方才冲着隋清逸那般笑一样。 百里臻刚刚微扬起的心情,又迅速地落了下去。 还不是想要他允她趁乱混走嘛,这个时时刻刻地精打细算地小狐狸,哼。 睿王殿下表示自己不为所动。 阿绫似乎并未对百里臻的“铁石心肠”而感到奇怪,她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小步快速地从百里臻的案前一绕,便是绕到了他的身边。百里臻坐在案后,阿绫一上来便直接蹭到他身旁,跪坐下来,轻唤了一声:“殿下。” 百里臻:谁允许你上来的! 然而,他的手还是拢在袖子中,并没有一袖子把阿绫甩下去。 阿绫见他未曾阻止,眼中划过一丝得逞,她轻声继续道:“还请殿下救我。” 她用了一个“救”字,姿态放得很低。 百里臻终于侧过脸来,眸光略过伏在他右手边的那一小团,平淡地问道: “方才,为何不求本王?” 百里臻的声音平淡无波,不高不低,却在这嘈杂的空间里,一字一字准确无误地传入了阿绫的耳朵中。 尽管这大帐内,眼下因为众将领们为着谁究竟和司马谈当年喝过的酒多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而吵得不可开交,就仿佛硬核的死亡摇滚bgm一样,但,眼前的人一开口,阿绫便觉得世界都静了。 和糙老爷们儿的粗犷嗓音比起来,百里臻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 ......不过...... 即使是天籁也并没什么卵用,这话里的内容可和天籁没有半毛钱关系。不仅如此,还甚是刁钻刻薄。 如熟透了的虾子一般弓着腰低着头的太史大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她全身上下唯二能动的,就是还在滴溜溜转疯狂为自己想退路的俩眼珠子,和与那白色滚边暗纹袍角无限接近的手指。 虽然只是个乍看并不起眼的衣角,但那无尘而精致的质地,足以可见这衣服的主人该是何等高贵。它就仿佛是军帐外连绵无垠的长阳雪山那被人们仰望的一角,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被生生划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 想至此,阿绫的手指不禁头颤了颤,这么一比,她实在是活得太粗糙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 阿绫不得不庆幸自己的机智,她就知道自己铁定会遇到这种没有最尬只有更尬的场面,为此,她非常不要脸地在假装以虔诚的orz姿势跪在百里臻身边的同时,将自己的屁股,稳稳当当地搁在了小腿上。 反正,某人知道她一向这样假正经;反正,某人从来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计较。既然如此,这座形式主义的事情还何苦做来为难自己呢。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怕自己这么半跪半坐似跪似坐的时间久了,也可能要半天站不起来。毕竟,作为一个直立行走的现代人,她天生就缺乏“下跪九年制义务教育”。 只不过,这些身体上即将不能承受的灾难并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毕竟,眼下百里臻的这句话,远比这种事情让她更加无语。 这就好比所有人都在吃今天的饭了,有个人却忽得冷不丁说起前天的菜如何如何一般,迷幻。 尤其,当这个人说话的人还是百里臻的时候,那这件事就变成了迷幻的n次方。 阿绫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在计较这件事。 这脑回路是绕地球一圈还打了个蝴蝶结是吧,这深井冰是发得没完没了了对吧,还是说他那聪明的脑壳是生石灰做的,遇上脑袋里的水就要咕嘟嘟地连续冒泡儿。 这泡儿里的二氧化碳浓度忒高,甫一出来就照着阿绫的眼耳口鼻横冲直撞,直接让阿绫缺氧智熄。 要是不想做朋友了趁早赶紧说出来,她好及时拉黑取关和他说拜拜吧您呐! 阿绫单是想想就一肚子火,要知道,她虽然惯是表面人畜无害,但实际却是个暴躁老姐,可偏生对方又不是她能发火的对象。不仅如此,她还得揣着一肚子气,对这个人强颜欢笑地解释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呀?” 说着,她还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脸,抬到百里臻能看到她那双恨不得给他俩大白眼的眼睛的程度。 那双粉桃花瓣一样的眼睛,此时如被春夜的细雨丝打湿了一般,沾了雨水和夜凉,还隐隐升起了浅浅的雾气。 眼神迷茫,语气无辜。 ——阿绫秘技:装傻充愣。 她太会控制眼神了,以至于几乎所有人看见她这副模样,都会觉得她确实不知情,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心如长阳雪山一般终年不化的百里臻不为所动。 “本王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本王说你是,便是。” 阿绫看着眼前这位仿佛用下眼睑上的眼睫毛怼她的男人,心中迅速飞过六个浓墨粗点和一串“嘎嘎嘎”的乌鸦叫。 毛病!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多么中二爆表的发言啊! 他要再敢说一句,阿绫保不齐会忍不住,用自己的中二修正拳......抠烂他的衣角,管他什么与世隔绝的长阳雪山还是什么的呢! ......毕竟,招呼到他脸上她是不会干的,不仅是因为不敢,而且她也不舍得破坏这幅世界名画《安静的美男子》不是。 ——这什么世界名画???? 如果不是百里臻长得可她心意对她胃口,她早就爱谁谁撂挑子不干了。偏生某些人恬不知耻,仗着自己是天潢贵胄又有着盛世美颜就对她为所欲为。 ——怎么就对你为所欲为了呢【手动眼斜.jpg】 ......行吧,人家是小公举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呢,好棒棒哦。 “殿下说得是。”心里唾弃地厉害,阿绫现实中狗头却点得欢,那动作流畅地仿佛发自内心一般。 百里臻的眉头却是随着她频频点头的行为而蹙了起来,蹙成了一个愁苦的疙瘩。他不明白,他都故意这般不讲道理了,这丫头怎么还是一副不是避重就轻就是油盐不进的模样,平日里那副敢闯敢冲的样子,到哪儿去了。 看着就心塞。 “......你还真以为隋清逸能帮你摆平啊。”心里不痛快的某人,又状似不在意地为隋清逸的形象添(落)砖(井)加(下)瓦(石)。 而一直不在状态的阿绫,这会儿才忽然从百里臻的话中get到了重点。 ......诶,这个人其实不仅是在意自己被她断然拒绝,更是在意自己不求他的同时却接受了隋清逸的帮助?怎么可能啦他这种云上之人怎么会计较这些这种想法简直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该......该不会...... 是......真......的......吧? 阿绫有些不愿相信这种弱智的推理,然而,顺着这个思路回想一番的话,她却一下子明白了方才许多被她忽略掉的事情。就比如,刚刚她看向百里臻的这段时间里,百里臻的眼神,两次瞟向了大帐前方,而那里,就是隋清逸所在的方向。 不会吧! 他是小孩子吗?! 为这种事情闹别扭到现在的吗?!! 果然男人到什么时候,心中都住着一个智障小屁孩啊。这个孩子让他随时沙雕,时刻智障。连百里臻这样的男人,亦无法幸免。 可是,关键这件事她冤啊! 且不说拒绝他之前深井冰行为的事情,隋清逸那娃根本就是个随机变量,他出现地突然,根本不在她的计划里,而且他还一出场就自说自话强行为她提供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帮助,她真是想不接受都不行。 再说了,这种不用求就送到眼前的帮助,不接受不是傻嘛。虽然,没顶多大用就是了,要不然她怎么能“战略转移”到他身旁打脸呢。 “我没想要他帮。”阿绫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乐意。 “你是说他傻,是送上门的便宜。”百里臻冷然道,显然对自己的“傻表弟”不留情面。 “可不就是嘛。”阿绫顺着百里臻的话应道,突然想起在人家表哥面前说表弟的不是,显得很嘴碎,就又忙补充了一句道,“这可是殿下您说的啊。” “......”精死你了,半点亏都不想吃,“所以......” 所以......给个梯子呗,虽然有个傻表弟但是一点都没被拉低逼格的好看又仙气的—— 睿王殿下。 第六十七章 塞桌子里 接收到阿绫的暗示之后,百里臻果然不再说话,用眼神示意了阿绫一下:该你演了。 阿绫立刻心领神会地朝百里臻的身旁麻溜溜地凑了凑,小手抓着衣服有些紧张地搓了搓又见捻了捻,语气诚恳至极:“所以,我是真心诚意地想麻烦殿下帮个小忙的,如若殿下愿意的话......” 她饿了,没节操了,骨头都软得跟面条一样了,不想和这群人搞了,眼下明显找百里臻才是最快最省事的办法。 至于方才的......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值得打脸的话。 只要她不记得了,那么全世界就都算作遗忘了。嗯,反正就算没忘,她也都当忘记了。 必须忘记,哼,哼唧。 “如若本王不愿意呢?”百里臻偏偏无视她急迫的表情,仿佛只听到了后半句一般。 “......”阿绫很想将之前送给底下那群糙汉子们的三个英文字母送给百里臻,“臣等会儿要给父亲大人上香,喝醉了失态那乃是大不敬。” 一边说着,她的手一边用力地抓着衣服使劲地搓着,就好像她捏着的布料不是她的衣服而是百里臻的脑袋一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想把百里臻掀翻压倒来个她上他下的满身怒火。 不行了,她太饿了,要石志乐! 百里臻的目光,在她那从刚才开始就使劲拽着自己衣袍的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便用手直接把她拎到了几案旁,塞了进去。那模样,就好像和男朋友在家拉拉小手的时候父母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于是急中生智把男朋友塞进床底下一样。 阿绫:...... 像是怕被家长查房抓住而被塞进案台底下的阿绫,整个人像球一样,不知道在桌子底团了多久,才终于听到那个把她塞在这个鬼地方的男人轻轻敲了敲桌面,道了声:“出来吧。” 阿绫在黑暗中,朝头顶上的木实桌板,翻了个陨石那么大白眼。 出来你个头! 她人都僵了,还怎么出来啊! 您这么能,干脆直接把案台另一边儿钉上木板子封死了给她当棺材算了! 气得不行的阿绫,朝那双盘坐在案前的腿,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拽了拽他的衣服,声音有些无赖。 “你帮我。” ...... 时间回到一刻之前。 在案台底下挺尸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阿绫终于,彻底僵了。 阿绫觉得,现在的自己,活像躺在一口棺材里的僵尸一样。只不过,这口“棺材”可比普通棺材差远了,不仅缺了一面的棺材板,还不是“量身打造”的,谁要是睡进去,死了都不安宁,讲不定还会对塞她进去的人撇嘴摊手,来一句:“嘿,换你进去试试。”之类的。 啊呸,她一个不过十七岁,正拥有大好青春豆蔻年华的马猴烧酒,要个什么“量身打造”的棺材干嘛啊。 不得不说,百里臻这个混蛋刚才这么一波猝不及防的操作,实在太骚了。如果不是她本人就是受害者的话,阿绫很想给他个666,不怕他骄傲上天——毕竟人家生来就是让人嫉妒到胃反酸的云上之人。 这个男人显然是根本不愿意给她任何解释,和丝毫准备时间,就直接把她像只柔弱的狗子一样塞到案台底下。手法之粗暴,简直让人发指。 以至于阿绫在这团黑暗里傻傻地睁着眼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哦,我这好像是被人塞进案台底下了呀。 ......呀......呀......呀...... 呵,混蛋男人,心胸狭窄得跟针眼儿似的,寻着机会就又挟私报复她了。 这案台底下又黑,又憋屈,幸好她没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不然,就算是个好好的人,这么折腾一番,也得被活活吓死。 当然,阿绫猛地被塞进去之后,也曾试图调整自己有些糟糕的姿势,拯救她那一身在黑暗而闭塞的空间里发出“咔咔咔”呻吟声的可怜骨头。偏偏这案台底下的空间不够大,百里臻整个人又堵在案前,根本不够她伸腿伸脚,且她也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免得引来某个小心眼儿的“佛山无影脚”。 于是,那腰板儿比泰山还直的堂堂太史大人,竟连成为一只直挺挺的僵尸都没有资格,只能憋屈地团成一个团。 阿绫想,司马家的老祖宗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后代里居然出了这么个“叛徒”,叛变的方式还如此......没节操。 如果知道的话,没准儿也会气得活过来。 瞧,就这么不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四肢早就僵硬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怕不是等会儿能出来的时候,她也没办法顺利出来了。 两眼看不见光,浑身上下又仿佛身陷囹圄之中,静默之下,时间便显得格外难熬。 阿绫隐约隔着木板子,听见那些终于吵得回过神儿来的将军们,来寻“离奇失踪”太史大人,却被某个罪魁祸首冷冷一句:“如厕去了。”给顶了回去。 这群人虽然脑回路刚直心思也不够细腻,不过,既然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不是眼瞎心瞎的,众人眼见百里臻一副不愿搭理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烦他的“自闭”模样,又一想方才确实是氛围所致喝酒上了头,直接就有些不管不顾地大吵大闹,实在于礼不合。而睿王殿下因身体不好,一向喜静,这番能容他们这样闹了一番,已是极大的恩赐了。此时,自然也没有人敢再在这位太岁头上动土了,生怕真把百里臻惹毛了,他们整个北境大营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毕竟,司马太史惹得,睿王殿下惹不得啊。 是以,闻言之后,这一番心思在众人的心中转了一转,便各自心照不宣地如同失忆了一般,各自假装不尴尬地回到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吃饭喝酒,再没有人试图询问一下“如厕去了”的太史大人究竟什么时候回来,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究竟是拉稀跑肚还是掉茅坑了,自然,就更不会有人惦记着抓她去喝酒了。 至于明显收到百里臻眼神警告的隋清逸,甚至在众人落座之前,就随便地抱拳说了句:“睿王表兄慢用,臣弟军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便风一般地飘出了这大帐中,也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听见他蚊子叫一样的到底说了什么。 开玩笑,再留下去,下回丢给他的就不是眼刀,而是真刀真枪了。 不过,到了隋清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冒犯了百里臻,居然被如此“礼遇”。 说回阿绫这边,虽然百里臻这样的方法确实挺有用的,但阿绫却实在生不起感谢的心思。很明显,这个人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却偏偏恶劣地以这样的方式欺负她。 而且,这人说什么不好,非说她去如厕,还是明摆着一去不返的那种,生生给她营造了一个“还没用饭就先一头扎进茅房出不来”的体虚形象,以至于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不是肠胃有问题,就是俩腰子有问题了。 仿佛,比他这个病秧子还要病上几分。 过了这顿,估么着再也没人会拉着她喝酒了,毕竟,太史大人他呀,体虚啊。 一个“体虚”,文文雅雅客客气气地道尽了男人身上一切难言之隐。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得亏她不是个真男人,不然真得被这黑人不脏手的混蛋活活气死。不过,即便如此,阿绫还是气得不行。 因为众人都在高压强权下安分守己了起来,于是那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即便有什么声音,也是阿绫缩在案台下听不出声响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阿绫在心里对百里臻进行了一百零八十蹂躏并顺带问候他祖上八百辈子之后,她终于听到那个把她塞在这个鬼地方的男人轻轻敲了敲桌面,道了声:“出来吧。”语气轻松,压根没听出他有什么负罪感。 人都凉了,还出来个头啊! 还有他当时敲门呐,敲两下人就出来了,他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气得不行的阿绫,又在黑暗中朝那外面的人翻了个巨大号的白眼,随后艰难地扭了扭身子,用尽力气,朝那双盘坐在案前的腿,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拽了拽他的衣服,声音有些无赖。 “你帮我。” 大抵就是个“明明方才是你塞我进去的,如今你若是不好生请我出来,我便不出来了”的意思。 百里臻的眼神,随着阿绫的话语和动作,微微深了深。 睿王殿下是什么人呐,那可是谪仙下凡,自然不屑于撒谎了。没错,他承认,方才这小丫头求他帮忙,他确实有很多办法能遮掩过去,可他偏偏选了这么一种,就是故意为之的。 故意把她塞在自己所坐的案台下,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反应,也想借此好好惩罚她一番。 不过,这都是这一举动之后,百里臻反过来在心中升腾而起的思绪。 然而,在那个当口的时候,比起这些乌七八糟的理由,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举动。 是的,更重要的是,百里臻想将她放在身边,放在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地方,这样他才好能看着她。 这小丫头大多时候看着极为稳重,甚至还有些少年老成,但实际上,却是个性子活泛的,一旦没人看管了,她便整个人都放飞自我了。 很显然,让她在回座用饭已是不可能了,虽然她装作男子无人怀疑——睿王殿下在这点上深刻怀疑是举国上下全眼瞎,就他一个心灵的窗户是亮闪闪的——但,阿绫到底是个姑娘,真应付这群军中的大老粗肯定不行。如此,他便只能顺势将她放出这大帐去,可百里臻也不愿这样做。 不说别的,就一想到这么几十万人的大营中,到处都是雄性动物,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在外面晃荡...... 看着那双在他的衣角上拽啊拽的小手,和凑近过来无辜看着他的大眼睛,百里臻的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副百万雄狮虎视眈眈地围着一只小白兔,每个都对它垂涎不已的可怕场景。 想想他就担心得胸口呼吸不畅,两眼发黑。 睿王殿下只是体验了这么一瞬间让他智熄的假象之后,便如同保护自己的幼崽一般,下意识地把属于他的小白兔塞在了案台底下。 ——阿绫:咪咪咪??? ——案台:汪汪汪??? ——小白兔: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干什么...... 老父亲睿王殿下直到把自己的崽子锁定之后,整个人浑身炸起的毛才渐渐平顺下来。 ——崽子阿绫:不,我不,我炸了!!! 尽管他的表情依旧看起来毫无波澜,仿佛这种事情做得很顺手一般。 因为心态和缓了下来,随后百里臻就又恢复如常,安静地吃饭,安静地把下面所有的将军都目送走。 直至大帐内肉眼可见的只剩下百里臻和阿绫之后,这位老父亲才真正彻底解除了浑身的警报。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叫那只小白兔出来,却只见着她探出了一只小白手。 她的小爪子,顺手就拽了拽他的衣袍,以十分理所当然的态度要挟他“帮忙”。 似乎还有点小脾气呢,对他连敬称都不用了。 百里臻倒没觉得哪儿被冒犯了,甚至在看到自己被她三番两次抓皱了跟麻叶似的衣摆时,眉眼微微弯了弯,以几不可见的弧度。 “怎么帮?”某人明知故问。 “自然是怎么塞进去的怎么拉出来啊。”阿绫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语气,这个人真是恶劣地没边儿了,居然这会儿还饶有兴致地和她开玩笑,他是不知道这里面又多压抑多阴暗吗? 回头等哪天她有权有势了,非把这丫的也塞在案台底下,让他感受一下这什么滋味儿。 ......不过,这大概不可能的吧。 这个念头在脑中出现了仅仅一秒之后,就被阿绫给放弃了。 阿绫虽然气得狠,也知道有生之年,自己再有本事,也盼不到骑在睿王殿下头上作威作福的一天。 ——人活着,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手动眼斜.jpg】。 第六十八章 一个梦想 百里臻如今瞧不见阿绫的脸,只看到她一只白嫩的爪子,自然不晓得她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不过,听她这口气,他也猜到这会儿这小丫头心情不妙,要是再捉弄她,保不齐就要当场暴走。 尽管此时此刻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是直接把这案台抬起来,不过,睿王殿下才不会做这种凡人的粗活,他选择微微后退了些,同时还拉着那只小爪子一道儿退。 阿绫感觉到外面那阵拉力,便整个人将力量集中在一起,配合着百里臻的动作往外出。 她觉得自己活像是个什么牲口似的,还是那种难产的牲口。 终于,眼前一亮,头出来了。 阿绫微眯着眼睛,畅快地舒了口气,同时也不管姿势不雅,手脚并用往外爬。 而另一边,百里臻还拉着阿绫的手没放,她又整个人向外冲,两个力道作用在一起,使得阿绫刚一脱离案台,还没站起来,便整个人“扑通”一下,倒在面前拉着她的人怀里。 百里臻被连带着,不由得向后一倒,好在他反应极快,顺势便稳住了身形。同时,他还不忘护住自己怀里的崽子,只不过这倒霉孩子可没他这反应能力,百里臻拽着她的时候,她已经顺势往下滑了滑。 她的脑袋,从他的胸部,一路滑到了腹部,再往下...... 阿绫:...... 百里臻:...... 亲,不能再往下了啊。 “......别......别动!” 阿绫吓得赶紧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太害怕还是太紧张,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方才“骑上百里臻”的“梦想”这么快就实现了,只不过是不是作威作福就不知道了。 她这会儿是真的怕了,生怕百里臻在这么抖着就把她给抖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哪怕这个人不介意,她也要介意的。 她好好一个姑娘,连恋爱都还没谈呢。 百里臻被她这么一声吼也是吓了一跳,吓得连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尴尬也不见了踪影。他忙保持着现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像条咸鱼一样挺尸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他起先因为阿绫这一声,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儿,整个人也紧绷着,如今看着看着,便觉出些乐子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像......”男子的凤眸闪着他也未曾察觉的,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知道,像咸鱼。”阿绫有些没生气地回答道,“就风干九九八十一天那种,特咸,咸得蛰嘴那种。” “......”这人损起自己来也是让人插不了一句话啊。 “方才那案台底下太黑太小了,我现在浑身都僵了,根本动不了。”见他没回答,阿绫就更是喋喋不休抱怨了起来。他当她想当这个咸鱼啊,她根本就是没别的法子了。 百里臻听了这话,方才升起的那一点玩笑心思,随即便烟消云散了。 他想,如果知道她要受这样的罪,他还会这样做吗? 这么一想,心间便漾出了些不舍。只不过,把她放出去,他亦是不愿意的。 她就是个自由的鸟儿,如若他不约束着她,她转眼便能飞得无影无踪,而后与他永生不见。 他到底还是想约束着她,只不过让她吃苦、让她受罪,他还是不愿意的。 他的手一点点抬了起来,而后略有些迟疑和纠结地在阿绫的头顶上空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落在了她柔软的头发上,极轻柔极缓慢地揉了揉。 阿绫的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上一辈子,一定是那种很喜欢被人抚摸的小动物 +++++ 出了这大帐,沿着宽阔的道路慢行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北境大营的墓园。 这处陵墓依山而建,背靠长阳雪山,远眺玉龙关,埋葬的是那些为守卫大汉的国土边防而牺牲的数万忠骨。 就好像,生生世世守卫着自己最热爱的这片土地一般。 他们中有的年轻,十来岁的孩子,不过刚刚参军;也有的年迈,在亲手在这里埋葬了自己的子孙之后,终于也倒在了这处积雪终年不化的雪山脚下。他们中大多数是无父无母由战友兄弟帮忙入殓的普通士兵,和世世代代为镇守北境而献出生命的武将世家,还有专门用作纪念的衣冠冢。 譬如初代镇北大将军昶王殿下和他的王妃,又譬如备受当世百姓尊敬的前任镇北大将军司马谈。 当年的昶王也好,如今的司马谈也罢,衣冠被北境的兵士们供奉起来,并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他们战功煊赫,立于此处,不仅能给北境军民以精神上的安慰,同时也是他们精神上的寄托。 可是,昶王妃也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情了。 尽管民间的说法是,昶王殿下与王妃感情甚笃,无论在哪出,身前身后都要与她一起,且昶王妃是个贤惠聪明的女子,当年随昶王在北境做了不少好事,如同母亲一般关爱着军中每一位将士,因此与昶王一样受到爱戴。 如此,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阿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兴许,是她想多了吧。 因为前去北境陵园这一行也无需像上午一样,给什么人做什么表率,再加上她一个中午光顾着折腾,除了喝了两口水之外,根本没吃到什么东西,如今饿得压根没有驭马的力气,因次,阿绫也干脆偷个懒,坐在马车上,由着他们将她“运”过去了。 她坐在马车上,一边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缓解饥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朝挑开车窗帘的窗子外望了望。 北境大营可不是什么观光地、风景区,除了颇为宽阔的车道外,就是一眼望不尽的皑皑白雪,甚至连半点绿意都难以寻到。因为漫天遍地都是雪的白色,所以山势的起伏便被悉数掩盖了去,怎么看眼前的景都一成不变,好似无论往前走多久,都逃不出这片没有尽头的茫茫白色。 阿绫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觉得没趣,又被顺着车窗吹进来的冷风刮得脸疼,所以一伸手又把帘子挑了下去,开始想着这陵园,想着昶王和她那位便宜爹,以及神奇的昶王妃。 什么事儿都还没想清楚,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太史大人,到了。” 车外是无风硬邦邦的声音,这算是这位小哥一天里难得会主动开口说话的时候,而且,一说就是六个字。 “我这就下来。”阿绫应了一声,顺手熄了这车里放着取暖的炭火。虽然应该不会有人动这马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随时做到人离火熄,免得留下什么安全隐患。 而后,一手掀起帘子,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下马车,便见到前一辆车里的人也正好双脚落地。 他一身白色的狐裘,里面套了件白色的大氅,双手拢在衣袖里,容色淡淡地立在这尽是白色长阳山脚下,仿佛与雪山雪景融为一体,带着些飘渺而虚幻的不切实感。 你要说他立马升天她也信的。 而那“即将升天”的人,却动了动他如画的眉眼,一张开口就差点世俗地噎死阿绫:“觉得这儿环境不错,想在此安家了?” 阿绫:...... 众人:殿下,您好不容易交个朋友,积点口德行吗? 听听,听听,这说的他喵的是人话吗? 合着谁好端端跟别人在墓地门口聊安家?这不是咒人家死的嘛! 而且,她来祭拜她的便宜爹,这人跟过来干嘛,没事儿找事儿吗? 肉眼可见跟随而来的百里臻的侍卫小哥们木着的脸上,都次第浮现出“太史大人,我们每人都为您的寿命加一炷香”、“殿下他是宝宝殿下他还小,太史大人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之类一言难尽层次丰富的表情,阿绫就更觉得自己可怜了。 她也是宝宝好不好,她也有小情绪的好不好,这个人欺负她一上午了,凭什么现在还要她让着他? 不让! 哼! “看来殿下也深有同感呢。”阿绫唇边泛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小嘴像摸了蜜一样,毒,“要么以后咱们一道儿来这做邻居?” 百里臻:...... 众人:瞧,现世报来了吧,快得像闪电一样呢。 虽然心里赞了三个“妙妙妙”,不过深谙百里臻脾气的侍卫小哥们又不免担心起阿绫的处境来。毕竟,他们殿下其人,看着如神仙一般与世无争,实则小心眼儿地连市侩的大爷大妈都叹为观止。 “长阳雪山哪有这么多地方让本王和你做邻居。”百里臻略略一愣之后,便轻哼了下,似乎有些嫌弃这里“庙小”,盛不了自己这尊“大仙”,又似乎嫌弃她这个“邻居”实在太不够格了。 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台阶的嘛。 阿绫的小鼻子皱了皱,见着人似乎消停下来,便也不再与他争,自动向前走去。 周围的众人见状,也都悄悄松了口气,默默解除了这来得莫名其妙的警报。百里臻素来话少,这不仅是因为他不愿与人交流,而且也是因为他一旦开口,准能噎死一片。轻者身心受挫,重者灰飞烟灭。 不得不说,这俩人还真是对着胃口了,虽然表面上时有摩擦,但那都是小事儿,不足为惧。 就如现下,瞧着剑拔弩张,又忽然和风细雨,倒算是和平解决。 待阿绫走到百里臻的身旁时,忽听旁边这位仙人再度开口,以只他二人听得到的声调说:“如此,干脆住一起算了。” 阿绫:......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但见他眉目间并无丝毫戏弄,反倒是一脸正直,全然是一副“本王乃皇族当以身作则,本王为国家省钱省地省肥料”的良苦用心。 可真行。 偏偏他虽然说话声调不高,但周围皆是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侍卫,就算是装聋作哑,实际上谁都没有漏了百里臻后面这句话。然而他又没明着说出来,让阿绫连发作的方式都没有。 嘴上没法说出心里的苦,一切便只能化作表情,表现为阿绫脸上的一言难尽。 可某人就是铁了心要欺负她的,他故意曲解她恍如便秘的小表情:“本王不嫌弃你。” 阿绫:可是我嫌弃!嫌弃死了! 俩大男人死了埋葬在一起,他是故意想恶心死她的吧! 阿绫一点也不想理会这生生想捉弄死她的某人,一跺脚便板着脸先走了。 百里臻瞧着她那以下犯上的模样,也没生气,倒是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其余众人瞧着二人这之情的晓得是闹崩了,看上去却似相携而去的背影,脑子里不自觉脑补了些乱七八糟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们殿下分明是故意的,瞧着太史大人逗着好玩儿,就故意逗几下。把人家惹毛了,还兀自美滋滋的。 ......噫,这美滋滋的对象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当人家侍卫的这一群人,一下子又升腾起了浓浓的危机感,开始操起了老妈子的心,甚至连未来不知道在哪儿会不会有的小殿下都开始担心了起来。可不是嘛,万一他们殿下真的对太史大人那啥,那岂不是把小殿下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未来的某小殿下:...... 至于跟着阿绫来,想要祭拜一下司马谈的春杏和秋桃,则互相看了眼。她们姑娘素来聪明,如今一路上看着她和睿王殿下的相处,她们倒是不担心睿王殿下真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惩处了她。 只不过...... 看样子,睿王殿下对她们姑娘不一般,别是对她抱有别(男)样(男)的(之)心(爱)思,然后未来哪天发现她们姑娘其实是女子之身...... 那酸爽! 二人摇了摇头,后面的剧情也不是她们这笨脑袋能想通的,索性也别杞人忧天了,赶紧随着大部队一起跟上吧。 阿绫自然并不知道后面那么许多故事,她这会儿正一边与百里臻置气,一边向前走。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必然是中午她“以下犯上”的那么一压,把某个人的坏心眼儿都压了起来。可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的不是,若不是他以极损的方式把她塞在案台底下,她会和僵尸一样半天动弹不得吗? 第六十九章 一生坦荡 那会儿的记忆实在是太不妙了,阿绫拒绝回忆更多自己傻得无可救药的过去。因为,这样只会显得她更蠢。 而且,眼下也没有什么空供她消闲回忆前不久刚发生过的傻事。 因为,面前守陵园的年轻兵士们,在向百里臻和她行了礼之后,便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用一种“严肃中带着探究探究里带着好奇好奇里带着怀疑怀疑里带着否定”的眼神,悄咪咪打量着她。 行吧,她不傻,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毕竟,自来这北境大营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无数次被这种“司马大将军家门不幸啊”的眼神洗礼了,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英武一世的战神永远的污点一样。 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她老子是绝世大英雄,她这个“儿”不仅没成个好汉,倒像是个娘炮。她虽然能理解周围这群人对司马谈的崇拜之情,也理解众人因他英年早逝而对他留在世上唯一“儿子”寄予了莫大的希望,甚至连从未见过他面的新兵蛋子,对这位战神大将军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以及对她发自内心的鄙夷...... 理解个屁! 不理解! 当年活着的时候,她那位便宜爹也不是想要做这个英雄、这个战神的,是万千士兵和百姓,以及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将他推上神坛。而如今的她,亦无需为了这种被强加在他的身上同时也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重任”,延续下去。 少女向来疏懒的眉眼,忽得划过一阵漠然之色,正欲抬步向前,却是见有人已是抢先了她一步——那自方才便落后她两步的男人,此刻却是走到她之前,他翩然的衣袖,隔绝了一切审视她的目光和视线,而后,不着痕迹地引她走入陵园之内。 她心里几次三番压下又在刚刚终于忍不住要爆发的怒火,忽得在这一瞬,堙灭了。 这个男人,虽然惯会欺负她,但却也最是理解她,知道怎么欺负她是个度,也知道她真正的底线所在。 这种事情,由着她做并不怎么稀奇,毕竟她平日与他相处便是如此。可他却根本无需这般,去顾虑她的情绪,毕竟,他君她臣,本不必如此。 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在乎她的呢? 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姐夫”,而是因为她这个人才在乎的呢? 是......朋友......吗? 陵园两道植雪松,刚硬笔直,松枝上成年累月积着白雪,也未能压弯它们的腰杆,就如永眠在这里的英烈们一样,让人肃然起敬。 阿绫自踏入里面,也不由得一凛,顷刻间毛孔喷张,整个人颤栗了一下。尽管这一路都是这般安静,但自走入陵园内,这种静谧里,便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或许是对于死者的敬畏,又或许是对烈士们的尊敬。 整个陵园呈东西向,南高北低,最南面地势最高处,是昶王与王妃的衣冠冢,仿佛二人永远了望着北翟的动向,指挥着千军万马之势一般。 而司马谈的衣冠冢则位于其下首的东面,大小形制与这里埋在的所有将士一样,一块朴实无华的碑上,简简单单地刻着他的生平。 倘若不是这碑文上写的“司马谈”三个字,没人会相信这竟是用于纪念这位拥有一世英名的战神大将军的。 即便只是衣冠冢,也不该如此朴素。 以司马谈在北境军中的影响力,除非是他授意如此,否则他这些还在军中效命的忠诚部下们,绝不会做如此不合规矩的事情。 “像是父亲的作风。” 阿绫近前,手指摸着碑上司马谈名字里的一笔一划,轻笑了一下。 “父亲,孩儿来看您了。” 阿绫的手指,沿着石碑上“司马谈”那三个字,一笔一划的划过,仿佛这便是她祭拜父亲的方式。 整整一十八划,一划不多,一划不少。 尽管在京中的司马家祠堂里,供奉着司马谈的牌位,可阿绫却觉得,那牌位,远不如这立在北境的石碑来得真实。 如若不是顾念着母亲和她的感受,其实司马谈更愿意葬在这处吧。 明明离战场最近,明明沐浴着战士们的鲜血,却也是最纯净的地方。 是这个名为司马谈的军人,一生为之奋斗的地方。 尽管她未曾与这个身体名义上的父亲谋面,自然也再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但,一旦将这种孩子对父亲的感情代入到自己曾经的经历身上,这个身体与她的父亲曾经的那些回忆,便不自由得涌现出来。 在妻女面前,这位人人传颂、人人敬仰的战神大将军,才终得一丝机会,走下那他不愿登上的神坛,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普通的父亲,普通的人。 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也是他最轻松的日子。 尽管至死也不知道司马谈让司马绫女扮男装究竟有何深意,但很显然,这并非是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通病,而只是单纯地出于保护她的心态。作为他的女儿,有这样一位护她周全的父亲,司马绫的一生,该是幸福的吧。 只可惜...... 只可惜啊,她不在了。 甚至,连在自己父亲的碑前上柱香都做不到。 想至此,阿绫的手指刚好落到最后一捺,不由地抖了抖,心也不自由地一下一下抽疼了起来。 在现代的时候,阿绫生活在一个温馨幸福的三口之家,是以,眼下,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她的父亲,在遥遥的那个时空的无比熟悉却又触及不到的至亲。 那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男人,自然是及不上这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能创造什么人人称颂的丰功伟绩的。事实上,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其实只是一个奋斗在一线的外科医生,生活围绕着“医院、学校、家”三个点团团转,唯一能称道什么的,就是他的职业事关人的生命。 手术台是他的战场,手术刀是他的武器,在他的患者面前,他就是能挽救他们生命的唯一希望;在他的学生面前,他就是能教育他们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的导航。 在手术台上手起刀落的时候,这个素来斯文俊雅的男人,居然能够与死神一争高下、一决输赢! 「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从事这份工作,多少,还是有些成就感的吧。」 耳旁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时正好走在校道上的阿绫,一抬头朝转角处的大屏幕看去,便看见了对父亲的专访报道。 屏幕上的男人身着一身整洁的白大褂,年过不惑却依然英俊的脸上挂着宽和的笑意,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时刻精神的面容上,看到些些疲倦与劳累——阿绫记得,这个专访之前,父亲做了一个长达十余小时的手术,而后又改了几十页的病案分析报告,第二天来学校上课,课后还要匆匆赶回医院坐诊,这段采访就是在他课间间隙里挤出来的。而面对需要反复重拍的镜头时,他依然好脾气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而这,不过是他平日生活中的常态罢了。 他是她的父亲,也是她的师长,她的前辈。 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毕业后父亲在附属医院工作,同时在学校里从事教学工作,而阿绫未来也打算就职于本校考古系的研究所里,如果可以的话,与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教师,反哺她的母校。 「虽然这话似乎是年轻人的专利,不过我还是要说,我们活在世上,总要追求着什么,总要有什么追求,这样,才能无愧于自己,也无愧于你的一生。」 追求着自己的追求,无愧于自己的内心。 就像他一样,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这便是她的父亲,她一直尊敬的、引以为傲的人,教会她的东西。 唔,似乎他的形象太过伟光正了呢—— 自然,也是这样的人,会在几年前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在家里耐着性子对她说:「宝贝闺女,千万别学医。」 「为什么?」阿绫曾经还以为这个人会让她继承他的衣钵,毕竟她的记忆力天生奇好,不学医简直可惜。再说,他不是一直都说人要有追求,职业要给人带来成就感的嘛。 「我这么生动的案例,还不能够证明学医的悲惨下场吗?」老父亲一摊手,仰天长叹,那语气仿佛自己万劫不复一般,「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种事情世人都知道。」 「容老师,容大夫,容教授,容院长,容主任——」阿绫故意将他的称呼一个一个念出来,念到最后拉长了音,像是卖关子似的,待到将他们家厨房里的老母亲也吸引了过来,这才嬉笑着吐出了后半句,「学生没看出来,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贵院脑外看看?」 「就你会贫!」老母亲嗤笑了一句。 「今天坐诊的专家是单大夫。」外科一把刀却是能精准把握到患者的痛处,连嘴都跟柳叶刀似的,落下快准狠。说话的时候,嘴边还是平日对待患者那和善的微笑,根本让人察觉不到他的丝毫恶意——阿绫那份子在谈笑风生中坑死人的腹黑,便来源于她伟大的父亲大人。 单大夫,喜爱研究各类脑内寄生虫。对虫子的热情永远比人高,因此至今未婚。 「送我专家号都不去,告辞!」阿绫一听,立马打了个抖,仿佛被恶心到得前天晚上的饭都要呕出来了。作为一个追求自由的人,阿绫认为他人兴趣爱好自然理应得到尊重,只不过...... 这货每次盯着她的脑袋都目光不善,似乎随时想给她开个瓢,了解下里面到底有多少他的小可爱,想想就...... 呕~ 开瓢不ok,开瓢了要研究里面的虫子更不ok。 「你更损!」围观群众老母亲当即不偏不倚地也数落了句。 「谢谢夸奖。」儒雅的容大夫浅笑着微微颔首,谢过爱妻的夸奖。 人群中唯一的单身汪,逐渐柠檬化的阿绫忽然觉得牙有点酸。 「别试图岔开话题!」酸了的阿绫敲了敲桌子,小下巴微微扬了扬,「您前面的理由可不充分,别试图说服意志坚定的我。」 「那......学医易脱发、易衰老、易变丑、易发胖、易单身......这些理由足不足?」老父亲一张嘴又是诛心之言,嫌伤害力度不够还追加了句,「除了当年追到你妈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阿绫:......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哎哟喂,医学院男神追历史学院女神的故事当她不知道的是哇,非要说出来酸她,她充话费送的吧! 简直是,太过分了! 「你可真是......」依然保养得很好的当年历史学院女神如今历史学院圣母玛利亚女士,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于年轻时候的那段往事依然记忆犹新,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拧眉,语气严肃,「你该不会是跟我们学院那些小姑娘一样,为了追你爸他们院的那个程什么,所以忽然跟学医轴上了吧?」如今世道变了,女追男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她家丫头什么脾气,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是了解。她虽然成绩优秀不偏科,对她父亲的职业也非常崇拜,可压根就未曾表现出任何一星半点对医学的兴趣,反倒对她研究的历史学领域兴趣十足。如果不是为了避嫌,她都想直接把这丫头塞到她所在的学院了。 不过,如果这个一直对爱情懵懵懂懂的丫头忽然为此开窍的话...... 如果真要是这样,简直太好了! 某位老母亲的脑子飞快地运算了起来,眼睛里灼灼燃烧起希望的光。 「不行不行,程什么那小子太太太太不像话了,配不上阿绫的。」嘴边一直挂着笑的老父亲这会儿是终于儒雅不起来了,对待自己的得意门生,他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连名字都不想称呼,表情嫌恶至极,「成天沾花惹草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门婚事老父亲坚决不同意。 不像他,当年一门心思就只知道追孩儿她妈。 第七十章 星辰大海 老父亲容教授和老母亲肖女士的战争还在继续。 「你又知道了,你一半百年纪的人了,幼稚不幼稚啊!我告诉你啊,我已经忍了很久了,都是你捣乱,害得我们阿绫这么好的丫头,至今没一个人敢接近的,你说你还想搅和到什么时候啊!」在女儿的婚恋观上,老母亲与老父亲永远不能保持统一战线,「你想当一辈子搅屎棍吗?」 「当然是直到能配得上我们阿绫的人出现为止啊!」老父亲的脸皮很厚实,比城墙拐九个弯还厚实,在女儿的问题上,面对妻子他总多那么几分硬气,只听不为所动地回道,「不过,恕我直言,这世上至今还没有能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的。」这世上除爸爸之外的男人都是辣鸡。 「我看你也该去挂个号,看看你的脑子!」历史学院圣母玛利亚女士再也圣母不起来了,直接暴走为河东狮吼,「我爸当年要像你这样,我们俩早完蛋了,我看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 阿绫不太清楚,为什么学医的话题跑着跑着就变成她找对象了,还乱入了个程什么的小哥,简直莫名其妙。 「我对那个程什么不感兴趣啦!」阿绫赶紧打断两个人的异想天开,无比实在地说道,「他长得差口气,我不喜欢。」 这话一出,老母亲泄气了,老父亲放心了,世界安静了。 ——老母亲:为什么我女儿不开窍【哭唧唧o(╥﹏╥)o! ——老父亲:幸好我女儿不开窍【美滋滋(*?▽?*)! 阿绫撇了撇嘴,她实话实说嘛,这两个人都什么鬼表情。一个恨嫁,一个恨不得她不嫁,见了鬼了。 嘛,虽然她确实很想找个好看的小哥哥,但...... 当然,也不是说程什么的小哥长得真差了那么口气,老实说他颜值还是能打的,气质也是尚佳的,学习也是顶尖的,哪儿哪儿都是好的。 也就因为这个小哥哪儿哪儿都是好的,所以他忽然跑到她面前告白的时候,阿绫的第一反应不是一般小姑娘的尖叫捂脸转身暗爽,而是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病,还是你眼睛有病病”的眼神看着他。 喜欢她,他图啥啊? 是,没错,因为父亲的原因,这位父亲的得意门生和她有过几次交集,不过她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我知道他叫程什么”的地步,别的一概不知道,而这个人居然还跑过来跟她告白了。 ——那你说,他到底叫程什么! 「抱歉我不学医。」阿绫却是在发觉两个人脑回路明显不在一个层面后,当即回绝,语气像是在回复招生办一样,「也不喜欢医学,准确说是除了父亲的工作外,无感吧。」 就像对你也一样。 程什么小哥黯然销魂,背影好似中了一千零一箭。 这事儿除了两位当事人,谁都不知道,因此大家也不知道,被广泛认为医学院男神程什么口中“我喜欢的人”不过是借口的那位,其实就是阿绫。 当然,这点阿绫本人也不知道,反正耽误了人家纯情小男生感情的她,良心也不会痛。 ——一个小黑心怎么可能会有良心这种东西啦。 「再说,我就随口口胡而已啦,其实我专业早就定好了啦!自主招生的时候我就通过了考古系的面试,很抱歉一直到现在才告诉你们。」看起来乖巧,实际特别有主见的阿绫,把话题从路人甲程什么小哥身上拉了过来,而后扬起自己招牌的甜软笑意,对着两位目瞪口呆的昔日男神女神道,「来,两位亲,笑一笑啦。」 ——老父亲&老母亲:表情僵化,笑不出来。 ——以及,至今我们仍未知道阿绫认为长得差口气的那位小哥究竟叫什么。 只不过,她家二位老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宝贝囡囡会一铁锹考古到古代吧。不仅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古人——其中还包含一个她特别走狗屎运勾搭到的堪称世界文明的极品,现在还得对着别人的墓碑喊爹。 ......总觉得有些诅咒自己的老父亲啊。毕竟,容大夫还想在手术台旁再战十年二十年什么的呢。 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还好不好;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了。 是活的,还是死的。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是她呢,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她一个生活幸福美满、三观端正刚直的人,到底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靠穿越来改变的呢? 如此一想,便像是方才触及了回忆的无底洞一般,险些要收不住记忆的洪流,眼泪也隐隐收不住势,要夺眶而出。 尽管来到这里这么几个月来,阿绫一直倔强地强忍着,不想承认这份软弱,也不想屈服这份软弱,更因为她知道,如此只会让自己更加脆弱,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选择退让,不得不选择屈服。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想,多么想飞奔过去,给她最最亲爱的爸爸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想家了。 她想回家。 眼眶中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倾泻而下。 她默默地流着泪,哭司马谈,哭司马绫,也哭她自己。 似乎,就会在这静默中,将自己眼中所有的泪、心中所有的苦流干一般。 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她,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她的看不见尽头的磨难。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而后以极其温柔的力道揉了揉。 好似她从那案台里被拉出来之后,直挺挺瘫在某人身上时那样。 尽管面前发生的事情尴尬到不堪回首,痛苦到不忍回忆,但,似乎只要有人能这样安慰她,她便感觉自己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 仔细嗅一嗅,还能闻见他衣袖间漫溢出的不知名的味道,似乎是草木的气息,又似乎是药材的味道,很清新,很好闻。连带着将她呼吸间压抑着的不畅,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就好似将她从溺水昏厥的边缘,一下子拉了上来一样,然后告诉她—— 她不是一个人在流泪、在无助、在痛苦。 她至少,还有他。 “我会照顾好阿绫的。” 他清澈的声音,不轻不重回荡在耳旁,尽管还是惯来的没有起伏,却听来好似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 原来,人们以为冷冽无情的冰霜雪水,也会有如此的细腻温柔。 他不是“本王”,她也不是“太史”;他是“我”,而她则是“阿绫”。 两个身份平等的人。 他大抵,是在对这个身体的父亲司马谈说的吧。 虽然,明明可能只是一句稀疏平常的客套话,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绫却觉得,自己被这样的一句话,救赎了。 “不是客套话。”尽管她仍低着头,但是他就如一面明晃晃的明镜似的,能直直看透她的内心。 阿绫终于抬起了头去看他,略有些发红的眼眶里,是满满的诧异。 诧异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诧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百里臻看着那双粉中带泪的桃花眸,心里不由地紧了紧,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怜惜,亦或是兼而有之。 一个小姑娘,父母相继离世,又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要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存活于世,这该是何等的艰难啊。都说女儿是水做的,比起那些动不动就红眼圈抹帕子的娇小姐,她却始终笑意盈盈,气定神闲,仿佛一切运筹帷幄。自问是他,想也未能做得比她更好。 他极少见她哭,上一世是在人前安分守己,他接触得少,就没见她哭过;这一世,说来也就最近接触频繁了些,她也决不会为了凶险、苦难抱怨一下,掉一滴泪。可在神龙山的山洞里、在她父亲的墓碑前,她终是落泪了。 静悄悄的,让人听不到一丁点泪水落下来的声音。 那双眼睛,是真的好看呀。晴时是满月当空,笑时是星辰大海,泪时则是桃花带露。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眼睛,好看到,他想将她私藏,一个人独赏。可若是这样的话,她便不会笑也不会哭了,她就会像一个木偶一般毫无生气了。 那么,在她的身边,小心地看顾着她,便可以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百里臻说出了那句话。 真心实意,是认真的。 两人彼此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个倒映在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小小的影子,一个是落在水月镜花中模糊的剪影。 然后,少女丰润的嘴唇,柔软地弯出一个甜美的弧度:“谢谢。” 说着,一行清泪顺着眼角落到了勾起的唇角。 百里臻:...... 睿王殿下屈尊降贵安慰了半天是放屁吗? 女人果然是用水做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尽管高傲的睿王殿下脸上的表情总像是被设了密码一样,没人读得懂,但是,阿绫明显感觉到,当自己眼角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落下了一行的时候,这位仙人那张俊俏的小脸蛋上划过了“我不高兴”的神色。 唔,他那小小的心眼儿里,一定在想“呵,司马太史这小子枉我费劲口舌费力讨好这么半天,居然连个面子都不给!他不给面子,我的面子往哪儿搁,百里家的面子往哪儿搁,大汉的面子往哪儿搁!”之类莫名其妙的事情。 哪个幼儿园走失的小朋友,赶紧领回去啦! “不好意思流鼻涕了。”阿绫吸了吸鼻子,甜到心坎儿的微笑立马变成了特大号的傻笑。 百里臻:......我信你的鬼哦! 你当我是傻子吗,谁家鼻涕从眼角里流出来的,有本事你流一流。 “你谢谁?”无从发泄的睿王殿下开始胡乱挑刺。 阿绫自然不是傻子,她不用眼看都感受到了百里臻的鄙夷。偏偏,成了人家的情,她总不好欠着不还吧,谁让这是她“特别走狗屎运勾搭到的堪称世界文明的极品”呢,炸了毛还得她好好安抚顺毛才是。 “谢谢......”小姑娘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角和脸颊,而后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臻臻~” “谢谢......” 百里臻看着面前小姑娘那过分聪慧的大眼睛在机灵地乱转的时候,就知道,她大抵是打定主意要糊弄他的。 稍微摸摸头对她软和一点,这个小姑娘就开始往他头顶上跳了。这要是再委曲求全下去,她还不得在自己面前横着走啊。这小丫头惯会顺杆往上爬,那到那个时候,睿王殿下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啊! 正有些炸毛的睿王殿下心中冷哼了一声,表示有节操有信念的自己坚决不上当,不惯她的坏毛病。 而后...... 他便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以奇妙的叠音的形式,出现在他的耳旁,如蜜糖一般,听到耳朵里便甜到心坎儿上。 “......臻臻~” 睿王殿下眼前,仿佛一下子大幕拉开,霍然抬头之间,便看到了天幕间银河璀璨,满天的小星星在对他一闪一闪亮晶晶。 ——某人:可爱到昏厥,啊我死了!!!! ——↑不您冷静一下!!!! 更可怕的是,这小丫头明显不知道她这样子的杀伤力着实巨大,连他这样心性坚定的人都扛不住。 睿王殿下微微晃了晃自己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告诉自己这是在司马谈的衣冠冢前,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是哦,您还知道在人家爹的碑前,惦记着人家闺女的这些事情,是极不道德的呀。 而阿绫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她看着百里臻微微摇头的模样,心里一凉。 这......这个人是,安抚不好了? 不要哇,炸毛容易顺毛难,这周围就他俩是活的会喘气儿的,其余跟着她的春杏秋桃和百里臻的侍卫都远远站着。 不敢想象,如果百里臻要是一生气把她也塞进这里面...... 一瞬之间,阿绫的脑洞疯狂运作起来,生生脑补出了好几种自己不同的死法。 而早已被她在无意之间顺了毛的“特别走狗屎运勾搭到的堪称世界文明的极品”殿下,则有些尴尬地轻轻虚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而后应了声,算作认可她的说法:“嗯。” 第七十一章 你好看呗 嗯。 ......嗯? 这......什么意思?明明刚刚还摇头呢,怎么,这是还挺认可她这么称呼他的意思? 偷偷看了眼百里臻微扬下巴虽然没表情但不管怎么看似乎都透露着些的小骄傲,惊讶的阿绫意外地发现自己似乎戳中了睿王殿下的什么点。 本是起了些顽劣的心思,想对付有些傲娇的他,却不曾想,居然歪打正着? 这么一想,上次她随口胡诌对他的称呼时,他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反对,就转移了话题。 诶嘿,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殿下呢! 阿绫的眼神划过精光,唇边那傻傻的笑也看上去精明了几分。 百里臻心性敏感,立马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便板着脸如同老父亲一般训斥说:“脸都没擦干净。”就开始在她面前显摆了,谁给她的胆子。 阿绫:...... 一言不合又开嫌弃了,朋友还做吗亲? 还有当着人家爹的面儿摆老父亲的谱,您觉得这样合适吗睿王殿下? 阿绫像是故意撒气一般,当着百里臻的面,用力地狠狠在脸上反复擦了了又擦,她擦得是那样认真,就仿佛不是她自己的脸一样,直到脸颊都因为反复的摩擦而有些泛红了,依然没停下来,好似特别想向他证明什么似的。 就这样,她的衣袖擦着擦着,起先越来越快,而后仿佛终于觉察到了疼痛一般,速度逐渐放缓了下来,直至最后,手倏地不受控制地落到了身体旁。 似乎,就这么不再想着刚才难受到窒息的悲伤了。 似乎,就这么将现在无法到达的地方,忘记了。 在他看似没有感情实则洞彻人心的话语里。 不再悲伤,不再绝望。 因为,身处此处,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去悲伤,让她去绝望啊! 不能退,要前进,要跑起来! 如同拨云见雾一般,亮了。 眼见眼前的人儿眸中雾霭最终散去,一时间恍若太阳初升一般明亮,百里臻满意地微收下颌,而后,转过身去,往旁边走了走,不打扰人家父女难得独处的时光。 桃花带露虽美得让人揪心,但他果然还是喜欢星辰大海。 是他的,小太阳啊。 ——......虽然很浪漫,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阿绫在心中悄悄再次谢过某人初看之下完全看不透的好意,而后朝远处的春杏秋桃招了招手,带两个丫鬟小步快走到身旁后,从她们二人手上接过花和香奉上,又给司马谈的衣冠冢郑重地磕了个头。 「我,也会带着您女儿的身体,好好活下去的。 谢谢您,祝您与母亲在那个世界过得快乐,也希望我远方的父母安好。」 跪在地上的直起上半身,认真地用眼睛再次描摹了一遍司马谈的名字之后,又一次双手扶起,给他磕了个头,而后才起身站好。 “你们有什么想对父亲说的话,便在这儿说吧。我先随殿下去见昶王与王妃,回来再来找你们。” 阿绫起身后,便朝一旁规规矩矩站着的春杏和秋桃交代道。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们二人便是由司马谈选出来的陪在前身身边的。对春杏和秋桃而言,司马谈于她们,有着知遇之恩,因而她们俩自然而然的,也对他有着无比的崇敬之情。由此可见,她的这位父亲眼光果然独具,为她选来的人,用时间证明,是可靠的。 有着这么两位知根知底还实诚靠谱的姑娘,对阿绫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正因为有她们,她在这个世界,至少不用孤立无援。这点上来说,她俩如小强一般靠谱的皮实劲儿她还是很欣赏的。 当然,要是能自带女红技能点就更好了,阿绫在心中默默补充了句。毕竟她对这种事情也是一窍不通,身边还没得互补的丫鬟,就很头痛。谁让是她那位便宜爹选出来的人,生活过得都跟汉子一样,别样地粗糙。就这二位粗犷的架势,扮了男装之后,说她俩是女人,也没人相信。 嘛,不过一切都紧着先能安身立命再说咯,连活都活不下来的人,说什么美衣华服。 二人果然激动地谢过阿绫,而后朝司马谈的衣冠冢“嘭”得一声,郑重地跪了下来,听得阿绫不由地膝盖一痛。 阿绫也不限制她们的时间,放任她们俩在墓碑前“自由活动”。毕竟真要算起来,她们俩应当比她这个女儿心要诚得多,所以,瞧她们俩这五体投地的姿势,听膝盖磕在青石板砖上清脆的声音,就知道她们磕头的分量也比她的重上许多。 人家是一颗红心诚心诚意,她方才那几下就是唬人的假把式,虚得不行不行的。 撇去春杏秋桃,阿绫便朝背过身去站在一旁的百里臻走去。 因为天冷,进入北境之后,百里臻在外便裹得严严实实的。尽管此时他最外面披着一条白色狐裘,不过仍能从背后看出他身形清瘦颀长。真不知道,他明明身体不怎么好,是怎么熬过这并不舒坦的一路的。 他的眼睛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眸中沉静无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哭过了,眼睛自带了什么“泪光滤镜”,阿绫觉得面对着雪山的百里臻,无论什么角度看都白得发光。 看着这个男人的脸,阿绫才算是真正领教到什么才是“360度无死角美颜”。无论他是低着头还是仰着头,侧着头还是背过头,那个角度看过去,他都美得像一幅画一样。 不,画又怎么能还原出他的神韵。事实上,即便是用上现代最好的摄像机,将这一段记录下来,也依然无法如她一般,身临其境地感受这种“雪山之畔有美人兮望远方”的感觉。 眼前仅是黑白二色,粗细线条深深浅浅地勾勒,却是这世间最动人的画面。 一如,他们的初见。 她本以为,她与这样的人,这辈子下一辈子无论哪一辈子,永远都会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一个观赏与被观赏的距离,一个他俯瞰众生而她则是被他俯瞰的万千云泥之间的一点的距离,一个天生就不该是一类人的距离。 或许,能与他相遇,能与他产生交集,便已是足够让人诧异的事情了。至少在现代,她就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和这样的人遇上过。 当然,唯一和这个时代的人有什么区别的地方,就在于她对他们的殿下是抱有平等欣赏的态度,哪怕仰望着他,在她心中,他们一样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是的,他们只不过不是一类人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而,当如今忽得惊醒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安全距离的界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前逼近了一点,又逼近了一点。 她忽得惊觉,那么,他呢? 不过几步的距离,阿绫却觉得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到。想靠近,却又怕靠近之后破坏了什么。 以至于直到他动了动肩膀,阿绫才仿佛被当场捉住一般,条件反射地开了口,轻声道了句:“我好了。” 男人微微侧过头来,目光上下左右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他的双眼就像是敏锐的监控探头似的,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让人一时有些吃不消。 “......那个,殿......”一个“下”字还没出口,便是被他接下来突如其来的话堵了回去。 “在看什么?”他问道,没头没尾的。 “......什么?”分明是你在看看看吧。 “方才在看什么?”他又一遍问道,这次指代明确了些,可依然让人摸不透他问出这句话的意图。 哦,是问她刚刚看什么啊。 当然是在看你啦,因为你美呗。 ......这种大实话,她又不能说。 说了她就算没事儿也得有事儿了,毕竟男人都不愿意别人过于重视自己的容貌的。 可她又不能扯谎说什么看山看雪看树看天看云之类的话,一眼就会被百里臻这个鬼精的家伙看穿,毕竟,这个家伙还是非常在意她有没有撒谎的,骗他,那滋味太酸爽了。 “在看殿下。” 想了想,阿绫还是老实说了。 “在看殿下看什么。” 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免得某人问她在看什么。 “那你觉得你看出来了吗?” 尽管阿绫“补丁”打得及时,却还是没有防住某人角度刁钻的问题。 “......呃。” 当然没看出来啦,因为后面几乎全程都沉迷在你的美颜盛世下了呀,这样说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眼见她的窘迫,百里臻便不再继续紧逼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淡淡道了句道,“走吧。”随后,率先一步抬步向前走去。 “是。”阿绫忙应了句,如释重负舒了口气,随即快步跟上。 二人一道,朝着最南面,也是整个陵园最深处的昶王与昶王妃的衣冠冢走去。昶王与昶王妃在北境生前贴身而贵重的物什都合葬在一起,就像是在京中的皇陵里一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汉书》载:昶王与王妃感情甚笃,府中无姬妾,为当世之异闻。 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皇权至上的时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简直就是镜中月水中花梦里的传说,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执掌生杀大权,领兵数十万的王爷。 这样的爱情,实在是太美好、太难得了,也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似乎并不真实。 就像是虚幻的泡影一样。 阳光下五光十色分外美丽,可是稍微一碰,便支离破碎不见踪影了。 联想到昶王与昶王妃共同在北境大营的陵园中有个衣冠冢,阿绫心头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便又上来了。 彼时来的路上,她便在想这个问题了。如今这趟前来,虽是专程为了祭拜司马谈,但作为这陵园中身份最高的二位,来了不给他二人打个招呼,绝对是说不过去的。 如此,刚好合了阿绫的意,她正想去了解一下这位昶王妃呢,看看一切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却是真有什么不可与外人说的秘密。 “昶王与王妃关系真的很好吗?”阿绫轻声说道,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百里臻求证。 “你不信?”百里臻似乎对阿绫忽得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有些讶异。 几百年间,这对夫妻的故事深入人心,已然大汉排名第一的模范夫妻了。自然,没人提出异议,昶王的地位和行事作风放在那里,谁也不会怀疑他的私生活有什么问题;也没人会跟他们俩的地位争,不为别的,毕竟,没哪个男人能做得到昶王这样后院干净的。若是为了这个虚名苦了自己,那还是算了,让这顶模范夫妻的帽子,永远在这对夫妻头上闪闪发光吧。 然而,对史书倒背如流的司马太史,却对不容置疑的真相,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她这是,不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吗? “也不是不信,不仅如此,我还认为做到昶王和昶王妃这般,如此并非什么难事。当然,这是建立在社会发展到某种阶段的情况下。当时代真的步入了那样一个阶段的时候,夫妻将双方势均力敌,一夫一妻自然也会成为常态。”这是时代演进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且这种必然结果已由她所来的世界证明了可实现性。 嘛,不过这种话被这个时代的人听了去,肯定会把她当疯子,不仅如此,同时还会给她扣一顶“祸乱体制、破坏规矩、不敬祖宗”的超级无敌大帽子。 当然,这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正常人”的反应。相较而言,从以往的接触来看,位于封建统治者之巅的睿王殿下,看上去却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阿绫用“大逆不道”、“挑战权威”的言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百里臻对此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这样一天到来的时候,女子将不再依靠男子生活?”不愧是她亲手考古出来的异于常人的“极品”,百里臻的重点超乎阿绫意外的,抓得非常奇妙,“于是,当那样的时代来临的时候,女子们如男子们一样,入仕或者劳作,于是,整个社会会因为劳动者增加,以超乎于以前的速度发展。” 第七十二章 内有猫腻 “你的意思,是这样一天到来的时候,女子将不再依靠男子生活?于是,当那样的时代来临的时候,女子们如男子们一样,入仕或者劳作,于是,整个社会会因为劳动者增加,以超乎于以前的速度发展。”百里臻顺着阿绫的说法推测道,虽然这样的社会从未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是,似乎也...... 并非没有可能。 阿绫:妙啊!请问您也是现代来的吗? 这脑回路简直出了奇了!她就随口一说,这个人已经直接开始计算女性工作促进社会繁荣发展的益处了!这样的图景,对于她一个来自现代来说的人,轻而易举便能想象得到,但对于土生土长的古代土着来说,解放妇女运动可是要颠覆三观的认知的。 这是什么样的脑子!不愧是被培养来继承大统的人才。 “可行吗?”百里臻却是非常认真地反问道。与阿绫脑子里的想法一样,百里臻正在惊叹于她神奇的想法。 他不住地感叹,那个不大的小脑瓜里,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又一本正经的东西。 “说得虽然容易,做起来可难于上青天。就比如最大的前提是,要先意识到位,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必须清醒认识到女性自身价值,才能继续深挖真正能创造的价值。除去身体上先天的差距之外,男性与女性的本质是没有区别的,然而两者之间现在却横亘着看似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主要还是因为你现阶段将一切资源都优先分配给了男性,以至于女性长期处在被附属的地位。让若女性也被均等地分配到同样的资源,并委以同样的信任的话,其结果,并不一定会比男性差,甚至可能会更加好。这个观念的扭转,是一切的根本,当社会整体认识和形式,也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均为达到某个契合的时刻时,那么这一切美好的愿望,也都不过是空想。” 阿绫说起这个话题来,就难免有些控制不住了,她的心中,尽是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产生的憋屈。尽管她知道,拿现代的那经过数百年社会革命而自然演进出来的观念和认识,来放到这个仍然处于封建帝制的社会来,显然是不客观的。 最可怕的是,长期处于底层的人们,因为麻木了而变得逆来顺受,放弃抗争,仿佛一切,理所应当。尽管,在如今的社会模式下和男女天生的生理与心理差异下,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办法完全避免。可是,她仍是无法忍受那看似好像理所应当的性别歧视和等级差别。 哀其不幸,却又,怒其不争。 所以,可以说,意识到位非常重要,实际上即使进步如现代的社会,仍有很多认识是不达标的。 “嗯。”百里臻似乎兀自沉浸到他的“治国理政新思路”里去了,完全将原来的话题忘到了天边。 阿绫自己其实也忘得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时,迷之沉默了一会儿的百里臻忽然反问道:“所以,你这不是相信了吗?” ——分明是您相信了吧! 阿绫朝他眨了眨眼睛,或者说,朝他翻了个白眼,并表示不愿意理他。 可是,一直被他的目光追着,阿绫又不能完全躲过去,于是,她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信人类中的大多数终会达到那么一天,但,不是现在。当然,这并不是我判断昶王与王妃感情的依据——我只想说,这种感情模式有一天会普及。” 她这话说得有些绕,事实上她就是想把百里臻绕进去,晕在里面。绕了一番之后,她再次回归正题:“说回到昶王与昶王妃身上,我之所以怀疑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太好了。” 痴情的帝王将相古往今来皆有,不仅存在于小说yy里,也活在曾经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从一而终的感情或许会惊为天人流传千古,但阿绫无论如何也绝对不相信,哪个的故事,能留传成昶王和昶王妃这样,一册两册七八十来册正史野史翻来覆去传颂的。 越是这样,阿绫便越是怀疑,这其中有猫腻。 阿绫说出自己存疑的原因,证明对昶王和昶王妃之间“感情甚笃”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百里臻对于她提出的,这么一个与世人认知完全相反的理由,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不过随即,他便了然。 这种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是言之凿凿的东西,在她的眼里,反而成为了起疑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有些好笑,然而细品,便又觉得有些讽刺了。 毕竟,本朝文人墨客吃瓜群众就算是再闲得没事儿干,也不至于茶余饭后有事儿没事儿的消遣一下这两位已经离世多年、都快成神话的皇亲国戚。不管怎么说,虽然隔了好多辈了,这两位也算是当今圣上祖上的先辈,哪能是让普通老百姓随便在街头巷尾茶馆酒楼评头论足的。这显然,是上面授了意的,或者说是默许的。 更何况,如今都过了几百年了,昶王与昶王妃之间的爱情故事流传出的版本众多,纵观全文,却出人意料地没说过一个字不好的。 昶王与昶王妃的关系好是好,就是这异口同声的好,看起来就像是在现代的时候,明星们粉丝们经纪公司们雇水军刷屏买热搜的套路一样,还一刷刷了几百年霸屏霸了几百年,好得跟假的似的。深谙现代炒作手段的阿绫,对此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越是这样,阿绫便越是怀疑,这其中定有猫腻。 正因为有什么问题,才会急于去粉饰太平。正因为有什么问题,才选择让所有人异口同声。 人们常说,万马齐喑的寂静可怕。是,万马齐喑确实可怕,可比万马齐喑更加可怕的,却是异口同声。当面前的所有人都齐齐说出一个论调,仿佛被洗了脑魔怔了一般,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这绝不是正常的。 当然,也不排除这二人是真的好到极致羽化登仙的程度。只不过,根据概率来算,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小得可怜了。在这样的时代,能碰到好男人是不容易的,若是能碰到个如此极品的,真要说昶王妃撞了大运了。 如若真是如此,阿绫决定要爽快地承认自己是小肚鸡肠小心眼儿,以现身说法的形式证明,随便地毫无根据地,以一个柠檬精的心态怀疑人家坚若磐石的感情,是没有公德的。并且,她还打算亲自跟百里臻说,求他把他屁股底下那个暖热的“大汉第一小心眼儿”的位置让给她。 ——百里臻:??? 百里臻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阿绫塞在了“大汉第一小心眼儿”这么个极其emmmmmmmmmm的位置上。不对,他压根就不认为,心胸宽广如天如海的自己,会被某个脑子里整天想东想西想气死他的小丫头,认为成是个心眼儿比芝麻尖儿还小的小人。 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对睿王殿下人格的侮辱! 如若阿绫非常嘴贱地告诉他的话,身体娇弱如名品鲜花的睿王殿下,可能会气得发抖,颤着手指着阿绫,拼尽最后一口气对他的侍卫们说一句“太史想害本王”,而后便两眼一翻身体一瘫不省人事。 若真如此,她就真倒大霉了,别的不说,单是睿王殿下身边的亲卫的追杀,就够她一辈子受的了。更何况,气死了百里王朝所剩无几的继承人,这个国家就真的该离灭亡不远了。 不过,阿绫相信爱笑的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如果她的直觉和判断没错的话,事情根本不会进行到这么一步。 ——这是“爱笑的xx”被侮辱最严重的一次! 百里臻在阿绫说出这样的猜测后,便顿住本就不太快的脚步。这会儿他定定地看着阿绫,就在阿绫心想自己改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百里臻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为何无论正史野史,无人不说昶王与昶王妃好?” 为何? 当真是因为昶王夫妇很会做人?可能有部分原因,但这绝不是全部的真相。要知道,昶王就算是再权势滔天,也作不了皇帝的主,毕竟,能左右得了言官们的,也就只有皇帝了。 那么,那位昶王的皇兄,开国皇帝又是为了什么?当真因为自己这兄弟是个好人,极好的人,千百年难遇的好人,就善心大发地在所有书里为他留一笔,让他看起来比自己活得还像是神话,还像是传奇? 真若是因为这,那开国的皇帝脑子怕不是有病哦!他能开出一个至今仍流传下去的百里王朝,当真是件极其走运的事情了。 是人都知道,为帝者多心思缜密,哪怕胸怀宽广之人也不例外,甚至还有些十分多疑猜忌,因一两句谗言而杀妻灭子的,在历史上还不少见。昶王作为开国皇帝的亲兄弟,在打江山之初,便是他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因连战连胜早已是在军中和百姓心中有着很高的威望。身居朝堂之上的帝王,难道就不怕自己年轻有为的兄弟功高震主吗? 倘若熟知历史的人,这会儿马上就会想起无数鲜活生动的案例了,这些案例里,要么是真“震”了主了最终谋朝篡位改天换地,要么就是因为被猜忌防备而最终无辜丢了性命的。惨死的就不说了,即便是真“震”成功的,也因为自己这番篡位的经历而终生不踏实,如防贼一般放着自己手下,生怕有哪天自己也重蹈覆辙被捅菊花。 啊,是说被篡位,这就叫做贼心虚,做一天贼心虚一生。 这其中,唯独自请回家或者贬谪流放一类,还算是下场比较好的了。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是活着的吧。 那么,功很高的昶王,为什么却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开国皇帝既没有收了他的兵权,又没有对他冷处理,不仅如此,甚至还任他留下好名声。 这简直是不合情理嘛,除非,当初那位皇帝心里还留着个小九九,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作响。 阿绫眼睛眨了眨,便揣测到了百里臻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要她来解释这种情况。 或者说,提示她从这种角度来思考。 “这自然是太祖皇帝有容人雅量了。”阿绫说着,对天拱了拱手。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讨论的人,是百里臻几百年前的老祖宗,当着人家的面儿,总归要尊重尊重人家老祖宗不是。 “说重点。”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打哈哈的,她素来聪慧,自己讲至此了,她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显然,某人自己并没有尊重自己老祖宗的自觉。 “啊......啊哈......重点......重点啊......”阿绫讪笑了一下,而后蓦地一凛形容,像是终于玩闹够了一般,认真道,“重点就是,昶王与昶王妃没有儿子。” 阿绫记得,史书上载,昶王与王妃仅有一女,为敏郡主。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代人说是没有孩子,而古人对于“无后”一词,是保有解释权的,而他们的解释权则是,只要没有男嗣便是无后,至于女儿生了是十个还是一百个,都没有什么用处。 没有生儿子的男人是不孝的,没有生儿子的女人是没用的。 拿“不孝”和“无用”两个字压下去,没哪个男人和女人是受得了的,多情深的伉俪,都抵不过三大姑七大婆那张絮絮叨叨无比烦人胡搅蛮缠却又极度“政治正确”的嘴。 当然,昶王妃的地位,在当年昶王低三下四用尽一切办法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更何况昶王妃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堪称当世女子的楷模,这个王妃之位岂能用一个子嗣撼动得了的。再说,即便是皇宫里,皇后不育而抚养妃嫔的孩子这种例子简直比比皆是。 王妃不能动,那便给昶王身边塞女人啊。即使当年昶王只松口娶王妃,也没料想到如今没有后继之人的惨淡之景吧。 第七十三章 兔兔幻灭 不少心思活络的朝臣们想了又想,觉得,想必一个“孝”字压下去,即便是天生与众不同的昶王也不敢说什么。讲不定昶王老早就懂了这个心思,只不过当年因为娶王妃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太大,这会儿拉不下脸来说,生怕讨个人嫌来,还毁坏自己“光辉好男人”的形象。 朝臣们觉得,他们这是为昶王搬了个台阶啊,讲不定,昶王还在心底感谢他们呢。 谁知道,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人家昶王还真不同意了。女儿怎么了,女儿也是宝啊,一个就是贴心小棉袄,而且女儿也堂堂正正地姓百里啊。 这件事在当时是有着极大争议的,并且一度从饭堂、厅堂吵到了朝堂上。本是昶王府内的私事,最后却变成了不同党派群臣舌战的焦点。大家似乎都像是吃饱了没事干一样,想在昶王府的后院里插上一脚。 就在舌战到最激烈的时候,昶王的倔脾气终于是秉持不住了,他咬死这辈子坚持只娶王妃一人,决不纳妾,不然就立刻去死。 众朝臣:????? 为了个女人,堂堂亲王竟然去死?而且这还是大家求着他去娶,而且这个男人还是领兵数十万打跑北翟蛮子的战王?他疯了吗! 他,大概,也许,可能,是疯了...... 一时间,朝臣们被这说法吓得闭了嘴,毕竟,总不能真让人家堂堂亲王去死吧,谁有这个胆子呢。就算是皇帝,也没道理明目张胆地逼死自己这个毫无错处的兄弟。 既如此,那不如,折中一个...... 朝臣们又将期待的眼神,投到了皇帝身上。长兄如父,又兼之君臣有别,昶王就算再牛叉再倔强,又能不听如君如父的皇帝兄长的吗? 还真是牛叉又倔强!昶王就像是未卜先知知道,皇帝想为他寻个宗室中的子嗣过继的折中想法,便索性自己提了出来并坚决拒绝,那架势,倘若皇帝再提他也准备原地去世。 皇帝拗不过她,又不可能为了纳妾真和自己的兄弟闹掰。更何况,这种情况,其实他也乐见其成的,对他而言威胁也小了很多,于是便闭了嘴,也暗示朝臣们以后不可再提此事。 在没有人敢过问此事了,是以,昶王府一代之后,便再没有香火过继了。 这件事闹得厉害之极,当年京中活着的人都知道,绝无有人从中弄虚作假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很多人对昶王和王妃的感情是当真深信不疑的,同时也自叹不如。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两情相悦虽不容易,却也可以做到,但能容忍无后,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这是真的需要勇气的,抵抗世俗、离经叛道的勇气,需要一颗强大无比的心脏。 男人慨叹,女人羡慕,有兴许,大家都有点嫉妒,嫉妒他们这两个人,居然连世俗都牵绊不住。 至于那敏郡主的人生,譬如后来是嫁到哪里去了,又诞下了男孩还是女孩,就没有人关注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昶王府的门楣光耀,便也不过到敏郡主为止了。只不过因为昶王和昶王妃名声太盛,所以如今还会被提起,若是一般人,早就没有影信了。 所谓后继无人,便是如此。哪怕还有所谓的血脉,因为不被获得正统的承认,没有传承,自然而然,便被淡忘在了历史长河的风中,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久而久之,就飞得看不见影子了。 也正是因为开国皇帝深谙这点,再加上他了解昶王确实对王妃真心不假,不是做戏,所以才能对他格外宽容。甚至还能以此,成就自己大度的好名声,双赢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阿绫心想,皇帝果然是个老狐狸,算盘打得精,上辈子怕不是个算盘精。 百里臻略略挑了挑眉,对阿绫的回答不置可否,只缓缓道:“既然你能想至如此,那么,本王便与你再说一事,是关于敏郡主的。” 敏郡主的?那个正史野史都没留下什么身影,和她爹娘形成鲜明反差的敏郡主。 ......果然,这点也足够怪异的。 既然敏郡主是昶王与王妃的掌上明珠,那为何这个女子寂寂无名。这不科学。 百里臻看阿绫被他的话吊起了兴趣,便继续说道:“昶王妃曾在怀孕期间因为北翟作乱奔波于战事身受重伤,不仅腹中的世子未能保住,而且也无法再孕育子嗣。那之后一年半,才是敏郡主出世。” 阿绫一愣。 ......啊?她......是不是...... 她直觉自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没错,大家知道的版本是昶王妃是诞下敏郡主之后再未有子嗣,可是,大家不知道的真相是,在敏郡主出生之前,昶王妃便已不能再生育了。 这种事情,昶王是脑子抽了才会让别人知道,因为如果被别人晓得,他便要背负无数的压力了。 同样的,既然如此,敏郡主自然就不是昶王妃的女儿了。 如此说来,敏郡主是同族过继的孩子,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亦或者是...... 想到某种可能的阿绫呼吸停了一拍。 假如真是这样,那可就不能让人相信爱情了。毕竟前面二人情比金坚呢,阿绫觉得就算有虚假情况,也不至于是原则性问题,没想到可能就要呵呵哒了。 阿绫眼睛一转,求助一般地朝百里臻看了看。 她无意识地鼓了鼓脸颊,黑色的瞳仁像是透亮的黑玻璃珠一般,好奇的小模样显得特别可爱。 百里臻就觉得,仿佛有个小爪子,在他的心坎儿上挠来挠去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敏郡主是昶王的女儿。”百里臻及时地解答阿绫的疑惑。 bingo! 果然是呵呵哒的爱情故事。 什么宠妻狂魔,都是假的,分明就是个无耻渣男。 这么说来的话,昶王和昶王妃之间果然有一个喜闻乐见的第三者,并且当世的史官还当集体失明一般,将这段历史全部粉饰了过去,就仿佛这个喜闻乐见的第三者,以及标榜爱妻却最终背叛妻子的昶王根本不存在一样。 百里臻本想她知道了真相,多少会虚席一番,不管怎么说,她本质上,到底还是个姑娘,心底里应该是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的。 可谁知,这小祖宗竟然兴奋了起来!就好像是捉奸成双了似的。 阿绫:一脸兴奋.gif! 看着阿绫眼睛里灼灼的光,百里臻默了。 这小丫头,怎么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人家家庭不幸,她怎么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似的。 看着她这样,百里臻都不想给她继续讲下去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 阿绫不晓得他的心思,还当是百里臻懒得去说这种琐碎的家庭狗血爱情伦理剧。毕竟,睿王殿下是谁,那可是雪山顶上的白莲花,不胜寒风的娇羞,绝不自堕凡尘的。生怕多说一句,就污了他的嘴。 但是,她不是啊! 阿绫也不理会百里臻有些怪异的眼神,直接兴冲冲地猜测道:“那么容我猜测一下中间发生的剧情吧!您且听着——那么这就要说到昶王妃受伤之后,无法再孕育子嗣上了,因为孩子的问题,昶王与王妃起了争执,两个人感情瞬间冷却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这个时候,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作死的女人,揪准时机,扮作和王妃很像的样子来勾引昶王,昶王胸中郁闷酒红乱性还偏偏一发得中,事后发现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怀孕了,于是没有子嗣的王妃力保她生下了孩子。而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昶王,却将这个女人和孩子视为人生中的污点,女人生下孩子后,便被昶王秘密处死,而孩子他也很不待见,只不过迫于王妃对孩子的喜爱,为了讨好王妃,便请求太祖册封孩子为郡主。而后大半辈子,昶王与王妃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为弥补王妃,他便将一切抹去,死后与王妃合葬。所以,我们现在听到的这么多版本,都是昶王篡改的,不知道我猜对了几分。”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嘛。 百里臻:...... 槽点太多简直无处下口! 首先,这丫头怎么就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家长里短这么感兴趣,甚至虽然原因不太对,但过程竟然意外地逼近现实。如果不是确信她是活在当下的,百里臻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百余年前见证一切真相的什么怪物了。 其次,她这小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还像是有奖竞猜一样兴冲冲地看着他,是对他寄予了什么样的希望吗?告诉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做梦,做梦啊! 还有,什么酒后乱性,什么一发得中,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事情,她不会害羞吗?她又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一个未嫁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的心都塞了。 明明是在说昶王和昶王妃的事情,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是他。 ——所以为什么你会因为这种事情受到伤害,睿王殿下? ——↑是心底的小兔兔幻灭的感觉? 阿绫丝毫不理解自己对面的男人心底的纠结,不仅如此,她还努力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殿下,我说得可对了多少?” 瞧这没心没肺的。 “......”百里臻冷哼了一声,终于是有些气不过地说道,“你倒是对这种事情格外上心。” “啊......”阿绫这会儿终于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她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子变明白对方是在计较什么,无非就是他那位皇姐嘛,“您放心,我无论如何不会做出昶王这种事情的。倒不如说,我是引以为戒去其糟粕,以更好地照顾公主殿下。” 阿绫脑子空荡了这么多天,终于记得自己还是贞阳公主的驸马了。 “哦,对了,我这段时间也有按时定期给公主殿下去信。您放心,我的心中只有公主殿下一人!”阿绫挺着自己小胸脯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成为渣男。 百里臻:...... 呵呵。 百里臻再次肯定,阿绫这丫头,天生就是来气他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重活这一世,尽早清除掉百里超对父皇与他的威胁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 为了受阿绫的气。 他脑子有毛病啊! 没事干吃饱了撑吗,没事儿专门寻个丫头来气自己,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还是对社会厌恶到了一定程度,想尽早离世呢? 也得亏是他这病弱的身体只是“人设”而已,不然,早早就被这丫头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还斗什么百里超,根本不用人家斗,直接自动出局了。 看着面前这个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她一心一意只有他皇姐的小姑娘,百里臻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错,她说得都没错,这一路以来,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往京城里去的信却是一封都没落下。对于京中来的信,她也第一时间收了去仔细端详。不知道的,还真当这贞阳公主与驸马新婚小意你侬我侬呢。 瞧她那双黑亮的眼睛里也闪着认真的光,谁会作他想? 真是信了她的鬼话! 这小丫头,满嘴跑火的车,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他皇姐产生什么感情? 分明就是装傻,想要故意岔开话题,不想承认她怎么“懂得那么多”。 ——因为你家小兔兔是老司机啦【手动眼斜.jpg】~ 而他对面这位“心灵上的老司机,行为上的小兔兔”,在对上某位殿下略显烦躁的眼神时,在心中很是诚恳地自我检讨了一下,而后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话说,殿下,咱们在人家门口讨论这种事情,是不是......” 不太好啊。 阿绫又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正前方不远处立着的小碑,以这小碑为界,以南的那块区域,便是昶王与昶王妃的衣冠冢。 ......这岂止是不太好,分明是很不好啊! 那敢情,就跟你跑到人家家门口,骂人家是渣男一样。 第七十四章 不是一类 虽然渣男贱女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一来这是古代,男人玩个女人老实说在古代人的眼里根本不算是个什么事儿,特别是被玩的女人,估摸着还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人,那就不叫“玩”,而叫“临幸”、叫“施恩”;二来,这都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是谁都化成灰了,而她也非当事人有关的亲属血脉,作为一个过路的路人,她纯粹只是从好奇的角度了解这件事,没必要特意跑到人家坟头来骂。 阿绫觉得自己是有道德底线和节操的人。 可,百里臻分明不这么觉得。 瞧着她这么一副“殿下我弱弱问你一句哦”的表情,百里臻就想用手指弹弹她的脑门。 这种事情是你现在才需要去考虑的吗? 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每次都是临门一脚就缩了呢? 这个又胆大又怂包的模样,真的挺可气的。 “......怎么,你怕了?”百里臻冷哼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不屑。 难得这位仙人殿下把情绪表露得如此明显,饶是阿绫也不免有些吃惊和好奇。只不过,这个瓜吃得对象是自己,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瓜这种东西,都是别人家的好吃,至于自己的瓜,那是能吃的吗?吐了都来不及好吧。 于是,她顾了顾左右,仿佛在看什么虚无缥缈的、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似乎是假装百里臻说的那个怕了的“你”,不是她一样,自然她是看不到除了她之外的旁人的。 这样一番毫无意义的“表演”之后,她又略带好奇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反问一句:“殿下,不怕吗?” “......”戏精,这会儿还跟他在这里演,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生生能被她扯出点什么来,“本王怕什么。” 可不,他可是堂堂的睿王殿下,神仙下凡,怕什么凡人俗物。 “殿下不介意的话,那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阿绫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只是个操心他的心情、在乎他的想法的无辜小可爱,“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和殿下确认一番罢了。” 这话半是客套恭维,半是真心实意。的确,这儿是他百里家的老祖宗的衣冠冢,他不介意在门口说他老祖宗的不堪往事,她又怕什么。 总不能是怕鬼吧。 百里臻:...... 真行,绕来绕去又把锅甩他身上了,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可这事儿,百里臻是真的有口难言的。毕竟,她这胆子这么肥,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功劳”。都这会儿了,他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他自己事情都做了,还怕别人说他不是。”百里臻没得说阿绫,便把矛盾转向了他们这会儿一直在讨论的对象身上,只不过,原先面对阿绫那略感无奈的口气,这会儿已然已经变成了淡淡的讥讽,“再说,本王又没随便污蔑他。” 阿绫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她一瞧百里臻不再揪着她了,便略略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她之前究竟是因为哪句快言快语,惹毛了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不过,只要他肯高抬贵手,阿绫就自动当什么都没发生。 百里臻在不故意针对她的时候,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是条有颜有权有钱的大粗腿。就比如,现在的他,被阿绫视作重要的“昶王八卦信息情报源”。 而后,她便放开胸怀和肚皮,快乐地吃别人的瓜瓜。 ——吃几百年前都发霉到不知道怎么样的瓜瓜吗? ......哎不对等等,这位大兄弟,你的态度很有问题哦。 为啥你就如此“嘲讽”呢?怎么着也是你家的老祖宗吧,不能因为人家生活作风问题有那么点小瑕疵,你就这样怼你的老祖宗吧。 该不会是百里臻其实对于这种事情也是挺排斥的吧,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啊不对,男人是没法又当又立的,那么就是又要装深情又要玩劈腿什么的。 阿绫记得,之前跟百里臻接触,就觉得这人的思维意外地挺现代的。 “殿下觉得昶王不地道?”阿绫笑着问道,倘若不是现在自己的人设是个汉子,她大概还会用双手捧着小脸,作无知可爱状。 “他那样算地道吗?”百里臻斜睨了笑得跟朵小葵花一样的小姑娘,不晓得她怎么忽得又是这副似乎很高兴的鬼表情,“枉他一世英名,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还要去刻意粉饰太平。” 说到最后,眼神意外地冷得渗人。 阿绫看着他眼眸中一瞬间席卷而过的风雪,忽得觉得这孩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且,故事说不定特别特别的,特别。 然而再定睛一看,再不见什么风雪,连先前的讽刺都没有了,他依旧是一派平和的模样,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殿下气得,其实是昶王他明明做错了事,却非要去用一个更大的谎言蒙蔽天下人,甚至,还诓骗到了您的头上。”阿绫微微歪了歪头,猜测道,“请问,我猜得对吗?” “本王没有生气。”百里臻却是语气硬邦邦地丢出这么一句话,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真不是那种庸俗的人,有特别补充了句,“本王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阿绫:....... 哦。 行吧。 你不气就不气呗。 搞得好像谁特别在意似的。 不过,阿绫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兀自笑了笑,表扬道:“虽然寥寥数语,确实证明殿下和他不是一类人。” 百里臻却不觉得这是表演,他一副“我嫌弃”的小眼神看了阿绫一眼,冷声道:“本王为什么要和他是一类人。” “没......”阿绫摇了摇头,却是有些憋笑憋得肚子疼,脸上的肌肉也有点抽抽。她是真的遇上极品了诶,人人仰慕的痴情战王,到这位眼里怎么就跟个垃圾似的,还是那种必须得丢在“有害垃圾”一类的那种屑人。 百里臻盯着阿绫的眼神更加幽怨了,她怎么能笑成这样,她怎么能笑成这副模样! “您这样挺好的,真的。”阿绫还点了点头,特别郑重其事,“说老实话吧,男人大多数都是花花肠子,而女人却大多希望男人能守着自己一生,所以,像殿下这样能够严于律己守身如玉的人,想必会很受女孩子们喜爱。” 百里臻听了这话,眼神忽得不怨了,毛也隐隐顺了下来。 ......不过,讲道理,严于律己他懂,守身如玉什么鬼,这是形容男子的词汇吗? 还有,什么叫“想必会很受女孩子们喜爱”,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百里臻愣是没从那张鬼精灵的脸上看出她的想法。 看着百里臻眼神里红果果的怀疑,阿绫默了一下,而后朗声道:“当然,我也会以殿下为榜样,为公主守身如玉。” 百里臻:你可闭嘴吧。 多好的话都能被她给打了岔。 就在阿绫觉得,还需要向百里臻进一步证明自己对他老姐贞阳公主的赤胆忠心的时候,这位爷终于肯理她了,虽然语气依然是超越世俗的,不屑:“......要那么多女子的喜爱作什么?”有一个就好了,只要那一个就好了。 阿绫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鼓起了小巴掌。 瞧这位爷,这是多么超越世俗的思想,要不是老早确认这人就是本地土着的话,她都要当他是穿越的了。 于是,在点完头之后,阿绫便又是一脸“您说得对,您说得好,您说得呱呱叫”的表情恭维了百里臻几句,就是不给某人一句准话。 百里臻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就当她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也免得自己这么纠结下去,还总是被她莫名其妙地岔开话题。 这不,回头一瞧,话题又跑开老远了。 “方才,你说得其实猜对了大半,然而即便如此,却也因为猜错的地方是关键之处,是以几乎等于全错。” 阿绫瞧着突然开始讲回正题的睿王殿下,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方才,可不就是这人避而不答,导致她也只能绕来绕去曲线打听,不晓得这会儿是怎么想通了,又来搭理她了。 岔得有点儿远了,阿绫还要回忆一下自己方才一秃噜嘴,都说了些什么不着调儿的剧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某人现在对她的解释还是蛮有耐心的呢,你瞧,都知道不冷场了,还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 果然,是她这段时间对他的开导,让他终于想开了吗? 阿绫看着百里臻,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百里臻:我把你当媳妇,你却想当我老母???【黑人问号.jpg】 百里臻看不懂她的眼神,倒是被她腻得不自由打了个抖。这个抖绝对是划时代意义的,在睿王殿下辉煌无比的一生中,这个抖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倘若被有心人看到的话,那么未来那位将开创大汉又一盛世的帝王的这一抖,绝对会被杜撰出一本茶余饭后传唱千古的小册子,标题就是—— 《听了掉下巴的故事:辰帝昔年与“第一少年才子”太史在昶王夫妇衣冠冢前深情对视,并打了一个抖》 听了之后,大家就得慨叹这对挣脱世俗的“苦命鸳鸯”了,可惜了,世俗注定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当年辰帝还是睿王之时替贞阳公主求娶太史;可惜了,天妒英才,这位太史,这位驸马,这位汝南侯,惊才艳艳却是个短命鬼。 不过好在百里臻整个人包在狐裘披风下,这些微的抖动,根本看不出来。再加上,周围并没有这种乱七八糟不要命的好事者,所以这个小册子就地胎死腹中。 感觉......还挺可惜的。 多刺激一故事啊! ——不存在的。 “那不知......我猜错了什么?” 阿绫小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向前朝百里臻倾斜,仰着头,一脸求知宝宝的模样。 他个子实在太高了,矮萌矮萌的太史公她不得不掂起双脚,才能离那张仙得惊世骇俗的脸近一些。 她这模样也挺好玩儿的,满意的睿王殿下便也耐心了起来,细细地道:“昶王不是为了孩子和王妃疏远的,因为昶王之母,也就是本朝第一位太后,便是因为生昶王之时难产而逝的,是以,怕重蹈覆辙,他甚至对王妃后来无法生育感到放心。至于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本王从皇室内部极密的记录中,只窥探出一二来,或许当年留书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哦,这么说他还是真爱咯?”渣男又要变成真爱了吗,阿绫觉得自己可是不接受洗白的,“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能抵消他后面犯的错。” 闹了矛盾就管不住自己,就犯错做出荒唐事,这种理由在阿绫面前是不成立的。如若不是他本身意志不够坚强,在重要关头动摇了,又怎么犯出这等低级错误来。 “确实如此。”百里臻点了点头,对于阿绫与自己相似的认识感动满意,无论如何,错了便是错了,“所以他做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才会消灭一切可能留给后世的文字记录,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光明端正的君子。” “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该是这样,不该被一个所谓的小污点和小错误堙灭。”阿绫了然地挑了挑眉毛,一个自大的男人,他或许对昶王妃的爱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他打算将这个形象流传千古,连衣冠冢也定要将两人放在一起,甚至可能当时还要打着保护昶王妃的幌子,殊不知,他这种“弥补”,看起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太假了,简直比光明正大在府里养一堆妾室还要流连忘返青楼楚馆的色鬼还要荒唐。 可惜了一世英雄,处理起自己的感情债来简直就是个弱智。 “不过......”阿绫说完之后语气一转,看向百里臻,“这位昶王妃恐怕也不简单吧。” 能让昶王这样的男人如此死心塌地,这个女人一定是有她过人之处的。这样的女子能在这种事情之后,无怨无悔地留下那场意外之中诞生的孩子,她的心难道不会在看到孩子时痛吗? 第七十五章 是故意的 偏偏昶王是不遗余力想要毁掉一切他在那件事中的污点,因此这孩子定然是昶王妃力主留下的。然而,明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要么就是受虐狂,要么就是有意为之。 看到阿绫眼睛一亮,百里臻肯定她的猜测道:“她是故意的。” 竟然,真的是...... 她这么做的目的,想来,就是为了报复她的丈夫昶王了。 她或许也是个感情洁癖,又或许只是受不了昶王身体上的不忠,而她又是那么得了解她的丈夫,知道如何报复他,才可以让他伤得最重。 于是,她用自己的名义,留下了那个孩子还有她的母亲,事后,她或许会漏一手,让昶王得空处理掉那个女人,但孩子,却如同罪证一般,被留在了昶王府中,作为他们二人唯一的孩子留了下来。 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昶王一生最大的污点!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昶王,那段他想要忘记却不能忘记的过去。 可偏偏,他对这个孩子又无可奈何,这并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孩子,而是因为他的结发妻子,他最爱的女人,对他说要将这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抚养。对昶王妃心中有愧的男人,又如何不能同意她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呢?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不得不亲自向他的皇兄,为这个孩子请来了敏郡主的封号,将她作为嫡长女,作为他们俩的孩子,载入族谱。 试想,昶王每每看着敏郡主在自己面前走动,心中该是多么痛苦。而他即便粉饰太平,还不得不装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甚至必须让这个孩子以他们俩人孩子的名义,流传在他们的故事中,他又该是何等不满。 他没处说,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甚至,他还要因为发妻的不吵不闹贤惠隐忍而更加倍感自责,后悔到捶胸顿足几欲吐血。 这种报复,果然比单纯铲除这个孩子,还要来得更为爽快!而当有人能够触及到这段真正的历史时,她也只会落得一个贤淑的名声。 这位昶王妃,果然知道如何兵不血刃,伤人最深。 “得亏她还能忍得住这么多年啊,她可真是厉害啊。”末了,阿绫慨叹了一句,这女人的心脏是硅胶做的吗,弹性这么好,都不带痛的。 女人的报复心还真是可怕啊。 唔,她也是女人,如果要是她的话...... “若是你当如何?”却是不想,有人居然直接问了出来。 阿绫抬头,对上百里臻的视线:“殿下问我?” “嗯。”百里臻微微颔首,“假设一下。” 他还挺好奇的,她这个奇妙的小脑袋里,能蹦出什么想法来。 “我嘛......”阿绫略略一顿,唇边抿起一抹笑,“我自然做不到昶王妃这样啦,我最多也就是把他们俩迷晕,然后丢到火里烧了,而后找俩人假扮他们,说这对奸夫**跑了,至于跑到哪儿是死是活,我哪儿知道。” 百里臻:...... 最毒妇人心啊!你果然比昶王妃还狠一百倍! “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阿绫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只是说说罢了。” 百里臻:不不不我相信你绝对做得出来的! “再说了,我什么眼光,哪能挑到这种货色。”说到最后,阿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嘛,这么说,好像也挺对的。 反正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自动带入到自己身上的某位殿下,想得有点儿飘。 现实中的阿绫却游离在他脑洞之外,追问道:“殿下当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原因闹僵的?” 按理说,两人恩爱至此,那么多年不是做戏。而且,事后昶王也百般愧疚,有说明这不是什么原则到不可调和的问题。 “也不是完全毫无头绪,据说当年有传出昶王妃是妖女的声音出来。”百里臻解释道,“她偶尔会说出怪话,又会写奇怪的文字,并且有些证据在她受伤后昏迷不醒时被翻了出来,兴许昶王当时就动摇了一阵子吧。” 阿绫的注意力已经顾不上其他。 “......她偶尔会说出怪话,又会写奇怪的文字......” 说出怪话......写奇怪的文字...... 这位昶王妃...... 这位昶王妃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是不是...... 阿绫的心脏一下子便毫无征兆的突然跳得飞快,快得她隐隐觉得这颗心要从嗓子里窜出来。 百里臻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可是,阿绫却已顾不上他了。这会儿,她没心思和精力来应对这位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些混乱的、毫无头绪的想法,在她脑中跳跃着,叫嚣着,模糊却又清晰,让她一时间无法适从。 她隐隐觉得,这是个机会,又下意识地想要逃开,生怕自己在现实面前会失望。 一瞬之间,这种既要前进又要后退,既希望又害怕的矛盾的情感,占据了她全部的大脑,让她整个人都恍若失神一般,立在原地。 想要抓住什么...... 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 百里臻最先发现阿绫不对劲,是因为他在说完话后,没有听到阿绫对此的任何回应。这小丫头向来是个鬼机灵,从前面的表现来看,又很明显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这种情况下,她没道理是没有反应的。 百里臻微微侧过头来,便是对上阿绫一张茫然无措的脸,那双他喜欢的仿佛盛满了星辰大海的眼睛,仿佛被黑洞所吞噬了一般,竟看不到一丝一毫一星半点的光亮! “太史。” 他轻唤了一声,她未理睬。 “太史。” 他又唤了一声,声调略略提高,可显然对方像是与他处在不同的世界里一样,对他的呼喊不作出任何反应。 此时的她,就像是个精致的人偶,工笔细描的脸庞,虽美丽,却毫无生机。 不期然间,他回忆起那张倒在血泊中的,于面前一模一样的脸。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如何也唤不醒了...... 百里臻不由得有些慌,这种慌乱一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感到吃惊。 是了,他在慌什么,他为什么而慌? 他不清楚,也没时间等自己想清楚之后再动手了。在他的下意识里便知道,在自己想清楚之前,就要伸出手来,将她牢牢拉着。 不然的话,她可能又会在不经意之间,离自己而去。 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她弄丢了。 毫不犹豫的,他朝她伸出了手。 “......阿绫,阿绫......” 在一声声略有些急促的呼喊声中,阿绫终于从自己有些大胆的假设中回过神来,她略有些迷茫地朝声源看去,却是正好对上百里臻的双眸。 那双眼睛,狭长如凤,眼皮较深,眼尾上调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乌黑清澈的瞳仁,不再是往常那般,仿佛清透地容不下一物,仿佛不愿低头俯瞰芸芸众生,仿佛孤傲地只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此时此刻,他主动地自降身段,走下神坛,走下云端,低下头,而后,只看她一人。 一人,便是天地之间。 她痴痴地看着那双眼睛,还有那双眼睛里小小的自己。 真好看呀,这双眼睛真好看呀,以至于落在这双眼睛中的自己,都要好看上了几分。 这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这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事物。 美得,就好像是在梦里一样。 是吧,她是在梦里吧...... “......阿绫,阿绫,阿绫!” 是在......唤她...... 是百里臻的声音...... 阿绫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的双眼微微张大,有些愣怔地环顾了周围一圈,这才恍然间想起自己方才之间,到底胡乱地想了些什么。 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她就仿佛思维绕地球游历了一圈,而身体却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一样。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快速回归现实,却也在意识回归的同时,终于感受到了肩膀上那阵不小的力道。 她有些吃痛地抽了口气,而后目光也落在了那只给她肩膀施力的手掌上。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手骨修长手指如玉,手腕处是层层叠叠白色的衣袖,无不做工精致而形制繁复,无须再想,她便知道是谁的了。 “殿下......” 阿绫轻唤了一声,证明自己回魂了。她不知道自己刚刚一不留神开小差期间,到底怎么惹着这位殿下了,这么一会儿就落了个“铁钳制裁”。 不过,说到底,这件事儿也怪她大意了,只是因为某些相似的特征,就一瞬之间产生了这么多此起彼伏的联想,而且还是当着这个人精的面儿。如此,想要糊弄过去,都显得非常刻意了。 如今冷静下来再想,就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是显得太没经验了。兴许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呢,愣是被她自己过度联想,脑补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但...... 不可否认,她确实最在意的,还是回到那个她本应该在的世界里。 任何的一切,都比不过她回家的心迫切。 所以在第一瞬间,在想到这样的一种可能后,她下意识地就慌乱了,将自己困在自己的假想里,兀自欢喜,兀自害怕,兀自迷惘。 而恍惚不过一瞬,眼下她已经足够理智到了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地步了。 她甚至还想,这样的事情若是照这样多来个几次,兴许她的心思就皮了也说不定。 眼见阿绫似乎是活了过来,百里臻的眉眼也动了动。 眼皮微微下垂,敛去眼神中过分多的情绪,眼尾也不再上调,渐渐平缓了下来。 只不过,他的手,却还没松。 阿绫脑袋歪了歪,这回是换她来抓他开小差了吗? “殿......” 她话还没出口,便是被他顶了回来。 “你回魂了。” 他声音浅淡,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可是阿绫从他的眼睛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嘲讽。 过分了过分了,她就开个小差而已好吧,要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她啦。 更何况,这个人不是向来没什么情绪的嘛,怎么忽然嘲讽全开了,什么毛病啦! 阿绫觉得自己恍惚的时候,仿佛错过了一个世纪世界前进的脚步。 “本王还当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百里臻一字一字地说着,这话字面上听起来像是在开什么玩笑,可他的语气却在平淡中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说完后,他就松开了捏在她肩膀上的手,而后,将手抽回,手指在袖子里一点点蜷缩起来。 他从不让人近身,更不主动碰人。而在她身上,他已是不知道破了几次例了。 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百里臻想,倘若他任着这种事态发展下去的话,那么早晚有一天,她将会成为他的软肋,也将成为他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甚至于当那天来临的时候,他一定会面临着与她有关的、各种各样的,无法选择的选择题。 那时,他将更加痛苦。也或许,会对她也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本该尽早掐断这一切的...... 可是,他下不去手。 而且,他也不想否定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如若只为了报复那个人而重活一世的话,那么,他的这一次重生,该是多么得可笑啊。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甚至隐隐有一些期待与尝试,想要试着跨越过去。 跨越过去的那个对岸,有她在。 “殿下......” 阿绫不知为何,从眼前的人身上忽得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寥和落寞,他眼睑垂下,睫毛投射在脸上的两小片阴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过去了。 她隐约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荒唐,毕竟这么一个孤高而骄傲的男人身上,怎么可能...... 男人随着她轻轻的呼喊微微抬起眼皮,眸中云雾缭绕好似太虚幻境。这雾太浓,明明是飘荡在他的眼中,却渐渐漫上了她的心头,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内脏,让她不自由地心中一哽,上下呼吸也顷刻间困难了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第七十六章 信你有鬼 北境本就地广人稀,这北境的墓园更是极为宽广,加之这里又是埋葬遗骸的地方,即便是下午日头正盛之时,也给人森森的冷意。 对于常年居住在京中的人来说,这刺骨的凉意是不太能消受的,哪怕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一时半刻呆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忍忍,时间长了,也是不太行的。 “言哥。” 蹲在角落里的一个侍卫小哥不停地搓手手,他又是寒冷又是寂寞,以至于快长蘑菇了,这会儿是终于忍不住了,轻唤了他们老大一声。 差点没崩住,后面紧跟着一个“汪”声就要脱口而出。 而他们的老大——无言,则是回过头来,没好气地问了句:“干嘛?” 这小子,没瞧见他正看着关键处呢嘛! 无言和无风可不一样,他可是个热爱八卦的正常青年,尤其喜欢他家殿下的各种八卦——虽说他家殿下几乎从未给他这样的机会。 不过,自从太史大人和他家殿下(的皇姐)成婚了之后,他家殿下似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呢! 围观群众无言表示,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殿下婚了呢! 这不,今天这一路上也是,他家殿下和太史大人俩人,就没少各种奇妙的互动,比如站在路当中尬聊啦,站在山顶吹风聊啦,杵在人家坟头莫名长聊啦,等等。各种姿势的聊天方式,不禁再次证实了无言一开始就下定的猜测——他家殿下和太史大人肯定有一腿。 倘若阿绫和百里臻知道的话,大概会...... 大概,也不能怎么样吧。 与此同时,被认为有一腿的两个人—— 阿绫用上齿咬住下唇,而后微微用力,咬到自己觉得有些吃痛的程度,这才让自己清醒些。 “别说你是因为突然害怕了。” 随着男人一开口,那云山雾海便倏地一收,全然不见了踪影,那无形的手也化散在空气之中,了无痕迹。一切快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唯独她反应强烈。 阿绫仿佛死里逃生一般,用力地吸气吐气。总算把气喘匀了,她才有些狼狈地抬头看了百里臻一眼。 表情显然不算愉快,毕竟,没有那个狗子在落水窒息后还愉快的。 “才没害怕!”她方才有些狼狈,于是这厢下意识地就怼了回去。虽然在话说出后隐隐有些懊悔,不过想了想某些人就该被怼,心里便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 “骗人,方才脸白得跟纸似的。”百里臻居然没打算翻篇儿,不仅如此,还刻意顶了回去,语气有些嘲笑的意味在里面,“本王不瞎。” “我没骗人。”阿绫撅了噘嘴,心里补充了句,就算骗,也骗得都不是人。 百里臻似乎听见了她的腹诽,脸上的表情尽然是“信你有鬼”。 两人就这么无厘头的一来一去之间,便是不知不觉冲淡了之前彼此之间有些怪异的氛围。 百里臻虽然想知道她方才失神至此的原因,不过,他也了解,她素来嘴巴比蚌壳还紧,她若是不愿意说,便是拿什么东西去硬生生地撬,都不定能撬开。于是,他便打算放一放,暂时不强求。 暂——时——。 以后,他一定有法子知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既然你一副又不怕又感兴趣的样子,那便去瞧瞧。”百里臻建议道。 “好啊。”阿绫当即应道,瞧瞧就瞧瞧,她还怕了不成,可别忘了她老本行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在死了几千年的人堆里找文物的,就这几百年的,还是个衣冠冢,放在以前那可不够看的。 ......只不过啊,这话这么说就有些怪了。 他们俩方才本就是打算拜会一番这两位“地头蛇”的衣冠冢吧,怎么现在这样说起来,好像他们俩动机不纯,单纯是为了来这儿找什么似的。 有些过分了哦。 就算拆穿了这俩人并非佳人实乃怨侣,也不能这么落井下石吧。 阿绫又看向了百里臻,朝他眨了眨眼睛。 阿绫:您良心不会痛么,怎么说也是您家的老祖宗。 百里臻:那是什么东西。 阿绫:......行吧。 “不过,我还真挺好奇那所谓的奇怪的文字和话是什么的。”阿绫摸了摸脑袋,努力掩饰自己的“心思不良”,“也不知有没有留下来的,我姑且也算读过各国的书籍,不晓得能否找寻到蛛丝马迹。”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百里臻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哪能事无巨细地写下来,更何况记录这些的也不是当事人本人,“不过,这座衣冠冢里有昶王妃留下来的线索,至于在哪儿便不晓得了。” 阿绫听了眼睛一亮。 不管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都值得去看一看,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瞧她一副上了灯油的模样,百里臻索性也不多话了,直接迈开步子,道:“既如此,便进去看看吧。” “好。”阿绫赶紧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跟上前面的大长腿。 虽然这个人身娇体弱的,但脑子好使,排面够大,万一要是有危险,还能拉过来当个垫背的。 “里面没有机关。” 前面走着的大长腿垫背的忽然侧过头说了一句。 所以他不用给她垫背。 阿绫:......呃。 这人是属蛔虫的吗? 跟着百里臻往前走,走着走着,她才想起来,这是座衣冠冢,还是一座矗立在军营陵园里的衣冠冢。 她都脑补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衣冠冢与普通的衣冠冢并无多大差别,整体由打磨得精巧光滑的石块堆砌而成,所有石块都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仿佛天生就是这般形状一样。 只不过,由于几百年的风雨和空气的侵蚀,石块表面早已不如建造当初那般,反而是凹凸不平粗糙无无比。特别是面朝北面的那一面,因为北地长年多北风,风终年自北向南而吹,是以北面风化得更为厉害。 阿绫顺时针绕着这衣冠冢转了一圈,愣是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她不死心,又从逆时针的方向绕着衣冠冢转了一圈,这次依然毫无所获。 阿绫总觉得她大约是被百里臻这个大**子给骗了。 莫不是这家伙想看她出糗,所以编排了一堆瞎话? “可发现什么了?”百里臻看她像头驴绕着石磨转一样,反复转了两圈,再看她一直紧锁着眉头,就猜测她约莫是什么都没发现。 谁曾想,他话音刚落,便换来她怀疑的眼神。 百里臻:合着你眼拙没发现就怀疑我咯? 这小丫头倒打一耙的本事是原来越强了。 “本王犯不着骗你。”百里臻有些没好气地澄清道。 若在以往,他是懒得说这种话的,当然也没人敢如此怀疑他,只不过,因为某只,他最近的废话也是越来越多了。 哦。 阿绫以沉默的低头来回应百里臻的自白。她方才就想了想而已,根本没说出来,也就某人脑子聪明,这种事情思虑得也多。 只不过,不晓得他最近怎么了,脑子里思虑的东西都开始跟她分享了,她又没问他。 难不成,是她共享了他脑电波的密码,于是连带着他的心理活动也知道了吧。 要是真能开发出这种技术,那可就真不得了了。反正在这古代社会,也就想想。就算她自带系统,这系统也是针对她一个人的个人情况,还远远没到这种能多点连线的地步。 阿绫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包括日渐话唠化的神仙殿下。 然而,日渐话唠化的神仙殿下并不打算她她这样自我欺骗下去。 “若是寻不着便回去。”某人又在旁边叮嘱了一句。 阿绫:??? 你若等不及你回去啊,又不是和她捆绑行动了,怎么还要扯着她一道儿走的。 “殿下没觉得您最近话多了吗?”阿绫顺口就甩出去这么一句,想了想觉得好像不太好,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您看起来开朗多了。” 百里臻:我原先是致郁青年吗? 睿王殿下心里有点不太服,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阿绫这话就是坑,承认否认都等于自己自觉自愿往坑里跳。 他傻啊,他不跳呢。 “没你开朗。”百里臻默默吐槽一句,谁能比得过她啊。 阿绫这会儿终于把头抬起来,认真地看着百里臻了。 两人一人在东面,一人在西面,遥遥相对。 阿绫觉得,以自己对百里臻的了解,打死他都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可偏偏他在自己眼前,就是说了,而且不知这样说了一次。 这说明她之前真的不是幻听,也不是做梦? ......不,说真的,她了解他吗? “......您这样......”阿绫顿了顿,开始在内心里寻找适合的形容词,找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来,“......挺好的。” 似乎都好说话些了呢。 百里臻:...... 他是该礼尚往来地回个“谢谢”吗? 人类一来一回地说话可真是麻烦呢。 百里臻想了想,还是觉得烦,便以一以贯之的沉默以对了。他想尝试着稍微主动一点,没想到不仅被某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嘲笑了,而且目前自己也觉得这些与平常不同的改变有些艰难。 见他终于恢复到“沉默是金”的正常状态了,阿绫也可以舒口气了。 这个人今天真的一直奇奇怪怪的,心情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她又把头低了下去,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在眸光略过某处时,脚步突然一顿。 这是...... 百里臻将对面的阿绫忽得矮身蹲了下去,有些好奇,便也绕了过来,一走过来便见她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在盯着衣冠冢地面边缝上的石砖,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的身体,在很明显地颤抖。 百里臻并不知道,阿绫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状态,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挖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 不,比那更甚。 尽管因为年代的关系,那石砖上的划痕看起来有些吃力,但毫无疑问,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现代的西方文字。 她一边用手指摩挲着确认,一边快速翻译着那段不长不短的用英文字母组成的话。 “向前五步,向左四步,踩三下;向右两步,向后一步,踩三下;向左八步向后两步,踩三下。” 这是什么暗语? 有必要试一试才能探明真相。 这么一想,阿绫便一边用手撑地,一边准备起身。 可是,大抵是因为方才猛得蹲下,姿势不太正确,又这么半蹲半趴着有一会儿了,所以,她一时之间,竟然浑身使不上力气,还有些起不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谢谢殿下。”阿绫嗫嚅着说了声谢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不敢直视他颇为锐利的眼神,“我刚刚发现这儿似乎有什么提示,但不知道是什么我这就去试试看。” 百里臻顺势垂眸,却没从那些石砖上刻着的曲里拐弯里,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他却下意识地呼了一声:“别去!” 想了想,他有补充了句:“万一有什么暗器......” “嗯?”阿绫有些愣怔,“不是方才殿下您说没有那种机关的嘛,或许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机关呢。” 她摆明了一副自己亲自要试一试的模样,百里臻任何阻拦的借口都没有。 确实,这里的确没有会威胁人命的机关,只不过,他一眼也没看出这里像是有任何机关的样子。 眼见阿绫已经往前走了去,百里臻只能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如若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还能上前去补救一下。 而后,他就见阿绫以极其诡异的步伐,在前面这片平地上走动着,而后,不时用脚踩一踩地面。 当她第三次用脚有节奏敲击地面的时候,百里臻终于觉察到了规律。 而就在此同时,他脚边忽然一块石砖退了下去,那衣冠冢豁然洞开。 阿绫:!!!!! 她是不是一不小心踩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机关了......? 第七十七章 孤男寡男 此时,昶王与昶王妃的衣冠冢旁边,无言正就自家主子和自家主子的姐夫的“有一腿”的关系,展开深切而热烈的自我脑内交流。 好么,他家殿下要么无情无爱,要么就一下子来个劲爆的,和人家有妇之夫来个不清不白不干不净。而且吧,这有妇之夫还是他姐夫。 信息量太大啦,脑壳好痛哦! 打死他都会把这个惊人的发现烂在肚子里的! 反正啊,他本来也不打算把他的发现和任何人分享,这种一个人看默片猜剧情走向的感觉,其实也蛮好的呢,嘿嘿嘿。 当然,并不是他想看默片啦,只不过,他家殿下的墙角是谁能听的吗?肯定不能啊,听了可是要要命的好哇!八卦虽好,可也要有命才能听才能看,从这个角度出发,无言自然选择相对安全的方式。 是以,他除了聚精会神从远处看个影儿之外,别无他法。偏偏这会儿队里不知道哪个兔崽子还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他自然便心情不好了。 打扰他看八卦的都是他的敌人! “我......”叫他的那侍卫皱着张脸,语气吞吞吐吐的,他本就有些犹豫的态度,在瞧见无言那一副不愉快的脸时,登时跑到一半儿的勇气就被吓了回去。 无言冷哼了一声,话讲到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只听他不太客气地道:“太无聊了是吧,寂寞到长蘑菇了是吧,那是说明你还没有全神贯注,调动所有的注意力进行警戒,你若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周围的环境上,时间自然不无聊了。” 就比如他,要随时随地、时时刻刻有一双发现八卦的眼睛,生活中当然时刻都有新鲜事儿。 ——喂喂喂,过分了过分了。 “......是。”那侍卫小哥忙低头应了句。 大家都晓得,无言脾气好,难得板着脸,就算是真的态度严肃些,却也还行,不至于让人感到有什么恐惧、害怕的,毕竟,听他唠唠叨叨一大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反倒是无风,因为沉默寡言,因此在众多睿王府侍卫的心目中,是不能招惹的“反派角色”。 不过,要说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殿下。 唔,要说“可怕”也不太准确,更确切的说,是“不能招惹”。 谁若是犯到他的手上,便能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比死了更痛苦地活着”,什么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一想的话,他们能好好活到现在,真的是奇迹呢。 他们真的好厉害,他们真的好棒棒哦! “嗯,这还差不多。”无言点了点头,而后又是摆出一副侍(老)卫(妈)长(子)的模样,又对着这一批一起执行任务的侍卫们交代,“你们也是,不能因为现在是在北境大营里就放松警惕,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到......” 做到什么还没说出来,无言便忽得闭上了嘴,真的“无言”了。 他这人平日随性,又是个标准的话唠,除非真遇到什么急事儿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话不说完就不再说下去的。 可不,他那张素来挂着笑的娃娃脸,此刻面无表情地冷凝着,身体周边的气势竟然比无风还要骇人。 而其他人,也一改方才的模样,无缝切入“工作中”的模式。 就在刚刚,他们有了个非常糟糕的发现...... 无言带着一队侍卫,一直随侍在百里臻身旁不远处。在那石砖发出沉闷的“咔嚓咔嚓”的响动之前,一群人便抢先一步脚下一动,随时准备跃到百里臻身前护驾。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他们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侍卫,对脚下传来的那极其细微的动静,却是极其敏感的。稍微有一点异动,便足以惊起了他们敏锐的神经和感官。 本来在来此之前,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将周围仔细排查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机关暗器,却不曾想,如今竟突然“冒”出了一个。 这可不是什么多多益善的好事儿。 能逃过他们眼睛的,定然不是普通的机关,侍卫们如临大敌,只恨自己之前工作不到位,倘若他们殿下有什么差池的话...... 想到这种可能性,一群人的脸在那一瞬间齐齐变白了。 而另一边,同样感觉到了众人整齐划一的动作,百里臻却是在此同时,伸出了手,制止他们再前进一步。 于是,无言带着的一行人,便又齐齐地定在了原地。 哪怕预知到可能会有的风险,也知道现下更应该做的是将百里臻护卫起来,但是,他们主子的命令就是一切,必须无条件服从。 更何况,百里臻的功夫,在场他们哪个都远不能及。 不过,即便百里臻不让他们插手进来,但他们浑身的神经还是全都崩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百里臻,时刻处于待命状态。 这边,百里臻一边挥退他的侍卫,一边轻轻朝旁边避开。他的足尖刚刚落地,就在此时,脚边的一块石砖也退了下去,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黑黢黢的。 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洞里飞出来。 那边,阿绫刚踩完第三块石砖,正想回头看看她这么尝试了一番之后,有没有什么效果呢,就见百里臻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朝什么看的样子。 她略略侧了侧身子,便从她所在的角度,看到一个黑黑的洞,开在了衣冠冢的下方。 蛤? 难不成还真的冒碰出了个奇迹...... 阿绫的心跳再次加速,她的脚朝旁边移了移,想要即刻飞奔过去。 “别动。”尽管百里臻的脑袋是朝那开在石壁上的黑洞看去的,不过他的后脑勺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对阿绫的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 123木头人啊,你说不动我就不动啊。阿绫朝那个白色的背影翻了个同样白的白眼。 虽然对那突然出现的洞充满了好奇,不过却还是很听话地停在了原地。同时,她也在等百里臻一个如此判断的理由。 假如他不告诉她的话,那她就...... 管不住自己的脚乱动了! “你先呆在原地。”百里臻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不过他也没忘记背后还有个被要求站定的人,只听他道,“你先原地站在那块地方,免得等会儿这石洞关上了。” 阿绫:......好吧,我就是个开关。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如此肯定,她若是不呆在原地石洞就会消失。但是,他天生就自带一种魅力,一种无论说什么哪怕是瞎话大家都会把他说的当真的魅力,而后自觉自愿地信服他,遵从他。 阿绫是不信他这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邪的,只不过,面对未知状况的时候,维持眼下还算不错的现状,至少是大多数人的选择。自然,眼下的阿绫也是这个“大多数”。 于是她静静地盯着百里臻,直到他终于从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旁站起身来,对她道了句:“你可以过来了。” “哦好。”阿绫点了点头,便迈开脚步朝百里臻那边走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不远,顶多几米开外,然而阿绫还没走到百里臻的旁边,就见方才那还洞开的石壁上,忽得又恢复如常了。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如若不是她方才亲眼所见那处有个石洞的话,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阿绫急急跑了过去,蹲下来查看,却发现石块之间严丝合缝地对着,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洞开的痕迹。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也太神奇了...... 阿绫再次见证了古代人民的非凡智慧,同时她也不由感叹,幸好百里臻有先见之明,没让她动,否则就糟了。直觉告诉她,若是再次开启,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别看了。”头顶上传来男人清浅的声音,“这里已经没有你看的价值了。” 阿绫闻言,点了点头,而后一手撑地,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同时,目光也随之落到了百里臻手上捧着的匣子上。 这匣子被百里臻用白布包着,再加上方才冲过来的时候,阿绫的注意力全在石洞上,因此,也直到现在,她才看到它。 之前百里臻手上空无一物,而现在他却捧着个匣子,毫无疑问,这东西是从刚才的石洞里取出来的。 至于先前他一直蹲在石洞口不知道在忙乎什么,应该就是在思考怎么把它拿出来吧。 也真亏他能这么平稳地把这匣子取出来,若是换作她的话,还指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毕竟,她对机关之术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也从来没想过要去钻研一二。这里头玄机可大着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 “方才里面取出来的。”百里臻见阿绫的眼光落在手中的匣子上,便多说了两句,“虽然我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会去让他们再研究一番吧。待打开之后,再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听殿下的。”阿绫点头应和道。很明显百里臻并没有避着她的意思,而且他这样考虑也确实周全,没道理不听他的。 “那便回去吧。”百里臻说着,便带着阿绫往外走了。 待走到外面的台阶下时,百里臻这才把手里的匣子连着包在外面的白布一并交到无言手中。交代了一句:“看看没问题的话,便打开吧。” “是。”无言双手把匣子接了过去,拿在手中。 阿绫走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随后也跟在百里臻身后向前走去。 一行人就这样往回走去了。 阿绫此时还有些恍惚,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拜见她的便宜爹的旅程,怎么就变得这么奇妙了。 而且,最后她和百里臻假仁假义人模人样地跑到昶王和昶王妃的衣冠冢前,说是要拜拜“地头蛇”,结果拜也没拜,倒是说了一肚子人家感情八卦,临了还拿了个匣子走人。 有这样的嘛! 幸亏这儿没埋了他们的尸骨,否则,恐怕是气都要被气活了过来。 和考古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今儿个头一回成了“盗墓者”的帮凶,这感觉也是新奇。不过,反正百里臻是他们的子孙,他冲在最前面的,她还怕什么啦。 走着走着,终于走到了陵园最外面,还是方才那班士兵守着,见他们出来,行了个礼。 阿绫觉得有些心虚虚的,她只能假装看不见,又见前方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已经停在面前,准备直接绕到自己的马车上。 “过来。” 却是那个已经登上车的男人回过头来,对她招了招手。 那动作,就像是在呼唤自己的狗子,熟练之极。 狗子阿绫很想摇摇自己的狗头,表现自己不畏强暴的坚韧品质,却不想,到底还是体正直,头先点了点,紧接着就跟着“强暴”的脚步,走了上去,还非常懂行情的顺手关了车门。 被关在车下的无言眨了眨眼睛,剧情进展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后面是要发生点儿什么他不合适知道的事情吗?好想知道啊! 不过...... 算了,反正他还得了个匣子,还能钻研钻研里面有啥门道,填补自己空虚的夜晚。 于是他便抱着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匣子,上马,而后引着队伍前进。 ——这是什么可以高兴的事情吗??? 而另一边,被无言脑补的马车上面,不可描述的事情正在上演—— 阿绫抬步走上了马车,而后顺手关上了车门。 并不是她想和百里臻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怎么怎么样的,只是......外边儿实在太冷了,她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方才在外边呆的那会儿,到给司马谈上香那会儿,阿绫基本已经开始逐渐手脚冰凉了,后面如若不是因为某个念头在刺激她,让她浑身热血沸腾的,她觉得自己怕不是早就要凉透了,可以直接就地掩埋,多省事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坊间估计就要流传出一条“震惊!三年前的悲剧重演,战神司马大将军独子倒在北境,竟是——被冻死的!”之类的段子了。 战神司马大将军:????? 第七十八章 为她续杯 “震惊!三年前的悲剧重演,战神司马大将军独子倒在北境,竟是——被冻死的!” 阿绫脑补了一下,就觉得不太妙。 可算了吧,她为什么不盼着自己点儿好的呢。 阿绫绝对相信,以这个时代说书人的本事,绝对能把这段故事说得既悲壮,又沙雕。 冷得直哆嗦的可怜狗子阿绫,在睿王殿下的高逼格“王子座驾”里再次感受到了温暖,而后缓缓地舒了口气。 是,活过来的滋味! 她一口气长长的还没喘匀,便觉得有道目光在不闪不避地看着她。自然,这目光来自百里臻,毕竟,如今马车里能喘气的,除了她就只有百里臻了。 她有些尴尬地嘴角抽了抽,她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脑子因为被冻了之后,反应都不太灵敏了,以至于她一上车就忘了这里面还有个大活人。 她还在自我反省的阶段,便听那边已然端坐的男人开口道:“怕冷还不多穿点。” 阿绫:......呃。 这,恍如老母亲一般的叮嘱和责怪,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她的打开方式有误,以至于意外地get了一个老妈子睿王殿下? 这可不行,得吓死个人了,她要么还是先乖乖退出马车,下去重新开一次车门什么的? 就在阿绫思考这种沙雕操作的可行性的时候,某人又淡淡嘲讽了句:“难不成是脑子冻坏了,连上车入座都不懂了?” 阿绫:....... 老妈子个屁嘞! 分明是个喜欢嘲笑别人的深井冰! 嘲笑啥不行,非要嘲笑她珍贵的脑子,她这全身上下唯一有用处的,也就这颗过目不忘的脑袋了好吧!脑子要是坏了,她还有啥利用价值啊,干脆也就别去北翟了吧! 以前也没见他这幅样子啊,他才是今天被脑子冻坏的那个吧。 “承蒙殿下关心。”阿绫忍着没朝这个恶劣的家伙翻白眼,语气客气,语言恶毒地说道,“只不过未能如您所愿,还好着呢,您大概是看岔了吧。”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百里臻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会儿倒是听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态度了。 “不敢,不敢。”嘴上说着不敢,阿绫在心里又把这个好看又过分的男人压在塌上上下其手不可描述了一番。 若是哪天真能看到他被推倒的话,那就真的真的没白来这鬼地方了。 不过,这种事情,大概在梦里才会有吧。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手动眼斜.jpg】。 百里臻瞧着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不得劲儿。在她之前,哪有人敢跟他这么顶嘴的,偏偏她就是装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过来。” 百里臻又是朝阿绫招了招手,和方才在上马车前那次一般姿势,如同招狗。 阿绫:...... 这混蛋是真把她当他养的狗子了是吧,还一次两次的这么来。他喜欢养狗她管不着,可她才不愿意被他当狗养呢。 只不过...... 一想到倘若是百里臻养的狗,大抵待遇比她还高,阿绫犹疑了一下,尽管心里不太愿意,脚下还是朝着百里臻的身旁走了过去,而后,坐在了他下手旁边的位置。 坐下的同时,还不忘看他一眼。 准确说,是瞪了一眼。 百里臻:...... 他是什么地方招惹她了吗?怎么回事儿这会儿这个态度。 百里臻觉得自己真命苦,把自己的高级座驾分了给她,还落得好似埋怨的眼神,简直了。 没良心的小丫头! 当然,睿王殿下的格调是高的,他才不会做那种“你瞪我一眼,我回你一眼”的蠢事,而是非常居家地用自己泡茶的好手艺,给阿绫来了一杯“续命茶”。 阿绫:呵,男人。 以为她会拿了茶并且原谅他吗?怎么可......真香! 抱着茶杯暖呼呼地喝了一杯,阿绫整个人的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如今,她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这份清冽的茶香混合着融融的暖意给熨帖了一遍,仿佛瞬间可以将时间的一切忧愁都抛却一般。 别的不说,这茶是真的好喝,而且吧,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得睿王殿下亲手跑的茶呢。 被暖得心都会融化的茶水一熏,阿绫表示,可以暂时原谅这个家伙了。 看着她专注地喝着他的茶,整个人周身炸起的毛也随之逐渐服帖了下来,百里臻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个小丫头,果然拥有能左右他情绪的能力啊。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百里臻想,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他正这么思量着,喝完一杯水的阿绫,便非常豪迈地如同干了一碗酒一般,将杯子“砰”得一声放在了桌上,就差没喊出来“再来一碗”了。 这声音把阿绫一下子惊醒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失智之下,干了什么蠢事。 或许百里臻说得不错,她确实,脑子被冻坏了。 然而,被砸了桌子的百里臻却仿佛毫不介意一般,没等阿绫说什么,便一抬手,顺手就将阿绫那刚刚喝空了的杯子给满上了。 阿绫:...... 不仅脑子,眼睛也被冻坏了。 今天真是魔幻的一天啊! 阿绫在这一天开始就不住地感叹,然后每每过一会儿,她都会发现自己的感叹是说早了,小脸蛋被打得啪啪作响,肿得好像上贡的猪头。 猪头:??? 当然,这个倒霉催的小话痨,如今正在一壁之隔的马车外驾车。因为天寒地冻,加上在外面杵了太久,他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便不自由打了个于是—— 在不断地遇到“今天最魔幻的事情”之后,阿绫又一次觉得自己遇到了今天最为魔幻的事情。 阿绫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认为,自己是不会反口了,她打心底里认为,除非是百里臻跟她原地告白,否则基本不会有什么事儿能超越这个的了。 哪怕是刚刚发生过的“在这个世界里看到西洋文字”,此刻都比不上这件事来得让她觉得震撼。 毕竟,东西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以她目前接触下来对百里臻的了解,改变这个人,比她来个穿越往返跑都要难得多得多。 百里臻嘲讽她她可以理解,百里臻待她好她也可以理解,但是她真的不能理解,这个男人在疯狂嘲讽她之后,为她亲手泡了茶亲手倒了茶,还在她意外之下非常无礼地“砰”了桌子一下之后,自觉自愿主动为她续杯。 为她续杯! 为她续杯!! 现代餐馆都没这服务好嘛!!! 简直就是魔幻现实主义啊喂!!!! 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坏了,那么就一定是百里臻的脑子坏了。 您倒是有点当朝亲王的尊严和身为仙人的骨气啊,睿王殿下! 明明刚刚还因为自己一直被当狗子一样召唤而气得不行的阿绫,这会儿却反过来开始恨不得捶一捶百里臻莫名其妙的脑子了。 难不成,他对自家狗子是上宾待遇?阿绫的脑洞歪了歪。 ——自家......狗子......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样子...... 阿绫一直觉得自己当真是个特别好说话的人,当然,这并不是她自吹自擂。事实上,她确实极好说话,哪怕百里臻前面真的和她闹了什么不愉快,后面假若他能对她稍微好点儿,她亦是能既往不咎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 只不过,她和百里臻之间,充其量不过是虚假的姻亲关系实际的君臣关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原则性问题呢? 是以,他态度略微柔和了点儿,阿绫便会觉得受宠若惊了。 反正又不是拿他来当男朋友的对吧,态度狗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如今,被睿王殿下周到服务的阿绫,显然就开始真的狗了起来。她甚至觉得有些心虚虚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百里臻的事儿,反而被他真诚以待了似的。 她看了眼几案上又被注满茶水的杯子,并没有像刚才那般伸手去拿。 其一是因为她并没有了之前那种取暖的迫切,其二则是因为她还没摸清楚百里臻心中的真实想法。 “殿下......”阿绫又回复到平日里对待百里臻那略有些拘谨的状态,“不知道殿下叫我来是为了......” 总不会是为了喝茶吧? 他俩是这种能独处一室喝茶的关系吗? “喝茶。”男人清冽好听的声音,轻吐出两个字,每个字都令阿绫感觉到智熄。 阿绫:...... 信你的鬼了! 你是茶叶多得喝不完,还是闲得无聊想找人陪啊! ......哪个看起来都不可能。 百里臻自然也不指望她能信,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瞧见她一副“我怕不是见了鬼”的表情,百里臻心里倒是有点儿高兴——总比她方才对他的一切毫无反应要来得好吧。 马车上火炉里散发出的暖融融的热气,加上从内至外温暖人心的热茶,让阿绫方才因为室外寒气而冻得惨白的脸,一点点染上了血色,她如今的模样,终于看起来不像是要随时离开这儿,而后去往太虚幻境之类的地方了。 在忙前忙后伺候完这个小祖宗后,百里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的空茶杯上,便也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如若是无言这个小话痨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瞪大眼睛惊讶地说:“诶呀,就我们殿下这自我为中心的脾气,什么时候会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了,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而后再羡慕嫉妒恨地嘟囔一句,他跟了他家殿下十几年了,愣是没捞着他泡的一口水喝之类的话。 喷嚏。 一不小心,声音还有点响。 跟在旁边的一个侍卫忙策马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关切地唤了他一句:“言哥,没事儿吧?” 若是在他们殿下小憩的时候,传出这么一声的话,无言铁定是要被毫不留情地扔远的。 大家平日和无言处得都不错,谁都不太想看到他吃百里臻的挂落。更何况,若是把无言换下去的话,换来的也就只有连个字都不愿意吐一个的无风了。 那还不如无言呢。 “没事没事。”无言摆了摆手,而后便小心翼翼地和旁边的侍卫一起屏息静听。 十几个呼吸间过去,里面没传来半点响动。 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明显的,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四个字——“劫后余生”。 无言随即给他示意了一下,那侍卫了然,便驭马归位,而无言也抽出空揉了揉鼻子。 估摸着啊,是他家殿下和太史在谈话呢,也就没空去管他了。无言这么推测着,心中也对二人关系的“进展”愈发好奇了起来。 想想这是注定要分开的一对,就觉得......有些虐呢。 ——“臻迁推”表示伐开心啦! 马车里,百里臻放下手中的茶壶,不急不慢地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上好的春竹在冰山雪水烧制的水中,漾出独特的茶香,比之于在京中,更添三分早春的微寒和清冷。 明明沏的是茶水,却闻出了莲的清高,这与沏茶的水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在京中假装是个闲人的时候,他很喜欢无聊地研究这些东西。倒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单纯就是觉得还算有意思罢了。 人呢,也是如此。 在不同的环境下,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会说不同的话。但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真,谁都不知道。或许她自己知道,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她想让他看到或者说是认为,一个怎么样的她。 他的手一顿,那在杯盏中左右晃荡的茶水,便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漆黑的瞳仁盯着渐起的雾气,看着它从杯口逐渐升腾到自己的眼前,随后才缓缓地道:“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石洞的开启方式的?” 这确实是百里臻比较关心的问题,不过,千万别跟他说是偶然碰巧什么的,别的不说,单看那时候她颇有规律的步伐,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啊......”阿绫的嘴唇微张,略微有些长久地沉吟了一下。 倘若百里臻不问的话,她是打算假装不知道混过去的。 第七十九章 以诚待你 “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石洞的开启方式的?” 百里臻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眼神微微往上抬,朝阿绫看了过去。 通过刚才靠近的那一会儿,百里臻确信,这个石洞自当年封起来之后,便再未曾开启。这也就是说,经过这么多年,无一人知晓石洞的开启方式。不仅如此,就是百里臻本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获知这个石洞的存在。 可是,她却在来到这里之后,不多时便寻找到了开启的方式,这绝对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在,等待着阿绫的回答。 “啊......”阿绫的嘴唇微张,略微有些长久地沉吟了一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他,于是只能慢慢悠悠地先吐出一个拟声词,随后,再 倘若百里臻不问的话,她是打算假装不知道混过去的。 但如今,既然百里臻挑明了,那么,她也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更何况,百里臻又不是个瞎子,以他的智商,整个过程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说与不说,其实都无关紧要。他大概只是想知道一些细节,来印证自己的猜想过程罢了。 如此,她也没什么必要和他打哑谜,索性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当然,过于详细的细节也是不宜和他多说的,尤其是与她真实身份有关的那部分,千方百计要避开来。 因为,这事儿才是真的一张嘴讲不清的。更何况,照实说了他都不会信。 阿绫略略思考了一下措辞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殿下还记得我之前曾经蹲下过一次吧,那时我在地上的一块砖上,意外地看见了几行文字,文字的内容大意是指示着我去依次踩击几块砖面,虽然当时也不太肯定如此操作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按照我的直觉,我寻思着或许会有意外地发现,所以就......” 阿绫说到最后,便不再说下去了。后面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也无需她再费一遍口舌。 “本王方才可不记得地上有什么文字。”然而,某人却不买账,不仅不买账还当场装失忆。 阿绫:...... 哦,您没有受到过现代的九年义务制教育的熏陶,怪我咯。 稍微学过点英语的小学生都知道刚才那串板砖上的“蝌蚪文”是什么意思,偏偏也就您这样的老古董完全不清楚。 看起来就像个文盲一样,虽然这不能怪他,但是...... 明明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的当朝亲王,居然是个睁眼瞎? 这么一想,阿绫不仅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在百里臻面前,肯定不能肆无忌惮地笑出来。 “那......”阿绫试着换一种方式来引导百里臻,“您方才可曾见到贴近衣冠冢外侧石壁的边缘地面上,有一些连续扭曲的线条?” “嗯,本王记得。”百里臻微微点头,联想到阿绫前面的说辞,他问道,“听你这意思,这就是你所谓的‘意外看到’的几行字?” 那东西是字吗?百里臻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字。 难不成,这个丫头和几百年前的昶王妃一样,都识得别人看不懂的文字? “对,正是如此。这是一种据说是来自西梁以西之地的文字。”阿绫结合着记忆中对这个时空地理位置的记忆,半真半假地对百里臻道,“臣早年时候因机缘巧合,曾经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据说,西梁以西的洋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岛屿,沿着这些岛屿一路往西,过了这片大洋之后,竟然还有一片陆地。只不过,这篇陆地上的人长得与我们完全不同,蓝眼睛高鼻梁黄头发,他们还是用像蝌蚪一样扭曲的文字,也就是您刚刚看到的文字。因为是大洋以西的地方,因此这里又称西洋,这种蝌蚪文则叫洋文。” 反正不管这个时代有没有歪果仁,是不是这么个说法,它如今都必须是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一般人在听到她这番“大逆不道”之言之后,都会认为她怕不是疯了。 和已经全球化的现代不同,这个时代人们根深蒂固地认为整个世界是扁平的,天圆地方,而最强大的国家,也就是大汉,则占据了世界的中心。如今,居然在人们传统认知之外,还有一片陆地,还有一群完全不一样的人,这听听都够吓人的。 若是告诉古代人,这个世界不仅是圆的,而且你们也不在世界的中心的话,这群人大概会疯了的,就像中世纪时候那群愚昧的西方人一样,说不定得把她绑在木架子上烧了祭天。 然而,她面前的不是一般人,是百里臻。而百里臻之所以不是一般人,就是他在听完这段超越以往认知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反问道:“这么说的话,你是觉得昶王妃与你说的西洋有些关系?” 阿绫:我单方面宣布您是天才! 她再也不嫌弃这个人是连小学生都懂的英语也不知道的文盲了。 显然,阿绫的意思正是如此。她想把事情关注的焦点,从“我认识西洋文字”转移到“西洋文字出现在昶王和昶王妃合葬的衣冠冢前”,而以百里臻的脑回路,她觉得对方能够顺利地领会她的意思。 据了解,这处衣冠冢的修建,当年正是得了昶王妃的授意的。如此,会特意建造这样一个机关,昶王妃肯定是知道的。再结合之前百里臻说,昶王妃曾经因为说奇怪的话之类的事情被别人议论过,那么这一切的真相便呼之欲出。 这个结论的得出并不困难,难就难在,这个结论是建立在一种新的文化和认知对人的大脑的冲击之上。 一般人初听前面的事情,便已经晕头转向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想昶王妃的事情。也就只有百里臻,在听过了这样的话之后,还能这么快得反应过来。他抓住重点,剥茧抽丝,便顺利地得出了阿绫想要他得到的结论。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可以以这样的思路为方向思考了。”阿绫略略颔首,回道,“现在的关键是,那个您方才从石洞里取出的匣子,我总觉得,那匣子里或许有我们想知道的线索。可能那就是您之前说的,昶王妃在衣冠冢内留下的东西。” 百里臻听后,微微垂下头,轻呷了一口茶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阿绫才不给他继续琢磨的机会,她刚刚这么爽快地给他分享了重要线索,他总归要回报她同等分量的东西吧:“比起这些,倒是殿下您更为厉害,在什么说明都没有的情况下,那么快就摸清了那个突如其来的机关。” 比如你怎么知道无论是她还是下面守着的侍卫们都不能动啊,你怎么知道如何从石洞里取物啊之类的,这若不是自己设计的机关,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论祸水东引的能力,阿绫也不遑多让的。 “本王以前曾见过类似的机关,只不过,这两者之间,略微还是有些不同之处。”百里臻和阿绫一样,一言不合就只能开始翻自己的老底子,只不过真假不得而知,“比如,在启动机关后,如果你一随意走动,石洞立马关上;如果有除本王和你两个人之外接近周围,可能也会有类似的反应。至于取物,是因为本王在判断内部没有暗器之后得出的结论。不过,到底是埋在里面几百年了,有兼之这机关如此隐秘,这藏在这里面的东西不可随便掉以轻心,是以,本王才要求彻底解析完匣子,确认安全之后,再行打开。” 出于安全考虑需要缓一缓这点确实没错,但从心底里,百里臻也不愿那么快的将那匣子里的东西,交给阿绫。 直觉告诉百里臻,这里面的东西,可能于他的大局而言没有半点关系,却恰恰是她所需要的东西。 一想到方才她刚刚屡次因为“奇怪的语言”而频频失态,百里臻的心底就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他的未知,因为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匣子对她有什么影响,所以,他头一次觉得前进的方向不甚明朗。 他很担心,因为这种不确定的因素,最终溃之千里,造成连他也无法把控的局面。 阿绫没百里臻考虑的那么多,她只当对方是因为想要最先一步看到里面的机密,所以才特别强调了一遍需要等等。其实,即便他不特意交代,她也觉得这样无可厚非,毕竟,如今这儿他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算不满意,也就只有听话的份儿了。 其实说心里话,有他的人出面来查验,阿绫倒是松了口气的。别说她不会开这匣子,就算会开,也要担心里面是不是藏了暗器之类的,免得到时候东西没看到,先把自己的玩脱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从开开这个机关的提示语来看,这里面八成是昶王妃的私人物品,而且这个私人物品,是她希望给认识英文的人看到的。 许是因为自己就是穿越时空的最好例证,所以,阿绫心底里觉得,如今昶王妃与自己有着同种经历的可能性越来越多。 虽然这种认知让她在短时间内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不过如今冷静下来,她便开始开导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以免到时候最终证明与穿越无关的时候,心中的失望会过大,大到自己也承受不起。 这就是个潘多拉魔盒。 在对自己进行心理建设的同时,阿绫也发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百里臻定然已经注意到了。也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看待呢? 会觉得,她也是个奇怪的人吗? “殿下定夺就好,安全为上。”阿绫点了点头,说道。大抵是因为后面专注于思考百里臻的想法,对于那个匣子里的期待,倒是没那么强烈了。 “本王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就防着身边的人。”百里臻忽然抬起头来,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这么一句。 阿绫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被什么集中了。 她试图将他推出她的心中,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赶不走他。她下意识地想要扭头躲避他的目光,却又觉得如果真的躲开了,又显得自己心虚,便只能硬撑着与他对视。 他漆黑的眼睛,就好像一束光,将她心底的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阿绫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地用力了几分。 怕什么,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啊!再者,他不就是颜值暴击让她有点呼吸不畅了吗,至于怂得连神志都不清了跟个小傻子似的吗? “还记得本王多次让你记住的那句话吗?”百里臻一言不合又开始考她的记忆力了。 “记得......”阿绫咬了咬嘴唇,回答道,“殿下身边不留不讲真话的人。”一说出这段话就想起前几日那段回忆。 这人真是的,让她背诵这句话都快成梗了,他是不是知道她过目不忘的能力,就有事儿没事儿拉出来溜溜,今天一个北境全军的名单,明天一个他的重要讲话,后天一个 “本王既以诚来要求你,同样也会以诚待你。”百里臻平缓地说道,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难得会以这样的口吻说话,更难得会这样直白地说什么。 阿绫不妨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是脑子一片空白。 以诚相待是双方的,这种道理她自然知道。可是,放之于这个时代却并非如此,她从没有希望百里臻会如何对她,毕竟她充其量不过是个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小角色罢了,从选择站在他的这条船上起,她便需要向百里臻献上全部的忠诚。唯一可能比较特殊的,就是她如今得了贞阳公主的看重,入了贞阳公主府。不过,这种东西,哪有什么可靠的。 她不曾想,百里臻居然会回报她同等的信任。 这一瞬,她忽然比之前更加明白昶王妃心中的绝望。她的丈夫,那个深爱她的男人,在她与众不同的异常面前,迟疑了。 而这样的信任,在面前的男人目光里,正缓缓送到她的心底。 第八十章 夜半寻药 夜已深,凉雾渐起。 空中一轮圆月明镜似的高悬,却因为雾气太浓,此时已看得不甚分明。 北境边关的夜是极其难熬的,不仅冷彻人的骨髓,而且极为漫长难熬,似乎一旦入夜就永远抵达不了黎明一般。 因为晚上太冷加之长夜漫漫,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北境军中的战士们便习惯了吃罢晚饭歇一会儿后就入帐休息,这样不仅可以保存体力,也能尽量减少消耗节省粮食,便于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每一日的训练。 尽管在粮草上,朝廷历来对北境军中极为大方,甚至到收成不好的年间,宫中的皇帝嫔妃还会带头节衣缩食,紧着北境军需。但是历代镇北大将军均是以严明治军着称,屡次三番勒令全军珍惜粮草,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主动问朝廷要一粒粮一根草。 不仅如此,倘若北境的百姓遇上灾年,北境大军还会主动将历年省下来的多余储备粮送到城中,解百姓燃眉之急,防止有心之人趁乱哄抬物价扰乱社会治安。百姓们也感念军队之恩,手中若有富裕,每年都会定期集体自发组织捐赠活动,回报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大汉开国以来数百年间,北疆百姓与北境大军相互依存,军民一家。 如今正是三更天,睡得早的士兵翻了翻身,已经开始第二轮美梦了。除了值班巡逻的士兵时不时在大帐之间走动之外,这会儿的营地里静得好似空无一人。大帐门口点燃的火光撩到木柴上,偶尔发出“咔啪”一声脆响,暖黄色的光在寂静的夜里,将巡逻的士兵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营地里的宁静。 北境大营外第一道关卡的士兵们心中一紧,立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一小队的队长忙朝不远处了望台上值守的哨兵看去,却发现对方也在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了望台那边之前居然没发现对方?那了望台上的兵士哪个不是耳聪目明、夜视极好的,即便这时候是在夜里,也不应该啊。 那队长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同时低头开始快速地思考了起来。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来看,应该是从城内或者大营边上的将军府处来的。往时,无论是哪边有信儿,他们这儿都会提前知道,以做好准备,极少像现在这样突然就过来的。如此,只能说明事情应该是无法预料、十分紧急的。 只是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又屏息细听,只听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虽急匆匆的,却并不细碎凌乱,听下来竟还挺齐整的,想来,来者应该不多。 他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了出来,刚走到关卡边上,就见疾驰而来的人勒马停了下来。 来人定是驭马高手,如此疾奔之下突然急停,居然也没弄出什么声响,就这么干脆地停在他的面前。 他仰头一看,就见马上当先那人一身黑衣,一张与瘦高身材不符娃娃脸。只不过,这张娃娃脸上罕见地没了笑意,表情肃然地令人心中发紧。 他不待这迎上来的队长开口,就从身上掏了个腰牌递给来人,干脆地道:“我等是睿王殿下身边的侍卫,有急事要见晋大将军,劳烦带个路。” 这来人的模样队长认得,正是白日里跟着那位睿王殿下来巡营的侍卫,于是,他便按照流程快速地确认了一下腰牌之后,一边将腰牌递给那娃娃脸侍卫,一边挥手让手底下的士兵将路障移开。 事关那位京城来的亲王殿下,谁都不敢马虎,待那几个侍卫进来之后,队长便牵过士兵牵来的马,一下子跃到马背上,对几人拱了拱手,道:“我带几位去主帐见大将军。” “有劳了。”娃娃脸侍卫也对他拱了拱手,招呼跟他一同前来的几名侍卫一道跟上。 “请随我来。”队长颔首,随即回过头来,又交代了手下几句之后,便扬起手里的鞭子,驾马急速朝主帐而去。 因为不知道睿王殿下那边究竟有什么急事,因此这一路上他专门挑了近道儿,行得极快,声音也不免有些大,引得沿途巡逻的士兵们忙不迭闪避开来,不由地侧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他带着几名侍卫行至主帐前时,只见主帐内仍是灯火通明之色,帐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晋穆寒身边的亲卫队个个手持长枪立在主帐外,将主帐围得密不透风。 几人纷纷下马,走至主帐跟前。 “是睿王殿下的人。”那队长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亲卫道。 那亲卫上下将娃娃脸侍卫等几人打量了一番,随即点了点头,对他们几人客气地道:“已经进去禀报大将军了,几位还请稍等片刻。” “好。”娃娃脸侍卫颔首,尽管他眉目间略有些急切,不过他很能沉得住气。毕竟这是在北境军中,不是他们的地盘,做什么都要按人家的规矩来。 说话间,正巧那队长早先一步派来汇报情况的士兵从里面出来,见队长已经带着几人来了,便朝几人抱拳行礼,道:“大将军有请。” 守在外围的亲卫侧身后退了一步,给几人让行。 娃娃脸侍卫当先一步,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走了进去。 “那这儿就交给你们了。”领人过来的队长见交接完毕,便对门口的亲卫点了点头,旋即转过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传令兵往大营门口方向走去。 娃娃脸侍卫一挑大帐的门帘,走进帐内,就见整个大帐里除了晋穆寒外,还有几个北境军中的高级将领,他们几人坐在下首,无一例外地在朝门口的方向看来。 看起来,他们原是在议事。 只不过,因为他们几人突然而至,在议的事情便被搁置在了一旁。 此时,见几人走了进来,坐在主位的晋穆寒便站了起来,对着走在最前面的娃娃脸侍卫问道:“原来是无言侍卫,不知睿王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大半夜的来,想都不想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不等无言开口,帐中其他几个将军便先一步问道:“可是需要我等回避?” “几位将军无需回避。”无言摇了摇头,示意几人不必麻烦,而后便又看向面前的晋穆寒,面色凝重地道,“我等是来寻药的。” 寻药?大半夜寻到军营里干嘛,这里又不是药铺子? 不用无言费口舌解释,在座众人也晓得,这药,定然是替那位身体不太好的睿王殿下寻的。 传言睿王殿下身体虚弱,但谁晓得是这么个虚弱法,这才来他们北境军营不过一天时间,就倒了。 不管怎么说,这人是在他们北境出的事儿,他们就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 当年南边那档子倒霉催的事儿他们可都记得呢,不就是因为接待了东裕的皇后和公主嘛,后来俩人出了事儿,东裕和西梁就合伙儿挤兑他们,搞得元帝不得不杀得杀抓得住,将南边一片大换血。虽然暗地里元帝出手保了许多人,但是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像是无妄之灾。 十二年前的事情尚且是别国施压,如今这可是自家的亲王殿下,元帝真要动手追究起责任来,那可就没得暗中保护一说了。 届时,军队与朝廷互相对立,要么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要么揭竿而起奋力一搏,然而无论哪种,对大汉也好,都北境大军也好,都极伤元气。 是了,正面硬碰硬他们是不会怕的,但倘若想要暗害无往而不胜的北境大军,只需让身份尊贵的睿王殿下在他们的地界上出事就成了。 只需一人,便可连累几十万人...... 单是这么一想,百转千回之间,几名将领身上便是起了一身的冷汗。 无言目睹了几人神色变化的全过程,他大致能够猜到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道:“殿下老毛病了,只是如今缺了味药而已。” 众人担心的阴谋论被瞬间粉碎,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回过神来,他们才发觉中衣被汗湿,紧贴在脊背上,向身体传来一阵阵森森的凉意。 好在是虚惊一场。 不怪他们多想,身处在这复杂的军事要地,瞬息之间便是生与死的变化,万事万物皆要小心为上。 只不过...... 就这位金贵的身份,他们军营里哪有能供他用的药材啊。 晋穆寒也是有些不解地拧起眉头,疑惑地朝无言看去:“军中药材不少,若是殿下需要尽管拿去,只是不知道这儿是否有殿下所需的药材。” “大夫说是常用药,哪儿都不会缺的。”无言说出药名之后,又耐心地解释道,“因是处处可寻到的常用药,我们出来时也没有特意多备,谁曾想今晚殿下突感不适,才发觉药不够了。左右是军中和镇上,但怕此时去镇上扰了百姓,再加上军营离将军府更近些,事情紧急,便不得不大半夜来打搅晋大将军了。” 想想正是这么个理儿,稀缺名贵的药材因为难寻,所以如若有的话,往往会备在身边,以防不时之需。可随处可见的常用药因为易寻,所以一般备个普通用量便可。反正即便是缺了,也很容易找到替代的。 “何谈打搅,无言侍卫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晋穆寒忙对身边的亲卫道,“快带殿下的侍卫去取药吧。” “是!”那亲卫领命之后,便带着无言点出的一人出去了。 目送两人出了主帐之后,晋穆寒又把目光落在面前的高个儿娃娃脸侍卫身上,沉声道:“等会儿药材取来后,我便同无言侍卫一道过去。” 按理,家中来客,作为主人的理应在家中作陪。只不过,这次这位“客人”身份高贵,兼之他又不喜旁人近身,他那位子长兄弟似乎也无需和他叙话,再加上作为北境大军的总帅,平日里晋穆寒的多数时间也基本也是在帅帐中度过的,故而在昨晚作陪一晚之后,未免扰到百里臻,晋穆寒索性就将整个镇北将军府都留给他了,自个儿回到了军中。 他今夜本不打算回去,这边儿和手下副将议完事之后便准备就寝的,只不过如今百里臻突感身体不适,虽然这是他个人身体原因,但作为地主,又身为人臣,晋穆寒这会儿是必须要回府一趟了。 无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了,忙道:“如今天色已晚,本就是我等的不是,惊扰了诸位将军和军中将士,如今更是不能在劳晋大将军奔波一程了。” “无言侍卫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这种时候不说什么辛劳。”晋穆寒一摆手,将无言后面还欲说的话悉数挡住,只笃定地道,“请不要再说了,等会儿我随无言侍卫一起回将军府。” 见对方去意已决,无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轻叹了口气,道了句:“好吧,按晋大将军说得来便是。” 取好了药之后,晋穆寒和无言一行人不敢耽搁,又骑着马疾驰而去。 在大营中巡逻的士兵们还没刚静下来,就见这会儿又是一阵动静,人群里还有他们的大将军。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候,一行人就在瞬间像风一样疾奔到百十米开外。 ......到底啥事儿啊,这么大动静? 从大营至镇北将军府一路修的是官道,这个点城门早就下钥了,一条道上只听见他们几人的马蹄声。“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待众人行至将军府外,已是一刻之后。 迎面的冷风将他们的脸吹得有些红,气息也略微有些混乱。晋穆寒和无言等人却顾不得这些,他们一刻不停地直接跃马而下,朝府内奔去。 守着府门的除了百里臻的侍卫外,还将军府的家丁,瞧见自家将军突然回来了,还有些发愣,嘴巴却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将军!” “嗯。”晋穆寒点了点头,而后便跟着无言一起往将军府的东院去了。 第八十一章 往坑里带 晋穆寒随着无言一起,往将军府的东院走去。 东院和他的主帐一样还灯火通明,大抵因为主子病了,尽管一院子的侍卫都在埋头做事,但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还是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 “吱呀——”百里臻下榻的主屋大门被轻轻打开,随后,一个身着浅青色棉袍的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的神色略显疲惫,出门的时候还在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在抬头看到站在院门口的人时,也是跟府外的家丁一样楞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晋穆寒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待走到几人旁边时,阿绫才压低了声音,道了句:“殿下刚刚睡下。”而后便引着晋穆寒和无言往堂屋走。 直至走到了堂屋,阿绫这才叹了口气,看向无言,道:“药都找来了吗?” “都齐了。”无言点了点头,道,“方才进来的时候,已经交给大夫去煎了。” “那便好,那便好。”阿绫缓缓点头应了一句,这才又看向晋穆寒,只见他衣冠整齐,显然也是还没睡下,“寒哥怎么也来了?” “听闻殿下身体不适,所以......”晋穆寒回道,只是还没说完,就被不怎么耐烦的阿绫打断了。 “说得好像你来了,他就能立刻痊愈一样,你是感冒通还是退热贴啊。”阿绫白了他一眼,大抵是因为困了,此刻她的状态不怎么好,说话也非常直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都围着他转,如今也不能立时退热,都守在这里不是耗人嘛。” 无言:太史大人高啊! 他这不是不会说话,所以才把晋穆寒给带来了嘛。如若是他方才有这口才,也能把这位镇北大将军给劝住了。 不过......啥感冒通?啥退热贴? 晋穆寒被她的直言直语给惊住了,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诶。 “可是......”忠君爱国的晋穆寒还打算挣扎一下。 “可是什么啊,没什么可是的。而且,你现在来还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总不能为了让殿下见到你,现在再把他给喊醒吧。”阿绫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叫醒,这是多么缺德的事儿啊。 “这当然不行。”晋穆寒是个有原则的人,当即摇头。他跑这一趟又不是来邀功的,单纯只是从对睿王殿下关心的角度才来的。 “所以咯,你跟着添什么乱啊,大晚上不睡觉的。”阿绫伸手指了指东边儿,“立刻马上回你屋里睡去吧,等明早再来请安也不迟。” 晋穆寒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但想想又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说不过他这位子长兄弟,便点了点头,道:“好,我去休息。” 说完后,便转身出门,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无言全程星星眼。 不知道是不是大晚上的眼睛花了还是怎么的,他觉得太史大人的气场越来越强了耶,几乎可以达到他两倍身高了呢。 身高一米六气场三米二的太史大人送走晋穆寒之后,便两眼发涩地朝一旁的椅子上倒去,极没形象,就像什么软体动物一样。 “无言啊......”阿绫一个葛优瘫,对着屋顶仰天长叹。 “诶小的在!”无言应得贼溜,态度谄媚。 “......”阿绫全身像是钉在椅子上了一样,一动不动,只眼珠子朝无言的方向转了转,待目光落在他脸颊上又隐隐浮起的小酒窝时,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 她原本想说,你家主子真忒难伺候了。但是,瞧见这货喜滋滋的小酒窝时,又觉得,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中这么多年他还能笑得出来,兴许是个抖m呢。 阿绫甚至开始隐隐怀疑,百里臻手底下的人,或许都有受虐体质。 “太史大人有何吩咐?”无言被阿绫叫了之后,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下文,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便主动问了句。 “啊......”阿绫被他一提醒,便晃了晃脑袋,想起之前的事儿来,道,“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无言:......行吧。 “若是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无言打算撤了。 “对了,等会儿药煎好之后......”阿绫想想,还真有事儿跟他说。把后面乱七八糟的事情交代好之后,她也准备补眠去了。 “等会儿药煎好之后......”无言抢在阿绫说出后半句之前,说了出来,“还要劳烦您给我们殿下送去。” 阿绫:凭什么!!! 她“噌”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无言。 大晚上被这么怨念的目光笼罩着,其实还挺渗人的。无言看着,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不过,想到如果不能在这里顺利拦截住太史大人,他今晚后面将更加悲惨,无言就鼓足了勇气,与阿绫对视。 “方才殿下睡前是您在旁边的,等会儿倘若您不在的话,他恐怕会差遣我再来把您叫过去的......”无言非常没良心地把锅都推给阿绫,虽然他说得都是事实,而且他自作主张地估计,以他家殿下对太史大人的态度,应该是愿意在被吵醒之后见到的是太史大人这张俊俏的脸,而不是他们这些看腻味的脸,“所以,为了避免等会儿被连着被子一道儿拎过去,您索性就直接去殿下边上守着吧。您说是吧?” 阿绫:我tm说不是!是你个头! 这又不是她的主子,她管他是死是活哦! 这群家伙又开始闲着没事儿,想把她往坑里带了! 阿绫登时气得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可是,她一起身,无言这丫的就脚底抹油溜了。 他真的可以滚犊子了! 阿绫正叉着腰在堂屋里生闷气,就见一个脑袋探了进来,而后将一碗汤汤水水的东西连着托盘放在屋门口的台面上,而后贱兮兮地说了句:“太史大人,殿下的药好了。”就又是溜得没影了。 阿绫:...... 这群人,一个个不愿去得罪他们那位神仙,就没良心地丢给她了。他们怎么就不怕她心态失衡,一气之下报社,往这药里加点什么,真让百里臻升天啊! 真是好得很! 无言一溜烟儿地跑了之后,阿绫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如果不是这小子生了一身好功夫一双大长腿,阿绫保证,用怨念就把这小子射成筛子。 意难平啊,真是意难平啊! 从下午折腾到深夜这会儿,阿绫已经整个人都有点累得痴呆了。 她不仅没有获得她应该获得的午睡的权利,甚至连如今到了晚上都还没办法睡觉。 在睡眠不充足的情况下,阿绫的反应会慢不少,脾气也会控制不住地开始暴躁。 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以至于从墓园回来,一回神,就被分配到了一个“给睿王殿下侍疾”的任务。 侍他毛线的疾!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不过,就是只是演戏而已。 是啊,不过就是演戏而已啊...... 按照这个套路下去,可能某个装病的人活蹦乱跳,而她这个群演恐怕得一头病倒在床上,光荣牺牲。 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还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她第一次去睿王府,就一次性倒在府里好几天,名曰:“冲喜”之后的“祸水东引”。可真行,她这么自我的人,脑子坏了才会为了某人的身体健康,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更何况,有病还是要积极去看病,求神拜佛什么的是不行的。 一晃,已经认识这个有病的某人这么几个月了,某个人,还是“病”着...... 回到眼下,阿绫抬眼看了眼门口台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抬手揉了揉眉心。 方才无论是无言也好,还是送药进来的侍卫也罢,都跟脚底抹油似的,溜得好似一道爱的北极光,连个痕迹都没给她留下。以至于她现在面前一个人都没有,就算她火光冲天火烧五脏,都没地方去发泄她的臭脾气。 阿绫嘴上无声骂了个中日双语的名词:草。 还能怎么办呢?心里骂得再狠,就算是有一百个不情愿,还不是要把他当爸爸一样供养。 ——嗯嗯嗯?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阿绫反手在心中给百里臻的脑袋上按上三个大写英文字母,一边走到台子便,双手端着托盘朝某人所暂住的房间走去。 做戏做全套呗,谁让某人今天下午说他给了她信任。 再说,药凉了药性也不好了。虽然他如今没病,但本身那小病秧子的样儿就补药不离口,对个病人她还能怎么样啦。 虽然嘴巴很毒,可是阿绫本质上还是个心软的小可爱。 这一路不长也不短,只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阿绫竟然连个人影儿都没遇到。 院中,风渐起,树影摇摇晃晃。远处的长阳雪山越过院墙,露出一角,在黑夜中闪着隐隐的光。 阿绫自然没办法亲眼去看看银河,但是她想,或许在宇宙之中,银河就是这样的吧。在幽深无光之处,流动着脉脉的光河。近看去,还有细细碎碎的闪,是银河之中的小星星,是雪山之上的片片雪,共同构成了这黑暗深处的光。 是光的颜色,是光的味道,是光的声音。 是光。 少女深吸了口气,朝那看似很近却又很远的光亮处伸出手,而后,会发现,只一只手便能将它牢牢掌握。随后,小心翼翼的微微张开手指,那流动的光,便从天边顺着指缝,流到了少女的眼睛里。 她棕黑色的瞳仁里,似也染上了那璀璨如星的光。 夜空,真美。 她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让自己头脑清醒,而后又想到了自己此时的“任务”。 她的目光,从天边落到眼前,眼睛张阖之间,那眸上的光便没了,优洛乳层层如雾的黑暗中。 院中,风在吹,树影飘摇。 除了树、影和她之外,再无旁的会动的“活物”了。 阿绫此时才算理解,什么叫“对影成三人”。 刚才,不过一刻钟前,这里还一群人,跟没头苍蝇似的在晋穆寒面前表演“群龙无首、群魔乱舞”,个个都衣服为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熬夜上火呕心沥血的模样,怎么这一会儿就撤了个干干净净,好似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似的。 你们主子可还躺在这儿呢!你们倒是再看他两眼呗! ——众侍卫:看了十几年,腻了腻了。 阿绫又不傻,结合之前某两位的反应,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发现那举手投足见的“针对”了吧。 这些见鬼的侍卫里的每一个,在他们那比针尖儿麦芒还小的小心眼儿里,都深深地藏着对她的故意。看她似是好脾气的样子,就指着欺负她、坑她去做这种别人都不愿做的事情。 呵,男人们。 阿绫对着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暗处里的某些人,送去了不客气的白眼,以及她对他们真诚的“祝(诅)福(咒)”之后,走到了西院的主屋前。 老实说,大半夜的,孤男寡男的这样不好,影响不好。 ——性别男,括号女 犹豫了一下之后,阿绫还是把手放在了门上,轻轻敲了敲。 虽说这个人可能还在熟睡中,敲门也叫不醒听不到,不过,出于个人的自我修养,她还是要保持礼貌的言行举止。 哪怕她已经在心底里骂娘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殿下,我来送药了......” 顿了顿,意料之中地没有听到回复之后,阿绫又道了句:“我进来了哦。”声音不是很大,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因为夜晚太静,根本听不到她嘟囔了什么。 这态度,存心是不想让对方听到的。 再等了约莫半分钟,屋内还是静得仿佛没有生命存活一样,阿绫便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去了。 她不管,如果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也不怪她,谁让这个人都不理她的。 ——这会儿他自己一个人躺平,哪门子的少儿不宜【黑人问号.jpg】??? 从屋外走进屋内外间,依旧是什么响动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睡得沉还是不愿搭理她。阿绫也不纠结,直接走进了内室。 第八十二章 祸水本水 床前帷幔垂落,看不见里面的人,还是跟她方才走时一样。 方才,她瞧见他为了演戏上床之后,就一个人默默地瘫在外间的椅子上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演得如此逼真,但是,她这么一个有节操的人,是不会为了看男人睡觉而掉节操的。再说,大家都是人,男人和女人睡觉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他睡觉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吗?有什么好看的啊。 其实,她之前呆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监督某位殿下入睡的——毕竟,作为一个有自我约束能力的成年人,他爱睡不睡,爱怎么睡怎么睡,爱和谁睡和谁睡。反正,别和她睡就成。 ......唔,等等,要是这个人一定想要和她睡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只不过,她必须在占据主导地位,不能被他当抱枕压着! 阿绫发出了“压—住”的灵魂呐喊。 咳咳,总而言之,她只是按照计划呆在这屋子里,等晋穆寒到了之后,把他怼到东院去的。 然后她的戏份就结束了,就可以回屋睡觉了。 本该是这样的...... 本该是这样的! 天晓得怎么会突然临时加戏,还是这种大半夜叫人起床的天杀的戏份。 阿绫想想就心里窝火,她把手里放着药碗的托盘用不大不小的力气放到了桌子上,刻意制造出一点不利于这整个安静环境和谐的声音,但又不会过分突兀到显得她非常故意。随后,她便用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幽怨眼神看着那张床,以及床上睡得像猪一样的人,而后不太快乐地撇了撇嘴。 ——猪:??? 她好想把这个人踹下床,然后自己躺上去睡哦,困死了哦! 当阿绫就这样盯着床铺,眼睛眨到了第七下的时候,帷幔里传来了一声清冽的声音:“不是来给本王送药的吗?” 是呀是呀亲爱的,最好药死你! 阿绫一边冲帷幔里的人翻大号白眼,一边用一种非常惊讶又无辜的口气说道:“殿下这是醒了吗?刚才不敢扰殿下休息,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听起来,像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兔,白绒绒的毛毛迎着北境的寒风胡乱漂拂,还在瑟瑟发抖一样。 “嗯?”帷幔内的人略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声,并不是很诚心,“那如果本王一直不醒,你便一直这样呆在外面?” 阿绫:你做梦吧!到时候我直接躺你床上你信不信! 嘴上说出的话却拐了个弯儿,变成了:“那是自然。” 语气不骄不躁,听不出一丝火气。 就像是骗鬼一样。 也不知那帷幔内的人信是不信,却见他朝外伸出一只细白的手和匀亭的手指,一边轻轻将床帘撩开,一边对阿绫道:“把药端过来吧。” 阿绫:端你妹,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拿吗? 心想着,却是手里端着药,脚下迈着小心的步子,走到了床边。 而在她走过来的同时,那只玉一般白的手,已然将半边床帘全部撩开,而后朝上伸了伸,挂在了旁边的钩子上。 也不知是不是内室里有些昏暗又别样温暖的灯火的关系,百里臻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柔和,连整张脸的线条也温柔了不少。他的眼睛随着下巴微微向上抬,黑色的瞳仁固定在阿绫的脸上,这如同无边黑雾的眼睛里,似乎微微燃起了一束光,火光虽小却灼灼生姿,亮得仿佛能照亮夜空。 他头上玉冠已拆,一头墨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那漆黑的发丝顺滑,在光线不太明晰的内室里,似暗暗有光在流动。偶有几缕头发挂在那一身浅白暗纹的中衣上,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纤长的脖子,和脖子下一截玉色的皮肤,隐隐可以看见那轮廓精致的锁骨,以及锁骨在光影下投出的一小段美妙的阴影。 阿绫一抬眸,恰是将他此时的模样收入眼中。 她努力忍着什么掉口水、掉鼻血、掉各种不该掉的东西的冲动,在心里默默为这个人定性。 两个字,祸水。 四个字,红颜祸水。 简直就是祸水本水,这要是随便放出去让路人甲乙丙丁看到,岂不是要谋财害命的嘛! 多亏她,人类中的精神楷模,面对美色不为所动定力十足,不然啊,还不知道要被这厮祸害成什么样呢! 她略微眨了眨眼睛,便把眼神中的痴迷之色甩了开去,而后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百里臻:“殿下请用药,免得等会儿药凉了就不好了。” “嗯。”百里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阿绫托盘上的药碗,而后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阿绫,“坐吧。” ......坐哪儿? 阿绫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离床边最近的,就是几米开外的圆桌旁的椅子,她挪过去倒是没问题,讲话也听得清,办事儿也赶得及,但是...... 不觉得俩人隔着几米隔空对话,怪怪的吗?虽然她是不介意的啦,不过这个人既然都说了“坐吧”,想必是要打算说些什么的,这么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说得倒是简单,所以,坐哪儿? 这个人总不会想让她席地而坐吧。 那她还是站着就好了,假装是个小透明,送完药就溜了。 “坐吧。”百里臻又说了一遍,而后用眼神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床边,示意阿绫坐床上。 阿绫:......??? 什么展开这是,坐床上?! 她方才想了多少可能,愣是干脆无视眼前离得最近的床,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阿绫觉得百里臻这个洁癖精,生人勿近的模样,绝对不会这么操作的。 结果人家偏偏就这么操作,越不可能越这么操作! 他要么就是拿了剧本,要么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无论哪个结果,都令人不太愉快。 “没事儿,我不累。”阿绫非常真诚地表示,自己愿意站着当桩子。 谁稀罕坐他床上啊,鬼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本王不想仰头,脖子疼。”然而坏心眼儿的某人却是打定主意,非要让她坐下了,连理由都矫情地不行,好似一个颈椎病患者一样。 阿绫:脖子疼的话砍了啊! ......行吧。 她忍着没把自己手里的木质托盘摔到百里臻那颗红颜祸水的脑袋上的冲动,撅着小嘴,把他铺在床上的锦被往里推了推,而后尽量靠边坐了下去。 百里臻见她坐下之后,便将自己扬得过高的下巴收了回来,这举动很故意,似乎是在告诉阿绫,他为她脖子都仰得疼了。 阿绫则假装没看见,心里冷哼了一声: 作死了。 在和某位祸水本水处于同一水平线后,阿绫发现,某人果然是长得别致,换个角度看还是那么美丽。 ——一个别致的......小o)......东西。 她的眼睛又速度飞快地把百里臻上半身免费“扫描”了一遍,而后,假装什么亏心事都没干一样,微微垂下双眸,表现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你这样,本王会怀疑......”百里臻一开口,又是不放过阿绫,吹毛求疵得厉害,“......你睡着了。” 你好烦哦! 阿绫垂着头以某人看不到的角度,朝他翻了个白眼,而后又略略抬起头,平视着他,满足他的要求。 “没睡着,但也差不多了。”阿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恹恹的,也不跟某个今天一直搞事的人客气,“很困。” 随后,她不等百里臻回复,就反问了一句:“殿下不困吗?” 三更天了,放她去睡吧! “本王不困。”百里臻摇了摇头回道,语气有些故意的无情,“如今计划刚刚开始,还不能睡。” 阿绫:...... 去他的狗屁计划! 阿绫是直到下午返程的路上,才知道百里臻究竟是如何计划的。 北翟之于大汉是凶险的,尤其是百里臻这样的身份,他其实本是连北境都不能踏入的,这里离北翟太近,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对方偷袭的人给干掉。 “他们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百里臻却不认为北翟人会突然进攻,“如此,得不偿失。” 这个以一个个民族、部落组合而成的国家,更像是现代的邦联制,一个松散的同盟。而他们的对手大汉,则是一个中央集权统一的国家。以零散的部落,来对抗高度集权的国家,有脑子的都知道,硬碰硬是不行的。 尤其北翟和大汉的北境大军打了这么几百年下来,这道理,应该是比大汉人了解得还要清楚。正因为如此,打了几百年下来,双方才总算是维持在了玉龙关一线,互不侵犯,各自退让一步,双方维持一个“虚假友好”的局面。 百里臻是大汉的睿王,也是元帝的独子,他的价值不言而喻,倘若能干掉他,对大汉的打击是巨大的。可是,北翟人绝不会明着在边境下手,道理也就是前面说的,倘若百里臻在边境附近出了什么事儿,大汉将立即出兵北伐,毫不含糊——而这个出兵的由头,是大汉这么些年来一直在等待的。 师出有名加上实力雄厚,这场仗就算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北翟必输无疑。 如此,勉强维持这么多年的玉龙关一线制衡格局,将被一举打破。大汉一鼓作气挥师北上,北翟可能就不止是吃一场败仗这么简单的了。 这也正是百里臻敢大摇大摆地走到北境的原因,无他,他亮明身份,对他而言,反而是一重保护。甚至,为了保证他在北境不出事,北翟可能还不得不费心在他身上,确保他的安全,免得哪个没脑子的谁趁乱偷袭了百里臻,还把这口大锅甩在北翟头上。 可是,下面进入北翟境内,却又不一样了。 毕竟是入了人家的国境,丢了性命倒是不至于,但自由估计也不一定会有了,百里臻一开始要去夺查哈族的医书的计划,那就彻底搁浅了。 “所以,在进入北翟境内后,要从暗处走。” 为了完成这样的计划和目标,今晚这一番折腾便不得不“紧急登场”了。 百里臻在回程的路上,将阿绫叫到他的车上,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这件事。 “本王重病不宜前行,而太史则身负使命跨过玉龙关。” 阿绫:....... 讲起来就两句话很容易的哦,但是他以为她是傻的吗,把她拖到明处,给他当靶子还是挡箭牌啊。 “本王自是与你一起过关,而且对面有早先一步过去的楚子寻接应,他自有法子可以将我们的行踪掩盖住。”百里臻瞧着她那副不乐意的小模样,便多解释了两句。 她这是,真以为他会把她的生死置之度外吗?他是那么不能信任的人吗?都说了不过是演戏而已。 “一切都听殿下的安排。”阿绫虽然因为他有些话语焉不详而略有些不悦,不过,都到这种程度了,难道她还能造反不成? 想来想去,只能听他说啥就是啥。 而且,也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后面他们与楚子寻的商队分开之后,这个人究竟去了何处。原来,是先一步过关到了对面去,而后给他们打点去了。 而这计划开始的第一步,则是从百里臻又一次“病了”开始。 于是,当她和百里臻再度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人人都见她半扛着脸色发白的百里臻,哭天喊地地说:“殿下又病了!” 其实,当时她是想更狠一点,说“殿下不行了”什么的,以体现那种紧迫感。但,这种跟诅咒一样的话,还是不说为妙。 随后,他那帮侍卫就训练有素地将他们体弱的主子扛进了屋子里,重复往日煎药送药等工作。 至于“药没了”,纯粹是为了找个借口把晋穆寒给叫回来。 不管怎么说,后面百里臻要假装在北境,若是没有这位大(地)将(头)军(蛇)的帮衬,那可不行。 从百里臻的计划上看,他从一开始,就打起了晋穆寒的主意,一心想把他给拉下来搅这趟浑水。 不知道为什么,阿绫总觉得比起北翟,百里臻这派做法更像是为了对付别的什么人。 或许,这只是她胡思乱想的东西罢了。 阿绫觉得,自己全程只起到一些过度的作用,却不知的为什么和这个人绑定在了一起,他如今还义正言辞地跟她说计划刚开始,不能睡。 真是个混蛋! 第八十三章 这药难喝 夜渐深,镇北将军府的东院依然隐隐亮着光。 白瓷的碗瓷质细腻而干净,没有半点杂质。碗里盛了大半的药汁,深褐色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不太好闻的中药味。 一只细白匀亭的手的五指端着这药碗,手的主人垂眸看着这白碗里黑色的波浪,似乎并不打算直接把它给喝下去。 他根本没必要喝这种只有病人才喝的东西。 他确实身体不好,但那已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十二年前的那场“意外”是他前一辈子的分水岭,也是这一辈子重回这一年的契机。 上一辈子,尽管他一直怀疑这件事情可能有什么内幕,但直到成年之后,他才直到那根本不是“意外”、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有人故意置他于死地。 只不过,那个时候再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 尽管他与绝大部分人相比,都要沉稳、聪敏,但是,他实在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之下,他又如何能抵挡那个一直躲在阴暗深处伺机而动的男人。 百里臻想,老天让他重活一世,就是要让他学会,如何忍受着内心的疼痛与煎熬,在对上一世的后悔与绝望中,重头再来。 这一次,他绝对要守好属于他的一切! 无论是这父皇留给他的天下,还是父皇赐予他的生命,亦或是为他而倒下的她。 既然知道我在明敌在暗,总有人想要谋算他的性命的话,那么...... 吸取了上辈子的教训,百里臻在这十二年里,让自己的身体一直处于病病歪歪、随时会倒的状态,以尽可能的,放松百里超对他的注意力。 至于效果...... 百里超对于他有没有放松警惕,百里臻不知道,不过他却知道,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惦记着他什么时候“羽化而登(升)仙(天)”。 连她,似乎也是这么坚定不移认为的,甚至也不知道是他给了她什么错觉,以至于她会认为,他要比她还弱上许多。 明明,她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居然胆敢嫌弃他。 百里臻这么想着,就闻到那药材的味道顺着热气,直往鼻孔里窜。 确实,不怎么好闻。 虽说这药于身体只有益处、没有坏处,不过,这么难喝的东西一口一口往嘴里灌,也是够折磨人的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之所以让他突然有此感慨的,是坐在他不远处的那个小丫头的目光。 瞧她那一言难尽又充满怜悯的目光,百里臻觉得自己喝个药都喝成了可怜虫。明明无视她这种无理行为就好了的,可偏偏他就是在意,就是不自觉地会注意到她。 是以,他才会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可谁想呢,让她坐在边上,那眼珠子都是不能安生的。 百里臻正打算要不要屏息将这碗苦药汤子一口喝尽,就听那个坐在边上的小丫头开腔了,语气虽然是一派关心,但怎么听怎么觉得到处都是坑:“殿下是觉得药汤苦吗?” 百里臻:不止是苦,是难喝,谁喝谁知道。 就像百里臻能够轻松洞悉阿绫心中所想一样,阿绫也能大约揣摩出他的心思。见他不答话,她便了然地点了点头,仿佛非常理解的说:“哦,我懂我懂,要么我去外面帮殿下找颗糖?” 百里臻:...... 她敢!她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一步,他就立马打断她的腿! ——这什么操心老父亲和叛逆女儿的剧情? 她这要真出去,他的脸这辈子就没地方搁了。 因为,就算他根本不需要糖这种玩意儿,他手底下那群闲得慌、没事儿喜欢找乐子的侍卫们,也会趁机故意把这种事情强行脑补到他的身上。 那群家伙,暗搓搓的,其实早就想看他的笑话了吧。 ——众侍卫:不敢不敢,求放过qaq! 无端的,因为阿绫那刻意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的一句话,抗拒喝药的百里臻此时内心里更加抗拒得厉害,只不过,这会儿的抗拒,是想要尽快地把药吞入肚中,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把碗也一并吞下去算了。 总而言之,气头上的百里臻似乎一心觉得,只要这些药啊、碗啊的“罪魁祸首”都不见了的话,这件被阿绫无中生有搞起来的事情,也可以就这么掀片儿了。 瞧,他真是气糊涂了,罪魁祸首分明是害他石乐志的那个小丫头。 百里臻皮肤本就白得反光,再加上他又喜着素色,看起来似乎时时刻刻带着些许仙(病)气(气),这会儿被阿绫气了,他凛着形容,在这略有些昏暗的内室里,看起来状态更不好了。 阿绫瞧着他的脸色,心想该不会自己真好死不死戳中百里臻吃药的痛处了吧。 毕竟,也没人规定皇帝的儿子喝药不能嫌苦的,只不过外界一直认为,身为男儿就该刚强,而男人们自己也经常被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吊着,哪怕再苦再难,也不愿意被外人窥见自己失落、无助的模样。 世人可曾想过,这个自幼因病而终年服药的人,当真在喝药的时候不会难过、痛苦、恐惧吗? 既厌烦遥遥无期的药,又讨厌药苦涩难闻的味道,可同时却又非常矛盾地害怕着,害怕或许不知道哪一天醒不过来,就再也喝不到药了。 这样的心情,是任何没有病体缠身的人,所无法感同身受的。哪怕,因为某些共情而明白、理解,却始终无法真正地明白、理解。 想至此,阿绫不由得颇为懊悔。 因为提前知道,百里臻这一切都是“做戏”,再加上这段日子和他相处得不错,她便越发变得口无遮拦的。是以,一时不查,便说出了这样的话。 或许,他一直都是在意的。 不是药苦,是命苦。 甚至明明没什么大毛病,还要依着身体有病来设计。 倘若他无病无灾的,不过弱冠之年,该是何等意气奋发、鲜衣怒马啊,偏偏他却只能如同历尽时间磨练的老者,不疾不徐地度过他不知何时就将抵达尽头的人生。 尽管不知道能不能救他,甚至都不知道能否夺下,但阿绫再没有比此刻,更加希望能够替百里臻拿下那本医书。 至少,这还是个希望。 她看着面前青年细瘦的手指,和他手上的碗,手指动了动,从衣袖里抖出来一个东西,抖啊抖,抖到掌心里之后,便一把塞在百里臻搁在锦被上的那只手上。 这一举动全凭一腔勇气,要在平时,给阿绫十个脑袋她都不会做。 原是正满心打算和手上那碗药作斗争的百里臻,忽然手掌里被塞了东西,思绪自然便被一下子岔了开来。他再顾不得右手的药碗,只摊开左手,看了眼被塞的东西。 掌心里,躺着一颗糖。 不是什么稀奇的糖果,只是用纸包的普通糖块,方方正正的,甚至连包装纸都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 “......是前两天在逛集市的时候买的。”阿绫见他垂眸在看手心里的糖,怕他不高兴,忙解释道,“我尝了下,还挺甜的......” 那时候,百里臻因为和她在集市上莫名其妙地闹了一通的别扭,随后便先她一步回去了。阿绫那时起先还在努力追赶百里臻的步伐,后来想着,索性趁此机会看看古代的集市,反正她闲着没事儿。 左右闲逛之中,她便随意地看见卖糖果点心的小食铺子里有新做好的糖,因为也不知道哪种好吃,选择困难症患者就盯着别人买得频率高的买了一包。 这糖瞧着四四方方的,其貌不扬,也没什么特殊口味,但就是那种纯粹的甜味,会让人心情忽得好起来。 阿绫本身就是个对美味来者不拒的人,买了后就随身踹袖子里几块,方才也是在端着药碗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会不会早就厌烦了药的味道呢?或许应该给百里臻也发块糖,让他缓解一下口中的苦味。 ——真·发糖。 不过,也就想想罢了。让她真把脑子里的想法付诸实践,她反倒是不太敢的。 谁知道,也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在脑子当机的那一刹那,她真的将手里的糖塞在了他的掌心里,还是拉过他的手塞过去的。那举动,简直像是强强良家妇女的土匪头子似的。 ——真·拉手。 所以,她在后面又忙补充了一句,就是想解释一下自己这个唐突的行为的真正意思,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恶意,并没有嘲笑他身体不适的意思。可是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和言语,却感觉越描越黑,越解释越突兀。 无论怎么看,自己方才的行为,都是不应当的。 明明她最初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恶意的念头,她只是害怕他可能一直因为药太苦,而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到底,她纯粹是希望能够帮助他而已。可从结果上来看,现实的情况,却与她之前的想法背道而驰。 她就像在嘲讽他一样。 ——无意发糖,最为致命。 最可怕的是,被她发糖的人,整个人就像是僵在了那里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语。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百里臻那因烛光而显得不可辨认表情的脸,阿绫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继续下去这个“吃糖“的话题了。此时,她恨不能自己再生出一些胆气,干脆从他的手中将那糖果一把夺过来算了,这样就好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是显然这样做,更加不可能了,这种事情只能趁着头脑不清的时候做一次,哪还敢再来第二次的呢? 于是,阿绫索性咬了咬牙,剥开自己手中的糖,将它一把塞入了自己的口中,以向百里臻用实际行动证明,这糖是无毒的,是干净的,而且还是自己喜欢吃的,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够好”,所以她舍得才给分给他一颗,根本不是作弄他的。 嗯,这个洁癖精应该最在乎干不干净的这个问题了,阿绫这样想道。 没错,脑子清醒过来之后,阿绫很快便意识到眼前问题的关键——接不接受这颗糖已经不再是事情的重点,他可以不吃这糖,但是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他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比如,认为她可能正在坑他。 “......还挺甜的。”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笑容傻乎乎的,嘴中因为含着一颗糖,说话有些含含糊糊的,似乎想证明自己确实只是在吃一颗糖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整个屋子的声音静得可怕,像是空气凝滞了一般,唯独灯台上的烛火灼灼而动。阿绫的笑声就这么一下一下的尴尬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她觉得自己的尴尬癌都快犯了,实在是难受的不行。于是她笑了两声没什么回应之后,便也干干地闭上了嘴。 老实说,她现在还真的挺后悔的,一冲动干了蠢事,而且显然还不太好收场。毕竟她最了解自己,自己不动脑子的时候,产生的破坏力还真是可怕。 都怪她脑子不清,对这个男人乱发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他这种神仙哪是她关心的对象。 却是不料,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并没有按照阿绫脑补的那样,把掌心里的那颗糖丢到她的狗头上,而是忽然动了动手指,将手中的碗拿了起来,放到唇边,而后—— 一口将那碗里的苦药,全部喝了下去,没有半分停顿,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忽然一言不合就喝药,明明这可是她还在为自己生死存亡担心的时候呢! 少女看着面前的人这突然的变化,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绫确信,那药是很苦的。她将药端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中药味道刺鼻得仿佛直冲云霄。而待她进入了这内室之后,中药的味道便又瞬间在了整个房间里弥漫了开来,仿佛是什么特效杀毒剂一样,熏得她脑袋昏沉沉的,整个脑袋都当机了,所以后来才做了蠢事。 ——中药:不好意思,这个锅,不背。 第八十四章 给你吃糖 可是看百里臻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却仿佛像在喝水一般,一下子就都喝完了。他这究竟是味觉迟钝,还是忍耐力非常啊?总该不会是他府里的大夫在熬药的时候偷偷加料了吧。 待他再将药碗从唇边移开的时候,只见那碗已经见了底,露出了原先白瓷般锃亮的碗底。 一点儿都没剩,喝得干干净净。 不,现在不是她感慨碗干不干净的时候啊。 阿绫心神一凛,忙伸过手去,作势要主动接过百里臻手中的药碗。却谁知,就在此时,百里臻略略挺直腰背,与阿绫同时伸出了手,将自己手中的药碗直接放倒了她手中的托盘上。 于是,二人的手在空中交汇,而后错开。 阿绫看着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迟疑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将自己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一边垂下手,她一边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见鬼了,这怎么像是什么男女主相互遇见又分开的狗血八点档剧情啊! 这个男人这一晚上的一切举动都不遂她的心意,再加上她也因为这别扭的感觉而频频出错,如今,她真有点想把手中的托盘带着上面的药碗,一并摔到面前男人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解解气的想法了! 这可是一个脑补一下就觉得非常爽的剧情呢。 不过,此时脑子已经正常运转的阿绫,还是努力压下了心中这样的想法。 现在这种情况下,正确的操作应该是赶紧趁百里臻不注意溜号走人,然后回去铺好床,好好的睡上一觉。 她真的困得眼睛都要糊起来了。 “既如此......”假如殿下没有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 这句话已经到了阿绫的嘴边,还没有说完呢,便被对面男人接下来的举动给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只见他右手那细白匀亭的手指将左手掌中的糖块儿拿了起来,将糖拿到眼前,对着光看了一下,随后,便如同阿绫之前一样,将糖纸剥了开来。 他的动作停在了这一步,眼睛在手指的糖块上上下流连,尽管他更进一步的表示,但是阿绫能够感觉到他的动作是被动停滞的。 就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得已停在了这里一样。 宫里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糖点毕竟是要奉给贵人吃的,先不说口味,卖相上必须是一顶一的号。和宫里的糖点不同,民间小食铺子里做得糖,外面包装并不精美,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普通,并没什么特殊的造型。 尤其阿绫买糖的地方,还是远离繁华京城的北境集市上,这里生活得大多数是普通人,民风又比较淳朴开放,在吃食的样貌上远不如京中来得讲究。没有人会特意挖空心思在几个铜板上的糖块上动太多的脑筋,就比如,阿绫给百里臻的这个糖块儿,就只是个四四方方的糖块儿,糖上包了一层轻薄透明、入口即化的糯米纸,糯米纸外再包了一层油皮纸,纸上印的是小食铺的名字。 以百里臻这样王子皇孙的高贵出身,阿绫估摸着,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大抵是从未吃过这样“没形状、没卖相、没来历”的“三无”糖点的吧。 所以,他停在了这一步,是因为...... 阿绫眼睛一亮,忽然福临心至地道:“殿下,糖果外面这层是糯米纸,可以吃的。” 果然,百里臻的凤眸在阿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动了动。 “糯米纸为何物?”百里臻的眼睛盯着糖块外半透明的纸质物,问道。 其实他方才就在阿绫吃糖的时候看到这东西了,在他的眼中,这和外面的糖纸是属于一类的东西,可面前这丫头却傻乎乎地一口塞在嘴中,还更傻乎乎地对他干笑。 ......笑得,可真丑。 那时,他心里就不住地叹气,这小丫头怎么不将糖纸剥干净了再吃呢,她是不是真的傻啊。 还是说...... 莫不是他真吓着她了还是怎的?平日里她胆子不是挺大的嘛,怎么时不时在他面前就怂了起来呢?真是不像样子。 却是不想,这东西竟然可以吃。 人居然有一天可以像山羊一样吃纸,这可真是神奇。 睿王殿下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觉得惊奇。 “所谓糯米纸,就是番薯、玉米或小麦粉等淀粉的稀浆滤去杂质,随后又用热水冲调成淀粉糊,这时候把这种淀粉糊均匀放在磨具里进行烘烤,烘烤后制得而成的一张张薄而透明的,就是糯米纸了。因为是用食物做成,所以可以食用,并且入口即化。”阿绫精良用古代人类能听得懂的语言讲述道,“至于用途嘛......这种透明的糯米纸是用作给新鲜酥脆的糕点防潮的,同时也可以防止糖果糕点与最外面的包装粘连,保持卫生干净的状态。” 当然,古代的糯米纸因为完全是用淀粉类食物做成,和现代人工增加化学添加剂的糯米纸原材料不同,因此更为天然健康,但效果上可能不如现代工业下研发的糯米纸效果好。 就比如防潮的效果,在北方这样干燥凌冽的环境中估计没什么问题,但在南方又湿又潮的环境中,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 不过,这不是现下的环境下探讨的问题。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眼前这位满脸“为何本王从未见过此物,你怕不是在驴本王”的家伙,给应付过去。 “宫中御膳房之所以在制作美食时不用糯米纸,以我的猜测,其一是现烤现做现吃的糖点并不需要糯米纸,其二是出于美观,其三则是为了安全。自然,民间小食是以老百姓为食用对象的,便无需如此了。” 阿绫自认为自己的解释很合理,明显,面前的百里·十万个为什么·臻也认同了她的说法。 “顺带补充一句,我还挺喜欢吃糯米纸的。” 因为,入口的口感,很好玩儿。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面前的人大大方方地将还在“暗中观察”的糖块放入嘴中。 阿绫的眼眸微微睁大,倒是没想到这人这会儿居然如此爽快。 “很甜。”他说。 ...... 夜渐深,人更困。 此时的阿绫,像一条死狗一样倚在百里臻的床栏上。 对,百里臻的床栏上。 当然这个细节我们先放一边等等再说。 ——不,这不是细节! ......毕竟这会儿床上,也就只有死狗阿绫一个人。 ——好的,这个细节先放一边! 下面,先来说说如死狗一般的阿绫为何如死狗一般。 是——因——为——困! 阿绫觉得,自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就像是一对互相爱恋了千万年的恋人,却因为有(眼)心(珠)之(子)人横亘在它们中间,因而这千万年见一直无法互相拥抱在一起。此时,经过千万年的努力,它们俩终于冲破了世俗的桎梏,想要不管不顾地永生永世紧紧相依。 这可不是意志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打扰人家恋爱可是要被驴踢的,阿绫可不想成为那个只因为在牛郎织女之间划了一条浅浅的银河,就成为从古至今被人诟病这么多年的黄脸老八婆这种“王母型角色”——哪怕这只是上下眼皮的爱恋。 更何况,阿绫本人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很想成全上眼皮和下眼皮这对如胶似漆的恋人了。 如果不是搁浅在百里臻的床尾上的话...... 要说阿绫为何送了药之后依然未能达成所愿去好好睡上一觉,事情便还要从百里臻吃了糖之后说起。 “好甜。” 肤白貌美却因自带冰山气场而总让人无法靠近的仙人殿下,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世俗而狗腿的下属兼姐夫太史公发的一颗糖,随后用他那如山涧泉水一般动听的声音,说出了一句。 仙人吃了糖之后,方才那喝了苦汤药还能努力保持平整如初的眉头,这会儿却皱了起来。 皱了起来? 皱了起来! 阿绫登时如遭雷击。 不是吧!这个人到底是有多讨厌吃糖啊?还是他味觉有什么问题啊,喝药都没事儿吃糖能吃出这副鬼表情来? 作为一个甜食爱好者,阿绫自认为自己的口味还是非常可靠而刁钻的,如果不是确认自己买的糖还挺好吃的话,阿绫瞧着这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大抵是要怀疑自己的舌头或者味觉出bug了。 阿绫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索性开始就不要吃好了,何苦要如此为难自己,还浪费了她好吃的糖。 “还有......” 竟然还有“还有”这种追评? 阿绫竖起耳朵,打算听听这个貌似鄙夷平民小吃的某人还有什么“高谈阔论”。 “糯米纸真的不好吃啊。”某人紧接着用淡淡的声音这样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糖倒是没吐出来,依然吃得欢。 阿绫:...... 卧槽,那你干脆就吐出来算了! 听听,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嘛,气死个人了! 这个人索性闭嘴算了,说出来的都是能气死人的话。 而且,他后面这句话,明显是针对前面她在对糯米纸长篇大论介绍一番之后,追加的那句自我评价“我还挺喜欢吃糯米纸的,因为还挺有趣的”的直接反驳。 特别要说的是,正因为他是用一种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同时也更显得他那种鄙视尤为强烈。 阿绫这么一分析,倒是把自己给气着了,而且越想越生气,恨不能干脆当面给他发个超大号三白眼,以示回敬。 只不过她觉得这种反击好像有些太幼稚了,于是,便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如百里臻方才那般说道:“哦,那大概是不同的人口味不一样吧。”人家殿下可是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吃遍山珍海味,哪儿还瞧得上咱们这种小店儿里的吃食玩意儿啊。 这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吃到我的糖了。 气呼呼的阿绫在心底哼了一声,同时又忍住了一个涌上心头的哈欠。这哈欠比方才来得更加汹涌澎湃了,惹得她眼角泪花直流。 行了行了,到此,这一晚上的扮演游戏就该到结束的时候了吧,就算不结束,她也困得快不省人事了,得趁自己还能动弹之前,快速手动结束这漫长的一晚。不然,等会儿她要真是头重脚轻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阿绫再次试图说出方才被百里臻打断了那句话:“既如此,殿下,时候也不早了......” 我就先溜号了哦...... 溜号了哦...... 了哦...... ...... 却不想,这回依然只开了个头,别又被这个清奇的男人下面的话给制止住了。 ——阿绫:让我把话说完啊摔! “最迟明天下午,最快明天早上,就按照之前第二部分前往北翟计划,继续前进吧。”百里臻说道。 按照下午回程路上在马车上的计划,百里臻今夜的装病是计划的第一部分。待他成功让所有人都知道“睿王殿下因病需要在北境大营养病,无法继续前往北翟”,以此骗过众人之后,他便悄然混入阿绫打头的一队中向北翟进发,而后与先期在北翟打通关系的楚子寻汇合。至于北境大营这边,则交由晋穆寒这位镇北大将军来作掩护,此为计划的第二部分。 只不过,阿绫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第二部分这么快就要实现了。按照今天下午在马车里百里臻的口气,似乎本打算在这里在磨蹭个两天呢。 “殿下,您是说最快明天一早就启程?“阿绫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按照计划由我出面带队前往北翟?” “对,最快明早,你与晋穆寒辞别后出发。”百里臻微微颔首,同时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枕头边拿出一块白色的丝绢,丝绢上写了些小字,远瞧着一时还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阿绫心中本有话要说,却在此时被他忽然拿出的白色丝绢所吸引,她正瞧着那丝绢,就见对面的男人一伸手,将丝绢递了过来给她:“这是下一阶段的详细安排,你先熟悉一下。” 阿绫:...... 熟悉你个头啊! 她可不可以立刻、马上、原地拒绝他啊! 第八十五章 夜光剧本 “这是下一阶段的详细安排,你先熟悉一下。” 阿绫看着百里臻那只好看的爪子,和爪子里的白色丝绢,整个人当场就是一个豹怒。 几点了?旁友,几点了!这大半夜的都凌晨几点了,开始看计划然后三更灯火五更鸡吗? 就算她这是社畜岗位,还是领导身边的社畜岗位,也不能这么使唤吧! 从今天早上巡营,到下午探陵,到晚上戏精。本来以为结束了这大半夜的居然还开启了新工作,来个夜光剧本吗? 您不困我还困呢!居然比她还精神,这人是下半夜活动的吗?请有点病人的自觉,好嘛! 阿绫此时此刻就非常想口吐白沫倒在百里臻的面前,以此证明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阿绫手上还是动作麻利地接过了百里臻递过来的“夜光剧本”。 她首先拿着那丝绢,大体上下打量了一番。字很好看,全文无一处涂抹,字虽小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果放到当代去,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书法名篇。 这应该是百里臻自己写的,阿绫猜测道,虽然之前没有特别仔细看过他的字,但是这会儿能弄出这么一份东西并且交给她的,只可能是百里臻亲自所为。 作为一个从小和笔墨有些接触的人,阿绫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艳羡。 按说,其实阿绫那手字已经写得算是够不错的了,从小到大,她的书法作品在全国和地方还有学校都曾经获得过各类名次,也算是小有成就。只不过,和眼前这幅“夜光剧本”比起来,她写出来的东西,也就只能叫做是练字了,作品什么的可是谈不上。 哎,这世上总有些人,他不仅长得好而且能力好,不仅家世好而且别的也样样都比你强,嫉妒都嫉妒不过来。 于是,阿绫干脆放弃了羡慕嫉妒这位仙人,毕竟,差别是天和地的。 她将注意力迅速集中在手上的“夜光剧本”上,眼睛飞快地从白色丝绢上一行行略过,一边看一边将上面的内容飞速记到自己的脑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种东西应该会像需要被粉碎的保密废纸一样,看完就销毁。 老实说倒不是别的什么,她就是心疼这么好看的字啊。若是带回现代,一准儿能卖个万把块钱啥的。 ......哎,不对呀! 看到一半,阿绫方才被岔开的心思又回了过来。 百里臻原想,对面这个小丫头捣乱了一晚上,如今可算是真的安静了下来,却是不想,她居然还没静下来一会儿呢,就又抬起了来,看着他,那双大眼睛正咕噜咕噜转得欢实。 百里臻顺势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示意她自己开口说话。 “殿下......”阿绫抿了抿嘴唇,反问道,“我下面这番话,并不是对殿下的决定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有些逻辑还需要理顺一下......敢问殿下,如今您今夜突然发病,人在病中,而我这个跟在您身边的随行官员,却在明日一早或者明日下午就离开北境大营前往北翟,且归期未定。您不觉得,这样不太符合人情吗?” 确实,倘若自己的主子正在病中,且是当夜突发的急病,作为下属的人,却急急忙忙的在第二天就走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很有可能会被别人别人认为,这下属是不是做贼心虚。百里臻这样的决定可能是从事理的角度,整体统筹安排出最合适眼下的进程,只不过,这样的决断,显然不太并不符合人情。 尤其,他们如今都处在北境军营之中,这里都是军中的汉子,他们中的大多数的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推己及人,倘若他们的主帅遭此劫难,他们肯定不会匆匆而去,是以,倘若她明日就走,很有可能这样的行为会被人在背后诟病,严重点甚至要让她不忠君的名声,还得让百里臻背个治下不严的锅。 于她而言,于百里臻而言,这可不算什么光荣的事情。 阿绫觉得,至少要在此停留一日左右,待到后天,再行出发,才比较合适。 可是,阿绫这样的担心,却换来了某人“莫名其妙+你想到了”的眼神。 只不过,因为光线比较暗,所以,阿绫并没有看到,那眼神的最深处,隐隐的,还有些笑意。 “你倒是想得多,看着计划还能想出计划之外的事情,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担忧。”只听那男人动了动嘴唇,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声调浅声说道,“你要去北翟,自然是本王派你去的。你的一切行动,自然经过是本王示意的。你又不是乱臣贼子,如何会私自行动?至于其他的,你还担忧那些有的没的作什么?别的人对你有何看法,与你何干?重要的是,你在本王手底下做事,本王该如何看你。” 阿绫:...... 对你长得美你说得有理,你是大佬你说得都对! 她想瞎心担心的事儿,在人家大佬面前根本就是洒洒水,完全无需担忧。看起来,她就像是瞎操心一样。 不过......食人俸禄替人办事儿,既然他作为她的顶头上司都这么说了,而且,人家本人都不在意了,她也将自己的想法都如实禀告,尽了忠君之事了,下面,便无需再想那些许多有的没的了,按照他说得做了就是了呗。 “是,我会让殿下好好看我的!”阿绫有些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回应他最后的那句话,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手上的白色丝绢上,努力发奋用功一下,争取获得某位殿下的满意,随后早点儿放她回去睡觉。 感觉这人就跟监工似的,而她因为困倦,已经越来越卑微了。 男子墨黑的瞳仁里,在床对面的小脑袋再度低下来的时候,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阿绫记忆东西的速度很快,尽管因为疲倦她有些上头,不过为了赶着早点儿回去睡,她还是一遍儿就将丝绢上的文字谙熟于心。 她放下手里的白色丝绢,抬起头看着微敛双眸放空自己的百里臻,这一晚上第三次在溜号边缘试探:“殿下,我已经......” 百里臻在她开口的同时,顺势也抬起了头。 正当阿绫希冀他良心发现,在听到她前半句话同时看到她这副模样之后,直接开口问她是否看完,而后让她回去休息什么的。这段剧情的小剧本她都在瞬间脑补好了呢—— “殿下。” “你刚刚说,你已经......看完了?” “是,上面的一字一句皆熟记于心。” “好,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早些休息吧。” “是,多谢殿下!” 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溜了!这个剧本岂不是很妙!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却是不想,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殿下。”男子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于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这声音,阿绫也是十分熟悉的——这是无风的声音。 作为百里臻的亲卫,大晚上忽然找了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阿绫的目光,从朝着外室的门方向移开,再回过头来看向百里臻时,却见他眼神中平静自然,不仅丝毫不意外,而且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样子。她这才明白,方才,百里臻之所以抬起头来,并不是因为她开口说了句话,而是因为,他在无风来的同时似乎有了什么感应。 “进来吧。”百里臻道。 “是。”无风应了一声,随后外间便响起了非常轻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随后,无风便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头发也好、衣角也好,似乎还染着夜的寒意,看样子,应该是这一整晚都在外面奔波着,一刻不停。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日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此时配上一身寒霜,更显得不近人情。他的手中那着什么,阿绫估计是什么密文或者情报一类的东西。 这时候,阿绫才觉得,还是无言那个小傻子好点儿,至少吧,还有点儿人气。不像无风,大半夜看到这么个男人,惊得她整个人都醒了几分。 阿绫在打量无风的时候,无风也在此同时看到了阿绫。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阿绫的脸时,一直沉如深潭的眼神,忽然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个点她会在这里。而后,待目光往下移,发觉她和百里臻一样坐在床上的时候,眼神就更诧异了。 阿绫:我也不想啊,是你家殿下让我坐的好吧,要么我起来让给你? 一瞬间,因为无言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无风无端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联想:比如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画面。 而后,便惊得他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不过,因为他素来表情沉稳如水,是以,他心中这份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倒被隐藏得很好,并没有表现出来。眼下,他看起来,似乎依然是什么那个不苟言笑在外面奔波了一个晚上为主子搜集情报的扑克脸无风。 百里臻没说什么,只轻轻瞟了他一眼,示意无需在意阿绫。 无风立马规矩地立在床边,随后双手将手中的密报送到百里臻的手上。 百里臻接过密报,一目十行地匆匆掠过之后,便是抬手一扬,那密报便瞬间自燃,火光稍稍点了这内室的昏暗之后,便如流星一般,倏忽不见了。 连个渣渣这样的尸体都没残留。 全程目睹空手烧纸的阿绫和她的小伙伴......不对她没有小伙伴,整个人都惊呆了。 连火源都不要就烧了,烧了之后还不留痕迹?这......这他喵是什么神奇魔术? 不,这已经不是魔术,而是魔法范畴的东西了。 阿绫觉得自己义务教育+高等教育这么多年的数理化算是白学了。 不过也是,本来他来到世界、这个时空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已经证明了,他过去这么一二十年所学的这些知识,都白学了。 那边主仆二人并未在意到因火光而倏地发亮的少女的眼睛。 在烧了那密报之后,百里臻便一手掀起盖在腿上的被子,而后快速地拿起搁在床边脚踏上的靴子穿上,随后里起身来。 旁边的无风此时已经手捧着他挂在旁边的披风走了过来。 阿绫此时才从那可自燃且不留渣的魔法密报上回过神来,有些愣愣的看着这对主仆。 大抵是困倦导致反应慢了半拍,此刻她竟不太明白百里臻这大半夜的是要做什么。 她懵懵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爱,似乎蒙上了一层雾一样。 百里臻侧过头,刚好看到她的眼睛,心里也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本王去去就回,你先在此将下面的计划熟记于心。”百里臻想了想,多嘱咐了一句。 “嗯好。”阿绫点了点头,目送百里臻离去。 到无风对她略一颔首,然后快步跟着百里臻一道儿出去,并将门轻轻关上之后,阿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晚上第三次错失了回去睡觉的时机。 再一再二居然还再三了! 明明,刚才她应该在百里臻说完那句话之后,顺势来一句:“殿下,我已经将这些都看完了,我就不在此叨扰了,便先回去吧。” 可是,刚才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跟卡了壳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呆呆地应一个语气词。 以至于,她现在走也不是,留又不乐意,于是,便只能死狗一般挂在他的床栏上。 她眼下是困得要死要死的了,根本管不住自己想要谈恋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只恨不能像头死猪一样沉沉的睡去。 可是,这到底不是她的床,也到底不是她的屋子,而是那个洁癖精的,为了生命安全考虑,她实在想不出除了挂在床栏上更好的办法,至于别的动作,再也没力气做了。 于是,阿绫只能这样坐着,保持着一种半睡、半醒、半放松、半警惕的状态。 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想睡又不敢睡,满心怀揣着期待与忐忑相交织的复杂的心情,翘首以盼地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等待着它在下一刻,为她响动。 噫,这种想法也忒没出息了吧。 阿绫有些鄙视自己。 她就这样坐着,坐着,而后倒下,倒下。 她终于等来了那扇房门为她响动的那一刻。 只不过,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已经歪头在百里臻的床尾,睡着了。 第八十六章 月色真黯 此时已过丑时,人间的家家户户已进入了梦乡,天边的云卷云舒却不停歇,天色也在风云变幻中愈加黯淡。 天空中,那窄窄的弯月高悬,就像一片儿柳叶似的,细瘦的月光朦胧清淡,看起来不甚清晰。月儿旁有一圈更加浅淡的光晕,细看似乎有些红又有些紫,这光晕想必就是月晕了。 这月晕有种绰绰约约的梦幻感和诗意的美,瞧着倒是挺迷人的,当然,这得忽视周围这冻死人的冷空气。假如这是江南的月夜的话,雾霭最深处也是南方温和湿润的晚风,拂过杨柳杨柳依依,吹过江水江水粼粼,决计不是如今这般,冻得人直打哆嗦,更不要提那摇头晃脑的树和几近结冰的河。 而且—— 民间俗语有云,“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看如今这天色,想必明日午后定然多风。 对于明日要出发的人来说,也不知这大风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了。 哦,不对,仔细算来,不能说是明日,该是今日了。 无风跟着百里臻的身后,朝镇北将军府的西院主屋走去,这是如今他家殿下下榻将军府暂住的地方。 百里臻无风主仆两个,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是以,这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二人在黑夜中压住了脚步声,仿佛脚不着地在廊上飘过一般。这一路上除了阵阵风声呼啸,再没别的声响,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寂静。 甚至是有些让人窒息的沉寂。 无风不是无言,没有他那个满嘴跑火车的癖好,很多时候,他习惯去做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跟在自家殿下的身后。只不过,眼下这种窒息的沉寂,让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很显然,百里臻的心情不太妙,就像是那已经起了却还在酝酿着更大动静的大风。 在确定了东裕那两个人的行踪之后,他周身的气息便越来越沉。 尽管他们所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不同,但从外交的角度来说,东裕那两个人这样的操作,显然是不合规矩的——东裕要进北翟,必须要经过大汉。 上次,在两个多月前,他们二人在没有过礼部没有递国书的情况下,便悄悄来他们大汉京中,还被他们家殿下正好撞破,无风便觉得他们这样做,无异于挑衅。 是以,百里臻也故意刁难,算作送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只是没想到,两个多月后,居然又一次接到了前方传递的情报,密报上说,这二位大爷,居然已经悄悄入了北翟,与他们一行,正所谓是殊途同归。 他们殿下一行是过了明路的——当然,这也与他们自己的后续计划有关,而东裕的这二位,则是悄咪咪地过了国境线,等发现的时候,居然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真的很难想象这,两个人如此骚操作是否是故意为之,故意和他们对着杠什么的。当然还有种可能,那就是,这俩人其实是他家殿下的狂热爱好者。 ......不能吧。就他家殿下和那位容姓太子见了面就要剑拔弩张的架势,这是死也不可能的。 不过,无论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的,哪怕东裕那二人此时先他们一步进入了北翟,于他们自身而言,殿下是不能后退的,他们也是绝对不能在这种关头认输的——哪怕双方除了目的地都是北翟之外,并没什么冲突。 没错,就是这样。不管敌动不动,反正我自岿然不动。 只是,就是苦了太史,他必须明日一大早就启程,往北翟进发,并且从出了国境进入北翟后,就要成为他家殿下明晃晃的挡枪的炮灰。 这事儿本就难办,如今又加上了东裕那两位,简直是一滩水越搅越浑,难上加难。 虽然无言那小子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家殿下和太史瞅着,难得关系处得不错。无风瞧着也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他家独行侠一样的殿下,难得有个朋友,就快真的离成仙不远了。 但是,他家殿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如今关系好也不妨被推出去挡枪。 说不定,越是关系好,越会推你出去挡枪。 这就好比他和无风,冲在最前头跑腿儿的事情还少嘛,谁让他俩和他们家殿下“关系好”呢。 ——够了,“关系好”都成贬义词了。 无风正在这么想着,便听见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淡淡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无风当场就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真是,想什么有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这现世报来得忒快,以至于无风不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前面男人的背影。 他就像是那院外的长阳雪山,即便在黑暗中,也会兀自发亮。 此时,他虽然开口说话,却脚步不停,依然笔直地往前走,头都没回一下,似乎就像是感慨了一句:“月色真黯啊。”一样平静自然。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瞧见一脸有话说的模样,他家殿下怕不是有前后眼。 无风一脸黑线,殿下啊,这大半夜的,像您这样吓人可不好哦。 最主要的是,把他吓了个好歹,就只有无言那个叨逼叨来替您办事儿了,可不得把您给烦死,到了那时候,您就知道他的珍贵了。无风这样这样想着,心中还有点小自豪。 心思动得快,嘴里也不落下,无风顺着百里臻的话,忙回道:“属下就是在想,不知道东裕那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还能为了什么?”百里臻声音里有些不屑,“他们这两个,除了找人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这十二年来,东裕举国上下,就差没贴满寻人启事了。这个国家的君主也好,太子也罢,心心念念的除了找人还是找人。 这事儿与他是没什么关系的,反正辆他们再有本事,也不能把寻人启事贴到他的地盘上来。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百里臻天生和某位容姓太子气场不合、不对胃口,总归看到这个人心里就不太愉快。 他总有种预感,这个人会在某天某个时候某种契机下为难于他,并且他还被压制得死死的不能有任何反击。 这种感觉可不太妙,只一想想就难以忍受。就为了这个存在于预感中的可能存在的某一天,百里臻在顺手给容珵禹下套时,动作总格外勤快,且不遗余力。 ——您是幼儿园小朋友吗?为了这种理由....... 无风闻言,心下了然。想来也是,连他都知道某位容姓太子和某位苏姓世子在别国乱窜,除了寻找失踪了十二年的攸宁公主之外,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话虽如此...... 想到这儿,无风忽得像是冒出了什么头绪,问道:“只是不知道怎么着就到北翟去了?” 当年那位攸宁公主可是丢在南边的,且不说她是否还活着,就算是真的活着,又如何能到北翟。 虽然十二年过去,什么都能发生改变,从南到北又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 北翟人素来排外,她那么个小姑娘,就算如今也不过是及笄的年纪,若是没人帮助,可是无法在北翟这种排外的地方立足的。 “许是又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得出来的消息吧。”百里臻冷声道。 他很怀疑,楚子寻这厮个没节操的,又经不过金钱的诱惑,把消息高价卖给了容珵禹和苏昭。毕竟,这事儿他又不是做了一回两回了,操作熟练得非比寻常。 看来,他的千机阁是真的想彻底关门打烊了。 “阿嚏!”玉龙关另一边的北翟境内某个屋子里,楚子寻狠狠打了个大喷嚏,随后一边吸着鼻涕,顺手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 八成又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在念他,毕竟,这大半夜的,能念着他的除了漂亮姑娘,就是哪些他结了仇怨的。姑娘们自然是念他好的,仇家才不由分说做梦都诅咒他。 ——臻臻:做个小人扎死你。 “公子......”随他一同前来的小童乖觉地立在一旁,手捧着药碗,眼睛里却是各种不忍直视的神情。 说他家公子作孽,还不信,明明之前就隐隐有感冒发烧的迹象,结果这位倒好,愣是死扛着不喝药,扛到现在,后果很明显,他这一晚上打喷嚏打得都睡不成觉了。 他病不好,怪谁啊。还不是怪他自己作死! 瞧着小童作势就要把那冒着黑暗气体的药碗递过来,楚子寻张嘴就哇啦哇啦叫了起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喊到最后,声音隐约已经不太正常了。 像是......土拨鼠尖叫。 他一边大叫,鼻涕还一边顺着嘴角往下流,夜里看不太清楚,只就着光看到他脸上有两道光亮,还以为他正在哭呢。 小童:...... 跳,快跳,三百六十度回旋跳吧,有本事你就跳呀! 搞得他好像逼良为娼似的,神经不神经啊!摊上这么个主子,日日瞎演小剧场,谁吃得消啊! 小童只恨不能将手上的碗摔在他那张虽然俊俏但此时因风寒而流鼻涕流得皱成一团的脸上,心里鄙夷了一通,嘴巴上却还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地劝导:“我知道公子不喜这药,可是您现在病了,再不喝药这么病下去,说不定......”就死了。 “我死也不喝!”楚子寻立场坚定,节操顽强。 “行吧,不喝就不喝吧,您干脆也别活了!”小童先前勉强压在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全都迸发了出来,他“砰”得把药碗搁在案上,冷声道,“干脆,咱们大家谁都别活了!反正,就您这样子,等殿下来了之后,也别指望能活!” 就他家公子这涕泗横流的邋遢样,若是被那位有重度洁癖的睿王殿下看到,肯定二话不说把他一掌拍死。 “呃......”楚子寻负隅抵抗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喉咙动了动,眼睛朝手边那朝空气中散发着黑色气体的药碗,咬牙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裹在杯子里的爪子朝那药碗伸了伸,一边伸,一边骂道,“百里臻这个混蛋,我都说了北翟的气候我扛不住,可他非要来。这下可好,我都扛不住,像他这么个‘病病歪歪’的人,可不得干脆死在这里。” 小童:干脆死在这里的是公子你吧...... “所以您就把东裕那俩人给勾引过来了?”小童反问道,这不是赤裸裸打击报复他们的睿王殿下嘛。 “我才没有好吧,你当我是智障吗?就算我真想那俩货来气气百里臻,我也不能用这种一看就是我做的的办法吧,这样我还能活过百里臻那小子阴毒的爪子嘛!”楚子寻终于碰到了药丸,他又吸了吸鼻子里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发出了个响亮的声音,“是那俩货自个儿结合之前的信息推断出来的,至于他们俩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踪迹,使得脑子往北翟这儿拐弯了,这我哪知道?我是收集信息的,我又不是揣测人心的。” 小童听后点了点头,想想也是,他家公子虽然胆子大又很皮,但是,他可不会真的明面上和睿王殿下对着干的。 不过,眼下最紧急的,还是那喝药的事情,可不能被他这通胡话岔开来:“好了,您快喝了药吧,凉了药性就不好了。若是在和睿王殿下汇合之前,您还是这副样子的话......” “别说了,闭嘴!”楚子寻抢在小童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之前,赶忙一鼓作气将那药碗端起来,而后直接像喂猪一样将那一碗药悉数灌入喉咙里,根本不敢“细品”,生怕自己就这么一口气被堵得背过气去。饶是这样,他还是被恶心了个七荤八素。 老实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心人的玩意儿,真是太难喝了。 “百里臻这个混蛋!”喝完之后,趁着还有口气在,楚子寻将满心的怨念全部一口气吐了出来。 小童:不就是让你办个差嘛,你自己感冒了不喝药,结果病情加重了,怪人家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一只团子 “他怎么能成年累月喝这么难喝的玩意儿!”楚子寻一个大喘气之后,吐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小童:...... 行吧。 “殿下喝过的药,自是比公子您吃过的饭都多。”小童凉凉地吐槽了一句。 再说,谁会像他一样,喝口药就跟黄花儿大闺女被那啥了一样,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了? 楚子寻二话不说,朝小童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能耐,那就别吃我楚家的饭了,去睿王府吃香的喝辣的吧!” 句句话都向着百里臻那混蛋,他这么多年养在身边的心腹,原来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又来了又来了,三句两句动不动就这样,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可是谁不知道,他每次都不过是说说而已,“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东裕那两位入了北境的消息,想必睿王殿下已经晓得了,那他一定会比原计划提早动身前来。只不过......就您现在这样子,能不能提早到睿王殿下来之前好,就是未知数了。如此,我刚好和您撇清关系,保住性命。” 楚子寻:...... 他虽然想下意识地大骂小童两句,只不过......他这么说倒是提醒了脑子因伤风感冒而停止思考的他——如果快的话,百里臻兴许马(明)上(天)就会赶过来。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楚子寻一想到这个,整个人更萎靡了。他就像是个脱水蔬菜一般,将自己紧紧地裹在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上好锦缎做的被子里。 同一时刻,无风在听到百里臻的话后,在心里默默给楚子寻上了三炷香。 活该他差事没办好,殿下要怪,也只能怪他,要撒气,也只能拿他撒气。 想到他家殿下和某位容姓太子的关系,无风主动道:“属下这边会紧盯着他们,您请放心,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 话到最后,无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倒不是因为他不敢说什么把容珵禹干掉之类的话,而是因为,说话间,他们二人就已经到了西院主屋之前。 作为随侍在百里臻身边的侍卫,无风如往常一样,替他家殿下开了门,而后,还准备顺便打个下手,服侍他入睡的,却在一只脚准备跨进内室之前,被他家殿下一把挥袖拦住。 咦,挡住? 为啥啊? 他家殿下的屋子里,还能有什么他不能看的东西吗? 无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忽然感觉自己的脚好像不是自己的脚,眼前的场景都在不自由地倒退。再一转眼,他已经到了屋外的回廊上,而主屋的大门则在他面前被无情地关上了。 外面的冷风,狠狠拍在无风懵逼的脸上。 而后,他才从懵逼中反应过来,自己这似乎是被他家殿下,一袖子给震出来了。 当然,这是好听点的说法。说得不客气点,他就是被他家殿下给一巴掌扔出来的。 作为一个忠心主子、从不叨逼叨的好侍卫,无言想蹲在地上,大哭一场。 这待遇,恐怕总是犯忌的无言都没享受过吧。 他仰头,无语问苍天。 苍天呢?则用厚云悄悄遮住细窄月牙的最后的光辉,匿了。 无风看着眼前陡然一篇漆黑,心想真是什么事儿都不顺,连天宫都不作美,便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 目光又一次不期然落在了院墙外的那一角雪山上。 风起,浮在雪山之上的细雪如银粉一样扬起,在暗夜中闪闪发亮。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隔着很远的距离,无风却觉得那细雪已然顺着风,朝他扑面而来。 此时,屋内。 把无风一手无情扔出去的百里臻,还保持着无风被扫出去时的姿势,整个人立在内外室的门栏上。 这姿势,某只前两天也做过,看上去蠢得像个钉在门框上的招贴画一样,那是他瞧着还挺想笑的。 只是,没想到,才不过几天,他就也变得和她一样蠢了。 这次,他们彼此位置颠倒,她在室内,他在门边。 准确说,她躺在他的床上,他倚在自己的屋子里的门框上。 她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挨在床尾,瞧着这样子,八成是睡着了。 百里臻忽然在一瞬间明白,人们常说的心中一暖,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就是在你回屋的时候,看见屋里已经有个人在等你。哪怕等得困得睡着了,也不曾离开。 似乎,就这样一辈子看着她,也不错呢...... ——虽然说这时候插话很破坏气氛,但是......您误会了,睿王殿下! 不过,大抵是因为心中还不太踏实,她并没有整个人睡在床上,而是尽可能地缩在角落里,以减少和床的接触。 百里臻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而后才挪动脚步,轻轻朝床上那一小团走去。 走到床边后,百里臻轻手轻脚挨在他的“小团子”身旁坐了下来,随后难得如普通人一样,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窝在他床尾的“小团子”一会儿。 这种睡姿,越看越觉得不舒服。 人在熟睡的时候,会本能地选择保护自己。弯身抱住自己的睡姿,是没有安全感的证明。而她,除了觉得没安全感之外,或许也有些不愿意和他扯不清的情绪在里面吧。 真不知道,她这是在怕什么呢。 百里臻相信,以阿绫的胆子,决不会如普通人一样,畏惧于他的身份。相反,她似乎对此丝毫都不看重。 她的胆子大得厉害,她的心思细腻如发,她只效忠于自己的内心,她所做的一切只代表她本人最纯粹的意志。 这世上,谁都不能真正左右于她。 如此说来,她对于他的那种“畏惧”与“怯懦”,其实只是本能的趋利避害而已。 哪怕他们之间已比过去近了一步又一步,但是,说到底,她从心底还在防备着他,甚至,防备着周围的一切。 她冷眼旁观着时间的万物,同时,将自己独立出去,独立在一切之外。 这样,她就可以随时随地,抽身而去。 不带一丝眷恋。 如此一想,百里臻不由得觉得有些心惊。 他从未尝试过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事情,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根本无可奈何。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伸出了手,一把将那只小小的团子抱在怀里。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属于他。 ...... 夜黑无月。 百里臻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大抵是夜深了又太困倦,脑子也跟着不清晰了吧。 他居然感觉到了自己向来敏锐的大脑,在刚刚的时候竟然空白了一瞬,待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不知道在何时伸了出去,而后—— 下意识的,一把将那只小小的团子抱在怀里。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属于他。 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原来,他一直想要的,不过是这样的感觉。想在她的身上系上一根长长的线,然后把线的另一头牢牢缠在自己的手中和心上,允许她在他的注视下小范围的闹腾,却不让她逃离他的包围圈。 可是,他心里却是知道的,她不是那个心甘情愿被他牵在手中的风筝,顺从地听他的指挥,在有限度的范围内做顺从他心意的活动。她实际上是个热爱天空的鸟儿,她随时准备着,挣脱他系在她脚上的那根绳子,然后自由的在空中任意翱翔。 假如,当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就真的要与她,此生江湖不见了。 与她天各一方,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强不得,只能徐徐图之、分而化之,再一步步走进她的内心。 让她知道,他在意她。 他下意识地全身僵直,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生怕她会在此时突然睁开眼睛来,一张甜美的小脸儿作出狰狞的表情,愤怒地看着他,然后一把将他推开。 但是,他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还在睡着,睡得还挺熟的,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百里臻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般。他就这样仔细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见阿绫再没别的动静,这才将提在心口的那股气,轻轻吐了出来。 一切的感觉瞬间回笼,百里臻终于寻到了怀里抱着个人的感觉。 她的身体是温热的,柔软的,有一种清浅的香甜味儿,很舒服,很好闻。 他素来不喜人接近,除了觉得不干净之外,他总觉得别人身上的气味无法与他融合。他似乎天生能感觉到每个人身上隐隐带着的气场,而他又贵为皇(神)族(仙),从不愿意为与自己合不来的普通人类低头。 百里臻的人生是不需要朋友的,甚至他觉得自己也不会需要伴侣这种角色,来插入到他的生活中,搅乱他原先的计划。 他从未曾去想过,在自己的人生里,寻寻觅觅这么个可能不存在的人,可她却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 前世的她让他意识到了她的存在。 今生的她让他再难以放开她的手。 他的生命里,头一次出现一个他不排斥的,甚至满心欢喜的人。 睿王殿下心里暗搓搓地美,想着我家小团子真真是个宝藏女孩。 他想起来方才她塞给他的那颗糖,似乎也是她身上的这个味儿的,又甜又香。 老实说,他其实并没有细品那颗糖,因为,当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阿绫的脸上。 因为这糖是从她袖子里掏出来的,他只觉得沾了她的味道,以至于糖本身究竟是什么味道的,他是真的没有在意。 但是,一般的糖都是甜的吧,于是他下意识的说了句太甜,似乎像是在抱怨,她居然给他吃了这种东西。 ——神仙怎么会吃这种东西呢? 毕竟,这世上,也就只有她,才会也才敢,直接硬生生掰开他的手,给他塞一颗糖,而后又生怕他多想,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怕他觉得药太苦。 那药,是不好喝。只不过,真真假假喝了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不仅是他,连他的父皇母后,还有身边的侍卫们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他去习惯喝药,习惯了他去面不改色地将药喝下去。似乎他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不怕药的苦涩,也不畏惧命运对他的挑战。 终于有一天,这世上有一个人记起来了,记起来别人不曾惦记的,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再会担心的对药物苦涩口感的抵触。她强行将糖塞在了他的手掌里,仿佛是在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告诉他,他可以发出普通人应该在这种时候会产生的情绪,而这,本是他应有的,却被他强行地压抑在心底的,久久的久久的,久久不曾回忆的东西。 像人一样,知冷知热,辨得出酸甜苦辣人间百味。 明明,只是一颗糖啊...... 明明只是一颗糖,为何入口是甜的,细品是酸的,到了喉咙里一滚却是辣的,落在肚子里已经变成了苦涩的。 一如人生。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方才那小心、忐忑却又充满关心的表情,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想,他会记一辈子。 她的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会记一辈子,也都愿意去记一辈子。 正这么想着,百里臻忽然觉得胸口有微微的颤动。 大抵是因为这个姿势比方才整个人团成一团窝着身子要舒服些,而且也很暖和,她便非常满意地用自己的小脸蛋,蹭了蹭百里臻的胸膛,小表情也不是那么纠结了,眉头也渐进舒展开了。 她素来很喜欢百里臻身上的味道,便顺势在他怀里“筑了个窝”。 这一切,应该是阿绫睡梦中下意识的举动,可百里臻,却因为她的动作,而心软得一塌糊涂。 倘若有人——比如在外面一边“晒月亮”一边反省为什么自己忽然不受待见的无风——在他们二人面前的话,会发现,阿绫每蹭一回,百里臻的眼神便会愈加温柔一分。 啊殿下眼神居然温柔如春水,是天太黑我眼瞎了吧,还是外面的长阳雪山融化了世界覆灭了。 第八十八章 爸爸是谁 连月亮都没有晒到的无风如果看到了,大概会当场自闭。这个世界进展得太迅猛了,对他这个无辜的小侍卫也太残酷了,他想回家去种地,冷静冷静。 他虽然无口,但是可不是无心。 无风当然不可能看到,睡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阿绫自然也没有看到。 阿绫只是在蹭完了百里臻之后,便把脑袋顺势搁在她的神仙小哥哥的胸前,继续睡了起来。 百里臻被阿绫这一连串的骚操作搞得受宠若惊,却又顾忌着她正睡着,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直到阿绫彻底不再胡乱动,真正安分地睡了下来,百里臻这才一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一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像直到此时,百里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也太过卑微,也太过没骨气了些。 是啊,平日都是欺负别人的主儿,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般看人脸色的境地呢? 只不过,好像在面对她的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呢。平日里面对面相处,他已是破了自己极限一般对她宽容,如今她这般一心一意地依靠着他,她便更舍不得拿他怎么样了。 她睡着之后,表情又柔软又可爱,像个乖顺的小猫儿。 他觉得自己像是怀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内室烛光摇曳,一滴蜡油顺着蜡烛滑落到烛台上,瞬间便凝结成一个水滴状的蜡。 顺着不甚明亮的烛光,百里臻垂眸细看着这张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庞。 阿绫此时已经睡了一会儿了,睡姿也不太老实,所以她头上的发髻松散了些,一缕缕乌黑的长发顺着脸颊滑落,遮盖了她部分的面容。百里臻看着,便探出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颊旁的发丝上,轻轻将她有些散乱的乌丝别在耳后。 如此,总算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的容颜素来艳丽而明媚,无论是谁,瞧见她都要心中欢喜几分。此时因为闭上眼睛,她的整个五官轮廓便柔和了下来,倒是多了些难有的温顺。少女面庞上浅浅的小绒毛,被烛光照出金亮亮的光,显得别样得可爱。 她就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就足够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了。 于是,心里像是被小(阿)猫(绫)儿挠得一道道沟沟坎坎的睿王殿下,向自己眼前粉扑扑的小脸蛋伸出了爪子。 此时不揉,更待何时,没毛病!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落在少女的脸颊上,是意料之中又超乎想象的柔软的触感。他又大着胆子去捏了两下,柔软中又不失有弹性,手感非常好。 ——臻臻:阿绫的新玩法get√! 尽管他还想再戳戳玩儿什么的,不过很显然睡梦中的某人似乎有了感应,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并微微晃了晃脑袋,正试图摆脱他的爪子的骚扰。 机智的睿王殿下想了想,此时若是贪玩将阿绫弄醒了,她指不定就要咋咋呼呼地逃开,这桩买卖不划算,于是便果断收了手。 摆脱睿王殿下的爪子之后,阿绫又睡得安稳了起来,皱起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这一夜,阿绫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在雪山里迷路了,大雪封山,她走了很久都没走出去,随身携带的干粮也被吃完了。 她因为所学专业和工作方向的关系,时常要出门去考古挖掘的现场实地调查,但那些地方无不是在地下的,从没哪次会在山里。 更何况是雪山。 阿绫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虽然还挺喜欢雪的,不过并没有长时间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经验。面对这样的环境,哪怕她再镇定,也难免手足无措。 而且—— 这四面被雪包围的环境,让她平日里的一切经验都无用武之地了。 就在快要被冻死饿死累死的时候,阿绫忽然见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雪白,就像是个雪男似的。或者说,是天使。 她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升天了,居然都能看到“非人哉”了。 阿绫待他走到近前,才辨认出来,这哪是什么雪男、天使之类的,那张脸分明是百里臻。 咦,百里臻...... 此时,阿绫已经不管不顾那么许多了,反正等在原地也是死,冲上去一搏也是死,不然索性搏上一搏,好歹也能拼个一线生机! 于是,她拼上去最后的力气,朝百里臻冲刺,而后—— 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救我!”阿绫根本话不过脑子,就一个劲儿地哭喊着,听起来怎么惨怎么哭,委屈极了。 “爸爸?”在风雪中走却丝毫不受影响的精致男人眨了眨眼睛,听不太懂前面那个称呼的意思,“本神是山神,不是爸爸。” 语气一本正经,丝毫不在搞笑。 “噗——”然而阿绫一听却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鼻涕都流了出来。大抵如今有多悲惨,她笑得就有多疯狂。 百里臻不愧是百里臻,就是可以这样一本正经地搞笑。或者说,正因为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才显得格外搞笑。 只不过......这人是不是魔怔了,居然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行吧,神仙就神仙吧,能救命就成。 阿绫肆意的笑容,落在自称山神的男人眼中,却好似跟疯子一样。他早就听说人类疯子多,一个赛一个的奇怪。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却是一抬腿,没抬动。他低头一瞧,却是看见那个疯女人还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他自然可以轻松地一脚将她踢开,但是,身为山神,他不能杀生。 男人精致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阿绫早就感觉到了两道不友善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和百里臻长得一模一样的山神他是一副怎么样的不乐意的表情。不过,阿绫此刻顾不得这些,她要先保着自己的狗命再说。 于是,威逼之下,她仍是不撒手。 不仅如此,她还装傻充愣说:“爸爸是我们人类对男子的尊称,您瞧您气度非凡,您就是我的爸爸。” ——强行认爹。 男人看上去仍是满脸防备,似乎是不信她这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只不过,她的表情太实在了,实在看不出她是在瞎说。 “你想怎么样?”男人精致的眉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被她紧紧抱着的大腿。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大型腿部挂件一样,甩了,她会死,不甩,她很烦,于是便甩都甩不掉。 “请您带我出去吧,我在这儿迷路了!”眼见剧情终于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展开,阿绫一时激动,早就准备好的眼泪应声而落,她一边哭,一边抽吸道,“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抓把雪吃......我已经再也走不动了,再这样下去,便是......便是死路一条......我相信仁慈的山神大人,一定不希望看到可怜的小动物死在您的山中吧,所以求求您了,救救我吧!” 她哭得是那样凄惨,以至于雪都应景地多下了些。 只是...... ......小动物??? 男人再次打量了一番挂在自己腿上哭的大型腿部挂件,几分无语。 这么大只的小动物吗? “......”沉默良久,就在新落的雪要将阿绫埋起来的时候,男人终于动了动嘴,道,“本神答应带你出去,不过......” “谢谢爸爸!!!”原先还在雪里哭的阿绫,忽得止了眼泪,惊叫着朝男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爸爸我爱你!!!” 百里·强行当爸爸的山神·臻:...... 待她疯叫了一会儿,男人这才继续凉凉地道:“不过,本神有条件。” “您说您说,什么条件都可以!”阿绫立刻欢快地点了点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男人垂眸,看着她被冻得红红的脸颊,低声道:“让本神捏捏你的脸。” 阿绫:啥......?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男人的手朝她的脸伸了过去...... 随后,阿绫就醒了。 准确说,她是被惊醒的。 阿绫仿佛被从自己的梦魇中生生拖出来似的,“噌”得从被子中惊坐而起,而后,一脸茫然地望着前方,眼神似乎始终无法聚在一个焦点上。 她刚刚似乎是做了梦了,总感觉那梦她记得十分清楚也十分真实,可细想却什么都不知道。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梦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比如白茫茫的一片,比如白茫茫一片里有个人影,比如白茫茫一片里的那个人影长着一副百里臻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真是被魇了,寻常白天里见着这人还不算完,昨晚还陪他一起演了一出病入膏肓的戏,现在可好,连梦里都是这张脸了。 他虽长得极好,好看到阿绫觉得一辈子对着这张脸都不会腻烦,但是,一想到这张脸背后的一些行为和做法,阿绫觉得,她忍受他不能比一个时辰更多。 多了,就折寿。 瞧,如今脑袋疼得厉害,还浑身酸痛不舒坦,肯定都是因为梦里梦见这位大仙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一声之后,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精神也稍微振作了些。 虽说头很疼,可是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打起精神,演戏。 别看生活里戏精在各处蹦跶得起劲,但是,真若论起来,这其实是个高危职业,不仅费脑细胞,而且特别容易被针对。 这么一想,阿绫便打算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了。 她的动作,在脚从床上落到地上的时候,顿住。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地面,很明显,这不是她住的那屋子里的地面。 随后,她视线上移,发现这床也不是她睡的那张床。 紧接着,她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是之前那床她盖的被子。 她又微微仰头,发现床帘也不是她住那屋子里挂的床帘。 视线再往外移,只见屋内东西格局和她住那屋完全不同,并且也宽敞了不少。显然...... 不用显然了,这压根就不是她住那屋子。 当然,她也不担心自己是不是睡了一觉就被拐卖到奇怪地方了。因为,这屋子的陈设她认得,是百里臻所下榻的西院主屋。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阿绫将尚且还悬在床外半空中的腿,又挪了回去,而后,把被子又盖在了身上,整个人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静自持,不如说是十分盐系,或者说是非常麻木。 她要冷静冷静...... 根本冷静不下来啊!!! 请告诉她,为什么她不过是演了场戏送了个药,就送到人家床上去了呢!!! 幸好她一睁眼没在这床上看见那个本该睡在这张床上的人,不然她会发出杀猪的尖叫声的。 所以,为什么呢!!! 难不成,她还活在梦里吗??? 阿绫舍不得使用肉疼的“掐大腿法”,来用让自己疼痛的方式证明自己是清醒着的。如果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去掐对方的大腿,让对方发出土拨鼠尖叫。 算了,就当自己是醒着的吧,毕竟现下这浑身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的低气压,只有在自己刚睡醒、不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才会有。 她又伸出手来,揉了揉愈加疼痛的脑袋,随后摇了摇头。 如今,阿绫还能回忆起来的,便是自己被强行逼迫昨晚送药给百里臻,随后被他“扣留”在这里讨论今天可能要出发的事情。百里臻那时给她看了一张白色的丝绢,让她快速记诵。她本速速打算完成任务,就脚底抹油溜走,却不曾想,百里臻却是先她一步因为什么急事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特意交代,让自己“原地待命”。在之后的事情,她便不记得了。待她再有记忆,便是如今眼前的景象了。 还是不太对...... 现在的事实是她睡了百里臻的床,这点无可争议也无法回避,那么,问题来了...... 请问,原本应该睡在这张床上的人去哪里了? 阿绫才不会相信,百里臻会如此好心地,把自己的床让给她。可是她现在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这又非常令人费解。 她实在是想不通,越想越烦,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抓了抓头发,把自己本就不够整齐的脑袋,生生抓成了一个大鸡窝。 就在她手动将自己的“鸡窝”挠得更大的时候,这房间暂时的主人总算推门走了进来。 他沉默地盯着那“鸡窝”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问道: “爸爸是谁?” 第八十九章 爸爸爱你 清晨,太阳初升。 作为一个重度起床拖延症患者,阿绫难得的没有赖床,睡到了自然醒。 准确说是她从一个莫名其妙的梦里突然惊醒的。 因为刚醒来,脑子还处于迟滞状态,阿绫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到了百里臻的房间里。 当然,倘若是在她脑子清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是想不通的。 就在这时,阿绫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往头顶上涌,紧接着,身上便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停住了正在挠脑袋的手,朝外室和内室连接门口望去。 只见,那穿着一声白衣的男子,正迈着不(六)紧(亲)不(不)慢(认)的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眉眼一如往昔那般精致得不可方物,好似梦中人画中景,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绫总觉得他抹黑的眼底似乎含着冰,透露出生人勿近的冷意。 如今的这般景象,像极了阿绫脑中的某个模模糊糊的情景。在记忆中,同样也是这么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同样也是这么么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周围同样也是这般冷得让人直打哆嗦的环境。 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如此熟悉,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 唔...... 阿绫正蹙着眉头在想,就见那白衣男子依然走到离她半臂之遥的距离,而后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就仿佛,神明矗立在云端,不怎么经意的冷眼看着这天下苍生一般,而你,不过是他眼角余光都瞥不到的一粒尘埃。 阿绫心中并没有任何波澜,她倒是对此并不在意,反正她有作为尘埃的自我修养,并且与天上的神明,从一开始就划清了清晰明确的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有任何所谓的非分的妄想。 他想看就让他看呗,反正她长得没他好看,被看了,吃亏的也不是她。 就是这人无组织向外释放冷气,让她被冻得有些想打哆嗦。 特别强调一下,就是请大家不要因为她打哆嗦了,就认为她一定面对百里臻就怂了。说白了,她只是被冻坏了而已。 只不过,百里臻下面这句话一出来,阿绫就瞬间狗了。 只听他用他那极其好听的嗓音,凉凉地问道:“爸爸是谁?” 阿绫:...... 这一刻,阿绫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犄角旮旯里的那场梦。 她在梦里抱住了一个男人的大腿,并对他喊出了“爸爸救我”的来自灵魂深处呐喊。 而那个男人的脸,是百里臻。 不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为啥她这种梦话会喊出来啊!也太羞耻了吧! 阿绫可以笃定,自己在梦里满嘴胡咧咧的话,直接顺嘴真的喊了出来,不然,百里臻也不会问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只不过,阿绫不是很懂百里臻分明不知道“爸爸”的含义,却一副“我心情不好”的模样,这是为什么?他的怒点又在哪里?难不成是她占了他的床之后磨牙流口水放声高叫? 阿绫一边思考着,一双大眼睛也在叽里咕噜转个不停。 百里臻瞧着她又是瞪大眼睛,又是自顾自沉思的模样,便晓得她这是要编瞎话了。 她可别以为她那些拙劣的瞎话,能糊弄过他! 百里臻确实是不太愉快的,但并不是阿绫揣测的那样,是因为她霸占了他的床。 真要说起来,睿王殿下对于某小只睡在他的床上,其实是乐见其成的。是以,一开始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挺不错的。 就在他考虑是就这样抱着阿绫直到天亮呢,还是就这样抱着阿绫直到天亮呢,他便忽然被怀里这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一把紧紧抱住。 “......救我......” 什么? “爸爸救我......” 爸爸......是谁? 百里臻凝神屏息地听了半天,就听到这四个字,正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做什么可怕的噩梦了,便见她忽得又是收紧了手臂,大声道:“爸爸我爱你!” 百里臻:...... 所以,爸爸到底......是谁?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头顶有点儿绿。 请问小媳妇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男人表达爱意,可是他却连这个男人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百里臻的脸色顺便便沉了下来,一晚上怀抱温香软玉获得的情绪,瞬间便烟消云散了。他想再从阿绫这儿,再套出更多关于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的信息,却不料,这丫头这会儿嘴倒是严,跟个蚌壳似的,撬都撬不开。 不仅如此,她还彻底睡了过去。 耍他玩儿吗? 试了几次无果之后,百里臻不由得有些恼了。他克制着没把怀里的“万恶之源”丢到窗外去吹冷风的冲动,一把将她放在了床上,而后快步走了出去。 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个叫“爸爸”的混球给找出来! ——就是你自己啊,旁友! 在外面吹风吹到脑壳发凉的无风,直到现在,愣是还没想出来自己被自家殿扔出来的原因。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便果断放弃了思考,并正准备找个柱子、墙角之类的地方歇上一歇。 就在这时,那个把他扔出来的男人,像一阵风一样出来了。 无风:......??? 这大晚上的有床不睡,不停往外面跑算是怎么回事儿? 无风不敢多想,立刻原地立正,站好,双目低垂。 只见那个一阵风一般的男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眼神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 无风心中不由得一紧,心想总该不会是他方才在心里叨逼叨他家殿下的事情,就这么被一眼看穿了吧。 他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打抖,就听头顶上轻飘飘地传来一句:“无风......” “是,属下在!”无风忙应道。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紧急事情。 然而,无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百里臻后面的吩咐。 他不禁在心下默默数数,都来回数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听到百里臻有什么指示。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是正好看见他家殿下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眼神,说得好听叫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沉思,说得不好听就是跑神了。 无风眨了眨眼睛,又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那已入太虚幻境的神仙回神,抿了抿嘴唇后,他终是下定决心,打算主动开口了:“殿下......” 他这一声,终于让百里臻的眼神落了地。 无风感觉到那森凉幽深的眼神又一次落在自己的身上,忙低下头,拱手道:“敢问殿下有何吩咐?” “......不......”百里臻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原本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的话说出来,“不了。” 居然是......不了? 无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种事情可从未发生过,饶是他都不免有些好奇,百里臻原本想吩咐他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本来百里臻这会儿出来找他,就很奇怪了。若在往常,也该是他唤他进去吩咐事情的才对,哪会轮到他老人家屈尊降贵走出来呢。 无风才不认为自家殿下是突然发了善心,想要体恤下属了。 怎么说呢,无风自己是被他家殿下给扔出来的,这也就算了,如今这样,总该不会是他家殿下也被扔出来了吧。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世上谁有那胆子和能力敢扔他家殿下,最重要的是,他家殿下那屋子里也没别人吧。 噫......好像还真有一个。 无风忽然想起那位被滞留在他家殿下房里的太史大人兼贞阳公主驸马。 这......不会吧...... 可是大晚上的,他家殿下先是把他丢出来,如今更甚至自己出来了,这还能为的什么啊! 想到无言那小子那句“殿下和太史大人关系不一般”,无风现在是整个人都凉透了。 他原以为这个关系只是普通关系不一般,没想到竟然是“特殊关系”不一般,这个“关系”可是那个“关系”啊! 真糟糕!他总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小秘密吧! 会被他家殿下灭口吗? 都怪无言这个混球! 无风只恨不得删除自己此时此刻的记忆,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叉。可是,这种事情一旦想得多了,想得深了,那脑子就是停止不住去转动的。 ......真要命,要了老命了! 这边无风内心波涛汹涌,一旁的百里臻显然更脸色不好。 百里臻在冲出来看到无风的那一瞬,其实是想让他去寻寻看,阿绫周围有没有那个叫“爸爸”的男人的。 可是,话出口之前的一刹那,他生生将这种冲动止住了。 这种事情,别说做了,就是单单说出口,就有够蠢的。 不行,这种蠢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不能再多一个人知道了,连无风、无言都不行。 再者说,他拿什么由头去说呢? 显然,连个能说出口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这事情本就是不能拿出去说的。 但,如此一来,他若是想知道那个叫“爸爸”的男人和小丫头有什么关系,这中间可得费老鼻子的力气了,而他又是个知道隐患绝对要第一时间铲除干净的人。 左右为难之间,百里臻便越想越烦躁,一时不免出了神。 直到无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这才提醒了他,他已经失态了。 男人抬眸望着那挂在房檐上的细窄如柳叶的弯月,心情没来由的烦躁,任这北地的夜风也吹散不去。 这会儿,他那主屋肯定是回不去了,也不能就在这走廊里傻站着,为了掩饰失态,百里臻忙收回视线,快步朝隔壁的书房走去。 无风忙低头沉默地跟上去,得,瞧这架势,今晚呀,别睡了。 将该处理的不该处理的密报信件都来回翻了个遍儿之后,百里臻在书桌后拿着本书,将案台上的灯油熬尽,将外面的黑夜等走。 黎明刚至,日光熹微。 清晨的日光透过门窗,一点点撒进这忙碌了一晚上的书房内。 无风立在案旁,憋下这一晚上的第三百四十八个哈欠,一边面无表情地将百里臻批阅过的公文信件分门别类地收好,这批东西要在进入北翟之前递出去,所以他理好之后,便悄悄带着信件推出门外,打算交给今天头班传信兵送走。 说白了,他也是想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好出去喘喘气。 一晚上啊,整整一晚上啊,他居然和他家殿下几乎寸步不离! 尽管百里臻这一晚上什么都没交代他去做,看上去好像他还挺省力气的。可是,无风却是巴不得跑前跑后离他远些。因为,很显然,他家殿下这浑身的低气压明显在酝酿着什么,待到突然爆发,估计一旁的长阳雪山也会被他掀个底儿朝天,这会儿靠近基本就是个死。 他的个娘诶,这简直比让他不睡觉还煎熬。 走出书房的那一刹那,无风长长舒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甚至觉得这鬼冷的天气都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因为之前随侍在百里臻身边,无风一直强忍着浓浓的倦意,如今神经一放松,他便不免眼皮子发涩,想打瞌睡。 “嘿,大早上的就喝酒了!” 就在他处于一边走就要一边睡过去的状态时,迎面一道响亮的“问候”,直接把无风喊醒。 他不用看,就知道这人是无言。 一想到这小子,无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喝你个头!”无口的无风鲜少动嘴皮子,只不过大抵是一晚上没睡,他脾气也不怎么好,迎着面就半眯着眼睛回骂道,“没看到我一晚上没睡嘛!” 无言没打算无风会应他的话,说出这话也是半开玩笑的意味,却不曾想,居然被对方当面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两句,一时之间倒是没反应过来,也没回嘴的脾气。 无风昨晚在百里臻身边当值,他是知道的,倘若无风是一晚上没睡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百里臻一晚上忙了个不停。 他又垂下眼,看了眼他手里的信件,顿时了然。 “这是遇着什么紧急的事儿了,能忙到现在。”无言叹了一句。 他念叨了一句,心下却已了然。 第九十章 爸爸是您 无言多少也知道某位容姓太子和某位苏姓世子行进路线和他们重合的事情,自然便能够预料到百里臻会为这件事情不悦。只不过这事儿具体是无风盯着的,他最近负责将进入北翟之前的事情安排妥当,至于无风昨晚刚拿到的信息还没和他交换,所以他并不具体知道到底怎么了。 如今瞧见无风这样,也只当是这件事让他们主仆二人连夜“加班”。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无风自然也猜到无言想到哪里去了,摇了摇头,一想起大半夜时那直冲天灵盖的某种猜测,他不由地精神了些,朝无言凑了凑,小心地道,“太史大人......” 无言见无风居然还主动跟他说话了,惊奇的眼神像见了鬼似的,他原是想伸手摸摸他脑门儿,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熬夜熬了一晚上给烧坏脑子了,就听他提起了太史大人的事情。 “哦,那不是瞧着咱们殿下和太史大人关系好嘛,索性昨晚就麻烦他好人做到底,去帮咱们殿下送药去了呗。”无言想他大抵是瞧见阿绫了,便解释道他所“一手促成”的那场“送药侍疾”的精彩剧情。 伺候他家殿下喝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能不让自家兄弟做就不让自家兄弟去做了,自然是能祸害旁人就祸害旁人,无言觉得自己很有原则,良心一点都不痛。 无风这会儿也才知道,为啥昨晚去寻百里臻的时候,会看到那位太史大人。 “对了,你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说着,无言也凑到无风耳朵旁,嘀嘀咕咕,手动眼斜。 无风又是一阵被雷劈过的感觉,脑壳感觉哇凉哇凉的。 天,还真的...... 而且,听这话,似乎无言也见过这种那种的事情,这...... “......”证明自己的猜测之后,这种事情便不能再细想下去了,无风忙一把推开凑上来的无言,又恢复到平时冷若冰霜的“无口”状态。 “哎,你这小子真是六亲不认!”无言被他一推,身子不由晃了两下,嘴上不满地嚷嚷了两句,却也没真生气。 他瞧着无风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去帮你送信,你这样子,别说送信,只怕过不了这二道门的门槛儿。你快些回殿下身旁复命去吧,殿下身边离不得人。” 送上门的好意,岂有不受之礼,尽管无风想再在外面吹会儿风,但是不得不承认,无言说的有道理:“那就麻烦你了。”说着,便把手里的信件按照门类递了过去。 “自家兄弟,说啥呢。”无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朝反方向的府门口快步走去。 无风沉默地看了会儿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清晨寒冷而清新的空气,而后晃了晃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往刚刚离开的书房走了回去。 还没走到跟前,他便远远瞧见那书房的门开了。 他瞥了眼守在院子里的侍卫,将对方会给他一个眼神。 殿下不在。 殿下这是,去哪儿了呢?无风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开着门的书房,沉思。 殿下他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殿下他怎么会问出“爸爸是谁?”这种问题! 阿绫整个人就想尖叫起来了。 不行,她醒了很多办法,依然没办法想到万全之策,把眼前的男人糊弄过去。 更何况,她实在吃不准对方的怒点在哪里,因而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思索间,百里臻又往前走了两步,离阿绫越来越近。 “回答本王的问题。” 这一次,百里臻便是直接下命令了。 此时,他多少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在里面,一晚上被这小丫头的一句两句话折腾成这样不说,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自己的情绪被她牵着鼻子走,心情就很不爽。 阿绫听到他这冷淡中带着强迫的语气,又是不自由抖了抖。 冷的。 真的好冷啊,向外无组织排放冷气的睿王殿下,可比长阳雪山下暴风雪还要冷。 她的手指攥着被子,在心底稍稍给自己打了打气之后,便一点点仰起脸来,用无比纯洁的眼神望着低头盯着她的男人。 “爸爸是对男子的尊称。”阿绫一边告诉自己稳住,一边借梦里给某山神大人的解释,用在百里臻身上。 “所以......本王是在问你......”百里臻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是谁?” 阿绫听得却是一阵牙疼,不知道为什么,这场景就好似是丈夫在捉妻子的奸,正在逼妻子老实交代奸夫是谁一样。 啊呸,去他的捉奸,去他的奸夫。 “是......”阿绫也是一咬牙,决定不顾羞耻心豁出去了,反正总比被这人认为是通敌叛国犯上作乱红杏出墙之类的好。 ......好像精神错乱之间,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您。” 阿绫二字,掷地有声。 百里臻:...... 啥,她在说啥?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好似在风中凌乱了。 眼见面前的人忽得收敛了浑身肆意排放的冷气,阿绫不免心中安定了下来,脊背也挺直了,从(不)容(要)地(脸)说道:“还请殿下恕臣不恭之罪,实在是臣方才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被困在雪山之中,就在生死之际,见一仙人翩翩而过。臣朝那仙人定睛一看,正是殿下您呐!” 为了表示尊敬,阿绫自称连“臣”都用上了。 随后,阿绫便用自己那三寸不烂口吐莲花之舌,绘声绘色地有选择性地将自己的那场梦描述了一遍,全文充斥着对睿王殿下的溢美之词,末了,总结陈词:“臣绝非故意妄想殿下,实在是殿下气度非凡,梦中臣便赞殿下为爸爸,不曾想殿下果真神人,窥破了臣的梦境。”也不说是自己口胡梦呓,权当百里臻会看梦。 ——再次强行认爹。 说罢,阿绫便伏低做小,请求处罚。 而对面,百里臻一直没有说话,百里臻沉默了。 他此时虽然不太相信阿绫满口胡咧咧,但是心中想的却全是...... 所以,小丫头说的“爸爸我爱你”是在对他说吗? +++++ 夕阳西下,正是将落不落之时,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空,隐约可见天空中的繁星点点。整片土地,都笼罩在这色彩丰富的金红光影之中。 北方的气候就是这样,白天的空气尚且让人冷得缩脖子,而太阳一落山,就意味着气温更低、更冷了。 这里是北翟最南边的日月城,是北翟与大汉交界处的边城,城主是北翟皇帝的大舅哥,千户侯庞统,此人亦是北翟军中一名重要的武将,虽非北翟军中地位最高的兵马大元帅,却紧紧掌握着边境实质上的军权。 与大汉这种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国家不同,北翟的政权更像是古代周朝的分封制和现代的邦联制。因为国内少数民族众多,少数民族聚居之地,便化地为城池,每个城池的城主便是部落的首领,掌管着地方实质的权利,除了需要定时进京述职之外,旁的也只需每年按例上贡纳税即可,并无需时刻听命中央调配。这其中,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各城池的城主任命并非由北翟皇帝亲自任命,而是各城池现任城主直接选择继任者,并将名单上呈朝廷,朝廷仅做登录之用,予以授官之礼、文牒,根本没有否决的权力。而北翟皇帝实质掌握的,也就只有京畿附近的土地,以及由皇帝亲信掌权的城池。 北翟如今的皇帝乾帝墨砚是个颇有抱负的皇帝,登基十二年来,他比他的先祖更清晰地认识到,比起玉龙关南面铮铮铁马的大汉,摆在他面前最大的敌人,实际上是国内各自为政的城主,也就是那些少数民族的首领们。假若再放任这群虎视眈眈的家伙们下去,就算他能安稳地在这位置上坐到终老,保不齐到他孙子甚至儿子的时候,就给被拉下这皇位。到那时,墨家子孙坐不稳皇位倒是其次,这老祖宗留给他们的强大的北翟,就真的要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了。 乾帝当然不愿自己成为这个千古罪人。 他试图向邻国大汉学习,同样建立这样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但是,这样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就能实现的,且不说现如今国内阻力仍然巨大,国外也是多方树敌动荡不安。于是,登基之初,这位乾帝便和周围国家,尤其是大汉主动调停,并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如此也成就了玉龙关边境这十二年来的整体安稳。双方虽然各自保持驻军,却未展开过大的争斗。 当然,小械斗还是有的,近些年最大规模的,便是三年前害了司马谈受伤不愈,最终丢了性命的那次。不过,事后北翟方面坚称这些人是叛逃者,这次斗争也并非北翟军方之意,意为破坏两国关系和谐。可毕竟大汉这边命陨了北境大军的最高统帅,别说是军中将士,就是远在京中的老百姓也都是群情激奋,如若不是乾帝亲自去了国书,随后元帝力主压了下来,那一次险些就要开战了。 不过,为此,直到现在,大汉和北翟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尴尬而紧张,连来往通商的老百姓也是战战兢兢。 当局者迷,旁观者看来,或许当年的所谓“械斗”,只不过就是国内与第三方的势力纠结在一起,为了挑起双方之间的摩擦,让北翟,准确说让乾帝的日子不好过罢了。 乾帝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同时也更坚定了他整顿国内吏治的决心。很显然,眼前的局面,根子上是国内的问题。所谓内忧外患,没有内忧,何谈外患。 然而,如今国内因为各民族之间根深蒂固的芥蒂已深,脱离中央掌控已久,早就有了各自的行事准则,一时肯定攻克不下来。乾帝便一步一步,从外围逼近,率先收拢那些非少数民族聚居区的城池,并逐步安插自己的亲信心腹。 而这日月城之所以派庞统来,也正是为此。他不仅是个脾性刚正不阿颇有能力的武将,同时也是皇后庞珏的嫡亲兄长,让他来守住北翟的门户,再合适不过。 旁人都以为乾帝让庞统来守着对面大汉的北境大军,庞统自己却心里清楚,这守的是国内那群人,防止他们试图利用边境引发外战从而挑起内战。 大抵除了乾帝一派和普通老百姓之外,没人会对北翟和大汉关系和缓乐见其成的。 说到如今的日月城下。 从早上起就站在城楼下盘点过路商旅的士兵们,到了此时,便不由得愈发人困马乏了。太阳越往下沉,他们的眼皮子便越往下耷拉。 虽然城池守备是有着严格的轮岗制度的,可今日情况较之平日更特殊些,那位来自大汉的什么史官之流,要经他们日月城入关,去东北边临南城的翠微山庄。这事儿早先时候便吩咐了下来,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的,那大汉的官儿忽然就提前来了,搞得他们这群城下临检的就很被动。 按说,以上面的要求,自然是要与大汉为善的,自然不可难为对方,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挑出三年前的那种事儿——更何况,据可靠消息,这次来的官儿,好巧不巧正是三年前病逝的那位大汉镇北大将军的独子。 乖乖,这可不得了,上次就险些结了仇,这次万一有啥闪失,那岂止是他们一众兄弟人头落地啊。 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要谨防有心之人趁着这大汉队伍的便利混进城中,是以又要求在不难为客人的同时严加仔细搜查。没法子,守城的这些兵士们便就都上了。折腾了好一通,上午大半天就就过去了,下午还没缓过劲儿来,天又黑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一到晚上,众人便是困意上涌,恨不能快点钻进温暖的被窝。 在日月城守得时间长的官兵都知道,只要他们不去搞什么事去,一关之隔的大汉也绝不会主动进攻。所以,守住日月城,最简单的就是守好他们自己,还有试图想趁乱作恶之人。 第九十一章 天然戏精 守住日月城,守好他们自己,还有试图想趁乱作恶之人。 哎,说实在的,这战争哪有什么赢家呢,哪个打仗的不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对谁家都没好处。再说了,他们和对面的大汉人能有什么血海深仇啊,非要打得你死我活的干嘛。这种想法在日月城的官兵心中占了大多数。 “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迅速便凝结成了白烟。 此时大家都正困着呢,这声哈欠一出,便仿佛会传染似的,引得一个又一个人次第打了起来,无一不是泪花挤了一眼角。 这种天气就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真见鬼,明明都冬去春来了还这么冷。赶紧的,等天再黑些就可以下钥收拾收拾回家了。 经常往来两国边境的自是知道,这种事赶早不赶晚,况且晚上北方又极其寒冷,是以到了这会儿通关进入北翟的人已经很少了。除非有急事儿的商旅,和过境的信差,普通老百姓这会儿是不会进城的。 就在士兵们刚收了哈欠连连,便见两人步履匆匆迎面走了过来。 面对老百姓的时候,自然不能作颓唐之像,虽然这会儿已经黑咕隆咚的看不大清楚了,不过士兵们还是齐齐站直,一敛形容。 待那二人走进,就着旁边灯笼的微光一瞧,才发现这是一对男女,看那互相搀扶的举止,应当是夫妇二人。 那女子一身碎花袄,脖子里系着条厚厚的围巾,头发梳得光光的,挽成个发髻,上面插了根素净的木簪子,因为低着头,脸看不太清楚,不过从身形上看,估摸着年纪不大。 那男子则一身素青棉袍,看上去不新不旧,身上背这个小包袱,头上戴个帽子,一副穷酸书生的打扮。他紧紧搀扶着身旁的女子,脸色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天生使然,略显病态得发白。 二人来到官兵面前站定,而后,就听那女子小心地嗫嚅道:“官爷,今日还能进城吧?” 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很年轻,只不过一出口便被这北方的晚风分化而去,丁点不剩。 “能是能,不过......”站在他们二人面前的官兵又上下将二人打量了一番,这才沉声道,“谁会这个时间点进城?你们怎么回事儿?” 官兵随机盘问也实属正常,并不代表他定是怀疑什么,只不过,一般老百姓都胆子小,一被问话就慌了神伏低做小,眼前这对小夫妻也是如此。 只听那女子一下子结巴了起来,误以为是被拦住了,“我......我......我......”了好几遍,才带着哭腔说:“实在是......我家爹爹突发急病,信是今天才送到的。我和夫君收了信便紧赶慢赶着出来,没想到到了城下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并非有意......求求官爷......” 一旁的男人则是紧紧抱住女子,似在安抚她颤抖的身体,同时低着头弯着腰,一副不善言谈的木讷模样。 “好了,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吧。”此时还没下钥,老百姓自然可以来往通行,官兵也不是存心想刁难这对小夫妻,稍微问了两句,吓唬一番,见确实没什么问题,便按流程查验证件。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女子忙止住了哭声,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的男子,男子则意会取下了包袱。 包袱打开后,女子从里面摸出了身份证明和几个铜板,正欲塞到那官兵手中,便被男子顺势拿到自己手里,而后交给了官兵。 官兵收了那纸质证明和“通关入城费”之后,看了看那纸上的信息,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又交还给二人。 “进去吧。”官兵说道,而后又叮嘱了一句,“以后尽量别这么晚走动。” “是是是,多谢官爷,多谢官爷。”女子和男子给官兵鞠了躬之后,便快速相携而去了。 官兵看着二人的背影,而后随意地掂了掂手上的俩铜板。 果然,还是和聪明人讲话,最省事儿。 哎呀,今夜的暖胃酒有找落了。 这边,赶在城门下钥之前快步进城的恩爱夫妻二人组,却已是争吵了起来。 “您慢点儿,我走不了那么快。”哀嚎。 “你若是不走快点,哪像是爹快要死了的?”质问。 “谁说我爹要死了,他那是病了,离死通远着呢。倒是我,要再这么走下去,指不定先他一步,到阎王爷面前报道了呢。”自嘲。 “要报道也是你爹先去报道,你爹都去报道三年了,你永远都比不过他。”纠正。 少女:...... 她居然也有说不过这连话都不想说的仙人的一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但......不管爹死不死病不病的,咱能不像被一百条疯狗追一样走嘛?大晚上的,太容易暴露了。”无语。 “是......吗?”某人的步子,虽然还不停,但终于慢了下来。 “是......啊!”被他像死狗一样拖拽的少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只恨不能干脆瘫倒在他身上算了。 “......”男人瞧着她这模样,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不是你说要投入真情实感演,力求真实动人吗?”不走快点儿,怎么能体现是在赶着回去看病中的老父亲。 “可您这也太过了,不像是看病人,倒像是去分家产。”还像是小三的孩儿去抢正室的家产,生怕去晚了就一块钱都没有了那种。 “......哼。”男人自鼻息间传出一声冷哼,这丫头,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少女朝他撅了噘嘴。那当然,她活着世上不就靠着这红口白牙三寸不烂之舌嘛。 两人就这样,立在街头,互相静默地对望。 借着天中细窄如柳叶的月亮,他们勉强能看见彼此那陌生的轮廓,并努力从中辨析出熟悉的眼神和姿态。天太黑,人影落到地上也不成形,别人是形单影只,他们却是形单无影。地上唯有一层浅浅薄薄的湿气,是天上的寒气入了夜降到了地上。 远处有朦胧的灯火如豆,隐隐闪烁,也不知是为了谁家的夜归人而点亮,又为谁而熄灭。寂静中,偶尔有人声犬吠一道,窗棱门扇吱吱呀呀数声,更多的是像刀子一样的夜风,从二人的耳旁呼啸而过。 这一刻,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尽管顶着普天之下最普通的书生模样,阿绫也能一眼认出对面的男子。毕竟,这世上,还有谁能有百里臻那样淡然却冷漠、温和却疏离的眼睛呢。 是长夜的风都不能抵达的寂寥,是不化的雪都不能比过的寒冷。 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啊。 她看着他,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唇角前一秒正欲勾起,下一秒却是撇到了地上,爆发出惊人的哭泣声。 而她的人,甚至比这声音还快,便已是扑到了他的身上。 男子愕然地杵在原地,任由少女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如挂在树桩子上一样,在他的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他是谁,他的哪儿,他在做什么....... 此时,这条街上的人原就不多的,剩余个把摆摊的小贩和临街的店家,正欲关门打烊。如今听到街上传来女人的哭声,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或从窗户口,或从门扇里,或从楼头上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着黑乎乎的街面。 那哭声还在继续,似乎比夜风还要长,一口气便要风风火火闯天涯一般。 男人已从瞬间的愕然中惊醒,他自然是意识过来,这定是某人自导自演的戏码,而他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做个没有感情的木桩子就成。但是,那哭声就在他的耳旁,听得他是不胜其烦。 他皱了皱眉头,憋了好大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到嘴边声音却转而变得拘谨无措,显得很是慌张: “别......别哭了......” 怀里的人却是不听,还在哭,隐约间,似乎还带着转音,哭得是九曲十八弯峰回路转,哭得是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只不过,她的内心活动已然变成了:殿下也是天然戏精,真上道! 她死死抱着“天然戏精”的脖子,不要钱的眼泪往他的衣领子上抹。感觉前戏差不多足够了,这才一边哭一边道:“夫君,你是不是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噫,果真是个负心汉和痴情娘子的戏码。 围观群众看着现场,心下道果然如此,毕竟,女人的哭声大多数也就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了吧。 “没......我没有......我不是想骗你的......”男人小声地反驳道,明显听起来中气不足,很是心虚。 “没有?”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呓语一般讷讷地重复道,“没有......哈哈哈哈......没有!你居然跟我说没有!!”到了最后,已是一边笑一边尖叫。 众人摇了摇头,得,又疯了一个。 “我是真的......”男人的声音还在挣扎。 而女人的声音已经冷静了下来,甚至已是显得冷酷无情,好像自悠远的黑暗中传来:“那你告诉我,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不识字就可以糊弄我,我在出门前就问我隔壁的秀才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可是你——” 女人忽得发了狠一般,一把推开男子,男子不妨,被推了个踉跄,还没站稳,便被女人又一次扑了上来,指着鼻子喊道:“你却始终都没主动坦白!你说,那封信上可是......” 围观群众不由得纷纷竖起耳朵,凝神屏息打算听八卦最终的真相。 “好。”一直有些切切诺诺的男人忽得深吸了口气,声音尽量平稳地道,“我说。” 女人不答,静静地望着他。 男人又是深呼吸了几次,这才道:“信上是说,岳丈他......病危了。我怕你也出什么好歹,一下子接受不了也病倒了,你身上难受不说,还可能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是以,我才......诓你说他老人家是病了......” 说到这儿,男人沉默了片刻,复又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隐瞒真相,可我......可我是真的为了你好呀!” 围观路人:...... 是肤浅的我们输了! 看着刚开始的架势,按照一般的套路,有几个不会往男人那啥啥上去想啊,谁能想到居然是个夫妻相携的故事。倒是,还挺感人的呢! “我......我还当是我爹他......”女子愕然地止住呼吸,半是后悔半是后怕地说道,“怪我当时太急,就将病重听成了病故,还......还误以为你......我对不起你啊!” 女子一边说一边哭,眼看着那哭声将要更大了,便见男子快步走上前,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围观路人:是什么,让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不知道哪家在黑暗中喊了句:“好啦,夫妻哪有隔夜仇,小娘子快些去看你家爹爹吧。” 这一声之后,便瞬间有不少人自四面八方应和了起来: “可不是,快去快去!” “老天爷保佑,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啊!” “从这儿直走之后到隔壁街去,那儿更亮堂些!” ...... 面对这多方“应援”,这夫妻二人忙感激地点头谢过,快步相携而去。 围观的路人也纷纷继续做自己先前手头做着的事儿,有的回家,有的打烊。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对“夫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七拐八拐走到一间民房后,忽得闪身不见了。 再一晃,二人已经走进了早就在日月城中安排好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中。 走到己方的势力范围之内,扮作妻子的少女终于舒了口气,而后朝她的“临时丈夫”挑了挑眉。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本应该上午进了城的太史此时竟然扮作一个女子,混过了守城士兵的眼睛;而那个传说中重病在床居于玉龙关内的大汉睿王,则光明正大地进了日月城。 而他们彼此身边,竟然没跟着一个护卫。 这便是他们的策略,因为知道有人定然盯着他们,那么,索性就做到明处,光明正大地让“司马太史”进城,随后,他们再以普通人的身份混进城内。 第九十二章 你没命看 入夜,吹了一天的风至今还没有停歇。 北翟边城日月城的一普通民居内,进入“自己人”的圈子后,阿绫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这段日子总是夜间活动,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要成夜行动物了。 即便如此,她居然还能保持着充足的精力,演好刚才的两场戏,阿绫某种程度上也是蛮佩服自己的。 为了故意和前面的大部队拉开距离,拉长时间,百里臻与阿绫商定后,特意选择了较晚的时间入城。 可如此也同样有弊端,那就是因为晚上进城的人比较少,他们二人无论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走,也都足够引人瞩目。 是以,自出了北境军营之后,阿绫与百里臻便又再次组成了“临时塑料夫妻组合”,毕竟,估计这世上也没人会想到,他们俩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北翟。 自然,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显然都没有这么个看起来就很脑子有病的方式动静小,也出其不意。毕竟,一男一女的夫妻组合可比两个男人看起来可疑性要小不少。 最主要的是,百里臻同意。 是的,百里臻同意。 百里臻本人觉得这个看起来就很脑子有病的方式,比他的手下假扮商队把他运进去要好。作为娇贵的睿王殿下,他大概是不想在装自己是“货物”了。 无言和无风在当场知道消息后,彼此看了看,眼睛中都是“你懂的”的意思。 哎,虽然他们早就知道了啦,以他们殿下的性格,或早或晚都会有这么一步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或早”竟然如此之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爱情的龙卷风卷啊卷鸭~ 这甜美的爱情哪怕再不合世俗,以他们殿下的特立独行,都注定无需他操心顾虑,只是,只是啊...... 他们殿下这冷心冷清的,好不容易收获爱情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希望能够一帆风顺的。所以,要是太史大人是个姑娘,那该多好啊!那就是妥妥的能从正门迎进府里的王妃啦! ——诶嘿,太史大人她就是个姑娘! 阿绫没空理会他们眼神中丰富多彩的内容,她还只是简单粗暴地认为,这是某二位忠心耿耿的侍卫,在用眼神无声地警告和抵制她,不允许她玷污他们圣洁的殿下。 呵。 太高看她了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倒是也想能玷污得了啊,关键这个世界给她这样无耻的机会了吗? ——某位“机会”:你想要,我就来。 阿绫才不管无言无风二人,只笑眯眯地对百里臻说,既然他要这样操作进城,那么,在技术方面就要听她的。 所谓“技术方面”,就比如他们要扮演的这对儿夫妻双方的人物设定、言行举止、剧本要求等等,同时还必须在此基础上,无条件同意临时“加戏”的要求,以适应各种突发情况的发生。 当然,阿绫同时还笑着保证说,作为一个有原则有节操的人,她尽量不会给他搞事情,而他倘若真觉得“演不来”,最起码做个会动的木桩子就行。 百里臻虽然素来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过也算讲道理,同意了她的要求。 不过,他也不会傻到看不出来她笑里有坑。信她的话就有鬼了,反正他不信。而且,聪明绝顶的睿王殿下并不满足只做个会动的木桩子。 这不,这丫头就设计了一出夫妻二人去看望住在日月城的患急病的女方父亲的戏码。 百里臻是不知道这丫头为何如此熟练地会扮演各类小人物小角色,就好似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反正有她“技术指导”,他便也跟着她在那里瞎胡闹。 只不过,百里臻觉阿绫可能智商并不时刻在线,就比如,她像是瞎了一样没看见那守卫想查看身份证件的时候摸她的手——哪怕她那张假脸一点都不好看,她甚至还呆呆地给人家送钱。 也太蠢了,简直不忍直视! 百里臻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他立刻把那一堆东西夺了过去,自己交到那家伙手里。如果不是因为不能闹出动静的话,他一定砍了那家伙的手。 本以为到这儿就结束了,谁曾想,顺利进城之后,阿绫这丫头忽得跟抽风一样,又给他表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 百里臻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这么快就践行了那个所谓的“无条件同意临时‘加戏’的要求”的吗?她是真把他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吗? “殿下,方才实在是抱歉,实在是事发突然,不得已而为之啊。”阿绫见周围安全之后,便赶紧去给某人顺毛。 她怎能不知,如果不是方才这位殿下默许配合,他们俩就真的要当街上演一出“夫妻分手”的戏码。这会儿,她自然要主动道歉,表达自己的诚意,再不能像往时那般,假装他不提就当没发生过。 “本王怎么没看到突发的事情?”百里臻凉凉地反问了句,就差没对着阿绫的脸说一句“你当我瞎啊”。 阿绫:...... 好了,这人又开始揪着场面话不放手了。 阿绫以前是不会觉得百里臻这种身份的人,会去做这样不符合他逼格的事情。可是,在经历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之后,她再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行吧好吧听你的吧。 “殿下就当我疑心病重,谨小慎微吧。”阿绫将万恶之源都归在自己身上,大度得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方才进城的整个过程,还是过于顺利了些,为了摆脱那明的暗的有意的无意的打探和盯梢,她索性就将计就计一闹,将一切都暴露在场面上。哪怕让人认为她是个疯女人,也比被人怀疑来得好。 话虽如此....... 哪怕此时百里臻真的故意找事情抬杠子,阿绫也无话可说。 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而她只是个挂名皇亲国戚的平民百姓呢。 倘若他乐意和她扯嘴皮子,那她也只能奉陪到底咯。 虽说她真的不知道为啥从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他们俩就这样默默开启了“话疗”相处模式。 “你倒是比本王还要惜命。”百里臻轻哼了一声,讽刺的意味明显。 “殿下谬赞。”阿绫却假装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一以贯之的,装傻,“我不过是小命一条,没有什么金刚罩护体,自然要自己多留个心眼儿,省得事未曾而中道崩殂,平白给殿下添麻烦不是。” 说得很诚心,也非常有诚意,活脱脱一个为人臣子应当有的样子。 百里臻没有回话,心中却开始打鼓,他不禁想,难不成这丫头眼瞎,他这么大一个“金刚罩”她是看不出还是故意无视?他就不信了,难不成他还连她这么小小一只都罩不住了。 阿绫拱手了半天,没听到一星半点回复,不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朝百里臻看去,想这位殿下这是词穷不和她杠了呢,还是干脆懒得回话,回复到他最初“藐视凡间一切愚蠢的人类的仙子”人设了呢。 却见百里臻恰恰在这个时候与她对上了眼神,二人目光相撞了三秒钟后,百里臻忽得错开了视线,有些不悦地道:“你差点没勒死本王,还说没有添麻烦。” 阿绫:...... 这话题有点儿跳。 阿绫是认真想了一番,才从方才自己一连串的行为里,努力提取出或许可能会勒死百里臻的动作。 大抵他是在指自己鬼哭狼嚎之后,如同初高中生体育课考体操跳山羊一般,从远处疾奔而上,一把将他的肩膀当山羊,将脖子当树桩,挂了上去。 嗯...... 阿绫的心里飘过去一连串由英文字母e和m组成的长叹,同时想的却是她好像真的没多过分撑着他起跳啥的,毕竟,当时做这个动作的最初目的,只是想完成一场“抱头痛哭”的戏,并不是“爆头跳山羊”。 再说,以当时那个情境,百里臻真是要挑刺儿,第一反感的也该是她那连自己都烦躁的哭喊声吧。这位殿下是不是重点意外地偏了点儿...... 于是,她歪着头,一脸无辜地问了句:“有......吗?”就算有也纯粹是为了艺术! “你说呢。”百里臻又一次对阿绫释放出“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你那动作,在场十个里有八个会觉得在谋杀亲夫。”就这还要做什么“动作指导”,倘若真是夫妻,哪有妻子对丈夫会这么狠的,一边叫着“夫君”,一边痛下狠手。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会把媳妇教训得服服帖帖的。 ——睿王殿下的g再次迎风飘扬。 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 当着四个大字缓缓从阿绫脑袋上飘过的时候,她隐约觉得自己怕不是在梦里。她真没想到,她这辈子,居然还有缘和百里臻话疗到谋杀亲夫这种高级话题。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正准备过来上菜的无言和无风。 因为阿绫和百里臻进城时候不早了,又耽搁了一会儿,为了让两个人早点儿吃上饭,无言无风两个侍卫长直接一起上了。 可谁能想,还没进院门儿,就听到如此劲爆的话题。 二人又一次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等等再进去,先听墙角! 如此,二人忙迅速撤到旁边,贴着院墙暗中观察。 “我......还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阿绫笑着摸了摸头,一副憨(傻)厚(叉)的模样,“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外场观众无言&无风:还有下次的吗【一脸兴奋.jpg】?! 等等,为啥他俩要一脸兴奋? “你还敢有下次?”百里臻反问道,声音低沉,警告意味明显。 “不不不,不敢不敢。”阿绫的脑袋瞬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见风使舵得厉害,一边摇头还一边出馊主意,“或者下回咱们剧本换着来,殿下做妻子,报复回来不就成了。这样,您的真实身份被识破的可能性就更低了。”这剧本一听就带感,还挺想看他穿女装的呢,一定可好看了。 外场观众无言&无风:我们也想看【再次一脸兴奋.jpg】!! “......”百里臻闻言是彻底冷了脸,给了她点阳光就灿烂坏了是吧,居然还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一点苗头都不能留,统统驳回,“只怕你没命看。” 他的眼神似带着寒霜,寒霜片片凝成了刀,朝阿绫的脑袋上飞射而来。 阿绫忽得觉得脖颈一凉,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真见鬼,明明她围了个围脖的,咋这冷风还往围脖里钻不成。 如果阿绫还只是感觉脖子一凉,那么那两位外场观众则是直接感觉到浑身寒冷透心凉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家殿下看着的是反方向,他们却觉得,那目光最终是落在他们俩的身上的。 这一凉,二人就差点手里的托盘都拿不稳,险些要直接打翻。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在这儿蹲下去了,不然迟早得死在这儿。 无言无风二人忙收摄心神,假装是偶然路过的小可爱,端着饭食走进了院子,低头道:“殿下,饭菜来了。” 百里臻眼神都没给二人一个,只是收回了看向阿绫的目光,而后率先抬脚往屋内走去。 阿绫看着低气压大冰山总算走了,忙舒了口气,而后吐了吐舌头,同时还感激地朝进来得特别及时的两位大兄弟看了一眼。 旁边无言无风二人,见百里臻直接进了屋,知道他这是要用晚饭的意思,便准备像往常一样把饭送进去。 待走到阿绫身边时,二人依照惯例行了一礼,再一抬头,都不由得懵了。 之前站在墙外没仔细看,如今到了近处才看清阿绫此时的装扮。 前些时候,负责暗中保护二人进城的暗卫报告他们说,太史大人今儿个女装总算不辣眼睛了,还意外地挺顺眼的,他们也没当回事儿,却不曾想...... 如若不是先前阿绫和百里臻一直在院中说话的话,无言和无风险些要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第九十三章 过来吃饭 这......分明是个活脱脱的女子! ——前面都说了,她还就是个女子嘛! 此时,阿绫虽不以平日的容貌示人,那张普通的脸却意外地与这身行头融为一体,特别是她这会儿对着他们笑的样子,真是个女儿家才有的姿态。 不知道为什么,二人竟然被一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俩一边低头闪避那耀目的笑,一边在内心里嘤嘤嘤地哭:若是以后的王妃殿下是这般,他们也认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能被假象所迷惑,这人芯子里是男的! 天晓得他家殿下和太史大人这玩得是什么y。 二人正想着,便听那屋内传来百里臻的声音:“进来。” 噢噢噢,脑补过头了,差点忘了正事儿。无言和无风忙又朝阿绫点了点头,随后快步朝屋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也不知道他们殿下今儿个心情是好还是不好,居然都开始提示他们进来了,这可真是前所未有。 二人捧着饭食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只不过,前脚刚迈进门槛呢,就毫无延迟地接收到了他们殿下那堪称是鄙夷和嫌弃的目光,仿佛在骂他们榆木脑袋。 什么粗活都做的无言&无风:嘤嘤嘤,世界对我们不公平。 百里臻懒得理这俩傻侍卫,又对院外喊了声:“进来。” 还在举头望明月却始终找不到明月的阿绫,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个“进来”也叫她的。 天晓得这位殿下又准备作什么妖了。 阿绫叹了口气,念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后循着方才无言无风的足迹,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被戳在门口当桩子的二人堵住了——虽然旁边有一大截空位。 正好,她还不想进去呢。 “殿下。”阿绫躲在二人背后,垫着脚借位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努力地想露出脸,但实际知道人与人之间间距的会发现她的动作极其敷衍,“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百里臻瞧着她那个小小的脑袋从无言无风两个大高个儿之间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非常好笑。 他一觉得好笑,心情也不由得好些了,语气也和缓了些,只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对面的空位:“过来吃饭。” 喔,这是邀请她吃饭呢。 谢谢你哦亲爱的夫君,是想让她的晚饭从脊梁沟里下去吗? 阿绫正在寻思着,要不要找借口推掉什么的,就见自己眼前的那两堵天然“人墙”忽得动了动,各自向两边退去,将中间的坦途留给了她,这条路将最终通往百里臻对面的位置上。 阿绫:...... 天杀的无言无风,太狗了! 阿绫没办法,只能赶紧到旁边的盆里净了手,回到百里臻给她的指定座位上时,他的那两位侍卫长已经麻利地把饭食餐具都摆好了。 此时此刻,他们正悄咪咪地准备撤退到屋外。 阿绫一脸大写的服气地坐了下来,而后,朝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看去。 他们二人此时都没卸去那假脸和一身的装扮,先前外面黑还不觉得,这会儿到光亮处看,感觉还挺别扭的。 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巴,正常人哪个零部件都不缺,可不过是五官稍稍变变形,怎么就能有如此大的差别呢,怎么就能长出百里臻那般惊艳时光的模样呢。 “吃饭吧。” 正看着,就见对面的人说话了,他边说着,边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碗筷。 “是,谢殿下。” 阿绫忙规矩地正襟危坐,见百里臻动手之后,这才准备伸手拿起筷子。孰料,对面之人的下面一句话,就让她的动作僵住了。 “就当是你顺利带本王进北翟的奖励了。” 只见他一边夹起一筷子青菜,一边语气平淡地说道。 阿绫:...... 对别人说“不客气,不用谢”的方式很多,但能像百里臻这般说的,还说成是他好心情赏赐的,阿绫还是第一次碰到。 而且哦,她真的很想说,这家伙是打算区区一顿饭就将她打发了区吗?她随他出生入死了一路,奖励才这么少的吗?不说加官进爵了,好歹得给点儿值钱的东西,才能聊表诚意吧。 结果,就—这—一桌—子—素—菜,喂鸟吗? 倘若不是在百里臻对面的话,阿绫一定会愤怒到拍案而起的。 此时,她只能使劲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不满,闷闷地拿起饭碗,连个客套话都不愿意回他。 百里臻倒也不在意这些,自开饭后便自顾自地吃,活生生一个安静美男子。 这并不是阿绫第一次在百里臻面前吃饭,只不过如此正正经经在桌边和他一起吃,倒还是头一次。 尽管他还戴着易容之后的面具,但从举手投足之间,亦能看出他举止优雅出身不凡。 这些细微的习惯,是常年生活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所自然而然形成的,是比容貌更加深刻地刻在人骨髓里的东西,哪怕是时光易老容颜改变,总有些东西是无论时光洗礼也不会泯灭的。 就像她,哪怕如何如何饱读诗书在文化修养上与前身司马绫小姐姐不相上下,甚至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她们之间,本质上还是不同的。 也正是如此,阿绫才不放心百里臻单独易容之后行动,无论如何他的身旁至少需要她来遮掩配合。 尽管他此时此刻变了张脸,但熟悉他的人,比如她,还是能一眼从人群之中辨认出他来。 阿绫不相信他聪慧至此的人会没有注意到这些,只不过,他大抵不屑于为此改变。 这也是一种强者的姿态,和她这样需要瞻前顾后之中考虑生存之道的人截然不同。 想至此,阿绫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对百里臻道: “殿下......” 而对面的男子,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便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后—— 伸手将正中央鱼头汤里的汤匙递给了她。 阿绫:??? 阿绫傻傻地盯着面前的汤匙。 先前,因为她唤了一声“殿下......”,她对面的这位睿王殿下,便特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将这原本放在正中央鱼头汤锅子里的汤匙递给了她。 她的脑门上,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一排?????? 请问,这是什么操作?是叫声“殿下”送勺子的服务吗? 不,她不需要,这个服务太金贵了,她墙裂申请退订!!! 然而,还不等她拒绝,对面的男人占着长手长脚的优势,直接递到她面前,并冷声命令道:“拿着。” “是......”阿绫一个激灵,眼含热泪瑟瑟发抖地接了过去。 麻麻,这个人好可怕的说。 颤颤巍巍地把汤匙接过去之后,阿绫又愣在了原地。 所以,她拿这个汤匙干嘛? 虽说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是个左右开弓的“妙人”,左手筷子右手勺子的,到了这儿之后,因为前身司马迁小姐姐是个右利手,所以努力习惯使用右手持筷子,在没有勺子的地方也不强求,但...... 也不代表说她需要拿这么大个汤匙吃饭吧,别说上流社会的世家子弟了,就是普通老百姓家,也没见过用汤匙舀饭吃的。 除此之外,阿绫此时被百里臻一吓,本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此刻也想不到能用这汤匙干嘛了。 百里臻见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迷茫地拿着个汤匙立在那里,就觉得对面这丫头蠢得辣眼睛。 她是不是傻啊! “喝汤。” 睿王殿下极其难得好脾气地友情提示,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仿佛都被降智了。 他觉得这样丫头一定是给他下了降头,让素来不屑于和普通人类打交道的他都主动开口说话了,还一出口就是这种蠢话。 他严重怀疑阿绫又坑他,明明昨晚口口声声叫他“爸爸”,事后还解释说这是对人的尊称,他真是信了她的鬼中了她的邪一头钻进她的连环套,以至于当时抬手就这轻易饶过了她。 这话分明是讽刺他,给他降智来了。 ——不,这真是“尊称”! “哦,喝汤。”阿绫愣愣地顺着百里臻的话僵硬地应了一声,一边应,一边有些机械地坐了下来,有些像提线木偶一样,将手里的汤匙放到桌子正中央的汤锅里,舀了一勺之后,动作又停住了。 百里臻:...... 不,他不会再这么放任他了!他不负责教她怎么吃! 心里这么想着,口嫌体正直的睿王殿下却干脆起身,一把从阿绫手里拿过汤匙,而后将那一勺浓稠的鱼汤,一下子浇到阿绫面前的饭碗里。 阿绫:...... 请问,这是什么操作? 请问,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还有,她不吃汤泡饭的啊喂!!!! 阿绫看着在鱼汤里逐渐软化的米饭,心里一阵尖叫,与此同时她的智商也总算回来了。 从这个男人给她汤匙起,他的举止就打断了她的思路,她险些就要被他给带到这锅鱼头汤里了。 “殿下。”这回,阿绫咬字清晰,态度坚定。 “......?”百里臻看向阿绫,那眼神里皆是“你该不会要本王喂你吃吧”的鄙夷。 睿王殿下高贵的节操已经是一跌再跌一挫再挫,这个时候已经经不起对面这个小恶魔的任何摧残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答应这种无理要求的,无论如何...... ......吗? ——甚至本人都迟疑了起来呢,殿下您的节操捡起来糊一糊还是能用的。 阿绫自然不知道百里臻那鄙夷外表下纠结的心情,她顶着对面那“你这个鱼唇的人类”的眼神,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殿下往后这一路上,切莫在外面用饭。” “为何?”百里臻反问道,鄙夷的眼神倒是依然没有收敛。 阿绫此时也不计较这些,而且看百里臻的反应,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手下定然不会提醒他。 “因为,殿下用饭的姿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家根本教养不出来他这般的孩子,更何况,他本人亦不愿意为了一些所谓的安全,去向普通的人靠拢,去了解普通人的生活习惯,让他演个普通的小把戏,就够为难他的了,“自然,殿下也无须像那些常人一般。”阿绫想了想,又补充道。 百里臻听了阿绫的话之后,眼神忽得一变,褪去方才那不知缘何而来的鄙夷之色,如同琉璃玉一般的眼睛转了转,眼神又变为原先那般高深莫测的淡漠:“本王从不在外用餐。” 阿绫听闻这句话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行吧,她又自作多情了不是。瞧人家根本没打算在外吃饭,毕竟就算外面随机吃的食物无毒,就他洁癖精哪能容忍。可她却还傻不拉几地担心他,会暴露什么的...... “而且......”男人淡漠的语气忽得一转,虽说漫不经心,却似乎暗含讽刺,“之前到底是谁拉着本王在外面吃小摊儿上的东西。” 阿绫:...... 好吧,是她做的,所以呢? “那充其量算是小零嘴。”阿绫扁着嘴巴有些讷讷地辩解道,“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下,自然是您坐下来吃,比当围观群众要好。” “倒是会给自己开脱。”百里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却是没再继续这个他只是随口说说的话题,声音略略压低,眼睛直直看着阿绫,“你这份心意,本王心领了。” 阿绫没想到他话题转着转着,居然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正经了起来,眼睛微微张大后,便又溢出点点笑意:“多谢殿下记挂。” 百里臻不置可否地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好了,吃饭吧。” “嗯......”阿绫刚想点头,却在眼睛落到自己面前的饭碗时,已经发出一半的音,便转而绕了几个圈,绕出一串奇奇怪怪弯弯绕绕的腔调。 她这一阵奇怪的声音,直接绕得百里臻的眉头都不由得蹙起了。 他不禁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快说。 “我还有件事要说......我——” “我不吃汤泡饭!” 百里臻:...... 第九十四章 渣男本渣 “我还有件事要说......”阿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一碗被强行浇了鱼头汤的......食物,“我——” “我不吃汤泡饭!” 态度比之前还要强硬,语气比方才更是坚决。 百里臻:...... 哦,她不喜欢汤泡饭。 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他才不会偷偷用心记下她的喜好呢。 不对...... 他刚刚是不是往她的饭碗里倒了什么...... 往她的饭碗里倒了什么...... 饭碗里倒了什么...... 倒了什么...... 什么...... ...... 他不管,是鱼头汤先动的手,都是鱼头汤的锅! 而当触到对面小姑娘那愤懑的眼神时,方才还自己给自己打气的睿王殿下,登时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怂了。 好吧,事情是他做的,但是...... 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又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好恶咯,这能怪无辜的他吗?真是不讲道理! “天凉,喝些热的对身体好。”睿王殿下板着脸说道。 阿绫的脑门儿上轻飘飘划过三个点。 不是,请问,喝点热的和把汤浇到饭里有什么因果关系吗?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就直说啊,别想出这种无理又降智的说法好吧。 “喝热的不是该把汤盛出来吗?” “浇在饭上效果更好。”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道理,别是殿下您道听途说。” ...... 最终,两个人的“话疗”战术,以百里臻一句“本王说是就是”的极度没脸没皮的说法而终结。 阿绫鄙夷地看着那个假装没事继续吃饭的人,心想她不过是昨夜今晨叫了他一声“爸爸”,他就如此像她的老父亲一样,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阿绫这会儿有一肚子气,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不悦地哼哼了两声之后,极度不满地端起由睿王殿下那双金贵的手精心炮制而成的鱼头汤泡饭。 啊,真—— 真香! ...... 同一时刻,在日月城的南边,北境大营旁的镇北将军府内。 晋穆寒从将军府西院的主屋内走了出来,一刻之前,他刚刚处理完军务,在听说睿王殿下“醒了”之后,便忙放下手里的书卷,匆匆前来探望。 整个西院由百里臻的侍卫重重把守,然而人虽多,整个院子里却鸦雀无声,恍如无人之境,仅主屋内有豆大的灯光少许,其余处皆一片黑暗,连道两旁的灯笼都被撤了下来。 他们似乎讨论了些话题,晋穆寒的神色看起来颇为闲适,然而,一踏入院内,他脸上轻松的表情便迅速冷凝了起来,转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么看,都是一副睿王殿下“不大行”的模样。 站在院中的百里臻的侍卫们,见晋穆寒出来之后,便齐刷刷给他行了个礼。 晋穆寒木然地点了点头,而后脚步缓慢地往外走,看起来,似乎背负了很重的心事。从屋内透过窗户洒向外面的微弱的光,不及他的身体,只能隐隐从远处看到他坚毅的后背上,仿佛有说不出的沉重。其余一切难言的、沉痛的,都融入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待他快走到院外时,他身边的一个亲信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晋穆寒接了那信,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这才浅浅舒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好了几分:“好,子长路上顺利便好。” 他面上看看这似乎是为了阿绫平安抵达安心,也只有他心里才知道,那纸上一句“已平安抵达,勿念”背后的深意。 今早他醒来之后,才知道百里臻和阿绫的详细计划。 虽然他昨晚在军营中见到找过去的无言时,心中便隐隐有预感,百里臻是想要专门找他说些什么,故而才执意跟了过来。却没想到,居然是掩护他二人金蝉脱壳。 虽然听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但,身为人臣,自然只有尽忠的份儿。更何况,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关头百里臻选择他来做这件事,定是出于对他高度的信任。 他自当义不容辞。 只不过,真没想到啊...... 这么几年过去,子长已然变得如此沉稳多智了,早就看不出当年那个瘦弱得像小姑娘一般的模样了。他虽然看上去还是不如一般的男子那般身强力壮,但,他的智慧已经足够保护他在这世上,拥有一席之地了。 那些年,他与司马谈父子二人朝夕相处,自是知道,与普通的人不同,大将军他对子长的希望,不过是祝愿他健康长大,人生顺遂罢了。至于其他的,他反倒没有像寻常父母那般,苛求那些有的没有的——就比如,与他一般从军,继任他未竟之业。 很明显,这位开明的父亲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如何才是真正尊重孩子的喜好。就如他当年那求而不得,最终只能远走他方脱离家族寻求建功立业的机会一样,作为亲身体验者,这条路有多难走啊,他定然不希望孩子重走他的老路。 晋穆寒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幕,天中悬着一弯窄月,月光就好似背后西院主屋里豆大的光似的,隐约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脑中回想着的,却是前两日在大营之外见到的少年,脸庞褪去了稚嫩,还微微有些青涩,眼神却如同沉稳的长者一般,淡然自若。他一身青衫立在风中,衣袂翻飞,背后万丈霞光。 当大将军若是见到的话,也会为这样的子长感到欣慰的吧。 他是,真的长大了啊。 +++++ 而被晋穆寒几番感叹“长大了的子长”,这会儿正坐在病榻前哭。 哭她刚死的“爹”。 已经去世三年的爹如果知道这种事儿的话,大抵会被气得活过来。 自然,这人生老病死的事儿谁都说不准,更何况去世的还是个本就被大夫预言离咽气儿不远的老爷子,无论是多活一天还是少活一天,都是正常的。 这不,昨儿个夜里女儿女婿刚从大汉北境赶过来,今儿个上午,老爷子可就不行了。对女儿来说,这多少也算见了最后一面,不留遗憾;对老爷子来说,死在至亲身边,人生最后一程也不算悲凉。 周围邻居也都知道这家的情况——这老汉家一家四口,老两口加上一双儿女,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可自从早些年老伴儿先去了之后,这家就乱了套。这老汉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本来周围都劝他再娶个媳妇,不为别的,就为了照顾孩子,可他也不续弦,就一个人默默拉扯一双儿女长大的。后来女儿嫁到了大汉的上郡,夫家虽不说富有,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家,逢年过节常有接济,日子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谁曾想,厄运又降临在这个本就坎坷的家里了。儿子在说亲那年生了场病,之后又一直病病殃殃的,别说娶亲,就是能保着性命已是难得,老汉后来便不顾年迈到处寻医问药,却最终在几年之后,逃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运。因为家中除了个老父亲再无别人,嫁人的女儿本想将父亲接到身边照顾,据说夫家也同意了,人都派来了,可孰料,这老爷子脾气刚直倔强,他一口回绝了女儿女婿,说已经在这家里住了一辈子了,老伴儿和儿子也是在这里走的,如果他离开了,那他们就无家可归了。于是,这几年,老汉一直都独居在日月城的宅子里,附近的邻居在女儿女婿的拜托下时不时来探望一下。这次老人病重,寄给女儿女婿的信,也是隔壁的大娘托医馆里的先生写的。 瞧这姑娘哭成这样,还不住地自责,哎,都是苦命的人呐。 “都是我没在身边照顾,爹爹才......才......”她已是哭得话都说不顺了,听着隐隐想是被扼住了呼吸似的。 “瞧你这丫头说的,我们街坊邻居的谁不知道你家的情况,都知道你难做,你如今这样已是做得够好的了,别再自责了。”那位给老汉女儿捎信的隔壁大娘,伸手拍了拍这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的肩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爹他走得没什么痛苦的......他平日虽然不说话,但见了我们都说直夸你孝顺。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哭了。” “可是......可是......”这“女儿”手捏着个帕子呜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一双眼睛就这样张着,直流泪。 旁边儿别家的娘子心性敏感的,瞧见她这样,早跟着哭得一塌糊涂了,手帕都湿了一块又一块了。 而一旁跟着媳妇回来看重病岳父的“女婿”,则快速远离那群哭哭啼啼的女人,沉默地在一旁收拾东西。因老爷子去世,探病突变奔丧,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家里除了些基本的家具,比如桌椅板凳床,再就是些米面和药材,旁的也没什么了。还有个樟木箱子,看上去和这些屋里家具的木材基本是一个年代的,不过上了锁,不晓得里面有什么,不过按照一般的规律,这种上锁的箱子里,大抵放了些老人家里最珍贵的东西吧。 “女婿”扮演者百里臻自然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别说是这种东西,就是宫里的宝物,也无需他亲自动手。对着这些比破烂儿还破烂儿的东西,睿王殿下根本无从下手。 他生来金贵,出生之时他的父皇元帝便已经登临帝位,元帝嫡母亦早年离世,这世上,还没谁需要他去哭丧的。 他背对着众人,用身体掩饰手上的动作,假意扒拉了两下之后,就微微侧过头去,看他们这场戏的“导演”。 她还在哭。 一边哭一边和她旁边的胖老太太说“她十岁的事情”。 她被一群婆子媳妇围着,看不清脸,只能从一阵阵哭声中分辨出她的声音,听上去悲伤、无助、惶恐、怅惘,好似就在哭诉她的人生一般。 百里臻不动声色转过头去,心中又一次为这个丫头出色的演技折服。 想起她昨晚在吃饭的时候,提醒他说不要在外面吃饭,会暴露自己的习惯,百里臻此时不禁有了更深的体会。 确实,多说多做便容易多错,而她了解他不喜欢伪装,便索性劝他不要去做。 而她这句话里的另一重含义,则是笃定地告诉他,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蒙混过关,因为,他的身旁有她,她可以替他遮掩这一切。 用她出色的,演技。 百里臻不知道,阿绫如何可以完全模仿另一个人,不只是模仿她的脸,更是模仿她的言谈举止她的记忆。前者可以靠顶级的易容术来达到,可后者,却是难上加难。 “我都记住了。” 在昨天白天,她快速地将这一家子的情况翻了个遍之后,笑着对他保证道:“请殿下放心,您跟着我便好了。” 他并没有不放心她的意思,只不过,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种事情只要记住,就可以了。 这一家人,是阿绫特意从一堆资料中选出来的,百里臻觉得,她与自己在做事的风格上十分相似,都是滴水不漏的人。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她放下手里的册子,道。 “为什么选择他们?”百里臻始终是不明白这点,这个策略是她提出来的,人也是她选的,百里臻对她放开了权限,任由她调派手下的资源,却想知道她为何会这样做。 “大抵,是想为他那个早去了一步的女儿,尽些孝吧。”阿绫浅浅地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在为谁叹息,“如今,他们一家四口,不知道在天上团聚了没有。” 这倔强的老头至死都不知道,他那看似老实巴交、没权没势的女婿,居然也敢养外室,还借口妻子一直未能孕育子嗣宠妾灭妻,直接将他那苦命的女儿下堂。在磋磨中,这女子月余前去世了,而他那女婿也是个怂蛋,怕人说闲话,也怕他那倔强的老丈人打上门,就一直将事情捂着,连他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 倘若这老爷子有前后眼的话,在早几年前女儿请他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女儿的难言之苦,就会毫不犹豫地跟过去保护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偏偏,这世上,没有如果。 第九十五章 恃宠而骄 百里臻觉得自己又被阿绫毫不讲道理地乱箭“误伤”了,伤得,还不轻。 他忽然相信当年他的母后说的那句话: “女人才不会和你讲道理呢,尤其是你喜欢的女人,特别会恃宠生骄。有讲道理的功夫,胡搅蛮缠一下早就了事儿了。” 真不相信此等粗言秽语居然出自大汉国母之口。 “母后想说明什么?” 尚且年幼的他板着一张脸,不太懂他那位在外雍容华贵的母后到底在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他一直都很怀疑他的母后,向他单方面灌输这些污言秽语的动机。 “就是想告诉你,女人是有不讲道理的特权的。” 某位国母带着几分傲娇地说道。 百里臻:..... 您说是就是吧。 而且,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小姑娘,平日里遇上的每一个都跟人偶似的,没一个有趣的。而他老娘这番说辞,像是诚心不想让他以后娶媳妇,才特意如此嘱咐他的,对吧。 “所以呀,如果臻儿以后遇着不在你面前装贤淑、作大肚,只为你一个人不讲道理的女子的话,你呀就珍惜着吧。” 隋皇后话音一转,浅浅一笑,眼中却是高深莫测。 百里臻那时听不出他那位母后的意思,只觉得她说这话似乎有些逻辑不通,却是直到现在,才懂她是要让他—— 珍惜着这样的女子,也珍惜着这样包容她的自己。 皇权在上,他未来所娶的妻子,定然会如历代皇后一般,端庄大方,为世上女子之楷模。而身为皇后已经走在这条路上的隋皇后却是知道,表面风光的背后,是需要自己如何单方面痛苦地压抑着自己的本性,要装得不妒不争,要装得。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娶一个只会相敬如宾、毫无趣味可言的妻子,可她又明白,身处这样的位置,注定逃不过这样的人生。是以,她当年状似随口说出这样看起来与她身份完全不符的话,不过是在注定的命运中,隐藏着小小的希冀。 她不知道能否出现这样一个姑娘,但她至少希望她的儿子,可以不一样一些。至少,能够包容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样一段往事,百里臻眼眸微眯,刻意让自己无视这种让人不悦的感觉,并把阿绫的行为归结为她在“恃宠而骄”。 嗯,没错,就是这个词语了。 是他给她的胆子。 ——瞧把睿王殿下给得意的! 从昨晚她在进城,鬼哭狼嚎地当众表演了个“正室暴打出轨渣男”擦边球之后,百里臻就隐隐觉得不妙。 出于这种意识,百里臻特意在吃完晚饭之后,又向阿绫确认了一下自己所谓的人物设定。 在听到阿绫关于“人物原型”的描述之后,百里臻就确定了,自己这是真接了个“渣男本渣”的戏。 男子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顺带还觉得头开始不住地嗡嗡作响。 请问,是谁给了她他是个渣男的错觉?还一而再,再而三...... 亏她想得出来,让他这种对感情洁癖的人,去演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渣角色,他自己首先就心里过不去。 “本王做不出这种没有道德的事情。” 在听完阿绫关于“选角理由”的描述后,百里臻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表明自己的立场。 “没说殿下您是这样的人啊。” 阿绫嘴上应得勤快,脸上表情也一派真诚,却在此同时默默在心里翻白眼。 某人吃饱了饭之后就开始作妖了是吧,没事儿就喜欢和她抬杠,杠一次两次还不行,这都三次四次五次了,觉得她好欺负,上瘾了是吧。 “本王扮演的人也不能如此。” 百里臻见她这样假惺惺地对自己笑,就更是来气,直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勺子鱼头汤是喂狗了。 ——阿绫:喂我了。 “所以这不是让您演个好男人好丈夫嘛,至于这个真实的人,您就当他是个死的吧。” 又不是真让他去演个渣男本渣的戏份,别说百里臻不愿意,就是愿意,阿绫也不敢让他演。 瞧他这么一副仙到极致的模样,都已经禁欲系了,哪里能演出活灵活现的渣男。 她才不要冒这个险呢,他演技翻车她还活不活了,她可没胆子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哼。” 睿王殿下用一声冷哼,表示了他不太乐意的态度。虽然知道她是没办法而为之,百里臻想想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让他这么不舒服的那个“原型”,怎么也不能让他舒舒坦坦活在这个世上了。 他觉得,他若是做丈夫,定然是个一心一意的男人,毕竟他一向觉得脑子和自己不对路的人很烦,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烦,而这样的人若是跟他一起生活一辈子......那简直就是灾难! 所以,一个就够了。 他和一只阿绫在一起生活的未来场景他都想好了...... 不对,为什么是阿绫,为什么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阿绫? 而这边,阿绫见他哼了一声之后,再没有别的下文,便松了口气。 百里臻不再继续挑剔,便说明他同意了,尽管他心里可能还是不太乐意。 这便是百里臻不同于普通人的地方,哪怕他内心里可能并不接受,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会理智选出一条适合的路。这样说起来很容易,但真的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不过...... 明明其实心里都明明白白一人,非要别人哄着才能听,小盆友吗,几岁啦? 百里臻从昨晚的回忆中一晃神,再定睛一看,眼前还是这个破破烂烂的家。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挺不忍的,这个场面实在是太美了,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下,居然在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只恨不能帮百里臻,把这堆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破东西收拾一下,免得他等会儿心情一个不好,在场的没一个能活的。 百里臻则再一次放下手边的东西,侧过头,再次朝阿绫所在的方向望去。 她还在哭。 百里臻有些不耐烦地转回头,内心里轻叹了口气。他假装整理东西,本就是为了躲避那过来的街坊邻居,免得和他们有任何正面接触。让他扮演个以渣男为原型的男人已经够不能容忍的了,他绝不可能和这些普通人类展开对话的。 绝不可能! 下一瞬,百里臻便觉得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百里臻:...... 躲在不知道哪些角落里的众暗卫:想活命,快松手! “哎,兄弟,你们夫妻俩可真是够不容易的。”一个瘦长脸儿的男子凑到他身旁,一边说着话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这事儿不管你们的事,别太有心理负担,节哀顺变吧。” 百里臻一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贴着个别人的手,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是拼命抑制住了全身的冲动,才没把这个路人甲给卸了胳膊或者踹出去。 阻止他将这一幕变为现实的,除了他惊人的自制力之外,更重要的是—— 紧接着,大抵是看那瘦长脸儿先出手了,其余一群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分分钟围了过来。 “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呀。” “就是就是,我们和你家老爷子都是老街坊了,不麻烦的。” “老爷子去得匆忙,想来你们也没什么准备的吧,如果不嫌弃的话......” 百里臻:...... 这群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喜欢围着别人转! 而且还一个个凑过来跟他说话,吵死了! 就在一群在角落里围观的暗卫们已经开始隐隐担心了,自家殿下会不会一个生气就拆屋子的时候,救场的人姗姗来迟。 哭得稀里哗啦的阿绫终于努力忍住了自己眼中含着的热泪。 她其实一直一边在三心二意地哭,一边在认真地暗中观察百里臻那边的情况,所以她知道手足无措的睿王殿下朝她看了两次,也知道随后他这位沉密寡言的“上门女婿”终于引起了一旁老大爷们的注意。 ——真·上门女婿。 ——还有,怎么样做到三心二意地哭的同时,还能认真暗中观察啊喂! 阿绫虽然心里存着几分想捉弄捉弄百里臻的心思,但是,她更晓得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这会儿自然是赶过去帮他解围才是重要的。 于是,被一干娘子大妈围着哭的阿绫,忽得就忍住了这喷泉一般的眼泪,看向自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便宜夫君,抽噎着问道:“夫君,大言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路上出了岔子了?” 两拨各自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人,听她一说话,便忽得齐齐静了下来。 而早就蹲在门口,等着指令随时登场的“大言”——无言,则为自己终于活在对话中而感到嫌弃。 大言是什么鬼名字哦,太史大人您是存心的吗? “想他该到了吧。”百里臻的心情稍微和缓了些,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群人都闭了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某人终于不哭了。 哭得他心烦。 ——......才不是因为她一直不理他呢。 在门外待机的无言听到这个指令之后,终于等到了自己出场的机会,便忙一边奔跑着一边咋咋呼呼地喊道:“少爷,少夫人,小的来了,久等了久等了!” 声音有些粗狂,听起来冒冒失失的,像是个缺心眼儿的家仆。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捯饬得看起来也十分缺心眼儿——他本有张还挺顺眼的娃娃脸,皮肤不黑不白,为了掩盖住个人特点,他特意给自己弄了个方脸粗眉毛,皮肤也黑了几个度,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的设定是个普通的家仆,跟着少爷和少夫人来岳家探病,因为他身上还带了不少东西,所以昨夜入城的时候,急着进城的少爷和少夫人让他今早再慢慢赶过来,二人先一步入城了。 为此,本来早一步入城安排的无言,不得不易了容,而后趁着夜色先守在了城外,随后等着今晨城门一开,便和其他赶路的商旅一起进城。而可巧,他今天早上刚来,这家老爷子就咽气了,于是他便忙把随身携带的行李放到屋子里,而后又按着他家“少爷”的指示,去外面寻棺材铺子之类的。 本来,人前面刚咽气,后面就上赶子的去寻人办白事,是极其不尊重死者的,但那是对普通人家而言的。寻常家里有长辈的,家境还算殷实的,都会提前在人生最后时光里留足棺材本儿,提前准备好身后事。 可是,这家的老爷子近年来一直独居在此,毕生的钱财也多用来抚养子女、为儿子寻医问药,只怕后事未曾想过,或者也没钱备至。 因此,倘若现在还不抓紧的话,届时可能连个妥帖的葬礼都没办法置办了。 无言这隔空一声吼,一下子就把屋内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众人不由自主地齐齐朝大门口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黑黢黢的毛头小子冲了进来。待跨入房内之后,便见他忽得压住了脚步,直直立在门口,一边小声喘着气,一边用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房内的情况。 他在找他的“少爷”,这位爷扮相太普通,泯然于众人,而他又极力压制着自己周身的气势,定位他还要先瞅瞅看。 他的眼睛一溜达到人群中的瘦高男子时,便自觉地底下眉目。他自然不能指望百里臻吩咐,便率先一步粗声粗气地道:“少爷,可巧小的寻了个棺材铺老板,有现成打造好的棺材,等会儿就给咱们运过来。” “嗯。”百里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无可也无不可。 其实,这种事情他哪里经历过,也给不出什么建议,只能让下面的人着手操办了。 不过,他倒是从无言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他特意强调了那棺材铺老板什么的...... 他幽深的眼眸朝无言直直看去,便见那小子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他一下。 而旁边的阿绫也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霍得从那群还在啜泣的女人堆里站起身来,试图往当中走。 一群人,都齐刷刷地看着无言。 第九十六章 我不会哭 旁边围着的女子给她让了条路,便见她一边小步挪着,一边看向无言,问道:“你刚刚是说......” “对,对,少夫人,您放心!”无言也是个会演的,当即往前迈了两步,对阿绫道,“小的去瞧了,上好的木材,工艺也精良。老板是个实诚人,而且也是常年往返日月城和上郡之间做生意的,听说咱们的难处后,当即说帮我们呢。” 棺材铺老板,还是往返上郡和日月城之间的,可不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阿绫心下了然,点了点头,演技却也不耽搁,只见那刚止住的泪水,在说话间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冒了,“我苦命的爹爹啊可算是......” 无言就直面对着她,被这近在咫尺的演技震撼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 哦,他的个老天爷啊,太史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这次的计划的话,他真的不会对面前这位女子有任何丝毫的怀疑的。 如果说,他平日里瞎演演不过充其量算是个皮毛的话,那么,眼前这位,那就是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演技! 要不说他们家殿下慧眼独具呢,专门儿挑太史大人和他演夫妻,也就这位能演得毫不违和,演得跟真的似的。 说不定,还真就假戏真做,越演越真了呢? 无言在那儿暗搓搓的心里寻思着,这边,百里臻也从围着他的那帮汉子老大爷中有些费劲儿地走了出来,而后伸手不怎么温柔地扯了扯阿绫的袖子:“好了,别再哭了,哭多了伤身。” 别哭了,吵死了。 阿绫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嘤嘤嘤的哭声,在周围人看不到的角度,给了百里臻一个不愉快的白眼。 他以为哭戏是想卡就卡的啊,酝酿情绪好半天呢,中间根本不能断,才能哭出起伏连绵、逐层递进、荡气回肠的效果好吧,他这样硬生生就让她突然憋住,她哪能一下子就憋住,而且,情感憋在心里容易伤身的好吧。 像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百里臻微微凑过头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响对她说道:“也不知道本王下葬的时候,你能不能哭出这样的场面来?” 阿绫:...... 蛤?她没听错什么吧? 见过使劲讲笑话让人家不哭的,没见过用这么硬核的方式止哭的,这也太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吧,如此超然世外,说起自己下葬就跟讲笑话似的......不过,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会讲笑话的人。 当然,他本人可以这么说,作为听众的阿绫,却不能如此附和。 “您在说什么呢,多不吉利!”阿绫忙表现出一副“臣惶恐”的模样,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您乃万金之躯......” “随时升天。”百里臻却就是不让她说下去,适时将话头接了过去,“就让你回答问题,没让你说别的。” 瞧,三两句之间就又开始“逼迫”模式了,还让她回答这种“大不敬”的不是问题的问题。 看来,他还真不是开玩笑。或者说,起初数开玩笑说说,说着说着就认真了起来,也较真了起来,非要听到她的答案不可。 现代人都没这么超脱的,更何况是古代人。对于百里臻这样位高权重的掌权者,自然便要在“更”上再加一个“更”字了。 他还真是超脱时代,遗世独立。 或者说,与时代格格不入。 “或许......”阿绫也收起了眼中的惊讶和费解,转而换上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或许,我哭不出来。” “为何?”百里臻反问道。 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尽管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这丫头也不过是惊讶之后,就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了。这若是让某些无趣的老古董们知道了,还不得一叩首二叩首再三再四叩首,而后一边老泪纵横一边去跟他父皇告罪去。 不过,她也同样说出了有她特色的回答。瞧她难得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开玩笑而已。 “殿下可曾听过哀莫大于心死?”阿绫反问道,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她笑,她或许还会狡黠地笑一下,“当悲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眼泪这种东西已经不足以表达人类最真挚的感情了。或许是寂寂无声,更或许是疯狂大笑,表达的心思多种多样。反正,没人规定过,人伤心的时候,只能哭。” “所以......”百里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她这个答案的意思是她对他在乎的程度已经不能用哭来表现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回答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所以,我在假哭。”阿绫朝他扬了扬眉,同时顺手拿起手绢,假意擦眼泪,实则则是遮掩自己绷不住的笑脸。 他想要什么回答?她就是不让他满意,哼唧。 百里臻:...... 果然是个小恶魔! 二人假意讨论实则互怼了一番之后,便打算就这么办了,于是周围的邻居也不再提什么帮忙找人办白事的建议了。毕竟是人家自家的家事,多说两句是近邻帮衬,再多说下去就是干涉人家的家务事惹人嫌了。 “这样便好,老爷子好歹也有个去处了......” “可不是嘛,这样一直不为他收殓,也是怪可怜的。” “实在是事发突然,你们小夫妻俩也是尽力了,别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 众人这么七嘴八舌地劝着,站在一起的“小夫妻”二人则一直点头回应着。其中“丈夫”的表现非常敷衍,全程基本是“妻子”应承着。 正说这话呢,便听门外有人叫门了,有好事儿的率先探头出去望了,便隐约间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在门口。 “大言。”阿绫想了想,叫了一声一旁立着的无言,“你去外面瞧瞧,是不是棺材铺的来了。” “是,少夫人!”无言忙道,小跑着朝门外走去。 其实他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愣了一下,还心里嘀咕“大言”是哪个傻叉呢。还好他反应快,马上就意识到了,那个傻叉,就是他自己。 他一走到门外,就看到几个伙计抬着棺材,后面还跟着个圆脸儿的男人。 呵,全是熟脸儿! +++++ “这地方可够偏的啊......” “可不是嘛,瞧着这一片儿都是平民区吧,不像是有高门大户的样子。” “感觉比咱们上郡那一带还要偏上许多。” ....... 圆圆胖胖的男人走在最后头,一边听着前面两个伙计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一边不住地叹气。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生意人,在上郡经营着祖上传下来的棺材铺,生意不大不小,多少能养家糊口。 除了上郡之外,他还做临近的朔方郡,和玉龙关以北日月城的生意。因为历史原因,上郡有不少人祖上是日月城迁移过去或者逃难过去的,因此,除了双方交战的时候之外,大多数时间里,民间的平头百姓们倒是通行自由的,生意、贸易也是照样去做。只不过因为从上郡去日月城路途遥远,除了两边有亲属关系的需要特意千里迢迢请棺材铺把棺材运过去之外,普通时候也不太会有这样的生意。而因为他格外吃苦耐劳,对于这样的生意想来也是来者不拒的,顶多是辛苦一趟自己罢了。 本来嘛,做死人的生意是极阴的,是“捞阴门”,忌讳也不少,因此平时更要事事尽心尽力,不为别的,就求能为以后自己和家人积个阴德。 这胖老板是个心宽体胖的,为人和善,见谁都笑眯眯的,又是上郡土生土长的人,还有一手做木匠的好手艺,因此和周围的人处得都不错。街坊邻里也没有因为他们家的生意,而特意疏远他们一家人。 按他们家老祖宗的说法,做这个生意的,“是要凭良心的”。 这话,他这么多年一直记在心里,从未敢忘记。 只不过,这次却...... 想了想,胖老板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如果不是最近年景不好,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喂,店里还有那么多伙计要发工钱的话,他也不会走这么一趟的。 这次,他本以为到朔方郡便可以了,谁曾想还稀里糊涂的走了一趟日月城呢。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就在他遇到资金瓶颈的当儿,他一位素来敢闯的同行也是同乡,给他支了个招。他悄悄告诉他说,有买家要新鲜的年轻男女尸体,随棺材一起运过去可以给高价。 “要这年轻男女的新鲜尸体作什么?”胖老板初听之后,自然下意识得觉得这勾当有些难以启齿。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何曾做过这种事情,不行不行。 “听说他们是专给人做**的,还专做大户人家的生意,那家伙,一笔可比给我们的多不知道几倍呢!”同乡压低声音说着,还不时拿自己做例子怂恿道,“我给他们运过两次,给钱很及时的。我看他们是本分人,不会做什么恶事的,你要不要试试。” 这同乡不比他,他只会循规蹈矩地做生意,而同乡则是人肯干脑子也灵光,所以生意做得挺大,胖老板一直真心挺佩服他的。他觉得,同乡的信息定是可靠的,不会骗他。 如今,正巧他手头拮据,又听同乡再三保证,说是并非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很是心动。在家里寻思了几日,他忽然想起那乱坟岗里总三五不时有裹着席子被扔过来的丫鬟仆役,其中不少还尸身完好的,不正是他可以利用一番的尸源嘛。 而且,比起随便裹一裹扔到乱坟岗里,自然还是好生入殓厚葬之后入土为安才算对得起死者。如此,他也不算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对吧。 胖老板将整个事情的关键之处想通之后,觉得这生意自己也能做,于是便在次日找到了他那位同乡,托同乡和买家牵线搭桥。 不几日之后,那位同乡便为他带了瓶药水和一笔定金,说是这药给尸身用上,可保持新鲜不腐,随后再将尸身想办法运到朔方郡找到接头人即可。 拿到药水和定金后,胖老板特别选了身边几个得力的伙计去那乱坟岗走了一趟。 自然,具体情况除了发妻之外,他也没法跟伙计们细说,只随便搪塞了几句,说是有主顾特别交代的,因为死的不是正经人家的,所以没办法光明正大的下葬,而那主顾又是个重感情的,不想那姑娘的后事如此草率,便寻了他来帮忙,将那姑娘运回老家去。他还特别承诺伙计们说,这是笔大生意,做成之后大家的工钱都能及时发上了。 这种事情倒也不少见,只不过可能京中的高门大户里发生得更为频繁,而他们这边北方城池也少见一些。但,这并不代表大家不明白胖老板话里的深意,其中弯弯绕绕即便不说全,大家也都心领神会了。 最重要的是,听到能够准时发工钱了,伙计们也都松了口气。大家都是这家店里的老伙计,从上一辈子或者上上辈子起,就是跟着老老板们干起来的,所以即便知道如今主家遇到难处,也没开口催过什么。只不过,每个人都是拖家带口的,真若是这么一直拖欠工钱下去,他们没准儿哪一天就真的受不了了。 索性现在工钱的事情有眉目了,伙计们自然都安心了,也都纷纷愿意卖力跟着去跑这么一趟。 去乱坟岗的那一夜,胖老板本打算就近选个女尸就行。谁曾想,好巧不巧的,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一男一女偷偷摸摸地卷着个人丢过来了。那俩人看起来十分鬼祟,生怕别人瞧见这死尸似的,还特地寻了处难以发现的地方掩盖了一二,捣鼓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 “他们手里拎着的,是不是就是......” 胖老板正心里怕得紧,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耳畔边幽幽响起。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哇”得叫出声来,不过还是虚汗起了一层又一层,湿透了整个背。夜风一吹,激得他汗毛直立,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稳了稳神,他才发现说话的是跟着他来的一个伙计,这人二愣子似的,大概没想到自己大半夜坟头冒出一句话会吓死个人。 第九十七章 不许看他 “......是。”事已至此,胖老板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瞎话了,这样看起来,还像是主顾特别和他们约好了似的,“你别冷不丁说话,怪吓人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让自己稳稳心神。 “噢是我没注意,您别见怪。”那伙计傻大胆,闻言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了笑,周围几个伙计也嘿嘿地在暗中默笑。 胖老板可笑不出来,他不仅不想笑,都快憋不住要大哭一场了。如若不是养家糊口,他才不做这样的事情呢! 待那摸黑过来抛尸的一男一女走后,胖老板这才指挥着伙计去下面看看,把那被半埋起来的人给拉上来。见几个伙计朝一处拥过去之后,他这才两手撑着地,一点点抬起自己臃肿的身体来。 刚刚被店里那个蠢家伙一叫,他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整个人冷汗淋漓,恍如被投到寒冬的冰湖里,在快窒息的时候又被拉出来一样。 人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何曾有这般心虚过啊! 几个人高马大的伙计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裹着那女尸回来了,他只象征性地朝那尸身望了一眼,没设防,一下子就对上了那女尸惨白的脸时,他当即就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在是眼疾手快抓住了身旁的伙计,才没一个屁股蹲儿给坐下去。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脚步虚浮,心里念叨着: 不行不行,他胆子小,这种事情是真的不能再做了,再来两次岂不是要被吓破胆子了。 大抵周围的伙计也看他的反应有些太明显了,只当他们这老板实在胆子小,还安慰了两句:“哎,多可怜的姑娘啊,瞧着长得也挺板正的,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事儿......您看,咱们把上好的棺木给她,让她入土为安,怎么着也比随便丢在这地方强啊,多少也算积德行善是吧。” “嗯,你说得没错。”胖老板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这一想法,也是他后面一直还有胆量坚持做完这笔生意的原因。 在选好尸身之后,胖老板便开始选日子了。他们做这一行的,多少都有些迷信,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才能行动,否则便坚决不冒险私自行动。这次他们运气不错,那之后两日便是个适宜出行的天气,于是胖老板和伙计们就给家人分别告了别,开始动身。 他们一共带了三口棺材,其中,那具尸体被藏在中间棺材的最底层,上面还覆盖了些黑布做遮掩。 从上郡到朔方郡的这一路上,由于还未出郡,所以一切都还顺利。不过因为胖老板生来胆小怕事儿,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波折,是以就这么提心吊胆了一路。特别是在朔方郡入郡路检的时候最为凶险,当守城官兵查验中间那口棺材的时候,那棺材还因为官兵翻腾晃了几下,生生没把这胖老板的心给晃出来。晃了下还不算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突然间,只见中间那口棺材忽得滑落了,棺材又恰好官兵检查过后,棺盖没扣严实,是以也朝旁边开了个小缝,那盖在尸身上的黑布也因为棺材移动,便朝旁边滑落了,因此露出了那尸身的一角。 在那一瞬间,胖老板忽得体味到了“万念俱灰”的滋味。 倒不是别的,他生怕这么一下子,就把祖宗们好不容易传给他的基业给晃没了,那他可就没脸面对死去的列祖列宗了。 胖老板借着去扶棺材的当儿,顺手把盖子盖好,直怕被人瞧见里面的尸体。好在是官兵之前已经翻查过了,看得并不仔细,再加上他们也怕自己的原因失手磕坏了人家的棺木,不好跟老百姓交代,见没事儿之后便爽快地挥手放行了。 他一边擦着头顶上的汗,一边鞠躬谢着,心底再次涌起“干完这票就再也不做了”的心思。 好在,到了朔方郡这儿,基本也算是快熬出头了。 然而,现实中的一切,都在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驶去。 首先是进入朔方郡后,他按照之前的同乡留给他的信息,寻找到接头人,随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与那接头人出去吃了顿饭的功夫,他的一帮子伙计就都晕倒在房内,昏昏欲睡,而指定交易的尸体便不翼而飞了,余下只剩下三口空棺。 瞧着这场面,他又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原是想和接头人处好关系,吃好饭后再行交易,一看这种情况不禁傻了眼。而那接头人却笑眯眯的说他已经完成任务了,并付了他一半的尾款。他正觉得这一切的发展来得莫名其妙,便听那接头人笑着说,还需要他去关外的日月城再走一趟,如果能将手里的棺材处理掉更好,如此回来之后再付尾款剩下的一半。 胖老板没辙,尽管这人看上去很是温和,可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好惹。倒不是为了还没到手的另一半尾款,而是为了他们几个人的安危,此时除了按照对方的说法去做,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来保全自身。 他心中隐隐有了个更加可怕的假设——或许,这一切意外从头到尾,都是这群人自导自演的,利用他们来达成某种目的,所以那接头人才这样不急不躁,甚至,故意用这样不急不躁的态度展现在他们面前,为的就是以此警示他们。而他们,不过是某个巨大的利益链条里最底端的那一部分罢了。 至于这群人之所以不杀了他们以绝后患,更不可能是出于仁慈,不过是因为杀人还要处理后事,动静太大,很麻烦罢了。 这种认识,更是让胖老板不寒而栗。 他一边忙点头应是,一边匆匆赶了回去。待那些昏睡着的伙计们醒来之后,他便避重就轻地说主家已经接了那姑娘遗体,他们原来不过是路上掩人耳目的罢了。与此同时,主家还给了他新任务要求,要去日月城再跑一趟送个信儿,归期可能要往后延迟一些了,趁空在这儿给家人捎个家书回去只会一声。一旦料想到这件事背后可能隐藏着很可怕的真相,胖老板便觉得,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对大家都安全。 不过,因为平日里往外跑大家都习惯了路上可能遇到各种突发事情,也没有把回去的时间说死,如此倒也并不突兀。 索性他们还有两口新的空棺,便都带过去,看看路上能不能卖了。至于盛了人的那个,自然不好再昧着良心卖给别人,干脆便拆了烧给那素昧平生的姑娘好了。 伙计们听了,纷纷应好。胖老板有心套了几句话,便听伙计们一边拆那棺材,一边念叨,话里的意思便是,当时根本不记得怎么回事儿就昏睡了过去,好像是做了场长长的梦一样,一醒来,就发现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他便又搪塞了两句,说是主家是有头脸的人,有些事情不能为外人道,便这样隐秘地处理了。众伙计们想想也是,他们这趟似乎窥见了人家最隐秘的事情,指不定之前那说辞就是半真半假糊弄他们的呢,索性也就当个糊涂人,别弄得那么清楚也好,省得一着不慎碍着贵人的眼了,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烧了棺材拆散的木条后,众人又休息了一日,逢着吉日之后再次启程,千往日月城。 这不,刚进城,正寻思着该怎么办呢,就被一个长得黑乎乎的毛头小子拦了下来,他似乎很急,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眼睛里迸发出灼热的光。 他这副模样,倒是把他们一行人都吓了一跳。 只听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他们家少夫人的父亲今晨忽然离世,少爷携少夫人作业才赶到,来得匆忙,本是为了来探病,没想到却变成了奔丧,是以什么都没准备,如今老爷子就躺在家里的床铺上,实在是大不敬,瞧着他们带了棺材,想是做棺材铺生意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帮忙办白事。 许是之前做的事情都太鬼鬼祟祟,胖老板当即应下,问那毛头小子要了地址之后,便先安置好他们的随身行李,转而便带上必须的物什,掉头找寻那家人家。 来到地址上的人家门口,只见房门敞开着,估计是一直有街坊邻居进出,胖老板认真凝视了周围一圈,刚打算叩门,便见先前那个半路拦着他的小伙子冲了出来。 “劳您跑一趟了!”他赶紧冲胖老板和几个伙计点了点头,而后将几人让了过去,“几位请进,请进!” “客气了,客气了。”胖老板也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后面的伙计抬着制作好的棺材往院内走,“后面还有本地的寿衣铺、奠仪铺的也会赶过来,都帮您家联系好了。” 同为丧葬行业,胖老板和“圈内”这些铺子还是有些交情的。虽说是刚巧主家因为事发突然找上了他,他也不能不给同行一口饭吃,更何况他还身在异国他乡,因此,在刚刚去放行李的当儿,他也顺道去和日月城里的几个同行打了招呼,特别是同做棺材的那家,他更觉得有些歉然。好在对方也是个直爽的人,说是最近接的都是寿材生意,还真没人腾出手准备棺材,所以,这生意就算是找上门来,他也非要让给胖老板不可。 “那感情好,帮了我们少爷和少夫人的大忙了。”那毛头小子咧嘴想笑,后来又觉得,如今这场合是怎么也不能笑的,于是,嘴巴咧了一半了,又收了回去。 他忙领着人往里走,待走到屋门口时,对里面道:“少爷,少夫人,那棺材铺的先来了。” “好。”只听屋内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随后,便见一个身着棉袍的瘦高男子走了出来。 胖老板看了眼来人,想来他就是这毛头小子口里的少爷了,是丧主家,便低头行了一礼:“节哀顺变。” “麻烦了。”男子淡淡地道了一句,而后看了眼他们抬过来放在院里的棺材,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对屋子里道了声,“夫人也来看看吧。” “就来。”女子的声音里还带着啜泣,她缓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目光却是先一步落在了那台阶下低眉顺眼站着的胖男人身上。 原来如此,这小子可真是能耐啊。 不过,她可没被事先告知,说是今天会来某位“老熟人”,所以这是他们给她准备的“保留环节”吗? 她的目光飞快地点过站在胖男子旁边的黑眉毛,只见他似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不动声色地对她扬了扬眉,似乎是在肯定她的猜测。 毕竟,他也没想到,当时随意撒出去的一根线,居然就在这儿给回收了。他本来还当自己做了无用功,期间还被某些不宜画面着实恶心了一回,他以为可能也就如此了。 如今回头看看的话,这“无心插柳”之下,居然扯出来了那么多的“巧合”,剧情跌宕起伏的都快让他拍案叫绝了。 不过,他可是拍不起案,不仅因为他所在的院子里压根儿不会有案台,更重要的是,他家殿下冷酷无情地横了他一眼。 他登时觉得自己冤死了,真的是冤死了,他连自己怎么就又得罪了他家殿下也不知道。 而这边,收回视线的睿王殿下则冷冷地哼了一声。 无言真是胆子肥了,都敢跟那个小丫头眉目传情(报)了。 “严(眼)惩(惩)”无言还不够,他又清了清嗓子,对他的“便宜夫人”提示道:“夫人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啊! ......什么的不能说吧。 于是她攥着帕子,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轻啜了起来。 “那便就这个吧。”瘦高的男子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眼无言,示意他按份给点赏钱。 胖老板接了那黑眉毛的毛头小子递来的小布包,朝他谢了谢,而后又再次对着丧主行了大礼。 躬身的大礼行毕,他直起身,眼睛落在那夫人身上,瞳仁忽得骤然缩起。 第九十八章 夫君是你 胖老板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微微颔首的女子,不知怎么的,一股惊人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说老实话,这女子模样只能算是普通,普通的眉目清秀而已,除了肤白之外,也就是个有鼻子有眼儿的大众脸,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脸庞却不可思议地让他能感觉到熟悉...... 因为不好一直盯着人家女子的脸,他匆匆瞥了眼之后便低下了头。尽管如此,那张脸的模样,还是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记忆中。 是在哪儿见过?是在哪儿见过? 此刻,他拼命地回想着。 做生意的人,都有项特殊的技能,那就是记忆力很好,要能短时间记住各种顾客的需求,熟悉老主顾的喜好,了解新主顾的要求,做到随机应变游刃有余,将顾客们变成自己的熟人圈,以便投其所好,这样才能将生意做长做久。 是以,他可以肯定,眼前这女子绝对不是他身边的人,他也从未与有类似容貌的妇道人家打过交道,不然,印象也不会如此模糊。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了...... 那些长眠在他所作的棺材里的人们。 想到这样的可能,他不禁感觉到有股凉气从脚底一瞬间弥漫到头顶,手指静静地攥着衣袖,勉强让自己镇定。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也太荒谬了吧,而且这不过是他用排除法作出的推断罢了...... 他一边在内心里自我否定着,一边却在脑中飞速地回忆着曾经见过的画面。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倏地一亮,有倏地一暗。 记忆里,有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有泥土湿咸的土腥气,有女子惨白的脸。 不知为何,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随后,那记忆中冰冷的脸,忽得眼皮一动,眼睛骤然睁开,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两圈,黑色的瞳仁里迸发出极大的恨意...... 他那两条一直在打抖的腿终于支撑不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整个人“噗通”一声,做到了地上。 ...... 阿绫在看到那张圆盘儿一样的脸出现在院子里时,便明白了无言,或者说百里臻打得是什么主意。 这主仆二人可真行。 她原是朝无言看去,看他那张黑黢黢的小脸儿上那跟蜡笔小新一样粗黑的眉毛扬了扬——他现在这模样,真像是长大的蜡笔小新,虽说这么说他也肯定不知道蜡笔小新是谁——豆黑的小眼神儿里似有些得意,便确信了这事儿真是他们做的。 只不过他就眉头动了一下,便又安分守己地低下了头。 喔,无言这个段子手居然还有“安分守己”的时候? 阿绫是头一个不信的,这孩子跟皮猴似的,面对陌生人还能控制控制,面对熟人那可是放肆之极。经过这么几个月相处,大抵是因为她长得良善,她觉得自己与他之间已经是“熟人模式”了,还被他自说自话认可为“可以互相叨逼叨的同盟”。 唔,真不知道这种人在睿王府里是如何呆了这么多年,甚至还混到了侍卫长的位置。 无言不可能主动不咋呼,阿绫也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能约束得了他,唯一能让他这样的这样的,也就只有他的那位殿下了。 阿绫微微侧过脸,用一种“妻子看丈夫”的目光看了百里臻一眼,便见对方也同样以“丈夫看妻子”的目光回了一眼。 「是你干的吗,夫君?」 「是我干的啊,夫人。」 呵呵。 阿绫默了。 什么都是他做的,包括眼前这位抬着棺材的“圆脸老熟人”,都是他安排的。 百里臻人精似的家伙,走一步看百步,他怕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 当初他在无言那句“虽然那边的接头人还没到,不过我们查出来,这些尸体是运往——”之后,冷不丁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运往北翟了。”,想来并不是心血来潮,故意卖关子吸引她的注意。对她而言,她或许只是偶然间发现了那个棺材的秘密,可他却是借着那一丁点的现象,从表面一直看到了深层,他动了动手指,用手上足够多的线索,借着这个事情在暗地里翻云覆雨,同时抛下他的饵,自己便这么慢慢悠悠晃到北翟,等待着时机成熟的到来。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之前给自己透了个底,让她也在无意中,成为了那咬钩的一尾鱼。 这个狡诈的男人,算准了她会按着他的计划去做的! 居然敢利用她,哼,瞧她不把他...... ......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是她顶顶顶顶顶头上司,她还敢把他怎么样啊,利用了就利用呗,还不是跑得麻利利的。 阿绫不跟百里臻“斗眼”,眼神不着痕迹地从他身上移开,又落在那院中,刚想看看那棺材,就听“噗通”一声,棺材铺老板那胖滚滚的身子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浪又一浪的灰尘。 听这声音就疼得厉害。 不过—— 她却是下一瞬便将目光又移回了百里臻的身上。 「您是不是又瞒着我干了什么事?」 「是......吧......」 呵呵。 阿绫又默了。 男人。 总是这样子。 与此同时,因为老板忽然跌坐在地上而惊讶不已的伙计们,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忙围上来,一边架着他的身子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帮他拍着沾在身上的尘土。 “您怎么样......?” “没事儿吧,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我没事。”因为猛得摔到地上被震了一震,又在随后被人架起感觉到了骨头间一阵剧痛,胖老板总算被拉回到了现实中,他努力压制住身体的疼痛和心底的惊愕,率先拱手给在场的众人赔了个不是,“对不起各位了,这些天都在路上,方才精神不济没站稳才出了丑,实在是失态了。” 三两句之间,算是简单交代了一下他突然一下子失礼闹出动静的前因后果。毕竟是到人家家里办丧事,丧主正在难过呢,这会儿再出什么岔子可不好。而他既然没办法遮掩已发生的事实,索性不如大大方方陪个不是。况且,他给出的这个理由大家也都能够理解,毕竟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这事儿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而且如今死者为大,无论谁都希望这件首要的事情太太平平过去在说。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大家因为突发的意外产生的惊讶逐渐消弭,脸上也都表示出了“原来如此啊”的表情。 胖老板于是顿了顿,又郑重地朝阿绫和百里臻拜了一拜,沉声道:“在这种时候居然出现如此丑态,我虞某人对不起二位了。”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凡人,自然都会有各种犯了错、出了丑的时候,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说的便是这个理儿。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千万不用介怀。”阿绫倒是主动摇了摇头,帮他解了这尴尬一围,“家父在天之灵,若能得知有这么些人在他身后还惦记着他、帮着他,应当是欣慰的吧。”说着说着,眼圈儿又泛起了红,声音里也带起了哭腔。 并不被阿绫指望能帮腔的“笨蛋夫君”站在一旁,一听她这变了腔调儿的嗓音,就觉得脑门儿上直冒火,甚至还冒烟。 天哪,这位祖宗有完没完了,怎么又哭了! 那胖老板也忙再拜了两下之后,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儿,又表示自己身体当真没问题,这才将那极度尴尬的场面圆了回去。 眼见丧主家不打算追究,对他们带来的棺材也满意,胖老板和他的两个伙计这才松了口气。 “您这是怎么啦?”趁着丧主家的人转身回屋里去,伙计们可算是逮着说话的机会,问了起来,“当真没事儿?” 他们这位虞老板,虽然人老实,可不代表不会像那些精明人一样做生意。他在当地口碑好,向来讲求以诚动人,何曾犯过这种错误? 而且,瞧他方才倒在地上的脸色,那可是煞白一片,跟撞了鬼了似的,明显不是他方才解释的什么精神不济。 “当真没事!我的话是真是假的,你们还信不过了?”那胖老板微微皱起了眉头,挥挥袖子,把两个想打探八卦的脑袋挥开,随后自己一个人往边上靠了靠,打算静一静。 “那行吧,您要么边儿上休息休息。”见他都这样说了,伙计们也只能当他确实无碍, 俩伙计与胖老板正说着,就见那个黑黢黢粗眉毛的毛头小子,端着张凳子走了过来,而后把凳子放到了胖老板身旁。 “这位老板,您先坐着休息会儿吧。”他粗声粗气地说,别看人长得憨直,倒是意外地很会说话,并不像很多大块头那样惹人生厌,“今天家里客人多,没多少椅子板凳,请您将就一下吧。” “多谢多谢!”胖老板对他点了点头,知道这定是主家瞧见他方才摔了一跤,才特地拿出来的,这时候自然没办法再你来我往这样推辞了,否则便显得矫情,于是他也就干脆地应了下来。 “别客气。”那黑皮肤的家仆摇了摇头,而后朝门口探着头,说道,“后面的奠仪铺、寿衣铺的算时间应该快来了吧,我这儿先去外面迎一迎,您几位请便。” “是啊,应该是快来了。”胖老板应了一句之后,见他点头跑了出去,便也坐在了那凳子上。 坐定之后,他又分别看了那俩伙计一眼,发现二人面色如常,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显然并没有像他一样被自己给吓着。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是没觉得这位少夫人和他们带来的那女尸有什么关系了。 这两个伙计,还有在下榻的楼里休息的几个,都是那天晚上去了乱坟岗的,如若眼前的女子和那女尸真的相似到会产生联想,那么他们早就发现了不是,没道理就他一个人会这样。 没错,茫茫人海有那么一两个人长得像,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或许她们俩之间有五官相似之处,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想的那种情况吧。 毕竟死人复生那种事情,根本不存在吧。 他最近一定是被搬运尸体的勾当给折腾得精神都不正常了,不过一张些微相似的脸庞,都能联想到这件事情,都能让他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到整个人虚脱,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的啊。 是了,他下次,真的再也不干这种亏心的勾当了。 ...... 阿绫两条腿一迈进门,便巧妙地绕过想拉着她继续哭的可怕女人们,转而动了动手指,把百里臻拉到了一旁,作出一副与他商量重要事情的模样。 男人看着扯着他袖子的小手,不好直接拒绝,就只能任着自己被她拖走。 待走到别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阿绫又左右小心谨慎地看了看。 那模样,谨慎地像在和人接头的线人。脑袋左伸伸右探探,看上去有些滑稽。 “这个儿不会有人看见的。”男人有些无语地打断她的“试探”,“有什么事儿,说吧。” 早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周围就都是他的人了,铁桶一样包围着,哪会轮到她来担心这种事情。 “哦好。”听了百里臻的话之后,阿绫点了点头,这才小声问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我们在进朔方郡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尸身,其实就是......”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 虽说是问百里臻,可阿绫基本可以确信,事实就是如此了。她再问一次,不过是最终确定罢了。 哎,她居然直到现在才想到这点,难怪了百里臻当初在朔方郡的时候,都这件事基本呈放任态度,甚至连那个糟心的某“龟孙子小舅子”都抬抬手放了过去,原来有后招啊。 他在等待着这群人脱离大汉王朝的管控,让他们以为能够逍遥法外,却不知,他们早已如猎物一般,被他给盯上了。 如今,这正是他的第一步。 “别指了。”百里臻却驴唇不对马嘴地冷声制止道,“不是你。” 阿绫:...... 第九十九章 战略假哭 谁说是她自己了,她这是在说她扮演的角色原型呢!再说,她又不是傻子,活得好好儿的,咒自己死吗? 她才不信百里臻这种聪明脑袋能不知道这些,他这样纯属故意抬杠。 这个人真是的,越来越喜欢和她抬杠了。 原先跟个神仙一样一句话都不多说,后来隔三差五和她杠杠,再到现在可能一天不杠不舒服斯基,他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变成杠精。 阿绫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了,说一句杠一句,还说个鬼啊。 在杠精之路上越走越远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明显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小姑娘,想着倘若是在从前,他定然也绝不会说什么的,而后直接转身离去。 不对,假如是以前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让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 可是...... 虽然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但一瞧她一副没事人似的说着那女尸又指了指自己,百里臻就会莫名其妙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以及毫无用处的杞人忧天。 不过,她并没有这段记忆,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在那里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担心。 “是你扮的这张脸。” 他略有些不自然地接了一句,虽然没表态,却是个服软的意思。 阿绫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眼中即将成为杠精的某人“浪子回头”,心想难不成是自己预料错了,又或者是这男人变脸变得太快,总而言之,她有点不适应某人态度如风的变幻。 但是,也没有太过诧异,她便假装没事儿人似的跟某人一样退让半步,主动掀篇:“果然如此,看来殿下早就知道了。” “只是顺便安排一下。”这种小事情还轮不到他特别关心,算是碰了个巧,便顺手加以利用。 “原来如此,但是,我看那棺材铺老板从头到尾就是个被利用的小角色罢了,还是和之前无言那次探查出来的一样,他身上没什么价值。”阿绫想起刚刚这位胖老板瞧见她就跌坐在地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因为这件亏心事蒙受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瞧见她就怕成这样子。 “倒是他的反应有点意思。”阿绫缓了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我很好奇,他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害怕。” 按照一般的常理,一般人第一反应应当是长得相似,而他能被吓成这样子,肯定是瞎想到了什么死人复活啊驱尸邪术啊大白天见鬼啊之类的事情。而这,是不是说明,当时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甚至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深究,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百里臻瞧着她又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抓住重点了。他承认,她确实是聪明的,但是,假如这份聪明不是用在做坏事上,尤其是对他做坏事上,那就更好了。 ——睿王殿下,说出您被做坏事的故事【手动眼斜.jpg】! “那你估计得快点儿好奇。”百里臻淡淡地说道。 “怎么,莫不是您知道他快要......”阿绫听了这话,第一时间想到了“杀人灭口”。 之前一直在大汉内动手,该不会是因为想把他们引到北翟之后再做这件事儿吧,一个机智还能制造个“大汉公民横死北翟”的新闻。 ......大概吧。 “这戏太无聊了。”百里臻却是没有正面回答,一张假面上看不出情绪,阿绫却难得的从百里臻的眼神里看出了些不耐烦。 也是,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人,难为他一直演这种角色了。更何况,接下来还好巧不巧要演一出出丧呢。 简直就是个大写的惨。 而且...... 之前他急着入北翟,不就是想抢在东裕某二人组的前面嘛。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东裕的那位太子殿下和安国公世子,可是百里臻这样子,很明显与他们不善。 百里臻与他们不善,阿绫自然想善都不能善。 “您放心,这儿很快就结束。更何况......”阿绫微微扬起头,看着他那张即便易了容也依然没有表情的脸,“与大部队拉开距离,不正是您的计划吗?” 百里臻带着个女人,还在日月城停留数日哭丧,把那些盯着他的人脑袋割掉都不会信。 百里臻却不回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定定地看了看她的眼睛,没头没尾地问道:“哪儿来得这么许多眼泪?”仔细瞧着,眼睛里也有些许红血丝。 说落就落,跟个泉眼似的。 这小丫头演起戏来,倒是比和他说话还认真。 “哎呀,这可是我的绝技呢。”阿绫有些得意地摇了摇头。 真哭,她的眼泪可不够,而且也没那么多真情实感给他们哭爹喊娘。 “什么绝技?”百里臻反问道,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还学会在他的面前卖关子了。 阿绫冲他笑了笑,却是不答。 “本王不能知道?”百里臻的声音更是压低了些,伴着他声音一起压低的,还有他整个人。 阿绫: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是不会屈服的! 下一秒,她抖了抖袖子,而后,一个玉白色的小瓷瓶便落到了她的掌心中。她用手掌托着那小瓷瓶,放在了百里臻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什么?”他没有动手去拿,却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这丫头精得很,谁知道她这里面有没有诈。 阿绫微微撇了撇嘴角,大抵有点瞧不起百里臻“胆小”的行为,只见她伸手拔了那小瓶塞,随后在百里臻面前晃了晃:“当然是水了。” 紧接着,她又变戏法似的抽出一块帕子,将那小瓷瓶包了进去,而后手微微晃了晃,作出一副哭的模样,再一抬头,却见她脸颊上似乎有两条亮晶晶的泪痕,眼角也还噙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原来,是把水倒在帕子上装眼泪,顺便在用帕子擦脸的时候“补妆”。 还真行,居然连这招都想出来了。 眼见着面前的男人由好奇到鄙夷的眼神,阿绫轻啧了一声,摆了摆手: “眼泪是假的,但是感情是真的。” 她演得那么投入,谁敢质疑都要先想想会不会良心不安。 +++++ 深夜,天幕低垂。 此时还是这一月的上半月,天空中弯月如钩,遥遥不见星辰,微弱的光线透过厚厚的云朵,看起来并不十分明亮。 借着熹微的月光,一行人御马行在北翟的乡间小道上。他们的人不少,行动速度也很快,但十分罕见地没有多大动静,甚至马蹄声也并不凌乱,清脆而整齐的“嘚嘚——嘚嘚——”的声音,好似不过只有一两个匆匆赶路夜归人。 在这种空旷而僻静的乡野里,稍微有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可这一行人却好似长风而过,所到之处不过野花野草微微低头,便就这么翩然而去。 领头的男子手握缰绳,一身黑衣,周身气势肃然,披风上的兜帽罩在头顶上,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落后他半身的青年——苏昭一边驭马紧紧跟着,一边时不时用眼睛看看他,眼神中有些淡淡的无奈。 自从进入这北翟的境内之后,容珵禹已经将近四天没说话了。 他们俩是表兄弟,沾亲带故不说,还从小一起长大,对于这个表弟的脾性,苏昭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话少,话极少,能省则省,能不多说一个字就不多说一个字。 除了对待他那位嫡亲的小妹妹之外,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 带着小姑娘玩儿的时候,他这位生下来就担起储君之任的兄弟,身上才是有人气儿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所以这十二年来,但凡沾着小姑娘的事情,哪怕只是捕风捉影,这位向来冷静自持的表弟,也会像是疯了一般全力以赴,谁都拦不住。 他没法说好,也没法说不好,更没办法去阻拦他,哪怕他明知道那不可能的解决,也只能陪在他的身边。 苏昭曾考虑过,要不要将这实情告诉容珵禹,让他停止这疯狂到有些丧失理智的行为,但这种想法甫一出来,便首先被他自己快速否定了。 因为帝王体弱,国之重与家之任直接压在他的身躯上,使得他不得不从年幼起便负重前行。而后便是母后惨死他乡,亲妹不知所踪,任是谁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都会不堪一击,哪怕是他那位父皇,病了这么多年亦未恢复如初,可他,当时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少年,却超乎常人所料地咬牙挺住了,并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为的是什么?别人眼里他为的,或许是祖宗社稷,以为他们的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已可堪大用;作为他的表兄,他却知道,他为的是妹妹容珵绫。 为的是能够找寻到妹妹,与她相认;为的是让妹妹认祖归宗时,有着这世上女子最煊赫的身份;为的是给妹妹一个安全、温暖的家。 只是一个兄长尽自己的全力,想给失散多年的妹妹最好的补偿。 很多时候,人总是选择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并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因此,哪怕只是这个信念,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可以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 而倘若容珵禹知道那血淋淋的真相的话,他绝对,会崩溃的...... 他不能告诉他,他不能告诉他这个真相,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东裕一起,坠入深渊。 同样的,也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因为容珵禹是他苏昭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于是,苏昭选择,与他一起疯,与他一起闯过刀光血影。 余生,也都将如此。 前些日子,他们终于又得到了关于那个在大汉京城里断了消息的女人的线索,而这线索的目的地,便直指北翟。 容珵禹接到信息之后,二话没说,便整装出发。苏昭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他这风一阵雨一阵的架势,便忙自愿跟上——不管怎么说,他在他身边,多少也能照应他一点,总比在京中坐着干着急的好。 苏昭知道,眼下这进入北翟境内的四天里他不说话,是不愿说话,更是不敢说话。因为他天生不苟言笑的性格,更因为他正在奔赴他心中所以为的那处希望,他已经全然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这时候,他会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期盼,甚至,激动。他会变得,成为一个有感情的人。 肃穆冷峻的脸庞下,是一颗跃动不已的心。 只为,十二年来未曾谋面的妹妹,而跳动。 苏昭觉得自己着实残忍,无论说不说出那个真相,他都是残忍的人。 倘若是平常时候,苏昭还能讲些笑话逗逗趣,活跃活跃气氛。毕竟,他可不是容珵禹手底下的侍卫,只会对他毕恭毕敬的。他是他兄弟,他不怕他,也敢于捉弄他。只不过,眼下,他实在不敢招惹他,这个沉浸在对妹妹一腔思念的男人,谁都招惹不起,谁也阻拦不了。 对于这家伙,他可真是无可奈何啊。 因为急着赶路,他们这几天都没有长时间的修整,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还是这日傍晚,一行人驻马停留,靠在道旁匆匆吃了些又凉又硬的干粮饼子,就继续上路了。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抱怨辛苦,跟在容珵禹身边的人,早就已经学会了遵从与适应。这点苦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不过,这压抑沉默的气氛,可真是可怕啊。 为啥连苏世子这个开心果都不讲话了呢,您不讲话,我们咋活啊! 众人无不低着头,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躲避那凉飕飕的夜风,还是沉郁得无法呼吸的低气压。 而后,忽然—— 行在最前的容珵禹勒住了马,他的动作又快又轻,只手一扬,他座下的马儿便一扬前蹄,略略向前颠了两步,便安静地停在原地。 与此同时,苏昭也想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停了下来,上前靠在容珵禹的旁边。跟随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侍卫则同时减速,警惕地纷纷上前,将二人保护在当中。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又静似无声。 第一百章 丧尸来啦 容珵禹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夜幕下,乡间小道漆黑一片,只能听到风吹花草树木发出的“刷刷——”作响的声音。远处似有些微的灯火,却又好似隐匿在地平线之际。 旁的,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各自紧盯着自己实现的前方,努力捕捉每一个细节。 在草木整齐统一的“刷啦——刷啦——”的声音中,隐约间传来人的细碎的脚步声。 是一个人。 脚步非常轻,却没有刻意隐藏,不太像是练家子。 可是,哪有什么正经人家的,会在这种时候在这里出没的? 众人心中的警惕不降反增,与此同时,那脚步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紧接着,只见一个人影模样的东西弯着身子,从旁边的地里爬了上来。待爬到路上之后,这人便努力地站直了身子,众人也得以更清楚地确定,这是一个人。 似乎是个女人的模样,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看不出表情和容貌。只不过,她虽然脚步有些零碎,还不太稳当的样子,却丝毫没有恐慌,就这么一步一步朝众人走了过来。 这夜里太黑,如若不是因为他们自幼练功目力极好的话,根本看不到周围的风吹草动。所以,一时之间,众人也无法判断,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到底是因为没看到他们才这样自然地往前走,还是—— 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然则无论如何,这会儿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刻,每个人都抓紧了手里的武器,随时等待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苏昭却在这时候鼻头微动,他天生五感比常人更灵敏一些,此时他凭着直觉说道:“这味道不对!” 众人皆是齐齐一愣。 什么味道?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容珵禹却是在苏昭开口说话的同时,拿出了一个防毒面罩,同时命令道:“做好防毒措施。” “是!”一行人一边应着,一边也齐齐拿出了防毒面罩戴上。 这是用特殊布料做成的面罩,布被容珵禹手下的一个擅制毒解毒的神医,在特质的药水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戴上后可抵制各种常见的毒、药被不慎吸入口鼻中。 虽然容珵禹手下这批人都经过特殊训练,抗毒性非普通武人能比,但以防万一,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他都会让他们戴上防毒面罩,以防止一着不慎翻了船。 在听到苏昭的话的第一时间,容珵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毒。 这里越来越靠近翠微山庄,那里有着已经消失的民族查哈族的秘密药典,而在翠微山庄的不远处,就是曾经查哈族的活动区域。 正所谓相生相克,之所以会有查哈族这样玄而又玄的医术,也正是因为北翟境内有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毒、蛊。这种玩意儿一向藏在暗处,阴起人来,实在防不胜防。 众人做好准备的时候,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也挪动到了近处。 似乎是觉察到了面前有人,她一直低垂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 一干人等不免呼吸一滞。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脸。 嘴巴微张口水直流,眼球凸起眼白外翻,面色青紫没有血色,如同一个会动的死尸。 这是......中了蛊了? 便是之前做好了各种准备,却也没想到居然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干人等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但也仅仅只是一愣,当先的侍卫便是在这可怕的女人忽然开始加速向他们扑来的同时,动了动手指,紧接着便看手中寒光一闪、长剑一挑...... 干脆利落的动作之后,并没有再见到那女人再有什么别的动作,便是直接应声倒在了地上,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一样。 这一场景,再次超出了众人的预期。本以为这大晚上的突然朝他们袭击而来的,会是个大杀器,却不想这人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这不可能吧。 “......怎么会?”而砍到她的侍卫也是怔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倒地的女人,嘴中反复喃喃道,“......怎么会?” 他那一剑动作看起来轻巧,可他本人却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力道。但凡是没有功夫的普通人,这一剑下去,怎么着也是会深深伤及内脏的,尤其这女人当时还在朝他们这个方向加速奔来,她半分没闪过这一剑,以他的经验,那剑定然穿身而过。 可是......他的眼睛又落到了自己的剑身上,那白剑入白剑出,剑刃上没有留下半分血迹。 心头怪异感迭出的同时,便见那女人本该出血的胸口处,豁然绽出一个巨大的洞,紧接着,不明成分的黑色的烟气便从那大洞里纷涌而出。 “快把你的剑丢了!”一旁的苏昭朝那当先的侍卫喊道,一边说着,他还一扬袖,将不知道什么东西朝那诡异的女人身上丢了过去,“其余人屏息退后!” “......”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却依然本能地执行苏昭的命令,在他声音传过来的同时,他手里的剑便“哐当”落到了地上,而他本人也飞快地退后了几步,在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回了个,“是!” “啊,你这剑......”那侍卫刚刚退后站定,便听旁边的一人轻呼了一声,他便朝他丢剑的方向看去,只见几秒钟前他手里还完好的剑,这会儿剑身已然发黑,特别是触及那女人身体的部分,更是碎成了粉末。 苏昭也在观察着那剑的变化,见此,便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不是蛊,是毒。” 而另一边,方才还在向外释放黑气的女人,则因为苏昭方才扔过去的东西,而在顷刻间化为了白烟。 还没刚解决完这个诡异的女人,众人身后忽然在一瞬间,响起了凌乱的拨草丛的声音。 一行人一回过头来,便见有几十个如方才女人一般的人从原本寂静的农田里爬了出来,个个与那女人一样面色青黑,眼睛暴起。只是,和方才那慢悠悠晃过来直到最后才突然加速的女人不同,这几十个鬼影从一开始,便是铆足了劲头向他们全力冲刺。 尽管所有人从刚才开始,都是全神贯注、神经紧绷、高度戒备的状态,但这群人的气息出现得实在是太晚了,就仿佛横空出世一般,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方才他们大多数人,都被那诡异的女人牵制住了注意力,尽管一开始他们都谨防着还有后招,但是,到了中途出现那黑色烟雾的时候,大家还是本能地被分散了精神。于是如今,这群人甫一出现,便让众人略有点应接不暇。 “原来,方才那只是一道开胃菜啊。”面对如此情况,苏昭居然还能开玩笑,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声音里还隐隐含着笑意。 众侍卫:苏世子,您已经荤素不忌到那种货色都能下口了吗(?`?Д?′)!! 一直静静地观察变化的容珵禹,没理会苏昭的玩笑,冷声道:“收剑!” 这是要......赤手空拳去进攻,而且尽量避免像方才一样造成伤口,减少和那种黑色烟雾的接触? “是!”众侍卫一边应声,一边收剑,同时脚已经朝着几个奔得快的伸了过去。 这场打斗的目标,已经从“如何把这群人砍死”变成了“如何把这群人打死打晕打到再起不能”,需要更进一步的近身搏斗,与此同时更需要在力克敌人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因此,尽管他们的对手看起来似乎并不能打,这一场打斗还是持续了有一会儿。 直到,将最后一个人给撂倒。 侍卫们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心中的那种怪异感却是越积越多。 这样的敌人,他们从没接触过。往时,他们的搏斗何时不需要刀光剑影,不需要与功夫极高的敌人斗智斗勇大战三百回合。可瞧着这群人,不仅着装像是小老百姓,而且还是不会功夫的普通人,不禁打,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起先他们还当是这群人故意装扮成这样来麻痹他们的,可一交手便知道,他们是想多了。 但是,普通人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大晚上的,躲在农田里,专门来袭击他们这群有功夫的。按照常理,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就好像是集体自杀一样,给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送人头。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有侍卫把人结果之后,便忙归队,离这群诡异的人远远的。 下一步呢,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把这些横七竖八的人留在半路上吧。因为想着尽量速战速决,所以有几个人他们只打晕了就放过去了,根本没补刀,也没法补刀。 众人想到方才苏昭处理那个女人的事儿,不禁齐齐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苏昭本在观察这些被放倒得完全没有艺术美的尸体,在感受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之后,他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头:“都看我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啊!” 众侍卫:......鬼知道我们应该干嘛。 他们那位天天年年不愿意说话的殿下,除非他主动说话下命令,否则你决不能指望他能多吐露一个字,为你指明你迷失的方向。眼下,危机暂时解除之后,他自然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瞧,他又神游天外,眼睛不知道看哪里了。估计正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和公主殿下重逢吧。 好好好,他们承认他们个个都是笨脑袋,除了指望苏世子大人大量给他们指点迷津之外,他们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和这些似尸体非尸体的家伙抱在一起洗洗睡吧。 噫,这么一想,众侍卫便齐齐打抖,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堆起来能整一道二尺宽的围墙,把他们和这群玩儿隔绝开来。 那些玩意儿恶心死了,还流口水,肯定口臭,才不要呢。 看着一干人等迷茫的眼神,苏昭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傻啊!” 众侍卫:对,我们傻! “平时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呗。”苏昭摇了摇头,无语至极,所以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主子就是个死脑子,这群侍卫也是,个个脑子像是被堵了似的,“一包化尸粉,天下四处走。” 哦,化尸粉啊。 诶,化尸粉呐! 合着,方才他们那位苏世子飘飘欲仙地在暗夜里一扬衣袖,丢出去的居然是化尸粉...... 难怪那女人瞬间就化成白烟了,怕不是那种超强效化尸粉,一包更比六包强。 一干人等仿佛在瞬间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和前行的方向一般,从自己衣袖里摸索出了居家旅行必备的化尸粉,将这乡间小道当成试验田,无比认真地开始了他们“撒肥料”的工作。 手下们在忙乎着,苏昭的嘴皮子也闲不住,他朝“神游中”的容珵禹靠了靠,问道:“殿下是怎么看的?” 容珵禹慢慢收回目光,冷睇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啊哈,行,我说说我的看法啊。”苏昭轻咳了一声,将方才一瞬之间的尴尬挥散而去,浅笑道,“方才我便说了,那是毒,不是蛊。是,尽管这一批批人瞧着像是中了蛊一样,行为不似正常人,可是我却未感觉到他们身上有什么中蛊特征。特别是当后面一大批相似情况的人出现的时候,就更证明了我的猜测,一群普通人而已,要下能操纵他们的蛊,就算是道行深厚的术士,也要耗费一番精力的,而且必须要下得深才可以,这可太不值当了。” 苏昭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复又道:“而且这群人的目的很明显是来送人头的,以受伤来触发他们身上的毒,这一个猜测也在后面的打斗中得以证实。符合这一情况的,比起下蛊,倒是有种情况更为贴近,那就是——” 他拖长了尾音,又在关键处卖起了关子。 容珵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他的脸,便看见他那张谦谦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可以算得上是又贼又贱的笑容。 戏多。 容珵禹并不打算给他表演的机会,只见他动了动嘴唇,道: “驱尸术。” 第一零一章 天才术士 “驱尸术。” 容珵禹冷冽的声音,伴随着他微微启唇呼出的白雾,在这寂静的乡间小道上一点点化散开去,化在空中,瞬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是不是此时到了下半夜的缘故,那空中悬着的那弯细窄的弯月,月光显得更加散漫而模糊,此时看起来也愈加阴冷了些。 容珵禹的声音刚落,苏昭唇边那有些揶揄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看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呢。”苏昭有些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如若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眼前的情况与驱尸术形似的话,他还能劝服自己说是个人感觉,并不一定完全准确。可如今,连容珵禹也这么认为了,还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他不愿面对的答案,那看来也八九不离十了。 苏昭对于自己的判断,素来是有信心的,即便没有容珵禹的佐证,他自己也能够下一个准确的判断,只不过,唯独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宁愿是自己判断失误。 驱尸术的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歪门邪术,源于北翟,具体是北翟的哪个民族,因为史书上众说纷纭,因此已经不可考证。由于驱尸术是一种将“死人复活”的逆天术法,因此极难掌握,限制也颇多,一旦失败还会将术法的驱动者反噬,因此一开始也仅作为北翟个别世家的独门秘术,不到万不得已时没人敢使用,是以并未广泛流传。 后来,一个天才的术士横空出世,对驱尸术进行了颠覆性的改变,对北翟以及大陆上其他的国家,都造成了深重的影响。自然,因为他后来的所作所为让世人深恶痛绝又惶恐不已,以至于未有一个家族敢认下他,于是他的身世亦不可考。 流传最广泛的说法是,他其实是某宗室子弟的私生子,因其母卑贱的身份,自幼被家族所遗弃。其母带起躲避于山野之中,本以为这样虽然过得艰苦,但至少能保全性命,却不想,在其五岁那年,其父、兄相继病逝,他成为了家族嫡系一支里唯一的男嗣,族中长老们无奈之下,便有意迎他回来继承家业。可是,就如同几乎每一个家里都会上演的“嫡母打压庶子”的剧情一样,其嫡母出身高贵,自然绝不容许这个出身低微的孩子抢夺他已逝独子的地位,而其娘家亦有坚决拥护她的一派人,为了不被擅权,于是她便抢在长老们派出的人马之前,率先派出一队死士,准备悄悄暗杀母子二人。 山中的邻居在砍柴的路上,悄悄偷听到了这群黑衣死士的交谈,便惊慌失措地忙回去给母子俩通风报信,二人谢过邻居后便匆匆离开了山间的居所,开始了逃亡的日子。可是,一个体弱的女人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逃得出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的魔爪呢?尽管母子俩在山中生活了数年,对山内的情况了如指掌,可是这场逃亡开始没两天,便被死侍们找到了。 几十个蒙面的男人,将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男孩团团围住,任女子如何哭喊哀求都不为所动。和普通年幼的孩童不同,小男孩耳边听着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大大的眼睛一直睁着,却不见丝毫恐慌,只死死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过于镇定,漆黑如葡萄般的瞳仁,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就好像空洞的人偶,看得一群经历过生死的大男人也不由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孩子在心中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将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以后到了阴曹地府,便化为厉鬼来向他们索命。 当这群黑衣死士的队长挥刀砍下的时候,那起先还哭得寻死腻活的柔弱女人,树叶一般脆薄的身体,忽然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整个人都扑在了儿子身上,将小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 “噗嗤——” 手起刀落,宽宽的刀身一下子便没入了女子瘦弱的身子里,霎时间,便染红了她洁白的粗布衣衫。她身上插了把刀,一瞬间便痛得她无法呼吸,却不知道为什么,唇角上不受控制地扬起浅浅的笑。她曾是名动一时的歌姬,是楼里最漂亮最娇气的姑娘,她一哭千人哄她一笑万人闹,她虽然出身风尘,可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什么苦,那时候从小将她娇养到大的妈妈也说,凭着她这张脸,未来也不会吃什么苦,指不定会比她过得还好——只要,留住自己的真心,别和那些臭男人们扯上半点关系。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再一回头,就变成了这样。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不在,那个轰动一时的歌姬不在,只留一个在山野浆洗衣服拉扯孩子的普通妇人。她吃了年少时期从没吃过的苦、从没受过的罪,她的脸庞还是那样艳绝天下,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再不千娇百媚,只徒留说不尽的哀伤与平静。她想,她确实是变了,原来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做了,原来以为一辈子沾不上边的苦吃了,甚至到头来,居然还要落得个横刀惨死。 啊,真痛,真痛!痛得整个人都痉挛了,痛得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笑她可笑的一生吗? 还是想笑着对孩子说,别怕,有娘亲在? 意识高度清醒的同时,是身体的重度昏迷。随着血液不断涌出体外,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冷,冷得逐渐僵硬,再无法控制。一快一慢一轻一重之间,便是“咔——”得一声,灵与肉,正式分离。 她觉得好困,想要闭上眼睛,快点儿逃离这冷漠而残忍的世界,可是,她又无法放下心来,挣着想要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同孩子再说些什么。想要交代他莫要挑食,只有多吃点才能快些长身体;想要交代他天快凉了,记得及时增添衣物;想要交代他夜凉莫蹬被子,不然容易伤风感冒拉肚子;想要交代他......想要交代他,她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再也不能这么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叮嘱他这些话了,所以,他不可以再调皮,要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她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就像是儿行千里之际,未走一步便开始担忧的母亲一般,只不过,她未曾想到,自己还没到那千百年间年复一年不断演绎的故事中母亲的年纪,便已经需要为尚且年幼的孩子担忧了。 她其实最想说的那句话,便是对不起,是她对不起她。她出身风尘,这没有什么,风尘女子只能活得骄傲,自能活出自己的风采,哪怕是被世人笑骂,她只要不轻贱自己,依然可以挺直腰杆,昂头挺胸行走在这世上。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听妈妈的话,在年少无知之时,相信了男人承诺的鬼话,向那个人交付了真心,以为那所谓的虚幻如泡沫的爱情,能克服世间的一切,能到永远。于是造了孽,结了果,生下了这个孩子,让他因为她的出身受累,不仅小小年纪就要过苦日子,如今甚至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是高傲的,也是倔强的,即便是当年被那男人抛弃,她亦梗直了脖子,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人之将死,她再也没法欺骗自己——她确实是错了,错在不该不听妈妈的话,错在以为自己能改变命运。 可是,她说不出来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而后,化作了一口热血,悉数喷在了被她护着的孩子的脸上。 那张被血染红的小脸上,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显示出了。他的鼻间是腥热的血,唇边则是又咸又甜又黏腻的味道。 他低头看向他的娘亲,却见那个素来温柔、美丽的女子,唇边满是血红的颜色。她的眼睛里是盈盈的泪水,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可是,娘亲从不后悔生下你,是你,让娘亲成为了一个母亲,在痛苦的边缘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和价值。这五年里,有你的陪伴,娘亲过得很快乐。 今生你我母子缘浅,到今天便结束了吧。娘亲先行一步,到阴曹地府里去寻你那个混蛋的爹,向他讨回属于我们母子的公道! 你且好好的活,好好的活下去,不辜负娘亲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如若你愿意,下辈子,咱们还做母子。」 他只见她的母亲闭上了眼睛。 他只见有颗泪珠从母亲的眼角滚落。 他只见那群疯狂的黑衣死士依然不打算放过他们,他们又是“噗嗤——”一声,拔出了母亲身上的那把刀,打算再次残忍地砍下。 “啊——————————————!!!!!!!!!!!!!!” 孩子撕心裂肺的喊声,久久不停歇地回荡在这座平静的山谷中,他在恨,他在怨,恨老天不公,怨人间残忍。他不想就此向命运屈服,他想报仇,向所有试图击垮他的人报仇雪恨! 仿佛是上天终于开了眼,听到他这声发自肺腑的呼喊和咒骂,不知怎么的,那些上一秒还穷凶极恶试图挥刀砍杀他们母子的黑衣死士们,一瞬间仿佛被一种冥冥之力所操控了一般,再也动不得了。 那一瞬之间的迟滞,说长不长,不过眨眼之间,却是为孩子争取而来了生机。 就在此时,一直在寻他们母子二人的本家侍卫们,终于姗姗来迟,将孩子团团护住。而那些怔忪不动的黑衣死士们也在此同时齐齐回过神来,显然他们也没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一醒神便看到眼前这些人,便不由分说地与后来的侍卫们厮打了起来。 这场打斗是惨烈的,当黑衣侍卫全军覆没的时候,后来的侍卫里也仅存了一人,还余下半条命。当他打算按照族中长老的命令,将孩子带回去的时候,这个年仅五岁、刚刚经历九死一生的战斗活下来的孩子,却平静地告诉他: “请告诉他们,我死了。” “可是......”那侍卫显然非常犹豫,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孩子带回去。如今确实是不惜一切代价,也确实要完成这项任务了,可临到头来,居然被这个孩子拒绝了。 明明只是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可是他却莫名的,莫名的觉得他说得都是对的。 可能,凭的就是这份他们这些大人都没有的冷静与镇定吧。 “即便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倘若你还心存一丝善念,想让我活下去的话,就请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挡你主子的路。” 他知道,即便是回去了,他那位嫡母还有白般招式在等待着他。他尚且年幼,一着不慎,便会被那个女人给整死。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论心中有多恨,他都不得不承认,如今自己力量不足。所以,他一定要留下这条命,留下这条母亲用血为他铸就的生路,为母亲报仇,至于那个家族,呵,他根本不稀罕。 没人知道孩子后来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其实自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本无父无母,或许是个混世魔王,不过来人世间渡劫。 他确实是奇才。 这孑然一身的孤僻天才,以仇恨为食,在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便研究出一种加速驱尸术大成的药物。通过重重渠道,他将他的秘术进献给了当时北翟的君王,那位帝王正是年轻气盛、雄心勃勃之时,定然想要摆脱北翟多年来积贫积弱的困局,并对周围富庶的东裕和强大的大汉虎视眈眈,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成功。 果不其然,在见到这位年轻有为的术士之后,当时的北翟皇帝果然龙颜大悦,迫不及待地便要在实战中使用这种秘术。 第一零二章 生命痕迹 当年,在见到这位年轻有为的术士,并听闻他的进言之后,当时的北翟皇帝便迫不及待地要在实战中使用这种秘术——这是一项除了北翟之外都没有的秘密武器,被驱使的尸人不仅攻击力强,而且招招带着尸毒,杀伤力极大,是重磅级的生化武器。 对此决议,朝中自然反对声不少,除了担心无法控制伤及无辜的武将之外,更多则是各怀鬼胎、怕被抢去功劳、动摇朝中势力和地位的世家。术士曾经出身在宗室,其长老在朝中威望颇高,反对声也最响。他便利用这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巫蛊之术,给他们扣了个莫须有的帽子,指控其好大喜功试图反叛,北翟皇帝正缺一个机会,当即毫不犹豫就着术士给他搭的梯子,将其族中子弟男女老少充军,通过杀鸡儆猴的方式,一次性力压朝中上下的反对之声。有了这一先例,朝中众人自然不敢出头了,纷纷同意了皇帝的想法,以表忠心。而术士对其家族的报复,至此也正式开始。 在前往作战的途中,他凭自己的手段,将族中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调归到自己手下,而后,强行喂其喝下了药水。比起死人,活人制作的尸人毒性更大,攻击力更强,并且从制作到完成的时间更短——人活着时承受的痛苦与怨恨,对于发动驱尸的术法来说,是最大的养料与动力。在从北翟京城到北翟与大汉边境的日月城路上,这批尸人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在看到这群丧失理智、痛苦狰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终于都听凭他的调遣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意。 自不必说,这场“奇袭”,以北翟大胜而归、大汉东裕西梁纷纷震惊告终。 北翟上下为这一场翻身仗扬眉吐气,可没有人意识到,一场灭顶的灾难才不过刚刚开始...... 这场战争不仅使得其他几国朝野震动,北翟境内也因为皇帝大肆培养“尸人军队”而掩盖了最初得胜的喜悦,转而变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为了练就这个所谓的强大军队,从朝中到各城池,甚至不惜直接将青壮年劳动力抓走,逼迫其强行服药变为尸人——这甚至比当年强行抓人服兵役要更加可怕——而一旦变为尸人,便也只有死路一条,看不到丝毫活下去的情况。可因为北翟大军连连大胜,平民百姓实在敢怒不敢言,因为哪怕有只言片语的反对的声音,那些没上战场的老幼妇孺,也将被连坐。 当这所谓的“尸人军队”发展到一定程度,以至于摆脱人类的控制,开始反向袭击己方军队的时候,朝中的那位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在殿中不停地踱步,仿佛那些尸人已经爬到了他的宫门口,对他的金銮宝殿垂涎欲滴一样。 他厉声质问术士能不能阻止这一切,可这个年轻人却对他摇了摇头。 “陛下。”他冷静地说,仿佛即便那尸人们真的爬到面前来,也不以为惧,“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您,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如若控制不住,便只能斩杀,否则别无办法。” “斩杀?!让我朝英勇将士去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搏斗?!”北翟皇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怒极反笑,冷声高喝道,“你别以为朕没到前线,不知道被这群玩意儿弄死的大汉人东裕人是什么样的!你是想让我朝内先自我消耗个你死我活吗?!” “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可不就是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嘛!”年轻人却也跟着冷笑了三声,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讽刺,“只不过,不知道陛下可曾记得,就是您口中的这些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替您在诸国面前助长国威,而他们在变成这样之前,却还也都是和您的英勇将士们一样,是您治下的子民。” 他确实心中有恨,为了能最大程度地报复他的族人,他以自己所长,用驱尸术取得统治者的信任。但是,除了他恨的人以外,他并没有对哪个活人用过这样的手段。 可是,他们这位陛下却是不同,满口的忧国忧民仁义道德,却是在尝到甜头之后,不加任何禁制滥用驱尸术,甚至直接用到了无数的活人身上。可到了现在,他居然反过来怨这些被他变成尸人的百姓拦了他的路,居然开始体恤他所谓的英勇将士? 他不是个东西,他助纣为虐,可是他没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是个东西的衣冠禽兽! 这可真是,多么好笑的笑话啊! 可笑,可恨,可叹! 他笑着笑着,笑出泪来,模糊的泪光里,是那个被尊为北翟皇帝的扭曲而模糊的面容,他看他如同神经病一般歇斯底里地喊着人把他这个“乱臣贼子”拖出去,随后他也毫不意外地被扣上“谋反叛国”的帽子——他们的皇帝陛下昭告天下,他欺上瞒下,乃敌国卧底,以离间之计、驱尸邪术,意欲从内部使北翟分崩离析、自相残杀。 于是,全天下所有的唾骂全朝着他一个人涌来,那些蒙受丧亲之痛、丧子之痛的人们,成为讨伐他的先行军,他成了这世间最十恶不赦的厉鬼。 呵,他区区一个小小的术士,就能欺上瞒下,就能离间君民,就能使北翟分崩离析? 也太看得起他了! 人们似乎都忘了,是谁当初颁布的那些丧心病狂的圣旨,又是谁踩在用血和恨与怨毒垒就而成的功劳簿上。 他被游街示众,当街斩首,以一个人的死来平民愤。对于这个结果,他接受地很平静。 再被押赴刑场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说,那个悬壶济世的查哈族人,又一次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破除了这一术法。他们就像是每个故事中都会出现的救世主,而他则是那缩在角落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算了,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他早就报完了仇,生与死、名与利与他都无关紧要了。 他只是想起了多年前倒在他面前的母亲,这一次,再没有人为他挡下那必死的一刀了。 「娘亲,儿子......来了。」 待容珵禹手底下的侍卫们快速处理完现场之后,那条之前还横七竖八躺满尸体的乡间小路,瞬间便变得干干净净,除了那隐约可见的水渍之外,旁的什么都不剩。 原来,人就是可以这么不留痕迹地,消失在世上啊。 苏昭骑在马上,旁观了这个收拾现场的全过程。他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人,没什么随时随地滥发的“圣父心”,可看到那路面上倒映着天际间月色的水痕,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几许无奈,几许惆怅。 这便是人用生命留下的痕迹吗? 哪怕那些尸人方才看起来穷凶极恶,可说到底,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过只是一个个普通人而已,或曾为善,或曾为恶,但至死便算一笔勾销了。可是,他们在死了之后,亦不能获得安宁。如若不是因为,眼下不确定这群被下了驱尸术的尸人们究竟有什么危害的话,他们也不会采取如此办法,强行抹杀掉他们留存在世上的最后一丝意义。 残忍如斯,却又不得不如此残忍。因为,他们赌不起,不能拿自己和兄弟们的姓名去赌。 只不过,该有的怅惘与难过,还在心间。 几国交战分分合合日日年年时常有之,但无论何时,战争是军人的事情,保家卫国更是军人的天职,从不会也不该牵扯无辜百姓,这是无论何时都该守住的底线。 可如今,战事还没打,便不仅已经殃及百姓,甚至直接拿百姓的身体生命为攻击的武器,这件事简直就是违背道义良心。 但是,仅仅只是这样吗?仅仅只是为了纯粹的攻击他们吗? 从一开始那女子出现,到后面一群人围攻,都在或明或暗地告诉他们,发动攻击的人,定然在时刻关注着他们,否则就无法发动如此精准的进攻。那么,这样一个仿佛随时在背后紧盯着他们动向的人,一定能够预料到,以他们的能力,绝对能躲过这虽然诡异但并不困难的攻击。如此一来,他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吗? 莫非...... 月色如水,水映月色,森森冷意,那冷从地上向上蔓延,逐步沁入皮肤深入骨髓。 这只是一个所谓的“警告”,一个不友好的“提示”,告诉他们,倘若再行如此的话,那么下次便不是如此简单就能收场的了。 对于他们而言,各种各样的危险并不是首要让人担心的,比起这些,为君之人更在乎的,是世人对他的评价。 倘若设想一下,今晚这种情况下,有老百姓在旁围观的话,在这群不知真相的百姓眼中,他们岂不是无缘无故就杀害平民百姓,是罪大恶极仗势欺人的恶棍? 他不过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倒是无所谓,最差不过落个恶名,可是容珵禹...... 他可是东裕的储君,有朝一日是要登临帝位的,这种事情绝不能和他有任何牵扯。尽管他有的是手段澄清,但总有些流言蜚语却时时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再加上是以这样的方式栽赃到身上的,总归让人膈应。 他们如何不知,哪怕史书如何春秋笔法,都抵不住民众千千万万的滔滔之口啊。 “阿禹......” 苏昭动了动嘴唇,轻轻呢喃着容珵禹的名字。 无论是从兄弟的角度,还是从君臣的角度,他决不能让他沾染上这些是非。 是,没错,他知道攸宁那个小丫头确实很重要,可除了知道真相的他和母亲之外,哪怕是一心盼着女儿归来的他的皇帝舅舅,甚至都快死心了吧。说句实话,这么多年没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孩子,即便是寻回来了,她真的能好好的回归这皇亲贵胄的家庭吗?这个问题虽然残忍而无情,甚至对攸宁本身很不公平,却是每个走失了孩子的家庭必须面临的问题。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相比这位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公主,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心中都更为拥护和珍重的,自然都是他们这位说一不二的储君。 而苏昭本身跟在容珵禹左右,也就是为了防止这种那种的事情发生,以免容珵禹因为他的妹妹过于激动而丧失理智。 容珵禹倒是难得的搭理了他,只见他微微侧过脸来,看着苏昭,似乎在等他下面半句的后续。 “我......”甫一触及到他的目光,苏昭就不由得缩了一下,连带着原本已经到舌尖上的话,都不由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而后又生生缩了回去。 容珵禹的耐心从来就没多少,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便直接将视线又移了开来,表明是一副“你爱讲不讲,我不听了”的模样,让人根本无可奈何。 眼见他要整顿队伍,重新上路,苏昭想了想,还是忙喊住了他:“阿禹,你且等下,先听我说完,很快。” 容珵禹的动作顿了一下,倒是还愿意再给他个机会,只不过,依然是没多少耐心的样子,并且直接将“给你一分钟你马上讲完讲不完我就把你拉黑”这样的含义,赤裸裸地表现在脸上。 苏昭:...... 明明是为了他好,却总是跟他欠了他似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家伙就是这点最最最最最最可气了! “阿禹,这驱尸术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针对我们,准确说是针对你的。”瞧见容珵禹那不耐烦的表情,苏昭便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也是他素来好脾气,不然换个人,面前这么个总是垃脸子的家伙,没事儿也能搞出事儿来,“别用一副‘你在说废话’的眼神看着我,我没说废话,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有人,要针对你。” “......”容珵禹沉声问道,这小子说了半天不是还是在说废话嘛,“所以呢?” 第一零三章 去找阿绫 “你别跟我抬杠!”苏昭一气,心里也不住开始着急,连带着语气也不由得冲了一些,他的语速飞快像是噼里啪啦放鞭炮一样,仿佛生怕被容珵禹打断一般,丝毫不见平日里公子哥的优雅模样,“我自然知道,有人攻击我们,自然是针对的意思了。我是想问你,你清楚这种针对意味着什么吗?他们除了想伤害我们之外,更是想拿你的名声做文章。阿禹,你脑子不是摆设,我想你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是,我们向来不怕事,什么艰难困苦都不怕,可唯独你的这一世名声,却是赔不起的啊!” 自然,即便是真的,真的发展到这一步,苏昭也依然留有对策。只不过,他却是看不惯容珵禹这么一副“大肚到我不在乎”的模样,瞧着不急不躁的,却急死周围的人了。 他自己都不在乎,凭什么要他帮他在乎! 已经收拾好现场,沦为围观群众的众侍卫们,闻言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世上,估计也就他们这位太子殿下,会逼得好脾气的安国公世子失去风度。 不过,他们的太子殿下也是,多好一朋友啊,您自个儿不重视,吵崩了,怪谁啊。 但是,把“吵”用在容珵禹和苏昭之间是不对的,因为这俩人一冷一热,无论苏昭有多少肺腑之言,到了容珵禹这里,一概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以沉默应对。容珵禹只要不愿意张开口,那就谁都没办法逼他开口。如此,他们一个人要吵,一个人闭嘴,见了鬼的能吵起来,就算是一个人瞎嚷嚷,嚷到最后没人搭腔,也会逐渐地、逐渐地因为无趣而选择闭嘴。 围观群众们见苏昭终于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说完了,又悄咪咪把自己的脑袋瓜子转向容珵禹,果不其然,这位太子殿下,发动了“沉默是金”的招数。 是静。 是寂静。 是...... 苏昭觉得自己的好心再次喂了狗,面对这种狗都不想理的家伙,他真是吃饱了撑的肚子疼,才想要关心这种人。 就在他想要不干脆自己先骑马跑了算了,省得看见这么个人生气,这位“狗不理殿下”便开口了:“名声?又有什么关紧的......” 苏昭:......对对对您的攸宁妹妹小可爱最重要行了吧,我和我老娘真是吃饱了撑的才给你和你老爹撒谎!这分明是多年前给自己挖坑,让多年后的自己跪着填! 真的,脑子有毛病! “当然,也要他们能动摇得了分毫再说。”说到后半句,容珵禹眼神一凛,语气森然,却是丝毫不容任何人质疑。 不知怎么的,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苏昭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至少,这家伙还是带着脑子在旅行的。 他什么都不在乎一心扑在妹妹身上的时候,才比较让人害怕。 “你知道便好。”苏昭微微点了点头,故作有些生气地嘟囔了句,表示自己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呢。 他们自打三个月前去了大汉的京城,本以为会有所收获,谁曾想,查来查去,不仅在那里断了线索,之后还正好赶到那块地盘上的“地头蛇”归京,被偏生被他给盯上了,一番折腾之后,他们便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赶了回去。 可谁想,回到京中还没刚消停两天,神出鬼没的千机阁就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当年的那女人和北翟的查哈族有些关系,他们可以去翠微山庄探究一二,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自不必说,容珵禹在确认了信息准确性后,便二话不提又开始了他的“寻妹之旅”,而苦哈哈跟在后头的苏昭只能叹一句“那女人涉猎真广,天南地北的四处溜达”。 他们所说的那女人,是当年皇后蔺维熙的贴身大宫女,和是她的心腹,名唤青碧,与蔺维熙一般年纪,从小一起长大,是陪她从西梁嫁到东裕的。之所以会盯着这个女人,根据容珵禹的推断,倘若他的妹妹真的被母后以偷梁换柱的方式换了出去,那么其间一定少不了这侍女经手。 这么一查,便查到了现在。而且,越查便越发觉得,这女人身上有许多可以探究的地方。 苏昭虽然知道真相,但对于这个贴身大宫女,当年却没多大印象,他不敢确认这个女人是否是真的死在了当年——毕竟,从之前的消息里可以猜测,这个女人至少在八年前曾在八年前出现在大汉的京城中,那就说明,她或许还活着,可是没道理她一个普通宫女能躲过那场劫难,因此眼下他们只能猜测是她或许还身负某种任务,以某种方式逃了出来——倘若这一切信息都准确的话。如若能找到她,或者哪怕寻到她留下的蛛丝马迹,或许,就能还原当年的事实经过。 两人尽管在目的上并不完全相同,但对他们而言,至少如今的追寻方向是一致的。 眼下,自然容珵禹态度坚决,苏昭自然也不会阻拦他,而且他确实也希望在某个时间的某个角落,会有或许本不存在的奇迹出现。 “说起来刚刚这件事......”苏昭沉吟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眼前这一片水渍,当日出之后,这些水渍将蒸发殆尽,所有的生与死的痕迹,也将在那一刻,真正归于虚无。 “怎么?”容珵禹拉了拉扣在头上的兜帽,尽量减少脸颊和兜帽之间的空隙。 北翟这鬼地方的气候太奇怪了,若是在他们东裕,这时节早是万物生长了,结果这儿倒好,还跟冬天似的,大晚上的冷风灌得他耳朵有点都有点疼。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冷的春天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大概是八岁的那年,东裕久违地在快入春的时候下了场雪。他那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小妹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在父皇母后那儿碰壁之后,她就百般哀求,让他抱她出去玩。他起先自然不同意,那时候她才两岁,万一出去了冻感冒了怎么行。可禁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在太傅授课结束之后,悄悄抱着她出去遛弯。 “不能乱跑,不能出院子,最多一刻钟我们就要回来了哦。” 出门之前,他再次和小姑娘约法三章。见她的小脑袋如捣蒜般点着跟他保证着,他这才给她厚厚的衣服外面又裹了两层,戴好帽子围巾手套等装备,蹑手蹑脚绕过殿内的嬷嬷丫鬟,带她来到了中庭的小院儿——倘若被他们知道的话,他们出去玩儿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别看她那时候只有两岁,小小一个,一入了冬,母后便给她加了不少厚袄皮裘,把她裹得像个小熊似的,只留了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面,抱在手上还挺沉的。 “哥哥,你能抱得动我吗?如果抱不动的话,我也可以走的哦。” 小姑娘的小脸窝在容珵禹的怀里,小声地问道。因为她嘴巴外面还缠了一层毛围巾,所以说起话来,听着有些含含糊糊的。虽然人很小,可是她却非常懂事,知道自己是缠着兄长陪她溜出来玩的,所以绝对不给他添任何麻烦。 “当然能了!”某位兄长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能被这么关心也是挺好的,但这个问题可事关他身为长兄的权威,自然不能含糊,“哥哥是大人了,大人都能抱得动小孩子的。”说着,还把她颠了颠,以证明自己“孔武有力”。 “那......那我什么时候能长成哥哥这样的大人啊?”小姑娘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大人”的问题上来,她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好好吃饭,多多睡觉,就能长大了。”容珵禹想了想,然后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顺便学会和人交谈,就足够了,至于旁的,根本不需要她一个两岁的小朋友操心。 ......也不仅是现在。 未来,她人生的未来,也无需为任何事情烦心,她的每一步将有他来保驾护航。 因为,他是她的兄长啊。 八岁的容珵禹已经懂了不少,他知道父皇体弱,而母后在生小丫头的时候伤了身子,虽然现在已经将养好得差不多了,可毕竟已是儿女双全,父皇大抵不会再让母后冒险去生孩子。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小妹妹,就是他唯一的兄弟姐妹。 这世上,他唯一的同胞妹妹。 小姑娘并不知道这双拥抱着自己的臂膀,此时此刻下定的决心,她只是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而后,在看到容珵禹泛红的耳垂之后,努力将自己的小手伸了出来,捂住了兄长的耳朵。 双耳上忽得传来温柔的暖意,让小小的少年不由的心头一震,他看着伸出手为他捂耳朵的小姑娘,而后,便见她那双玛瑙一样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 “母后说,冬天要保护好耳朵哦。”她努了努嘴,将围在嘴边的毛围脖吹来了些,小嘴终于得以畅快说话了,“哥哥抱着我,我帮哥哥保护耳朵。” 她用她小小的手,努力向他证明,哪怕她还是个小孩子,也一样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是惊讶,是感动,是暖心,是眼睛一涩鼻子一酸就要落下一腔热泪来的动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觉得,为他的妹妹流一场泪,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咳,只不过啊......他还说要为她未来的每一步保驾护航,却不料,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就被她所保护,用她所有的力量。 他这个兄长可真逊啊! “不冷吗?”少年反问道,他的声音不似平常,是刻意压低的低沉,他觉得,如若不是强忍着的话,可能真的会一不留神就流出泪来。 “不冷哦。”小姑娘摇了摇脑袋,伸了伸自己的小爪子,“我穿得可厚啦!” “那就......”少年略微顿了顿,对着怀里的妹妹露出一个微笑,“要拜托阿绫啦!” 既然她要体现她自己的价值,那他可不能拂了她的意。满足妹妹的愿望,也是作为兄长的责任呢。 那天,少年抱着他最疼爱的妹妹看了一刻的雪。 那天,少年感受到了这世上最温柔的关爱,就像她一样,雪白雪白的一小团。 那天,少年在心中悄悄许愿,来年、再下一年、再再下一年,都要抱着妹妹看雪。 那天,少年甚至开始莫名担心,以后妹妹长成大姑娘了,他不能再抱她了,该怎么办。 那天,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尽管回去之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这事情到最后还是被他的父皇母后给揪住了。 那天,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后在知道后只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地说了他两句,并没有像平时那般严厉地教育他。 那天,少年不知道在那之前,他一心护着的小妹妹,已经提前给父皇母后撒了娇,说是她让他带她出去的,还一直抱着她,没让她受冻也没让她受累,她来年还想和哥哥一起看雪。 那天,少年不知道,其实,那边是他们在一起看的最后一场雪景了。 那天,少年不知道,有些事情,明明人生伊始,却已需要面临别离。 那天...... 那天已经过去了十三年,那个需要他守护一辈子的小姑娘离开了他十二年,他到底是个失败的兄长,她的未来,他一步都没有参与。 这么冷的天,再没有一双手,来轻轻捂着他的耳朵,对他说一声: “我帮哥哥保护耳朵。” 心中,霎时便是一阵钝钝的疼。 这世上,他唯一的同胞妹妹。 他把她,弄丢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滚过被风划过的脸庞,有种火辣辣的疼。 他想,她不在,他没必要为谁忍着。 “我的意思是说......”苏昭本想接着方才话继续说下去,忽然之间,便觉得身旁的人,气息有些不对。 他的无感敏锐度异于常人,在这寂静的夜,尽管呼吸声很浅很浅,他亦能听得出来。 “......”容珵禹轻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进入肺部,让他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只要不想那个小姑娘,他能马上变成那个杀伐果决的东裕太子,“百里臻不会做这种事。” 虽然他不待见那个家伙,但是他知道,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是不屑于用这种事情威胁人的。 “走吧。”他又将方才那口气轻轻吐了出来,“去找阿绫。” 第一零四章 买包橘子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阿绫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去乡下搬砖挖土的时候,那时候,她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用老黄牛拉着的破铁皮车,车上垫了几层木板,她同车的小伙伴是各式铁锹铁铲,并几箱子个个都比她还贵的“出土文物甲”、“出土文物乙”、“出土文物丙”、“出土文物丁”.......然后,就这样“咯吱”个一路,晃回县城,晃到有现代文明的地方。 当看到火车站里停着的绿皮车时,她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真好!” 坐过了真的牛车之后,她觉得自己过去真是冤枉绿皮车了,和真正的牛车相比,这个火车届里的牛车简直太人性化了,有空调还跑得稳当,有厕所还有餐车,现代文明真好! 据说,这还是当时他们考古队里条件最好的一辆车,因为看她是个小姑娘,所以特别照顾她,让她坐了全村唯一一辆有垫板有围栏的牛车,至于其他糙老爷们儿们,都是脚踩驴车被颠个眼冒金星进城的。 阿绫也没看出来到底自己的“座驾”高级在哪里,反正那次晃了一会,她不仅弄了个灰头土脸满头黄沙,还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十天半个月,着实比下地去挥她的洛阳铲还要要人命。 那个时候,阿绫很后悔自己选了考古。她觉得,她可能迟早有一天得把命豁在类似这样的牛车上。 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又传来了那恼人的“咯吱——咯吱——”声,听起来就像是招了老鼠一样。不仅如此,身下还有种如同海盗船一般的颠簸体验感。 这个梦的感觉实在不太妙。 又晃又吵,阿绫逐渐便睁开了双眼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脑袋底下洁白的枕巾,而后翻了个身,用脸颊蹭了蹭,打算挥别刚才的梦,继续开启一个甜美的梦境。 这枕巾是新洗干净的,带着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就像是...... 诶,不对!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怎么还在吵,怎么还在晃,她不是在做梦吗,不是梦到了当年去乡下考古的事情吗,怎么醒了之后还是又有声音又有震感的,难不成...... 这根本不是梦?! 唔......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刚转醒的阿绫脑子不太够使,总要慢上好几拍。她转了转自己不算太灵活的脑袋,朝上看了看,刚好就看到一张好看的脸。 用“好看”这么简单的二字词汇,来形容这张绝世无双的脸,显然是肤浅的、甚至是敷衍的,也是不尊重这张盛世美颜的。最简单最基础的,也得是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世无其二”之类的显得有文化的四字成语才行。 可是,她现在刚醒,平躺了好久,脑袋里堆满了还没循环回流的血液,和还没排放出去的二氧化碳,她觉得自己也想不出高级的词语,也懒得想高级的词语,就是简单粗暴地“好看”,足够了。 非要加一句的话,就是,她喜欢的脸。 这张她喜欢的脸旁长发飘飘,一双琉璃玉一般的凤眼正在盯着她看。 唔,她这是梦回大清了吗? 啊口胡,见鬼的大清! 而且,这张脸的主人她认得,是百里臻,这个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反应了好半天的时间,到了这会儿,阿绫终于彻彻底底的,醒了。 她手下想要用力,将自己撑起来,远离自己脑袋下面枕着的“金大腿”,却是不料,这么一动,不仅手臂绵软无力,就是身上也酸痛不已,凭着她自身的力气,根本起不来。 仿佛事后...... 真是见了鬼了! “你倒是舍得醒了。”低头看她的那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见她如同咸鱼挺尸一般动弹挣扎了几下,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她,“不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戏嘛,把自己给折腾晕了?” “啊......” 被百里臻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干了神马。 也就一哭二闹地装人家女儿,表演了一出出丧大戏......吧。 天晓得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全靠临场发挥,结果太投入了,干脆直接到最后晕倒算了。反正苦活粗活累活的戏份她都一个人担着了,不能指望这位殿下给人哭丧,总归到最后的善后,他能稍微起点作用吧。 说到底,她这忙前忙后、劳心劳神的,还不是为了掩护那谁谁谁这么一位金贵的主子。为了他,她才想出这么个移情入境的法子嘛,免得在北翟境内被有心之人盯上。 “本王可没需要你掩护。” 倘若那谁谁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语气大概还有点孤傲。 这种人,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她再也不想当他的铲屎官了,再也不! 在阿绫脑内良心再次被狗吃掉的那谁谁谁,隐约觉得,这丫头脑子刚清醒,眼睛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就是不数他的好。 真是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她一晕倒是好了,后面的杂事都他处理了,简直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互相没良心。 转转眼珠子就同样被扣上“没良心”这种大帽子的阿绫,脑子清醒了之后,再次试图起身。 一旦想到自己脑袋底下枕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她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限制。 然而,还没等她脑袋刚动弹一下,那个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再次开口了,语气冷淡地仿佛对着什么人间之屑:“老严说,你现在不想死就别动。” 老严:不,瞎讲,我没这么说! 阿绫一听,不动了。行吧,你脸大,你貌美,你说是啥就是啥。 内心,却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他瞎说。 老严那人,医者仁心,虽然脾气比较微妙,十分老学究,但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好吧。再说,这一路相处,因为她脑袋灵出口成章的,老严对她印象可好了。 分明是那谁谁添油加醋吓唬她! 随便,反正她枕着的是他的腿,他都不在乎她管他呢。而且,她确实是累得全身酸软无力仿佛那啥,正好不想动,爱动不动。 “您该不会是白事一条龙没体验完,想再我身上再体验一次?”动不让动的,阿绫嘴巴却不停,开自己的玩笑他总管不着吧,虽说是在指桑骂槐。 却是不料,高冷神仙瞬间阴了脸,跟暴风雪即将呼啸而来一样叱道:“不许胡说!” “我没说您......”阿绫小声辩驳,心想说的就是他。 “说你自己也不行!”某人浑身的气压更低了,阿绫明显感觉的雪花冰碴子已经往脸上招呼了,“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 阿绫:...... 这蜜汁老父亲的语气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怎么一睁开眼,就感觉世界都变了? 而且吧,她刚刚为了演(艺)戏(术)送走了“爹”,怎么搞得就来一个“爹”?虽说她是顺口叫过这个人“爸爸”,但是这词汇的真实意思她还没跟他解释过。这节奏,是人人都想当她爹是吧,她在这个时空的那位便宜爹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好吧! 是什么,让睿王殿下胸中燃起了比天高比海宽比山伟岸的父爱! 是爱吗?是责任吗? “......我错了。”心里在疯狂吐槽,阿绫面上还是乖觉地道着歉,要不是不能动,她还会委屈巴巴地对手指,并不忘在认错中默默夹带“私货”吐槽,“您要买包橘子吗?” 本来听了某只居然规规矩矩认错了,虽然不管她是不是口是心非,但百里臻认为,这至少表明自己的威信是有的,影响是在的,还算是个不错的成效了。结果,听着听着,忽然就变成了买橘子...... 橘子...... 子...... 衣食无忧的睿王殿下脑门上飘过一串橘子。 “你想吃橘子?”百里臻想了想,寻思着,这丫头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她想吃,就用“你要不要买”这种欲擒故纵的方式来暗示,随即他便得出了“阿绫大概是想吃橘子了吧”的结论,并打算要不要招呼一下车外的无言去顺路去哪儿买个橘子,如果实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树上摘几个,在树杈上留下钱就就行了。 无言:......现在什么季节您让我买橘子、摘桔子,还不如干脆让我生橘子呢! “呃......没事,不用了。”阿绫摆了摆手,想想也是,某个人怎么能懂“父亲与橘子”的梗,也就她一个人在那儿自娱自乐一下,“不过顺嘴一说,想想看现在季节也不对,是吃不到橘子的。” 在古代,因为种植技术并不发达,农民们基本上还是需要靠天吃饭的。即便是达官贵人们,至多也是吃些难得的精品水果,想要吃到应季的果蔬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反季节食物了。就比如这橘子,别说想要吃到现代农业杂交出来的冬橘和春橘,就是生长地方不同,品种都可能会变异了,种不出好橘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重度依赖农耕的古代社会里,哪怕大汉还算是国富民强,也依然由百姓会被饿死——生产根本无法完全满足供给需求。而这种劣势情况,在灾荒年间,将会表现得更加明显,并会逐步上演灾难性的饥荒,形成恶性循环,进而腐蚀整个国家和社会。 如果是一个英明的君主,那么,他一生中的一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和老天爷与饥饿作斗争的。毕竟,只有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让自己国家内的子民活下去,有衣穿,有饭吃,这样的国家才能存续下去,这样的国家才会有希望。 阿绫心想,自己真是个爱操心的命,开玩笑开个橘子,都能想到国家大计。 百里臻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如今恍恍惚惚不过是春天,虽然北翟冷得还像是冬天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魔怔了,居然刚刚顺势就想让无言去买橘子。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里的尴尬,他反问了一句:“你倒还知道现在吃不到橘子啊。” 他的智商,一而再再而三被她给拉低了。 无言:......您也知道哦。 “唔,这点多少也是知道的吧......”阿绫点了点头,她是长了一张不知道民间疾苦的脸还是怎么的,连正常橘子是秋天产的都不知道吗,“大抵是睡迷糊了吧。” 睡得脑子不清了,和他玩这种梗。 “本王看你真是睡糊涂了。”百里臻瞥了阿绫一眼,晓得她这么一出是避重就轻呢,绕了一圈下来,分明是想把刚才的话题绕开来,倒也不戳破她,就轻哼了一下,语气倒是和缓了些,道,“方才的话你记好了,不可再犯。” 他这话,自然是指“说你自己也不行!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不听!”这句。 想想她那副对自己的命不太在乎的模样,百里臻就觉得心里有底堵得慌。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不仅要守好自己这条命,甚至还要把她的份儿也一起担心上,还比她自己还要上心,简直就是上辈子欠了她了。 “嗯,我记住了。”阿绫这回倒是认真了些,不去敷衍了事,也不插科打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男人表现出对自己生命的重视,甚至似乎连自己拿自己开玩笑都不行。他显然,相当忌讳自己与他说死这件事。 她现在仍能清晰地回想起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乃至说话时的不同腔调,不同神情,那种感觉,认真得让她有些心慌。 这种心慌,不是担惊受怕后的慌乱,而是受到某种冲击和震撼之后,对于某种让人心生悸动的可能性的希望,而这种希望因为并没有得到证实,因此将一颗心钓得上上下下起起落落,无论如何都落不了地,踏实不下来。 这种从心脏上传来的慌乱,甚至顺着血管蔓延到了手上。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也在无措地轻微抖动着,手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怂爆了。 第一零五章 演戏投入 如果说一见钟情是始于看脸的话,那么再见倾心便是源于行动。好看的脸孔会让两个人开始得更加容易,但天长地久,归根结底还在于人的内在是否合适。 倘若是在现代遇到这么一个男孩子的话...... 阿绫觉得,她要豁出自己这张二十几岁老阿姨的脸,也要试试看是不是能和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孩发生点什么的。 可惜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乃至于自己也不对。 而且,作为一个冷静的成年人,阿绫知道,他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她本人,更有可能还是为了他那位极其看重的皇姐。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她攥了攥手掌,一力压制住那莫名的些微的颤抖,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道:“我记住了,以后定不再犯。也谢谢您能如此看重于我,为了公主殿下,我也不会做傻事的。” 区区人类之间本能的吸引嘛,她扛得住的。她是谁啊,抱着古董刨刨土就能过下半辈子的人,这种小场面无所谓的。 百里臻:...... 一言不合说他皇姐作什么? 这丫头真是,惯会来这套。 “你做得傻事还少啊。”想起某人演戏投入到昏迷的样子,百里臻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而且每次都不长记性。” 阿绫:...... 她扛......个头啊!这种男人瞎了眼的喜欢他! 身体又病,脾气又娇,说是个王爷,性子跟小公主似的,嘴巴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毒死一堆人。除了那张脸之外,这人哪点好了,得多想不开,才把自己后半辈子交给他。 反正她就算是个女的,也不会这么想不开的。 ......这话好像说得不太对,又好像没啥问题的样子。 “要不怎么需要殿下您在旁边指挥着,发挥精神领袖的作用呢。”阿绫脸上却不怒反笑,笑得格外甜,虚伪的彩虹屁也不要钱,“出门之前,公主殿下也说,要我凡事听殿下的,多揣摩殿下的心思,为殿下办好事。” 百里臻:...... 这个小姑娘怎么没事儿总说他皇姐,总不能是演戏太投入然后就“爱上”了吧。 百里臻觉得脑袋有点疼。 她前面的本就是玩笑话,见百里臻没有回她的意思,阿绫便也不说话了。 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无论怎么样,眼下这个姿势不太踏实。 不,是太不踏实了! 很显然,这个“膝枕”有降低智商的功效,她觉得这会儿她已经频频发表智障言论了,再这么下去,她等会儿可能要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想了想,还是朝百里臻的衣袖伸出了罪恶的爪子,然后,拽了拽。 不理,又拽了拽。 再不理,继续拽了拽。 原本没打算搭理她的人,在感觉到自己的袖子大概快要被拽成麻叶之后,终于有些无奈地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怎么?” “就是想问问殿下,我这......”阿绫斟酌了下词句,继续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正面不能去问,那么就在侧面的边缘反复试探试探。 她不就是终于演完戏把她那位戏里的老父亲入土为安了吗,然后就累得想靠边躺躺,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骚操作,能躺到这位殿下的“金大腿”上了,还被老严下了什么“不想死就别动。”的“死亡通知书”。 老严:冤枉,我真的没这么说!殿下的嘴,骗人的鬼! 看着她满含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目光,百里臻心里略有些无奈,嘴上却不轻易绕过她:“没什么事儿,只要不乱动就不会死。” 阿绫:...... 真想锤爆他的狗头! 他可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公举! 她好不容易刚压下来的脾气,霎时就被点燃了,如若不是因为理智还在,她真的会直接对着他高傲的下巴,给他一拳的。 这个人大概喜欢冷淡陌生人,欺负熟人,越是跟他熟,欺负得越狠。所以,在广大的人民群众眼中,睿王殿下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而在极少数的苦逼眼中,睿王殿下就是个蛇精病。 比如苦逼阿绫。 她正这么想着,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轻轻一点...... 阿绫根本起不了任何旖旎的想法,因为,随着某人这么一点,她感觉自己脖子都断了,眼泪水都瞬间溢满了眼眶。 “真不知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的脖子睡成这样,又不是蛇。”某人不咸不淡地这么来了一句,“如果你无所谓半身不遂的话,尽管动。” 阿绫:......爸爸,我不动了,我再也不动了! 刚刚那一下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似乎她浑身的神经,都在发出警报。正因为疼,阿绫才真的意识到,百里臻虽然可能故意吓唬她,夸张了,但却不是在开玩笑。 她大概,可能,也许,确实,一不小心差点把自己给睡残废了。 阿绫觉得,自己也是个奇才了。 “不......不会死吧。”阿绫有些颤抖地问道。 “有老严在,死不了。”触及她眼中转啊转的泪珠,百里臻口中的话,稍微软和了些。 老严:呔,本来就不是要死的事儿! 因为是用了最好的药,所以见效也快,再加上阿绫一个年轻人,伤筋动骨好起来也比较快。不过,为了不落下后遗症,严明仁确实是交代了这几天尽量不要乱动,静卧为宜,拿个软和点的软枕垫在脖子上,尽量减轻后颈的压力。 百里臻寻思了一下之后,贡献出了自己金贵的大腿。 当时阿绫是直接倒在他身上的,而且他知道,阿绫睡觉喜欢团成球,他在旁边,也能看着些这个丫头别乱动,怎么的,也比一个普通的软枕好些。而且他们现在不是假扮夫妻嘛,这么操作没毛病。 阿绫并不知道睿王殿下一度和软枕较起了劲,她听了百里臻的话之后倒是松了口气。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刚才轻微晃头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痛,是以她还以为主要问题是身上酸软无力,直到百里臻点了患处之后,她才晓得,原来是脖颈那边最有问题。 所以,这家伙坦率点不好吗?非要绕一大圈来恐吓她。 ...... 阿·脖子不能动不然会死星人·绫觉得这样平躺着真的很无聊。 躺着,仰面躺着,仰面像尸体一样躺着,就好像小时候在玩的那个木头人游戏,唯一不同的是人家木头人是竖着的,而她是横着的,而且横在的“枕头”比较金贵,人肉做的,还非常貌美。 不过,这样不能都怨她。 在阿绫被百里臻以各种方式各种手段恐吓之后,她就不敢乱动了。虽然说如今轻微幅度的晃晃脑袋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但是,一旦想起之前百里臻那么轻轻一点之下,施加给她的痛苦,阿绫就生怕自己随便晃晃,脖子就断了。 脖子断了,那可是要死人的! 也不怪她想太多,毕竟,如今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是和现代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怕百里臻他府里这位老严医术高明,但是他毕竟只是中医范畴内的牛逼,遇上需要西医治疗的疾病,可能就力不能及了。 在这个时代,果然最怕的还是生病。 可是,害怕归害怕,无聊归无聊。 哪怕可以以新奇的角度,欣赏百里臻的盛世美颜,她也觉得很无聊。她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自己好巧不巧的,当时非要晕倒在这个家伙怀里,好家伙,根本忤逆不得,什么事儿都得听他的。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她便再次朝百里臻雪白的衣服上,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小爪子。 拽啊拽,拽啊拽...... 百里臻:...... 这丫头是非要把他的衣服给拽成皱巴巴的抹布才高兴是吗? 而且,如今仔细回想一下的话,自从和这个丫头相处以来,他的衣服就没幸免于难过,某只总是三五不时的用各种手段,摧残他可怜的衣服,无论多金贵的料子,在她的小手揉搓下都会皱成抹布,向来注重个人形象的他,也会变得看起来衣衫不整极其狼狈。 什么仇,什么怨! ——咦,衣衫不整【手动眼斜.jpg】。 为了拯救自己可怜的衣服,百里臻略略偏过头来,给了阿绫一个“你又要作什么妖”的眼神。 阿绫:诶嘿嘿。 她什么妖都不作啦,亲爱的睿王殿下! 她就是觉得很无聊嘛,如今她手边连个玩具都没有,手都闲不下来,更何况一直飞速运转的脑子了。所以没办法,她就有意无意地抓抓他的衣服,试图放空自己的脑袋。 再说了,最开始她也是有节制的好嘛,连碰都不敢碰他,生怕亵渎了大汉子民心中的神仙殿下。可谁想,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误触”之后,这个人好像也不生气的样子,那也由不得她对他的衣服上下其手嘛。 阿绫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就像是躺在主人腿上抓逗猫棒的猫。 ......哪里不对的样子。 谁是主人?谁是猫?谁是逗猫棒? 果然人闲下来,脑袋就会出问题。 百里臻瞧着她不说话,只对他笑啊笑的,拽着他衣袖的手却不松,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带了个傻子。 心甘情愿照顾傻子的自己,大概也是个傻子。 可是...... 她就算是傻乎乎地笑,那模样也是很可爱呢。 是又憨直又率真的可爱。 百里臻忽然想捏一捏那触手可及的脸,想看看这张脸在笑的时候忽然变形的模样。 他承认,这是个人恶趣味,但是,尽管有些没道理,他还是略一犹豫之间,便下了手。 阿绫的脸不过巴掌大小,某人的手伸过去,五根手指捏住她脸颊的两边简直绰绰有余。 指下的肌肤细腻光滑,带着柔软的弹性和温度,手感比沙包要好很多。 阿绫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被某人和沙包做了对比,她只是在仰面看着他,而后,猝不及防之间,一只大手就罩在了她的脸上,随即便对她的脸捏来捏去,并强行将她的五官聚拢,扭捏成一个大概非常搞笑的形状。 比如,一朵菊花。 阿绫:...... 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脸,大概做出了极其沙雕的表情,因为某人明显看得很津津有味的模样。 这蛇精病脑子什么毛病?玩捏脸游戏吗?还是想在她的脸上,为他逐渐麻叶化的衣袖讨回公道呢? 这绝对是报复! “殿下......”“小菊花”艰难地在挣扎中,吐出两个字来,她已经不想脑补自己此时的模样了,管他傻不傻,反正她自己没看到,不作数。 “谁让你方才不好好说话。”百里臻淡淡解释道,似乎非常有道理的样子。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你瞧,她就知道。 阿绫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给百里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您这样我也没办法好好说话不是,就求您高抬贵手吧。 内心里却是:他喵你居然敢捏你姑奶奶的脸,信不信你一松手姑奶奶就反手锤爆你的狗头! 似乎是猜到了阿绫在心中骂人,百里臻清冷的眼神便不轻不重地往她脸上一瞥,吓得小怂包立刻将心里的咒骂自行遣散。 “好好说话。”又警告了一声之后,见阿绫眼睛眨了眨,算作默认,百里臻便松开了手掌。 她一松手,原本在屏息的阿绫,立刻长长舒了口气。 天知道她方才闭气有多艰辛,而且还要防止不该碰的地方,比如不能碰到他的掌心上,这简直太难了。 她这边脸颊一鼓一鼓地吸气吐气,那边,百里臻却是仔细地盯着她两颊边的指印去看。 她的皮肤白皙细嫩,稍微用力一碰,便会泛起红色,更不要说他刚才还在捏她的脸,虽然手下的动作不重,但却足以在她的脸上留下“施暴的痕迹”。 嗯,小姑娘家家的果然和大老爷们儿不一样,真不知道那群眼瞎的人们,到底怎么会认为这丫头是个男人。 这边,好不容易喘匀气的阿绫,心里狠狠鄙视了某人一通之后,阿绫这才有些憋声憋气地说道:“敢问殿下,我还要这样躺多久?” 第一零六章 不会太晚 这人,就知道一味地威胁她、吓唬她,却连她什么时候能好都不告诉她。这可不行,阿绫觉得,自己至少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了解清楚现实情况,心里才能踏实。 “待会儿等到了地方,让老严给你瞧瞧。”百里臻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需要后面严明仁过来给她做检查。 “哦,好。”阿绫应了一声,心里却对这句话揣摩了一番。 听百里臻这意思,显然之前他点了她脖子的那一下子,虽然疼得厉害,但实际上却并不真的十分严重,不然,依着百里臻的脾气,大概直接跟她说“你老实躺个三个月”这种话了。自然,后面严明仁来检查患处,大抵也是确认她好的程度。 不过,“等到了地方”这个说法,就很有意思。看来,他们下面要去个地方,能够让百里臻落脚还能给她诊断的地方。 阿绫只负责按照百里臻的要求,对某些具体的剧情提供“艺术指导”,至于这整体的安排,全部是百里臻在一手负责的。老实说,阿绫除了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北翟的翠微山庄之外,对整个大局到底是怎么布的,完全不清楚。 但,看百里臻这个意思,应当是不会告诉她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里的,这说明她无需知道,可能是那里没有需要她做的任务,也可能干脆那里也只是一个短暂到无足轻重的中途停靠点。当然,以她现在这种“动一动就会死”的状态,除了躺着,愣是什么任务都做不了。 总而言之,既然百里臻不说,那么阿绫也会很识趣地不问。 这个缓解无聊现状的对话,似乎眼看着就要这样冷场了。毕竟,她都不说话了,更不指望百里臻能主动说些什么。 阿绫正在寻思着接下来无聊了,是不是要开始再默背一遍北境大军的花名册。自然,催眠她是不指望了,这一觉看样子是睡了许久,现在没什么困意,而且如今知道自己枕在什么上面,更是不可能睡得下去的。她就想,怎么着从头到尾默背一遍,也能捱不少时间不是。 等捱不下去了,就找百里臻再要本书,看一遍,再背一遍,如此反复...... 却不想,她根本指望不上的人,此时却出乎意料地主动起了个话题:“这么躺着,很无聊?” 阿绫翻了翻眼皮,那不是当然的嘛,你试试躺你爹腿上躺个个把时辰,你也得这样。 “很无聊。”她非常老实地表达此时心中的感想,“所以方才才会冒犯殿下。” 她是指自己闲不住手扯他的袖子,糟蹋他的衣服,为了试图和他话疗。 “还以为你挺能耐得住性子的。”百里臻倒是不意外她会如此坦白,“明明小时候还挺沉得住气的。” 一般和你谈小时候的人,都试图用他长辈的身份说教。 “我小时候不也是殿下小时候嘛。”反复“被小辈”的阿绫,用平淡的语气“不经意”地提醒百里臻,他也不过只比她大三岁而已,根本没资格把她当他的小辈来看。 “......果真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伶牙俐齿的喜欢抬杠。”百里臻略略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少时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甚至比他还沉得住气,而且成年之后亦是如此,无怪他前世一直将她当作男子。 这一世,他重生了,而她变得也和前世不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起不一样的呢?百里臻想不起来,他只记得他刚回京时,与她匆匆相遇时她的那个笑。 春风十里,她在风中与他相视而笑,明艳而动人。 马车匆匆而去,她却不知,那时的他,心下竟一瞬之间微微一动。 对于当时刚刚又一次重温了前世噩梦的他来说,那个明媚的笑容,就仿佛一线阳光,终于照亮了他心底的阴霾,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到阳光下,然后—— 告诉他,她还活着。 就像他一样,活着,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力量。 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原来,在殿下眼中,我竟是这样的人啊。”阿绫心中冷呵了一声,嘴上却表现得“可怜、弱小、又无助”,“我还一直以为我从小就遵循祖训,表现得团结有爱活泼呢!” “司马氏有这种祖训?”他百里臻第一个不信,这丫头又开始胡诌了。 “族中祖训,不足为外人道也。”司马氏当然见鬼了才会有,那是他们的校训。反正,他如今也不能马上打电话和司马喜老爷子核实这件事,管他信不信,他爱信不信。 比起这个,阿绫更在意的,还是百里臻居然还记得她年少时的事情,看来她得套套话,看看他到底对她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象:“倒是我没想到,殿下居然还记得我少时的模样呢。” “当时你祖父是本王的先生,去你府中时,便见过你几次,自是记得。那个时候,你大抵刚回京城,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百里臻说着自己当时对阿绫的评价,说着说着,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语调一变,问答,“难不成,你当年压根对本王没印象?” 阿绫:...... 这个人是小朋友吗? 他自己注意别人之后,还必须别人同时也注意到他不行,不然就不高兴,就不乐意,就发脾气? 百里臻小朋友,你已经二十岁了,可不可以长大了,可不可以成为一个立派的成年人了! “臣当然记得殿下了。”阿绫艰难地动了动她的狗头,证明她的“情真意切”。反正,在前身小姐姐的眼中,某位殿下一直是闪闪发光的存在呢,怎么可能不记得。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口,某个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好了点儿。 阿绫在心里又吐槽一句,小朋友。 不过...... 虽然幼稚是幼稚得要死,但是还挺可爱的,尤其这个设定放在他身上,更是蜜汁带感。 ——互相可爱。 曾几何时,她还一直觉得,这个人的脸色脾气根本读不懂呢。 却不想,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有这么一天——她枕在他的腿上,听他说她小时候的故事。 ——怎么好像酸臭的恋爱故事剧情? 这,就是兄弟情深吧! ——强行不要脸地兄弟情深。 “确实,如殿下所言,当时因为刚回京,一时无法适应,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便只能尽量以沉默应对了。”阿绫稍微解释了两句,其实真实情况也差不多,前身小姐姐怕暴露身份,这么多年来一直低调行事,也逐渐养成了沉稳的性格。 至于她则不同,毕竟从小是生活在一个幸福而宽松的情况下,尽管她还比较早慧,早早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会不自由地露出她活泼的本性。 本质上,她似乎和百里臻挺像的,都是“熟人作案”,专挑熟悉的人欺负。 ——真·熟人作案。 “你是不知道如何适应别人,还是不知道如何适应先生?”百里臻反问道,只不过这个问题显然很超纲,连阿绫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问。 她愣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嘴唇,开始思考。 这个问题确实很超纲,让她回忆这段本身不属于她的记忆,已经不太容易了,如今还要让她根据记忆,分析当时人物的心理活动...... 她是共享了记忆,不是共享了脑子,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当时前身小姐姐压根没想过这种事情。 可是,她又不能随便瞎说,不然,百里臻肯定起疑。 “怎么说呢,兼而有之吧。”阿绫设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境,自动代入到自己的身上,以她自身的感受,道,“不过,若论孰轻孰重的话,其实更在意的还是祖父的心思。为了缓和他与父亲母亲的关系,成为沟通他们之间的桥梁,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定要和祖父处好关系。想必当年府上的情况,殿下也略有耳闻吧。” 当时司马喜与司马谈之间,虽然因为文武之争起了隔阂,并最终以“老子独守祖宅,儿子驻守边疆”告终,但到底是亲父子,这样的矛盾远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其实他们二人只要坐下来,好好谈开来,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偏偏,这两个大老爷们儿的脾气,是一个比一个地倔,谁都不肯先服个软,似乎就要这样僵持着,生离死别一辈子。 既然如此,两位长辈不愿改变,前身小姐姐也不能强求,自然只能自己多努力缓和双方关系了。俗话说,隔辈亲嘛,再说她是个小姑娘,那个老爷子就算再硬气,能对她不心软吗? 她是这么推断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本王知道。”百里臻略一点头,道,“不过,其实你当时根本无需如此。本王还记得,当司马大将军传信说要把你送回的时候,先生拿着信笺,竟然难得的笑了。” 当年,他父皇之所以找司马喜做他的先生,除了这老爷子当初在他父皇少年时也曾指点过他,学问深厚且为人正直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在对待学问的事情上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皇子皇孙就有任何偏袒。为了能让百里臻自小便学到真才实学,元帝便为他寻了位严厉的师长。 尽管百里臻自小勤奋好学且天资聪慧,不过先生对他的赞许也至多停留在点头称赞上,这还是他头一次瞧见先生笑。 原来,这个人会笑啊。 这是当时他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他向来规矩,尽管心头略有些疑惑,却并不多问,直至不日之后与元帝闲聊,他才从他父皇那边听说,是先生家的小孙子要回来了。 司马喜与司马谈父子关系改善,是元帝也乐见其成的。毕竟,这父子二人都是他的肱股之臣,司马喜与他和百里臻都有师徒之情,司马谈则是为他镇守边疆十余年。况且,在当年司马谈戍边这件事情上,本身便是更为支持司马谈的,准他戍边的旨意,也是他亲自在早朝上宣读发下去的,也就相当于他当年在这对父子分歧之间,主动给司马喜施了压。虽然元帝自诩是人尽其才,这么多年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的,但是,他本能得会觉得有些对不住司马喜,再加上自他那道圣旨颁下去之后,司马喜再未提过这件事,甚至为了避嫌,逐渐在朝中隐退,元帝更是这么多年来都过意不去。 自然,阿绫能够回京,对元帝心里多少也算安慰了。 前一世,百里臻便是从这里,开始注意上阿绫的,并且因为元帝的影响,在很多年的时间里,都一直信任着司马氏一门的忠诚。 可是后来呢?先是驻守北境的司马谈战死;随后是在京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司马喜一病不起,几年后也撒手人寰;司马氏独留的年轻太史,最终也死在他的身前。 重来一世,他出手干预,尽管扭转不了司马谈必死的结局,但最终延后了他几年的死期,以至于司马喜因有阿绫陪伴,这回并未因独子逝世而落病,随后他又强行让阿绫与皇家产生了联系...... 这世上,有些事情总要等到回过头来才明白,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诚然,他能带着记忆重来,已是上天给予的宝贵机会。可她却不是,她在他的生命中再活一次,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心中仍有负担的,和他说着曾经的故事。 或许在她的心目中,刚回京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因为父辈和祖辈之间当年的隔阂,而忐忐忑忑小心翼翼地过生活,因而根本就没有发现,其实打从一开始,她的祖父就已经放下了一切,期待着她的归来。 倘若当年他就知道她是这样想的话,他应该早就告诉她,让她放下心里的负担。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啊......” 阿绫有些诧异,既诧异于老爷子的心思,也诧异于百里臻的态度。她没想到,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些小细节,他都记在心里,而今在知道她为此所困之后,便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解答她多年的疑惑。 虽然,那个应该知道的人,已经不在了...... “希望不会太晚。”男子浅声道。 不过...... “谢谢。” 她还在,所以,还来得及。 第一零七章 霸道叉叉 “谢谢。” 她仰面直直地看着她,不闪不避,眼睛里全是他的身影,漆黑的瞳仁深处仿佛传来了一束光,照得他一时有些眩晕,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她的唇角浅浅上扬,两片樱花色的丰润嘴唇弯出新月一般的弧度,对着他露出一个甜软的笑,白皙的脸庞上也挂起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一声“谢谢”,一个笑颜,恍若春风拂面,一瞬之间,便吹开了北翟入了春还依旧阴冷的空气,带着春花春草新鲜甘甜的气息,一下子便吹到了百里臻的心坎儿里。 一如他返京那日与她匆匆相遇时的那个笑,不是应承也不是敷衍,不狡黠也不谨慎,就是那么得干净而纯粹,只为他而笑。 让他一时之间可以忘记一切苦难和仇恨的笑。 让他觉得重活一世原来可以如此美好的笑。 他觉得他的左胸口那里忽得一滞,好似停止了跳动一般,紧接着,便像是为了补足那一时的停滞,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 在这只有二人的狭小而安静的环境里,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是那么嘈杂,甚至有些刺耳。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向来处事游刃有余的他,不由得有些羞赧和局促。 “谢什么。”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定的情绪,他故作不在意的回道。 百里臻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么随意,甚至有些淡然,好像这件事情和他全然没有关系。只不过,他那搁在膝头的手掌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思——他下意识地想要攥紧衣服,却一不小心抓了一把头发。 头发...... 他的目光落在腿上,便看见那如黑色锦缎的青丝,散在他白色的衣袍中,黑白相融。 “嘶。” 阿绫本是将注意力都落在百里臻的脸上,她视野有限,再者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因此根本就跟注意到这个表面镇定自若的男人,内心其实早就慌乱如狗。在听到他答话的时候,还在心中小小地埋怨了一下他的冷漠无情,在她如此真诚的攻势下,他居然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正这么想着,便感觉自己的狗毛被人扯了一下,随即她便不自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百里臻眼下的心思本就有些不太安定,又因为莫名其妙抓了把头发不由得怔住了,如今阿绫一个抽吸,便是让他更是慌乱,又是一个下意识,就着手中的头发一使力,使劲拽了一把。 阿绫:...... 还来?他是想把她给薅秃吗? 若说方才突然被拽了下,阿绫还没反应过来的话,那么如今这下,她可是感受得真真切切。上去就是一把抓,可疼了好嘛! 可她现在又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再对自己的脖子造成二次伤害,于是,便只能抬手,想用拽袖子的老办法去提醒百里臻。可是刚巧他此时手微微抬起,宽大的衣袖滑落,堪堪露出一截手腕,于是阿绫一伸手,便直接冲那手腕抓了过去。 “疼。”简单粗暴地一字控诉,听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儿像是撒娇。 不过,阿绫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她只是觉得道理可以慢慢讲,现在首要要做的,是制止百里臻的抽风行为,获得立竿见影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因为阿绫这掷地有声的一字控诉起了效果,还是她的手直接拽住百里臻的手腕起了效果,总而言之,话音刚落,百里臻便像是被烫了一样,飞快松开了手,连带着,将阿绫抓着他手腕的爪子一并带开。 “本王不是故意的。”百里臻僵着脸,冷冷地澄清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和尴尬。 天晓得,他活了两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蠢事,全都挨在这丫头面前干了。 “我知道。”阿绫应了一句,解决了头发之后,她也变得很平静了。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了,毕竟他又不秃,没有薅人家头发的动机。 ——睿王殿下:????? “......嗯。”见阿绫并不在意,百里臻也试图放下那莫名其妙的尴尬。 他瞥了眼被她仍无意识抓在手里的手腕,却并没有移动,只当没看见一般,又将目光移了开来。 反正手腕又不是衣袖,随便抓抓就皱了,她爱怎么抓就怎么抓吧。某人这样自暴自弃地自我安慰道。 “方才......”百里臻想了想,将尴尬气氛化解的最好方法,就是重新创造一个新的氛围,于是,他便还是将前面那个因为这个滑稽的意外而中断的话题,又接了上去,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是那个找话题的人罢了,头一次尝试这样的角色,百里臻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说出来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为何要谢本王?迟了那么多年才告诉你,本王还当你会有所埋怨呢。” “我为何要埋怨殿下?”阿绫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反问道,“殿下又没有义务告诉我这些事情,今日能告诉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再说,这到底是我的家事,应该是我自己去处理好的,总不能指望着别人来帮我解决吧。” 确实,或许当年前身小姐姐知道的话,心里应该会减少不小的压力吧,但是...... 八年前她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即便知道,又真的能像她这个成年人一样,体会到司马喜那复杂的心情吗?因为从小须得隐瞒性别过活,她自小便有意识地压制了自己的脾性,再加上她天生就比旁的孩子懂事而沉稳,阿绫觉得,无论如何,都注定了她内敛低调的性格。 最重要的是,真正使“司马迁司马绫”这个人脾性转变的原因,并不是她长大了、看开了,而是因为她整个人都“焕然一‘芯’”了,这个,百里臻自然不会知道内情,而且一般人不能轻易模仿。 ——不不不正常人都模仿不了吧...... 她的表达显得非常“懂事”,以至于百里臻也忍不住为她的“懂事”而略微有些欣慰。 ——欣慰是什么鬼?! 却是紧接着,不小心步入“老父亲”心态的某位殿下,就被下面的话给点醒了。 “而且,我和殿下之间,也不是我能随随便便朝殿下埋怨的关系吧。” 不......是......吗? 百里臻忽然觉得很炸。 而且,这又算是什么关系,互相埋怨的关系? ——睿王殿下心态崩了...... “你在和本王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就是在跟本王埋怨吗?”百里臻冷声反问道,语气有些不悦。如若不是他给她的胆子,她如今哪里还敢躺在他身上和他说这种话。 阿绫怔了怔,百里臻这反驳方式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更重要的是,她压根没觉得他会对这话有什么反应。 而且,她一时也无法对这话作出任何反应,因为,在百里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在内心里已经默默认同了他的说法。 不是吗?不正是如此吗? 心下一边对自己说“我们不一样不一样”,提醒自己他们俩之间君臣有别,有事没事刻意保持着距离;一边却在不经意之间又因他的默许,而拉近与他的距离,甚至试图想在“撩拨”中和他达成良好的朋友关系。 这是什么,这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这么细细品品自己的所作所为,阿绫不禁觉得有些该死地可耻。 见她不说话,如咸鱼一样挺尸在那里,百里臻索性乘势而上,打算一次性将她点醒,省得她转眼再去当鸵鸟。 “你在本王面前没大没小的时候,本王说过你什么吗?” ......没有。 “你提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本王是不是配合你做了?” ......是的。 “你这一路遇着事儿的时候,本王是不是尽了力帮你解难了?” ......帮了。 “甚至,直到现在,你像个傻子一样抓着本王的手腕,本王嫌弃你了吗?” ......呵呵。 别想套路她,让她顺嘴就秃噜了。就您这还没嫌弃啊,都说她像个傻子一样了好吧,你才像个傻子一样! 哎,不对,等等等等等等! 且不说为什么这话里很明显地有“人参公鸡”的倾向,这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跑出了个什么抓手腕,这是什么梗? 阿绫的目光顺势下移,落在了搁在一旁的自己的爪子,和爪子里抓住的某人的手腕上。 啊——————————!!!!! 阿绫像是被小细针狠狠扎了一下,内心尖叫着,一把甩开百里臻的手。 百里臻:...... 宝宝心里苦,而且宝宝要说。 “本王还没嫌弃你,你倒嫌弃起本王来了?”百里臻看着自己像被垃圾一样丢开的手腕,一脸的不高兴。别看这丫头细细瘦瘦的小胳膊没什么力气,把人一把丢开的时候那力道却是惊人。 “我没......”阿绫撇着嘴,有些瘪瘪地道,“只是听殿下这么说,才惊觉自己失礼了,所以才......” “你在本王这儿失礼的事情简直一箩筐。”百里臻听着她这味同嚼蜡的无聊说辞,就觉得心里直冒火。 “我改......”阿绫微微勾着头,小心翼翼的。 可是,她的小心翼翼并没有换来百里臻的宽容和原谅,他直接冷声打断她不真心实意的反省:“改什么改!” 阿绫被他吼了一下,整个人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百里臻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克制,以至于整个人几近于没有情绪的男人,这是世人对他的看法,也是阿绫对他最初的印象。 如神只,如仙人,如高岭之花,如雪山之巅。 总而言之,一个字,不是人。 可是,随着对他认识的逐步深入,阿绫才愈发觉得,他其实和外界的看法与认识很不一样。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神仙。他有喜怒哀乐,只不过不善于表达罢了。 不仅如此,似乎他本人也并不喜欢别人把他不当人看。只不过,旁人他不屑于去说,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而对于身边的人,他嘴上不说,心里大抵是在乎的。 就如现在。 阿绫想,他在生气。 不,他表现得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其实她根本无须想什么,就知道,他确实在生气,以一种罕见的表现出怒意的方式,生气。 他吼完阿绫,便直接转过脸去,整张脸紧绷着,唇角也紧紧地抿起,直接拒绝与某个惹他生气的人进行交流。 阿绫忽然有些无措。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百里臻,往时他不悦,便是略略加重口气罢了,至多冷着脸不理她,可这还是头一次,他毫不遮掩地向她表露出他的怒意。 为的,却是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无足轻重......吗? 至少与江山社稷无关,那么对于百里臻这样出身的人而言,便该是无足轻重的。 可是,这位生下来便意味着担负天下的人,却在和她进行口角之争。 真要说来,百里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难想与,但是,他却是给予了她最大的包容。就如他前面所问的那样,明明之前她那些看似很突破他底线的事情他都该恼她的,可他却总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至多不过吓吓她,便让她混了过去。 这么说来,他待她是极好的。 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接近她、善待她,让她放下心中的芥蒂。 可是,她呢? 表面上与人为善,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人际关系之间,实际上却趋利避害,将一切都维持在一个“安全区域”,一旦一不留神过界,立马朝自己发出警报,转头就跑,也无论自己那看似乖巧实则尖锐的态度,到底是不是伤了人。 是,没错,自保人类的本能,尤其她穿越时空来到异世,更应当谨小慎微才是。可是,她的自保里却是自私,谨小慎微中却是疏离冷漠,微热内冷的她就好似裹着糖衣的苦药丸,初尝是甜的,忍不住沉溺进去,却是被那一口的苦涩给逼退三尺。 即便只是做朋友,以她这样敏感的身份,在这样的世界,她也不可能和除了系统之外的任何人交心。从最初开始,她便首先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画地为牢,不许自己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 第一零八章 绅士之礼 这样的她,本不该招惹任何人。 奈何,她偏偏招惹了他。 奈何,他偏偏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所以,他才会这样生气,气她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却仍是固执地那他当借口,刻意地保持着他们的君臣之仪。 那么,她究竟是把他当成了什么,竟然如此辜负。 如果放在恋爱关系里,阿绫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撩完就跑的大猪蹄子,而百里臻则像是被大猪蹄子撩了付出真心到头发现自己被骗的可怜姑娘。 ——......这都什么鬼? 如果当初知道小仙男在处朋友的事情上,也像恋爱一样纯情的话,她可能真的不会打着“和他处好关系”的旗号,去撩拨他了。 她的错。 可眼下,总不能撩完就跑吧,别的不说,就她如今这弱鸡的身体素质,别说是跑了,起身都不一定能起得来。 百里臻若是想报复她,如今一巴掌下来就能把她这个小弱鸡给拍死。 可是他没有,只是冷漠地别开脸去不看她。 这可不是友谊的小船翻了那么简单,他们俩之间,压根就是友谊的小船还没开起来,就直接漏底了。 对,是她的错。 冷着,自然不行,她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假装当不知道良心上过不去。但是,她总不能哭着对他说,“爸爸,再爱我一次吧”,那可就彻彻底底没节操了,她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 哪怕是说句“对不起”,此时此刻都显得太过轻浮。 阿绫在现代时候,没太多和男孩子这样相处过。她对男人的全部经验,都是在百里臻身上进行田野调查和摸索实践的。 如果是男女朋友的话,作为小姑娘她撒个娇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可是,偏偏,他们俩现在在进行的,是纯爷们儿的对话和交流。一个男人的心思她都搞不清,还要假装自己也是个男人。 天知道现在该怎么样。 ——天:我也不知道,我也很绝望啊。 ......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这种时候扭扭捏捏生个什么气啊,来,块起来打一架啊,打起来就兄弟情深了啊! 这是一个长久的寂静。 长久的,久到百里臻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要睡着的时候——假如她真毫无愧疚之心睡着的话......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依着她那看起来很勇敢其实很胆小,看起来是个小老虎其实是个纸老虎的脾性,她大抵是会将这些事情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装缩头乌龟装到底。然后,继续和他在各类人生哲学上绕弯弯,保持一个恒定很近又恒定很远的所谓的安全距离。 他本想借此机会打算一次性将她点醒,却没想到她到底是个死性不改的坏丫头,先把他给气着了。 他想自闭,他自闭了。 却是在这时,只听阿绫忽然来了一句:“那就不改。” 这句话,显然是对他前面那句气话的回应。 呵。 爱改不改,和他有什么关系。继续去当她那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吧! 百里臻自然没有理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他那线条流畅的下颌高傲地扬起,仿佛方才不过是一团空气飘过。 阿绫也没指望自己说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漏了底的小船再次扬帆远航。她只是深吸了口气,而后又慢慢吐了出来。 “经过多次实践证明,殿下是好人,而我绝非善类。”阿绫一边平缓着呼吸,一边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并非是没有意识到这点,而是刻意为之。” 呵呵。 果然是没良心之极。 心中虽然是对阿绫会说出这样的话早有预料,但,真听她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出来,这感觉......还真是糟透了。 “......殿下是想得到我这样的回答吗?”阿绫盯着他,反问道。 “你......”百里臻愣了一下,下意识便转过头来想说什么,却是刚好对上她的笑颜。 她又笑。 这次,却无比狡黠。 百里臻知道,自己中计了。 最终,还是败在他那更多一分的在意上。 此时的阿绫,眉梢眼角里,都是得逞的笑意。 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百里臻心里还是放不下,便仍冷着脸,刻意不与她目光交汇。 别的不会干,这个人欺负人起来倒是有一套一套的。还敢说他冷漠,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冷漠。 “谢谢殿下能如此看重于我,其实这话,我之前那句‘谢谢’便想说的。只不过如此一闹之后,对这话的感觉,便更深了。”阿绫敛起了些笑意和得逞,脸上的神情蓦地严肃了些,“不是场面话,是真心实意的。” 言及此,一直宛如冰雕的百里臻,终于略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信你有鬼。 阿绫:...... 她就这么大猪蹄子的吗?完全不值得信任的那种?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 “殿下一路照拂良多,如此恩情我自是记在心里,只不过......”假装没看到他充满怀疑的眼神,阿绫继续她的“真情告白”,“我本以为,这一切是因为公主殿下和祖父的关系......” 准确说,是她自己一直提醒自己,恪守君臣之礼,虽然守得并不好就是了。 “......就不能想想是你自己的原因?”百里臻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不敢想,我觉得我没那么大的脸。”阿绫老实地说道,她就一个小人物,还真当能勾搭上人家当朝亲王啊,还不是。 “本王给你的还不够吗?”某人眼角微扬,略有些高傲地反问道。她是嫌他排面还不够大还是怎么的,连个朋友都不能做的吗。 呦呵,这句话怎么那么得......“霸道xx爱上我”的套路。 阿绫忍着爆笑的冲动,勉强压下试图不断上扬以至差点抽筋的嘴角,以一个尽量普通的口气说道:“那......” “我单方面宣布你百里臻是我的朋友!” 说着,朝那只方才被她捏了抓了又扔了的手,伸出了友谊之爪。 握爪...... 百里臻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看着那握住自己手的爪子,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又晃了晃。 耳边,某人那句“我单方面宣布你百里臻是我的朋友!”还在他耳畔不断回荡、回荡、回荡...... 被摸了小手之后,还被强行发了朋友卡的睿王殿下,如今整个人呆若木鸡,愣在了原地。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 不对,是—— 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在哪儿,这个人在做什么...... 他垂眸,便发现他在愣怔的当儿,那个拉着他的手的爪子,晃动的频率也在逐渐降低,越降越低。 “这什么意思?”用眼神看了看二人握在一起,准确说是阿绫单方面握着他的手,百里臻疑惑地问道。 “哦哦哦,这是握手。”阿绫拉着睿王殿下金贵的小白手,欢快地比划道,“两个人双手互相交握,表示相互友好的证明。” “本王可没听说过什么握手。”百里臻狐疑地看着还拉着他的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礼节?”以他对阿绫的了解,很大程度上,他觉得这是这丫头现场胡诌的,为了将前面扯了他手的事情给敷衍过去。 shakehand啊,绅士礼节,现代文明,不怪古代土包子们知都不知道。 “是我在书上看到的西方,也就是西洋的礼节。在那里,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士被称为绅士,绅士们之间会面,常会有握手这样的礼节。”阿绫半真半假地解释着自己“友谊之手”的来源,说着,又光明正大地晃了晃百里臻的手,“这样的握手礼仪之所以会风靡,也和其与我朝寻常意义上跪拜、作揖的礼仪有着根本意义上的不同——握手强调了双方精神上的平等和对对方人格的尊重,我认为用在这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前面百里臻话到那儿了,已然是十分清楚了。这个人,很明显不满意她对他一副缩头乌龟的态度,尤其是自己已然已经把她当朋友了,她还时不时提防着他一样。如此,阿绫也要表明属于自己的态度。比如,人人平等的握手就是个很明确的态度,体现她不再以君臣之礼的借口,提防着他。 果不其然,听了这段话之后,百里臻便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忽悠,真是个大忽悠,什么乱七糟八的事情到她的嘴里,就都有根有据了起来。睿王殿下表示第一个不信,阿绫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听起来,倒是还挺让人觉得满意的...... “又在看些不着调儿的书了。”百里臻嘴上自然不肯轻易饶她,听起来像是在数落,“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寻来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书。” 要说博览群书,百里臻自认不差。他拥有大汉最好的书籍资源和师资条件,本人在学问上也是精于学习勤学好问的。可要说跟这小丫头比起来,他觉得论广博上,自己是比不过她的;论记忆,自己更是比不过她的。 “殿下看的都是治国理政、为人处世的名家正典,**王之术,学君子之道。至于我嘛,不拘一格,看正史也看野史,看典籍也看话本。对我而言,有字的便都能看都能学。”看出百里臻那似是而非的疑虑,阿绫便笑着解释道,“自然,须得有个人的思辨能力,要保持独立之思想,才能作出自由之学问。” 看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关键要从中有所思、有所悟,那么,就必须要有自己独立而稳固的世界观和价值取向,知道有些看看当耳旁风过一笑了之,有些则需要记到脑中脱口而出,还有些更需时刻放在心上,成为为人处世的准则。 阿绫总会说出这种话来,百里臻听多了,倒是不会惊讶。只不过,她这种说法倒是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充满了多元化与新可能。和许多老学究们将一些治国理政无关的书籍视为废纸、残渣不同,阿绫的眼中,这些书全都是宝。只不过,功能不同而已,有的是让人学习奋进的,也有的是让人放松身心的,还有的是糟粕,扔了也不可惜。 “那方才的握手,在你这儿算是什么?”百里臻问道。 “新奇的玩意儿,可以学习。”阿绫浅笑道,“不过,这虽然只是个人见面打招呼的动作,其背后产生的条件却足以引起我们思考。是什么样的背景下,才能催生人们以更简单轻松的方式,取代三跪九叩来进行更高效更平等的打招呼呢?这么一想,便能联想出许多东西来。” 说着说着,想起如今的时代背景,阿绫忙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的意思自然不是说我朝的规范有章的礼节如何,更不是想以此挑战社会礼教,只不过,在一些场合,握手礼确实更合适些。”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俩人还握在一起的手。 ......其实,老早好松开了。 只不过,因为需要“案例教学”,所以阿绫也一直和百里臻保持着握手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傻不拉几的。 百里臻自然看穿了她这又是握手又是以握手说事的意图,却是不太在意地将目光移回了散在他膝头的墨发上,随意地道:“那么你说,为何西洋会有这般礼节,这样的理解又为何产生在西洋?” “这......”阿绫沉默了。 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不知道如何说。作为一个考古狗,她的历史学得是相当优秀的。可是,她学到的这些东西,对于现代人接受起来并不困难,对古代人来说,却完全不明所以。 你不能让一个从没见过电灯的人想象电气的发明是多么得伟大,你也不能让一个从没接触过启蒙思想的人了解什么是天赋人权主权在民,你更没办法让一个中央大一统国家的封建统治者接受什么君主立宪制甚至民主共和制,这些背景,你都没办法对一个架空的脑袋解释。 所以,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沉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不知道?”百里臻略一挑眉,反问道,“不知道,然后你就拿着这种不知道的东西,一圈又一圈避重就轻地忽悠本王,把原先的问题越扯越远,甚至干脆到最后选择遗忘。” 阿绫:...... 第一零九 哄好神仙 “不知道?不知道,然后你就拿着这种不知道的东西,一圈又一圈避重就轻地忽悠本王,把原先的问题越扯越远,甚至干脆到最后选择遗忘。” 百里臻的话掷地有声,阿绫的小心脏突突猛跳。 我去,这种大实话您心里知道不就成了嘛,干嘛非要说出来呢?!好不容易和缓的关系就这么濒临崩盘呢,您知道吗?! 再说了,虽然她确实是打了这么些的小算盘的,但是,但是,但是,还有一部分是真心实意的,是真心实意想和您做(抱)朋(大)友(腿)的! “要么,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干脆直接选择遗忘?”阿绫没辙,便只能狗腿加耍无赖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记住的愉快记忆。” “你也知道啊。”百里臻凉凉地道,“知道还做。” “以后再不那样了。”阿绫一直观察着百里臻的神情,见他这回没有板着脸生气,也没像之前一样干脆不理她,便更加殷勤地道,“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 “手被你抓着了,在搞什么......握手。”百里臻冷不丁插了一句,“......抬不起来。”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阿绫忙小心翼翼地把二人的友谊之手分开来。 收回自己的手,看阿绫再不像之前那样粗暴甩开,百里臻倒是挺满意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得不错,他假装就信了吧。 也是到这儿,阿绫才反应过来百里臻这是在开玩笑,一对上他的视线,便见他漆黑深邃的瞳仁里,都是细碎而浅淡的笑意,如春花如秋月,如清风拂过青山白雪,在风中扬起絮絮晶莹的雪粒,于蔚蓝的天空下闪闪发光,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图景。 天哪,终于哄好了呢! 天哪,她居然还能把这位神仙给哄好! 天哪,好厉害啊,她都要快乐地抱抱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绫的唇角不自由地浮现起了,可以称得上是“老母亲的微笑”的蜜汁可疑笑容。 那表情,就好像自己家的老铁树终于开花了一样。 百里臻看着她这笑得可可爱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腻得慌,就好像喝了一大碗老母亲做的油腻腻的老母鸡鸡汤一样。 “咳咳,那个......”百里臻轻咳了一声,试图转移阿绫的注意力,“之前你不是问本王这件事的后续吗?你还要听吗?” “要的要的!”阿绫刚想点头,但一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就忙停住动作,只嘴上积极回道,“那请您说吧!” “那个生意人带着他的伙计回大汉了。”百里臻当真就跟她说了起来,只不过他说出的剧情浓缩度过高,让阿绫一时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了一会儿,发现百里臻一句结束了话题,再没有补充下文的意思,阿绫便试探性地问道:“......然后?” “没有然后,这就是最后了。”百里臻回道。 阿绫:...... 她真不该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一丁点的希望,他根本就不会讲话,更何谈讲好一个故事! 这就好像在看一个恐怖片,看了开头出现了个吓人的鬼,结果直接快进到最后说这鬼其实是全息投影一样,不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完全不吓人。 过程,重要的是过程啊喂!跳过中间过程只给开头结尾的行为,都是在耍流氓! 瞧着阿绫的小脸明显耷拉了下来,百里臻这才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再补充一句,你的演技倒是骗过了那一群人,没人怀疑你不是他女儿的。” 阿绫:......哦。 她都哭晕在地了,再蒙骗不了一干普通老百姓,这也是白哭、白晕了。 阿绫对自己的演技还是有自信的,随便糊弄一下这个时代的小老百姓,绝对没问题。毕竟,她这个“戏精”的角色可不是白当的。 所以说,百里臻压根等于讲了一堆废话。 阿绫又看了百里臻一眼。 “这回是真的没了。”睿王殿下扒拉扒拉自己的小口袋,表示自己的存货就这么多。 “您就不能具体分享一下,在我晕了的过程中,都发生了点儿啥?”阿绫试图引导百里臻蚌壳一样的嘴里,再多吐露两句。 “本王没在意。”百里臻道,他是真的没有在意,之前所有的心思,也都用在了昏得不省人事的阿绫身上,那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畴内,“总而言之,和前头引人注目的大部队拉开了时间差,又没有人怀疑到本王与你,这事儿便就成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阿绫一时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于百里臻而言,能还记着帮她注意这件事,并且有心与她说一个结果,已经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了,她好像确实不能没有道理地奢求更多。 没错,就是这样。 “......但是,昨夜今晨确实是发生了些事情。” 阿绫眼看着就要放弃追问了,不想,某人却又在这个关头,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来。 阿绫:...... 您能一次说完吗,亲? 好吧好吧,阿绫想了想某人的诉求,作出一个“我很想知道哦”的表情。 “本王也是在你醒来之前才知道的,东裕的那两个人,在路上似乎遇到被些奇怪的人,尽管不能直接肯定,但很大程度表明,这群人似乎是有目的的进行攻击,就好似被驱赶着一样。”百里臻微微捻了捻指尖,在阿绫刚醒不多久前,他刚将这份密报看完并销毁。 “殿下是说,这群人很有可能中了驱尸术?”阿绫忽得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之前,在谈及那棺材铺子老板那蜜汁消失的女尸时,阿绫这才从百里臻的口中,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驱尸术。自打上次知晓驱尸术这件事之后,她便恶补了这方面的相关背景材料。如今,百里臻在这个当口儿特意说这件事,阿绫自然下意识地便想到了只闻其声的驱尸术。 所以,其实前面那些话都是铺垫用的?目的就是引她往驱尸术这方面想? 想到之前那胖老板对尸身灌药水的事情,阿绫忽然想到:“也就是说,还有很多尸身如此被运到北翟,待一定时间成熟之后,这幕后的有心之人便借此发挥,组建成一个小队,对目标实行进攻?” 百里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阿绫的说法,只道:“至少到目前为止,东裕的那两个人被围攻了。” “那殿下觉得,这人是要做给东裕的人看呢,还是要做给您看呢?”阿绫反问道,虽然百里臻的信息渠道通畅得让阿绫惊叹,但是,看他这态度,很明显容珵禹和苏昭二人也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损伤。 当一场打斗并不只是打斗,甚至没有出现过分人员伤亡的情况的时候,那么,这场斗争的目的,便不是为了打而打了。它可能更多地,还有许多暗喻的事情,甚至,借由打斗爆发出一些事情。 就比如眼下,这个背后之人,明显想要的,并不只是他们中的某一方。 “又或者他想一石二鸟呢?”百里臻却是不答反问,“甚至挑起本王与东裕之间的互相怀疑,以达一石三鸟之效。” 阿绫想了想,默默点头,被百里臻这么一说,她才发现,确实,有这个可能啊! 显然,对方是熟稔百里臻和容珵禹之间关系的人,知道他们彼此极其不对付,是出了坏事首先就联想到对方的关系。 “看来殿下是不觉得这事儿,是东裕那边自导自演的了?”阿绫问道,百里臻这态度,显然是确定事因处在第三方的身上。 “他哪有那个时间......”百里臻说到容珵禹身上,似乎也是颇为无语,“他要有时间,那也是用去找他的妹妹了,怎么可能有心思做这种事情。” 即便不是重生一世,百里臻对容珵禹也大抵有着如此认识。这人,满头满脑就是他那个妹妹,而且,这不是他刻意做给别人看的,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虽然他和这个人不对盘,但是,他不会刻意说些诋毁对方的话。 “殿下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嘛。”阿绫一脸“你们有故事啊”的表情看着百里臻,在他看出端倪之前,又立时换上一副老实的表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殿下如此了解东裕那边,也是国之大计。” 百里臻:...... 得了,你就继续忽悠吧,信了你的话,就被忽悠瘸了直接带沟里去了。 百里臻用眼神瞧了瞧她,示意她赶紧结束这毫无卵用的废话。 阿绫接到了他的眼神,语音语调又是一转,神秘兮兮地问道:“那不知,既然如此,殿下为何如此不待见东裕的那位太子?” 百里臻有多不待见容珵禹呢?是到了连名字都不愿意提,对话里只出现“东裕的那两个人”这样的程度。 阿绫耳不聋心不瞎,听了两次之后,就知道百里臻绝对不乐意和这人共处。可你真要说厌恶到了极致,那也不是的,至少,他对那位的了解程度就说明了一切。 两个大国的未来帝王,又是彼此不待见的相处方式,想想就觉得很让人......兴奋呢! 阿绫的脑洞无事生风,在瞬间自动生成百万字长篇耽美小说。 ——求共享,蟹蟹! 百里臻不知道,阿绫已是想到了这种程度。 还好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估摸着得被活活气死呢。 “这还能有什么原因。”看着她一脸的探究和好奇,百里臻微微蹙起了眉头,“当年东裕皇后的那件事是发生在大汉的,就算这事儿大汉撇得干干净净,东裕焉能不记恨?” 只怕是想想就膈应的慌,得亏容珵禹还是个理智的人,没脑子冲动到和大汉断绝一切往来。只是从私底下来说,与百里臻是“我不愿意和你交朋友”、“正好,我也不愿和你做朋友”这样的关系。 “这事儿就没有半点解决之策?”阿绫反问道。尽管因为两国君主英明,没有采取互相冷战的措施,但是,那件事的影响直至今天,仍没有消弭。当年一手促成这件事的人,所用心思,不可谓不险恶。 “人死不能复生,除非......”百里臻略略一顿,才继续道,“那位攸宁公主还活着。”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对当事的大汉、东裕和西梁,都是极大的慰藉。 只不过,这个结局,百里臻已从上一世提前预知,因此,他并不对这个解决之策抱有半点希望。 一个,注定的死局。 他略略出神,而后便从前世的回忆中快速回过神来,对阿绫说道:“所以,容珵禹他虽然与大汉不对付,但他还没这样的心思做这些。相对的,他亦如此揣测本王,知道本王不会在他半路上拿这种事情恶心他......怎么?” 百里臻看着阿绫的表情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便问道。 “这套路,还真像。”阿绫伸出手来,一边扳着手指算共同点,一边拧眉沉声道,“一样的,用恶心人的手法去恶心一堆人,在几国之间不断挑事儿,越想越觉得这套路简直如出一辙啊!”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绝对是挑事精中的战斗机。 很显然,他不是几国之间如今的掌权者,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通过挑起几国之间的事端,以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效果。 阿绫想至此,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她不信百里臻这么个好使的脑子想不到。哪怕只是怀疑,他也会尽全力查找真相。毕竟,对于他而言,守好大汉国土安全便是他的本职工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会不惜一切。 既然如此...... 阿绫这一路上,一直在思考百里臻前往北翟的真实意图,越和他接触,便越是觉得,所谓的北翟医书不过只是个幌子。他光明正大地扯着这个幌子要在背后做的事情,才是他此番的真实意图。 既然某些人在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百里臻为何不可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殿下莫不是......” 阿绫的眼睛闪了闪。 百里臻的视线与她相对,嘴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听马车外传来无言一声:“殿下,到了。” 第一一零章 平衡理论 阿绫瘫在床上,如一条死鱼。 她又累,又痛,又无力,感觉真的和死鱼没啥区别了。 半个时辰之前,她被春杏和秋桃艰难地平移到了这张床上。 好在她身量轻,个子小,再加上春杏秋桃常年习武,对于搬运一个阿绫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只不过,因为阿绫前面被老中医严明仁诊断“上半身最好不要乱动”,惹得春杏秋桃动起手脚来不免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生怕是一个不慎,就将她们家苦命的姑娘弄个半身不遂,那可就罪过了。 是以,本来从马车上到屋子里短短的一段路程,春杏秋桃两人硬是走得跟蜗牛爬似的,以求努力保持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以减少阿绫身体微小幅度内震动的频率。 结果,不光她们俩自己累得要死,阿绫横在两个人之间,也是难受得不行。她觉得,也许自己可能没多大毛病的,被这俩傻子一折腾,或许也得出个大毛病。 不仅如此,这一路上,她还接受了各种围观群众,也就是百里臻的侍卫小哥们眼神的夹道洗礼。虽然他们因为自家主子的缘故,个个都是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表情,严肃得好像一个个木头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绫从他们心灵的窗户里,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绵延不绝的笑意。 侍卫a: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史大人这样子好好笑哦! 侍卫b: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哦,笑得停不下来啦! 侍卫c: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笑不太好吧,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忍不住呢? 侍卫d: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带你们这样的,这样多伤人啊!你们瞧,我都是和言哥一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对太史大人应有的尊重! 侍卫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是想帮忙的,但......咱们殿下明显是不让的样子啊,这俩人之前不是好好儿的嘛怎么突然就在欢声笑语中崩了呢?说我为什么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为了保持队形啊! ...... 阿绫:滚你们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绷着脸笑明显嘲讽意味更浓好吧,太过分了吧! 尤其是你,无言!我是脖子伤了不是眼睛坏了,你当我是瞎的吗?你再不合拢你的嘴小心我一脚踢你头上哦! 在一抬头看某位“罪魁祸首”,发现这厮正站在人群中,对她行注目礼。 呵,男人。 这种朋友,不绝交,留着过年啊! 想到老中医严明仁也是他的手下,阿绫忽然冒出一个可怕想法来:该不会是这厮授意他的老中医刻意说些危言耸听的话,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这样躺着倒霉吧。 ——真·躺着倒霉。 阿绫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毕竟,从一开始,阿绫就觉得百里臻是在故意夸大她脖子上的伤势,当时她觉得这人是为了吓吓她,如今看来嘛......似乎还打算恶搞她一下的样子。 过分,实在是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太史大人的一世英名,可全被这个混球的男人给毁了。 这个男人,真是个心机boy。 阿绫就这样在夹道的“欢声笑语”中,被春杏秋桃俩笨蛋抬了进去。 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如今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绫,就觉得很想死。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太史公不要面子的啊,这么被屡次三番的嘲笑。 春杏秋桃守在一旁,看着阿绫这副咸鱼躺,心中就是说不出的滋味。 哎,也不知道她们家姑娘和睿王殿下独处的那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啥,好好儿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作为阿绫的忠仆,当时,她们俩其实是有试图努力制止百里臻的行为的,不管怎么说,她们家姑娘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和男人待在一起太久了总是不好的。可谁想,这位说一不二的殿下,当即就把严明仁给抬了出来,说是大夫说了,阿绫这会儿的身体状况不宜乱动,为今之计只能他稍微自我牺牲一下,照拂一二。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上了,她们俩这做下人的,还能真说什么不成?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你瞧,人家睿王殿下都牺牲自己贡献她们家姑娘了,她们说什么都是面子也好里子也好都站不住脚的。 再者,如此情况下再不知好歹多说下去,反倒是会连累阿绫被怀疑。当时,她正处在昏迷中,什么事都做不了,平日里的聪明才智更是没地方使。如果要是被百里臻怀疑了什么,她这样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方式都没有,春杏秋桃自诩是武力派选手,搞脑子是绝对搞不定的,为了不给阿绫添麻烦,她们俩就算心里再急,也只能选择闭嘴。 只是,你说咋就这么巧,刚刚好她当时就倒在睿王殿下的怀里呢? 如果不是因为阿绫当时昏迷了过去,春杏秋桃几乎都要以为阿绫是故意的呢! ——阿绫:你丫才是故意的呢!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如今瞧着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啊。 正想着如何让阿绫开心些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秋桃一边应着,一边快步朝门口走去,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在下严明仁,不知太史可否方便了?”严明仁低沉的声音,顺着门缝从门外面传来。 房内的春杏也在凝神细听呢,闻言下意识就看了阿绫一眼。 她依旧和方才一样瘫在床上,表情也好姿势也罢,全然一成不变,好似没听到一样。 瞧见她这样,春杏便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对着朝里张望的秋桃摇了摇头。 其实,方才阿绫刚被抬进这房内的时候,严明仁便跟着准备进来给她瞧瞧了,可孰料,阿绫却是让春杏一口回绝了他:“就说我现在不舒服,缓缓吧。” 这一缓,便是半个时辰。 其实,春杏秋桃也是担心阿绫身体情况的,尤其她现在瞧着更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她们俩自是想让严明仁早些给她瞧瞧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阿绫方才主动拒绝了人家,不管怎么说,这才过没多久就寻过去,也挺那啥的。 尤其,对方不是他们府上的大夫,而是睿王殿下王府里的大夫,以前还是太医院院首,身份且金贵着呢。况且,听说他这人恃才傲物,脾气还有几分奇妙,春杏秋桃实在不好得罪他。 俩人本想再过会儿去请请看,却不曾想,还没轮到她们俩去请他,严明仁倒是再次主动上门了。 可是,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 秋桃看见春杏的动作,也不免叹了口气。她忙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严明仁客气而感激地笑了笑,随后便打算尽量委婉地拒绝他,免得得罪这位神医:“严大夫,我家少爷他......” “请严先生进来吧。”秋桃正说着呢,门里面便传来阿绫的声音。 这房子不大,隔音效果一般,阿绫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在门口也能听得清。 “既如此,那就麻烦严先生了!”秋桃很是机灵,忙将口说出的半句话咽了回去,而后立马换了一副姿态,将严明仁应了进去。 “客气。”严明仁朝她点了点头,便拎着自己的药箱走了进去。 两三步之间,便是走到了阿绫的床边。 瞧见她一副咸鱼躺,严明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麻烦严先生了。”阿绫眼皮微微一抬,和他打了个招呼。 “太史客气了。”严明仁微微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您这躺法......” “哦,这法子还是殿下教我的。说是这样身体重量分布比较平均,不会对哪个部位产生过大的压力。”阿绫晃了晃手,示意自己的“大”字型咸鱼躺很有“由头”,“毕竟,他可是亲口说了,严先生诊断说我这种情形,随便乱动就会.....当场升天呢。” 严明仁:...... 百里臻这熊孩子又口胡了,他他喵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又在四处败坏他神医的形象了,他总是时不时干这种事情。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哦,没听出太史你这话里有话的意思。你这分明是在他面前故意黑睿王殿下,同时给他挖坑。 这俩人,简直就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满肚子的坏水儿都是一个色儿的,难怪能混到一道儿去,又彼此对对方分外嫌弃。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以严明仁微微错开视线选择“投降”而告终。 阿绫将自己的爪子收了起来,眼神略有些小得意。 “太史方便的话,就由在下为您诊脉了。”严明仁略略收起对百里臻个熊娃子的不满,而后神色恢复如常地对阿绫说道,“请将您的手腕自然平放在身旁。” 说罢,他便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从箱子里拿出了脉枕。 “好,有劳严先生了。”阿绫也重新调整了下姿势,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仿佛方才开玩笑的不是她一样。 都说医术高明者可通过诊脉辨男女,不过,阿绫倒是并不担心。系统对她设置的“男色滤镜”全方位对周围人群适用,除了肉眼识别之外,自然还包括别的识别方式。而且,之前在路上的时候,阿绫就因为中了夜雨舒的毒,曾被严明仁诊治过,那个时候,这位老中医显然也没发现什么。 她将衣袖略微拉起,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严明仁的手指轻轻覆在阿绫的手腕上,开始为她仔细诊脉。 阿绫全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片刻的分神中看出什么端倪,可是,非常遗憾的是,这位神医的表情全程毫无变化,就仿佛在摸一个没有脉搏的尸体一样。 在号脉好了之后,严明仁又示意阿绫在她的指导下翻个身,随后用手略略探了探阿绫的颈后。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同,手指点在同一个位置,百里臻点一下,就是让阿绫痛得恨不得昏死过去,而严明仁点一下,却好似仅有一点点轻微的酸痛。 这么一对比,阿绫几乎要觉得,百里臻是不是对她实行了什么恶意的伤害,甚至还刻意加重了他的病情。就算他没有对她二次伤害,但至少也是用“险恶”的手段来恫吓她,让她误以为自己随时要挂。 她觉得百里臻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严先生,不知我现状如何了?” 想了想,阿绫还是主动问了出来。 “太史可以放心,并无大碍。”严明仁收回了手,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面阿绫挑头说百里臻故意坑他的缘故,这位老中医在说“并无大碍”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咬字的力度,以表示自己和某位“庸医殿下”截然不同。 阿绫:我也觉得我没啥事。 然则阿绫刚这么一想,喜闻乐见的转折就从严明仁的口中缓缓传了出来:“只不过......” 而后,刚好在此略略一顿。 阿绫:...... 这丫的是故意的吧! 就因为方才她刻意说了百里臻说的事儿,同时也是给这位老中医“提个醒儿”,这人居然转手就报复回来了。 自然,严明仁的这一顿,顿得是那么得刚好,不长不短,没有长到可以指摘他是故意而为,也没有短得让人察觉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刚好的长度,顿住,让阿凌气得想挠他,可还没能说出什么,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虽说年轻人伤筋动骨痊愈起来也快,但近期还是不宜过度操劳的好。” 呵。 她当这人还能憋出什么大招儿来呢,不曾想,居然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其内容约等于医生对你说“多喝开水”,没啥区别。 纯粹是故意欺负她呢。 “严先生的医嘱,我一定遵从。”心里“呵呵哒”,阿绫嘴上却表现得极为勤快,她浅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自己没看出来严明仁这玩得是哪一出,“那不知,是不是近期要一直像睿王殿下之前所说,需要五脏六腑保持平衡地躺着?” 第一一一章 劈个对穿 对于这种人,假装不知道,永远比当场跳脚给对方的打击,要来得大得多。 论医术,阿绫觉得自己在这位曾经的太医院院首面前,根本没有什么挑战的可能性,可是论黑心,阿绫觉得这位老中医一定搞不过她的脑子。 果不其然,一直从容自若的严明仁,整个人顿了一顿,眼神也有些许停滞。 这一天,老中医严明仁终于想起来多年前被小百里臻支配的恐惧。 “不必刻意如此。”严明仁刚一想到往昔回忆,便提醒自己立刻回神,随即摇了摇头。 “可是,是睿王殿下特意交代......”阿绫面露难色,好像她是百里臻的忠诚部下和忠实信徒,他说什么她都听一样。 “......在下还是给太史施一针吧。”一听阿绫提起百里臻那个见鬼的什么“五脏六腑平衡理论”,严明仁就头疼,如今她纠缠不休,严明仁早已拒绝恋战,想速速解决了去。 “可是......”阿绫却似乎还不打算松口。 严明仁:...... 一个也就算了,结果还来一个也是这样的,他不伺候了! 自然,严明仁并没有摔东西走人——当然,这并不是他脾气好,或者什么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而是因为他还没摔呢,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逆光而立,身材颀长,一身白衣,惯是他那飘飘欲仙之感。 他似身带清风,一进门来,便是将这一室的阴郁之气,荡涤了个干干净净。 “睿王殿下!”自打严明仁来了之后,就守在外间的春杏秋桃,原是专心致志地远望着内间的情况,听到门响后,连忙打了个愣怔,而后快速地给百里臻行礼。 两人一喊,内间的严明仁和阿绫便都听到了。 严明仁忙抑制住自己几欲暴走的心情,快速起身,给百里臻行了个礼。 阿绫则在床上懒散地躺着,朝他挥了挥小手。 百里臻一步一步朝内室走来,他将二人的反应全然看在眼中,先是略一点头让严明仁起身,而后朝阿绫挥着的小手看了一眼。 “太史如何了?”百里臻随意地问道。 瞧着她手脚张开,瘫在床上,倒是比方才在马车上惬意不少。百里臻之前在门外还没太听明白,如今亲眼所见,才晓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只不过,这所谓的“五脏六腑平衡原理”......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还曾说过这种“高深的理论”。 这小丫头,张口胡来的本事可不是吹的。 “启禀殿下,太史已无大碍。”严明仁忙恭谨地回道,语气也不似之前和阿绫说话时一样,刻意咬住某些字眼。 要说,严明仁才学大,脾气也不小,只不过,在过去屡次的教训中,他算是吃足了百里臻的亏,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抵抗。 阿绫瞪了百里臻一眼:听见没,已无大碍,是谁之前说我头要掉了。 百里臻收了这一眼:是你自己脑补的,关本王什么事? 阿绫眼神一转,不再看百里臻:呵,男人。 百里臻也不再看阿绫:呵,女人。 严明仁和这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自然也没看出他们的高端玩法,他见百里臻不语,便继续道:“微臣正打算给太史施针,以便于快速好转,只不过,太史他......” “她怕疼。”百里臻接话道。 严明仁:...... 阿绫:????? 行吧,她就怕疼了吧。 说着,阿绫就开始她的表演:“殿下莫说笑,我这个七尺男儿......呃......” 她略微顿了顿,想想看自己好像是个“七尺男儿”,便继续道:“七尺男儿怎么会怕疼呢?我就是怕严大夫舟车劳顿之下,还要为我施针,实在是......” “实在是怕他一个手抖就......”百里臻似乎玩上瘾了这种接话游戏,开始自行生发剧情,“把你的脖子对穿了。” 严明仁:...... 这两个人,是在质疑他的医术吗?啊?! 他严明仁活在世上,最不能受人质疑的,就是他的医术! 若在平常,严明仁铁定扭头就走,可在这两个唱双簧的混世魔王面前,神医如他,也不由得沉默了。 人们都说,头顶三尺有神明。既然如此,万能的神明啊,快来一道闪电,把这一对儿奇葩给劈个对穿吧! 他真诚地祈祷着。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沉默着在想些什么,但是,阿绫下意识地觉得,这位心里肯定没说他们什么好话。估计铁定希望头顶上来一道雷之类的,把他俩一箭穿心,各劈两半。 这老家伙,鸡贼着呢。 只不过,他们俩也不是好对付的。 当然,严明仁这厮虽然不是什么老好人,百里臻这丫的也够坏的。她先前还没说呢,就算是折腾严明仁,好端端的,说她什么“被严明仁一个手抖把脖子给对穿了”。 就算是故意恶心严明仁的,这也不行啊喂!对穿什么的......想想就痛得要死! ——不是痛得要是,是真的要死。 于是,阿绫在看了眼严明仁之后,又顺势瞪了一眼百里臻。 后者岿然不动。 他当然不动,他才不会因为阿绫一个小眼神而影响呢。 “殿下说笑了。”严明仁沉默了片刻,恭顺地朝百里臻行了个礼,而后直起身,从容地道,“微臣别的不敢保证,这一身医术,多少还是拿得出手的。” 别的不说,就他这敢在百里臻面前挺直起腰的底气,就是十分难得的了。很显然,他能有这份从容不迫的定力,与他本人的才学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确实是个无愧于自己与患者的神医,这份自信,对于医者来说,实在太有必要。 却是不料,就是有人不领情。 “本王不说笑。” 百里臻不苟言笑地冷淡说道,当面打脸毫不手软。 严明仁:......百里臻你个瓜娃子! 他到底是做错了啥,十世不休,才会沦落为睿王殿下看病服务。 他很想穿越回去拍死当年那个要挑战这个小屁孩的自己,简直脑子有病。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会和别人开玩笑的人的话,还会觉得他这怕不是故意在讲什么冷笑话。 ......想想也不可能。 严明仁立在那里,就算是从方才起,他便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会儿也觉得有些顶不住了。 这若是他儿子如此,严明仁早要跳起来暴打他的狗头了。可惜他一辈子钻研医术,根本没那心思娶媳妇生儿子,也免了会生出这种狗儿子的可能。 真的,生了这种儿子还不如别生。 这瓜娃子,真是太让他生气了,每到这种时候,严明仁都觉得这么些年他为睿王府的付出,都是喂了狗。 不,比喂狗还不如,这么说简直都在侮辱狗。 十世不修,入睿王府。 虽然生气归生气,可严明仁到底也不能怎么样。若不是被这小子给治住了,他这么个傲气人,至于挨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吗? ......不至于,所以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锅。 阿绫作为围观群众,都觉得严明仁是大写的惨,以至于她此刻都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在为自己脖子对穿之类的梗生气。 严明仁还挨原地叹着气呢,就听百里臻又道:“本王不说笑,所以知道,你严明仁的医术。” ......这是,什么大喘气? 严明仁都听着懵逼了,这是吹他呢,还是贬他呢,还是贬一贬又吹一吹,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呢? “她怕疼。”百里臻看了眼阿绫,又面无表情地将这话重复了一遍,“别把她脖子对穿了就行。” 阿绫:...... 严明仁:...... 你才把脖子对穿了呢!会不会说人话了! 一句话踩了俩人的雷点,这人怎么就那么那么得能耐呢!哼! ...... 因为百里臻那一句话,严明仁和阿绫这对大夫和病患的“搭档”,临时组成了一个情比金坚的同盟,共同敌对“黑暗恶势力”睿王殿下,对抗方式是两个人都不主动理他,将他全方位屏蔽掉。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要知道,睿王殿下逼格甚高,并不会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他本就不爱说话,别人不找他话疗,他还乐得清静呢。况且,一般人——诸如严明仁之流的人类,还不敢找他说话呢。相较而言,阿绫倒是敢和他说话,但现在她自然没这个心情,也懒得搭理他了。 于是,百里臻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静静地拖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仿佛像是在现场监工,看看严明仁会不会把阿绫脖子给弄对穿。 ......看他的样子,似乎像是期待着发生什么一样。 其实,之前严明仁已经暗示过了,施针过程中,周围人不宜过多,以免对治疗过程和患者产生干扰。按理,一般有自觉的人,这会儿都会自觉主动的出去了——再说,这施针能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倒好,这位殿下在听了这话之后,便非常“自觉”的,朝春杏秋桃摆了摆手。 春杏&秋桃:????? 好嘛,是让她们俩出去吗?她们俩在这里,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好歹能给她们家姑娘搭把手什么的,请问您一尊大佛一样坐在这里,除了当个好看的摆件之外,还能干什么啊! “被闲杂人等”的两个丫鬟十分无奈,便只能眼巴巴地看了眼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阿绫,而后速速退了出去。 阿绫则看着春杏和秋桃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而后极其无语地朝百里臻翻了个大白眼,对其私自颐指气使地指挥她身边丫鬟的态度表示不满。 当然,这依然没什么用。 严明仁见他这样,显然是铁了心要留在这儿了,便将精力都落在了阿绫的身上:“太史可准备好了?” “时刻准备着!”阿绫像胸前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一样,语气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心声,话说这个梗她早就想玩一次了。 只不过,接梗的人完全不明白这意义不明的口号是怎么回事。严明仁用沉默而智障的神情,看了眼突然生机勃勃的阿绫,眼神示意:五脏六腑平衡理论不玩儿了吗,太史? 倒是坐在一旁的那个男人,在听到阿绫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根据他对她的了解,这自然是她在皮。 至于她究竟在皮什么,百里臻暂时还分析不出来。但是他可以肯定,她一定在皮什么。 “......我准备好了,严先生。”阿绫内心里轻轻呵呵了一声,跟不懂梗的人真的玩不到一起去呢,“你随时可以开始。” “好。”严明仁点头道,“下面,就请太史保持相对静止的卧姿,在施针过程中,切莫轻易乱动,以免......” 说到最后,他便先是自己停了下来。其实,平日交待这些注意事项的时候,都不过是自然而然的流程,可是,因为前面百里臻的“对穿梗”,严明仁只觉得,自己好端端交待事情的时候,好像一旦提及“以免伤及身体”,就会自动联想到百里臻那句“别把她脖子对穿了就行。” 简直跟咒语一样,时不时出现一下,对你的心灵造成沉重打击。 他停下来不再说的同时,阿绫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也在心中默默飘过六个点,沉默了。 百里臻这个祸害!偏生他本人根本没有这个自觉。 在该雷劈个对穿的祸害——睿王殿下的注视下,严明仁开始给阿绫施针。 不得不说,神医果然是神医,是绝对有道理的。他下手又快又准,阿绫还没感觉到什么呢,便听他说了一句:“好了,太史可以稍微活动一下手脚,只要不要翻过身来便无大碍。” “诶,这么快!”阿绫感觉不过是她在心里暗自骂了百里臻几句,又回忆了一遍儿之前看过的小册子,便已经结束了入针的环节,而且,基本感觉不到疼或者痛,只是在针刺入皮肤的时候,有着些微的灼热感。 她之前从没接触过针灸,潜意识里一直担心,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可谁想,居然还挺顺利的。 “是,本身也并非如何严重的情况,太史无需过度焦虑。”在严明仁眼里,阿绫这就是扭了脖子而已,根本无需他这样的大夫出手的,可奈何他的主子示意的事情,他如何能推脱得了。如今,他便只能尽力安抚阿绫,看得出来她也是被某个万恶的男人给吓惨了。 第一一二章 飞来一枕 “诶,这么快!” 这么快的吗?她不过就是在心里暗自骂了百里臻几句而已,就......结束了? 该不会......该不会是...... 真的,没救了吧! 真的没救了,死在这儿了,那她就来着百里臻了,死也要进他家祖坟! ——祖坟:????? “是,本身也并非如何严重的情况,太史无需过度焦虑。”严明仁宽慰道,瞧这可怜老实的娃,都被吓傻了。 “那就好。”阿绫听了之后,也舒了口气。同时,不禁开始脑补自己脖子后的惨状,也不知比起拔火罐、刮痧这种疗法,她如今的后颈看起来是不是要好些。 “跟刺猬一样。”在施针之后,就化身为“安静美男子”的某人,冷不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阿绫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这位仁兄说刺猬是指她呢。 想象了一下自己后颈那块刺猬状的模样,密集恐怖症患者整个人都不自由地抖了一抖。 这个男人,可太过分了吧!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还这样说,故意吓她呢。 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干点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的好事儿吗?非以吓唬她为乐趣,还每每总能准确解析她的内心,就为了有事没事吓吓她。 阿绫连头都不想转了,白眼都不想翻了,干脆直接朝床里头的被子里更狠狠地钻了过去。 而见她这般反应的百里臻非但不怒,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围观群众严明仁则满头问号地看看百里臻,又看看阿绫,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两个人打的哑谜,他可看不懂,但是,凭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他就是个大夫,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就真的不懂吧。 他就这样看着两个人一个人埋头死活不出来,一个人端坐在那里凝视前方,打算就这样挨到出针,而后取了针之后,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鹅,总有人要作妖,总有人要发骚,总有人要叫嚣。 “本王方才说信任老严的医术,确实他没将脖子对穿了,但也难保不会做个刺猬出来。” 向来不爱说话的人,忽然话很多。 严明仁:......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百里臻回回都要针对他,拿他当枪使,有意思吗,啊? 而将头埋在被子里之后,便再没有动静的阿绫,则不知是哪里起来了脾气,竟然“嚯”得一个反手,将脑袋旁边的枕头直直砸向了百里臻的脑袋。 百里臻没想到她居然会搞这种突然袭击,不过他反应极快,微微歪了歪脑袋,就避过了那个枕头。 避过枕头之后,百里臻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有生气。 严明仁和他的小药箱都惊呆了! 这这这......一时槽点太多他根本无法吐槽了! 所以,这个场面能换个人来吗,无言无风还是谁的,都行,别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治病救人的大夫在前面顶着啊喂! 根本不顾及严明仁作何感想的百里臻,微微理了理被枕头带起的风吹乱的头发,不咸不淡地道:“小心你一个用力,那些针就如你所愿对穿你的脖子。” “百——里——臻——!!!”阿绫直接一掌拍在床板上,打算暴怒而起,却因为浑身依然没什么力气,刚没抬起半个身子,如今因为后劲不足,又不得不躺了回去。是以,这动作动静看着很大,阿绫最终的模样倒是不如所展现的那么气势十足——除了嗓门特别特别特别大之外。 只不过,她这模样,就像是在床上躺了很久之后,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老母亲,在与放浪不羁爱自由、油盐不进不听话的逆子当面对峙一样,看上去既痛心又无奈。 ......这脑洞好像有点问题,又好像莫名其妙非常合理。 阿绫这会儿是真的被百里臻气得要死,也顾不得他是亲王还是天王老子了,以至于声音吼出来都没有多少收敛,直接震得房梁都跟着抖了抖。 低头站在旁边的严明仁,本就因为前面的“飞来一枕”试图装瞎,这会儿则直接希望自己是聋子了,就是那种又瞎又聋的哑巴。 请问,这二位,是打算上房揭瓦不成? 特别是那位病患,你别瞎动,万一真的被他施针搭在几根经脉上的银针给戳到了脖子,那可别赖他身上,免得污了他的一世医名啊! 不只是严明仁,同一时间,守在院子里的春杏秋桃和无言无风,都齐齐朝屋内方向看了过去,满眼都是惊恐莫名和不可置信。 夭寿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这么直接喊那位殿下的名字的?! 春杏&秋桃:姑娘是不是被睿王殿下做了啥? 无言&无风:我家殿下是不是对太史做了啥? 一时之间,满院子人都怀疑百里臻是不是干了什么,虽然这个怀疑看起来不切实际,但是...... 除此之外,实在不能解释,明明之前像咸鱼一样被横着抬进去的太史,怎么忽然就叫得如此愤怒。 特别是知道内情的春杏和秋桃,更是急上心头。阿绫毕竟是个姑娘,这会儿还有病在身,更是处于弱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这般...... 想及此,春杏和秋桃都淡定不下去了。 她们俩焦躁地在门旁边转了个圈子,想进门,但一想到门内的人,便始终不敢进去。左思右想之下,二人把希冀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无言和无风身上。 无言无风俩人也正眼巴巴地瞅着门内呢,这时忽然感觉到一旁有两道目光落在身上之后,便有些莫名其妙地会看了回去。 是太史身边那两个会功夫的丫头。 「......抱歉,你们瞅啥呢?」 「瞅你们啊,不行吗?」 「......不是,什么情况?」 「你说你们殿下什么情况?」 「这我们哪知道......」 「那你们去瞅瞅。」 「瞅啥?」 「......瞅你们殿下。」 「......你们咋不瞅呢?」 「......我们能吗?我们敢吗?」 ...... 双方彼此眼神交流了一阵之后,毫无节操可言的无风,一言不发地退后了半步,将无言给让了出来。 春杏和秋桃眼睛一亮,就你了,去吧,无言! 无言:...... 他是欠了谁的了啊,还是他长着欠了谁的脸啊,非要做这种傻不拉几还不讨好的苦差事。特别是你,无风,你个没有同僚爱的无口混蛋,人家小姑娘不愿意就算了,你怂什么怂! 然鹅虽然不是很乐意,无言却还是无奈地迈步上前,打算认命地去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本人确实也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正欲放到门上,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便听门内忽然传来浅浅的脚步声。 无言忙闪身到一旁,他刚站定,随即那门扇便被人推了开来。 走出来的是严明仁,他挎着他的箱子,一张儒雅的脸上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没想到最先出来的竟是大夫,几人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在百里臻身边,侍卫们常年需要执行各种不同的特殊任务,普通枪伤箭伤的倒是还好,一般的侍卫也会最基本的清创术和包扎术应急,可是难就难在那些神出鬼没的招数了,比如用毒的、用蛊的,等等,这种情况一般人就奈何不了了。这种时候,就要严明仁出手了,越是别人解不了的毒、治不了的病,他也是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严明仁的医术是真的过硬的,府里上下多少都受过他的恩惠,或是几贴药丸,或是几张方子。再加上他太医院院首出身,当年是元帝御赐给百里臻的,一般情况下他只给百里臻看病,因此在睿王府的地位颇高,哪怕是百里臻的亲卫无言无风等人,对他也要敬上三分。 好在这人旁的没什么癖好,就喜欢研究医术,因此大家多以“疑难杂症”去讨好他。平日里只要不在医术上挑衅他、冒犯他,虽然他对人不算热情,但也是个好相与的——毕竟,也就百里臻能在他面前讨到脸面了。 这次北翟之行,因为目的地是翠微山庄,目标是查哈族的传世医书,这位医痴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巴不得想第一时间一睹传世医书的神奇之处,是以,他便自告奋勇,愿意做随行大夫,千里迢迢前往北翟。 百里臻知道他的脾气,知道他醉心医术,又不喜假手那些小毛小病,便允了他随行,同时又带了两名府里的大夫,他们平日负责处理的就是那些严明仁不愿意接受的病患。 按理,阿绫的状况,远没有到这位神医出手的地步,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的,从第一次阿绫在睿王府晕倒开始,每次为她诊病的都是严明仁,索性百里臻后面就一直直接点他了,于是不知不觉之间,严明仁便仿佛成为了阿绫的半个专属大夫。 按百里臻的话说,就是:“总该让他练练手,哪里天天都有疑难杂症。” 严明仁听了也就认命了,他从来不和百里臻辩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他因为轻视这位殿下吃了大亏,愿赌服输从宫里来了他的府上,他是再不愿意和这位殿下说什么道理了。 从来,在百里臻面前,他自己就是道理。 这会儿,瞧见严明仁出来了,门口的四人忙立在了一旁,无言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颇为客气地道:“严大夫怎么出来了?可是为殿下诊好病了?” “怎么出来的?”严明仁冷笑了一声,方才一直维持平静的表情,这会儿终于松了下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这才有些懒散地道,“还不是他让我出来的。” “那......”春杏有些着急地上前,却是顾忌门扇后的房内,眼睛瞟了两眼,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家少爷怎么样了?” 方才她和秋桃是听到严明仁切脉之后说了无碍的,这会儿她问的,自然是后来百里臻将她们二人支开后发生的事情。 尤其,她们俩这还刚出门没多久,就听那位小祖宗跟爆发了一样吼百里臻...... 虽然她们知道阿绫胆子大,可是,胆子大成这样,她们却是没想到的。 “怎样?还能怎样?你们方才不是都听见了吗?”严明仁平日对旁人说话便不太客气,一直都是直来直去,先前是因为在百里臻和被百里臻指定让他看病的阿绫面前,如今对待小丫头,他才不愿意压着性子说话呢,“嗓门儿大得震天响,身体无碍呗。” ......用声音洪亮判断是否健康的,您也太简单粗暴了吧。再说,这是人,又不是猪崽子。 “只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严明仁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他是怎么就这么倒霉,好巧不巧地招惹上睿王殿下了呢?” 严明仁一直觉得,自己和百里臻的孽缘匪浅,已是够惨的了,实在没想到,如今碰着还有个更惨的。 能和百里臻那般说话,能让百里臻那般说话的,除了宫里那位之外,他还真没见过还有谁,能“获此殊荣”了。况且,面对陛下,他也不是那么时时爱说话的。 相比较在这位太史面前,睿王殿下倒是显得极其放松,甚至还有些孩子气的无理取闹。 ......这画面,简直太辣眼睛了。他方才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他话一出,春杏和秋桃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无言和无风则难得同步地抿了抿嘴唇。 一时间,大家忽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既然殿下叫我回去,我便先回去了。”严明仁给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背着他的小药箱,朝院中慢慢踱步而去。 几人目送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看着他快要出院子的时候,一个人朝他迎面走来。 同一时间,屋内。 阿绫正和百里臻大眼瞪小眼。这人居然把大夫给支走了,那她脖子后面刺猬一样的银针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让她“自我消化”啊? “拔针的技术,本王还是有的。” 某人热心解答阿绫心中疑问,意思显然是要自己亲自动手。 呵呵。阿绫心中冷哼了一声。 指望这个人?那还是别做梦了,他不把你全身插满针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第一一三章 拔针技术 此时已过晌午,太阳逐渐西斜,慵懒的日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了进来,将屋内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把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 “吱啦——”一声,严明仁推开外间的房门,随后又是“吱啦——”一声,将门轻轻掩上。 这是一进不起眼的小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最近显然一直都在空置着,房门没有上油,轻轻一碰,门扇之间就发出“吱啦”、“咯吱”的拟声词,听起来似乎不太愿意被人推来推去的样子。 严明仁被百里臻挥手撵走了之后,这屋子里就百里臻和阿绫两个人了,准确说,是又回到了两人之前在马车里那样独处的时刻。唯一的区别就是,阿绫现在半靠在床上。 ......并不让人感到开心快乐,说得好像谁想和这个人独处似的,前面他们俩在车上已经处得够久的了,再说这么处着也并不能怎么样吧。 阿绫心里想道,尤其,她现在满脖子后面带着的,都是细长的银针,得亏她没见着,不然她这个密集恐怖症晚期患者肯定要一头晕倒。可是,这人倒好,三两句话之间气得她直想跳脚,还在治疗过程中,直接把她的大夫给撵走了。 他到底想怎么样,想上天啊?还是想帮她把这针给拔了? “拔针的技术,本王还是有的。” 百里臻看着阿绫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便主动解答阿绫心中疑问。 这意思......听起来,他竟然真的是,要自己亲自对她的脖子动手了? 阿绫心中呵呵一声,同时脑中已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里,容嬷嬷那人见人抖的扎针术。高兴戳你一下,不高兴也戳你一下,有事戳你一下,没事也戳你一下,日常以“戳戳乐”为快乐的源泉,戳一下,脸上的褶子就更深刻一分,也更愉快一分。 逐渐的,逐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以戳人为乐的容嬷嬷那张皱皱巴巴又阴险奸诈的脸,就慢慢变幻了个模样,变幻得平整了、光滑了、白皙了、好看了,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 熟悉得好像某人的脸。 某—人—的—脸?! 见鬼了,她是脑子里出现幻觉了还是怎么的?容嬷嬷怎么长了一张百里臻的脸! 这简直比容嬷嬷出现在她眼前给她扎针还要可怕一百倍! 阿绫不自由打了个愣怔,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而脑子就清醒了。 怪她自己在那儿没事儿瞎开脑洞,一不小心突破了次元壁,先是把自己给吓破胆了。 阿绫一边惊魂未定地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朝百里臻看去,却见对方正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她。 “本王让你嫌恶至此吗?” 睿王殿下此时此刻可以说是真的很困惑了。 想他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亲王殿下,出身高样貌好还有才学,怎么就被这丫头嫌弃成这样? 想不通啊! 他承认,方才是故意欺负她,说了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但是,他在看到她变脸之后,不也就没再继续刺激她了嘛,何至于她那张小脸儿上会出现仿佛便秘一般吃了屎的表情。 而且,还是在他表示他要亲手给她拔针的情况下。 他亲手去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多少人想都不敢想,这小丫头这个反应岂止是不给面子这么简单。 更可怕的是,这会儿他自己心里想的居然是,还好屋子里没别人了,没人看见他们两个人傻不拉几又掉面子的对话场景。 ......脑子真的坏掉了吧,他们俩都是。 “......”阿绫嘴巴紧闭着,不肯答话。 嫌恶肯定是说不上的,他们俩之间还没到那种程度,再说他还长着那张迷惑众生的脸,她哪里会忍心嫌恶。但方才那一瞬间的暴怒,肯定是有的。 不过,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怒火攻心恨不得想抽他,这会儿一岔开之后,便再寻不到心底的那股子怒气了。甚至回想起来的话,还觉得方才的剧情发展有些好笑。 百里臻见她不说话,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直直盯着她看。 阿绫被他这么看着,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眼睛左闪闪右闪闪,觉得她都避不过他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线攻击之后,便吞吞吐吐地说:“......没有。” “言不由衷。”百里臻面无表情地当场下了判断。 “......你真烦!”阿绫撅了撅嘴,老大的不乐意。 这个人烦死了,心思难猜得狠,特别难伺候。说好不行,说不好也不行,不说更不行,反正你怎么说,他都要指出你的错误的。 就这,还指望这个人来给她拔针?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是别做梦了,他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忽然这么积极,肯定不正常,八成是把她拿来当什么练手的实验品,不把她全身插满针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这话听来倒是真情实意。”百里臻讥笑了一声,略带讽刺地说道,“前面刚说好为友情握手,后面就嫌本王烦了,你倒是个双面人,一会儿一个样儿。” “我......”阿绫被他一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 百里臻平日素来是懒得和人辩是非的,阿绫也依着这个特点,加上她喜欢诡辩,在他的面前逞了几次口舌之快。可这人吧,一旦要是想说了,你还真说不过他。 也不是完全说不过他,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你顶撞得多了,他一顶“藐视亲王”的帽子压下来,她便是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所以嘛,从一开始她就说,他们俩的身份地位有别,还性别各异,她跟他,做什么朋友? 除了特殊的性取向之外,男女哪有真友情,哼。 “分明是你让我说真话的。”想了一想之后,索性前面都开了头,阿绫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便说了出来,也不顾他是否觉得顶撞了。反正是他说的,不许她跟个普通臣子似的,畏畏缩缩地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糊弄他,那他便不得不接受这些并不好听的真话。 从方才开始,这个人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欺负她,她哪有什么好话给他啊。她是人又不是机器,也是有感情的好吧。 尤其,从思想上来说,她还是个追求平等独立的现代人,和古代人,截然不同。 “这次倒是记住了。”百里臻倒也不生气,只是顺势反问了一句,只不过,这句反问的话,听起来更像是肯定句,“那么,你在气本王什么?” “气......气你拿我当笑话似的捉弄!”阿绫翻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居然还好意思当面问她,便没好气地道,“脖子对穿都成梗了,想想都觉得后颈一凉、心中一跳的,吓死个人了。再说,你没瞧见严大夫那脸色啊,憋得跟便秘了一样,偏生不敢对您说什么。又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何至于如此一遍一遍地来。” 阿绫顺势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出来,待说完之后会想一番,才惊觉自己好的不好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通拢什么都说了,便扁了扁嘴,不再说下去,转而开始暗自观察百里臻的反应。 被暗中观察的人却依然不见怒意,只见他在平静地听完阿绫的这段话之后,略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阿绫:...... 所以您什么意思?已审阅已批示已首肯? 而且,您这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小仙男,为什么不——生——气啊! 太诡异了,以至于阿绫觉得这人脑袋怕不是被雷劈了。 在阿绫好奇而迷惑的眼神下,百里臻这才慢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你合格了。” 阿绫:...... 合着,你故意呢,过分了啊! 钓鱼执法是吧,看看她是不是还会说真话? 脑子有病病吧,这是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儿吗? “......殿下觉得我很好玩儿是吧。”阿绫将心中的不愉逐渐沉淀,随即沉下声来,缓缓道,“折腾来折腾去还不会抱怨......” “你抱怨的次数还少啊。”百里臻却是不按套路,直接打断她的话,反驳道。 再说,这个丫头就是因为和别人不同,会反抗会抱怨,才好玩儿的。明明平日里那么聪明,可在这点上,她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阿绫:...... 行,你比较厉害,又开始瞎说大实话了。一句话就把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给打散了。 “那是因为我,好歹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吧。”阿绫长长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一阵脱力感顺势涌上心头,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以为自己已经逐渐适应,却不想还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活在这个世上,不管做什么,她至少要是个人。 是人,就会有脾气,就会有尊严,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向往自由与文明。 或许,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这些无法全部达到,但至少,请留给她一些属于她的骄傲。否则的话,她很怕自己会迷失自我,将那个曾经的自己,丢弃在历史与时空的缝隙中,就好像那些漂浮来漂浮去、无人理睬没有思想的太空垃圾一般。 她还想,自己是个人。 有执着,有梦想,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来处与去处。哪怕,一时半刻无法回去,回到她的来处,寻不到她的去处,但至少,心中怀有坚定的信念。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蓦一时好似散了光,失去了焦距,整个人都仿佛迷离在空气中一般,百里臻的心头,不由得一阵复一阵的,心慌。 这种虚无的感觉抓不住拦不住,却又生生摆在眼前,无力得让人感到绝望。 他不想,让她就这么从他的眼前消失。 “本王又何尝不是呢?”百里臻微敛双眸,微微摇了摇头,若说这样的感觉,他又怎么会没有呢,“本王也是个人,一个有脾气的人。” 阿绫微微有些诧异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男人。 诧异他的话,诧异他居然如此坦然地在她面前说,他是个人,是个有脾气的人。 “......所以?”阿绫总觉得他后面应该还有话,可是言至此,他却并不再继续说下去了。阿绫等了片刻,并没有等来预期中的下文,便不自由开口问道。 待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她便又觉得,这话是不该她来说的。 确实,不是她能问的话。 而且,他也不一定会说。 “所以,本王也会做些俗不可耐的事情。”百里臻再次出乎阿绫的意料,果断地接上了她前面的话,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是针对你,只是,也想试试这么做,仅此而已。” 他本以为她喜欢这样逗趣,却是不料,她似乎不喜欢这样。不管怎么说,让她不高兴,怎么也不是他的本意。 尽管这样的解释,不是百里臻的处事风格,但是,这时候倘若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搁置着的话,也不是他的作风。 阿绫则是在愣怔之中,细细品味了一番百里臻前面的话话。难得,他会说这么几句话,还是剖析他自己的心里想法的。所以...... 这......算是个说明? 以他的方式,体现对另一个人,也就是她的尊重? 又怪又别扭,但似乎是这个人的极限了。 就像在别别扭扭地跟你说“别生气”,但是却又死活不肯将这句话说出来一样。 “......唔。” 阿绫轻应了一声,作算知道了。 她不是那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就可以被哄好的小姑娘,只不过他们两个之间本身也不是什么特殊关系,她也没道理在百里臻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还揪着不放。 某些情况下,她还挺豁达的。前提是,对方主动低头了。 百里臻这个低头低得不伦不类,但是,阿绫假装就当他低了。 对面的男人在看到她这样的表态后,眼神闪了闪。他不太清楚,“唔”了一下,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看上去,不像是要继续吵架的样子。 第一一四章 一针戳死 这样,就好。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这个气氛给火速掀篇儿。 于是,百里臻便顺势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拔针吧。” “当真是殿下你来拔针啊。”阿绫一愣,身子潜意识里往后缩了缩。 “不然呢,你真当本王说来是逗你玩儿的?”百里臻微微拧眉,反问道。这个小丫头态度从刚才开始就有问题啊,他帮她拔针好不好啊,受苦受累的是他好不好啊,她缩来缩去缩个什么劲啊! “不是,不是......”阿绫抬手微微摆了摆,又觉得自己这句“不是”里含义太多,一时也说不清楚,便停了手,仰头看着百里臻,“别误会我没有......” 百里臻:...... 误会更深了好吧。 搞得他好像要饥不择食强上一样。 看着百里臻整个身体已经堵在了床前,阿绫的手指攥了攥被子,思考着应该说什么,才不会更进一步地激起这位殿下的怒意。 以前只觉得百里臻瘦削,这会儿他站在床前了,才发觉他虽然瘦,该有的骨架子却都在那儿,真的堵起人来,就跟一面墙一样密不透风。尤其是他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气势,那可真是神仙临凡,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他的“王霸之气”。 ......吧,反正阿绫这会儿觉着有些顶不住了。 她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不,后面是墙,根本没地儿走去。 “你没有......?”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小可怜”,冷淡地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让本王不误会?” “呃......”阿绫尴尬地发出一个语气词,同时在想,方才自己是怎么有勇气,又是对这个男人拍床板喊名字,又是对他扔枕头的。 他若是板起脸来,分明是个煞神。像她这样的小弱鸡,哪里能抵挡住呢? 可是,此时又退无可退,只能正面上了。 “我......只是......只是觉得让殿下拔针实在是不合规矩。”阿绫咬着嘴唇,嗫嚅着说出这么一句,一听声音,便是露了怯了。 “方才本王不是说了,你做过不合规矩的事情还少啊,如今倒是来和本王讨论规矩了。”百里臻微微扬眉,不将她这一套说辞放在眼里,直言道,“分明就是觉得本王不会拔针,怕一针将你给戳死了。” 阿绫:...... 你说是就是吧。 本来嘛,阿绫就觉着他是真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他这么“热情”,分明是故意折腾她呢。不过,这话真的被说到明面上,还是被他自己给说出来,那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尤其,他还在最后“强调”了一句“一针戳死”什么的,听着就疼得厉害。 阿绫干脆不自由地打了个抖。 百里臻则是将她的这个抖,当作了她肯定的回答。 虽然从这小丫头的表现上也好,心理上也好,都猜测出她大概是有些抵触的,可这种猜测中的事情,如今被她的行为证实了,百里臻心里还是老大不太高兴。 “你不必如此,又不是真想害了你去。”百里臻冷冷地说了一句,见她眼底分明是不信的颜色,又难得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本王怎么说也算是久病成医了,老严会多少,本王不说会个全部,却也八九不离十。” 阿绫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这话里的水分。 显然,虽然不能一次性判断全是真的,但,约么大部分是真实的。 毕竟,以百里臻的脑子,严明仁那医术里基础的七七八八,估计是可以消化的。 她倒是忘了这层。 其实也是不管这些了,因为,很明显,百里臻这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对她的后颈做些什么了。 行吧,做就做吧,她还真能拦着不成? “那就......麻烦殿下了。”阿绫这会儿倒是乖巧了,将后颈转了过来,面对着百里臻。 百里臻一边拿帕子净了手,一边挽起宽大的衣袖,而后定睛朝阿绫的脖颈处看去。 严明仁落针之时,每根针都精准到位,尽管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更准确说是基础中的基础,可他依然处理得准确而干净。 阿绫这样等了一会儿,见百里臻迟迟没有动手,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殿下,莫不是我这后颈的情况很复杂?” “没有,老严落针仔细精准,便是医术不精之人,动了这些银针分毫,也不伤大碍。”百里臻看着这些银针,解释道,“只不过,他大抵想让你快些康复,多下了几根。看上去,倒是真像刺猬一样。” “怪不得方才落针时间还挺长的。”方才还以为百里臻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居然还真是如此。 根据百里臻的描述,脑补了一下自己的后颈现状,阿绫觉得可能有些不忍直视:“若是密恐患者看到的话,估计不是要疯,就是要昏。” “何为密恐患者?”百里臻一边动手拔针,一边问道。 这丫头嘴里又出新名词了,密恐是什么东西,某种疾病吗? “啊,就是密集恐惧症。”阿绫方才最快给秃噜嘴了,这会儿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简单地介绍两句,“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障碍,患者对于有规则或者无规则的某样密集事物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 “又是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哪本书上看来的?”百里臻将拔掉的针放在旁边小几上摊开的布里,嘴上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你是那个什么密恐患者?” 这时髦现代的名词每每从百里臻的嘴里说出来,都让阿绫有种微妙的精神错乱的感觉,好像他能说出这种话,也好像他并不该这么说。 “算是吧。”阿绫点了点头,承认道。 而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能点头了。 虽然之前也能小幅度轻微动一动,但是到这种程度似乎还有些疼痛,但是如今在不经意之间的点头,并没有牵扯到痛处。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为她拔针的某人道:“老严的针管用,却不是让你好了就嘚瑟的。” “我省得我省得。”阿绫忙满口应道,还特意用摆手代替点头。 数次经验证明,这丫头不能信。于是,百里臻也不过分追究这话里的真假,只扫了一圈她略微泛红的脖颈,道: “好了。” +++++ 日头逐渐西斜。 北翟的春天依旧寒凉,哪怕是下午时分,太阳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出多少暖意。 这阳光虽不暖和,但倒是格外晃眼,明明已经过了午间太阳最大的时候,还是冷不丁会被透过枝丫照来的阳光晃了眼。 这不,可巧了,抬步刚走进这小院子里来的青年一个不注意,朝着南边一迈脸儿,就被刺眼的光线晃了个正着。 他忙抬起袖子,略微遮掩了一下那刺目的日光,同时快速错开眼睛。 “世子爷......”跟在他身侧的高个子男人反应也很迅速,几乎就在他抬起手的同时,就已经开了口,同时朝他身旁凑了凑,那张木然的脸此刻警惕地朝周围四下看了看,好似生怕有什么突然袭击似的。 被他唤作“世子爷”的青年,大抵这种情况见多了,不由也是感到无奈地晃了晃手,开口道:“无事,不必大惊小怪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他的面容一般年轻,大抵不过弱冠之年。 “是。”听了他这话,身边的瘦高个儿男人便应了一声,而后迅速退到了一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透明,丝毫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搅了兴或者怎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他一样了,总有些人,会特别借题发挥一下。 “可不,这院子里能有什么呀,四面儿净八面儿光的,一眼就能从头看到底,还能藏得了什么呀。”随青年一道儿进来的风流公子哥,则状似不甚在意地展开手中的扇子,而后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很显然,看他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架势,他是真的不需要这扇子扇出什么风,毕竟就北翟这气候,不怕热,就怕不够暖呢。即便是身体不错的大小伙儿,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气候里,被扇几阵子凉风。 跟在他后面的小童,则对他装逼的行为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人,装啥不好,大冷天儿的在那儿装逼扇扇子,你是不知道自己风寒刚好啊,还是不知道自己体质畏寒啊?讲不清你再扇乎扇乎两下,又把自己给扇感冒了,继续卧病在床呢。 这逼,装得不好,不好。 他的话也和他的行为一样,若有似无的,吹到旁边的青年耳边。 很显然,他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可心里上多半对那瘦高个儿的木脸男人的行为,显然不太满意。 这种人,就是惯常“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代表了。 可不嘛,这院子,还是他活动关系找来的呢,够普通,绝不引人注目,要是被发现窝藏了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岂不是第一个打的就是他的脸嘛。 “子寻公子莫要误会了。我这个侍卫他就是个木头,只知道一看到我有什么动作,就不由分说地先警觉起来,他总是这样,说了多少遍都不听。”青年听罢,忙解释道,不过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倒是没感觉他如何紧迫,“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给那风流公子哥儿说完之后,青年又转过头来,对他那木头木脑的手下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总是不往脑子里记,你瞧,这不让子寻公子平白误会了?” 那侍卫依旧如方才一样,无言地跟在青年身后,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见是认错,也不像是听在心里了,没人能看得懂。只不过...... 这场面话里有几重怪罪,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门儿清。 这些话,都是不能作真的。也没人会给当了真。 “瞧世子爷说的,一句话的事儿而已,不过是玩笑嘛,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到时你这侍卫......如此忠仆,倒是让人心生羡慕啊。”被称为子寻公子的风流公子哥儿兜兜悠悠地合上手中的折扇,脸上笑意愈浓,“再说了,世子爷能登门,已是给在下极大的面子了。瞧您甫一进来,便让这平白无奇的小院儿蓬荜生辉了......至于方才那些小事儿,休要再提了。” 瞧着青年还要说什么,他立时抢先一步,一边说着,一边摆手制止,好似方才这话题不是他挑起来似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给人搭了台子,自然也要再顺带着给个梯子不是。 两人都是心思极其巧妙的人,点到即止,见好就收,这么真真假假里里外外绕了一圈之后,彼此非但不见脸红脖子粗地动怒,反倒是彼此之间笑得更开了些。 是了,这其中一人,那位被唤作子寻公子的风流公子哥儿,正是先阿绫和百里臻几步到达北翟的楚子寻了。 而被他引进来这位被称作世子爷的青年...... “原来是这样啊。”青年一撩衣摆,大步跨进靠里的一进院子,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两个侍卫和一个郎中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好似了解了什么一般,道,“原来他暂且在这处落脚啊,也太寒酸了些。” “出门在外,总要多多留心些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楚子寻在旁边搭腔,同时给院子里的几个人点头打着招呼,并顺便使了个眼色。 他今日是一如既往的夸张,穿了件大红色的厚锦袍,远远看去便是格外惹眼了,为了保暖,他还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儿夸张的貂毛,仿佛是这个城里最有钱的人一样。长长的白毛裹着他的脸,让他那张好看的脸,看上去倒跟个娇俏的少妇似的——如果忽略他的个子的话。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拉风”地出场的啊。只不过,因为先天原因,他根本无法抵抗北翟的寒冷,为了保暖,或者说得严重点儿,为了活命,他便不得不往身上多裹几层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防止身边小童在继续挨他耳边叨叨叨叨逼叨个不停,他才免为其难多穿几件,防止他继续骚扰他的耳朵,若不如,这小子怕不是要盯着他,把他裹成一个熊的。 第一一五章 小舅舅安 他奶奶的,出门在外带着这么个比他老娘还会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家伙,可真是够烦的了。 他这么一身红色一出现,自然是老远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立在门前正为自家姑娘发愁的春杏秋桃,不晓得这脸生的来人是谁,她们俩虽然认识楚子寻,可并没有和对方深交,自然也不知道楚子寻带着人过来是个什么阵势。她们二人只是飞速地扫了眼这人,见他生得是玉树临风、气质非凡,一身浅青色的锦袍也掩不住他一身贵气,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忙本分地低头。 这种人,甭管是有脑子没脑子的,最好便是不要牵扯了好。况且,看样子,这人当是和睿王殿下有交集而和她们家姑娘没啥关系的,那她们俩本本分分立在一旁,便不算失礼了。 至于旁边的无言无风,以及本打算就这么乘势回屋歇着的严明仁,则和她们俩想得不同。因为识得这人,也纷纷低头行礼,齐齐唤了一声: “蔺世子。” 青年微微“嗯”了一声,做算应答,他细长的眼睛从无言无风和严明仁三人身上溜了过去,而后不轻不重落在鹌鹑一样立着的春杏和秋桃身上,似乎在用眼神评判着什么一样。他一边看着,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真想不到,他居然想开了,用女人了。” 说罢,还又点了点头,一副颇为欣喜的模样。这事儿可是足以震惊大汉朝野的大新闻,可是在他出来之前,却是半分小道消息也没听说。不光如此,连他那位母亲,也只字未提,想来应该是并不知道这件事吧。 只不过...... 青年的眼睛又有些抱歉地在春杏和秋桃的身上上上下下略过,愣是没发现半点让他满意的地方。 开窍是开窍了,可......这俩女人倒是差强人意了些,没啥女人味,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偏爱这口儿的。毕竟,在这方面,他一向谨慎,这么多年来也未曾表露一二。 春杏&秋桃:?????? 无言&无风:....... 楚子寻: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吧,还有你快闭嘴吧...... 严明仁:作为全场年龄最大的“老人家”,放我去静静,我不想招惹是非...... 春杏和秋桃反应了一下,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在说她俩呢。仔细一想,在场的,可不就她俩性别为女嘛。 所以,这位长得挺好的陌生公子,您在说啥?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但是本能的,春杏秋桃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哦不,是红口白牙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什么叫“真想不到,他居然想开了,用女人了。”怎么感觉她们俩好像变成什么特殊用途的女人了一样,这是哪家不正经的人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么一想,春杏和秋桃不自由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不是顾及着她们姑娘还在屋里头,对付这种人,她们二人早就抡起拳头上去,往他的脸上招呼了,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见了鬼的蔺世子呢。 ......等等,蔺世子,蔺...... 一道光从二人眼前一闪而过,以至于她们还未来得及抓住,便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了门扇开合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 一旁无言和无风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屏住。 门口的五人还来不及给刚出门的人行礼,便见方才踏入院中的青年又快步近前了两步,随后便是一个拱手,恭谨地唤道:“小舅舅安。” 小舅舅...... 小——舅——舅...... 这要了老命的称呼啊...... 无言和无风赶紧咬紧腮帮子,以防等会有什么窗户啊门板啊桌子啊椅子啊这种不明飞行物照着脑门儿呼啸而来。 什么?你问这窗户好好呆在窗框里、门板好好安在门框上、桌子椅子好好放在室内的,怎么就长脚了会飞了呢? 废话,当然是他们家殿下赋予了这些物什会飞的能力啊! 这话说得,搞得他们好像很期盼这一刻的到来似的。就算他们在百里臻身边待久了,摸得透他的脾气,猜得准他的招数,还是没那个胆子用自己的头去硬扛他的怒意。毕竟,能不能扛得住,还两说呢。 神仙打架,让他们这些小鬼遭什么殃。 这蔺世子也是真可恶,明知道他们家殿下不喜他叫他“小舅舅”——这小子历来居心不良,而百里臻又是个懒得费事的人,从不想和他在没用的事情上纠缠——他还非要特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喊出来。 不过,你当这蔺世子还真稀罕尊百里臻为小舅舅呢!其实啊,他本人亦是恶心这称呼呢,明明与他们家殿下同龄,却非要差个辈分出来,见了面也要以小辈礼见礼。两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按说这种事是能不提就不提了,可谁曾想,为了恶心他们家殿下,这位蔺世子竟然可以忍着自己的不适这么敞敞亮亮地喊出来。 说到底,这也是个黑心肝的。 黑心肝的大外甥遇到神仙气的小舅舅,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啊...... ......并没有。 只见被青年恭恭敬敬地喊了“小舅舅”的人,站在阶上,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的大外甥一下,直接对着立在一旁,不断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严明仁道了句:“老严,针拔好了。” “哎。”严明仁正在神游,突然被点了名,顺势便应了一句,只不过这话刚一出口,他便忽然意识到好像什么不对的样子,转而便是一声惊叹,“诶?!!!” 针拔好了...... 拔好了...... 好了...... 了...... ...... 方才他出来了之后,那屋子里就明明白白睿王殿下和太史大人二人,太史个伤病患肯定不可能自己拔针,如此,也就只有睿王殿下动手了。 事情到这儿,逻辑都是对的,但是...... 百里臻拔针?!这本身就是最让人想不通、最没逻辑的事情好吧! ——简直比司马光砸缸还要让人匪夷所思! 这什么见鬼而刺激的发展?! 为什么睿王殿下要拔针,为什么睿王殿下要替太史大人拔针,为什么睿王殿下替太史大人拔针之后还要跟他说?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 俗话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按理,早已年逾四十的严明仁,如今理应是人生大彻大悟的不惑阶段,面对什么事都该胸有成竹了。可是...... 严明仁此时那颗聪明的脑瓜子,已经完全被满脑袋各式各样的问号所挤占了,他的脑门儿上飘满了问号感叹号,和超级大的问号感叹号。这些问号和感叹号在他头顶上欢快地进行着排列组合,此起彼伏不停歇。 为什么睿王殿下要拔针?为什么睿王殿下要替太史大人拔针?为什么睿王殿下替太史大人拔针之后还要跟他说? 实在是,想不通的! 除了“睿王殿下此举是在太史大人身上进行练(迫)手(害)”,严明仁还想不出更加合理的答案。 总不能说因为兄弟情深吧,可太扯了。他才不相信自己侍奉了这么多年的主子,会是个好心眼的人。 个人分明是个小心眼还差不多。 严明仁脑子不够使,就这么还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呆立着,百里臻也不给他什么反应的时间,顺势把袖子里卷好的一卷银针掏了出来,塞在他的手里。 严明仁反应不过来,也没瞧清楚这是什么,就这么直接拿了捏在掌中。 他还在想,“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的人生三连哲学问题。 台阶下的青年却有些不干了,自从百里臻出来,他便是连看都没往自己身上看上一眼,甚至,在自己主动“问好”之后——虽然动机不纯,也依然视他为空气,就好似他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一样。 青年好歹也是天之骄子,如何能忍下这口气,明知道百里臻是故意无视他的,他还是再次开了口,朝百里臻拱了拱手,好脾气地叫了声:“小舅舅安。” 吐字清晰,发音流畅,满含自然而充沛的感情。 第二次了,在场的众人就是想装耳聋的都聋不下来了。 哎,真是上辈子倒了什么霉,会遇到这种事情,只恨自己不是龙虾,在这种“大场面”下,能够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又聋又瞎。 自然,比起台阶下的青年,谁都知道,台阶上这位才是真正不能招惹的存在,虽然他们俩的年龄根本没差,可气势却是天差地别。 这不这不,话音刚落,这位神仙就开始冒冷气了,身边的温度也开始骤降了。他们感觉呼......吸.......困......难......快......要......被......冻......死......了...... 真想锤死这该死的倒霉孩子,你小舅舅被你这么一次两次地叫着,还安个头啊!不仅如此,还干脆把他们这群无辜的路人甲乙丙丁都给牵扯上了,这就是大大的不对了吧。 这回,果不其然如他所愿,这位“小舅舅”终于舍得把他高贵的目光,落在他这位站在台阶下一直被无视的倒霉大外甥身上了。 低着头行礼、心中颇有些得意的青年,蓦地感觉到两道森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颈上,脸上那扳回一局的笑意瞬间收敛起来,血管里原先奔腾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忽然被冻住了,同时,一阵骇人的冷意,也自脚底朝上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他的这位小舅舅,倒是比先前一次见着的时候,气势更加凌厉,冻死人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了呢。 分明是同龄人,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看着生生比他大出一个辈分来。而且,瞧着和他那端庄温婉的母亲可截然不同,这真是亲姐弟吗? 只听,这个比他大了一个辈分的同龄人冷声开口道:“大皇姐知道你这么私自跑到北翟吗?” 每个字都像是冰块儿一样朝青年的耳边飞了过去,而且一听,还真是长辈的口气——虽然,不那么中听就是了。 是了,阶下这位青年正是西梁皇族蔺氏的皇太孙蔺景然,而他的母亲太子妃,则是百里臻的皇长姐,大汉的长宁公主百里瓀。 二十余年前,恰逢大汉、东裕、西梁三国之间皆交好,又正逢皇室年轻一辈皆未婚嫁,是以,便以最为常见的联姻的方式巩固三国邦交。大汉长宁公主百里瓀远嫁西梁,为西梁皇太子蔺维桢之正妃;西梁永裕公主蔺维熙嫁入东裕皇室,为东裕成帝容樾之皇后;东裕本想再送一位公主入大汉,可奈何大汉皇室男丁微薄,或都有正妻,而大汉皇后隋毓已送出皇长女嫁入西梁,亦不舍得身边唯一的次女安和公主百里珺再远嫁他乡,而若是派遣皇族宗亲的郡主前去联姻,亦不合东裕那位亲王的身份。结亲不好反倒成仇,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如此反倒不如索性不要强求。 于是这桩亲事便暂时搁浅,两国君王之间只言,以后若有机会,再结儿女亲家便好。 随后没多久,便先是东裕好事传来,皇后蔺维熙诞下太子容珵禹。紧接着,便是大汉期盼已久皇长子百里臻临世,而西梁的皇太孙蔺景然出生也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 当时,几乎无论是谁,都认为当年的联姻是三国的吉兆了,因为联姻而喜上加喜喜事连连。因此,亦是很难有人注意到,三国之好的另一面,则是破坏了当前的政治平衡。 只是,谁也没想到十二年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三国之关系降至冰点,二十余年前的联姻算得上从人人称赞到近乎功亏一篑,一切都不过发生在一夜之间。虽然近几年来大汉、东裕与西梁,特别是东裕西梁与大汉之间的关系略有缓和,可三国朝堂上也再不会有人提当年那未成的亲缘。 当年事发后,其实身份最为尴尬的,便是百里瓀。她既是大汉的长宁公主,又是西梁的皇太子妃,既是大汉元帝的嫡亲女儿,也是蔺维熙的嫂子。好在西梁那位皇帝虽蒙受丧失爱女之痛,倒不是个不讲事理的人,蔺维桢也尊重爱戴自己的妻子,百里瓀又有子嗣傍身,至于元帝和隋皇后则思及远在他乡的长女,也顺势忍下这口天降巨锅,没有和西梁东裕发生正面冲突,还主动出面制止了这场风波进一步扩大,因此百里瓀在西梁国内的地位倒是未曾动摇过。 有百里瓀和蔺景然在大汉和西梁之间做缓冲带,两国之间的关系倒是一直不算太差,除了文帝蔺泽直言“除非找到丢了的外孙女儿,否则此生决不踏入大汉土地”之外,两国还算是一直保持着正常的邦交。 百里臻和蔺景然也见过几次,虽然是甥舅,但因为二人年纪相当,又各有各的脾气,实则也不过是有点头之交互相认脸的普通人罢了。 这会儿百里臻忽然摆起了“小舅舅谱儿”,蔺景然在初初被他的寒意镇住了之外,这会儿已经是缓过了神来,在听了他这句话之后,甚至还有点想发笑。 他忍住笑意,面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小舅舅前面都说,我是私自跑到北翟来了,母妃她自然不知了。” 众人:...... 瞧,他在装傻! 这小子,分明是在玩儿文字游戏。将“此私自”非说为“彼私自”,将悄悄潜入北翟说成未经父母同意离开皇城闯入北翟,还非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关键是,这话怎么说都是没错的,可是在这个当口儿,却分明是蔺景然故意而为之的,故意要挑衅百里臻的,听着就让人觉得火大。 众人不禁偷偷抬眼去打量百里臻,只见百里臻果然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浑身的冷气还在一个劲儿地冒着——当然,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我不高兴我想放冷气”的表情。 也是,能窥破这位究竟是什么情绪的,大抵都成精了。在场的,自认都是凡人,没一个敢私自成精的。 敢和他明着作对的,自然也够厉害的。 又听那个被认为“够厉害”的青年徐徐道:“劳烦小舅舅费心了,自然,外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晓得这其中的关紧,在离家之前,早已修书一封,将这事情的原委都交代清楚,请手下人代为转交母妃。如今这般光景,想必母妃早就已经看见信了。” 大约不仅是看见了,而且早就把那信化成了灰烬。顺便,在每日晨昏定省的时候,都会咬牙狠狠念着他的名字,恨不能将他打得个皮开肉绽万紫千红,那恨劲儿,仿佛他不是她的亲子,而是她的仇人似的。 他的母妃,那位西梁国的太子妃殿下,是个时刻在人前表现出优雅端方的女子,她出身皇家又嫁入皇室,浑然天成便是一股别的贵女夫人都比不得的高贵之气。再加上自从先皇后故去之后,文帝蔺泽并未再立皇后,这这宫闱之中的事情,也多半交由了太子妃百里瓀来主持操办。在西梁女性,特别是西梁京中女性的心目中,太子妃殿下就是她们的典范和表率。 这样的典范,这样的表率,是做不得一边吃饭一边骂人这种粗俗举动的...... 此时,西梁的东宫内。 身着朝服的英武男子刚一推门走进殿内,便立时被一双含着盈盈水光的美眸盯上。这双眸子的主人显然刚刚睡醒,眼神还有些朦朦胧胧的。 “殿下回来了?”女子懒洋洋地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身子却还是懒散地靠在软枕上,似乎根本没打算给她口中的殿下行礼。 “是,刚从父皇那儿回来。今儿个他老人家难得兴致高些,拉着我们说了许久,是以到下晌才放我们出来。”男子却不再乎那些繁文缛节,他浅笑着走到美人榻前,而后挨着妻子坐了下去,“刚睡醒吗?” “......嗯,睡了,还没醒。”女子随意而含混地答了一句,而后不经意地问道,“可寻到景然的下落了?” “寻是寻着了,可......”想起自家那个儿子,男子也是颇为头疼,偏生这孩子与他母妃一般有主意,谁都困不得他,也奈何不了他,“到底是慢了一步,让他进了北翟。” 北翟那地方邪性,大汉、东裕、西梁三国虽然都很强盛,却哪国都无法对北翟插上手去,是以,北翟虽然土地不肥沃、经贸不发达,甚至人也不多,可却依然能独立成为一个强国, “你放水了吧?”女子声音虽然听上去还是懒洋洋的,不过眼神却已逐渐集中了起来。 “不,我不是,我没有。”男人立刻搬出否认三连,都是熊孩子蔺景然的锅,和他没关系,他只是个傻傻的老父亲而已。 “蔺维桢,你可真是他的好父王!”女子软绵绵的声音忽得变得冷厉起来,与此同时,那双含水的眸子里,柔软的水已不知何时变成了冰封的雪山,里面没有缓缓流动的春水,有的只是片片又冷又利的冰霜。 二十多年夫妻,男子太过熟悉女子的脾气,她这已然是发飙的前奏了,于是,男子便马上摆手摇头示意自己与她立场相同,同时只能嘴中小声嘀咕了句:“......我本来就是他的父王,特别好那种。” “你别以为我听不到你在说些什么!”女子眉头一皱,顺手就将手边的一个引枕朝男子扔了过去,随后一边冷眼看他手忙脚乱去接了,一边撇了撇嘴,冷声道,“你们父子俩这么多年背着我干的事儿还少吗,啊?真当我傻啊,不知道你们在我背后都捣鼓些什么呢?你现在老实跟我说,这事儿是不是你们俩合谋的?” 男子方才前面一直殷勤地点着头,满口应“是是是”,这还没刚点完头呢,忽然听到妻子的话音一转,点下去的头已经来不及收住了,只能强行中途突兀地刹住车,一脸尴尬地看着妻子。 “是什么是?”女子眉毛挑起,声音也跟着拔高,“还真是你们俩......” “不不不,怎么可能!”男人连忙在她说出后半句话之前连声否认,并且态度坚决义正言辞地道,“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小子居然偷偷去了北翟,是看了他的信之后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所以......” 所以,媳妇儿您大人有大量,绕过这回,行不? “所以......”女子听了这话之后,沉吟了片刻,缓缓地吐出一句,“你承认之前你和那臭小子背着我干什么了?嗯?!” 蔺维桢:...... 蔺景然,你快给你老子滚回来!!! 第一一六章 免费送的 在北翟某地一间二进的小院落里,蔺景然忽然不自由地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以至于让他在下一瞬从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想打喷嚏的愿望。 不过,幸好被他忙生生止住了。 开玩笑,这在这在时候打喷嚏出来,还不被某位长辈活活笑死啊。 ——比如,小舅舅那谁谁谁什么的。 蔺景然自小便是个身体健康的人,别说什么大病,就是感冒发烧也极少,如今在北翟这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也未感觉有什么身体不适。这在种情况下,他突如其来地想打个喷嚏......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八成是他的父母双亲在念叨他了。 如今,距离他在临走之前预设的“读信环节”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想必这个时候即便被这二位念叨,也不可能是发现他去了北翟,而多半是—— 为何没将他在北翟入境之前拦下。 而说到这个的时候,他那位“典范”、“表率”、“做不得一边吃饭一边骂人这种粗俗举动”的母妃,多半是个母老虎发飙的状态。 什么端庄贤惠,什么三从四德,都见鬼去吧! 至于他那位苦逼而倒霉的父王,则不仅要承担着他那位母妃无理取闹的怒火,还要在她怀疑他们父子俩一伙儿的危难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安抚好她。 可太难了,好端端的,当年作什么想不开娶了这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主殿下! 蔺景然想想都替他那位父王不值得,怎么说这人也是一国储君吧,怎么说他才是丈夫吧,居然时不时让妻子骑到头顶上了,更可怕的是他父王本人竟然还甘之如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放着东宫里那么多莺莺燕燕不要,非喜欢贴着这位母老虎,怨谁呢。 端看他的母妃,大抵便能猜出她娘家人的脾气。极是会做表面功夫,人前皆是皇室典范、道德楷模,可那一个个的,哪个是真正如表面那般好相与的? 面前这位,就尤是了。 蔺景然默默在心中甩掉那令他略微感到不悦的幻想——譬如他的母妃正指着鼻子骂他们父子俩“王八蛋”,而后回过头来,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很显然,他那母妃是奈何不了他的,可面前这位小舅舅却不是。 百里臻用眼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本身,他抬出了百里瓀来,也并不是真想为长姐教育什么孩子——他本来就与蔺景然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也没那心思去如何教育他,他不过是想顺势为难他一下,将他逼退罢了。 不过,百里臻也知道,蔺景然表面上随和,实际却是个有脑子的,不然也不会状似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面前,喊他一声“小舅舅”了。 真是,让人不悦的称呼,尤其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 一边想着,他便一边顺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站着的、装作“路人甲”的楚子寻身上,而后,瞪了他一眼。 楚子寻:......????? 他这是躺着也中枪的意思吗? 关他什么事哦,又不是他喊了他那要了老命的称呼,至于嘛。 再说,他出钱又出力地把蔺景然这小子给寻了过来,还忍着北翟的寒冷为他打前站,就是为了受他这冷眼的啊,他容易嘛他。 楚子寻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北翟真是亏了老本儿了,简直就是血亏。 被百里臻瞪了一眼之后,他也有些不甘示弱地回看了回去。 这一看,他便看到了还怔在原地的严明仁,手半伸出来,手掌里放着一卷被布包卷起来的银针。而严明仁呢,向来一个像神棍一样的神医,对旁人素来爱答不理的,这会儿居然恍如失神了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子寻又想起方才百里臻从屋内走出来的情景,心底的那些子不满倒是被眼下的情况压住了些,而方才那股子被蔺景然打断的好奇,又悄然冒了出来。 他还是挺想知道的,前面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神神秘秘却又有大门道的样子呢。 他的眼睛还在那百里臻刚走出来的大门上流连,就听百里臻对蔺景然回道:“如此,说到底还是私自离家,让大皇姐不省心罢了。” 这自是针对前面蔺景然那句“离家之前修书一封,将这事情的原委都交代清楚,请手下人代为转交母妃”的话了。 “小舅舅说得极是。”蔺景然却分明不像是被点名批评的那个,不仅爽快地点头承认,甚至还颇为积极地附和了起来,“我也前后反思了,下次定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免得母妃和小舅舅再为我担心。” 那言辞之恳切,差点要让不了解他的人信了他的邪。 只不过,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人啊,是惯犯了,让他改,怎么可能! 果然,就听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是微微抬头,话音一转,道:“只不过,如今既然我已是进了北翟,便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倘若想在掉头出去的话,只怕轻举妄动,反倒会引出不必要的争端来。” 他这话的意思很是明确,反正事情已经到这步了,横竖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倘若你们不带上我的话,我便以自己为诱饵引得别人过来,大家都别成事儿了。他一个光脚的,还能怕了他们这群穿鞋的不成? ......瞧这话说得。 周围及个人眼观鼻、鼻观口的,都暗中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齐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退。 开玩笑,这位蔺世子后台硬,想不要命了就可以不要命了,可是他们这群人要啊! 还有,请不要再招惹他们那位逐渐暴躁化的殿下了,求您了,答应我们,成吗?! 而那位根本不会对人发善心的殿下,这会儿却是反常地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大外甥”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继续说下去”。 “再说,我这趟来,就是想帮帮小舅舅的。”果不其然,蔺景然继续说了下去,虽然说出来的话,并不那么中听,还不如干脆闭嘴,“如此,回去后,我也好跟母妃交代不是?免得她届时问及小舅舅的情况,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她才更是生气呢。” 百里臻是百里瓀出嫁之后才出生的,百里瓀对百里臻这个嫡亲弟弟,却是统共也没见上过几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百里瓀心中对百里臻还是有诸多偏爱的。她晓得她的母后当年是多么拼命想生出一个男嗣,这种感觉尤其在她即将当上母亲后更甚,身为太子正妃,她肩上,亦是肩负着与母后同样的使命。 做人难,做女人简直难上加难。无论出身如何身份,可只要嫁了人,便仿佛逃不出这样的宿命。 因此,她也为百里臻能够出生在百里家,而真心实意地心怀感激。爱屋及乌,她甚至觉得是这份好运降临,所以她头胎便是一举得男,再没有她的母后这么多年来经历的那些痛苦。 蔺景然甚至觉得,自家母妃对他那位小舅舅的偏爱程度比对他更甚,好像她的弟弟才是她亲生的似的。假设一下,倘若他和小舅舅同时掉水里的话,母妃铁定是要先救小舅舅的。 ——请问,您是免费送的吗? ——大概......是吧...... “你自便。”百里臻轻吐出这三个字之后,便快速从蔺景然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便是干脆地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百里臻今天竟然选择了“无视对策”,众人见事情已是发展至此,不由得齐齐舒了口气,感谢神仙“口下留情”。 然而这口求生气还没舒出来,便听那仿佛刚刚九死一生的人,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地问了一句:“哦对了,小舅舅可曾知道阿禹表兄也来了北翟?” 众人:...... 看来之前说错了,这位蔺世子哪是嫌命长,他根本就是想直接自杀! 自己不受百里臻待见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另一个特别不受待见的也扯了出来。看上去是个宽和待人,与周边各国为善的人,实际上啊,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搅事精。 连将他带来的楚子寻脸色都不太妙了,老实说,如果不是接到了百里臻的指示,他是不会特意提前在为大部队打前站的时候,去接触蔺景然的。 这个人位列“四公子”之一,且有着“随和”的名声,这多少也与他的身份有关。在这世上,与大汉、东裕皇室皆有血缘关系的,也就只有他了。因为身系这份血脉,所以在沟通协调西梁与东裕、大汉关系时,蔺景然自然是出使的不二人选。 只不过,楚子寻是什么人,如何不知道蔺景然的底细。这小子,心里另有一门算盘呢,他总会顺势搞点事情出来,而后快乐地蹲在一旁看热闹。 百里臻之所以让楚子寻去提前蔺景然,说白了,也是想让他先下手一步,隔断蔺景然与容珵禹的联系。只要把他先一步拉到他们这边来,他自然也不会去和容珵禹接触了。 虽然现在面上是蔺景然说他如何要留下来,留在百里臻这一队里,其实谁心里都清楚,真正要他留下来的,或者准确说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盯好的,正是百里臻本人。 蔺景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见到楚子寻之后,他直接就没反抗挣扎就过来了,故而这会儿,他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给百里臻添添堵。 他啊,从来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果然,只见百里臻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脚步微微顿住,一身白色的长袍随风翻飞,周身寒意袭人。 他没转过头来,只不过,看他那绷得直挺挺的后背,就知道他心情有多不好。 他并不是介意蔺景然的什么身份,说到天边儿去,他西梁的皇太孙和他又什么干系。他是多少念及蔺景然的母妃、他那没见过几面的大皇姐的情分,还有他父皇母后的感受罢了。 只要不是在他手上出的事儿,他有一万种折腾这熊孩子的方法。 没动手,只不过是嫌麻烦罢了。 “本王不介意现在就把你送回西梁。”百里臻目视前方回廊尽头的院墙,凉凉地吐出这么一句,也不管因为他这一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僵住的蔺景然,继续道,“如果你担心大皇姐那边不好交代,本王的人可以一并随你过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大皇姐。” 蔺景然:...... 他相信,百里臻既然能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出来。而他出来这一趟也没带多少人,百里臻既然能早先一步寻到他,让他回西梁也当是自有办法,而且他也料定了他不会为了这事儿和他大打出手。 虽然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一番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与他会计较利益得失的性格不同,百里臻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只在乎自己的目的有没有达到,至于旁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自然,对百里臻是没有任何好处,可搁在他身上,那就是彻底地完蛋了。 这会儿他那位母妃估计正在气头上,若是瞧见还是百里臻的人把他给“请”回去的,八成心里一边念着她那弟弟的好,一边对他气得更甚。 和生气中的女人道理是讲不通的,蔺景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寻思着这么折腾一回,他估摸着自己可能没有任何申辩机会,便会被他的母妃下令禁足东宫,时间看她当时的心情。 那可就糟透了,蔺景然一点也不想让这种事情成为现实。 这种人,认准目标便不会放手,执行贯彻雷厉风行,这也是为什么蔺景然觉得百里臻可怕的原因。 明明,与他不过是同龄人而已。 他正想着如何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复百里臻的话,以显得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心虚,便是忽得觉得,方才周身被冻着的空气,又逐渐流动了起来,温度也在可感觉到的范围内逐步上升。 他略略抬头,用眼角瞥了一眼,便见那廊上的白衣早已不见踪影。 这个移动冰山,终于走了! 第一一七章 蹭口饭吃 百里臻走了! 百里臻带着他的冷气走了! 百里臻带着他的冷气和臭表情走了! 这简直是这天以来他看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像根木棍儿一样戳在院子里装孙子的蔺景然心下松了口气,将举在身前的两手收了回来,一边挺直腰杆,一边神态轻松地朝身旁的侍卫看了一眼,那同样跟木棍儿一样戳在他身边的侍卫立刻朝他行礼,让蔺景然找回了点平日里做主子当大爷的优势。 好歹他也是西梁的皇太孙,太子殿下的嫡长子吧,怎么在北翟,还是在大汉人的面前混成这样子了,这不应该啊! 幸好周围没有他的支持者和爱慕者,不然,形象全完了! 而后,蔺景然便准备问在场随便什么谁寻个住处,却在忽然之间,一次性齐刷刷地收到周围刚才装聋作哑的众人“和善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蔺景然你真是个智障,蔺景然你真是个智障,蔺景然你真是个智障......【无限循环.jpg】 蔺景然:...... 呵,百里臻手底下的人都敢这么欺负他了! 真把他当他孙子了! 问过他皇祖父的意见了嘛! 蔺景然自然不能在下人面前也丢了面子,他刚打算在百里臻的手下面前找点场子回来,就听楚子寻客气地笑着对他道:“蔺世子莫怪,我们殿下就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他素来身子不爽,我们严神医就常叮嘱他不要动肝火以免伤身。他说来是对别人发脾气,实则还是伤自己的身体,您若真惹他伤了神,只怕这......” 蔺景然:...... 就他百里臻身娇体贵是瓷娃娃啊,摸不得碰不得的,他骂了别人,反过来还得算是被骂之人的不是,这算是个什么理哦! 百里臻臭毛病太多了,都是他们那群大人给惯得,他现在想回去找他阿禹表哥! ——您的好友【阿禹表哥】并不想理你,并甩给给你一对儿大白眼儿。 蔺景然有气没处撒,抬眼便朝楚子寻剜了一眼,而被剜了一眼的楚子寻依旧笑容满面,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如果忽略掉他眼神里的清冷的话。 出身商贾巨富之家,楚子寻可是个惯会来事儿的。蔺景然自然知道面前这红衣男子是假笑惯了,他的表情根本不能作真。尤其,他越是在笑,便越是危险,每个笑纹里都满含算计。 瞪了他一眼,出了心头那因为百里臻而惹出来的不平之气之后,蔺景然也收起了脾气,谦和地笑道:“子寻公子提醒得是,许久不见小舅舅了,今儿个瞧着他气色不错,竟一时忘了......”忘了他是个不经气的病秧子了。 他后一半话虽然憋在口中没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个个儿耳聪目明的,哪能不知道他没说出的是什么意思。可偏偏,人家就是没说出来,你又不好说他什么。 而且,他那位小舅舅那寒冬腊月雪纷纷的脸色,居然还敢说是不错?这个人可真是有脸啊,他会不知道他小舅舅那冰山一样的神色是拜谁所赐吗? 他这话说到一半,简直比全说出来还要气人。 蔺景然在百里臻那边讨不到便宜,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在他手下人那边坑上一把。眼瞧着周围那些个在一瞬之间仿佛出气儿多进气儿少,蔺景然的心态就平衡了。 楚子寻也不是普通人,哪能让蔺景然就这样得意,只见他平静地点了点头,道:“蔺世子知道便好,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了。” 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承认了!没有半点否认或者含糊辩解的意思! 如此,反倒显得蔺景然小气巴拉地纠缠不休了。 蔺景然的情绪又在那么一瞬之间,低落了下来。 “那不知小舅舅现在身体情况如何,我见方才他出来的时候,不还拿了一包银针吗?莫不是......”蔺景然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副分外关切的模样。 ......个鬼啦,这小子分明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试图看看能不能套路出些什么呢。 只不过,他这话显然是问错了人,因为,饶是对面的楚子寻,这会儿也是一脸懵呢。 “啊这......”楚子寻的笑意略略收敛,语气略有些犹疑地停滞了一下,随即便道,“这我方才不是与蔺世子一道儿来的嘛,我也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说着,他朝一旁站着的另外几个人看了过去。他虽然是不知道,可是,这几个人肯定知道。 蔺景然显然也是这个思路,他朝严明仁唤了一声,问道:“这位大夫,我小舅舅可是有什么身体不适之症?” “殿下没有。”脑子里对方才屋内发生的事情还是一团浆糊的严明仁,压根没注意到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听到有人唤他,下意识的,便是先来了一波果断的拒绝。 等到话说出口之后,他的脑袋才清醒几分,只见他略微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而后,才在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有些懊丧地抿了抿嘴唇,而后便知道既然今如此,最好的应对便是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么什么都不说。 只不过,他虽然不说,却不代表听到的人不多想。 蔺景然顺势就接了一句:“所以,其实不是小舅舅身体抱怨吗?那到底是......” 是谁,在场的除了楚子寻和蔺景然,及他们身边带着的人之外,其他的心里都清楚这个答案。但是,即便是心里清楚,这话,也不能由他们说出口来不是。 楚子寻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在看到方才一直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春杏秋桃,再一听蔺景然随口说出的那句话,心中便是了然了。 这屋子里的,是那位贞阳公主的驸马,太史司马迁。 之前在入北境的时候,楚子寻和阿绫是打过照面的。楚子寻素来与人为善,奉行“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世哲学,一般情况下,从不出头挑事儿。再加上阿绫本身脾气随和,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世家子弟的架子,又比较明事理,和百里臻对比起来更算是极好相处的了,楚子寻对她印象还算不错,当时也算是相谈甚欢。 而且,他晓得,百里臻和这位太史的关系也奇迹般的不错——这个发现真是让人惊讶。 现在,瞧着这架势...... ......总不能是太史病了,然后睿王殿下亲手医给治吧。 不可能啊! ......啊。 ......吗? 本是随便想想的,可楚子寻在这么随便想想中忽然惊觉出些不对来,而后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像、越觉得是,甚至,连看见如今有些心不在焉的严明仁时,都觉得他的言行举止证明了这点。 你瞧,他严明仁一个大夫守候在屋子外面,却是百里臻将那银针布包交还给他的,这说明什么?而严明仁自己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这又说明什么? 严明仁这家伙可是个医痴,除了对医术之外,何曾把别的东西放在心上?除非,这件事情能够让他本人也震惊地暂时不顾别的东西。 不仅如此,这屋子外面,可还有那位太史大人的两个丫头呢,这怕不是比别的更好的证明了。也就对人不熟悉的蔺景然,会说出什么百里臻是不是突然想开了,开始用女人了这样的狗屁话。 一瞬之间理解了呆立着的严明仁的心情,楚子寻想想都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可怕啊...... 所以,到底是他疯了,还是百里臻疯了? +++++ 阿绫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周围一片昏黑,透过不厚不薄的帐子,只看到远处隐隐有豆大的亮光传了过来,那大概是放在桌上的烛台,留着一盏起夜的灯。 阿绫不想起夜,阿绫想找吃的。 之前因为被某人一直架在那里,整个人平躺着,别说是吃什么了,就是水都不敢多喝两口,生怕把自己给呛死。再加上之前她本就因为疲惫昏睡了两天,这会儿,她是五脏六腑都轮了空,哪有什么东西能排出来,只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因为饿而越发精神了起来,越是觉得肚子饿,就越是睡不着觉。她平素向来是个按时按点按规矩吃饭的人,有时过点了宁可选择不吃或者少吃,从没有过在大半夜吃饭的习惯,主要是夜里吃饭消化不了对身体也是一个负担,并不一定会比饿着对身体更好。 只不过,今天却不得不例外了。这么折腾了一会儿,阿绫寻思着,恐怕她必须得付出一些实际行动来祭自己的五脏庙了。 说干就干,她用自己饿得没什么力气,软得好似面条一样的手,撑住床沿,而后坐起身来。 这一切都很顺利——除却忽视因为过度饥饿而导致的无力感,顺利得直到阿绫一边登上靴子,一边伸手撩开床帘站起身来,才忽然想起方才的那一丢丢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就能行动自如了呢? 她什么时候就可以直立行走了呢? ......这话说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对于一个白天被某位殿下下令“你不想死就别动”的人来说,睡了一觉就能瞎动八动这也太神奇了吧! 瞎动八动说得有点儿过了,但是,在阿绫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自如地完成了一系列从起床到行走的运动。 她还记得自己先是被严明仁这个老司机施了针,随后某位殿下就开始跳出来捣乱,把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夫赶出去不说,还自说自话开始帮她拔针。 分明是拿她来练手的! 阿绫本来都做好了可能随时被这人拔到半身不遂或者直接变成植物人的境地,却是不想,她居然,拔着拔着,就睡着了...... 阿绫眼中怀疑,百里臻这不是拔针,是给她下了什么安眠药。 想想隐约觉得有点儿可怕,就这样,她居然还能心大得睡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肚子空空,恐怕还得继续睡下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针灸的效果还真是不错,一觉醒了之后,她除了过分饥饿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了,好像之前躺着不敢乱动的人不是她一样。 一定是严明仁的医术好。阿绫这样在内心中暗暗想道,反正和百里臻肯定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不坑害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简单抓了几件厚衣厚袄,随意将自己裹紧实之后,阿绫便轻手轻脚地朝外走。其间,把在一旁值夜的春杏给惊醒了,游魂一样从她身旁飘过的阿绫轻声说了句“我去厨房里找吃的,你继续睡吧”,就把春杏给打发了。 在司马府的时候,这样的事儿阿绫也没少干过,因此春杏秋桃也都熟悉她的路子了,开始学会宠辱不惊地接受了。她是个脾气极为和善的主子,从不刻意麻烦自己手下的人,手底下的人也因感谢她的恩惠与体贴,因而做事更加踏实认真。 阿绫倒并不是求他们为此认真做人做事——虽然意外地获得这些好感度和忠诚度,对她而言有益无害——作为一个“人人平等”的思想根植在心中的人,她只是单纯地,不想麻烦别人而已,本来嘛,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更何况,像如今这样,她躺太久了,确实想趁机自己出去转转走走。 阿绫因为饿得很,所以溜得快,因而并没有注意到春杏盯着她的背影时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没照过镜子,也根本没打算照镜子,事实上不用照,她也知道自己裹得跟熊一样,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大晚上的,谁管你长得是人是熊啊,穿暖和不冷就行了。 阿绫除了房门后,便尽量快速地朝厨房的方向移动。在拐了两个弯儿之后,厨房的全貌便呈现在她面前。 暖黄色的灯光,顺着寒冷空气传来的隐隐蛋炒饭的香味,似乎还能听到锅铲碰撞发出的声响。 阿绫不禁越发觉得,自己这趟出来对了。 她迈大步走到厨房前,而后从虚掩着的房门后探出一个头,对厨房内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打扰了,请问,能蹭一口蛋炒饭吃吗?” 第一一八章 做蛋炒饭 裹得像熊一样臃肿的阿绫一打开门之后,便瞬间感觉到一阵冷气朝她扑面袭来。 她一面皱着眉头,一面不由更加感慨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多裹几层就多裹几层,大不了风度不要了。反正她现在是个“大老爷们儿”,谁还能真在乎她的仪表不成?再说,她在某人面前丢脸丢大发的次数也不是一回两回三四五六七八回了,无所谓的。 一边迈着饿到有些虚浮的步子,阿绫一边快速地朝厨房所在的方向进发。 一般情况下,厨房里都会多留几份饭菜,以便能随时热了给各位主子们吃。阿绫打算赌赌运气,赌厨房里还有富余的食物。 倘若实在不行的话...... 那就只好亲手做了。 作为一个野外生存能力不错的人,阿绫的做饭手艺还是说得过去的,至少,她自认是个胃口比较挑剔的人,对于自己做出的东西,不能说如何好吃,但至少是吃得下去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相对的,只要有食材,她相信自己总不会饿死自己。 就是这古代烧饭的家伙事儿实在难用,锅是那种直接坐在灶台上的土锅,刀具也过于厚重,调料佐料更是不够丰富,对于厨师的臂力、腕力以及手头的准度都是极大的考验。 对于用惯现代先进便利厨具的阿绫来说,这样的厨具对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如今,她本就饿得没力气了,更不可能去自如地掂得动这些锅碗瓢盆,最多只能磨磨蹭蹭之下把饭做好。如此,她能吃上饭的速度要慢上不少,这基本是阿绫心理预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 厨房位于二进院子外,一进院子内,从阿绫的住处过去,须得拐两个弯儿。她在刚被春杏秋桃两个傻丫头抬进来的时候,就让她们俩帮忙找了这整个院落的图纸,她躺在床上,将那图纸快速看了一遍之后,将整个布局记在脑中。 这是阿绫的习惯,新到一处去的时候,无论有没有用,首先要做的都是去摸清地理环境。当年她的老师们也是如此教导她的,因为考古工作经常要到一线去,了解清楚自己所处地方的布局,对工作开展也是颇有帮助的。 而现在,这个技能,被阿绫用在了找厨房上。 她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从二进的院子走到一进的院子,转了两个弯儿之后,捞到了厨房前。 令她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的是,这会儿大半夜的,厨房居然还亮着灯! 还——亮——着——灯! 暖黄色的灯光,豆大一般,却透过重重黑暗,不轻不重地落在阿绫的心上,将她因为饥饿而空落落的心,也似乎在这一瞬填满了一些。 顺着这束光,阿绫似乎闻到了凛冽的冷空气里裹挟而来的隐隐的炒饭的香味,阿绫似乎听到了锅铲碰撞发出的冷人欢愉的声响。 这是属于厨房的声音,这是属于厨房的味道! 阿绫被这束光,和若有似无的香味与声音,勾出了蕴藏在身体里的力气。她忙快步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算找到自己的“诗和远方”。 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厨房,阿绫便越发能够清楚地听到锅铲的声音,闻到让人智熄的香味。她不禁越发觉得,自己这趟出来对了、赌对了。 她更加坚定地迈着大步,走到了厨房前。 那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方才她闻到的致命的香味儿和声音,就是顺着这虚掩的门缝里飘出来的。 此时,门内灯光依旧,声音依旧,香味依旧,似乎谁都没注意到,一只小脑袋正从那虚掩着的房门后,探了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打扰了,请问,能蹭一口蛋炒饭吃吗?” ...... 时间回到稍早前的另一间屋内。 睡到大半夜的时候蔺景然,饿得肚子咕咕叫,直接从睡梦中醒来了。 因为傍晚刚到这里的时候,和百里臻起了一番争执,总而言之蔺景然没落到好处,虽然面上表情还算随和,可他直接把自己给气了个饱。 别看蔺景然在外的形象沉稳老道,但实际上,私底下他却是个有些孩子气的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被百里臻气了一肚子火之后,他直接做出了个颇有男子汉气概的决定:“陈刚,今儿个晚上的饭,我不吃了。” 陈刚:...... 我等着世子爷您自行打脸。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心理活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宛若木头人一样的侍卫脸上呢。 这个一直跟在蔺景然身边的,名唤陈刚的瘦高条儿侍卫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出去,吩咐下面的人别给这位闹别扭的世子爷送饭吃。 反正吧,这小孩儿等会儿饿了,会自己腆着脸跑出来找吃的的。这种光速打脸的事情,在名为蔺景然的这个人的人生履历里,已经出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周围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唯独比较烦的是,谁也吃不准他到底几点会饿。吩咐完回来的陈刚,心里有点苦,眉头也跟着微微蹙了蹙。 若是他等会儿或者接近明早饿了,都好办,直接将今晚的饭菜或明早的早饭呈给他便是了。就怕他突然大半夜的嚷着说饿,还嫌弃隔得时间太久了,不愿意吃前面的剩饭剩菜,非要新做一份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大半夜的有觉不能睡,被人拉起来做饭什么的,也太惨了吧。 尤其那个做饭的人,多半是他...... 陈刚跟在身边这么许多年,到底是了解蔺景然的,果不其然,这位蔺世子大半夜的把自己饿醒了,喊着陈刚去做些吃的。 陈刚:......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陈刚作为蔺景然身边的侍卫统领,除了干侍卫统领该干的活儿之外,拜他的主子所赐,还经常干些不明所以的工作,就比如包括常见的洗衣做饭带(蔺)孩(景)子(然)。 摊上这么一位主子,陈刚毫无办法,他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温吞脾气,被蔺景然这么一逼迫,更是逐渐养成了“木头人”的性格,没事儿少言寡语,以免招惹是非。 生活不易全靠能力,瞬间变成厨子的侍卫统领陈刚,带着自家主子大半夜的摸到厨房做饭觅食去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之所以直接跟着陈刚一道儿到厨房去,是因为蔺景然实在是饿得等不及了。 “反正大半夜的,应该也不会有人跑厨房里来的。”蔺景然如此解释自己的行为不会丢脸的原因。 陈刚:......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隐隐听到了打脸的声音。 寻过去的时候,发现厨房里还有些凉掉的米饭,分量足够两个人吃。陈刚又看了看一旁篮子里还算新鲜的鸡蛋,问蔺景然要不要吃个蛋炒饭。 蔺景然虽然脾气有些随心,不过还好并不像普通的世家子弟那样不能吃苦,不太挑剔,他一听,点了点头说好。 蔺景然也确实是个比较务实的人,陈刚这手艺,肯定说不上有多好,只算是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吧。这种场景下,要求御厨的手艺肯定不切实际,如今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他别无所求。 陈刚在厨艺方面最大的优势就是人高劲大,不一会儿,那锅子,就被他炒得砰砰作响,锅铲相撞,发出一阵阵脆响,伴着响声一并在空气中爆开的,还有米饭遇火被加热之后散发出来的米的醇香。 这是一种纯天然的香气,没有任何佐料夹杂在其间干扰,仅仅就是冷透了心的米饭遇着了高温,便再度从内到外宛若新生一般,散发出了比第一次煮熟之时更加质朴醇厚的香气。 陈刚在锅铲翻飞最激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他手下的锅铲也顺势一停。 有人靠近! 陈刚扭过头去,正欲有下一步的动作,却看见坐在桌旁的蔺景然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手下的事情。陈刚点了点头,有不动声色地继续投入到面前的炒饭中。 其实,即便蔺景然不做表示,陈刚也从来人的脚步中,判断其必定为不会武功之流。这种人对于他们谁都构不成威胁,只不过,出于侍卫的本能,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他都要首先护在主子的身前。而如今,既然蔺景然不要他做什么,他便不理会就是了。 将炒热炒松的米饭铲出锅备用,陈刚拿了旁边洗净的鸡蛋,正准备炒蛋,便听见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来者是方才外面那个发出脚步声的人。 陈刚顺势将手里的鸡蛋搁在案台上,回过头来,就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幽幽地说:“打扰了,请问,能蹭一口蛋炒饭吃吗?” 陈刚:......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大晚上这样子也怪吓人的吧。 总觉得他们又遇到奇葩了。 原先一直盯着陈刚手边乘出来的米饭看的蔺景然,这会儿也是闻声转过头去。与有些无语的普通人类陈刚不同,蔺世子的眼神里充满了兴味,尤其是在他的目光接触到来人那一头乱毛之后,更是有些好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蛋炒饭?” 陈刚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前言,他家世子爷本来也是个奇葩。这会儿不问来人是谁,居然问为什么是蛋炒饭,这重点抓得也是够“准”的。 奇葩和奇葩之间,总是会互相吸引的。 “常识吧,所以就脱口而出了......”大概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来人显然也有些懵,不过,只是略微顿了一顿,便继续道,“不然呢,饭炒饭吗?” 本来这就是个无厘头的问题,没想到对方能回答出一个同样无厘头的答案,蔺景然当场就笑出了声。 他是个清风朗月的少年郎,眉眼舒朗间又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便只是着一身青色的锦衣坐于这普通的厨房之间,他一笑,便令这一方空间亮堂了起来。 来人却不为他的“美色”所迷惑,只定睛看了他一眼,而后便问道:“请问可以进来吗,外面好冷。” 这人说话的态度很随意也很散漫,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架势。 这位皇太孙、世子爷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莫说在西梁人人敬仰,就是在大汉和北翟,也是对他有三分礼遇的——除了他那小舅舅之外。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便是看这张脸、这身打扮,周围之人亦是对他礼遇有加、客气万分,极为难得的能见人以这样的态度对他。 除非对方眼瞎。 而这个“眼瞎”的人正试图顺着门缝钻进来。 而被不礼貌对待的蔺世子,则很宽容大度地放他进来了。 待这人进了门之后,陈刚才看到他的全貌,而后便更确认这人是真的眼瞎了——瞧他,不仅脑袋上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连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歪歪斜斜的,就好像看不见的人摸索着往身上套衣服一样。 被陈刚认定为“眼瞎”的阿绫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这么想,指不定还会反驳说,没错我就是摸黑穿衣服的怎么了,如此云云。 这会儿她则是将不屑于在蔺景然脸上停留的目光落到了灶台上的鸡蛋上,定睛看了看。 虽然被看的是鸡蛋,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刚觉得心里有点虚。 “看吧,我说是蛋炒饭。”阿绫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作为吃货,她一向直觉不错。 “怎么......”陈刚下意识反问道,又觉得这样实在泰国自作主张,声音刚一发出来,就被他憋了回去。 “不怎么啦,看你这样子是打算直接把鸡蛋敲锅里,然后炒好之后便和米饭搅拌均匀是吗?”阿绫反问道,之前刚探头进来的时候,她见这位小哥似乎打算打鸡蛋。 “是......”所以呢,这人想干嘛? “这样做不好吃啦!”阿绫知道,既然她能进来,这蛋炒饭怎么的也得分她一口,那么,她就势必得进行一下口味指导了,“按我的方法做,做个好吃点的蛋炒饭出来吧。” 陈刚:...... 请问,这位自来熟的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世子爷,您不管管吗? 第一一九章 你是谁啊 蔺景然颇为闲适地坐在桌前,支着脸看着为他做饭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 倘若阿绫知道他的心思的话,一定会一脑袋黑人问号。 阿绫:谁为你做饭????? 陈刚:我还不如半路杀出来的“瞎子”????? 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人物,引起了蔺景然极大的兴趣。 其实,在他甫一靠近这个院落的时候,蔺景然就和陈刚一样注意到了。 他的脚步很轻,但只是普通人刻意放轻了步子的那种程度,估计是个不会功夫的常人。他的步丈不长,听起来身量应当不重,个子约莫也在中等。听着步子的声音,应当是朝他们这边靠近的。 这院子虽然小而偏,普通人从明面上看上去,院子就是个普通的院子,像是没什么人居住一样,但蔺景然知道,以百里臻的谨慎,周围肯定布满了他的眼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在他的院子里自由走动的,肯定是他的人了。 只不过......百里臻手底下的人不会功夫?蔺景然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玄乎。 相较于他,陈刚的反应就要大很多。所以他前面跟楚子寻说陈刚是“木头人”,倒也不是故意贬低他,他确实没说错,这家伙还真是个木头人,极是不懂变通。虽然如此忠心耿耿让人很是安心,但是,也常让蔺景然有“队友太笨带不动”的感觉。 远的不比,就说楚子寻身边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童,蔺景然就觉得陈刚在灵活度上比不过,瞧人家,主子一个眼神儿,就全都明白了,多省心。 于是,蔺景然只能对自己这个“木头人侍卫”明确表示了一下不要轻举妄动,他这才继续回身过去做他的蛋炒饭。 果不其然,蔺景然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由慢变快,而后,停在了门前。 这大抵是他见过最奇妙的一个人,推开门,只伸了个脑袋进来,看起来好像一个人被夹在门板中。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蓬蓬乱乱的,似乎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样。因为头发几乎盖住了他的脸,一时之间倒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只不过能从头发中看出来脸盘儿不大,应该是个小骨架的人。 他的话很有意思,直接就问能不能给点儿饭吃,如若不是这是在百里臻的院子里,任是蔺景然,也会将这样一个打扮的人认为是叫花子。 蔺景然有些好笑的让对方进来,这才得以看清他的全身——身上的衣袍依然是不怎么整齐地裹着,只不过看那上好的绣纹,当是出身不低。 他出来时也曾打探了百里臻这一行的随行人员,百里臻故意没遮着掩着,故而蔺景然获得消息也不费力。看他的衣服,他大抵能猜着这位是谁了。 只不过,这答案和人,显然对不上号儿啊。 蔺景然继续静默地观察着,比起纯粹的观察者,蔺景然其实更喜欢当个能观察的参与者,推波助澜之后前排吃瓜看戏那种。但是,今天半夜遇着这个,显然浑身是戏,不用他推什么波助什么澜,就自动非常溜地发展,以至于他只需要蹲点看戏就可以了。 “这样做不好吃啦!按我的方法做,做个好吃点的蛋炒饭出来吧。” 当剧情发展到这里的时候,蔺景然明显感觉到临时担任厨师角色的陈刚,真的对这种超纲题目顶不住了。 他用僵硬的背部线条向蔺景然求助。 蔺景然愉快地表示:随他去。 然后,陈刚也撒手了,把灶台和鸡蛋交给了旁边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者”。 “第三者”阿绫对他能干脆将灶台交给自己的做法非常满意,直接胡乱地挽起本来就胡乱穿的袖子,在旁边的池里净了净手之后,便伸手拿起了鸡蛋,仔细看了看。 这鸡蛋个头不大,颜色却很纯净,也非常匀称,应该是品质比较好的土鸡蛋。 按照这位侍卫小哥方才的做法,估摸着是想将鸡蛋打散之后,炒成鸡蛋碎,随后和前面已经准备好的米饭一起炒匀装盘。这是普通蛋炒饭的做法,可阿绫不太喜欢这么吃。米饭和鸡蛋颗粒分开,有时候口感不太匀,也不够香。 她从旁边拿了两个碗,将手里的这个鸡蛋在碗沿儿上磕了一下,磕开之后将鸡蛋一分为二,将鸡蛋里的蛋清倒到其中一个碗里,又将剩余的蛋黄倒入另一个碗里,如此又这般处理了两个鸡蛋之后,这才拿起筷子,将蛋黄打散。 她的上下翻舞,手速很快,几下便将方才还个个分明的蛋黄,打成了一滩彼此不分的橙黄色蛋液。这土鸡蛋果然品质很好,蛋黄的颜色黄得直晃眼睛,盯久了有点眼花。只不过,现在还没打到她的要求,她继续这手上的动作,直到蛋液微微气泡,颜色稍微浅些之后,这才停手。 倘若有个打蛋器就好了,阿绫饥饿盯着碗里的小泡泡这样想到。 她将手里的蛋液直接浇到方才放米饭的盘里,随后又用些米饭把碗里还挂壁的蛋液裹了个干净之后,便对一旁站着的陈刚说:“麻烦把米饭和蛋液打匀。” “.......”陈刚已经被她前面那仿佛在跳舞一样的打蛋技术看愣了,这会儿又瞧着她和普通方式不一样的做饭方式,迟疑了一下,才拿起米饭盘,拿了双筷子确认道,“把它们打匀?” 这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人打扮邋遢,做事却如此干净利索。陈刚看了她全程的打蛋技术,自认为技不如人,再加上蔺景然默认让这人操作,陈刚便一改方才的态度,还请教了起来。 “对,越散越好。”阿绫强调道。这是做饭基本功,她有,可是这会儿手没力气了,还是交给这个炒锅炒得碰碰响的男人吧。 陈刚点了点头,开始将蛋液和米饭打到一起。他果然有力气大的优势,打得很快,也还算稳,阿绫看了两眼之后,就回头热了锅,将另一个碗里的蛋清打了两下之后,倒入热锅里开始翻炒。 和力气派的陈刚不同,阿绫炒菜很有技巧,左右前后按逆时针的方向打圈,一只手舞得那铲子如菜刀,几分钟后,便将那蛋清炒得如洗洗白雪。 阿绫这边将炒熟的蛋清盛到碗里备用,那边陈刚已经飞速地将米饭和蛋黄液打好了。阿绫看了眼周围,待看到案板上小盆里放着的一把葱、半根胡萝卜、几个香菇,还有姜蒜之类的之后,眼睛一亮,回头问坐在桌边的蔺景然:“这些都能吃吗?” “不吃姜,不吃蒜,不吃香菜。”蔺景然瞥了眼那小盆,报出了自己的“三重禁忌”。 “好的,记下了。”阿绫点了点头,往锅里点了点儿油,对陈刚道,“麻烦将米饭和蛋液炒熟,我去切些配菜。” “是。”陈刚已经“学会”在阿绫面前点头应是了。 阿绫让出灶台的位置,让陈刚去抄,同时从小盆里拿了一根葱、半根胡萝卜、一个香菇,随后一阵刀光,那葱、胡萝卜和香菇分别边变成了大小一致的碎丁。这碎丁有的白、有的绿、有的红、有的黑,搭配在一起,别样好看。 “炒好了吗?”阿绫侧头问道。 “炒好了。”陈刚道。 “好。”阿绫将手里的这些碎丁用刀背一铲,便走到灶台前,一把撒入锅内,同时把小碗里的蛋清碎也一并倒入锅中,随后撒了点盐,便继续指挥着陈刚将这锅蛋炒饭拌匀。 铿铿锵锵之中,便是一股较之前炒饭时更为浓郁的香气,挥发在空气中,有饭香、有蛋香,还有时蔬清润的清新之味,互相杂糅在一起,让本就饥肠辘辘的阿绫,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作为文明人,她就算再饿,也不能直接用手抓着吃。况且,现在还没试味道。 陈刚炒好之后,阿绫用小勺象征性地尝了下味道,顺便解解馋。 ......她觉得自己的蛋炒饭这会儿至少应该有个中华小当家的发光特效,如果不是因为描写限制她认为应该果断爆衣的! 阿绫又是被自己感动哭的一天呢。 “这味道可以了。”她忍了忍馋,对陈刚点了点头。见对方在获得认可后,打算盛饭,阿绫忙制止住他,随后一把挥开她,开始拿着盘子和碗凹造型。 怎么说也得稍微帮这么好吃的蛋炒饭搞点好形象啊,随便盛怎么行。 眼下没什么可爱的模具,阿绫只能就地取材,使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将饭盛到碗里,然后再将碗里的饭压一压,随后倒扣在盘子上,如此就有了一个圆圆的形状。 这样又做了一份之后,阿绫端着两个盘子,走到桌前,随后将其中一份放到了一直坐在桌旁看戏的公子哥儿跟前,道了句:“请慢用。” “谢谢。”贵气的公子哥儿道了声谢,同时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制止了试图想来试毒的陈刚。他就说这小子不会来事儿,你瞧,果真如此。他全程都在这儿看着呢,还怕有人在他眼前下毒不成。 “这话该在下说。”阿绫却是笑了笑,客套了起来,“借阁下的东风,在下这个半夜饿了肚子的人才能捞着一口热饭。” “如此说来,我不还该谢谢阁下愿亲自下厨,才让我能有幸品尝如此美味的蛋炒饭?”青年浅笑着,将同样的客套又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很稀奇,这人明明打扮地不甚整洁,说起话来居然还讲究起礼仪来了。 他刚这么一想,阿绫便是即刻不拘小节起来,之间她随意地摆了摆手,颇为豪迈地道了句:“这样要谢到地老天荒了,饭都要凉了,吃饭吃饭。” 俨然一副主家做东的架势,十分自然。 一时间几多变,还变得如此坦然的人,饶是蔺景然也是头一回瞧见。只不过,蔺世子涵养高,也跟着笑了笑,点头道好。 他将目光微微往下移,落到了面前的蛋炒饭上。与他平日里吃的蛋炒饭不同,这份蛋炒饭不仅喷香扑鼻,而且米饭粒粒分明,微黄中晶莹饱满,除此之外,饭里还有色彩丰富的配菜——那绿的是鲜葱,红的是胡萝卜,黑的是香菇,白色是蛋清,一改平日里蛋炒饭普通平凡的模样,在平淡中,蕴含了几分新奇,特别是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这蛋炒饭还努力装盘装饰了下,真是让人忍不住去品尝一番。 蔺景然拿起一旁的筷子,正欲动筷,却还是在下箸之前,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眼。 只见对方早就笃笃定定地坐了下来,这会儿正在捋两腮边有些散乱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那张方才还隐藏在头发后面的脸,便逐渐显露了出来——与这不修边幅的做派比起来,这张脸,算得上是极为小巧精致的了。但你倘若因此说这是一张女人的的脸,这显然也是不对的,这张脸虽然漂亮,却不过分女气,当然同时也与阳刚无关,只是十分中性地,看着顺眼。 这模样倒是与他的身份相当,只是这做派实在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蔺景然瞧着阿绫理好头发后,似乎便要就这么下筷子了,不禁便“哎”了一声。 他的声音一出,陈刚几乎就在同时将目光落在了自家主子身上。 随后,阿绫手中的筷子一停,也抬起脸来看他。 她的一双眼睛很清澈,也很明亮,就这样平静地直视着他。 对方如此平静,反倒让蔺景然有些不太自在。他轻咳了一下,而后以一种尽量平淡无奇的口气问道:“你......” “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阿绫:......????? 蛤?这人憋了这么半天就憋出这么个玩意儿?! 要让他失望了,她,不想,蟹蟹。 她快要饿死了,吃个饭要知道同桌的人是谁干嘛啦,又不会让她的饭菜变得更香。 阿绫连理会他都觉得浪费力气,直接动了动筷子,埋下头去吃饭。 然而,这一口刚夹起来,马上就要送入口中了,阿绫却蓦地一阵哆嗦,随后本能地放下了筷子。 对面的蔺景然刚有些得意地在想,这人虽然方才无礼了一些,却还知道当场改错,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在下一瞬僵在脸上。 他身后的厨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一二零章 一锅乱炖 阿绫觉得自己桌对面的这位青年,怕不是个傻子。 你说这年纪轻轻,约么也就二十左右吧,长得还挺标志一孩子,怎么好端端就傻了呢? 阿绫深感痛惜,并在心中朝他抛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真是,太自恋了! 这些古代的官宦子弟,和现代的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x二代们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不仅自恋,还自恋得旁若无人、光明正大,并个个儿以此为荣,相当推崇这样的做法,让偶尔有点小自恋的阿绫,实在是自叹弗如。 比不过,比不过,是她输了。 所以,输了的阿绫决定好好吃饭,填饱自己空虚如无底洞的肚子,不再理会对面的青年,让他自己快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吧。 而且,据她短时间内的观察,他这个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还能杀人越货的随从,看起来总是一副对他唯命是从、忠心耿耿的模样。既然如此,她这个外来客,就更应该降低自己的一切存在感,把时间交还给这对主仆,让他们在有限的空间里,自娱自乐,自己玩儿泥巴去吧。 阿绫觉得自己这样的选择对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她眼神都不想给蔺景然一个,恍若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又低下了头,用实际行动对他表示,她对他没兴趣。 当然,阿绫是认为,自己不给蔺景然眼神,是为了防止自己一和他对上视线,就忍不住送他几个大白眼。可是蔺景然怎么可能会有自己扰人的自觉,他只觉得阿绫这人简直是胆大包天,竟如此不尊重他。 不过一想到对面这个是百里臻手底下的人......蔺景然又在心底里给他这位小舅舅默默记了一笔。 好歹他也是西梁的皇太孙,怎么也算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吧,居然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百里臻手底下的人已经轻慢至此了吗? 百里臻和他手下的人的眼睛,大概都是长在天上的,哼。 蔺景然正这么想着,便见这方才还低着头,一眼也不愿瞧他的某“百里臻手底下的人”,竟忽得抬起头来,看着他,尽管同时放下了筷子,但那拿筷子的手还不住地微微颤抖。 呵,居然还敢在他面前造次,这不,还没怎么的,瞬间就暴露了,就知道他到底没这个胆子。 蔺景然略微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唇角,心想果然如此。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对面的人,却在此同时,微妙地发现有什么不太对的样子。 那眼神,细看的话,似乎是透过他的人,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他的身后...... 几乎就在此同时,蔺景然感觉到有一股彻骨的寒意,自他背后缓缓升起。 紧接着,他身后的厨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身影,带着夜里飒飒的凉风走了进来,脚步轻缓,悄无声息。 蔺景然是彻底僵在凳子上了,尽管他没有回头去看,也尽管对方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蔺景然就知道是他。 瞧他这个乌鸦嘴,方才还念叨着“百里臻手底下的人”,这不,居然把这位本尊给念过来了。 谁能想到呢,几个时辰前他们俩还在旁边院子里不欢而散呢,这不,居然大半夜的在厨房里又碰上了。大晚上的,还真是晦气加晦气,三倍的晦气! 他的那个小舅舅诶! 正想着,蔺景然那位他亲爱的小舅舅,就飘然欲仙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大晚上的穿个白色的衣服,整个人像是在发幽光一样,走路还没声儿的,还喜欢没事儿自带冷气的,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蔺景然非常不服气地在心里默默吐槽,并觉得自己这么说并不是出于嫉妒。 见了鬼的小舅舅! ——真·见鬼。 见了鬼的小舅舅百里臻,根本听不到蔺景然的心声,当然,他也不屑于去听。而且,即便他不去听,多半也知道这小子是没念他什么好的。这小子就因为他们俩差不多大,他却大了他一个辈分,因而,从没念过他的好。 百里臻选择无视蔺景然的策略,飘飘然走到了桌下,然后,坐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是百里臻那逗逼而话唠的侍卫无言。经常大半夜加班的无言这会儿看着还挺精神,进门的时候还和门内在座的几个人笑了笑——特别是对上阿绫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亮,笑容灿烂到极致。 陈刚几乎在无言走进来的同时,就使了他那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类似“无影腿”之类的特技,瞬间窜到了蔺景然是身后,恍若一个护着崽子的老母鸡似的,对前来冒犯的敌人充满了警惕。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全程面无表情,除了动作过于急迫,能看出他确实在紧张之外,从他的表情上倒是分毫感觉不出他的紧迫,在这点上,他和对面这位表情丰富恍如在脸上唱大戏的侍卫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这边,“被笑”的阿绫,则觉得好似喝了一口放了足足五十块方糖还没搅开的咖啡一样,又腻歪又精神。 开什么玩笑,居然大半夜的外出觅个食,都能看到这俩主仆!简直就跟午夜惊魂一样,被刺激了一下之后,什么困意都没了,无比精神! 再看一眼无言,居然还对她笑,笑什么笑啊,没看见他那位主子一脸冰霜雨雪的,像是能笑得出来的人吗?再对她笑,小心她哭给他看哦! 阿绫把本就蛮大的一双眼睛又睁圆了些,正欲把无言那腻歪的笑容给吓退回去,便听旁的正主忽得来了句:“能下地了?” 这没头没尾的来一句,什么意思啊?谁知道他在说什么“能下地了”。 他这句话一出,引得阿绫和蔺景然齐齐朝他看去,当然,虽然都是下意识地看去,但阿绫是一扭过头就“痴呆”,蔺景然则是意识到之后非常别扭地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扭又不能扭回去的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移开视线,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怕事儿,特别是怕百里臻?蔺景然这么想着,就没闪也没避,如此直接地硬肛。 只不过他这些小动作根本没用,内心戏也基本算是白演,因为他那位小舅舅一丝一毫的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小舅舅目光注视着前方的窗户,并顺便用余光带了一点他左手边那个看起来既邋遢又精致的人。 百里臻眼角的余光在阿绫身上上下扫了一圈,便很想假装不认识她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这种打扮就堂堂出门了,她房里的人是都死了吗?! ——春杏&秋桃:对,我们(睡)死了。 阿绫则是因为一开始见到百里臻的吃惊,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缓过神来之后,一下子便明白了百里臻没头没尾却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这不正是说她的嘛,下午那会儿还是横躺着的个、动都不能动的“尸体”,怎么大半夜就好在外面乱蹦跶了......之类的。 嗐。这男人,心底里肯定是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嫌弃她了,不用看她都能描述出百里臻此时此刻那种“太史他居然敢出来乱晃了这个人真不要命了白费本王一番好心帮他亲自治疗而且出来就出来吧居然还这副打扮他什么意思啊他是想丢本王的脸吗他实在是心胸狭窄怎么可以这么想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懒得和他计较可是他在眼角范围里晃来晃去好烦哦要不无言你把他打一顿吧......”在内心里能一连串说好长好长还不带空行不带断句的话。 切,这个人一贯这么闷骚的,心里就算有一百万字的碎碎念,嘴巴里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阿绫已经习惯了在百里臻几乎一成不变的脸色中,破译,或者说强行解读他的内心想法,然后寻求逃生方案。 就比如这会儿,脑子已经清醒的阿绫,强忍着肚子的饥饿,露出了一个狗腿而灿烂的笑容:“托殿下的福,已经没事儿了。” 她势要在笑容甜腻度上,把无言这厮给比下去。 无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默默放入了一场没有硝烟且毫无意义的比试中,他只是被眼前这个面容秀气精致、打扮惊世骇俗的人,那灿烂的笑容给惊住了,这震撼的视觉效果,看起来就仿佛是视觉爆炸一样。 一个愣怔回过神来,无言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约莫抖一抖,能抖下个三斤半来。 可真是够厉害的啊,太史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展现出来的惊人笑容吗? 被“笑”的对象——百里臻,则是对阿绫的特大号微笑微微皱起眉头,这丫头,惯会假笑,有事儿没事儿想要敷衍他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这会儿居然又对着他这么笑了,傻不拉几、土得掉渣的,她自己能不能对着镜子瞧一瞧啊。 阿绫自然不愿意对着镜子瞧,她只是应付的敷衍式假笑而已,因此,看到百里臻不乐意地动了动眉头,她便笑得更加欢畅了——能气到这个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哼。”百里臻则以一以贯之的冷哼做回应,说起话来毫不留情,“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还可以乱跑几次试试。早知如此,就该让你多躺几天长长记性。” “......”阿绫的笑容有些勉强,她虽然惯于表演,可实在很难对一个当面诅咒她再躺几天的人笑出花啊,于是,只能随意点头应道,“殿下说得是,殿下说得是。” 疲软的声音里,都带着几丝敷衍。 百里臻于是当即又甩给阿绫一个“你这什么鬼态度”的眼神。 阿绫:...... 大半夜的跑厨房里作妖,尊贵的睿王殿下他到底是和谁过不去呢! 阿绫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告诫自己心平气和,一边叮嘱自己不要发怒,待整理好心情后便又缓缓吐了出来,随后看着百里臻,认真而大声地道:“殿下之语如醍(五)醐(雷)灌(轰)顶(顶),让深夜饿到几近昏迷的我瞬间清醒,我将深刻反思并认真检讨,将殿下的嘱咐每天虔心默念三遍,早中晚各一遍。” 这样,总行了吧。 百里臻:...... 蔺景然:...... 无言:...... 陈刚:...... 百里臻无话可说。 蔺景然槽多无口。 无言不知说啥。 陈刚本不开口。 看着这屋内是个男人纷纷左脸三个点,右脸三个点,一脸点了六个点的无语表情,阿绫觉得自己想要的效果是达到了。 让百里臻再念叨她,哼。 百里臻确实是不想念叨阿绫了。这个丫头惯来牙尖嘴利,之前伤了脖子,倒是稍微老实本分了一点,但那也只限于举止,言语上还是跳得厉害。这不,这会儿一好,又到处乱跑了。 他前面说得话确实没错,她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前面看她昏睡了两天,醒来后又这么平躺着,动都不能动大半天,觉得她可怜,让也没人严明仁施针时分量足些力道狠些,为了促进恢复,甚至他还亲手拔针,一边拔一边帮她渡气。 可是,没想到,她这好了之后就是跑到厨房里吃饭! 当然,是人就避免不了饥饿,她来找饭吃无可厚非,可是,可是...... 不管怎么说,她怎么能给蔺景然做了饭还和他一桌同吃!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被遗忘了,伐开心。 想了想,他又不动声色地剜了蔺景然一眼。 好不容易地道自己这位小舅舅的注目,结果却是这么个不友善的眼神,蔺景然也是一脸懵逼。 实在是槽多无口,一锅乱炖。所以—— 为什么百里臻会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百里臻的话突然变多了呢? 为什么他对面这位百里臻的手下会如此大胆挑战他呢? 为什么被手底下人当面挑战之后百里臻并没有当场生气呢? 为什么在这波迷幻而奇怪的操作之下百里臻居然到了剜了他一眼呢?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满脑袋都是问号的蔺景然,觉得自己太难了。 第一二一章 儿童套餐 百里臻剜了蔺景然一眼。 那一眼的力度,仿佛在蔺景然身边插刀子,让蔺景然忍不住皱了皱眉。 当然,他要强调,他皱眉并不是因为他胆怯!他和百里臻之间,虽然辈分有别,但年龄没差,他自认为其他的也没什么差距,他更不可能会被一个同龄人震慑到。 ——嘴硬。 蔺景然就是觉得,他盘子里原本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的的蛋炒饭都要凉了,凉透了,凉到地底心了。 对于一个没吃晚饭的、快饿死的人来说,简直是暴殄天物、泯灭人性! ——陈刚要是听到这样的心声的话,大概会吐槽他一句,世子爷您活该。 所以说,他这位移动冰山、快速降温器小舅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厨房来干嘛?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这么多年来,蔺景然多少还是了解百里臻的,知道他是个生活作息及其规律的人,就算是再饿,这会儿大半夜的,也不是他的进食时间,所以,他宁可饿着,躺在床上,也不会没出息地去厨房找吃的。 更何况,他会是能饿得住自己的人?就他的能耐,几天几夜不吃饭也没问题吧。 既然如此,他必然有别的目的。 蔺景然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百里臻的脸上,转到了对面的阿绫身上。随后,他的眼神在这两个人身上,无规则地跳跃。 莫不是...... ......为了这个家伙? 好像,百里臻自从进来之后,确实对着这家伙倒是说了不少话,而且比下午对他那时候的态度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虽然,本质上还是冷嘲热讽居多,但是,和他那会儿比比,确实是有本质差别的,他们之间说的内容,似乎也不那么硬邦邦的,而是更加贴近生活。 也是这一次,蔺景然才知道,原来百里臻还会一次性说那么多话,他原本还以为这个人没有连续说超过十个字的功能呢,难不成,是只对自己人开启的设定吗? ——百里臻:.......你才没这功能! 只不过,倘若说是为了他对面这位,百里臻就大半夜跑到厨房,想想都觉得...... 不能吧...... 就这位......邋遢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绫:你才邋遢精,你全家邋遢精......啊不对,是不是无意之间把百里臻顺道也给骂了......算了,反正私底下骂这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蔺景然的思想上仅出现了些微的怀疑与疑惑之后,便立时纠正了自己这跑偏的错误思想。不管怎么样,百里臻这种妄自尊大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手下的人,尤其还如此邋遢的家伙,大半夜跑过来闲着没事儿瞪他一眼。 兴许确实是有什么事情...... 而能让百里臻大半夜里出动的事情,想来也不简单。 如今他人在这里,后面去翠微山庄的一路自然也是跟着百里臻一道儿的,他本人也没作什么妖,也就被排除在外了。余下的,要么是北翟内部有什么异动,要么就是容珵禹那边有什么消息。 无论哪边有事儿,恐怕也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至此,蔺景然这会儿也不顾百里臻方才剜他一眼的“仇”了,他认真地朝百里臻看去,想从他这位小舅舅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不过,让他失望了,这位永远不会有什么特别大情绪波动的男人,此时此刻依然以一副“你看不出我在想什么,我就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只不过,在视线即将对上的那一刹那,这位小舅舅将他的目光,无情地移开了。 ——视线交错x1。 蔺景然:.......呵呵。 他亲爱的小舅舅,一定是故意的。 蔺景然想想,就气得在心里直磨牙。 百里臻确实是故意的,他觉得,自己舍得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他那傻外甥脸上,就是对他极大的尊重了,和他那傻傻的目光对上?才不愿意呢。 他撇开视线,随即,又看向了一旁的阿绫。 看得原本以为自己没事儿了的阿绫,灵魂都跟着抖了三抖。 她刚刚不是明确说了:“殿下之语如醍(五)醐(雷)灌(轰)顶(顶),让深夜饿到几近昏迷的我瞬间清醒,我将深刻反思并认真检讨,将殿下的嘱咐每天虔心默念三遍,早中晚各一遍。”的吗?这个人莫不是还觉得如此不够诚心诚意? 阿绫觉得,这是百里臻试图想让她再躺回床上的信号,而且,她知道,他绝对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 毕竟,这人身后站着的那位打手,可是厉害了呢!阿绫可不想在这么一位厉害的打手手下,被迫“咔嚓咔嚓”地凹造型,她还想好好活着的。 ——无言:......打手????? 于是,她在百里臻威逼的视线下,可怜巴巴地说了句:“......我饿。” 没错,这是大实话,她就是因为饿到前胸贴后背才跑出来觅食的,并不是无缘无故仗着身体能动了,就瞎跑出来溜达的。 阿绫觉得自己的理由,很正当,很充分。并且,越想越心酸,随即便是可怜巴巴地在眼角挤出两颗泪珠来。 对面蔺景然的眼睛,则跟着这句话亮了亮。 他方才一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除了百里臻主动愿意开口说话之外,如今看来,还有对面这个人的自我称呼。在百里臻的面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人,居然敢自称“我”,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表面上还要深远啊。 真是奇妙,明明他方才还觉得,这两个人,怎么瞧着都不是一路的样子。 蔺景然对于这个发现并不声张,而是坐在原地,继续默默看戏,关注事情发展。 百里臻则在阿绫苦兮兮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是的,心虚。 想他百里臻,居然还会有心虚的一天! 这个情绪依稀从心底升起,便是让百里臻颇为不屑和自嘲了一把。然则,阿绫的苦楚与可怜实在太过真切,那皱着的眉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撇成八字的嘴,似乎都在诉说着她几天几夜没吃的饥饿。 而他,却没良心地在此刻,打断了她最需要拼上性命去做的一件事——吃饭。 百里臻的余光,落在了她面前的蛋炒饭上,愈发觉得那一粒粒裹挟着金黄蛋液的米饭,都在嘲笑他没良心。 确实,他只是在方才,听到了消息,然后想到这个小丫头刚一醒来,就没心没肺地跑出来,过来一看居然还在给别人做饭,就觉得自己下午好心帮她那手有些多余。 ......岂止是有些,根本就是多余。 却忘了,这几天没吃饭的她,是饿极了。 “饿便叫别人做,你跑来跑去再怎么着,本王府里的大夫可看不好你。”百里臻嘴上虽然还说着责备的话,不过态度也好、语气也罢,都软了不少。只不过,不熟悉他的人,根本听不出他这细微的变化,只觉得他似乎还是在狠狠责备下属,浪费他府里的药。 “我自然知道......”阿绫虽然被他盯着有些发怵,不过,对他态度的变化自是极其敏感的,听他这口气显然是气过去了,胆子也大了些,说话也连贯了一些,说着说着,胆子大了些,索性直言道,“只不过方才被饿得脑子都不清楚了,就没想那么多。而且......” 阿绫顿了顿,道:“我也觉得别人做得不好吃。” 前后两个人两度提及“别人”,指得是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别人”陈刚则灵活得往自家主子身后又挪了挪,以极其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脚步。 搞什么哦,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卫而已,什么时候就成了厨子了,还是公用厨子。公用橱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嫌弃他做得不好吃,这都什么人哦。 ......不过,这个身份不明的,疑似大汉那位睿王殿下手底下的人,做得食物好像确实比他做得,要好吃得多呢,至少,看着都比他的有食欲,看着都比他的来得讲究。 所以,干脆就他来做不就好了嘛,事实上不也是这么操作的嘛,为什么忽然就扯到他这个无辜的已经化作路人甲的人身上了! 陈刚闻了这么会儿香味儿,本来不饿也有点饿了,偏生他的主子还没吃饱饭,他自然也不能有多余的举动。结果倒好,这些人居然坐在这里尬聊,也不吃饭了,简直是太过分了。 陈刚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凉似寒冰、冷如利刃的视线从他身上轻轻掠过。然而虽然只是轻轻掠过,可在那一瞬之间,却带给了他近乎窒息的压迫感。那道视线并非专门朝他看去,也不是为了将他如何,可就是这么随意地一瞥,却让他几近死亡。 他根本不敢回看,却也知道这视线来自何处。 是百里臻。 陈刚不得不打心眼儿里承认,虽然年纪一般大,但是论起这压迫感来,自家这位主子确实和睿王殿下还有差距。 百里臻的目光不过匆匆掠过,因为阿绫那句“别人”。他其实还是去看蔺景然的,可是对方似乎也在看他,准确说是看着他和阿绫,于是,在目光对上之前,百里臻就将视线淡淡撇开了去。 ——视线交错x2。 阿绫也在观察着百里臻的言行举止,她的目光在他们三个人之间转了一圈,又在桌子上转了一圈之后,有了个想法。 只见她双手撑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动静其实不大,只不过,这屋内短暂而微妙的平衡与凝滞,便在她站起来的一瞬,打破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阿绫不管屋内四个大男人那或诧异或奇妙或不知所措或莫名其妙的眼神,坦然淡定地走到了锅边,而后,拿起盖子,如方才盛饭一般,将锅里剩余的蛋炒饭盛到碗里,随后倒扣在盘子上。扣出一个圆得不能再圆的形状之后,她又端着碗盘走到案板前,将之前还余留的一小截胡萝卜从盆里拿了出来,切下五片,用菜刀在那篇圆圆的胡萝卜片上,依次切出一个还算可爱的兔子头、两个比较规整的星星、两个弧度饱满的爱心形状,随后,将兔子头放在饭上,又把星星和爱心依次对称放在盘子上,使上下左右能连成一条直线。这样摆了一番之后,这才端着盘子,放到百里臻的面前。 “殿下请用。” 百里臻:...... 蔺景然:...... 无言:...... 陈刚:...... 一阵沉默之后,四个男人心里依次跳出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情绪。 百里臻:本王大晚上不吃饭。 蔺景然:为什么他的摆盘那么丰富,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无言:如此横平竖直看着让人真是神清气爽......我们殿下心里一定这么想! 陈刚:世子爷的内心一定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哪怕这只是一份儿童套餐! 阿绫并不知道自己努力“精致”的摆盘,被人吐槽成了儿童套餐,毕竟,这份儿童套餐的分量可是十足的一个成年人份的呢。 而面对着被吐槽成儿童套餐的蛋炒饭的百里臻,则是微微挑了挑眉。 都说了他大晚上不吃饭,给他一份饭也就算了,这饭上面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饭上要放一直兔子头? 为什么餐盘两边要放星星和心? 为什么这丫头还知道放得横平竖直的? ...... 百里臻觉得,自己也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吃个饭还要吃得如此“复杂”,百里臻生平也是难得一遇的。再者说,他原先根本没有在这儿吃顿夜宵的打算。 他内心里正在进行着“十万个为什么”的探究中,这边,阿绫已经把筷子塞到了他的右手中,再次道:“殿下,请。” 百里臻:...... 不是都说了好几遍,他这个点不吃东西的嘛! ——阿绫:我没听到啊。 阿绫也知道,他们这位睿王殿下面子大,你光是把食物准备好,让他吃是不行的,还得多讲点好听的话,比如:“殿下如果不用饭的话,我们也不好私自动筷了。” ——蔺景然:......谁说的?! 百里臻看了阿绫一眼,随后免为其难地动了动手里的筷子。 第一二二章 凑合吃吧 “殿下如果不用饭的话,我们也不好私自动筷了。” 在阿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打算在旁边安静看戏的蔺景然,差点被呛了一口气没上来,没控制住给她两个大白眼儿。 这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谁说百里臻不吃他们就不能吃的? 就算面前这家伙作为下属不敢吃,可他是谁啊?他可是西梁的皇族,关他大汉的亲王什么事儿,百里臻就算是他小舅舅,也不能阻止他这个大外甥吃饭吧!而且,他都饿死了好吧,如果不是百里臻这个走路不带事儿的飘过来,他早就想吃了好吧,早就吃完了好吧! 蔺景然就很想伸出筷子,敲敲对面站着的这个家伙的大脑袋,一边喊着“你是不是傻啊”,以便让他清醒一点了。 只不过...... 眼下显然不是计较的时候,而且,这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戳出去表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和百里臻对着干吧。 对着干倒没什么,关键是这样就显得他很幼稚,尤其旁边还有个“同龄长辈”做参照,他就显得更加幼稚、蠢、傻。 蔺景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尤其不能在百里臻面前这样。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要显得比百里臻逼格更高才行。 ——说得你之前针锋相对的表现不幼稚一样。 总而言之,阿绫的话说出来之后,无言见自家殿下右手边的蔺世子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面部狰狞了一下。就在无言要为瘦弱的司马太史的安危担心的时候,这位世子爷忽得好像狂风过境之后瞬间平静了似的,没事人一样坐在原地,表情温和得好似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如若不是无言动态视力好,能够捕捉到那些微的一瞬,几乎觉得自己要被这人给蒙过去了。 无言一直觉得自家殿下是最奇怪的。规矩多,多也就算了,还怪得不得了,比如,对周围环境近乎变态的干净和整齐的要求,平时说话声音不能高于多少,卖相不规整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让府里侍候的人分分钟觉得,这男人就算长得跟神仙似的,也是注孤生的命——谁让他似乎嫌弃这世上的所有女性生物,觉得没一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呢。 因为有百里臻这么多年的“培养”,在他的衬托下,无言早就见怪不怪,觉得这世上大抵没人能怪得过自家主子,甚至于元帝陛下身边,无言都觉得比自家主子身边太平。 不过今天瞧见蔺景然,无言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实在是太对了。 这俩人,不愧有血缘关系,实在是......各有各的奇怪! 反正无言觉得,正常人根本做不出蔺景然那样子的举动,前一秒神经兮兮,后一秒玉树临风,一个人脑子里仿佛住了一万个小人,精分的不要不要的。所以咯,这位蔺世子,想想都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 这么一想,无言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前方站着的陈刚处,向这位同一个世界同一样苦逼的同仁,行关爱的注目礼——尽管下午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木头人一样的家伙,怕不是个傻子,但现在看看,似乎他这不声不响的表现,就是对这个世界最无声的抗议。 ——您想多了,真的。 陈刚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无言的视线,和他的主子不同,这位侍卫的视线居然很柔和,甚至还有些悲悯......可怜...... 蛤? 搞什么哦,明明他才比较可怜吧,有这么个冰山一样的主子。 ——互相同情,互相可怜。 百里臻从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事物上,他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思考着,为什么蛋炒饭上会放一个兔子模样的胡萝卜。 对啊,这两个东西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没有! 那为什么会放在一起!那个丫头是存心想难为死他吗? 正在纠结的当儿,便听到阿绫来了这么一句。 睿王殿下似乎一时之间,便有了自己可以低头动筷子的理由。 嘛,他当然是不在乎别人吃不吃饭饿不饿肚子的,只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他也得略微有些表示不是。 ——死傲娇,就着台阶下吧! 百里臻看了看被阿绫强行塞到手里的筷子,而后动了动手,拿起了筷子。 他低下头,不用看,也知道头顶上方有一双期待度爆表的眼神——来自始作俑者阿绫。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她那里来这么大的劲头,她不困吗? 明明前面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快饿晕了,这会儿盯着他这么大劲儿作什么。 百里臻尽量不理会那双直直盯着他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始专心对付面前这盘花里胡哨的蛋炒饭。 他都说了他大晚上不吃饭的。 ——对对对,您说了好多遍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百里臻的筷子首先伸向了那只小兔子头,而后手腕微微一动,轻巧地将这个“不明所以的物体”扔到了一旁,阿绫的盘子里。 阿绫:...... 这么嫌弃兔子头的吗?小心她代表全世界的小兔头谴责他哦! 她不过就是想把这么个充满反差萌的东西放到他盘子里罢了,这种充满艺术效果的组合和碰撞不是超棒的嘛!简直就是艺术的狂欢,艺术的爆炸! 不过,可惜,还没存活过半分钟,用胡萝卜做成的可爱小兔头,就被这个冷酷无情、没有爱心的家伙给扔走了。 ......嘛,不过总比随手不知道扔到哪个地方强,阿绫这样自我安慰道。 这么一波骚操作之后,百里臻这才将筷子落到了炒米饭上。其实,他原是想将盘子上其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形状也给扔走,只不过,看在摆得还算是齐整的份上,就暂时不动它们了。 筷子刚落入米饭中的触感,便是蓬松的,筷尖也被米饭粘上了一层浅薄的油渍。天冷,这米饭刚炒好,虽然耽搁了一会儿,却也还算热乎。米只是普通的长粒大米,外观看着还算饱满,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不过,因为阿绫特意用蛋黄液拌匀了再炒,于是这普通的大米便个个儿吸足了蛋液的营养,粒粒金黄,喷香扑鼻。更兼有脆生生的几样配菜,红的红,绿的绿,与松软的米饭和鸡蛋搭配,口感上中和了炒饭可能会让人吃到最后一口时反上喉咙的油腻和干涩,使得这样的组合相得益彰,营养上也搭配均衡。 不能说这口蛋炒饭有多么多么好吃,毕竟食材不是上等的,也不是什么稀有名贵的,更没有。但是,这种质朴的香味和纯粹的口感,或许才是打动人心,也是最难以忘怀的。 不咸不甜,不浓不淡,却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味。 而且,和普通的蛋炒饭相比,能从口感上吃出来,做这道蛋炒饭的人,是上了心的。 百里臻从不干在大半夜吃饭的事儿,倒不是他觉得如何,单纯是吃了什么再让他躺下、休息,实在是不舒服,就感觉所有食物都还没消化掉,全部卡在嗓子眼儿里一样。但是难得的,正因为这盘蛋炒饭平淡的滋味,让他在这刮着寒风的夜里吃下,有种极为难得的熨帖感。 普通人家里,迎接夜归人的,大抵也是这样的一碗饭吧。没有极致的食材,没有高超的厨艺,就是这样一份普通平实的炒饭,便足以填饱风霜雨雪间寒冷空虚的胃口。 和内心。 百里臻看着自己面前这一盘米饭,于颗颗粒粒间,仿佛看到了天地人生。然后,再一眨眼,忽又觉得,这一切不过是错觉,哪有什么天地人生,眼前的不过还只是不算精致上档次的蛋炒饭罢了。 “怎么样?” 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在看他动筷子吃下去之后,问道。 百里臻眼皮微微抬起,也没看阿绫,只是随意地将目光落在了室内的某一处,而后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凑合吧。” 阿绫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是毫不留情地朝百里臻翻了个大白眼。她这么用心做的东西,居然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一句“凑合吧”给带过了,说他不用客气,还真不客气。 不过也是,睿王殿下其人极其挑剔,眼光也极为刁钻,你让他去看你面子、给你脸面,那实在是摸摸天冰凉的事情。 和阿绫的心中的想法截然相反,无言这会儿的心思,几乎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 看惯了自家那位殿下的装逼表演,勤学善思的侍卫小哥无言,基本能从百里臻的些微毫厘的表情中,辨别出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面无表情就是心情还好,唇角朝上抿一点是高兴,唇角朝下撇一点是故作不高兴的高兴,唇角耷拉眉头紧皱着则是“你瞧我这样子可是不高兴呢你必须要顺着我我才高兴给你看”的意思。凡此种种,无言觉得自己已经成为“百里臻表情解读机”。 顺便,如果按照他们这位殿下的思路来看待别人的话,这个世界在你眼中都扭曲起来了呢。 那感觉,世界都疯了。 不,不正常的不是世界,只是他们家睿王殿下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独自不正常,啊不对,是独自美丽的睿王殿下,就这么轻巧而随意地翻了翻眼皮,抬了抬嘴唇,说出三字箴言:“凑合吧。” 凑合,居然评价是凑合,这是多么多么多么...... 至高无上的评价啊! 没错,在别人跟前是敷衍、随意、无理的说法,搁在自家殿下的面前,那就是顶好的,好到能够上到天上,够一够那天边的万里白云了! 无言听到之后,眼睛都亮了。 自家殿下那挑剔是出了名的,环境挑、衣着挑,吃食自然也挑,便是他去宫中赴宴,面对御厨那席面,也不过面无表情地动几下筷子,随意地吃上两口罢了。大家都晓得他是个喜欢讲究的人,元帝陛下又宠爱、纵容这唯一的儿子,以至于每回他去宫里用膳,总得把当值的御厨惊得不轻,而且还得用上侍候元帝那般的用心,生怕侍候不好,脑袋和脖子分家。 可是纵观下来,宫中厨子的手艺,还没一个能获得睿王殿下的首肯的,后来次数多了,周围服侍的人也晓得了,反正他岁岁年年都是如此,只要不表现出是明确的不满意,那就是不算不满意,还算过得去的意思。 这点上,睿王府的厨子侍从们就显得非常从容了。 他们会无视自家主子的喜怒哀乐——反正这位爷的脸上从来没有喜怒哀乐,他们笨,脑子不够使,也不知道怎么算是喜怒哀乐,那么索性,就当他们的主子真的没有喜怒哀乐好了,只要他不说,就当无事发生。这样活着,省得整天提心吊胆的,多自在潇洒啊。 无言自然也深谙此道,平日里,关于百里臻的心思,他是能不揣摩就不揣摩,免得去费脑子,也能多活些日子。当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亦是得会那种能一眼看穿百里臻所思所想的本事。 基于这些情况再看当下。这会儿,这么个素来挑剔惯了的人,居然能表达出“凑合吧”这样的评价,当真是何等难得。 尤其,这位殿下还是个极其行为克制规律,从来不吃夜宵的人。 无言的眼睛不由地在桌上的餐盘里打转,他也很想知道这餐盘的蛋炒饭上,究竟有何等魅力。 他寻思着,这宫里的御厨们,八成也很想知道。若是谁能做出一份让睿王殿下开口评价的食物的话,绝对会被另眼相待的。 哎,要不说优秀的人就是优秀呢,太史大人他可真厉害,哪天他就算是去当厨子也不会失业,反正睿王殿下肯定会招揽他去的嘛。 ——阿绫:无言你脑洞大的哦,谁说我要做厨子????? ——臻臻:才不招她呢。 无言激动的心路历程并不为人所知,而这边,被他再度敬仰的厨子阿绫,这会儿正好将心中的白眼翻完,脸上的微笑也调整到了最为甜美的模样:“既然殿下肯赏光,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殿下您慢用。” 第一二三章 小姨父好 阿绫在笑。 笑容甜得像糖。 她一笑,漂亮的眼睛眯成两个浅浅的弯月,月牙儿梢处微微上挑出几丝笑纹,两瓣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樱色的下弦月的弧度,月色清丽,隔着空气都能闻到那股子甜味儿。 她就好似麻花眼儿里细细撒着的青丝玫瑰一样,红的绿的搅拌在一起,赏心悦目不说,咬在口中,还是脆生生的甜,还带着些甜果子的清新。 没了这青丝玫瑰,这麻花啊、糖糕啊之类的美食里,都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如今她这样子,像极了服务周到的金牌店小二。 对面原本打算全程坐着看戏的蔺景然,这会儿都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了。 真想不到,这人瞧着粗糙,长得却精致,做事更细致,倒是个奇人。 蔺景然坐着这屋里这么一会儿,将他这二十年来的人生扒拉了个遍儿,愣是没从他的人生经历里,寻觅到这么一位和眼前之人有丁点儿相似的存在。 物以稀为贵,要么怎么说这是位奇人呢。 只不过这位“奇人”在他刚有这番感慨之后,就原型毕露——瞧他,瞬间脸上笑意一收,随后便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顺手就拿起搁在旁边筷子,开吃。 阿绫坐下的速度快得好像屁股后面有猛狗在追似的,跑得慢一点了,不仅狗要咬屁股,还要在咬完屁股之后,抢了她的餐盘。目睹全过程的蔺景然,当场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什么做事儿更细致,都是瞎扯。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看一遍过眼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更何况蔺景然也没猎奇到追着人家探究的地步。对他而言,和阿绫一样,现在也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吃饭。 不仅要快点填饱肚子,而且再不吃饭的话,这蛋炒饭就要冷掉了。对于蛋炒饭这种食物来说,热的时候有多好吃,冷的时候就有多难吃。鸡蛋松软、细腻、喷香的特点,不仅在冷却后全都没有,而且,还会发出让人抗拒的腥味。 三个人中,两个是饿得不得不吃的,一个是被强行摁下来吃饭的。于是,目的不同的三个人,就这样坐在正方形木桌的三边,默默地一口一口吃着饭。三个人似乎都将注意力落在面前的餐盘上,再不像刚才一样,彼此互相盯着对方,谨慎地分析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后面的俩侍卫看三人能够如此和平相处,自然也都松了口气。这院子是百里臻的,虽然看着清静,好似无人,可实际上内外几道关卡,多人把守,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既然闲着没事儿,二人索性去旁边洗了杯子烧了水,给三人各泡了杯茶——众所周知,吃蛋炒饭这种没汤没水的东西,是会轻而易举被噎着的。 本来确实还想做个汤,可就凭他们俩这半生不熟的手艺,做出来不被主子骂到城外去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省事儿地泡泡茶,简单又容易做到。不过,若要对他们不怎么精湛的茶艺技巧提什么要求的话...... ......那还是算了吧,这三个人干脆集体噎死了好。 ——真是“忠心耿耿”。 三个人里,阿绫是最好说话的那个,也是脾气最好的那个,见无言给她面前放了杯茶,她最先快乐地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至于其余两个,则是一以贯之一如既往一心一意地,并不打算理人。 无言和陈刚显然是熟悉他们俩这二位主子的经典做派了,反倒是阿绫这儿显得有些另类。无言倒是还好,和阿绫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她是个平易近人的人,陈刚却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张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些微的诧异,眼尾的余光还朝着阿绫瞥了过去。 虽说这人瞧着奇怪,却到底是能和蔺景然与百里臻平起平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身份。这样的人,从出生来看,便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陈刚从来都觉得,对自己的主子尽忠职守是应当应分的,却没想过,这样的富家子弟还会说什么“谢谢”,哪怕说的对象并不是他。 两字叠音,便仿佛将天地旋转,将巨大的差距弥合。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注意陈刚这一时刻内心的震撼,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随后,自然而然地过去。 阿绫看着那直往上冒烟儿的茶水,心里想的却是,还是百里臻泡的茶香。 他用顶好的绿茶春竹做底,茶本身自带着最纯粹的香味,单是取些放在杯子里,便是足够芬芳。可百里臻偏能做得更好,他分三次在茶杯里注入沸腾的泉水,茶叶遇到甘冽的泉水,一点点舒展开来,每点一次,茶香便更上一层,当沸水三点,杯子注满,便是满室茶香盈盈,周身云雾缭绕,如入仙境一般。 普通人泡的是茶水,百里臻泡的那叫仙露,别说喝,闻一闻都延年益寿这种。 不过,大抵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有幸品尝到睿王殿下亲手“酿造”的仙露了。这么一想,她还是挺占便宜的,喝了一次又一次。 实际上,配饭是不该喝茶的,尤其这大半夜的。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计较为什么是茶而不是汤之类的时候了,在这条件一般引人耳目的地方下榻,能喝点什么热的,便是很不错了。 吃了一盘热乎乎的蛋炒饭,又喝了几口冒着热气的茶水,阿绫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体会到从空虚到满足的那种至高无上的爽快感。她感觉,自己实在是饿得虚脱了,再这么饿下去,可能脑子就不转了。 阿绫吃饭虽然小口,但速度快,用的是“少量多次”的策略。因此,她吃饱喝足的时候,旁边的两个男人也差不多吃完、喝完。 饭吃完了之后,这三个心思各异的人,马上就要面临“该聊什么话题,还是干脆原地解散,而后由谁来起这个头”的窘境之中。 这三个人里,两个心思不对付的,一个则是完全过来吃饭打酱油的,气氛一时有些静默地尴尬。 纯粹过来吃饭打酱油的阿绫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在沉默中自如地呼吸着。 反正这个起头的不会是她。 至于对面二位嘛...... 瞎子才看不出来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堂而皇之或者不为人知的官司呢,不过这官司是怎么回事儿,阿绫根本不关心,她从来都不愿意掺和到人与人的斗争中去,反正他们俩自己打去吧,爱怎么打怎么打。 正这么想着,她对面那位青年忽得朝她右手侧的百里臻看去,开口道了一声: “小舅舅。” 原本还瘫在椅子上的阿绫,闻言“噌”得坐了起来。 百里臻:...... 蔺景然:...... 这厨房内极静,蔺景然在开口之前,屋内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如今阿绫这么一动,若是搁在平时,并不算什么,可偏偏在这样一个特别安静的环境下,就显得非常突兀而醒目了。 她这一举动,就像是回应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她小舅舅呢。 也是因为她这么一个动作,一下子打断了蔺景然的思路,惹得他愣在原地,注意力全落在了阿绫的身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百里臻,似乎也没打算主动回应什么,他只是瞥了眼特别瞩目的阿绫,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他正对面虚空的某一处,并不言语。 阿绫则在坐起来的那一瞬,后悔了。她在此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那模样,就好像被点名称呼“小舅舅”的是她一样。 她就算刚刚饿晕的脑细胞们还没恢复过来,这会儿也不至于傻到不清楚那青年叫小舅舅的对象,是百里臻。也正是因为看到一个与百里臻年纪相仿的人,称呼他为小舅舅,她才会本能的、下意识的,窜了一下。 窜完之后,被两道视线相继问候,阿绫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 本来嘛,这些古代人就习惯早生早育,再加上古代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孩子们之间的年龄差巨大,经常也会出现年纪极小却辈分很高的人,这也算是常事了。 当然,知道归知道,接受归接受。生平第一次听到百里臻被叫“小舅舅”,阿绫便觉得眼前都是满满的违和感。 只是,也不知这违和感是因为这称呼,还是因为这人。 百里臻其人,长得样子似乎都和“小舅舅”这个称呼不相匹配呢,感觉整个人都一下子老了......啊不对,是成熟了十岁呢。 不过,话虽如此,这青年的身份也并不难猜。这世上能称呼百里臻小舅舅的,自然无非也就他那几位皇姐,而与他年纪相仿的,统共也就只有一位——远嫁西梁的长公主百里瓀。 百里瓀为西梁太子妃,与西梁太子蔺维桢诞下的长子,就是如今刚及冠的西梁皇太孙,蔺景然。 阿绫毫不怀疑自己的推断。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这一行人来北翟也就罢了,为什么西梁的人,居然也同步跑到了北翟。如果没记错的话,与这位西梁皇太孙有血缘关系的东裕太子容珵禹,近日也来北翟了。 怎么回事儿,大汉、东裕、西梁的皇室成员齐聚北翟,这绝非能用巧合来一句带掉的吧。 这自然不是巧合,那么,就是人为刻意安排的必然。 若说人为安排...... 那么,她旁边这位绝对有实力。 阿绫下意识地蹙着眉头看着百里臻,似乎是想探究出什么出来。 百里臻则在同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于是便迎着她的目光看了回去,把探究中的阿绫吓了一大跳。 ......哇,这个人,她不过就是好奇看看这位“小舅舅”背后的事情嘛,怎么,他就这么不满的吗?难不成是他的脸比较尊贵,看都不能看吗? 百里臻对阿绫的“视线骚扰”倒是并不以为意,只不过,他却有些在意方才这个小姑娘,在听到他被他那位大外甥叫“小舅舅”时,那种应激的反应,好像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他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是见不得人,那也是他那个见不得人的大外甥。 百里臻那个“见不得人的大外甥”,因为被阿绫意料之外的动静,打断了原本的思路,在原地愣了一下之后,他这才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道:“小舅舅,不知道这位是......” 话音结尾,却是落在了阿绫的身上。 方才那句话一开始居然是问她的?阿绫有些不可思议地回望过去,却是恰好与正在打量她的那道来自蔺景然的目光,轻轻相撞。 百里臻却是不动声色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的位置,隔断二人的视线交流,同时剪短地介绍道:“太史司马迁。” 阿绫选择闭嘴,仿佛被讨论的不是她。毕竟,百里臻都替她说了,她实在没有必要把同样的话再重复一遍。 “原来......”蔺景然原先在沉思,听到百里臻的话之后,仿佛豁然开朗一般点了点头,又看向阿绫道,“没想到竟是小姨父。” 阿绫:...... 继“姐夫”之后,阿绫又喜提“小姨父”的光荣称号。 这大半夜里,她的神奇操作、风骚走位让多少人无语,如今,这不,也轮到她了。 果然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 阿绫果然很想抬头,无语问苍天了。 她还没嘲讽完人家的“小舅舅”,她居然就点击获得了“小姨父”。来到这个世界,她自认为没做半分钱的贡献,却好像撞了狗屎运一样,一脚一个皇亲国戚当她的亲戚。这运气,也不知道是该谢谢系统了,还是谢谢系统了。 阿绫默默朝虚空中,翻了个白眼,也不管系统有没有看到。 “真是没想到居然能碰到小姨父。”蔺景然似乎很懂对方的痛点,一口一个“小姨父”,叫得阿绫直觉得恶心,“更没想到小姨母,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说着,他笑了一下,态度不明。 第一二四章 有点齁啊 “喂,醒醒,醒醒!” 春杏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喊她。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让她想无视都不成。可她偏又瞌睡虫上了脑,困得厉害,即便她挣扎着想醒过来,脑子也告诉她要醒过来,可她还是抗拒不过身体想要继续睡下去的本能。 唤她的人,似乎也知道她是一时半刻叫不醒的。略一停顿之后,只听那人咬咬牙,焦急地道:“睡睡睡,就知道睡!少爷都不见了,你还在这里睡!” 这声音好似从天上来,由远及近,传入了春杏的耳中。 少爷......咦......少爷?哪儿来的少爷啊...... 他们家是个姑娘,才不是什么少爷呢! 啊,不对!因为在外面,她们是不能称呼姑娘的。所以姑娘就是少爷,少爷就是姑娘...... 等等!少爷不见了! 想到这儿,春杏一下子脑子里的什么瞌睡虫之类的都没了,“刷”得睁开眼皮,整个人“噌”得坐了起来。 旁边的人似乎是对她的言行举止非常熟悉,早预料到她会这样,在喊她之后,便灵活地避开了些,以免被她这么一激动给掀翻在一旁。 “少爷去哪儿了?!”春杏一坐起来,眼睛还没对上焦,就张口问一旁的人。 “我哪里知道啊,今儿个晚上不是你守夜的嘛,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叫醒她的是秋桃,这会儿眉头微皱,严肃地看着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睡睡,正经活儿倒是没见干几个。就算是少爷他平易近人,真心待我们好,舍不得我们吃苦受累的,我们也不能如此懈怠吧!”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也愈发急促了起来,好像越说越生气似的。 因为阿绫是女子之身,这事儿万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们俩轮流给阿绫值夜的,也从来没出过任何纰漏。今夜是轮到的是春杏,她不如秋桃沉得住气,却跟秋桃一样对阿绫和已逝的司马谈夫妇忠心耿耿。她们俩陪着阿绫,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也彼此了解对方,秋桃晓得她不可能真的毫无缘由会睡这么死,任由阿绫凭空不见。虽然知道一定有什么原因,可她这会儿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秋桃这番话说下来的当儿,给了春杏足够醒神的时间,她这会儿是真的醒了,知道自己旁边是秋桃,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秋桃所说的每一个字,她平素性子活泛,脾气也比秋桃更大,若在平时,秋桃这般说她,她要就要跳起来了,可这会儿理亏,愣是半个字也不敢顶回去,“我记得,我是看见少爷出去的......” 春杏说这话,自然不是替自己偷懒睡觉辩解什么。实际上,在听到秋桃说阿绫大半夜不见了的时候,她愣是被吓醒了。这会儿,她是想借助说出什么,来理顺自己的思路,以免漏掉重要的细节。 果然如此了。秋桃就晓得,她们俩从小被训练,除非被人下了迷药打晕了,否则不至于连阿绫有什么动静都不知道。毕竟,阿绫不会功夫,只是个普通人,脚步再轻,对习武之人而言,还是能够轻易捕捉的。春杏这都听不出来,这些年的训练就白训了。 秋桃晓得,半夜三更的,以阿绫的脾气,不可能去什么毫无保障的地方。再加上这里虽然简陋,却暗藏着百里臻的人,对于那位殿下的防控,她是不担心的。 所以现在的问题便是,阿绫为何出去了,又出去多久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几时出去的?”秋桃急忙追问道。 “我记得......”在秋桃的提示下,春杏下意识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仔细回忆着,“约莫月上中天的时候吧,子时过半。” “子时过半吗......”秋桃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即面露担忧之色,“可现在都丑时一刻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住在这不过二进的院子里,就算如何慢走,这院子也不过一时半刻就走完了,没道理过了半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 一方面,秋桃担心阿绫是遇着什么困难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是不是百里臻的人,需要阿绫执行什么任务,而把她给带走了。 她和春杏立场是明确的,作为阿绫的人,自家主子的切身利益,是高于一切的。这阵子阿绫的身子显然不利索,无论如何,哪怕是百里臻,秋桃都是不舍得阿绫去跟着这位尊贵的殿下受苦的。只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别说是她,就是阿绫,也是左右不了百里臻分毫的,倘若阿绫跟在他身边做什么任务出了什么事,她们俩除了眼睁睁看着,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的。 “都过了这么久啦!”春杏的脑子愈加清晰,她记起当时自己听到阿绫的响动,于是在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睛,也记得阿绫开口对她说的话,“去个厨房不至于吧。” “厨房?”秋桃反问道,“去厨房?” 她眼睛眯了眯,似乎有了个猜测。 “对,我记得那时候我醒了,想跟着少爷一起出去,结果被告知是去厨房里找吃的,还让我继续睡来着。”春杏挠了挠头,面有愧色,“当时我想着,等会儿少爷回来了,总归会经过我这边,我肯定就醒了,谁曾想一直未归,就这么睡着了。”毕竟这周围安全都有人守护了,她也不特别担心阿绫的安全,谁想到这大半夜的...... 来了之后她们俩特别熟悉过周围的地形位置,知道那厨房在一进院里,离这间房子不远,不管怎么说去大半个时辰,都太夸张了。 “哎,我就知道是饿了。”秋桃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下来,说到进厨房,那八成是没啥太大问题了,“也是,都这么多天了,只喝药,肯定早饿了。” “那也不能去那么久吧。”春杏却是脑子一清醒,急性子又上来了。 “估摸着是对饭食不满意,自己下手了呗。”秋桃摇了摇头,别看她们姑娘女红啥的不会,做饭却不赖,都说君子远庖厨,老爷子肯定是不会让先生教她下厨的,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起学会做饭的,做得......还挺好吃。 让她们俩深深惭愧了,为有这样的主子。 “也是......”经过秋桃这么提醒,春杏才想起来,阿绫最近会做东西给她们俩吃了,说是早就在书上偷着学,碍着老爷子的教导,一直没敢下厨,还叮嘱她们俩不能说出去。也是,主子做给自己吃这种事情,说出去肯定是丢脸的,全方位丢脸。 “要么再等会儿吧。其实我方才也是睡到一半,才想起来少爷会不会饿了,这才过来瞅瞅的。”秋桃知道阿绫去吃饭找吃的之后,就不急了,她寻思着,如果这会儿顺利的话,讲不定正好是她做完饭吃得正香的时候,打扰了不太好。所以,可以等一等,再等个一时半刻,不回来,再去厨房寻。 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确认的眼神之后,正打算各自再眯一会儿,就听到有动静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那脚步声里,有阿绫的,也有别人的。 至于这别人,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谁。 春杏和秋桃心神一凛,忙收拾好之后,规矩地打开门,随后站在门外候着。 阿绫顺着门扇响动的声音,抬眼看了一下,对自家手底下两个聪明的丫鬟输送了一波感谢的眼神,随后便好似找到了什么理由似的,对着身旁的男人笑道:“如此,劳烦殿下相送,夜深了,殿下还是快些进屋里去,免得着凉。” 百里臻的眼神在她甜腻腻的微笑里落了一下,她这会儿的笑容与方才一般,是天上的冷月都消解不了的甜腻。刚吃了略微有点油的蛋炒饭,再看这甜腻腻的笑容,百里臻忽然觉得有些齁。 齁得心里有些痒痒的,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奇怪地不舍得放下。 “你说得是。” 心肠比天上月色还冷、比北方雪山还冰的殿下,这晚极为难得地好说话了。说罢,他还真抬步走了。 阿绫没想到他今日如此爽快,方才装腔作势的笑容还没完全笑完,便面对上了他干脆利索转过去的笔挺的背影。 她心中微喜,只不过,这喜还没抵达眉梢,便被硬生生压了下去,乃至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了。 因为,这个潇洒抬步走的男人,正一步步往她住得屋子走去。 哎,这位殿下,您是不是大晚上的看不清路,您走错啦,房间不在这儿。 仿佛会读心似的,待走到屋门口的时候,百里臻还回过头来,问道:“夜深了,你想在外面着凉吗?” 阿绫:...... 不,只要您在,哪怕是火堆里都会被冷到冻伤的。 这话,阿绫也就心里想想,自然不敢光明正大地表露出来。她觉得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拿她前面那句话来回敬她,实在是太狗了。 阿绫脚步不敢再继续停在原地了,因为,内心吐槽之间,这个操作非常狗的男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的眼神,好像无声地在说,你在留在外面的话,今天晚上就别进屋了。 瞧瞧,瞧瞧,这反客为主的,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得是别人的房间啊! ......看样子是没有,也不指望这人会有。 也对,对皇帝佬儿的独生子来说,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计较几个破房子嘛——虽说北翟也不是他的地盘儿。 “我不想。”阿绫有些恹恹地回了一句,而后快步朝门口走去。 见她有了动静,百里臻略略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继续朝屋内缓步而去。 春杏和秋桃两个丫头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进去,却没有任何动作。实际上,从百里臻开始往这个方向走的时候起,她们俩就已经吓傻了。脑子里疯狂跳跃着的,只有疑问三连——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见了什么? 阿绫走到她们身边儿,同情地看了她们俩一眼,并同时收获了两个在茫然之中还本能地透露着同情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谁同情谁。 互相同情彼此的三个人眼神轻轻在空中交汇之后,便快速错开,随后阿绫走进屋内,并示意春杏秋桃随便点点灯、倒倒水就可以撤退了。 横竖这人就算要做什么,也是冲着她来的,能不让别人遭殃,尽量就别祸害旁人了。 阿绫进屋的时候,百里臻刚刚走到椅子旁边,撩起衣袍坐好。 屋子里的烛火不亮,微微有光,次第向周围散开,落在他的脸上,为他昳丽的面容蒙上一层如同软纱一般的阴影。这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并不显得如何阴郁,或许,是因为他周身本就沉静如海的气势,是周遭氛围根本无法撼动的吧。 他的眼睛不知是落在哪一处,如琉璃珠一般,在黑暗中兀自生辉。 春杏跟在阿绫身后端了个明亮的灯进来,放在案台上。那光是暖黄色的,一瞬间便驱散了屋内的阴暗,还带了些光亮的暖意,柔和了他脸庞笔挺的线条。 他那望向虚空的眼睛,似乎被衬得更亮了,眸子微转,而后落在了走进来便止住步子的阿绫的身上。她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坐下来,要做到哪儿去。 “坐吧。”他说,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是。”阿绫应了一声,坐在了他手指的椅子上。 “方才吃了夜宵,不宜直接休息。”百里臻随意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觉的原因,虽然听起来也没什么用。毕竟,他爱不爱睡觉,想不想睡觉,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他不是不睡觉跑她房里的话。 可是......她想睡啊! 吃饱喝足之后,就该美美地睡个觉不是,谁像他一样啊,大半夜的串门。 阿绫不太想搭理他这个话茬,正巧秋桃拎了刚烧好的水进来。秋桃准备沏茶,却被阿绫先一步将茶壶按在桌上,而后眼神示意她快点逃出去。 第一二五章 话不要信 秋桃得了阿绫的命令,快速放下茶水之后,便从屋内逃也似的出来。 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回来。 轻手轻脚的关上身后门,秋桃快步和之前先一步出来守在外面的春杏进行汇合。 两个抱团取暖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的表情都仿佛劫后余生。 太!可!怕!了! 为什么大半夜的,她们那位姑娘出去觅食,转了一圈,能把这么一尊大佛给招惹回来啊,这觅的是哪门子的食啊!这大晚上的,看得人什么魂儿啊胆儿啊的,都要吓掉了! 是的,没错,她们俩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你看啊,这位白衣飘飘的大佛,顶着月光与寒露,一步步走进这间屋子,简直就跟从地底下爬上来的罗刹一样,凶神恶煞。 ——臻臻:什么比喻!还有本王明明超好看的! ——阿绫:对,超好看的罗刹...... 二人同情而担心地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就像下午时一样,生怕某位罗刹一个高兴或者一个不高兴,就吞了她们比小白兔还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姑娘,而后又转过头来,齐齐朝跟着百里臻来的无言瞪了一眼。 无言:...... 无言表示,这我他喵就很无辜了,简直无辜爆表了。 他确实是无辜的,非常无辜那种,因为,直到百里臻走进阿绫下榻的那间屋子之前,无言一直以为自家殿下是要回屋休息去的——这个时间点,不会武睡觉才是最奇怪的。 他家殿下今天这一系列的操作,都非常奇怪,之前马车上那些便不说了。单说是进了这院子,他的骚操作就不断不断,一波接一波的。什么又是去给人家太史拔针了,又是大半夜起床吃宵夜了......这这这,会是他家殿下做出来的事情吗?! 不是!但,他家殿下还真的做出来了! 无言怀疑,他家殿下的脑袋大概是被驴踢了,居然做这样的事情。就是这驴他真想认识一下,太厉害了,竟然能踢到他家殿下的脑瓜子。 他沉默地跟在百里臻的身后,一步步往住处走去,同时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在厨房里发生的事情。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百里臻已经目不斜视、直挺挺朝门内走了进去。 无言:...... 无言当时就是一个吃惊,同时顺势便想拉住这个没脑子的主子说,您走错了喂,您的房间不在这里! 然后......他就被这么孤零零地扔在了门外,仿佛根本就没他这个人似的。 无言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显然,世界并不会管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因为,在他明白之前,春杏秋桃两双四只眼睛就已经狠狠地朝他瞪了过来。 收到怒瞪的无言下意识地撇开头去进行闪避,虽然这俩姑娘的眼神嘛,是肯定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虽然他也只是个无辜的路人,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自家殿下干的事情,无言本能的,感到有点心虚。 待他侧过脸去躲的时候,才在心里叹了一声,咳,他在心虚个什么鬼啊,这不是更搞得像是他家殿下是个骗人感情的王八蛋嘛。 啊,不对,他在想什么鬼...... 俩人都是男人,他家殿下骗什么感情!不不不,不能往那个方向去想,虽然开玩笑脑补一下可以,但是现实的话,那个方向绝无可能! 无言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而屋内,被无言往奇怪方向想的某位殿下,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自己泡的茶,仿佛在自己的屋子里,又仿佛如今不是大半夜而是大白天一样。 当是时,正巧秋桃拎了刚烧好的水进来。她端得是一副沉稳得体的模样,但阿绫一眼看穿她的惧怕。心下叹了句“百里臻什么妖魔鬼怪”之后,阿绫忙在秋桃准备沏茶之前,抢先一步将茶壶按在桌上,而后眼神示意她快点逃出去。 开玩笑,百里臻这么一个挑剔的人,你怎么做都不会让他满意的,与其为难可怜无辜的秋桃,还不如让他自己来。更何况,阿绫从来都是个好心肠的主子,她自知自己避不过之后,索性也不舍得为难自己的手下人。 果不其然,这个男人开始快乐而熟稔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拎起茶壶加了茶叶,在为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茶水之后,又手腕一转,为阿绫杯中倒满了水。 阿绫:...... 这个人的沏的茶水,她可喝不起,代价太大了。 阿绫必须要承认,百里臻泡茶的水平是真的非常高。若说之前拿名贵品种春竹举例并不客观的话,那么现在,对比同样的品种,百里臻沏出的茶水,合起来就是要比普通人沏出来的茶,好喝上许多。 站在院子里的只能沏出普通茶水的普通人无言,默默打了个喷嚏。明明鼻子痒得要死,可是他却愣是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某位殿下给炸出来,那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多谢殿下。”百里臻倒得随意,阿绫却不敢接得随意,还是只得规规矩矩道了个谢,以示对睿王殿下“恩赏”的感谢。 “算是对你那盘蛋炒饭的答谢。”百里臻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百里臻是她的上级,在这个时代,吃她的炒饭天经地义,他这么特意提一句,绝非特意显摆什么,也并不是计较什么,只是想告诉阿绫,即便是“以一换一”,这事儿也摆平了,勿需太过计较。 阿绫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于是也不特意再谢,却是反问了句:“那盘蛋炒饭当真合殿下胃口?” 她是真的好奇,百里臻对她的手艺什么评价。 “方才不是说了吗?”百里臻瞥了她一眼,用之前一眼的语调道,“凑合吧。” 哦,看来应该觉得不错的意思了。 先前她被饿得头昏脑涨,听他说“凑合吧”觉得这人当真是在敷衍,估摸着也挺不乐意的样子,这会儿再听他提起这事儿,只觉得他好像大概或许可能,其实真的不太排斥那饭的。 ......仔细想想,他好像是“光盘”了的。 哎,就他嘴硬。 “哦哦,这样啊。”阿绫心里此时已经明了了,同时,嘴上还不住应一声。 “比起这个......你怎么会做饭?”百里臻的目光略略收回了些,落在桌面上,反问道。 调味调得还不错,瞧着她刀工也不错,显然,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虽然不能说她的厨艺有多出类拔萃,但是在他们刚才厨房里的五个人之中,当是最好的了。 百里臻不免有些好奇,她怎么就会做饭了。他那位先生,天天念叨着“君子远庖厨”,巴不得将她当作真正的君子去教养,可不是会教他做这种事情的人。 阿绫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百里臻问完之后,她便自然而然地,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老实说,其实大多数的菜式都是书里看的,少时母亲下厨也在旁边看过学过,至于祖父......自然是不可能让我有机会接近厨房的。不过还好,手艺马马虎虎,勉强能做熟就好,到饿不死自己的成程度,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真的是,说出来的内容全是真的,并没有骗人的地方;假的是,前身根本没点厨艺的技能点,她如今会做,也只是因为她本人会做而已。 她所就读的考古这个专业,如果光是专业本身的知识专精,只会做学问,那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时不时触类旁通些别的知识。就比如,良好的野外生存能力,因为他们经常需要跟着导师去深山老林或者黄土高坡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其中厨艺也是一个必要的要求,别的不说,就想阿绫自己说的那样,至少不能饿死自己。 初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她谨小慎微的性格,还略微有些放不开,太史府的老厨子做饭难吃到家了,阿绫也只能少吃些忍着。后来摸透了府内的情况之后,她也会偷着做些,给自己和春杏秋桃改善一下伙食。按着设定,她就是个没怎么摸过厨房这些家伙事儿的人,正好她对古代的厨房用具也不熟悉,一开始用起来着实是笨手笨脚,倒也并不违和,如今用惯了、乘手了,显得熟练了,也比较正常,不会引人怀疑。 至于百里臻,阿绫没那么多心思管他。这事儿嘛,他爱信不信,她也没指望自己能怎么样左右他的思想。反正她一句谎没撒,除非他能猜到她是穿越过来的,否则根本不会知道“人”换了,“芯”换了。 好在,百里臻也不过分纠结于这个问题,他只是顺嘴问问一样,问完后听,听过之后,也就点了点头算作罢了,并不再提,转而拿着他的茶杯慢慢喝茶。 他喝茶优哉游哉的,阿绫自然也不能干坐着,不然他们俩一对比,人家态度从容,反倒是她这个在自己屋子里干坐着人,跟被审问的犯人似的,实在太傻。 人家喝茶,她也喝茶。 阿绫顺势伸手触了一下杯壁,而后立时便被被烫得指头一疼心头一跳,便快速缩开。这壶水,刚才秋桃是刚烧了水提过来的,这水是开水无疑,就算倒出来晾了有一会儿了,可是显然对阿绫来说还不够。手都嫌烫,舌头肯定就更怕烫了。 阿绫是个怕烫的人,她从不敢冒进,犯这样的风险。主要也是以前贪图快,结果这样每次都是被烫得舌头疼,次数多了,她便学会要忍一忍了。 平常屋里喝茶,春杏和秋桃知道她怕烫,自然都会提前帮她晾凉,晾到手觉得微微有些烫,但已无关痛痒的时候去喝,是最合适的。可现在,这茶是现倒出来的,显然还没晾够。 也不知道看上去很细皮嫩肉的睿王殿下,是怎么做到一点也不怕烫的,就将刚烧好的热水淡定地喝下去的,明明,他们俩这都是一壶水里倒出来的。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隔热层? 无事可做之后,阿绫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爪子上,就着不算特别明亮的灯光看被烫得有些红的指头。这光实在是不够亮,看得也不够清楚,只不过,依照她多年被烫的经验,应该只是暂时的疼痛,过一会儿便没问题了 一旁,喝了几口之后,百里臻又将头抬了起来。见身旁的人已经走神到了自己的手指头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样子,便开口道:“蔺景然满口胡说,你切莫信他。” 方才,蔺景然在知道阿绫就是他的“小姨父”之后,便开始把外貌造型很糟糕但做饭还不错的阿绫,原地当作是自己人,他仿佛忘记自己一时三刻之前还曾排斥过这人,并毫无顾忌地爆料了他与百里臻和容珵禹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百里臻并没有制止蔺景然仿佛报复似的满嘴跑火车,他只是用一种平淡到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看着远处,仿佛身边压根没有这个人,又或者身边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个活人一般。 他太了解自己和蔺景然的关系了,这关系不提也罢,甚至还不如陌生人。所以,反正堵不住蔺景然想黑他的那张嘴,不如随他去。 而且,百里臻发觉,虽然那家伙在满嘴胡说的时候,看似毫无顾忌,其实也是故意有注意过的。 蔺景然刻意避开了真正会惹怒百里臻的内容,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说,起到既能气到百里臻又不能真让对方暴怒的目的,不得不说,是非常狡猾的。 比起制止他,让阿绫不信才是关键。 阿绫听到这话,则是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 这位殿下到底要表达什么,总不会大半夜地特地告诉她,别听蔺景然鬼扯吧? ......就算这位不特意交代,她也没打算把蔺景然说的话都听了去。这位西梁的皇太孙,看起来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要信什么?”诧异过后,阿绫不禁开起了百里臻的玩笑,“不要信殿下和东裕太子关系不好这事儿吗?” 第一二六章 掀头盖骨 “蔺景然满口胡说,你切莫信他。” 男人的声音不高,声线听起来有几分清冷,就好像夜里冷凝在叶片上的露珠,清透中带着疏离的凉意。仿佛方才那滚烫的热水下肚,也捂不热他一颗冰冷而坚硬的内心。 他的尾音干脆不拖沓,就这样淡淡化开在这午夜时分。 正在揉搓着自己手指的阿绫手下一顿,抬起眼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诧异,那种诧异不经掩饰地就流露了出来,展现了她最真切的表情。 阿绫当真是没想到,百里臻大半夜的,特地跑到她这儿来喝茶,就是为了说方才蔺景然说过的事情。 其实,即便百里臻不交代什么,阿绫也没打算去信蔺景然说的话。刚才蔺景然说到的那一切,她全是当笑话听的,根本也没打算当真。 试想,一个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兼“亲戚”,还互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知道对方的底细;另一个是刚认识没俩小时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其人品行为都无从考证,她会信谁,这结果,根本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如何,百里臻之于她的命令,才是她要听的,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更何况,她从来都谨小慎微,做事情之前会考虑很多。如果她能选择的话,她会选择谁都不信。 只不过,这本不是事儿的什么事儿,居然还被百里臻如今特意提了出来,还是大半夜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多少了解百里臻的性格,也多少懂些话术,和人聊天,除非目的明确单刀直入之外,一般人都会选择在七绕八绕中,点明主旨。如今百里臻这般行事,估计也是如此考虑的。直接和她这么说觉得不太好,便在前面铺垫了一番。 如此,这确实可以认为是百里臻这一行的主要来意了。 咳,早知如此,方才就不瞎担心了......害她方才还掏空脑袋地在想,这个人在这儿转一圈,究竟是什么目的呢。目的不明,真的很吓人好吧。 “不要信什么?”诧异过后,阿绫不禁松了口气,如果这是这件事儿,她反倒能应对自如了,于是也开起了百里臻的玩笑,“不要信殿下和东裕太子关系不好这事儿吗?” 按您这逻辑,莫不是您和那位,关系其实还挺好的? 百里臻和东裕那位太子殿下容珵禹关系不好,这在百里臻身边儿做事的人都知道。阿绫自然也多少知道些,她这会儿单拎出来,显然故意气他。 能不能气到百里臻,阿绫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百里臻确实挺在意这事儿的。 这不,听到她这大逆不道歪曲事实的话之后,这位殿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而后,给了阿绫一个正面的眼神。 那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情,不高兴也不愤怒,也没什么温度,就是这样,眼珠黑白分明不偏不倚地看着她。 看得阿绫大晚上的心里有点毛毛的。 她头一次发现,百里臻的眼睛不仅细长,而且眼珠居然那么黑,那么亮,就好像终于拨开云雾的月亮一般,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人一望,便再也无法出来了一般。那光辉,是有魔力的,能把人吸进去,像黑洞一样。 而在那光芒中,似乎还有个小小的她,那是烛火将自己倒映在他眼里的倒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那里,实在太坏气氛了。 她甚至发觉自己刚才那句不着调儿的话,也够坏气氛的。 兴许百里臻和容珵禹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过去呢,她这个局外人整人似的随口一说,说起来没心没肺的,却是把人家不好的回忆给勾出来了,这可是不行的,太不到道德了。 阿绫自诩自己平日里有些小聪明、小无赖、小腹黑,可是,有些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不该做的事不能做,她还是知道的,也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和底线。同时,她也不是那种死鸭子嘴犟的人,眼见自己可能做了不对的事情,阿绫还是愿意积极认错的。 她试图张了张口:“我......” 一个“我”字刚说出口,还没吐出第二个字,却是被旁边那黑眼珠的主人给压住了。 那眼睛,微微转了转。 随后,那清冷的声音跟在后面发了出来:“你说得对。” 啥,她说得对?她怎么就说得对了?你不要睁眼说瞎话哦! ——真·睁眼说瞎话。 阿绫的嘴唇微张一半,又是因为一个诧异,闭不拢了。倘若现在有面镜子的话,她兴许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而后毫不留情地吐槽说:“你看这个人,嘴巴半张半闭的,像个嘎嘎嘎叫到一半被扼住喉咙的鸭子一样,傻得要死。” 自我脑补是鸭子的阿绫还在呆愣着,就听百里臻又道:“本王和容珵禹不是关系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阿绫:...... 一定要加个“非常”吗,不觉得这样特别小心眼儿吗?行吧,那就加吧。 是的,好的,非——常——不——好。 阿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每个字都拉长了音。 那么为什么会到非常不好的程度呢?鬼才知道。 话虽如此,阿绫还是非常捧场地问了句:“......不知,敢问殿下,这是为何?”以免某位殿下特别强调之后,还冷场了,那才是真的“非常不好”了。 阿绫不介意给百里臻一个diss容珵禹的机会,反正嘛,她也不认识容珵禹,随便百里臻单方面抹黑吧,只要这尊大佛高兴就好。他高兴了,说不定就可以早点儿从她这儿飘走,然后她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人吃饱喝足之后,可是很容易犯困的。 “本王天生与他气场不和,他也这么觉得,正好相看两厌。”百里臻倒是没拂开阿绫的面子,倒是回答了一句,只不过,这话听起来跟没说一样。 至少阿绫觉得很鬼扯,这就好像小孩a说我和隔壁小孩b关系不好,是因为他们家门长得不好看一样,关键小孩b看起来好像也很认可这件事。 二人一个生下来便是东裕的储君,另一个虽然因为元帝保护独子的私心没有立为储君,却也是迟早要继位的。这样的两个人,代表的便是两个国家,二人相处之间,至少在明面上,是不该掺杂什么私心的。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居然“明目张胆”地互相嫌弃。 真是夭寿了! 阿绫很想掀开百里臻和容珵禹的头盖骨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倒是以前在挖掘现场,把被掀开的头盖骨给组装回去,这活儿之所以交给她,并不是因为阿绫胆子大,还因为她记忆力好,收了多少骨头都记得清清楚楚,老教授特喜欢她这种“人形自走模型图”。 ——真·掀起你的头盖骨。 当然,容珵禹不在跟前掀不成,百里臻的......更掀不成。 “......就因为这个?”阿绫嘴唇有些抽搐,她又问了一句,确认道。 “就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百里臻却是反问道,不过,不等阿绫给出答案,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或许他觉得他讨厌本王更甚,至于理由,方才蔺景然已经说了。” 蔺景然方才说,百里臻和容珵禹关系不好,因为十二年前东裕皇后和攸宁公主的事情。 只因为这事儿发生在大汉,且至今真相不明,便足够容珵禹恨上大汉、恨上百里臻一辈子的了。 蔺景然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些颇为遗憾的口气,尽管他的表情倒是挺轻松的。那感觉,好像如果十二年前啥事儿都没发生的话,那么如今,说不定大汉和东裕还可以在这一代完成当年没完成的联姻,结成儿女亲家。至于结亲的是谁......蔺景然说着看了看百里臻,那眼神指向意义明显——至于他本人,那就是个纯粹看戏的了。 当年上一辈儿里,大汉和西梁分别送出了嫡公主,结亲的又分别是西梁的太子和东裕的皇帝,若是再度联姻的话,怎么着双方的位份也不能低了。而且,当年也正是因为大汉和东裕双方都没有合适人选,这件事情才暂时被搁置下来的。 不过蔺景然这话也不乏挑事儿的成分。毕竟,从身份和年岁上来说,百里臻与这位攸宁公主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可偏偏她刚一出生,东裕那位成帝就给她订了安国公世子苏昭为驸马,这一举动,显而易见的就是从源头上,拒绝和大汉联姻。虽然了解内情的,都知道成帝疼爱一双儿女之心,他此举,确实不过单纯只是一个不忍女儿远嫁的慈父之心,与国家政治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给外人看来的,就是一种毫不留情的拒绝。 百里臻这身份、这地位、这颜值,自是不愁媳妇找,但是,被人主动拒绝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好在元帝也并不计较这事儿,当年事发之后,成帝知道自己当年事情做得不地道,也心里念着对方当年的宽厚,因而在丧妻失女的悲痛中,也没故意发难大汉。只不过,这事儿搁在当事人百里臻身上,就未必如是了,有事没事提一提,心里总归要膈应这事儿的。 阿绫算是看出来了,蔺景然就是个搅屎棍,反正他也知道百里臻和容珵禹关系很差,干脆就搅一搅,然后,前排吃瓜看戏。 “倘若那位攸宁公主寻到的话,这些年的误解才会消除吧?”阿绫试探性地问道,她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的症结就在十二年前的事情上。终有一天,百里臻和蔺景然都会继位,成为大汉和东裕的君王,两人就这么彼此仇视着,对他们个人也好,对整个国家也好,都没有任何好处。 相较于百里臻,现在很明显是容珵禹更难搞一些。隔着国仇家恨,哪怕明知道十二年前的事情,大汉没有任何动机去做,他心头亦是意难平的。刚好,百里臻又是个完全不愿意低头、不懂得迁就的性子,两个人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杠上了。 “谁知道呢,希望渺茫。”百里臻的口气终于随意了一些。 十二年过去了,正常人都不会对这种事情抱什么希望了。 而且,即便找回来又能如何?要知道,攸宁公主事发之时只有三岁,且不说她能否还留存着三岁之前的记忆,这十二年间会让人产生多么巨大的变化,不用细想也能明白。无论是被好人家教养成普通的孩子,还是被迫嫁入一个低下的人家,亦或是更惨些,干脆不幸沦落入风尘,无论哪种,都与本该在皇室的生活天差地别。 如今东裕皇室尚存和她关系亲近的,也就其祖母皇太后、其父成帝,以及其兄太子,再有就是与其有姻亲关系和婚约的安国公府一家,哪怕东裕皇室无条件接纳她,她又是否能融入进这个曾经的家族中呢?换言之,她真死了反倒一了百了,而倘若她回来,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更何况,百里臻还是重活一世的,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她活着,已是绝无可能。招不够对外说,他也不能说死罢了。 阿绫跟着叹了口气,也不知百里臻说的希望渺茫,是攸宁公主活着希望渺茫,还是他和容珵禹之间关系修复希望渺茫。 不过,下面,百里臻紧接着一句话,便给了阿绫准确的答案。 只听他用他那好听的声音,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道:“再说了,他说消除就消除啊,他脸这么大啊。” 阿绫:...... 不,您的脸比较大,您的脸又大又圆,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行不? 小孩子啊!三天两头闹脾气的,几岁的人啦! 心里疯狂吐槽,阿绫嘴上还得顺着他的话去哄:“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当然,哄得有多敷衍,有眼睛长耳朵的都知道。 “即便两国关系一直如此,也无所谓。”知道阿绫态度敷衍,百里臻却还是多解释了一句,“容珵禹虽不好相与,但他却好懂,他如今做事原则只有一个,便是寻他那妹妹,只要不在这上面与他为敌,便无所谓。” 第一二七章 老妈子心 “容珵禹虽不好相与,但他却好懂,他如今做事原则只有一个,便是寻他那妹妹,只要不在这上面与他为敌,便无所谓。” 和容珵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百里臻自认为还是摸得清楚的。 他们二人有着一样的骄傲,以及各自的原则和底线。 而容珵禹的底线和原则,则是他的妹妹。 上一世的时候,他记得,不知为何,那位攸宁公主当年就死了的消息给突然爆了出来,而掩藏这一消息制造假象的源头竟然直指安国公府。大将苏隼被指意图谋朝篡位,而其妻子长公主容柟及其子安国公世子苏昭则为其帮凶,一时,东裕举国震惊。 安国公府地位着实特殊,一则其为东裕一大鼎盛的武将世家,世代浴血封疆,受到万千边疆将士的拥护;二则苏隼迎娶长公主之后,其府又一下从世家擢升为皇亲国戚,虽然东裕并未铭文规定尚公主者须交出兵权,但以过往的经验来看,公主之驸马皆为无实权者,当年苏隼与长公主的联姻也算是对多年成规的一次大胆突破;三则是安国公世子苏昭乃是成帝下旨为攸宁公主选定的驸马,偏巧这谎报之事又刚好出在了他的身上,乃至其多年来一直坚守婚约的举动,此时也被现实附会上了颇多意义。 这事儿,无论怎么处理,都难。牵一发而动全身,略有丝毫差池则举国动乱。 事情一出,东裕朝中立时分为两派,一派坚持认为安国公府此举为奸人所害,另一派则是早就眼馋安国公府如日中天的地位,巴不得借机踩上两脚,因此便一口咬定安国公乃乱臣贼子,多留一日便是东裕祸患。 没有谁真正关心,这消息一出,无论真假,对成帝父子打击最大的,并不是身边臣子包藏祸心,而是——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都一直活在人为制造的假象和幻影之中。 不,或许还是有人关心的,可是那真正关心他们的人,则被软禁在了安国公府之内,被认为是所谓的始作俑者。 作为旁观者,百里臻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质疑的便是这时间节点。安国公府阖府上下定然不是当年这一事件的主谋,即便他们真的隐瞒下攸宁公主的真实情况,也不过是为了国家社稷,说苏隼是乱臣贼子,连百里臻这个大汉人都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了。他见过苏隼,这位武将可与司马谈并称,二人又彼此惺惺相惜,其为人可见一斑。 既然如此,就说明,事情的元凶另有其人。百里臻不信,事情的主谋会不知道攸宁公主这件事,而其这么多年都没有揭发这件事情,反而选择这样的时间点让其爆发......很明显,其必有所图。 那么,是为了什么? 不待百里臻细想,百里超给他带来的麻烦就接踵而来。在百里臻的记忆里,这便是上一世最后一次接到东裕那边的消息,而他起先以为是干扰东裕朝野的假消息——“攸宁公主早就死了”的消息,则在他上一世将死之时,在百里超那儿得到了证实。那时候,他才确定,包括东裕那儿的事情里,有百里超的手笔。 也不知道后来东裕怎么样了,反正他是先死了,回到了十二年前自己的身体里,一切复归如常。只不过,既然他当年中了招,想来容珵禹那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原来如此。”阿绫点了点头,虽然前面百里臻说话的态度有点儿儿戏,但实际上,他却是将几国之间的关系看得透透的,乃至于,他儿戏的举动背后,其实早就暗藏着多年的深思熟虑,“不过啊,殿下,你不觉得,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其实不正说明容珵禹心性直白爱憎分明,倒是个值得交往的人啊。” 百里臻抬眸深深看了阿绫一眼。 她眸色认真清澈,并不似方才那般在开玩笑。这个小姑娘插科打诨和说正经话的时候,或许都会绷着脸一脸正直,但是看她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她内心究竟有什么意图。大部分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她的眼神是不屑于伪装的。 百里臻周围人都知道他与容珵禹不对付,这种不对付仿佛是天生的一般。至于为何...... 百里臻自己心里清楚,就是因为他们在某些地方上,太过相似。 相似的冷酷无情,相似的杀伐果决,相似的掌舵国运。 有一个词叫“同类嫌恶”,说的,便是他们二人。 于是,他们便仿佛天生排斥彼此,一旦靠近一点点,便会自动因排斥而距离更远,而十二年前的事情则是将二人的关系彻底恶化。 正因为太多人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了,所以,所有那些清楚的人们,便在他面前避而不谈,或者顺从他意。反正,就像是他分析的那样,即便二人关系不爽,也不会如何,因为百里臻不是小人,容珵禹也不是。 可是,如今,却头一次有人当着面对他说,这个人可以结交,正因为他的那些让他讨厌的“缺点”。 若是上一世,他或许听听也就罢了,虽然他真不至于和容珵禹的关系表面上僵化,当时他也没考虑过如何和这个人处好关系——哪怕他们彼此身份特殊,不可将彼此关系视为儿戏。可是,正因为重活一世,他便莫名因为这样的建议而深思了起来。 他在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与这个他有些排斥的同类之间,由一条看不见的、透明的丝线,将他们彼此的命运紧紧相连。在他们意识不到的地点,这条线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百里臻可以肯定,十二年前的那件事,除了百里超之外,大汉皇族内他们这一系没有涉足,可是,到底这场人为制造的惨案,里面有他们百里家族的手笔。无论如何,血缘上的关系,他是一辈子也摆不脱的,这也算是他们百里家族欠东裕的一个债。 尤其是对某位一心只有妹妹的兄长...... 阿绫这丫头说得也对,曾经他确实是轴在和容珵禹气场不和上,只不过如今换个角度想,其实,他们彼此也都是最简单纯粹的人。 阿绫坐在一旁,看不透百里臻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倏忽之间,他的一双眼睛里风云变幻,一下子便承载了宇宙星河间的瞬息万变。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仿佛伸手出去距离很近,却永远无法触及到一般。 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仿佛下一刻,这位谪仙殿下,真的要羽化而登仙。 阿绫张了张口,几次犹豫,一声“殿下”最终还是含在口中,没有叫出来。 她确实说不出口,也确实做不到打断此时此刻的他。说到底,他们彼此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没什么必要互通彼此的精神世界。 果不其然,阿绫这么想着,不一会儿,百里臻自己便回过了神来。 他又深深地盯着她看了一眼。 阿绫没有避让,坦然地与他对视。她方才的建议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站在大汉臣子的角度。而且,她觉得,百里臻如此这般,也并不是在生气或者怎么样。他若是如何不高兴,早就表现出来了,犯不着如今再来发难。 这为殿下脾气虽然古怪,但是,却是个行事有准则的人。 百里臻看了阿绫的眼睛一下,而后便将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手边的杯子上。 刚才他虽然并没有特意往她这边看,但却是没错过她的小动作,那杯茶她伸出手指试着摸了好几下,每次都是被烫得缩开手来。这答案,显而易见—— “怕烫?” 百里臻毫无预告地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阿绫愣了一下,这才顺着他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跳跃了,阿绫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怕烫”,指的是她怕茶水烫。 “啊......”她轻启唇,除了下意识地发出了个语气词之外,别的再也说不出来了。 让她说什么呢,说她确实很怕烫,耐受度不太行? 她确实挺怕烫的,也确实耐受度不行,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吗,尤其还是对百里臻说。 简直毫无意义。 而且这个人突然一下子急转弯,就好似原本在远望苍穹之际的群星,结果忽然话题一转,变成了俯下身来问地上的白菜多少钱一斤一样,完全摸不准这人出招的套路。 于是索性什么都不说,等着对方发话就可以了。 “既然怕烫,便不要抢着喝。” 百里臻也没计较阿绫的所谓回复或者态度,而是直接交代了一句。 那语气,听起来虽然和寻常一样毫无波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绫竟然听出几分关切的意味。 关切? 阿绫恍惚了一秒,便首先否定了自己这毫无头脑的猜测。 不不不,睿王殿下其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人关切,就算是他脑袋坏了被门板夹了都不可能,要是听到了,也是她自己耳朵坏了脑袋被门板夹了。 被阿绫认为是“脑袋坏了被门板夹了也依然铁石心肠”的睿王殿下,这会儿说的这句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那感觉,就像是在担心自己家里养的脑袋不太健全的动物一样。 ——彼此脑袋相互不正常????? 确实是脑袋不太健全,睿王殿下心里补充道。仔细回想一番的话,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阿绫如此了,先前在马车上给她倒茶,她是一边被烫着一边喝完;在北境那小吃摊前,她也是捧着那萝卜丝做的糊状物,一边吸溜着一边啃完......明知道自己怕烫,也明知道自己不太能吃烫,也不知道她这是想做什么,每次都把自己烫着,又没人和她抢不是。 除了脑袋不太健全,百里臻找不出别的什么更贴切的解释了。 面对这么个脑袋不太健全的寄人篱下的小动物,铁石心肠的睿王殿下难得的,有了几分与众不同的耐性。尤其看着她在灯光下揉搓着的指尖微微发红,想了想,便像老母亲一般絮絮叨叨出方才的一句话。 虽然不指望这话真能有什么用,但是,说了总比不说的好。 阿绫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直接抄起手边的茶杯,也不管烫不烫手了,直接先扔到百里臻头顶上再说。 好在睿王殿下是个“无口”的“盐系男孩”,心里特别能藏事儿,阿绫根本没从他那优秀而睿智的大脑袋里看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也只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虽然转移的方向很奇怪,不过,睿王殿下向来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他怎么高兴怎么转,根本碍不着阿绫什么事儿。 阿绫想了想,就没把自己的脑细胞费在这种根本不需要她费的地方上,给了个非常官方而且在此时此刻出现还算恰到好处的回复:“多谢殿下关心。” 按理,这样无聊的转移话题戏码,一来一回也就了了,更何况其中一个人还是平日里一个废字都不多说的人,谁曾想,百里臻却没理会阿绫的回答,偏又反问了句:“读书读傻了,这种事情还要本王来教你?” 阿绫:...... 请问,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根本没想劳烦这位大仙来“教导”她这种事情啊!而且,要不是因为这位大仙在身旁,她哪里至于需要手足无措地拿着滚烫的茶杯来掩饰自己啊! 说到底,都是这个人的锅,如今,他操着老妈子的心来多管闲事儿也就罢了,还怪她害得他多管闲事儿了,这什么逻辑嘛! 阿绫一个没收住,朝百里臻瞪了一眼。待瞪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确实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对他。 太直白了。 “我......”阿绫试图赶忙打个补丁。 却是不想,收了一个白眼的人这才觉得,如此方是这个没脑袋的小动物正常的发挥。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对阿绫淡淡地道:“马上就到翠微山庄了,养好你的身体,后面自有需要你的地方。还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看到本王就不知所措的毛病,赶紧改一改。” 第一二八章 画得很丑 阿绫做了个梦。 梦里她替百里臻背完并抄完了那本查哈族的医书,顺利完成了她的使命。这位难搞的睿王殿下大手挥,特别豪爽地说,满足她一个愿望。对阿绫而言,金银财宝虽然很有诱惑力,但却无法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至于男人们都爱的加官进爵,对她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吸引力,更何况她也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对于她这样的身份来说,身居高位不是什么好事儿,地位越高,危险越多,暴露的风险也越大。 阿绫此时此刻最想要的,就是首先解除自己身上这个性别的“定时炸弹”。 出于这样的迫切考虑,阿绫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采取“自爆”的方式,向百里臻进行了坦白,并请求对方依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游戏规则进行处理,最好,能不计较这份欺瞒之罪,并还她自由。 百里臻虽然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但却是个合格的领导人,历来言而有信。他说既然这是阿绫的心愿,那么前面他也承诺过给阿绫赏赐,如今便会一丝不打折扣地完成,不计较其他。 他的模样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好似听到自己最为在乎的姐姐的驸马是女子之身,也并没有如何的惊讶甚至愤怒,就仿佛阿绫方才说得不过是今天午饭吃了什么一般平常。 阿绫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惴惴不安地向百里臻再确认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承诺之后,她才又问了一句:“殿下如何......” 就算他心理素质再好,平日里再端得如何沉稳老道,这种与自己紧密相连的事情,至少也会有些微的震撼或者恍惚吧,怎么可能会完全无动于衷? 除非...... “本王如何不意外?”阿绫开口有些艰难,百里臻却接话接得非常自然,“因为本王早先就知道了。” 阿绫看他这样的表情,心中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在他说出真实答案的那一刻,在自己的预料成为现实的那一刻,心中的诧异与惊讶,还是被无限放到了最大化。 他知道! 他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知道之后为什么选择不说? ...... 无数个问题瞬间朝阿绫袭来,让她一时不能分辨究竟应该先解决哪一个。 想着想着,她就醒了。 她的眼睛视线所及之处,是那辆这一路上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马车,身下是马车行驶过程中无法避免的晃动。 她还在前往翠微山庄的路上。 这趟任务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正式开始,她的个人任务也完全没有完成。 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想及此,阿绫心中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感到略微的遗憾与失落。 这事儿一日没有尘埃落定,她便一日要谨小慎微地或者,像这样,日以继夜地翻新,哪怕做梦,也会同样担惊受怕。 甚至,会愈加严重。 不仅如此,因为这场梦,阿绫忽得有了个新的担心。 倘若,梦里的那些问题不仅仅只停留在梦里,而已然变成现实的话,该当如何?倘若,百里臻真的知道的话...... 不不不,都说梦是反的...... 也不对,反着来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阿绫本来一觉睡醒之后就容易脾气烦躁,这会儿事情没想清楚,就更是烦上加烦。她抓了抓头发,又抓了抓头发,就听到春杏掀开帘子进来了。 “哎呀,您醒了呀。”春杏显然也没想到,自家这位起床气很重的姑娘,怎么今儿个就自然醒了,因此刚一掀开帘子看进来的时候,显然无从准备,她感叹了一句,便顺势走了进来,道,“我服侍您起来吧。” “嗯。”阿绫应了一声。 春杏便走到近前,刚想帮阿绫理衣服,目光却落在她亮晶晶的脑门儿上。 阿绫睡觉不喜光亮,这后车厢内便严丝合缝地拉上了遮光的帘子,也没有燃灯,不过春杏自小学武,目力不错,能看出阿绫脸上有些汗珠,于是又定睛仔细看了过去,发现她满脑门儿上都是汗。 春杏微微皱了皱眉头,忙从袖子里拿了块帕子出来,一边轻轻帮阿绫拭汗,一边叹道:“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头上都是汗?哎,干脆等会儿帮您换一身衣服吧,不然等下着凉要感冒的。” “没什么,大概是睡着的时候捂得紧了些,热着了吧。”阿绫随口答道,丝毫不顾自己的说法根本没有逻辑。 北翟的天气一年四季都和“热”不沾边儿,如今这天气更是连暖和都算不上。这车内为了防寒,特意燃了些炭火,不过阿绫不太喜欢这种烤热的感觉,所以她身边儿的丫鬟们从不给她添加太多的炭火,因此,这车内的温度并不高,只相较于室外略微有些暖和罢了。 这样的温度,无论如何都是捂不出汗的。 是什么原因,阿绫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只不过,阿绫这会儿也不想管其他,也不想动脑子,就有点没头没脑地顺着她的手配合地伸头伸头。 哎,不过一个午休而已,怎么就因为那个不切实际的梦给吓成傻子了。 不过,前面被春杏走进来这么一岔开,阿绫也就将令她一时想不开还烦躁的事情搁在了一旁,稍微缓了缓之后,她这会儿的脸色也显得好了些。 春杏的心思没那么细,见她脸色好了些,便放下心来,一边帮她理着刚换上的衣服,一边问道:“您这会儿还困吗?” “好多了,差不多清醒了。”阿绫点了点头,道,对于她而言,能口齿清晰地把这句话讲出来,确实是差不多脑子清醒了,已经可以有足够的智商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了,她一边抬手撩开紧闭的车帘,一边问道,“现在快到翠微山庄了,是吧?” 她记得,按照行进计划,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是可以到达他们此行前往北翟的目的地——翠微山庄的。这一路实在太过漫长,以至于终于要抵达终点的时候,阿绫禁不住感觉到有些恍惚。 前面之所以在路上有所滞留,也是为了做戏做全套,让那个“假冒的太史公”一行作势先行抵达翠微山庄,随后,他们再伪装成路人甲接近这里。 为了错开这个时间差,他们便在那个两进的小院子里等了两天,并且把蔺景然给拉了进来。 关于为何要把这个西梁的皇太孙也拉到他们这一队伍里来,百里臻也没有过多的解释,阿绫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再睁开眼,就见到了这位嘴巴特别溜的皇太孙。 要说阿绫本能地对蔺景然排斥的原因,除了他的政治立场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家伙现在一开口就问她叫:“小姨父。” 去他娘的小姨父! ——喂,主角不许说脏话! 不过,一想到百里臻也被迫受到同等“礼遇”,阿绫的心态有平衡了些。 毕竟,这位殿下也被某位皇太孙一口一个“小舅舅”这样叫着呢。 “是的是的,殿下身边的无言侍卫长刚刚传话过来说就快到了,您要么也先准备准备吧。”春杏点头回道,阿绫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方才进来来看阿绫是否睡醒的原因了。 “好,我知道了。”阿绫点了点头,应道。 要准备什么,她心里清楚。 按照百里臻的计划,她这一行得与他扮成“夫妻”,自然,她又得做女子装扮了。 作女子装扮阿绫是不怕的,反正她本来就是个女人。只不过,比较好笑的是,每当此时,百里臻身边儿的侍卫们,总会用一种“太史大人您辛苦了,太史大人您走好”的内涵眼神看着她,看得阿绫一阵头皮发麻。 搞啥哦,好像她马上就要慷慨赴死、英勇就义了似的。 大概,按照普通人的视角,让一个大男人日常扮女装,是比杀了他还要感到屈辱的事情吧。偏偏,对方是那位睿王殿下,得罪了他,同样比死了还要痛苦。两相权衡之下...... 算了吧算了吧,太史大人您是大汉年度最倒霉的人,没人和你争。 阿绫从没觉得自己穿女装有什么可难过的,可是被这群人眼神洗礼久了,有时候她也会恍惚,自己是不是真是个倒霉催的。 且不管这些,先要做好眼前的准备。 按照设定,阿绫需要假扮成百里臻的夫人,同他以商队夫妻的名义进入这翠微山庄。只不过,虽然作为女子,但在古代,女子外出时,自然还是着男装更为方便,也更为安全。阿绫便需要“女扮男装”。 这不,春杏已然帮她换上了一套适合活动的中性着装,等会儿再在造型上作出“女扮男装之后被上级勒令男扮女扮男装”的效果。 ......这是什么曲折剧情。 “老实说,这和您一开始有什么区别?” 春杏一边帮阿绫梳着头发,一边在这个绕弯太多的剧情里打转。她脑袋不太够使唤,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于是,一开始初听之下,春杏觉得特别绕,后来仔细想想,这不就是跟她们这位姑娘自身的处境一模一样嘛。 “哪里一样啊......”阿绫却是不赞同这种说法,只不过,因为头发被春杏拉扯着,这会儿不能摇头,“原先是要把自己当成真男人,现在则是要把自己当成扮了男装的女人,这心态都跨性别了,能一样嘛!” 俗话说得好,内心不丰富,演戏不投入,所以要想演戏演得好,首先要先把扮演角色的内心给丰富起来才行。 “我怎么没听过这句俗话啊?”春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 这句俗话这丫头当然是没听过了,因为这俗话是她临场现编的。 “......这种细节问题并不重要,下一个。”阿绫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光动脑动嘴不动手,万一等会儿延误了进程,某人可是要发飙的。 “哦哦哦好的。”春杏被她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又耽误正事儿了。大概是因为脑子不够使,每次她需要动脑的时候,手就不听使唤了。 她忙继续去理阿绫的头发,一边理一边嘀咕了句:“但是怎么说呢......没人关心这个的吧,每次也就您最投入。其余人都觉得您是个大傻子,毕竟,这么难为人的事儿偏您最认真。” 阿绫:.......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阿绫决定,不理会春杏这个大傻子了。 她顺手拿起一旁收到小抽屉里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心想等会儿把自己的脸怎么捯饬一番比较合适。 “哦,我想起来了!”却是正在梳头的春杏瞥到这面镜子,忽得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手大喊了一声。 阿绫:....... 她差点被吓得顺手就把镜子抄起来扔到春杏的脑袋上了! 试想,一个人忽然在你脑袋后面大喊大叫的,怎么可能不被吓一跳。 “想起什么了,别一惊一乍啊!”阿绫压制住自己那颗怦怦直跳的心,皱眉反问道。她觉得再来这么两次,迟早要被春杏这个死丫头给吓死。 难不成,是她对下面的人太好了吗,一个个的都如此胆大? 嗯,她是。 “......瞧我这笨脑子,刚刚才想起来!没吓着您吧?”春杏自知自己咋咋呼呼的性子吓着阿绫了,也不由有些后悔方才直接叫出来了,忙给阿绫认错,“还是刚才无言侍卫长说的事儿,他刚刚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这不,方才话到嘴边儿,就忘了。” “所以,他到底要你带什么话?”阿绫的眼睛转了转,追问道。无言交代过来的话?那不就是百里臻要给她说的话嘛。 所以,那个男人能有什么事儿,要无言特意过来交代一番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本能的,阿绫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百里臻这厮的好事儿,从来轮不到她。 “他说,殿下交代您画脸的时候,别画那么丑。”春杏想了想,觉得这提议非常有必要。她们姑娘长得那么好看,却非要顶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何必呢。 阿绫:...... 偏不! 第一二九章 是烟熏妆 无言看到阿绫的时候,眼皮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 与此同时,“完了”二字也快速地跃上无言的心头,越跳越大,越跳越大...... 瞧瞧瞧,刚刚他说什么来着,他是说过请那位叫春杏的姑娘,到时候委婉提示下她的主子,化妆的时候,别把自己捯饬得那么.......呃,独特吧。 可是呢,这位做了什么?这位居然愣是把自己弄得更加......呃,新奇了。 ......不行,他忍不住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啦!简直不吐不快!这他喵的不就是丑丑丑,丑上加丑,丑丑丑丑丑丑丑得心惊肉跳惊心动魄惨绝人寰嘛! 无言觉得,自己便是稍微分出半分视线去看这位太史大人,浑身的肌肉就都要开始打颤了。 不是他有意要夸张,实在是......保命要紧,命真的比较重要啊,命没了就一切都完了! 无言之所以如此惧怕,主要原因还是来自他家那位亲爱的殿下。 试想,要不是他家殿下有意交代,以无言这种性子,哪里会跑到人家面前多一句嘴呢。 是的,在对春杏说出那句“友善的提示”之前,无言已经非常努力地对自家殿下的话进行了“艺术的加工”,不然,若是按照他家殿下的说法,两个人迟早要打起来。 “她若是再敢顶着张丑脸出现在本王面前的话,本王便直接把她挂在翠微山庄的门楼上。” ......原话,是这样的。不中听,还特别残忍。 不不不,无言想了想,若是原模原样地将这话讲出来,第一个被打的准是他自己。那个春杏别看是个姑娘的模样,一出手来,就是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都会被这姑娘的一股子狠辣的尽头给震到。 当然,这事儿听着可笑,却又不得不不打折扣地执行,而且执行的时候千万不能笑。 无言最是清楚百里臻的脾气,自家这位殿下,虽然看上去是个不在乎表面的、外表的这种肤浅东西的人,但是实际上那是因为,丑东西压根儿就入不了他那双眼睛——说白了,就是真的眼高于顶。 他家殿下各方面的口味,都挑剔地很呢! 只不过,百里臻挑剔归挑剔,但因为平日里基本都避而不见那些辣眼睛的玩意儿,因此他也很少主动去评判什么——当然这与他不愿自降逼格去评判不入流的东西的想法,有一定关系。 这会儿他会如此主动地指出这件事,并且还怀着分外强烈的感情,怎么着也不能当作是小事情看了。 毕竟,前一次太史整出一副辣眼睛的模样,就有够他们殿下受的了,而且也给了他们分外震撼的印象。估计是实在害怕太史这回又搞出什么“新潮造型”,连这位平日里金口免开的殿下,都忍不住了。 他亲口交代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办不好的,从来就没人敢违背他心意的。 因为,但凡做不好的、不顺心的,都被送到下面见阎王爷去了。如果阎王爷那边儿为他家殿下专门儿辟了个殿的话,那么被他家殿下踹下去的家伙都叠成几座山,撑满整个殿了。 无言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某位太史,突突直跳的眼皮子干脆想直接一掀,昏过去算了。 ......有些人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实际上已经死了。无言觉得马上要经过自个儿面前的这位,就是如此。 简直就是明知故犯的典型代表! 无言之所以肯定阿绫肯定知道,一方面是因为春杏为人虽然泼辣,却是个忠仆,方才他说的话,她一定会一字不落地带给阿绫;另一方面则是阿绫的眼神,刚刚,在他们的视线于空中交汇的那一刹那,无言从这位博览群书的太史眼里,读出了如下几个字—— 「你看我丑不丑?」 无言的小心肝儿于是跟着颤了颤。 丑,好丑,超级丑,丑出天际了! 太史大人您的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点儿审美都没有的吗?! 无言在被阿绫丑得流眼泪的同时,五脏六腑也跟着在流泪。 这事儿,既然是百里臻交代他去做的,那么,等会儿绕一圈回过头来,没做好的锅还得他背着,他家殿下心里的火儿还得发到他的头上。 凭什么啊,他怎么就这么惨哦,他像是个背锅的吗?! 他......还真像...... ......一口巨大无比的锅。 无言在脑内将自己比拟为一口锅的时候,即将送他锅的人,便正好从他眼前施施然晃了过去,而后在百里臻的车驾前立定,道了一声:“殿下。” “进来。”百里臻的声音从车厢内传了出来。 “是。”阿绫应了一声,快快乐乐地跳上马车,熟门熟路地打开车门,而后在走进去前的那一刹那,朝无言眨了眨眼睛。 故意之情,溢于言表。 无言两眼一翻,选择原地去世。 苍天啊,大地啊,饶了他吧! ——与此同时,无言的马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 而另一边,丝毫不顾自己的行为影响别(无)人(言)的死活的阿绫,走进了百里臻的马车内。 确实,无言的眼睛还是很毒的,一下子就看出来,阿绫确实是故意的。 “他说,殿下交代您画脸的时候,别画那么丑。”春杏的话,似乎还在萦绕在耳边。 一想到这位殿下特意交代说,不许她扮丑,阿绫神奇的逆反心理就一下子上来了。她素来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尤其是对方强行命令她一定要做到的时候,她便会忽然抗拒起来,并向反方向固执地走下去。 凭什么,脸长在她身上,看在他眼里,她丑不丑关他什么事,嫌丑倒是闭上眼睛别看啊! 真是的! 某些人就是口嫌体正直,明明嘴上嫌丑说不要不要,实际上眼睛就是不挪开非要看。 对于这种人,阿绫表示,绝不屈服。 于是,在听了春杏的“劝”之后,她就故意在脸上多涂了胭脂,多画了眼影,搞出了烟熏妆+晒伤妆双重结合的脸部特效,在得到春杏眉头皱得跟沙皮狗、眉毛皱得跟蚯蚓一样的评价之后,阿绫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其实吧,凭良心说,她觉得还挺时髦的。 其实,要说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她。阿绫觉得,这完全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审美差异,和对差异化接受程度所导致的现象。谁能想到呢,这些古代人弃如敝履的夸张妆造,在若干年之后的现代,会风靡一时,受到不少人的追捧。 且不管若干年后怎么样,反正,对阿绫而言,现在她则模样,是要受人鄙视的。 坐在几案边看书的某位大仙,听到阿绫的动静之后,眼睛微微往上瞥了瞥,而后在落到阿绫的脸上时,那本欲一划而过的视线,微微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阿绫的内心里,盛放起了名为“得逞”的烟花。 她觉得,这会儿百里臻的表情,有个特别适合的表情包与之对应——吓得我瓜子儿都掉了.jpg。 想至此,阿绫心中的烟花就放得更欢腾了。 “过来。” 百里臻的声音响起,就好似突然之间,一桶冷水从天而降泼了下来,阿绫心中的烟花被瞬间浇灭,只留下一星半点将灭未灭的火星子,并一地冷水,和在冷水中逐渐化开的碎火药渣子。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见阿绫如同脚下生根一样立在原地,百里臻又叫了一声:“过来。”声音比方才更加冷然,不带一星半点的人情味儿似的。 阿绫打了个愣怔,醒过神来,忙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 走到百里臻面前,站定。 其实,她基本可以猜出某人要说什么话了,只不过,即便她确实是明知故犯,也要在面子上压一压自己的念头,表现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无辜的模样。 明着和百里臻对着干,那才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殿下。”阿绫规规矩矩给百里臻行了个礼,丝毫没有自己顶了一脸“惊悚”妆容的自觉。 百里臻这会儿早就没有初初看到她这副鬼模样的僵硬,只是动手翻了一页书,而后闲闲地道:“看来你那两个丫鬟的手不想要了。” 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阿绫当场就想反驳,但是想了想,说出口的话便变成了,“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可是我家那两个丫头碍着殿下什么了?” 她总不能直接为春杏秋桃开脱说,这脸上的妆是她自己画的吧,不然,那不就成了不打自招吗?这事儿,自然还要百里臻先起头。 反正,他若是不说,她也不说,怎么都不说。 百里臻眼皮微微一抬,又是瞥了阿绫一眼,这次目光便顺畅地落回了自己手中的书上,仿佛里面的精神食粮根本不够看一样。 “太丑了。”百里臻一边看着“精神食粮”,一边向阿绫吐出“糟粕”,“画出这副丑模样的手都该拉出去剁了。” 阿绫:...... 虽说眼前这个局面达到了阿绫的预期,成功恶心到了百里臻,甚至百里臻这个头也已经起了,下面她再接话茬也不难,但是...... 这语气听着怎么就那么招人嫌弃呢! 丑就丑吧,居然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如此理所当然大义凛然的,倒是顾及一下面前被说“太丑了”的人的颜面吧。 而且,“该拉出去剁了的画出这副丑模样的手”......这说的,可不就是她的爪子吗? 阿绫不仅没有获得丝毫的胜利感,甚至因为百里臻接连不断的“丑”字攻击,而成功获得了一肚子的火气。 很显然,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显然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和小算盘,故而反其道而行之,目的就是为了看她在“获胜”的同时,吃瘪。 生气对身体不好,阿绫心想,同时一边还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百里臻得逞实在不是她的所愿。 “殿下......这事儿还真不赖我家那两个丫头”阿绫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好声好气地道,“其实吧......您看到的这副模样,是我自己画的,和她们俩没关系的。” 明明被骂了的是她的脸,如今却还要反过来好声好气和这个男人打商量,哪有这样的事情?想想阿绫都忍不住郁卒。 而且,还要在他面前承认,“这副丑脸就是我自己亲手画的”,也太卑微了吧。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让人郁闷得想呕吐。 她就真不信了,如今到了这儿,百里臻还能为着这档子事情,和她掰扯要不要剁了她的爪子? “你是不是以为说你自己了,本王就不能耐你何了?”百里臻翻了一页书,同时反问道。 阿绫觉得,这男人真是聪明得成精了。 反正从一方面理解,她这是替手底下的丫鬟们顶缸;从另一方面理解,就是她自己干的事情自己背着,不管怎么样,她都算计着百里臻,因为有她本人掺和在里面,所以他无法轻举妄动。 而百里臻,却是洞悉了她的心思,于是便跳出现状,反过来将了她一军,让她无路可退无话可说。 然而...... 阿绫之所以是阿绫而不是别人,当然关键之处,也在于这种时刻的反应。 只见她浅笑了一下,道:“殿下英明,正是如此。” 倒是......承认得大大方方,干脆利索,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厚脸皮。 也是,这“厚脸皮”就是她那小爪子自己画上去的呢,不仅厚,还特别丑。 百里臻也是想不明白了,怎么阿绫这丫头书也读了不少,道理也知道不少,偏生就是对美丑不分,愣是把自己的脸给搞成这副鬼样子。 ——无言:殿下,咱们主仆俩终于想一块儿去了呢! 也许......不是不辨美丑,而是单纯为了气他...... 百里臻指了指收叠靠车壁立着的小矮凳,示意阿绫:“搬过来。” 搬过来???搬过来干嘛??? 阿绫顶着满脑袋问号,把那小矮凳搬到百里臻面前。 “支好。”百里臻又下了一道命令。 好的,支好。阿绫乖巧照做,反正嘛,又不难。 百里臻这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而后上下打量了阿绫一圈。 “坐下。” 第一三零章 为了剧情 百里臻确实对外貌这种事情没什么看重的。 也就是说,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反正,在百里臻看来,这世上的人嘛,无外乎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长出别的模样的家伙若是存在的话,那才是惊奇的事情呢。而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人类,也基本没什么差别吧。 若说唯一的差别,就是那皮相之内的灵魂。 只不过,很可惜,即便是灵魂,两辈子活了这么多年,百里臻所遇见的,也大多雷同,就跟千篇一律的外表一样,千篇一律的灵魂。 阿绫是这世上唯一让他觉得眼前一亮的存在。她是真的和别人很是不同,但是若要百里臻细说她有什么不同的话,他大抵会想一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同。” 是一本正经地说,不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而后,百里臻再细看这个不一样的人,才发觉,她是真的长得也挺不一样的。 ......当然,并不是那种长出三头六臂的不一样,这种三头六臂的家伙大概也只存在在书里吧。 长得很好看的睿王殿下对阿绫的模样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评判,然后想了下,给她下了个标准—— 挺好看的。 有多好看呢,百里臻拍着自己的良心说,阿绫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 比他早一刻出生的皇姐百里瑾,被誉为“大汉第一美人”(含水),这位有水分的第一美人因为与他一胎出生,因而与他有几分相似,但远没有到一模一样的地步。她也很美,但到底不过是从下生活在皇族的框架里的公主,自然远不如阿绫这般有趣。倘若她不是他的同胞姐姐的话,百里臻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理会这样的女人。 相比较之下,阿绫就显得要好玩多了,她从不循规蹈矩,总在他认为“会如何”的时候,做出“并不这么如何”的事情。虽然每每都被她的“狂妄举止”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倒是意外地挺有趣的。 今天这么一看,挺好看的阿绫果然又做出了非常不一样的事情——她把自己那张好看的脸,又给折腾丑了。 是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是又一次。 第一次的时候,百里臻勉强当她是“为了剧情,为了人设”,第二次,百里臻自己都不愿意为这个丫头开脱了。她这个样子,再说“为了剧情,为了人设”,就显得很鬼扯了。 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照道理,书读得多,不仅气华,而且也颇有眼光。像阿绫这样的人,如此操作,用“不辨美丑”来解释,根本解释不通。 而且他干嘛就要为她解释...... 也许......不是不辨美丑,而是单纯为了气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百里臻就忍不住想把阿绫整个人从车上的窗户里给扔出去,就像上次扔那几个被她啃的糯米团子一样.扔了刚好,眼不见为净,反正也不需要了。 他真的......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丫头了! ......然而想是这么想的,实际行动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睿王殿下的手举了起来,伸了出去,却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再按照想象那样随心所欲地做事情了。就比如,明明对眼前这个看上去丑兮兮的丫头已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却根本下不去把她丢出去的手。 ——你臻: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不能的我了...... 百里臻那举了起来、伸了出去的手,最终轻轻落在了靠在车壁上的折叠小矮凳上,这居家旅行必备的折叠小矮凳也是睿王府出品的,比起一般的凳子,更加结实、牢固,同时也更加轻便。 百里臻指着小矮凳,同时看了看阿绫:“搬过来。” 在看阿绫把小矮凳搬到面前之后,百里臻发出了第二道命令:“支好。” 阿绫似乎显得有些迷惑,不是很懂百里臻这接连两道命令的意思。不过她有个特别好的地方,那就是不会在不该提问的时候问出问题。于是,尽管不明白百里臻要做什么,她还是乖巧地把这个小矮凳在百里臻的面前支好了。 百里臻这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而后上下打量了阿绫一圈,眼神里说不出是对她的工作满意不满意,只听他道:“坐下。” 阿绫:...... 阿绫刚刚支开矮凳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 请问,这是什么迷幻操作? 搬过来?支好??坐下??? 这是在......训狗吗? 阿绫登时在脑中补出了一副驯化一只大型犬的图景...... 不不不这不能补,这一脑补不就变成了......她就是那条大型犬了嘛! 拒绝成为被驯化的大型犬的阿绫,这会儿有些抗拒地选择拒绝坐下。 ......只不过,这种抗拒还没坚持几秒钟,就被百里臻又一道轻飘飘的视线给击溃了。她双膝一软,麻利利地坐在了凳子上。 殿下的眼神里简直寸寸是刀,吓死宝宝了! 待她坐好之后,才发现自己与百里臻正好面对面,并且,这位惯来高高在上的睿王殿下,正以同样的姿态,自上到下俯视着她。 这个视角可不太妙,阿绫会自发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俯视的犬科动物的。 见鬼,为什么她的脑洞就绕不开该死的犬科动物了。 “殿下......”阿绫微微仰着头,小小声问道,态度弱势,“敢问殿下这是要......” 要做什么倒是告诉她一下啊,她心里可是忐忐忑忑地没底着呢! 总不会真的是训狗什么的吧......那他这兴趣可真是奇妙了。 “你这脸,画好了之后,是当真没照镜子看看吗?”虽然明知道阿绫把自己的脸画成这样,绝对是故意而为,并且故意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甚至全部可能因为自己,百里臻还是有些气不过地问了一句。 唱戏呢,把脸画成这样。 看着这张仰起来对着自己的丑兮兮的、花里胡哨的脸,百里臻在这一刻愈发佩服自己的心性,居然已经到了连这种模样这种情景都能忍受的程度了。 如果在往常...... ——说了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殿下,其实我只是想......”阿绫实在觉得脸上的“强颜欢笑”都有些挂不住了,她故意而为不假,但是这般不给面子地当面想起也太让她受伤了,“我只是想......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这话说出口之后,阿绫第一个不信。 “你不觉得你这话很瞎吗?”百里臻顿时也受不了了,以至于向来不急不缓的语速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还是你觉得外面晃着的人眼瞎?” 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原先不看她的人也要被她吸引注意力了,大家又不是瞎子。 在这世上,不仅好看的人容易受人瞩目,丑的人更容易被人关注。只有泯然众人,才能最大程度地隐蔽自己。这种道理,她分明比他知道的还要清楚得多,这会儿却是全假装忘了一样。 阿绫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轻轻地吐出来一句:“我发觉殿下近来说话越来越直白了呢。”您这么不会讲话,索性就跟以前一样,干脆闭嘴好了。 眼神里写着恭敬,语气里听着崇拜,实际上,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吐槽他在发神经呢。 百里臻又不是第一次接触阿绫了,知道这丫头表情显得越躬谦,心里就骂得越犀利。俗话都说相由心生,偏生她的脸皮和内心可以各自为政,不熟悉她的人,绝对要被她脸上的“连环套”给骗了。 “本王何时说话拐弯抹角了?”百里臻有些不愉快地反问道。拐弯抹角?他百里臻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只有胆小鬼才拐弯抹角呢。 “好......好吧。”阿绫违心地表示了一下认同,心里还在不停地祈祷百里臻这个不爱讲话的人赶紧闭嘴,“所以殿下是打算......” 百里臻又示意了一下马车内备好的盆子和水,道:“快去洗脸。” 阿绫:...... 确实不拐弯抹角,确实很直白。 好么,把她抓过来,而后又冷嘲热讽一番,随后又让她搬凳子坐下的,绕了一大圈竟然是——为了让她洗脸。 这都什么鬼啊! “是,马上洗。” 阿绫认真地看了百里臻一样,发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认命地从那和现代非常相似的小马扎上起来,然后,摸索着使用了百里臻这边那些她不怎么熟悉的壶啊盆啊之类的,给自己洗脸。 安静的马车内发出刷拉刷拉的水声,一下一下,阿绫背过身去,并没有看见身后坐着的百里臻,并未再拿起几案上的书卷,而是静静地这么看着她。 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无从得知。又或者,连他自己都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停止了思考,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一边用热水洗着,阿绫一边感叹,真是可惜了她“鬼斧神工”的化妆技术,以及来自现代出挑而时髦的“烟熏妆+晒伤妆”组合。这么酷炫的装扮,居然在古代社会遭受到了现实审美的毒打,不仅方才被春杏秋桃一阵制止,被走过路过的侍卫驻足围观,最终惨死在百里臻的嘴皮子底下,没活过半个小时。 ......她是真的觉得还挺好看的嘛,这张脸底子好看,化什么妆都好看的。而且,只化烟熏妆的时候,超攻的!后面叠加了晒伤妆之后,反而有种夸张的舞台剧效果,如果这里有舞台的话,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大概脸上的妆容就不怎么明显了。 不过,恶心百里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阿绫一边想着,一边还算心情不错地把脸上的胭脂洗掉。 还好古代的胭脂水粉因为没有化学添加剂,虽然没啥现代化妆品那样的防水的效果,会呈现出诸如“一流泪就晕妆”的迷幻效果,不过在这种时候就很好了,一盆清水就能轻松洗掉。 洗罢之后,阿绫又顶着自己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回百里臻面前报道了。 这次睿王殿下对她的赏赐是一个眼神,和一句“坐下”。 阿绫于是麻利利双腿一弯,又坐回了那个小矮凳上,这次她很乖,不与百里臻做什么无畏的抵抗。 到了这会儿,阿绫已经隐隐猜到百里臻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只见百里臻顺手从车子的抽屉里拿了个木盒子出来,打开盒盖之后,从盒子里取了一张薄薄的面皮来。 这面皮呈现肤色,就好似现代的面膜一般厚薄和形状,但是无论从精致度还是逼真度,都比面膜要高级很多。 “这是......人皮面具?”阿绫微微歪了歪头,认真地盯着那酷似人脸的面皮,终于见到很多小说里必备的易容道具,阿绫有很多话想问,“老实说,我一直很好奇这玩意儿真的是从人脸上扒下来的吗?”这是她首要关心的地方。 “......怎么可能,特制成这样的罢了。”百里臻的神情显得有些鄙夷,好像经过阿绫这么一说,他手里的这张面皮也变得恶心了起来。人脸扒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会碰这种玩意儿。 阿绫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是,百里臻这种洁癖精,怎么会容忍别人的皮贴到自己的脸上呢。不过,她就无所谓了,连人类头盖骨都看过的人,区区面皮是无所畏惧的。 只不过,阿绫介意的却是道德层面的东西。如果是活剥人脸,那确实是非常残忍的了。得知不是这种渠道制成的,阿绫也松了口气,她是接受不了那种真的人皮面具的。 在确认这种叫“人皮面具”的玩意儿并不是真的人皮之后,阿绫的心里多少舒服了些,随后,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如何制作上。 老实说,虽然古代没有现代那些先进发达的科学技术,但是,正因为如此,一些隐秘而伟大的工艺、发现才更显得难得。比如,怎么就做出这么个完成度如此高的面皮了。 显然,百里臻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之间他一手拿着那人皮面具,一手向阿绫招了招。 “过来。” 第一三一章 易容邪术 无言每隔五分钟,都要在百里臻的马车门前过一遍,比圭表走得还要准。 起先,他是故作不在意地,在马车周围如同游魂一样晃荡过来,又晃荡过去,再晃荡过来,又晃荡过去...... “我说,言哥,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要禀告殿下,要么......” 在马车边上戒备的侍卫实在看不过眼像苍蝇蚊子一样绕圈转的无言,主动出声提醒道。 如果不是有什么事儿的话,老实说,就他家殿下那脾气,大家伙儿都敬畏着呢,没人敢主动靠近。而且,如果太多人贴近的话,还会被他家殿下嫌弃的。 无言是百里臻的亲卫,也是他们的两个侍卫长之一,他与百里臻的接触比常人多得多,自然也常需要接触各种百里臻交办的事物,并及时向他汇报。 无言就算装得再怎么不在意,这晃来晃去的次数多了,再怎么样,也是要引人注目的。 他这一声,打断了无言绕马车的公转,或者说像驴子拉磨一样绕着碾盘规律转圈的圆周活动。 “不了。”正准备装作空气飘走的无言被突然拆穿,一个愣怔之间,脚下差点滑了一下,他忙稳住身形,拒绝了这位侍卫小哥的好心建议,见对方眼神里似乎还有些疑惑的样子,忙拒绝地更加彻底了些,语调也更加重了些,“不了不了不了!” 他越是这样表现得与往常不同,就越让周围熟悉他的人怀疑,他是不是确实有什么事儿。只不过,这种时候,因为事情是与百里臻相关,侍卫并不会往八卦的方面去想,就一心一意地认为,无言是不是当真有什么紧急情报要向百里臻报告。 “真的不用吗?”于是,侍卫小哥又反问了一句,“如果您......” “真的不用了。”无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再等这侍卫小哥再说什么,他便掉头先走了。 想想也是,在这儿把地皮磨下去一层,也不是什么办法,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啊。 不过说是掉头走掉,实际从无言的背影上看,他更像是落荒而逃。毕竟,被手底下的人当面拆穿,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好在,因为平时在手下面前树立了“伟光正”的形象,那侍卫小哥最多只是觉得无言有什么急事来寻百里臻,并不疑有他。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再在这辆马车旁边绕圈圈了,否则他的真实目的,真的要被人怀疑了。 无言一边溜还一边在想,他家殿下治下甚严是不是也是处于这个目的。因为他素来行得端正,没有人敢有胆子怀疑这位殿下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万一他真做了什么......他们也根本瞧不出来,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不是...... 无言挠了挠脑袋,发觉他似乎在无意之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啊不对,他跑题了。 这一路相处,无言和阿绫的关系处得还不错。他确实是为阿绫真心实意担心着的,而且这担心,还不小。 老实说,他对顶着那么一张鬼脸进去面见他家殿下的太史,如今的情况表示深深的担忧。在百里臻身边呆的久了,他不喜欢什么样的无言很清楚。太史那模样,被活着扔出来都算是好的了。 所以,无言在百里臻的车驾周围磨地皮,等在马车旁边想去接被活着扔出来的阿绫,可是他等了好久又转了好久,始终没等到那个理应被扔出来的人。 ——阿绫:你才理应! 无言忽然觉得,事情该不会更严重更大条了吧!该不会死了之后才扔出来,或者干脆直接原地化成灰吧! ——阿绫:你才死了之后被扔出来,你才干脆直接原地化成灰! ......不对,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在没多久之前发生过似的。然后,那次的话,结果怎么样来着? 无言皱眉认真思考。 ......反正没死,不然现在也不会活蹦乱跳的了。现实已经不止一次证明,这位太史在他家殿下面前,似乎面子还挺大的呢。至少,比他面子大多了。 而此时,被无言如老父亲一般再次担心着的倒霉阿绫,则正在透过那张人皮面具上眼睛的孔洞,来看对面的百里臻。 这个视角挺新奇的,而且,以这个新奇的视角看人,这人还是那么美。不过,美有什么用......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病哦! 他的训狗教程怕不是升级了,从搬过来、支开、坐下,到......过来了? 所以,他让她“过来”干嘛,帮她贴面膜......啊不,面具啊? 这......不太好吧...... 阿绫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忽然觉得心跳加速。 哦,请千万不要误会,不是那种悸动的加速,是受到惊吓的心惊肉跳。 吓死人了好吧,这个人到底想干嘛呀! 阿绫心惊肉跳的具体表现就是,眼神忽然犀利了起来,以一种相当怀疑与戒备的态度,瞪着面前单手拿着面膜,另一只手朝她招手的男人。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小朋友在警惕试图拿糖诱惑她过去的陌生叔叔一样。 “试图拿糖诱惑小朋友的陌生叔叔”百里臻:...... ......这眼神可真见了鬼了,好像他要骗她什么似的。 她也不想想了,她有什么可骗的,再说他能图她什么啊?图她化妆画得丑,图她天天像防贼一样防他? 他脑子又没病哦! 百里臻微微蹙了蹙眉,强忍住想把手里的面具直接扇到阿绫脸上的冲动,一边把手里的面具朝阿绫递了过去,一边冷淡地说:“拿好,自己贴上。” 哦,是让她自己贴啊,还好还好,这个操作她还是可以完成的。 她刚刚一个惊吓,脑子放空了一下,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东西,脑补了些不该补的画面。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的样子。 毕竟,百里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那样“人设崩坏”的操作呢? 阿绫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即伸出双手,去接百里臻手里的那副面具。 当这面具到了手里之后,阿绫眼睛一亮,越发得为古代的工艺技术惊奇了起来。 指尖触及到的,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触感!她似乎从手上一张薄薄的面具里,感受到了隐秘而伟大的古老东方力量! 又轻又薄又软,丝丝滑滑还不沾手,像皮质又像丝绸,柔软而坚韧...... 她在脑中快速地回忆了一番,老实说,在她记忆里,还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材料的物质,哪怕是工业文明发达的现代,在她所能触及的范围里,还从没制造出这样的东西。当然,假如是材料学的同学,或许对这方面了解得更为深入一些,兴许曾经在实验室或者课本里看到过类似的材料,但是,想必即便存在,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阿绫的眼神明显有些呆,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迟滞了起来。 百里臻当她头一次使用,不知道怎么戴,便还算好心地提示了一句:“把它贴到脸上......” “嗯,我知道。”阿绫点了点头,随即眼睛抬起,看着面前的百里臻,一脸好奇地问道,“殿下,您知道这面具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百里臻:...... 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还真是高估她了,这颗不大的圆溜溜的小脑子里,永远也无法有人知道它的主人在哪个频率想些什么,一不留神,她的脑洞就要跑到天边儿去了。 “先贴脸上去再说。”百里臻非常明显地岔开了话题,对阿绫催促道。 “看来您不知道啊。”阿绫撇了撇嘴,眼珠子又上下左右地在手中的面具上溜达了一圈儿。看来,百里臻也不是什么万能的人,没有办法做到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 “本王知不知道不重要。”百里臻被阿绫这不上道儿的态度气得有些想打人,不过因为时间紧急,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种面具需要与人脸贴合一个时辰才能稳固不掉,再不抓紧些就要地方了。” 他本是打算让阿绫自己解决她脸的问题,毕竟,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可是,料想到这丫头可能作妖,于是百里臻便特别防了一手,在进翠微山庄之前让队伍最后一次休整准备,同时把她给叫了过来。结果,果真如他所料,她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故意气他的猪队友。 ——睿王殿下真是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呢。 “哦,这样啊。”毕竟事关任务,阿绫也不会马虎敷衍。 一听说须得抓紧时间,她便收了笑正了形,不再和百里臻插科打诨了,忙两手扯着手里的面具,打算贴在脸上。正准备上脸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百里臻被她动辄一惊一乍的举动已经折腾得没脾气了,如今听她一叫,不禁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 该不会是要镜子吧,逐渐老父亲化的百里臻想到。也是,女子梳妆都要镜子的。 只不过,他平日不太常用镜子,衣冠穿戴全凭感觉,基本也是八九不离十能够达到端正的标准。如今倘若阿绫要镜子的话,他势必还需要翻找一下。 “我就是想问一下,这面具有正反面吗?”阿绫盯着那根本看不出什么正反面的面具,微微皱着眉头,问道。这个问题其实还挺重要的呢,现代的有些面膜还分正反面呢,不知道这种更高级的易容面具会不会分。 “......无碍,你只管贴在脸上便是。”百里臻沉默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阿绫会提出这个问题,想了想,他摇了摇头,而后又主动问道,“要镜子吗?” 省得她等会儿想起来又要叫了。睿王殿下觉得自己服务态度实在是太好了,贴心得仿佛酒楼里的店小二......他这是在想什么啊! “哎呀,可能还真需要一下呢。”阿绫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不管怎么说,她还挺想看看自己贴上面具之后的模样,“我寻思着后面还需要再修饰一下,得照着镜子看看,倘若殿下手边有镜子的话,那就麻烦一下殿下了。” 百里臻点了点头,转身去马车里间照镜子了,顺便还拿了一套修容的工具。这前后不过几分钟,等他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小人儿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却怎么看都不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她的模样。 阿绫手速飞快地把那面具贴在了脸上,动作非常娴熟,完成度非常好,看起来简直不像是初次使用者。 “倒是挺熟练的。”百里臻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把手里的镜子递给了她,又把方才一并拿出来的化妆的一套工具也放在了她手边,让她任意使用。 “还行还行。”阿绫随口应了一声,便把眼睛落在了手里的镜子上。百里臻的镜子自然比她的要清楚许多,基本可以媲美现代的梳妆镜了,虽然不大一块,但一看就是个高级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镜子里的这个人是谁啊! 以前阿绫看小说的时候还觉得,那些作者或有夸张之嫌,但如今亲自体验一番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所言不虚啊。易容术这种东西,一秒换头真不是盖的,不愧是古代和轻功啥的之类的并称的“邪术”! 阿绫努力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头”,随即抬起头来,正想向百里臻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就见到对面的人也火速地换了个头,效果惊奇。 “......殿下?”阿绫弱弱地唤了一声。 “是本王。”对面长相普通的男子回了一声,声音还是百里臻的,可是脸却完全不一样了。 阿绫又低头看了看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恍恍惚惚地魔幻。 虽然以前也接触过换了模样的百里臻,不过,远不如亲身体验“现场换头”的冲击力来得大。 “可真厉害啊......”阿绫喃喃自语道,“这到底......” “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面具啊。”对于未知的新奇事物,阿绫总是充满好奇心。 百里臻:...... 还抓着这个事情不放嘛! 第一三二章 到目的地 是日下晌,百里臻与阿绫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他们这一程的目的地——翠微山庄。 百里臻和阿绫乘坐的马车,最多只能行至翠微山庄的外门楼处。门楼上书“翠微山庄”四个大字,字体飞扬浑厚,门楼庄重大方,建制与阿绫在现代时候看到的门楼相当。由此也可以看出,虽然这里并不是阿绫历史书上学到的任何一个朝代,但是,文化是共通的。 过了门楼,再前面就是一座栈桥,长达百米,桥的两边是两片宽阔的湖面,因为这座栈桥,湖水被一分为二。在这么冷的天气依然没结冰,湖光粼粼,看样子估摸是片咸水湖。只不过,单看湖面,并不能看出这湖水究竟有多深,但是,根据经验,倘若现在是晴天的话,一定能够在这里拍出倒映天空惊艳朋友圈的照片。可惜,现在天不晴朗,也没有照相机和朋友圈这种现代文明产物。 视线从湖水上转移到栈桥上。这座栈同样是建筑工艺精巧,在古代,桥梁工程可不是小工程,能将一条栈桥修筑到如此长度如此精美程度,可见工艺非同一般。只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座桥虽然平坦,但桥身仅仅不过两三人的宽度,需要人下了车之后,步行过去,显然不太方便。也不知道当初的设计者是怎么想的,作为目下进入翠微山庄的唯一通道,居然设计了一个车辆不能通行的窄桥,至少目前看来,其装饰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 而过了眼前这座长约百米的桥,就走到了翠微山庄的正大门了。 见一直行驶着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绫便有些好奇地掀开一旁的车帘子朝外看了看。帘子一掀开,便有一股子劲风裹挟着冰凉的细雪,顺着洞开的车窗,朝暖融融的车内袭来。 阿绫一个不提防,被吹得直打了个哆嗦,眼睛一下子就睁不开了。 这会儿,空中还下着细雪,那雪在风中飘飘洒洒,如同无数细碎的盐从天上洒下一般,绵绵不绝,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因为下雪,这时的天色也略微显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看起来不甚敞亮的模样,倒映在湖水中,湖水也是阴天的模样。 百里臻在阿绫趴在窗边的时候,已经将几案都收拾干净了,一抬眼,便见到她被吹得瑟瑟发抖还好奇的模样。 一个奇怪的丫头。 “等会儿有得你看的了。”百里臻出声提醒道,她也不瞧瞧自己,挂在车窗户边儿上,像什么样子。 “......”听到身后的声音,阿绫原本扒着车窗帘的手,立时耷拉了下来。哦,把这位爷给吹着了。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是寄人车下,在别人的车上呢,行为举止都要收敛一些的。 脑袋离开车窗之后,阿绫眼尾余光瞥了眼百里臻的神色,并同时快速地规规矩矩坐好。他的脸上本就没什么表情,如今易容的面具一戴在脸上,就更看不出他究竟有什么情绪了。只不过,虽然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如今被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所取代,但是,正因为那惹眼的面容不见了,他周身浑然天成的气势就更显得格外突出和明显,让人根本无法对他移开半分视线。 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 这话,果然是没说错的。 阿绫正在心中感叹着呢,便听到坐在旁边的男人忽然发问:“你在看什么?” “我......”阿绫此刻就好像上课被老师抽到学号起立背书的倒霉学生一样,她被百里臻的突然一问打乱了思绪,略一醒神,便微微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殿下果然是殿下,即便是用上了易容术,还是能一眼看出是您。” 其实这话是阿绫此时下意识的反应,旨在赞美百里臻周身的帝王之气,毕竟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感慨里。只不过...... 话刚一说完,她便觉得自己这说的内容,配合着这语音语调,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讽刺。 讽刺百里臻的易容术非常辣鸡。 阿绫诚心祈祷,希望他千万别听出来...... 但,......以百里臻的智商,这种可能性约等于,无。 无,没有,不可能,一点概率都没有。 因为,在阿绫话音刚落的同时,百里臻也忽得收起了身上的气势,仿佛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似的。 也不知道这是在生气呢,还是在别的怎么样呢。 容不得阿绫去细细探究了,她这边刚刚放下掀开的帘子,车外就响起了无言恭谨的声音:“殿下,太史,到了。” 阿绫不由得感谢每次总及时出现、及时打岔的小伙伴无言,并默默跟着百里臻身后下了车。 冷。 真的很冷。 冷到骨髓里去了。 在这里环顾四周,很难想象此时已经到了盛春时节。这里冷得和春天这个季节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先前在几座山外远望之时,只觉得这翠微山庄巍峨耸立,好似连绵到天之尽头。如今到了近处细细观察,却发觉山庄周围除了风声之外,静得无声无息,觅不到些微生气。 翠微山庄位于北翟最北部,这块土地也是北翟贤王墨白的封地——临北城,北翟最为偏僻也最冷的地方。气候如此恶劣就足以证明,临北城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被分封至此的亲王们,都是被帝王疏远出京的皇室宗亲,比流放的犯人稍微好那么一点,算是整治流放了。 翠微山庄是由前面代代分封到临北城的北翟亲王所打造,并最终在这一任的主人贤王墨白手中声名鹊起的。虽然名为“山庄”,可实际上,翠微山庄却是一个由庞大而复杂的机关所组成的精密城池,也是临北城整片土地的核心要塞。 而翠微山庄这一代的主人墨白,则确实是北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了。他是当今北翟乾帝墨砚的叔叔,虽然辈分角长,但岁数却比墨砚还要小些。 当年墨白出生之时,少年登基的前前代北翟皇帝,因年事已高无心理政,加上身体不适,已主动退位做了太上皇,因为对这个老年得来的儿子异常欢喜,人生中最后的日子,他便用在了带孩子之上。前代北翟皇帝,也就是如今乾帝的父亲,因在太上皇临终前被嘱咐要照顾好墨白,再加上他那时帝位已稳,故而也算对这个兄弟颇加照拂。 墨白随其母妃,生得一副好容貌,再加上他早年颇慧,文成武就擅机关之术,在百姓中又有着颇高的人望,因而引得了乾帝墨砚的忌惮。在登基之后没多久,这位帝王就找了个借口,将他的小叔叔给赶到了临北城去。 只是,他大概怎么也没料到,墨白在临北城这种蛮荒之地中的蛮荒之地,依然混得风生水起。当年想除掉墨白便已是极难,如今这么十多年过去,则更是难上加难的了。 只不过,这位贤王殿下行踪极是隐秘,据传他自被封至此地起就再未踏足临北城之外,过起了隐士的生活;也有人说他其实是借着翠微山庄的幌子在天下四处游历,只不过有意不让人寻觅到他的踪迹罢了;还有人说,他其实根本就不是被分封至此,只不过是被北翟皇帝软禁于此处罢了。关于墨白和他的相关事迹,众说纷纭,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世上大多数人,包括这些散播他的传闻和听到他的传闻的人们,都是没见过墨白真人的。 他似乎,从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似乎,可以存在于这世上任何一处。他似乎,可有可无又不可或缺。 如果说翠微山庄的主人之神秘,引得旁人纷纷侧目的话,那么让翠微山庄真正闻名天下的,就是十二年前忽然现世的查哈族的那本惊世医书。 北翟皇族墨氏与查哈族有着密切的联系,书最终落到他们手中,倒是并不稀奇,只不过落在墨白手上,倒真是他的本事了。因墨氏子孙皆精通机巧之术,而其中以如今的贤王墨白为最甚,因此其累世修建的翠微山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可谓是易守难攻。 当年,因为百里臻身患重病,元帝就曾多次派能人异士前来,可皆无功而返。同样的,天下各地的其他人,也都削尖了脑袋消想那本医术,可是却进不去这翠微山庄的半壁山,足以见得这里的机关该有多么厉害。 而今,阿绫与百里臻一起站在了这当年他父皇派人多次前来的翠微山庄之前。 阿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同时不动声色地朝百里臻身边凑了凑。 她觉得,当年为这块土地起名“翠微山庄”的家伙,一定是恶意满满。 听听这名字,第一反应是什么?阳春三月、鲜花盛开、草长莺飞,多么充满泥土芬芳的小清新名字啊! 可现实呢,却顺着西北风,无情地裹挟着细小雪花与冰雹粒子,往你娇嫩的小脸蛋上狠狠地抽。 噫,好疼。由内而外的,疼。 每阵风过,冻得瑟瑟发抖的阿绫都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朝身旁的百里臻默默靠拢。 虽然这个男人平素自带冷空气,并兼或伴有大暴雪属性,但是,在这种外界寒冷人类凭借意志力都无法抵挡的时候,或许只能依靠本能的物理取暖的方式,来使自己活下去——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抱团取暖。 虽然她平移的动作幅度非常小,但是百里臻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只不过.....看她一副被冻傻了的样子,睿王殿下还是非常有人道主义精神的,默许了阿绫这样的行为。 不就是靠过来嘛,靠得近点儿的话,貌似也更符合他们如今的人设——一对儿走南闯北做买卖的夫妻(伪)。 百里臻的这种自认为的自信,在阿绫以蜗牛的速度平移到他身边,并逐渐越过他,朝他的背后移去之后,消失殆尽。 ......好啊,这丫头居然是拿他顶风的! 睿王殿下气不可遏,并,无可奈何。 这世上怎么会有阿绫这样的人呢?这世界怎么能造出阿绫这样的人呢?百里臻实在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老天爷造阿绫的时候,一定眼睛花了。 但,现在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睿王殿下假装无视了身后拿他挡风的那一只,随后目不斜视地迈步向前走去。 阿绫见自己的“屏风”动了,忙迈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跟了上去。扮成家仆的无言等人紧随其后。 根据分工,楚子寻和蔺景然殿后,二人将于两日后抵达翠微山庄并进入。 走过百米栈桥之后,翠微山庄的正大门便跃然于众人的视线之中。 方才因为冷热交替而冻得直打哆嗦的阿绫,待在栈桥上了这么一路之后,基本已经能够适应这样的温度了。她因为低温而停滞的脑子,这会让也动了起来。 按照套路,这种地方,或许会在一进门的地方就设卡,应该小心为上...... 她还在想呢,旁边的百里臻就已经直接走到门前敲门去了。 “诶......”她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百里臻上前叩响了门环,随即,便有人应了一声。 阿绫有些不信邪,就这么一直防备地盯着,直到在应了一声之后,确实有人出来把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阿绫才不得不说,是她脑补多了。 “各位,里面请。”说话的是一个仆役,身着半旧不新的冬袄,客客气气地对百里臻和阿绫等人行礼,随即将他们让了进去。 一行人跟着从门内出来的仆役,走进了翠微山庄之中。 “方才怎么了?”百里臻走在阿绫身旁,问道。 “不,就是觉得可能一开始在进门处就有考验,所以......”阿绫小声地说道,因为已经进了人家的地盘,她说话都必须谨慎些才行。 “确实是有,所以我亲自去叩门了。”百里臻微微颔首,回道。因为要隐藏身份,百里臻的自称也变成了“我”。 “......”阿绫初听之下有些诧异,待将百里臻这一句话回过头来再细细品了一遍,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所以......” 让来访者中地位最尊贵的人敲门,如此他们才会应门,原来考验在这儿呢。 第一三三章 在新手村 “确实是有,所以我亲自去叩门了。” 起先,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阿绫不自由地就认定了这翠微山庄尽是机关,因此,从谨小慎微的角度考虑,希望百里臻从入门前就注意细节。听了百里臻的解释,阿绫这才知道,原来,入门处的考验,居然是在应门的这处细节里,而并非是她脑补的什么机关之术。 一般的世家贵族,将自身的姿态摆得非常之高,平日里即便去别家串门拜访,都习惯了差遣家仆去叫门,久而久之,想必到了翠微山庄门前,也依然是这种作威作福的做派。因而,可以说,倘若家主亲自前去叫门,才能算是真的用心至诚、放低姿态了。 以诚心换诚心,只有怀着诚挚之心,对翠微山庄足够尊重,由一行中地位最高的人亲自去叩门,翠微山庄的大门才会为你敞开。 如此也对,毕竟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图观光旅游来着,而确实是有求于人,或者说是别有所图——图的,自然是那本查哈族的绝世医书。求人嘛,自然就要有求人的姿态,主动放低姿态,主人家才会对你有所好感,才会欢迎你入内。 这在阿绫这个来自现代、提倡人人平等的社会里的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可是就身份感、地位感观念很重的古代人来看恐怕就未必如此了。 按照惯性,他们八成会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真的奇怪。当然,他们也不会有知道这一重事实的机会了。 而从翠微山庄的角度来说,心不诚的人,就算放了进去,想必也走不到最后的关卡,还不如早早遣散了了事,免得到了后面招惹更多的是非。也难怪了,外面会有那么多人说想进翠微山庄都不容易,连个门都不开,不知道闹得什么名堂。 原来如是。 如此揣摩一番,便这个“关卡”倒真是厉害,以一种非常简便的操作方式,一下子就把该放请进来的、该拒之门外的,简单粗暴地分了出来。而翠微山庄这里,只需要安排人手守在在大门口,看到合规矩的便立马答应了请进来,不合规矩的直接无视便好。 阿绫心中,不由得对设计这一“关卡”的人瞬间高看了几分。 不过...... 比起这些,阿绫这会儿最好奇的是—— 百里臻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事先功课做足,都探听到了什么?还是因为他们现在的“人物设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与身份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不同,他这个“男主人”主动敲门比较符合人设?还是...... 似乎是看出了阿绫的疑惑,百里臻又轻声补充了一句:“你看那栈桥......” 栈桥...... 百里臻虽然没有明说,但经过百里臻这么一提醒,又想到那虽工艺精美却设计古怪的栈桥,阿绫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如此!她就说方才走到桥边的时候觉得奇怪,这个百米长桥分明是沟通着翠微山庄前湖泊两岸的重要渠道,无论如何都应该尽量宽敞些,方便往来物资运输。可是它倒好,却是不客气地修筑成两三人宽的模样,别说是马车,就是想要走在上面前呼后拥一下,都不可能实现。 这一违和感满满的设计,居然还有如此巧思在,为的就是提醒来客,“你该下车以真诚的姿态走过来了”。 在一走进翠微山庄的门楼,就已经被这里下了下马威呢! 这是什么天才设计!她觉得自己要收回走在桥上的时候,自己那对儿鄙夷的白眼了。 因为已经走进了翠微山庄内,前面还有山庄的仆役领路,作为一个“讲规矩的访客”,阿绫不敢说太多话,就对百里臻扬了扬眉,以示自己明白了。 对于阿绫十分上道的脑子,“老父亲”百里臻表示欣慰。 刚才瞧着这丫头冻得瑟瑟发抖,连带着脑子似乎都转不动的样子,百里臻起先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很好,还没被冻傻。 没懂傻,等会儿就好分配她做正经工作了。 至于无言、无风、春杏、秋桃等人,则在之前就扮作了商队的伙计,这会儿沉默的跟在“老板”和“老板娘”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路。 只不过,这走路也有讲究,尤其到了这四处机关的地方,走得轻了,不行,走得重了。也不行,于是,众人索性收起功夫,就按普通人的方式走路。反倒是阿绫走得最为自在,因为,她是这一行里唯一不会功夫的。她平时怎么走路,如今也怎么走路,反正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个花儿来。 一行人跟着这个仆役身后,进门后左拐,走过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一侧是白墙,一侧是一排全部关起的雕花门栏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知道这里面是光亮的。不过,大抵是怕天气不好的时候通道里太暗,墙壁上每隔几米都会设置一个灯架,上面挂着一盏八角宫灯。 一般情况下,你很少能在地上看到这样的结构,因为从来不会有人把一条好好的长廊四面都包起来,打造成一个类似地下通道的模样,因为这么做的话,实在是太浪费地上的空间和外面的光线了。而且,这么长一条路,一面全是窗,居然没一扇推开来的,这也足够奇怪的了。 不过,没有人会手贱试试那窗户能不能推开,毕竟,如今他们初来乍到,对周围的一切都还没摸清楚呢,这个时候不可冒失行事。 那走在最前面的翠微山庄的仆役,除了迎接他们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之外,后面便再不说什么了。他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只管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也不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走丢,看上去就像是出来遛弯儿的老大爷一样。 阿绫与他保持着五步之遥的位置,盯着他的后背细细研究。他身上的大袄不新不旧,形制朴素,不过做工却不一般,用料也颇为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才会穿得了的衣服。 阿绫又用余光打量了百里臻两眼,发现他还是同以往一样,目不斜视地直向前走。自从他方才还算好脾气地回复了她两句之后,便又恢复到往时沉默不语的状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思考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走着,待一众人等再出来时,一发现外面俨然换了一番天地。 眼前之景,宛若江南的世外桃源,是绿树红花,是鸟语花香,是阳光灿烂,是青空如画。青砖黛瓦之间,一池春水之中,那暖意融融的春的气息,顷刻间便朝阿绫扑面而来。 是的,这一刻,听到“翠微山庄”四个字时,第一反应出来的阳春三月、鲜花盛开、草长莺飞......之景,在走出通道的那一刻,一下子都跃然于眼前了! 变化实在太过突然,阿绫不由得有些呆。 实在是她贫穷的想象力,无法和眼前现实的情境相对接,因为,即便是运用现代科技,比方说全息投影之类的技术,也无法营造出如此逼真的效果——视觉上的,听觉上的,以及感觉上的。 尤其是感觉上的,同一片蓝天下,墙外是北风呼啸,墙内是春暖花开,骗谁呢! 就算你们有神奇机关,也不能搞这种非现实操作吧喂! 阿绫一边想着,一边朝身后望去,发现不只是她,连带着常年跟在百里臻身边的无言和无风,似乎都对这种天差地别两重天的变化,显得有些诧异。他们似乎并没有心理准备,在出了长长的通道之后,会面对这样的景色。 至于百里臻......阿绫打算自动无视这个男人了,毕竟他那张金贵的脸在没贴面具的时候,就跟张扑克脸似的,如今贴了面具,那就是双重禁忌面具脸。能看得到他的脸色,那简直是有鬼了。 然而作为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众人仅仅只是在脸上表露出了些微的诧异之情后,便跟着那老神在在的仆役继续向前走了。 阿绫心想,这老头儿,莫不是那种武侠小说里看门大爷扫地僧之类的设定。就是那种看着贼不起眼的小角色,其实是厉害得一比的npc。 这一路走着,阿绫一直在仔细观察,不敢错过一个细节。一路上,弯弯绕绕,一直都是如同刚出来通道看到的江南园林风光一样,是放在南方随处可见的园林景色。可是,一想到所处的环境,这宁静和煦的满园春色,便让人愈发地有些不安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寒风猎猎的临北城,制造出这样的景象。 最重要的是,逼真,甚至走得时间久了,已是让人忘记了外面的凛冽寒风。 在园内穿梭,已不知转过了第几个弯之后,那仆役终于领得众人在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随后为一行人打开屋门,引着百里臻和阿绫等人走了进去。 这房子白墙青瓦,雕梁画栋,亦是典型的江南建筑。门上是雕刻的花纹,花纹的纹样与之前通道里窗子上的一样,阿绫猜测,这可能是翠微山庄的标志,或者说是别的什么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 但具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一时还看不明白,因为那些花纹并非组成了一个能够用语言概括出的形状,而仅仅只是一些看似无规则缠绕在一起的纹路。 或许这种事情很重要,或许这种事情到最后也无关紧要,阿绫且把这个疑问放在心底,暗暗记下,以便后面有用时能想起来。 在这样一个地方,谨慎始终是第一要务。 “请各位客人稍事休息,待会儿山庄的管事会为各位客人介绍下面的安排。” 那仆役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他始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说罢,朝众人鞠了个躬行了个礼之后,便后退着悄声走了。 看样子,他的任务到这里便结束了。 居然......并不是什么扫地僧呢,阿绫略微遗憾地目送这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众人倒是也不管他到底什么任务什么身份,反正,方才被人带着,像在迷宫里绕了这么久之后,只要等会儿有人还负责来搭理他们,便好了。 那仆役走了之后没多久,先来搭理他们的并不是他口中提到的那个管事,而是两个穿着统一服装的丫鬟。二人端着两个托盘轻飘飘地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为屋内的众人上茶。 阿绫又看了一下二人的衣服,两人的衣服一般模样,而且,与方才前脚走的那仆役的衣服,在某些设计上有着很强的既视感。看来,在翠微山庄里,来招呼客人这个等级的是穿这些人穿的这样的衣裳。 也不知道这俩丫鬟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方才在这院子里面绕来绕去的时候,这院子分明周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现在却像是听到号令了,一下子又都钻了出来,真是奇妙。 茶水很热,应该是刚烧好的,倒出来之后就直冒白雾,雾中混合着清冽的水气与茶香,便是一闻也知道是好茶。茶很好,两个丫鬟的服务态度也很好,轻声细语地给众人介绍了这茶采自翠微山庄的后山之后,便像是先前那仆役一样,倒了句诸如请好好休息,等会儿管事会来之类的话。 阿绫在心里对这个管事,不由得更好奇了。只不过,这个谜底还待揭晓,如今没人会来回应她的好奇心。 看着这两个丫鬟退出屋内之后,阿绫的眼睛打了个转,朝对面的百里臻看了一眼,却见他已经拿起杯子,一边慢慢地吹着,一边轻啜起来。 这个人的耐受度似乎非常非常高,这样刚倒出来的茶水,他似乎也能毫无压力地喝下去。不像是她,作为一个天生怕烫的猫舌,这会儿她虽然因为之前在外面被北风吹雪花飘弄得口干舌燥,急迫地想喝点什么解渴,但是,哪怕如今水在面前,也依然不能喝,只有眼馋的份儿。 不过,除此之外...... 阿绫眼睛微眯。 外人倒过来的茶,百里臻居然能安安心心地喝下去。 这是在演戏,还是别的什么? 第一三四章 在养女儿 热水注入杯中之后,霎时一室茶香袅袅。 百里臻轻啜着杯中的茶水,在这白瓷通透的茶杯里,茶汤清澈见底,带着浅碧色的波纹微微漾开,入口的味道也一如颜色那般清爽甘冽,缓慢而悠长地荡漾在唇齿之间。 百里臻生在皇室,自然阅茶无数,不用喝,只是闻上一闻,便知道这茶自然比不上他手上的极品春竹,但是,以闻到的这香气和喝到的这口感来说,也算得上是上乘的茶了。再加上茶叶由这孕育滋养它的泉水冲泡而成,便更是锦上添花,为茶香茶色茶味又添上了两分,使其虽不算足够名贵,但却自有特色。估计,倘若将这茶拿到外面去泡,茶汤的成色和口感都得打些折扣,因此,只有在这里喝,才是最好的。 从茶这一细节上,也能看得出主人对客人的态度了。以这样等级的茶来招待客人,算得上是尊重而不轻怠的了。 百里臻正在慢慢喝着茶,同时感觉到对面有一道视线在紧紧盯着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毕竟,在这个屋子里,敢如此正大光明用这样眼神对他的,也就只有他如今的“临时妻子”一人。 临时的,随机组成的,非常不着调的。 “阿绫,怎么了?”百里臻将手中的杯子拿离跟前,而后,表情冷硬的脸上难得的带着些微关心,就像一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一样问道,“可是不舒服?” 在角色设定里,阿绫饰演的“临时妻子”,就叫阿绫。虽然百里臻没有表示,但是阿绫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至于故意的原因嘛,不明。 现在也同样,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是怕烫星人,之前还特意郑重其事一样地说,她既然这么怕烫,那就不要抢着喝水,也不要傻不拉几地用手试水温,为此,这个男人还大晚上的来给她上了一堂课,把她吓得半生不熟的呢。 怎么,现在反倒倒过来拿这件事来嘲讽她了? 尤其,这个男人还本色出演了一个面瘫。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演戏能力的天花板和瓶颈在哪里,因而同时也深切地知道,那种需要一大段又一大段台词的角色、需要丰富面部表情和眼神语言的角色,他这种“云上之人”做起来只会更假,进而被人第一时间给怀疑上。 对于他而言,这世上真的是再没有比面瘫更适合他的角色了,如今再配上这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他这话说出来就更像是在嘲讽什么了似的。 比如,嘲讽她居然这么大个人了,喝个水还怕烫。 “没事,就是有—些—烫。”阿绫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只不过,在最后三个字上,她特意在唇齿之间碾压咀嚼反复了一番之后,再慢慢地、慢慢地吐露出来,眼睛里带着凶狠的光。 就他会故意啊,呵呵哒,她也会哒! 一边说着,一边阿绫朝百里臻递过去一个“和善的眼神”:明知故问,呵。我分明是在关心殿下您怎么没验毒就直接喝了。殿下乃是万金之躯,万一喝坏了可是不好,我们这儿的人叠在一起都赔不起您。 “那就好,晾凉再喝,小心些。”百里臻微微颔首,将来自对面“妻子”的话语和眼神一并接收。 接收完之后,殿下同样回过去一个“关爱的眼神”:本王这是在考验你,有没有将本王先前叮嘱的话放在心上,还有......你怎么知道本王没有验毒,反倒是你,居心不良,居然试图让本王身先士卒为你验毒。这年头,敢明目张胆驱使本王做事的,你可看这世上活着的还有谁? 阿绫:...... 槽点太多,无处下口。 瞧吧,她就说嘛,睿王殿下是个安静的无口美男子,他实际上并不是不会说话,只不过不想说话而已。这不,这个人在不开口说话,一脸扑克表情的同时,内心戏丰富得包含了整个宇宙。 于是,他就这么眼睛一瞥,便非常直接地将她的真实意图给看穿了。 怕烫倒是其次中的其次,怕被毒死才是真的。阿绫从来都是惜命的人,到哪儿都是如此,做什么事的准则也都以报名为准。尤其在翠微山庄里,阿绫的警惕性和身为动物的本能,已经在进入的那一刻,全线开启,以至于,此时此刻的她,似乎显得比百里臻还谨慎。 既然百里臻这么提了,阿绫便不能不给他“面子”。只见,阿绫若无其事地用手指碰了碰杯壁,而后果然“毫无意外”地被烫得缩了缩手:殿下说笑了,瞧,这茶烫得很。 百里臻又喝了一口茶,茶水的雾气氤氲在他的眼睛里,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他的眼神里,到底闪烁着什么情绪:本王不说笑,这验毒的工作本来该你来做。 阿绫揉手指的动作一顿:假如我被毒死了,殿下会怎么办? 百里臻轻轻吹了口气:毒死拉倒,省得本王还要为你操心。 阿绫隐忍委屈:殿下这话说得......良心不会感到痛吗? 百里臻:本王需要这种东西吗? 阿绫冷笑三声:呵呵呵。 百里臻回礼三声:呵呵呵。 阿绫:呵呵。 百里臻:呵呵。 ...... 两个“呵呵怪”彼此这么呵呵来呵呵去地在脑内问候了对方一番之后,便忽然像是约定好一般,将眼神微微错开,各自从对方眼睛所能看到的世界里退去。 至于旁边扮作家仆伙计的侍卫甲乙丙丁们,则是在这个过程中,忽然感觉到在这本来平静的室内,不知怎么的波涛暗涌、电闪雷鸣、阴风习习...... 他们这是到了设么见鬼的地方来了!这已经不是春夏秋冬季节的变化了,这根本就是人间地狱的转变了。 ——二位大佬,就算要暗自较劲,也请里面上房请可以吗?答应我萌,去人少的地方自个儿玩意儿去吧,爱你萌,比心心! ——......什么玩意儿的,见鬼去吧!俩神经病,谁宠你们谁傻子谁缺心眼儿! 百里臻和阿绫是用眼神天人交战,周围的人则是在虚空中平白感受地狱般的超真实体验。就在被神仙打架殃及的小鬼们,在这堪比地狱的超真实体验中几乎快无处遁形、纷纷试图自尽的时候,一切,忽然都静止了。 静悄悄的,和风依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大家伙儿将目光落在那坐在几案旁的两人身上,便发觉方才宛若决斗的智障二人组,不知道怎么就彼此各自收了法,各自看周边儿的玩意儿去了。 谢谢你们良心发现哦! ......反正也没人会觉得,他们俩这样是因为自觉发现,自己的行为影响到了他人。不过,总算消停了,也是好的。 虽然不知道起因,但是在场的围观路人们,无不希望这没缘由开始又没缘由结束的眼神斗争,不要再卷土重来了。 大抵是多人的愿望积攒在一起的力量是强大的,这种力量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如他们所愿,这场斗争确实不会开始了,至少,暂时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因为,那个活在仆役与丫鬟们口中的管事,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来了。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阿绫把自己特意错开百里臻的视线移了回来,落到了门外,将这个方才刚到门口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看上去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肤白长脸,单眼皮细长眼,不高不低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嘴唇下到下巴上还留了一撮小胡子。他也穿着与方才那几人身上纹样有些类似的衣服,不过料子看上去更为上乘一些,做工也更为考究,显示出他之于前面几人身份地位更高的特质。 “让各位久等了!”他一来,便先在门口拱手赔了个礼。他给人的印象瞧着略有些偏向于文人气质,尤其他眼睛细长,眼珠偏黑偏小,也看不出什么神采来,给人一种并不特别精神的感觉。却不想,他的声音居然还挺洪亮,字正腔圆的,并不特别斯文,这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些许的不吻合。 待进门之后,这位管事便热络而不失礼地与百里臻和阿绫漫谈了起来。他自我介绍说姓吴,是专门负责与进翠微山庄的客人们进行对接的,为来闯关的客人们提供必要的介绍和所需物资。简而言之一句话,他们这伙儿人在翠微山庄里但凡有什么问题,找这位吴管事就对了。 哦,又一个npc来了啊,看起来还挺重要那种npc。 阿绫和百里臻都在看这位npc,啊是这位吴管事,这二人在他进来之前,便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明确分工。百里臻主要负责听他说什么,与他进行交流,而阿绫则主要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偶尔抛出一两个问题——尽管这两个人之前不久似乎还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打得难舍难分,但他们俩枪口对外只需要点头,确认一下眼神,一秒就可以了。 这么一番观察下来,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至少在表面上看,并没有说谎的。当然,百里臻和阿绫也肯定了一点,那就是这位吴管事根本没有对他们说谎的必要。因为,吴管事的出现,比起过来告诉他们信息这一表面作用之外,他更深一层次的作用,是来收集他们的信息并进行判断的,判断他们是否是具有危险性的客人。 这场对话,阿绫和百里臻表面上是信息的获取方,实际却是信息的输出方。这点,二人在吴管事一过来被打量到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件事,但是,他们却必须要作出并没有察觉出来的模样。 同时,为了营造出一种出于普通人的谨慎,阿绫和百里臻这样的故意分工,在实际的实践过程中,二人不仅没有遮掩自己的行为,甚至还略微扩大了一些他们的动静,准确说是故意做到“假装不动声色”,以至于让吴管事能感觉到,他们二人在“故意不着痕迹”地在对他这个陌生人进行试探和考量。 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戏码,丰富的层次感全在内心戏里,阿绫日常本色出演,并自觉承担了那个比较难为人的角色——睁着一双大眼看人,还要在明知道对方识破自己伎俩的同时,假装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天哪,她这分明就是戏中戏中戏中戏中戏中戏好吧,绕不死个人了。 这种层次分明而饱满的角色,她哪里能放心交给百里臻这个面瘫啊!给他嘛,结果肯定是百分之百的,演砸到地心里了。 阿绫不得不承认,在百里臻身边,她已经愈发适应“老妈子”的各种任务和分工了,包括,自动帮他顶掉这种内涵复杂的角色,并扔给他一个只有他才能演得好的面瘫。 阿绫觉得自己简直跟养了个儿子似的,她感觉自己出门这一趟跟着操心劳神的,得老了起码十岁。 等这趟走完顺利回去之后,百里臻必须得给她加工资,加三倍都嫌少,至少得加个五倍十倍! 不过,换个角度,倘若让百里臻来说的话,他一定会觉得阿绫这是吃饱了没事干,找事儿呢。 毕竟,在睿王殿下的眼里,这里里外外简单得很,哪有那么多事儿呢,全是阿绫自己给自己找补出来的。至于目的嘛......睿王殿下觉得,肯定是这小丫头的小脑袋里,计划着狠狠坑他一笔呢。 明明他几乎都把她当女儿一样养了,又是给吃的又是给穿的,还要负责她的安全问题,这小姑娘却不记着他哪怕一丁点儿的好。睿王殿下想想都觉得自己很冤,冤得很。 ——互相爱的供养。 很明显,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阿绫与百里臻这对蹩脚的搭档顺利度过了眼前这关,至少,目前看来,吴管事对他们的信任又增多了些。很显然,这位被蒙在鼓里的管事,信了二人那“为了重病中的老父亲寻医问药,走投无路才到这儿来碰碰运气”的说辞给打动了。 “今日就请稍事休息,闯关挑战明日开始。” 第一三五章 同床共枕 阿绫真心觉得,假如有一天自己身份险些暴露了,为了安全起见,她不得不从贞阳公主府收拾铺盖遁走的话,那么她至少可以凭着自己从现代带来的戏精本精的演技,去戏台班子里混口饭吃,搞不好还能混成当家花旦台柱子、大汉知名人民艺术家什么的。 并不是她脑洞大,想太多。这个事情,完全是有可操作性的嘛。毕竟,谁会想到,风华正茂的太史大人,会躲到戏台班子里去,而这里,又正好能提供她所能从事的工作呢。 尤其,在面瘫猪队友百里臻的衬托下,她的演技显得更加自然、无痕、顺畅,就像是顺滑的那什么巧克力或者那什么粉底液一样。并且,即便被猪队友百里臻拖了后腿,如今也没影响阿绫的演技。 这演技在吴管事的眼神里,显然也得到了侧面的认可。在阿绫和百里臻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补充中,那吴管事显然是信了的他们的“鬼话”,不能说他全都相信、毫无保留地认可阿绫和百里臻的说辞,但看样子是信了大半,至少目前看起来,他没觉得他们是什么可疑人员了。 那眼神,就好像是对检验检疫合格的猪肉一样,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被检验检疫合格的猪肉”阿绫,在内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特大号的那种白眼。 如今他们俩的身份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夫妇,从东裕远道而来,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给家中遍寻无方卧床不起的老父亲看病。 百里臻的老父亲如今在朝廷里活蹦乱跳呢,更何况就算他那位老父亲真的卧床不起了,依照他的性格,多半面部表情也不会比现在沉痛几分。明知道他不屑,阿绫也不可能这么为难他。 再者,诅咒当朝天子身体不适是什么罪名阿绫也清楚,于是,她索性又将这个“老父亲快不行了”的大帽子主动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反正,她说她自己的老爹总归不犯法吧,她爱怎么说怎么说,百里臻也管不着。 ——孩儿她老爹:幸好我死得早,不然也得被这瓜娃子给气死! 为了体现是自己的父亲处在重病之中的焦灼感,因此,阿绫这边便显得更为焦躁不安。她一边断断续续说着,一边时不时叹了口气,眼神带着忧伤,同时却在用力忍耐着什么。与此同时,百里臻沉默的表情也更符合一个女婿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的反应。 吴管事眼神中的悲悯有多了几分。 沐浴在这样的视线中,阿绫一边有些痛苦地扶额摇头,一边低下头去努力调整一下自己快绷不住大笑的面部表情。 她真的,真的,超级想笑的好嘛! 她觉得,幸好这身体的老父亲英年早逝,不然,这一路上,她老父亲这一角色,病了多少次又死了多少次,不是病就是死的,想想就挺惨的,哪家老父亲能愿意自个儿女儿这么折腾自个儿的,若是知道的话,活着的怕不是也得被气死了。 ——入土为安好多年的孩儿她老父亲:咦,好端端的,我棺材板儿怎么松了? 不管怎么说,阿绫觉得,自己为了任务所做出的牺牲是巨大的。 ——入土为安好多年今天棺材板儿突然松了的孩儿她老父亲:牺牲巨大的分明是我...... 而阿绫低头的这一幕落在吴管事的眼里,这位先入为主对阿绫的话信以为真的管事,自然而然地以为阿绫是因为想到父亲重病心中苦闷难以再说下去了,便更是对这对儿夫妻相信了几分。 这位吴管事在和百里臻与阿绫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叮嘱了二人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项,同时也在话里明里暗里提了几次让二人做好心理准备。 这心理准备,自然是指挑战失败的准备。 他虽然在心底里对这对儿夫妻的境遇略感几分遗憾,可是该公事公办的时候,就要公事公办的,不然,不仅有碍规则的公正,同时这些不该有的善念,其实也是害了他们。 除去那些想借查哈族的这本医书搅乱天下包藏祸心的人之外,这世上确实也有真正需要医书的人,而且还不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可是,规则就是规则,并不会因为你的境遇如何悲惨而被破坏。无论如何,你没能力拿到医书,便就是无缘一睹其中的内容,这个规则无论谁来、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改变。 而他所知道的是,从查哈族这本医书再度问世一来,这么十二年过去了,从未有人挑战成功的。虽然很遗憾,但是从心底里来说,吴管事在这一番接触下来,已经为他们这一行的挑战,默默画上了句号。 他们是老实人不假,可是,也正是因为是普通的老实人,所以,根本无法挑战这样难度的关卡。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无人有所斩获。 阿绫自然明白吴管事话里话外的意思,便略带感激地谢过他善意的提示,明确表达自己在来之前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 同时,也在心中默默谢过了他为他们砍掉的高高竖起的g。毕竟,you睿王殿下在,这事儿估计就太平不起来。 见阿绫都这么说了,如此,吴管事便不好再说什么,在对这对年轻夫妻又叮嘱了几句,又客客气气交代了句“今日就请稍事休息,闯关挑战明日开始。”之后,便去为一行人准备所需物品了。 他的背影离去的时候,像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充满了爱与关怀。 阿绫忽然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表演得有些过蒙了,让人家入戏太深了呢? 这样,有些不厚道吧,到时候真相揭开的时候,会毁人家三观的...... 当然,阿绫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善心家,仅仅只是在心头闪过了那么一些些忏悔之后,她便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将自己这一愚蠢的想法抛到一旁。 阿绫等人如今所在的屋子,是这座小院的前厅,方才领他们过来的仆役在七绕八绕之间,将他们待到了一根独立的院落里。在前厅后面的几间小屋,就是一行人今晚的住处。 住处...... “翠微山庄待遇还挺好,一路上指引不说,如今还体贴地给客人提供住处,周到地让休息一晚上之后,吃饱喝足了再上路。也可以说,这儿的主人是财大气粗人美心善的那一挂呢。”阿绫假装轻松地看了看自己今晚所住的屋子,而后对她的“临时舍友”说道,“瞧这雕花门,瞧这横梁,瞧这......” 而作为她“临时舍友”的百里臻,则根本没理会阿绫絮絮叨叨的说辞,她这么一会儿说了个不停的话,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耳边溜了过去,连个响儿都没有留下。 这丫头嘴皮子溜,平素也很会说话。可是不管怎么说,话也不能多成这样吧。自从进了这间屋子之后,她便说了个不停的,一刻也没停下来,废话量是平时的七八倍。 阿绫不是个不懂节制的人,相反,她聪明得很,正因为聪明,所以特别会察言观色,所以才能游刃有余地那么多次从他的手底下给蒙混过关。至于她为什么如此话多到近乎失控的地步,百里臻自然也清楚。 不停地说话嘛,自然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无所适从的紧张。同时,也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这个别人,就比如同处一室的某位殿下了。虽然,无论阿绫是否这么做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位殿下其实根本不喜欢开口说话。 至于她在紧张什么...... 百里臻抬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之间,随着这丫头一刻不停的废话,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 室内只燃了一根蜡烛,如今天一黑,就显得这微弱的烛光有些力不从心了。 百里臻坐得离蜡烛较远,阿绫坐得离烛光更近,那微小的烛光微微一晃,阿绫眼睛了的光也忽明忽暗。蜡烛一照,将阿绫的一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若在往时,以这个嘴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小姑娘的观察能力,是一定会注意到的。 “瞧这蜡烛。” 百里臻忽然开口,打断一直都在说话的某人那“瞧这......瞧这......”的排比句。 这声音响起得突然,阿绫忽得一噎,霎时间说不出话来。 百里臻方才一直都沉默不语,沉默到让一只说个不停的阿绫,几乎都忘记了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或者说,她想让自己就这么原地忘记。如今他忽然说话,那震撼力和影响力自然是不小的。阿绫看着他那张处在阴影中的脸,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黑暗中,男人周身的气息似乎愈发凛冽了起来。他明明全身雪白,却偏偏适合与暗为生。 什么......瞧这蜡烛? 哦,是她刚才一直在说“瞧这......瞧这......”什么的话吧,刚才这段时间里,她自己感觉脑子和嘴巴是相分离的,以至于嘴在说出话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受到大脑的控制,说出来的东西也没过脑。 ......没过脑? 阿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刚才开始,自己为了躲避某个可能发生当已经既定的现实,好像就一直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以至于不仅说话没有经过控制和规划,甚至周围的事情也都没有注意到,直到—— 百里臻方才出了声。 他说,蜡烛。他说,瞧这蜡烛。 蜡烛...... 阿绫的眼睛顺势朝烛台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烛台上跃动着一颗火苗。在这漆黑的空间里,这微弱的火苗却显得格外夺目。 ......不好。 阿绫心中暗呼了一声“糟糕”,就在她不顾百里臻的反应絮絮叨叨地进行“自我麻痹”的时候,事情已经开始在往糟糕的地方疾驰而去了。 天已经黑了。 天,黑,了。 在古代,由于没有电气,到了晚上的时候,除了极少数特殊的场所之外,大多数的地方都是处于一种静止、休息、睡眠的状态,人们早早便停止了在外的活动,回到家中歇息去了。这就是古代农耕社会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节奏。 家境一般的人家里,甚至连灯油或者蜡烛都要省着用,因为这对普通老百姓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只有家中有需要考取功名勤学苦读的人,或者家里要办什么大事儿了,才会特意地点上灯。 而现在,天黑了,她与百里臻共处一室...... 他们俩,是不是也该,吹了蜡烛,睡了啊...... 阿绫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自从进入翠微山庄之后,他们这一行人便全部解除了浑身的戒备,甚至本该轮流在百里臻身边值守的侍卫们,也难得的得了赦令,不得随意接近他,以免漏了馅儿,于是,在这间屋子周围,百里臻手下的人并没有特意进行布控,处于一种“敞开大门任人围观”的状态。 说是让他们在此休息一晚,可是,说白了,这其实正是另一重的暗中观察呢。 由于并不知道,在这院子内外,是不是还会有人在对他们进行暗中监视。是以,即便在这屋内,也并不等于安全了,他们二人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作为“夫妻”,阿绫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耍性子故意和百里臻分开来睡。如此,他们俩便必须同处一室。甚至,倘若再较真一些,他们俩还得同床共枕、同被而眠...... 便是往后想想,阿绫就觉得要死。 和这位殿下的姐姐同床共枕,阿绫最多也不过就是忐忑而已。可是,一想到可能要和睿王殿下本尊也产生这样的“交集”,阿绫就觉得自己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这不,她现在以及朝石乐志的方向发展了,就这还只是假想一下而已出现的情况。倘若他们俩等会儿真的如何了,那岂不是真想逼死她以死明志、证明清白吗? ......不了吧。 阿绫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便见那个一直坐在阴影中的男人动了动,而后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阿绫:...... 不——了——吧!!! 第一三六章 同塌而眠 阿绫觉得,如果自己想活得久些,要求也不多高,至少,目前要能活到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的程度,那么首先要做的第一步,不是别的,而是该离百里臻远一些。 至于可能或者不可能存在在各个角落里的,翠微山庄的“盯梢儿”们...... 全都、统统,都见鬼去吧! 被那群家伙发现了、揭穿了,最多不过是个暴露了而已,或者被怀疑她来这里的真实意图,就算要死也不是被当场处死,怎么的还会有个自我身边的机会。就算没有,阿绫也相信,凭借着自己这条赖以生存的三寸不烂之舌,总能暂时地唬一唬人,为自己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这点本事,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的。而且,特别在对上陌生人的时候,这一招“苟命”的技能还是特别管用的,这是因为对方不了解你,所以希望从你的身上获取到他需要的信息,为此,阿绫可以通过有技巧的沟通在危险中为自己赢得生机。 可是,在百里臻这儿道理却不是如此。这位殿下才不屑于知道你的那什么没有价值的信息呢,你要是得罪了他,对不起,你别想着能多呼吸一会儿的空气了。 正所谓,“犹豫,就会败北”,睿王殿下从来都不会犹豫,该下杀手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手稳得不得了,连抖都不会抖一下。如果放在游戏世界里,睿王殿下可就是不听对手瞎比比的大魔王,不仅快准狠,而且还特别会补刀,绝对消灭对手到最后一个细胞。 所以说—— 她前面提防的翠微山庄里的那些个人,不过是在百里臻心情好的时候的区区对手而已,实际上,百里臻才是终极杀手,让阿绫可以原地暴毙的终极杀手啊! 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了。 ——翠微山庄的“区区对手”:我们还要出场吗????? 阿绫忽然觉得自己活得挺没价值的,全世界最凶最恶就在自己身边,她还在这儿防这防那的....... 而此时,“全世界最凶最恶”的百里臻那修长的身影,在烛光不曾照拂到的阴影中动了动。 百里臻脸上贴着之前准备好的面具,阿绫是亲眼看着他如何从举世无双的睿王殿下,变成一个寂寂无名的大众脸的。因为这易容面具,百里臻不仅容貌发生了改变,甚至脸型也有很大程度的变化,再加上着装一变,他又特意收敛了自己一身的气势,当真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 然而此刻,明明眼前是一个不一样的陌生人,可阿绫却不知道怎么的,依然可以透过这层假面看到男人的内里去,看到这世上独属于他的气质。 这种感觉告诉她,这个人,无论怎么变,都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就好像绽放在冰雪之中的梅花,凛冽中带着芬芳,那种冷静的香气,清淡而悠长,浅浅地在他的眉尾、眼角、鼻尖、唇边化散开来。 是,百里臻。 只是,百里臻。 阿绫有些慌乱的心,因为他这一动,忽得安静了一下,随后又再次以更激烈的节奏,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起身之后,便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阿绫走了过来。 他在靠近她...... 他在靠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室内黑成一片的缘故,阿绫在这一瞬间,浑身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渐起,瞳孔剧缩的同时眼睛一瞬间睁大,唯残留一线的理智努力将喉咙里即将飞出的那一声惊叫,狠狠地压在了心底里。 他......他......他.......他想干嘛!!! 她的求生欲望还很强,她还年轻,她还想要活着啊!!! 活着...... 要活着,就要需要争取时间,不能在宝贵的时间里,做什么失智的事情,以免继续刺激到百里臻。 阿绫警惕地盯着百里臻,紧密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便自己随时能够采取应对方案。 只见这个瘦高的男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而后越过了她。 越过她??? 只见,百里臻将阿绫身旁案上那燃着的蜡烛并下面的烛台拿近了些,随后抬起另一只手,阿绫这才注意到,方才一直顾着盯着他要做什么,因此没发现,他手里其实也端着个烛台,不同的是,烛台上插着的蜡烛还没点燃。 所以,他这是......点蜡? 只见百里臻将那燃着的蜡烛侧了侧,随即便点亮了旁边烛台上的蜡烛。 ——真·点蜡。 因为这束光,室内便不由得又亮了一些。虽然这点光亮远不及现代的led灯之类的光,也不过是一个夜光小壁灯的两度,但因为长久地处于黑暗之中,所以,忽然亮起的光,此时就显得格外耀眼了。 光一亮,最先照亮的便是拿着烛台的百里臻,因为方才有阴影遮蔽,看不清脸的模样,阿绫只凭感觉想象着这个男人此刻的表情。而现在真的用眼睛看到了,才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悦。 ......还有,这张脸,是真的大众脸啊,就是扔到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也不知道她刚刚是怎么回事,凭着一股念力的脑补这个男人如何如何,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不同于一直盯着他的阿绫,百里臻的注意力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手上的蜡烛上,并没有多看阿绫一眼。点完蜡烛之后,他依旧公事公办地转过身来,拿着刚引燃的蜡烛,沿着方才过来的路线,又慢慢走了回去。那模样,就好像系统自带的那些睡到半夜踢着拖鞋起夜的老头子一样。 ——“老头子”臻臻:?????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没后续了?!! 他他喵还真的只是来点个蜡啊!!! ——都说了是真·点蜡。 阿绫眼睛中满满的防备,一瞬间变为惊愕,整个人满脑袋的黑人问号。 她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脑补的什么画面都没出现不说,还自己吓自己,真的。 你瞧,人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她呢,她还在想什么东西南北六七八九呢。 就在她觉得的“觉得”,刚从心底快速飞出的那一刻,拿着烛台向前走的男人,忽然趁她不注意松懈下来的时候,转过了头来。 烛光所能照到的范围毕竟有限,在浓黑的夜色里,他更多的是整个人浸润在阴影之中。于是,当一束光从下往上打在他的脸上时,他上半边脸便看上去阴沉沉的,仿佛自带恐怖片特效一般,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 阿绫:...... 看到百里臻这张脸的时候,阿绫又是在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身汗毛再次全体起立,心情堪比坐云霄飞车,不,是堪比做蹦极。就算没有心脏病,估计这么一二三四次反反复复的,也得被吓出个心脏病来。 这个人不都已经转身走了吗,到底还有完没完了啊! ——呵女人,不是你刚刚嫌弃完得太快了嘛╮(╯▽╰)╭! 转过身来的百里臻,将目光轻轻落在阿绫的脸上,将她恍如炸毛一般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 准确说,是将她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到惊慌失色到突然安心再到瞬间炸毛的一连串反应,全部都看了个遍。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脸上,总能表现出一连串丰富多彩的表情,她善于表演,也喜欢表演,任何角色在她的手中似乎都游刃有余。只不过,真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如此......百转千回、变幻多姿。百里臻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从小修习过“变脸”这一绝学了——虽然她的祖父、他的先生是当世大儒,但是在教导自家孙女的问题上,百里臻明显觉得有一些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然,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出现阿绫这样奇怪的生物。 比如,变得方向有点不太对的亚子...... 他心底是既无奈又好笑,甚至如果不是怕烫着她的话,他真的想用手里的烛台敲敲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水与面搅拌之后的混合物——浑浊的质地,不太清透的那种粘稠状混合物,会让人的智商瞬间降低,做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的举动。 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只不过,就算百里臻猜不透阿绫的脑袋里,在方才短短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波诡云谲的变化,但是,看了她现场表演的这一系列的精彩表情,他心中多半也有些想法和猜测了。总而言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对了,而且,这事情大概率上还和他有关。 在阿绫失智的这种情况下,和她斗嘴,百里臻一般是能占据优势的。 ——所以,沉默寡言的睿王殿下,您为什么爱好和她斗嘴......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又在阿绫的脸上转了一圈,看得她毛进一步炸了三炸根根竖起之后,在她申请近乎紧绷到爆炸的情况下,忽得微微俯下身来。 阿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妈妈这个人好可怕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串法子内心歇斯底里的呐喊如千军万马的羊驼一瞬间奔过来一样,让阿绫的大脑根本无所适从,她本来就一直处在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下,之前还因为百里臻的种种变化,情绪跟着起起伏伏大起大落了一阵,如今这么一击,哪怕百里臻什么都不说,就是这么一个动作,都足够阿绫崩溃的了。 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稍稍有一点外力向气球势力,它便会瞬间爆炸成碎片。这个时候,人的心态早已不能够支撑一个人快速调整、阻止自爆了。 而百里臻,算准的,也就是这点。他甚至可以猜到,当阿绫崩溃之后,第一句话就是—— “你想干嘛?!” 这句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从阿绫嘴中脱口而出。 什么任务、什么大局意识的都见鬼去吧,她不想也没智商瞻前顾后! 她现在需要发泄内心未知的惶恐,几次三番的惊吓之后,能够这样控制住音量,已经证明她的心态足够良好、头脑足够清醒了。 阿绫的手紧紧攥紧,打算如果对方真的要动手做什么的话,就算是物理攻击也要给她一拳。 她确实太过于慌张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男人,还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姐夫。同时,也没有发现,百里臻对她的态度,其实完全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态度。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没什么。”男人却是轻轻开了口,语气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他的声音清冽,霎时就将这屋内阿绫一个人制造的紧张感尽数冲淡了,“只是觉得太暗了,点个蜡烛,你不是喜欢室内亮一些嘛。” 随即,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床,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那语气,竟然完全像是一个丈夫。 阿绫的心跟着安定了下来。 方才,她因为自己本能的胡思乱想,因此多考虑了些不必去想的事情,也有些逃避接下来的局面。或者准确说,是她在不知道百里臻的意思和想法之下,并不敢也不愿跨前一步,以避免各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如今百里臻这么一暗示,她哪里还不明白他是让她继续角色扮演下去。既然他提前先发话了,他都不尴尬,那她还在那儿扭扭捏捏尴尬什么。 “啊,我这不是在外面,不太习惯嘛。”阿绫忙用了一句通用的万能回答,将百里臻的话含糊了过去,随后也看了看床上,点头道了声,“好,是该休息了。” 她一面应着,一面又用眼睛看了看床上:真要睡上去啊,殿下? 百里臻点了点头:真的,做戏做全套。等等,你莫不是在嫌弃本王? 阿绫连忙狂摇狗头:不不不,怎么会呢!殿下不嫌弃我便是我的福气了。 百里臻却对她这敷衍的话明显不怎么相信:本王......努力不嫌弃你。 阿绫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多谢殿下了。 ...... 第一三七章 酝酿睡意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玩家【深井冰小仙男睿王殿下】向您发出【同床共枕】的任务邀请,您可在如下选项中作出答复:【选项一:同意邀请】、【选项二:同意邀请】、【选项三:同意邀请】、【选项四:死心吧哪怕你三短一长选一长还是同意邀请】。请玩家【太史公曰】在10秒内作出选择,顺带一提,即便你现拒绝选择任何选项,系统还是会默认你同意邀请。下面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 阿绫:...... 倒数你个鬼哦! 当百里臻说出“时间不早了,休息吧。”的时候,阿绫空白一片的脑海里,顺势滚出了这些闪闪发光、不断跳跃的字符,一阵咆哮也顺势从喉咙最深处吼了出来—— 滚! 滚滚滚! 滚得越远越好! 真的想爆粗口了,怎么会有这么狗的系统啊喂!百里臻什么的给她发号施令也就算了,这个见了鬼的系统提示是什么情况,明明已经是很狗屎的情况了,它居然还在这种时候跳出来雪上加霜,是个人都得被气得原地气绝身亡吧! 大抵是方才被百里臻已经刺激过爆发了一次,阿绫这厢倒是能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她一面翻了系统一个白眼,一面应下了百里臻的“任务邀请”,并顺势和他进行了一番“眼(眼)神(神)交(攻)流(击)”。 阿绫没想到,向来面瘫的百里臻居然还真的在“认真演戏”,而且还要拉着她一起演戏,虽然......演戏的同时,很明显对她的嫌弃是溢于言表的。 阿绫:..... 请宁清醒一点好不好啊,这是那啥子戏份啊,宁是疯了吗,这都上赶子要演。演戏就演戏吧,还这么嫌弃,既然这样还演个鬼哦...... 阿绫心中的吐槽在无休无止地激荡,脑子里也是一串问号在打架。方才她也是因为这会儿的戏份过于尴尬敏感,而一直在可耻地逃避着,希望借助逃避能将这事儿给含糊过去。虽然知道如此也不一定能含糊到几时,但总归嘛,能混一时算一时。 ......只不过,现在既然有人已经先出头了,这人还是百里臻,而且很明显人家也不怕尴尬,那她怕个鬼哦! 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儿,怕啥呢!身正不怕影子歪。 ——......都是......大老爷们儿......?你是吗?! 阿绫自然顺势也很硬气地回了百里臻几个“我同样也嫌弃你哦,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的眼神,以表达自己的不甘示弱、不愿被单方面嫌弃的直观想法之后,为自己争取到了床上靠里面的位置。 这张床和大多数床铺一样,一面靠墙,阿绫为自己选择的就是里面靠墙这一侧。翻个身,就可以自觉面壁思过的那种。对着墙比对着人安全多了,尤其那个人还是百里臻,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男人。 阿绫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自认为自己有理有据。 她与百里臻份属君臣,按理,即便是演戏,她也是该睡在外侧的——就跟许多的古代妇女一样,睡在丈夫的外面。这样,如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别的不说,她至少能当一个出色的人肉垫子什么的,为百里臻争取宝贵的时间。 但是,阿绫表示严肃拒绝。 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又弱又菜的,当垫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就算是垫子,那她也是质量不合格的垫子,一用力估计就碎裂开来了,还不够耽误事儿的。 而且,她又不是遵循古代礼法长大的人,忠君爱国什么的永远排不到个人生命之前。她可是很惜命的,什么君王皇权的,在她眼里哪里有自己珍贵的、只有一次的小命重要。她只能保证,她的底线是在自己利己的同时不损人,毕竟,历次实战经验证明,不把百里臻推出来挡枪就够说明她品德不错了,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她还会拉着百里臻一起“逃亡”呢。但是,无论怎么样,都绝不可能出现,她给他做什么人肉盾牌的荒谬剧情。 这样的话,她可就太假大空了,她这么实在的人可做不出这种舍生取义的事情。她就是惜命,至少在这个时空里,自己始终是优先级。 反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不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嘛。你死我活的,咱们各凭本事就好。而且,历次实战经验证明,她觉得睿王殿下有圣光护体,不会轻易就翘辫子了,所以,脆弱如她,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其余的,她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能力去关心。 而且,除了出于安全角度的考虑之外,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点:阿绫有个择床的坏毛病,而且吧,还挺严重的。 所以,当年在大学入学的时候,她仗着自家老父亲老母亲都是学校的教授,就非常理所当然地过起了走读生的日子——这可是普通学生无法享受的待遇,当然,一般人都巴不得上了大学出去住,也就阿绫这个恋家的喜欢日日回家,窝在自己的小窝内治愈心灵了。 虽然她的母亲大人肖女士并不赞成这样,并坚决地这样认为不利于阿绫与同学们打成一片,说到大里去就是不利于她的成长......但是,容教授却觉得这么操作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至少,自家宝贝闺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说都比住在学校里显得更加安全。一想到会有未知雄性觊觎自家的小宝贝......容教授就觉得心如刀割。 「你这话分明和自己的教育理念完全相悖,两面派。」肖女士眉眼一横,冷嗤道。 「相悖就相悖,两面派就两面派,在阿绫的事情上,我不和你逞嘴皮子之快。」容教授也显得很有骨气,敢和肖女士公开唱反调儿了。 是的,也就在阿绫的事情上,这位很有态度的教授会一反常态,变成一个有些狂躁的老父亲。 「你......」肖女士被丈夫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用朝女儿看了过去,发现她正笑嘻嘻地围观这场“家庭内战”,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那种“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内疚感。 她又狠狠瞪了优哉游哉的女儿一样,叹了口气:「你啊......!」 这丫头,分明是看准了这件事情上她爸和她会有分歧,于是便索性光明正大地提出来,让这件事情成为被一家三口讨论得出结果的既定事实。 阿绫的脾气她是了解的,和她的父亲一样,一旦认准了什么,说一不二。如今她自己已经拿好了注意,她这个当妈的还能真和她故意对着干啊。 不过,她家丫头那个择床的毛病是挺麻烦的。按说,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仔细想想,总归是让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揪心的。 她啊,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觉的时候,总会睡得不是那么沉,整个人经常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一旦睡不踏实了,阿绫就喜欢胡乱翻滚,一直滚到天明。 最后,担心女儿的肖女士还是心软点了头,阿绫于是便快乐地成为了“走读派”。 说回当下。 如今她需要睡在一个不太宽的古代双人床上。 这床若是她一个人睡还好,若是两个人睡,她还睡在外侧的话,保不齐就要在梦里将自己给滚到地下去,把自己给摔醒。滚地上了着凉什么的,并不可怕,怕就怕哪里一不小心摔着了,轻则皮肉伤,重则摔死摔残了,那可就倒霉。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睡里面好了,就算半夜瞎打滚,大不了就是把百里臻给踹翻在地嘛。 ——你臻:...... 阿绫向来将惜命的核心思想贯彻在每个环节,于是,郑重地选择睡在里面。当然,百里臻并不知道这里面如此多的内情,否则的话,一定会直接把阿绫打进墙壁里,让她陷进去动弹不得,随后自己霸占一整张床,也就没了这一晚上的折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他和阿绫如两个僵尸一样,比挺挺地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各自盖着一条被子,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这个人至少是个胖子。 百里臻从记事起,便一直都是这个睡姿,他自己心里清楚,也从没想过这世上千家万户的人都和他一样。毕竟,他也知道,和普通人相比,自己确实有很多地方特立独行。只不过...... 这丫头也和他同款睡姿的话,就很奇妙了吧! 而且,她居然像是个蛋卷一样,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面,看上去像是一副熟睡的模样。可是,倘若仔细听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她尽力压低的呼吸声音,并不平稳均匀,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一般,很显然,她平时肯定不是这么睡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这个妖还是阿绫。 百里臻本来就不困,他自小修习的功夫,使得他无论是吃还是睡,都与普通人迥然。他可以数日不进食,也可以整夜不睡觉。他对于正常人类需要的吃食和睡眠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再加上,这会儿身边还躺着一个“谜团”,他便把注意力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一个人显然研究不出来,所以,这会儿还需要一个帮手们。而且,单刀直入怎么样都比来回迂回的效果好。 “还没睡?” 决定对策的百里臻说干就干,先开口问了一句。 “......” 正在“节能降耗”的阿绫听到身旁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努力紧闭的眼皮子一下子睁开了,浑身的毛发今天晚上第n+1次全体起立。 真的是,还有完没完了! 大半夜的,这男人是想给她开启话疗模式吗?这简直比恐怖片直播还口怕好吧!他难道没有发现他今天活跃得有些过分了吗? 人设啊!注意人设! 老实说,阿绫不打算搭理这个人。她本来就有比较严重的择床的毛病,从躺下到真正入睡,需要经历不短的一段时间,而整个过程中,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态,需要周围极其安静的环境,需要她有充分的的暗示自己可以睡下去的意识。 然后,她才能不怎么踏实地半睡半醒下去。 可是,现在非常不妙的是,这个开头一开始就没有开好。本来嘛,身旁躺了个男人,就够让人安心不下来的了,结果,阿绫还来不及沉静下来自己,就被旁边这个男人又给吵了一下,怒气值和惊吓值瞬间直线飙升,一瞬之间,头脑清醒到了极致,这种状态还睡个鬼啊! 一想到如果搭理了百里臻之后,这个男人很可能就要喋喋不休了,阿绫选择从一开始在源头上制止这个问题的发生。 制止的办法就是,选择无视他,放置y。 阿绫决定这么操作了。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静地睡着,理都不理一旁的男人一下。 反正嘛,依照百里臻的性格,他本来主动开口就极为难得,如今她又拂了他的面子,他怎么也不可能继续...... “装睡。” 百里臻言简意赅地用两个字概括出阿绫现在的状态与心态,并同时提醒她不要随意揣测他的想法。 阿绫:...... 真让人莫名头大。 这男人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啊,非要和她计较个什么鬼啊!还有,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和她聊天,聊不到就不让她睡觉的吗? 阿绫觉得她真是太难难难难难难了! “我这是在酝酿睡意。”阿绫被逼得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他一句,“酝——酿——。”她把“酝酿”两个字咬得很死,意图以此解释自己方才“持续掉线,拒绝连接”的原因。 只不过,百里臻早就看穿了阿绫那不怎么用心的把戏,他也并不点破,只是轻哼了一声:“有你这么酝酿的吗?”顺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阿绫如今的造型。 她身上整整齐齐地裹着被子,整个人就好像是一个蛋卷一样,看上去又瘦又长。 蛋......蛋卷? 百里臻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第一六八章 裹紧一些 当阿绫主动提议睡在里侧的时候,和她担心会被反对的情况不同,百里臻其实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倒不如说,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还在心头涌起了一丝丝奇妙的放松和感激。 ——宁居然会......感激?????? 当然,只是一瞬之间而已,睿王殿下强调道。 毕竟,作为一个没和小姑娘怎么接触过的、离成婚还早儿了八辈子远的人,作为一个大汉皇室杰出的钻石王老五单身狗,百里臻自有记忆起,便一直一个人睡,压根就没有两人同床共枕的经历和记忆,因此也没有任何所谓的相关经验可以参考。遇到这样的问题,首先下意识的会手足无措,想来也并不奇怪。 怎么说,我们的睿王殿下也不过是个刚刚年满二十的可爱的男孩子呀! ——......可爱的男孩子????? 是的,自从有记忆起,百里臻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也习惯了和自己独自相处,同样的,他的身份也并不允许他与其他人走得太过亲近。他没有朋友,只有属下和臣下。 乍听之下,这样的生活似乎确实很是孤独,但是,时间长了便会发现,这样的与自己生活的相处方式,会让人觉得舒适又自在,百里臻便是如此。在经年累月的独处之之中,他已经不太想为什么人、或者因为谁,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了。尤其他活了两世,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和普通人并不相同。 这个念头在见到阿绫之后,产生了些微的变化。这种变化,连百里臻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但总归,是让他觉得欣喜的变化,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人了。 他虽然对男女安寝时该如何睡的事情略有了解——从一般的家庭里,到皇宫贵族之中,据他所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由女子睡在外面,男子睡在里面的。据说,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方便女子服侍男子洗漱穿衣。“约定俗成”之中,便逐渐成为了习惯,男子学自己的父亲,女子学自己的母亲,一代代将这样的“规矩”传承下来——可是,他并不认同。 百里臻觉得,这种“约定俗成”的事情其实挺奇怪的。至少,这种事情假如放在他自己身上的话,大抵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存在。别的不说,他从来都不习惯被别人服侍穿衣洗漱,往时上朝、入宫或者出门,都是他自己前一日准备好衣物,第二日一早起来换上的,即便是他的亲卫如无言无风,最多也不过是帮他把衣服理整齐放在那里而已。 他对自己的生活,界限总是划分得非常清晰,不允许旁人不经过他的同意,就随便闯入进来。 况且,假如是他的女人的话,怎么说也得是被他保护着,才是天经地义的吧,睡在外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在保护他,这算是怎么回事。睿王殿下才不承认自己会是这么怂包的男人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他实在是扯远了,扯得太远太远了——如今,他可是个连媳妇都没有的孤家寡人呢,想什么同床共枕这种没边儿的事情。 但是,说到底,他对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了解一下,能说出一点儿感想的程度而已。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他始终一个人独自占领他的大床,根本不需要有这种要和别人分床的困扰。 只不过,如今,这个“困扰”便正面向他袭来,让他根本躲闪回避不及。 起先,他让阿绫配合继续演下去,也是出于演戏的需要,倒是没想到还会碰到这样的“细节问题”。 直到到了床边,这对儿“临时夫妻”站在那儿,彼此互相看了眼,相顾无言,差点没有泪千行——哪对儿正常的夫妻,都不会站在床前踟蹰不前、愁眉苦脸的吧。 百里臻正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当口,阿绫便主动说出了她的提议,她自告奋勇,积极地表示自己要睡到里面去。百里臻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究竟是睡在里侧还是外侧——虽说他觉得自己应该睡在外面——也正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会产生如今究竟该如何选择的困扰。因此,阿绫的提议,无疑让百里臻在短短的时间内,快速摆脱了自我纠结的困扰。 当然,阿绫并不知道其实他在纠结中。不然,倘若知道的话,阿绫大抵会再如此这样地磨蹭一会儿,磨蹭到百里臻失去耐心才行。 而且,仔细这么一想的话,这样的提议,似乎还挺不错的样子——比如,她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会“轱辘、轱辘、轱辘”翻到他怀里来,然后,紧紧抱住他。 ——睿王殿下美滋滋。 ——还有,“轱辘、轱辘、轱辘”的,是什么轮子吗? ......然鹅,出乎百里臻意料之外的是,身旁的人居然比他还会挺尸,仰面朝天,动都不动一下。就好似那种直挺挺的什么东西一样,好像就这样千万年过去,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跟化石一样。 说好的万人迷呢,说好的会前赴后继地扑过来的呢,这世上居然还有不为他的“美色”动心的女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百里臻心里乱糟糟想了一团莫名其妙没有逻辑的事情,并险些开始怀疑自己无边的魅力值起来。 是的,第一次和姑娘排排躺在一张床上,就算是百里臻,也是会紧张的——尤其,这个姑娘,还是阿绫,是他记在心上的姑娘。 他虽然躺在那儿闭着眼睛,但是,却一直没睡着。毕竟,即便是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也不影响他认知世界。 这么躺了一会儿之后,百里臻总觉得听不到该听到的声音,听不到身旁人的丝毫动静,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于是,便微微睁开的眼皮。 他一眼就看到了阿绫将自己裹得更紧了,比方才,还要紧,就好像要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一样。 憋死...... 百里臻看着阿绫这副把自己卷成个卷儿包裹起来的模样,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她如今这样,就像是个一层层裹得紧紧的蛋卷一样,看得人大半夜的有点儿—— 饿...... 当心理上的饥饿感从腹中传到脑中的时候,百里臻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起来找点儿什么来填补填补肚子。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正常人哪有这么样子睡觉的?简直是,比他还要不正常了。 ——您还真有脸说这种话呢。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比他还要不正常的人,睿王殿下忽然一下子,还觉得挺高兴的呢。因为,这个人用实际行动证明,总有人比他更奇妙。 ——忽然兴奋.gif 但是...... 除了用“是否正常”来解释之外...... 百里臻忽然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性——也很有可能,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或者说,下意识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他们二人之间真实的身份,百里臻的眼神在黑暗中闪了闪。 或许......她就是在下意识的,防备他,以这样一种包裹自己到近乎窒息的方式。她虽然非常努力地扮演着司马迁,以一个男子的身份,但是,无论在外面表现得多么好,多么得不为人所发现,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是一个小女孩。一个,需要人保护,或者靠自己保护自己的小女孩。 百里臻在这一瞬之间,仿佛抓住了阿绫那小心翼翼、无比委屈却又坚韧不拔的内心,而她对他的每一次展颜欢笑,并不是因为她已经彻底将这一切不放在心上,而是她足够坚强。她不是不难过,而是在告诉自己不能难过。 一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丫头。真不知道她靠一个人的力量,这些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如果,他不是前一世“剧透”了她的真是身份的话,那么,这一世对她做出的一些安排,就显得格外过分了。 而显然,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对他的防备,便是出于下意识的了。 她看着活泼开朗而外向,实际戒备心却无比之重。瞧她下意识的,便轻轻地、轻轻地,只用一个动作,便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包括一旁的他,隔离在属于她的世界之外。无论,经历了多少,也不允许他靠近她的领地哪怕半步...... 果然啊,他,依然是不被信任的对象啊。 明明躺在一张床上,明明双方伸出手就能交握,可是却没有人,敢走出这第一步。也没有人,打算走出这第一步。 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准确说,以他们的处境而言,以他们各自的身份而言,这样的操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一旦仔细想想这其中的关键,便越发觉得有些心塞。 “我择床啊。”被百里臻戳了之后吓了一跳的阿绫,语气小小声地顶了回去。这位殿下什么毛病,大晚上话疗一段接一段的,就好像是不说话的开关被解除了封印似的,她还不想理会都不行的。无奈之下,只能搭腔。 虽然是反驳百里臻的话,初听好像有些儿戏的样子,听起来语气也不怎么友好,但是,她这话确实没瞎说。她择床的本质原因,是内心上不够坚定的安全感。在睡着的过程中,她或许需要一些外力,来增强自己的安全意识,比如,一床温暖的被子。这已经是她在外出的途中,最大的妥协了。 这样,就仿佛将自己置于一个四面墙壁的安全世界里,没有多余的空虚来让她感到不安与无措,这样的话,内心也会稍稍踏实一些。往时这样的做法效果还行,至少困了、累了之后,阿绫努力催眠自己,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睡,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旁边还躺了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某位仙人殿下的缘故,努力半天了也没有半分睡意。 这感觉就跟便秘了似的,急得浑身难受也毫无办法,反而徒增心里的压力和精神上的不快。现在,她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睡不着就算了,还焦虑得不行,感觉自己随时要秃了。 在上学的时候,阿绫曾经查过相关的心理学着作和文献,基本上她这样的情况和行为,在书本上都被归纳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只不过,不同的人会产生这样的情况是不同的。有些人是由于曾经在童年时代里遭受过重创,也有人是在成人之后陷入了什么困境之中,导致心理上发生改变。阿绫赞同这两点,同时也认为自己是第三点——长时间与自己独处所带来的孤独感。 作为一个独生女儿,她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虽然这种感觉可能会被别人说成是矫情、没事找事、无事生福,但是不可否认,独生子女中有这样感觉的人,并不在少数。因为童年时代没有兄弟姐妹再加上缺少玩伴,很容易就形成内向而封闭的孤独症,而轻一些的,也多少会有些心理上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并不严重,甚至在日常生活中并不显现,只是在特定的时候、特定的地点,会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内心忽然空虚寂寞冷,也或者在人很多的地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一席容身之地。 只不过......因为这件事只涉及到本人一人,不会波及他人给他人造成困扰,是以,阿绫觉得,自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会影响别人,因此就顺着自己的想法生活就可以了。 她家老父亲、老母亲当年就是一次试探失败之后,内心承认真的再没有办法纠正她的想法,最终也就任着她去了,择床就择床吧,孤独就孤独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围的人总能包容的——总归,未来会有个好看的小哥哥,将她家可爱的小姑娘接走的吧。肖女士这样使用精神胜利法。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容教授立马跳出来反驳,说就算有人想要把他家小姑娘带走,他也不会同意的。 作为一个究极女儿控,面对女儿的事情,容教授不仅不会迟到,而且也从不缺席。 第一六九 我老父亲 对于女儿各种的稀奇怪癖,心态平和而乐观的肖女士总是持着还算宽容的态度,并总在这种时候提一句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不知道有没有的阿绫的未来对象——当然阿绫本人觉得没有,也很难会有有的可能。 这话听来像是绕口令一样,不过阿绫说得是诚心诚意。她是真的觉得,这世上能符合她心意的男人并不存在,而她又恰好不是一般男人能接受的那种女人。 如此,不如早早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就是她家老母亲,还对她的未来抱有一丢丢不切实际的幻想。 反正,这位女士持有的观点就是,无所谓,反正未来总有个小伙子来治她的,要么治疗她,要么治愈她,要么就算治不好也会包容她,总归不用她这个当妈的再忧愁了。把这娃扔给别人家的娃,由别人养着去,自己也还不用再操心了,简直就是一本万利,万事大吉。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平常随和事关女儿原地炸毛的容教授,立马跳出来反驳自己的妻子,言之凿凿地说,就算有人想要把他家小姑娘带走,他也不会同意的。随后二人又一次打成一片,再然后二人互相道歉......随后二人又一次打成一片,再然后二人互相道歉......这种戏份,隔三差五都会出现在生活中,但是,现在的阿绫已经无法再在他们身边笑嘻嘻地看戏了。 现在想想,倒是十分想念。睡不着的时候,仿佛也能用这段儿来聊慰紧张的神经。 当然,也还有没改变的。没有改变的是,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现代,阿绫都习惯这样紧紧地包裹起自己,入睡。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已经自我认定,自己是一个孤独而缺乏安全感的人了吧。 阿绫这么想着的时候,百里臻的眼睛又透过黑暗,在她的身上来回看了几遍。这夜虽然黑,可是百里臻目力了得,如今阿绫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眉头皱着,嘴唇微微撅起,表情大抵有些不耐烦,但是,说出口的却是真话。 是择床。没错,只是因为择床。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臻的心情好了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放晴,快乐了起来。 只要,不是在刻意躲避他就好,这多少算是个好事儿。 睿王殿下收回视线的同时,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可怜得卑微,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呢。 防不胜防......啊...... 阿绫如果知道百里臻的心理活动的话,一定会坚决表示,自己确实没有刻意躲避他,就她这小心肝小胆子的容量,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呀,她也就偶尔窝里横一横,耍耍性子,蹬鼻子上脸一下之类的,可是真要她做什么,那她这资质还真是不行也不敢。要真有这胆子的话,她老早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消闲去了,还招惹他作什么,嫌弃自己活得太长吗。 没错,她要这么说:作为一个普通又低调的路人角色,有幸能够获得和神仙睿王殿下同床共枕的机会,那是她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报,祖坟上得冒三年青烟儿的。她如今对于百里臻,可是没有、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心思纯粹得不能再纯粹了,大抵比只是想把自己捂严实了,好快点儿睡着觉,仅此而已。 这些天在路上赶路,在车里坐着,没有一块坚实的、稳固的床板让阿绫能好好睡,每每都不过是在那晃荡的车厢里挨上一会儿,就算是睡好了。再加上这身体到底是个富家小姐的身子,娇养惯了,兼之本身天生的底子不足,远不如她原来在现代时候特意为考古锻炼的身体那般皮实,让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发挥都发挥不出来。 照道理,这身体的原主也无需像武将那般修为,因为她大抵也根本没想到,自己有需要和睿王殿下出来冒险的一天,因而也没有刻意锻炼身体。也是,以原主那特别乖巧、听话且懂事的性格来看,她大概率上,也不会和睿王殿下有什么特别的深入接触。不像她,看上去温软无害,实际上喜欢怼天怼地。 虽然,阿绫在“接管”这个身体之后,特别做了一些应急的人为努力,比如每日增加跑步、散步等有氧运动的运动量,可时间实在太短,没办法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努力提升的效果就非常有限。而且,这前往翠微山庄的一路上,又是一直大病小灾不断的,本来就已经透支了她没有多少的体力,她如今的状态,大抵不是用“糟糕”、“差劲”来形容,就是“很糟糕”、“非常差劲”了。 除此之外,她又有挺严重的择床的毛病,这个毛病是阿绫带过来的,前身多少也有些认床,但是没她这么严重。她择床需要做时间不短的心理建设,之前系统看不下去,有几次都是直接让她强制入睡,是以,如今虽然有床了,她也不定自己能睡多少时间。可是,为了保证后面的任务她至少身体上不出问题,不要拖大部队的后腿,哪怕如今和百里臻排排躺,她也要逼着自己快些入睡。 她也不是没在刚躺下已开始就试过请系统帮忙,毕竟今晚这种情况本就是难上加难,能睡着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这家伙居然义正言辞拒绝了她,要她自己想办法,好似一旦偏帮了她,就会让她养成惰性一样。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系统,装什么傻逼失忆,以前它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阿绫心里一边骂它狗,一边开始给自己催眠。 她要是能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也不会在系统面前提那么一个“求”字。毕竟,她也是要脸的好吧。 阿绫有一点和一般人不太一样,那就是她自我管控的能力还算不错,当她的理智判断出自己应该做什么之后,哪怕身体不配合,她也会尽力告诉自己,控制身体进行配合,以达到自己应该达到的目标。 比如,放到眼前这件事来,她控制身体的方式,就是告诉自己需要睡觉了,并在睡姿上进行了必要的干预,以达到能够入睡的目标。当然,她必须承认,自己的睡姿比较奇葩,呈现出“竖条状海绵蛋糕卷”造型,人为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或者......更像是一个肉嘟嘟的......蛆,而正常人睡觉都不会这样的。 这样的造型自然和旁人没有太大关系,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本人有这样的习惯而已。就是,别人看了会觉得很是奇怪罢了。不过,她往事睡觉的时候,哪有哪个别人啊,就是春杏秋桃,她也不习惯让挨在身边的。 但是,阿绫实在是没想到的是,即便她如此努力,某些人就是死皮赖脸地打断她不断积攒的“瞌睡虫之力”,让她好不容易在几欲催眠自己入睡的情况下,又被这个没脸没皮的人给闹醒,这么一闹,相当于前面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 想及此,阿绫不免又烦躁地抓耳挠腮了起来,更加睡不着了。 阿绫想了想,在回完话之后,便整个人矮身下去,又往自己所在的被子卷儿里挪动了几步,将自己的头缩得更低一些,让整个人露在被子外面的部分更少一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那莫名其妙而来的干扰了一样。 纯属是自欺欺人。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换气,可以的话,她大概就真的想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的。有些时候,“闷头睡觉”还是能尽快达到入睡的目的的,而且,她也并非不能适应这种人为做出的习惯,只要让她从内心深处感觉到安全、能够安然入睡的话,她睡着的速度就会快上很多。 阿绫再一次向睡着发起冲刺,她一本正经地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看都不看百里臻一眼——反正,她也根本看不见就是了。 阿绫单方面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对错可言,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该无视她身旁的人。显然,与此同时这位好奇宝宝在安静的状态下是顶不住了,开始挂起了满脑袋的问号。 他不是很能看得懂啊,这个小丫头是什么意思,她打算进行憋气练习吗? 他早晨曾经见过她睡着时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将头和整个身体埋进被子里,百里臻还当她是睡熟了之后无意之间的举动,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居然,在睡觉的时候,就这样把自己给封闭了起来。 百里臻很担心,就阿绫这体质,一晚上过去,她是不是很可能真的把自己给憋死。 太可怕了。 这个念头刚刚跃上百里臻的心头,他便被吓得打了个愣怔,随后,便二话不说伸出手来,手指间一个用力,便将一旁的阿绫从她的被子里给扒拉出来。 阿绫:...... 她是做了什么孽了,需要被这样对待! 阿绫几乎下意识的气得要掀被子了。 百里臻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开始是反复试探进行话聊,如今话聊话聊不成了之后,这会儿居然开始动手动脚了? 这都什么毛病啊喂!他不困睡不着就好好躺着啊,再不济出去溜达晒月光也行,她虽然也睡不着,但是睡着的想法还是有的,至少再怎么样也不会妨碍别人睡觉,不像某些人,睡不着就开始骚扰室友。 ——......室友是什么鬼哦,你们俩是室友吗????? ——↑那要么......床友????? 如果不是因为阿绫现在脑子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旁边的男人是上下级关系的话,她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对他又踢又踹还扔枕头扔被子扔一切,总而言之就是把这个家伙扔到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可惜,人家是皇帝佬儿的独子,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睿王殿下,扔不得也动不得,不仅如此,被他咸猪手了还要把他当神仙一样好吃好喝地供起来...... 唔,但是,睿王殿下本身怎么就其实一点也不咸猪手,不仅不咸猪手,而且他的手还格外好看,根根如玉,纤长而有力,一看就是手控都会喜欢的手。这样的手,这样的手的主人,居然做出类似咸猪手的事情,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睡得好好的,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不管是怎么样好看的手,本能反应都是害怕、惊叫,然后用尽全力把这只怀有“非分之想”的爪子给扔出去吧。 被扒拉出来的阿绫,顶着一双有点儿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了百里臻一会儿,也不管对方在黑夜里能不能看到。随后,语气不悦地道:“到底要干嘛?” 阿绫真的觉得,她只是开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而且问的也算是常规问题,已经是很给她这位顶头上司面子和尊严了。 只不过,一旁被她质问的男人可不这么想。 他看着一旁被他好心从被子里拎出来的小姑娘,在他的手碰到她的一瞬之间,忽然狂战士上身一般,眼神犀利而冷酷,表情冷漠而不悦,浑身的毛好似呈现出战斗状态一般根根竖起,好似一个炸了毛的小动物一样,毫不掩饰地对他释放出防备又抵抗的情绪。 百里臻:...... 这丫头,什么毛病这是?! 是炸了毛的口气和神情。百里臻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不免更加郁闷。 他做好人好事,怕她活活把自己闷死,所以勉为其难出手拉了她一把。而且,也是在她没睡着、神志尚且清醒的情况下,怎么就换来她这么一副忘恩负义的模样。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简直委屈极了。 “也不怕把自己闷死。”虽然扯她出来的是他,被她怒瞪的也是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百里臻再次有种老父亲上身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是的,老父亲。 第一四零章 自闭睡眠 “到底要干嘛?” 阿绫冷眉相视。 “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百里臻凉凉反问。 一时之间,二人的目光在黑暗的夜晚和凝滞的气氛中交汇,于寂静的深处擦出一道道火花,霎时,这小屋里,无形中开始电闪雷鸣,噼里啪啦,不停作响。 阿绫眼前,深夜浓黑如墨。入夜了,本就安静恍若无人的翠微山庄,更是彻底静了下来。这里夜不掌灯,隔老远才有一个石灯笼,光线朦胧,太阳下山之后,一整个小院儿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再加上如今将将及至月初,夜空中也无月光来增色。而方才睡前点燃的蜡烛,则出于安全角度,并没有放在床头近前,而是放在远处的案台上。那暖白色的光,在远处微微闪烁,却是半天也照不到阿绫这里。 如今她闭眼躺下也有一会儿了,眼睛比最初睡下的时候,已经更能适应这样没有任何光线的夜晚。比如,她隐约能透过黑暗,看到旁边躺着一个人,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所以在这黑夜里便显得特别显眼,好像稍微有丁点光线,他便能反光一样。 至于别的...... 她的眼睛又不是自带探照灯的眼睛,哪里能看得出来嘛。反正她也看不清楚细节,索性就对着那片白花花怒瞪一圈儿就好了,总归不会出了差错,气势到了便好,至于其他的,她才不管呢。 相较于“基本啥都看不见的菜鸡阿绫”,百里臻这边的情况明显要好得多。他是习武之人,目力极好,阿绫在黑暗中的一举一动,对他而言与白日间无异。也正是因为看得清清楚楚,他方才才能及时捕捉到,阿绫在往被子里不断缩来缩去的奇妙动作的。如今,又看到她这副鬼表情,而且眼神似乎时而与他对视,时而微妙地错开,睿王殿下沉痛地表示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像阿绫这种和他不是一个频率的垃圾对手,来一打都没有解决的必要! 倘若他的视力没这么好也就罢了,能像这丫头一样看个模模糊糊,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现在倒好,对方很明显因为夜视能力不行,在黑暗中用眼神对他随意而粗暴地进行“无差别攻击”,可是他却因为看得清清楚楚不得不全盘接受,这种不对等的沟通交流方式,让作为更多承受一方的百里臻觉得很是憋屈。 阿绫和百里臻两个人,就这样又用眼神在仿佛两个次元中,打了一会儿完全对不上眼神儿的“眼架”——具体表现为,百里臻努力捕捉阿绫的眼神,可每当他跟上她的眼神的时候,阿绫的眼睛又非常不客气地瞥到了别处,如此反反复复,让百里臻被吊得如同在跑折返跑一般,劳心劳神,还心情不悦。 另一边,阿绫也正因为什么也看不清而心情不畅呢。她越想越生气,气百里臻也气被他牵着鼻子跑的自己,她想了半天,实在不明白自己现在这么一系列行为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他们两个人都是笨蛋吗,特大号的那种笨蛋,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发什么神经啊喂! 在尝试了几次无果之后,索性放弃了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眼架”,直接动口:“才不会被憋死呢。” 大抵因为还在生气对方莫名其妙的骚扰,她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今她的语气不是很好,听起来有些暴躁。在她看来,百里臻这一晚上的言行举止,实在太过莫名其妙了些,以至于他现在说出口的话,一点也不像是关心,倒像是没事儿找事儿、落井下石似的。 毕竟,正常人哪会他这么操作啊。 “是嘛。”百里臻也是语气不悦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不怎么客气地嘲讽道,“你那种‘自闭式’的睡眠方式,很难不让人产生相关的联想。” 阿绫:...... 你才“自闭式”睡眠方式,你们全家都“自闭式”睡眠方式!你懂啥啊,那样没有任何干扰的睡姿,睡得可舒服好吧! “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快入睡。”阿绫狠狠瞪了百里臻一眼,随即又强调了一句,“无论如何,我现在必须睡着,不然明天起开始挑战,你可就别指望我能做什么了。” 这话一说出来之后,阿绫就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总觉得,她好像是在拒绝一个想和妻子那啥啥但是并不被满足的丈夫那可怜的请求一样。 这个想法甫一跃入脑中,就把阿绫吓得一个愣怔,惊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是的,她的脑洞都在往哪儿瞎点呢!忘掉忘掉,赶紧忘掉! 就在阿绫狂摇自己的狗头的同时,另一边,“被妻子拒绝之后不被满足的可怜丈夫”百里臻则在听到阿绫的回答之后,沉默了。准确说,是他嘴巴张了张,试图挣扎着想说什么,可是,却一下子语塞了一般,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因为,阿绫说得很有道理,对于有道理的事情,百里臻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仅如此,他还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承认,自己方才是关心则乱,可是相反的,阿绫这丫头虽然咋咋呼呼的,却居然依然能保持着冷静,这点倒是真的很让人佩服。 竟然,在这个时候,比他还要冷静。居然,她还一心想着后面的任务。 那么,他呢?为什么反倒没了往日的冷静与自持了呢?明明不过是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及“无关紧要”的举动而已,他方才那一瞬间,脑子空白之中,为什么会不自由的,动了手,把本欲努力睡着的她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这个答案的指向,让他不免有些诧异。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起呢,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呢? 从不知该如何是好,到甚至有些迷茫...... 也不知道是被她的眼神给瞪服了,还是被她的话给说服了,他想了想,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那好,你睡吧。” 阿绫本来还打算跟百里臻再在嘴上“大战三百回合”呢,却是不想,她的对手一言不合就直接撤后退二里地,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就他这样子,她还怎么可能继续吵闹起来。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是个爱吵架的人,和百里臻前面吵了起来,简直纯属无奈。 她于是也快速点了点头,顺着台阶就像做滑滑梯一样“呲溜”滑了下来,仿佛不记得刚才与百里臻争执的不快了一般,如往常一样爽快应了声“好”,随即当真按照她的睡法努力睡了下去。 把自己裹紧,裹得仿佛随时都会窒息昏厥一样,然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这世上大概除了她之外,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使用这种“自闭式睡眠法”,唔,如今看起来,更像是“自杀式”睡眠法。 当百里臻神情复杂而纠结地侧过脸,再次朝阿绫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见旁边的小人儿趁他一个不注意,整个人入深潜入海一般,陷进了被子中,留在外面的只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果不是她的头发还在外面的话,百里臻可能又就要以为她隔空消失了。 仿佛这头发才是她的本体,又或者说她是用头发呼吸似的。 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如何换气的,当真靠头发吗? 虽然还是觉得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没有功夫傍身的人,阿绫真的真的很可能把自己给闷死,不过既然她都言之凿凿说这是她努力入睡的方式方法,并且不允许他打扰她的话,那么,他便只能相信她了。 百里臻又深深地看了那一坨落在外面的如绸缎般的头发,随后静静地闭上眼睛。 他也需要睡了,尽管他并不需要睡。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对百里臻而言,他所面临的现实情况就是这样——身体上并不需要睡眠,但精神上却需要,不然,他就要直面如何与隔壁被子里的小姑娘如何相处的问题。 他确信,这是他自找的麻烦。所以他没办法,只能告诉自己必须睡下去。 人的一生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在睡眠中度过。因此,床很重要,枕头很重要,被子很重要,一切床上用品都很重要。 而那个与你相伴而睡的人,更是无比重要,绝对不能将就。 百里臻曾经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这么与自己相伴便好,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至于旁人,无论如何都是人心隔肚皮,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需要如何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无法掌控对方内心的女人,更何谈多个,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拒绝改变的本身,其实是不善于应对变化的人生,也并没有付出为对方改变与退让的决心和勇气。是以,不去改变,自以为是地将所谓的亏损和失败,降到最低。在这个世上,或许很多人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的。 就像他一样。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和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完完全全不一样,连睡觉的方式都感觉成了一种新奇的体验。 这个时候,你不能睡在床的正中而只能睡在床的一侧,你不能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假想对方的习惯,你要适应旁边一抬手的位置有个熟睡中的人...... 条条框框很多,自然远不如一个人那般自在,这答案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可是啊...... 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缺少束缚的生活虽然自在,却也少了很多条条框框之下才有的乐趣,以及当自己觉得无比孤单时,忽然身旁有一个人,这个人所能带来的无比温暖的慰藉。这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这种慰藉,让两个人哪怕处在争吵之中,都比独自面对安静到让人窒息的空气和夜色,要来得好得多。至少,对于活了两世的百里臻来说,这种感觉特别地深刻而贴切。 如果,如果就像是现在这样,一辈子就这样躺在床上,旁边是她的话,似乎...... 也不赖呢。 因为是她。 因为那个人,是她。 百里臻的心,在黑暗中,一点点静了下来,他两手交叠在腹部,安静地聆听着这个室内两道清浅的呼吸声逐渐交织在一起,随后,在这样有节奏的声音中,缓缓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臻忽然感觉到旁边传来了不规则的晃动,这晃动是那样真切,不像是在做梦,于是,他一下子便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一片浓黑的夜色,与他睡着的时候并无二致。看来,此时还在上半夜。 百里臻眨了两下眼睛,让自己视线范围内逐渐清明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也在瞬间清醒。他记得,自己在翠微山庄,在准备开启挑战的前夜,被请至这个房间里休息。 随后百里臻微微低头,朝传来晃动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准确说,是一只上半身露在外面的阿绫。 百里臻:半......半夜捡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方才还把自己紧紧包裹在被子里的小姑娘,已经悄无声息地钻出了被子,并且,正试图朝床外侧的方向,也就是百里臻所在的方向挪动,看上去活像是什么爬行动物。 百里臻自然一开始,先是被缓慢移动中的阿绫吓了一跳,以为她这是要作什么呢。可是,再待百里臻仔细看她脸上的表情时,却发现她仍然紧闭双眼,似乎是无知无觉地扭动身体。 这......这是什么毛病哦!睡着之前择床,睡着之后就开始满床乱爬吗? 从来没和谁睡在一起的睿王殿下,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 百里臻有些无奈地看着在睡梦中不太安分的阿绫,想了想,还是如老父亲一般,伸过手去,帮她把被子拉了过来,随后盖在她的身上。 老父亲...... 他好像,越来越能坦然接受这样的角色设定了。 第一四一章 不可抗力 夜色渐深,雾气渐浓。 翠微山庄的这一夜,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一夜,忙忙碌碌不停。有的人,早已酣然入睡;而有的人,原本睡得好好的,却被一些“不可抗力”给折腾醒了。 酣然入睡的某人,成为了被折腾醒了的某人的“不可抗力”。 “不可抗力”阿绫很会扑腾,她就像一条搁浅的咸鱼一样,扑棱扑棱个不停,让没什么照顾人经验的百里臻深感为难,左不是,右也不是。 百里臻仔细想想,发觉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照顾人的经验,都是在阿绫身上积攒的。他往时只需要照顾自己,只需要料理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人,其他是事,从来都不需要他来费心至此。如今,也真不知道他是欠了她的,还是欠了她的。 ......是欠了她的。 因为睡着之前的前车之鉴,“老父亲”百里臻这次拉被子是拉得小心翼翼,比给自己盖被子还要郑重和小心,仿佛在做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言说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就盖个被子嘛,还真能盖出什么花儿来不成! 只不过嘛...... 他当真是怕了她了,小小的一个人,平时跟你喜气洋洋笑嘻嘻的,谁跟她说话都是一张笑脸,跟个面团似的,随人捏扁揉圆,看起来脾气好像很好的样子。可是,一旦暴怒起来,还真挺可怕的,把他都给吓了一跳。 就像是之前,她是没睡着的时候被他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就暴躁得和他互怼了两句,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这回她都睡着了,应该不会再...... 正这么想着呢,就见这个睡着了还不安分的小姑娘,挥舞着小爪子,瞬间就将百里臻给她盖好的被子,又掀开了。并且,因为她动作幅度不小,掀开的地方,比方才还大了些。 百里臻:....... 瞬间打脸,脸,好疼...... 不是,这孩子怎么这样啊!谁家养出来的,回炉重造去! 百里臻忍着想把阿绫“丢回老家去”的冲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想就这么算了的,可是一想到她这样睡着,肯定要感冒,于是便再一次认命地帮阿绫把被子拉好盖上。为了防止她像刚才一样挣脱开来,百里臻还特别帮阿绫掖了掖被角,将她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结果,谁能想到,消停了不到半分钟,那刚刚盖好的被子,又被不知道在睡梦中暴躁什么的阿绫给掀了开来。 臻臻:盖。 阿绫:掀。 臻臻:再盖。 阿绫:再掀。 臻臻:盖盖盖! 阿绫:掀掀掀! 臻臻:...... 阿绫:zzzz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遍遍机械重复着盖上掀开被子的无聊而智障的游戏,长达一刻钟。 百里臻严重怀疑阿绫其实一直都是醒着的,只不过专门儿故意和他对着干呢。可是,当他微微探过头去,看着她依旧紧闭的双眼,全然是一副放松警惕的模样,他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这会儿已经恨不得把阿绫给叫醒然后让她自己盖好被子躺好睡觉了,可是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还是不太忍心就这么把她晾着,更何况,刚才两个人这么原地进行机械斗争了一会儿之后,这个小姑娘几乎已经整个人都跑到她的被子外面了,不老实的程度可见一斑。 就该拿根绳子,把她和被子绑在一起,这样看她还能不能掀开被子。百里臻回忆起来,似乎之前在宫里看到的包住小孩子的襁褓,就是这样的原理,把孩子身体裹紧之后,他的小手小脚就不会胡乱挣扎了。 只不过...... 眼前这个,早就是超龄儿童了吧,这么一大只了,还把自己当宝宝呢。 睡个觉都这么麻烦,她能安安全全长到这么大,可真是个奇迹。 百里臻觉得,自己这会儿不仅没有暴怒,还在默默吐槽什么的,这心态,也好得像个奇迹了。 明明他这么一个暴脾气的人,眼里从来都容不得沙子,谁都不敢也没胆子欺负到他的头上,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不小心落到了这般田地。 自从在北境大营里的陵园里“探望”过司马谈的衣冠冢之后,百里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越来越能适应阿绫老父亲的这个角色了。仔细想想,好像他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勉勉强强还真能当半个她的老父亲......什么的。 等等,这是他考虑的事情嘛!他这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吗...... 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百里臻摇了摇头,而后忙伸过手去,打算一如刚才一般帮阿绫盖好被子。 这一次,他打算试试看新方法了——用被子把阿绫整个人像卷饼一样给卷起来,卷得扎实些,看看她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挣脱被子着凉了。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毕生的聪明才智全都浪费在给人如何盖被子上,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谁曾想,他的手刚刚横过阿绫的身前,准备落到被子上的时候,就被这个熟睡的小人儿,给一把抓住了。 百里臻:(?`?Д?′)!! 啥啥啥.......啥情况?!!!剧情突变没人告诉他啊!!!!! 从没做过坏事的好人百里臻,被这忽然一抓吓得心惊肉跳、思绪纷飞,脑子一瞬之间短路了,剩下的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他甚至不由得猜测,自己是被抓包了还是被抓包了。 ......这是标准的被抓包了吧...... 要是被抓包了那可惨了,看之前睡前这个小丫头那凶狠的眼神,那分明是在对他恫吓道:“你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把你给踹下床去”。 那眼神,是相当认真的呢。 万一他光辉的人生履历里,要是添上一笔“被自家姐夫踹下床”这种事情,那真的没脸见人了——虽然,这事儿就算是成了真,也是天知地知他知阿绫知。 被抓住的百里臻,整个人一时之间就僵在了原地,那是一种受到惊吓之后一时之间无法控制自己行为举止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帮阿绫盖被子,还是缩回手臂逃离现场,以至于他的大脑就像是个断了信号的指挥台一样,无法继续给身体其他部分发号施令,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僵在原地。 而那边,和百里臻想象的不同,抓着他手臂的小姑娘,并没有暴走,而是顺着那条手臂,一点点滚了过来。 滚......滚了过来...... 这个什么可爱的球状物体吗? 百里臻顺着力道,机械地一点点收回手臂,而后,就感觉那个抱着他胳膊的小姑娘,也跟着顺势滚到了他的身旁。 随后,她“不计前嫌”地靠着他,自来熟地找了块暖和的地方,脑袋蹭了蹭,终于安生了下来,像个小猫儿一样猫在那儿,继续睡觉。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好像,她本来就该睡在这里。 睡着的......猫猫...... 待“老父亲饲养员”百里臻的大脑联通信号,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个小猫,啊不对,是多了只阿绫。 ——睿王殿下开始快乐吸猫猫。 这场景分外眼熟,就好像,上一次在醉仙楼里那样。她早晨没睡醒,就装树袋熊。 只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周围没有旁人,只有他和她。 这一次,他可以不用像逃命似的带着她躲起来,或者准确说是,从众人的目光中将她藏起来,藏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只有他和她在的地方,而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张开双臂拥抱她。 你瞧,他方才就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的,这话,如今从现实的角度看来,是一点都没错的。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些未知的、有趣的事情发生的嘛。 就好像,现在这样。 惊奇之后,缓过神来,是惊喜慢慢在心间散开,于心田上开出小小的花骨朵儿来,那花骨朵儿娇嫩却不柔弱,看上去不起眼、不张扬,却自有风采、无可替代。 软软的,温温的,香香的,是女孩子才会有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的一种活法啊。拥抱着一个人,就好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一般,平静地坠入彼此的甜美梦乡。 一旦浅尝,便不愿松开,便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孤独的、没有她的世界中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也。 百里臻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只手在一旁轻柔而缓慢地理了理阿绫有些蓬乱的头发,而后,将下巴抵在她的小脑袋上。 她睡着的模样很乖巧,双眸紧闭,蝶翼般的双睫微微下垂,嘴唇也轻轻地抿了起来。因为褪去了往日的嬉笑怒骂、活力四射,这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这会儿便显得格外安静,就好似那种精巧的玩偶一样。 她这会儿是最听话的,大抵无论你把她捏扁揉圆,她都不会作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的,至多,不过挥挥小爪子,不太耐烦地哼唧一两声,随后,继续在你身上蹭来蹭去,安静地睡下。而且,这段记忆,肯定不会在她的脑中,留下任何痕迹的——在睡过去的时候,她总显得格外地、格外地,专注于睡眠,其他任何事情,都莫要挡了她的道儿。 她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就是香香甜甜的,浅淡中带着甘冽,让人一闻就难以忘记。这大概就是女孩子身上独有的味道吧,只有挨得很近很近的时候,就比如现在这样的距离,才能够闻到。 她...... 她有很多很多的好,很多很多很多。 越接近他,越发现,阿绫真的是个宝藏女孩。这世上,任何的女子,在百里臻的眼中,都莫要和阿绫比肩。百里臻确信,这世上,再没有比阿绫更有趣的女孩子了。 她的每一样都是可爱的,每一样的她都是可爱的。 那么,可可爱爱的她—— 明天...... 明天她醒来的时候,会作何表情呢?会生气吗?会发怒吗?会把他一脚踹飞吗?会...... 虽然乍一想,似乎有些可怕,怕她会责难于他,怕她会因此疏远他。但是,很显然,他明确地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无法就此放手的。而且,再仔细思量一番的话,会发现——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只是想把握当下,好好地度过此时此刻,属于他与她的时光。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 不知过了多久,当阿绫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之间发现似乎天亮了。 居然,不知不觉就天亮了呢...... 其实,她是把头埋在被子里睡的,所以并不太肯定如今究竟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毫无疑问,天色比夜间亮堂了许多,光线都透过被子晒了进来,连带着,被子里都隐隐有光了。 唔,似乎,睡得还挺不错的样子呢。自然醒了不说,醒来之后脑子似乎还算清楚,一点儿也没什么昏昏沉沉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有起床气的阿绫能自然醒,多半就说明这一觉的睡眠质量还算上乘。对于一个严重的择床患者来说,能在外休息的时候,获得一晚高质量的睡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阿绫心满意足地拉了拉被子,同时又用脸蹭了蹭脸旁边的被褥。这是她惯常在起床之后,喜欢的或者说习惯的动作。 她这个动作曾经被她的老母亲肖女士犀利吐槽:“像猫。” “我分明是只狗子。”属狗的阿绫表示自己的坚定的狗派,就差没摇起自己的尾巴。 “你见过哪家的狗像你这样的,喜欢把自己窝成一团。”肖女士摇了摇头,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形状的,作为老母亲的她最了解了好嘛,分明是只猫。虽然个头不算娇小,但这孩子一把自己团起来,看起来就跟个小猫猫一样,要是给她装个猫耳朵再别个猫尾巴,那就是只十足的小猫猫。 阿绫不答,却用撇嘴和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 她就是喜欢用脸蹭蹭东西,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嘛,个人习惯而已,非要上升到猫猫狗狗的,多伤感情。 第一四二章 隔壁床友 太阳初升,照耀大地。 一向有起床气的阿绫,这一日居然极为罕见的,苏醒得格外准时,也不知是因为睡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心头惦记着今日开始闯关的事情,没人叫就自然苏醒了。倘若是日常承担艰巨而伟大的催醒任务的春杏和秋桃在旁边的话,一定会欢快地跳起来击掌的。 这小祖宗,忒难伺候,叫她起床,比蜀道还难。 可惜,她们俩如今睡在别处,并不知道阿绫刚刚自己完成了一个壮举。 总而言之,因为心里搁着事儿之后,阿绫的早起困难症的问题得到了自然的治愈。 她醒来之后,还是像往常一样,有点赖床地转头蹭了蹭身边的被子,动作自然而然。 阿绫这么一蹭,起先还没什么,可是蹭着蹭着,就忽然发现好像什么不对的样子。 触感不对,完全不对,绝对不对! 这被子,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可能,肯定,比往时更加紧实,还热乎乎的呢。 这被子...... 这......这......是被子吗? 这什么玩意儿,这不是她的被子啊摔! 阿绫一下子暴怒,她虽然睡了一觉起来,智商可能不太够用的样子,但是,是不是床被子,她还是能分得出的好吧。 阿绫勉强抬起自己的眼皮,对着近在迟尺的“被子”认真打量了起来。她的眼睛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靠近...... 半分钟后...... 她瞬间打了个激灵,眼睛登时睁大,像是屁股装了可以直接把人弹上天的特级弹簧一样,以这辈子都没有的快速,“蹭”得坐了起来。这动静可不小,一起身之间,连带着,把身上的被子也一并连带着拉了起来。 被子一被拉开的同时,原先躺在阿绫一旁的白花花的某人,也在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某人的眼睛半开半阖,身着白色中衣,衣领微微敞开,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在枕头上,整个人如同一幅静态的水墨画。虽然他还是顶着易了容之后那张平凡普通的大众脸,但是,看这身材,看这姿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出来的青年。 如果把这张脸留白的话,这怕是极佳的人物水墨写真。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说到这个重点,阿绫只想翻白眼,然后立即原地去世。 她—睡—着—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好端端的不在自己的被子里躺着,为什么她居然跑到“隔壁床友”的被子里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在她睡着的这短短几个小时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喂!为什么眼睛一闭一睁,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啊!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前情提要啊!!! 感觉这一幕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看见,明天《大汉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是《震惊!睿王殿下与司马太史居然睡在一个被窝里》这种爆炸级的新闻了——幸好没有什么见了鬼的《大汉日报》,也没什么居心叵测的人。这里就他俩,无论是他还是她,谁都不会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向外捅的。 ——你们俩的脑洞真是彼此彼此。 可是,即便这事情天知地知他俩知道,可阿绫仍然觉得,自己简直要不能自己地尖叫了啊! 她好歹也是个实打实的姑娘,虽然女扮男装,但是这种事情,说到底最终吃了亏的还是她。 尴尬、无语、抓狂,甚至还有为自己真实身份是否会暴露的恐惧和担忧...... 现在这种情况,她到底该怎么办,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谁能告诉她! 阿绫感觉自己要发疯。 “一大早就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被她强行暴露在空气中的白花花——这么说好像是块早上集市里受到广大妇女同志们欢迎的油膘子肉一样,充满了猪身上才有的油腥气,和目下的清爽男子形象完全不符——忽然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些不太高兴地情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大抵是因为刚醒过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整个人看起来也分外懒散,仿佛就跟整个人瘫在了床上起不来一样,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雷厉风行的气势。 在这点上,阿绫还是挺佩服百里臻的,虽然在平日里,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病病弱弱的模样,咳嗽个几声吧,那白皙得能掐出水儿的脸蛋,就会跟个姑娘似的泛红,听说身体状况还属于不知道今夕何夕的男人,但是做事情却是雷霆手段,丝毫不拖泥带水,以至于事事都能抢占先机,掌控全局。 他平日里的手腕之干脆与无情,让心中对他的行为早有准备和了解的阿绫,看了也不免吓一跳,觉得他的处事风格,似乎和他的画风有着明显的反差。不过,仔细一想,却并无不妥。 毕竟,百里臻是元帝的嫡子又是独子,虽因为某些特别搞笑的历(前)史(车)原(之)因(鉴)尚且未被立为太子,但是,无论是大汉国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还是周围邻国的君主臣民,无不认为他终究是要继承大统的,故而,自小时候起,百里臻应当就有在功课之外,学**王之术。很明显,这位殿下学习得很不错,帝王术用得炉火纯青。这也使得他时刻处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优势里。 这个男人就像是个雪山,不仅冷得难以接触,而且终年云雾缭绕,披着朦朦胧胧的面纱,让世人无论是远望还是走进,都无法一窥他的真容,神秘之极,一眼也望不到底。不仅如此,这老天爷也忒不公平,不仅给了他一个顶尖好头脑,一个极其尊贵的好出身,还给了他一副绝世好皮囊,按阿绫的说法就是,“百里臻的长相是在我短小见识和目光中的no.1”,算得上是极高的评价了——至少,在阿绫这里是的,只不过,这评价也就只有阿绫一个人认可,而已。 只不过,此刻,他平躺在那里,眉眼微扬,语气疏懒,用他的言行,充分表达了被人搅了清梦的不愉。 阿绫:...... 我才不愉快,我全家都不愉快! 要生气你就自行原地爆炸吧,我不约! 就算要从受害程度来论个子丑寅卯的话,那也是她受害程度更大好吧,毕竟,她都莫名其妙的跑到别人的被窝儿里去睡了一觉了,再没有比这对身心更严重的伤害了吧。 如果有,那就是这个对方是百里臻。 ......总而言之,她背到极致,两样儿全占。可是,她都惨到这样了,他居然...... 呵呵,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脸说她发疯! 是,他说得没错,她是发疯了。可是,正常人一大早上醒来,谁看到这种情况不发疯啊! 假如他百里臻等会儿能不发疯,她就立马原地跟他改姓百里去! ......反正,就算百里臻真的无动于衷,真的要她改姓百里,她本来也不姓司马,她跟容教授姓容,改了也没有对不起老祖宗,这牛皮吹出去也无所谓。 ——司马喜:......????? ——司马谈:......????? ——容教授:是我的好女儿! ——百里臻:快—来—改—姓 只不过,这话虽然自她的脑中飞速跳了出来,却是不能直接照着百里臻的脸上怼。 主要是,这事儿到底和平日里别的事情不同,不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能光明正大直接说。如今,她气是归气,可是,就算是气得要死要活的,还当真没法直接说出来。别的不说,就说为啥她醒来之后是出现在百里臻的被窝里这件事,她就没那厚脸皮说出来。 身为女子,这种事情不能直白说出口,说了丢人;身为男子,这种事情就更不能说出口了,说了之后显得很斤斤计较。无论如何,作为出现在人家被子里的不速之客,这话怎么都不该由阿绫说出口——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再说,她如今说话的对象是谁啊,是百里臻呐。这位挑剔到极致的睿王殿下能不嫌弃她,便是烧了高香了,她哪里还有脸再说什么哦。 ......这种想法一出来,便是把自己又自然而然地置于百里臻之下的位置了。 阿绫回味了一下这种想法,打心底里觉得有些不太服气,明明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她,况且昨晚要求这么操作的人也是他,也就是说,他是一切的起因,就算出事也承担主要责任,怎么就非要自己自行比百里臻矮下一头来呢。 但是,阿绫又是一想,身处于这样的社会,好像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错误的呢...... 她天生有些属于自己的脾气和骨气,这样的人一般多数忠于自己的感觉,并且异常相信自己的感觉,因此也常常做出一些冲动的举动。可阿绫偏偏又是个头脑型选手,足够聪明也会审时度势。这就使得阿绫在很多情况下,因为脾性而给人以深刻印象,又因为谨慎而得以保全自己。 对外,是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优势十足。 可与此同时,这样的特质也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这种麻烦,主要体现在对她自己个人的身上。就比如此刻,她的脾性不许她屈服,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会儿不能去闹。 就,一边是狗头决不能低,一边是快快低下高昂的狗头......阿绫的狗头里左右大脑非常纠结,非常难过,仿佛两个小人在身体里打架一般,真让人绝望。 太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了! 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而另一边,还躺在原地“装死”的百里臻,看着阿绫坐起来的那略显僵直的背影,眼神里却划过些许困惑。 她这样的表现,不应该啊...... 百里臻和阿绫不同,他昨天晚上还清醒的,因此脑中同时还有着昨天大半夜这一切前因后果的记忆,所以如今发生的一切,譬如阿绫有些激动的反应,甚至像如今这样不管不顾地迫切远离他等等反应,他是半点也不意外。倒不如说,这样的反应,倒是还挺正常的,算是在百里臻的预料之中。 而且,他其实在阿绫开始“蠕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这会儿早就头脑清醒、耳聪目明了,不至于因为头脑发昏而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你装什么眼神迟滞啊喂! 百里臻的警觉性向来很高,尤其昨夜周围的人都被他刻意遣散了开,只有阿绫一个人在,他本应始终为自己的安全保持高度的警觉。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他昨晚这一觉居然意外地睡得还挺沉,以至于在阿绫安分之后,他不多时就睡着了。今早也是,直到阿绫动弹之后,他才慢慢苏醒过来的。 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舒服了。 百里臻还记得,在刚刚从前世苏醒的那一段时间,他曾整夜整夜地做梦,梦里的内容无不和那一世有关,每一场梦,都仿佛走马观花似的让他在回顾那一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尤其是利剑穿身、身体变冷、灵魂出窍的最后一幕,更是如同循环播放一样,不断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根本不容许他的记忆出现任何的模糊。 想忘都忘不掉。 曾几何时,他甚至会在午夜梦回后忽然惊醒的时候想,这究竟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还是像梦一样虚幻的人生呢?究竟是老天爷嫌他活得还不够狼狈,故意让他重来一世,还是要给他以机会,有意让他重头再来。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以免真实的答案与他心中所想的并不相符,以至于让他一下子失去继续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如此来回体验生死,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好不容易从死而生,能抓住活下去的机会,便根本不愿意再与这种机会失之交臂了。哪怕,这种所谓的机会只是短短的一瞬,也希望它能够成为永恒。无论谁都不会愿意,提前知道这种“永恒”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 他还想活着,好好活着,一直一直活下去。 与她,一起。 第一四三章 质量真好 一遍一遍的重复...... 一遍一遍的轮回......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从前世到今生,几十年一晃而过,一切都像梦一样。 噩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不知不觉之间,天便亮了。 天亮之后,便是新一天的开始。 每次从前一世那反复无休的梦境中醒过来之后,百里臻都会轻轻抬手,抹掉额头上层叠的汗水,手指间冰冷而潮湿的触感,告诉他,无论如何,现在,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总比一味地逃避要来得好。 有了这样的心态之后,百里臻能够逐渐逐渐地,从沉湎于回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多少能在睡着之后,减少做梦的次数,提升睡眠质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依然睡得并不踏实。再加上,天生的警觉性更是使他时不时,便会被身边细微的动静吵醒,尤其他常年在外奔波,这样的情况已是常态。 好在他自幼修习的功夫,并不像是普通人那样,需要他通过深入睡眠补充体力,但是,这种感觉还是不太舒服,就好像是在内耗自己一样。 他曾经以为,或许,这辈子,都将如此了。他甚至觉得,这是他重活一世所不得不背负的因果与代价。于是,他默默地,默默地,承担着这一切,并习惯了与这样的感觉同行。 谁曾想到还会有今天。 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睡个好觉了呢?似乎,从重生之后,便没有这样的记忆了吧。 几乎不用任何思考,百里臻也知道,并且确信,这件事的原因,肯定和阿绫有关。只不过...... 百里臻不曾想过,人与人的羁绊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影响,居然和睡眠还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他居然,在她的身边,会感到安心与放松,甚至会将自己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乍看起来,这事儿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毕竟,百里臻从不认为,这世界上会有人对他的人生进行丝毫的左右和干涉。 曾经,他是这样坚定地觉得的。 但是,如今仔细想来,好像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呢。而且,有这样一个能干涉和左右他人生的人,也未必是件坏事啊。 同床共枕,是怎么样的一种亲密关系呢?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已经超越了普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将譬如安全、譬如软肋等,都坦然暴露在他人的面前,这是一种何等的信赖! 人啊,身体永远能比心理更加诚实地做出了应有的判断,不是吗?这种时候,无需多余的思考,无需过多的判断,直接交给身体,坦然顺从本能便好了。毕竟,当大脑都思考不出该当如何的时候,确实应该放权给身体的。 百里臻原是对这样的言论不屑一顾的,如今,亲身体会之后,却是一瞬之间变得深信不疑了。他承认,夜里边的那些所作所为,那一刻,他是有私心的,甚至如今再回想一下,还颇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实在是不够君子。他原是可以不让事情朝如今这样的方向发展,只不过,他最终在夜色的遮蔽下,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遵循本能而已。即便阿绫如今恨他怪他,他也无话可是。但是,很显然—— 很多时候,只有理智,是远远不够的。人还需要些别的东西,才能向前迈出一步。 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别多想,别多动,就好了。 ——比如上头。 阿绫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便有些失控地坐起身来,将被子连带着也一起掀了开来。这屋子里还算暖和,但是因为睡时穿着的中衣单薄,一旦掀起被子,内外温差还是有的。于是,在那一瞬之间,一股冷意便朝百里臻直面袭来,让他本就不迟钝的头脑变得更清醒了些。 这小姑娘,还真是的,也不考虑他身体状况一下的,好歹他也是个“身体不好”的人,怎么能直接就把他的被子给掀开来了。也是他给她长脸了,这小小一个人儿,就是有胆子欺负他,偏偏他又不舍得说些什么。 只不过,他算准了阿绫内心那错综复杂的纠结,知道她如今在为到底是她还是他的责任的问题,使这起“意外”最终发生而感到困惑,因而故意自己也装起了无辜与迷茫,让阿绫以为他同样是“蒙圈儿”的状态,把这一切的发生,都归为一个美丽的意外。 故事发生到这里,尚且还都在百里臻的预料之中。 可是—— 是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可是”来了——这个小丫头在坐起来之后,那张明明有些冲动和愤怒的小脸蛋,居然在瞬间平静了下来...... 平静了下来?! 百里臻觉得并不寻常。 她应该生气的,她甚至应该转过头来朝他质问、发脾气的,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是,和“应该”不同的是,她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甚至,还开始平复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百里臻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她那颗神奇的小脑袋里,都在计算着什么。 是......在说服自己如何不要生气,然后像往常含糊事情的方式一般,和他假笑着插科打诨过去吗? 以这样的方式,保持与他之间表面上的和平。 在这一刻,百里臻忽然觉得,阿绫特别委屈。 她表面沉静的脸上,内里是一颗孤独而委屈的内心。 他是知道阿绫身份的内情的,因而更比常人明白、理解他。她隐藏地特别深,也特别苦。可她偏又性子耿直,脾气也有点倔,次次这般委曲求全已实属不易。而今,对于一个女孩子,竟然遇到这样的情况...... 若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定是要一根白绫了断自己的性命的。 而他们这样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该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程度的...... ——听听,听听,这句话都被您给说歪了,睿王殿下【手动眼斜.jpg】! 此时此刻,本应该坚持自己立场、本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的百里臻,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阿绫沉静如水的侧脸时,竟然隐隐生出些许退意和悔意。他甚至有些疑惑,自己昨晚选择抱住她的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一星半点的,考虑一下当时她的立场和心情,考虑一下倘若把她置于这样一种境地之下的时候,身为男子的表面身份和身为女子的真实身份两种身份交叠的难处。 是的,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当时只是粗浅地想,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哪怕第二天被她责备也不要害怕,却未来得及考虑她的心情。向来考虑周全的他,居然......居然有朝一日,也会犯这样顾此失彼的错误。 ......啊,他可真是,够糟糕的啊! 这么做,可真不是个爷们儿! 一瞬之间,未曾在预料之间出现的懊悔大过一切,快速弥漫在他的心头。他嘴唇张了张,试图想说出什么,来挽救一下这个他们俩都感到尴尬的局面。 可是,就好像在同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他努力了一番,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一个音节都未能从喉咙里吐露出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不好。 甚至,这个时候就不该他说话,不该他彰显任何存在感。但凡他发出一丁点声音、显露一丁点态度,给阿绫增加了什么思考上的困扰的话,那就是他的错误。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恨恨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窝囊。 大抵人生之窘境也不过如此。 “殿下......” 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响起,将他从继续自责中解放了出来。 百里臻顺势微微抬起眼皮,便见方才还坐在床上,目光直视前方的阿绫转过头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懦懦的,好像是在为难,却又好像是在害羞,和平常那自信而张扬的声音截然不同。 “我好像......给殿下添麻烦了......” 这是阿绫的战术性道歉,没啥诚意那种,纯粹是这种场合下的本能反应。百里臻自然也能听出其中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只不过,她这样与预料之中完全不同的表现,越发让他迷惑了起来。 这......莫非是......“转移视线模糊焦点”法? 只见阿绫的眼皮轻轻耷拉下来,有些不安地看着被面儿上的图案。锦缎的被面上绣了张山河图,绣工整齐精细,被面映着清晨的阳光,微微有些光泽随着光线而闪动变化。而她的手指因为心中不安,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抠起了锦缎被面上的绣纹。 这种老式而古朴的被子,阿绫在小时候也盖过,那个时候,家里的被子还是母亲和外婆在休息日的时候一针一针缝好的。这种时候,阿绫就会在旁边仰着脸,好奇地看着缝被子的全过程,同时在心中暗自感叹,劳动妇女真是伟大。 与往被套里直接塞被里的现代时兴的被子不同,这种被子是由三部分组成的。被子的被面是一张锦缎画儿,上面多有吉祥的动物植物,或者山河图案,红的绿的紫的蓝的,色彩丰富。被面下面盖着的是瓷白的棉絮,一般是当年新产的长絮棉花,柔软而蓬松,有很好的保暖效果。被里则是亲肤又厚实的密织棉布,一般为纯白色,或者也有简单的条纹图案。当被面、棉花被和被里缝合在一起之后,一床厚厚的被子就成型了。 这种被子相较于在现代纺织业兴起之后流行的新式的被子,更加富贵华丽、强调做工、具有观赏性,富贵华丽之处就体现在缎面儿上,阿绫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跟着外婆和母亲去市场赶集,就曾经去布庄里,专门选布扯布定做缎面。只不过,不可避免的,这样的被子也存在着体积较大、比较沉重、保暖性不如羽绒被等的缺点。 只不过嘛,如今她在古代,显然是没得选的,也只有这样的被子可以盖了,冬天的时候,因为为了保暖,被子里棉花会塞得特别厚实,常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当然,好在她的出身还算不错,还能盖得起锦缎的被子,无需她亲自动手缝合被子,也不至于落到要去盖什么破被套破棉絮的悲惨境地。这么想想,她运气还挺好的呢。 阿绫的指甲修得干净整齐,这么抠着也不会挂丝。她一边抠着绣纹,一边还在想,唔,常有人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是翠微山庄显然不是如此。这翠微山庄果然是真正的财大气粗,不仅表面上待人接物有一套,实际的内里上也确实做得相当好。就比如看这被子便可窥知一二了,这做工是当真扎实的,被面上的绣花图案被她这么抠了几下,居然针脚还没松散,这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了不得个头啊! ......诶,不对,她在干什么呢? 阿绫心中暗暗回神,想起正在处理中的棘手难题,而后小心翼翼地微微翻了翻眼皮,就看见那躺着的男人,正用无比犀利的眼神看着她。 嘤,超吓人的! 这么一看,便是看得阿绫心一颤,手一抖,“咔哧”一声,就使劲划在了绣花一旁的锦缎上。 因为她指甲修剪得个个圆润光泽,虽然这一下因惊吓而力道十足,但是好在那厚实的缎面纺织得密实,并没有被阿绫刮花分毫。 “这被子质量真好,翠微山庄还真是有钱。”阿绫为了转移视线和话题,便仔细看了看那厚实的缎面,赞叹道。顺便开始暗暗估算起来,这锦缎的针数。 百里臻:......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这丫头......又是正经不过三秒就开始插花,跑题跑到没边儿去了,惹得百里臻无语至极。 把他刚刚的懊悔赔给他啊喂,这种人一点都不值得! “有你这么话说到一半的嘛。”百里臻眉头紧蹙,语气不悦地说道。 不是说“我好像......给殿下添麻烦了......”吗?倒是给他说说清楚啊,她到底是给他添了什么麻烦呢? 第一四四章 一心一意 “有你这么话说到一半的嘛。” 百里臻不由得有些暗恨,自己真是睡了一觉之后傻了,信了阿绫的邪,找了阿绫的道儿,想了些不该想的玩意儿,以至于让自己在方才,竟然会徒生了不该有的困惑,脑子也跟不够使了一样。 因为阿绫前面不着调的一段话这么一搅和,百里臻方才从心底涌起的铺垫盖地的懊丧之情,也在一时之间淡去了许多。 这样奇妙的情绪一旦转移开来,百里臻的智商便直线上升。能够照常情况思考的百里臻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被懵逼住进而罢工的大脑,终于可以正常的运作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在大脑停运的时候,做了些傻事儿,就比如,现在还原地躺在床上,和阿绫进行着半吊子的对话。 这个姿势有点奇奇妙妙的,准确说是很是怪异。特别是,结合了阿绫现在正在俯视他的姿势之后,怪异指数蹭蹭蹭往上蹿。反正是怎么看都知道,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操作的...... 这么躺着显然也不是回事儿,当然,他要事先说明,他并不是介意被阿绫俯视,毕竟他可是个宽容的男人,这种问题根本不用值得挂心。他只是觉得,躺着说话这种做法不太符合他“神秘莫测人狠话不多的睿王殿下”这样的人物设定。 于是,百里臻一边说着,一边一个用力,用手肘撑在床上,将身体撑了起来,坐起身后,便半靠在了床头的床栏上。同时,他还伸手来,把方才被阿绫猛一起身带跑一半的被子,连带着同样拥着被子的阿绫,一起往身边拉了拉。 略微有点冷,而且,这小丫头也离他有点远了。太远了,就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了,也不能及时捕捉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点,让百里臻有些不太满意。 他倒是等着呢,听她细数自己的那所谓“十大罪状”,看看究竟是给他添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麻烦的。 反正他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想出什么来。不过她一向是脑子不走寻常路,所以,他想听听她的说法,讲不定就想出什么来了呢。 ——无中生有。 “我......”因为力气不够大而被动跟着被子一起缓慢移动回来一些的阿绫——老实说,这件事情阿绫一直没想清楚,很明显睿王殿下他属于病美人,病病歪歪随时会倒地不起的那种,怎么力气倒是比她这个活蹦乱跳精力旺盛的正常人还要大,就算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至于被他像狗子一样任意牵着跑吧,可偏偏,现实就这样狠狠地往她脸上招呼——在感受到百里臻的眼神时,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眼里正在酝酿属于她此刻应该流下的应景的泪水。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委屈的,只不过,这件事倒不是关紧的,她的委屈内涵层次丰富而细腻,充满了多层叽里。她委屈在什么都不能说,可是偏偏什么又都发生了,而且发生的什么她还都不知道,完了转一圈儿,她还得给对方那个也不知道欺负没欺负、占便宜没占便宜的人道歉。 这叫什么事儿嘛! 百里臻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撇着嘴,看着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打算酝酿一个“我好惨,我太难”的苦难里透着辛酸、辛酸里带着艰难的情绪。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憋了半天,放了个不响的空炮。 因为,只见阿绫原先还在眨巴着眨巴着的眼睛,忽得在一瞬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一下子便收起这一切的情绪,转而用一种无比严肃的神情看着百里臻:“殿下,您是不是......” 您是不是性取向和别人有点点不一样啊喂!比如别的男孩子喜欢女孩子,您是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啊! 这话,阿绫不太敢说,不对,哪是不太敢说,分明是给她十个脑袋都不敢说! 其实,在快速平复自己的情绪之后,阿绫本是打算按照套路战略性认错的,就像百里臻预料的那样,不然也不会说出前面那句“我好像......给殿下添麻烦了......”这样认错的话。反正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不怕认错道歉这种事情,无论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有理且充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百里臻的话之后,就在那个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怪异而可怕到毛骨悚然的想法。 这想法可真是太难了...... 之前,其实她也隐隐有类似的感觉,毕竟平心而论,,根据“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的定律,百里臻对待她这个下属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时候相比,可当真是好多了。只不过,这样的细微差别,当时未能引起根本没认真往这方面想的她的重视,再加上某种感觉也算不得什么石锤,只能说是给下判断的人提供一些判断的数据。却是可惜得很,一直未能及时捕捉到,或者,准确说是未能愿意往那样的一个方向展开联系。 而这一次,她终于准确捕捉到了这种想法。 老实说,百里臻其实并不算一个真的很难懂的人。他们在一起呆着的时间也不短了,阿绫多少也能够根据这位殿下的表现,来判断他的情绪的。很显然,百里臻的语气虽然不好,但他无论表面还是内心里,其实并没有生气。 也不怪阿绫这会儿会东想西想这想那想,看百里臻这副模样,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随时甩袖离开什么的。她尚且都这种炸了毛的反应了,百里臻就算是心态稳如老狗,也不能半点想法都没有吧,更何况他的脾气又那么让人捉摸不定。 真的,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睿王殿下清高如斯,之前让他与她一起平躺在床上去装两具没有感情的尸体,已经是够对不起这位的了,如今居然还发现这样那样了...... ——哪样哪样了? 主要是,平日里别的事情都好说,这次可是涉及到“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大事儿啊!这家伙没条件反射着把她一脚踹开,还在等她慢慢回话,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很诡异! 除非...... 他别有所图...... 不不不,她一穷二白,有啥好图的? ......吗? 结合过去那一闪而过的、隐隐约约的怀疑,一个惊人到会把人拍晕、拍死的答案,在她心头呼之欲出。 不......不是吧...... 她以前只是紧随时代潮流地开玩笑瞎脑补的啊喂!根本没期待自己过自己的脑洞变成现实啊喂!而且她还是坚定的异性恋爱好者除了脑补没啥别的想法啊喂!毕竟如果变成现实的话也太可怕了啊喂! 这事儿它怎么能是真的? 这事儿它就不能是真的! 可是,有件事不可否认,脑洞这东西,一旦搭上了边,就会向四周无限无休无止地扩展,面积越来越大,涉及的面也越来越广,谁都阻止不了。从方才开始,一开始脑补,一开始回忆,阿绫的脑子就开始原地混乱,想象力拓展地一发不可收拾。尽管她想告诉自己暂停,但很显然,整个事态已经失控了,她想停都停不下来。 太......太可怕了......真的......各种意义上。 预先怀揣着某种神奇而可怕的猜测的阿绫,感觉自己要哭出来给百里臻看了。这会儿她不再是前面那种假模假样的酝酿眼泪,而是控制不住地想哇哇大哭一场却不敢哭出来只能生生憋着,并且,无比想要不管不顾地对给百里臻(自)说(爆),自己是个女人,活生生的,货真价实的,不搞基,求放过。 此举无疑自杀式袭击,并且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暴露,更何况是自己暴露给对方,那简直是忌讳中的大忌。可是,怎么着,对阿绫来说,总比被当成基佬好。毕竟,她的从来都直得不能再直了,没有和百里臻搞那啥的意思。更何况,她就算想,迫切有这个想法,也不具备这个能力好吧,硬件都还没配齐呢。 阿绫不禁想起了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丢给她的任务。就如同现在面临的难题一样,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越难上加三倍难总而言之就是难透了。 这种任务,根本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正常是个人都不能完成。 阿绫越想越觉得对系统个辣鸡恨得厉害,因为这丫的,她不知道被坑了多少次了。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还尚且不允许她发作。 “......您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斟酌了半天,阿绫想了想,用尽自己已知的一切词汇,终于组合出了一个极度隐晦的说法。 入戏太深,真的和她假戏真做当“夫妻”了,这样也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发展下去。 “嗯?”百里臻却是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反问的语气词,却是没说别的话了。 不怪他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毕竟,阿绫的话题本身就是十分跳跃的,跳了又跳,一跳再跳了,再加上她这话说得隐晦极了,并没有直说,百里臻自然又不可能往“男上加男”的思路上去想,故而一时之间,他便是没明白阿绫的意思。 所以......什么叫“入戏太深”? 百里臻的耳朵在接收到这个词汇的同时,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分析起阿绫说这句话的表面和深层含义。 可是,非常遗憾的是,在短暂的时间里,睿王殿下聪明的大脑瓜子,并没有想出什么对等的解释来。准确说,他多少能明白阿绫表面所说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们如今怎么好像真正夫妻似的,吃住都在一起,这样便显得太过于专注他们各自设定的“角色”里。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自从进了这个翠微山庄之后,依照之前商量好的“一致对外”的原则,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最快速度适应新的人物关系和人物设定,先把翠微山庄里的这群家伙们糊弄过去再说,这样才能保证他们自身的安全,能够尽可能顺利地完成目标任务。 既然如此,阿绫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的,并且,在此之前她不仅全程配合演戏,还对此中之门道显得颇为热衷的样子,总是嫌弃他情感投入得不够真实,怎么就忽然说起了这样的话。 这话里,有什么别的特殊的意思吗? “不就应该如此吗?”百里臻左右是没想明白,于是便干脆放弃思考,直接反问了阿绫一句。演戏演到结束,这不是她的要求嘛,还要他怎么样? “不......”阿绫实在是欲言欲止,不能明着说,又不能不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听百里臻这回答......什么意思,就该如此?什么就该如此啊,不了吧不了吧,您爱好特殊她无权干涉,也决不歧视,但至少,别拖着她一起下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吧。她好好一个取向正常的人,并不想被带歪。 噫,自以为自己在“恋爱中”的男人意外地有点难缠...... 阿绫在心里叹了一句之后,蓦地,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听他这口气,该不会以为她的取向和爱好与他一样,所以才拉着她这样那样吧...... 不,不可以! 阿绫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百口莫辩,太冤了。 她,一个花季少女,为何要承担这种不属于她生命中的重负与悲伤呢。让她来到这个异时空,一上来就要女扮男装并和贞阳公主做假夫妻也就算了,怎么搞着搞着,如今还搞出了个见了鬼的升级版,还需要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在扮了女装之后假扮男装和睿王殿下那啥。 这关系,绕死个人了,比蜘蛛网还繁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可不管他怎么想了,如今这个当口,她是必须要表个态的了。 “我......我的意思是说......” 阿绫缓慢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以此略微缓解内心之中的紧张感和不安感。随后,便是作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咬牙道: “我对贞阳公主一心一意!” 第一四五章 没人知道 翌日一早,天高云淡,风清日和,正是出门的好天气。 这一日,阿绫和百里臻一行人,按照翠微山庄的安排,就要开始正式的闯关环节了。 睡了一夜之后,翠微山庄的一切都并没有变幻模样,变回北翟此时应有的严冬。倒不如说,翠微山庄还是一如昨日百里臻和阿绫一行人进来时的样子,是一幅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景色,温度也如盛春时一般。看起来,眼前这些景色,并不是一伙人做梦梦出来的,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在这个生机盎然、暖意融融的环境呆的久了,便让人险些忘了,在进入这一大山庄之前,他们曾经刚刚经历过怎么样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的严冬的考验。 能做到这种程度,很强大,也很可怕。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地方,能如翠微山庄这样。 作为一个整座城池都布满机关的山庄,毫无疑问,如今这般景象,定然和某种结界有关。只不过,这种结界并不只在某一小块特定区域出现,而是将整个翠微山庄都笼罩在其之中,并且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一种状态,那么,这个结界一定无比强大,操纵这一结界的人同样无比强大。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或者材料作为辅助,固定这样一个庞大的结界。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既成事实,当你身在其中的时候,怎么样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感叹一句,如此庞大的一个结界真是如此厉害。它的厉害之处便在于,让你忘却它的存在,自然而然地置身于其间。 单纯从对气候和环境的控制这点上来看,就足够能体会到为何现世十二年来,未能有一个人有本事,在翠微山庄里,一睹那本查哈族医书的真容了。实则,从一开始进门,翠微山庄就已经给前来的挑战者最为温和的警告与提示了——这个地方,绝对比人们所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是以,也有能力能够守护好查哈族的医书。 也不知道,那个素未谋面的翠微山庄的主人——墨白,又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实在让人很是好奇。只不过,既然能坐到他这样的位置,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至于他因政治斗争失败而被“赶”至翠微山庄......这种说法看来更像是无稽之谈了。毕竟,有能控制好翠微山庄能力的人,又怎么会败于皇权的斗争之中呢?他甚至,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会参与到这样的斗争之中。或许在他的心里,守护好翠微山庄,比守护好北翟,要来得更为重要。 当然,眼下这些并无什么关紧的,暂且先放一边,转眼来看看主角团队一行准备得如何了。 准备的......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无言眼皮子一翻,眼白居多眼瞳居少,觉得脑袋疼得不行。 此时,这一行人头顶上的氛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阴云笼罩。如果再加四个字,那一定是——愁云惨淡。横批再来四个字做总结就是——惨上加惨。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惨得还毫无缘由,不明缘故。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了的。 是的,他们这群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毫无征兆地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明明昨天氛围还挺正常的呢。表面上看着倒是没啥差别,但是凭借着动物天生的直觉与警觉,所有人都嗅出了糟糕的味道。 这两个人,真真是奇奇怪怪。也不知道,该说他们俩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了。你说不好吧,俩人昨晚还睡一个房间呢。可你说好吧,眼前这像是关系好的样子嘛。 神仙打架,遭殃的自然永远都是小鬼。 就比如,无言如今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位主子,各自看了他们的言行举止一会儿之后,有些稀奇地撇了撇嘴。 虽然前面的二人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显露什么,就是跟平常一样,一步一步往前面走着,旁的并没有做什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阿绫和百里臻之间,绝对有事儿发生。而且啊,这肯定还不是什么小事儿,不然啊,以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至于真的闹成除了安安静静地走路前进之外,当真什么都不再做了吧。 不信?你瞧,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比平常拉开了半米有余,眼神也是怎么都不交汇在一起,倒像是刻意避开彼此一般。不仅如此,向来能说会道、不惧人言的阿绫,却主动选择使用“自闭”的方式,拒绝和百里臻的一切交流,以至于这一路上,他们除了听到鸟叫的声音之外,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生怕哪个不小心,就惹上了这两位神仙,特别是惹得百里臻这尊上神不开心了,那就肯定是全员遭殃全员倒霉的。 这种毫不伤敌全员自损的事儿,太不划算了,就算是脖子上面没长那个圆圆的脑袋,脑袋里空空如也没有脑子,凭借着本能,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无言又偷偷睇了一眼旁边的无风,发现这个面瘫怪倒是一如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面瘫着,好似根本没有嗅到主子们之间怪异的气息,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似的无趣得很。 无言于是就又是撇了撇嘴,表示一下对智障同行的不屑。有这种队友,本来就够倒霉的他,觉得生活更加无趣了啦!真是的,看看百里臻那张淡漠的脸也就罢了,好歹殿下的脸好看,无风嘛......算了吧算了吧,看多了这张面瘫脸了,得腻死了。但是,特意和这种家伙计较,好像......又显得他逼格很低一样。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如无言者,选择无视。 无视了无趣的无风之后,无言的注意力便又不自觉落到了百里臻和阿绫的身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反正就是在不经意之间,无言就开始自说自话自觉自愿自我主动地、没有百里臻特意交代的前提下,在阿绫的身份后面,括弧备注了四个字,“主子、祖宗”。 他所指的这个“主子”,自然不是等同于百里臻那样的身份和地位,毕竟,他们从始至终,都只听从百里臻一个人的号令。之所以心里将阿绫称作“主子”,是强调在态度上,需要把这位当主子一样给供起来,就好似后面说到的“祖宗”二字是一样的意思。 这位太史大人,是祖宗,活祖宗,需要爱心与耐心仔细供养才是。 总而言之,是他们这群小鬼得罪不起的存在。 这其中,自然有和这一路相处下来,阿绫由内而外所向一干人等展现出的,个人才华与天赋,将一众人等纷纷折服的关系有关。但是,起决定性的因素里,除了阿绫的个人素质之外,百里臻对阿绫的态度,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自然而然,没有百里臻的默许,他们谁都不敢私自将阿绫视作是自己人。 百里臻对阿绫所展现出的那种宽容、关心到超出他本人极致的态度,简直让他们这群跟在这位殿下身边十余载的侍卫啧啧称奇,八卦之心瞬间迭起。这是啥程度呢,用一种对比的方式来通俗解释一下,就是,反正,让他们搜刮尽自己的脑瓜子,也未曾能从记忆里找寻到曾经受到过百里臻同等待遇的第二个人,连这位殿下的爹妈老姐都没有这待遇。 天哪!好像很感动又好像感觉很不对肿么破! 很感动是因为,知道自家这位曾被认为是石头做的殿下,终于晓得关心这个世界上除他之外的其他人了,因而颇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骄傲与欣慰感;感觉不对是因为......是因为......这觉醒的对象很—有—问—题啊喂! 这世间男男女女千千万,各式各样无所不有,总有一款入君之眼。为什么,为什么殿下您好端端的,多么好一个人,好不容易开了个窍,便非要对您家老姐的丈夫牵肠挂肚啊喂,这......这是世俗所不允许的啊! 绝对,不被允许的,就算您是万能的睿王殿下也不行的! 嘛,不过,这种情况,真的可能吗? ......就这么一想,说到底,他们殿下怎么可能误入歧途呢?过度关心,一定是有别的原因的,嗯。 这群人就这样抱着“如此这般”的神奇心思,拿着微薄的工资操着当朝亲王的心,以“我觉得你们可能有问题但我拿不出证据”的心态和眼光,看待这百里臻与阿绫这样有些微妙的君臣关系,并且充分地自我洗脑说,他们两个人是什么人啊,那可都是干大事的人,境界不一般,肯定与他们的想法也不在一个层次。不然你想啊,这俩大男人,怎么能如此委曲求全扮演一路夫妻呢?肯定,是各自都以大局为重了,努力忍耐了一路罢了,只不过,他们二人不说,他们这群脑子愚钝的,就给忽视了。 所以,一夜过去,好像错过了一个世纪的侍卫们,陡然之间发现阿绫和百里臻这两个状似关系很好的人,疑似在夜间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闹崩了,如无言一般的普通吃瓜众人的第一想法是: 奇怪,殿下和太史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是用了“疑似”的字眼,是因为从表面上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来看,虽然两人的气氛怪异得很,但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有明面上翻脸,因此从他们这些外人的角度来看,便无法判定说,他们是真的闹崩了。 所以,睿王殿下和太史大人到底闹崩了咩? 头号吃瓜群众无言凭感觉觉得是,但是嘴上绝对不敢说。 废话,殿下的瓜瓜心里吃吃就行,嘴上吃吃那就是不要命了。 无言所不知道的是,他感觉不出结果的事情,阿绫作为当事人之一,同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和百里臻之间孽缘太深,什么假扮夫妻假戏真做之类的,已经不能完全形容他们二人的蜜汁羁绊了,而且他们俩昨晚达成任务目标“同床共枕”,今早已经进化到“两个被窝进一个被窝出”的程度了,全程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阿绫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操作出来的。 她自己也挺想知道的,但是奈何另一个当事人——百里臻的嘴,严得跟蚌壳一样,根本撬都撬不开。 阿绫是委屈的、紧张的、懵逼的,总而言之是各种各样情绪的,她不知道百里臻是怎么想的,却直觉觉得这男人睡醒之后,好像压根没有半分钱生气的意思。不然,以他的脾气,早把她踹去拥抱太阳月亮与星星了。 阿绫也想不通。 真是奇了个怪哉的。 他那臭脾气,不生气真是见鬼了。 阿绫与他口头上过了几招之后,忽然从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发觉这男人可能在感情上,隐约有点危险的倾向和势头,于是便开始与他“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的方式方法是,毫不留情地自爆,比如——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对贞阳公主一心一意!” 我喜欢你姐,我喜欢女的,行了吧,可以放过我了吧。翻译成人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谁曾想,一向睿智的睿王殿下,这次却显得脑子当了机一般,眉头微皱,反问道:“你说皇姐作什么?” 好端端的提贞阳公主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骂人的吗? 阿绫:...... 阿绫没防备百里臻居然反过来反问了她一句,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事儿他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都默认自己不知道那......她还说什么哦! 阿绫本是想借着对贞阳公主表个忠心,以此提醒百里臻二人之间正常的关系,却是不想,这个人居然给她装傻。 是的,没错,装傻。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彼此之间当是心知肚明,百里臻这会儿还是如此,那么定然是想装装傻糊弄过去。 他想糊弄,可是阿绫不想。毕竟有一就有二,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有二。 于是,阿绫心下定了定,决心把话说得再直白些。 “我的意思是说,我对这样的关系,没兴趣。” 说着,阿绫将衣袖从被子上拿了开来。 第一四六章 真搞脑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升越高,景色如春的翠微山庄内暖意融融,目下一派生机盎然之景。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里臻在这里的缘故,一行人普遍感觉眼前看到所谓春意盎然的样子,恐怕不是假景,周身寒意扑面而来,仿佛回到了严严冬日。 唔,真要说起来,好像,眼前的景色就是假景啊,是用结界和阵法制造出的虚幻之境,反倒是冷意才是真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委实搞脑子。 但,最搞脑子的,还是百里臻本人。 百里臻在这一路上,一直旁若无人地笔直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好似前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等待他去探索、去揭秘一样。那气势如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仿佛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一样。 不,以睿王殿下的气场,那岂止是十头牛,分明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啊不对,问题是牛头的数量嘛,为什么非要拿牛这种生物和高洁的睿王殿下相提并论呢,是跟牛杠上了吗! 当然,这话说的,并不是嘲讽牛的意思。毕竟对于农耕社会来说,牛对老百姓的重要性,不亚于人,只不过,放到这儿说,恐怕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自从有了牛,百里臻周边整个场景的画面效果都被带歪了啊喂! ——仿佛隔着屏幕都听到了“哞哞哞”的鲜活的牛叫声呢。 是的,百里臻的身上,天生便有上位者的那种气势,只不过,比起普通的上位者,他又因个人相貌和生活习惯,多了些缥缈于世俗之外的、寻常人难得的仙气。这便使得他比之于一般的皇族,更加难以亲近。 当然了,最近因为阿绫的缘故,这位神仙变得很是接地气,神仙下凡了也好相处多了。这也是让百里臻的一干侍卫们感到欢欣鼓舞的原因,因为,阿绫的存在,阿绫让百里臻身上所起的变化,让他们看到了笑着活下去的可能性。 可是......好景不长啊,乐极生悲啊,惨惨惨惨啊。 如今被阿绫得罪了之后,一切算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好相处的百里臻没了,只剩下一个又回归到天上的神仙——“勿扰飞升”的睿王殿下百里臻,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在没有遇到阿绫之前的那种状态,神情严肃得好像不想给身旁那只小小的身影半个多余的眼神。 ......噫,那只小小的身影怎么比他还倔,居然真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睿王殿下不要面子的吗?睿王殿下不要台阶的吗?好,真是好得很,别指望他能原谅她了!他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所以,睿王殿下您还是禁不住,于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吧,是吧是吧! ——另外,打脸g预定! 而一旁,四处张望就是犟着头不看百里臻的小小只的阿绫,则是在自我思考与反省中前行的。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阿绫并不真的是故意倔强到死活不看百里臻,她那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原本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呀,现在就凭借着本能,因为有些害怕,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还是不看这位神仙了。 这种趋利避害的操作没什么毛病,毕竟她今天早上还被这位神仙吓了一跳呢。各种意义上被吓了一跳,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心理上,表面的还是深层的。反正,她那小小的,被百里臻助长起来的胆子,又被给下回去了。 早上的记忆着实有些不愉快,但为了找出症结所在,阿绫不得不一遍一遍回忆。 “我的意思是说,我对这样的关系,没兴趣。” 那时,阿绫一边说着,一边果断地将衣袖从被子上拿了开来。她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对断袖没兴趣,所以断袖勿扰,谢谢。 在正经时候,阿绫还是很能拎得清楚的,比如现在,她压根没工夫垂涎什么百里臻的相貌,不仅如此,她还要勇敢地拒绝这个好看的男人的接近。 谁让在阿绫的认知里,她死死认定,这个男人对她抱有的感情,偏了。男女之情她能接受,男男组合可就算了吧。 如果身旁有刀啊剑啊之类的,阿绫寻思着自己可能会现场表演一个割袍断义啥的。 百里臻原是有些懵的,他起先不太懂这个小姑娘想干嘛,再加上他自认为自己昨晚做得确实是有那么些个不厚道的,所以一直存着个自我反思的心思,故而便一直反应有些迟缓。 阿绫说话之后,百里臻的眼睛,便追随着阿绫的动作从上移动到下,从左移动到右,听着她说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看着她做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而后...... 两相结合,他便懂了。 懂了,也没懂,但是最终,还是懂了。 随即,百里臻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而后,便是哭笑不得了。 这丫头,这是在想什么呢!居然当他是断袖?!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他是断袖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百里臻实在是觉得滑稽到不行,这大抵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话了。 别的不说,她自己什么性别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啊,就算是他接近她是图她点什么,那也不是断袖好吧。还说他入戏太深......这么看下来,反倒是她自己入戏过深,以至于连自己性别都记不得是什么了嘛。 不对...... 这件事如果换个方向来思考的话...... 如此,想着想着,百里臻便忽得心头一冷,眼睛里那唯一的一丝亮光,也在顷刻间堙灭不见。 原来如此...... 所以,这个小丫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直都存着这个拒绝他的心思了,是吧。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复三复四,不断地试探再试探,只为了与他划清界限,拒绝他的靠近。 她是不是,意图以这样的方式,将他阻挡在她的世界之外呢?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狠绝无情、釜底抽薪的方式。 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若是被他人说了有断袖之嫌,那么,无论如何都是要生气的。更何况,他又是这么一个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性格。 就是因为她太过于清楚,如何才能更好地激怒他,所以,她才这样,一出手就不留情面。 司马绫啊司马绫,你可真是,好得很呐...... 好得很!!! 百里臻的心底,霎时凉成一片。 那种凉意,由内之外,由心底到全身,蚀骨噬心,让他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呼吸。 百里臻自认自己生性凉薄,过去的人生里,也会有意无意的去冷了人心,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承担这样的寒意。 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他忽得觉得,如此下去也无意思,这陪她一起玩的角色扮演更是不做也罢。 说放手便放手,百里臻抬手一掀被子,也不管身上还穿着中衣,便是衣袖翻飞着走出了内间。 阿绫只觉得眼前一阵凉风扑面,闪过一片白,再一抬眼,便见周围除了她之外,再无别人。 百里臻如风,转眼便不见了。 阿绫低头看着那被掀开的被子,上面还有方才躺在床上的人的余温,只不过,一切都与刚才不同了。 她忽得一个哆嗦,看了看身上,才发现自己也不过只穿了层中衣,变这样坐在床上了。 这屋子也真奇怪,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便一下子冷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身体的感觉,还是心理的感觉。 阿绫微微叹了口气,想着时间不早了,随后也赶紧加快速度,麻利地理了理衣衫,准备起床。 明明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前行,百里臻也走了,她的尴尬也解除了,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他方才走得果断的模样,该不会是她又想太多所以方向性出错了吧。阿绫这么一想,便不由得懊恼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这就不对了,纯粹属于自讨没趣儿的类型。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于是只能在这里原地唉声叹气。 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阿绫在正好衣冠之后,给自己鼓了鼓气,便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没错,她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如此怂包。感情这事儿,本就是讲求你情我愿,她不愿意和他搞基就是不愿意,绝对没得妥协这一说,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她也绝对不会屈服的。况且,她是什么脾气,别人不清楚,她自己最是了解,她向来就是遇强则强的人,但凡是用威逼的方式试图让她松口妥协的,那到了也不过是徒劳一场,她只会被反而刺激地逆反心理更加强,更加不屈服,更加不妥协。 用通俗的说法,阿绫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顺顺毛讲不定还成的那种。 便是现在直面百里臻,阿绫相信,自己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况且,她的选择合乎情理,元帝在面前当判官,也没得说她的不是。毕竟,这位当父亲的,总不能为了迁就儿子,而委屈女儿吧。 如今,贞阳公主反倒成为了阿绫对抗百里臻的一张王牌,想想也挺好笑的,明明认识之初,为了躲开贞阳公主,阿绫还试图借助百里臻之手呢。 谁料,也是她想得太多,心里活动过于丰富,担心了一堆不该她担心的事情。从房子里出去之后,也不见百里臻,倒是遇着对她担心了一整晚的春杏和秋桃。 二人见阿绫这么囫囵出来之后,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那表情,竟然比她本人更像是劫后余生。 天晓得她们俩这一晚经历了什么哦,简直堪比奇幻冒险。 每次阿绫和百里臻独处,春杏和秋桃就有操不完的心,就好像两个老妈子一样,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那种。 本来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晚上的就很让人担心了,再加上阿绫的身份又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它个惊天动地魂飞魄散的。两个担心点加在一起,简直就跟午夜惊魂差不多,更兼之,对方是那位睿王殿下...... 假如她们姑娘就这么......那啥的话,她们两个绝对不能独活的,倒不是当年谁给她们下了什么命令,而是她们俩内心过意不去。可是......可是就这般殉死了,也哪有颜面面对地下的大将军和夫人呐!大将军和夫人临走之前,无不是将姑娘仔细拜托于她们俩,可是她们却...... ——人还活蹦乱跳的呢! 如此这般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盼到了黎明的第一线曙光,春杏和秋桃早早就候在门外,打算第一时间能够进去帮衬阿绫,顺便了解情况,就在她们以为终于要熬出头的时候...... 百里臻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肃杀之气。便是整个北翟的严寒加在一块儿,都比不上此时此刻这位殿下周身的凉意。他笔直地冲了出来,眼神看都没看她们二人一眼,便这样裹挟着浑身的雪花,疾步走远。 春杏和秋桃下意识,心里就是一声“咯噔”。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大将军、夫人,我们对不起您二位啊,姑娘她凉了! ——都说了还没凉! 她们本欲冲进去,按理若在平常,这般情况下她们也不会犹豫,可正因为先前看到百里臻这般姿态,再加上不知怎么的,二人本能的心生出不敢面对的惧意,于是,就这般如同雕像一般,僵持在门栏边上,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走都不得半步,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 似乎是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门内又响起了“吱呀”一声,紧接着,阿绫从屋内踱步而出。在看到阿绫的一瞬间,两个丫头忽然从心底获得的解放与安宁。 还好还好,她们家姑娘还是个活的就好。 ——都说了还活着的好吧,倒是气都要被你们给气死了! 阿绫打眼一瞧,就知道春杏和秋桃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倒不如说二人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世上,只怕也就百里臻这个奇人,是阿绫想破脑袋也推断不出他的言行举止规律的。 回给二人安心的眼神之后,阿绫的目光便落在了饭桌上。 第一四七章 你才凉了 阿绫一推开门,便看到自家的两根“桩子”戳在原地。 一根叫春杏,一根叫秋桃,桩龄月末十七有余,二十不足。 听起来,好像这俩桩(人)子即将原地与世长辞一样...... 嘛,看着她们的模样,基本就离与世长辞不远了呢,阿绫甚至怀疑,要是自己出来得再晚个两分钟,估计看到的,就是俩直挺挺地倒下去的木桩子了,就那种摔下去还会发出“噗通”一声响的木桩子。 ——真·木桩子。 她们俩这样,搞得她的良心,竟然有一丝丝疼痛呢。不过,事先说明,她也不想这样的,毕竟,昨晚,大家都懂得,她也......挺惨的。 阿绫可以看到,春杏和秋桃脸上的惊慌,是显而易见的,明眼人大抵都看得出来。因为阿绫“生死未卜”,故而,她们俩此时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闲心思去想着如何伪装表情,毕竟,现在到了这个关头,显然已经不是去顾及这种虚头巴脑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而且,她们俩也素来脾气直,不是讲求这种面子上的工程的人。 说到底,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表情管理哦! ——不不不表情管理很重要的,说不定人抢救抢救就活了呢? ——阿绫:你的命才快没了,老娘活得好好儿的! 就这样,春杏和秋桃在担心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晨之后,在心情几起几落又起又落起起落落了数次之后,盼望着,盼望着,阿绫终于踏着潇潇洒洒的步子,从那封闭着们的小屋子里,“出来了”。 “吱呀——”一声门扇与合叶间发出的响声,将春杏和秋桃二人的视线和注意力,终于拉回到了面前的屋门口。 这是什么天籁之音,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 从来没觉得那破门“吱呀吱呀”乱叫的声音,居然可以如此好听,而且,不仅仅只是好听,更能从其中,听到一丝丝让人心醉的感动。 是感动呢,是感动啊! 从门落到人身上,只见正在朝门外走来的阿绫衣衫整洁,仪容端正,整个人眉眼清澈,神情自若,一块儿皮肉都没少,看起来头发丝儿也都是完好的。好像昨天怎么进去的,今天就怎么出来了呢。 是......活的阿绫呢!是......热乎的阿绫呢! ——阿绫:活着呢、热乎呢.....【冷漠.jpg】。 是以,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们这两个不记得表情管理的丫头,在看到阿绫前后的表情变化,也十分明显。那种感觉,就就恍如被突然之间扔到水里之后濒临溺亡的人,忽然之间获得了珍贵的氧气一样,从死亡线上来来回回挣扎了几次,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大口呼吸,重获新生一样。 阿绫都看在眼里,也都,记在心上。 虽然昨天这一晚,加上今晨这一早,因为从头到尾都被百里臻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过得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该当如何了,但是,一看到外面还有人如此掏心掏肺地为她担心着,阿绫的心,一瞬之间便被治愈了。 在这个时空里,她能依靠的人少之又少,这个身体的父母早亡,家中的长辈只有司马喜一人。除此之外,还算亲近的,再就是这个身体的父母早年间为她挑选的两个丫头,春杏和秋桃。 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阿绫甚至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做好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毕竟,这里没有最熟悉她的父母容教授和肖女士,也没有她的亲人朋友,有的,只是身为“司马绫”这个躯壳的人际关系。尽管,在他人的眼里,阿绫与阿绫之间,并没有丝毫不同,甚至他们根本不会、也绝不可能知道她其实早就换了个“芯”,但是,这件事,作为当事人的阿绫,确实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不仅如此,凭借她素来谨慎的性格,她也绝对不会将自己宝贵的信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交给陌生的人。 这与他人无关,纯粹是她个人的问题,阿绫心里比谁都要清楚,虽然她嘴上会非常礼貌地说一句,是不想给他人添麻烦,但若是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她所谓的“添麻烦”,实际上,已经是主动的在自己与他人之间,划清了一道界限,是不想与之产生过多交集的。 这道无形的界限,从过去到现在,始终存在,它也是阿绫能够尽量保证自己能舒适地活在世上的一道屏障。界限内的,是她可以麻烦的,界限外的,是她会礼貌而客气地说“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是的,她明白,因为自己的倔强脾气,因为自己外热内冷的脾性,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给予这个时空任何人她的信任,故而,比起将后背交给他人,阿绫更愿意选择一个更加靠谱的方式——依靠自己。毕竟,比起那么多集中在他人身上的那些她无法控制的变数,依靠自己显然是一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依靠自己,然后活下去。 在这个她未知的世界里,应付着系统布置给她的任务,并不是她不懂得反抗,不懂得生存,只是,在已知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反抗,也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她想回去,这种想法,一刻不停。 只是,没有想到,却有人愿意主动去护着她。为她担忧所担忧的,为她期盼所期盼的。 阿绫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很明白这样的关系,究竟意味着什么。对她这么一个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自由博爱思想根深蒂固的人类来说,她不明白,除了亲缘、血脉之间,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个人付出自己生命的全部。是的,是出于忠义,是出于道义,这些她都能够联想到,但是,想到和知道,是两码事情。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觉得让人费解。至少,让她感到费解,她什么都不清楚,也什么都不知道,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但是,现实却是,这件事她根本没必要想明白。无所谓明不明白,只要知道这么一个“设定”就可以了——一次次实践证明,这两个人,至少是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 在这个异时空里孤苦无依的阿绫,在春杏和秋桃的眼睛里,寻到了温暖的感觉。尽管她还没有办法即时即刻做到对她们的绝对如何,但是,至少,她会把她们当成生命中的一部分,影响她生命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只是一个两个的过客。不然,她心中也也不能安。 这世间,确实有这样的情谊啊。 “少爷......” 两个姑娘嘴皮子嗫嚅着,动了动,轻轻地、声调儿又略微带些颤抖地吐出了个声儿,唤了阿绫一句之后,便不知道接下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虽说看着阿绫表面儿上没事的样子,让她们俩一半时的舒了口气,不过,她们俩了解阿绫,知道她惯会演戏,让她们放心,因而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表面所示那般没事。 春杏和秋桃彼此看了一眼,想问她好不好,休息好了没,是不是特别饿,等等等等,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们,这会儿显然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这是在外面,不仅百里臻的人盯着,翠微山庄的人也盯着,无论对哪一方,他们都不能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以,二人方才急得都火烧眉毛了,但是,在最后的关口,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无他,只是为了不给阿绫添麻烦而已。但凡是给阿绫可能添麻烦的事情,她们一律不做,这也是她们俩这么多年的处事原则。 虽然她们俩功夫不算一流,但至少护着阿绫是不在话下;虽然她们俩脑子更不聪明,但是非观念基本原则还是门儿清。不然,阿绫还要她们俩做啥,又不是吉祥物又不能卖萌。 “我很好。”阿绫却像是一下子就看透了二人的内心想法一样,唇角微微勾起,笑了笑,随后认真地道,“也不知道是这儿和我投缘还是怎么,昨晚竟然没怎么择床,一会儿就睡了。” 突兀地来一句“我很好”实在是太奇怪了。阿绫索性就将这一切都归结为择床,这样,两个丫头方才的举止若是被有心人看到,阿绫也能自圆其说。 丫鬟担心主子有没有择床、睡得好不好,也算是正常的。 除此之外,阿绫确实也想把字面的意思告诉她们俩——不论昨晚睡前和今早醒后,单说睡眠这段时间里面的感受,阿绫觉得自己前面的话说得也算是实情,并非什么敷衍了事,她确实极为神奇地在睡眠过程中获得了良好的休息体验,并且以一种骚操作一头扎到百里臻的被子里。 阿绫觉得自己昨晚一定是疯了,就是一睡舒服就开始发神经、得意忘形那种。虽然,她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种严重择床患者,如何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舒服”,甚至还在“睡舒服”之后“得意忘形”的。 所以,她才会骚扰百里臻,至于百里臻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当时第一时间就把她给一脚踹出去,让她直接清醒清醒,这就是百里臻的问题了,超出了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她想不出来,也不想想。 跟在阿绫身边这么久,多少也长了脑子,学会了主子一星半点的聪明才智。因此,在听到阿绫的话之后,二人便明白了这话里的两重含义,并在此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回,是彻底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秋桃顺势点了点头,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抚掌,叹道,“您都饿了一宿了,快些吃些东西吧。” 这话也是与方才那句一个道理,在告诉阿绫不要担心的同时,开始转移话题。 当然,这话题还是有必要的,实在是非常应景,她手底下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废物,人虽然少,但个个儿顶用。 阿绫这点上,还是非常满意的。能有如此忠心的伙伴,也是她的幸运,毕竟,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也没什么人会为她的生死挂心的了。 眼神安抚好了春杏和秋桃之后,阿绫又往外间快速走了几步,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人,仿佛百里臻和他的下属们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阿绫下意识回头看了跟在她身后的春杏和秋桃一眼,发现她们俩也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到外间,房内也无人,阿绫便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落在了摆满碗碟的饭桌上。 一夜折腾下来,这会儿她早就饿昏了头了,只不过刚醒来的时候,因为百里臻的事情,前面岔开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多想,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吃食上。如今危机暂时解除,阿绫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的五脏庙齐齐开始哀鸣了,这感觉一涌上来,就已经遏制不住了。 作为基本生理诉求,一而再再而三的忍饿是违背身体本能的,更何况,这面前还有一桌子饭菜什么的。 不行,再不补充点什么,她真的要当场昏过去了,饿昏的。真的如此的话,她大概会成为来到翠微山庄之后,第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死于饥饿。 这一点也不好笑,说真的。 此时,屋内已有热腾腾的早饭奉上,显然是刚刚盛出来的。而桌边却无一人用饭,想来,这是留给她的。也不知道这里的侍女是怎么知道,她这会儿要出来用饭的,是不是一直都盯着她的房门得出的结论,这种方法,是阿绫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且最能够让人接受的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服务做得可太细微了。就像她前面所认为的那样,这个翠微山庄在待客上,无论内外都颇为妥帖,就跟现代的那种提供定制化服务的五星级酒店一样。阿绫觉得,想出这么一出“攻心之术”的人,绝对是个天才,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也佩服不已。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对于饥饿已久的人来说,这喷香扑鼻的食物的芬芳,闻起来就很让人垂涎了。她动了动手,决心将这片食物之海塞入自己的腹中。 嗯,真香。 第一四八章 魔法城堡 “饥饿”二字,写作饥饿,读作jie,是食字边旁被饿到的自己...... 饥饿对于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它会如同永不停止的魔咒一般,周而复始地伴随着一个人,随时让人的智商降到冰点以下,让人原地变成一个脑中空无一物只剩浆糊的智障,不辨东西,不认南北,不知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实际上,这样的说法,任何体验过的人,都能切身感觉到被饥饿所支配的恐惧。这种状态,杀伤力极为巨大,实在是可怕之极了。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降临之时的无知无觉,以及发作之时的无法抵抗,就好似温水煮青蛙一般,待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将你牢牢吃死、动弹不得了。 尤其,对于一个极其有聪慧才智的人来讲,饥饿前后的变化,对人的改变是堪称“毁灭性”的,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可耻。当然,这种可耻的感觉,是在整个人的状态重新恢复到正常智商的情况下,“有良心的”当事人会就当时的情况,产生深刻的自我检讨,包括对自我的羞耻感和对他人的愧疚感。而个别的脸皮厚的,或许还会出现无耻抵赖行为,做出类似于—— “你喝酒发酒疯了吧?” “你瞎说什么,我压根没喝酒,更不可能喝醉!” “你才瞎讲,你当时分明抱着酒壶原地转圈,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我要是喝酒了,还发疯了,我就把我的你的头摘下来给你当酒壶踢哦!” “......” ......这样的毫无节操的对话。 放在阿绫这个略微有点小聪明的人身上来说,自然也是如此,逃不出万能的“真香定律”。她自认为自己虽没有什么大智慧,但多少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因此,她对自己在饥饿之时的评价是:此时的自己,宛若一个天然的智障,完全无法正常进行一般情况下的正常人类活动,除了饥饿的人的本能,吃。 吃吃吃,饿得能吃下一头狼。 狼很是一脸无辜,阿绫知道,毕竟作为一个食肉动物,毫无缘由地就被一个人类直接吞下,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但是,她也很无辜啊,饿得嗷嗷直叫,实在很无辜,说到底被饿成这样也不是她的本意。 阿绫认为她这种说法这并不是夸张,毕竟在饥饿状态之下,脑部供氧会出现不足,而一旦供氧不足,就会导致脑细胞死亡,而一旦脑细胞成批量死亡,这人多半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一个智障了,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嗯。 ——科学依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误导别人好嘛!!!!! 阿绫最初的想法是很好的,她本来确实是想顺着“翠微山庄的招待细节”这条独特的线路,继续去探究一二,看看翠微山庄在服务方面做得到底有多么得细致,以此为后面的“探险”做铺垫......好吧,都说到这里了,就不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些什么来掩盖她的真实意图了,没错,其实吧,她现在真的纯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这个比“巴拉巴拉小魔仙城堡”还要神奇的翠微山庄,究竟还能有如何超出她想象范围之外的神奇表现,她真的真的很想期待一下。 ——巴拉巴拉小魔仙城堡:?????抱歉,感觉有被冒犯到...... ——翠微山庄:......感觉,被冒犯到的分明是我吧!!!! 在这种对微不足道的细节的观察和分析上的能力,阿绫自认为自己还算处于一般人之上,就算是百里臻手底下无言无风带领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在这一方面,阿绫也觉得他们不一定能比得上她——这并不是她脸大脸圆使劲儿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毕竟,她可是跨越时空而来的大脑洞星人呢,有着相较于古代人更加丰富的科学知识储备。古代的老古董们,能正常跟上她的脑洞节奏的,已经实属不易了,而能够超前一步去想些什么,甚至想得比她所想还要周全的,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故而,阿绫才敢如此笃定地说,在这个时代,她认为没有什么人,会比她更加能够注意到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估计,也没什么人愿意去注意这些就是了。 虽然,好像从暂时的角度来看的话,除了研究菜式环境之外,这样的观察,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就真的有用了呢,反正先看了先记下了,总归不会错就对了——当然,多半上是毫无卵用而已咯,连阿绫前面自己都承认了,这是为了满足她个人的奇妙的好奇心。她的好奇心,永远点在奇怪的路上,无论是在现代的时候,还是来了古代,一直都是如此,也难怪周围的人都觉得她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吸引了某些人奇奇怪怪的视线。 ——百里臻:......本王是活该被你勾引吗?真是不知道你的良心长哪里去了! 阿绫觉得自己还算是个考虑长远的人,并且一直以来也积极地贯彻了百里臻的要求,尽自己所能为这趟任务贡献力量,她知道自己在武力方面根本不值一提,不说别的,连不拖后腿都做不到,也就只能努力地在脑力上尽心尽力下功夫——虽说,以她现在和百里臻的关系,因为昨夜今晨她还没搞明白的事情,而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蜜汁化学反应,且不受她本人的控制,也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同样不在百里臻的操控之中,并且,似乎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惊人的角度、惊人的方式,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疯狂暴走中,但阿绫自认为向来是个对事不对人、公私分明的人,她有她的职业素养和个人要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中有数,绝不会存在公报私仇的情况,也决不会以个人问题而对集体工作消极怠工。 这点,她可以保证,她虽不算是什么“圣母”,也没有什么“受虐癖”,但,她这个人,做人做事儿完全是凭良心的,也会尽自己所能负责到底。按照当年她的那位将她招入麾下的导师boss“灭绝师太”的评价就是:这孩子是个好学生,以后走上社会也会是个好员工。面对直属上司百里臻,她觉得自己可以努力做到成为一个好员工。 可是,凡事都有个“可是”不是,本来昨晚在入睡前,阿绫便已经产生了饥饿的感觉,如今睡了一夜之后便更是饿上加饿,仿佛已经是饿过了一个轮回,饿到了饿的第十八重境界,此时阿绫胃中正是存货告急之时,没有足够的糖分支撑,以至于她的大脑内氧气供应完全不足,根本转动不过来,除了“吃”字之外,她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高级文盲——这事儿若要她这身体的司马氏老祖宗们知道了,估计那棺材板儿又要被掀起来了。阿绫想了想,还是放弃去探究什么暂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把自己的五脏庙安抚好了,那才是头等大事。 在厅内除了阿绫、春杏和秋桃之外,此时再无旁人。既没有翠微山庄那些服侍周到的侍女们,也没有百里臻身边的侍卫们,一时之间,这满眼春意盎然的小院儿里,是只有她们三个活人似的,其余也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响动声。如果不是因为春杏、秋桃还随侍在侧的话,阿绫估摸着,自己可能会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到了什么另一个别的时空去了。 还好不是又穿越了,否则她前面为了回归现代所做的努力、所攻略的人,岂不白费,需要重头再来?这她可是绝对不干的,至少也要把系统痛殴一顿,让它给出解决方案才成。 向两边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确实没旁的人需要用饭之后,阿绫便直接拉开餐桌前的凳子,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她一个人吃饭显得有些冷清,更何况这桌上的食物再来几个人还绰绰有余,阿绫便招了招手,让在门口戳了一早上、担惊受怕几个时辰、瑟瑟发抖从黑夜到白天的春杏和秋桃一并坐下来吃饭。 “过来坐吧。”阿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空位置,让春杏和秋桃随意挑。 “这......恐怕不妥。”春杏和秋桃却是彼此对视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这椅子,她们可不能坐,也,不敢坐。 “啧。”阿绫上下嘴唇微阖,轻吐出一个不太高兴的语气词。 哎,他们古代人真的很麻烦哦,到底是在纠结什么鬼呢,她都不最在意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这么这么纠结。 因为从平等的现代社会而来,在对待自己手下人的上面,阿绫一向比较宽松,将她们视为与自己平等的存在。反倒是因为一直接受传统礼教的教化,春杏和秋桃在这些方面显得比较拘谨。即便每次被阿绫开导,好像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阿绫也不强求她们俩一定要接受什么,毕竟强行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别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的想法,也是经过几千年时代变化、社会发展才演变出的,最适合现代人的生活模式,但是,以现代生活生产方式为核心的思想和行为习惯,却并不一定适合古代人。 可是啊,说到底,一个人吃饭总归太寂寞了,而且,她也不喜欢自己吃饭的时候,有人戳在旁边,像是专程候着她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吃,仿佛担心她会随时把自己给噎死一般。这样子,会让她觉得,自己练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阿绫记得,当年你在现代的时候,自她有记忆开始,便是自己动手用筷子、勺子吃饭的,从来不像有些小朋友,需要家里的长辈追着喂饭吃。她虽然从小也是被他们家容教授和肖女士娇生惯宠长大的,但是在容家,娇惯并不是毫无节制的溺爱,而是进退有度的宠爱,所以,阿绫从小都很清楚,哪些事情上她可以“放肆”,而哪些事情根本容不得她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吃饭这事儿也是如此,她小时候不需要别人跟着,长大了自然同样也不。 于是,阿绫想了想,还不如干脆直接叫春杏和秋桃二人,别杵在原地当木头了,过来一道儿吃了算了。 在“一个人吃饭”这点儿上,多少还是让她有些感慨的。真要说起来,虽然这一路上,她身边除了春杏秋桃陪同之外再无旁人,可是实际上,从进入北翟之后的这些天里,为了所谓的“角色扮演”,其实她都是和百里臻一起用饭的。当然,他们俩之间在餐桌上,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真的只是“吃饭”而已,沉默地吃着彼此碗里的食物,然后再沉默地彼此分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但是,尽管没有交集,阿绫也知道,自己一个餐桌上,确实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一个人,而今,这个人不见了,她则忽然落单变成一个人,这让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在某一瞬,跟她有此时此刻一样的感受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板起脸来训她吵个没完没了,才比较像是他的作风。相信他没了她在一旁烦,说不定还会轻松许多呢。 她用自己“一个人吃饭太无趣,需要有人陪”的说法,总算听起来像回事儿了,至少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事物认识的普遍三观,也难怪春杏和秋桃起先不同意的两个人,如今也接受了,只不过看样子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忐忐忑忑的,瞧这二人坐下来,陪她一起用饭,还要时不时看看周围,生怕有人过来看到。如今毕竟在别人的屋檐下,并不是关起门来的自家里,被他人瞧见了,只会嘲讽阿绫这个做主子的不懂事,而后又批评司马太史府门风不正,不会管教手下的人,让丫鬟都和主子平起平坐了。 第一四九章 送你离开 对于那种喜欢如同豌豆射手一般哔哔哔哔哔哔哔别人家事情的这种人类,阿绫向来是不屑于去理会的。 ——豌豆射手:感觉......有被冒犯到哦...... 对于这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挥别人,评头论足的,阿绫只有这些问号送给这群憨憨—— 吃你家饭了? 用你家碗盘了? 坐你家凳子了? 用你家丫鬟了? 让你说话了吗?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 诸如此类。 没想到吧,看似讲道理的阿绫,其实还有朝天椒一样的暴脾气呢。 她这暴脾气,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到了被人状似站在道德制高点一般教育的时候,才会被激发。 阿绫向来惜命,可又是那种“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的性格,当别人越要她如何如何的时候,她便会奇迹般地展现出与之相反的倔强行动来,以实际行动坚强抵制对方的“强迫”,以昭示自己宁折不弯的脊梁和态度。 这点,在对上百里臻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明显,显然,百里臻也很少看到会如同阿绫这样,和他“正面肛”的人,毕竟,在这个时代,正常人都是尊崇君臣有别的。阿绫也会入乡随俗地遵从,但是在一切没道理的事情面前,她总难免会有些不甘心。 且别说百里臻面前都是如此,面对其他那些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连路人甲乙丙丁都排不上号的,根本没露过脸的群众演员,阿绫更是不会为了这些人去妥协什么。 但显然,这种特例,只是阿绫一个人而已,她也自知,在这个时空里面,如果像她这样的人多了,也迟早要动摇国之根本的——封建统治者可最怕手下的臣民个个儿都有想法,那国家就全乱套儿了。 这不,春杏和秋桃多么洒脱的姑娘,被阿绫邀来同桌吃饭,也依然是有顾忌,生怕自己的行为给阿绫、给太史府抹黑,没办法立时三刻答应下来的。 阿绫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春杏和秋桃的小动作逃不过她的眼睛,于是,看着二人组现场的“二人转滑稽表演”,阿绫于心里无声地笑了笑。她们俩这是当着丫鬟的差事操着老爷的心,而且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估计自己从司马谈夫妇委以重任之后,她们俩十余年就一直这样,多年来都习惯了如此的设定,仿佛以此为人生己任和终极目标一样,且不知厌倦。换句话来说,这样的生活,到底是她们俩自己的选择,阿绫总不能按头说你们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自然也就没办法干涉她们俩了,她们俩只要彼此高兴,就好。 反正,不管她们在不在意,阿绫本人是不在意的,就算有人当面来问,她也还是那句话,她不在意,和自己手底下的人一起吃饭,她一点儿都不在意,不仅不在意,而且还鼓励她们这么做。 多大点儿事儿啊,别人爱咋看咋看,他们的脑子和眼睛长在他们的脑袋上,她管不了。阿绫只能管住自己的脑袋自己的眼睛,她只能说自己不care。 她没啥功夫理会这种无聊的事情,如果对方不知进退再来冒犯的话,她就会回复上面几个人生质问,问到对方闭嘴滚人。 大不了,就是太史大人温文儒雅的形象不要了咯,她又不需要找对象,不稀罕这种人设。 ——百(对)里(象)臻:......????? 阿绫早上吃得向来清淡,从不吃重油重盐的食物,也不吃什么米饭面条之类的主食,因此她看了看样式还不算少的早餐,而后选择用了些包子小菜和白粥。 翠微山庄的食物做得精致、小巧,有点儿像是现代港式茶餐厅里饭点一样,一碟一笼里的点心一样有好几份,每份都小小的,造型也很别致。这个时空的北方与阿绫在现代时候所在的北方一样,因为天寒地冻物资匮乏,因此经济发展较南方落后不少,生活方面也不如富足的南方地区那么精致,对于老百姓而言,精致小巧的食物一点也不实在,填饱肚子,才是关键。这么一对比,外形上的问题,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这根本不是老百姓关注的重点。 是以,在翠微山庄见到这些做成各种造型式样的点心、菜品的时候,阿绫其实还挺惊讶的,因为之前在北翟其他地方,比如日月城等地,看到的食物无不较为“粗制滥造”,仅供饱腹而已,味道上对于吃惯了美食的人来说,其实也差强人意。难得遇到相对精巧一点的食物,那也是相对那些卖相一般的食物而言的,实际上根本没办法和“精致”两个字挂上钩,只能勉勉强强评价为,“能吃的食物”。 按照道理来说,翠微山庄虽然是墨白的封地,即便这位王爷如何挑剔,要求给客人的食物如何精巧,也做不到南方的菜品那般吧。就是食物的种类,受地理位置和气候等条件的限制,也会较为短缺。谁知,呈现上来的菜品真是让人大长见识,其中还有不少在北方,尤其是如此寒冷的地方难以成活的绿叶菜。 后来,她想了想,便想通了。毕竟是可以人造江南的翠(魔)微(法)山(城)庄(堡)嘛,有什么不可能的,万事万物皆有可能。 像她这样大惊小怪的,反而会显得他们南方人很没有见识的,要是让他们这群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嘲笑他们大汉来的如井底之蛙呢。 如此,阿绫便心安理得的开始享用面前这精致得超了纲的食物。 这包子是三鲜馅儿的,虾仁弹牙,笋丁爽脆,鸡蛋喷香;这小菜是绿莹莹的芥蓝,上面淋了一层喷香的麻油,旁边小碟里还放了一碟现磨的芝麻酱;白粥是一年一熟的长粒糯米熬煮而成,汤白而清透,米晶莹饱满,闻上去喷香扑鼻,喝起来熨烫身心。 这早餐非常简单,却让阿绫食指大动,如果是在动画里,估计需要加上“食物发光特效”都不显得夸张。她本来用饭速度就不慢,又兼之此时饥肠辘辘,吃饭的速度更快了些,等回过神来,便是面前的几个碗碟全空,最后一口白粥入腹。 她——升——华——了! 阿绫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感觉自己好似终于活过来了一般,这是浑身被美好的食物充实的感觉,这是只有食物才能赋予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包子鲜美,小菜爽口,白粥软糯,虽然不过是家常的食物,但是这么吃上几口,便让人倍感舒适和温暖。 让她一时之间,竟然会想起了在现代的日子。 俗话说,早饭吃饱、午饭吃好、晚饭吃少,按照这样的规律去饮食,才能最大程度地保障身体健康。虽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习惯,但对于阿绫来说,她的生活习惯正是如此。她对于早饭的重视源于父母,无论如何,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会从从容容地在桌边认真地吃好一餐早饭。哪怕是在野外做考古的时候,她都会尽可能定定心心找个地方吃完早饭,再继续工作。队里的人也都知道她的习惯,因此很是迁就她,还有些注重养生的老师被她带动着,也跟着一起认真吃早饭。 只有早餐吃得饱饱的,她才能活力满满地迎接新一天的到来,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她揉着小肚子,看着同桌“埋头苦干”的春杏和秋桃,唇边扬起一抹笑。看吧,她就知道,在外面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她们肯定早就饿了,再没有一顿软乎喷香的早饭,更能治愈心灵的了。 自然,在翠微山庄的这顿早饭,也吃得她很满意,非常满意,简直满意极了。以至于,可以忘记方才某个人给她带来的不悦,嗯没错,百里臻是谁她根本已经不记得了,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了,他就算倒在她面前哭着叫她“爸爸”,她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臻臻:?????呵,女人! 早饭同阿绫那一点点把百里臻气走的负罪感一同下肚,瞬间消化殆尽。 用罢了早饭之后,阿绫便带着春杏秋桃,与侍卫们所在的大部队去汇合了。 侍卫们看阿绫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微妙的感觉,反正不是正常的时候会有的样子。只见他们在惊讶里夹杂着同情,在同情里又饱含着担忧,在担忧里隐隐又有些八卦,在八卦中还连带了些期待,层次丰富得好像千层蛋糕,看得阿绫都不由得有些发腻。 惊讶、同情、担忧她都理解,但是,八卦和期待是什么鬼哦。 她没有,她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随后,阿绫便不得已对上了百里臻的蜜汁漠视,直至现在。 百里臻这般突然傲然甚至显得有些傲娇的态度,让阿绫寻思着,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嘛...... ......反正都撕破脸了,干嘛还要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她,承担这样的无奈与痛苦啦。百里臻若是不愿意搭理她,刚好,她还不愿意搭理他呢。 自我安慰一番之后,阿绫的心底又硬气了起来。反正她就这种态度,至于某些人是不是在心底里生闷气,与她无关呢。 阿绫一边想,一边向前走着,没防备,前面的领路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阿绫止住脚步,而后朝四周环绕了一圈。如今他们走到了一座楼门前,两扇门紧闭,从他们这边朝前望过去,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无法猜测到门后面究竟有什么。 这是...... 到地方了? “在下只能将诸位带至此处,此后之路,便由诸位自行去走了。”果不其然,那位一直在前面领路的如同npc一般的存在的吴管事转过身来,对身后跟着的百里臻和阿绫等人交代道。 他表情如旧,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行人今天的氛围有些不太对。要真说哪里不太对,他一时也无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许......紧张。 吴管事倒是也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只当是他们因为今天开始要正式闯关,太过紧张的缘故,并没有深思什么别的原因,就此便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疑问按下、揭过。 反正,别人的家务事什么的,和他也没太大关系,他作为一个向导,从不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 随后,他又仔细交代了一番用于求救的信号弹的用法——虽然,一旦拉响信号弹,就意味着自动放弃闯关,但是阵法中的一切机关也会瞬时停止攻击,一行人也可因此保全性命,因此,对于闯关者来说,这信号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管怎么样,都需要学会使用,留一手,总是有备无患的。 更何况,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医书自然不如命来的重要。只有亡命之徒和好事者,才会连命都不要。 显然,眼前这群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夫妇和他们的伙计,并不是如此。 “祝诸位好运。” 吴管事交代完了一切之后,又对百里臻和阿绫一行道了句。虽说是了句吉利话,不过,他心里想着的却是—— 能活着回来,就行。 因为前一日下午那一番还算真切而深入的交谈,吴管事对这对儿小夫妻观感不错。他跟在墨白身边,这么些年来,也见识了不少人,眼光也算独到,虽说他不能百分百肯定,他们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是,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他觉得他们和很多前来闯关的人不同,态度很是认真,也确实求得十分诚心。 他见的人多了,能像他们这样的,极少。 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这样的人,吴管事自然也不会太过不近人情。因此吴管事这话也算说得真心实意,说罢,又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眼神仿佛在唱: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唔,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 毕竟,就在旁边二里地范围内。 第一五零章 望月止饿 月初升,月色朦胧,月牙倒挂在天上,弯弯的一片,向深蓝近黑色的夜空中,散发出温柔而浅淡的光。夜风起,间或有几片云飘了过来,如同柔软的纱一般,时不时从月牙前轻轻路过,又轻轻飘远。在这一近一远之间,天地间的颜色便是亮了又黯,黯了又亮。 因为没有现代的电气和电灯这样划时代的伟大发明,大家头顶上那不太明亮的月光对于古代社会而言,便显得尤为可贵,特别是对于用不起蜡烛的贫苦人家,月光是照亮他们夜晚的可贵资源。同时,也正因为没有工业污染,这个时代的夜空,更显得极为纯净天然。此时,天空中繁星如豆,闪闪烁烁之间,好似这天空有了生命一般。 在这北翟连环的山野之中,眼前视野开阔,头顶上的天幕,看起来也更为旷远,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般。连带着风,都显得自由了许多,横穿过境,呼啸而来。 相较于前几日,在日月城的院子里看到的,那如同窄窄细瘦的柳叶一般的月牙,如今头顶上这片天幕上挂着的月牙,明显宽了不少,打眼一瞧,倒像是逢年过节人们在家里自己做自己吃的饺子,看这鼓鼓囊囊的形状,还是馅儿塞得特别饱满的饺子,兴许里面还讨了个好彩头,包了个红枣儿或者包了枚硬币。 作为家里的小辈,阿绫在少时特别喜欢过年的时候去“抢”这个好彩头,而长辈们惯会在这时候和小孩儿打趣,偏生平日里特别大肚的人,也会故意与孩子们争抢起来。 每到那时候,阿绫便会瞪大眼睛,趴在案台边,努力记住母亲肖女士在哪些饺子里包了枣子,又在哪些饺子里包了钱。只不过,这样的记忆多半是徒劳的,因为饺子一入锅,在水里煮了之后,形状就都变了,基本是找不出饺子生着时候的模样的。阿绫最终每次吃到包了枣子或者硬币的饺子,多半都是靠蒙的。 其实,她也不是不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在这些饺子上做上什么标记或者暗号,毕竟,以她的记忆力,多半是能够“一网打尽”这些有彩头的饺子的。可是,这样的做法虽然效率高,但却太过无趣了些,刻意之嫌过于明显,惊喜程度远远不足。 是的,阿绫就是这样的人,尽管她在做事方面,有着“人尽其用,物尽其才,不达目的从不轻言放弃”的认真性格,并且会全力以赴去用尽自己手头的资源和各种方式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她的全力以赴又并非那么得急功近利,非要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不择手段,就比如吃饺子这件事儿上,她只是如同其他孩子一般,想尽可能让自己成为那个新年最红的人,但成为的这个过程里,她期待着某种未知的惊喜出现。咬开饺子的那一瞬间被期盼已久而又意料之外的枣核或者硬币哏了一下牙,正是这份好彩头给新年的幸运儿带来的美好寓意与祝福。 她是个乐于努力的人,也是个期待意外之喜降临的人,或许有些人会觉得她矫情,但是,在她看来,这两者,并不矛盾,甚至能和谐统一。 正因为是被期盼着的出乎意料,才更加令人着迷。 从小,阿绫便深谙其道,并一直如此实践着。 ......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冷冷的风卷起夜晚略微有些干燥的空气,一下一下拍在阿绫的脸上,让她从渺远的那个时空快速地回过神来。 现实问题,并不会因为阿绫岔开心神想别的东西,就迎刃而解。回过神来,它依然还在原地呆着,不闪也不避,让阿绫不由地头疼直叹气。 虽然在这结界里,白日的气候温暖如春、草长莺飞,但是到了晚上,周围还是初春时的温度,尤其是风起的时候,总是会吹得人在不防备之间一个愣怔,紧接着,浑身被冻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好想吃热腾腾的饺子,而后,在喝一碗味道清淡的饺子汤啊。 阿绫斜靠在大石头上,眼睛盯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只想着一个字,“吃”。 好像,在不久之前,她才想过这个字,并且将自己比喻为能生吞狼的“洪水猛兽”呢。怎么,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一天都不到吧,就又开始满脑子只想这一个字了呢。就不能有点儿别的,年轻人该有的宏伟志向吗? 没有。 一滴都没。 不仅如此,阿绫还对月亮因为饺子的联想,而产生了某种奇妙的“食欲”。 昔有曹操“望梅止渴”,今有阿绫“望月解馋”。 月亮知道的话,大概想打人。还好阿绫和月亮之间的物理距离足够远,就算它知道来打人的话,一时半刻也跑不到她旁边。 显而易见的,这一夜,因为各种各样的客观条件所限,阿绫是没什么饭好吃的,也没什么床好睡的了。亏得是她昨晚还在想锦被什么的和现代的被子有什么区别,现在可好,被子都没有了,更别说床什么的了。昨晚那些,如今回想起来,那可真是奢侈的烦恼啊。 如今的情况,和前一晚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差别大得阿绫差点没闪着腰,还好背后有块大石头撑着,没至于让她真的闪了腰。 难怪这翠微山庄的服务这么好,现在看看她身处周围的环境就都知道了,在这山里简直是除了山石树木,啥都没有。山庄里分明是熟悉这个该死的套路了,所以才会不安好心地给他们准备“最后一顿晚餐”,好让他们做个饱死鬼,免得他们死在山里之后化为厉鬼,阴魂不散地绕在这座山庄城头里。 这群人可真坏! 阿绫随身的包袱卷儿里,倒是也准备了些干粮,但是里面在匆忙之间,装的无不是那种为了保存时限而牺牲口感的食物。想了想那些勉强说得上是食物的东西呢,要么干得噎死人、要么柴得咬不动、要么硬得哏掉牙、要么冷得透心凉之类的口感......阿绫就暂时不太想吃了,饿着都不想吃。 她在这山坳里都从早到晚、连续不停地走了一天了,如今心里迫切地想吃些热乎的东西来慰劳自己可怜的小肚子了。 假如这话要是让她家老母亲肖女士听见的话,大概会笑一声,道:你这小孩儿忒天真,看来还是饿得不轻。 长辈们都觉得,你要是不好好吃饭,大抵都是饿得不轻。可阿绫认为,有些时候还真不是饿到什么程度的问题,而是,这东西难吃到吃了并不会起任何改善作用,甚至还会让你本就空虚的胃部产生反感,进而反胃想吐,那么,到了这种程度,还不如维持原状,饿着,别吃。 更何况,她也并非真的完全毫无选择的呢。 吃的,还是有的,比她包里这堆东西好吃的,也还是有的。 热乎的东西正在制作中,还没熟,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按理,阿绫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毕竟是考古出身,她的野外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至少绝对不会饿死了自己。只不过,百里臻那群侍卫们更是专业干这行的,手速极快就动作了起来,根本不需要阿绫去插手。既然有人主动去动手了,她便在旁边乖巧等吃就好了。 因为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她就开始如前面那般,对天感叹了。逐渐的,思路便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饺子、现代......凡此种种,大抵都可以认为是她饿花了眼的前兆。 “望月解馋”的效果并不是很好,阿绫严重怀疑曹孟德这个大忽悠,当年纯属用自己的威信镇住了手底下的小子们,和“望梅止渴”这个“一本道土味秘方”的功效并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阿绫就是那个越看越饿,越看越饿,进而饿得想刨地挠墙的人类,说明这方法根本没用。 她忙把视线从天上收回,生怕自己再这么看下去,就要忍不住使用自己身上隐藏已久却从未发动过的“马猴烧酒之力”,想个法子把天上的月亮给搞下来。 ——月亮:.......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东方的隐秘力量【一阵菊紧.jpg】。 阿绫到底是饶了月亮一回,并不是她心有多善,也不是她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好笑,而是在她收回目光的过程中,眼睛从月亮上往下落,便一点点落在了百里臻的身上。 噫,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山沟沟里的美男子。 这个男人在黑夜里,依然白得兀自发光。 阿绫深刻怀疑他是不是在衣服里装了一层led灯,或者在身上涂了一层荧光粉之类的。但是,很显然,作为古代土着,百里臻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条件。 一个身边没有光源的人,却在时时刻刻地发光,这简直是难以置信,可偏偏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不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事儿来得着实太奇妙,阿绫都想原地绕着百里臻展开一期《走近科学》了。 不过,依照她和当事人如今的关系,这节目,铁定是做不成的。 ......当然,就算他们俩关系好,啥设备都木有的,这节目指定要黄了。 阿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自从早上,她和这位神仙闹翻了,随即他翩然而出之后,便再没给她哪怕一个眼神,连眼角的余光,似乎都不屑于蹭到她的身上来。 想想也是,如今在这阵法之中,不会有人对他们时时刻刻盯梢,这位殿下本就不愿意和她虚以为蛇地作什么角色扮演了,刚好关系恶化,他们俩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原地离婚一拍两散。 至于关系闹僵到这种地步嘛,她也是不想的啊,谁会不愿意抱紧领导的大腿腿啊,但是,现实条件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啊,她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强行扭曲性向啊,她也是木得办法的啊...... 嘛......总而言之,阿绫和百里臻还在冷战中,常见长达六个时辰。 她都能看出来百里臻心情不好,他身边跟着多年的侍卫们更是耳聪目明,纷纷埋头做饭,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众人所在的这一整片区域此时空前地静,这种安静不同于往常,连风中都带着几分谨慎与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响了,会扰了某人。 这或许已经不是安静,而更是一种死寂了。 阿绫在想,当年曹老贼“安抚”手下兵士们的时候,是不是也向外释放了这样的威压,以至于所有人都行了见了鬼的“望梅止渴之术”。反正,百里臻这会儿的威压很甚,就跟横扫太平洋的超强台风风眼一样,人当吹人,佛挡吹佛,一个不留。他路过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活物。 这位男士的身姿哪怕是侧影、背影都是极美的,只不过,他的压迫感十足,看了一会儿就眼睛疼。阿绫想了想,从爱护视力的角度,还是不宜在这位男士身上流连忘返。 却是不想,阿绫刚动了移开目光的念头,百里臻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抬起了双眸。 二人的视线,终于还是撞到了一起。 比月更亮,比月更凉。 阿绫浑身上下陡然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整个人倏地就汗毛直立。 阿绫觉得,如今自己已经不是眼睛疼的问题了。 她,心疼,肝疼,胃疼,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这位殿下不是这一整天都不屑于看她的吗,这会儿怎么就不移开他那双高贵的眼睛啊,这么一直看着她,不会觉得污了他的眼吗? 求求您,别看了,成吗? 然而他的目光似乎又显得很远,似乎并不只是在看她,而是在透过她看什么。 这一颇为灵异的认知,更是吓得阿绫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十分艰难地控制住面部肌肉和面部表情,寻思着,倘若百里臻不打算高傲地拒绝看她的话,她是不是应该自己先主动地进行战略性转移。 是该主动,撤了,趁自己的五脏六腑还没被百里臻的目光给冻成冰块儿之前。 “殿下,粥好了。” 第一五一章 求你康康 百里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天随着日落而一点点暗了下来,随后,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夜幕也逐渐降临在这个世界。 一日,而后,一夜。循环往复,日夜更替中,便是人生。 此时此刻的天空,因为没有围墙屋顶的遮挡,看着似乎比在日月城的院子里,更为开阔明朗些了呢,月相也随着日子的前进而逐渐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月牙越变越宽,月夜越来越亮。 ——......总觉得,这个场景,这个描述,似曾相识呢。 ——不,不是似曾相识,勇敢地把“似曾”拉掉!旁边几米开外的石头上,就是阿绫上一章曾经战斗过......走神过的地方! 日子在变化,时间在变化,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他们之间,也一样在变化。 只不过,在大多数的情况都在变好的时候,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却在莫名其妙地变得十分糟糕了。 是的,变化得莫名其妙,而且,变糟,只需要一瞬之间。就好像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一样,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便一下子崩塌。 百里臻渺远的眸光,微微从远处的天空中收回来了一些,上一次在日月城的院落里,院子虽小,月光虽黯,但是,他们之间似乎距离并没有那么远。无论如何,也不会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却假装对方好似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不,不是“对方”,不是他们“两个人”都如此。 百里臻心里默默更正,视而不见的人不是他。 不管怎么说,他倒是还知道她就坐在一旁呢,甚至还认真关注她有没有看他呢。选择睁眼瞎的分明是阿绫这丫头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她固执而倔强地单方面将他当做空气,连眼神的余光都不愿意落在他的身上。 ——鼻子底下是张嘴啊,嘴不止是用来吃饭,还是用来说话的啊,求求你们互相张口说话吧,好嘛! 想想倒是也挺可笑的,居然,还有他百里臻眼巴巴等着别人来看看他的一天,居然,这世上还有需要他等待着转过头来的人。 ——睿王殿下:求你康康我,求你了,但是我不能让你知道【小可怜.jpg】! 不,这么说好像显得他更加低三下四了,这样是不对的,这样绝对会有损他身为睿王殿下的威严形象的。 他多么高大上啊,怎么可能会低下头小媳妇似的做这样的事情,尤其还是向阿绫这个缺心眼儿的孩子低头?不存在的!根本不存在的! ——阿绫:你才缺心眼儿! 百里臻想着想着,就兀自和自己闹起了别扭,心里又是恨阿绫这死丫头不主动寻他服个软,又是恨自己居然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一时之间他便坐在大石头上开始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本身他为阿绫产生这样的,他从前绝不可能产生的想法,就已经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了。 当然,睿王殿下的心思比海底针还深,别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事情生气。 一群正在百里臻背后,老老实实生火烧饭的可怜娃们,原本的注意力全部扑在饭食何时能熟上面。因为山里的夜间温度低,湿度也不小,导致这火生得也慢些,偏生殿下和太史,尤其是太史明显是饿得连动弹都不想动弹了,他们觉得自己身负重任,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务必得快些煮好粥、烤好肉才行。 关于为什么一定要把太史给伺候好,一众人彼此都心照不宣,虽然这之间没什么成文的规定,也没什么特别的命令,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家殿下这一路上,对太史颇为照拂。虽然今早起,这俩人之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闹了什么矛盾,以至于彼此似乎一直在冷着对方,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家殿下也再没做什么额外的举动,这样的沉默,从了解他脾性的人看来,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迁就。 反正,睿王殿下和太史大人之间神仙打架高手过招,究竟是打什么架过什么招,他们这些小喽啰虽然好奇,但却到底不敢拿命去试探一二,既然如此,还不如远离是非,不听不看不掺和。他们只需要知道,现在不能得罪的人,除了自家主子之外,还多了以为——太史大人。 好在,比起自家主子,这位外来祖宗显然非常人性化,好相处极了...... 正在这时,沉迷做饭无可自拔的众侍卫们忽得感觉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这冷气不比寻常,来得全无征兆,且一来便是入骨般的凉意,比起冷意更摄人心魄的是那种迎面袭来的威胁。以至于,众人面前的火堆都开始扑闪了起来,隐隐有熄灭之势。 于是,不明真相的众侍卫们便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忙不迭抬起头来,正巧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凭着动物的本能和人类的智商,这些侍卫们发现,他们这位殿下素来白净净闪亮亮的背影,忽得被一阵可怕而阴森的黑气所笼罩,而这团蜜汁黑气,正是自百里臻自己的身体里升腾出来的。 众侍卫:年轻小伙儿在线满头问号?????? 这是......生气? 这是生气。 一群保护火种的人们,差点气得没把手里的平底锅、小烧锅之类的看似是厨具实际是凶器的玩意儿,一气儿往哪白白亮亮的背影和他优秀的后脑勺上扔过去。 .......什么毛病啊这位主子,被他们都瞎惯出了什么臭毛病啊!!跟个小姑娘似的,没事儿忽然抽什么风、生啥子气哟。而且,你生气气坏自己不说,还瞎释放冷空气,冷空气还净往他们这群无辜路人的脸上胡乱地吹,吹得火都快熄了饭都快凉了,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猪队友啊! 可是,心里无论气得有多狠,无辜围观侍卫们也不敢正面找正主喊“停”,一帮人干瞪眼生气没办法,于是便齐刷刷地把无辜的眼神落在了了同样无辜的侍卫长无言身上。 原本正在认真观察阿绫与百里臻之间那段暗流涌动的空白地带之间到底会起什么激烈变化的无言,忽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就一下子从四面八方获得了这么多的目光,被无端迫害的他,几乎登时就被如同炸弹一般的目光,炸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脑袋上空也顺势飘起了满头问号。 看什么看啊,小兔崽子们,看他干嘛,看锅子啊,再不看火都要灭了! 无言一边在内心里疯狂尖叫,一边用眼神狠狠地给他们怼了回去。没错,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喜爱叨逼叨的话痨不假,也是“鸦雀无声睿王府”里难得幸存的“噪音氛围制造者”,但是,跟在百里臻这位主子身边,所有人都学会了一条儿——静音作业。 所谓“静音作业”,就是将一切行动,都压制在睿王殿下听不到声音的范围内操作,这对技术和心态的要求都极高。特别气氛不对的时候,哪怕是再怎么想控制不住地发出老母猪一般的尖叫声,也要把这种冲破嗓门儿的尖叫的冲动,狠狠地,压在心底。同时,表面上还要作出一派和谐、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模样,丝毫不能表现出自己叫嚣成老母猪的内心世界。 ——老母猪:关我哔——事哦【不屑】! 无言作为百里臻的亲卫,自他少时便一直跟在百里臻身边,这点儿规矩就学习得特别好,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是个话痨,但却能在百里臻身边长久存活着的原因——还是脑子好使,无言自始至终都一直这么骄傲地认为,而他的同行无风,则显然因为脑子不好使,因此只能选择少(无)言(口)寡(闭)语(嘴)。 可眼下,他往常那还算有威慑力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压制作用,你们瞧,他的手下兼同行们,今天被他眼神回怼之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快速收敛回去继续各干各的,而是更加迫切地齐齐瞪着他看,那惊恐的眼神,似乎更像是在......求救。 啥,求救??????? 求救?求什么救啊,向他求什么救啊! 无言忽得意识到,自己在刚刚专注于百里臻和阿绫之间的问题上,似乎确实是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他便转过头,认真地朝百里臻看去,果然见他家殿下周身的气氛不太寻常。 那感觉,就好像是天空中电闪雷鸣、风雨欲来,一切气氛都紧绷到了顶点。 无言眼中看到的,除了和其他侍卫们所见一样的黑云压顶之外,还隐约间,注意到了这汹汹气势下,百里臻身上的些许落寞。 倒像是......在兀自生闷气? 无言登时感觉如临大敌、如坠深渊。 这简直,比他忽然生气还要可怕的好嘛! 毕竟,谁见过睿王殿下他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像个小媳妇一样一声不吭地生闷气啊,这天底下谁敢给他气受啊! ......好像,以前虽然是没有的,但根据近期的历史记录来看,还真有人敢呢。 无言聪明睿智的小脑瓜子一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一转,便是将目光又落在了另一边不远处的阿绫身上。 只见这位祖宗正后背依靠着山石,45°仰望星空,脸上表情闲适地好像在空中遨游,与旁边几米之隔的某位生闷气的殿下画风完全不同。 无言立刻原地捂脸转身,尽管他的大脑已经背叛了他本真的意志,开始自行高速运转了起来。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真的! ......因为,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啊。 这边,百里臻正在浑然不知的状态下陷入自我嫌弃的死循环时,忽然便感觉到有一道清澈如水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无畏无惧甚至还有些无知,好似长阳雪山里被冰川裹挟之下,荡涤净化了千年的冰山泉水,似乎就是这么单纯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些非常纯粹的人对人的欣赏。 以这样的眼神面对他的,这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几乎不带丝毫犹豫的,百里臻就确定,那个人是阿绫。 他忽然在这么一瞬间,就好像被什么给抚平了从今早开始就一直不顺的心气,整个人的心绪都跟着平顺了下来。 还好,还好,她的目光,还能在他身上停留。 而这一想法甫一出现,百里臻便惊讶于自己那低微地过了头的心性。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了。 可是,可是啊,当这种想法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证明了,事实正是如此呢。无论多么惊讶,现实就这样摆在了他的眼前,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怀疑和动摇。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这样的想法,百里臻顺着阿绫的视线抬起了双眸,与她的眼睛,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他能感觉到她眼神在触到自己那一刹那所产生的的晃动,也感觉到了她莫名其妙的挣扎与逃避,但是,她却始终没有逃避开来。 一如他也不想移开他的视线,就想如此和她耗着,看看最终谁会先动摇一般。 这场彼此耗着对方的战争,究竟会打多久,在一方承受不住缴械投降之前,没人会知道。因为,他们彼此定力惊人,都认为自己会比对方更胜一筹。 阿绫是本来试图想躲远一些,但却躲不了的,心中的胜负欲在一瞬之间被激起之后,便不顾及之前自己怂包的模样,和有些胆小的性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和百里臻“比划”了起来。而百里臻呢,平日里周围的人惯会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低头,看多了便实在没劲,难得阿绫这么一个“不怕死”的,敢冲到他面前来怼,百里臻自然不能放过。 老实说句心里话,其实,他意外的,还挺享受这样一个“怼和被怼”的过程的。 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并不是一件让人能够轻易接受的事情。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会发现—— 不仅不羞耻,还意外得,很上瘾。 第一五二章 十万伏特 就在那一个瞬间,几乎无需任何多余的语言交流,原先各自看向两边的阿绫和百里臻的眼神,便一下子在两人之间的空当中交汇,随即迅速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彼此“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响个不停,那声音响彻云霄,仿佛世界上也就只有这一个不停歇的声响了。 至少,当事人阿绫是这么么觉得的。 尽管此时已至夜里,但是,明显能用肉眼观测到,阿绫和百里臻的周围,还有着更深、更黑、更浓的一团黑气所严密笼罩,间或还能看到漏出黑气之外的火花锃亮如骤然闪烁的闪电,一下子便照亮了周围山石的形状和一旁的天空,看上去好似两个人一起坠入了什么极深极恶的魔障中一般。 阿绫在想,假若现代社会制造的清洁能源相关设备,能成批量、无损耗地隔空搬运到这个时空的话,那么,她和百里臻这么“噼里啪啦”一会儿外漏产生的电量,估计能点亮现代一座特大型城市——类似sh、bj、gz这样的工业文明发达且人口密集的一线城市。 国家再也不担心冬季电网满负荷运转了! 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搞笑,阿绫觉得自己这样说显得非常严谨且严肃,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夸张,一点也不过分。当然,阿绫必须提前说明的是,虽然他们俩之间产生的电量大得惊人,但是,这么大量的电之中,多半是自百里臻的身上漏出来的,至于她啊,说白了,至多只算是个“可以忽略姓名的路人参与者”,连镜头都可以省略那种,根本不起什么放电作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激励百里臻蓄力更多的“火气”,以便向外释放更大的电量。至于起核心发电作用的,自然还是百里臻。 ——臻臻:......你再说一遍????? 虽然不明原理,但是根据手巧心更灵的阿绫仔细观察,百里臻显然是被她早上的言语气的不轻,之前白天开启了死活不理人的“无视模式”,现在则是死活要用眼神怼死人的“怼人模式”以至于如今看她一眼,浑身的怒气值就能极其顺利地往上飙升一层,且似乎毫无上限,仿佛如果就这么一直持续与他对(对)视(扛)的话,百里臻所产生的的电量,大约能达到点亮整个地球的程度。 如果现在以百里臻作为模板的话,大概可以出这么一道题:“已知百里臻从零开始输出点亮,输出电量以一秒钟百分之十的速度增长,一小时后就可以提供全地球人类生产活动所需的电量,求百里臻第三十八分钟时输出的电量。” ——臻臻:......什么?????? 阿绫寻思着,自己怕不就是倒霉催地成了他那个疯狂输电的开关按钮,她甚至在脑内给百里臻暗搓搓地起了个回到童年的可爱外号——“十万伏特百里臻”。 ——皮卡丘:感觉有被冒犯到哦。 ——臻臻:......???????? 如果说,阿绫与百里臻抗衡的方式,一则是由于自己强大的心态能与百里臻镇定相处,另一则则是自己无时无刻存在并恒定存在能调节气氛和心态的大脑洞的话,那么,百里臻则是非常纯粹的心态——他简直就是在全心全意地“认真享受”这样一个“怼和被怼”的过程。 老实说句很欠抽的心里话,真的,他意外的,还挺享受的。是真的享受,不是打双引号的享受。 ——臻臻:我母后都没这么么瞪我。 ——睿王殿下抖m石锤。 因为身边的人,除了元帝和皇后这对儿做父母的,有地位有胆子也有那个威严,能压住百里臻的脾气,真心实意待百里臻与众不同外,其余众人皆是对这位殿下毕恭毕敬的态度,甚至连个不同的声音也没有,或者说没办法有。 百里臻是元帝的独子,不出意外的话,自然也是未来大汉王朝的继任者,因此,他自少时起,便被元帝亲自带着教授帝王术,当年元帝的帝师司马喜老爷子也对他在典籍学术等方面有颇多栽培,因此,他深知“求同存异”的道理。 当一个君王的身边,不听从个别的声音,只允许“异口同声”存在的时候,其实,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哪怕百里臻自诩自己决断力惊人,且目光还算长远,一般人臣显然无法能给出企及他这样格局的建议,或者可以说,大多数的建议,都无法能给他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是,他也依然要时刻保留着这些愚蠢但不同的意见和建议,借这些错杂的声音以提示他,这个世界上,并不全是所有人都对他的决断满意的,无论什么时候,他处在这样的位置,都必须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 当然,说到底,群臣提议的做法也相对较为含蓄,这些受过正统士大夫思想教育出来的老古董们,就算是给他建言,也是字斟句酌的,也是站在底下不敢抬头看他的,个别所谓老资格的,至多会与他面对面说上两句,以表示他们所谓的忠心及坚强的意志。自然,这种同仗着自己资历老来做与威胁无异,而后又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做法,在百里臻看来,有些可笑。 因此,被人当面赤果果不闪不避不忌讳、光明正大不退缩地挑衅的时候,这种感受可以说是很新奇了。纵观百里臻这不长不短的两辈子,唯独阿绫,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蹦跶了。 他允许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他自己的一种选择。他乐意于选择了这样的她,主动地选择了与这样的她相处。就好像,往自己一成不变如同白开水一般的生活里,加入了一点调味剂,感觉还不够,于是,又加入了一点蔬菜包、酱肉包之类的东西。 ——这玩意儿,还能吃吗?还不如白开水呢! 就在百里臻不得不“承认自己脑子可能有问题”的同时,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准备了许久,终于寻找到合适出场机会的无言,终于脸上镇定自若,手上颤颤巍巍地端着托盘,悄然朝百里臻的身旁走近。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他好事,当真那么喜欢看八卦。无言到底是个有原则的人,任何八卦在看的前提都是要活着,有命看才行,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没办法满足的话,那么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一步都不想踏入这个可怕的雷区的,他到底也是惜命的人,不想在自己二十来岁的大好年华里死于非命。他现在这样自杀式的冒险行为,纯粹是因为,一帮子侍卫们求助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任是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无言不仅是睿王府的话唠,也还是睿王府的良心。 瞧那些娃子们嗷嗷待哺的眼神,瞧那些娃子们手足无措的表情...... 仿佛老天爷都在对他说,无言,你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一种忽如其来的责任感从无言内心深处悄然升起...... 但是—— 做什么呢?鬼才知道。 无言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句“行吧,好吧,听你的吧”之后,赶紧背过身来,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锅碗瓢盆上。眼下,有个很好的借口,能够毫无痕迹正大光明地打断百里臻兀自生闷气的理由和机会,而且还不会被百里臻拒绝,那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送饭送菜上门。 而现在,他首先需要的,就是先把这个机会制造出来才行。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切没有借口和由头的接近都是瞎白搭,尤其对方目前还在气头上呢,他有很大概率的可能是,还没接近百里臻,就被他给踹走了。 眼下,饭还在锅子上咕嘟咕嘟地煮,因为山里温度较低、湿度较大,这里的火不太容易着,过了半天了晚上的饭食还没做好呢。所以,如今无言的第一要务,就是要督促着手底下的侍卫们赶紧把饭菜做熟做好。于是,他忙上前一步,挥了挥手,示意向他求助的可怜娃们赶紧都回过神来,专注手底下的事情,不要在这里随便东想西想,自己吓自己。 许是因为这会儿无言先站了出来,又明显给了大家非常安定的眼神示意,所以,这一帮子人一下子惶恐不安的人们,仿佛都在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终于想起如今首要的事情是做饭了。 ——你们才想起来吗?! 百里臻虽然未曾明显地表现出对菜品的如何挑剔,但实际上,他是个口味极挑的人,只不过,因为周围的人一直小心伺候,早就习惯了他的生活方式和口味,因此,在给他呈上饭菜的时候,都是控制在他合心意的范围之内,他的挑剔所展现出来的情况,自然也就大幅度地减少。 而且,百里臻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主观上会去故意为难手下的人,在对他心意的范围里他并不会主动发难,这多少也和他不愿意掺和事情的“懒惰省电”性格有关。他这样的作风,甚至一度让(阿)人(绫)怀疑,他平日里惯常开启省电模式,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刻能将蓄力多时的电量,以惊人的方式释放出来。 毕竟,他这性格,平日里就算是不表露什么的时候,就够把人折腾地半死不活的了。而他若是敢平日里再不这么省电的话,睿王府的人迟早像割韭菜一样,死完一茬儿接着一茬儿。 眼下,在野外,条件非常苛刻,众人能做出百里臻满意的饭菜就更不容易了。虽然心里急得很,想赶紧把百里臻身上那骇人的黑气给驱散掉。但是,在饭食烧制上,众人也不敢马虎。 等无言寻到碗盘,把勉强在艰苦条件下做熟的饭食盛出来装好,而后统一在托盘上放得横平竖直整整齐齐之后,他这才转过身来,准备朝百里臻走过去。 他一边迈开步子,一边对自己打打气,说,无言,你可以的! 这话乍一听起来,就跟个废话似的,毕竟,身处在他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可不可以,一律都必须也只能可以了。 谁曾想,在他忙着烧饭的时候,剧情又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惊人进展。而这些进展,无言根本就没考虑在自己的应对范围之内。他自始至终,从刚才到现在,都一门心思扑在烧饭上。而等到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他这饭......怕不是白烧了。 就比如,百里臻身上不冒黑气了。 就比如,阿绫不再神游天际了。 就比如,百里臻和阿绫王八看绿豆,对眼儿了。 无言:...... 不,他收回前言,他不可以了,非常非常不可以了! 他感觉,他现在的出场时机非常非常不巧,不巧到可能会被随时踢出这座山头的程度。只要殿下他老人家一脚,不,根本用不上一脚,哪里需要一脚这么大的劲头,其实百里臻丢给他一个直接的眼神,他这个小喽啰就会随时飞升。 可是,偏偏他人都已经走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托盘,托盘里的食物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黑夜里释放香气,故而,无言此时僵在原地保持不动也很奇怪不是,就好像他非常刻意地在等待着什么似的,简直堪比掩耳盗铃,鸵鸟埋头。 不说别的,在手下人眼前展现出的面子也可以不要,但是,也没办法就这么止步不前。无论什么结果,都必须有个了断才行。 以百里臻和阿绫彼此对看的角度,显然用余光也能发现他的存在。更何况,这两个人,明显是在用眼神吵架呢,正需要一个中间人来调停。此时不出场,更待何时? ——你想多了,他们俩的眼神中,只有彼此,没有你。 无言努力说服自己,此时的他,责任重大,使命光荣。 换句话就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希望,青山有幸埋忠骨,来年兄弟们给他在山花烂漫处找块地方好安放他的墓碑。 ......个鬼啦! 他也是拥有好好活着的权利的! 这么一想,无言登时浑身干劲满满,他清了清嗓子,而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 “殿下,粥来了。” 第一五三章 风停雨止 无言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阿绫忽然感觉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救赎。 这种救赎,是从身到心,从内到外的。 ——臻臻:无言,原地自裁! ——无言:......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是真要她说实话的话,那就是,百里臻这个“十万伏特皮卡丘”释放的电量,阿绫已经快撑不住了。 ——皮卡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臻臻:不当讲,闭嘴。 当然,并不是百里臻释放的电量本身让她吃不消,而是她实在不想和百里臻这么无聊得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下去了。 百里臻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也不为过,他就算是黑着脸的时候,也是好看的。或者准确说是,他这张举世无双的、充满禁欲感的脸,在面无表情的时候,那种冷漠与疏离将这张不近人情的脸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美,发挥到了极致。 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有点矛盾,甚至感觉不像是在说人话。但是,这种别扭的、不说人话的感觉,恰恰就是阿绫此时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对面选手看一时半刻无法结束战斗,好胜心作祟,居然直接开挂作弊,使用颜值暴击直接往阿绫脸上怼,她这哪里受得了啊!她也是个正常的人好不啦,对于美丑向来都分辨得很是清楚,尤其对于百里臻这样的极品级古董,不多看两眼,简直是人生的损失啊! 然后,看着看着,看着看着,脑子里的思路就飘远开来了...... 不不不,回来回来,赶紧回来!要是飘远去了,这一仗还打个屁哦,直接就缴械投降了,那她还要不要面子哦! ——女主角不许使用粗言秽语! 那好,换个说法...... 实话实说,阿绫觉得自己—— 顶不住了顶不住了顶不住了!!! 这哪能顶得住啊! 像百里臻这种,仗着自己貌美如花,有几(万)分姿色,就把自己那张帅气逼人的脸,直接往别人面前怼怼怼的,阿绫这暴脾气起来的时候,就是直接高高抬起自己的爪子,用着扇他十个大耳刮子的力气和加速度,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和把他拍到沙滩上的决心,轻轻地落在他比花还娇美的脸上,而后像撸猫一样,上下左右反复抚摸。 ......此段动作仅存在与想象,一般人请勿模仿。如果硬要模仿的话,出了什么事情阿绫也不负任何责任_(:3」∠)_。 每次都为自己不够坚定的意志力而感到可耻。 可是吧,说老实话,一旦对上这么一张脸,就她这区区普通人类的意志力和定力,能有用的话就见了鬼了。毕竟,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真把他给招呼残了,别人不说,就是阿绫自己的内心里就够过意不去的了。 哎,真没辙,谁让人类都是这种无耻的视觉动物呢,这该死的看脸的时代! 可是,理智至上的阿绫也同样明白,这个时候,她根本不能躲避开,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她躲开。不然,她坚持了这么久,一旦这会儿率先于百里臻撇开脸去,就意味着自动投降。那她的自尊心和面子,还往哪里搁啊! 讲不定,她的猪对手,看她别开脸去了之后,还会率先来不痛不痒地讽刺一句说,你这人前面不是梗着脖子逞能嘛,如今还不是退缩了,你也不过如此啊! 想她一个铮铮铁骨的钢铁直男,居然有朝一日要向一个小白脸儿低头,这怎么能忍...... ——您自己也是小白脸儿,跟他一样白那种! 就在阿绫临近崩溃的前一秒,神仙无言举着餐盘翩然出现,可以说,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是以,阿绫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欢迎话痨无言的到来的,以至于他那一句平平淡淡的“殿下,粥来了。”听起来,也是格外地动听呢!仿佛,比他家主子的声音听起来还要更像是世上难得一闻的天籁之音呢! ——臻臻:无言,原地自裁x2! ——无言:......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接二连三地迫害我! 阿绫和百里臻虽然在“不分彼此”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对视着,但是,无言这句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不同程度地干扰了二人的思绪。 于是,二人对视的视线,就在无言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同时闪烁了一下,彼此间微微错开了分毫。 这么一错...... 瞬间,风停雨止,黑雾消散,不见电闪不闻雷鸣,唯有夜间过山的长风,轻轻吹拂山间的树木花草,发出那清清爽爽的“刷刷刷——”的声响。 从刚才到现在,这么一会儿一直都被那愈来愈大的“噼里啪啦”电流声,震得头晕眼花耳朵失聪的侍卫们,因为这猛得安静下来,这会儿耳朵忽然之间,竟然还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安静的吗? 感觉,还想听那个“噼里啪啦”的声音怎么破? 这个普遍的想法一经冒出,众人便不约而同地想“啪啪”地直抽自己大嘴巴子,同时感叹一句“人都是这么容易犯贱啊”,随后,收回飘散开的眼神,开始聚精会神地观看前排现场直播。 ......话说,他们这么像老鼠一样“嘁嘁搓搓”地坨在一起,后排围观现场进度,却把无言一个可怜人推了出去,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厚道啊。 看着无言那恍如雕像一般僵直到僵化的背影,这种愧疚的感觉,逐渐开始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真要让他们有多大愧疚感,那怎么可能呢。 反正,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把他们组团祭出去,也没有无言一个人有用,所以说,还不如牺牲无言一个,换回所有人的安全,这笔买卖,不亏的! ——无言:......老子犯了什么忌讳,一个个的都这样坑! 而且哦...... 众人又把视线悄悄地往旁边稍微移动了一下,发现无言的同级兼损友,睿王府内的另一位老司机——无风同志,也和他们一样,抱臂站在他们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熟悉无风的都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十成十的面瘫,他的喜怒哀乐不行于色当真和面部神经不灵敏有很大的关系,因此,他总是这么一幅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情绪,表情管理程度仅次于他们伟大的睿王殿下,十分严谨,几乎没有任何纰漏。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了,当他若是真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不屑一顾的话,如今早就转身走了,这会儿他还站在这儿,甚至与他们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无言那边的动静,很显然,是想一(落)探(井)究(下)竟(石),甚至心底里还在岸岸盘算着,如何让这个石头落得更快一些。 当然,并不用替无言感到心疼,毕竟,假如角色对调一下的话,无言的大嘴巴大概会咧到耳朵边去,被围观的无风大概会被正在围观他的无言嘲笑到天上来。在过去的历史经验中可以发现,这种事儿,无言没少干。 所以,才说他们俩互为损友嘛。他如今的下场,真的一点也不亏。 说回到倒霉催无言身上。 今天,说他是倒霉催真的一点儿也不为过。 此刻,他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苍天啊大地啊,他家殿下的眼神快把他射成筛子了! 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干嘛这样,他又不是天生长得像筛子! 为何这两个人不互怼了之后,都要朝他看啊!为什么后面那群自称是“你的好兄弟xxx”的人类们,也正用一种“我好奇死了呢”的眼神,从背后朝他看来啊!为何他一个非当事人的无辜路人,要被针对成这样啊!为何...... 无言寻思着自己已经逐渐十万个为什么化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袋里的问号简直是越来越大,突破天际得大。 他活该啊还是欠谁的啊! 倒霉成这样,他大概,是又活该又欠谁的吧。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啊,怎么他就这么无辜地成牺牲品了,怎么他就人在路上走锅从天边来了,怎么偏偏就是他了?难不成,是每年新年的时候,他烧香时香油钱给少了,还是求神拜佛的时候诚心不足? 因为怎么都想不通,所以愈发想不通。一旦想不通了,就结成一个结,扭在那里,拧拧巴巴的。而且,它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被时间消化,反而,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偏偏因为这事儿与百里臻和阿绫有关,这个心里的越来越大的结,无言还没办法找人去清算,于是,他只能这么忍着,再忍着,忍到自己那无解的可怜人样儿,除了搞事情的俩正主之外全都看到了之后......也只能,继续忍着。 无言甚至怀疑,自己如今平日里废话那么多,肯定是因为自己上一辈子是一只乌龟,特别能忍着不说话那种,所以这辈子全一次性补上了。 ——是忍者神龟本龟了。 ——......还有,乌龟大概,不会说话吧_(:3」∠)_。 被两位大佬坑到体无完肤的无言,努力用尽全身的定力,维持住自己逐渐丧失的面部表情和手部动作,又对百里臻恭谨地说道:“殿下,粥来了,夜里凉,您趁热喝点儿吧。” 翻译成无言心底的话,就是:看什么看,赶紧喝! 百里臻虽然因自幼修习功法,会一些辟谷之术,对吃喝没有特别的要求,一般情况下吃与不吃都无所谓。但是,在外的时候,只要他没有特别强调说不吃,那么他就会按照一日三餐的频率,按时摄入食物。在这点上来说,这位殿下还是非常好伺候的。如此,也算是这个幼稚的人难得成熟点的地方。 嘛......也就是,两岁变三岁......而已吧。 今天同样也是如此,他白日里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开始冷着脸了,一副生人勿近、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一样,却是没有特意和任何人提及,晚间不要吃饭了这回是。因此,按照平日的规矩,无言为他端过来饭食,倒是也没问题。 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这份饭,他是一定会好生吃下去的。 而且,无言可以保证,这饭一点儿也不难吃,虽然做饭的场地和条件有限。 无言动着鼻子嗅了嗅,确实,味儿还真的挺不错的,至少,是会让一个正常人产生食欲的程度。 另一边,怀有期待的心情的,并不只是无言一个人。 作为一个内心老实而善良、与世无争的大好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了“无言筒子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但无辜小可爱阿绫却对此时此刻的无言,抱有墙裂的好感度。 ——老实人:?????【黑人问号.jpg】 作为被百里臻死死盯着的对象,和这个深井冰“噼里啪啦”了这么一会儿之后,阿绫自然也是盼着无言这么一搅和,能把百里臻给搅和走的,所以对无言这会儿的行为表示双手双脚支持,自然也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快乐围观,以免干扰到这两个人进行思维的碰撞和心灵的交流。 按照道理,睿王殿下应该去乖巧用饭了。 按照道理,这件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按照道理,阿绫马上就可以溜了。 按照道理,...... 然鹅,现实总是喜欢给你开玩笑,在给你一丢丢的希望之后,忽然将你所获得的希望全部剥夺,而后,就是死活不“按照道理”来。 只见—— 被喊吃饭的百里臻,却是沉默地又看了一会儿无言手上的食物,就在无言以为他默认了,准备按照惯例,将餐盘递给她的时候,百里臻却忽然一转脸,又将视线,从那碗盘上,精准落到了阿绫的身上。 无言:????? 阿绫:!!!!! 什么玩意儿哦! 吓得她一瞬间汗毛都立起来了好哇! 这个人之前眼睛不是移开了吗,那就移开地彻底点啊,如今还没怎么一会儿呢,突然又看她,她很怕怕哦! 而且,他就这么一直不说话盯着她,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呢! 第一五四章 神经病人 盯—— 盯盯—— 盯盯盯—— 盯盯盯盯—— 盯盯盯盯盯—— ...... 盯你个锤子啊摔!!! 对面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大晚上盯人的猫头鹰吗,还是24小时不停歇的监控探头呢? 真让人脑壳剧痛到头秃...... 阿绫在这个夜风习习的晚上,在翠微山庄的不知名山谷里,再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浑身汗毛瞬间直立”的恐怖。 简直,太可怕了吧,人都要被吓死再吓活回来了! 顺便说一句,上一次这样的体验,也来源于万恶的睿王殿下。 阿绫觉得,自己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痛苦呢。 太过分了吧,那个让她承受了超额痛苦的家伙。 这种场面,就好像你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以为自己逃出来了,结果一个飘忽飘忽的鬼,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你的身后,而后笑嘻嘻地拍了拍你的背一样。 笑个鬼啊! ——真·笑个鬼。 那一瞬间,真的心里有什么脏话都想骂出来了,哪怕是再怎么文雅、有教养的人,可能都得瞬间破功。同时,肾上腺素不受控制地迅速飙升,浑身跟通了电似的,在原地做无规则的颤抖运动,好似一个人形筛糠一样。所有的惊叫与恐惧,都被深深的,深深的,压在了你喉咙的最里面,全身上下,唯有心脏疯狂地以快要坏掉的频率跳动着,以此证明,你确实还活着,你确实还是个活物。 这大晚上的,被这么一吓,半条命都要没了。 阿绫不算是个胆小的人,相比较于同龄人,她的心理素质可以说是还不错的,这多少归功于她那位学医的父亲和学历史的母亲,使得她小小年纪就对灵异鬼怪不仅不害怕,还颇为感兴趣,也因此走上了考古这条“不归路”。 相比较需要面对人的新鲜肉体的医学,考古则是直面过去上千年的历史遗存,这其中器物的发掘只是一部分,借助古物了解历史,同样离不开那些埋葬在地下的人体。 确切地说,是一些已经完全不新鲜的、可能只剩下骨头架子、亦或是一见风就散化的人体。 虽然对于每个准备投身考古这项事业的学生来说,大家对于将要面临的事情和将要面对的东西,在选择之前,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准备——当然,那些被迫调剂到这个专业或者因为无知而误入这一行的朋友们除外——可是,有些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要,我想能够”就能解决的。 心里想要而身体却不能支持达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阿绫还记得,她的直系学长学姐之中,有一位特别出类拔萃的学长。大她两届,是系里公认的学霸,人长得好,成绩也好,还很会来事儿,与老师、同级的同学以及他们这些学弟学妹们都相处融洽。 这么完美的人,总该有点儿缺点吧,不然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一般人遇到这样优秀的人时,总会在佩服的同时,心里有些不太平衡地嘀咕一句。很巧,他还真有那么点儿老天爷也不能放过他的地方——他不能下地底下或者氧气较为匮乏的地方考察,准确说,不能进入相对封闭的空间内进行作业。 这是因为,他先天性地患有呼吸系统方面的疾病,这种疾病是慢性病,在平日的正常工作学习状态下,根本显示不出来,可一旦过于劳累,或者在相对密闭的环境下无法顺畅呼吸的时候,他就会发病,轻则头晕眼花,重则昏厥窒息。 这事儿起先他并没有在意,倒不是他故意隐瞒,而是因为过往那么些年的学习过程中,根本没有体现出这样的问题,甚至运动量适中的体育活动他也能顺利参加,因而也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可是,在他第一次当众昏厥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去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身体忌讳之后,出于安全考虑,导师自然就能不安排他入地下操作了。 这位学长也是个有志向的,自然不甘心缺失宝贵的实践机会,在他及他的家长和导师、医生促膝长谈了很久之后,终于说服导师同意他能够短暂地进入底下,以少量多次的形式,逐渐锻炼出身体的耐受度。 可谁知,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这招儿根本对他完全不适用,哪怕他心里多想用各种科学依据帮助自己身体适应,他的身体也依然无法帮助他、支撑他完成他的心愿,最终,迫于现实的原因,他只能非常非常遗憾地告别一线。尽管导师没有明说,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只能往实验室内发展。 从结果上来看,这样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可是对于他本人而言,无法完成他心中最真挚的梦想,无法在现场第一时间接触到那些古物,始终是他人生的遗憾。但是,他又毫无办法,无法克服的现实,让他只能学会妥协,学会让理想为现实让步,并主动而积极地调整自己的心态,适应这样妥协之下的无奈现实。 这就是生活,这样的事情在生活中还有太多太多,哪怕不是在这个方面,也总会在别的方面出现,然后逼迫你,学会让步。 阿绫也是如此,她的心态不错,也感谢老天爷给她这样的才智与体魄,能够不至于像她的学长那样,止步于梦想之前的那一步。 可是,她也还是有弱点的。 那些实物的古物她一点儿都不怕,却是对虚头巴脑的牛鬼蛇神吓得不行。尽管,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在众人的眼里,一直都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学霸女汉子”,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是大家最好的队友。 其实,她是真的,怕得要死啊!就好像现在这样,脑补个鬼头鬼脸的,浑身就起了二斤鸡皮疙瘩。 而且,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克服克服这个心理障碍,毕竟她到底以后会从事考古这项事业一辈子,过脑补灵异鬼怪对身心不利。可是,尝试几次之后,发现心理怎么努力,根本不受控制,甚至还脑补得更加厉害,越发自己吓自己了,她就选择放弃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她这种情况,总比她那位学长的要好,不算是医疗技术无法治愈的先天不足,工作还能继续做,就是有点虐心罢了。比起强行克服,还是积极调整心态,进行心理建设,学会适应为宜吧。 于是,她后来便也一直这么操作了,不刻意自己吓自己之后,情况姑且还算稳定。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学会淡忘。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她奇闻异事经历多了,或者说她本身的经历就是奇闻异事,被百里臻这么一吓,她的脑袋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跃起好久没有到访的妖魔鬼怪了。 阿绫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告诉自己要坚强。 就在阿绫以为自己能够顺利“虎口脱险”的时候,百里臻那原本好不容易被无言小哥以牺牲自我的奉献精神给引走、引向远方的视线,又好死不死地落在了阿绫的身上。 阿绫:...... 啊——!!!妈妈,救救孩子吧!!!!! 是真的他喵的吓人啊,恐怖故事都没这么写的啊! 这位思路广的神经病人怎么回事,白天放置y,晚上盯人y吗?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对不起无言小哥为她做出的血与泪的牺牲吗?! ——无言:我怕不是不配拥有姓名...... 阿绫差一点就没有屏住,当场就给百里臻飙出两滴小清泪来。 这次,不是表情包的“吓哭”,是真的要被“吓哭”了。 ——两滴的剂量......可能有点不够表达惊吓之情。 阿绫战战兢兢地迎着百里臻的视线,回看了回去。 此时此刻,她就好像一个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上的人,只要稍微往后后退一步,就将掉入万丈深渊。偏生她还不能暴露任何自己动荡不安的心理活动,不然,按照百里臻的套路,只会逼视她的时间更久一些,直到把她逼下悬崖,摔死了事。 ......讲道理,这种情况下,她能干脆了当地选择自杀吗,自己跳下去也比被百里臻的“杀必死眼神”给逼视下去要好呀。 阿绫此刻只觉得自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握住拳头拽着衣服,才抑制住自己激荡澎湃的心情,没有当场冲着百里臻那张好看到舍不得去怼他一顿的脸,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毕竟,她这一嗓子要是吼下去的话,整个山头都得回荡着她凄厉的惨叫声。 ——然后就可以出一篇类似《惊闻翠微山庄内传出歇斯底里的女人惨叫声,走近一看竟然让人大跌眼镜、大惊失色......》之类的博人眼球的“小道消息”,觉得不够吸引人,后面还可以再加几个字譬如“竟然是——(有色画面)!!!”之类的。 本来是个学识渊博的绝世小郎君,这一嗓子下去,那她可就真的面子、里子,全都没了。她后面到底还是要做人的,为了怼百里臻牺牲自己的名誉,这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但是!她—是—真—的—好—怕—怕—哦!! 那个人,对没错,说的就是你,百里臻,你给我把你漂亮的眼、高贵的脸、细长的脖子,统统朝旁边移一移,不要再看她了!!! 阿绫就差没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得百里臻的脑袋360°螺旋旋转八圈了。这个画面,想想都觉得有点点暗爽呢。 ......也就想想而已,也就只能想想暗爽一下而已。 现实中的阿绫,依旧只能选择在“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悬崖边”,与百里臻大眼瞪小眼,苦苦挣扎。 苦苦挣扎着如何在摆脱百里臻的瞪视的同时,愉快地跳下去,来个“信仰之跃”。 同样苦苦挣扎的,还有同样苦逼的“万能的侍卫”无言。 无言现在那个小小的脑子里,盛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 谁能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家殿下又开始一言不合地进行骚操作了? 这位殿下,在听到他小心翼翼的呼唤的时候,不是给了他正常人的反应了嘛。前面看了他一眼,他可以理解,看了他手里的饭一眼,他也可以理解,那按照往常的套路,不就是“我要吃饭饭”的节奏吗?为什么忽然就转头看上了一旁的太史大人,难不成他长得像碗、像盘、像筷子? ......总不能是,他长得像饭吧。 这是什么瞎比喻哦,太史大人是人,又不好吃,也不能吃。 .......嗯?好吃?能吃? 不不不,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有多想,真的什么都没有瞎想的! 山间的夜风一吹,拂过无言的身上,这才吹得他浑身一僵,同时打了个哆嗦。 这大晚上的,被凉风吹了,无言才发觉他额头上、后背上,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惊得、吓得起了一身的冷汗。 也是因为这一哆嗦,他才回过了神来。 刚刚怕不是又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走神了。 他方才那些微的走神,应该只是非常短暂的时间,无言的手指轻轻移了移,试了试温。手里托盘上的食物还是之前差不多的温度,朝外散发着热气,而百里臻,则还在看着阿绫,目不转睛。 他的眼神与天边的月色一样,凉凉的,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也同样,没有什么温度。 无言一时被他这样的眼神所感染,整个人也跟着静了下来。 百里臻这样的神情,按照一般的情况来分析,代表着...... 代表着啥来着? 一瞬间,脑子空白。 无言这会儿真是恨极了自己的脑子跟失了记忆、第一天在百里臻身边上岗一样。 所以,所以...... 却是在此同时,百里臻的目光,又轻飘飘落在了无言的身上。 阿绫:......?????我都准备信仰之跃了! 无言:......?????为什么老是我! 却是只听百里臻这样说道: “把饭给太史吧。” 第一五五章 让我试毒 “把饭给太史吧。” 睿王殿下平静地与无言说道。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语气毫无波澜,听起来不悲不喜不怒,好像就是在对月咏叹一般,而不是在说吃什么饭、怎么吃饭。 他能主动地对无言和阿绫说话,解释他眼神里别人意会不到的意图,算是难得的发了善心,以免周围的人再猜猜猜他那根本猜不透也没人懂的心思了。这样子,下面的人不会为猜不透睿王殿下的心思为难,而睿王殿下呢,也不会因为下面的人因为猜不透他的想法不知所措而误事。 毕竟,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这本来是个挺好的事儿,工作流程更顺畅,工作效率更快捷,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谁知道呢,在人家睿王殿下的心里,想着的却是—— 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几个人能猜透的,他都被这群人磨练得习惯了。真是的,就没见过他这样迁就别人的主子,他都要把自己感动了呢。 睿王殿下觉得,猜不透他的意图这事儿,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他丝毫不怀疑是自己面部表情控制得太好了,也丝毫不怀疑是自己平日里对下属管得太严了,以至于正常人类根本不知道他那深邃如黑洞的内心世界。他一心认为,造成这样的局面,一定是因为—— 手下的侍卫们都太蠢了,蠢得不可言说的那种,蠢。 蠢到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会在一眼两眼三眼四眼五眼内,看穿他简单的心思。不然,何苦轮到他这个做主子的来费这种口舌。 ——其实吧,睿王殿下本质上其实就是个可怜巴巴又特别傲娇的自闭症儿童,缩在角落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还给所有试图和他友好交流的人在地上画圈圈诅咒的那种。 ——幼稚死人了,要不是他这模样和这身份,大家都不愿意和这个熊孩子打交道呢! 百里臻这句话落下之后,算是给无言这件送饭的事情定了个官方基调和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无言手里的这一盘子饭菜,是给阿绫吃的,不是给他吃的,或者说,他是不吃的。 听起来就好像,“这盆狗粮给这条叫阿绫的狗子吃吧”一样。 听听,多么无情而冷酷的发言,一点都不像是有体温的人类能说出来的话呢。 阿绫:......哈????? 无言:......啊????? 两个被临时拉过来给睿王殿下配戏的群演,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集体沉默了。 是真的,沉默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请问,面对上司这样的要求,他们俩能说什么话?难道一个说“请吃”,一个说“谢谢”,然后把这出戏演到尽善尽美,再听听百里臻是如何点评他们的演技如何如何、临场发挥如何如何吗?要是真的这么好解决的话,那他们俩就一早撇开这个智障儿童去吃饭了。这么一晚上下来,早就饿死了好嘛,谁想折腾本来就剩余不多的体力,来照顾他啊。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们俩如何反应,而在于睿王殿下的脑子是怎么绕出这么个结果的啊! 请问他脑子里是九曲桥还是水连环啊,盯着他们俩看了那么半天,一个人看看,另一个人也看看,好像算卦的神算子在看面相一样,就是为了安排一下下这盘饭应该给谁、怎么给的吗? 有这样的人嘛!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到底性格是有多别扭,才会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给搅和成这样啊! 无言方才一直没明白百里臻视线在他与阿绫之间来回转动的意思,还一不小心,就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歪了一秒钟,可如今,在脑袋清醒的时候听了这句话,只觉得有些大跌眼镜。 哦,不对,他根本没有眼镜这种玩意儿的。 他刚刚,怎么会有那么奇妙的想法,简直是......太单方面伤害无辜的太史大人了! ——阿绫:......你也知道哦:) 总而言之,他方才心头一直在嘀咕不停的疑惑,是被百里臻的这句话给解开了。可是,与此同时,也因为他的话,而使得无言在内心里,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这个操作,仿佛比之前那样的,更骚了呢。 认真感受一下,合着,他们这位英明神威、聪明绝顶的睿王殿下,之前盯着太史大人那么一会儿,其实是在用眼神示意他,把他手里的饭端给太史大人? 这......谁懂啊!这能懂的绝对是高端玩家了吧,还会在他这儿的位置,混拿命来伺候人的活计吗! 话说,殿下殿下,您可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有点儿恶心,不适合饭点儿说,那就......一碗水一碗饭看着长大的亲殿下,您倒是告诉我呗,您为啥今天就非要闹别扭,不好好按照常理吃饭了呢,您为啥非要特意把这饭给太史大人呢?难不成,是因为...... 无言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迎面似乎有风霜雪暴在朝他扑面袭来。 是那种如同肃杀的寒风中裹挟着的尖锐如刀锋的冰棱,在来到你身边之前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只是带着一阵风从你耳边呼啸而过,也会擦出一脸血的那种凛冽与肃杀。 大概是在翠微山庄这个“人造暖房”里呆了有一段儿时间了,无言一时之间,便忘了此时此刻北翟的真正温度。如今忽然遭到“袭击”,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这种扑面而来的寒冷,他忍不住的,就原地打了个寒噤。 打抖的同时,他才反应过来,真正让他抖动起来的并不是所谓的冷意,而是被寒冷裹挟而来的杀机,让他出于动物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几乎就是在此时,他意识到了这杀机的来源。 啥玩意儿啊,咋就一个还没安抚好,另一个就又来招呼过来了。 无言朝那暴风雪的来源处看去,便见阿绫正斜着眼神,表情阴测测地盯着他,那些冰棱啊、冷气啊之类的,自然就是从那双眼睛里朝他迸发出来的。 无言从没见过,素来温和端方的公子哥儿,怎么的忽然转身就变成了刽子手,而且如此熟练,甚至比他这个上在明里暗里杀过不知道多少人的侍卫,还要老道。 之所以如此让人畏惧,大抵正是因为,阿绫眼中的杀机分外纯粹,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非常单纯的,忿恨。 那眼神,在捕捉到他的正面视线之后,忽得变得更加犀利了起来,仿佛是在质问无言:无言,你倒是给我老实交代,我保证不打死你——你给我吃的饭里有毒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没有!!!!!! 无言在瞬间破译阿绫的目光含义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疯狂摇起了脑袋。假若有人在旁边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无言此时的表情,简直堪比见了鬼,扭曲至极。 活命,是所有人类的本能。无言,也不例外。哪怕,阿绫其实根本不能耐他如何,可是,他就是感觉,在那一瞬间,自己的脑袋,被提到了对方的手里。 惨兮兮的。 他一边摇头,一边感叹,果不其然,按照正常人类的脑回路,对经过前面那一堆破事儿之后,是个人本能地都会觉得这饭里...... 怕不是有shi。 ——shi:这算是......飞来横锅?????话说清楚啊喂!!! 阿绫瞧着无言这副瞎摇头的模样,心里面更加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躺中的频率有点儿高、范围有点儿大。 先是那位主子像盯牲口一样地盯着他,随后又是这位下属傻不拉几地试图配合他那位主子掩盖他的“恶趣味”。就算是她心底里晓得这饭里确实是啥问题都没有,现在也真的是被这对主仆俩气得没胃口吃了。 要不是因为知道无言这个打工仔,和她一样苦逼而无辜,她几乎都要以为是这俩傻叉主仆串通好来欺负她的了。 关键是,她现在都到这种程度了,也无所谓什么怕不怕百里臻的了,白天被他冷漠应对了的事情她也不计较、不害怕了。 她现在这情况,就真的很好奇,百里臻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能长成这样。明明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处理起这些小事情的时候,绕这么大一圈子,只为了把这饭推给她?她又不是差他这么一口饭,就会被饿死了。 理解不能。 真的理解不能。 怕不是有什么奇妙的特殊意图在里面。 百里臻这个人的任何决定,都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阿绫的眼神,愈发犀利了起来。 她的手指,摩挲起了下巴,这是她标准的认真思考的模式。 无言一脸怨念地夹在阿绫和百里臻这两位大佬之间,只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这事儿一开始真的和他没关系,可惜他犯了蠢搅了进来,导致现在,想退出也来不及了。他此时此刻,真是恨极了方才因为一时的同情心泛滥,和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冲动,搅和到这摊烂事里来了的意图。他刚才一定是被下属们那些无辜的眼睛给干扰了正常的思路,以至于脑子出现了短路的问题,居然会对百里臻这样的人,抱有什么该死的期望。 他们这位殿下,哪里是区区凡人能规劝得了的。 人家都说左右逢源,他可倒好,简直就是左右被夹击,左右不是人,而且处于无比倒霉、无比尴尬的那种位置,可怜兮兮地被阿绫和百里臻同时嫌弃了。 又是被百里臻下命令要求做什么,又是被阿绫满脸质疑,无言现在只能胆子一横脖子一梗,把手里的盘子碗碟往地上一摔,大喊一声老子谁都不伺候了你们爱谁谁吃吧,然后直接掉头跑开算了。 真的,他们爱谁谁吃谁吃去,自己内部解决去,反正,他不管了,和他又没什么关系,真的饿死了也不是他的事儿,是他们自己活该。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是没想过,把这些餐具和热腾腾的饭,一并摔到这两个人那举世无双的脸上去的。好看的脸上沾满了并不好吃的黏黏糊糊的饭菜,啊,这是多么得,多么得...... 嗯,想想就过过瘾极了呢。 .......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了。也就,只能在脑海中过过瘾了。借给他十个胆子,都不够他完成这份壮举的。别说百里臻,就是阿绫,他都没那狗胆子得罪。 瞧,如今的现实则是,无言依然两股战战地夹在百里臻和阿绫的之中,几乎时刻都是几欲先走,几乎时刻都是希望破灭,他原地小幅度的轻微颤抖,并不能帮助他完成逃跑的大业,他就像是一个可怜弱小而无助的小动物,瞪着俩眼,等待者自己必然灭亡的结局。 他可太难难难难难难难了!!!!! 就在这时,这两个一直没良心地拿他这个可两人做中转平台、传声筒、夹板的可恶人类,终于不再对无言进行无效的光波输出,转而良心发现地彼此对上了眼儿,展开了直面对方的对话。 无言霎时忽然感觉身上一轻,轻得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曾经就在上一秒,他还觉得,两道视线焦灼在他的身上,他几乎分分秒秒都可能开始自燃爆炸。 对上眼儿后,起先是阿绫先开的口。无言本是抱有万分的期待,希望能够通过两个人的有效对话来解开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因而听她的说话声音便仿佛听到了天籁一般。 却是不想,出乎他的意料,她一开口上来就是: “殿下这是让我来试毒的吗?” 语气平静,一如刚才的百里臻一般,好似在讨论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像有点儿多呢。 这俩人,不愧能在一个频道对话,都是狠人。 无言:噗——!!!!! 他差点没一口口水呛死自己哦! 就算您真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这种话也不能随便说出来啊,还当着他家殿下的面说这种话,您嫌弃没事儿做命太长,他这小命还惜命得狠呢! 第一五六章 情感课堂 “殿下这是让我来试毒的吗?” 阿绫在这一瞬间,那一双眼睛里迸发出的眼神,也似乎毫无温度的一般,与此时此刻她对面的百里臻的神情几乎相当,冷冰冰的,大晚上听到能冻死个把人——冻不死百里臻,冻得死无言,百里臻抗冻系数高,无言根本不抗冻,瞬间就会死在阿绫的目光之下的那种。 说出这句话的阿绫,简直就是个胆大心细的妙人,知道怎么说话,用什么语气说,最能刺激到看似无坚不摧的百里臻——毕竟,这世上,确实很少有人能刺激到百里臻。 如果是普通围观群众做阅读理解题分析人物神情的作用的话,一定可以这么认真地分析解答这道题,并且做出这种听起来就很高逼格、很刁钻角度的回答。 当然,这个时代的古人多半是低调内敛的,万万说不出这样的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礼义廉耻的标杆挂在他们的眼前嘴边,让他们不敢随意乱动、不敢随意妄言,不敢做什么逾矩的事情。能用这种腔调、语气、词汇如此组合语言的,那多半也是拜阿绫所赐,受了她那些看似正正经经实际“歪门邪道”的道理的“指点”,说些怪里怪气的奇妙话语。 是的,阿绫这个人,在闭着嘴的时候,瞧着是一幅乖巧可人的模样,加之前身一直低调内敛,苦心经营了这么一幅好形象,人人都觉得她实际情况与长相相符;可是如今这人换了个“芯子”,她这长相,可就“与实物完不符”了,只听她那张小嘴一开口啊,那多半啊得被气死个三两个人,躺枪个四五个人,吓跑个七八个人,最后再吓退一堆不明真相前来围观的无辜吃瓜群众,让他们被太史大人的真面孔吓得大跌眼镜。估计,假如前身机缘巧合能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么样的的话,大概就算原本准备到这身体里回魂呢,也会被她这乖张的表现给再吓死过去了。 要阿绫自己评价的话,她就是朵霸王花,远看靓丽,近看不,根本没命去近看她的,在走近她之前,人就没了。 但是,对于无言这个可怜兮兮地夹在中间的人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就不那么妙了。如今,他可根本没心思,在这里做什么心理活动的分析。 无言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再次为自己点蜡,作为一个侍卫,他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难了。 这么一想,他就更是整个人连带着心都凉了半截儿。至于另外半截儿怎么样,就要看另一位狠人——百里臻的了。 而另一位当(狼)事(人)人百里臻,则是在听到阿绫的这番说辞的同时,微微扬了扬眉毛,好似对她这样的说法并不感觉如何惊讶,一切发展在他意料之中似的。随后,只听他操着那好听而平淡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根本不给无言任何生还的希望地说道“差不多吧。” 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来折磨无言的,还是来挤兑阿绫的。 无言咳咳咳——!!!!! 好了,他凉了,饭菜也凉了。彻底,凉了,都凉了。 就那种,明明看着这个人还活着,但实际上已经凉透了的那种凉。 凉,liang,一意同,完了,没了,死了,挂了。 ——唱一首《凉凉》送给凉凉的自己。 说句老实话,阿绫和百里臻这两个人,真乃是人间绝色,一般人都无法企及的那种真绝色,可也同样是人间祸害。人长得好看,心也同样地黑。 原来,这世界上不会说话的人,居然都是这样成双成对儿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彼此气死对方不偿命,顺便祸害一波类似于他这样的无辜群众吧。不然,哪个正常人会问“试毒吗”,另一个回答“差不多吧”,展开这样的对话的?说这话的时候,有心有肺有脑子吗? 看来是没心没肺没脑子。 关键是,他怎么就好死不死的,成为了这被祸害一波的无辜群众了呢?他就不能跳脱到这个黑暗的被祸害圈子里,另谋出路另寻发展吗? 好像,主动权从来都不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也始终,都只有被祸害的份儿。 救救孩子吧,他想活着的 一轮结束,一来一回之间,阿绫和百里臻两个人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这拉仇恨的方式,可真是让人 眼红。 吓得围观群众无言流泪都要流一盆又一盆了,还能不眼红吗? “那可真是多谢殿下了。”阿绫听了百里臻的回答,冷哼了一声,声音里有着对百里臻冷漠的不屑,不加掩饰的那种。 现实证明,这个男人,刚才那么坚定地盯着她,果然是不怀好意。他的后续行为,证明了他当时的别有所图——想让她“试毒”,呵。 对于百里臻这种人类,根本就不能心慈手软的。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阿绫这样自信而又有些自恋的人,才不舍得对自己残忍呢,既然如此,那么怎么着,也得对百里臻残忍一点,这样才好回敬他不是。 反正,这都折腾不知道多少回了,她也没打算和百里臻处好关系,而且,和他处好了关系,并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反而会因为他的牵连,而变得更加糟糕也说不定。所以,他们两个个人现在这样啊,索性就如此维持现状,彼此彼此互相伤害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一个光脚的,胆子超大的,还会怕他那个穿鞋的? 阿绫此时说出来的每个字里,都带着尖锐的刺,而且每根刺都是她精心处理过的,每根刺上面仿佛还凹凸不平地布满了小小的、尖尖的倒刺,刺进肉里再一下子拔出来,能带下一大块血骨淋漓血肉模糊的肉来——听着,就很疼很疼。 这些刺,自然是阿绫专门打算呈现在百里臻面前的,包含着阿绫今日被百里臻冷处理之后,又接连被他恐吓而呈现出的极度不悦。于是,这些阿绫特制的“无敌疼痛阴毒残忍小刺刺们”就这么在主人的努力下,非常直白地传入百里臻的耳中,不打折扣不含水,无添加不含糖,原汁原味儿,后劲儿十足。 她就这么倒霉,只能任他百里臻折腾她啊?别的人也就算了,看在百里臻的身份上,自然而然就卸了力气、忍下这口气,也就大度地不计较了。可是,阿绫才不能呢,她本质上又不是真的怕了百里臻什么的,不仅不怕他,甚至还敢在他的头顶上反复横跳,挑战他的耐心和耐力,非要把他也折腾得如自己一般不舒服,至少,也有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她怎么样,也要报复回来不是,哼,哼唧。 阿绫的报复,就是这么简单而粗暴,就是瞎了眼的,也知道她对百里臻裸的针对。 百里臻确乎是即刻就盘接受到了阿绫的不愉,这会让她无声冷视着他的模样瞧着普通平常,好似就是这么闲淡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但是,稍微了解她的人略微一看,就知道她在用冷漠的方式,和他进行顽固地对抗呢。想让她低头,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根本就不存在的。 生闷气的女人,可不好惹。这种时候,最忌讳和她们讲道理,无论这道理多么有道理,说得多么动听,哪怕她们自己其实心里也都是什么都清楚的,她们也是都不会听到心里去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她们的脾气来,越顺从越好,越顺从她们便越开心,越开心她们便越好说话,越好说话之后,一切沟通就会非常顺利,彼此都不为难,彼此相处愉快。 这是与人相处的秘诀,说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听起来也没什么高深的,但是,偏偏,在生活中很难能时时刻刻做到。 这事儿,在老早之前,他那位母仪天下的母后,就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他耳边叨叨过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他一个状似与七情六欲无关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百里臻严重怀疑,是母后她自己在父皇那儿受了什么气,一个人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怎么气都气不过,于是就索性就直接把他当作父皇的替身,叨叨他来出气了。反正,他们父子俩都姓百里,长得还有点儿像,拿他这个便宜儿子来当出气筒,简直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多么骄傲的人,在他的母后面前,也照样不是不敢反抗了嘛。 可想而知,是个人都不会愿意去充当出气筒、垃圾桶等等各种桶这样的角色,百里臻自然也不例外,他对于他那位母后念叨的那些事情,从来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没有过过多的留意。这种事情本就没有多大意思,和治国理政又没什么关系,听了之后,不仅不会汲取到丝毫营养,甚至还会听出满腹牢骚,让自己心胸变得狭隘,整个人浑身怨气满满,简直就是毫无裨益。 这可不是一个为帝者需要具备的素养,倒不如说,以他的身份,应当对这种东西离得越远越好。如此,也难怪历代帝王不能也不愿沾染后宫之事,后宫中的事情也都交由皇后打点。这也不仅仅是出于角色分工的安排,还因为女子之间的纷争多是琐事,拿这些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事情,去与皇帝为难,这怎么说,无论有何种道理,都是不合适的。治国理政的脑子里,并不能分出这么多的精力在家庭纠纷上,也不能三天两头听这些家长里短,而忘却自己的鸿鹄之志,或者为这些琐事而分心。虽然,这样的理由和情况,听上去挺性别歧视的,但是在这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下,人不得不无奈承认这个既定事实、既定规律,尤其面对的对方,还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哪怕,百里臻本人其实有时候也并不认同其中的所有观点。 倘若是夫子先生们听闻皇后娘娘这般教养的方式,一定会惊叫起来,然后积极进言皇帝陛下,来阻止这桩荒唐事儿的,以免这些破事儿污了睿王殿下宝贵的耳朵。在他们看来,他这个耳朵可是和普通人的耳朵是不一样的,那是用来听闻天下之事的耳朵,不是听女子扯七扯八扯闲话”的内容,这种话挺多了,迟早得刺激得他心胸狭隘。因为百里臻是皇室这一代嫡出的独子,不仅是元帝和皇后,乃至那些求神问卜的人们,也都会想了解一下自己这位睿王殿下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的(黑)傻(历)模(史)样。 ——皇后娘娘,您分明就是睿王殿下黑历史的制造者。 至于真要这样的话,这件事会如何处理呢?百里臻不知道,但是倒霉的肯定不会是皇后娘娘,而进(告)言(状)的那位夫子,肯定下场不会太好。历史的经验已经无数次证明了,任何试图挑拨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关系的阴谋,都将付之东流,而推动者这件事发展的主谋,则都将引火。 皇后娘娘的手腕儿可是厉害着呢,别看平日里就是个大气端庄上档次的美丽女性,真下起手来,皇帝陛下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她的能力,可绝对不止“我背后有人”这么简单。 ——微笑的眯眯眼儿最可怕,个个都是天然黑、白切黑。 话说回来,回到当下。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百里臻着实不明白,他那位向来顾大局的母后,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在各种有关情感纠纷的一系列问题上,对他不依不饶了这么多年。每每她空时,总会见缝插针地与他说一些男女、夫妻相处之道,听得百里臻直接在心里两眼一翻,随即时刻寻找各种由头溜走。 不呆了,不呆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在这里多呆一秒,那就算他输。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真的多呆一秒就算你输? 臻臻怎么可能。 阿绫呵,言而无信的男人。 臻臻我对你言而有信) 。 第一五七章 难吃你吃 对于皇后娘娘隔段时间,就开始对身边亲人进行的无法阻止的热衷的亲身授课、谆谆教导的情感小课堂,作为“直(直)接(接)受(被)益(害)者(人)”、场唯一且始终唯一的可怜学生,百里臻是发自内心的,在无时无刻地不找地方顺利溜掉。 要不是对方是他的老母亲,他老早掀桌子了。 ——睿王殿下时刻想遁走,时刻想逃亡,时刻想活命。 求求放过他吧,祸害谁不行啊,非要祸害他。这位老母亲是不是闲不住啊,如果闲不住非要抓着人陪她玩儿的话,明明他上面还有那么多的姐姐,选谁不行,非要选他啊。他这位母后,可真是坑儿子的一把好手。真的很让他怀疑哦,他的母后生下他,就是为了折腾着他玩儿的呢。 ——不用这么不自信,大胆地把“怀疑”两个字去掉,你就是人—形—玩—具。 有时候被逼得急了,沉默寡言的百里臻真是恨不得向他那位母后陈情,实话实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单着未婚的原因,就是因为被他的母后这么隔三差五“不正经的教养”给污了脑子,蒙了心智,以至于明明已过弱冠之间的他,却对于婚姻毫无任何期待的感觉,甚至还坚定而危险地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成婚这样的玩意儿。既然成婚不成婚都无所谓了,那么生子不生子也就更无所谓了,反正,族中的孩子那么多,到时候选个品学优良的培养也就是了,谁生不是生,非要他来生干嘛,他又不是猪。 ——百里臻其实一点儿也没意识到,以他所处的环境,这样的说法,是多么得,反人类 倘若阿绫要是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的话,大抵会觉得,这丫的,怕不是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神奇物种。不,作为古代人,他能这样简直比自带外挂的现代人类更为难得考古捡到宝的微笑jpg。 至于他母后要是知道了他这样的想法,讲不定得不顾自己母仪天下的国母形象,弯腰一脱下鞋子就朝他那张好看的脸蛋上狠狠地打过去,打他个万紫千红总是春,骂他是古往今来第一不孝子。 所以,百里臻这么一想,也不敢说了。他的不敢,倒不是源于他真的怕被打,讲道理,他母后的攻击地再怎么凶,也不过是个普通妇人的战斗力而已,他还是能轻轻松松地躲得过的,他就是怕被他母后一嚷嚷,面子里子没了,名声也都没了。况且,老母亲打儿子,这一躲,可就是不孝顺了。担一个“不孝”的罪名,于他而言,可比真刀实弹的打在身上,伤害力大得多得多。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自我心态调节,成功做到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既能做一个“孝子”保他老母亲的颜面,又能不至于折磨到自己的身心——他是真的不想听的,但作为一个好孩子,他还是假装在认真地听吧。 当然,百里臻虽然不认真听,虽然从来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优秀选手,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脑中,还是将那些该记下来的东西不该记下来的东西都记了下来。 这种“记下来”,真的只是“记下来”而已,字面意义上的“记下来”。记下来之后,这些东西会被他根据内容自动规制。其中,他不愿意记住的那些,就被他团一团,非常随意地扔到了记忆的角落里去,大抵是一辈子都不想去看它的。而那些觉得可记可不记的,则也是随意地扔到记忆的角落里去——和前者的唯一区别就是,是不是要“团一团”。对百里臻而言,“团一团”的这个动作还挺重要的,通过这个“多余”的动作,表达百里臻对于这件事情的厌恶。 正是因为如今面对阿绫的表情,一不小心“触景生情”,百里臻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段曾经的事情,以及,那些被他团一团扔到角落里随意处置的记忆——明明是一辈子也不想看到的,却未曾料到,居然以如今这样一种不经意的形式,再次想起。 只不过,或许是许多年之后了,时过境迁,在经历了两世的变化如今看来的话,这些话倒是也没错,对他还算有那么一丢丢帮助。在听一听有些印象之后,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至少目前是如此,不管怎么样,他自认为以他母后的那些“理论知识”,还能姑且应对一下阿绫这个丫头,知道她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儿了。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还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 嗯,瞧着这小模样,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呢。 ——您哪只眼睛看出来是“莫名其妙”了?分明是被您给气的了好嘛,一点都不莫名其妙。 但是他也并不能怎么样啊,既不能阻止她发脾气,也不能去安慰她什么都,索性就干脆任其发展,发就发吧,爱怎么发怎么发。 “殿下这是让我来试毒的吗?”在听闻无言手中的饭是给她的之后,阿绫几乎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这么直白地问道,虽然问句里充满了肯定,肯定中充满了鄙夷,鄙夷里还带着点儿怨念。 她肯定怨念也就算了,鄙夷是个怎么回事儿,她怎么能鄙夷他呢! “差不多吧。”百里臻回得倒是挺坦然的,好像一点儿也不愧疚给阿绫安插了这么一个“重大的责任,光荣的任务”。 “那可真是多谢殿下了。”阿绫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努力保持还算平静的面表情,只不过,她说出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自牙缝里狠狠地、狠狠地、一遍一遍、反反复复磨出来的,任是谁都听不出丝毫字面上的谢意,倒是恨意十足,怨气满满,让夜晚的风,也平添了几分幽怨之气。 有点儿像厉鬼? ——厉鬼??????我很萌的好嘛! 如此这般,无外乎阿绫有怨气了,毕竟,被百里臻如此这般地这么戏弄了一番,但凡是个正常的人类,要是没什么脾气,那可就真的见了鬼了。 更何况,阿绫的脾气,其实向来不算多好,她只不过是表面装乖的功夫做得好罢了。甚至,有时候,她还有些故意使性子一般的顽劣,来折磨折磨别人,特别是她看不顺眼的人。这点,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百里臻也多少了解一些。 眼下,应该就是在使性子吧。 看她这副恨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却又敢怒不敢言,必须得伪装成礼貌客气的模样,并且不得不对他采用恭谨的态度,百里臻就忽得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想她早上那副“我觉得你是那啥,你给我离我远点儿”的态度,把他搞得郁闷了几乎一整天,再看看眼前她被“报应”的样子,一句“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就几乎要用百里臻的口中脱口而出了。 报应,都是报应,谁让这个小丫头对他不好,还在他身上动“歪脑筋”呢,让她如今吃吃苦头,也不亏她。 这丫头确实是厉害的,头脑清晰牙尖嘴利,而且句句在理不好反驳,有些时候你还会不自由地觉得她的说法非常新颖独到,让人觉得分外有趣,因而便愈发想珍惜她那颗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小脑袋。 可当他越是沉迷于如此这般的她的时候,她同时也越是胆大,胆大到分分钟就能脱离他的掌控之中,并且用自己率性的行为告诉他,其实,他从来也都没有将她掌控住,他手中的她,从来都是脱离他的掌控的。只不过,平日里万事无碍之时,她会营造一个乖巧听话在他掌控之下的模样。而一旦被触及到了什么根本,她便会非常无情地绝地反击,将自己的乖巧都收束起来,只给他留下一个分外倔强的侧影,以此告诉他,你根本无法掌控我的一切。 她这种羁傲不逊的样子,也同样吸引人。 也就只有他,能仗着自己表面上的身份,努力压制着她了。仿佛“仗势欺人”的恶霸一般呢,睿王殿下这样想,想想似乎也并不赖的样子,虽然,在她的眼里,大概已经赖皮过分了。 百里臻虽然一下子便听出了阿绫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他偏偏装作一副“本王听不懂,本王不知道”的无辜模样,并且坦然地面对着阿绫的咄咄逼视,兀自慢悠悠地又道了句 “不用谢,反正难吃的你先吃。” 阿绫????? 无言!!!!! 原地痴呆jpg。 原地石化jpg。 听听,听听!广大人民群众都来听一听啊,这说得是人话嘛?啊!这是什么人话,人类的红口白牙里面,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不是试毒,也不可能真让她试毒。,退一万步来说,无言亲手端上来的东西,除非因为剧情需要,否则根本不可能出纰漏,别说试毒,甚至不会有任何百里臻不喜欢吃的东西。 但是,但是啊这话怎么听起来比试毒还让人生气啊!她真的忍不住了,再忍就要成忍者神龟了啊! 还有,这个人会说人话吗?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能欠成这个样子,是仿佛缺少社会的毒打一般的智障发言。 ——社会并没有胆子毒打百里臻。 可惜,人家是皇帝佬儿的儿子,而且还是他百里家的嫡子独苗儿,根本不会经历,也完不需要经历社会的毒打。除非,说句不吉利的,他老爹被人谋反了 不不不,谋反还是算了吧。倒不是阿绫心疼百里臻这个皇帝佬儿的傻儿子缺失了祖传皇位就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了,而是倘若大汉的百里家被谋反的话,那么这个天下就会大乱的,为了大汉所有老百姓的共同利益,也为了她不会流离失所,百里臻缺少社会毒打就缺少社会毒打吧,她就宽容大度地不计较了,总归比天下大乱要好。 作为一个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类,阿绫比普通的古代人,更加清楚和平的重要性,也更加珍视来之不易的和平。虽然古代封建社会大小战争不断,但从来到这个时代至今,得益于京城内还算稳定的生活,阿绫至少过得还不错,倘若真的发生战乱的话,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是最没用、最先被淘汰的。她甚至觉得,她还干不过普通乡下种田的古代农民,生存能力超低。 说得远了些,着眼当下,阿绫只是想表达,就算是想教育熊孩子百里臻,方法也是千千万的,而且比这好些的也不是没有,没必要一开始就走最为糟糕的道路。她这个人啊,虽然不说是多么得伟光正,多么得三观耿直,但是,基本的道德观和底线还是有的,勉强算是个善良的好人。 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但是,她也没真的讨厌这家伙到这种地步,甚至反而对他有点小小的害怕和敬佩,怕他的身份,敬佩他的能力。只不过这会儿,这种小小的害怕和小小的敬佩,被更大的愤怒所取代,让她有勇气质疑这个“皇帝家的傻儿子”罢了。 至于可怜兮兮的无言,本来就因为阿绫出位的话语,在懵圈儿中,这会儿一下子变懵逼得更狠了。 不是不是不是 刚刚是不是在他的不经意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稍微等一下,他需要捋一捋,捋一捋 请问,谁能给他解释一下—— 那个所谓的“难吃的”,指的,是他手里的食物吗? 那么,问题来了,他手里的东西,怎—么—就—难—吃—了?! 兄弟们在这么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守住火,点着炉子,一点儿一点儿将食物做熟,按照某人的胃口和习惯调配,结果,这人磨磨唧唧这么久,不仅不接,还转头就丢给了别人,并且说“难吃”? 没吃他哪有什么资格说难吃哦! 真是的,气死他了! 无言即刻就想原地爆炸给百里臻看看。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你什么逻辑? 臻臻对啊,你先吃。 阿绫难吃的你让我先吃? 臻臻因为爱你鸭) 。 第一五八章 黑白无常 “不用谢,反正难吃的你先吃。” 百里臻眉眼微微扬起,淡淡地看着侧手边不远处依靠在山石上的阿绫,语气亦是波澜不惊,仿佛自己根本没有说任何莫名其妙、让人不受待见的话一样。 是的,在自我认知上,睿王殿下一向是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反正,就算是不正确的,只要他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就可以了。毕竟,谁还真能和他为了这种事情较真不成? 也就他自己会和自己过不去了。 哦,等等! 百里臻觉得,自己需要更新一下阿绫的状态。自从方才前两句对话一出,这个原本浑身懒散到不愿意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的丫头,就似乎靠不住身后石头了似的,整个人的背都绷直了,呈现出一种时时刻刻与你决一死战的战斗状态。 就像是原本在玩毛毛球玩得开心的猫猫,忽然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于是瞬间把毛毛球护在脚边,而后转过身来,浑身猫毛直立,猫眼圆瞪,猫爪摩挲,与试图悄咪咪靠近的陌生人正面对决,时刻准备着挠你一爪子血。 时刻准备挠他一爪子血的阿绫还没出手,一旁的无言就先躁动了起来。 ......????? 这是人话? 怎么就难吃了?! 有本事把话讲清楚啊!! 无言同志听了这句话之后,很想即刻原地爆炸。 哪怕这句话不是对着他说的,他也分外地想原地爆炸。 “呼呼呼”的夜风,也吹不熄他胸中的火苗,甚至一不小心,就仿佛风里带着汽油一般,让他心中的小火苗越燃越厉害了,变成超级大火苗,一下子就窜天十米高。 搞个超级超级大的火苗烧不死他,让某个眼睛长到天上的人,也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无言:我—超—凶—的! 无言是真的想不通了啊,他手里托盘上这些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兄弟们一晚上绞尽脑汁做出来的食物,怎么就被形容为“难吃的”的了。 毕竟,平心而论,这碗饭这些菜卖相还行,闻起来味儿也还行啊,怎么也和难吃是搭不上边的,说难吃那简直就是昧着良心。不对,是根本就没—有—良—心! 而且,无言现在是饿着肚子的,方才一直在忍耐着自己,如今形势所迫结合剧情一不小心闻了闻味儿,一时之间就有些收不住腹中的饥饿,被刺激得只想流口水怎么破? 不行,必须得来个人给他解释清楚不可,不然,他就即刻、马上,把手里这盘子东西,狠狠地摔到说出这句话的人脸上! 瞧他这暴脾气,但凡是这么说了,有朝一日就真的会控制不住这么做的,哪怕对方是他家殿下也不行。 而且,以无言这么多年和百里臻相处对他的了解,也不知道这熊孩子是突然咋回事儿了,明明原先虽然也喜欢作死,但也不是这样作死的。他人设高冷,不喜说话,因此一向喜欢暗搓搓地作个大死等人来发现,然后欣赏一下人们为他辛辛苦苦善后还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现在可好,他好像一下子就换了个努力作死的方向,或者说,是忽然在奇怪的地方上觉醒了,开始不厌其烦地明着作死了,甚至把自己的作死项目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好似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以至于无言他这个无辜群众如今根本跟不上他的套路,完全应接不暇现在的场面了。 不对,就因为眼前的人是他家那位超爱作死的殿下,无言才越发想使劲揍他。 ——讲道理,问题来了,你敢吗? ......在精神之海里,用手里的托盘使劲揍他那张好看到天妒人怨的脸。 ——害,瞧这怂样儿。 无言确实是不敢的,倒不是仅仅因为无言与百里臻之间仆从与主子、下级与上级等级森严的人与人关系,而是因为...... 说句老实话,无言虽然功夫在一众侍卫中算是登峰造极的,但是,他也实在是没信心,自己手里的托盘不是作为盛放食物的工具,而是作为试图打人的工具的状态下,他能挨近百里臻身边或周围区域半步。 估计,还没到近前呢,他就连着托盘和食物,一道儿被百里臻给揍飞出去几十米了。 他家殿下的功夫,无言是自叹弗如的。他家殿下的脑子,无言更是比不过。在他们自己都无法顾及自己的关键情况之下,作为侍卫的他们,甚至并不需要担心自家的主子安全如何,反正,他自保的能力一向比他们强。这种情况下,百里臻给他们的命令,从来都不是保护好他,而是顾及他们自己全身而退便可。在这点上,百里臻确乎是个极为难得的,让人省心省力的好主子。放眼整个天下,顾及也没有哪些家主子敢有这样的底气了吧。 ——百里臻:那是嫌弃你们拖后腿。 只不过,百里臻会功夫且身体其实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的这个事实,也就只有他们睿王府和宫里面的二位大佬知道。毕竟,在外人面前,他家殿下还是那如弱柳扶风的病王爷,过了今天没有明天,活得过早上也不定能活得过晚上,天天有人瞪着眼睛盼着给他办丧事的那种。 眼前,除了他们府里的,还有个虽然不是外人,但也还没到自己人程度的太史大人,是以,他家殿下还得继续保持着“我快要死了”的人设,他们也不能随意去招惹他家殿下,免得破了功。破了功揍他们一顿都是小事,有碍大计那才是真正的问题。 无言觉得自己好难,真的好难。 气又气得要死,打又打不过,于是他只能现在原地内心爆炸,而后原地生闷气。 无言的内心里第n+1次不想原谅自家殿下,并给他默默画圈圈。 ——......听起来仿佛是个受气小媳妇是怎么回事哦。 与无言一道儿在心里咬着手绢流眼泪,同时默默画圈圈的,华哟后排蹲着吃瓜的侍卫兄弟们。 这年头,当侍卫难,当侍卫的同时还要当炊事员更难,好不容易做出来挺好吃的东西骂自己忍饥挨饿地隐藏功与名呈到主子面前,主子不打赏不表扬也就罢了,居然连吃都不吃就说难吃,实在是—— 太伤人心了吧! 感觉他们一群汉子的玻璃心都掉到地上,碎成了碎玻璃渣子,而后这些碎玻璃渣倒映着天边的冷月,泛起了幽怨而寒冷的光。 人生不易,埋头演戏,演戏不成,唯有自尽。 自尽的勇气他们是没有的,于是,只能把惨兮兮的泪水和着锅子里剩余的饭菜一起往肚子里咽。 ......哎,讲道理,不自吹不自夸,这饭菜,还真挺好吃的,嗯。自己做得饭,最好吃了。 怎么越说越觉得,真可怜啊...... 人群中,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无风,见到此情此景,都悄悄挑了挑眉毛。 无言这小子,虽然平时嘴欠欠抽了些,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他今天这样,明显是倒霉过头了。 不过,没人注意到他这细微却难得的变化。准确说,因为他并不处于焦点之中,所以,没人会在意一个本来就存在感薄弱的男子。 而处于焦点中的阿绫,则在内心中骂完了百里臻及其家属一千零一遍之后——虽然骂人带家属不好,但她实在是生气——将目光落在了无言的身上。 这人,瞧着,挺惨的。 仔细想想的话,虽然自己挺惨的,但是他也不遑多让啊。 摊上了这么个主子,哪怕无言是哆啦a梦,也无法做到令主子完全满意啊。 更何况,他还不是,他只是个普通的古代人类而已。 虽然被某人明着说了要吃下所谓的“难吃的东西”,虽然某人的态度欠揍地让阿绫恨不得直接翻脸走人,但是,顾虑到与她一般的无辜群众无言,阿绫想了想,就默默叹了口气,同时,也一并将心底的那阵怒气,也吐了出来。 还能怎么办呢,三个人之间有一个作妖的,那个作妖的还是他们俩不能抗衡的,那......就只能他们俩精诚合作咯。至少,不能彼此难为对方吧。 再说,难为无辜群众,也不是阿绫这个还算善良的人的作风啊。她就算再“恶”,也“恶”不过百里臻嘛。反正,她的路人缘肯定是比百里臻这个罪恶的男人要好的。 眼见着无言一时戳在原地,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动都不敢动一下,整个人仿佛一座雕塑一般,阿绫想了想,看这娃这么可怜,便主动开口了: “既然殿下如此慷慨,那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无言不说话、不动作的话,那么,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只能她说话、她动作了 阿绫说着,顺势朝百里臻抱了抱拳,脸上扬起了一个算得上是友好的笑容,那笑容,甜得像是二十斤优质白糖一起下锅,搅啊搅啊,熬成了糖水似的,又黏糊又甜腻,连周围的空气里,都飘散着这股子甜腻腻的味道。 甜到掉牙啦! 只不过,熟悉她的人,自然注意到了她自称那悄无声息的变化,从“我”到“臣”一字之差,态度万水千山。阿绫最是在意这种东西,她刻意地改变称谓,特别是对自己的称谓,态度不言而喻。 就比如敏感如百里臻,此时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 阿绫依然故意在他们二人之间,竖起了一堵高墙,从有形到无形,告诫他绝不可接近半步。她在高墙之内,他在高墙之外。 他就说,这小丫头,从来都不在她的掌控中。 她浑身都是刺,带毒带倒刺的那种。 乖顺时,她将一身的刺都收了起来,仿佛身披一身柔软细长的毛皮,让人忍不住将她捧在手心上,挠挠她的小下巴。可是当她愤然一怒,她便不管不顾了,那些软毛便带着她的怒火,瞬间化为钢针一般尖锐的刺,扎得你手上心上皆是一痛,吃痛间一松手,再一回神,便发现她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你在原地蓦然发愣。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人儿,便是百里臻,也自诩说不过她。况且,他本就不爱说话,从来不意欲在口舌上与谁辩论个输赢。便是像如今这样,与阿绫这般来来去去几句,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只不过嘛......他也计较不得就是了。不然,她就真的无影无踪给他看了,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么好玩儿的小动物,百里臻还是第一回遇见,想来,这世上也难得再去寻第二个。也正因为是好玩儿的,所以才有她独特的脾气和风骨,若是按照一般的套路去逗弄,只怕得把她给折腾丢了,要么就是折腾死了,总归就是......不好玩儿了。 百里臻相信,如果是阿绫的话,一定能做得到瞬间给他来个无影无踪。根本不用她来威胁假设,如何恐吓,百里臻便如此相信,甚至可以说,坚信。以他们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之下,他对她的了解来看。 于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阿绫的一举一动,看看她下一步到底打算给他演一出什么戏。 反正,她再怎么聪明也猜测不到真相吧......或者说,正因为她太过于聪明,所以,才并不能注意到,其实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吧。 其实......他啊,只是想让她先吃饭啊。 按照他自己平日里立的规矩,和无言的习惯,这顿饭做好呈上来之后,自然是先给他的,可是,百里臻对于食物的需求其实并不迫切,比起他自己,他倒是觉得阿绫可能更加需要马上吃饭。 这么走了一天,百里臻知道她一定是饿坏了,可她性子又倔,偏又故意忍着不说。而他们两个之前这一天里,二人之间的氛围又是互不理睬的状态,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若是突然示好,她这种谨慎过了头的脑子肯定不会相信,甚至可能更加戒备。而且,百里臻的自尊,也不容许他这么做,向一个女人低头也就罢了,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他没毛病吧。 ——睿王殿下不要面子的啊! ——追女孩子,要面子顶个球的用处啊! 第一五九章 掉线不连 百里臻那双细长而纯净的眼睛,此时恰是不轻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阿绫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确实不远,目光可及,毫无阻隔。 是的,如今粗粗打量,二人距离不过几米,算不得多远,尤其在这样空旷的山谷中,离二人最近的便是无言,在远处是百里臻的侍卫和阿绫身边的春杏秋桃。他们彼此之间,只有空气、泥土、野草,以及一阵阵吹拂而过的夜里长风。 如今,只听得到风声在呼呼作响。 很近,只不过,方才他们彼此各自望着别处的时候,准确说是阿绫遥看着空中的时候,百里臻只觉得他们之间咫尺之距却仿佛相隔万里一般,就好像他们之间相隔的并不是空气泥土、野草、长风,而是一线永远抵达不到对岸的天河一般。 更糟糕的是,这种状态,只是百里臻“觉得”而已,相对的,阿绫并没有试图想靠近他的想法,这么长时间了,也一点想法都没有。这种认知,并不友好。 以至于,当百里臻故意想用自己惯常对别人使用的冷漠的方式,去冷落冷落阿绫的时候,这个极其聪慧的小姑娘,就索性遂了他的愿,干脆非常有眼色地跑得远远的,甚至理会都不理会他一下,眼神都不给一个,还美其名曰“殿下在生我的气,那我索性就滚远一点,别在他老人家眼前碍眼好了”。而且,看上去呢,也一点儿都没被冷落的人该有的伤心和不满,反倒是还似乎美滋滋的模样,好像重获自由与新生,开小差都开到天上去了。 倒是苦了百里臻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管都管不住了似的,隔一会儿就要去瞅瞅阿绫,仿佛需要去确认一下她的眼神是不是在他身上一样。好像这样做了之后,假如正好能够对上她落在他的身上的视线,就代表了她对他的屈服与认输,而他骄傲的内心,则会因此而暗搓搓地得到满足一般,正好能够弥补今天早上被她“非礼”的极度不满——是的,他已经不期望阿绫这丫头会用嘴巴表述她的屈服了,他太了解她了,那可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一开口说话,多半能气死人,她若是开口的话,不气死他就不错了,更别指望她会真心实意地认输。 于是,睿王殿下便非常给自己台阶地自降难度,不去强求那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对他而言,孰轻孰重,如何才能更方便地达成,一看便知。 那就......让他勉为其难地用眼神确认一下这个小姑娘向他低头认输的模样吧。 或许,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么做,这么反反复复地做着自己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只是欠缺自己一个内心可以获得平和的交代罢了。 可是,可是啊...... 每次百里臻去确认眼神的时候,每次他所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确认您的好友阿绫已失联”。 ——您的好友【阿绫】已下线,请选择是否即刻重新连接? ——连......个鬼!不理她了!好像谁想理她一样哦! 在这么一看、一望、又一看、一望之间,睿王殿下傲娇的内心非但没有获得平静和满足,反而更加波涛汹涌、忿忿不平了起来。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出乎百里臻的预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始料未及。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恰是不轻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阿绫身上”的目光,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恰巧刚好”,而是“恰好又双叒叕一次”落在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他如何了的阿绫身上,这个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良心,怎么能比他还要铁石心肠! ——没心没肺! 百里臻或许可以就这么不去计较,管她阿绫怎么样,想如何如何,干脆就任凭事情继续发展,就像是以往那些事情上面,他所表现出来的,看似与世无争的反应一般。可是......可是啊,倘若在自己在意的事情上,他不计较的话,倘若他不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的话,那就不是百里臻了。 没错,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睿王殿下给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一个分外合理合情的解释,这样,他就有了光明正大去“做坏事”的理由了——抓住主动权,决不允许对手有丝毫主动的机会。 这个想法一出,他便在脑内飞速制定了一个“让阿绫百分之百会理会我”的计划。 ——这计划不管需不需要仔细想想都觉得......简直完美啊! 说干就干! 逮住了“正好举着盘子送上门”来的无言,睿王殿下眼睛微微一转,开始“发作”。 ——无言:这我就......很倒霉了。 他出声,他开口,他毫不留情地用尖锐而浅淡的言语刺激阿绫。 百里臻知道,阿绫这小丫头,适合用激将法,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激将法简直一用一个准。她与其他他遇到的任何人不同,好像天生对别人绵软无害,可就喜欢在他的面前斗志昂扬,甚至有时候还越挫越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想想甚至还有点心塞塞的,但是,百里臻还是将她的这一特点,也谋算了进去。 损她两句之后,阿绫果然马上上钩。她那双时刻保持着好奇的眼睛,终于不依不舍地离开了那片可能会被她给盯出洞来的天际。下一刻,在阿绫的脑袋朝百里臻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的同时,两只眼睛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开始死死地盯着他,好似在这大晚上的喷着火,却又偏偏强忍着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故意要装出一副和他一样淡然无畏的模样。 一般人吧,要么聪明,要么愚蠢,要么聪明一世,要么糊涂一世,即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又或者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一般的表现罢了。可是,谁见过在聪明和愚蠢之间来回反复切换的人吗? 百里臻见过,他认为阿绫就是这样的人。 饶是他如此聪明,也没想明白,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阿绫这样的人。真不知道,这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能又聪明又蠢笨呢?聪明的时候,睿智过人,蠢笨的时候,简直没眼看。 就比如现在—— 她也不想想,他这么一个对其他事情都无动于衷的人,为什么每每都非要招惹她呢。为什么他会在她面前故意针对,说些仔细分析下来毫无逻辑的事情呢。 当然是因为—— 他一定要报复回来早上的耻辱了啦!不然他岂不是非常吃亏了嘛,绕这么一大圈子,费脑子还生气的,不划算的。 还有,他真的挺想告诉她,其实,她学他学得,真的一点儿都不像。 阿绫若是知道他这心思的话,一定会狠狠地在心里骂上一句:您是魔鬼吗?幼儿园的那种等级。 不过,她并不知道,不仅不知道,还在百里臻的计划中,被百里臻给激怒了,眼下,左右俩脑子同时开转,显然不够使。 三人中,一直充当围观群众这一角色,拿钱最少戏份最少却一直最为苦逼,并且一直也没闹明白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到底是怎么就打起来的无言,则在看到阿绫的笑容、听到阿绫的声音的同时,没来由的,觉得一阵胆寒,紧跟着全身汗毛竖起,背后也涌起了一股凉意。 这笑容甜是甜的,这声音美是美的,但,怎么这笑容和这声音结合在一起,看着听着就好似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似的啊,幽冷幽冷的,这感觉,怕不是遇到了什么阎王殿里的黑白无常,正好从地底下上来来勾魂儿了的现场似的。 而且,还是那种长相漂亮的鬼差,勾魂儿快准狠,被勾的人还会笑着乐颠儿颠儿走向死亡。 但是,无言小动物一般的警觉却向他发出生命的提示。他不想乐颠颠地去死,虽然活着还挺痛苦的,还要忍受他家这位超乎常人的睿王殿下,但是吧,他还是觉得自己活着比较好。 有木有人告诉这位太史大人,这个样子可吓人了,又漂亮又吓人,尤其是大晚上看到的时候,怕不是以后晚上要做什么噩梦似的。 无言有时候总会觉得,太史大人长了这么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目的就是为了把人骗到跟前来再给对方一刀的。 什么叫狠角色,这便是。太史大人和他家殿下一样的狠角色,专门喜欢扮猪吃老虎,骗人一等一。明明毫无杀伤力的一个人,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只不过,明明是书香门第司马世家出身,父亲又是忠君爱国的武将,怎么会培育出这么个喜欢玩损招是儿孙呢?只怕,这绝对不是司马喜老爷子和司马谈大将军的本意。 无言有那么一瞬之间,替阿绫为司马家的列祖列宗而感到有那么些可悲呢。 当然,也就是一瞬之间而已,瞬间之后,他便清醒了过来。这种瓜,也不是他去适合吃的。 反正,这位太史大人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太史大人是属于自保能力很强的那种类型,决计不会让自己吃到亏。而且,无言还觉得,哪怕是他家殿下,也不能保证肯定可以让太史大人吃到亏。 这种事情,若放在几个月之前,还没开始这趟行程的时候,无言绝对不敢这么想,也绝对不会这么想的。仿佛哪怕动了一点儿这样的念头,就是亵渎了他家神圣高洁的殿下似的。而且,曾经的他,是打心底里也不会觉得,这世上能有人和这位匹敌的。 但是,经过了这一路的相处,无言发现,还是他之前见识太少了。因为见识少,所以差点因为他家殿下这棵歪脖树,而差点放过了认识整片歪脖树的机会。 脑回路如此风骚的,在这世上,除了他家殿下,原来还有个太史大人啊。如果不考虑性别的话,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呢!能有个绝配的朋友,对他家殿下也很难得的呢! ——不不不,考虑一下性别的话,这两个人也是绝配呢! 所以,在这场势均力敌的战斗面前,还要他这个毫无卵用的何用!他在这儿,根本和这俩人不是一个等级的,很碍事好不好,会妨碍两个选手等量级的相爱相杀的!所以,快点放他走啦,不要再让他在这里拖剧情进度啦! 无言内心里疯狂呐喊,身体同时无声地打了个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之后,再一有空回味阿绫这句话,他的心里便不由得舒坦了一些。 太史大人这话虽然说得阴森森的,但是,这可怖的口气和内容,又不是针对他的。至于针对的是谁,被针对的人心知肚明。反正,与他起初以为的正相反,这话细细品一品,似乎还能救如今的他于水火之中呢。 这话,分明是,让他赶紧按照百里臻的无理要求,把手里的饭食交给她应付差事了事。 哎,和他那位亲主子一比,自然还是善解人意的太史大人好啊。要不是这位大人主动开口、指明方向,他一个下面干活儿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行。这不就是现场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嘛,那他又不是个傻子,自然是赶紧麻溜溜地下不就成了! 一个是挖坑,一个是救人,再站不对队伍,他就是个傻子。 一阵感激之情自并不为站队而变成傻子的无言心头涌起,再仔细观察百里臻那边,显然并没有否定或者阻止的意思,那么按照他的习惯,这自然便是默许了阿绫的话。 于是,无言便忙朝阿绫的方向走过去两步,恭敬地将手里的餐盘奉送到阿绫跟前,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恭谨地低下头:“太史大人,请。” 眼神真挚,语气恳切。 虽然无言只说了五个字,但是,却字字满含热情与真挚—— ——太史大人,这饭菜真的不难吃哦,您别听我家殿下他瞎说。您放心,属下不会坑您的。 通过“出卖”自家主子,无言试图在阿绫这里,获得一个生的机会。 第一六零章 还挺好吃 无言小心地转过身了。 无言踮起脚就小步快走溜了。 无言溜着溜着就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无言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跑到了人民群众之中。 ...... 他活了,他解脱了,他真的成功了!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畅快地笑了! 幸福,是来得这么地突然啊! 在方才被夹在阿绫与百里臻之间,浑身战栗打抖的时候,无言从来没想过,自己今天还能完完整整地迎来,这一再度看到生机与希望的时刻。毕竟,在百里臻这里,讨不到好处的是绝大多数,能在他家殿下的挤兑与刁难之下苟活着,他就能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心满意足了——没错,他这小小的心愿看似很卑微,但是在现实面前,却一点也不好满足,甚至可以说,相当不容易了。 尤其是方才这般,他一个不小心,一个不防备,就卷入到了百里臻和阿绫的蜜汁纷争之中。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假如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地认识到,这场纷争其实并不是他家殿下不想吃饭或者对饭菜有什么意见,而是他家殿下故意想和太史大人抬杠的话,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像个第三者一样捧着一盘饭菜,傻乎乎地插足其中了,毕竟,做个插足的第三者,铁定是挨踢的命。好点的话是被一边儿踢,差点的话是被两边踢,不管怎么样都会被踢就是了。而且吧,他这个第三者还是莫名其妙就被动当上了的。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样子...... 但是,不太对劲就不太对劲吧,他管不了了,他也根本不能管!他现在觉得,只要能活着就好,只要能逃出那个诡异的纷争风暴圈,成为一个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看客就好。 紧接着,如菩萨一般圣光普照的太史大人,就在这几乎压垮无言的重重危难之际,及时地给了他一束生的曙光。无言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的力量,顺利抓住了那一线生机,而后奋力向上,终于逃出生天。 作为方才“中心斗争大三角”的可有可无的一角,无言迅速溜了,并让这场对弈,正式成为阿绫和百里臻之间的斗争。 至于这俩想斗成啥样,和他有什么关系,爱咋咋吧。 脱离危险区之后,无言一时兴起,一时激动,一时得意,一时脚滑,甚至跑着跑着就直接朝站在一旁的无风扑倒了过去。当然,在后者眼疾手快、身形如风的急速闪躲之中,无言并没有得逞分毫,并且,还被对方当做垃圾一样嫌恶地躲避了开来。 只不过,稀奇的是,无言并不像往时遇到同样的情况时,那般情绪激动地生气、抱怨、损人,而是豁达地一笑了之,甚至还高兴地在虚空中拍了拍无风的肩膀,丝毫不计较自己有没有碰到他的胳膊,或者对方是否愿意回应他的“哥俩好”。此时此刻,他一心沉浸在自己“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快乐当中,以至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显得特别宽容,特别友善,特别随和,特别...... 周围围观的一众侍卫们,彼此交换了一下微妙的眼神,眼神里的情绪倒是都一般无二:虽说言哥平时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比面无表情的风哥要跳脱些没错,甚至偶尔还会做出挺不正常人的表现。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真的是......怎么说呢,笑得特别渗人呢。 ——这个无言,怕不是已经神经了。 反倒是无风,虽然看上去是躲开的那个,是嫌弃无言的那个,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但是,因为无言的身手在那里,尽管他玩笑之下也并没有玩得很认真,但是,无风躲得也并不轻松。躲避开之后,他因此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大抵是在恨自己,方才没事多管闲事站在这里,还忍不住担心这个叫无言的大傻叉会不会出事情——比如,被他家殿下一劈二、一劈三、一劈四......一劈无数之类的。 倒不是无风心肠软,同情心泛滥,特别有爱地怜悯无言这个笨蛋什么的,他只不过是因为,如果这家伙出了事情的话,无言的工作就会丢到他的头上,导致他的工作会平白无故直线上升许多,同时导致他会陷入一定不可避免的麻烦之中,而他则本身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不然也不会使用面无表情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这点,无风之前也强调过很多次,表情简化的本身,其实就是一种资源的节约,一种省事的体现,无风认为,他家殿下之所以也面无表情,很大程度上和这样比较省事有直接关系。 所以,无言虽然烦人,但是,留着他,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特别是对他而言。不管怎么说,比起他烦死人的劲儿来说,还是他的作用更大一些。 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无风觉得,之前这么想的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无言这种家伙,从小就因为不如他这么怕麻烦,因而也比他这个不愿和人打交道的更会混生活,比他更会讨人喜欢,他这么精明的人,还能沦落到保不住自己的狗命的一天,轮得着他去担心的地步嘛。很明显不会啊,他就算费力地把他也拉下水,都不会蠢到毫不抗争地就牺牲自己的。 想太多,想太多,想太多。 无风瞬间就觉得自己难得的一丝丝好心,怕不是喂了狗子。不,这么说简直就是在侮辱狗子,应该说,连喂给狗子都不如。喂了狗子的话,狗子还会“汪汪”叫个两声,多少还算是有个回响,喂了无言的话......不仅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喂出去的好心还会渣都不剩那种,别想了。 无风的左眼写着“悔”,右眼写着“恨”,两只眼睛合在一起看,就是无比的放大的明明白白的悔恨。 无言和他在一起共事、相处了那么多年,就算无风惯常面无表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一清二楚,比如,“悔恨”那两个字,无言也是看得明明白白。无言虽然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并且想进一步干脆就这么放飞自我。但是,说到底,他也并没有真的昏到毫无自知的地步,也没昏到完全没有脑子考虑现实。 讲真,无言那家伙的心思,还真是复杂呢。 像他们这种不将情绪显露在脸上的人们,其实,内心中波澜起伏的情感,比寻常人还要澎湃、还要细腻呢。 用一个生动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就是“灵性”。 “灵性”这个词,还真是美妙极了,而且,它本身其实就非常灵性,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子灵气的味道,好像与那种普通的胭脂俗粉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只有与众不同的人才能欣赏它的独自美丽一般。 灵性。 没错,无风的内心很灵性,他家殿下也是,是个非常灵性的人,至于太史大人的话,那更是灵性中的灵性。 只不过,这种灵性,庸脂俗粉如无言是欣赏不来的,也是不敢欣赏的。术业有专攻,欣赏灵性、发掘灵性这种事,还是交给擅长的那位来好了。 ......嘛,总觉得形容自己是庸脂俗粉好像有点厚脸皮呢,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的,自然脸上没脂也没粉,更谈不上什么庸脂俗粉了。他就是个糙汉子而已,不对,因为先天关系,他比糙汉子长得精致那么一丢丢。 想了一想,脱离苦难的无言,略微收敛了些过于得意忘形的笑意,而后将目光,轻轻地落在与百里臻相对而视的阿绫身上,仿佛是在传递一种信念和力量。老实说,托了太史大人的福,他还算好运气的从这场“感情斗争”的漩涡里跻身了出来,成为了一个洒脱的自由人,重获了新生,可是,太史大人却依然深陷其中,总觉得,他就这么溜号,好像显得特别地过河拆桥,特别地不厚道,特别地没脸没皮。 但...... 无言又看了看阿绫,老实说,他也没什么办法能更好地帮助太史大人啊,最大的帮助,就是趁早开溜,逃出生天,确保平安,这样的话,也不算枉费太史大人的一番搭救之心啊。 太史大人的话,无言觉得可以。就是,这道路,任重而道远啊。 他先溜了,太史大人您努力哟,多保重,江湖再见。 “被努力”的太史大人阿绫,则正对着百里臻无声地挑了挑眉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暗中,被无言寄予了怎么样重大的希望。 可怜兮兮的无言被她放走了,这是她的本意。其实,她根本不想故意为难无言,本身这个可怜人就不该涉身其中,无言又没招她惹她助纣为虐,根本没必要让他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在这里毫无意义地大眼瞪小眼。 更何况,与此相对的,她还获得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晚饭呢,闻起来,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而且,这份晚饭可不一般,是按照百里臻的餐标做出来的晚饭。按照现代人的说法,那就是只有领导,而且还是领袖一级的领导,才能吃到的高级晚餐。虽说,吃的地方有点不对劲,是在啥都没有只有空气清新、泥土芬芳的山沟沟里...... 条件所限,只能如此,没的挑挑拣拣的。当然,这些不是什么问题,并不重要。只不过,这饭本不是她的,但因为这位殿下的任意妄为,这份饭菜,最终意外地落到了她的手中。她这个在现代社会毫无背景的无名小辈,来到了古代社会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各种事情身份水涨船高,成为了所谓的“皇亲国戚”、“万恶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也终于有了各式各样的经历和高级体验。 阿绫自认为还算熟悉百里臻,当然也知道这份晚餐肯定是没问题的,她前面说“试毒”,是在特定环境下,故意挤兑他的,谁让他折腾她的心思是明晃晃的,她不过语言上损两句,报复回来罢了。而百里臻后面特意说了句“难吃的给她吃”,也是如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实际上,但凡动脑子想想也可以知道,特别为百里臻制作的晚餐,怎么可能难吃?他的那些手下人,这么多年摸索下来,也不是废物,不可能连自家主子的口味都不知道,就算表现常规平平,也不可能触犯自家主子的忌讳,以至于被评为什么“难吃”。 既然难吃也不可能,那么百里臻特意如此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百里臻之所以那么故意挤兑了阿绫几句,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白天里所作所为所表达的不满而已。就像是阿绫知道怎么气百里臻,最容易让他心里感到不适一样,百里臻也知道,怎么挤兑她,最容易让她着急上火,浑身不爽——比如,就像这一波操作一样,一步步挑战阿绫的耐性和自尊心,让她哪怕理智上知道他是故意的,行为上也不肯轻易放过他,自然而然的,就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如今,平静下来,将前后的相关事情一捋顺,阿绫略略一动脑筋,就想出了个大概。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只不过,阿绫不太明白了,明明今天一整天,她都很有眼色地选择远离这位殿下,努力不在他眼前碍眼了,努力不勾起他对她那种“不正常的男男关系”的遐想,按照他的脾气,这事儿不是就此为止了吗?怎么他还如此针对她,而且,是特意的如此针对她,好像,根本不想这件事儿,就这么轻易的掀篇儿一样。 这不科学,这不符合百里臻的人设啊,他明明是个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两个字的男人。 难不成,是他实在是气性太大了,于是到现在还没消气,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便对她“痛下毒手”? 阿绫觉得,极有可能,百里臻这个男人,气性大气量小,本质上和他那神仙一般无欲无求的长相完全不符,丫就是个超级大**子。 第一六一章 这人不值 百里臻的气量小。 百里臻的气性大。 百里臻现在还没消气。 百里臻正在拿她消气。 所以,她成为了那个异常苦逼的“沙包阿绫”。 对,就是那个没有馅儿的、实心儿的、不仅不甜而且还要被打的、专门被某些人用来出气,沙包。 她这是欠了他的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要被一个傻逼男人当沙包,她是活该当他的沙包吗还是怎么的。 就......很倒霉,真的,除了倒霉、很倒霉、非常倒霉之外,阿绫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现状了。 所以,他们俩明明前一天还是“形影不离的夫妻”,今天就成了“互相冷暴力的夫妻”,就是这么个理儿。倘若,有人真的揪着这点认真观察他们俩的话,绝对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破绽。只不过,既然睿王殿下他本人都不屑于遮掩什么了,那么,阿绫也没道理两头挑子一头热,上赶子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她又不是什么戏精上脑,真的有那么热爱演戏,以及,那么热爱工作。 工作嘛,是做不完的,有多少热爱都会有被耗费光的时候。更何况,她本身也没那么社畜,尤其是在百里臻这样的上司的统治和折磨下,就更是有得过且过的想法了——倘若她一心一意工作,感觉......好像挺对不起自己的。毕竟再怎么认真,也得不到某人的认真对待,那既然这样,她还努力作什么。 阿绫想了想,认为自己的逻辑严丝合缝,没有毛病,充分解释了为什么百里臻这个神经病一天到晚在对她“痛下毒手”——百里臻这个男人,气性大气量小,本质上和他那神仙一般无欲无求的长相完全不符,丫就是个超级大**子,只会骗那些从来没和他产生交集,也绝对不会和他产生交集的人们,成为他的路人脑残粉和路人死忠粉,实际上,只要一接触他真人,那掉分速度估计比女孩子用了不防水的化妆品脱妆速度还快。 ——真·一天到晚。 阿绫默默朝天上翻了个白眼,以此证明自己对这个“云上之人”的不屑。 呵,男人,人间不值得,他更不值得。 这男人一点都不持久。 ——臻臻:要不你试试?! 阿绫瞪完天之后,抱着手里还算热乎的饭菜,又悄悄白了百里臻一眼。 百里臻:...... 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丫头,当他不说就是瞎的没看见是吧。 一次也就算了,再一再二还想再三再四,她想怎么着,他百里臻不要面子的吗?当他真是没脾气的吗?当他真的怕了她吗? 给她吃饭还这副小人样子,他难得的好心啊,他难得这么好心的啊,多么宝贵的好心啊,如今想来,真是活生生喂了狗。 不,比喂狗都不如!这么说,简直就是在侮辱狗,养个狗都比养个阿绫这丫头要省心得多。 百里臻被阿绫一连串的鄙夷操作,弄得心里一阵不爽之际,却见那个惹他情绪波动的小人,已经快快乐乐地抱着食物,找了个平整的石头,就着这石头充当的临时餐桌,快速地吃了起来。徒留百里臻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骚操作不停的人。她这前后鲜明的对比,更显得百里臻是个人傻钱多的智障,同时,也更显得她对他有多么得敷衍了。 对一份饭的态度,都比对他这个大活人要好许多,有这样的人嘛! 没心没肺,真的是没心没肺,这个拔x无情的女人。 ——拔x无情:......? 此时此刻,百里臻才突然恍悟,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自以为真的直击到阿绫的内心了,以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估计原地蹲个五分钟,就好了。人家满血复活了,反倒是他,还自以为自己怎么样了,在内心中一阵或得意或懊丧或如何如何的情绪波澜起伏一阵,又兀自感叹一番,暗自伤神一场,这么两厢一对比,还真觉得自作多情得可笑。 也不能说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其实别瞧她人小,鬼点子却多,心眼儿也多。只不过,她似乎不太乐意把她的心思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对于无需走心的事情,她惯来表现得非常敷衍。好像,多分一分的心思在这上面,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毫无必要的浪费。这也就是为什么百里臻会觉得阿绫在对他的时候,经常显得非常不走心的原因——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把他如何当回事。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能一笑了之的事情,正常的人,在意识到这样的事情之后,意识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之后,都不会一笑了之吧。 他可真难,越想越难,怎么这辈子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还没良心的人,然后在她的小河沟里翻了船。 总觉得,以他们俩的性别来看,是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角色反了...... 睿王殿下还在原地感叹“瞎眼了,阿绫原来是个拔x无情的女人”的时候,非常直男的阿绫,已经心情颇好的就着酸爽的小菜,喝了半碗白米粥。 这小菜哦,又酸又甜又爽脆,有腌黄瓜、腌萝卜、腌白菜、腌豆角等等,看着似乎没啥区别,但是一旦入口,便觉得其中滋味各有不同。之前一段时间,她住在睿王府上养病的时候,就曾经吃到过与这一模一样的口味,因为过于好吃,以至于阿绫在回到公主府之后,一度非常想念这个味道。倒不是说别的地方做的腌菜不好吃,只不过是因为,睿王府的腌菜口味过于独特,因此时不时想起来它的时候,就非常想吃到罢了。只不过,阿绫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谷里,再次吃到她肖想已久的美味,在如今这样的条件下,能有一口热乎的,能有一口有味道的,就已经是极好的了。更常见的情况,是山间的泉水就着干饼果子咬两口充饥,而且也没得你去挑肥拣瘦。也得亏她是跟着一位财大气粗地位高身份显赫的(百)大(里)佬(臻)走的,不然的话,怕不是得被活活饿死,就算不饿死,也得被难吃的干饼子给噎死。 想来,今天她吃到的这些小菜,应该就是睿王府特制的腌菜酱菜了,估计,这些侍卫们要么在出门之前带了些,要么就是一路走一路做,以便于口味挑剔的睿王殿下能够时时刻刻吃到府里的味道。 至于这白粥哦,则是又暖和又香糯,米粒颗颗吸饱了水,米汤粘稠如鱼汤,最妙的就是这粥皮,已经熬得晶莹剔透,一口下去,又黏又香,而它也是一锅白粥的精华所在。别看它只要米和水,材料简单,但其实却是极其考验功夫的。或者可以说,正因为食材简单,因此味道如何,哪怕是普通人品评,吃一口便知道,吃一口便能明明白白地吃出来哪里欠缺了哪里不足了。 这熬粥啊,水多米少不行,水少米多也不行,非得到那个水米之间适当的比例才可以。然则水米比例恰当,也才不过是一个将将的开始,选什么水有讲究,选什么米有讲究,用什么锅子有讲究,火候如何有讲究,里里外外都是讲究,讲究到了最后,方能熬出一锅恰到好处软糯香甜、喷香扑鼻、暖意融融的白粥。 白粥有补虚养身、调理脾胃的功效,更是有从胃到心治愈人的能力。因为母亲肖女士熬得一手好粥,阿绫自小被她养得嘴刁,是个喜欢喝粥的选手。小的时候,若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来上这么一碗,便是什么配菜都没有,都会让她瞬间精神起来。长大之后,无论在何时何地,条件多么困苦,只要能喝上一口对她胃口的好粥,她都会在瞬间得到满足。 我升华了。喝完白粥之后的阿绫,会这么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 或许,正因为童年时候的深刻影响,以至于白粥之于阿绫,已经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种无可替代的精神上的寄托和象征。因此,譬如那些不绵密的、不软糯的、不香甜的、不醇厚的一般的粥,根本满足不了她的口味,她对白粥的挑剔程度和严苛程度,更是比对一般食物更甚——在她的世界里,是不容许白粥这种食物敷衍了事的,倘若是敷衍的存在,那她一定不会认可它为白粥的,至少,这不是阿绫盖戳认可的白粥,那她也只会止于尝第一口罢了,你想再骗她尝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前面阿绫就曾衷心称赞过翠微山庄的白粥,确实,翠微山庄的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难得能喝到的好粥,而且久违地,让她想起了肖女士和现代的家的味道。只是,她着实没想到,睿王府的白粥也可以做得这般好喝,再加上如今的条件算得上是非常艰苦的,处在移动的过程中,锅也没有好锅,火候也不太准,水和米又不是最佳的拍档,在这样的环境中做出如此成色的白粥,显然已是极为难得的了。如果考虑上这些因素,再来评判手上这碗粥的话,那么,这碗粥可以说是绝顶美味的了。 阿绫的内心深处,对睿王殿下发出了“真香”的呐喊。 不对,准确说,是对睿王府发出了“真香”的呐喊。 总而言之,就是发出了“真香”的呐喊。 饭,是真的香,尤其对于饥肠辘辘的阿绫来说,能吃到这么新鲜热乎的饭已经是极好的了,而新鲜热乎的饭菜还味道好那就更是难得。 是的,让阿绫拍着良心说,那就是,睿王殿下虽然不怎么友好,但是睿王殿下手底下的侍卫小哥们都是脾气极好的好人,心肠极软的人。他们和她一样,都是在地主手底下起早贪黑提心吊胆奋斗终生的“长工”。这么一想的话,似乎他们与她之间彼此的立场,倒是颇为相似。再加上,大抵是因为睿王府的主子实在是胜过一切妖魔鬼怪,以至于底下干活这些人,个顶个的好脾气、好肚量、好能力。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会被他们表面上的冷漠所迷惑,认为这群人都是不好接近的,实际上,倘若彼此之间真的熟悉之后,就会发现,这群小哥哥们真的的好人呐! 阿绫吃了两口饭,喝了三口粥,就开始不遗余力地给百里臻的侍卫们发好人卡了,而且是一个个地发过去,不容许人家拒绝的那种。 反正,撇开垃圾的睿王殿下不说,这盘饭菜是好吃的。而若是论及这做菜环境和条件的话,这饭菜可以算得上是超级好吃了。 阿绫自认为自己的评价,还算是公正有良心的,毕竟,她都把最具影响判断因素的某殿下给抛开了,单纯只评价食物是否好吃,可以说是尽了最大努力平衡自己内心中的感情与评价标准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啊。 她好像......又被自己给感动了呢! 而另一边,被阿绫莫名其妙且无声无息地发了好人卡的、围坐在火堆旁的侍卫们,这会儿的感觉却一点儿也不好。 自然,侍卫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好人卡”的存在,也绝对不知道“好人卡”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因为他们的直觉是敏锐的,所以,在每个人貌似都被太史大人用眼神“洗礼”了一遍,而且那眼神里似乎很有内容的样子之后,在场的所有侍卫们,都凭借直觉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靠近,并出于本能的,从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子凉意和古怪。 这眼神,虽然不说是什么不友善的内容,但总归吧...... 看得人怪不舒服的,总觉得有些......渗人。 没错,就是这个词,渗人,渗人得慌。 ——阿绫:喵喵喵??? 不仅如此,结合这个时候的背景,特别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让人感觉不是太好呢。 第一六二章 南北对立 夜风轻轻吹拂过翠微山庄的山谷,深蓝色的天幕早早就低垂了下来,偶有几颗星星隐隐闪着光,这漫长的夜,此时似乎才刚刚开始。 天上的月亮似乎和云朵从夜幕降临开始,就开始不厌其烦地玩起了一轮又一轮相互追逐的游戏,看起来短时间之内,没有停歇的迹象。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月儿,这会儿还时不时躲进云中,更显得这夜晚的大地无比昏暗。间或有一两颗星星在天边忽隐忽现地闪烁着,也不过是比之于黑暗而产生的些微黯淡的光,仅能供人们仰头看天的时候,用目光捕捉到它们的身影,根本起不到什么照明的功效。 倘若在这样的夜晚里,试图对月咏叹什么的话,只怕,这漫漫无边不知黎明和光亮在何方的黑夜,并不会给仰头望天追逐光明的人们任何丰富的灵感。倒是如果借由这样的背景,写些“阴暗系”的晦涩难懂的作品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与此同时,夜空下的这片土地,也如这片暗沉的月色一般,沉寂着。 这片山谷被隐隐的无形的分为了两片,靠北一片,怪石嶙峋,睿王殿下和太史大人各自“挂”在石头上,彼此之间由内而外弥漫着比黑夜更深的黑气,颇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让局外人半步靠近不得,也不敢靠近。靠南一片,则是跟着百里臻一道儿来的侍卫们,因为之前进翠微山庄的“剧情”设定需要,他们如今全部都扮成商贾人家的伙计,外表上看和精干的侍卫,没有半毛钱关系。南边这块区域的地势相较于北片更为平缓空旷,于是,这一群人便挤在一起,扎堆儿在一起生火做饭。如今,他们宁愿埋头做饭被火烤死、被同伴挤死之类的,也不愿意去干那些看起来体面的工作了——瞧瞧无言这会儿的处境,不用多言,就都知道了,怕不是恨不能原地暴卒,也比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尴尬地挂在半空中的强。 扮成伙计的侍卫们全心全意地做着饭,柴火堆上生着火,火上架着几个小锅,锅里有的熬粥,有的煮水,有的热菜,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米香,薄似云雾的水蒸气在空气中逐渐蒸腾开来,似乎也暖不化这无边的黑暗。时不时有火星子溅到柴火上,发出“咔啪咔啪”的声响,与时不时吹过的风,互相应和着,不知道在演奏着什么样的乐章,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是两种根本不搭边界的声响在空中交汇,为的仅仅只是让彼此不再孤单罢了。 一种声音古里古怪,两种声音便不孤寂了。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说话。 随后,无言侥幸被“释放”,退回到了南片区的安全阵地,可大家除了用眼神对他表示祝贺,并欣赏了一番他他原地进行的骚操作之外,半声都不敢吭。别说是说话,眼下,这些人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连动作都不敢做,所有人都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如同雕塑一样,谨小慎微地观察着北片儿“挂”在石头上的那两股“黑暗势力”的终极对决。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的,还得不出答案来呢。行吧,那就让这俩浑身黑气的神仙自个儿打架自个儿玩去吧,他们继续埋头做饭好了。 这男人嘛,会做饭,也不是什么窝囊事儿呀。说出去,不丢人的。 在睿王殿下的麾下干活,只要不丢命,怎么都成。 百里臻的侍卫们向来一专多能,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表面看上去,他们个个儿都是没有感情的人形肉盾,实际上啊,每个人不仅武功高强、侦查能力出众,而且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山间捕鱼田里种稻,无一不精。恐怕啊,就是让他们现在原地造纸,他们的嘴巴也不会撇一下,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嘛,嘴巴是不会撇的,眉头是不会皱的,但心里多少得一秃噜。秃噜的内容如下:......(此处省略从各自心中下意识飞速掠过的一千个字脏话)别的就不说了,原地造纸的话,至少,您得给个太阳吧,不然拿啥晒纸啊,用这还没火光亮的月亮吗?总不能这样吧,这样是真的造不成纸的,别说造纸,照明的条件都不够呢。当然,也不能说“绝对”造不成,倘若这么晒月光晒个十年八载的,讲不定还真有可能,但是原地立即马上交工,那就是真的强人所难了。反正,正要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往地下一躺,然后原地装死,再也起不来的那种装死。 并不是真的想耍赖啦,他们是真的有认真思考可能性的哦,当然思考出来的结果是可能性不太高......准确说是很低罢了。 他们真的太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难了。 ——看出来确实非常难了,非常。 话题扯远了些,不说造纸,单说到眼前的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 经过眼光和角度刁钻到极致的睿王殿下多年的锤炼,睿王府的侍卫们“一专多能”中的“多能”这一项目,已被某人锻炼得是炉火纯青。讲道理,你身上没几个特殊技艺傍身,都不好意思说是在睿王府里混过的,说出去,是要丢睿王府的人的,不会有人会承认一个废物能从睿王府里活蹦乱跳囫囵走出来。 特别,是“做饭”这项,可以说是睿王府侍卫们的基本素养。 那么,基本素养到什么样的程度呢?来听一下睿王府普通侍卫的精准而深刻的分析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盖因睿王殿下所修习的功法独特,使得他对事物的依赖性并不大,饶是如此,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也会维持正常的进食,并不会任性地真的修仙不吃饭。而这些侍卫们就更是如此。他们自然是比普通的人身体素质更好,比普通的人干活强度更高,也更需要食物补充身体消耗的能量。 第一六三章 您是天使 因此,无论在哪里,无论是谁,睿王府的人都必须学会能够让自己饿不死的技能,为了主子,也为了他们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做饭”会是睿王府出身的侍卫们的基本素养了。而且,因为睿王殿下的“调教”——或者说“折磨”更为贴切,总而言之,在睿王殿下的“打磨”下,这些侍卫们做饭的水平,都还不错。 不止于能吃,而且,从正常人的角度考虑,味道还挺好的——不正常的,特指睿王殿下本殿下,不正常中的不正常王中王。 虽说,如今的做饭环境不多好,甚至可以说有些艰苦,要啥没啥的,空气还潮湿,于生火非常不利。但是,比起睿王府的侍卫们之前的经历来说,这并不是最艰苦的情况了,所以说,和阿绫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大家倒是见多识广、心态平和。因此,在一般状况下正常发挥的睿王府侍卫们,其实本身对自己做出来的食物是有信心的,相信它不仅不会难吃到哪里去,而且会获得好评。 但是...... 没有但是,在他们那位搅事精殿下的掺和下,这件事就变得不简单了。一切有道理的事情,一瞬间便变得没道理了起来。而且,千万别试图和这位讲道理,没人能拗得过他那一张冷脸和歪理——当然,府里目前也没人有胆子试图和百里臻讲道理的。 明眼人都知道,刚才这么一来一回之间,睿王殿下是肯定故意把太史大人拖下了水,虽然原因为何不清楚,但是,以这位殿下摆明了心情不好的状态来看,他肯定是想要找人出出气的。往时,他惯会找他的辣鸡对手们出气,设计一个一个陷阱,看他们出糗,不过,这样的家伙在这为殿下的面前,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对手的,哪怕加上个“辣鸡”的定语,也不够格在他面前提鞋。 至于他们这些可怜人......不了不了,并不是他们家殿下看他们平日被他奇怪的性格给欺负惨了,所以才不对他们下手的,实在是因为,他们的段位实在是太低了,而眼高于顶的殿下,哪怕无聊到憋坏了,自己给自己想花招儿排解,也不屑于屈尊降贵来瞅瞅他们,便是无言和无风两个亲卫,似乎也只有被折腾的劲儿,而没有被当作“出气筒”的资格。 是的,被当作“睿王殿下的出气筒”,这可是一种特别高的规格呢。而如今,这么高的规格,这么高的地位,自然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一旁的太史大人头上。而无言,和他们花尽心思和功夫做好的这一盘饭菜,则是非常不巧的,成为了达成这一目的的最有利的道具。非常不幸,但是,因为时机摆在这里,因此无辜的食物正中了睿王殿下的下怀。 太史大人很有趣,是个可以欺负的好材料。虽然一干侍卫们并没有他们主子那样的恶趣味,但是,或许是因为跟在百里臻身边久了,对于他喜好哪一类人,厌恶哪一类人,大家彼此都多少有点儿底了。 反正,就他们目前来看,太史大人的存在和内涵,应该是即便拿来做出气筒,也不会辱没了他们家殿下逼格的那一类人——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对,应该说很糟糕,毕竟哪有人把人家当出气筒,还评论人家是不是高级,对不对得起对方的逼格的,这样可真是够过分的了,任谁听了都得生气的。但是,很无奈的是,现实摆在那里,容不得任何人去辩解什么,他们家殿下,就是这么糟糕而过分的人。 那么,自然,能被睿王殿下看得起的太史大人,也拥有了一颗聪明的脑子,凭借太史大人的才智,也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是以,在明知自己被针对的情况下,吃下这些饭,他心中,肯定是怀着某种并不快活的情绪的吧。 在这样的心情下用餐,多好吃的东西,都索然无味了呢。 也不知道,这位太史大人,现在是不是一边心里狠狠地骂着他们家睿王殿下,一边把碗盘中的饭菜,当作他家殿下的脑袋身体什么的一并给嚼进胃里呢?毕竟,太史大人别看个子不高武力不强,但是偏偏胆子贼大,特别敢骂人,还特别会骂人,骂得睿王殿下都哑口无言那种,看得他们贼羡慕。 这画面,想想有点血腥,又想想觉得暗爽呢,真叫人激动得搓手手! 就是,对大家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不太公平呢......哎,有啥办法呢,注定被牺牲了的可怜的食物,和可怜的他们。 一群人正在内心里暗暗嘀咕着,寻思着阿绫会对这些食物做出什么样的评价的时候,却见一直在埋头安静吃喝的某人,把头从饭碗里抬了起来,而后,又一次像之前那样,对坐在火堆旁边的众侍卫们行注目礼。 一个人,一个人地慢慢地看了过去,认真地仿佛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长相一样。 这眼神,配合着大晚上夜风,真的是看得人惊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呢。 虽然,那眼神很温和,甚至不带任何攻击性,可不知道为啥,每次被这么看过去,每次都觉得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瞬,这眼神就会化作一把把利刃,把他们一片片、一片片,如庖丁解牛般,将他们肢解成碎片。 这简直就是,温柔一刀啊,捅在身上的瞬间,不仅感觉不到疼痛,还让你笑着说“谢谢”的那种! 管他温柔不温柔呢,反正,他们受不了。任谁被这么一刀一刀又一刀地被宰割呢,又不是真的是案板上的鱼肉,他们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好吧,尤其受了他们家殿下的气之后,还要受太史大人的惊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吧! 没人愿意两头受气、腹背受敌的,吃不消的。 一群人正在挣扎之于,便见这位眉眼温润如玉的太史大人,唇边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随后温柔地道: “这饭菜挺好吃的,多谢各位,辛苦了。” 第一六四章 云上之人 夜风阵阵,凉意袭人。 比风更凉的,是太史大人温柔的眼神。 温柔是温柔,但,寸寸如刀啊,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你们神仙打架的套路,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用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头上啊,他们这群人很脆弱的,根本承受不起的啊。 睿王府是一群侍卫汉子们坐在火堆旁边,彼此肩并着肩,腿挨着腿,各自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正准备稳定心神,抱团群暖,一致抵御外部压力呢,就见一直对他们进行“温柔一刀刀”的太史大人微微扬了扬眉毛,浅笑着柔声说道: “这饭菜挺好吃的,多谢各位,辛苦了。” 饭菜挺好吃的...... 多谢各位...... 辛苦了...... 这些字,每个拆开来都认得,拼在一起组成短语也都认得,可是,关键是,怎么如今这些字组成的短语,变成有声的短句,从太史大人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听起来耳目一新了呢? 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吗?真的是觉得菜好吃,觉得他们挺辛苦的意思吗?感觉完全不能相信呢! 哇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眼前的场面已经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期了,一时之间,根本不敢承认啊喂! 这怕不是,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神转折啊! 和他们前面预料中闪现的画面、想到的图景完全不一样啊喂!本以为会恶评如潮扑面而来的,谁想到居然意外地获得了一个大大的好评?!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这简直,这简直......就是从天上传来的天籁之音啊! ——您是云上之人吗,长着翅膀那种?! 这一句话,虽然不过寥寥几个字,但是,对于所有做饭的侍卫们来说,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救赎。不管怎么样,到此为止,他们家殿下都不会以此为借口,提出什么奇葩的说法和由头了,而他们这群人,也暂时可以苟活过这一局。虽然只是一局,但......能在这样紧迫的环境下先喘口气也是好的。 好不好过,其实在刚才这一瞬所发生的事情,全凭太史大人一张嘴。对他本人没什么影响,对他们的影响可大了去了。 还好,还好,还好还好,过程有惊,结果无险。他们,满足了。 阿绫话音刚落,一时之间,原本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彪形壮汉们,瞬间停止了身体有规律的颤抖和震动,并且全身心放松了下来,齐齐对阿绫回以同样温柔到感动的注目礼。 ......好似一群齐齐整整蹲在地上的萨摩耶或者哈士奇,还不停地冲她摇尾巴吐舌头那种。 这什么铁憨憨啊,哪里生出来这么一排又一排的铁憨憨啊。 阿绫的脑洞,一下子就开大发了起来,脑洞中,这幅画面自然而然的,就跃到了最前面,简直不受她中枢神经的控制。甚至,她越想忘掉,就越是忘不掉,越想忘掉,就变得越清晰。 一时之间接受到这么一排又一排齐刷刷的“感恩的注目礼”的阿绫,努力保持着脸上险些僵掉的笑容,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眨了好几下,才忍住那还没到胃部消化掉的食物源源不断试图上涌,而瞬间导致胸中产生的那澎湃起伏险些要呕吐出来的恶心感。 这个过程很艰难,从内到外,从脸到胃,都要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刚刚吃完东西,又受到这样腻乎乎的画面刺激,特别容易作呕,只不过,刚说完“好吃”就呕吐出来,不仅对食物不尊重对厨师不礼貌,更重要的是,这么一呕吐,她的形象全毁了,肚子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甚至还得忍受着挨饿不知道猴年马月的风险——她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位一直盯着她的始作俑者,正等待着她出糗,好顺势借题发挥一下呢。而假如此时此刻她真的呕吐出来的话,就真正给了他一个可以顺势发挥的借口了。 她阿绫是谁,地表第一倔强的少女,绝不认输的好嘛,想让她低头,尤其是想用武力让她低头,那简直比一刀子砍了她的头还困难。 就凭着这个,阿绫也会强忍着恶心犯呕的感觉,死死撑过这一局的。 ......嘛,话虽然说得有点满满当当,甚至气势十足,当然论及实际的话,也是分情况的,毕竟古人有言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哪是什么大丈夫,根本就是个小女子罢了,在面对特殊情况的时候,缩头当乌龟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更没什么好丢脸的。特别是,假如这个时候,对方是软言软语有商有量地让她低头的话,那么其实她讲不定还会把头低得更快一些呢。 只不过,讲道理,这群大男人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原地能腻歪人成这样。以前在不熟的时候,这群家伙在她的眼中,根本就是金刚葫芦娃本娃,兄贵中的战斗机。后来熟悉了些,才知道他们这样金光葫芦娃兄贵战斗机的本质,其实是可怜无辜的汉子们,包括外界流传的睿王府侍卫们风评被害,也和某位领导人脱不开关系。眼下也是如此,明明刚才还瞧着挺正常的娃们,怎么瞬间就变成欢脱脱的狗子们了...... 睿王府果然多珍奇异宝、奇珍异兽也——睿王府怕不是个动物园,还是野生动物园那种。 眼下,阿绫无语至极,却不能牵动面部表情分毫,于是,只能心中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解解气,同时快速地几个呼吸间吸了吸凉凉的夜风,试图用新鲜的空气让自己清醒些,并且一并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将心口那种从心到肺的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她惯会伪装,无论是表面上的戏还是内心里的戏,都非常十足,自导自演起来,她的劲头可大了呢,入戏起来拿腔拿调也十分标准,虽然此时此刻面皮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是那种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又不得不控制着它不要抽搐的僵硬,但不至于在夜里周围不太明亮的情况下,还被人隔着一段距离看穿的程度。 第一六五章 是不是傻 阿绫惯会伪装,至少,在一般人面前她的伪装是有效果的。 对面的一众哈士奇萨摩耶们,哦,就是睿王府扮成商队伙计的侍卫们,没人能知道她在这短短数秒里波澜起伏的心路历程,只知道她笑得还挺温和友好的,好似一朵迎着夜风绽放的温柔无害又异常惊艳的昙花,就觉得她真的是个非常友好的人。 ——人生第四大错觉:阿绫是个好人,是个温和的好人。 特别是对过往曾经经历过各种奇葩事情,又在内心中自我恐吓了一番的睿王府侍卫们来说,太史大人的笑容,贼甜,太史大人的为人,贼好。 ——爱贼甜,像极了爱情。 虽然,此时此刻,这群侍卫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起了什么背叛主子的心思,但是,说句老实话,如果老天爷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从新选择的话,快活地选择为人超好的太史大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嘛...... 瞧瞧人家太史大人家的俩小丫头混得有多好,什么生活水平,什么生活质量,再瞧瞧他们混得有多惨,又是什么生活水平,又是什么生活质量,对比不要太鲜明惨烈哦。 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对吧对吧,人之本能而已嘛,大家都是这样的,就是凤凰也会择良木而息呢。谁会明知道太史大人是个体恤下属的大好人而不选择他,谁会明知道睿王府是个火坑还一个劲儿地往里头跳呢,是不是傻啊。 是不是傻啊! 是啊! 傻—— ——就一个字! ......说得,不就知道之前不知道多少年前脑子不开窍的他们啊! 简直,傻得,要死要死的!不知道那会儿想什么呢,是觉得这里有前途还是咋地,干嘛全京城哪家不好找,非找到这家尊贵的天字号头上,从此终其一生,和这位殿下挂上钩呢。 这一挂,就是一辈子啊,看到这么好、这么善良的太史大人,也不能跳槽啊。 不,首要问题是能不能活一辈子。要先能活下来,再说能过得好不好。 ......想着想着,忽然,一干人等就集体悲从中来,悔恨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恨不能干脆穿越回过去,将当时试图自动走进睿王府的自己给掐死——特别是当年能自我作出出路选择的那些人。 掐死是不可能了,但是,跳槽也同样是不可能的了,能活下来就很艰难了,哪里有空想别的啊。 瞎想想也就瞎想想,逞个脑快,仅此而已。连忙收住自己漫天乱飞的心思,回到现实中来,侍卫们忙收回自己那过分热切的视线,不断降低他们在黑夜中的存在感。 本来就是乌漆嘛黑的夜里,他们泪光闪闪的目光还如此灼热,是真的不怕死吗?是怕天太黑他们不会发光,还是眼神不够灼热他们家殿下看不见啊?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从为了太史大人的角度,这会儿,他们也不能将内心戏表现得过于猛烈——哪怕,百里臻那一双锐利眼睛,在他们的脊背上上下左右溜达一圈,且这么一溜,就多半也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并且,按照他的习惯和态度,应该也会默许这种心思的存在,但是,暴露得过于明显了,还是过分了。 也不算是什么习惯和态度,最多只能说是,因为他们那位殿下,实在是有点懒的,懒到不会为这种事情操心,这些事情也不值得他为此而操心。 很奇怪吧,在一般人非常在意的问题上,一般家族里对家仆意图控制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上,百里臻选择了漠视。神仙殿下百里臻居然对这种别人眼中“非常重要”的事情毫不计较、从不关心,甚至并不愿意计较、并不愿意关心。在他的心里面,这些事情,好像和他无关,和整个睿王府的前途名运也毫无干系。 他在乎的,只有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手下的人能够在规定时间内,把他要求的东西送达他的面前,或者按质按量完成他的要求。至于其他,他一概是漠不关心的状态。甚至于府里的管家,对侍卫们所下的要求和命令,比百里臻本人还要多。 如果不是他平日里那些要求过于奇怪的话,外加上管得还算宽松自由,睿王府的侍卫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从业满意度,绝对远高于同行业的其他府的那些侍卫们。 讲句心里话,确实如此,但是,奇怪的要求实在是千奇百怪,一下子打败所有难关,什么苦难和无理要求,都比不及他们家殿下随时随地可能飘出来的一句话。 或许,这种看似宽松,实则严苛的管理方式,就是百里臻领导下属的方式吧——以个人权威压、个人魄力、个人威信倒一切。 只不过,对于这些可怜的侍卫们来说......这世道,真是太难了。 这戏,也太难了。和睿王殿下演对手戏,是真的要夭寿的。 而另一边,并不觉得戏有多难的睿王殿下,则是将将把眼神收了回来。 自家下属们什么脑子里想些什么,他不用看都知道。无非啊,就是在对比之中,感慨了一把人生,同时再暗搓搓地唾弃一下他这个主子,并给阿绫这丫头涨一波好感度。 这丫头,生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好模样,还伶牙俐齿的,却又同时懂得审慎夺事,就类似于戏曲里的白脸,怎么唱都是白脸,有她在,别人都是唱红脸的份儿。惯会做人。这样的人,积攒路人缘和好感度,往往靠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情就可以了。 尤其,在他这样的“红得发黑的红脸”的对比之下,那好感度的增长速度啊,堪比洪水卸了闸。 睿王殿下并没有因为自己做了对比的“反面教材”而感到丝毫不快,毕竟,他自己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最清楚,要是身边的人个个虚情假意,他还不需要呢。可以有情绪,但必须无条件忠心于他,且必须又足够的能力,他对手下人的要求,也就是这些而已。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第一六六章 他可以了 自古以来都是,生活满足感源自于对比,对比见真知,就是这么个道理。 很多东西本来天生平平,但因为又有一个更为糟糕的对比出现在旁边,便一瞬之间,忽然整个儿就闪耀起了与众不同的、不平凡的光辉了。 就比如,在刁钻的睿王殿下的衬托之下,和善的太史大人那光辉的形象,瞬间就跃然众人的眼前了。当然咯,这太史大人不是天生平平的人,而睿王殿下可是比糟糕更加糟糕的存在,所以,其实不用对比,这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已经是瞎子都看得见的了。只不过,因为一运用对比,二人之间的差距就更加显而易见了而已。 仿佛,是平地之间,忽然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沟一样,谁都不敢往沟里去多瞧一眼,生怕因为那多看的一眼而被吸到沟里面去。 当然,出乎正常人的预料,睿王殿下并没有因为自己做了对比的“反面教材”而感到丝毫不快。可以说,周围所有人此时此刻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和可控范围之内,无论是侍卫们的,还是阿绫自身的。倒不如说,大家当下会有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情况。 在身边的亲信旁边,百里臻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受欢迎,他对自己的认识和定位,还是非常清楚的——睿王殿下有充分的自知之明,并且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逞任何口舌之快。 不仅如此,而且啊,一旦想到在这个现实案例中,他是以作为阿绫的“反面教材”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睿王殿下就更觉得可以了。 没错,他,可—以—了! 他—可—以! 而倘若是别人的话,这位心气儿贼高的祖宗,大抵还会闹一下——闹一下的具体表现形式为,用自己浑身阴沉的气氛和肃杀的压力,来向他的周围,认真地表达自己极度不悦的情绪,和非常明显的抗拒。毕竟,按照他往日处理事情的性格,别的不说,就这样的事情而言,他其实根本并不想被他根本不满意的,甚至无关紧要的人拿来作对比,这会显得他也非常糟糕的,会被对方拉低逼格和档次的。 可是,事情到了阿绫这儿,就明显不一样了。睿王殿下的不可理喻的双标,非常明显地体现了出来。 他不仅不会排斥,甚至还借着阿绫,开始各种变相地夸自己了起来—— 你瞧,这不是显得他百里臻的眼光超级好的嘛,他看中的人,都是极好的,都是有水准的,并不会辱没了他的眼光和名声,还会被其他人尊重和喜爱,甚至被尊重和喜爱的程度,远远超过他本人了......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好像又根本没什么不对的。 ......什么的,百里臻这会儿大概会在闷骚的内心中,暗暗地想这么一下下。 好吧,是想了不止一下下的一丢丢,是不止一丢丢的一点点,是不止一点点的一片片...... ——越想越多了喂! 高贵端庄、舍己为人的睿王殿下甚至还在想,倘若阿绫也能发现,他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成全了她的名声的话,应该会非常感激他吧。 ——阿绫:?????......并不会好嘛!您在做梦吗?!死都不会好嘛?!! 睿王殿下并不知道阿绫的真实想法,阿绫也不会知道睿王殿下的真实想法。毕竟,睿王殿下的真实想法,就算是如今,他亲口一字一句地说给阿绫去听,她也不会真的相信的。这种话,鬼才会相信是百里臻能说出来的呢! ......没人会信的,百里臻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比百里王朝覆灭还要不可能。他要是做这样的事情,那可就太崩坏人设了。 反正,尽管他手底下的侍卫们,如今在那边一排一排蹲着的,他们大大的眼睛里明亮的眼神,实在是表露得过于明显,明显到瞎子都能感觉到他们的灼灼目光,百里臻还是快乐地选择了接受,欣然地选择了应允。 对比就对比呗,反正啊,又不会少二两肉。睿王殿下的大度,在此时此刻,面对阿绫这件事情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会儿,睿王殿下慢悠悠地从一干侍卫们身上收回了视线,再去看一旁让他被拿去对比的“罪魁祸首”,发现她已然是快速地将餐盘里的几碟小菜并一碗粥,统统吃了、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么点时间里,倒是吃得一点儿不剩,也符合她刚刚说出来的:“这饭菜挺好吃的,多谢各位,辛苦了。”这样的话了。看样子,并不是装的,故意来和他作对的,而应该是真的觉得合胃口的。 这点,百里臻还是知道阿绫的。她啊,是个通透的人,无论怎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刻意与自己过不去的。她就算是气他,就算是要故意折腾他,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就比如,这饭菜如果难吃的话,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吃下去,然后再给他设什么圈套。 阿绫吃饭前后所用的时间并不长,瞥一两眼,刚看到还在埋头吃呢,再一看就已经吃光了,掐指一算,统共也没有一刻的样子。 她本身吃饭的速度就不慢。与一般斯斯文文、慢慢悠悠用饭的世家子弟不同,和仪态端庄的大家闺秀更不可能一样,她吃饭的速度还挺快,甚至有点儿像是在行军打仗的人,追求速度和效率,不过吃饭的姿势和礼仪倒是挺优雅的,挺井井有条的,和吃饭的速度比起来,一点也不粗暴。 瞧她这模样,大抵也是走了一天,饿坏了。 百里臻看了看又想了想,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情好上了几分。 哼,你也有今天。不过呀,说句老实话......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挺好养活的,给点儿什么都能自由生长的样子,仿佛是一颗好发芽的种子似的。 不论男女,比之于京城的那些贵胄子弟王孙贵族,好上了不知道多少,也着实为他省了不少麻烦。当初,很显然,选择路上把她带上,也是有很大风险的。 第一六七章 无须客气 当初,很显然,选择路上把她带上,也是有很大风险的,且不说她一个人的存在,会耽误多少速度、耗费多少人手,就说她本人能不能吃这一路的颠簸之苦,能不能安然无事地走到北翟,尚且是个未知数,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她就折在了来北翟的半道儿上了。不,不止是她,甚至是比她还要身强力壮的人,但凡从未在去往北翟的这条路上跑的,都会对这样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感到恐惧和不安,心中没有任何底气。 ......这么一看,如今她还活着,那简直就是个奇迹。而还能如她一样,活得挺好的,活得活蹦乱跳的,那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瞧,这不咸不淡平凡无奇的清粥小菜,若是在京中,连一般府邸上的奴才都看不惯,她却都能吃得有滋有味,甚至看起来好像还挺怡然自得的;这么一路走过来,他也没有一次喊累喊苦,无论如何,都咬牙坚持了下来,甚至还不抱怨哪怕一句;哪怕是他故意摆臭脸色给她看,她都能笑眯眯地坦然应对。虽然百里臻也知道,阿绫那看不到眼睛的笑容里面,有一半是掺杂着她自己的小算盘的,另一半则是她应付人的惯用伎俩,但是,以她这样的性格考虑,也不能对她的表现,比如表情真挚度如何、表情陈恳度如何等“硬性指标”要求更多了。 毕竟,还能,有更好的吗? 这样,就足够了。 足够了。 ......吗? 百里臻话一出来,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包容阿绫了,总觉得,用这样的态度来对付那个丫头的话,她可能会骄傲的尾巴翘到天上去——毕竟,她如今已经是一个过度仔细的人了。 正这么安抚着自己脆弱的内心的睿王殿下,瞬间就接受到了来自阿绫的两道视线。 那眼神,明亮而清澈。 准确说,是阿绫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些集体哈士奇、萨摩耶化的狗狗侍卫们身上移开,而后,正巧在收回视线的路上,不轻不重地落到了坐在一旁看戏的百里臻的身上。 她是,故意朝百里臻所在的位置看去的,目的无他,就是想看看这位殿下,到底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在干嘛呢。倘若是在那里,原地盘算着怎么让她吃亏的话,那么,她就要提早做好准备提防他了。 然后,百里臻就收到了阿绫在看他的信息。 然后,阿绫也同时收到了百里臻在看她的信息。 同一时刻,二人的目光,不轻不重地在夜晚的半空中交汇。 这一次,倒是和之前不同,二人的目光,并没有在黑暗的夜空里,碰撞出滋滋作响的火花,而只是静静的、静静的交汇。 交汇于悠悠长风之中。 一秒,两秒,三秒...... 两个人都出奇地安静,这一次,谁都没用多言,谁都没用先开口说话的迹象。 一直在旁边蹲着观战的哈士奇、萨摩耶们......啊不对,应该是百里臻手底下的侍卫们,眼神却不由得直了起来。 请问......这两位是打算发动“沉默是金”的攻势吗?刚刚不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斗得可欢实了吗,怎么,现在忽然开始集体自闭了,还是怎么的? 这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简直比开口说了话还要可怕呢。那氛围,简直太死寂了。 求求两位大佬......谁先开口说个话呗?要不......你们动手打一架吧,打死打伤了,医药费用他们集体凑一凑了了。 这么开阔的空间里,都被你们的沉默搞得闭塞了呢,简直堪比慢性自杀好嘛!饶了他们这群无辜的围观群众吧。 而后...... 在侍卫们殷切的期盼下,首先,阿绫的嘴唇轻轻一勾,头也微微低了下来,随即,四个字自她的口中轻轻飘出: “多谢殿下。” 虽然她在看到百里臻的那张脸的那一刻,吃完美味食物的满足感,瞬间被对这个男人的暴怒感所冲淡,并且,甚至想直接将手里面的空碟子、空盘子、空碗之类的东西,统统照他那漂亮的脑袋上乱扔,管他们会不会刮花他那张漂亮的脸,甚至刮花了更好,刮花了解气,但是...... 阿绫还是艰难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并将心中无数句mmp,化解成了脸上的笑嘻嘻,还是笑得特别灿烂那种。 在笑出来的那一瞬间,阿绫觉得,自己可真他喵的难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的职业,居然需要她强忍怒火来卖笑。 真是不可理喻! 与阿绫这个好似时刻准备爆炸的气球的状态不同,百里臻则在与阿绫的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心头微微一跳,又隐隐有些期待——他不说话,他明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依然恶趣味地打算等在原地,来听听接下来,她准备怎么开腔,与他对话。他的身份压在这里,自然而然的,只有阿绫先低头的份儿了。 而后,不出他意料之外的,这丫头强忍着那股咬牙切齿的感情,几乎隔着空气就向他扑面而来了。 被人都恨成这样了,他似乎再这么无动于衷也不合适啊。可是,你若说要他开口,主动说些什么,那也是不对的,毕竟,对方“黑暗恶势力”还没明说什么,他在这儿单方面瞎起哄,岂不是显得他非常在意?这可不行,他是不能如此“非常在意”的。 百里臻觉得,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这种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随即,他便听到阿绫以一种非常公事公办的口气,同他道了谢,与平常一般无二。 虽说字面意思是“道谢”,但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实际含义其实是“我恨不死你”。 ......真凶残,这丫头。如果她的怨念和眼神能化成刀的话,估计早就把他整个人给穿孔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再意更多。 百里臻微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情绪,随后,也以一种相当公事公办的口气回答道:“太史无须客气。” 阿绫:...... 听听这话说的,好像她很想跟他客气似的。 第一六八章 活着真香 “多谢殿下。” “太史无须客气。” 阿绫和百里臻两个人如此这般嘴巴一张,一来一往之间,就如同接力传球一般,将这个对话给顶了回来又顶了过去。而且,一来一回之间,场面情况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也没发生什么变化。这种对话,大抵可以称作是废话聊天,除了消磨或者说是浪费时间之外,简直没有别的作用。如果真要抠字眼说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大抵就是......不断积攒旺盛的怒气值了。 就比如,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即将暴走这位—— 阿绫:...... 听了百里臻的话,瞬间无语好吧。 这人明明超级聪明的,可是总喜欢在她面前以装傻的方式来做消极应对,各种假装听不懂她刚才讲了什么啊之类的,怎么可能!他当她的大脑,真的和表现出来的那样,纯天然无害的吗? 明显,对他而言,单刀直入式的单方面解决问题,比这样绕七绕八地搞事情,要简单得多,也更能最高效率地解决问题好吧。 而且,如果静下心来,仔细品一品的话—— 这是人话嘛,啊?听听这话说的,好像她很想跟他客气什么东西似的。又自作多情了这个人,谁跟你客气哦,谁想跟你客气哦。虽然吃了这顿挺好吃的饭菜,仿佛应该承了你的情一样,但是,看看你的态度,啊,居然那么恶劣,简直让人连话都不想跟你说了呢。 百里臻的饭,和百里臻的人,就跟猫和猫尾巴的关系一样,是两个世界的两种东西,吃了他的饭,并不等于就向他低头了,尤其她还是被他逼着吃的,而不是她求着他吃的。 ——猫:????? ——猫尾巴:????? 在内心中进行了一番足够分量的心理建设之后,阿绫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并没有在任何实质上,向百里臻这个罪恶的男人低头,一点都没有。所以,她吃了他的饭,也就这么吃了,仅此而已。就算说是低头,那也只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向食物尤其是好吃的食物,低头了而已。向食物低头,不丢脸的,有节操的,她不怕的,她不虚的。 没错,就是这样。 心理建设结束之后,阿绫默默叹了口气,而后端起她吃剩下的餐盘碗碟之类的,打算把它们交给眼巴巴等在一旁的侍卫们那边。 刚刚,因为他们俩这段莫名其妙的展开,这会儿,百里臻手底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和百里臻这儿呢,看得人有些尴尴尬尬的。就算是为了转移这么多人的注意力和视线,她觉得自己怕不是也得赶紧做点什么别的。 再者讲,把一般人牵扯进来,也不是她的风格和做法啊。本来她一个人被百里臻针对已经够苦的了,再来一个......别了吧别了吧,伤害会无线扩大的。 在一般路人身上,阿绫的同情心,总会变得特别特别丰富。相反的,在百里臻的身上,阿绫的同情心,会瞬间降低到没有。 ——睿王殿下:喵喵喵????? 然而,阿绫的脚步,刚迈出去没两步,她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而回过头来,朝百里臻的方向再次看去。 这会儿她转头,是因为此时此刻她心里有气,总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给算了。不然,岂不是太便宜这个家伙了嘛。 便宜百里臻,不,想都不要想,她绝对不能让这个不让她好过的家伙好过。 ————睿王殿下:再次......喵喵喵????? 这次,百里臻这段时间里,确实是还在思忖别的事情,是真的没有防备阿绫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于是,他便直接被阿绫给看愣了。 阿绫似乎非常享受他这种“遭受突然袭击”之后呆愣那么一瞬的样子,甚至对自己这并不算恶作剧的恶作剧而感到分外满意。于是,趁着他还没缓过神的那一瞬,她飞快地道: “还有,这饭食不仅好吃而且无毒,殿下可以放心食用。”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她的眼神一如往常,她的表情一如往常,但是,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不可不说,阿绫是怀有某种必须要表达的恶趣味的。 至于,这恶趣味究竟是什么...... 反正,天知地知,阿绫知,百里臻知。 好吃...... 无毒...... 能说出这么几个字,阿绫的心里是什么想法,就很清楚了。 虽然明知道她心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也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明摆着故意气他的人在意了,可是,百里臻还是被气得不轻。 他觉得,自己在阿绫面前,情绪经常性失调,这样的不对的,他知道,但是,好像也没啥办法的样子。 ......睿王殿下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卑微了起来,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他觉得自己需要被注入真气什么的,强硬起来才是。 于是,他微微侧脸,拂开心头略过的些微不愉,而后,将目光如方才阿绫那边,再次落到了她的脸上。 “不仅好吃,而且无毒?”百里臻慢慢悠悠地将这八个字重复了一遍,和阿绫一模一样,他的语气一如往常,他的眼神一如往常,他的表情一如往常,但是,很明显,他这是在回敬阿绫的意有所指。 方才好不容易才看到生的希望的侍卫们,这会儿忽然被一头冷水浇了下来,一群人登时耳聪目明冷静了下来。 准确说,不止是冷静,而是,整个人都要冷冻、冷却、冷死了。 这俩人,怕不是......怕不是又要......吵起来了。 不了吧,不了吧,刚刚不是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会儿嘛,就这一顿饭的功夫刚好了点儿,又继续吵吵,别了吧别了吧,他们这群围观群众,看着都脑袋疼好吧。毕竟,这俩人吵吵来吵吵去,无非也就是个动嘴皮子,哪里像他们,作为围观群众,却时刻有生命危险,实在是太划不着了吧。 吃瓜吃成他们这样的,绝对是用生命在吃瓜啊。 被迫用生命吃瓜的侍卫小哥们,努力摇了摇头,表示,不,活着比什么瓜都香,活着真香,活着最香! 第一六九章 不要打架 被迫用生命吃瓜的侍卫小哥们,努力摇了摇头,表示,不,活着比什么瓜都香,活着真香,活着最香! 他们觉得,就算是到无言这种段位,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地吃瓜,甚至还可能一个不留神之间,就被睿王殿下和太史大人两方相对时刻的冲击波当场搞死,那么,他们也就不强求自己什么了。别吃了,能跑则跑......好吧,也跑不了,那就能躲则躲吧。 可眼下这情形,还躲个鬼啊。 别的不说,这俩人一旦吵吵起来,这山谷里一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他们这么一大堆人躲哪儿去啊。 所以,比起费尽脑汁去想怎么躲开根本躲不开的事情来,正经的事情应该是,怎么样才能尽量避免这场惨剧的发生。 ......可是,好像,以他们的段位,根本避免不了啊。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你想了,那就是庸人自扰。 除了诚心祈祷之外,好像......真的别无他法了。 于是,他们这一群人,就这样眼巴巴地蹲在那儿,小心翼翼地瞅着阿绫和百里臻,准备随时见机行事一下......见机行事,溜掉。 这可真是太难了,生活真的不易啊。 阿绫这会儿却是不如方才那般,能顾及到各个侍卫小哥的情绪了。百里臻一开口反击,她便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看到他身上去了。虽然百里臻从来不逞口舌之快,但是,却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全心全意应对尚且吃力,更不要说还要三心二意地对付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于是,阿绫飞快地稳定了一番情绪之后,抬起头来,顺着百里臻的目光望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这个男人一如方才她看他一般,定定地望着她。 见她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个男人的眼神似乎还微微晃动了一下,阿绫目光捕捉不及,等再次注意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眼神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古井无波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嘛...... 管他什么错觉不错觉的呢,反正她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点,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的话,根本是不乐于去研究这个男人的心理的。 研究他干嘛,又不能发展成为男朋友什么的...... ——万一呢,人活在世界上,梦想还是要有的。 阿绫微微有些不太乐意地在心中“啧”了一下,脸上却是扬起了一个看起来近乎“和善”的微笑:“是的,不仅好吃,而且无毒。” 这个套路,她玩得驾轻就熟了,可以做到在控制表情的同时“张口胡来”的程度。 阿绫毫不客气地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她的声音,特意在“好吃”和“无毒”上面,不紧不慢地打了几个转。 这几个转,就转得非常有灵性了,仿佛只是随意地说着什么,又仿佛是为了突出强调什么。只不过,她这个转,打得不长也不短,恰是刚刚好的程度,于是乎,刚好让人意识到它被强调的存在,同时又并没有让人听出什么的时候,悄然抽身离开。 多一分似乎不可,少一分似乎也不可能,她对语言的把控能力,便到了这样精准的程度,让一旁的围观群众,不由得觉得不明觉厉。 反正,连蹲旁边观战、平素向来心直口快的侍卫们,都简简单单地听出来了阿绫的画外音,可是,哪怕明知道她的意图,却又不好真的说她什么,毕竟,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得并不突出,真要说出来,讲起来也像是没啥根据的样子,至多只能说是他们心底里这样那样的揣测罢了。那样的话,岂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另一方面,从他们这群所属于睿王府、睿王殿下的立场上来看,贸然说这些话,可不太好呢,一不小心,就有引发战争的嫌疑,或者说,给他们双方之中的任意一方,一个“引战”的借口。他们两个人,可能仅仅只是需要一个口子,但是,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被拿来作为开端、口子,下场肯定是非常悲惨的,讲不定,就是个粉身碎骨的命了。 如此,便不得不再次感慨太史大人真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了,把话能够说到别人能听出来什么意思,却又拿不到话柄的程度。像他们这些头脑比较粗线条的选手,也就只能听一听、想一想这是如何操作成这样子的,却根本不会预先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攻击”。毕竟,这样的攻击方式,也只对一些特定高智商人群有加强的效果,而对诸如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简直毫无杀伤力可言,甚至听过算过,根本不会留意。 高智商人群,诸如他们家殿下,智商贼高,情商贼低,在智力方面被人逾越就会暴怒,暴怒的方式是释放各种形式的致冷物质,比如冷气、暴风雪、漫天冰雹等等。 糟糕,说来就来,大晚上的,好不容易生火做饭把这一锅子粥啊菜啊的烧热呢,咱们能打个商量,别这么简单粗暴,成吗? 他喵你不吃饭,人家还想吃呢! 如果不是因为作死的对象是他们的头儿的话,这群侍卫们绝—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就抄着锅子打上去了。 没错,睿王府出身的侍卫们,就算是用锅碗瓢盆,那一只手单向输出的战斗力,也是绝对不逊于其他人的。 只不过,如今的对象,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 那就,很悲伤的,只能任他在这里肆意妄为了。 哎,好苦。 一群高大威猛的汉子,正缩在原地,像小媳妇那样瑟瑟发抖这样那样地想着的时候,忽然之间,便感觉到有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群人抬起头来,向上望去,便见到无言和无风悄悄站到了他们的身前,在感觉到他们在看着他二人的时候,无言和无风对视了一眼,随后,悄悄冲众人打了个手势。 那手势仿佛在说—— 快跑! 第一七零章 抽吸一痛 “嘶——” 阿绫的嘴角边上,忍不住溢出一声难耐的抽吸声,左右手两个拳头也不由得紧握了起来。 跟在她身边的春杏和秋桃,在听到这声抽吸声之后,立时侧过脸,朝她看了过去。眼神里,是止不住的疑惑与担心。 疑惑的是阿绫从不会这样外露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心的是因为这已经不是她今天第一次,发出类似这样的,有些痛苦的抽吸声了。 毕竟,这也已经不是今天阿绫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而且类似情况每每出现,便一次比一次时间间隔短,确实很让人担心和不解。 而阿绫本人,则同样感觉有些不解,她的不解,和春杏秋桃心里所想的,其实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事情,本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才是...... 身体上感觉到了不适,而且,还是一阵复一阵的不适,说不上来有多疼,可就是有那么来一阵、去一阵的不一样的感觉告诉你,你的身体与往日不同了,你浑身不太对劲了,这是不舒坦的表现了,需要引起重视了。 老实说,阿绫一直自认为和不论性别的同龄人相比,她都是个还算挺能忍耐挺能吃苦的人,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故意通过大呼小叫的方式,以惹人垂怜的行为引人目光,甚至很多时候,她还会选择一个相反的方向,通过忍耐自己内心的情绪,来达到不给他人添麻烦,同时也不让自己过于引人注目的目的。 她虽然是个戏精,但是不是个作精,如果看见她是在做作的话,那么,她一定是—在—演—戏! 比如,在怼百里臻的时候,这种方式,就运用地驾轻就熟无师自通。 但是,现在她不在怼百里臻,不在演戏,她是真的浑身不舒服好吧,实实在在的浑身不舒服呢。别搞得像是“狼来了”一样,叫多了就没人信了,这就很尴尬了。 可能,在很多自由自在惯了的人的眼里,会觉得以“不给他人添麻烦、不引人瞩目的做法”作为生活准则的话,是一种特别压抑自己的表现,毕竟,再没有什么,比活不了自己想要的方式,甚至在此同时,还要顾及他人的感情,更累的了。时时刻刻顾及别人的话,那还不如畅快淋漓表达自己呢。 但是,对于类似阿绫这样的人来说,在他们的心目当中,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像表面所见这般看待。不给他人添麻烦的另一方面,其实并不是自我压抑,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我减压。 压抑其实是减压,这种说法,听起来是不是很新奇呢?那么换一种方式,来理解人际关系吧。 试想,当你以“不给他人添麻烦”的想法,来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的时候,其实,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就是将自己与他人隔离开来,将自己的世界与他人的世界隔离开来,随后,以自己的准则,活在没有他者干扰的自己的世界里。通过自我约束的方式减轻他人的困扰,但反过头来,其实最终减轻的,还是各种事情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和困扰。 以最大程度减少摩擦同时也是减少同他人有交集的形式,活着。 对于渴求世界和平、内心宁静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最好的,也是最自在的生活方式。 当然,这是积极方向的说法了,如果说得消极一点,那就是封闭自我,拒绝与他人建立联系。不过,这么说的话,就显得极其冷酷无情冷漠自私且完全不注重和他人之间的人际关系了。 阿绫正是出于如此考量,来活在世上的。她避免和他人起冲突,归根结底,还是想“省电”,想在不麻烦他人的同时,减少各种让自己麻烦受累的可能性。这世上,活着本就是件很艰难的事情了,没必要再为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耗费自己本就不多的精力。既然如此,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这样,大家都会很舒服的。 这一路上,她也一直奉行着这样的观念。她不叫苦,不叫累,不是因为她不苦不累,而是因为,她心知,再苦再累,叫出来、叫得哪怕在大声,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反而会徒增他人的困扰,也会让别人对她印象不好。最主要的是,她也确实累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累到无法叫苦叫累了。既然如此,不如闭嘴,省力也省时。 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是一种比较省力且舒心的一种生活状态。 可是,眼下的情况,也确实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或者说,她能够用心思或者意志力进行自我控制的范围之内。 阿绫确实是很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奈何此时,她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在很大程度上,是精神所控制不了的。当然,古往至今,也并不是没有人能做到用精神控制肉体,就比如关云长刮骨疗毒这样的,但是这个前提是,那是在拥有极其强大的精神力的情况之下。而作为一个意志仅仅只比普通人坚定一点点的人来说,阿绫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行。 她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与他人处在各自安好的状态,可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永远处在舒适的状态。就算是机器人,也还会出现紊乱的情况,更何况她是个人呢。 如今,她的身体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不舒服的情况,眼下能不昏倒在地已经是极其给百里臻面子的了,嘴角边的抽痛,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再不抽吸一下提醒自己,她觉得自己可能就真的要晕过去了。 在这个医疗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时空里,阿绫实在是不敢生病也不愿生病,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直接死了,救不过来了,而且也不太愿意接受古代的医疗诊断手法。毕竟,虽然古代人也有非常了得的智慧,但在另一些领域,也因为未能发展到一定程度,而注定无法比拟拥有科技的现代时候那般先进发达,无法轻而易举地做到现代那些看似简单的事情。 第一七一章 乱扣大锅 就比如,尽管,他们随队带了严明仁,严明仁这个“老中医”看上去仿佛道行颇高、能力超强的模样,但是......阿绫觉得自己并不能信过这个人,反正,她是不愿意自己成为他的实验品的。当然,成为百里臻的实验品,她就更不愿意了。 老实说,这身体底子虽然不如她原先在现代时候那般身强体壮,但好歹也算是个正常人,而且,这么一路下来,除了因为颠簸而导致的腰酸腿疼之外,阿绫浑身并无别的不适,如今这好似生了病一样的情况,除了一开始的肠胃炎、到百里臻府上的发烧、上次遇到那个傻叉“一页书”被迫吸入毒物、之前演戏太投入累晕过去脖子扭了之外,根本从未有过。而那些,也都事出有因,有迹可循。可显然,这次,身体不适实在是突如其来了,就是用脑子努力去想,结果怎么也想不出来。 放眼回顾近期以来的各种各样的情况,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阿绫真的很怀疑,这种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愈加不舒服的感觉,是不是和昨天晚上那顿饭,有着直接的关系呢。毕竟,在此之前,她也只是心累而已,还没发展到身体不适的程度。 偏偏,在吃完这顿饭之后的今天,她忽然“抱恙”,甚至再这么发展下去,可能直接“暴毙”...... 而后,再回想一番之前她对百里臻说过的话...... 阿绫忽然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而且,还是被自己打得啪啪作响。 “是的,不仅好吃,而且无毒。” 这话,是她昨晚说的吧? 好吃,且,无毒? 见鬼去吧! 她不信了! 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说过的话了! 这里面怕不是有...... 虽然,当时阿绫很认真地分析,这盘简餐在翠微山庄的山谷环境下,显得有多么多么得难得,口味有多么多么合她心意,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别说有没有毒,这顿饭吃下来,因为一直在和百里臻这个混球斗智斗勇,整盘饭菜简直是从脊梁沟里下去的一样——当然,这和口味之类的无关,自然也是百里臻手底下的那群侍卫们无关,纯粹是因为百里臻这个人,昨天晚上那一番作为,实在是太不讨喜了。 自然,尽管她现在气得就像是爆竹一样,恨不得给百里臻相关的一切事物使劲泼黑水,来消解她的心头之恨,和身体实际上的不适。但是,就像是她当时前面在内心里分析的那样,再怎么样,这些食物里肯定是无毒的,但是基于这么个不妙的吃饭环境和背景,阿绫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又肯定和吃饭的时候与百里臻在斗气有关。肯定是因为这样,一不小心喝了冷风,然后一觉醒来,身体上的不适就开始一阵复一阵地发作了。 不管,这口锅,她一定要往百里臻头上扣就是了。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凭借着这口气,能够往前多走两步了一样。 ......嘛,也就两步而已。 刚走两步,身体就提示她,你确实是在不舒服的状态了。再走第三步,她都觉得有点脱力。 “您没事吧,少爷?” 阿绫正因为浑身不适头疼的时候,一旁的春杏连忙不着痕迹地补位,走到了她的身旁,关切地问了一句,同时还伸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肘,给她一点支撑力。 “我......”阿绫张了张嘴,刚想摆手说“我没事”,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被她止住了。 她现在这样子,虽然表现不够明显,并没有到引起所有人瞩目的地步,但是,很显然和她平日里的言行不太一样,熟悉她的人如春杏、秋桃,在一旁一直留意着她的情况,自然都早已发现了她的异样。 这种时候,如果她刻意说“我没事”的话,只会为对方平添烦恼的,会让对方认为,她确实身体不适,却始终强忍着不说。 这么互相担心着没意思,来来回回除了消耗人力心神之外,没有别的用处。阿绫想了想,也没摇头,也没摆手,只是轻声说了句:“估计是昨晚喝了凉风,有些不太舒服。” “哎,昨天晚上是有些凉,您就不该在那风口儿上吃饭。”听了阿绫这句话,春杏明显松了口气,而后朝一旁的秋桃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没事,这才又转过头来,对阿绫碎碎念道,“您身体又不多好,这么凉的天,一边喝风,一边吃饭的,那能好嘛!”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阿绫被丫鬟数落了,却只能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讨好地应承道,就好像是个给主顾赔笑的店小二似的。怎么办,人家说的是对的啊,是她个幼稚的傻子,为了和百里臻较劲,倚着那与他在一个水平线的大石头上,坐在风口也就算了,吃饭还在那儿,还在吃饭的时候又被他气了,这么三两下的,不把自己这本就不皮实的小身板儿吃出问题,就奇了怪了。 擦,这口锅,还是得转手甩给百里臻,要不是这个深井冰非要和她较劲的话,她至于脑子一犯抽,也跟他较近起来嘛! “哎,您说说您呀......”春杏见阿绫这样,心里也是没脾气了,毕竟,这会儿不舒服的正是阿绫本人,说啥也没用了。于是,她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而后又朝秋桃看了过去。 这么多年两人搭档下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能一眼便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以,当春杏看过来的时候,秋桃就已经将药丸和水袋准备好了。是些万能的缓解脾胃的药丸,在外面生活,总是离不了这些药的,不多大严重的情况,吃些下去,生活饮食上再注意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会儿,阿绫不太舒服的情况,做不到那么精细的一药一方,大抵吃这些万能药也差不离。 接过秋桃递来的药丸和水袋,阿绫扬了扬眉,而后屏息,将药一口吃了下去。 第一七二章 药到病除 阿绫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硬挺着,不让春杏和秋桃现场目击她难过得瑟缩起来的样子,一只手,一只不算白皙的手,就这样颤颤巍巍地伸了过来。 是秋桃,和秋桃的手。这姑娘先前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就是等春杏确认了之后,自己再有所行动。 看了眼秋桃伸手递来的药丸和水袋,阿绫扬了扬眉,而后一边屏息,一边将药一口吃了下去。管他是啥药呢,反正,都这种境地了,只要不是毒药,吃了不会暴毙死马当活马医就对了。 原先在现代的时候,她经常跟着老教授和学长学姐们去外地考古,无论是谁,都会心照不宣地随身背些常用药,有内服的,也有外涂的,以便于自己和队友有不时之需。确实,出门在外,又是从事他们这样的工作,是谁都会多多少少可能会碰到点身体上的问题,常用药在这种时候便显得非常重要。 那个时候,遇到头昏脑热的时候,也经常是一包感冒灵之类的下肚,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时间紧任务重人员少,每个人都是团队里不可或缺的战斗力,这种时候,并不是大家不愿意帮你不愿意体谅你,只不过一个人倒下了,已经是一种损失了,若是再分出一个人去照顾,耽搁就更大了。 老实说,直至今日,阿绫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所在的团队里的老先生小伙伴们,思想觉悟和思想境界高得让人叹为观止,自己宁可生病顶着难受工作,也不愿意任何其他同志分出心神来帮自己,甚至积极服药,让自己赶快好起来,以便更好地投入工作。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精神啊! 这简直就是牺牲小我奉献社会服务整个考古界的大无畏精神啊! 仿佛就是一个伟光正的、树立在校园里的铜雕像活了啊! 凭良心说,阿绫在这么个“帮带传”的“洗脑”环境下,多少也耳濡目染了类似这样的一些想法,她自认为还是个还算会顾全他人的人,也自认为在不损害自己的情况下,会乐意于为他人多考虑考虑的。这也是这一路上,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大呼小叫的另一个原因。 换句话来说,其实也是不耽误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同时,替自己攒一波宝贵的人品,以备不时之需——作为一个“日行一善”的爱好者,自从跟着喜欢日常败坏自己人品的百里臻出来,阿绫做好事攒人品的方式方法,都变成了“不与百里臻动怒”。这大概,是她最容易做到也是最难做到且可以坚持每日做一次的善事了。当然,既然名为“日行一善”,那么,也就意味着,这样的“乐善好施”,每日仅限一次——一旦容忍了某人一次之后,阿绫就要不控制自己脾气,开始大爆发了。 此时吃药,自然不仅是为了自己好,也为了他人放心,至于药效,反正这种纯中药的药效,缓慢得肉眼都看不见,因此效果不重要,总的来说,还是心理安慰作用为主。 不过,讲道理,说句实话啊......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原来一个好好的一个人,秋桃会颤颤巍巍的,明明生病的是她本人又不是她。思来想去,大概是有点担心她的现状吧...... 不,或许可能是因为被冻的,也说不定呢。毕竟,这里不比城内那温暖如春的江南幻境,即便是如今这个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大中午,还是有些冷的呢。又或许,往坏处想想,可能非常不幸的,原地得了类似帕金森这样会手抖抖抖抖抖的病...... 阿绫想了想,觉得自己心态还挺好,都这会儿了,居然还知道自己给自己打趣,说明,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呢。 不然的话,她估计自己这会儿,连给自己开玩笑的心思也都没了呢。 水袋里的水是早上烧好之后灌进来的,虽然这水袋的保温性能,远不如现代的热水瓶保温杯之类的,但是,过了这么几个时辰,喝到口中还是热乎乎的,对阿绫来说,这种温度就已经足够了。喝一口热开水,胃里暖了,身体暖了,都能感觉到浑身身心舒畅呢。 至于这药嘛,实在是不提也罢...... 这滋味,就妙不可言了。 用“妙不可言”这么说,似乎很会让人误解的样子,那么多补充一句吧。不是妙到不可言说,是微妙到无法用人类语言来形容。 如果可以的话,阿绫或许会给它一个负五分差评,外加上一个【山中熊“啊————————————!!!!!!!!”疯狂咆哮.gif】表情包! 是真的很难吃啊,黯然销魂味啊!!!!!! 如果真的要类比成通俗易懂,大家都知道、能理解的味道的话,那销魂的味道,就有点像是阿绫小时候夏季消暑解毒时常喝的,棕色小瓶瓶里装的藿香正气水一样。 那味儿,不用靠近,就刺激得你太阳穴突突直跳,跳得停不下来那种。谁若是鼻子不通、肠胃不畅,那么,闻闻这味儿,估计那身上再严重的疾病,也就下去一半儿了。不是被治好的,不是药有多灵,纯粹是被那个味道给刺激到,然后被迫给自己提神醒脑的。 味道的效果太强,实在是不忍直视! 就比如此时此刻,阿绫一口把那药咽下去是一瞬间,她忽然立时就感觉到了“药到病除”的神奇感。 再不行的,也被药味给熏得行了。 “我感觉还行。”服完药之后,又连喝了几口水,阿绫朝春杏和秋桃点了点头,“好了,没什么大事儿,大概是喝了凉风,胃里略微抽抽了一下,别担心。” 也不知道是真的药有效果了,还是纯粹的心理安慰作用,这之后的一两个时辰里,阿绫还真没有那种浑身忽然一阵不适的感觉了,身上也有力气了些。而这其间眼见她确实也无大碍,一直在她身边盯着的春杏和秋桃,也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第一七三章 因为有用 老实说,阿绫如果突然病倒在这里的话,不说会不会给大部队拖后腿,不说会不会有人给医治,这些都不提,她们俩甚至会怀疑,她们三人可能会被百里臻直接舍弃掉。如果,再别的地方被舍弃也就罢了,可是,在翠微山庄的山谷里被丢掉的话,她们后面的前景,恐怕不容乐观。 这并不是她们自己吓唬自己,毕竟,阿绫这一路上之所以存在的理由,一直都是“有用”,仅此而已,而当她的价值消失,或者无法实现这个价值的时候,被百里臻毫无情面地舍弃,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因为有这种可能的存在,无论是春杏还是秋桃,虽然从来都是不怎么原因动脑筋的粗线条选手,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多考虑考虑后面的事情了。比如,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阿绫保护好才行。 ......好在阿绫没什么大事,否则,一切的结果,都不可预测。 阿绫又岂能不明白她们俩的心思,心里自然忍不住一阵感动。别的不说,这俩姑娘对她这种护主的忠心,真的是日月可鉴。无论什么时候,她们两个人的首要出发点,都是阿绫,都是围绕着阿绫的生命安全和人身利益服务。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种感动,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阿绫从心底,就已经涌现了不止一次两次,且一次更比一次深刻。 幸得她们护得周全,她如今还能如此活蹦乱跳地活在这个世上,活得,也还算不错,至少,不是真正的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只不过,这种事情她虽然感动,却到底不能直接说出来,无论,以什么样的语气,以及,什么样的立场。 不为别的,她实在不希望春杏和秋桃担心的事情,真的在现实中发生,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她也从来不觉得,这两个姑娘的性命,是活该为她垫背而存在的,哪怕,她们前面十来年一直受着某种思想,或者说是使命的要求,以至于自己也以此种思想和要求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和活下去的理由;哪怕人性本身都是自私的,包括阿绫自己也不例外,如果在危险时刻降临的时候,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个会为了生存下去而不断挣扎,一丝一毫机会都不会放过的人。 可是啊,有些事是触及底线的,就比如,牺牲他人的生命,来保全自己。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她不能碰,也决不会碰。 仿佛,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触碰到一样;只要不说出来,就可以将这个时代的陋习陈规及一切阿绫所不认可的、践踏人权的东西,当作不存在一样。 怎么可能不存在,怎么会触碰不到? 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是一种颇为消极的应对态度,作为一个一向主动解决问题的人来说,这不应该是阿绫做事的态度和风格。但是,阿绫也实在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搁置状态更好的了。因为,无论怎么做,都是触及阿绫的底线的,无论怎么做,都不是阿绫所希望的。 如此,不如以静制动,搁置,再搁置,搁置到时间或许可以解开这些困惑为止。 有些时候,等待,无为,以及消极的处事方式,或许,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 这是阿绫最近来到这个时空才明白的道理,或许是因为身处在一个她确实凭借自己的能力,也经常无能为力的环境,她学会了怎么样去“闲下”自己,怎么样去“搁置”自己。 过往的她,实在太积极进取了,她似乎从不愿意自己停下来、闲下来,一直如同一个血里有风的女子,风风火火地奔跑在人生的路上。哪怕遇到了岔路口,她也不允许自己停止,她会催促自己绕路跑、曲线跑,哪怕翻山越岭,也要一直跑着、动着、进取着,一刻不停,仿佛只有这样一刻不停,她才能获得让自己内心安宁平和的力量。这样的行事作风,帮助她做成了许多的事情,达成了不少目标,年纪轻轻就成为他人眼中可以依靠的存在,却也在此同时,以至于跑了很多冤枉路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因为自己奋发向上的做派,得罪一批人,办砸一批事,使事情朝着她希望的相反的方向驶去。 或许,这就是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吧。有时候,阿绫会这么想。 至于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有限的环境下,保护好自己的生命,这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春杏和秋桃。倘若有一天她真的突然倒下了,最先连累的,也必然是这两个丫头。她们忠心,且不善于谋略,那到时,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用想也都知道了...... 再说当下。 因为三个人一直小心翼翼行事,且阿绫这几天为了避开百里臻,也一直缩在队伍后面,前面行路的人,倒是没从她们身上,发现什么异样。 自打昨天晚上闹了那么一通之后,百里臻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又恢复到往日高贵冷艳而少言寡语的形象,仿佛昨天晚上因为吃饭而引出的幺蛾子,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 就比如,昨晚,阿绫说完那句话之后,二人互怼了两句,就在阿绫以为他是不是要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和这个人为了无聊的吃饭是事情大打三百回合的时候,百里臻便忽得像是“本王不感兴趣了”一般瞬间收了手,收手速度快得阿绫猝不及防。 简直是莫名其妙! 尽管,阿绫当即气得想对着他的背影骂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就是骂人骂得出来,也毫无意义了,更何况,她当时溜都来不及,更何况骂人了呢。 周围还都是百里臻的人,她哪里敢骂啊,万一一不小心,被哪个长耳朵的听见了,而后二话不说把她给消灭了,那可就真的玩儿完了。虽然这群侍卫小哥们接触下来,个儿个儿给人的感觉都不错,甚至在一些非常能判断三观的场合下,能够用眼神和神态,站在她这个外人的立场上,说明这群家伙的脑袋还没歪到河沟里去。 第一七四章 及时止损 青空朗日,微风习习。 太阳升起来之后,翠微山庄的山谷里,较之于之前夜里那阴冷的感觉,仿佛整个儿的换了个光景一般,变得暖和了起来。虽然没有翠微山庄主城之内那么暖和,不过,却是比夜里面舒服多了。 当然,昨天夜里那股子阴冷,和某些人还是有关系的。他莫名其妙无端发疯,导致很多人根本只能当缩头乌龟,谨小慎微地缩在原地,被动承受,保持沉默以及,保持沉默。 害,在百里臻面前,除了沉默还能整啥呢,毕竟,如果不主动沉默,就只能被动沉默——比如,被灭口什么的,那就真的永远保持沉默了。 那还是算了吧,活着,比啥都好。 如今,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自然还是百里臻那高贵冷艳而少言寡语的背影。他的个子高而挺拔,如同高山旗帜一般,虽然他如今换作别的扮相,但是,依然能从人群当中,准确锁定他的身影,远远的就能瞄准目标,知道这个人就是他本人没错了。 大抵是因为背对着众人,再加上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的关系,所以,哪怕只是这么一个背影,也能从那高挺的脊背上,感觉到他那孤寂而冷傲的气质,仿佛,就算是你在他的身旁,他也依然拒你于千里之外似的。 这个人,从来都是一个孤立的王者,无论外表如何变化,衣着如何改变,都抵不过他那一身浑然天成的气质。他不求别人的理解,他不受世事牵绊,只为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而活。 这,才是他正确的打开方式。 是的,过了一夜之后,一切都静悄悄地恢复如常,仿佛昨天晚上因为吃饭而引出的幺蛾子,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仿佛昨天晚上疯狂作妖,闹得大家鸡犬不宁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并不是这样的吧,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吧,这个人既然有能力让他的手下缄口不言,是不是也自信他有能力能把她脑子里的回忆删除掉呢? 怎么可能! 他做梦去吧,不存在的!这个男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能扭转所有人的态度,这招对她也是无效的,完无效!她是谁,意志坚定如磐石如蒲苇如那啥啥的好嘛,宁折不弯,绝不会对百里臻这种黑暗恶势力低头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越是强权,在她的面前,就越是讨不到任何好处,她就越是不会屈服。 百里臻就是脑子抽风了,不知道哪里想不开转不动了,昨天晚上才对着她发疯! 阿绫想了想,还是把心底里那句想骂死百里臻的话,给努力收了回来,好好地放在心底,任时间和岁月去慢慢酝酿、打磨,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翻找出来,喷他一脸一身,以好好解了心头之气。 显然,现在,就不是那个合适的时机。 在这种场合下大骂百里臻,别的不说,会不会显得她素质很低也就不提了,首先就得被百里臻身边的那么些号侍卫们给先盯死了,死得透透的、无力反驳的那种,一不小心啊,说不定还会一命呜呼。 这可并不是阿绫自己吓自己。百里臻手底下的这些侍卫小哥们,虽然也都是通情达理之辈,而且,正因为他们非常通情达理,且还算是有脑子的比较中立的人,所以,也最清楚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尽管这位皇帝佬儿的独子确实天资聪颖,但是,他真的是浑身从头到脚毛病多得不行,一般人被他盯上,除了倒霉,确实也就只有倒霉的份儿了,能不疯了傻了已经算是很好的了。相对的,别人能在具体接触中,对这么一个人产生什么好感,那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不,什么“难上加难”,勇敢点,直接换成“根本不可能”就好了。 没错,这是大实话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侍卫小哥们,作为曾经或主动或被动经历过各种“磨难”的人,并且还是亲眼见证者们,很是能理解阿绫这一路上被百里臻连番折腾的痛苦和无奈,并且清楚地知道,这种痛苦和无奈,不仅挣扎起来没有用,而且,还可能会越挣扎越痛苦,越挣扎越无奈,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早点认清这个事实,及时选择放弃在百里臻跟前挣扎,说不定还能更好过些。特别是在百里臻这样高傲而强势,且对一般人都占有绝对优势的人面前,尤其如此,很多时候,懂得退让比一味前进要来得好的多。 也就是,所谓的“及时止损”了。 只不过,虽然侍卫小哥们心里什么都清楚,并且对百里臻这边的问题了解地尤为透彻,但,因为百里臻到底是他们的主子,不管怎么说,主子的命令还是要听从的,主子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不然的话,作为主子的侍卫,他们自然都是失格的,不称职的,不被主子所需要的存在。这,是作为侍卫绝对不能出现的重大失误。 而对于无端卷入事件之中的可怜的阿绫,自然,他们只能在心底,对倒霉的太史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刻的同情。 太史大人,愿您在天上没有疾苦,安详而去吧。 ——阿绫他喵的,你们是真心诚意的吗?哪有转头就默认就死了吗?!!!就不能有点活下去的机会吗?!!! 阿绫也是个脑子活络的,她这会儿虽然还是生气得不行,却也没有真的被气得脑子昏掉,她还算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她无论如何,自然不想被这群练家子们揍成猪头,在他们手底下,她自然也是绝对没有还击的能力的,甚至,连自卫的能力也没有。同时,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倘若无事发生,那么自然大家欢喜,一旦她轻举妄动,那么这些百里臻的手下们,肯定要做出什么动作,以示确实有所行动,尽管从本心来讲,他们大抵不愿以这样的形式与她相间,是以,她也免得自己的冲动行为让对方为难,思来想去,还是先暂时努力屏住自己想骂死人的念头好了。如此,大家相处都会省力很多,也会愉快很多。 。 第一七五章 游乐人间 阿绫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暂时努力屏住自己想骂死人的念头好了。如此,她也好,百里臻的侍卫们也好,大家相处都会省力很多,也会愉快很多。 不过,阿绫冷静下来还是觉得,百里臻这个罪恶的男人嘛,除了品相好出身好之外,真的是无一可取之处,简直就是活该被骂死的典型代表。真是难为他的手下人,还要操心着帮着主子,在收拾烂摊子的同时,把他败坏的人品,一点一点地再攒回来。 虽然,败坏的比例和攒起来的比例,完全不对等就是了。估计按照这个速度,还没等侍卫们帮百里臻攒点什么人品呢,他的所有好感度就都败光光了。 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章法,好似乘兴而来尽兴而去一样,一旦他那莫名其妙的点儿过了之后,便会忽然抽身从事件中心离开。而其余被他无端卷入事件中心的所有人,也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游乐的道具罢了。昨天晚上是如此,这一路上也是如此。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他到底在游乐什么而已。 同时,也没有人愿意知道,他到底在游乐什么。 百里臻的游乐人间主义,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破译得了的,也没人愿意知道的。 当然,阿绫也属于“没有人”里的一份子,她不太想知道百里臻的这些事情,毕竟,她对这个人怎么让自己高兴并不感兴趣,甚至此时此刻,并不想提及这个人相关的任何事情。一提起来就气得不行,还是把这个人直接从她的脑海里删除了了事。 作为一个普通的好人,一个还算是有抱负且有责任心的年轻人,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把这次任务完成就好了。 然而,从这一路上,特别是最近几天的情况来看,很明显,她试图安稳度日的阻力,也是源自于这位神仙。甚至,阿绫觉得,这一路对她最大的磨难,可能面临的最难的关卡,并不来自于什么翠微山庄,而是百里臻自身。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老天爷好端端的不仅让她穿越了,还一穿越就让她碰上这么个奇葩了呢?难不成,是因为看她这一段时间来特别肆意,所以故意来弄个猪队友来考验她的不成?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命里犯了百里臻了,还是上辈子不积德,得罪了这么一位大佬,以至于这辈子给他提鞋都不配,只能被他反复捉弄。 阿绫想了一想,觉得自己抗争不过命运,随后便自顾自的,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谁叫人家是大佬呢,还是那种身份特别煊赫的大佬。她也就,只有自动闪避、被动接受的份儿了。 不过,被动接受,并不代表完全没有意见和想法。 想起昨晚的事儿,阿绫又在内心里暗暗唾弃了百里臻一番。正是这个男人几次三番的“无中生有”,才导致这么一堆事情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生发展,甚至连带着她也受累如此,如今好似喝了冷风受了寒一般浑身不舒服。 从昨晚到今天中午,整个事件的进展就跟滚雪球似的,停都停不下来。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么倒霉的。 甩掉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以免自己越想越气,阿绫将目光落至眼前的队伍中。 阿绫这会儿因为服了药,也没什么难受的感觉了,于是便按照往常的速度,跟着大部队继续向前走。春杏和秋桃二人,因为前面阿绫突然的不适,依然紧紧地跟在她身旁,生怕她万一突然体力不支倒下。只不过,这会儿瞧着她状态还行,所以二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搀扶着她行走,就这么贴在旁边看着。 因为阿绫这一路上,都由春杏秋桃随侍在两侧,且阿绫向来爱护手下,从日常相处中,明显看得出来这主仆三人关系不错,因此,他们这样,侍卫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没人发现阿绫中间突发了什么异样。 一切,仿佛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一样。 走到了一处干净空旷的洞崖旁,百里臻下令,让全体队伍停了下来,原地休整,同时生火做饭。 每到这个时候,作为主子的阿绫,就非常闲适了。做饭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她来出手,顶多春杏或者秋桃其中一人过去,帮百里臻的侍卫们搭把手,顺便帮阿绫拿回点饭菜用。 其实,即便她们俩不出人也是可以的,这些侍卫小哥们倒是非常好心,每次都会记着多做好三人份的饭菜。这饭菜虽然不比专门给百里臻做得饭菜那般精细、选用食材好,但味道也算可口,最重要的,还是热乎。 只不过,阿绫到底是个实诚人,觉得白吃白喝人家的不合适,不管怎么样,给她做饭什么的,说到天边儿去,也只是个情分而已,并不是人家的义务,所以,总归不想欠他们过多的人情,另一方面,春杏和秋桃也为阿绫的身份考虑,不想行事过于嚣张跋扈,因此,也是积极地去轮了帮忙。 今天去帮忙的是春杏,春杏过去之后,秋桃就站在阿绫旁边,随时听凭她的吩咐。 阿绫寻了块有稻草铺垫的位置坐了下来,而后背靠到岩石璧上,轻轻地叹息了口气。 说她不累,那是假的。只不过,刚才因为身体不适,阿绫一直绷紧着神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一个放松,就跌倒在地,那么那个时候,牵扯麻烦到的,可就不止是她一个人,或者她和春杏秋桃三个人了。 如今,可以光明直大休息了,这么忽然间放松身体,那种从内到外的疲惫感,便蔓延在了她的心头。 老实说,也不知道这是整个挑战的初始环节,就是类似于勇者游戏里的新手村一样,还是百里臻的手下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出了手,以至于阿绫觉得,从闯关开始至今,一路上和平日里登山走路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言。 她甚至没感觉有什么难题的存在的,这...... 阿绫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种感觉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第一七六章 亲戚来了 微凉的日风,顺着敞开的洞口,缓缓吹拂了进来,风很柔和,有一下没一下地吹在身上,吹得衣角在风中上下翻飞飘舞。大抵因为是晴天白日的关系,这会儿的风中裹挟的凉意里还带着些许太阳的温暖,倒是让人觉得颇为舒服,甚至能让焦躁不安的人冷静下来,并不会像夜风那般冷得让被吹到的人透心凉,直打哆嗦,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风头。 可是,这适宜的风吹在阿绫的脸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这风甚至让她觉得如夜里的冷风一般寒冷。好似,随着风这么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吹拂之中,阿绫身体里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温度,也随之一下一下地被抽得一干二净。 好似,原本浑身奔腾不息的血液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似的。 只不过,阿绫清楚,她之所以这样,定然不止是因为凉风,更是因为某种让她感到诧异而不安甚至有些可怕的发现。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那个时候,当阿绫感觉到,她的腹部就如同此时此刻的脑部一样,在有规律地微微轻颤的时候,她那精致秀气的眉头,便开始逐渐地皱了起来。 ......这种感觉,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确实是不对劲的,前一刻,在静坐下来之后,她忽然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心中那若有似无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是的,自从进入这次挑战环节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过于安稳平静了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很顺遂,好像半天没切入正题的样子,以至于她因为前面一直和百里臻斗气,被分散了注意力和精力,而险些忽略了,如今她所身处的这一环境,其实是一场针对他们的考验一般——这种安静本没什么问题,但是,放置于如今这样的背景下,便怎么看便怎么显得怪异了,甚至会让人产生这是否才是真正的幻境,而他们则一直无意识地置身于这所谓的幻境之中,进退不得,左右不动,只能被别人耍得团团转。 尤其,在见识到翠微山庄主城之内的神奇景观之后,阿绫越发对这个不科学的地方不敢小瞧了。或许,对于他们这些古代土着们来说,无论用机关、阵法还是什么更加虚无缥缈点儿的幻境,来给他们进行解释的话,似乎都能自圆其说、恰如其分,被他们所理解和接受。但是,对于来自现代社会的阿绫而言,违背科学常识的东西的出现,无论谁如何对她解释其中的原理,她内心中总会感觉到处处存在蜜汁违和感,进而无法接受和消化这样的违和感。可能是因为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程式,以至于她确实无法用那些古代土着们认为合理的解释,说给她自己听,说这种东西在这个时空,是正常而真实存在的,用这些非科学非现实的原理来说服自己。 难以接受,真的难以接受,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她真的不想为难自己去接受这些了。 当然,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发现,但是,比之于此,阿绫现在更迫切想要知道的是—— 她的小腹,这会儿一阵儿一阵儿出现的,好像不太对劲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她不得不承认,一两个时辰之前吃药的时候,是她想得肤浅了。 这事儿,倘若真只是喝了凉风进去肚子不舒服,倒是还好解决了。 问题是...... 和前面那种忽然让全身无力的难受不同,如今,这种让人不愉快的感觉,给人的感觉正在越发强烈了起来,而且,有感觉到难受的部位,也更加精准了。如果说之前是大面积全身无力,那么现在就是落到点上的小腹难受了。 而在小腹这个位置,发出这样的感觉,从大概率上来判断的话,应该是那啥啥没差错了...... 阿绫只是朝这个方向一想,她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些,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也在接二连三地往外冒。 作为女孩子,她在现代的时候,毕竟也活到那么大岁数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代闺秀,而且还有过多次的体验,自然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这显然,是她大爷她姑她舅家的至亲——她大姨妈啊! ——真·她大姨妈。 只不过,因此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直以男性的身份示人,且这么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位亲戚根本没有到访的任何迹象,比如小腹抽痛、胸部肿胀等等,她都未曾想到过这位亲戚的存在,甚至根本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项生理功能。 古代人发育比较晚,再加上不像现代人可能会在生长周期中摄入激素,所以,到了这个身体的这个年龄,经期不正常不规律,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的。甚至,还有古代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才第一次来呢。 又加之古人,尤其是女性成婚较早,不少姑娘在洞房之前,其实并未来过月经,因此,此时行房对女孩子的身体伤害较大,加之古代的医疗技术并不发达,对孕中大出血、生产中难产等难题无有效对策,这也是古代女子早亡、特别是在生产过程之中忽然病逝的原因之一。 但是,这不是如今问题的关键,毕竟,她也不需要面临类似于“洞房在月经初潮”这样的问题,关键是—— 无论如何,无论她这个身体是如今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来月经,如今这个时间点,都不合适大—姨—妈—来! 她是绝对不会欢迎这位亲戚的! ——......关键是,不欢迎,又能怎么样呢? 就不说她如今身处的环境,是室外的山间丛林,不比府内屋内,甚至比颠簸些的马车内也差得远了,肯定是多有不便的,这周围如今还都是大老爷们儿的,而她则是个身负“单元任务设定是男人演出女扮男装的效果,主线任务设定是女人演出女扮男装的效果”如此复杂设定和绕口重任的,不知性别为男还是为女的苦逼选手。 第一七七章 怕啥来啥 无论如何,无论何时何地,阿绫的真实身份都是一颗雷,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炸开来,这时候来大姨妈的话,无异于对她是雪上加霜的...... 这话,还刚从阿绫的心里和脑子里冒出来,下一瞬,她便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小腹中涌动了出来。 ......完了。 完—犊—子—了! 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有什么! 刚刚是有感觉,是“她的脚步近了”,现在是石锤,是“她来了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随着“她来了”,阿绫瞬间感觉自己的头皮和心脏,也都要跟着这种感觉炸开花了,脑子里也紧跟着发出了“嘭——”的一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要赶紧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堵住出血点!啊不对,什么堵住出血点,分明是去止血!不不不,用止血来形容,这么说也不对的样子...... 阿绫登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慌乱得就如同一个智商全无的智力障碍青年一样。别的不说,都活到她这把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甚至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时候,连怎么正常应对大姨妈都不知道了。人家是恋爱怀孕生娃降智,她怎么就变成了来大姨妈降智,她真的很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青春年少的姑娘了。 ——你不是,你是个大老爷们儿,太史大人! 在这个瞬息之间,阿绫的表现或许是过于明显了,以至于,旁边的人,也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此时吸气吐气的声音和频率,都在猛然之间发生了强烈的变化了。站在阿绫一旁随侍的秋桃,就在当即捕捉到了阿绫的变化,她是生怕一两个时辰前阿绫忽然身体失力的事情再度发生,便忙低下身,半跪在地上,小心而仔细地问道:“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秋桃和春杏一样,是略微懂点粗浅的医术的,以备出门在外不时之需。准确说,这俩丫头对于一些生活必备的技能,多多少少都掌握了一些,这是在她们俩刚被带到阿绫身边的时候,就被司马大将军逐步训练起来的。那个时候,在训练的过程中,司马谈就跟她们二人强调了如此这般的必要性,可以不必精通,但是,必须要尽量都会。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果不其然,越到后面就约会发现,这些技能学了并不会白费,总归有能用得到的地方的。尤其是,作为阿绫身边的贴身丫鬟,她们俩本领越强,才能越好地帮到阿绫。 除了协助的作用之外,阿绫的身份本身也是个麻烦,不是特别信赖的人,她们一般不敢让那些医者给阿绫切脉——虽然,很是奇怪的是,阿绫的脉象从过去到现在,都切不出是女子就是了。而且,无论是贞阳公主府的大夫还是睿王府的大夫,倘若真要上前为阿绫诊断,她们也阻碍不了不是,索性是切脉都切不出问题来,便也让人安心,只不过,除了那么些拥有“皇命不可违”身份的人之外,其余的,能不靠外人,尽量便不靠外人,能不让外人接近阿绫,便不让外人出现在她附近了。这样,也能尽可能保证阿绫的安全和她身份的秘密。 秋桃蹲下身之后,便随即仰起头来,一边观察着阿绫的神色,一边在内心中飞快地思忖着,倘若方才那般病情加重,是不是还需要多加些药才是。 和春杏相比,秋桃承认自己有些时候确实是太直率了些,因此做事也会欠考虑些,不过,她还是有些长处的。就比如,春杏做饭的手艺比她好,而她在医药方面,却是比春杏要强的。这也是为什么,方才春杏发现阿绫面色有些不对之后,是秋桃在旁边拿药的,在短时间内,她判断得比春杏要更快些、也更准确些。 “我......”阿绫嘴边的话正欲出口,又想到这事儿不仅不是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而且也不能让周围的男人们听到,便小心地用眼神打量了周围一圈。 这一路上,百里臻带来的侍卫自然不少,之前进翠微山庄之前分为了两拨,一拨跟着他们,另一拨则跟着殿后的楚子寻、蔺景然一队。 以跟着他们这一拨的这些人为例,每个人如今自然都是各司其职,站岗的站岗,做饭的做饭,严格遵守着各自的秩序和规则。但好在他们虽然对周围的情况一直保持机警的状态,但对阿绫这边却并没有呈严防死守的态势。起先还能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们,在过了最初接触的陌生时期,在这一路上与阿绫以及春杏、秋桃相熟之后,便愈发对她们还挺客气。看样子,除此之外,应该也是百里臻没有下令继续让他手下的侍卫们盯着她们了。 这样的情况下,阿绫和春杏秋桃商量起事情的时候,多少也能喘口气儿,不必担心被时时盯着——虽然,她和她的手下讲事情,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明面上性别为“男”的太史大人加贞阳公主驸马,总是和手底下的小姑娘进行这样那样较为亲密的接触,不被人想歪就见了鬼了。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最主要的是,千万不能引起别人的多心和怀疑,以免进而被由浅入深地深挖下去,万一真的挖出个什么来,那样的话就不太妙了...... 这会儿,百里臻手底下的这群汉子们,依然在各忙各的,站岗的站岗,做饭的做饭,没谁特别不长眼睛或者脑袋的,死盯着她们这儿看。 阿绫确认好周围的情况之后,便回过头来,放下心来,对秋桃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耳朵贴近一些。 秋桃自然明白,阿绫这样,是要跟她说要紧的事情呢,于是,她便借着洞中山石遮挡,朝阿绫凑了过去。 她耳朵一贴近阿绫,便听到她的主子小声小气地道:“我来月事了......” 哦,来月事了,问题不大嘛,每月一次的。 ......不对?月事?她们家姑娘来月事?! 第一七八章 感到担忧 秋桃:!!! 阿绫:??? 秋桃:....... 阿绫:....... 在短短两个眼神的来回之间,在阿绫和秋桃的目传神授之间,二人的心思便来回变了几变。 作为当事人之一,阿绫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必须有话要说了。 不,其实她并不想说的,毕竟她虽然能说会道长得像是个外向的话痨,但实际上却是个时刻希望和自己独处的伪外向真内向自闭患者,她的一切外向,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从而不得不和大众、和人群、和普通人,作出她能作出的妥协而已。此时此刻,她想发声,也确实是、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准确说,她原本已经被她那么一位突如其来的大亲戚,搞得焦头烂额头昏脑涨头晕目眩神志不清的了,是根本不愿意,也没心情愿意再进行任何复杂的心理活动了,这会儿她的首要目的,是解决眼下这个突如其来的“血崩”问题。但是,奈何,她的队友并不给力啊。 在解决她这位大亲戚的路上,她才刚迈出一步呢,就被她的这个好队友,给活生生地绊了一跤。她原本打算求助于秋桃的,但是奈何这丫头仿佛根本不了解她此刻面临问题的严峻性,还和她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玩儿起了变脸,拖她的后腿。 简直绝了! 这怕不是现实版的人见人打的猪队友啊...... 阿绫就见到秋桃个傻姑娘,起先还好好的呢,还知道惊觉地发现她身体上的异常呢,在蹲下来之后,还在一边看着她,一边对她点头示意呢,看到她让她靠近的手势之后,还知道凑到近处呢。 到这里为止,这个人的表现都还在可圈可点的范围里,尤其,这丫头的机敏度是绝对值得表扬的,能在阿绫还没有试图召唤她的时候,就率先凑了过来,说明,秋桃全程都将注意力放在阿绫的身上呢。这点,对于阿绫来说,显然是非常重要的,尤其,她的自保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并不能够完全支撑她在一些特别困难甚至普通困难的环境中安然度过危机,这就要求她贴身保护的人要有绝对的机敏性。至少,这种机敏性要在阿绫本人之上才行。 结果,就在转瞬之间,忽然不知道怎么的,秋桃这丫头就像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奇地望着她,一双杏眼瞪得老大,眉目间皆是“我想不明白啊”的不可思议感。 她想不明白关她啥事哦,她来大姨妈她有啥好像不明白的,同为性别为女且年龄比她还要大的生物,总不会还需要她来手把手解释大姨妈是个什么玩意儿吧。虽说古代的生物知识相关教育比现代匮乏,但作为年长的有经验者,这可并不算是什么新鲜的无法理解的知识吧。况且,她秋桃长得也不像是那种如同古代闺秀一般,提及这方面的事儿就会脸红心跳的小姑娘吧。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儿的脾气,还有啥好惊奇扭捏的。 大老爷们儿...... 秋桃这么一看,就看得阿绫心头一跳心下一慌了。她这会儿本就时刻神经紧绷着呢,受不得更大的刺激,如今被秋桃这么一看,下意识的心里“咯噔”了起来,怎么想怎么感觉都不太舒服。 秋桃这丫头,是怎的回事,怎么就好端端的突然给她来这么一出? 一脸惊奇,不可思议......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女扮男装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秋桃这个直肠子直脑子的,居然竟然果然,在日常生活中,就直接把她给当成男人来看了吧?! 天哪,不会吧,只不过是演戏的人设而已好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操作的吧......吧......吧...... 糟糕,好像...... 越想越没自信啊。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哦。 阿绫一旦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之后,就发现自己无法从这思维的怪圈里跑出去,纠结了半天之后,只能默然而无语地撇了撇嘴角,算作默认和接受。 不接受吗?不接受也不行啊,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需要自卖自夸她的演技有多好,还是只能说她“男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吗?甚至到了连她手底下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丫鬟们,也会下意识的、本能的,把她当成是不需要大姨妈的男人了的程度吗? 呵,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什么褒义的夸奖啊。再说,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戏精”,森海不演戏就会死那种,完全没到需要这种“褒扬”的程度好吧。她的性取向可是邦邦直的,她自身对自己身为女性的身份的认可度也很高,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作为一个平权主义者,阿绫从来都是充分认可每一种人、每一种性别存在在社会上的意义,并且,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性别而感到苦恼,哪怕是来到了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也依然如此。尽管在古代,女性的身份有着诸多限制,男性的身份显然更便宜行事,但是,这种情况本身是封建礼教、陈旧观念束缚下的结果,是政治、社会与文化选择了男性选择了男性主导的局面,而实际上这种局面的形成,和性别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因此,阿绫没道理需要用男性这样的设定性别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 她根本不需要,从来不需要,将自己当作是男性,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最表层的设定而已。设定是披在外面的虚假的壳,只为了讨好或者应和某些只看重这些东西的人,而这些人,往往也都不是阿绫需要深交的,用内心去深交的对象。因此,对于这样的人,她确实也只需要用这样的外在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大家一切的言行,都不过是应付场面上的话语和交情,彼此心领神会便可,没必要投入太多的太深的感情进去,更没必要将这个所谓的应付场面的设定身份,当成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对待。 第一七九章 这是好事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不要当真,不要试图用自己的真心,去套用在人们不切实际的虚伪以蛇的场面话上。没必要,让那些外在的、肤浅的东西,来扰乱自己的坚定不移的内心。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阿绫让自己挺直腰板的唯一准则,都只有她自己,她从始至终只认可她对自己的完全的认可与接纳,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完全不重要。 老实说,虽然面上保持着有些无可奈何的平和的默认,但是,心底里,阿绫不是没有气的。只不过,这种气,她又无法对任何人发出来,就比如面前的秋桃,她的反应虽然不在阿绫的期望之内,但阿绫并不能因为此就对她抱有丝毫的怒意,哪怕,那不善解人意的脾气,这会儿已经不自由地自心底升起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她依然可以控制住自己这不恰当的脾气。 因为,无论是谁,无论是这个时代的谁,都不会真正理解她心中的、精神上的那种力量。那么,对她而言,无论怎么发泄,都是一种徒然的浪费感情的举动。简而言之,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不提也罢。 尽管阿绫的外表上,是个和平主义者,并试图将一切事物简单化,但是,归根结底,她却是个在内心中会将万事万物复杂化的人。而后,还会从心底里发出略微有些矫情的呼喊—— 没有人,能够理解她。这,是一个多么尴尬的境地啊。 她向来对自己剖析地非常清楚,知错,却,不改。 就好比对面前的秋桃,就是如此。或许,这丫头所表现出的情况,其实归根结底,根本不能被上纲上线,因为,她也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认为而已。却在一瞬之间,被她捕捉到,并进而被她这颗复杂的脑子和同样复杂的内心,阐释了诸多的意思,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延伸到了一些不该延伸到的领域,这对秋桃来说,其实是不公平的。 尽管什么都知道...... 尽管,什么,都知道啊...... 阿绫在心底里叹惋了一句,而后,不禁想着,如果说,这会儿在这里的是脑子稍微灵一点儿的春杏,不知道情况会不会好一些。至少,彼此都能稍微省点儿心吧。然后,又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没有多想,就按照轮次,任由春杏去帮厨了。 不能怪她,不能怪她...... 没错,要怪就怪她自己,安排出现了问题,事先没有考虑周到,秋桃何其无辜,怎么能承担这样的责难呢。现在,她也不过是自食其果而已。 阿绫想了想,又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又轻轻舒展开些。 而这些细微的表情,落在春杏眼中,却让她不自由地眨了眨眼睛,又咽了口唾沫。 乖乖,她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看着她们家姑娘的这副表情,觉得像是有事发生啊,不然,怎么会这样的表现呢。 明明,她什么话也没说啊,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做啊...... 哦,不对,她们家姑娘可是有那种通天本领的能人,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能做到,但是,她就是能透过表情看人心的。仿佛,只要和她对视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她就能将你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都给剖析个遍儿呢。 而秋桃自己呢,又绝对是个脸上藏不住事儿的人,常常是心里想到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什么。这事儿的问题,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就是搭档春杏这边,也就这点说她许多次了。 “你这坏毛病得改改了。”春杏总是这么告诫她。 对,没错,得改,得改。 可是,话说了这多遍,每次点头都很是迅速果断,但是,改的成果却......不尽如人意。 哪是不尽如人意啊,分明是根本就没改过的。 估摸着呀,刚才就是她一抬头之间,表情变化得太过明显了,所以才泄露了什么之类的......虽然不确定到底泄露了什么,但是,秋桃基本上能确定原因在哪里了。 “姑娘,我不是有意的啊,可是......”秋桃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他们这些有文化的人那种文绉绉的说法是怎么来的,反正她不会说,也说不好,她性子直,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讲不定,她若是文绉绉没绉绉到位,反而会引起人家的误解呢,“......哎,反正这总归是好事儿吧,月事总算是来了不是,能来便好,能来便好。” 阿绫那复杂的脑子里,还在就一些深刻却无关紧要的玩意儿进行自我剖析与检讨的时候,冷不丁的,就听到旁边秋桃说了这么一耳朵。她不禁快速中断自己那乱如麻的思绪,同时,将方才听到的那一耳朵,在脑中仔细来回过了一遍、两遍、三遍...... 等等!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感觉好像和她想得不太一样啊? 听秋桃这口气,分明不是真的想她前面想象的那个样子,把她当成男子了,毕竟,秋桃这一开口,就随着私底下的称呼,叫了她“姑娘”的,说明她是认可她这个女孩子的身份的。 阿绫原本还以为,这丫头只是表面叫叫,心底里早已将她当作了男子,之类的...... 见阿绫向她投来疑惑的眼神,秋桃索性就继续直说了下去,她这人,没啥特别的优点,心直口快有时候还会闯祸,不过,好在她那直来直去的性子,使她不会故意隐瞒什么,这样,即便哪句话说得人不高兴了,后面她又无意识地絮叨几句话,解释出她的本意之后,误解的人自然而然也就自我开解了。说白了,就是无意识地救场,危机自然而然就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化解了。 “姑娘莫慌,这月事初来是好事情,不是嘛。前些年您体寒体弱,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如今可算顺遂了,证明您身体好转了呀。前两年我和春杏为这事儿没少愁呢,可这事儿急也是急不来的,这不,事实证明,该来的自然便会来的。” 第一八零章 月事初来 大抵是因为,阿绫天生就是个绝对的脑力派选手,前身在脑力记忆和计算方面就很有特长和天赋,而她本人呢,亦是以记忆力所见长的,以至于到了阿绫身边的两个哼哈二将身上,恰恰相反,在头脑这方面的天赋就显得尤为缺乏了。毕竟,从优势互补的角度,做主子的脑子已经足够好了,至少自保是绰绰有余的,而这个时候下属若是在这方面更加脑力超群的话,说出去其实也不太合适。 况且,虽然说做人家下属的不能太愚笨,愚笨到听不懂主子话里明里暗里的意思,或者是被人家随便勾勾手指就给绕了进去,那可就太没用了,没有主家会要这种愚笨到揣摩不透主任意思的仆从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太过聪明的人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这样的下属会让做主子的没有安全感,生怕哪一日玩不过这个心眼儿多的,就被给绕进去了,一不留神,还会被这家伙给背后捅刀子,讲道理,甚至还不如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呢,毕竟,笨蛋最糟糕也就是个笨蛋而已。 当年,司马谈夫妇为阿绫挑选春杏和秋桃的时候,或许就是看中这两个丫头不过分聪明也不过分笨拙,但同时却又足够认真和忠义的品质吧。这样的人,至少能长长久久地、安分守己地跟在阿绫身边,陪伴她一直一直走下去,就像一把刀,虽不算是最锋利的,但至少永远掌握在主人的手中,为主人披荆斩棘,而不会突然反水,也就是图个足够安全。 事实证明,这么多年过去,这俩丫头在司马谈夫妇去世之后,也一直对她们俩的这位小主子照顾有加,并且,也一直恪守着当年司马谈夫妇教导她们俩的规矩,认认真真地扶持着她们的姑娘。至少,通过前身的记忆,阿绫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画面。 一直一直陪伴着司马绫走下去这点,确实是做到了,司马绫可以证明,阿绫也可以证明。 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这俩丫头有任何背信弃义的时候,甚至还经常视死如归一般,随时做好了为她牺牲一切乃至生命的准备,这种觉悟,甚至让阿绫时常感觉,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可能,她从本质上还是个现代人,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吧,尽管知道春杏和秋桃这种为她牺牲的思想是这个时代的通俗认知,并没什么对错高低之分,但她接受不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阿绫从前身留下的回忆里来看,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似乎也时常不忍自己的两个忠仆为自己牺牲,大概,善良的人类那种质朴的心性,是可以穿越时光与岁月,透过社会与文化,所共通的吧。 自然,越是忠诚的人,越是不会被外物所诱惑,越是能够在时光的沉淀中,保持自己的本性。这么多年过去了,春杏和秋桃这俩人一直一直都没长进这方面,嘛,怎么说才好呢......应该说,她们俩,也是做到了呢。 哎,要想开点啊,要想开点呢,这万事万物啊,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地方存在,自然也会有不好的地方存在,不是吗?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不能苛求任何事物在各个方面都尽善尽美,要时刻做好准备,接受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不规则地出现的存在啊。 ......哎,话是这么说不错啦,但......接受无能怎么破? 如果说,春杏多少还有点脑子,或者说这么多年在阿绫的长期影响下,确实也学会了跟着阿绫的节奏,用脑子进行思考的话,那么,秋桃这丫头,就完全是个用嘴强力输出的选手了。 秋桃这孩子向来实诚,那嘴巴一开,就跟那水管子一样,止都止不住。而且,你还不能站在你的位置上说她,不然,她就会觉得,这是单方面的责难了,这对她而言,可是巨大的打击。说白了,面对秋桃的絮絮叨叨,也就只有被动承受的份儿了。 她絮絮叨叨地在阿绫跟前念叨了许久,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便直将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话,全都一气儿说了出来。 你听,都说了这么一会儿了,你以为她总该说完了?不,偏不!这不,这丫的还在一刻不停地说呢,真让人怀疑,老天爷是怎么给她肺活量的: “姑娘莫慌,这月事初来是好事情,不是嘛?......倒是您,可真真是厉害呀,真不愧是看书多的人呢,头一次自己就摸准了方向,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大惊小怪的,想当年,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吓得不得了,还寻了春杏帮我切脉,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了......呀,瞧我这不会说话的,您哪是我们这种寻常女子可比的呢,可真是......哎呀,搞了半天原来是月事来了,我说方才您怎么会忽然脸色不对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怎么就一直没往这方面去想呢......” 秋桃这厢不管不顾一刻不停地说着,阿绫那厢本就身体不适,这会儿一直听她好似念经一样说着,着实是有些疲了。她不想也没精力去理会秋桃后面那些自顾自的絮絮叨叨也好,自我反省也罢,如今,在她的脑中就精简地留下了秋桃的一句话里的重点关键字,“月事初来。” 月—事—初—来。 这四个字,字字拆开来,阿绫都认识,拼在一起的意思她也都知道,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事儿有一天能和现在的这个自己扯上什么要紧的关系呢。 合着,前身这身子是真的发育不成熟,长到十七大八的年纪了,还没来过大姨妈?! 哦,她的个天哪!这种事情都让她给碰上了!这是什么样的概率哦! 虽说阿绫前面早已在自言自语自我劝说了,说的内容好似古代版的走近科学,譬如古代女子月经初潮普遍较晚,发育晚的到十七岁才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之类的东西,但是…… 第一八一章 做女人难 虽说阿绫前面早已在自言自语自我劝说了,说的内容好似古代版的走近科学,譬如古代女子月经初潮普遍较晚,发育晚的到十七岁才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之类的东西,但是,说归说,劝归劝......这事儿若是真的到哪天摊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好吧! 人嘛,都是说别人的时候个个儿理论学者道德家的模样,事情挨到自己这儿了,那就瞬间剪不断理还乱了,能在这个时候还保持淡定自然一成不变的,要么是得道高僧当世大儒,因为看遍了红尘琐事,所以对于一切都处变不惊了;要么就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也不需要被感情所困扰了。 无论哪个,都不是正常普通的人类。哪个正常普通的人类,都有情绪化的时候,特别是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关乎自身生命安全的事情上。 毕竟,说句实在的,谁希望自己的身体是到十七八了,还没发育完全......不对,她现在哪是没有发育完全,是根本没发育起来的呢!虽然距离现在也过了好些年了,但是,她可是没忘记呢,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刚上初中就来了的好吧! 她刚刚感受到大姨妈的气息,想起大姨妈这回事儿的时候,还只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只是个经期不准的人,谁能想到这身体居然被耽搁成这样...... 阿绫忽然就很想回现代了,用现代的医学技术,来给这个身体进行一次从头到尾从内到外的透彻检查。虽然大姨妈已经能正常得来了,但是,毕竟是耽搁到了这个岁数,难保在内分泌上,不会有别的问题呢?作为来自现代的人类而言,阿绫还是非常相信科学的力量的,这个时候,唯独只有检验报告里,一个个精准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数据,才会给她妥帖而放心的安全感。 她还是很惜命的!她还年纪轻轻的呢,不想这么早死的! 阿绫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和大脑都有点疼痛,就是那种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担心的心绞痛,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一个自认为无病无灾的健康宝宝,被判定为一个命不久矣的人了,这让她实在是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而且,她不仅是生理上没能适应,在心理上也同样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在一瞬之间,秋桃的话解释了之前她在阿绫心中留下的错误印象,并在不知不觉之间,挽回了她在阿绫心中的好感度——虽然她本人根本无知无觉,却也在此同时,告诉了阿绫一个她预估错误的信息。 阿绫,对自己的身体,准确说是前身留给她的身体,还没有达到完全的认知,并进而进行了错误的预估和判断。 确实,这件事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提醒,她应该也必须要在自己的身体上,多花些心思了。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而且当下的情况,也根本不允许她在其他方面花什么心思,不管怎么样,都得等眼下的难关先度过去再说。 第一八二章 有经验者 阿绫,对前身留给她的身体,还没有达到完全的认知,并进而进行了错误的预估和判断,她应该也必须要在自己的身体上,多花些心思了。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阿绫这话自己都觉得说得奇奇怪怪的,好像一出口就词不达意一样,只不过,她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毕竟,这个时代可以替代现代大姨妈垫的这种月事布,她根本就没见过,也未曾留意过这方面的内容,如今确实是要让这个半吊子的“有经验者”秋桃来帮忙了,虽然,她只是个半吊子罢了。 半吊子也总比她这个毫无经验的要来得好。 ......大概......吧...... 现下的情况,也不能指望更多了。 “哦......哦!”秋桃听了阿绫的话,起先下意识地闭上嘴,同时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阿绫会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这些,她左右思忖了片刻,随后轻声道,“您别担心,其实,您的月事布我和春杏一直有帮您备着呢,以备不时之需,这不,总算给用上了。您且在这儿等着,我为您寻来?” “好,你去吧。”阿绫点了点头,应允了。她倒是没想到,为了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东西,春杏和秋桃倒是一直记挂着。 半吊子是半吊子,但是,还算可靠,不是吗? 还好呀......还好呀...... 她背靠在洞穴石壁上,看着秋桃在一旁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小心翻找,好在此刻周围没有旁人,倒是不知道这丫头在翻找些什么。她找得很快,看手上的动作应该是不一会儿就寻着了,而后,她又将那月事布用一块不起眼的干净帕子给包起来,这才颇为遮掩地拿到阿绫的面前。 阿绫接过秋桃递过来的帕子,随后非常伸手地往袖子里一拢,同时手一撑地,便准备起身。 “可用我跟着您一起去?”秋桃好似还在担心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担心等会儿没人给阿绫站岗放哨,还是担心阿绫不会用月事布,抑或是担心阿绫这身子瘦弱还出血,讲不定会晕在半路上,凡此种种,可能都是她操心的事情。 她现在这模样,就像是个“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老母亲似的,有着全世界操不完的心,和全世界说不完的话。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像个老妈子似的嘛。”阿绫却是微微扬起了一边的唇角,对着秋桃打趣儿了一句,随后,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你见过有大老爷们儿上茅房后面跟个小丫鬟的吗?那不太滑稽了。” 倒不是真的嫌她烦或者啰嗦了,实在是,上个厕所后面还跟着个人,阿绫觉得不太习惯。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这么操作啊,不然,也太明显了,百里臻手底下的人说不定也得跟着她们走了。如今,她连自己手下的人都不带,百里臻手下的侍卫们,也就更没理由跟着她了。 秋桃想了想阿绫描绘的画面,觉得也是,于是就默默闭嘴不说话了,只在旁边点了点头,目送阿绫走了出去。 第一八三章 外表骗人 跟在司马绫身边,贴身侍奉这么多年,秋桃对于自己主子的脾气还是多少知道的。 这位姑娘呀,外表可是极其会欺骗人眼睛的,别瞧她看上去是一副和善乖顺甚至还有些柔弱可欺的模样,但实际上啊,她却是个骨子里有想法、心里有主意的人。和京中那些同样年纪的、多了去了的、张扬肆意的公子王孙们截然不同,因为生活与成长环境,她比他们要早早儿地成熟了许多,不用人提点就懂得藏拙与退让,向来不针锋相对,从来都避其锋芒,从不轻易表态,她懂得以柔克刚之理,以求得徐徐图之、分而化之,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么多年来,但凡是她家姑娘说能办成的事情,那铁定能办成。至于她,虽然担心归担心,但实际上,她一个人在这儿,顶多也不过是一个瞎操心,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用啊。 说句老实话,虽然春杏和秋桃是司马谈夫妇留下来,负责照顾她们家姑娘的,而且从表面上看,她们俩也一直虽不甚满意但还算可以地照料了这么多年,但是,实际上,她们俩都知道,真正得到照拂的,是她们两个猜对,而给予她们俩关心和帮助的,则是那个本应被她们俩关怀和保护的小姑娘。一想到这点,便让她们俩不由得心生些许惭愧 她的身上,充满了一种柔弱的韧劲与刚强。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能凭一朝一夕练就出来的。想来,她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一直都有意地训练着自己这样做,以此为标杆成长着。 特别是在成婚前后这段时间里,秋桃能明显地感觉到,她们家姑娘从原先的低调内敛,变得更加干脆利落,稳重依旧,却不失果敢。原先春杏和秋桃总为她因太过忍让而吃亏所鸣不平,如今看见她这样倒是非常欣慰。他在很多事情上化被动为主动,甚至在有些领域,采取了大胆的转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的形式,整个人变得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倒是让人看了,由衷地为她的变化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安心感和放心感。 虽然不知道变化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但是,这种变化看在春杏和秋桃的眼中,是乐见其成的。 ——你家姑娘那是变化啊?那简直是整个儿换了个人好吧!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像个老妈子似的嘛还有,你见过有大老爷们儿上茅房后面跟个小丫鬟的吗?那不太滑稽了。” 待到阿绫走远了去,秋桃方才得空,再将阿绫方才那几句话放到脑中过了一遍。她方才只顾着担心阿绫,只顾着听她的话,只顾着看她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只顾着随声应和,这会儿,才听出阿绫话里那还挺明显的调笑的意味,于是,她的双耳不禁一红。 到底是还没成婚的姑娘,就被人这么直接说成是老妈子,虽然周围也没旁人,说的人还是她家姑娘,但被说了这话,作为听的人,确实还挺害臊的呢。 。 第一八四章 都是男人 秋桃将阿绫方才那几句话放到脑中过了一遍,这会儿,才听出阿绫话里那还挺明显的调笑的意味,于是,她的双耳不禁一红。 就比如后面儿半句,什么大老爷们上茅房,结果屁股后面还跟着小丫鬟之类的,这画面岂止是滑稽可言,更甚至还有点儿荤素不忌、俗不可耐的了。 这话,可不像是她们家姑娘这样的文化人说出来的呢!反正,过去她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 ——所以,都说是换了个人了,当然不一样啦! 秋桃站在原地,使劲儿摇了摇头,而后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将脑子里一时之间闯进来的乱七八糟的画面,统统都给丢干净了,仿佛这样,就真的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边,阿绫自然不知道秋桃看着自己的背影的当儿,还自说自话地加了这么多“戏”,她又没有后脑勺长眼睛,她只是按照自己脑内的剧本,神情如常地朝周围站着的侍卫打了个招呼,随后走到秋桃那边,俯下身来,问了下她饭菜做好的时间之后,这才又直起身,继续向前走。 这种日常的剧情,在阿绫面前,可以说是演起来得心应手了。她这一路上所做的一切举动,都是自然中带有目的性的——为了留下自己的某种痕迹,某种证明,某种记忆。也就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做个铺垫,留个后手。 如果真的要问起她来,那她就是去茅房了呗,反正在这里的这么多人都能作证。嘛,就是去茅房为的原因不是很那啥那啥那啥可以直接公开就是了嘛,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嘛,男人去厕所当然是为了上茅房咯,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就是了。 ——都是男人,嗯????? 阿绫一边顺着一个方向走着,一边暗暗记着自己走过去的方位,以方便自己等会儿可以再按原路返回。 这事情对别人来说或许还有点儿难度,但是,对阿绫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这种时候,她那卓越的记忆力,就能发挥其应有的用处了。只要是她认真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就不会轻易忘记,待到需要的时候,阿绫同样可以如同提取3d建模立体设计图一般,将这条路从脑中的记忆里提取出来。所以,虽然这些路普通人看起来都长得看上去一样儿一样儿的,但是在阿绫的眼里,其实差别大了去了。 当年在考古现场的时候,她这个“活地图”的作用可是大得很呢。阿绫甚至怀疑,她的那位“灭绝师太”导师当年招她,为的就是干这事儿的,用那位女士那泛着睿智光芒的金丝眼镜框来说的话,就是,“这孩子,天生就是用来上交给考古事业的。” “呿,听她瞎扯!存心是骗你们这些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小孩子的,少喝点这种毒鸡汤,还不如多喝点糖浆实在。”一心觉得自家“好白菜”被骗了的容教授很不服气,他自小便立志继承父亲的衣钵,少年时期便有在医学领域一展宏图的本领,自然也比普通人更知道学医的艰苦。 。 第一八五章 没有天赋 学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学起来枯燥无味,学成之后干的是良心活儿,一不小心出现点异常,患者可能没什么,自己却先良心上过不去了。 容教授心疼闺女,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极有责任心的孩子,也便不想让自家小姑娘学医,平白的受这份苦、吃这份罪。却没想到,千算万算,到了背后被同事给暗算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拉自家小姑娘入了医学这行呢。苦就苦点嘛,反正考古也没比学医好到哪里去;怕被男医生骗,那就索性由他这个老父亲护着嘛,他在这儿看着,谁还敢动他的宝贝闺女不成。而且,自家小姑娘的记忆力和耐力,那可是学医的好苗子啊。容教授真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后悔,后悔到恨不得揪头发。 “您又想骗我学医呢,容教授,不带您这样的啊。见缝插针地就来这么一句,您累不累啊,您不累我还累呢。”阿绫伸出一根中指,轻轻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她干活儿的时候喜欢戴一幅平光镜,护目防灰两不误,而且,自我感觉贼帅,在阿绫的脑补里,她戴上眼镜,就是那种中世纪英俊青年的feel,“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啊。我才不要年纪轻轻就愁得掉头发呢,不要不要。” “你看老爹我还头发浓密呢,掉了吗,掉了吗?!”容教授这会儿被闺女激得真的抓起了头发,开玩笑,他老容家祖上就没脱发基因,代代浓密,就算是老了也是浓密的银白色好嘛。别把秃头都怪到职业上,和基因以及生活习惯也有密切关系的好吧。 好看的容教授表示,自己才—不—掉—毛呢。 “那可不,容教授谁呀,年过不惑却依然保养得当,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羡慕死人了。”阿绫撇了撇嘴角,脸上一脸嫌弃,话却软了下来,柔声道,“最近我实验经费发了,给您办公室快递了一箱糖浆,记得收着啊,连台的时候多喝点儿,虽然看上去还年轻,实际上到底也半百年纪了,不比那些二三十的,别太拼,就算拼也要注意身体,免得一不小心体力透支了,一下子晕在手术室门口儿了,您说人家是先照顾患者还是先照顾您呐。再说了,您这身份晕在地上,那可太丢面子了吧。” “就会在我跟前儿贫啊你,换个人这态度你试试,试试看我饶不饶得了他”容教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忽然沉默了,再一看,只见他悄悄地背过脸去。大抵,是不想让妻女看到自己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眶吧。大男人的,被人瞧着哭了,那可丑气。 坐在一旁沙发上一边称不说话默默看购物宣传册,一边竖起耳朵听父女俩斗嘴的肖女士,则在局势明朗的同时,唇边悄悄扬起了一抹慈爱的笑意。 瞧,生个姑娘多好,小棉袄呀。乖乖巧巧的,还知道发奖金了给老父亲买糖浆,对连续高强度工作的外科医生来说,这可太重要了。 。 第一八六章 是择床怪 阿绫是个择床怪,能在家睡就在家睡,所以大学是罕见的住家走读派,于是,类似这样没啥营养的斗嘴,在每天都会碰面的容家三口人之间,隔三差五就会上演。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肖女士旁观,坐山观阿绫和容教授两只老虎斗。 其实,阿绫对自己的志向到底有多坚定,她的父母都知道,不然,这么一个恋家的小姑娘,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频繁外出调查,哪怕睡不好吃不好,也坚持咬牙做下去。只不过,偶尔会非常嫉妒和吃醋地打趣两句罢了,这感觉,就好像考古把他们心爱的小女儿给抢走了似的。 而阿绫自己,除了坚定信念与梦想之外,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以至于如今,面临这样匪夷所思的局面,依然不至于太过被动。 除了时空不同、所属团队不同之外,如今所面对的环境,和阿绫在现代去田野调查的时候,也没多大差别。你说让她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她讲道理还会心里抖霍霍的,但是你说让她外出找东西做任务,那基本就没太大难题了。东西能不能找到、任务能不能完成,是一回事,但至少,心里不慌双腿不软,这对阿绫就足够了。因为,只要心里有底气了,她的大脑就能正常运转了。 在这种山野里,草木繁茂的地方很好找,只要不怕蚊虫叮咬,这样的地方其实很多,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反倒是之前像阿绫他们可以集体用来歇脚的那种大片平地,不太好寻。也许是因为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过去又和那些出土文物甚至古尸打交道,阿绫的胆子还挺大,一个人在荒郊野岭地走着也不怕。而且,再加上如今已经是大中午的,天光正好,到哪儿都亮亮堂堂的,只要不往深山里去,倒也不怕什么。 有句话叫做“艺高人胆大”,也就是说身怀绝技的人,往往胆子更大、做事更冒险,这是因为,其本身的功夫和技能,就是这种人最好的依仗,走到哪儿都不怕遇到险情,或者被人暗算。而阿绫这会儿现实遇到的情况,则和这句话描述的恰恰相反,她之所以如此大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仗着自己半点功夫都不会。 身怀绝世武功从容淡定行走江湖的见过,武侠小说里这种人遍地都是,可一般也没见过阿绫这样浑身半点功夫都不会还如此大胆的吧?有经过这一路上碰到的各种怪事,足以证明,哪怕是阿绫至今想破脑袋也不明原理的玄而又玄的阵法,似乎对于她这种没有功夫的人都是无效的,往往是功力高强的人,反而会被困在其中。据此,阿绫就有了如上这种大胆的推测了。 这种设定,就好似什么魔法小说里0天赋觉醒的无属性废柴一样,看似非常好欺负,随便找个谁就谁都不如,但实际上后期却是开了挂一般的龙傲天,是属性能天才,动动手指,一个秒杀一片。 。 第一八七章 六亲不认 人家魔法小说里那种主角的金手指设定,是0天赋觉醒、无属性废柴,是初初看上去非常好欺负,实际上,却是属性能天才,动动手指,一个秒杀一片的存在。毕竟,现实生活压力这么大,小说世界里的主人公再这么苦逼,那就真的不合适了。这种设定的存在之初,不就图个各位看官大家看得舒爽嘛。 当然咯,阿绫清楚,拿这种设定类比自己,是只能看其中的一半的。毕竟,她自己只有“0天赋觉醒、无属性废柴”这前半段是和小说的设定符合的,她对自己有多少能耐、多少斤两是心知肚明的,真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她基本上可以算是个“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废柴人类。 至于后半段“属性、能天才”,不好意思,从目前看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希望了。不仅脑力上没希望,身体上也同样没希望。并不是阿绫对自己放弃得太早了,实在是她对自己认知太过清晰,人家古代土着都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就绝世功夫了,可就她这十七八了还没发育的身体,你说它根骨清奇,那就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安慰人都没这么瞎安慰的。 就算是说好听话来驴她,她现在也是不信的了,毕竟,人类体能上的奇迹,哪里是那么好能创造的啦?就算是在现代的时候,借助科学的力量都没办法达到改造人体,更何况是依靠求仙问道,根本不靠谱儿的古代了。 反正,如果是现在告诉她吃仙丹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或者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身经络的话,她也不会吃的。万一,吃了之后一不小心就金属中毒了呢?拿命去赌一个未知的事件,不合算的,再说了,她一点都不贪心的,她从来都是个易于满足的人,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了,根本不需要再去改变什么了——除非吃了这玩意儿可以立刻送她回现代,那,阿绫觉得自己可以考虑一秒钟。 见好就收、易于满足,看上去是普通平常的简单心态,甚至可能会被某些人解读为没有进取心,但是,实际上,这或许就是阿绫极大的优势吧。她从来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淹没在人群里不会被一眼认出来的普通人,就完足够了,就可以活得很好了。而且,经过多次实际经验证明,这样的心态,确实更容易在各种环境下,更好地适应变化,存活下去。 阿绫这边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继续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又高又密的苇草丛里。这些比人还要高的苇草,成为了天然的遮羞布,密密实实的,给人足够的安感。如果在现代,阿绫铁定不会随便找这么一片地就算了的,只不过,如今条件有限,时间也宝贵,实在不能容许她计较更多了。出门在外在意太多是不行的,不然,那就是纯粹在和自己过意不去了。 。 第一八八章 她安全了 阿绫如同记忆中的某某家男子天团的型男小哥哥们一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继续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又高又密的苇草丛里。这些比人还要高的苇草,成为了天然的遮羞布,密密实实的,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如果在现代,阿绫铁定不会随便找这么一片地就算了的,只不过,如今条件有限,时间也宝贵,实在不能容许她计较更多了。 出门在外在意太多,确实是不行的,不然,那就是纯粹在和自己过意不去了。毕竟,外面野地里这条件,一般能找到满意的也很难了,除非自己手动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不过,那就真的是给自己找事情了。 阿绫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这片苇草丛的的中间,而后站在当中立定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声音,确认周围没有人,只听得到风声和偶尔的鸟鸣声之后,这才小心地蹲下身去,一边解开腰带把下裤子,一边检查了下亵裤上沾染的血迹。 阿绫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微皱起。血色如花,一朵朵绽放在白色的绸布上,大抵因为底色是白色,所以就看起来尤为醒目,隐隐地还带着血腥气。 好在方才就在她坐着的时候,血流猛得来了那么一阵子,血迹沾染在裤子上的倒是不多。阿绫原先是个非常讲究的人,只不过,她的讲究很会分时间段,也很会看当下的情况,绝不会无视眼前的实际情况穷讲究。就比如,之前在家住的时候,她对居住环境和氛围很是挑剔,但到了野外考古或者调查的时候,这再挑剔的习惯也都被她抛诸脑后了。择床的毛病改不了,那就熬一熬,熬到困了,自然就睡着了。爱干净的习惯改不了,那就屏住呼吸闭上眼,假装看不到,自然也就混过去了。 而眼前,因为条件有限,再加上毕竟这是件极隐秘的事情,阿绫也不好仔细研究一二,于是她干脆心一横眼睛一闭,直接无视掉那块血迹,三下五除二地换上方才秋桃为她准备的月事布。 虽然她从未使用过古代的月事布,不过,作为一个考古系的学生,她多少也是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古代的月事布不似现代的卫生巾那样有背胶,可以简单无缝贴合到内裤上,因此,它是需要借助系带才能固定到人体身上的。尽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各种又细又长的带子,在这种复杂而紧张的情况下,搞得阿绫有些烦,特别是和亵裤的那一团带子混在一起的时候,简直让人头炸,但是,一旦接受这种“衣物都要系带”的设定之后,接受起来就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困难的了。 无非,就是使用的方式上,更加繁琐了些罢了。不过,就当是一个学习新鲜事物的过程吧,这么想,就好接受多了。 阿绫一向学习能力不差,摸索能力更是很强,反正就这么“亲身体验”了一番之后,她就基本将古代女性卫生用品的相关常识如何运用到实践之中,学了个七七八八,至少,足够自行发挥使用了。当她把腰带系好的时候,她心里的那块高高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到了地上。 安全了! 她安全了! 她彻底安全了! 现在,除非有哪个神经病来扒她的裤子,不然的话,她手中已经没有任何能证明她女性身份的物证了! ——不会有这种神经病的!不不不阿绫这状态就挺像是个神经病的! 第一八九章 幼儿园车 她狠狠地向外呼了口气,心绪平静了下来,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颤抖不止,从掌心到手指,都有一层亮晶晶的薄汗。因为手心出汗,所有整双手都开始发凉。 她确实在紧张,刚才的场面,的确是挺让人紧张的,一边要又快又准做好事,一边又要防着被人突然袭击或者抓包,简直没有更惊险的了。 阿绫感觉自己仿佛刚刚在草丛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一样。 ......嗯,住脑,别瞎想,不要产生任何多余的联想。 ......唔,还是挺糟糕的...... 过过过,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阿绫一边将秋桃方才给她包月事布的帕子慢条斯理地叠起来,叠成小方块儿,而后拢进袖子里,一边慢慢悠悠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如果那个吴管事给他们的地图画得没错,上面的图示位置大概都还准确的话,那么,她现在所在的这块位置的附近,应该有条从山顶上留下来的小溪,这么折腾了一趟她有点儿口渴了,刚好去洗洗手洗去血腥气,顺便喝点儿水润润口什么的。 大概是因为“完事儿”了,这会儿,阿绫的心态比刚才更稳了些,走起路来也是从从容容的了,仿佛一身轻没负担了似的。 这个时候,这种氛围,这个背景,如果,再点个烟的话...... 那不就成“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了嘛,好像有那么点符合实情实景,又好像哪里奇奇怪怪的样子啊。 阿绫的脑子里,开始自说自话地往那种奇奇怪怪的不能直说的方向打转了...... 住脑住脑快住脑,一个好好儿的纯洁的人,一件正常的事儿,在这里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乱添什么剧情啊。 阿绫为自己不成熟的脑内小黄车,而默默地自责了一秒钟。她在想,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这样的人呢,怎么就一言不合就开始在脑内发车了呢。发了也就发吧,倒是发个大车啊,搞这么半天了,似乎折腾出来了一个大的动静,结果居然也就只发了个幼儿园车,这也太弱鸡了吧...... 如此种种,不胜累举,多半内容是一些没有用处的东西。 不过,如此也就仅仅一秒而已,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么短短的一秒钟内,在一秒钟这样转瞬即逝的短暂时间里,怎么就能一下子在那容量有限的脑子里,翻滚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难不成,她的脑子内部世界里,其实有那种叫做“时停”的功能,就是能把一秒钟的时间掰扯成10分钟用,还自带解说时间不计入消耗时长的那种能力。 ......瞎扯什么呢,在这个世界里怎么能有“替身使者”这种漫画设定。 随即到了第二秒,阿绫就瞬间原地满血复活了,仿佛根本没有为自己脑子里这么多纷繁复杂、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忧愁过似的,仿佛她天生就是纯洁如白纸的可爱小姑凉,而非什么满嘴随便开炮的有颜色段子老司机。 第一九零章 凌波微步 阿绫闭嘴,一只纯洁可爱的小白,阿绫张嘴,某些有颜色的段子就跑出来了。 嘛嘛嘛,不过这种事情,也是要换个角度来看的。本来,阿绫对自己“有颜色段子老司机”这样称号的注解,就是在名称后面括弧注明一个(理论上),毕竟,实践这种玩意儿,对于阿绫而言,从来都没机会拥有,也没打算去拥有。她只是看些有颜色的小漫画和小说,而后用理论知识“武装”自己而已,以免自己与时代落伍,因此假装出十分熟练的模样。本质上她其实是—— 母胎单身,从古至今。 这么想想,阿绫觉得自己也是挺绝的了,都单身到古代社会了。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毕竟,表面上看,她可是一个已婚男士呢。倘若谁敢公开说她是个单身狗的话,那简直就是对贞阳公主和百里皇室最大的不敬呢! 脑筋转了转,阿绫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又不虚了。她总是这样,只要兀自想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脑回路,便会自说自话地自认为自己解决了一切问题似的。虽然,阿绫的不少问题,都是自己难为自己呢。 脑内小黄车一开就跑,更何况幼稚园的车随时都可以跳车逃下来。阿绫果断“弃车而逃”之后,脚下步子也逐步加快。 她想快点走到那条小溪旁边,然后去净手,手上黏糊糊的,总感觉不太清爽,这种触感让阿绫心里有些难受。她可以一时忍忍,暂时不计较这事儿,不过你真让她一直忍耐着,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忍耐着,那还是不太行啊。 阿绫拨开面前最后的几从苇草,地图上标注的离她所在的位置最近的水源地,便近在眼前了。这小溪倒是比阿绫想象得要宽不少,她本以为是条一步就能跨过去的小溪水,再不济就是劈个叉就能迈过去的,但是,就目下这个距离看过去,仿佛迈好几步都不一定能迈过去呢。如果要过到溪对面去,恐怕得淌水——除非有什么类似于“凌波微步”这样的轻功,才能保证足不沾水,从水面上身轻如燕地掠过去。 阿绫是不指望自己会有这种功夫的,而且,她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功夫了。她只是庆幸,如今自己只是来溪边洗洗手、喝口水,倘若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一定需要跨过这条溪水才能继续任务的话,那么,她就只能选择赤脚走过去了。但是,就如今这种天气来说,赤脚淌水肯定不是什么好选择了,就算不赤脚,穿个鞋淌过去,也得悲催地落得个双脚全湿的局面。冷自不必说,更关键的是,如今她正巧在大姨妈期间,保暖防寒是首要任务,无论如何不能冻着自己,不然,万一落下什么毛病了,没办法及时调理身体了,那就真的麻烦了。任务是别人的,身体是自己的,尤其,她如今操着的这个身体,瞅着还并不怎么顶用的样子,更是不敢拿它去冒险...... 操持着一个弱鸡身体,真让人头秃。 第一九一章 无懈可击 如果要过到溪对面去,恐怕得淌水——除非有什么类似于“凌波微步”这样的轻功,才能保证足不沾水,从水面上身轻如燕地掠过去。 不指望自己拥有,也绝对不可能会立时拥有“凌波微步”这种,只在武侠小说上看到过的神奇功夫的阿绫,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有点头疼,甚至开始逐渐头秃。 ......当然,这里需要补充说明的是,让这位拥有着一头飘逸地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的旁友头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生物原因上的脱发,而是物理原因上的脱发——阿绫已经逐渐因为烦躁,而导致自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默默地忍不住地揪自己的头发,期以获得解决事情的灵感,虽然,她自己也清楚,这种方式,并没有多大用处就是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仿佛一个忽然走到岔路口,失去了对生活的基本判断能力的小孩子一样,好似迷失了下一步前进的方向,一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似的。面对这些已经知道必然结果的岔路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选择“多成山的作业”这一路,还是“老母亲的竹笋烤肉”这一路,因为,无论怎么选,都是不愉快的结果,无论怎么选,都不是想要的结果。 更糟糕的是,她并没有“场外援助”这一急救方式的选项,在这样难以抉择的情况下,她能够依靠的,居然只有她自己,这个脑子无法作出新的判断的自己。 简直......绝了。 当面临有、且仅有的选项都是自己不愿意完成,且用基本的智商评判之后发现,完成了也依然会有不少损失的时候,人们往往会通过本能的抗拒选择,来不断地拖延最终获得可预见结果的时间,也就是得到“石锤”的时间点。 虽然,这样的拖延对于人类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甚至还会因为明知故犯的拖延时间的行为,导致错过最佳时机。不过,即便如此,即便什么都明白,人类还是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果断地无视一切事实和弊端,本能地选择使用一个“拖”字诀,并且快乐地使用如同慢性自杀一般地拖延大法,仿佛,这样做对自己才是更好的选择一样。 俗话说得好,“拖—拖—益—善”嘛。 ......这俗话,好像就当下的情况,这么说出来的话,是不太对的。 不过,对不对,显然不在现在的阿绫所想考虑的范围里了。她现在,根本没心情管自己的想法里的对错问题,反正,想说啥说啥,说出来就完事儿了,至于其他的,稍后再议。 就比如,关于“踏入河流”的相关话题,先哲想到的是,“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而阿绫想到的则是,“我不能光脚踩冷水,因为我亲戚来了,踩进去铁定肚子疼”。毕竟,踩冷水,肚子疼,是常识啊,正常人类都会这么想的,阿绫也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毫无毛病、无懈可击。 瞧瞧,这选题,这角度,高下立判,没文化的都知道哪个更厉害。 第一九二章 动如脱兔 本来嘛,这种事情,根本不用阿绫去多余考虑什么的,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设定成了“女扮男装的男性生物”,便仿佛一下子解开了某个被压制多年的封印一般,一下子动如脱兔,谁都奈何不得她,好似真的成了个活脱脱的女汉子一般,啥都行啥都上啥都不怕。但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姨妈,她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女性的生理上的“柔弱”,于是,这会儿下意识的,便不得不需要多一重考虑了。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嘛,一旦往这方面想想,就都很烦啊。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需要她力以赴、神经上必须紧绷着不能有任何松懈的时候,偏偏遇着她最不愿意遇着的事情,虽然如今还无需直接面对这样假想中的局面,但是,既然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便总归让人不由得产生担心。 阿绫一边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眉头也随即跟着微微皱了起来。 不想想的事情,不高兴想的事情,不愿意想的事情,却不得不想的事情。 恰是此时,在溪水边上,忽得一抹灰黑色的身影,便这样落入了阿绫的眼中。 在这溪水边,这会儿这种情况下,居然除了她还有旁人。而且吧,有个人也就算了,更关键的是,这个旁人打眼过去瞅着,还似乎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在异国他乡的无人问津的荒野里,居然瞧见一个人,这个人瞅着还让人觉得眼熟 这真是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害怕! 好端端的,怎么就出现了一个未知的人类呢! 阿绫拨开这苇草的时候,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是,这种长长的苇草的特点就是韧性极强,随便拨拨弄弄的,就会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除非是功夫极好的人,否则没人会毫无声息地从苇草丛中身而退。阿绫本来也就知道,自己没有那种通天的能力和高绝的功夫,能在走出一片苇草地的同时,掩盖住自己的身形和一切声音,于是索性也就没有故意遮掩自己的行踪,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之前,在往这边走的时候,其实她想到过,自己可能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人,只是,这确实也只是存在在她的假想中的情况而已,而现实则是,她没想到,也没做好准备,老天爷会给她当头就来这么一个“开门杀”。 ——开门杀我也很莫名其妙啊。 一瞬之间,阿绫恰是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愣怔在了原地,一时间左右前后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落入阿绫眼中的,那个蹲在水边的灰黑色的身影,则是在此同时,在听到了响动的同时,就起身转了过来,朝阿绫看去。 眼神不太和善也没有不和善总而言之说不清是和善还是不和善的样子。 在看到整个人停滞在扒拉开苇草丛这个动作的阿绫时,对方似乎没有丝毫诧异,反而是表情一成未变。 。 第一九三章 苇草打脸 不,并不能说他是表情完全未变,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有条件仔细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的话,会发现,在他站起身来的那一个瞬间,有一抹浅浅的好笑意味从他那双淡漠无温的眼睛里飞快地划过,快得转瞬即逝,根本捕捉不到,自然,已经处于呆滞状态的阿绫,也没有看到。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朝阿绫的方向看过来的话,阿绫就像是个被门之类的东西防不胜防地夹了的傻子一样,眼睛发直,整个人僵硬如木偶,毫无生机毫无脑子毫无智商。 倘若不是自幼良好的教养使然,再加上他本人素来低调内敛,从来不乐于也不屑于嘲笑各类小动物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就在这顷刻间,忍不住的,“噗嗤”一声,朝阿绫笑出声来。那如果到了那样的时候的话,恐怕,整个场面就更加尴尬到不可收场了呢——自然,他是不会尴尬的,尴尬的,也就只有被嘲笑的某只而已。 这天底下,还真没她这么好玩儿的人了,连出现方式都可以这么好笑,这么让人觉得新奇。任凭这么多年他见惯了风风雨雨,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 这个小姑娘的存在,好像真的是个奇迹呢,毫不夸张、毫不带任何偏颇的感情色彩地这么说。 是表扬呢。 其实,方才那会儿,他就有注意到阿绫那边所在的苇草地的动静了,只不过,他并不想主动戳破,或者准确说是也没打算出手主动说什么,而是想留着下来,瞧瞧来人的反应,反正,他确定这个来人对他而言,是没有威胁信息的罢了,这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只是没想到,总(阿)有(绫)人的反应,可以这么完美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个好玩儿且神奇的生物呢,阿绫这个小丫头。 灰黑色衣袍的男子眼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以此表达他还算挺愉悦的心情。 这边,“被门夹了的傻子”阿绫则是因为呆愣之下,两手微微垂下,失去推力的苇草便在顷刻之间由着惯性,瞬间从被双手强行分散开的状态,一瞬间聚拢了回来。 “啪啦——” 聚拢回来的苇草之间碰撞,与站在中间的人身体发生不太激烈的碰撞,并即时发出了这么一声声听上去好似很轻微,但在这片安静的土地之中,又会被无限放大的、显得特别响的声音。 阿绫任由两边的苇草无情地往脸上、身上乱拍,“啪啦、啪啦”的,好似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一般。她仿佛整个人都僵化了一般,一下一下地眨了眨眼睛,一边眨着眼睛,一边动着脑子,半天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怪哦,她觉得这个穿灰黑色衣服的人背影眼熟呢。 哦哦哦哦哦,这不是村头那谁谁家的村支书谁谁谁他儿子嘛! 村头=京城皇宫,谁谁=百里家,村支书谁谁谁=百里趠,他儿子=百里臻。 如果说大汉是个村子,元帝是村支书的话,那么可以推断出村支书他儿子是睿王殿下,这逻辑严丝合缝地没毛病啊! 第一九四章 支书儿子 如果说大汉是个村子,元帝是村支书的话,那么可以推断出村支书他儿子是睿王殿下,这逻辑严丝合缝地没毛病啊! ——元帝:????? ——百里臻:????? ——大汉:......忽然被降级成一个村子,我才莫名其妙好吧。 难怪哦,她刚才觉得这人虽然没看到脸,但是背影贼眼熟贼眼熟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反应过来之后,阿绫心里又是这么感叹了一句,以体现自己此时此刻惊讶的心情。 毕竟,能让她觉得背影都眼熟的,这世界上也没多少人了。她虽然记忆力奇好,并且被标榜这,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认真调度记忆的话,倒是真能寻觅出来是哪个人。但是,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她可没兴趣浪费记忆和脑力,记住无关人员的背影,而后再费尽脑力去回忆起这段细碎如粉末的记忆,这简直就是在各种情况下无端地损耗她的体力。 而至于为什么会记住百里臻的背影嘛......这话倒是有必要重申一下了,阿绫必须要表示清楚,不然就显得她好像很倾慕这个狗男人了。她虽然喜欢这个男人的脸蛋,和通身浑然天成的气质,但是,说到底,也仅止于此,罢了。本质上,阿绫其实只是乐意于欣赏一切美的事物,只不过,她眼前所谓的美的事物,也就刚好是这位睿王殿下罢了。 ——好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 其实,倒真的不是她真的想要记忆这个男人相关的事情,只不过,他的身影,已经太多次太多次出现在阿绫的眼前了,以至于她想不记住都很难。 百里臻喜穿素净的颜色,准确说,他本人的官方指定颜色就是白色,这是他身边儿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天生生了一副奇好的模样,一身超然世外的神仙气质更是无人能及,以至于阿绫瞧着白色飘然的身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这位大仙。 只不过,这一路他又是易容,又是换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了样儿,倒是以玄色、灰色、靛色这样的深色居多了,脸不一样了,又没有相关的记忆点了,让忽然被“开门杀”的阿绫一时之间,便真的没反应过来。 她如今这么缓冲了一会儿,自然而然是反应过来了。 在想起此人是谁之后,阿绫下意识地,想脱口而出一句“殿下”,并顺便给他屈膝行个礼。或许,正因为防备着这个男人,所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总会被阿绫用在下意识的时候,仿佛,不这样做,她的小命就不好保了一样。 但是,这种不过脑的冲动,下一瞬便被她用理智,狠狠地压在了心里。 真要喊出声、做出动作了,那不等于自己暴露自己嘛。 忍耐住这种没脑子的冲动的同时,阿绫在脑中飞速将方才的画面过了一遍。 她倒是不担心百里臻会发现她什么,毕竟,就算之前百里臻一直在这溪边,听到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也最多当她是出恭罢了。 第一九五章 当场抓包 195当场抓包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阿绫,立时在脑中,将方才停下来在山谷中休整前后,这一时段分分秒秒发生过的画面,都飞速地逐一过了一遍,而后,从中认真寻找着有百里臻的身影的画面。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老实说,其实,阿绫的心里倒是真的不虚的。 按照常理,如今这场面,其实就好像是阿绫刚刚做了什么不太能说的事儿,而后就这么直接被面前的男人当场抓包了一样,一般情况下,作为被“抓包”的人,她理所当然的应该表现是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进行这无规则的颤抖,以表明她内心中可能被当场拆穿的恐惧和不安。 只不过,和“理所当然”的画面相反的是,出乎观众老爷们的预料,内心极度顽强的阿绫,不仅身体不颤抖,大脑不颤抖,甚至连内心也不颤抖。 ——阿绫无振动模式,on。 ——观众老爷们不,别胡说,我们并没有这种预料的需求。 必须要说明的是,阿绫这样子,其实并不是因为此时此刻她打肿脸充胖子,用内心疯狂地演戏等等。她如今的状态,是自然而然从内而外的,并不是在逞什么强之类的。 其实,她倒是不担心百里臻会发现她的什么问题之类的,毕竟,就算之前百里臻一直在这溪边,真的听到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也最多是当她此时是在出恭罢了,真要想给她安个什么罪名,还得思量能不能安得上呢——就算他是睿王殿下,也不能随便给朝廷命官瞎扣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帽子吧,真的这么做,哪怕是他的属下都得寒心,毕竟,谁敢给上个厕所就给人家定罪的人卖命呢。 而且,阿绫也是准备充足的。就像她之前为自己寻的正当由头一样,她是来这儿上厕所的,为了避免有人事后说她以自己人作证,因此,她方才特意,故意大摇大摆地从众人面前走了过去了。如此,万一事后追究起来,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做饭的还是站岗放哨的,无论是百里臻的人还说阿绫自己的人,都可以当她的证人呢,一切都在她预料的“剧情”之中。倒不如说,假如她准备好的桥段,没有用上的话,那么她的表演就很是浪费了呢。 俗话说,人有三急,出恭嘛,多正常的事儿啊。就算百里臻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丫的又没有透视眼,哪里能真的知道她方才都在草丛里干了什么鬼。这会儿,她就该表现得淡定自若一些,不然,一旦露了怯,反倒会招致对方的怀疑了呢,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而且,阿绫也觉得,以自己这张纯良无害的脸来说的话,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良居心的样子。只不过,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她显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脸上贴了张易容的面具,还是百里臻那边出产的,最为精良的“人皮面具”,至于什么“纯良无害”啦之类的形容词,现在是根本从这张没啥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的。 。 第一九六章 不良企 阿绫此时此刻,显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脸上贴了张易容的面具,什么“纯良无害”啦之类的形容词,现在是根本从这张没啥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的。人们只能看到一张,丢到人堆里也认不出来的、毫无辨识度的脸。 不过,阿绫自己因为眼前的事情被岔开了,手边也没镜子可照,所以,根本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现在,比起她自己会不会被百里臻怀疑有什么不良企图之类的问题 阿绫更想知道,百里臻这家伙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他的突然出现,是不是和她的事情之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干系?尤其是,别人不知道她刚刚干了什么,可是她自己却是心里清楚的,这事儿实在是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哎,难以启齿啊 不对,这话一说出来,就好像说得她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的样子,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样明明,她只是行使身为人类的正当权利好吧。 阿绫开始越想越困惑,不想也困惑的阶段。 总而言之,百里臻的不按套路出现的方式,便是她为什么,会飞快地回忆了一遍方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各种事情的原因。 而在回顾了这一切之后,阿绫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高贵的殿下,似乎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都没出现在她的记忆中呢。 字面意思,就是她的眼睛和脑袋,没有捕捉到这位殿下的身影。 所以,他没出现在她的记忆中? 嗯?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样子 阿绫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同时,她也在忽然间止住了自己飞速掠过脑中的记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阿绫觉得自己需要捋一捋。 在这前面,阿绫因为自己身体现实的“突发状况”,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那位“亲戚”身上,一心想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快速地摆平这位“大姨妈”,甚至还惊讶于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及时顾及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只一门心思想着,她的一番不按常规进行的“怪异举止”,在被百里臻手底下的侍卫们看到的同时,千万别被过分注意到便好,以免引起后患,到时候说不清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百里臻,自然不在她个人的观察范围之内。 这会儿,阿绫再这么一专门回想一番,才发觉,自己确认是在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一直没有看到百里臻出现在她的面前。至于这位殿下当时究竟在何处,阿绫便无从得知了。 阿绫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在关注自己身体的同时,漏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剧情的样子。 那么,回忆到这里,问题真的来了,百里臻方才究竟去哪儿了呢? ——欢迎收看大型综合益智类节目《百(小)里(蝌)臻(蚪)去(找)哪(妈)儿(妈)了》。 ——小蝌蚪??????感觉有被冒犯到 。 第一九七章 益智节目 若是在平常,阿绫是根本不会关心这种问题的。她是巴不得和这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仙,离得远一些,再远一些的,他若是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必然欢天喜地,分外庆幸。可是,这会儿不太行啊,这人就在自己眼前呢,躲都躲不掉,而且他忽然这么出现,很是让人警醒啊。如若不搞清楚他方才的活动轨迹的话,总觉得,心里非常不安生的好嘛。 他去了哪儿?他去了哪儿?他去了哪儿? 阿绫的脑中,所有的智商围绕着“百里臻的蜜汁出现与突然消失”这个话题,连续转了好几个圈儿,转了半天,非但没得出结果,反倒是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的警惕之色,也跟着越来越浓。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于是,便只能保持着这份谨慎,不断地去想。 那眼神,好像防贼。 被对方防备着的“贼”——睿王殿下,距离阿绫不远,自然瞬间就接收到了这种不友好的眼神。他刚刚因为阿绫的蠢样,而忽然之间“飘”起来一点儿的心情,在对上这样的目光的时候,则又倏地沉了下去。 ——所以,您为什么会飘? 睿王殿下很生气,睿王殿下很愤怒,睿王殿下简直怒火中烧了! ——所以,您到底为什么会飘?? 这个小姑娘,啊,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什么眼神啊这是,防着他,对她的各种发展与前程,有什么好的啊。 再说,拍着良心说,他虽然不善于言表,表情也颇为严肃,但是,讲句实在话,他一路上,是不是一直帮衬着她?是不是一直派手下人保护她?她这条小命,要是没他的人在,老早没有了。他再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至多呢,也不过是故意和她吵了两句嘴,刁难了一下两下的样子,她就不能包容他了吗?她就非要就着这个事情与他较真吗?现在,因为什么不知道的原因,从昨天早晨开始,她就忽然原地翻脸成这样,甚至对他开始深深地戒备了起来,难道,她良心都不会觉得痛的吗?而且,他再怎么说也是自持有着这个身份呢,如今,她是真的连这个身份的面子都不给了吗?这样也太不友好了喂! 其实,百里臻是隐隐约约对那个“不知道的原因”心里清楚的,只不过,他实在觉得,这种话哪怕他自己心里想一想,都是有失水平的,连想,他都不想想。 所以,百里臻起身的那一个瞬间,其实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哪怕是带着故意地嘲讽阿绫两句之类的,或者开玩笑调笑一下之类的,类似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其实瞬间划过了千百种方案。他甚至已经本打算,忘记了两个人之间互相不愉快的昨天。 睿王殿下私心里还觉得,自己挺大肚的。 ——阿绫你想得美! 但是,一切在看到阿绫眼神中的防备时,便戛然而止。 好像,他的假装和大肚甚至遗忘,都只是一厢情愿呢。 ——阿绫都说了,你想得美! 。 第一九八章 了然无趣 一切在看到阿绫眼神中的防备时,便戛然而止。 此时,百里臻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索然无味了。现实情况是,阿绫不需要他说什么,也不需要他怎么说。因为,对方原本趣(傻)味(里)非(傻)凡(气),但是,在这一瞬间,因为这种谨慎和防备,便变得毫无趣味可言了。对百里臻而言,也没有丝毫可以玩笑的用处了。 他其实,挺厌恶别人对他恭顺的态度的,那种恭顺,会让他自己觉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难得遇上这么一个不会对他低头哈腰的人,不再伪装对他恭谨小心了,却是开始对他方位、多角度,甚至到每一根毛发、每一个毛孔得防备了起来,这简直是 了然无趣。 了—然—无—趣—啊 睿王殿下一时之间,就忽然感觉非常失落了。只不过,他向来审慎,又素来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失落未及眼底,便被他给压了下去 百里臻那边不愿意说,阿绫这边又一直处于审慎打探对方的状态,于是,相隔不远的两个人,明明看见了彼此,却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而后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两人的目光交汇之处,似有火花闪烁,“噼里啪啦”的,如炸雷一般,不停作响。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闻到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 这阵势,像极了前一天的晚上,两个人隔着一片平地,彼此倚靠着大石头,隔空用眼神大家。只不过,和昨晚不同的是,这会儿他们二人的旁边,倒是没有了无言、无风及一干侍卫等那些无辜的一众围观者,倒是避免了二人周围,目前只有一片无辜的苇草地。 倘若,两人眼神交汇的火星子落到了地上只怕,那熊熊烈火得迅速蔓延开来,挡都挡不住,这片苇草地根本保不了尸。 ——苇草地我萌招谁惹谁了??? 不过,可惜的是,苇草地不会说话,也不会作出什么抵抗。 苇草地是不会说人话的,也没办法在阿绫和百里臻的神仙打架之下,顷刻间完成什么“自救”了。可是,这站在苇草地附近的两个大活人会说话、有表情、能动作啊。 目光就这么“霹雳啪啦”了一阵之后,阿绫先倦了。 倒不是因为她怕了百里臻,试图服输什么的,纯粹是因为,她眼睛一直这么一动不动地瞪了这么一会儿,眼睛确实有些疲了、倦了,确实需要前后左右看看活动活动眼部肌肉了,确实也懒得和百里臻这么大眼瞪小眼了。而且,缓了会儿神之后,她也终于想到,自己往溪边走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 她是要赶紧洗手顺便喝口水的!是得赶紧、赶紧、赶紧啊! 行吧,要说是认输、认怂、认什么乱七八糟的,她都认了,行了吧,都认了都认了,反正认什么认的,也不丢面子、掉脸子,更不会少肉什么的。 打定主意之后,阿绫动了动口,脱口而出一句 “真巧啊。” 。 第一九九章 友好相处 阿绫这个人啊,如果是她身边熟悉她的人,其实都知道,她在私下里,是很好相处的。大抵,但凡是个我们身边的脑子也好、脾气也好、其他方面也好,都还算正常的人类,在正常发挥的情况下,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一般人都是可以和她做到友好相处的,至少呢,是可做到表现在表面上的、人类肉眼可见的“友好相处”的。 至于说到实际上的感受啊,究竟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友好相处”呢,这就得去问一问两方当事人的感受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当事人自己内心里最最清楚的了,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觉友好了,是不是真的被友好对待了,还是说,双方之间,其实本质上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这样“悲喜交加,错综复杂”的心情呢。反正,要阿绫自己说,她一直都是“脸上笑嘻嘻”待人的,心里是不是妈卖批,她才不愿意告诉你呢。 而至于处于事件中心之外的旁人,那还真的没有置喙这种所谓的“友好相处”的感觉的资格呢,毕竟,事件之外的人,怎么能准确揣测出事件之中的人的内心想法呢?只不过,即便如此,事情是这个事情,理是这个理,这个世界上的好事者,无论过了多少年,扳扳手指头算算看,左算右算发现,还是那么多,还是会有人隔三差五地“关心”别人家的事情和别人家的心理感受。而对于这样的人,阿绫一向以缄默来对待。 呵,理他干嘛。 毕竟,按照阿绫的话来说,根据她的观察和研究发现,在现代社会之中,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交网络的演进、社会方式的更迭、词语的演绎和变化等等种类繁多、错综复杂的因素,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词汇,其之中的表面含义和深层含义之间,已经开始逐渐地、逐渐地分裂了开来,并且逐步地、逐步地向着两者之间,相悖的方向逐层转变,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际之间交流的话语,实际上更多的,只能听个表面意思,听过便算过就好了,实在不能再不停地继续深究了。因为,这种“内涵丰富”的词汇,一旦要是深究起其在特殊语境下的特殊含义来,那就绝对是没完没了的了。 就比如,“友好”这个词,已经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娱乐作品,被各位“网络绅士”们,逐渐地附会上各种莫名其妙的、无法直视的含义了。如果盯着这么一个词想多了的话,那么,这个词的词义,就从“认认真真地说友好”,变成了“一本正经地反讽不友好”,进而,你便不能再直视它了。当然了,这都是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展开的,无关紧要的联想,正经的时候,自然没人会计较这些咬文嚼字的事儿了。 当然,在此,也就岔开了话题,这么无关紧要地在此提一句罢了。 ——......老实说,你这是一句嘛,你这是成百上千句好嘛! 第二百章 日常精分 但同时,换句话来说,即便如此,“友好”的阿绫在友好待人的同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是“奇怪”的——也就是说,阿绫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和正常人处理起事情的方式方法上,不太一样。 这个“奇怪”的含义,其实,与普通意义上的“奇怪”,并不相同,或者说,并不完全相同。这种“奇怪”,并不表现在她与他人的相处上,也就是对外的交际上,因此,或许换个词汇,用“有个性”,或者说是“有个人主义”来形容的话,或许听起来应该更为贴切、自然才对。因为与人相处时,阿绫的处事风格和自我原则,让她常为善、常退让,从不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故意为难他人,所以自然而然的,给人感觉,她就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是,在对内的能够自我下判断的个人问题上,她则是从来都不愿意轻易让步的,她属于很有原则性的人,不仅会在关键之处努力坚持自己原则,而且还会在忽然之间,于他人意料不到的时候,放弃本来坚持的原则——坚持倒是很容易理解,可是放弃却不是一般人都能够理解的了,因此深入接触她个人的话,又会觉得她很是不同寻常。说得不好听一点,这人看起来怕不像是个“精分”。 ——阿绫:日常精分.jpg。 这么说,或许听起来有些矛盾,那么,换个说法好了。阿绫其人,一旦她对什么事情坚持起来,那就是谁都拿她没辙,谁都不能劝她放弃,那股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劲头和轴劲儿,简直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扭转;可是,一旦她决定是要放弃起来了,那么,她放手的速度也是比谁都快的,放手的时机也比谁都要意想不到的,大约,也是十头牛都追不上的速度和劲头,仿佛,只要是她真的下定决心,决定需要放弃的那一瞬间,她就真的可以与过去坚持的自己一刀两断,说放下,便立时放得干干净净,从此之后了无牵挂。 这气魄,甚至比一些男子还要厉害、还要果敢。 阿绫的原则如风,谁都摸不透。准确说,她整个人便是如风一般的女子,谁都摸不透。 阿绫曾经用这么一句话评价自己:“我的血里有风,永远不会为谁停留。” 这话,说得清高而倔强,似乎远离世俗一般,倘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大概难免有装逼的嫌疑和倾向,但于阿绫却又不同,这句话,可以说是阿绫内心深处最最真实的写照了。 她对自己的认识,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阿绫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她晓得,自己向来是个主意大的人,在一般情况下,事事能够自己拿主意,基本不让父母为她担心,也不让父母为她出主意,或者说,她不需要父母为她劳心劳神。 “随心,随性,却不随意”,这么一句话,可以说是概括了阿绫做大多数事情时候的准则。 这种准则,她一直以来都认真地尊崇着。 第二零一章 随心随性 在她的认知里,说句实在话,从小到大,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没有什么为了谁去委曲求全的时候。当然,虽然说她没有委曲求全的时候,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这么多年来,就像是个钢筋一样,从来没向别人低过头、服过软,相反,她还经常听取他人的建议,并且通过这些建议,不断修正自己的错误或者不完全的认知,期以获得一个更加完美的答案或者结果。不过,即便是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改变,也依然是以阿绫本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改变的,也就是说,归根结底的,倘若是阿绫的主意在某些时刻忽然发生了什么改变的话,那也和被人逼迫没什么关系,她会改变,无论如何,一定是因为,她自己想要改变什么了,想要去做什么改变了,而不是为了谁去改变什么,被人逼迫着改变什么之类的。 她的倔强,从来只为自己而倔强。她的坚持,从来只为自己坚持。她生活中的各种行为,一一认真品评,自然可以发现,这其中,无不认真贯彻着“随心,随性,却不随意”的“两随一不”坚定原则,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一直如此,哪怕世事变迁,她也不愿意迁就,不愿意改变。而且,这也不仅仅只是阿绫的做事原则,更是平日里阿绫的做事底线,尽管她不会明说,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犯。一旦有人碰到了这个底线,她立刻就会毫不留情地反弹回去。 是以,关于“变”的本质原因,究竟是内在驱动力的问题,还是外在压迫力的问题,阿绫的心中自有一杆秤,有事没事的时候,她都会把现实中遇到的问题,放到秤上去秤一秤。如果是内在驱动力的话,她会随心而为,如果是外在压迫力的话,她会拼尽自己的全力去抵抗一二。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某种程度上略微有些复杂,但某种程度上又其实挺简单的局面,如果,在眼下另一个当事人百里臻眼中看来的话,这就是一个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两个人之间无论过多久,都如现在一般,一如既往的彼此这么僵持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进行破解的局面,并且还是一个他和阿绫的骄傲都不会让步的局面。 他是这么想的,他的思考还算缜密,甚至还将自己与阿绫的性格都考虑在内了,随后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分析,但是,他却到底忽略了这其中最大的变数,不是他自己的心思,而是阿绫的心思。 他在这当中忘记了,阿绫的心思,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未能完全掌控,他从来都未能有所掌控——尽管,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她的“骄傲”。 却是在忽然之间,在百里臻的意料之外的时候,这样仿佛铁定成为定局的局面,因为对面这个成天脑子不知道会突然想到什么的人,如此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而顷刻间扭转到一个前面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第二零二章 提裤就跑 却是在在百里臻的意料之外的忽然之间,如此一个仿佛铁定成为定局的局面,因为对面这个成天脑子不知道会突然想到什么的人,如此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而顷刻间扭转到一个前面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只见,如“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阿绫,前面倔着脾气,眼睛一直这么一动不动地防备地瞪着百里臻了一会儿,累了、也倦了,而且,缓了会儿神之后,她也终于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往溪边走,不是闲得没事儿找事儿了,故意在这儿得意地和百里臻大眼瞪小眼的,她是要赶紧洗手,顺便喝口水漱漱口的!她是有正经事情要做的,不是提了裤子就可以跑的大老爷! ——哎哟喂,您可终于想起来了! ——......不过,最后一句话总感觉奇奇怪怪的,怎么回事儿?????方便解释一下吗...... 这么一想起来之后,当下的孰轻孰重,阿绫又怎么会分不清呢?她觉得,她得赶紧把眼前的局面给快速掀篇儿了才行,这样才能尽快地切入主题,干她想干的事情。 ——比如......提着裤子就跑【手动眼斜.jpg】? 尽管她平素里,一直表现出非常理性的那一面,但实际上,阿绫其人,在很多私下的时候,其实很是有些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行事作风,这样做法的原因,与阿绫的“理性”相悖,却又恰恰是她“理性思考”之后的结果,是她理性之中所带着的独特个性。 于是,她就好像突然将眼前的情况“秤了秤”之后,从她自己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这是脑子灵光一闪,从别人眼里则是一拍脑袋,脑袋还拍得梆梆作响一般,对百里臻轻声道了句: “真巧啊。” 阿绫张了张嘴,就这么即刻倾吐出了如此一句不算招呼的招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负责任的招呼。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是轻松随和,甚至眼神里的那些子防备的情绪也瞬间收敛了起来,表情也放松了下来,还隐隐约约带上了些可爱的笑模样,让人根本不会联想到其他多余的任何事情。 不过,这话落到另一个当事人的耳中和心中,就感觉,挺......没头没尾、没心没肺的了。 百里臻:...... 睿王殿下当场就无语了,他就真的很想知道啊,阿绫这个丫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样做事,居然能“轻轻松松”地就能做出来、做到了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因为这一句话,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睿王殿下一瞬间暴躁了,睿王殿下一瞬间泄气了,睿王殿下一下子感觉,自己方才那一腔发自肺腑的感情,以及之前那些认认真真生出来的气,好像又都被阿绫这个没良心的丫头给浪费了、挥霍了、无视了,睿王殿下一下子觉得这种反反复复的情况,显得自己的脑子和思想仿佛都有问题了。 一时之间,他又是无力,又是生气,又是生气,又是无力,于是,他的情绪,就在生气与无力、无力与生气之间,反复横跳,反复摇摆。 第二零三章 误伤友军 “真巧啊。” 阿绫张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句话,激得对面的“友军”百里臻却是在一瞬间果断暴走了。 ——报告,误伤友军! ——睿王殿下:友军你大爷友军!我没有你这样的友军! 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睿王殿下一瞬间暴躁了,睿王殿下一瞬间泄气了。一时之间,他的情绪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地变化很快。只见他一时之间,又是无力,又是生气,又是生气,又是无力,于是,他的情绪,就在生气与无力、无力与生气之间,反复横跳,反复摇摆,一时之间,这种横跳与摇摆,甚至还脱离了百里臻本人力所能及的精神控制。随即他便发现,现实的情况是,如今的局面,如今他的情绪,不仅他自己无法控制,并且他甚至还停不下来这种状态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随着这种从无力到生气、从生气到无力的感情反复叠加,他逐渐感觉自己的情绪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并且,他还发现逐渐有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暴走的倾向。 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啊...... 从小到大,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活了两辈子,这么几十年来,睿王殿下还从来没体验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感觉。如果真的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么他感觉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恍若不太正常的神经病一般,在这段时间里面,一直处于非常无理取闹的、让人迷惑的精神状态里。 如果是在以前,他是打死也不信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会精神反复失常到如此地步的。因为他曾经果断地认为,这世上任何人,都不会左右、或至少过分左右他的情绪的。而且,以前那么多的经验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了这一点,他从来也不是,且不可能是,容易被情绪化的人。 但是,现在,在他彻彻底底地体验过这整个过程之后,他信了这些事情,信了哪怕是如自己这般意志力坚强的人,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信了自己那坚硬如磐石一般的精神也会反复无常,信了自己也会想要对让他产生这样反常情况的人无理取闹一番。 ——睿王殿下,含泪认输......尽管,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挺生气。 说句老实话,他觉得,如果他再和阿绫这丫头在一个空间内单独这么持续相处下去的话,本来脑子挺正常的他,估计迟早也都得被这丫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折腾成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了。 当然了,面对这种情况,除了被迫变成脑袋不正常的人之外,其实他要么还有一种处理的办法,那就是—— 百里臻在被这丫头给折腾脑子不正常之前,抢先一步提前动手,先把这个丫头给干掉,彻底从根上铲除掉这个威胁。 第二零四章 以前现在 百里臻就很想在自己的脑袋被阿绫给折腾到不正常之前,想抢先一手,把他给解决掉。 听起来,这个处理方法还挺有道理的样子。不仅快准狠,而且,一次性解决各种后续可能出现的一切问题,不仅治标,而且治本,可以说是这种情况下对他本人的最优解。 老实说,如果是在以前的话,百里臻一定会首先选择后一个选项,并且是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么一个选择。要知道,他百里臻根本不会、也绝不可能会委屈自己,“委屈”这个词,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百里臻的字典里...... 不对,不对不对,什么选择前还是选择后,选择左还是选择右的啊!不存在的,根本不存在的。应该这么说,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以他的性格和决断力,压根儿就不会被这种蠢问题所困扰、所左右,也根本不会需要在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面前进行抉择。如果是他平日里的处事风格和做事原则的话,根本不会让阿绫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困扰他的思维,牵绊他的脚步。 某种意义上,他的前进的步伐如阿绫一般果断而干脆,从不曾被任何人所影响,从来只选择自己所愿意选择的,从来只为自己的选择而改变。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以前,现在...... 不对,等等! 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以前”和“现在”......? 当这两个词汇从百里臻的脑子里同时冒出来了之后,他便本能地发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是什么,让他将自己,以及自己的人生,分为了“以前”和“现在”? 是十二年前吗?百里臻自问了一句,而后,内心里很快有了个否定的答案:不是,绝对不是。他可以肯定,自己这样的回答,绝对不是冲动。 在十二年前,一次偶然而诡异的机会,使得本来濒死于百里超剑下的百里臻,曾经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八岁那年。时至今日,他也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获得这样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也不知道,过去所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之中,究竟是十二年前的经历是一场梦,还是其实这所谓的重新来过的十二年,其实才是一场梦。无数次的自我追问,无数次的试图摸索,使得他已然是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幻之间的分界线,究竟在哪里。 何为梦,何为现实,他想不通,也想不懂,他明明极力试图想弄通弄懂,但是却又有些抗拒了解所谓的真相。有时候,他想,或许,这就是人性吧,因为事情与自己息息相关,所以总不如作为旁观者时那么冷静,即便是他自己,也决然不能超然事外。 只不过,即便如此,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他还是会特意注意区分的。 就比如,重活一世之后,百里臻在特别注意需要区分时间段的时候,偶尔会以“上一世”和“这一世”来做划分,划分彼此之间的不同,但是,这也不过是“偶尔”时间段内“偶尔”的行为罢了。 第二零五章 佛系青年 重活一世之后,百里臻在特别注意需要区分时间段的时候,偶尔会以“上一世”和“这一世”来做划分,划分彼此之间的不同。 不过,老实说,他从心底里,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忆前一辈子的事情,特别是前一辈子那些不好的回忆,尽管那些回忆,或者说是曾经的经历,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忘记,时刻引以为戒,并且也被动地通过以一遍一遍梦境回忆的形式,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忆这段记忆。 即便如此,他从来都没有,一直都未曾,以“以前”和“现在”来作为定语,划分自己的生活。他始终都觉得,自己一如既往,便是如此,或许经历让他的想法更加丰富和深刻,但是,独属于他的本质上的东西,百里臻认为自己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而这一刻,他忽然将自己,以“现在”与“以前”作为界定,这么划分,也就意味着他,从内心深处承认了自己产生了变化,承认了自己那种变化的存在,承认了“现在”的自己与所谓的“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 这个认知本身,比单纯的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承认它的存在,来得让百里臻更要觉得害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百里臻循着记忆向前回想,不断地、不断地会想,而后他便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这些事情的起源与发展。好像,当它乍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让他无处可退地不得不承认,这种变化本身其实,早已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他的内心深处了。 就比如,百里臻现在面临的一个非常糟糕的问题是,他已经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如今他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脑子被阿绫活活折腾到不正常,可如果让他选择另一个选项,也就是直接干掉阿绫,消灭掉一切问题的源头的话......老实说,对不起,他还真的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或许,过去的他的行事风格,兴许会做到,但是,现在做不到,未来,当然也做不到。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的是,如果把这丫头干掉的话,那这么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了。 这世上,大约再也没有比她更加有趣,更加让他觉得想要去不断接近、不断了解、不断探究的存在了。哪怕是需要以自己的什么为代价的话,或许,以前的他不愿意也不会选择接受,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阿绫面前,百里臻非常意外却又顺理成章的,选择了“妥协”。 原来,他也会低头,他也会妥协。 当想明白这一答案的一瞬间,百里臻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释然”。 是的,“释然”,放下心里那种忐忑的也好、迷惘的也好,类似这样那样的情绪,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接受的,释然。 ——“佛系青年”:从入门,到放弃。 当然咯,与此同时,这位觉得自己屈尊降贵选择“原谅”的殿下,也同样感觉到了一股“悲从中来”的感觉。 第二零六章 悲从中来 这种悲伤,源于阿绫这个存在本身。 实在是,太倒霉了,倒霉到简直反人类了。 他实话实说地觉得,碰上了阿绫这个丫头,自己实在是惨透了,真的,简直是前所未有地惨烈。偏偏,他好像没办法左右自己不要被她左右情绪——这话说起来就跟个绕口令似的,但是,老实说,事实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如此了。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已经早就全线超乎百里臻所能控制的程度了。他也很无奈啊,他也很绝望啊,他也很无辜啊,他这么个有决断力的人,如今也根本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但是......他的事情归他的事情,阿绫的事情归阿绫的事情...... 说到阿绫的神操作,百里臻刚刚因为反思自己而被岔开了一下,暂时被自己压制住的脾气,一下子又忽得窜了上来了。这次,他是根本控制不住了。是的,如今的情况是,在谈论自己身上的事情的时候,他还可以保持自己身为人类的理智,但是,这事儿一旦触及到了阿绫的身上,百里臻就觉得,自己的理智,一下子便被某只给气得荡然无存了。 并不是他气量小或者怎么的,实在是,对方敌手过分了、越界了,好嘛......不行,他憋不住了,在阿绫这样的猪队友面前,再好的涵养都没用了! 听听,啊,听听,这都是什么鬼话!这是正常的人类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人话吗? 真......巧......啊...... 真巧个什么真巧,真巧她的个大头鬼啊真巧,她是没有心啊还是没有良心啊还是没有脑子啊,怎么能上一秒对他的态度如同防贼,下一秒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更糟糕的是,他还一心一意全心全意地和她互怼,这不是,浪费他的感情嘛!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 ——睿王殿下仿佛怨妇一般含血哭泣,在线暴躁控诉负心汉阿绫,并一边哭诉,一边给她“爱的小拳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百里臻从心底,瞬间迸发出这么一句句简直分分钟违背他整体人设的各种灵魂拷问,并恨不得当场一句一句说给阿绫听,同时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敲着她的脑袋,讨到她应有的有良心的答复。 却偏偏,以他的性格,以他的身份,他就是没法光明正大的,把这些灵魂拷问,对着阿绫一句一句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就是坐实了一个事实——他在生气,他在在乎,他比她更加更加更加在乎。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阿绫知道?!百里臻以自己的身份和自尊心,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说老实话,他就是在乎啊,怎么办呐。 ——睿王殿下表示,自己栽了,节操也没了。 内心戏丰富得可以撑满一个章节的睿王殿下,在现实之中,仅仅运用了一秒钟来稳定心神,而后,用眼皮微微跳了一跳,来回应阿绫。 “是啊,真巧。” 第二零七章 全是假的 “真巧啊。” “是啊,真巧。” 阿绫和百里臻之间,二人一人立于溪水之畔,一人站在苇草之边,此时相隔不过数步之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谓是不近也不远。抬步迈开腿,便是走两步就能到对方身边的程度。 在因为阿绫突然出现的响动而看到对方之后,二人彼此之间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快速地相触了短短的一秒钟,时间不多不少,随即,便又快速地匆匆分了开来。 眼神错开之后,两人就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自语气平平,不咸不淡地打了一声招呼,语气就如同老朋友之间碰面一般,熟稔而自然。单从这样的语气里,根本不能感觉出,他们两个人之间,其实彼此心底都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呢。 当然,这也不过,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语气平平,不咸不淡,客客气气而已,实际内里中,真别说...... 其实,全部、统统,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至少百里臻肯定不是,他现在啊,可正是处在浑身上下有火没处儿发、又气没处撒的状态呢。倘若是让那个嘴皮子溜薄的、内心贼八卦的无言来说的话啊,那真是啊,还不知道看到自家主子成了这样,得兴奋到什么状态呢。 虽说吧,食人俸禄替人分忧,这种不替主子考虑的表现,是有点不厚道、没原则哈,但是,但是呢......这种千载难逢的难得时候,不趁火打劫就已经很不错了,稍微地不厚道一点,那也就不厚道吧,谁又能怎么样他了呢?反正啊,千年等一回,既然如此难遇到,那但凡遇到了,那就绝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了,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家殿下了吗——虽说,最近遇到类似这样事情的频度,好像有点高......不,不是“有点”,应该说是“非常”了,因为某某大人,这个频度最近变得非常高了。 总而言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殿下他,老—铁—树—开—花—了啊!【异常兴奋超级高兴并且停不下来.gif】” ——睿王殿下:??????什么玩意儿,家门不幸!!!!! 可惜了,这位名叫“无言”嘴里长炮仗特别能说跟村口小喇叭大喇叭一万个喇叭的好事者旁友不在现场,以至于,这场本应该很精彩的戏,在阿绫和百里臻这两个喜欢把事情深深地搁在在心里面,暗自进行内心细致活动简而言之就是闷里带骚的两个人之间,就表现得很平淡,十分平淡,非常平淡,甚至,别说火花了,连个火星子都没有的。 百里臻先前,先是被阿绫整个人从苇草丛中忽然出现的傻样,逗得有些发乐,甚至忍不住还想发笑,准确说,是想明里暗里地嘲笑她一下子之类的。而后,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呢,就瞬间又是被阿绫这个小没良心小白眼儿狼的,那出口就成伤的三个字——“真巧啊”的随意而敷衍的态度,给搞了一肚子脾气,以至于,他无法控制地整体内心情绪呈现m型起伏,瞬间暴躁了起来。 第二零八章 美丽图景 百里臻先前,先是被阿绫的傻样,逗得有些发乐,甚至忍不住还想发笑。而后,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呢,就瞬间又是被阿绫这个小没良心小白眼儿狼那随意而敷衍的态度,给搞了一肚子脾气,以至于,他无法控制地整体内心情绪,瞬间暴躁了起来。 可是,按照一般的道理,以及如今事情发生发展的基本规律进而事态进程,他偏又不能对着阿绫发出来什么火气之类的,不然真得这么操作的话,不仅显得他无理取闹,气量极小,而且还显得他特别在意。 简而言之,一句话概括整件事的全过程,就—是—,他的内心戏在刚刚的一瞬之间,一下子丰富到爆表了的程度,只是可惜的是,这种细腻到复杂的情绪,却偏偏又不能对另一个当事人发泄出来什么,到最后,百里臻只能选择自我憋气。 可是,真的这么憋下去的话,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将自己憋气憋到内伤。于是,他便故意如同回应阿绫那句“真巧啊”一般,如此说了“是啊,真巧”四个字,淡淡的语气之中,饱含着他本人内心中的无—限—讽—刺之意,感情极为深沉——毕竟,如果按照百里臻一如既往的脾气和处世风格的话,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过多关注的他,应该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地,直接就像面对空气一样,无视掉对面这个人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装傻的这句话,而后,假装刚刚的这一切都没发生一般,从她的面前甩了甩袖子,走姿如云上之人一般,携着一阵清风白云翩然而去。毕竟,咱们这位睿王殿下,那可是来去如风,谁都牵绊不住他的脚步不是。 ......如今,不是了。 倒霉催地遇上阿绫这个劫,无视不了,化解不了,便只能如此。 只不过,在另一位当事人的眼中,这么“煞费苦心”的表现形式,却是呈现出了这个样子的的“美丽图景”—— “真巧啊。”我刚从茅房出来,还没走两步呢,没想到转头就碰到你了。 “是啊,真巧。”可不是,我也刚从茅房出来,结果转头发现在你隔壁。 ↑↑↑别说,这个场景,还真挺像什么“转头遇到爱”的剧情,就是发生地点土了点,在茅房什么的,像极了那什么什么上面演了很多部火遍全国的乡村爱情...... 想了想,阿绫在内心默默点头,显然是极其认同自己随机衍生出来的内心脑补,不仅黑了百里臻,还顺手将自己自黑了一下。 ——阿绫:我自黑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她一边想着,一边就开始管不住脑子,情不自禁地,自动脑补出了上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桥段,配图自然是俩兄贵糙汉刚刚上好厕所解好手,一边拎起裤子开始系着裤腰带,一边非常不拘小节地往外走,也不顾外面有没有女客。然后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旁边也传来类似的脚步声,和衣服料子淅淅索索摩擦的声音。 第二零九章 野外奋战 于是,二人便朝着对方的方向,各自偏头一看,发现对方也在和自己干同样的事情,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彼此眼神相对,腼腆地会心一笑。 会心一笑的内容很有内涵,阿绫觉得这俩糙大汉肯定心领神会,并且还能自动组个cp啥的。想着想着,她的脑子里就又不受控制地,渐进加快地飘过了一堆又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画面越来越多,出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内容自然也是越来越乱七八糟了。 唔,总感觉经过最近一段时间在“野外奋战”的经验,她脑子里那些个“藏污纳垢”的能力,又有了显着的提升了呢。 ——野外奋战......是什么鬼啊喂?????总觉得,这个词一出来,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开始想歪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颇有内涵内味十足的段子啊喂,脑子里的东西是越来越歪了吧。 ......倘若,百里臻要是知道了,自己方才那么苦心思虑思前想后考虑良多的心思,甚至于满含嘲讽之意的话语,甚至内心都扭成了m型,大脑都扭成了麻花,以此为代价想出来的东西这之后,居然被某一只天马行空、不负责任、满脑开洞地理解成这个“满含污秽”的样子的话,他一定,会瞬间把自己给气炸的。 就是那种,瞬间原地爆炸、立马上天、无法恢复的惊人效果。而且,这次,估计他就是气量再好,保证都秉不住了呢。 也是,是个人,遇上阿绫这种,谁都能被她这种不太正经的态度给气炸上天了。 只不过,他也不太会有机会,也不可能有机会知道,阿绫这会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心活动。因为,他这会儿,就算是再有什么能通天下海之类的无敌本事,也无法透过阿绫这张被上好的“人皮面具”伪装了容貌的脸上,看出她脑子里到底都在纵横驰骋些什么东西——除非,他有个读心仪器,借助现代科学的力量,了解一下阿绫的内心。 而阿绫呢,也没真的傻乎乎的到了,想把自己内心里这些暗搓搓的小心思,完全都暴露在百里臻面前,给他瞧上一瞧的程度——她倒是也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种话,不能当面给百里臻说,不然,一准一个脚踩一个雷,引火烧身的速度杠杠的。 之余阿绫这边呢,也是同理的,她自然也没机会知道,百里臻在表面平静的表现之下,实际上是他在脑中思前想后考虑良多,随后又在心里转了七转八转九曲弯之后的意图——大抵,就是让阿绫想破脑袋,她也不会相信,百里臻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神仙,会为了她去想七想八考虑许多。若是她知道的话,大概会觉得,要么是百里臻坏了,要么是她坏了,要么,是世界坏了。 ——世界:我没坏,你才坏了呢,你和那小子都坏了,哼唧! 于是,就在表面上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面,阿绫和百里臻二人之间,从眼神交汇到言语问候,从始至终,也都只不过是在彼此各自深深的脑回路中。 第二一零章 和善凝视 处在各自脑回路中的阿绫和百里臻,从始至终,都在思考着有利于各自存在的事情,并没有刻意去关注对方如何如何了。或者,可以说,二人此时,彼此都各自专注于各自眼前的事情,各自想着各自因为对方而忽然变化的心事,试图以彼此各自的力量,将这个有些歪掉的局面给转正回来,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了其他,也不可能注意到其他。 至此,你一句我一句,一来一回,二人扯平。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一场了无硝烟的比赛的话,那么,到了这里,二人之间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平局了。 至于这个“巧不巧”的无聊话题,起于一个随意拍脑袋的说法,本身就没有什么一定要继续下去的必要,如今被百里臻回给阿绫之后,百里臻显然又没有特意留话茬儿给阿绫,让她又必须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的必要。因此,这个话题,以及如今的局面,似乎随时都可以在阿绫的手里中断,只要她愿意,不接话题便可以了。 也确实,阿绫之前本来就是拍脑袋说出的话,说这句话的目的,也仅仅只在于寒暄,将二人之间凝滞空白的局面一笔带过,以避免之前她刚刚从苇草丛突然出现的那段时间,二人互相“和善凝视”着彼此、以至于不曾与对方说话带来的尴尬。至于对方要回答什么、怎么回答、以及后续需要回答到怎么样的地步,那就完全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了。本身,她也无意于将这个无聊的话题继续持续下去。没营养的话题,没必要的话题,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她也仅仅是以轻轻地挑了挑眉头的动作和表现,来颇为随意地回应百里臻那“精心准备”的不算回答的回答,同时继续伸出双手,扒拉开了她左右臂两边因为惯性而扎成堆儿打在她双臂上的苇草,迈着不紧不缓的步子,如之前一般,继续向前面的小溪边上按照之前的计划走了过去。 她准备继续去做完方才没有做完的事情,去小溪边洗洗手,而后在顺便去喝口水。至于这会儿如同河神一般站在原地的百里臻,会不会同意她的接近,此时的她,并不能管那么多,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是阿绫这会让的首要目的。当然,她也不乐于去操心这样那样的事情。反正,百里臻作出什么样的表态,与她无关。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以至于百里臻在看到她朝自己走过来的行进方向时,眼神里不受控制掠过的诧异,都没有仔细捕捉到。她看到的只有,百里臻的嘴角微微往下撇了一下,并将这种微表情,自动在脑中解释为:我不欢迎你。 不欢迎就不欢迎呗,还能怎么样了呢?反正这山也不是他百里家的,水也不是他百里家的,她人也不是他百里家的,她来这山间的溪边喝口水,总是不犯法吧。 ......不对,好像,她这人......还真是他百里家的上门女婿啊。 算了,不管了,就像前面说的,与她无关,管他那么多,干嘛呀。 第二一一章 不要面子 “你爱咋咋,爱欢迎不欢迎的,姐内心强大得一笔,才不care呢。” 阿绫一边这么在心里颇有些傲娇而率性地暗搓搓地想着,一边顶着百里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迸发出的“我不欢迎你”的“日常惯例傲娇一下给你看看”的目光,继续伸出双手双臂,稍稍用力,扒拉开来了她左右臂两边,那一丛丛因为惯性而扎成了堆儿,随后不断地打在她双臂上的苇草。从苇草丛里出来之后,阿绫这才仿佛重见天日一般,迈着不紧不缓的步子,如之前一般,继续向前面的小溪边上,按照之前的计划走了过去。 反正,她是个想得很开的人。百里臻作出什么样的表态,她不仅管不着,而且他的想法,自然也与她无关,从根本上来说,她也不在乎百里臻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管好自己的想法,就足够了。 这条小溪就从这一大片的苇草丛边儿上缓缓流淌而过,是以,二人之间,本来统共也没多远,粗粗目测十米之内的距离罢了。阿绫就算走得不快,磨蹭磨蹭几个有姿态的步伐,这么走了没几步,自然而然的也就该走到了溪水边上了。 阿绫虽然脑袋瓜子里和心里面,本质上一直对百里臻不太服气,可是毕竟是生活在古代社会,她也一直努力要求自己恪守古代社会的礼法,反正她一向觉得自己做得不错,能做到给百里臻行礼的时候,动作的自然程度,比她给自家老爷子磕头还流畅。不过,因为在翠微山庄里面,二人在身份设定上又必须“体现平等”,是以,方才她一瞧见百里臻之后,本能地想低头行礼保平安,后来想了想,还是故意说了个“老朋友寒暄”式的开场白。 只不过,虽然说表面上要对百里臻展现她身为现代人的“人人平等守则”,可是从内心里,她虽然没觉得自己比百里臻第一等,也知道他们两个所谓的本质上的“身份的尊卑”,其实只不过是局限于这个古代社会的大环境里面,所以,她能够非常平静而理智地,用语言条理清晰地表达出“我并不喜欢百里臻,也从心底里不愿意和他靠太近,并不是出于任何时代任何身份的限制,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想和这个人类靠得太近,以此避免各种可能出现的、让人困扰的、乱七八糟的问题”这样的意思。 除此之外,阿绫也知道百里臻不喜人亲近,就算她内心里并不排斥这个男人,她还没有没眼色到屁颠儿屁颠儿地凑上前去遭人嫌的地步,因此,她还特意和百里臻保持了一米以上的距离,以防止百里臻直接抬脚把她给踹离他的领地范围内——不然,她可能还要担心百里臻飞来一脚,给她揣个屁股蹲什么的,真的到那样子的程度的话,太史大人的面子里子还要不要啦。 ——不要啦!要面子干嘛,又不能吃。 第二一二章 只想洗手 在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是即使百里臻或者她本人,一不小心不受控制地试图进行了类似于糟糕的飞沫传播这样的行为,也不会真的向彼此传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安全距离里;同时还不会被百里臻一个不乐意,来一脚揣个狠狠的屁股蹲的距离。毕竟,即便某某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脑子抽了筋之后,想伸出来绊她一下、踹她一脚之类的,他那两条大长腿就算长得很长,也没有长到违反物理规律的程度,因此,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想要一拍脑袋“心怀不轨”了,有什么动作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不是,能够来得及朝旁边躲一躲之类的——反正阿绫想了一想,寻思着,如果是自己天生自带的话,大概......是能躲得过的。 要知道,睿王殿下的身体素质嘛,嗯哼,大家都懂的都懂的,就她这么个身体健全的一般人类,应该应付起来也是不成问题的。 ——百里臻:......???????这个人在说什么,这话说得,简直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好嘛!还有......心怀不轨的究竟是谁!又是谁身体不健全!本来不想踹的,看到这些话,都想照着这颗成天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脑袋上,使劲揣上个两三脚,让她好好冷静一下,思考思考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 左思右想了半天,并且确实“考察”好周围的环境,自认为能确保自身安全之后,阿绫这才放下心来蹲下身,随后朝溪水里伸出了手,准备就着流动的水来洗洗手。 是的,她要洗手了。 前面憋了这么好一会儿了,她要洗手,她想洗手,老早之前就很想很想了,谁都不能阻拦此刻疯狂想洗手的她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家全都知道你要洗手了,而且是刚换过那啥之后疯狂想洗手了【手动眼斜.jpg】。 当把手伸到溪水里的那一刹那,阿绫被水温激得缩了一缩,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了一些。估摸着,倘若此时昏昏欲睡的话,往头上就这么倒一头冷水,应该一下子就能清醒过来了,提神醒脑的功效简直杠杠的。 当年,阿绫在那些个因为准备考试而需要早起的清晨,每次觉得自己不够清醒的时候,无一不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让自己快速进入一天的状态的。同样的,到了如今依然如此,阿绫那因为百里臻的出现,而略微有些迷茫的大脑,因为这凉飕飕的溪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个瞬间,她想到的则是,好像一开始,她是没有抱着提神醒脑的这个想法来洗手的啊。 她真的只是想,洗个手啊! ——好的,不用再重复下去了,大家全都知道,你只是想洗个手了。 这会儿的水很凉,即便是到了大中午的,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这水也依然如此低温,是需要人体适应一下再适应一下,才能习惯的温度。想来,若是到了夜里,这溪里的水温估计更凉吧。 第二一三章 清澈见底 阿绫非常诚挚地用心灵表示,她来这儿的目的,其实只是想洗个小手,顺便压压惊的。 像阿绫这样子对温度和外界变化都特别敏感的人,乍一接触这样的溪水的话,确实很容易会被水温激得整个人缩起来呢。毕竟,遇到应激情况之下发生身体上的不同程度的反应,这是身为人类的从身体上发出的本能。人类的身体上的反应啊,永远是这么诚实的,有时候,是更加胜过语言的存在呢,要不,怎么会有一个词叫做“口嫌体正直”呢。 虽然,只是打了个抖,但是下意识的,阿绫不太想让她当前的“敌人”——百里臻抓住她如此“怂包”的、没有男子汉气概的把柄。可是,想了一想,她又觉得似乎被百里臻看到,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她自认为,自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的。阿绫记得自己经常用“口嫌体正直”这个词来“调戏”别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被现实情况“反教育”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人,而且,这个倾向,好像还挺明显的。 ——你才知道哦。 ——臻臻:我才没看!闲得慌吗,我看你干嘛! 因为一直在外面走着,一直被山间的冷风吹着,以至于她的手心里的温度不算高,这水温,比她手的温度还要低不少呢,因此,双手和水此时的温度的差距,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这山间的溪水水温啊,一般的规律是,处在背阴面的水流极冷,处在向阳面的水流则要温吞不少。因为处在人烟稀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人烟的山谷里,因此这小溪里的水质干净,可以真的达到普通意义上“清澈见底”的程度。前面在苇草丛便远远望过来的时候,阿绫便发觉这溪水是极为清澈的,如今到了近处一看,便愈发能清晰地透过水面,看到水底的沙石水草,和偶尔游隙其中的小鱼小虾,甚至,连水草边上不规则的锯齿,和小鱼小虾动着嘴巴吐出来的泡泡,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般清澈的溪水,在充斥着工业化的现代社会,已是极其极其少见的了。在阿绫的记忆里,这般清澈的溪水,她还真的没见过两次。 之前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在一次去田野调查的时候,她偶然在一个山里边的瀑布那儿看到的。大约是因为那次瞧见的时候,正好雨后初霁,水边还升起了一道浅浅的小小的彩虹,水面和空气中还未消散的水雾,在雨后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浸润了水光的金色波纹。那样柔软而灿烂的自带发光的金色,大抵是她这一生中到目前为止,看到过的最生动最璀璨的一次,以至于当时阿绫只看一眼,便呆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舍得离开。她知道,这样的美景,足够她在心中深深记住了,且,永远不能忘怀了。这道金色,比起那种水的清透感,在当时,给她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 第二一四章 前所未见 在阿绫的记忆里,这般清澈的溪水,她还真的没见过两次。之前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在好几年前一次去田野调查的时候。 这应该算是个极为美好的回忆吧,想起来的时候,阿绫的唇角忍不住轻轻上扬。如今这么一回想,便觉得这段回忆与自己近在咫尺,只要稍稍一伸手,仿佛就能触及到一般。那记忆深处的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只不过啊...... 真没想到,当再次回忆起这段过去,居然,已经到了另一个时空。如今再回头看起这段过去,再参照自己此时此刻所处的情境,阿绫的心中,便蓦地升起一阵淡淡的感慨。 每每想到这样的情境的时候,总会不自由地去想——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她还回不回得去了啊...... 阿绫浅浅慨叹了一声,思绪又从渺远的过去回转了回来,不轻不重地落回到了当下,回到了眼前的溪水边上。 只不过啊,这种事情,当然也要分两种角度来看的了,并不一定只能一概而论地认为,符合心意的选择,回到现代的选择,就一定是最好的结果。 从选择所希望生活的地方的角度来说的话,那么毋庸置疑的,阿绫自然希望回到现代生活。但是,这种希望,很显然在短时间之内无法变为现实,甚至,很可能,将时间线拉得长一点、再长一点、再努力长一点,也不能变为现实。再说得悲观一些吧,身处于如今这样的环境之中,阿绫有时候无不会悲观地假设,不排除自己可能会遇到,真的存在永远无法回到现代社会的可能,真的可能永永远远都要和这个时代紧密相连。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现实的情况是,如今的她,她无法回归她之前生活的正常轨道之中,她试图想要努力回到正常的轨道中,却不得不挣扎着、挣扎着,适应当前这样的有些落后的、与她所希望的生活完全相悖的世界。 既然如此,便不得不,选择适应,被动而主动的,选择适应。真的开始这个过程之后,或许会发现,整个过程,并不如一开始假想的,那般艰难。 适应的第一步,就是选择接受,接受当前的情况,选择去回顾一些美好的事情。当记忆开始不断将当下所发生的各种美好的事情,从脑中一点一点存入心底之后,人类的内心里,便会逐渐的逐渐的,接受当下的情况,接受眼前的条件,接受各种本来不能接受的存在。然后,便会发现,或许之前认为的,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其实从根本上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绝对”的。 试想,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些事情是那么绝对的呢?又何苦让自己活在那么绝对的环境之中呢?有些时候,稍微放宽一点要求,也稍微放过一点自己。 就像那次偶然间看到的水光灿烂,是难得一见、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见的一样,如今所见的水波清澈之景,同样也是未曾得见的。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这一生,可以再见一次那样的美景吗? 第二一五章 冷得够呛 太阳此时正悠悠地挂在正当空,尽管今天从清晨日出开始到现在,它已经在天上站了几个时辰的岗了,可是,这会儿都过了这么一个上午的功夫了,它这会儿似乎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疲惫颓唐的架势,依然稳稳地立在原地呢。倘若是人的话,要是有保持着这么长的时间纹丝不动的话,想必是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坚持不下吧,那人可真是比不过它准点准时上岗的那种“永远在线”的精神头儿呢,两厢一比较,那只怕啊,人类得自愧不如咯。 今天的天气与昨天相似,依然是很好的。这会儿恰恰刚过午时,是一般人家里正好在准备准备食材,然后吃午饭的时候,在阿绫出来之前,她所在的队伍也正在烹煮今天中午的食物,阿绫估摸着,自己这么前后走来走去的折腾一会儿之后,等一下再一走回去,估摸着就到了饭菜准备好、可以开吃的时候了。同时,午时正是这一天里头啊,日照最充足、人体体感最暖和的时候,天空中一直照耀着世间万物的太阳的光芒,在经过一上午的充分释放能量之后,此时的日光依然耀眼如新,而冷天里被它那不偏不私的光芒所普照着的人们,在阳光的充足照耀下,自然都会有种发自内心的光明、温暖而舒适的安逸感。 也是,这人的日常生活嘛,其实本就非常容易满足的,只要心中没有不符合自己能力的执念与需求,那就一般而言,其实总是能过上还算是舒心快乐的日子,或者,至少来说,是让自己能够舒心快乐的日子。人生之如意,不过“酒足饭饱自然醒”而已,要是真的想满足起来这个要求的话,人只要放平了心态,不去刻意追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要蛮足自己这些“基本需求”,其实是一点儿也不难的。当然,前提还是需要人自己放平心态、放下执念。 就比如,像当前这种暖暖和和的晴朗天气里,就适合各种年龄层次,特别是年纪大的、小孩子以及体虚体弱的人,进行一些简单而适宜的户外活动,让太阳晒一晒,而后杀杀菌、除除霉、去去体内湿气什么的,让身体上充满太阳的温暖和味道,这是古往今来都适用的、较为简单且低成本的,一种促进人体健康的做法。 这天气确实算是不错了,虽然即便现在已经到了这大中午的,实际上如今的气温还是偏低了一些,但是,至少如今阳光明媚,暖和和的太阳照在身上,能多多少少去去寒、除除湿,也可以说,是算得上是最近这段时间里还挺好的气候了。 如今的天气,出个太阳都冷得有点儿够呛了,更何谈是没有太阳的时候。虽然天气冷了些,但是在这种季节里,要人特别是身体比较容易受寒的人,完全呆在室内不活动,通过自闭来进行什么自我保护的话,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第二一六章 春天来了 如今的天气,出个太阳都冷得有点儿够呛了,更何谈是没有太阳的时候。因此,在难得的好天气里,稍微出出门透透气,就显得很重要了。 阿绫环顾了自己周围一圈的环境,虽然苍松翠柏依旧,却到底给人一种冷冽、萧索的感觉,这就好像是在一片苍翠的表面蒙了一层冰,虽然看上去色彩依旧,但却个人以隔离之感,以及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冷,确实也是冷的,只不过,被如今照在身上的阳光中和了些之后,便显得不那么冷得彻骨了。 明明,现在已经到了春天啊。 如今,真的是,已经到春天了吗?看着周围这季节性“模棱两可”的情景的时候,多少,会让人产生些许疑惑和不解呢。 所以,春天真的降临在这片土地上了吗?阿绫在内心之中,轻轻地反问着自己。 春天......来了...... 大汉的节气历法,与阿绫所认知的,她原先所处的时空的古代节气历法基本相当。然后,又因为她之前所在的现代社会,所使用的节气计算方式,全部脱胎于古代老祖先们的智慧当中。所以,从认知上来说,其实只要不是做学术研究追求严谨性的前提下话,私下里,从自己理解和记忆的角度来看,确实可以直接简单粗暴地在“大汉的节气”与“现代的节气”之中,划个大大的等号,或者对于谨慎一点儿的人来说,至少可以划个约等于的符号。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这样的话,阿绫就能直接在脑中,直接将大汉的节气与现代的节气进行直截了当的换算了,且换算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违和感,适用起来并不难以理解。 当然,能够通过“换算”过来进行内心中转换的话,理解起来自然容易很多。特别是,需要长时间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生存的话,就算此时心理上再如何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再如何抗拒这样的情况,也都没有办法完全从根本上,拒绝融入如今所处的这个时空、这个社会里,以及这个环境中那些已经约定俗成了多年的、个人无法改变的规矩。 因此,来到这里之后,首先要学会的,就是适应,适应当下所处的大环境、小环境及各种情况,适应周围的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而后,要求自己逐步学会,以古代人的生活习惯和方式去生活,去接纳这样形式的生活。 尽管,这么说听起来是非常艰难的,甚至,还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在里面,但是,有些时候,一个人如果想要耐下心来、狠下心来真正成事的话,确实不得不逼一逼自己这么做才行。否则,人就会永远活在一个抗拒融入大环境,甚至是排斥当前状况的心态下生活着。 这样的状态,如果只是需要忍耐一个较为短暂的时间的话,其实还问题不大,至少对人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一个人若是对当下所处的社会环境,一味地保持排斥的状态的话,那么,这样的心态保持得长久了,肯定是要多多少少出问题的。 第二一七章 入乡随俗 短时间的忍耐,对一个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一个人若是对当下所处的社会环境,一味地保持排斥的状态的话,那么,这样的心态保持得长久了,肯定是要多多少少出问题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所爆发出来的问题如何,自然就要看这个事情本身对人的影响,人自身心态奔溃的情况,和目下所强忍着自己的时间长度了。所以,至少,首先在一开始,至少在一上来,人就首先要摆正心态,摆正心态看待这样的事物,摆正心态去融入这个心社会,摆正心态去应对这种人生历程里的新挑战,随后,敞开胸怀去接纳不同社会环境下的差异之后,其他的话,自然就显得较为容易了。 所谓“入乡随俗”,这个词说的情况,其实也就是在描述这样子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呢,阿绫入的这个“乡”,和她原先的生长、生活的环境相差的程度,实在是太多了。或许,用“太多了”这三个字有些轻率了,这三个字还远远不足以形容阿绫所感受到的落差之巨大,实则,这样的差别,确实可以直接说成是“天差地别”了。而且,阿绫面对的这个“乡”,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物理范畴上的“乡”,而是时空意义上的“乡”。因此,所需要随的“俗”,也不是一点半点的,而是隔着时空的各种各样的、全方面的差距。更何况,通常意义上的“入乡随俗”尚且对人们来说还不容易,不少人还需要花年年月月的时间来说服自己的身心去接纳这样的环境,去真正做到融合,而如今这样的差距,对于阿绫本人而言,更是难上加难的。 老实说,如果让阿绫自己,现在从她的内心里说句毫无负担的真心话的话,那么她一定要说的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和生活习惯等各种方面,与之前生活的现代社会的种种差异,虽然确实是对她有了挺大的影响,且这些影响,目前仍然持续着,她至今对如今生存的古代社会,还是有非常多不太习惯的地方,只不过。她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去习惯这种差异,或者说,是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对这种不习惯,心生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来。尽管,她目前从表面上看上去,或者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对任何事情,都处理得还算游刃有余,还算像是个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嫌隙的“本地土着”一样,至少,她做到了没有引起周围亲近的人的怀疑,譬如怀疑她是突然换了个“芯子”什么的这样的程度,那么,多少也可以以此来证明,她确实是没露馅儿吧。 这种“难上加难”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充斥着阿绫生活的方方面面了,就包括,阿绫刚刚经历的“月事布”事件。类似这样的事情,自从阿绫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经常性地在生活里遇到。 第二一八章 精神差异 实际上,真的要她摊开来说的话,这明明只是非常小的一件事,是放到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的小事情,甚至是在这之前,这样的事情还一直被阿绫本人给忽略了,或者说是被她给无视了。但是,一旦当人真的亲身经历了这件事的时候,一旦着手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些超乎想象的、未曾考虑过的别扭感、不适感,一下子就接踵而来,回避都回避不得。一次两次这样子还不要紧,一旦这种小小的别扭感、不适感,通过多次在点点滴滴之中不断堆积在了一起,那么,几乎不出意料的,这些感觉最终就会引发整个人来自浑身上下的、各种巨大的不适,并且进而,人就会因为这种来自多方面的各种不适,引发自己内心深处因为巨大落差而产生的本能的失落。 然而,即便是如此,即便说到了上述如此繁多文字来表达的这样的程度,这样的情况,实际上对她而言所产生的影响倒还只是其次的,或者说,至多只能说是表面上的普通影响,还远没有到能够影响她的内心,动摇她的心智和判断力的程度。 阿绫要在此多表示一句,她的内心坚若磐石,韧如蒲苇,随随便便的小打击小绊子,那都是小波小浪了,远不足以对她起什么威慑性的作用。 是的,没错,她,是个有自控力的成熟的成年人啦,再也不会被那种奇奇怪怪的小事情动摇了! 实际上,在这个让自己适应,或者说是逼迫自己融入古代社会的过程之中,真正让她从内心里感觉到别扭的,并不是物质层面本身的那些差异,这种差异对阿绫而言,到底还是肤浅的,至少是她认知里,这种差异是可以努力一下就克服的了的差别。 真正让她发自内心感到无所适从,甚至颇感绝望无期的,其实是这些表面层次的差异下面所展现出来的,来自精神层面上的差异。 就比如,所见所闻和生活习惯差异背后的核心,是的文化差异;各类度量衡之间换算的方式不同的背后的核心,是古代农耕社会和现代科技社会之间的差别,如此种种差异,正充斥着她如今的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样的差异,让阿绫真正地感到,在不少时候会无所适从,会力不从心,进而会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的排斥心理。 排斥这样的社会,也排斥这样的排斥如今大环境的自己——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绕口令一样,但是,却是阿绫内心的真实写照。 其实,哪怕不用认真细究便可以发现,从始至终,阿绫对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任何生活的一切追求,实际上,都来自于她的“精神层面”上。她追求一种精神上的引领与共鸣,强大的精神力是她的支撑,她日常努力从精神上获得力量,又让自己获得的力量帮助自己精神富足,拥有可以“与生活去狠狠拼一场”的劲头。如此,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形成一个非常美妙的良性循环。 第二一九章 特别难搞 阿绫是个对精神上的东西追求分外执着的人,她对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任何生活的一切追求,实际上,都来自于她的“精神层面”上。她追求一种精神上的引领与共鸣,强大的精神力是她的支撑,她日常努力从精神上获得力量,又让自己获得的力量帮助自己精神富足,拥有可以“与生活去狠狠拼一场”的劲头。如此,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形成一个非常美妙的良性循环。 而相对的,当她的精神力感到枯竭的时候,就比如如今这样的大环境对她作为一个自由人精神限制颇多的情况,她同样会本能得感觉到,一种浑身上下都极度不适的感觉,这种感觉,进而会影响到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精神面貌。这也就是为什么,阿绫对所谓的听起来玄而又玄,可同样又很有道理的“精神上的高度自由”这个现代年轻人专属洋气问题,有那么高且执着的追求——尽管,她从始至终的追求并不多,不过一个安逸的住所,保证充足的三餐,以及能够做一些自己乐意的事情罢了。不过,一般情况下,当提及“精神”二字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本能地觉得,比起“物质”而言,“精神”可以算得上是极高的要求,以及极难达到的标准。 是的,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对于一个人而言,环境也好人也好,对方与自己精神上的相适性,从根本上来说,其实是非常难以达到的。很多时候,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能完全契合自己精神上需求的另一半只可能是自己,能完全满足自己精神上寄托的世界只可能是自己臆想中创造出来的世界。这是个非常现实的情况,尽管不想去承认这样的事情,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现实。 更多时候,人们需要做到的,是妥协,是在一些细小的、不适合的、不匹配的问题上,对对方与自己的努力妥协,通过改变自己的部分需求,达到一种尽可能的契合。 但是,这个问题如果让阿绫来回答的话,答案却并不是完全如此。尽管她是个承认并接纳现实的人,她明白从现实的角度考虑,在古代封建社会谈现代科学社会的自由平等博爱那就是在耍流氓,但是,她却始终认为,正因为她的要求并不多,特别是对物质方面没啥特别的追求,因此当她唯一且仅有的要求出现的时候,那么,她的这个要求便显得并不高了——当然,她这样的情况,要她在现代时候多年的朋友来评价的话,那就是,“没啥要求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最难搞的,没有要求其实就意味着很搞的要求”,阿绫当时听了友人的“实诚评价”之后,则是沉默了良久,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或者,可以这么说,她其实本质上是个重质更胜于量的人吧。 毕竟,对于她这个从根本上来说,追求其实并不高的人而言,倘若她的需求,连这样基本的一项都无法获得满足的话,那么,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行走在这个世界之中呢? 第二二零章 斗志昂扬 阿绫始终认为,对于她这个追求其实并不高的人而言,倘若她的需求,连精神这样基本的一项都无法获得满足的话,那么,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行走在这个世界之中呢? ......恐怕,就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吧;恐怕,随时都会走进死胡同里吧;恐怕,她就直接会选择放弃的吧。 阿绫时不时会在困惑的时候想,或许,自己是真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吧;或许,自己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这个地点这一时这一分这一秒。 她,本质上来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更何谈会属于眼前的一切的一切的景致呢? 她,不属于这里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真的要说的话,那么,她或许只能说,她是个属于自己的本心的人,至少就她目前的情况而言,她还算是个属于自己的人,她也还算是能够把控住自己内心的所向的。 能把持住自己,能秉持住自己的内心,固然非常好。只不过,换句话再来说的话,或者换个角度来思考的话,以阿绫如今的生存背景和生存环境,倘若是真的到了她这样“前后无援,只有自己”的境地,再说这句话,细想想的话,岂不是更加悲凉吗? 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内心足够坚韧,还因为,外界的一切,根本无法依赖、无法信任, 每当这样的情绪在心头弥漫开来的时候,阿绫的内心都会无可避免地、不受控制地,开始低落了起来,哪怕她如此一个乐观开朗的人,都没有办法、无能为力阻止这样时候的自己。不过,也好在她到底还算是个乐观开朗的人,所以,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尽管阻止不了这样低落得不能再低落的情绪出现在她的心头,但是,至少,她也不会时时刻刻伤春悲秋喟叹不已,为此纠结太久,甚至,根本不需要如何来刻意调节自己的情绪,便不会在这种“黯然神伤”的心境之中“逗留”太久,便不会真的沉湎其中,于是她自己就选择大方地自己放过自己,不过分去纠结什么了。这多少,也算是个好事儿吧,不然,倘若长此以往下来,别的不说,阿绫自己恐怕也得先抑郁起来了。 再说回阿绫当下所处的环境之中,周围这种让人清醒的冷意,以及眼前一片清澈见底的溪水,似乎也非常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沉浸到一种自己酝酿着的、略微有些悲凉的气氛里。 只不过,还好,懂得自我开解的阿绫,这会儿只是心情略微地低落了一下下,就又重新斗志昂扬地清醒了过来呢。 她在心中暗自算起了月份。 如今,依照大汉的节气来算的话,已是到了盛春时节,别说气温会忽然变冷了,现在就是京城境内,也是早就告别了初春时会三天两头来个倒春寒的情况。阿绫记得,按照这个时代往年的时令记录来看,这会儿的温度和现代应当相差不大,普遍比较温暖宜人了。 第二二一章 阵法之流 如今,依照大汉的节气来算的话,已是到了盛春时节,按照这个时代往年的时令记录来看,这会儿的温度和现代应当相差不大,普遍比较温暖宜人了。 或许,偶尔呢,还会有个一两天来一下突然升温,让人们初尝一番初夏的热意。随后,在人们还没习惯这种热度的时候,刚在心里嘀咕着是不是今年夏天要来早了,温度又悄咪咪地降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的温度,按照大汉节气的通常道理来说,怎么也都是和“寒冷”两个字搭不上边界的。 可是,对于位于大汉之北的北翟来说,一年四季里的气候,显然是不能以“大汉的节气常理”来衡量的存在了。北翟本就因为处在大汉北边的高纬度,全境之内较大汉整体更为寒冷,而北翟的翠微山庄,又是在北翟极北之境,自然也算得上是北翟境内气温最低的地方。因此,哪怕大汉如今已经是春暖花开的盛春时节,在北翟境内也依然是寒风瑟瑟、北风呼啸的环境。 在这里,一年之中除了漫漫无边的冬季之外,也就只有一段时间极短的、气温温温吞吞的夏季,大约所占时间的比例是3:1。也就是说,北翟一年之中通算下来,冬季的长度是夏季的三倍,而且并没有普通意义上的类似于大汉的春秋时节。当然了,这里所说的夏季,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热得人脑门儿冒火浑身出汗的夏季,北翟的夏季说到底,其实只是相对于北翟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而言的,如果真要按照温度来说的话,北翟的夏季,约莫和大汉的春秋时节,温度相当,再热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特别需要一提的是,翠微山庄是个温度上的另类。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这里不冷,而是翠微山庄之外的环境,与北翟其他地方的温度保持了一致,属于冷得让人发抖打颤的程度,可是山庄内的气温和环境却时时刻刻温暖如春,这温度,仿佛被人工干预过了一样,可真是奇怪得很。 阿绫作为亲身经历者,是亲眼目睹过这种怪事的。当然,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话,谁若是当面如此这般描述一遍这样那样的环境,作为崇尚神奇的科学力量的人,阿绫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不仅如此,她还坚定地觉得,像是这种完全违背科学的事物,恐怕只可能是有心人造谣出来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呢?如今,正因为她是亲身经历者,所以她便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大脑所看到的奇迹,哪怕,这事儿仍然用常理解释不通。 在这翠微山庄里,似乎是用了什么《走近科学》栏目组也无法解释的,这个时代的人们统一称呼其为“阵法”的东西,它就类似现代的空调或者大棚的作用一样,在不知道的时间地点里,一下子调整了整座城池的温度,并使其全方面的达到某种恒温状态。 第二二二章 无法解释 阵法之内,整个城池好像被控制了温度。以至于在北风瑟瑟雪花飘飘的外围环境下,阿绫的眼前,这两天居然惊奇地出现了温暖如初的江南美景。真要做一番比较的话,能达到这种效果,那可是比现代的温室大棚还要强力且有效呢。 而这个阵法之流什么玩意儿的,到底有多么广大的辐射度呢?目前,所涉及到的具体数据,还有待一切控制变量下的科学精准验证,但至少,就目前阿绫感觉而言,在这个山中,此时的温度虽相较于山庄内更凉一些,却依然是没有达到进城之前那般凌冽到骨子里的寒意。 这可真是稀奇了! 阿绫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一边抱着怀疑的态度,一边被现场的情况惊得直拍大腿了。这也算是阿绫除了毫无感觉地被系统这个辣鸡空投到这个世界之外的,感到最奇怪也是最好奇的事情了。因为,无论她用自己脑子里掌握的什么现代科学原理去解释,始终都解释不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又有什么因果干系。当然,她这种表现,似乎在见过大风大浪的百里臻及其手下的眼中,看起来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来了城里的农村人一样,看起来仿佛没有没见过任何小风小浪和世面一般,俗不可耐。 不过,秒懂众人眼神的阿绫,则快乐地接受了这些来自众多双眼睛里传递过来的嫌弃,并且,她还要积极地对外表示,面对这些眼神,她自己的心里,其实一丁点儿也不虚哒! 毕竟,呵呵......就他们会眼神攻击啊,她也会的好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招式,她就算是个小孩子也是知道的好嘛。她只不过啊,就是没有把这种事情明说出来罢了。讲道理,他们这群呆头呆脑的古代人在她的眼中,其实也和他们看她的眼神差不多,就与没受过啥现代文明犀利的乡巴佬也没啥区别。她还嫌弃他们这群人,对现代知识的一无所知呢,完全无法跟上她的脑回路,还傻不拉几地相信这个完全没有根据的阵法之流的说法,甚至自己解释不清说法,还嫌弃她对此完全无知,以为她是个没见识的傻子呢。 傻子嫌弃傻子,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傻子。 要知道,在前两天前面阿绫试图对阵法刨根问底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却是面对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了好久,半天到了,也连半句原理都没有说清楚,到最后,他们被逼急了,又碍着面子问题,才匆匆地对她丢下来了一句,“反正......反正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太史大人您又不修炼功法,跟您说具体的也说不清楚”,类似这样敷衍的回答,试图来躲避她仿佛成了精一般的刨根问底。而她,在看到这样的情景之后,当即内心里冷笑了两声,随即巧妙地转移开话题,作算心里是承认了他们这种“主(不)动(服)示(输)弱”的表现。 关键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承认也不能咋办不是,反正,他们的嘴跟蚌壳一样,恐怕是再多问一句都是难的了,况且,阿绫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自觉自己嘴上占到了便宜,便不会继续纠缠下去了。 第二二三章 散装国家 如果,有谁在知道自己将要动身前往北翟这个,在个人认知领域里是一个完全盲区的国家的情况下,能够在来到北翟之前,愿意自己先去主动对北翟及周边相关特点,并且做一做一定的相关功课,稍微大致地去了解一下,关于北翟这个国家的整体环境和历史情况及与周边邻国的关系的话——自然,一般情况下,在前往完全不熟悉的国家之前,对这块地方进行一些大致的了解,总归是没错的,况且,也必须要去做些准备才行——其实大约就可以多少知道,关于北翟的整体疆域的基本情况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典型的散装的北方国家”了——之所以是以“散装”来形容,其主要原因,在文章前面多少也曾介绍过,这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说到和北翟先天的地理条件有关系,因为该国内部由于地域广阔加上部落众多,因此整体呈现出政治权利较为分散、地方割据军阀混战、历史文化宗教信仰冲突较大的情况。再加上,各种历史政治的遗留未解决原因,导致北翟的中央对地方把控,其实并不如大陆上其他三个大国,也就是大汉、东裕和西梁那般高度集权化,尽管他们在对付其他三个大国及其他周边小国,特别是和小国家“打起群架”的时候,整体军队所表现出的风范,看起来既统一又团结还彪悍,让人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个“虽然不如大汉一般幅员辽阔,也不如东裕一般物产丰饶,还不如西梁一般文化璀璨,但是,他们民风彪悍、团结统一,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国家”,但——是——!!!其实这些都是骗——人——的——假——象!!!而且,还专骗不明就里的外地人,恫吓一无所知的歪果仁。可以说,北翟整个国家的中央大一统政权实际上是一个虚假的表象,一个由北翟主导,其他国家人民自己在自己脑子里添油加醋,从而形成的虚假的幻象。北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高度集权化的大一统国家,其内里真正的实质,则是一个披着“中央集权、全国各地统一政权”外皮的“散装国家”——要知道,北翟整体疆域是呈现出“庞大、可怜、又无助”的地域广袤、人烟稀少的特点的,它的现实情况,就有点像是什么被特别隔离开来到边角去的独立的大陆一样,可偏偏这国家又是个几乎完全没有出海口、和大陆上其他国家紧紧相连的北方内陆国家,也就是说北翟虽然地理位置较为偏僻,但实质上,其本身压根就不是什么看上去与世隔绝的孤岛,不仅如此,北翟还和大陆上的其他接壤国家,主要是大汉,小部分是东裕和西梁,边境有着绵延数千公里的相连的边境线,而并非割裂开来的一片单独陆地,至多说起来,也只能算是因为地广人稀、加上政治体制不同、历史文化不同同,以及对自己进行的自我保护,从而刻意与其他国家在日常的交往之中保持距离,大多数的情况下会选择静静偏居一隅,试图在非军事冲突的时候,能够无限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已。 第二二四章 作精北翟 作为一个散装的国家,北翟其实并没有真的完全与世隔绝,在这个国家里。至多说起来,也只能算是因为地广人稀、加上政治体制不同、历史文化不同同,以及对自己进行的自我保护,从而刻意与其他国家在日常的交往之中保持距离,大多数的情况下会选择静静偏居一隅,试图在非军事冲突的时候,能够无限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已。——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北翟因为军事的问题,隔段时间就打打杀杀一回,隔段时间就上蹿下跳一回,压根就从来都没有在这片大陆上,淡出所有人的视野,更何谈会能降低存在感呢。而这种现象会出现的本质,或许先天的地理原因要背一部分的锅,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北翟很“作”、非常“作”、足够会“作”、作天作地“作”。 ——“散装北翟”,在线排外。“作精北翟”,不作不死。 ——庞大、可怜、又无助:......?????在这里被迫地忽然被意料之外地提名,并且没有丝毫防备,总感觉......总感觉,有被认真地冒犯到哦。 本来嘛,地理位置上就又是偏僻又是难行地方,加之国家内部又时常因为部落纠纷而引发各种混乱斗争,按理,在这样内忧之下又先天不足的情况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利用各种手段,将整个国家先努力统一起来再说,避免内乱成一盘散沙,以至于在面对外敌入侵的时候,不堪一击随后发生不可想象的后果。结果,这个国家倒是洒脱,这种情况下,怎么劝说都不干!在外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北翟境内偏偏又不怕死地对全国实行一些特别的政策和管制措施,以及以极度“排外”而着称的,各种对来自大陆上除了北翟之外其他所有国家的“歪果仁”,都“一视同仁”一般非常不友好非常排外的各种风俗习惯和奇怪规矩,并且还有事儿没事儿地四处搞搞事情,使得整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家,对北翟要么就是不屑,要么就是忿恨,要么就是害怕,愣是没一个和他们关系好的。倘若,这要是个人的话,那可就是个没朋友的、四处树敌的、自己身体还不太灵活的倒霉光棍儿了,做人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够厉害的了。于是,在自己的一手努力疯狂作死之下,北翟整个国家实现了主动与被动的双重“自我孤立”,能把自己“作”到这种地步,真的可以说,北翟是个极其神奇的地方了。 ——仿佛一个极品精神小伙儿。 ——精神小伙儿都感觉有被冒犯到了喂! 在这个世界上,大抵能和北翟这儿的疆域这种奇葩属性相“媲美”的,且货真价实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里的地方,也就只有目前人们面前那些人所未至、未曾开垦过的各种未知领域了。正因为是“未知”,所以才充满了各种的可能性,讲不定,那里还有比北翟更奇葩的地理环境和生物的存在呢。 第二二五章 神奇北翟 在这个世界上,大抵能和北翟疆域这种奇葩属性相“媲美”的,也就只有目前人们面前那些人所未至、未曾开垦过的各种未知领域了。阿绫之所以如此推断,也是因为,在现存的已知的环境里,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可与之媲美的存在了呢。 而至于这种未知领域之所以成为了如今的“未知领域”,多半的原因,也就是因为缺乏记载,或者说,是缺乏显着的记载,就比如,什么深山老林中、大山峡谷里之类的地方,古代社会既没有现代的航拍记录仪,又没有什么探秘机器人,因此,这种地方很可能成百上千年,也不一定能等到人类的光临,不过,等不到也未必是件坏事,未被人类开发利用倒是也挺好,至少,换个角度来说,现在虽然不为人所知,但反过来也同样因为无人问津,而能够因此而尽可能地保护它们,使得这些与地球同等生命时常的不受到人类的过分利用和破坏,并能够尽可能的,保留其最本真的模样,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自然,特别需要注意一点的是,在这句话里面,特别是这句话里的“神奇”这个词语,词语里的含义并不是什么夸赞的意思,也不是贬低的含义,更不是为了强调什么情绪,甚至可以说,这个词汇的使用上,阿绫没有添加任何的感情色彩,她仅仅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的时候,使用了这么一个词汇,以此来表达一种象征性的意思,仅此而已。 是的,神奇。没错,就是神奇。没有看错,神奇这个词儿就是用在这里的。不仅如此,不瞒大家,阿绫实际上就是特意用的“神奇”这个词,这个“特意”的行为里,其实根本没有用错或者恶搞的嫌疑,阿绫一定要表示,自己用词的态度是谨慎的,所选用的词汇是她经过仔细思量之后,特别加以斟酌才挑选出来的。 就目前的现阶段里,就阿绫接触的北翟真实情况看下来的话,在阿绫本人活了两个时代的、所掌握的还算丰富的词汇库存里面,“神—奇—”这两个字,结合在了一起之后,就组成的这么一个两个字的、短小的词汇,是最为适合北翟真实世界里的现实情况的。 只有到真正使用的时候才会发现,汉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与内涵丰富之处,大抵说的,就是如此这般的情况了。在这个短短的、仅仅只用了两个字、两个音节的词汇里,这两个字、两个音节就一下子基本上概括了目前当下整个北翟的全部情况了——倘若是在现代的话,或许,这样的情况之下,要是能够满足条件的情况下,要是能够再来个“万能消消乐”的那个“洗脑背景音amazing”之类的背景音效的话,会来的更加够味儿些呢。这么一联想的话,画面感是不是一下子就出来了呢? 不信的话,你就自己用自己的脑子自行给这种情况配个音,顺便再脑补一下这样的画面,并试着读读看,就能够自觉不自觉地渐渐get那种奇妙的、出人意料之外的笑点了。 第二二六章 无缝融合 而且,另外一个非常妙的一点就是,从逻辑的角度来分析的话,这本来明明应该是一个,一旦组合起来,就绝对看上去违和感爆表的场面,并且也在各种程度上,印证了阿绫关于它非常违和的一种推断,但是,她的脑洞一开,往这方面一联想,随后这会儿又真的实际操作体验一下的话,却是惊奇地发觉丝毫不违和呢,仿佛一瞬之间,就打通了古代与现代,历史与历史之间,本不可逾越的隔阂和高墙,使得两者之间,一下子就通畅了起来,一下子就畅通无阻了似的——或许,这也是从另一方面,体现了北翟的神奇吧,神奇地在一些奇奇怪怪的领域里,和现代的文化之间,进行了无缝的融合。 在北翟这个国家里,那些角角落落中都充斥着让人觉得微妙的神奇之处,基本上是阿绫这么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一个人,也在一时半刻之间,用一张嘴一个舌头都多到说不完的了,阿绫非常难得地在口头上的相关问题上,向北翟认了个怂,并卑微地表示自己“口齿不清”——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而且,在此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所谓的“槽点”,还仅仅只是阿绫在短暂时间内的,如此这般的真实体验而已,是她个人话的感受,远远没有也不至于去上升到,什么每次谈及这些事情就要上升到的,所谓的理论高度上。并且,这种非常个人化的感受,虽然十分私人且并不客观,但说到底,它们并不是阿绫本人,因为在北翟收了什么气,随后像是为了发泄私愤一般,去嘲笑北翟落井下石似的,而特意去生搬硬造了这么一套东西的,而是确确实实确有其事的石锤,是她个人非常真实的感受。 要知道,根据事物认知的一般规律来看,既然是稍稍一番接触下来,便是尚且如此这般多的各种情况了,更何况是倘若以后要是长期接触一番的话,只怕更是会碰到意料之外的、多得数不清的“奇人异事”的。 说句实话,阿绫怎么的,虽然年纪不算太大,顶多不过二十来岁的一个小年轻,但这前前后后算下来,也算是个“明明白白地真实地活了两个世界的人”了。凭借她这虽然算不上是如何如何地丰富,但是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与众不同的、别具一格、独一无二的,以她这么呆了前后两个世界的经历和同样独特的眼光来看,北翟的神奇之处,实在是可以彪炳史册,值得一书的了的。 这并不是有意去夸张或者讽刺疑惑着嘲笑北翟的现状,实际上,这个观点,完全不出自阿绫的任何恶意,而是她以一种绝对严肃而考究的态度,来进行探讨的。不仅如此,甚至可以说,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戏谑的不是很正经的说法,其实恰恰是阿绫根据自己作为一个考古人的专业素养,就当下的这种情况,所能给出的最好的、也是最恰当的建议了。 第二二七章 是老实人 以阿绫这个前前后后活了得两个世界的经历,和因为这种一般人未曾有过的经历而赋予的同样独特的眼光来看——没错,就她这前后的经历,确实也是够资格担得起一句“甚是独特”的了——北翟这个国家的神奇之处,实在是可以也值得去彪炳史册,特别提笔一书以飨后人的了的。 倘若,就是这么任着它们从历史的岁月中,不知不觉得就这么消失在人们的眼前了,也不留下点什么的话,只是这么稍微想上一想,就确实是足够让人感到可惜的了,特别是让知晓它存在的人,感到分外地遗憾了,这其中,尤其是像阿绫这样,对历史文化的传承和发展非常关心的人来说,是极度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西,从自己的眼前流失的。倘若就此被人类“放过”的话,那么,对于全人类来说,这都将是极大的损失。 换句话来说的话,那就是,从对于后世子孙负责任的角度而言的话,如果不在当代的时候,保护好这些本应力所能及保护得了的东西的话,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这就相当于是后世的千古罪人啊。 阿绫可不想当她说的什么千古罪人之类的,老实说,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于对什么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后世名声的角度考虑,毕竟名声这种身外之物的东西,要是说句不好听的话啊,那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这一切都发生了,人都不知道作古多少年了,还能听到什么这样那样的各种评价啊?就是怎么传,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除非,有哪个阎王爷麾下难缠的小鬼,故意想给她找麻烦,估计会嘚嘚瑟瑟地跑到她的跟前儿来,然后把这事儿摆到她面前去,大说特说一番。只不过,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自己脑补的画面而已,是她假想出来的图景,要知道,这怎么都是另一个世界里会发生的事情了,至于另一个世界究竟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的话是什么样的,又会发生哪样的事情,那就真的没人知道了,而知道的那些人,则是去到那个世界一去不复返了,他们也再没有机会,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这个世界里的亲朋好友了——也就这么一本正经地随便讨论一下尔尔,随即发现,这样根本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虽然阿绫自己前面状似非常严谨地说了句,“这就相当于是后世的千古罪人了”,但是,这也就是从她个人的角度,以她个人的兴趣爱好考虑,这么非常富有责任心地自我检讨了一句罢了,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就欺负老实人,故意把这事儿给赖到她的头上吧,她又不是真是个傻子哦。要知道,这种很随心的事情,一旦有朝一日,强行扯上了什么“必须、肯定、一定”的意味在里面的话,就立刻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好嘛。 第二二八章 不是傻子 阿绫可觉得自己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并不等于是个傻子,要知道,这种很随心的事情,一旦有朝一日,强行扯上了什么“必须、肯定、一定”的意味在里面的话,就立刻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好嘛。 没谁愿意被规定成为什么角色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奉行着“吃亏是福”为人处世的老实人来说,他们选择这样活着,只不过是因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毕竟轻轻松松地活着,怎么也比浑身是刺得活着,要舒坦多了呢。与人留一线,事后好见面嘛,没必要凡事儿都怼得别人无话可说,以至于以后相处起来,也得处处防着别人过来打击报复,除非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否则,这样多少没啥意思。 阿绫,一个虽然很日常很老实、非常老实、老实到地球另一边,但拒绝在线当老实人的女人,在此墙裂拒绝被当老实人,谁要是想随便给她当头戴个“老实人万岁”的高帽子的话,不好意思,她会立刻原地不老实的,立马变身,绝不骗人,真的。 嗯,而且,别看她现在仿佛笨蛋一样的傻傻呆呆的样子,乖乖巧巧地在线当个老实人,好像别人让她吃亏,她也根本完全看不出来似的。讲真,她要是真的不老实起来,也是要吓死人的,不信,可以去问旁边那个叫百里臻的男人,他最清楚了。 ——百里臻:......??????【不不不,等等等等,话要说在前头的好嘛,至少,至少,坐实了的话,给个锅也就算了......明明本王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为什么就被莫名其妙扣下来的一口锅,给照着脑门儿就这么砸了下来,太冤了好嘛...... ——↑其实是嘴上说着拒绝,但内心里却无比期待着被各种坐实的某位殿下。 哦,既然都讲到这里了,那阿绫觉得自己不妨就趁势再多说一句好了,以免啊,有些“脑子(百)容易(里)想多(臻)的人”,一不小心就想歪了到天边儿去了。说真的,作为好好的一个大脑健全、四肢发达的正常人类,一个新时代社会主义好青年,一个祖国昨日的花朵、今日的希望、明日的栋梁,咱能别一提到一男一女,就大脑不受控制地去多想什么有颜色的小片段好嘛,整得有点儿抱负、有点儿内涵好嘛。 说实在的,她这里说到的东西啊,其实简单得很,也就是需要百里臻收拾烂摊子那种不老实,仅此而已嘛。说来也是可怜哦,自从摊上了“来路不明”的她之后,这位大兄弟,明明是个好好儿的出身高贵的皇室成员,但是却一不小心成为了她可怜的专属清洁工,专门收拾她惹出来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咯,毕竟,某些人自己个儿愿意如此大包大揽的,非要拉着她出来也不怕她给他去找麻烦,那么,他也就只有自己承受着好了。 第二二九章 小机灵鬼 阿绫觉得,百里臻这就是“白给”——简而言之,就是“活该”,活该受气,虽然听起来不那么好听,但是,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么—— 就祝他活得长久些,活得快乐些,最好比她活得长久,这样就能一直都收拾她犯下来的烂摊子了呢。阿绫在内心中,善良而虔诚地祈祷着,并为自己以德报怨的高风亮节的精神,感动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毕竟,这位殿下可是出了名地身体不好,对他而言,再没有什么祝福,比健康来得更加实惠和重要了。 ——百里臻:......天,还活得长长久久呢,他可迟早被这丫头给气死! 讲道理,从公平公正的角度来说,阿绫自认为她这又不是真的犯了什么罪,就算真的到了那么一天的话,后世子孙也不会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以及因为她的不作为,导致了某种文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结果,也不会真的指名道姓在很多很多年后还戳她的脊梁骨,恨不得把她祖宗八辈子全部问候一个遍儿,更不会把她从棺材里骂醒过来,虽然,这种情况,似乎是气得棺材板子都被给震开了,要来得更加有可能一些——凭借对自己的了解,阿绫觉得,如果以自己的性格的话,倘若到了离世的时候,大约更会偏向于麻烦自己的亲朋好友把骨灰烧掉,然后再顺手给撒到大海里去,这样她就能免费乘着水流环游世界了,真正做到生前读万卷书,身后行万里路,这样岂不美哉。 ——阿绫: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啊! 所以港真,就算是真的被哪个人给指着鼻子骂,阿绫觉得,自己这么“斩草除根”地连块碑文都没给后世留下来,而本体正快乐地“环游世界”呢,怎么想,也不太会存在“垂死病中惊坐起”这种顶开棺材板儿的诈尸情况,毕竟,连个能顶开的棺材板都木有呢——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呢。阿绫左右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觉得这种事儿,没谱。 不仅是没谱,而且是特没谱,特别特别特别地没谱儿。 而且,不带开玩笑的,在这儿说句严肃而认真实在话,就算这种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也完全不需要她来担心些什么。这点自信,阿绫还是有的,最主要的是,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知道,左右这点事情,她也还是担得起的。 别的,没有,心理建设能力,阿绫还是特别强的。当然,您要真说她这是自娱自乐的精神,或者说她这是阿q精神瞎开心的话,她也无话可说了。反正,管别人怎么认为的呢,她自己能瞎开心也行,也就完事儿了呗,还在乎别人怎么想呢,谁有这闲心思啊。 说到底,对于她这么一个非常追求精神世界的建设和存在的人,她其实真正在意的,比起那些别人眼里“真香”,但对她而言并没什么特别作用的“名望”之类的东西,说实在的,还是她自己内心本愿的东西,也就是她自己所在乎的东西。 第二三零章 精神少女 阿绫真正在意的,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内心本愿的东西,也就是她自己所在乎的东西。至于其他额外的东西,也就是前面说到的,不知道多少个若干年之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的,譬如他人的评价也好、历史的评价也好,对于阿绫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有则更好,无则也罢。 是的,阿绫她自己,从自己个人内心的角度觉得,自己既然处在这个位置上,处在了大汉的太史公这么一个位置,能够带着现代考古人的记忆和想法,来到这样一个世界,那么,或许就得当它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那么,既如此,就不得不也必须的,在这个位置上担负起某种必要的责任,或者说,主动在别人未对你进行特别的要求之下,就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这也就是常说的,身在其位要谋其政,别的政能谋到多少,暂且不说,至少眼前的事情,算是能动动手去做些什么的。阿绫一直觉得,她虽然看上去是个“吊儿郎当的精神少女”,看上去从行为上到思想上都分外地特立独行,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是从来不含糊立场问题的,也是那种很容易就会在事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愿意担负责任的那种人。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责任心很强的人吧,甚至,有些时候,她略微带些自我满足自鸣得意地想一想,便觉得,兴许,倘若她生为男人的话,那大抵便是那种会让女子都会有足够安全感的男人——阿绫一直觉得,虽然她只是个女孩子,从天生的角度来说,确实在很多程度上,能够完全站在男性的角度考虑问题,哪怕她有较强的共情能力,哪怕她向来思考事情的时候会尽量思得周全、不偏不倚,哪怕她确实还在如今这个时空还扮演着男性的角色,但终究无法改变她先天就不是男性的事实,但凡什么事情上,她略有一线,也会将这一线,默默地偏斜到女性的身上,仿佛本能一般。尽管如此,她从自己个人的角度,还是觉得,能够让自己的女人安心放心的男人,那就是一个有责任感的靠谱的男人,这是她的一个不知道偏颇不偏颇但个人认为很有道理的衡量标准。 阿绫对自己的能耐,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其实认真算来,她和百里臻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古代的世袭制社会里,百里臻身为皇族,身为元帝的嫡长子,他必然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成为历史书写下的人物,哪怕他什么能力也没有,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历史也会因为他是这样的血脉,而主动记录下他。而阿绫与百里臻则是份属君臣,尽管根据阿绫来自现代的脑袋所对人的认知而言,他们俩本质上是平等的独立的自由人,但是,从目下的实际情况来看,他为君,被留在历史,她为臣,注定被历史过滤、遗忘。 要知道,不会有人,会特意去记录下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她的,除非她刻意地为这个历史作出什么杰出的贡献,但是,这份“刻意”,本身又与阿绫希望随意而为的本心,相违背了。 第二三一章 人不要脸 虽然,自己评价自己的话,有时候在用词用语上,是不会太客观中立的......不,稍等一下,拍着良心说句实在的,这种情况还要用“有时候”这样的一个定语来形容,都实在是嘴下留情了,自信点,干脆直接把这里的“有时候”给大胆地去了。 毕竟,这大千世界总是无奇不有的,这世上,总有些人会狂妄到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妄自在那里虚张声势夸赞自己了。像人类这种生物啊,一旦夸赞起自己来,经常就是收不住自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溢美之词,可以说是张口就来,嘴上都不带把门儿的,好似生怕少夸自己两句,都要被别人看低到尘埃里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自我评价其实往往不具有什么可信性的原因:谦逊的人是有的,但是,大多数的人是喜欢动不动就把自己给吹上天的,不吹白不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这个时候,阿绫再自己评价自己,好像听没脸没皮的哈,但是......害,反正这周围也没有别人能评价她的了,再说,她也算是为数不多的那种谦逊的人......好了,她也要收不住自己开始自夸了。看吧,人类本质其实就是“自夸牌复读机”,哪里不会夸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跑偏了。 阿绫是个自认为挺纯粹的人,当然,她觉得这里对自己下的定义,算是个中性偏褒义的评价——这里的纯粹,既是指她做事的方式方法,也是指她的本心,她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非常简单的,也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伙伴,她一直表现出一副“我不争也不抢”的佛系态度,非常佛系地面对这种外物,面对别人常会斤斤计较的事情,对她而言,比起花心思去计较一些外在上的没啥特别必要的东西,她更关心,也更愿意关注一个事物的内在和本质,这种行为,在不少“久经时代考验”的事故的虽未成年人们眼中,或许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学生行为,甚至,你要真说有些时候这是一种未经人世磨砺的天真也行——但是,与此同时,她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单蠢无知的人,并且也永远都不会充当那种在团队战的时候,一脸白目地拖了自己队友后腿的无知角色。在她看来,纯粹天真和单蠢无知,讲道理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至少,一边是褒义词,一边是贬义词,词语上的感情就不一样,所想要表达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虽然,总有些语言负分,又总想装得自己好像公知一样的人,会以一种极度含有偏见的目光和语气,来强行将这完全不在一个语言感情维度的词汇,拉到一起等同化,在颇具盖棺定论的语气说完了之后,还不忘到最后再以肯定的态度踩上一脚,说什么“天真的人就是无知,就是累赘,社会欠他们一个公正平等的教育”诸如此类的话...... 第二三二章 浑身刺头 而且,之前这些说什么“天真的人就是无知,就是累赘,社会欠他们一个公正平等的教育”诸如此类的话的人,讲道理......嘛,说这些话的对象们,终究是“错付了他们的一片真心”。 毕竟,当接收这些信息的对象是阿绫的时候,他们一切试图用自己语言直击对方内心的算盘,算是真的白打了,机智如阿绫,可是一个会使用“经典魔法”之“效果反弹”的人类。要知道,这些毛毛雨都不及的话,不仅并不能动摇到内心坚定如狗的阿绫分毫不朽的意志,而且还会从另一方面,激起她颇为强烈的共情感,她只是会用一种“这群人都病入膏肓了还不自知,社会什么时候能给他们一个公正平等的教育啊,正因为他们还是大脑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所以,一定不能轻易地就这么放过他们啊——啊——啊——”的表情,无限怜悯地看一看这些不知道在暗自得意啥,还试图觉得她脑子有缺陷的人们,顺道还在末尾,真诚地祈福了一句“阿弥陀佛阿门”。 ——......好像,这两句话不该一起出现在这里,但是又好像没什么违和感的样子的呢......? 对,没错,这里再次表现出她并非是此非彼、万事平和的态度,要知道,她对这种事情向来是不是如何如何上纲上线的,这在生活中的很多问题上也都有体现,因此,她的信仰观念一向很是自由,如有冒犯到的话,那么一定纯属巧合,绝对不是她故意而为之的。 对,不是他故意的,是她有意的,嗯。恶趣味激增的阿绫点了点头,她就是这么表面看上去平和其实骨子里特别刁钻的人,谁要能把她骨子里的小恶魔给激发出来,那某种意义上,也是挺厉害的呢。毕竟,这一面是用来对抗外界的一切敌意,平日里则是被她好好地藏起来,披着一张与人为善的外皮行走于世,不仅因为人畜无害的模样更容易融入人群,也因为她懒得对那些可能不知道和她是不是这辈子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浑身刺头的一面的。这么私(食)人(人)化(花)的一面,自然不能让谁都瞧了去吧,不然,于公也好于私也罢,她岂不是很没面子嘛,想她这么大一个人,长得模样还挺端正的,好似猛然一看,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无论是横看竖看还是左看右看,大约都能唬唬人的,要是谁都知道了她的本质,若是理解她怎么会爆发出这种模样的倒是还好,可是,更可能的情况是,更多的人会只顾及表面情况,因而难免会误会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那她以后还怎么在人民群众当中开展工作啊,你说对吧? ——不,我说......您还是干点儿正事儿吧!求求您了,好好营业吧,别在这儿口胡了!!您不知道,在您口胡的同时,您的人设也跟着一道儿糊了吗?!! 第二三三章 天真纯粹 作为一个虽然长得很纯粹天真,内心其实也无比纯粹天真,但她的本质并不是傻瓜无底线的人,阿绫活得还挺明白。她并不像是某些小说里的脑回路成迷的女主角一样,会因为自己是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就产生“降维打击”的优越感和骄矜感,亦没有因为自己因为莫名原因来到古代而产生什么“劳资就是与众不同”的自满感和骄傲感。 前面就说过,只要不是触及她的原则性问题,她甚至不用劳烦任何人费心,就会自觉收好自己浑身的刺儿头。所以,她本质真的是个很简单随和的人,不争不抢、圈地自萌的佛系少女典型。她只求自己活得好,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她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顾不得那么多的,也没必要顾及那么多。因为,这么做,劳心劳神不说,也许不仅不会让她的现有生活变得更好,甚至还会让她的生活更加糟糕。何必呢。 阿绫对自己的能耐,是有清楚的自知之明的。她不会傻到不知道她和百里臻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的眼中,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这种不同,不是颜值高低、身高差异,甚至也不仅仅简单地只是身份上的差异,深究到实质里,这其实是人们根深蒂固的、刻到血脉里的尊卑观念,是对于所谓的皇室血脉,天然就高人一等的极度认可。阿绫曾经在现代研究古代随葬品文物的时候,就有过这样一种猜想,她觉得,将古代人变得尊卑分明、等级森严的,其实并不是他们奉在头顶上的君上,而是他们自己。在皇室的“血统论”鬼吹之下,他们也一代一代,自发地将自己囿于这样一个身份生下来就注定有别,出生时的身份决定你人生中的一切的怪圈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哪怕有一个人,冲破这“出生即注定人生”观念的层层封锁,终于抵达可以自主操控人生的彼岸之后,却又反过来,在享受身份给自己带来便利的同时,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压迫曾经如自己一般饱受苦难的同胞们。最感同身受的人,反过头来却是反咬一口最狠的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虽然阿绫是个来自现代的人,但,并不会狂妄到在古代的世袭制社会里,不分场合不分情况的,做什么劳什子的平权斗士,尽管她内心里知道,他们俩本质上是平等的独立的自由人,但是,从目下的实际情况来看,他为君,被留在历史,她为臣,注定被历史过滤、遗忘。 这种情况,或许只能用“君权神授”这种没道理的道理来解释,说得再大白话一点,就是,“这都是命啊”。 她觉得,她认为的人人平等,和她不得不遵从这个社会的封建等级体制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的地方,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这样的行为,其实就是一种非常具体化的入乡随俗,目的,并不是压抑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活得更加自在适宜。 第二三四章 信不信命 是的,如果,一定要从“信命”和“不信命”这样的角度,来对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和立场,做个特别的划分的话,那么,阿绫觉得,自己在这个方面,还是有不少话要“多说两句”的,这并不是她特意想要唠叨,而只是希望通过专门的一个说明,以便她能够准确地来表明一下自己的个人立场。 讲道理,虽然她在这之前的前面部分,曾经多次提到,她本身是个信奉科学的现代人类,她的信奉不是无理取闹,而是非常真诚的,不是临时起意的,而是长此以往的,是真的在日常生活之中,将科学地看待事物的这么一种方式方法和态度,运用在平时,落实在平日的。并且,倘若她真的闲得发慌的话,她还时常会有事儿没事儿的,热衷于在生活中寻找寻找科学和逻辑的踪迹,多半情况之下,这种踪迹可以被找到。而且,她还习惯于用科学和逻辑,来分析身边的人与事儿,以至于她那因科学而起的太过认真的态度,还会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当成一只“职业活体杠精”,以为她的出现,她的发声,看起来根本无关紧要,大抵无外乎就是“碰瓷党”,找上门来故意找茬儿的。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得奇怪,认认真真的人,还会被认为是多管闲事,明明,她的认真,一直还算是控制在可以控制的正常范围之内,并没有真的是在刻意不给对方的面子,故意去找什么茬儿。合着,合理提出正常质疑,就成为杠精了?阿绫可真是觉得,要么是自己见识少了,要么其实对方才是真正的杠精本精。 但是——在这种时候总该会出现的“但是”,终于恰逢其时地出现了——与此同时,她也是个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总会存在着科学所无法化解的事情。毕竟,从“科学”一词诞生的第一天起,所有科学家们都知道,科学本身,并不是一种万能的存在,它比起是一门学科,更是一种处理事务、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和态度去向,是一种导向,是以,科学是没有止境的,在对科学探索的道路上,人类永远不会止步,也因此,科学是无法做到完美解决或者解释一切事物的,总有些人类未知的领域,无法用现有已知的科学来进行解释。 而这种观念,落在阿绫身上,准确地来说便是,阿绫是个当遇到有些事情是科学所不能解释或者解决的时候,便会在斟酌之中,能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归结于“命运”这种玄而又玄的玄学的现代人。是的,这段话的字面意思就是,阿绫在信奉科学的同时,也相信着玄学的存在,相信着这种神秘而伟大的力量的存在。 这话听起来挺矛盾的,好像逻辑根本解释不通,是不是?毕竟,科学和玄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处在完全相反的两极,是处在正好相对的对立面上的,是两种恰好相反的极端,让这两者相融,是不存在的,能把这两者等同看待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第二三五章 既又造句 “我,既相信科学,又相信玄学。” 阿绫如此这般说道,毫不迟疑地表达了自己对科学与玄学的立场和态度。只不过,这句简短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一不小心的,就简直像极了什么游戏里面的角色出场必备的“名场面”和“名台词”一样:这个人物在出场之后,镜头对准人脸,随后,来一个几秒钟甚至十几秒钟的定格画面,并附带这么一句台词,而这个人之所以特地要这么说上一句,只是为了说而说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赤裸裸的,仿佛在,原—地—装—逼。 对,原—地—装—逼,随后,自—由—上—天。 唔,隐隐约约之间,仿佛听到了如同烟花升起随后燃放的“咻——嘭——!”的声效呢,倘若周围是黑暗的话,或许还会再“嘭——”的一声想起的同时,整个场地都被一下子照亮,亮得恍如白昼一般,而后在这一秒不到的瞬间辉煌之后,有倏地快速暗了下去。耳畔边,还仅仅只留着方才那短到抓不住的光亮的残影,以及耳畔边依然不断回响起的烟花燃放的声音。 “咻——嘭——!” ——画面都出来了,一言不合就忽然有内味儿了。 不过,确实,说句实在话,下面这话可并不是故意抬阿绫的杠啊,只不过阿绫这话里话外说出来的意思,放在现实之中的话,任是旁人不管和她认不认识的,无论哪个,去怎么听,去怎么想,去怎么判断,这句话左思右想,都听着有种浓浓的中二气息,并进而得出,说出这话的这个人怕不是个中二少年的结论——这里的“中二”,并不是别的意思,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中·二。用大白话来解释的话,也就是说,单纯听这句话的话,可能会引人判断,说这话的人,兴许都没满十五周岁呢。 ——真·中二。 关键,这话要说别人说的也就算了,而实际上,这话还真不是旁人说来去故意戏弄她的,或者是旁人说来善意地打趣她的,而是她自己,放任自己的脑洞,于是,一不小心的,就在这个不经意期间,自说自话就朝这个方向,不受控制地想了这么一想。自己作的,可不就没办法了嘛,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而且,在此之后,更糟糕的事情随之接踵而来...... 因为,阿绫越是这么想着,她自己就越是拿自己的脑子没办法,于是,她便只能放任自流。控制不住的阿绫的大脑洞就开始这么脑补了:假如,在这样一个中二气息爆表的这个现场上,在说出“我,既相信科学,又相信玄学。”这句话的同时,能够再手动叠加一个,能制造出一半亮一半暗的光效,同时从斜上方45°向下打的一束光的话,那只要灯光一亮,整个画面里呈现出的效果,霎时就迸发出了中二到逾越过地平线的电视剧常见反派的气息。 第二三六章 二胡卵子 当那种逾越过屏幕的中二气息迸发出来的时候,阿绫知道,这美得不忍直视的画面,就不是她自己这张纯白无瑕纯真可爱的脸,能遮挡得住的——当然,除了反派之外,这样出场的,还可能是“二胡卵子”。 ——......虽说是挺中二的,但是,港真,傻白甜就不能中二吗? 越想就越觉得好像是这样的呢,控制不住自己脱缰到本人都无法控制的大脑洞的阿绫,在内心深处,不住地读自己的大脑洞点着头。她觉得,就像猫和猫尾巴是两种生物一样,她和她的大脑洞也是两种生物,她无法控制她的大脑洞的出现、形成、扩大、停止,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比闪电还是烟花之流更加闪亮地出现,于是,她只能在它出现的时候,选择默默退居一旁,看它能演到什么程度。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观测的过程,亦是因为未知性,而充满了趣味。 所以说,她的大脑洞,才是她的灵魂所在啊!抛弃大脑洞,她就是一个空壳,而如果大脑洞存在的话,就算没有她这个介质存在,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独立的生命! ——......别,越说越中二了,您还是闭上您的嘴吧。 回到最前面的那句同样中二爆表的话来,阿绫这话一说出来,乍一听上去的话,就好像是一个苦逼的小学生,正手握着铅笔,在进行“既......又......”关联词的造句一样,为了把这两个孩子们可能也不解其意的字,给塞进句子里去,而紧锁眉头煞费苦心,使劲控制这自己,才没用牙齿把那手都快捏成两段的铅笔头给咬上几口,小小的背影里,写满了风雨飘摇的孤寂,以及对国家未来和民族希望的担忧。 是啊,作为祖国的花骨朵,民族的未来,他现在居然还没长大,就被不知道有没有素质的教育里面,毫无素质可言的题目给难倒了,请问,他还怎么成长为明日发栋梁之才啊! ——大型骂人现场:素质时间! 如此这般地在内心里,不知道愤慨了多少句之后,可怜而苦逼的小孩子又伸手挠了挠头,把自己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小脑袋,挠成一个效果更加爆炸的小鸡窝,而后,又努力地绞尽脑汁,开始回忆起在课堂上,老师讲解这种题目的时候的要点。 不知道多少分钟之后......陷入沉思的孩子的眼睛,终于转了转。他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关于这个事儿,老师们上课的时候说过的!造句造句,这玩意儿啊,得分的必须项就是,一定一定要把需要造句的字词给放进去才行,所以,一上来拿到题目之后,扫一眼,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把字给塞进去再说,成品效果只需要达到“读起来像个句子”就完事儿了。 简单粗暴搞得定!就是这样没错了!其他的就不管了! 是的,至于其他的烂摊子......港真,都到这会儿了,还说什么其他的啊,还有什么其他的啊? 第二三七章 带资进组 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其他的啊?别吹毛求疵、没事儿找事儿了,满足吧各路老师各位神仙们,讲道理,能给你造出个句子形状的东西来,这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到底对象只是个小学生诶,能把字词带进去就可以了,谁还会考虑这句子到底在说过什么玩意儿吗?比起这些句子是个什么形状什么玩意儿的,倒是多多考虑考虑祖国的未来和希望们的心理状态啊,毕竟,比起造句什么的,他们才是活生生的小可爱嘛! 唔,仔细想想的话,这些字词一定是“带资进组”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在造句的时候,别人不带,就要一定把它们给带上呢,带了也就带了吧,居然还对怎么带、带得怎么样、带出了什么意思,都提出了“无理的要求”,这简直......哎,真是的,没救了没救了。当然,只是小学生的孩子们,自然并不知道“带资进组”这个词,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讲得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只是在造句的时候,忿忿不平地一心想着,这些字到底是作了什么妖,到底有多神通广大,居然买通了老师们,让他们出现在考卷上。明明,作为字词,把它们放进局子里,简直难得不得了。 于是,造句中的孩子们,为了把要造句用的词给“塞”进句子里,想破了脑袋急秃了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脑筋都动起来了,自然,造出来的句子嘛......呃,就充满了各种无敌想象力和魔幻色彩了。如此,那些神造句、神段子之所以会出现,也就自然可以理解了呢。 反正,阿绫是觉得可以理解的,作为一个虽然在上学的时候,并没有为造句这种题目发过愁,但却一次次亲眼目睹因为包括但并不仅限于这种题目,而引发的各种家庭纠纷,甚至可以说是家庭破碎事件——因为辅导作业、考试答卷中各种不理想的情况,而发生的家庭矛盾简直屡见不鲜,简直堪称现代子女与父母关系割裂甚至破碎的罪魁祸首和元凶了——更何况,阿绫本身对这种机械类操作的题目,也始终是敬谢不敏的。她认为,这种题目确实又其存在的必要,但是,不能说因为必要,它们就要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吧,这样感觉超级傻诶,仿佛她每天都在原地踏步一样。 而和不管不顾,只一心想着完成造句大业任务的孩子们不同,不仅懂“带资进组”,也懂得造句的奥义的成年人们一听,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串成句子就......挺矛盾的,好像逻辑根本解释不通,不,简直是狗屁不通没有逻辑,完全不知道说出这话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然,和孩子们就没必要计较这么写了。 ——小学生造句时:我,冷漠,莫得感情,只是个机械的造句人。 阿绫并不知道,自己就因为一句话之间,就瞬间从“出场的打光有点儿问题的中二少年”,一跃变成了“大约脑仁儿只是没发育成熟的小学生”。 第二三八章 屡出奇招 当然,请注意,这里只是客观陈述“出场的打光有点儿问题的中二少年”与“大约脑仁儿只是没发育成熟的小学生”两种现象,并不带有丝毫的感情倾向,没有丝毫瞧不起任何群体的意思,只不过,这两类人和阿绫的情况有着不同程度的不匹配,以至于这些词语用在形容阿绫的身上的时候,就充满了戏剧性和讽刺性......大概,大概。 不过,这俩形象,每一个是和阿绫本人匹配的,无论那个都不对。 不过,阿绫在说这话的时候,倒是饱含感情的,也是认真过了大脑之后,思考得出的结果。要知道,她早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学生了,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让爸爸妈妈放心的大孩子了,就算是无病呻吟装深沉,也不会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剧本的吧......吧......吧。 大概吧。 和造句小学生们不情不愿地胡诌诌句子不同,她说出这种看上去没长大脑,实际上深思熟虑的话,其实她本人还是能认真解释清楚缘由的呢。 毕竟,科学和玄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处在完全相反的两极,因此,这就好似有着宗教信仰冲突的两个派别,永远也无法兼容对方的存在一样,要强行融合,那只能会引来各种无休无止的战乱和纷争。 不过,阿绫就是这样喜欢不走寻常路,喜爱追求与众不同的“一只奇葩”,她啊,总会出奇招,越是大众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她便越是喜欢将其变为可能。 总而言之,她不仅是个个性鲜明、主张别致的人,同时也是个包容性还挺强的人,就是她不仅大胆出新招,还擅长踩平衡木,走走中庸之道,在矛盾与对立之中,做到统一而和谐,最终达到什么都信,并不否认任何一种可能。正因为她的脑袋里的事物,比别人那儿的更加“豁然开朗”一些,因此,她还觉得,这种在有些人眼中非此即彼的选项,在她这里,这些东西是可以互相兼容,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能进行相互转化的,在其中的一方找不到理论依据的时候,那便到另一方去找相对于依据就可以了,能够快速而简单的做到一键切换,这样就犯不着为了什么两者取其一而别别扭扭地纠结半天,本来嘛,这种事情就是在乎过程更甚于结果的,到了却在结果这儿纠结来纠结去的,在阿绫看来,那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那可多没意思啊。 不过,考虑到脑子奇奇怪怪的人到处都在......行吧,倘若要是有人真的非要说这种东西是什么怪力乱神,不能信也不可信的话,那么她也没啥办法不是。 毕竟,阿绫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不是什么走什么万众瞩目的“高端路线”的,从现代到古代,她就一只是个无辜又可怜的普通路人小可爱而已嘛,她对生活的的愿景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她本人可从来都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过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本身在前面试图声明自己的想法,也只是为了想坚持自己的主张。 仅此而已。 第二三九章 都是问号 如果,真的静下心来,左右思量一番,并在此期间,认真地去细究起来她人生中的“设定”的话,阿绫这会儿便时不时的,会在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产生类似于下列信息当中这样的困惑:她在自己深知自己,明明不过一个万事求个普通平常、万事图个简单顺遂的人,如此这样的大前提之下,却依然不知道为什么本应很容易满足的自己,会时常觉得,自己活在世界上还真的挺难的。 这种“我好难”的具体感受,大约,就是通常所说的心累吧。 ——小问号:......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先闭嘴,别问了!问就是......我大约有很多的朋友,围绕在阿绫那大大的、空空的、啥都没有的、仅仅只是个装饰作用的脑袋周围......累斯特了! 要知道,按照通常生活中的常理而言,一般的没什么野心、注重生活本质的人呢,本也应该是和自己的心愿一样,随着追求越简单,生活也会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随着自己心态的调整,而异常同步的,变得越简单、越顺遂。这是因为,支配这样生活的人们,其本身对表面的、也是最本质的物欲上面,所追求的东西,其实是非常非常少的,简而言之就是期待、并且与此同时还努力地过着“低欲望的生活”的人。并且,在这些人逐步的调整和适应过程中,人们还会主动的,将自己目前现有的生活模式,尽自己的所能,变换为简单的、轻量化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对于追求生活品质与本质的人来说,应当是自己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最为舒适的一种状态了,也是大家长期以来,一直追求的一种生活状态——一种最简单的、最纯粹的、最轻量的生活,一种给人带来最舒适的体验和感觉的生活。总而言之,是一种美好的生活状态。 上面可能说得有些饶舌,也有些复杂,如果简单点来说的话,这一系列说明,归结到一起,说白了,就是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去想任何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去操毫无道理的心,不要为那些远不属于你的东西黯然神伤,然后,接下来的话,你只要能够横下心来,放空你的小脑瓜子,同时也放飞你的内心,任由它放弃一切约束之后能够自由翱翔,以达到想到哪里算哪里的状态,这样的话,只要能够做到在保证自己正当诉求的前提下,过着简单而低欲望的普通生活的话,你的人生,将会以你意想不到的形式,简单下来,与此同时,你的生活也会在你不经意之间,就忽然充满很多很多你未曾料想会获得的惬意,以此,来回报你对它重新投以的关注的目光——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的,万事万物都有其自身的两面性,这种两面性,会在彼此之间,互相干扰着彼此,也同时会互相制衡着彼此,一旦当你对其中长久忽略的一面,重新投入足够的心思的时候,那么,这被一直以来忽略不见的一面,则总会以你前所未见的某种形态展现在你的面前。 第二四零章 生动有趣 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其自身的两面性,这种两面性,会在彼此之间,互相干扰着彼此,也同时会互相制衡着彼此。 一旦当你对其中长久忽略的一面,重新投入足够的心思的时候,那么,这被一直以来忽略不见的一面,则总会以你前所未见的某种形态展现在你的面前,而这个时候,原先过度重视的那一面,对你的影响,也会与此同时,慢慢减退,慢慢降低。此时,生活会因此,而获得一个重新意义上的平衡,这也就是为什么前面会说到,生活会变得惬意的实际原因。 这种惬意,乍一看之下,仿佛是不受人控制,就这么凭空而降,随即便来到你的生活之中的一般。可是,实际上,如若是再如此这般地细细去探寻一番的话,便会深刻地发现,这些你所在内心中认为是一切源于巧合的东西,一切发生突然的事件,其实都不是巧合,也决不是突然——这么说,或许有些显得预谋已久的味道,但实际上,这一切并不是有着那么浓厚的功利色彩,或许,换一种讲法,会更为合适:早就在很早之前,你此时此刻所突然注意到存在着的一切,便已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搭上了线,因为也便由此,产生了看似命定的因果注定的缘分。是的,比起功利感浓郁的说法,或许用顺其自然的因果论来解释,应当是更为恰当且妥帖的,这样的说法,也更有内味儿了呢。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呢—— 当你开始,不再埋首于自己眼前的一方小天地,转而抬起头来,看看自己周围的世界,以及自己经常忽视的,那些自认为习以为常的景象之后,你会突然发现,自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你会发现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因为,此时的你的世界,不再单调地只有家和生活,不会或者孤寂地只有你自己的心跳声,或者嘈杂地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取而代之的,你发觉自己变得耳聪目明,心灵手巧,好似一下子被什么上神仙人之类的点化了一般,你会听到长风吹过桥洞的声音,你也会听到夜风吹打树梢的声音,你会发现就是风与风之间,风的声音与声音,风的温度与温度,风的速度与速度,风的力道与力道之间,也会有根本上的不同。更遑论,我们的是生活之中,不仅仅有风,还有许许多多,因为平日埋头苦干的生活太过于匆忙,而一不小心便忽略的,或美丽、或丑陋、或百转千回、或柳暗花明的各种景象,是早晨公交车的喇叭声,是路口红绿灯跳动的频率,是转角处杂货店里新进的几样零食,是太阳日复一日不同的升起落下的时间,原来这些细节,是那么得似曾相识,又是那么的新鲜不同,是那么得容易忽略,又是那么得生动有趣。 原来,这才是自己,原来,这才是世界。 第二四一章 豁然开朗 此时,在接纳与感受了这一切的你,会由衷地在心中感慨:原来,这才是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啊。原来,我竟然在日复一日之中,埋首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之中,从而错失了如此多,明晃晃摆在我眼前的“不经意的美好”。原来,并非是世界太过无趣,太过冷漠,太过一成不变,实际上,真正无趣的那个人,正是我自己啊。 此时,在接纳与感受了这一切的你,会觉得眼前一下子云开雾散,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豁然开朗、山和景明、气象万千之景。 此时,在接纳与感受了这一切的你,会终于觉得,自己的心跳可以与世界的脉动,一一同步。 在这个世界上,整个世界的时间是无限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世界将于什么时候停摆,从理论上来说,世界虽有理论上的终结的那一日,但因为单个生命的个体,永远无法赢得过世界的时间,因而在两相对比之间,便显示出了它的无限性;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尽管你无法预知你什么时候会来到生命的终点,但人的一生,就是奔赴这个终点的一生,这是从人生下来,就早已经注定的结局,每个人都不例外,对于每个人来说,生命的起始与终结,无外乎都是遵循着这样的规律。 因此,对于有限的人来说,面对面前这个无限的世界,每一分每一秒,其实都是那么得重要,那么得来之不易。只不过,因为这分分秒秒的生命,显得太过于容易获取,再加上因为未知结束的终点究竟在何方,人们总是会对这样轻易获取的时间,不足够珍惜与重视,总觉得对于自己而言,生命当中的时间仍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特别是对于年轻人而言,总是会习惯性地这么想着。因为,从理论的角度,越是年轻的人,越是拥有远多于现在的未来,而未来,就代表着时间,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 殊不知,正是因为如此的行为,才会让自己本就有一定限度的生命,变得更加了然无趣,更加脆弱得不堪一击,更加单薄得毫无质感,无法抵得过时间的考验与冲击,在时间的前进中,要么被时代的洪流冲得支离破碎,要么就毫无抵抗力地顺遂着这样的潮流漂流而下,去往自己所未知也根本无法挣扎的方向,并在不知前进还是后退的沉沉浮浮之中,之间失去自我的影子——这样的情况,正是因为这个人所拥有的的内涵不够丰富,没有坚定的自我,没有想未来奋斗的决心与目标,没有所谓的不可动摇的执着追求,只不过是个徒有外表的花架子,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的出现。 要知道,正是因为我们生活中一切的一切,包括我们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我们亲身或间接所遇到的经历,构成了我们每个人所不同的生活,进而使我们每个人成为了和他人完全不同的那个独立的个体。 二四二章 独特的你 正是生活中一切的一切,所看到的景象,所遇到的经历,构成了我们每个人所不同的生活,进而使我们成为与他人完全不同的个体。 只不过,有些景象有些经历,有时候会过眼即忘,另外一些景象另外一些经历,则一不小心成为了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只不过,人们只会选择性地去看那些人们认为重要的记忆和景象,而与此同时会忽略另外一些记忆和景象,特别是对于那种日复一日出现在眼前的情形来说,几乎会不假思索地将其抛诸脑后。 这本是没错的,从记忆的角度考虑,倘若是什么事情,人都需要话费心思和脑力进行记忆的话,那么,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工程量,将会让人类有限度开发的大脑不堪重负。只不过,倘若什么事情,都需要如此“精密计算”一番,而后再以一种“功利”的视角得出结论的话,那么人活得也太过无趣了些。 有些时候,生活中确实需要看些没用的景,说些没用的话,做些没用的事,偶尔让自己成为一个没用的人,以此换取一个更低效、更低产、更低速的高质量生活。 可是,现实情况却颇为讽刺,如此追求且确实如此操作的阿绫,不仅没有享受到简单生活的乐趣,甚至,在生活的过程之中,越发地感觉到了疲惫,这,却是常人所未有的。 简直是奇了怪了的莫名其妙,阿绫自己一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呢。在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之后,她心里似有感受,逻辑上却猛地有些理不顺。 要知道,阿绫这里所说的这个难度,和普通人所面对的那种艰难感,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说,普通人的诉求,可以说是所谓的“情理所致”,能够用这个社会中普通人视角的逻辑理解的话,那么,阿绫的诉求,听起来,就更像是在无病呻吟、无理取闹了。 倘若是一般人的话,都会这么理解的吧。 只不过......这么一说的话,便仿佛,虽然不知道阿绫说了什么,但是感觉她就是提了什么非常无理的要求似的,毕竟,简单要求下,还会对生活感到艰难的话,那么,按照一般的逻辑而言,只能认为说,这个人怕不是过多的去想了一些本不该想的事情,并用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烦恼困住了自己,以至于,最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说白了,就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成天就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瞎闹腾嘛。 实则,不然。 不仅不然,甚至可以说,现实情况与人们第一印象中的判断,其实全然相反,只不过,很多人,在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既往经验,对自己身边的事物下了判断之后,就习惯性地采取“闭目塞听”的方式,并且不再进一步去了解新的知识,抱着“我认为的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反正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的观念,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松动。是以,也就会有了对类似“不走寻常路”的人和物近乎于“盖棺定论”一般的批评和抨击,使其在甫一问世,就收到了并不客观的评价和待遇及忽视。 因此,如果,仔细了解下来,就会知道,阿绫其实并不是在无理取闹。 第二四三章 实在太难 作为一个生活中的万事,仅仅只是想求个普通平常、万事图个简单顺遂的人,阿绫却依然想破了脑袋,也不没想明白,为什么按照套路,明明在她的日常生活中,本应很容易满足的自己,却出乎她本人意料之外的,会时不时地会感觉,自己活在世界上还真的挺难的。 难,是真的难,她实在是太难了。 这样的描述,听起来似乎有些奇奇怪怪的,好似这种用“感觉”二字描述的事情,并不是靠谱的,而是在原地地对天人对人不负责任放空炮,反正,这种情况,只要张嘴胡来就可以了,又不需要负什么特别的责任,自然,人对自己的言行的约束力,也会同样地小很多,乱七八糟的言论,便会随之出现在广大观众们的眼前。 难道,“感觉”就和“不负责任”、“不靠谱”等名词,划上了等号了吗? 实则,“感觉”这个词,还真不是常人凭感觉“顿悟”了之后,想当然所以为的如此这般的情况,也就是可以说一句颇为“饶舌”的话来形容了,这句话就是,“感觉”本身的意思,并不是人们凭借着“感觉”就能“感觉”出来的——这句话,不仅仅只是饶舌,乍一听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一段废话似的,毕竟,正常人在日常生活之中,有谁会这么讲话的呢?除了装逼之外,没人会这样绕来绕去的。但,关键问题是,这句话想表达此种含义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进行精简的,只能如此左绕绕右绕绕前绕绕后绕绕才行,否则就无法足够表达出这些意思。而且,实际上也就是因为有了这句“饶舌的废话”,才能够“一言以蔽之”地去揭露了也暴露出一般人在面对这类问题的时候所固有的思路,这种固有思路,就是想当然,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就这样直接凭空想象了一切,以一种极为想当然的态度,这种情况下,倘若是你抱以怀疑的态度,上前追问一句的话,讲不定,还会被对方落得个胡搅蛮缠胡说八道或者是多管闲事的罪名呢。 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固有的思路,在后来的时间和实践之中,大多数被现实证明,是错误的。而且,正是因为这样一种错误的存在,才导致了人们会以一种错误的视角去分析问题,思考问题,并最终得出了错误的结论。这还并不是最可怕而致命的,更为糟糕的是,这种错误的结论,还会在此之后,引导出了更多不明真相的围(吃)观(瓜)群众,并随之给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灌输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认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一种普通人“被带跑”的趋势,这是因为一般的刚刚接触这一事物的围观群众,因为在最初阶段,对事物的认识自然还不足够充分,因而在浅显地理解之后,就会或者莫名其妙或者自然而然或者半主动半被动地,被这种看似这言之有物、一脸正确,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的说法,给引导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第二四四章 感性理性 刚刚接触这一事物的围观群众,因为对事物的认识还不足够充分,因而在浅显地理解之后,就会被这种看似言之有物、实际根本不正确的说法,给引导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而一旦一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在最基础最本质的认知上出了错误的话,那么,按照人类认知事物的习惯来看,大多数的人,接下来就会根据第一印象那种先入为主的心理,会自然而然地出于本能,认同这种哪怕错误的观点,这种错误的想法在后期很难被纠正过来,除非本人意识到了这样的思考方向其实存在着根本上的问题。并且,如同恶性循环一般,人们会如之前自己被错误引导时那样,或是有意的,或是不经意的,将自己那些错误的或者不全面的认知,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传递给更多的其他的人,使之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之间进行扩散,这种扩散,才是最为可怕的地方。因为,越来越多数人的错误认知,也就代表着越来越少数人能够接触到正确的真相。 要知道,所谓的“感觉”,并不是非理性的表述,恰恰相反,各种感觉这种行为之中,正好包含着理性,各种各样的理性。如果,要用拆词的方法,来对“感觉”这样的一个词汇,进行一番相对应的解读的话,那么,应该对它做出如下的理解: 这个词是由“感”和“觉”两个字,同时也是两种动作过程组成的。这其中,“感”代表了一种感受,是面对某种事物了之后,最直观的个人情绪的体现,也就是说,是一种感性化的表达;而“觉”则代表了从这种看到事物所产生的感受之中,所归纳出的一种表达,也就是说,是一种理性化的判断。当然,所谓的“感性化”与“理性化”,在这里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也就是说,相对于个体自身而言,而不进行与他者的相互比较,以免因为这种比较,而产生所谓的“踩高捧低”的拉踩心理,或者进行无意识的打压与诋毁,来证明所谓的理性并不理性,所谓的感性也并非感性,是以,再次特别强调了“个体”的这样一个概念。 在解释完“感觉”一词的表面意思之后,了解清楚其大致情况之后,下面,接着再来仔细的对“感觉”这个词,详细地讨论一番的话,便会发现,感觉,与其说是一种“感觉”,一种具体的感受,倒不如,将它说成是人的内心情绪的由内向外具象化的一种媒介。作为一种沟通内外界的桥梁,通过“感觉”,人们得以借助一种算得上是还算比较有效的方式,以理智判断加上感性思考相结合的形式,描摹出了内心当中的种种情绪,这个过程,是人自己与自己的交流,也是外在自我与内在自我彼此进行相互对话的过程——乍一听,这样的形容之下,如此举动,就有点像是精神分裂,神神经经的。 第二四五章 不太寻常 乍一听,这话听起来就不太寻常,有点像是精神分裂,神神经经的。或者说,是有点不太正常的一种自闭式行为,至少,大部分人听到这样的描述之后,就会情不自禁地开始在自己的脑内,默默合成类似的情景。但是,实际上,倘若人们能够在愿意仔细思量的条件下,开始认真地对自己的过往行为进行一定范围内的反复思考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在刻意与不经意、有意与无意之间,人总会在人生的路上,在前进的路途中,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与自己的内心,进行反复的对话,这种总会在生活中反复和自己对话人,自然包括可能本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的我们自己。这个发现,一开始自然是有些让人感到惊讶的,可是倘若回过头来细细品来的话,却又觉得这样看似有些傻傻呆呆、神神叨叨,甚至不客气地说就是脑子不正常,只不过还好也只是在脑内流转,并没有到表现出来的地步,因而只是在内心里默默发酵的对话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了。毕竟,放开表面上的行为,从行为背后的意义本身来考虑的话,这一切,就跟都很好理解了:在与外界进行各种对话沟通之前,也就是向外界表达出自己的立场、观点、看法、认识之前,人首先应该完成的,是自身“内部”的一种统一,所谓“内部统一”,也就是一个人的内心与大脑,心理活动与语言系统的各种统一。而这些并不会形成所谓的实际语言的对话,其作用,就是完成人的一种内部的自我统一,完成如此这般的统一之后,人才能更好地,与外界进行有效的沟通。因此,可以说,这看似很无厘头的一步,其实却非常重要,是人在进行内心的自我博弈与挣扎之后的一种实际体现,也是进行自我反复思考之后一种合理化的反映。面对这样的实际情况,还能再简而言之的用“不负责任”、“不靠谱”来一言以蔽之吗?相反,反倒是直接上来,就如此盖棺定论的,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不靠谱”的一种体现吧。 在上面颇为繁琐地铺垫完了前面的这些之后,在此基础之上,再来细说一番关于“感觉”这一个词汇更为深层的意思吧:要知道,正是因为“感觉”这种既有情感、又有理性,并且情感和理性还能交好的相结合的,精神上的一种存在,才能够使得人得以能够具象化自己的内心世界,或者说,可以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变得能够用语言、文字,或者其他的某种事物进行描述。 必须清楚的是,如果没有感觉的存在的话,人的内心世界,说到底,也就不过是一种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某种心理波动,某种没有描述出来的心理波动,并且这种心理波动,因为没有被描述出来,因而也不可能会被外界所知道,所探听捕捉到。 第二四六章 直面内心 这种时候,外界探听不到,自然是正常的事情,因为只要不表达,外界就无法获知。可是,你知道吗?不仅外界,甚至有不少情况下,本人也无法能够准确获知它的出现、发生与结束,一下子错过它的整个过程。是的,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当这种微乎其微的心理波动发生的时候,本人更多的时候,可能都来不及获知它的存在,它就已经如云如雾一般,飘飘乎消失不见在云霄之外了。别觉得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能,持这种观点的很多人甚至会觉得,人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自己掌握着自己的情绪与思想,因此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本人无法及时捕捉到的呢?可是,事实却总不是完全按照人类的想法所存在的,正因为这样的一种情绪,无论是出现还是消失的速度,都快得令人吃惊不已,快到本人能够完全“闪避”这种情绪波动从出现到消失的全流程,以至于,人类的大脑也好、感觉也好,都会自动地对当事人发布一个看似正确实则错误的虚假提示:一切正常,什么都未曾发生。于是,当事人本人也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从这种角度来看的话,或许,很多人感觉迟钝,就是因为此吧。其实,并不是感觉犯的错,而是在感觉之前的那一步,因为发生发展的速度太快,快到超出人的预料之外,以至于当事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接收到相应的信号,以至于感觉并没有在它应该出现的时候和地点出现,以至于随后,也没有起到它应有的效果。也就是说,人不是感觉迟钝,而是压根没感觉到,只不过,这段话里虽然处处带上了“感觉”这两个字,但是它的出现的原因,仿佛更多的只是因为人为的用语习惯的倾向罢了,而实际上,这一切的发生发展和感觉却是毫无关系的,甚至于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这样一般,默默的背了一口大锅。 ——感觉:这感觉......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吧......不,我要自信点,把“感觉”去掉,这很不合适,喂!我是长得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背锅侠吗? 是的,从上面的描述中就可以看出,“感觉”这一词所代表的的背后其本身所存在的意义,其本身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能够让每一个当事人,得以以正确的方式在正确的时间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因而,它因为与人的内心交相呼应,而不仅显得逼真,也因为直直面对,做到不骗人也不欺己,因而,感觉其实是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己心中某种活动出现之时,下意识的那种本能的反应,有哪怕是仅仅存在半分的闪躲和逃避,除非,当这个人已经萌生了试图想把自己都给欺骗了过去的意图,那么,旁人自然也干涉不得分毫了。只不过,倘若事情真是到了如此情况的话......那么,这个不敢正视自我的内心、试图自己欺骗、欺瞒自己的行为,也确实是太过无趣了些,甚至仔细品评一番的话,甚至还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是有些可悲呢。 第二四七章 意义之意 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少人类里,诸如平凡的无论是你、还是我、抑或是他或者她,或多或少的,或者时不时的,或者不断的不断的,会喜欢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去通过各种各样的人为的努力,寻找生命中同样的各种各样的、各种角度各种方位的“意义”,以此来凸显和证明自己的意义和价值——也就是所谓的那句绕口的话,即用“意义”来证明“意义”,用“价值”体现价值。 人们常常喜欢用自己的意义来证明自己的意义,以自己的价值体现自己的价值,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不少的人觉得,说到人的这一生啊,特别是对于有追求有想法的人来说,其实,就是一个不断证明自己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探索自己未知世界的经历。人类通过在各种不同的阶段,给自己提出各种困难和各式命题,好似刻意刁难自己一般,又好似不放松任何一刻对自己的要求,不断鞭策自己前进一般,从而通过化解这些困难和完成这些命题,而不断地证明自己的能力,探索自己身上还未开发的各种自己也未曾知道的价值,同时,也是通过自己这样不断向前的摸索,从而解开那些或者显性的、或者隐性的,总而言之就是横亘在人生道路中的,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唯有直截了当去正面面对的问题,从而,更好地向着前方的道路走下去。 而实际上,倘若真的落实到实处,去细究这种所谓意义里的“意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的话,则会发现,它其实,虽然以“意义”这样的一个单个的词汇,作为一种指代,这种指代,初初看起来,好像指向了某个特定的方面,但是实际上,其本身却又不是单纯特别地指代了什么具体的事物,因而也并没有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有什么特定的指向和方式。换言之,也就是说,它本身代表的,其实是一种完全不定向的指代,并且,这种不定向并不是在有限范围内的不定向,而是放之于一个更广阔的、无限范围内的不定向。 所以说来说去,左右不过就是这样一个道理。你看啊,如果要是如此反复“锱铢必究”一番的话,其实会发现,“意义”这个词,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狭义意义的词汇,而是一个开放意义的词汇,它没有什么所谓的定式,不仅内涵丰富,也有着很广泛的外延,以及拥有着较为广泛的包容性,因此,包含着多种多样的含义。它的不同,并不体现在它本身,而是由追寻意义的人所决定的,是由追寻意义的人所创造出来的,不同的人,所寻找的意义自然也各有不同,这其中,有的人寻找的是自己的意义,有的人寻找的是他人的意义,有的人寻找的是其他物种的意义,甚至,还有的人寻找其实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有生命的那些东西所存在的意义。 第二四八章 咸鱼不如 每个人,所寻找的意义都是不同的,自己的,他人的,其他物种的,甚至是无生命的——这种角度神奇的自选动作,倒是还真能被这样的人找到,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神奇的了——凡此种种,比比皆是。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好惊叹或者奇怪的就是了,正所谓见多方能识广,换言之,毕竟,这个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是多样化的,正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因此也就很好理解,在这个世界上的各种意义,自然而然也就各不相同了,存在即合理嘛。当然,在这么众多的花样之下,也会有人寻找复数个的意义,也就是说多管齐下,不断地去追寻,这也是由其本人的需求,和所处的时间段、周边环境不同,所形成的,所决定的。 说到阿绫,这个话题她同样是绕不开的——细究起来,这丫的仿佛和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好像都绕不开来似的。没错,她其实在生活里,自然也是如此了,前面就曾经提到过多次,她本身,就是个喜欢在自己的生活里,去寻找意义、定义意义的人,以此体现自己的的价值的。她热衷于这个寻找的过程,热衷于这种寻找的感觉,热衷于去在探索之后有所发现,而且这个发现,还是不经过预设的,这会让她觉得,生活中真的是充满了无尽的乐趣呢。是的,她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自己帮助自己打发时间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大呢。 而且,和一般人不同,作为一个脑回路从来不安常规操作走位的神奇人类,她还是在这方面“毛病”特别突出的人,她就是那种追寻复数个意义的人,她寻找意义的时候,不止寻找自己的,还寻找物什的,还寻找生活的。或许,她就是个一天二十四小时大脑都在疯狂运转,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的人。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的话,旁人是脑子多转一会儿圈,都要脑补冒烟儿的,恨不能少操点心,少想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可阿绫却是,大脑一旦停下来的话,她却大抵要浑身不舒服了,这样,她都觉得自己没有活着的气息了呢。 ——没有思考的人,简直连条咸鱼都不如!!!毕竟,再怎么说的话,至少人家咸鱼还是咸的呢,虽然咸得蛰嘴啥的,但怎么说,作为一种食物,它也还是能吃的呢!至于不动脑子的人,那是什么啊,那还是个人嘛......阿绫如是想道。 “脑部的活跃运动,是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有力的证明。”每当别人半开玩笑半吐槽,她那明明从外表上看过去,一点也不大的大脑,总是如同永动机一样转个不停的时候,她就会如此这般面无表情地拽出这么一句,乍一听好像什么很有科学道理的真理,或者像极了出自名人之口的特别适合用在作文里给文章增光添彩提升水平的引经据典的名言。可实际上,如果是了解的他人,定然会发现这种“口嗨”,说到底却是她自己忽然之间的灵光乍现。 第二四九章 感觉之觉 “脑部的活跃运动,是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有力的证明。”阿绫如是道,她总能如此看似出口成章,实则歪理遍地。 这种情形,就仿佛阿绫整个人一下子的,七窍通了六巧,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噼里啪啦闪过一阵电光,随后拍脑袋想出来的话来——这又不得不让人羡慕了,她总能拍脑袋相处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话”,只不过嘛,“噼里啪啦”啥的听起来怪吓人的,好像时刻都要脑子漏个电什么的,难道不会把本不聪明的脑子给烧坏吗?并且,一向表面上与人为善,实际上懒得争辩的她,在这种时候,会忽然一改态度,出乎意料地变得强硬起来,这种强硬的具体表现为,她冷漠地扬起自己的小下巴,一句也不多说,眼神里从始至终都是拽拽的态度,毫不掩饰地对任何不赞同她的人类们,强烈地释放出类似于“老娘就是鄙夷你们咋样,爱咋样咋样去吧,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这样的坚决的“不接受任何反驳”的信号。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另一种拒绝沟通交流、避免麻烦的方式了,虽然这种方式,意外的很不友好呢。 就比如,她对于大多数人那种将想当然的“感觉”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真理”的态度,一直保持着强烈的不满和鄙夷,以及深切的探索与思考。 “感觉”这样的一个词汇,在当下这个世界上所出现和存在的意义,并不是“感觉”本身,说到底,其实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清晰地感知内心在面对事物时候所产生的波动,这样一个动态的真实存在。能够用一个词汇来进行解释和说明,能够将这一的一种情况以语言的形式表现出来,这也是“感觉”这个词汇所存在的最大的作用。 如果还有些似懂非懂的话,那么,就换一种说法,将这样的一种情况,来做另一个恰当的类比进行理解:那么,“感觉”这个词汇的存在,就好比是父母长辈给新生的孩子起名字一样,每个人起不同的名字,就是方便别人和自身,能够简单方便地,以一个固定搭配的专有名词,来进行称呼和指代。 感觉的存在,告诉了人们,需要以正确的方式、在正确的时间里,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因而,它因为与人的内心世界交相呼应,而显得逼真且不用任何欺瞒、闪躲和逃避,因为,它是出于最原始、最本真、最不曾加工过的,下意识存在的感情,因而哪怕是仅仅只存在半分的自我逃避也都不会理所当然地存在——当然,这句话,并不是说人就不会做出什么欺骗自己的内心的种种暗示了,而是说,一般情况下,哪怕存在欺骗和隐瞒,也是下意识之后的人为干涉的意识了,并非当时即时的感受。当然,也并非没有例外的存在,比如说,当这个人在闪过这个念头之前的时候,已经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直接萌生了试图想把自己都给欺骗了过去的意图,那么...... 第二五零章 作精一个 当有人直接萌生了试图想把自己都给欺骗了过去的意图,那么......他所产生的感觉也就没什么下意识的真实与思考过后的干涉之中区分了,至于其他的外力,自然也干涉不得分毫他人内心世界的“主动自我欺骗”了。 只不过,倘若事情真是到了如此情况的话......那么,这个不敢正视自我的内心、试图自己欺骗、欺瞒自己的行为,也确实是太过无趣了些,甚至仔细品评一番的话,甚至还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是有些可悲呢。 是的,按照我们通常的生活中的普通道理而言,越是一开始不报任何目的地去做一件事,越是容易顺利地做成这件事,越是为了图个简单快乐,越是容易让生活变得简单、顺遂,并逐步过上“低欲望的生活”,一种给人带来最舒适的体验和感觉的生活。倘若如此还不满足的话,那么,要么就是虚假地伪装了自己的意愿,要么就是一个字,作。 作天作地,作风作雨,作得前仰后合,作得呼风唤雨,简而言之,就是,作精一个。 所以,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在此大约会二话不说得,给阿绫下个定义:矫情。 矫情,很矫情,非常矫情,不仅矫情,还无理取闹,无病呻吟,无...... 好了,别“无”了,暂停暂停,稍等一下,理一理再继续说下去......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玩家阿绫】正在蓄力中,请注意左右闪退,避免该玩家因情绪暴动,蓄力后瞬时输出过大导致的各种负影响,如口水四溅、声音过高、表情狰狞等...... ——↑阿绫:说得,好像我怪吓人的哦,形象全毁了好吧,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点进直播间,如果看到上面飘过的这么一行大字的话,肯定下意识的就会直接二话不说,点击右上角的红叉,就当这个世界从来没来过一样地表面飘飘然实际健步如飞仿佛见鬼一样的逃开,这还有个鬼的形象哦......我谢谢你系统全家!输出之后,第一波口水先喷你! 请问,她这想法怎么就不可以了呢,怎么就无理取闹、无病呻吟了呢?不,如果,仔细了解下来,作为阿绫身边的人,或者和她稍微有过一定交集的人,即便可能不算绝对完全了解,但是,多半就会知道,阿绫本人,其实并不是如此的人,尽管她偶尔会表现地有些乖张,有些活跃,甚至还有些抢戏。 ——阿绫:......?????男主角不抢戏谁抢戏! ——臻臻:......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当然,活跃是活跃的,抢戏也是抢戏的,但是,她最多最多,也不过只会用头脑和嘴巴有限度地去抢戏而已,至于那些完全无脑的行为......对不起,这种行为做出来可是要坍台的,坍台了也是坍她自己的台。别的不说,作为一个“靠脸吃饭”的选手,难道她不要脸面的吗?她又不是个傻的,作为头脑派选手,可不能干这种对自己没有一点益处,甚至反过来,还得搭上自己颜面的事情。 阿绫这样,实际上她自认为自己,自然不会有无病呻吟之嫌,并且,如果从现实情况的角度来考虑的话,她的担心,并不显得如何多余。 第二五一章 这话好长 要知道,对于一个作为一个自从降临到这个世界之日起,都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无论是身体习惯、亦或是心理趋向,都是纯纯粹粹的现代人的本人,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意外作用之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到古代之后,一向无论头脑还是内心抑或行动都还算是个颇为灵活的人的她,旋即就快速地分析清楚了自己所面临的的情况,并随即就认清了自己当前的现实着实是一言半语无法去轻易地进行克服的,于是就出现了一边因为个人的“真性情”、“暴脾气”以至于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不停地通过骂骂咧咧地“日常祖安一万遍”那个把她带到这个落后时代的狗子系统的方式,来纾解内心的郁结之气,以免真的把自己气出什么好歹来,而另一边,却又始终受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冷静而理智的心绪的影响,因而总能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自己怎么发脾气、发脾气又能发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不会搞砸整个局面,同时也时刻注意着自己真正应该做的又是什么,从而最大程度地在缓和心情的同时,能够从始至终地较好地掌握好,在处理这种事情及类似事情的时候,自己的态度与分寸,能够掌控住自己的感性的一面,一直把握着一个适当的程度,做到不让自己的个人情绪的宣泄,新乡到整个大局,也就是说,她能够在疯狂唾骂系统的同时,做到包括她本人在内都觉得出奇得谦逊且冷静的表现,仿佛不似一个有正常感情的人类一般,并一直自省地抱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态度,以一种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心境,十分顺遂地收起自己那一向颇为乖张且圆滑、同时却又如同利刃一般可以穿过一切坚硬的物质、划破一切阴冷与黑暗的唇舌,同时也低下自己向来喜欢高傲昂起的“狗头”,以了解她的人知道她这是秉持着表面上颇为无可奈何却又同时在内心里还算积极正面的态度,不了解她的人只会觉得她要么人格分裂、要么精神紊乱、要么颇有心机、要么是个脑残,以这样的心态主动地改变了自己各种各样的生存方式,期以进行自认为姑且有效的、能够尽了力所能及的力量进行的如同自救一般的自我保护,关键,效果确实还挺有用,“改过自新之后”,这位在古代生活的各种日常生活相处中,其中的大多数时候需要“实力靠脸吃饭”、剩余的偶尔时间间隙的段里需要“稍微卖弄实力吃饭”,即从绝大多数的时候是头脑派,改变为绝大多数的时候放飞那个颇为有用的大脑,从而只用脸混饭的抖机灵系优秀选手,不知道哪里来的蜜汁自信,信心爆棚一般,自始至终都坚定地自认为,自己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这么“逆势而行”的一路上,拼搏至今一直以来,其实都毫无意外、没有悬念、无人争抢的,就是本剧里绝对不可被人撼动的头号男主角的“某人”...... 第二五二章 狗屁不通 要知道,对于一个纯粹的现代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到古代之后,一向无论头脑还是内心抑或行动都还算是个颇为灵活的人的她,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这么“逆势而行”的一路上,拼搏至今一直以来,其实都毫无意外、没有悬念、无人争抢的,就是本剧里绝对不可被人撼动的头号男主角的“某人”...... 哦,我的天哪,这句话也太长了,终于说完了! ——喂喂喂,你还有脸感叹这种事情的吗?说真的,你先老实交代,到底是从谁那儿学的语法啊,从谁那儿学的语言啊?!你也不敢交代吧喂!说真的,你这语文老师要是看到这长达三十四行的、早先还有些逻辑到后面已经因为收不住摊儿而最终决定愉快地放飞自我的狗屎玩意儿,一定、绝对、肯定会被气哭到不想面对现实的吧,讲道理,谁看过这么写东西的啊,这也太乱来了吧,试图尝试新兴手段和技术的写法,也没道理这么来写的吧,尤其尤其尤其,迷醉在这三十四行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定语的、语序逻辑都一塌糊涂的、比面疙瘩汤还黏黏糊糊的奇妙玩意儿之中的,这个老长老长的段子最后提到的这位“某人”,怎么感觉像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地下不可见光的偶像一样......还有还有,“某人”这个词前面的定语也太长了吧,定语中叠加定语,复句里叠加复句,这简直就是语言的禁忌,以至于整个句子长到泛滥成灾,恍如河水决堤收不住一样喂,句子层次还乱七八糟的,听得人家一愣一愣的,那从句头开始的话简直是恍若一口气从连绵不绝到将断未断再到气若游丝最后到气的人翻白眼儿结果这时候还没讲到中心语,可真是挺够的...... ——↑不,说真的,其实这段反驳的抱怨,确实也够长、也够乱七八糟的了...... ......不不不,在这里,咱们就先放开大脑,高抬贵手,饶过彼此的脑细胞,也同时饶过彼此,不要脑补不要联想,先打住打住啊,稍微等一下哈,不能就这么继续吧啦吧啦下去,在这里咱们就稍微稍微稍微缓上一缓,慢慢地来抠抠字眼儿字斟句酌一下,暂且就先不把这个乱七八糟的大炮口,就直接就对准上面这个槽点满满的所谓什么“头号男主角”的自我认定上好了。 在“开炮”之前,仍然有一些“注意事项”需要反复提醒。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哪怕,哪怕这位某人下面的这些话,乍一听起来,还真挺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悦耳动听、通情达理的呢,仔细想想,也还挺有道理、逻辑通畅、表情达意、意在言外的,但是,一定要注意这个时候有个但是啊,在这里,既然特别地插入了一个说在前头,如此这般说来的目的,就是一定一定要敲锣打鼓地提醒大家注意了,出现这样一种“人生错觉”的时候,你已经非常危险了! 第二五三章 疯狂洗脑 如果,你不由自主地觉得,她说的话非常有道理的话,那么切记切记,此时此刻,其实你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基本来说可以判断为“即将坠落悬崖,非常危险”了,可能乍一看上去,表面上,你整个人显得非常冷静睿智清醒,甚至还非常有节奏地跟着她说得逻辑一层逐一层地进行分析,分析下来之后,更可怕的来了,居然竟然果然发现,这个女人说得这些话,居然句句说得在理,根本没办法下口吐槽,而最开始,起点本意是想反驳她的观点,或者至少挑挑刺的,却反倒是因为这样的开端,在不知不觉的因果循环之间,变成了劝说自己去信服这些观点,进而从反对,悄悄演变成了莫名其妙的自我劝说。是以,这个开端,往往就是人们莫名其妙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因为被强大的逻辑攻势炮击到无力招架的地步,因而在她如同温水煮青蛙的嘴炮之下,被她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忽悠过去的第一步,然后,当这个第一步顺利地迈过去了之后,她就不出任何人预料之外的,赢了,轻轻松松地大获全胜,并且赢在了你的精神层面上。而这个时候,至于本处于她对立面却被她给完完全全忽悠过去的你呢,却是在脑子疯狂转动的余音影响之下,恍惚了好一会儿,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等到好不容易从众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然发现,自己早已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身陷文字与逻辑的囹圄之中,且已然是上下左右前后动弹不得的穷途末路之中,这才忽然惊然忆起自己的来处与去处,目的与终途。这还尚且算是个好结局了,甚至,更有甚者,更加不妙的一幕出现了......可能自从一不小心“崴了脚”,掉入了她用语言编织的陷阱之后,就自始至终,都认识不到这样一种情况的存在呢,认识不到自己已然从不知何时起就悄悄屈服了,却也忘记了曾经心心念念的反抗又纠结是什么,从而一不小心,就这么迷失了自我。 ——......这描述,听起来仿佛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 这种情况,一言以蔽之,曰,洗脑。 疯狂洗脑,洗到没有大脑和小脑。 这种事情,某人最擅长了。 作为一个虽然身处在仿佛四处飘荡着绝世武功、练武奇才的世界,可没有半分钱功夫傍身,同时也早就过了习武最佳年龄的普通人类而言,狂轰滥炸的嘴炮,就是她得以行走江湖的,最为有依仗,她只信任自己的力量,因此这同时也是最有稳定输出、最具有杀伤力的个人武器了。只要放任她一开口,那么,这个局面,恐怕......多半药丸。 所以,在非常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局面下面,无论如何,也请千万、绝对、一定要记得,时刻树立“坚定秉持自我,拒绝外敌入侵”的思想意识,哪怕语言多么动听,逻辑多么精妙,也千万千万不要说风就是雨地轻易相信,这张嘴巴里说出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话。 第二五四章 被男主角 千万不要相信某人这张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 这么形容,仿佛如同防火防盗一般地强调,倒不是真的认为她说出来的东西全都是骗人的,也不是她说出什么东西会主观存在某种故意或者刻意的针对他人的恶意,或者有教唆人三观不正的嫌疑,只不过是因为,在面对她的时候,有个前提必须注意,那就是,作为一个“精致中带了点儿小粗糙”的、常年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尤其是突然来到这样一个若有强势的封建时代警惕性更是暴增一万点的,持有这样一种观点的利己主义者,无论她在哪儿对着谁说了什么话,说出话的前提,在大多数情况下,闭着眼睛其实都知道了,她绝对都是以自己个人利益为优先级考虑的,目的嘛,自然也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如何如何,或者说能够达到如何如何的目标而已,因此,不要寄希望于,从她的口中,听到什么好听的话,就瞬间摸不着头脑找不着北了,作为人多少还是要保持头脑清醒的,特别是很糟糕的一点是,这丫的口中那些所谓的好听的话,讲道理,其实多半也是有—毒—的。一般情况下,倘若要寄希望她能主动“大发善心”,不去主动坑蒙拐骗的话,那也可能只有在不冒犯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她或许才会愿意站在一个功利角度,不带感情地去说些什么。不过,说句实话,连她自己都知道,作为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类,这种时候存在吧也是存在的,可真的是西就起来就发现,实属凤毛菱角,不要抱太大希望才好。 是以,别的不说,某人的大嘴炮那是一出江湖就、满城风雨、路人皆知,她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能力可当真是业界驰名的,甚至连睿王殿下都曾经拜倒在她滔滔不绝的废话之下,选择不和她计较,虽说这伎俩听起来好像不怎么高明的样子,甚至仔细品品还有点下三滥的感觉,但是,重点是但是,有用就完事儿了。 ——睿王殿下:......有事儿没事儿总提溜我出场是何居心,还安排这么垃圾的戏份。 在一般情况下下,要想努力能够在她一个人的“单口相声”的“口水攻势”之下,努力保持一个清醒的自我,就索性静静地听她装逼便好,倘若啊,一旦想要掺和进她的话里面,甚至还试图想要和她辩论一二的话,那么,很遗憾,你将会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得被她给带到坑里面去,一不小心,还会被她给忽悠瘸了的,比那卖拐的会忽悠人多了。而且,一旦下去了就会发现,这坑啊,可真是不小呢,不仅不小,还特别深,深度不可见底,马里亚纳海沟有多深,那坑估计就有多深。 虽然吧,某些人自己是觉得,倘若她不是“被系统男主角了”的话,那么她来这种落后了两三千年的鬼地方,简直没有任何意义,讲道理,她又不是做梦都想飞黄腾达的人,她也就像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所以,说真的,如果不是被强迫的,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甚至被以生命做要挟来阻拦她的意志的,她才没这毛病满脑子想着穿越那些事儿呢。 第二五五章 是个好人 阿绫这个人啊,真要说起来,其实,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她,是个好人。 她,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 好人。 ...... ——好人:感觉......我被你们这群可恶的人类给玩坏了哦......不,不要感觉,去掉感觉,没什么好感觉的,我就是被玩儿坏了! 这张金光闪闪、佛光普照、逼格超高、十分精妙的“好人卡”,几乎是直直地、仿佛安装了定位追踪仪,但却比定位追踪仪更加精准地,照着阿绫的脸就这么砸了过来,完全不留任何情面和余地,而且,也不给她任何闪躲的时间与机会,就这么直直地砸了下来,简直就是毫无缓冲的硬着陆。 不过,依照阿绫的“通天修为”,讲真,就算是这天降这么一张“好人卡”,并且扎扎实实地硬着陆,毫不留情地把她那张绝世无双、温润如玉的脸蛋儿给砸扁了、砸偏了、砸得鼻青脸肿了,她也会眼里闪着星星一般亮晶晶的光芒,微笑着迎接着一切的。 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阿绫当真是脾气极好的?只能说,是也不是。确实,从表面上看,她能保持如此的表面功夫,当是十分有忍耐力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肤浅的忍耐力能顶得住的,那至少也得是特别资深的、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才行呢。可是呢,换个角度,从另一方面来看的话,扪心自问,她被这样对待了,就算是个泥菩萨,面对此情此景,那也得有脾气了吧。更何况,阿绫本身呢,又不是真的泥菩萨,了解她这个人的都知道,她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些软弱可欺,但她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外界压力越大,她内里便越是持久刚强,抗压能力简直和压力成正比,且根本无上限一般的,逆天。确实,她向来个性突出、风格极强、很有想法,不仅不是好欺负的、心肠软的泥菩萨,她其实本质上还是个怼天怼地、且不怕天不怕地的小辣椒,更尤其是一点就爆炸的巨红的那种冲天小辣椒,而且,还一炸就炸得惊天地泣鬼神,炸得人神共愤,炸得魂飞魄散,炸得特别响亮,炸得眼泪鼻涕流个不停,炸得效果堪比十三香小龙虾里用的十三香和黑胡椒牛排里用的黑胡椒,大抵,是厨房里的任何比生化武器还要呛人的调味料,都无法比肩的存在。 十分够味儿,非常有味儿,特别是,当谈及人家小姑娘的时候,多数都偏向于去用酸酸的醋坛子味儿来形容的,而到了这位姑娘这儿,画风完全变了好嘛,那简直就是说地直白点儿是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直流,说文绉绉点儿是涕泗横流的,是又冲又辣的冲天俯地的味儿。 唔,这威力,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比肩的,毕竟,都被不吝言辞地好似夸张了一百倍一般,被形容成这样了,那么,怎么说,一般人后天是怎么努力,应该也比不上不是,更何谈什么超越了。自然,也没人会想在这方面,去搞什么无聊的比肩、超越之类的。 第二五六章 自黑谐星 阿绫是个怼天怼地、且不怕天不怕地的小辣椒,梗尤其是一点就爆炸的巨红的那种冲天小辣椒,大抵,是厨房里的任何比生化武器还要呛人的调味料,都无法比肩的存在。更何况,是普通的人类了。 ......唔,不会有比阿绫更无聊的人了呢,连阿绫自己,都是这么深以为然的,没人会在沙雕方面,和她这种自黑式谐星比肩的。 ——讲真,您这是在这儿,搞那啥......类似批量生产“辣不死人不偿命”调味料的那种玩意儿吗?就是管够,不够味儿包退,且还会赔偿三倍价格那种咩? 哦,既然吧,咱们前面本来没提这茬儿的,尚且都绕了这么一大圈子,说到这儿了,那就顺便的,趁着这个功夫,再多提一句吧。前面描述的那个乍一看仿佛很美很梦幻的情景,也就是“她也会眼里闪着星星一般亮晶晶的光芒,微笑着迎接着一切的”的这个正常人脸上不会出现的情景,关键是阿绫的眼睛里之所以会闪着星星一般的亮晶晶的光芒,不是因为她涵养贼高、脾气贼好,这和风月可没有半毛钱关系,实在是因为阿绫的脸好疼,她的眼里被打脸痛到常含泪水,仿佛孩子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越说越觉得委屈上了。 不好意思,这就是事实,真相就是这么残忍,没有那七彩梦幻、多面折射光彩、颜色严重失真、完全和现实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滤镜之后,什么所谓的梦幻感和美感都没了,没有滤镜之后的眼前的一切情景,就是不掺水不含色素不添加防腐剂,原汁原味不含糖,想要看那种魔幻剧情的,对不起您嘞。 阿绫确实是这样一个很有骨感的活生生的人,她是鲜活的,是有身为人的脾气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但同时,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个非常难沟通的人。真要说的话,她这个人,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妙人啊!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很多,可阿绫虽不能算是最为特别的那个,当然她也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自己能够成为这世界上担得起某个“最”的人,但是,很显然,她也绝对算不上是平庸那一挂的,倘若她这般还是平庸的话,那确实,这世上也没有“平庸”可言了。所以,这个不平庸的姑娘,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之下,总能将她周围所遇到的这种矛盾的一些特质,非常神奇地在自己的身上进行结合、融合、混合,然后,再加工、搅拌、摇匀,不管有多么矛盾的东西,到她这里来,都能被她身上自带的神奇气场和神奇大脑,在不断地加工之中,给缓缓地相融了去,最终,成为相依相存的存在。 ——......好嘛,这桥段,总觉得听起来有些熟悉呢。听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之后接着的下一步,就是“搅拌”的过程之中,是不是阿绫就是要紧跟着顺口说出来一句什么...... 你知道的。 第二五七章 广大胸怀 阿绫内化融合各种事物的能力,确实很强。只不过,这桥段,总觉得听起来有些熟悉呢。 ——听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之后接着的下一步,就是“搅拌”的过程之中,是不是阿绫就是要紧跟着顺口说出来一句什么......“扭一扭、舔一舔,只有x利x”的那句大人小孩皆知的(广)口(告)诀(词)了,别瞎玩梗了好嘛,睁大眼睛看清楚什么场合嘛,这时候出现x利x的相关字眼的话,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紧接着嘛,看着看着,自然而然的就......饿了......饿了......了...... ——这,分明是大海一样能够包容世间万事万物的广(大)大胸(胸)怀好嘛! 这种所谓的如同搅拌机一样的“相融”,从普通人或者说是正常人的视角上,对其中乍一看过去,不用细想都大约知道,这种情况,确实是矛盾极了,大约,这世上的哪个角落的普通人,想来也不会像阿绫这般没事儿找事儿的,就这么放任这种明显打眼一看就是矛盾的东西,就这么毫无节制地、横冲直撞地走进自己的生活中吧。不然的话,岂不是还要额外的,耗费心思去平衡这些,这种行为,就相当于给自己徒增烦恼、徒留后患嘛。确实,这世上的人,其中的大多数,生活的原则,还是以让自己快乐、简便为首要考虑准则的,很少会有人,故意给自己找什么麻烦,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放任麻烦找到自己的头上来。 但是,既然前面都说了,这是“普通人视角”啦,作为从来不走寻常路的神奇人士阿绫,她的脑回路自然也是完全不走寻常路的啦,当然怎么能用区区所谓“普通人视角”来粗浅衡量一二三四呢?没错,譬如阿绫这样的性子、想法,怎么会放任自己受制于此,她不仅不会武断地觉得,这种所谓的对立是真正的矛盾,而且,在她的视角下看来,就是觉得简单粗暴的判断是有失公允的,万事万物之间若有似无的关联,其实都是非常巧妙的,没有绝对的相对,自然也就没有绝对的相融,甚至,这种关联,其本身就是不恒定的固定值,或者可以称之为动态的,因此,这些关系之间的动态平衡,才是一直存在于其间的。说白了,一切的一切,不过取决于看待这个事物的这个人的想法的想法。要知道,事物本身是没有感情的,一切的对立也好、相融也罢的关系,不过是人们人为赋予的罢了。倘若看待事物的人认为两者相对,那便相对;若是认为两者相融,那般相融。 说她好说话,那是因为她的接受度非常之强大,强大到超乎普通人的想象和认知。因为,她身正气直,从不会不会因为对方和自己意见不合,就去轻易地否定对方的各种认知,甚至,哪怕对方与自己意见相左,她也不会因此一旦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踏踏实实地去认可一个人,或者认定一件事情的话,那么,她就很难再会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动摇自己的决心。 第二五八章 被男主化 除非,这其中,有人能够以理性的方式,以循循善诱的口吻,以更加有道理的核心意义,来引导阿绫,转移开她的视线,并最终发自内心地,认同他们这样的想法,那么,阿绫才会心甘情愿地,改变自己的意志与决心。 是的,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更是个懂得如何在适当的时机分析研判面前局势,从而做出最优解的人。 至今仍然十分坚定、肯定、确定且执着地认为,现在她所面临的眼前的一整个儿情况,其中所涉及到的大半的原因,和她本人的具体操作方式及她这个人本身根本无瓜,且该观点已经过时间和现实的认证。而她,说到底,用一种非常无情的方式来说的话,其实也不过是某个系统被迫安插在这个鬼世界的工具人罢了,没有半点自主选择权的那种。 没错,工具人,虽然阿绫自认为自己不是工具人,但现实是,如今在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和旧社会,她的作用就是块砖,是块好砖,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材料密实、品质上佳的那种,像这种好砖,啊不是,像这种有用的工具人,自然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啦。 系统这厮,一定为找到她这块方方正正的好砖而沾沾自喜着,说不定,还因为找到她来做任务,而让这个系统,在系统界中一战成名了呢。 越想,阿绫就越觉得自己被利用了,虽然,她也并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摆脱这样的困局。 这并不是阿绫为了摆脱某种困境,而特意进行推锅的举动,如果,现实不会强迫她“被男主化”,不“被系统男主角了”——当然,以下仅仅作为某些人自言自语自认为,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因此请勿特别当真,戏言尔尔——那么,她有理由认为,自己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现代人选手,被迫来到了这种落后了没有三千年也得有两千年的不知名的鬼地方,简直没有任何意义的好吧!而且,讲道理,她又不是做梦都想飞黄腾达的人,她也就像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所以,说真的,如果不是被强迫的,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甚至被以生命做要挟来阻拦她的意志的,她才没这毛病满脑子想着穿越那些事儿呢。 她一个好好的家庭美满、学业有成的现代人路人甲当着不好吗,不香吗,何苦来哉的,非要万里迢迢的到这文明落后几千年的古代来,当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名的无名小辈呢。再者,她不是个傻的,不会天真地以为,穿越时空真的就像是小说里写的那么简单,未曾经历过的时候,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这种非科学的存在的,而如今亲身经历了,那么她要说,她不得不信,却也坚定,这样的穿越,一定是以什么为代价了,至于这个代价究竟是什么,她暂时还不得而知,反正她自己没有主动寻求什么作为交换,只是自己被辣鸡系统以性命和自由相要挟了。所以,强迫肯定是被强迫了,既然她是被动的被“砸”到了这样的戏份,那么,自然而言的,就说明她的到来,以干扰时间秩序为代价的到来,必然包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意在里面了。 第二五九章 一颗良心 拍着自己小胸脯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良心,扪心自问地说句老实话的话——......不管“的话”不“的话”的话,暂且在这儿先等一等,也不急这一时,先等一等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是另外的一件事......港真,良心这玩意儿,说到底又不是心脏诶,这玩意儿从来不都只是“有”和“没有”的区别嘛,什么时候变成了会不会“扑通”、“扑通”地活蹦乱跳的来做区别了呢? 行吧,阿绫承认,自己是个有心有肺的人,当然,也是个有良心的人,所以,她的良心才会在心脏的影响下,表现出“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模样。 ——这......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吗? 如果让有心同时也有良心的阿绫,认认真真、不开玩笑地去在“希不希望在古代生活”这个一个问题中,做出对自己负责任的、甚至会影响到未来的选择的话,那么,作为一个大脑发达、小脑健全、脑干保持全身平衡的正常的健康的人类,阿绫真的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都不想、不愿意、不希望、从没期盼过,会来到这个鬼远的不知名时代——毕竟,如果是正常的人的话,在生活美满的情况下,在眼下生活满足的前提下,注重生活注重当下的人,肯定更希望和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亲朋好友常相伴,生活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也没有谁会愿意去以离开这一切的代价,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需要自己孑然一身去奋斗、随时嗝屁不说并且还可能根本无法回去的世界里,正常人最多不过是有空没空的,往脑子飘上一飘而已,略微联想个一番而已,以此让自己放松放松而已,却当真,没有谁会真情实感真的做过这种没有没有脑子的假设吧。 假设?假设什么?放着自己好好儿的生活不过,去做什么“全新的极限挑战”?几岁的小姑娘啊,是现实生活过得有多不如意吗?换句话说,在熟悉的现实世界都还混不好的人,凭什么会觉得,自己到了古代社会,真的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而不是一时手滑脚滑就送了性命?真当古代社会跟穿越小说里一样,可以任由现代人穿越过去,带着黑科技为所欲为了吗?要是把这当了真,相信古代真是如此,并对此抱有强烈憧憬的话......对不起,这不是傻了,这是彻彻底底地疯了,彻彻底底的。 说到这儿来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前面要特别地强调阿绫有良心的原因了。阿绫惯来以嬉笑怒骂活泼外放的模样,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尤其,开玩笑的时候特别多,嬉嬉笑笑的模样特别多,看上去没个正形的样子特别多。可是,她本质上,却是个极为严肃又能同时活泼的人,当她当真想要去认认真真起来将事情的时候,那也是认真地会吓到人的程度,是会让人觉得她原来也会如此认真严肃的程度。 第二六零章 无限套娃 嬉皮笑脸如阿绫,也是会认真的,她一旦认真起来,便是容不得别人认为她在正正经经讲话的时候,是在随随便便开玩笑的,这会让本处在神经紧张认真状态下的她,一下子心态有些爆炸的。 所以,言及良心,倒是也不过分,当她说出这种话题的时候,并不是无关痛痒地随意开玩笑,而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是在认认真真地表达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在“被系统穿越”之后,那种发自内心和肺腑的感受。而她此时所想表达的那种感受,确实是挚友体验过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她心中此时的那种“愤恨与不满”。 她确实,想回家,也确实,从未曾有一次,想要离开她所热爱的这个时代,以及时代里的她的亲人们、她的朋友们、她所喜爱的事业、她所熟悉的环境。 还有她,本人这样的一个身份。 而不是,顶着一个套着“司马迁”这个马甲的“司马绫”这个名头,在无限套娃中生活的,这样一个虚假的人。 不仅如此,阿绫还时不时有些担心,如果长此以往的话,她会不会,连自己都丢掉了呢? 那...... 到了那个时候,她还剩下什么呢? 是的,如果不是被系统强迫的,眼下种种都是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所作所为,或者准确地说,是这个残酷的现实,根本就给有人给她选择的余地的情况下,甚至被以生命做要挟,被系统威胁着说出类似“不完成任务就原地爆炸”这样极其卑鄙的话,来全力阻拦她想要逃脱掌控、想要回家的意志的话,她才没这毛病满脑子想着穿越那些事儿呢——阿绫就算胆子再大,浑身上下都是傲骨,同时也非常有想法有性格,看似永远也不会落入世间常见的俗套,看似能永远独立于世不被世俗纷扰,看似能永远超脱凡间俗物保持赤子之心做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无法脱俗的普通人,也不过是个需要为生活所迫的普通人,也需要在不得已的时候回归到现实中来,也撑不住“某些没有脑子的系统”,没错,就是阿绫现在眼前面对的这个狗逼系统,完全不顾及阿绫的个人想法,单纯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就不惜一切功夫、动用眼前的一切力量来坑到她,它的一切行动准则,目前观测下来,是以它本身为服务的,这个没有任何人类通常感情的系统,甚至正因为它没有人类的感情,所以可以做到非人哉一般自私自利毫无下限到,让心地还算善良、本人还算是有节操有底线的阿绫,都恨不得在每时每刻去丧失自己有素养的文化人的身份和素养,不惜失去一切涵养和面地去撕破脸面,狠狠地去咒骂那个狗逼玩意儿,如果,咒骂有用的话,那就早把它给骂死算了,骂死了事,骂死干干净净,大不了嘛,她也不活了不就是了嘛,谁怕谁啊,她一光脚的,还能怕了穿鞋的不成吗? 第二六一章 狗逼系统 作为一个颇为有修养的文化人,阿绫时常是恨得牙根痒痒的,不惜失去一切涵养和面地去撕破脸面,狠狠地去咒骂那个狗逼玩意儿, 狗逼玩意儿。 哼,狗逼玩意儿。 ——阿绫骂骂咧咧地重说三,少一次仿佛都不够劲儿一样,恨不能骂死丫的。如果语言能杀人的话,那么系统这狗逼玩意儿早被阿绫的话语 没错,真实情况就是,就算有人跟她说眼下这种情况,就算阿绫“造个反”,推翻了狗比系统的统治,也没什么问题,但阿绫本人却是没胆子真的a上去去试上一试的,看看如果自己不完成系统威胁她的任务,会不会就真的一不小心,就这么被系统给原地爆炸了。要知道,这种事情在处于旁观者的视角之下,尚且能理性反洗看待,但是,一旦落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没谁真的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该有的理性。 她素来老实本分,不是那种满脑子穿越小说的怀春少女,不是做梦都想飞黄腾达的人,她也就像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而且,她也十分满足于这样的生活。她一个好好的家庭美满、学业有成的现代人,没有任何理由,非要万里迢迢的到这文明落后几千年的古代来。这样的穿越,一定是以什么为代价了,只不过,这个代价究竟是什么,她暂时还不得而知罢了——她的到来,以干扰时间秩序为代价的到来,必然包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意在里面了。她有理由认为,自己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现代人选手,来到了这种落后了没有三千年也得有两千年的不知名的鬼地方,是有什么意义的。 而作为系统呢,虽然也没明说,它也不会透露她对它的重要性,但是很显然,从她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的半观测半推测来看,系统给她安排的这个“缺儿”,还真就不是普通的人能领的,没点儿强大的心理素养,和丰富的背景学识,早就玩不过三回合,就被时代给ko了,人连活都活不下来,还有啥可说的呢。这么讲,虽然显得有点儿自恋,但是,她大约摸能推测出来,系统委实“非她不可”,而这个不可,就是这件事情的症结所在,既如此,她想必就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了。这不过,这种作用,她可是一点都不稀罕呢,别以为她跟普通人一样,傻乎乎的听到“主角”两个字,就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可拉倒吧,谁想主角就谁主角去,她一丁点儿都不想当主角。再者说了,这里她说自己是男主角的时候,可是不仅没有任何吹嘘自满的成分,甚至还觉得被膈应得不行,巴不得这种人人羡慕的“天大的好事儿”,能尽快落到想要这种好事儿的人的脑袋上去,反正啊,她能力不行,难当此任——就单纯只说这种表达方式好了,说实在的,这里其实完全不必如此这般表达啊,要知道,这么说的话,可真的就太欲盖弥彰了,谁还能不知道这个某人指的,到底是谁啊。 第二六二章 电力十足 “某人”这样的指代,实在太欲盖弥彰了,讲不定,这么个样子一说的话,本来没什么的事儿,本来光明磊落也会自然而然的,引得人们遐想连篇了,所以啊,也别某人了,也不用某人了,就是阿绫自己觉得,她自己就算是矫情一点,看在她扑闪扑闪电力十足的喜之郎大眼睛上,各位观众老爷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毕竟,谁还不是条颜狗呢? ——卡姿兰:......?????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觉有被冒犯到哦。 ——喜之郎:......你个没出场的家伙给自己加什么戏!而且你丫的也只是个感觉而已,爸爸是真的有被冒犯到好嘛! ——百里臻:......已经被气得无话可说了,告辞告辞...... 好的,实际上,阿绫其人,不仅有脸,多少还有些脑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成分在,但是,说句实在的,她啊,就算是到了没有脸的程度,也不会没有脑子的。 嗯,没错,比起出色的脸,她更出色的,自然还是脑子......就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 所以,作为一个德艺双馨的头脑派选手,并且这个时候自己的脑子持续在线,阿绫觉得,她自己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干这种对自己没有一点益处,甚至反过来,还得搭上自己颜面的事情。 所以嘛,阿绫这样操作,实际上包括她己评价自己,也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此种说法,有无病呻吟之嫌,并且,如果从现实情况的角度来考虑的话,她对自己这种情况被大众误解的担心,其实并不显得如何多余。 有时候,包括自己在内的,世界上的人们,其实远没有大家脑中所假设或者想象的那般聪明。这并不是说,绝对智商上比较低,而是说,从事情的最终效果上来看,实际上很多看起来仿佛智商很高的人和智商很高的操作,到了都不过落得一个极其滑稽的下场,而从这个结果来看,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其中的过程之中,有什么聪明可言的。不仅不聪明,要是从结果进行倒推的话,甚至还觉得颇为滑稽搞笑也说不定呢。 如此,便不叫聪明,至多,不过是一些毫无裨益的小聪明、小花招罢了,甚至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左右无论如何,这样的人,也是成不了大事,担不了大任的了。 阿绫在这儿说这些话,自然用心是还算纯粹的,她并没有踩高捧低什么的意思,更未曾有想宣扬自己如何如何的意图,实则,言及她自身,她也一如不少人,在有些事情上,会偶尔搞些小聪明,自然,因为她界限分明,脑子也还顶用,总能清楚地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开小差的,什么事情则是完全不能如此操作的。她呀,总能将这把握得很好,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只不过,因为头脑平常、认知一般、身份中等的普通人,占了我们生活当中的大多数,以至于,在一些生活里那些不具有什么太多科学意义的普通平常的琐事上,学术界的大牛和权威们,自然不会动手干预,也不会主导这些事情上的话语权,甚至,他们也没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第二六三章 普通的人 阿绫其实自己也心底里深深知晓,有的时候,或者说是在生活当中的很多时候,包括她自己本人在内的,这个世界上生存着的绝大多数的人们,无论是那些在生活里看上去颇有才学、颇有能力、颇有见识的,各方面表现得还挺优越突出的,在普通人的认知里,自然是远远比起那些年幼无知的孩子们,看起来成熟多了的成年人们。其实啊,说到实际行为里去,其本人在面对各种情况的时候,其实,真正表现出来的,远远没有大家脑中所假设或者想象的那般聪明、敏锐,甚至未卜先知、全知全能。不仅如此,你还会藉此契机发现,除了极端天才的人,或者再某些领域里有着极端天赋的人绝大多数优秀的人,仅仅只是比其他更多的普通人,在天赋上,略微优秀一点点而已,略微有一点点优势而已,这种一点点,便足够他们与普通人,在日积月累之中,拉开很大的差距了。只不过,回到眼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差距,在短时间内,其实并没有那么得明显。 说白了,成功者的成功,是因为,一点点的天赋,和依靠这一点点天赋,并且在这之后,找对了方向以及其后为这个方向所付出的无限的、用对了地方的努力——这里之所以特别地强调了一句“用对了地方的努力”,是因为,如果这份力气用错了地方的话,那么,哪怕它再如何如何认真,再如何如何有用,说白了,其最终呈现的效果只能是南辕北辙的,是无论如何努力也永远都到达不了正确的地方,因此,这里才会强调,在努力之前,特别是全身心地、付诸一切地投入努力之前,把准好一个正确的、长远的、可靠的方向,便显得尤为重要,它起到了一个事半功倍的效果,并且至少保证,大方向上不会出错,即使偶然翻了车,也并非是表示,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持之以恒,久久为功,说得正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就像是前面提到的那样,回到日常生活里,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全知全能全面开花,除了极端优秀的人之外,剩余的,不过都是普通人罢了。 普通的人,做普通的事,得出还算普通的效果,大抵,生活也就是如此这般模样了。 因此,也要注意,在此事实的反面,也就是另一方面所展现出来的实际情况就是,因为头脑平常、认知一般、身份中等的普通人,和与最最最普通的人相比起来,而体现出的略微有些优秀,但即便是有这样的优秀,可是说到底,他们也还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罢了,这两者相加在一起,所构成的一个整体的“普通人”的概念,其实算起来,真正地是日常生活中人群中的多数分子,这样的人,自然占据了我们生活当中的大多数。而这些大多数,说得更加直接一点,也就是,我们经常在“多数与少数”这个经久不衰的话题里,所提及的“多数”。 第二六四章 绝大多数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这样的人,占据了我们生活当中的大多数。而这些大多数,说得更加直接一点,也就是经常在“多数与少数”这个话题里,所提及的“多数”。 正因为普通人是以“多数”作为量词,甚至可以说是“绝大多数”的在数量上绝对占优势的多数分子存在的,这样的存在,会让“少数派”无形之中,感觉到一股或多或少且难以言说的,被人多势众的压力,哪怕,“少数派”因为掌握话语权,而更加能影响多数派。以至于,当面临到了一些在生活里,那完全算不上或者不具有什么太多科学意义的普通平常的琐事上,在各个领域上占据权威同样也是占据少数之中的少数这样身份的人们,自然不会自降身段去动手干预,也不会试图在这种方面,主导这些事情上的话语权,甚至于,其实他们也没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没必要的事情,就是没必要去做嘛,特别,是对于真正和“普通人”存在着本质差别的少数人来说,行事的道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而已呀。 于是乎,当权威不再也不会出手干预之后,在这些大多数人经常接触的普通事情上面,便被占据人数优势的普通人的逻辑和判断,理所当然且顺其自然的进行着无数次的定义,各种定义,各种各样的定义,这些定义,最终因为其中所谓的认可的人数占了绝大多数,也就是获得了“大多数的人的认可”,是普遍意义上获得普遍认知的事情,因而也就成为一种广为人知的“表面的真理”。 这样,好像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错误,毕竟,正是因为这世上有为大多数人所接受的“公序良俗”的存在,我们的日常生产和生活等一切活动,才能够被定义了下来,才能够被如今我们所认识的这样那样定义着,才能获得一个最大公约数的“解”,才能够因为“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所以“接受了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存在”,才能“最终获得大多数人的接受”。这并不是一个绕了一圈之后,就按照之前的计划,顺遂地、原模原样地回到了原点的、毫无意义的、且周而复始的环形运动,而是一个渐进的、一个递进的、一个在来回反馈之中的逐渐前进的过程。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在未知面前环境的风险的情况下,小心翼翼摸索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一样,这个过程是全过程的谨慎试探,也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个好似没什么特别大区别,但却在同时又非常有用的,埋在水底下或者大部分隐藏在河水之中的石头——这些石头的作用,其实也就是类似于我们生活之中的那些普遍意义上的经验之谈,那些经过生活和岁月检验,而留存下来的真理与真相,为我们前进的路途,提供坚实可靠的支撑。正因为有它们的支撑,人们才能一步一步前行。 第二六五章 摸石过河 在摸索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人们全过程都进行着谨慎试探,倚靠着埋在水底下或者大部分隐藏在河水之中的石头——这些石头的作用,其实也就是类似于普遍意义上的经验之谈,和经过生活和岁月检验而留存下来的真理与真相,为我们前进的路途,提供坚实可靠的支撑。而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不仅如此,还需要人们潜下心来才能发现,原来,它们就藏在我们的脚边,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离我们不过咫尺之距而已,甚至,可能有的时候,已经到了脚边了,鞋子都已经擦过了,只不过,因为它们大隐隐于市,实在不便于观察和寻找,需要一双善于寻找的眼睛,和一颗善于发现的心,才能够找到罢了——石头的存在,决定了有来回在石头之间摸索的行为,而这些行为,这样的过程,是任何一个追求前进的人,在他或者她一路向前的路上,绝对不可缺少的存在。 当然,话虽如此所说了,前面也提到了“石头”的存在,确实代表着经验和真理,可是,“石头”存在了,就真的是件有益无害的事情吗?实则不然,不仅如此,这样也并不意味着,在这样的前提下摸索着石头过出来的河,掌握着经验和真理走出来的路,就真的完完全全是人们最终想要去的地方,同时也并不意味着,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之后,所得出的答案,就一定是完全正确的,或者说是对人们有用的。现实的残酷性就在于,不仅如此,很可能,即便如此努力,虽然大方向也没出啥大错误,但最终却是被证明这种努力其实没有多大的作用,或者也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就可以得出一样的结果。 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分两方面、甚至来说是多个方面去看待的,而不能凭着眼前的情况或者现象,就直接不由分说地一棍子打死,或者一下子就直接盖棺定论,上来就宣告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因果和结论。就比如,从当前这件事情上来看的话,“大多数普通人”为“绝大多数普通人”来定义“相对而言的普通事”并被“绝大多数普通人”所看见、接受、掌握,这样的行为也好,这样的发展也好,其本身确实是件好事情,即便有弊端,那么也是利大于弊的,至少,在眼前的角度来看,是利大于弊的。 要知道,如果这个流程的整体,能够如此不受阻碍地、顺畅地这么走下来一趟的话,不仅能够防止了某些所谓的各种领域的权威或者专家甚至是“统治者”,对普通老百姓的话语权的专控和垄断,而且还能够以此为契机,与此同时保护了普通人的基本的“发声”的权利,无论这些普通人是否想要去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但至少,这个渠道保持畅通了,这个方向保证安全了。特别是,如此操作,还给予这批想要“发声”的人,以较为安全的“渠道”。 第二六六章 洗脑大军 保证发声渠道的畅通和安全了,就能让这批想要“发声”的人,即便说出来,也不必有太多的这样那样的顾忌,从而最大限度地保证话语的真实性与可操作性。所以,综上所述,这种局面的产生,对于老百姓而言,确实是相对的公平,或者说尽可能地为老百姓争取到了相对的公平。如若不然的话,有些不怀好意想要操纵民意、控制思想的特权阶级们,岂不是就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和自身的优势,真正做到一手遮天了吗? 只不过...... 既然前面都说到了凡是要从多角度来看待,那么,以利弊的角度来说,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只不过,利弊存在的时候,需要权衡的是,这件事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或者是利远远大于弊还是弊远远大于利,而且,这种利弊的存在,也不是恒定的,而是十分“个性化”的。它是根据每个人所处的角度不同、环境不同、立场不同,而对每个人均产生不同的“个性化影响”。个人通过判断影响之中的利弊面,从而判断眼前这件事对于当下的自己,是否值得去做罢了。 因此,从反面来考虑的话,有些时候,这种本来有益于普通大多数人的“渠道”,一旦出现失去控制的情况,无法持续地在绝大多数人之中,得到较为公正地运用的话,甚至,有人试图借助“多数人”这样的特点,来煽动情绪、操纵民意,从而达到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不公正甚至压迫的话,那么有朝一日,一不小心的,或者蓄谋已久的“一不小心”的出现之后,它的这种所谓的“自由与平等”,它的这些一切的之前的优势与长处,也会反过来进行“反噬”,并进而最终在一步步的逼迫之下,成为多数人对少数人“暴政”的开端——没错,不是少数人的“暴政”,不是那些统治阶级或者特权阶级的“暴政”,这次说到的,是与历史上有记载的、常见的“名场面”所相反的,由多数人所主导的“暴政”,而这样一种反常社会现象出现的原因,究其根本,其实是因为多数人的从众,也是因为多数人的无知。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必大家都听过,某些时候,这句话确实是极其有道理的。一般情况下,根据既往的经验和定律,容易被“带节奏”的那一部分人,往往是知识不丰富的、心思不端正的、心态不平衡的,因为心理上产生了某些不平衡的情况,所以才会在接二连三的“洗脑攻势”之下,败下阵来,并且,更可怕的是,还会自动加入“洗脑大军”之中,对原本良好的社会舆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阿绫想了想,如果拿现代生活中的角色进行类比的话,那么,操纵舆论的人是“营销号”,而被轻易煽动甚至反过来攻击其他意见不同的人的这类人,则可以称之为“键盘侠”。 第二六七章 民主实质 在现代社会中,这种与传统情况相反的、由多数人的“暴政”,其实还真的不是个别现象,而且,还并不少见。不仅不少见,或许,许多人还亲眼见过,或者亲身经历过,甚至还会主动或被动地,成为了这其中的助推剂或者导火索。只不过,在亲眼看到或者亲身经历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被暴政”了,被这种不健康的意愿裹挟了,被各种乱七八糟纷纷扰扰看似正确实则狗屁不通的逻辑给挟持着,以至于还没有动脑子想清楚自己眼前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还没有主动分辨这其中的是非曲直的时候,就已经被忽悠走了神儿,而后半主动半被动地卷入了自己未曾预测到的一场纷争之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可悲且无力的事情。 无意识地被暴政、被当枪使,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只存在于历史书中,也不是教科书上的故事,而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桥段”,或许才是许多人都曾经历过的,或者说是都正在经历的事情。 这其中,最鲜明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一种体现,就是各种类型、各种样式的全民公投,或者说类似情况的全民选举。表面上,这的确是一种非常优越的、体面的、覆盖面极广泛的民主,这是因为,正因为它的存在,才给予了人民眼前能看得见的,最大程度的自由与主见,任其在不受约束的情况之下,尽可能地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政治观念,而不必小心翼翼,看待他人脸色行事,再决定考虑,哪些话自己该说,那些话又是自己不该说的。 你瞧,你瞧,别的不多数,就连平头老百姓谈及此事之时,最为关心的政治选举和政治表达的意见方面的具体细节,都显而易见地被得到了切实尊重和实现,各种“硬性指标”也都达标,这这这......这些种种特点,不是最为民主的体现吗?这不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话语环境吗?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想到古今中外,想到书内书外,说真的,如果这些都成为现实的话,还有比这更好、更加理想的现实吗?不,现实是,根本不需要更好、更加理想的环境了,只要这种情形,能够得以实现,就是最为美好的实际情况了,相信,很多人都会不自由地这么想。 是的,前提是,如果这些,都实现的话。这个前提...... 然而,倘若你冷静下来,左右思量一番的话,会发现,这其中显然有破绽所在,而你所看到的这一切,也却不过是有心之人,给普通百姓画的一张绝大无比的“大饼”。画饼可以充饥,而之所以需要画饼充饥,全然不过是因为,真实的“饼”并不存在,美好的事物只能依靠捏造才能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于是,在这张人工吹出来的“饼”里,有美好的愿景,有因这份愿景而产生的美好的远景与未来,总而言之,一切都因为这种高度自治、高度透明的“民主”而美好。 第二六八章 皿煮而已 在被别人鼓吹的“民主”里,有着各种美好的愿景和前途,有着因这份愿景而产生的美好的远景与未来,有着......总而言之,一切都因为这种高度自治、高度透明的“民主”而美好。 民主,呵呵呵呵,皿煮才是吧。 阿绫却是深谙其道的,她听到这种话,不过是略微想了一想,内心中呵呵一笑,表示嘲讽之意。作为一个被父母从小,就有意识地培养成产生独立思考习惯的人来说,阿绫虽然年纪不算多大,生活阅历上不说多少,也就勉勉强强还算够用,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也因为天生就是个不算多机敏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种“十里八乡之外的不知道隔了多少辈儿的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也叫都叫不出名字甚至族谱里追溯个三五七九代都溯源不到同一个爹妈身上的远远远远远房亲戚隔壁的邻居大妈都要当着面儿不吝言辞地见一次夸一次还每次一边夸着一边就热心肠地用她宽厚的手掌紧紧拉着热乎乎的小手好像如此这般紧紧地握着握着之后多拉了一会儿就能把她变成自己孩子完了在旁边亲爹亲妈炯然如火炬的两双四只眼睛紧紧地盯(威)梢(胁)之中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像是掉了金子一样一步三回头完了回去还要或是苦口婆心或是和蔼可亲或是厉声厉色或者咬牙切齿地就这么跟个复读机似的每天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遍地说给自己崽子们听那‘隔壁小孩儿xxx的传奇一生你就算达不到她的全部甚至达不到她的一半儿但是至少得达到三分之一吧不然你活在世界上还有个球球用处哦’以至于在幼小的年纪里以脆弱的小心灵被迫地接受‘隔了不知道多少个壁的既然你如此牛逼你为何还在在尘世之间如此挣扎索性就直接一飞冲天成仙去吧的破小孩儿’的故事的折磨的可怜娃仔们自小便个个是磨牙嚯嚯牙齿摸出来的声音比刀蹭上磨刀石还要锃亮那敢情哦只恨不能喝了一瓶成长剂生长液之类的玩意儿这样便可以如被拔了的苗儿一样一夜蹿个二米高这样就能有朝一日学得一生功夫当面把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小孩儿给就地镇压以绝后患省得这厮到处作妖祸害其他幸福美好家庭让其他家庭因为孩子不够优秀而被迫妻离子散鸡犬不宁的这样的成为他人人生范本和人生楷模”的程度,所以,嘛,虽然不是顶聪明顶优秀到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和破坏别人家庭和谐、使得他人家庭因为她的优秀而“妻离子散”的人,同时也因为年纪所限,阅历尚浅,知识储备不够丰富,所见的各种人间奇闻异事也不够多,所以,虽然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一直都心怀热爱,但是她也到底是还没到了能在她所在的领域里,在这短短的几年里真的深耕出什么结果的程度,但是,她也确实是个心性平和坚韧、定力十足了得的孩子。 第二六九章 高级骗术 阿绫作为一个虽然不算多出色,但是因为家庭教育还算不错,因而很小的年纪就常常开始学着进行独立思考和换位思考的模式,不太容易听信旁人的“鬼话”,想轻易用传教一般的手段和话语去忽悠她?别想了,那是难上加难的,不自量力的,可能啊,一个不留神,还要被她给反手过来忽悠了的呢。这点能力,阿绫还是有的,毕竟,作为一个行走的嘴炮星人,这可是她永恒不变的必杀技呢。 ——港真啊,上面这些说的半是道理半是设定的话我都懂,毕竟阿绫作为男(女)主(主)角(角),作者多少也应该对她表示表示啊不对,自然必须要有看家本领一般的超能力的,是吧,这很正常。但是哦,你在这儿吹她就吹她吧,吹得怎么天花乱坠的都行,为什么要中间这坨话不加逗号和句号,是成心要表达那滔滔不竭的吐槽之情的吗? 要知道,这种为了自己的小目的小想法小利益去骗人的骗子,在现实的生活中,还是有不在少数的呢,当然,这种人不会说自己这种行为叫做“骗”,而会说,自己这是在传播思想,交流文明。此种忽悠人的说法,仿佛被拿精美的包装纸给用心地好好包装了一番,让人看不出它原先的模样和本质,只会选择性地相信外在的形象,进而被外面的表象所迷惑,轻而易举地便被骗入早就织好的瓮中。而这些骗子在生活中编造的欺骗他人的谎言,则是一个又一个,不胜累举的。甚至,高明的骗子,道行深、混得精得跟快要成人的千年老人参一样到了一定超越普通常理的程度的话,那么,那些不赚什么钱的蝇头小利,根本不会被level的骗子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动手谋算这种程度的东西,那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脑子,自降自己的身份,压低自己的档次,一看就是个没什么道德素养的“入门级骗子”。这样的骗子,自然早已不满足于一两个小谎言、小诡计就能搞定的事情,也不屑于在这种小事情上费心思,而更热衷于去通过更加“艺术的手法”,来挑战那些“难度大的工作”,这种“难度大的”,非得提前构思,大胆小心假设,并且要做个大局面、放个大招,利用诡各式各样的诡计,和神乎其神骗术,进而去人为地营造出一整个虚假的环境,并且,将这个虚假的环境,用自己巧言令色、天花乱坠的神一般的语言,以“劝说”的形式,包装成一个仿佛客观真实存在的世界。以至于到了最后,连创造出这个世界的那个人本人,其实也已经相信了,自己创造出的这个世界,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从而会更加具有耐心地投入到其中。 哦对了,还要特别说明一点的就是,这帮子追求逼格的人,如此也不会再用“骗子”这样的身份来看待自己。 。 第二七零章 是魔术师 要知道,“骗子”这个称谓的档次实在是太低了,也确实在普遍认知上充满贬义色彩,无形中就是一种对人心理上的束缚,是一种站在道德低点的警醒。所以,他们为自己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这个身份,听起来不仅充满了档次和逼格,而且吧,还没有特别的感情色彩,不带贬义,也更加符合他们对于自己身份的目标和预期,这个身份,叫做—— “魔—术—师”。 瞧,这么一个替换,是不是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呢。 天哪,不用细想也都知道了,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吧,就好像是屏幕外的人,在看屏幕内的人的演出和生活一样,屏幕内的那个世界里,什么都是假的,连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的意义也是假的,人的存在还有什么意思呢。 而实际上,意义,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已经被肢解地支离破碎了,“意义”这个词语,也失去了它应该有的意义和应该存在的理由。意义将不复存在,因为,存在的现实,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现实,不过是人们眼睛里看到之后,就误以为是“现实”的虚幻泡沫而已。 倘若从这样的一个角度去想的话,那么这样一个前途暗淡的环境确实是挺可怕的,不,不止是可怕,甚至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地觉得,一阵恶寒浮上心头爬上后背地恐怖:被骗的人整个人完全被骗、被蒙在鼓里,还傻不拉几地以为,这种骗子本是心地良善之辈,被对方骗得团团转不说,甚至还坚决支持对方的做法,典型的是那种传说级别存在的“被人卖了还在绑着别人数钱”的傻子......关键吧,话虽是这么说,事情也是这么个事情,但是当这件事放在具体人的身上,可就不是如此这般简单地说说就能了了的。要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任凭是谁,自然都能这么了然且肯定地说出来,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正确认知和判断,是抗拒、是排斥、是痛恨、是害怕,这是人本能的一种反应。可是,这样的反应,自然也是建立在已知的情况下。倘若,一个人并不是因为顺着方才的思路梳理了一番,进而又进行了一步一步细致地分析,而就是那么直接了当字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去代入思考的话,相信很多人身在其中的时候,不仅想拍破脑袋,也不到这一层,也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甚至,还会误情不自禁地误以为,提出这种说法的人,是在恶语中伤对方呢。毕竟,谁平白无故被别人给怼了自己的认知,那么,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反应,肯定不会是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而是会觉得,来怼自己的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和意图,是不是怀有某种目的,不然,何至于如此行事呢? 这么说起来,似乎有些一片全部都打倒的意思在里面,那么,用一种不会引起歧义的准确地应该说,“民主”的本意是好的,毕竟,谁不渴望自己能够被社会重视,自己的意愿能够得到回复与解答呢? 第二七一章 空中楼阁 一切都是虚幻的...... 一切都是由谎言和幻觉组合在一起的泡沫...... 在阳光下,这些虚幻的泡沫,折射着摄人心魄的七彩的光芒,这样的光芒,是只有在此时此刻的特定条件下,才能产生的特定的色彩,当条件无法达到时,或者脱离这样的环境、运用科技手段进行人工合成的话,都无法能够重现出这般美好和细腻、丰富的色彩来。这种时候,便又会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可是,一旦当这束阳光收窄,直至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的时候,那么,这些被阳光赋予诱人光彩的七彩泡沫们,也会在此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同时失去一切赋予它生命的光彩来——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它们会变得普通、无趣,甚至于,失去它一切的附加值,成为最普通平凡的气泡,并最终,静悄悄的,消失在一切黑暗之中,仿佛根本不曾出现一般,静悄悄的,退出历史的舞台之中,退出人们的记忆之中,当所有的人,都忘记它存在的时候,进而,真正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束阳光,这束点亮了泡沫的阳光,就好比是虚构导演出了一个世界的谎言一般,这些美好的一切,都是由这样的谎言所构建的,也就是说,这样的一个世界,本身就是建立在这份虚构之中的,这份用语言组织出的虚构之中的。它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空中楼阁,精妙的语言,成为了它存在的唯一依据和唯一可能性。当这一切都维持正常的运作之时,你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只不过,因为维系这一切的东西,实在是太过缥缈、脆弱、易变,因此,她也是那么得飘忽不定,那么得容易一次性被击垮,进而完全崩塌,毫无预兆地完全崩塌。 崩塌的那一瞬间,就是阳光消失的那一时刻。整个世界,轰然安静,变成粉碎。 倘若从这样的一个角度去想的话,那么这样一个建构在一切虚幻之中的、前途暗淡的大环境,确实是挺可怕的,它就好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漂浮不定的浮萍一般,没有任何的根基,也没有一个落脚点,一招不甚,一脚踏空,那便是跌出域外,万劫不复。不,不止是可怕,甚至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地觉得,一阵恶寒浮上心头爬上后背地恐怖。这种恐怖,源于一种未知,更源于一种后怕:这其中,未知是因为,不知道是否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后怕是因为,或许这种事情早就已经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只不过,因为之前可能未曾注意到,或者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因此才一直都没意识到,其实自己正在不知不觉之中,一步步地陷入了编织好的谎言与陷阱之中,连防备也不曾防备。 可是道理虽然如此,话虽是这么说,事情也是这么个事情,但是当这件事放在具体人的身上,可就不是如此这般简单地说说就能了了的。 第二七二章 虚假民主 这一切,就好像是空中楼阁一般,建起来轻巧,崩塌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以上对“民主”一词描述的这样一种情况,任凭是谁,自然都能这么了然且肯定地说出来,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正确认知和判断,是抗拒、是排斥、是痛恨、是害怕,这是人本能的出于自保的一种反应。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反应,自然也是建立在对这个“空中楼阁”已知的情况下。就好比,一个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存在,就这么一步步朝着预设好的陷阱走了过去的话,那么倘若没有到真正摔跟头的那个时候之前,都不会有身在其中的人会否定自己的看法。毕竟,谁会没事想拍破脑袋去往这一层想呢,也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甚至,倘若不怀好意地进行揣测地话,还会下意识地误以为,提出这种说法的人,或者是当面给自己“提醒”的那个人,是在恶语中伤什么呢呢。毕竟,谁平白无故被别人给怼了自己的认知,那么,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反应,肯定不会是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而是会觉得,来怼自己的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和意图,是不是怀有某种目的,不然,何至于如此行事呢? 如此一来,“民主”之实质的负面影响,也已是昭然若揭了。 当真是如此的吗? 如果你是去按照以上想法,这么左右一番思量的话,似乎不,应该说是毫无疑问的,确系有些一片部都打倒的意思在里面,那么,用一种不会引起歧义的准确地应该说,“民主”的本意是好的,毕竟,谁不渴望自己能够被社会重视,自己的意愿能够得到回复与解答呢? 可是,坏的却是那种假借“民主”之名,大兴嚣张之事的“有心之人”,他们的行为,不仅完有违民主的本意,而且还败坏了民主的名声,以至于让人们对这个词,产生了各种不同的理解,其中,还有不少,是非常负面的理解。如果是坏事的话,那也是坏在他们身上的。 事实上,实际的情况,是与这种大言不惭的“民主”所倡导的观念背道而驰,不仅如此,因为与表面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民主”背后事实的真相,还是极为裸的,也是极为讽刺的,想必深谙“民主”的人都知道,这种“民主”,说到底,其实不过只是虚假民主、表面民主、形式民主而已,是没有灵魂的民主,是一种名为“民主”实为“”的“伪民主”命题。简而言之,这玩意儿它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民主,民主个鬼啊,然不过是个败坏名声的玩意儿。 多数人的自认为负责、实际上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加上少数人根本不愿意负责任、甚至放弃自己的责任的行为,以及少数人的刻意有心引导,在共同作用之下,最终导致了这样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结果,也就是多数人的“暴政”的出现。 。 第二七三章 曰键盘侠 多数人不负责任的行为+少数人不愿意负责任的行为+少数人的刻意有心引导=多数人的“暴政”的出现。 这样的等式,简单地描述出了这样一种情况出现的原因。 如果让阿绫拿现代生活中的角色进行类比的话,那么,操纵舆论的人可以类比为经常所见的充斥在网络上的“营销号”,而被轻易煽动甚至反过来攻击其他意见不同的人的这类人,则可以称之为“键盘侠”。 嗯,听起来确实是非常地生动形象、简单易懂了呢,虽然操纵舆论的人的背后,肯定还有各种各样深不见底的各方势力的存在,甚至各方势力之间,可能也互相因为各自所需有所冲突,而导致彼此之间明里暗里互相较量,但是,毫无疑问,上面的描述,确实可以简单地概括表面上两者之间的浅层次关系了,“营销号”与“键盘侠”之间的表面关系。 然则,既然以“暴政”冠名,那自然是于人民无益甚至有害的存在,非常糟糕的是,这样的存在,即便人们意识到它不合理性的时候,也因为内心麻木或者无所谓的态度,而任其发展,这种放任的态度,也是导致了最终发展方向的重要的一环——当然,在一开始,多数人的集体建议和想法,说到底,也仅仅只是流于表面的,大多数人的“集体认识”,是社会上普通老百姓一种相似意志的聚集和集中反映,并不会也很难上升到“暴政”这种程度上,只不过,倘若一直放任其如此这般发展下去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暴政”的出现,是可以预见的。 说到底,不过是早点或者晚点出现,仅此而已,罢了。若是想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除非即使改变这样的一种行事作风,否则的话,别无他法。 而这种似是而非、听上去很有道理细品品道理全无的“真理”,实际上的多数人的“暴政”的存在,最糟糕的影响就是,因为它们的存现,导致了思想上的闭塞性和局限性,“一边倒”的“百姓认可的情况”,反倒是经常性地将一些“实质的真理”给掩盖住了。以至于,当真正的现实出现的时候,哪怕这样的现实,多么得合乎逻辑,大多数对表面真理深信不疑的人,同样毫不迟疑地抗拒地了解着真实的情况,少部分清醒的人的发声被淹没,甚至被质疑为“叛逆嚣张”、“惊世骇俗”、“大逆不道”,这种质疑会伤害到本就脆弱的少部分人的神经,也同时闭塞了一切可通往真理的渠道,继而使得本应面世的真相,最终“石沉大海”,或者仅在小范围“相信者人恒信之”的圈子内流传开来。 一如阿绫的这种情况,也一样。她的诉求,可能会被不少人认为是在无理取闹,其实就是因为她这样的认知,不被社会上的普通人所接受,以至于她就只能在“被视为异类”和“放弃自己的无理取闹”中进行选择。 第二七四章 毫不含糊 一般情况下,普通人对生活的的不满,主要体现在过高的理想和要求,以及与内心要求所不匹配的能力和现实,这两者之间产生的落差上,落差越大,不满也就越大。而阿绫相反,她本身对生活没有过高的要求,而她本人的能力亦没有低于她的预期,她本应该对生活没什么不满的。但是...... 阿绫难就难在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与意志——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认知和了解,她实在是活得太过于清醒了。因此,她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不是走什么高端路线,从现代到古代,她只愿意当一个普通的透明路人甲,她对生活的的愿景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她本人可从来都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过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本身在前面试图声明自己的想法,也只是为了想坚持自己的主张。 但是,本质上她却对别人心中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并不关心,也没有试图想绑架别人想法,或者强行要求他人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保持一致的意思。不像是有些人,表面上说着言论自由,要多听听不同的声音,但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却永远只会对与自己不同的声音进行打压,还美其名曰对方是歪理邪说,啥都没听呢,二话不说就给对方扣个大高帽子。这种情况,阿绫也是见了许多了,并对这种虚假的“尊重他人自由”的行为,表示出强烈的不屑和坚决的不赞同。 她啊,才不屑于和这一类人为伍呢,要是谁把她和这么一帮子妖魔鬼怪并列到一起去提的话,她绝对和谁急的。 绝对的,不含糊的。 开玩笑呢,和这种人相提并论的话,岂不是要拉低她的档次嘛,她虽然不算是什么高大上的人物,可是,也不能被随意地就给拉低水平的好吧,不然,以后怎么出去混呢。 阿绫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个人思想自由,观点自由,信仰自由,在她这里都是奏效的,她不是那种双标狗,是以,她既然不强求别人认同她的想法,那么反过来也依然如此,她也不想被他人强求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和对方保持一致。她率先一步做出一定量的让步,其中的本质,则是为了自己行事上,能够更加多一重便利。 是以,阿绫不止一次地,从发自内心的角度觉得,如今她所面临的这种“偶然”,或许其实会在某天证明,其实是一种“必然”。她是一个喜欢赋予自己一定“意义”的人,并且,她也觉得,这种“意义”的存在,会让她在做事的时候,能够更加更加充满干劲,充满向前的动力和目标。 就比如,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存在于这样一个和自己维度不同的时空。 万事皆有缘由,就比如她从现代社会,来到这个古代社会。 那么,自己既然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并且又处在这个位置上,处在了大汉的太史公这么一个位置,那么,或许就得当它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既如此,她就在这个位置上担负起某种必要的责任,或者说,主动在别人未对你进行特别的要求之下,就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第二七五章 按理应该 阿绫这厢呢,其实也可以不偏不倚地,凭良心话来说句实在话,就是,即便事到如今,即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即便别人都认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阿绫也该心思敞亮点了,可无论如何,无论道理的“理”是哪个“理”,又该怎么写这个“理”,可是说实话,阿绫她本人的心情自然也还是不能说是多愉快的。尽管,这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了,尽管,其实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 尽管,有那么多的“尽管”...... 可是,尽管有那么多“尽管”,该有“可是”的地方,依然要有“可是”的出现。可是,“尽管”也不过区区只是“尽管”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也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强迫什么。既不能决定阿绫的意志,也不能替阿绫做出她的选择和立场,哪怕,她本来没有任何的选择和立场。 可能会有人看到这儿之后,会不咸不淡地作出看客该有的判断一般,反问说一句,你都来这儿这么久了,还没融入进来吗? 按理,是应该这样的,按理,好像平常都是这么操作的...... 按理......应该......按理......好像都是...... ......不对,等等,在说到下面的话的时候,请再稍微等一下,再继续进行到接下来的话题中吧。然后,姑且这么试问一句,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刚刚那句话里,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是“按理”,什么又是“应该”呢?这个世界,怎么就为我们规定了“按理”该按的是哪个“理”,“应该”该应的又是哪个“该”呢? 所谓的一切以“约定俗成”的认知,来绑架甚至强迫他人的认知与判断和想法的人事物及做法,都是在毫无底线地耍流氓。 问这么一句是不咸不淡的,甚至不需要什么力量,也不需要什么支撑,仅凭借个人的意志,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事实上,不正是如此吗?一般人在说出一句话的时候,需要耗费多少的力量和勇气吗?除了特别的话之外,一般人一般说起话来的时候,应该很是轻松才对吧。大多数人,缺少对自己的自我约束力的时候,往往并不会如何字斟句酌地去考虑自己要说出口的每一句话,特别是针对公共场合要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仅仅不过是想到,而后说出了口,仅此而已,罢了。 整个过程,本人不仅不会有任何不适合负罪感,甚至还会有种不说不快的急迫和焦躁,也就是说,急迫地非要说出来给别人听不可,哪怕,这种话会真的让他人感到不适,也分外急迫地想要说出来。 可是,由这么一句话而引申出来的后面的问题,却是让当事人都倍感心累和不安的。是的,这才是最搞笑的事情,说出这话的主体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该吃香的吃香的,该喝辣的喝辣的,反倒是听这话的客体,却因为这些可能说话者本人都忘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话,而陷入了不快的情绪之中。 第二七六章 义正言辞 这种情况很是常见,可细想想却又有些好笑的悲伤:说出话的本人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该怎么样怎么样的,反倒是听话的听者,却因为这些话,而陷入了不安、难过、痛苦等等的自我否定的不快情绪之中, 这种焦躁的情绪,视问题的严重程度,和听者本人的心理素质而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问题,可真是一点也不是那么轻轻巧巧就能一笔带过,假装当从未发生,或者说话人躺平不动装个死,就能蒙混过关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会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确实就是这样,正因为说出话的本身,并不需要多少的努力和技巧,大多数人在说出的时候,是轻描淡写随心而为的,可是,谁能料想到,这么一说之后,会让一旁听到这话的人,在心中介怀那么久、那么久。而换一种角度去看的话,则会发现,会自责难过的人,永远会在说出话之前,为他人多考虑一步,同时尽量不会主观上做伤害他人的事情,甚至还会为意外而累及他人的行为感到难过与不安。 所以,面对这种“看似义正言辞”的言论,其实,阿绫本人是完全不赞成的,在她的眼睛里,这些事情的做法,是没有“按理”和“应该”的。毕竟,什么叫做“按理”,什么又是“应该”呢?凭什么所谓的“大家”认为的“按理”与“应该”,就应该是她遵循的“按理”和“应该”了呢?拿一个仅仅只是因为适用于大多数人的道理,就这么不动脑筋、铺天盖地地直接看也不看、想也不想,就往每一个多样化的人身上套,这不仅仅只是懒惰,更是不服责任,将不负责的道理强加于人。 这话乍一听上去,还真的挺有些道理的呢,毕竟,从阿绫这个层面上来说呢,确实没有能充分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怎么想怎么分析,好像都是当事人自己的问题呢。但是,实际上,只要再顺着这个思路,略微深入地想一想的话,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其实完全不成立,说到底,这也不过是逻辑上的诡辩罢了,或者说是在偷换概念摆脱责任主体,因为,这种说法说来说去,却也不过是只强调她的能否融入这个新的环境的主观能动性,却是彻底忽略了,其实这件事,本身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本身存在就是建立在违背她个人意志的基础之上。这就好比,解一道题的时候,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方法,最后的答案碰巧对了,可是这道题依然不能因为答案对了就得分一样。这么评判,是因为,这题在解答的时候,是从根源上错了,而解题只看结果是不行的,更需要注重过程。这也是为什么,在评分标准里,哪怕最后答案出了错,中间的过程只要是对了,依然可以按对的步骤打点得分。但是,假如整个情况反过来,倘若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哪怕最终的结果是对的,评分上这道题依然是一分不得一样。 第二七七章 说风凉话 以解题的思路来看,过程对结果哪怕出了错,评分标准也依然会按照步骤给分。但是,假如整个情况反过来,倘若是被判定在一开始解法上出了问题,哪怕最终的结果是对的,评分上依然是判断这道题一分不得一样。这样的思路,或许可以作为想通这件事的一种借鉴。其实,早在数学上和逻辑上,就已经为这样的事情,给出了较为公允的判断和答案——这个世界,远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简单,这个世界,不是非对即错的,这个世界,是注重过程的,这个世界,从不单一地以对错来衡量事情的正确与错误,也不简单粗暴地就对所谓的“正义”与“错误”下定义。正因为如此,阿绫觉得,才更不能颠倒黑白,扭转逻辑,抛开事情本身去谈道理。 阿绫觉得,无论怎么去算,哪怕你义正言辞的话,说到大天边儿去了,她也都是没道理去适应这个本来就不该由她来适应的社会的。要知道,从根本上来说,这就不应当是她来承担的苦难的。本不应该的事情,如今却切切实实降临在她的头上,那么,对于她而言,就是飞来横祸,不折不扣的飞来横祸,而且,这种切身的不快的体会,容不得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旁人们,半点的质疑与不屑。 说风凉话嘛,给人打鸡血嘛,上嘴皮子贴着下嘴皮子,而后牙齿稍微碰上一碰,话就这么出来了,不用费什么劲,甚至不用消耗什么热量,只要说话者本人内心没有自我约束的话,这事情谁不会啊。只会说,却从不考虑一下后果的人们,又有什么立场和嘴脸,可以那么轻轻巧巧地就击中他人的痛处,让他人为之苦恼呢?这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虽然,从现实情况来说,无法改变,又必须活下去,也就只能收起心中和嘴边的一切抱怨,而后咬紧牙关,坚强适应。唯有如此而已。可即便是如此,走上这条道路无论如何艰难,也绝对是本人自己的选择,是自己为了继续好好生活下去,而进行的审时度势的选择,怎么也和别人的说法,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眼下这种情况之下,从表面上来看,尽管阿绫也因为自己还算过硬的专业素养,而确实在这段时间的历练中,表现出了一副并没有为此种情况而黯然神伤或者如何不快的模样,但是,从道理上来说但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并不能被别人按头逼迫着承认的吧。 再说,又凭什么,为什么,需要去听凭别人的“认为”行事,又为什么,别人的认为,就是一定需要思考的事情。这是没有道理的,不能因为“别人认为”了,就需要自己原封不动地靠上去吧。这样,不就是前面说到的,多数人的暴政吗? 阿绫,是拒绝的,严肃地拒绝了被暴力。 ……说白了,就是可可怜怜的阿绫,在她如今小小的年纪里,承受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痛苦,不仅如此,她还要说服自己强忍着眼角蓄势待发、蓄意而出的泪水,不要过分肆意地顺着眼角留下来,以宣泄她的苦难。 第二七八章 脑内系统 虽然说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对象”——时至今日,这都过去“七七四十九,三年又三年”总而言之不知道多少时间了,尽管阿绫如今手边,并没有一个过硬的石锤表示这个不知名对象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又该用现有已存在的什么样的词汇去称呼它,总而言之,已知的事情就是,它是个自称是“系统”、又突然间以声音而非实物的形式,出现在她的脑袋之中,并能够自动读取她的内心世界的神奇存在,以阿绫所掌握和了解到的已知科技,目前暂无有任何对这种想象进行合理解释的理论与实证,与此同时,也无法用已知的科技模拟出这样一种现象形成的原因,因此,只能将其的存在和出现,归结为“后现代未来科学力量”,也就是未知的、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而有可能出现于未来某一日的科学现象,而以现行的已知情况的话,它也就只能被归类为,奇闻异事了。而阿绫本人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还给她建立什么“踢着拖鞋、胡子拉碴、睡眼朦胧的历朝历代王侯将相老爷子红包群”这种充满了神奇色彩、只会出现在开满金手指的大女主穿越文的东西,简直是槽点太多实在无力吐槽了,毕竟谁的精神世界里,突然出现了这种东西,内心中第一个想法是不可置信,第二个想法是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而在验证这一切都是真人真事之后接踵而来的第三个想法,自然毫无疑问就是:既然我还是个正常人,而我却遇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呢?当然,这些都还不算什么,这种程度的东西,即使让心里承受能力极强的阿绫也感觉到了冒犯和不愉,但是,她向来是个会很快冷静下来认清局势的人,你说他是头脑清晰、沉着冷静也好,或者说她是心思太大、没心没肺也罢,总而言之,在她感到暴怒之前,她就已经先于自己意识的,本能地认清了眼前的一切形式,并在自己的能力范畴之内,为自己制定出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子去生存,或许,比之于头脑的灵活与内心的强大,阿绫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出于身体本能的避险行为,因为这样的说法,会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正常的人类,也更容易让人相信,她其实并不真的冷血。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场面”,其实对阿绫根本算不得什么,顶多不过是让她在内心深处,略微打了两个愣怔而已,真正让她觉得不爽到以至于自此喋喋不休抱怨的,是,作为一个背负着无端脑内生出一个系统和小剧场的恐惧和不安以及对自己精神健康的无数次怀疑之后明明已经如此难过的倒霉催,居然没有获得与所被动付出的感受等价的体验感,不仅如此,实际体验值更是几乎约等于零!哇,这么想想就是越想越生气哦,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啊! 是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 第二七九章 虽然但是 虽然,但是,虽然但是,但是虽然...... 啊啊啊啊啊,没什么虽然但是但是虽然的关联词了,总而言之就是,气,很气,气死了,气到爆炸! 哪怕是多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有多好的肚量和多好的教养,只要是扯上那个迫害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狗比系统二胡卵子,恐怕都不一定能完全管得住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恨不得锤爆系统狗头的双手,哪怕是大家面前这位心肠还挺软、也不轻易动怒的阿绫,都已经是被这丫的气不打一出来,气得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二胡卵子:......此处缓缓打出一排莫名其妙的问号,为自己无缘无故的出场而翻白眼。 但是吧,虽然已经是气到头上上来了,不过,作为一个讲道理的新时代新人类,阿绫的大脑里,还是拥有身为人类的可贵的理智在的。因此,她的脑子里对这一切还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即便再怎么生气,乱发脾气都是无济于事的,也并不能促进眼前的局面进一步更好解决,因此,倘若要让周围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他人,能够快速地理解她的处境并感同身受,从而较好地达到共情的效果的话,那么,理智公正客观的“理中客”描述,此时此刻,便显得非常之有必要了。毕竟,说白了,除她本人之外的,其他所有人,约莫都不过是看客而已。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段儿:倘若要说起这段心路故事的话,实际上有一点就必须要先说明一下的了,那就是——其实,说句实在话,阿绫也不知道这个狗比系统是不是真的就叫“狗比系统”,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每次在心里非常非常用心地去骂骂咧咧的时候,骂的对象,或许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就仿佛,全情投入了之后,产出的结果显示,当时的热情,全部都投错了地方。 ......唔,这就,很伤感情了。 ——系统:呿,妖怪,哪里跑!就算是这名儿,你这叫法也不对,好端端的加什么“狗比”,你这粗俗而愚蠢的人类!不怪你们人类活在地球上如数年,还没有真的得到什么巨大的进化,呵呵,瞧你这呆样儿,就多半一次性了结全人类的整体情况了! ——妖怪:......?????莫名其妙没有脑袋...... 对,没错没错,这儿讲到的一段儿,听起来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好像不像是真事儿一样,毕竟,换个角度想想,谁去骂街的时候,还能连自己要去骂的对象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啊,这......这还骂个什么劲儿哦。结果,出乎意料了吧,其实,这全都是真人真事儿,无添加不含糖那种,没有任何搞笑成分,纯粹就是就事论事。 啊,真的,单纯就这么仔细想想哦,原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过了都这么久了,还被折腾了个半天,她居然连这个狗比系统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哦?!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假的一样。 第二八零章 人工智能 阿绫这么一动脑筋,就发觉出不对来。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过了都这么久了,她居然连这个狗比系统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连自己声声谴责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它的真正称呼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哦 想想就好气哦 这就好像是你发了一通的脾气,气得自己心肝胆俱痛,结果,惹你发脾气那厮,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依然优哉游哉地活在这世上一样,完不受任何影响,想想看,这能不让人生气吗知道真相的话,根本就是气上加气,于是乎简直要气死了好嘛 而且,这种事情,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单单是这么一想,都觉得很暴躁呢暴躁地,恨不得直接把这个智障玩意儿给弄到自己的跟前来,然后再暴打一遍不可,不行,一遍不够,恐怕得左右连环击,打完左边再来打右边,打完右边再来打左边,如此反复这么来个三四五六七八遍才行,方能略微消一消心头之气呢。 毕竟,作为人类嘛,自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之下,都还是自觉不自觉地,有那么点身为高级哺乳动物的骄傲在里面的,哪怕是其实两者本身,从生理上来说,从物理上来说,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前无冤后无仇,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在面对类似人智的时候,甚至在根本不怎么了解对方的情况之下,也会本能地被激起胜负欲,本能地觉得,人类是理所当然的,也是绝对必须的,应该战胜它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就证明了,人类还没有人类所发明出来的人智聪明了吗。而假若在比试的过程中,人类发现自己这种有生物生命力的大脑,是如果总是被这种没有生命的机器,给牵着鼻子都的话,那就更是会让人类感到不安与焦躁了,要知道,惯于支配世界的人类,一旦遇上了势均力敌甚至高人一等的对手的时候,会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统治地位被挑战的,这种挑战,对于人类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这种心理,在现代社会中的许多科幻小说里,已经被作家们用丰富到超越绝大多数人类的想象力,给展现了出来,并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和共鸣,显然,那种紧张而窒息的未来世界,是常年主宰世界的人类,所避免发生的,但,不断进步的科技,又非常矛盾地正在朝这个方向以加速度驶去。这是个悖论,但却有以自然的状态存在着,毕竟,一切社会的进步,也都是以类似的模样前行的:起先埋头发展什么能够让人活下去的领域,发展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首先填饱肚子的一批觉醒之人,会抬起头来,猛然发现如此闷头前进的弊端,于是,开始反思,开始呼吁;紧接着,更多的人被唤醒,更多的人开始反思。 第二八一章 人工智障 当首批开始填饱肚子的一批觉醒之人,会抬起头来,猛然发现如此闷头前进的弊端,于是,开始反思,开始呼吁;紧接着,更多的人被唤醒,更多的人开始反思,开始呼吁;当呼吁与反思的人数,占据整个社会的主导地位的时候,人们这才会大规模地开始,努力矫正偏离的轨道,逐步以更加健康的方式前行着;然后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又开始脱轨,又继续矫正,如此反复不断地以加速、减缓、再加速、再减缓的方式,前进着。 前面一不小心顺着一个不得不略微拓宽思路谈上一谈的话题,稍微深入地撤了一扯相关话题,于是,便不由自主地稍微扯远了一些,说回到目下的情况,如果以这种角度进行思考的话,那么,阿绫如今所处的环境,是不是,因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上,人(人)工(工)智(智)能(障)真的与人类相比占据了上风,要知道,眼前的世界里,阿绫显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案板咸鱼”状态,围观路人尚且如此感受,正主阿绫就更是觉得,整个人物理上的、精神上的,均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压迫和盘剥。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了能比人更厉害的人(人)工(工)智(智)能(障)呢?这种似人又非人还在当下比人更占优势的存在,又是在什么时候真正超越人类,使得人类终于在一路高歌猛进的进化史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拐点的呢?这些,都不为阿绫所知,因为,至少她所生活的现代,只有悲天悯人的预言家,却没有真正能超越人类的人工智能。于是,按照逻辑惯性,她推测出,这种现象的存在,可能是在她所生活的时代之后的,或者很久以后,或者也没多久的,某个历史时间点上,而那个时间点,显然并不能为她目下所见。 也就是说,如果以她所生活的时间作为坐标轴,并且标注为现代的话,那么她之前已发生过的时空叫做古代,她之后的未发生的时空叫做未来,是以,她眼前的这样局面,可以推断为,未来的人工智能带着现代的她去到了古代。 嗯,这个逻辑弧线,完美! 阿绫在认真想这方面的事情之前,确实一直以“系统”的名字来代称这个自称是“系统”、又突然间以声音而非实物的形式,出现在她的脑袋之中,不仅能够自动读取她的内心世界,还能够在她的精神之海里,为她建立一个类似于“踢着拖鞋、胡子拉碴、睡眼朦胧的历朝历代王侯将相老爷子红包群”这种夕阳红老年聚集会,并且让她一个内心是少女表面却要强行伪装成汉子的人类随手隔空掏出“年度霸道王爷级别绿了你的眼绿了你的心绿到你全身绿到你发慌原谅绿色”等等的神奇存在、这个“不知名的对象”。毕竟,就算是交个“阿猫”、“阿狗”、“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的,无论哪个,总归要有个代称吧。 第二八二章 奇闻异事 无论如何,对于“系统”,总归要有个代称吧。不然总用代词“这个”、“那个”的来指代,哪里能指得清楚。尤其,代词作为一个关联性的词语,仅仅只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之下,具有较为固定的指向性。而实际上,其并不像专有名词那样,具有较为强烈的专属特性,说白了,就是不具有稳定性。一旦稍微换个语言环境,甚至哪怕在同一语言环境下,多引入一个事物,这个代词的方向箭头就开始乱指了,除了说话者本人应该还很清楚之外,大抵周围的人,是一概不懂的;倘若,要是引入多个事物的话,只怕说话者本人自己说着说着,脑子也得糊涂。 不过,称呼是称呼了那么久了,时至今日,她的手边,并没有一个过硬的石锤表示这个“不知名的对象”究竟是个什么物种,用“系统”来称呼它又是否合适。 就目前阿绫所掌握的科技,根本无法知道这种像是穿越小说里才存在的情节,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而操纵这一切的系统及其背后的力量,又是怎么做到这些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迷幻了,除了现代人类用来消遣无聊时光的小说里会出现这种放飞脑袋的剧情和设定之外,真实的生活里,怎么想也不会出现的吧。 不会出现的吧。 的吧。 吗 害。 连阿绫本人自己都觉得槽多无口了,或许,这就是存在于未来才可能会发生的“后代来学量”了。她没跳起来,控告这个狗比系统精神侵害,并反手索要精神赔偿,都已经是极其富有人道主义精神,和人文主义关怀的行为了。 请问,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她脑子还是正常的,而且,阿绫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自己的脑子更是没啥问题,左右脑摇晃之下,并没有听到水混合面之后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声音,所以,在此,她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世界肯定是有问题的,是这样没错吧。 世界:逻辑缜密,无话可说,反正已经专注背锅二十年,咱都习惯了,也不敢说也不敢问的,只能匆匆点头背个锅,尬笑回一句“行吧好吧你说得都对的吧”习惯性句末手动滑稽狗头保命。 其实吧,拍着她还是目下能够活蹦乱跳的良心说句公道话,眼前所面对的这一切,系统真正的名字是否真的是“系统”也好,亦或是这个突然被空降到异世界的神奇遭遇也罢,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了,至少,对内心颇为强大的阿绫来说,真的还根本构不成什么打击“内心强大”,是阿绫自己对自己厚皮的评价,当然了,之前在现代的时候,这个词汇及它的同义词、近义词也曾作为朋友对她的形容而日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常见的搭配譬如“你可真是个大心脏,这都能面不改色”,“内心强大如阿绫,佩服佩服。”,“厉害了你,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你真的是个有心脏的人类吗”诸如此类,不胜累举,反正颠来倒去的意思也就这么些个。 第二八三章 不可描述 尽管,在此之前,阿绫已经反反复复地经历了各种“可描述”与“不可描述”的事情,并始终在这些乱七八糟不可名状的事情之间反复横跳着,虽说,她一点也不想这样像浮萍一样反复横跳——而且,阿绫必须事先表达清楚的一点是,她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不清缘由,但是......但是个什么但是啊,但是了半天也但是不出来,反正就是根据身为动物的直觉,在加上前面因为已经经历的次数多了,于是都已经可以开始凭借着身为人类的直觉构想,自己还将经历继续各种“可描述”与“不可描述”的事情——这其中,“可描述”的自然都展现在了大家的眼前,而不可描述的,则由各位观众老爷们自行脑内补充、内心遐想了。 嗯,想怎么想怎么想,爱怎么想怎么想,能想到哪里是哪里,能发挥到哪里是哪里,人类的大脑的有限的,可是想象力却是无穷的,再说,管天管地的,还能真的管到你的脑子上不成?无极限的想象力,旁人也管不住不是,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是?总而言之,随便怎么想,随便去想想,插上想象力的翅膀,腾飞吧! ——每日一次,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前进了! ......总觉得,本来“可描述”与“不可描述”的事情,是用来区分语言说得出和语言说不出的事情,其中不太好表达的事情也就是那种“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事情,而正所谓不能言传嘛......自然,不是因为“呜呜呜”得难登大雅之堂而说不出来,或者说无法用人类语言“呜呜呜”出来,而是,语言无法将本体的原来的意识,表达得足够充分和明确到应有的程度,并且,这其中,因为语言的强行介入,而导致信息在传递的过程之中,损失了较多的意思,导致说出来的效果差强人意甚至造成误导,还不如不要说出来才好。结果吧,被这么刻意地前后重复了两三遍之后,本来挺正常挺自然的东西,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变得不对劲了,不仅是变得不对劲,甚至是往不该去的地方转变了,使得对话内容从一种方面的“奇奇怪怪”变成了另一种方面的“奇奇怪怪”,从一方面的“不可描述”变成了另一方面的“不可描述”。 ——真不知道,现在的人类是这么了,是因为接触的讯息多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的,总是动不动的,就往歪处想,就开始任意手动眼斜【痛心疾首! ——臻臻:......我倒是想往歪处发展一下啊,却可怜到沦为吐槽角色,甚至连正文都不出现了,只漂浮在字里行间,夹缝中求生存,怕不是史上最惨男主角。 然则,在遭遇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与打击之后,阿绫依然骄傲地可以拍着她那在自己的左胸膛里依然活蹦乱跳如常的良心,说一句,我只一个正常人而已嘛。 一切纯属事实,没有夸张。 第二八四章 是正常人 在遭遇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阿绫依然骄傲地可以拍着她那在自己的左胸膛里依然活蹦乱跳如常的良心,把良心拍得“砰砰作响”,而后,非常认真而诚恳地说一句,她是个正常人,各种意义上的正常人。 ——咦,你有良心哒?!你们“天界之人”不是不需要良心这种看似没有用的“奢侈品”的吗? 她,是一个正—常—人。 ——迫切想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的阿绫,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对,没错,尽管在各位“心如明镜,口吐芬芳”的普通人的视角里,阿绫其人,非但不能算是个常规意义上的“正常人”,而且,还时常经常不经常的,看起来就跟脑子抽了风一样,会做出一些超越普通人类认知的行为,甚至还会“过分”地,对一些“你无法理解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此格外在意、特别关注的事情”,进行一番想也想不通缘由的,莫名其妙的争辩和纠缠,就仿佛挖地三尺,也要搞出一个大新闻的架势——这样的行为,在很多人的眼中,就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不是正常人,就是不入流,就是不合群,就是太过于彰显所谓的没有集体意识的“个性”,甚至于,假若作为一个路人,听到这样的一番描述后,你也会不自由地觉得,哦,是这样没错了,这个纠缠不休的人,确实是有什么问题的吧,如此,自然而然地对阿绫“盖棺定论”做个判断......总而言之,反正“各位有理有据的普通人们”,在面对阿绫这个“黑暗恶势力”的时候,就是会梗着脖子昂着头,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老子说得就是真理”,然后还“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态度,硬生生的就是能一派强硬地从始至终都秉持着那种“我说你不对你就是不对的”这种“我就是不听你说话反正你说得也不是什么人能听懂的话”的腔调,先扣个七八十来个帽子下来,把阿绫给压趴下,压到不会乱说话、不能乱动弹为止方可,只不过,这样的行为,这种以人多取胜的劣迹,又莫不是这群人心虚虚的表现呢,不然,又何至于争论至此呢——尽管说了这么多之后,仿佛已经把阿绫的形象给涂抹了个干干净净,把阿绫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黑色化”了,但是,在这里,仍然要为她来之不易才树立起来的形象,说一句客观公正的话,她确实是个正常人,无论是从她本人内心角度考虑,还是从外界对她的评价来看,综合了各项指标之后,皆是如此答案。 ......除了有时候会忽然不知缘由地话痨一点、八卦一点、抽风一点......什么的之外,但是,她如此这般也并非毫无缘由的好吧,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她对于所谈论的话题突然感兴趣的缘故啊!如果,如果是面对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和同样不感兴趣的人类的话,她一眼都不会多看。 第二八五章 内心强大 阿绫从来只会认真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人事物,没错,就是这么势利眼儿。 而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那么,以她的脾气,她就会立马换上一副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模样,好似与对方生死不相逢一样地高冷。若按照阿绫的说法,那就是,她愿意搭理你,那就还是她(有)特(利)意(用)高(价)看(值)你了呢。 ——臻臻:谁要她另眼相待啊!作为被这个死丫头严重迫害的人,我觉得我有话要说...... 嗯,确实是个正常人呢,阿绫她。虽说,需要经过评估这个行为,听起来还真的有点搞笑,弄得就好像是什么病人入院了之后,需要经过专家会诊评估,才能决定这个人如今的健康状况,是不是能出院一样。 唔......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是,越是这么说,阿绫就越是觉得自己要命不久矣的样子诶......想想,略微有点好笑,又略微有点可怜,是好笑里搀杂着可怜,可怜里勾兑了好笑。 哎,混成这样子,也是蛮难过的哦。 不过,对阿绫来说,问题不大!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小意思啦! 毕竟,她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呢! ——内心强大:......?????这个词都被你玩坏了啦,你确定你这不是厚(不)脸(要)皮(脸)?啊......我就随口一说啊,你......你......你......你可千万别过来啦,别过来别过来,走远点啦——————!!!! 不仅如此,阿绫这次还准备了“旁证”,“旁证”证言如下: “你可真是个大心脏,这都能面不改色!” “内心强大如阿绫,佩服佩服。” “厉害了你,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你真的是个有心脏的人类吗?” ......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这个词汇及它的同义词、近义词也曾作为朋友对她的形容而日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诸如此类,不胜累举,反正颠来倒去的意思也就这么些个。 总结起来,大致意思是四个字:“你—是—人—吗?” ——听起来,好似在骂人...... 只不过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会配合着当时的语境和说话人的语气及表情,于是这话里话外的字与字、词与词、句与句之间,就在抒发真情实感的同时,又间杂了有年轻人说话的时候,所特有的半分调笑、揶揄和吐槽的意味在里面了,仿佛,这么说才能展现青年人特有的青春与活力,以及代表了评价者与被评价者之间关系“老铁了”的证明,因为,这么说了也不会被哪个小心眼儿的对方就这么给记恨在心上了,也不怕自己“不妥”的行为会惹对方生气。当然,从这些形容和特点上,其实也可以妥妥地看得出来,这些情绪,也都是善意的——她虽然也不高兴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就空降此处,但作为一个从不会自怨自艾的新时代新女性,这样的遭遇,阿绫不会借题发挥拿来卖惨,顶多啊,也不过是让她在内心深处,略微地“咯噔”个两下而已。 第二八六章 又甜又腻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阿绫的情绪就一直管理得还算不错。 尽管她经历了一系列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但这些经历,至多会让她低沉一阵子,却到底不会触及根本,真的影响到她整个人的情绪。作为一个“情绪控制家”,这方面,阿绫还是很老练的,这也是为什么不熟悉的人,在她的脸上,总会看到各种不同角度的笑,并且,总会疑惑她为什么情绪总是那么高昂、心情总是那么好。实则不然,只不过是她自小心性成熟且敏感,因此不仅同理心非常强,能够较好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及情绪的变化,而且也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内心世界,以及控制内心世界不随意表露在脸上而已。说她是客套虚伪也好,虚情假意也好,阿绫倒是也并不在意,无所谓啦反正,这种别人觉得劳心劳神的事情,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的地方,甚至,这种伪装之下,她反而觉得,自己会更加安全、舒适、自如,做她想要做的事情,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 活在虚伪的表面下,才能内心获得真实,这种对立看似矛盾,实则相融。 毕竟,表情控制达人,可不是瞎吹的,作为一个深(故)沉(作)深(高)邃(深)的人,阿绫并不想让自己直率单纯的内心世界暴露无遗,那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傻子。当然,她本人觉得傻乐乐也挺好的,只可惜这个糟糕的世界,可不这么认同她的想法,于是乎,对待不同界限内的人使用不同的假面,成为了阿绫对人对事的惯用套路。虚伪而真挚,便是如她这般了。但是,阿绫也并没有什么觉得不好的,毕竟,表面上的客套,也并不害人,还能让和她交情不深的人,同样获得舒适的距离感,同时保护好自己,彼此能够互相安全合理地处下去,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适宜的为人处世的氛围和环境呢?两方得利的事情,有为什么不都去做呢? 阿绫觉得这样没错,这样很好,于是,这种套路便被她用得炉火纯青,从小时候用到长大,从现代用到古代。这也是为什么,百里臻在看到她的时候,会总觉得她面对他扬起的甜腻腻的笑意里面,仿佛掺了上好的油脂,隔着老远都能从那种腻味儿里,想象出它化成油之前那白花花的白膘子在自然光线下闪着的油腻腻的光泽、散发着油腻腻的味道,甜得就像是有猫腻一样,腻得后头发紧两眼发花,激得人甚至不禁打起一阵寒颤。 ——真·甜腻腻,真实·笑吐了。 而实际上,前面说了这么多,倒也还不是所想要讲到的真正的核心问题所在,只不过是阿绫的一些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随之顺手就附带上的一些些小牢骚和絮絮叨叨的抱怨罢了,毕竟,无论怎么说,她也只是个有脾气的普通人而已,说句老实话是做不到真的大度如斯,总归会有小脾气小不满的,这是正常的内心反应,阿绫一直这么理性看待着。 第二八七章 好人不易 虽然,前面絮—絮—叨—叨—啰—里—啰—嗦—不—厌—其—烦—长—篇—大—论地说了这么多这么长这么一大段话,说得就好像她和听话的人此时正面对着面一样,那语气,听起来说得就还在跟人家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在唠嗑一样,喋喋不休地没完没了,还不怕对方尴尬了似的。要知道,除了熟悉的人之外,谁又会对不认识的人,吐露心声呢,这样,不仅自己觉得不妥当,对对方也是不尊重的体现吧。更兼之,如果是熟悉阿绫的人,就一定会知道,她可并不是个热络的人呢,甚至,她对自己的评价,也从来不是用“好人”、“坏人”来衡量的。 如果,真的要她在“好人”和“坏人”,这两个词语之间里,来做出一个必须二选一的选择来形容自己的话的话,那么,大概率上,她会在想一想之后,通过思考认为,自己绝对不算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 当然,在这里,“好人”这个词汇的内涵是非常丰富的,它并不仅简单地指的是内心上的善良程度,同样也是在指世俗标准之下的被公序良俗所认可的那些繁琐而复杂甚至有些呆板的“评判标准”。前面的标准,尚可通过自我进行道德约束来努力达到,可是后面的这个标准取决于他人,那可就太难了。毕竟,“好人”啊,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做的,单凭自己自认为一厢情愿的认同,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大众的评判,而与此同时,自然也要坦然地面对来自大众的苛责了,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之下,再小的错误和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一个个巨大的缺陷和漏洞,从而使人陷入舆论与道德的双重考验之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句老话会这么说了:“人这一辈子啊,要是做一件好事容易,经常做好事那就不容易了,如果一直都做好事,那简直就是难上加难”,道理说得便是如此简单直白明了的道理了。要知道,尚且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古之圣贤皆认为人这一生难免犯错,更何况,平凡如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能做到事事问心无愧,已经更是极其难得的境界和修为了,又怎么能保证这人生之路上,每件事都做得尽善尽美到成为道德楷模呢? 做不到的,古往今来没人能做到的。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其有七情六欲,其有私心杂念,而同时,又能够尽自己的所能,依靠后天的所学和所悟,控制好这样的七情六欲,克服这样的私心杂念,使之始终能够在人类的掌握之内,而不超出人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并尽自己所能,为这个社会做出应有的贡献,如此,便已经是这世上极为了不得的存在了。这其中,并未有人提及,“人不能犯错”这样的要求,而达到如此标准,已然是一个“好人”了。 如此看来,“好人”不易啊。 第二八八章 反派角色 虽然,现实是,在万千人的“道德放大镜”之下,总能从这样一句,“瞧,这人也不过如此嘛”类似这样的话,试图以其或有意或无意的错误,来遮盖住其本身的优势与贡献,严重点儿的,还会以此为缺口,对其进行口诛笔伐式的攻击。 这种“暴力”,阿绫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曾在上学的时候亲眼目睹过,眼睁睁地看着隔壁班的孩子们集体无端排挤一个小姑娘,看着她在诉说这段经历的时候强打精神强颜欢笑。阿绫与她并不深交,不过是同一个社团的前后辈关系而已,但是,她可以非常认真地说,比起她这个“刺头”,这位小姑娘更像是一个“好人”。只不过,因为青春期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这个优秀的小姑娘被忽然之间排挤了,更可气的是,问到最后,排挤她的哪一方的理由,竟然是:“谁让你太优秀了,我们就是看你不顺眼。” 瞧瞧,理直气壮,字字锥心。 偏生,这姑娘性子软,脾气好,更兼从小家教极好,从不用粗暴的方式还击,总而言之,便是奉行一个“躲”字**,不正面应对便完事儿了,搞得对方还以为她很好欺负似的,更是猖狂。所幸她心胸宽广,没为这种事情患得患失,只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心情的。 作为听众的阿绫当时就在想,倘若是她的话,谁敢这么欺负到她的头上,那她一定是一张嘴骂到所有人哭爹喊娘还不带脏字那种,决计不会让一个人好过的。 两厢一对比,她确实不像是什么好人,不好惹也不善良。 反正,颠来倒去地说了这么多,阿绫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无论是什么标准和指标,无论是以什么样子的方式去考核,她这个不服软、不倒戈、不随波逐流的另类“刺头”,都决计不可能被列为什么“良善之辈”。 而且,阿绫自己也深深地觉得,她这个人本身呢,确实自认为自己本身呢,肯定也不是纯良无害那一挂的。从年少时期开始,她便对自己早早地就有充分的自知之明的,甚至可以说,她是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了解她自己的,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没希望成为一个“好人”了,也从来没有以此为目标的念头和冲动的,很早很早之前,阿绫就知道了,很早很早之前,阿绫就已经断绝了自己“当好人”的希望了。 哎,“好人”呀,不好当呢。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再回头看,就会发现,那些所谓的 既然如此,那就当个“坏人”吧。 ——是那种“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反正,她本非良善,也从没想过要被别人认为是什么“好人”,既如此,当个“坏人”自然也是不亏的。 横竖算算,都不是赔本买卖,就这么定了! 第二八九章 不做好人 如此,既不用日日以“好人”的标准“三省吾身”,也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一个做得不到位,就被别人给盯上了,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说要给她穿小鞋、上眼药、扎小人、对她里里外外骂个遍儿,或者怕给别人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从而背负起本不属于自己的莫名其妙横空而来的罪恶感。 总不能,为了当那个毫无卵用的“好人”,平白无故就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吧,那可就太不划算了,而且也没那个必要的。对于非常在意自己生命质量的阿绫来说,不自由毋宁死,活得不随她的意思,她是绝对不能认同的,又怎么会循着这条路过生活呢? 熟悉她的人,想必都会知道,阿绫除了在“戏精上身”的特定时间节点里,会特意地故意去以一种夸张的方式,拿腔拿调、怪腔怪调地做一些超出本人习惯和常规的事情之外,就是说白了,在不是特定的场合和背景之下,她本人其实是个对他人他物极度“礼貌而疏离”的存在,会让陌生的人,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尊敬,以及和尊敬一道而来的难以接近, 可实际上,这种行为却从另一个角度充分地证明了,其实在生活中的不少场景之下,数量并不与质量完全成正比,至少,在阿绫这件事情上,肯定是这样的,你瞧她这话里话外的,半天也没什么足够你回味的有效信息。 不信,你瞧,她哪怕是费尽口舌地讲了这么多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如此庞大的“数量”堆积之下,倒还真不是阿绫所想要讲到的真正的核心问题所在,尽管按照一般的常理来说,因为她这么操作毫无意义可言,因此会被人认为,她并不会这么做,但是实际上却是,哪怕这件事,看起来如此没意义,阿绫却也依然这般那般地来来回回以外人不知所以、不明真相的手法,不断地去做做了这种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者,如果熟悉她的人,能够从她的行为中揣测出她的用意,她的脑回路向来与一般人不一样换个角度来说,其实这种“没意义”的特点,正是阿绫所想要实现的“意义”本身,用通俗点的人话说就是,她想要利用这种“看起来没用处的话”来说话,来实现自己的某种意图。这是因为,她特意地如此这般兜着圈子地讲话,就是为了利用“话海战术”,使所谓的“真相”,淹没在一片不知轻重的大量信息之中,以此做到不要让自己的核心意思,暴露地太过于明显,不要让她的“司马迁之心路人皆知”罢了。 说白了,就是采取“迂回战术”,以“曲线救国”的方式,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而之所以这么操作,多半是因为,不迂回的战术行不通,不曲线的方式救不了国,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这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呀,怎么就不能打直球、画直线呢? 第二九零章 有头有脸 这还要和阿绫如今的身份有关了。 没错,身份,她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 ——怎么听着有点儿“恃宠而骄”那味儿在里面? 毕竟,咱们的太史大人,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是,人家可是要面子的,文化人的风骨还是在的,文化人的脸皮子更是薄的。要知道,从小都深受“头可断血可流,男儿的面子不能丢”这种思想的教导,太史大人怎么可能会随随意意地将自己,包括自己祖上十八代的头脸,都随意地这么给祸害出去呢?这肯定不行啊,是不是! 而且哦,就算她自个儿脸皮厚,觉得行,她寻思捉摸了一番,她那头顶上的那十八代祖宗也不同意啊,万一一个操作不小心的,这群人被她这个本来就冒名顶替的十八代单传下来的女娃娃的骚操作,给气得从地底下蹦出来,那可如何是好啊!她到底是个考古学界的小学徒,不是什么宗教的得道高人,只能负责看一看文物,推断下年代和背景,虽然也常到古人的墓穴里考察,但是可不负责处理诈尸哦,遇着这种了,那她除了念什么“南无阿弥陀佛”之外,也就给自己背一背清心咒了,完全无法应对的好吧!而且,毕竟因为从事相关行当,她虽然不迷信,但多少对此怀有人本应有的敬畏之心的,本人不触碰,自然也不会故意诋毁什么的,因此,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她也不会做出什么“自毁马甲”的事情,伤害到司马家族这么代代传下来的声誉的。 但是,她也是个人,也需要一点儿发泄的渠道,以平衡和疏通自己内心深处由来已久的不满罢了。倘若,这种心思她都没有的话,那岂不是,连个正常的、有七情六欲的人都不是了吗? 她本人,确实也是有点想争一口气的心思,在里面的。 只不过是阿绫的一些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随之顺手就附带上的一些些小牢骚和絮絮叨叨的抱怨罢了,毕竟,无论怎么说,她也只是个有脾气的普通人而已,说句老实话是做不到真的大度如斯,总归会有小脾气小不满的,而当这些一点一滴的小脾气、小不满,逐步地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便需要一个不限定方式的,倒是其实还不是真正触及她根本的原因。作为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人,阿绫还真的听不太容易生气的,不过,换句话来说,像她这样的人,一旦生了气,那可的就是大问题了。 超—级—大—的—问—题—哦!阿绫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嘴唇强调道,细长的眼睛也因此瞪圆了几分。这是她试图据理力争时所展现的表情,尽管这样的表情显得有那么些许幼稚和不理性,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会以“表情控制”来要求自己的人的脸上,但是,作为人类这么一个有感情的动物,阿绫在生气的时候,确实会不负众望地出现这样傻到爆炸的表情。 第二九一章 泼皮无赖 在日常生活中的一般情况下,阿绫通常而言,是不怎么会轻易生气的。 至于这个所谓的“一般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一般情况”呢?这里要多说一句了,就是...... 仔细想想,倒是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统一标准”、“统一答案”的了。 本来嘛,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凭借个人感觉去揣摩的,每个人体会不同,面对不同事情上的容忍度也不同,自然也各在细节上有所差别,又怎么会有什么一定的所谓标准答案来供你“打点踩雷”呢?而且,阿绫是个普通意义上的正常人,在感受上和想法上虽然常有出挑,但是放到大面儿上来说的话,也就是在我们通常情况下的是非观、大局观、荣辱观等上面,无论再怎么出挑,也还算是个和周围其他人保持大范围内的一致的普通人类。是以,她的“一般情况”,姑且也可以认为说是和普通人的喜乐相同。 举个例子就可以更好地理解了,就比如,即便是偶尔被人私底下议论了两句,哪怕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只要不是当面指着她的鼻子来骂到她本人,或者她的家人她的祖上,对她进行明面上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祖安攻击”的话,其实,阿绫真的都会假装当事情没有发生的。毕竟,倘若什么事情都要和他人计较、掐尖儿的话,充其量,到了最后就算是争了个输赢出来,也不过是只争个口舌之快而已,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让他人打从心底里,对你感到由衷的敬佩和赞叹,毕竟,会以这种无聊的方式损害别人声誉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一番争论之下,就改变他偏激的态度和想法的。所以说,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是争赢了,其实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甚至于,这种本来很难取去定输赢的事情,在一不小心的情况之下,还非常有可能还要搞个两败俱伤。 这么一想,不喜欢和他人在无聊的事情上进行争辩的阿绫,就觉得不太行了。她确实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还曾因此被百里臻明里暗里地嘲讽了好几次,但是,她至多,只愿意在自己乐意的、有价值的事情上,略微花出一些心思辩论,但是,什么事情都需要让她来动用口舌的话......对不起,她觉得这种做法不仅浪费,而且嚣张,最主要的是显得非常没素养,非常小家子气,这种事情,阿绫自己都看不上,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来呢,根本不可能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不同人的面前,阿绫所展现出的形象,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重要原因。在一些人的眼中,她生人勿近的模样,极度不好惹,而在另一些人的眼中,她简直就是鼻涕虫是泼皮无赖,是粘上了就甩不掉的存在。 ——臻臻:......所以,为何最终倒霉了的是我,为何我面对的是个不太要脸皮的无赖,而不是生人勿近的正常人,官方给个解释行吗? 第二九二章 能忍则忍 阿绫不喜欢和他人在无聊的事情上进行争辩,这样的争辩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浪费资源。于是乎,在这样的还算是挺端正的观念的主导之下,阿绫是一般情况之下,自然是从不给自己惹麻烦的角色,小事情上也就贯彻“能忍则忍”的思想了,毕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小不忍则乱大谋”,说得好像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似的,说得好像她还真是需要用忍耐来谋大事的人似的。 怎么可能啊,就她这样“小巴拉子”看都没眼看的等级,好像仔细思量之下害,想啥呢,其实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仔细思量什么的好吧,也没什么“大谋”是需要她去特意思量谋划的了,要知道,她素来是个没有什么野心和追求的普通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之于她,也不过就是能够吃饱不饿之余,再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此,便已经是极大的快乐了,至于旁的多的其他的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可和有些什么事情什么东西都看在眼里的人类不同,是从来都不考虑这些抓不住的东西的,也从来没那个心思去考虑,在她看来,倘若有心思和精力去追求这些的话,还不如去想一想,怎么把生活过得更好、更快乐,才来得更为实在。 阿绫从来都是个实在人,从来只考虑实在的事情。况且,贪图太多本不属于自己命里的东西,可是会折寿的,阿绫多少还是信奉一些这类东西的,因此也考虑得更为仔细与面。只不过,偶尔她便会多想一些,譬如,信仰这种东西,是不是本身只是对于信奉它的人才有相对应的约束力,而那些本就什么都不相信的人,也正因为他们的心中,毫无任何信仰可言,因此,这些所谓的信仰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没有任何约束力了。 因为信,才会怕,而因为怕,反过头来才会信。相对的,因为不信,所以不怕,因为不怕,所以不会有任何相信。虽然说,“信”与“不信”的态度,本身其实更像是一种相对论,并且从实际来看,信的人也没有比不信的人好到哪里,不信的人也没有比信的人差到哪里,一切,也都并不是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非此即彼,非对即错。 只不过嘛,作为一个认为“不可不信,不可信”的人,阿绫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以自己的各种亲身经历认为,人心中多少心怀一点敬仰和敬意,会让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多一分勇敢和底气,同时也多一分审慎和小心,而这样的勇气、这样的小心,会帮助人走得更加长远,也更容易走向成功。其实,说白了,运气和机缘之外,人最终能够走向成功和胜利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多亏了人自身,依靠的也是人自己的努力。而在看头其本质和内核之后,在选择关乎自己本心的答案,是不是,就更能够选择更加理性地接受它的存在了呢? 第二九三章 佛系青年 在看头其本质和内核之后,再行选择关乎自己本心的答案,至少,阿绫一直以来是如此为人处世的,信与不信,并不是单纯地信与不信,而是在了解其中的内核之后,随即决定选择信与不信,无论怎么选,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选择的背后,都有着坚定的底气,如此,也不会在随便什么情况下,就动摇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改变自己的观点和念头。 不仅如此,从过去到现在,长期以来,作为一个“新时代佛系青年”,她一直奉行着“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抢也抢不过来,反正老天爷也会看在我善良不与人为害的面子上,赏我一口饭吃的”这样类似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地生活着。如果硬要说的话,当下,她最在乎的事情,最想谋的事情,也不过是想回家,想回到现代了。但是,如果真的较真一点来说的话,其实,这明明就是她的最基本的权益,最终却不得不要沦为“争取”,这可太惨了吧。 阿绫可不是靠卖惨博出位、争同情的人,现实却让她如此惨,那她就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之让人感到郁闷且无奈了。她总会时不时地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我这样,到底是找谁惹谁了。 害,她这么个淳朴善良的人还能找谁惹谁啊,根本从来就没招惹过谁的好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偏就这么倒霉得仿佛被老天爷给选中了似的,能直接倒霉到落后没有三千年也得有两千年的古代社会去,想来,也不是一般般地倒霉了,估计,连中五百万的人,也都没有没有这样的运气。毕竟,中五百万还总会有新闻报道,中奖穿越了可真是闻所未闻的。 ——害,这破问题问的......人穿都穿了,本人都不在这个时空了,谁还知道这人是怎么了呢! 前面说了所谓的“能忍则忍”的情况了,那下面就要说一说这种情况的反面了。至于不能忍的事儿嘛......喂,既然都说了是“不能忍”了,那就别忍了啊!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够憋屈倒霉的了,要是遇上那些忍不住的事情,还要强迫自己忍着的话,吃药有一天要憋坏了自己,那可就真的够不合算的了呢。 ......反正,前面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明一点的是,遇着这种事情的处理准则其实并无定式,换句话来说,就是正过来说、翻过去说都行,只要阿绫本人始终保留她自己的“一般情况”最终解释权就完事儿了。 ——阿绫:我说是啥就是啥。 所以,之所以会造成眼前如此这般的局面,也就是说在遇着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的时候,阿绫主动选择了忍着,其实是有原因的。尽管她并不是真的脾气有多好,也不是她修身养性有方法,但是,十分神奇的是,阿绫就是能够忍耐地下去,至少在大家的面前,没有瞬间化身暴躁老姐。 第二九四章 神奇品种 阿绫之所以会主动选择忍耐,一则倒不是她真的脾气有多好,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虽然表面看上去平和温顺,但是这其实只是表面现象而已,要么是因为对方和她目前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原则性问题的冲突,要么就是因为她与对方不熟因此以这种公式化表情相对,要知道,她是个极其小心眼儿、极其记仇的人,要是触犯到了她的那个“点”,她可是会二话不说地直接就对对方处以“拉黑一辈子”起步的“屏蔽惩戒”,这在她这里是根本没商量的;二则也不是她修身养性有方法,毕竟她虽然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又颇受父母祖辈教诲,再加上自己确实也爱读书,立人立言是没得说的,但是这也仅仅是指她日常处理事情上,还算是公允得当,却也没到什么“修身养性”的地步,她一没修身、二没养性,在人前还算妥帖的地方,到了人后其实还挺咋咋呼呼的,真要扳着指头算个一二三四的话,她会养成这般的性子,其实还是与她的老父亲老母亲有关,谁让这二位,从小对她就是“放养得当”呢。 害,一般人家一般父母,怎么会养出这种品种的孩子,也难怪某位隐形男主也会想不通,阿绫到底是怎么长成如今这般的形状的了。 ——臻臻:......见识少,就很冤......还有怎么就隐形了呢,这么大一个活人呢,没瞧见吗?! 说了这么多不是的原因,排除法做完了,说出真相其实......真的没那么高深,说白了,就是因为,阿绫有时候左右一琢磨,觉得遇到了这种事情嘛,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生气的必要,生了气之后,反倒给人感觉不太值当。于是乎,就这么左思右想着,左右权衡着,如此思量来、思量去的,等到再想到“气”这一茬儿的时候,自然是早就“漏气了”的,就跟气球没扎紧似的。 都到了这厢了,既然都连要气什么都忘记了,还气个什么气啊,散了吧,散了吧,让它随风消散吧。作为一个成熟而立派的大人,她没必要动辄为小儿科的事情生气的。再说了—— 随便生气气容易生肝火,对身体不好的,作为一个惜命的人,损命的事情,阿绫从来不会去做的。她可是,从小时候起,就立志活到给她家那只绿头龟送终的年龄的人呢! ——绿头龟:......??????总觉得,好像被诅咒了...... 所以,换个角度来说的话...... 如果,她生气起来的话,那就真的算是—— 超—级—大—的—问—题—哦! 阿绫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嘴唇强调道,听起来有那么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连眼睛都跟着瞪圆了几分,充分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怒目圆睁”的样子。 这是她试图据理力争时所展现的表情,尽管这样的表情显得有那么些许幼稚和不理性,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会以“表情控制”来要求自己的人的脸上,但是,作为人类这么一个有感情的动物,阿绫在生气的时候,确实会不负众望地出现这样傻到爆炸的表情。 第二九五章 活过乌龟 作为一个从小就对自己树立了极为“远大志向”的人来说,阿绫的目标,自始至终一直以来都是明确的: 没!有!蛀!牙! ——本来好端端的一个词、一句话,结果好死不死的非要在“远大志向”这四个字上,特意地上面加了一对儿引号......引号什么意思啊,一下子就“引”人瞩目了好嘛,一下子就看起来就不那么“远大”了呢,反而像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小目标,不能就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似的呢,一下子就完全不正当不光明了呢,不仅如此,还显得说出这种话的人格局也非常小的样子。比如,格局看起来和心眼儿一样小的阿绫。 ——阿绫:......你才小心眼儿,你全家都小心眼儿,你们每个人的心眼儿都小得比针鼻儿还小,比九曲珠子还拐弯儿抹角,蚂蚁就是不绑绳子都穿不过去。没错,我性格就是狂野,就是狂放不羁,就是骂人不吐脏字,谁让人瞎说小心眼儿的! 不对,换一个,阿绫的目标是: 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这种空泛无物不知所云的虚拟目标,像极了没话找话且故意让自己显得高(装)深(个)莫(逼)测的时候,才会使用到的好似走投无路一般的说法,听起来就非常没有诚意的样子。这种没诚意的事情,闭着眼睛看,都不像是阿绫这种事事追求独特的人会干的。如果问她本人的话,她也会欢快地点着狗头同意的。 ——阿绫:......前面说得都挺好,我确实挺追求那种独特感和与众不同的感觉的,一直以来也都是如此的,因为这样会让单调无味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但是,到了最后......欢快也就算了,算是个褒义词,“点着狗头”同意是个什么鬼哦,为什么她好端端的一个妙龄少年,非要莫名其妙地要点着狗头同意啊,就算是要表达同意,也有很多种表现形式啊,对不对,就比如,就不能点着人头同意吗?! 还是不对,必须再换一个,阿绫的目标是: 活!到!给!她!家!那!只!绿!头!龟!送!终!的!年!龄! ——阿绫:这回对了,有内味儿了【猛点狗头.jpg】。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嘛,所以说,以乌龟作比喻的话,可以想见,能活过乌龟,那也是很厉害的呢。 ——乌龟:......泻药,有被内涵到,告辞了别送,让本龟去水底下静一静吧,再也不想来这污浊的人世了,呔。 且不管前面阿绫说得那个“活过乌龟”这么一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在祝好不容易来凡世走上一遭的乌龟,能够在这污浊的人世渡劫早日功德圆满呢,还是祝自己真的能物理上硬扛过万年把这只同样以万年龟为目标的乌龟给送走呢,反正,不管她所想要表达的究竟是哪个意思,反正两个左右听起来,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在这个现实当中可能会发生的故事。 害,哪有现实里会发生这种事情。 第二九六章 复姓皇子 脑回路素来清奇过人的阿绫,连日常愿望都许成了活过家里的绿毛龟。 ......这愿望,听起来就不像是正经人许的。 比起所谓的“现实”,这两个“故事”的走向,倒是都有点像是什么魔幻事件似的,根本不指望能发生在现实里的那种。总而言之,别较真就对了。 ——乌龟: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你们当龟龟是没有感情的吗?!憋说了,原地闭嘴吧,蟹蟹!走了走了这回真走了,别送别送谁送谁是我的龟儿子! 相应的,另一方面来看,有点还是可以注意的,那就是,阿绫确实是挺想多活几年的,尽管和她同辈的年轻人们,常常一边享受着快乐,一边对长辈苦口婆心的劝阻伸出“尔康手”,摇摇头道“就让我做最肆意的事情,过最短命的一生吧”这样的话,不过,阿绫还是过着绿色低碳无污染的生活,每过一年生日都认真地祈祷自己能在人世多苟几年。听,这愿望,多么得朴素而真诚呢。 她,确实是一直活得非常谨小慎微呢,活得仿佛像是在得道修仙一般,从生活的各个方面下手努力,以期望延长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到多少岁的寿命。尤其,在穿遇到如今这个古代时空之后,阿绫总会时不时地思考,倘若自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从这个古代又回到现代的话,那么这么来去两三千年,一来一去的就是五六千年了,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年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寿命能够撑过她的小龟龟了呢?嗯,这个思路好像非常有道理的样子呢。 ——阿绫:长命百岁绝不虚言,出名要趁早,长寿更要趁早,每天都为活过我的绿毛龟而努力。 ——乌龟:......够了!!!选你这种人当本龟在人世的饲养员,真的是本龟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戏太多了,热衷吃主角瓜们的观众老爷们,只需要快乐轻松地吃主角们可爱的瓜瓜就好了啦,根本不需要任何费脑袋的操作,也并不需要知道一个乌龟的心情。 回到前面的正题上来,众所周知,人要活得久,什么都能有,而如果是要让自己长寿的关键一步,就是—— 少生气,少生气,尽量少生气,如果可以,尽量不生气。 俗话说生气伤身,生气动肝火,生的是别人的气,毁的是自己的身体,生气百害而无一利的,就比如,生一次气少活好几千秒到好几万秒,这么扳着手指头仔细地去算一算的话,如此这般四舍五入个一下,那......就是一个亿啊,整整少活了一亿秒,换算过来就是3年多啊!这么一想就觉得,一生气简直就是吃了大亏,中了“敌人”的奸计了呀! ......虽然,至今为止,仍然没有人知道,此处的“敌人”究竟指的是谁。不过,阿绫自己心里倒是有个小小的目标,而且这个目标明确,直接指向一个人,就比如,某复姓皇子。 第二九七章 当场暴毙 阿绫的心中,其实一直有某个假想敌,这个“敌人”的目标明确,直接指向一个人,就比如,某复姓皇子。 ——臻臻这一天到晚的,这个小小的看着空间也不过丁点儿大却总在想东想西的破脑袋里,不知道在那里内涵来内涵去的干什么呢你的乌龟至今没被你气死,是真的福大命大了! 所以,前面的各种条件、说明都摆在这儿了,阿绫是个什么人,大家也都非常清楚了,那么,换个角度来说的话如果,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生气起来而非故作神奇的样子在演戏的话,如果,现实里真的碰到需要阿绫无论如何都自我调整不过来,于是只能以“生气”这样的形式来泄愤的事情的话,那其实,从阿绫对待日常生活中各类事情的态度和处理情况的话,其实可以说,这就真的算是很严重的情况了。 比如,作为一个非常优秀的“表(表)情(情)管(包)理(大)大师”,会在瞬间表情失去控制,因为愤怒而无暇进行表情管理,进而放弃自己的一切外在形象,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 是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也不用多说什么,根本也不用多做什么,阿绫的表情,就会这么悄然地原地失控了、暴走了、崩坏了。 ——阿绫臻臻,我不做人了! ——臻臻忽然叫我臻臻,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尽管这句话充满了各种槽点,但好像,不舍得就这么拒绝了这个小丫头啊 ——↑还是心太软,还是太甜了,还是被骗得少,还是缺少爱的教育。对这种人,就得直接让他多经受几次来自生活的考验和磨砺,然后他就长记性了,就知道什么样的刺头应该离得远远的一辈子也别招惹的了,这种刺头,譬如阿绫。 而实际上,现场情况远不仅仅是我们从文字描述中所看到的“失控”这么简单,说得更准确些的话,实际上是她愤怒到自暴自弃,压根不想管控了,于是,在她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发生崩坏的情况下,她自己选择了自我放弃。 那么,她的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呢?自然,是都用去生气气了。 哇,超气的,生活中总会遇到那么几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事情的。偏偏,在遇到这种已经气到自己灵魂都跟着颤抖起来的问题的时候,除了自顾自地去自我生气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去把这种事情消散掉、化解掉,不仅如此,正因为恪守着身为人的道德,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之下,依然不能去迁怒于别人,因此,便只能报复在自己的身上,比如,自我生气,自己气自己。 气到暴毙,气到当场暴毙而亡,实在是太有损身体健康了。 而且,如果要真的说开了去、说深了去,说到阿绫的心坎儿中的话,那么真正让阿绫觉得不爽到以至于自此喋—喋—不—休—抱—怨—不—止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 第二九八章 生活不易 前后说了这么多,真正让阿绫感到心态爆炸的,那一个“焦点”,其实是——作为一个被迫在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就莫名其妙地背负着,无端脑内生出一个系统和小剧场的恐惧和不安以及对自己精神健康的无数次怀疑,并且,还要随时面对来自这个时代的某位殿下时不时的精神恐吓,在这些基础之上,一切明明已经在古代活得如此艰难如此难过的倒霉催,居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令人不快的操劳之后,获得与所被动付出的感受等价的还算舒适的拥有所谓“金手指”的体验感,也就是说是一种类似等价的补偿的东西都没有。不仅如此,不仅仅只是没有获得补偿害,那哪里是没有获得,那根本就是实际体验值几乎约等于零!加上“几乎”这两个字,那都是给面子的了,而说它是“零”,那就更是十分之十的客气的了,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按理,依照阿绫在现代的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的那暴脾气,那就应该二话不说,反手就扔过去一个负无限大值的差评差评差差评的。 按照这种情况,简直完是把她当奴隶使唤了吧,凭什么啊,她一个好好的独立的人,被不征得同意地拉到现代,完了她还要自我贡献自己去给这个傻叉系统使唤,她这也太悲催了吧,就不能自我进行拒绝,防止对自己进行过度伤害的吗? 好像不能,不仅不能拒绝,甚至还被这个辣鸡以性命和回到原来的时空这样阿绫根本不会拒绝的条件相要挟,简直就是阴险狡诈,极度阴险狡诈! 哇,这么想想就是越想越生气哦,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啊! ——生活不易,阿绫叹气。 可怜我们的女主角阿绫,明明是个三观端正、头脑聪明、为人本分、勤劳能干的好孩子,虽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也算是个半句实话吧,至少不说别的,阿绫应该比不少古代原装的妹子要好不少的。当然,虽然一看到“谁比谁好”这样的句式,有的人下意识的,就会觉得,这是在隐隐地内涵什么,是现代人瞧不起古代人的趾高气昂的态度。但实际上,这里并不是带有鄙视链或者地图炮在,而是从人类进化学的角度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千年过去之后,现代社会的人类理所当然的,应该要比古代社会的老祖宗们要活得更加优秀,进化得更加完才是,不然,岂不是证明了,人类的进化史其实反而是一种倒退史了吗?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毕竟,阿绫怎么说,也是受到过新时代新社会新思想的熏陶的,本人也不是现代社会中拖后腿的那种,应该也还算是个合格的对比对象吧,对吧对吧。因此,她理所当然的,应该比古代原产原装的妹子要好不少的。 这样的阿绫,这样的还不错的阿绫,从没有一星半点的想要去累及他人、迫害他人的想法,甚至在过往的人生之路上,也未曾有试图动手伤害到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动物之类的。 就是这么好一个人。 。 第二九九章 小芳姑娘 阿绫是个还不错的姑娘,从内到外的,还不错。 ——阿绫:分明是很不错呢,很不错的,超级不错哦【疯狂点头.jpg】。 这倒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虽然听着还真有点儿自卖自夸的嫌疑,还不吝惜辞藻地说了这么多,甚至本人都下场夸夸自己了,夸得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人呐,听着还真是不错,但是,实际上,却也是真心实意地拍着良心这么说的。当然,如果真的接触过阿绫的话,也会对此说法心悦诚服的。 嘿,她还真是不错。 她呀,人漂亮,心肠好,就跟当年那个流传到大街小巷的《小芳》那首歌里的女主角似的,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臻臻: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好像哪里不对,这歌儿就该那个笨蛋丫头唱。 这样的阿绫,这样的还不错的阿绫,确实是一心向善,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星半点的想要去累及他人、迫害他人的想法,甚至在她这么些年古今两个时代的过往的人生之路上,遭受了系统这种不公对待,心中怀有各种怨念和不满,却也未像某些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家伙们一样,以更大的恶去“治愈”所谓的“童年创伤”,填补内心中的那个虚无的、永远也无法填补的创口,以伤害他人的方式,以让自己变成当年自己内心中所痛恨的加害者的方式,去凭借一己之力和一人之害,来制造更多的受害者,让更多的受害者成为当年的自己,却还为此而洋洋得意,觉得这是社会对自己的亏欠和补偿......——正所谓“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说的,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只不过,这种所谓的“治愈”方式,着实让人觉得恶心就是了。 这样的行为,在阿绫看来,就是没品到了极点。别的不说,无论是从道德的角度,还是从法律的角度,都没有一项内容表明,曾经受到过伤害的人,能够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将过去所受到的伤害,报复到其他人的身上。毕竟,人生而平等,谁都没用伤害谁的权利,谁都没用伤害谁的理由,无论,它表面上听起来,多么地伟大光明正直,都不可以。 在道德和人性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同等重量的,所有的生命,都是同等价值的。 阿绫同样也是秉持着这样的观点,也一直对这样的观点深信不疑,因而未曾有试图动手伤害到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动物之类的行为或者想法,真的从来都未曾有过——一别特意找茬儿啊,不小心在路上踩到蚂蚁这种不算啊,怎么说这也不算是蓄意谋杀,顶多顶多是个故意伤害的,都说了是“不小心”的嘛,又不会真的是故意的,她也不至于对蚂蚁之类的小生命做什么故意的伤害举动嘛...... 第三百章 保险公司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阿绫也算是一直以来都秉持着这样的观点,也一直对这样的观点深信不疑,因而未曾有试图动手伤害到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动物之类的行为或者想法,真的从来都未曾有过。并且,从阿绫本人的日常的“封建迷信行为”之中,多少也可以看出这点,作为一个坚决相信“人品守恒定律”的忠实信徒,这位“信科学,不迷信”的人类,多少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十分信奉着“头顶三尺有神灵”这句话的,也一直被这样的信念或多或少地约束着自己的言行,因而,在生活之中,阿绫不仅不做亏心事,除此之外,她还时常完成一些“可选项”和“加分项”,就跟在家多做习题进行自学的好学生一样,并日常地使用“日行一善”来勉励自己向善的行为,希望能够时常地为他人做些好事、攒些人品,以备不时之需。 ——......“可选项”和“加分项”???宁说出这话,难不成,是做题做魔怔了吗?还是被九年义务教育给驯化了啊? ——↑不,分明是打单机网页小游戏打魔怔了,天天脑子里都是分支选项。 ......嘛,话虽如此,但是,包括阿绫自己本人在内,在动手去做的时候,其实,也不知道她口中提到的这样的“不时”,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来,而到来了之后,又能否会兑现此时此刻攒下来的人品......诸如此类还未解决的问题,其实仔细一想,还真是不少呢。但是,像这样的“售后问题”,显然不在阿绫当下的考虑范围之内,能否兑现,也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反正,因为有了目标,这么做起来也会有些动力和干劲,也会能够更加有效地约束自己的言行,督促自己尽量与人为善。 这并不是阿绫心大,毕竟,未来的事情,除非借给她一双通天之眼,否则,她哪里能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她的身边,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啊。 不仅如此,别说是什么未来多少多少多少年的这种远得不得了的事情了,就是眼前的当下,你让她如此这般皱着眉头苦着脸去思考,她都不一定能想出来,她居然就这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会居然在睡梦之间,就来到了如今这个她从未想象过的时代。这在她的计划中吗?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对于正常人来说,谁都想不到,根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是计划之中的呢?而且吧,一不小心的就这么来了也就算了,她认栽,她倒霉,她没在睡前去买一张彩票,看看能不能就这么“一不小心”中上个头等大奖,这些也都不提了吧,她居然,还要承当一些非常致命的任务,实在可以说是“完全计划外”了吧。可是,这又能怎么样,真正遇着了,还能找保险公司理论一下,赔偿一下意外保险吗? 保险公司?这个时代,压根儿没这玩意儿的,别想了。 第三零一章 希望没事 找保险公司理赔? 唔,这可真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啊。 别,别说了,千万别提这茬儿,一提就想到,这个鬼时代连个保险公司都没有,谁还赔你钱啊。 想想都生气得慌。 所以,归根结底,让阿绫拍着她瘦弱单薄(且平坦)的小胸脯,以及小胸脯里每时每刻都还在跳动的心脏,说句不辜负自己的小良心话的话,她其实,一分一秒都不希望那个“不时”会在她这一生到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它有点眼色,这辈子,都别来。这种道理,就跟虽然一定会买不少医疗保险,但在买的时候,就期望着这些钱这辈子就这么打水漂永远也别用到人身上吧,这种想法和态度,是一样一样的。 希望自己没事,特别虔诚那种。 有些事情嘛,就是那种明知道没啥用,甚至还在内心里期望它压根不要有用,但却依然会花钱、依然会做的事情。这种行为,有时候静下来想一想,也挺莫名其妙的,毕竟,如此言行举止,一时之间也让人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人们乞求着它发生呢,还是祈求它根本别发生呢。也有可能,正因为人们一时之间想不清楚,于是,便在内心深处希望着是“最好这辈子别倒霉,如果真的倒霉的话,至少也还能保个底,不至于真的凉凉到地底心里去”这样的可以统称为二者皆有的情况呢? 可这样子的还算不错的人,却不仅没有尝到“好人有好报”的快乐与满足,甚至更糟糕的是,切切实实地承受了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痛苦,比如被隔空空投到一个新世界,比如被空投过来之后还要承担各种因为完不成任务而将随时不仅如此,她还要说服自己强忍着眼角蓄势待发、蓄意而出的泪水的冲动。 ——咦,情不自禁流下来的,不是喷薄而出的口水吗?骂人用的那种愤怒的口水,或者说得跟直白点,骂人用的那种唾沫星子。 阿绫虽然一直没有获得直接的信息和证据,但是,作为一个还算有头脑的头脑派选手,她还是会从细微之处捕捉信息,来权衡当下情况对她而言是否有利有弊的,她是那种素来活得很清楚的人,顶多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自然是不会愿意自己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下去的。 这种拒绝主动了解周围的想法,其实对自己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再没有什么,比你对你所生活的环境都不熟悉,还要更危险的了。 对于人类来说,从小到大成长的过程,其实就是主动了解周围环境的过程,这种了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如同雨露,润物细无声,在我们并不特别注意的时间里,业已对我们的人生,产生深刻且细微的影响。而当一个人,完来到一个有别于以往任何一个时间段的陌生的环境中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个适应的过程,原来居然有着如此重要的作用。 。 第三零二章 偶然必然 当一个人,完来到一个有别于以往任何一个时间段的陌生的环境中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个适应你所生长的环境的过程,原来居然有着如此重要的作用。 原来其实居然一点也不简单,特别是,在这种前提之下,还需要尽可能砸任务时间之内,更快地适应这样的环境,实在更是难上加难。 过去,原来,是无限漫长的时间,将这种突兀感一点一滴地化解了开来。这样看似自然而然的事情,原来也需要人来用心经营。 就比如,在这段时间的交流了解下来,从系统与她的对话中,阿绫大约能揣测出来,在表面上看上去“权势滔天”的系统背后,应该还潜藏着一个较为精密的无人知道的组织系统,而系统,以及其他和系统一样的“同僚”们,只是被这个组织推到了台面上来的“形象代言人”罢了,实际上本质它们并没有任何实权,却不得不承担着“情报中转站”的工作,以及承受着和被它们带到异时空的人们的怨恨和唾骂——突然之间被空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定点像太空垃圾一样空投到了这样一个架空的历史时期,并且对自己的前途完未卜的情况下,多么好脾气的人,恐怕都很难控制住自己发自心底的怒火吧。 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同时也嗨很有责任心的人,阿绫曾经不止一次地,从发自内心的角度觉得,如今她所面临的这种“偶然”,或许其实就是一种“必然”,而这种“必然”,当下不一定能看出来,却早晚有一天会被证实。 万事皆有缘由,就比如她从现代社会,来到这个古代社会。 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存在于这样一个和自己维度不同的时空,为什么会成为了“司马绫”呢? 阿绫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什么意义的吧。这倒不是她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和地位,而是从之前的了解中,可以知道,她惯来是一个喜欢赋予自己一定“意义”的人,这种“意义”的存在,会让她在做事的时候,能够更加更加充满干劲,充满向前的动力和目标。 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又处在了大汉的太史公这么一个位置,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这个定数,应当就是她追求的“意义”,是她寻找的“必然”。 既如此,那么,索性她就在这个位置上担负起某种必要的责任,或者说,主动在别人未对你进行特别的要求之下,就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这就是阿绫当下最朴素的现实了,想必,一般人也不会有她这样的想法,去和自己的主君比较,谁更可能会名留青史什么的,毕竟,这样的思想,可以说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了。 阿绫自己知道,她说白了不过历史长河之中的沧海一粟,先天就是如此,后天依然如此,做不到创造历史、影响历史这样的大事,但她至少可以为守护历史和传承历史,贡献自己的应有的力量,哪怕,历史根本不会因为她个人的点滴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影响后世历史进程的行为,留下属于她的痕迹——这种说法是非常矛盾的,但是,细细品味起来,却发现,正因为矛盾的存在,所以才成为了多样化的、有质感的现实了。 。 第三零三章 身在其位 古人有云,正所谓是,“身在其位,必谋其政”。 这么一句话,虽然的乍一看就觉得整体结构简单,连整句话的字数也很少,算头算尾,四字一句,一共两句,怎么算怎么想,也不过仅仅只有八个字,一眼就能看完的那种少,但是,在这八个字的字里行间所述的,却是字数之外的微言大义。展开来看的话,这句话里不多不少的八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就是:人活于世,身而为人,其所言所行需要与所处地方相符合。人所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需要履行什么样的责任。之所以会有如此这般的要求,正是因为,其人因为其所处的地位,已经享受了许多由这样的地位所直接或者间接带来的各种资源、利益以及优势,因此,除了享受这些好处之外,还应当在此同时,肩负起属于自己所处位置、所扮演角色应当肩负的各种责任。 比如伸张正义,比如兢兢业业,比如恪守尽忠,比如勇往直前,比如...... ......以及比如,除此之外的其他的,人生存在这世上的,各种理所应当肩负起的责任。 这世上的万事万物,其实也都是如此,无论什么时候,享受好处与乐趣的同时,必然也伴随着付出艰辛和努力,断然没有只躺着享受好处,却始终不愿意付出任何努力与汗水的事情,也不能张口闭口只谈自己应该享受的权利,却无论如何也闭口不谈所应付出的义务和责任——尽管,放眼日常生活之中的时候,这样的人,肯定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不然,这世界也就别按照常规运转了。 但是,如果照着这样的思路,再仔细想一想的话,就会发现,类似这样的人,他们所占比例,居然还不在少数呢。而且,一旦产生了类似于这般那般“钻空子”的心理,这样的人便会眉飞色舞地对他人夸夸其谈自己的权利,好像什么都不做,就凭空得了多么大一个便宜一般。而至于认真生活认真负责的人,自然是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万事求个尽心尽力、问心无愧的,想来也做不出这般举动了吧。 这样的“付出”,如果举个例子的话,就类似于,哪怕只是需要去站到最前面来,充当家族的门面,其余旁的也无须你去挖空心思谋划什么,此时此刻轮到你了,纵然明知道局势对自己不利,自然没有后悔回旋的余地,也依然要义无反顾地走上前去,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担负起家族与自己肩上的重担。 正所谓是百样米养百样人,这种主动承担起属于自己那份使命与义务的责任感,对于不同的人而言,其意义是不同的,因此,每个人对待类似这样的事情的想法和态度,也都不尽相同。这当中,有些人是无须长辈们教导边天然生而有之,有些人则是后天所受教诲知道了应该担负起的责任,而有些人更是先天也不知道后天也被指导了,但就是我行我素。 第三零四章 贵圈真乱 关于责任这个话题,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有些人是无须长辈们教导边天然生而有之,有些人则是后天所受教诲知道了应该担负起的责任,而有些人更是先天也不知道后天也被指导了,但就是我行我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担负这所谓的责任,好像,如此一旦付出了什么,就要把他本就不坚实的后背给压弯了似的。 说白了,就是只想享受,却不愿付出的典型。 而对于在需要其展现价值的时候却反而缩回去的人,一般情况之下,世俗的眼光对于这类人,普遍是持鄙夷、看不起的态度的,那感觉,就像是面对临阵脱逃的士兵一样鄙视,而在危难关头撂挑子走人的叛逃的人,被人们怀疑的可不仅仅是能力,更是为人的品性与道德。这样的人,一律被视为家族的叛徒,和在家族的各个成员的心中,秘而不宣着。 这样的情况,阿绫自小到大这么多年过来,多少也见过几次了。 ......嗯,甚至可以说,“见过几次”其实是一种非常客气而委婉且体面的说法了,真要认真去算上一算的话,那么,说句实在的,她见到的情况,说是“几次”都算是少的了,这个“几次”,如果保守估计一番的话,怎么也得有个一二三四......两位数了。起底两位数,那可是多少个家庭日日夜夜的悲欢离合啊。 害,脑壳很痛,贵圈真乱。 脑壳痛是真的痛,贵圈乱也是真的乱,并且,这种事情,也是不随人的意志所改变和转移的,不是说一个人试图自我反思、自立自强,就能改变得了整个圈子的风气的,不仅改变不了,或者说是就算有所改变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一个不小心,倘若思变之人,本身的实力与话语权并不绝对突出的话,那么,便可能被其他人联合着排挤出这个圈子——可不,既然是瞧不起这个圈子的人,那么,这个圈子自然也不欢迎这种人,如此索性便别呆在这个环境当中了,有多远,便走多远吧,留下其他愿意一起的人继续彼此“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地呆在一起,岂不美哉。 ——......想得,挺美,典型的排外思想,谁是“外”,就“排”谁。 其实,如果是在“此圈”里长大的孩子,内心里应该深谙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比什么电视剧上演的,可能还要夸张得多呢。所以,知道的人,自然也都知道,这些“学术界名流”之间,那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是不少的。毕竟,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会有纷争,就容易互相在一起搞事情,搞起来了,还有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回扯上半个圈子的人,一起带节奏飞起来那种。更何况,知识分子们所在的江湖,自然比旁的地方,要更加“社会社会”一些,因为他们的思维更加缜密、学识更加渊博,因此弯弯绕绕的圈子也更加多些。 第三零五章 瓜田的猹 阿绫承认,她从小长到大的“圈子”,确实是挺乱的,不太太平那种。 这个签字,是“学术界名流”之间的小社会。知识分子嘛,惯会弯弯绕绕,可能在普通人眼中都不会产生什么事情的事儿,到了这里也都成了事儿了。而且,每个事情,单拎出来的时候,就跟一条藤上的一串瓜一样,拎起一根藤,就能扯出一片瓜田,让猹都懵圈到无处下口的瓜田。而且啊,更重要的是,这瓜田里的“瓜”,品种一点也不单一,可是很丰富的,言谈之间,若是哪个谁不小心的,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还会“不经意的”,就殃及无辜,让本来根本不在话题暴风中心的人给躺着中枪,那感觉啊,就好像是美滋滋地啃着瓜,结果忽然之间,这瓜啊吃着吃着,自己家的房子就在谈笑风生之中,瞬间如遭遇了泥石流一般,原地就给土崩瓦解了。 ——猹:......????? ——瓜:......????? 时代越来越好,生活越来越顺,自然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便越来越多,且呈现着逐年上升的趋势,特别是最近这些年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阿绫的祖辈们之间交好的人家,在见了面的时候,总会说着说着,在惯例地说完自己说孩子,然后就开始不自由地自爆,自家哪个不听话的,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转眼,就跑得不着边际,又抛弃一切外出闯荡去了,而且似乎这次还是打死不愿意回来的架势。说的时候,还会不时看看阿绫,看完了之后,还会再话末再点一点阿绫,就好像她跟那个文章里的中心思想一样,要在一段话里,不时地突出强调一下。 被突出的“中心思想”阿绫,自然是作为被赞扬的角色,出现在这些对话里的,赞扬的内容,包括且不限于:乖巧、听话、懂事、聪明......以及,说句良心话,这丫头确实还真的挺有出息的,能够登上大雅之堂、独当一面的那种有出息。这种评价,出自于德高望重的长辈之口,对于阿绫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是十分难得的赞叹与看重了,特别是长辈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随心所欲一般敞开心扉、法子内心地赞叹和认同。 提及这点,阿绫本人也是有些小骄傲的,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一直是长辈们眼中的乖巧girl,并且出落得比不少家族的男孩子还要优秀,因此总会获得不少来自方方面面的称赞。真要比较一番的话,应当是不比如今她所“寄宿”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司马绫小姐姐要逊色到哪里去的。 ——阿绫:我是团宠,从现代到古代【骄傲脸.jpg】。 诚心实意地说,阿绫这孩子从小到大这成长的一路回顾一番的话,会发现前面说的并不是谬赞或者吹嘘,这丫头还真是一直挺有出息的。 这里说的“出息”,自然包含了多种方面,尤其包括了外在和内在。 第三零六章 颜控祖先 阿绫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内外都很有出息那种。 虽然在这个时代,人们经常积极地倡导说“外在美胜过内在美”,但是,说到底,这种话,有时候仔细想想,似乎不过是无法达到的一种折中且保全所有人面子的说辞,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以便不再纠结于脸面折中比较敏感的话题。可是实际上呢,说句不怕得罪人的大实话啊,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内外兼修啊,谁不想同时拥有外在美和内在美啊,况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她不光家境好、长得好,还性格好、能力强,明明可以靠家里或者自己的脸吃饭,却偏偏要凭实力,关键还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心服口服地承认他她,这可就真的是本事,真的是先天的能力加上后天的修为了。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承认吧,在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不少这样的人呢,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都没脾气了呢。 阿绫不光是本尊外观物理上的长相,就长得挺排面的,说得好听点就是看着很舒服也很耐看,说白了就是没丢了他们老容家世世代代盛世美颜先祖们的脸面——这所以在这里特别说了这个听起来有的没的又有些滑稽的一点,还不是因为她家祖上不知道哪位德高望重的,眼光高得很,心气儿也高得很,如果不特意说明地话,会被人认为阿绫这是在故意博人眼球才这么说的。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阿绫听不知道哪位长辈说,她家里的某位老祖宗可爱臭美了,自己爱臭美也就算了,还明令要求自己的子子孙孙们也得把自己收拾地妥帖停当,需要达到一眼瞅过去,就知道是他们老容家的靓男靓女的程度,须得是内外兼修,不然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当然,此等听上去滑稽而认真的家规,在阿绫听来,就是免不得要不吝惜自己那微微一动便可吐莲花的口舌,颇为毒舌地吐槽一番才是,同时,也不忘记三分讥笑三分嘲讽四分真情实意地适度表达一下,自己同样是“颜狗”当中的“颜狗”的身份和观点,毕竟,说句嘲笑老实人的实在话,生而为人,谁能不是视觉动物呢,只不过,就看两面的问题,在人们的心中地位究竟占几分,在下判断做选择的时候,它能否成为一个左右决策的主导性因素而已,或者说,根据所面对的不同的事情,“脸面”这玩意儿,到底能占到眼前这件事的几分之几的重要——如此这般的事情一堆,算得上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一个娃,学业成绩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兴趣爱好也发展地比较广泛。而且,年少得志之余,阿绫还是国内考古学界泰斗级大师的弟子,也算得上是在业内小有几分名气了。当然了,阿绫也并没有因为这几分所谓的名气而骄傲自满,毕竟这些闻风而来记住她的人,多半也是冲着她那位有名望的泰斗级“灭绝师太”而来的,怎么算,也不能完全算到她个人的头上来。 第三零七章 内外兼修 无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但凡是认识阿绫的人,都会叹阿绫一句,“啊,说起阿绫啊,那话可是说不完的呢......这姑娘可是内外兼修,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呢。” 按照他人对阿绫的评价的角度来说,阿绫做人,确实是挺成功的了,毕竟,谁能总这么广受好评呢,一般能不被别人在背后骂死,能不让招别人当面来指着鼻子骂爹骂娘,吗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更何谈什么来当面背后地称赞,简直想都不能想的事情。尤其是,当面吹吹牛也就算了,背后赞扬他人,图个什么呀,对方又不一定能听到这些事情。所以,既然又不是图什么的,而且也没什么可图的,因此,姑且就将这个事情,往积极的那一面去理解吧。 ——阿绫:说明我是个好姑娘。 且不管这其中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亦或是真情实意多于虚情假意,虚情假意多于真情实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看都看不懂,说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能够在不当着她的面的背后也这么说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说,阿绫确实也有些过人之处的,有比别人更加强的优势放在那里的,这样的话,别人至少还能在各种场合里,念着她的好不是。 ——臻臻:呵呵哒,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一听就很没水平的假话。 ——↑好的,在“阿绫认识的人,认识阿绫的人”的这个范围里,百里臻除外。 在进行下一句的剧情展开之前,这里稍微多插一句话,提一个可能有用又可能没啥卵用的“背景知识”:关于阿绫其人为什么在她认识的人之间,评价还挺好的原因。 ——臻臻:都说了,对她评价并没怎么好。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到极点了...... ——↑都说了“这个范围里,百里臻除外”,结果您老人家倒是好,跟耳背耳聋似的,好端端的非不听劝,自己给跳出来了碰碰瓷什么的,这能有什么办法哦?您说您这样不断地上下左右地出现,是非要所有人的面前来刷个存在感吗?明明您的存在感应该已经够强了好嘛,一般人都无法无视您的“王霸之气”的好吧,您呀您呀,真的是口嫌体正直哦:)【手动眼斜.jpg】 ——一句话概括就是:您好,在吗,找虐吗,答应我,放下执念立地成佛好吗? 要知道,这世道,各行各业各种方面,肯定是有各种不成文的定律和规则的,并且,比这种存在更加神奇的是,这圈内的人,还以推崇这种行为和存在为趋势和方向,是一种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存在和出现的事情,好像这样的存在倘若是没有了,本身反而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一样呢。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这样的“真相”对于大家伙儿来说,相信应当不是什么秘而不宣到大家都未曾发现的东西吧,不仅如此,它的存这件事情,本身在对于大家而言,应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吧。 第三零八章 破旧立新 这世道,各行各业各种方面,肯定是有各种不成文的定律和规则的,并且,这种不成文的规定,表面上大家都不讨论都不知道,可实际上,多少都知道一些、沾一些边。或者应该说,几乎全部的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了。听起来有种莫名其妙地搞笑的感觉,但事实是,这就是事实,搞笑而认真的事实。 而之所以是被称之为是“不成文”的东西,就因为它本身其实并不是那种明文规定的存在,一直以来都不是如此,不是任何一种以条文的形式出现在一众人眼中的存在,也就是说,不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老百姓面前的存在,而且,因为它们也实在是太太太过于隐晦了,或者说,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种隐晦的东西,也不能明着直说出来,说到台面上,更无法去明文规定个一二三四之类的,因此,一直以来,它们都或隐或现地,存在于大家的心中的,并同时广受业内人士普遍认同、遵守的。而反过来说的话,既然是大多数的人都普遍认同和遵守了,那么哪怕仅仅只是什么或隐或显的存在,哪怕仅仅只是什么无法到台前的东西,因为被人们广泛遵从了,故而成为一种默认的准则和约定。这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样一种现象,之所以会出现的主要原因了。 真要去细究一二的话,那么,在这其中的门道,可是大有讲头的呢。各类各样的规则,实际上,显然都有着各种不同程度和种类的划分。这其中,不同情况,可以大致分为几类,有些是应当应分的,起着对整个行业或者整个领域整体局面的约束作用,也规范了整个行业的规章和准则,也有不少,是完全没道理的,没道理也就算了,还会对整个行业或者整个领域产生阻碍作用,甚至还会有把整个领域直接拉倒退几十上百年的“绝对副作用”;有些是与世界上的通俗规则一般模样的,顺应社会大环境的规则与世间的三观道德的约束,因而整体上不仅中规中矩,没有丝毫挑战权威的样子,当然同时也就没什么逾越规矩或者别的什么出挑之处,也有不少,是完全与世界的规则逆向而行的,完全颠覆三观的一些观点和言论,需要人去慢慢适应,甚至有些人还可能会“水土不服”,以至于一辈子都适应不过来,那么,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只能说,确实是不适合这个圈子的,于是就只能体面地选择远离。 也不是说,这种情况永远都无法改变,就比如规则的破坏者和制定者,就可以“破旧立新”,就可以放弃原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成文规定,同时还有树立起新的规则,只不过,要知道,这种操作方式虽然可行,但对于操作者而言,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可就太大了,除非是又绝对的自信之外,否则,就只有被干掉的命运。 第三零九章 懂得规则 放弃原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成文规定,同时还有树立起新的规则故而很好,但是,除非可以确定肯定一定能“破旧立新”之外,否则的话,只怕是非常容易容易被翻盘、被反杀、被打下马、被偷袭成功。在这样的局势面前,没有足够的实力,挑战权威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非常惨重的,可能没反对成功,就先把自己给反对没了。 因此,哪怕这种“规则”如何地没有道理,如何地发自心底里地不服气,哪怕你明知道没道理并且如何地不愿意去接受这种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产生坏处的“规则”,但是,但凡是在这个世界上行走,需要在这个社会中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人类活动,就算最终如何抗拒,不按照它的条例去做些什么改变,或者不主动去接受这些规则,也都得对这些事情心中有数,知道哪些是“规则中应该做的”,哪些是“规则中不应该做的”,哪些是“规则中可做可不做的”。这倒不是为了“污染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而是在这个世界上,懂得规则,才能让人们活得更加长久,也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加顺利。 当然,那种桀骜不驯一根傲骨棱角分明不愿妥协的旁友,就另当别论了,这类人,不在普罗大众的讨论范围之内。 举个例子,来更好地感受这种所谓的“规则”对生活的影响。就比如,一个最为典型的,无论是谁在生活中都或多或少曾经遇到过的例子:围绕着“脸”这件事,这个世界上就有一堆的隐性规则。 这个例子,这个问题,虽然肤浅,但也深刻;虽然直白,但也易懂。说到脸,谁不会一边羡慕一边酸涩地在嘴边“啧啧”个两声啊。 将这个世界称为“看脸的世界”,这样的说法,着实不假,人是视觉动物,向往一切美好,而美好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用眼睛一下子就能看到的外在,比如,外貌,或者通俗点来说,脸。好看的容颜,总是更容易让人们觉得赏心悦目,而普通的脸蛋,则一下子无法让人们有什么深刻的记忆点,至于难看的面容......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刻薄,但是,总会让人们下意识地有些排斥吧。 这,是人们最直观的表现和反应了。根据这些反应,人们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比如是更加亲昵,还是更加疏远,亦或者选择静观其变。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开始的最初印象,对于接下来的判断,会产生不小的影响。而是否能够翻盘,或者一直保持好的印象,这就要看一个人的内在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你的外在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你的内在,也就是真正的你被别人认知的程度和概率。因此,尽管这个社会宣扬“内在美胜过外在美”,当然这种说法也没错,但是这不代表外在美不重要,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内外兼修,岂不美哉。 第三一零章 看脸世界 虽然,往常在提到这句话的时候,总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以此表达某种现象或者事件颇为失望的调侃。“失望”缘何而起,又因何发酵,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但因为这个话题“敏感又**,通常又不寻常”,于是导致了这样的话题并不会直言说出来,之将这一切归结为,都是“这看脸的世界”的锅,那种心态,颇有种“大家都埋怨了,那么我也这么做呗,不然多吃亏啊”那种法不责众的感觉。于是乎,大家就都仿佛找到了一个理直气壮又有理有据的“发泄点”,如同发泄心中不满又好似跟风使舵一般,如此说了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一泄心头之愤。这么做有什么除此之外的别的意义呢,仔细想想,好像好像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挺没意思的那档子事儿。 当然,之所以如此这般一通的“骚操作”,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美貌”这玩意儿,自己并不曾拥有嘛。因为没拥有,就酸别人的操作,并不是什么新招数了。虽然说,是可以理解的操作,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这么做,真的没什么意思的。 比如阿绫,就不这么做。当然,她不这么操作,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节操,不支持她如此操作,另一方面是因为以她的“这种形象”来看,确实是不太适合在这里跑出来质疑这个话题是否欠妥当,不然,她很可能会被别人怼着说,“你不觉得你说这样的话很欠妥当吗” 这样,就很冤了。 一般嘛,这世上对人之美貌,不知道怎么回事,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些也对也错的认识。美貌既是优势,因为赏心悦目,总归“好看的人总可以为所欲为”,同时也是劣势,因为会被人无端嫉妒,甚至暗自使坏。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总会无端地招致周围不少同龄人的嫉妒和羡慕的,尤其是这个长相姣好的姑娘,学习成绩也不错,个人能力还很强,各方面都很好的人,便愈发会让人嫉妒,也越发会引起某些人莫名其妙的加倍的“打击报复”。再加上,虽然确实是没什么道理,但是,这个世界,相较于同等情况之下对男性的要求来说,对女性的要求就是莫名其妙地更高一些,就是更加苛责女性一些,类似于“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事情,对不少女性们来说,实在是屡见不鲜了。 很委屈,也很无奈,而且也无解,这种事情,属于“陈年积了八辈子灰的老社会遗留问题”了,也不是一代两代人,能够逾越过去的,这是长时间的社会演变。更加难过的是,给女性们拆台的,往往是女性们自己,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里撕开的血喷溅到别人身上的往往是女性们自己,而且,大家彼此之间既然已是毫不留情面了,那么,这种情况之下,一旦是动起手来,那就是绝不留情的,而施加伤害的,还往往都是同样受过伤害甚至可能更重伤害的女性们。其中,有些是自保,而更多的,则是施加伤害。 第三一一章 货真价实 关于男女两性之间的平等问题,阿绫始终都觉得,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无论自己再说多少次,或许这个话题、这种态度,都是不为过的。 这并不是轴在一件事情上,或者为了通过用广为人们关注的话题来博人眼球什么的打算,阿绫自认为自己一届“清流”,还不至于混到如此狼狈的地步,需要玩这些手段和套路,来博取他人的眼光,如此想法,不过是用以体现她对此事的态度,仅此而已。 ——......嗯?您这尊大佛,不是红红火火天的地间的一股来自洪荒之间的泥石流吗?咆哮体那种的。 阿绫关注这样的问题,和她本身的性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从来觉得,自己对待比较认真严肃的话题时,个人的立场问题是不需要怀疑的不争的事实,无论社会的现状,更偏向于哪种情况、哪一方面,她都会就事论事,结合自己的经验和看法,表达非常富有个性化的见解和观点。比如,哪些现象是好的,哪些现象又是不好的;哪些现象好的比重比坏的多,哪些现象坏的比重比好的大;哪些现象哪怕非常好,也依然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哪些现象哪怕乍一看一无是处,但这其中仍然有值得可取之处。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而至于别人不会和还是以她本人的性别,来判断她本人的原始动机呢?这种问题,已然是超出了阿绫本人的自我控制范围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什么好分析的了。这世上,我们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的,反正,分析来分析去的,阿绫也无法控制别人的想法不是?如此一来,这么累着自己去掰扯这种没啥用的事情作什么啊,反正也是没什么用的那种,没用的事情也就不必去浪费心神做这些的。 从一开始,我们就足够知道,无论是如今所生活的世界,还是现下所经历的事情,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单面呈现出来的,都不是二元对立的,也就是说,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都不是非此即彼的。不仅如此,在不同的人、事、物面前,人们因此产生的应激反应,自然也是各不相同,因而所导致的情况、所产生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的,不是简单的一两个判断词可以形容的,甚至可能是三五个词也无法简单描绘的较为复杂的情况。 它是多面的,细腻的,矛盾的,复杂的。 因此,在行事的过程中,自然更应该用多方面、多角度的思维,来看待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首先,至少在自己这一关里,不要把事情过分简单化,当然,也不要把事情过分复杂化就是了,不然,也会给自己无端地增添不少困扰的。 只不过,因为阿绫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性,确确实实的,会容易在这方面更加感同身受一下。 ......嗯?好像,总觉得这话很正确,仔细回味一下,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哦。 阿绫=货真价实的女性? ——阿绫:我明明是男主角好嘛! 第三一二章 随心所欲 因为阿绫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性,确确实实的,会容易在男女平等这种方面的话题上,更加感同身受一下。再加上她本人比普通人更加敏感且深刻的共情能力,以及比其他人更加大的会产生各种乱七八糟的脑洞,因此,在她的心目之中,自然能够更加容易地对这类问题产生一些细微且深入的思考,以及其他周边的联想,而思考的内容包括且不限于男女两性平等的问题及其相关的其他问题等内容。 ——阿绫:论脑洞大的好处和用处。 ——↑比如......因为脑洞大而想得多以至于......自寻烦恼、自添麻烦吗?这算是什么好处和用处哦:)【手动白眼.jpg】。 不仅如此,男女之间的关系,平等也好,不平等也罢,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关系,都还是一个亘古至今,无论时空转换到什么样的年代,都依然不会过时的话题,因为,它在过去存在,在现在存在,在未来存在,换言之,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男女两性的存在,就自然而然的,围绕这两性之间的关系,一直一直都会存在这样那样的类似问题相关的难题,并且同样会一直一直有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这样的难题进行多种多样的解答,而且,各自所站的立场不同,自然所想的方向、所给出的解答方式也各不相同,因此,也会在社会中,延伸出各种不同样式的因为不同行为所导致的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格局、不同的情况。 当然,她自己是这么自认为的:自己前面提出的,类似这样的意识,并不是在现代社会流行的某种“拳师操作”,通过“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毫无规律的、比起抒发某种对两性平等关系的认识,更像是在说什么单方面打压的不平等话题,而且确确实实地,提出对于这方面问题的思考和个人的隐忧,她自认为自己所站的立场,当然并不能说如何地绝对中立,而且自己标榜自己,这种玩意儿就算是说出来了,那可信度也是不足够高的。但是,至少,在一般情况之下,她已是尽了自己的所学、所得、所能,去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中立与客观。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自己的绝对中立的情况之下,阿绫认为,她现下的这样的立场,应该至少已是“尽了全力做到最好”的情况了。 虽然说,是不是做到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尽量的公平,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罢,其实都没什么特别需要强调的意义,只不过,阿绫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随心所欲、随性而为,她的这种“随意”,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随意”、“随性”、“随心所欲”,也就是随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意思,而是真正地追随自己的本心去做什么事情,以无愧于自己的内心,这样的一个“追随自己心意”的“随意”。 听从自己的内心,其实比什么都要难得。 第三一三章 随心所欲 阿绫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随心所欲、随性而为,也就是所谓的“从心”。 就比如,内心告诉她,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淫荡尽自己可能地做到公平、平等,那么,哪怕没有任何人在旁边看着,阿绫也不会去在公平上去耍什么滑头、玩什么套路。 换而言之,如此行为,不过是求个心安,心安理得罢了。 平心而论,同等情况之下,同样的要求,这世间对于女性的要求,相较于男性而言,不可谓是不苛责。这并不是在人为在攻击男性,或者是在为女性过分辩白、说话,因此特地压踩一方的同时捧高另一方,而是切切实实地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存在着这样实在的问题,只不过,有些情况表现地非常明显,是众所周知的现象;而另外的更多的一些情况,则表现在比较隐藏的方面,因为较为隐蔽,因此它们这种情况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罢了,只有在特定的场景、特定的人群之中,才会表现出来这种隐秘的角落里的各种不平等出来。 而当换一种角度来考虑这世间百态的时候,还会更加地发现,这种情况的出现,正是因为各种相应的事情,不具有普遍性而引发的,就比如,因为事情没有一下子发生在所有人的身上,于是处于事件内外的人,自然感受也就各不相同。比如,未曾发生事情的在一般人那里,自然是完全感觉不到,这时间彼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产生了什么样的微妙却也致命的变化,他们是全然感觉不到的,他们就好像是处于这件事情当中的真空状态里,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明明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也未曾遭受到任何哪怕一星半点的影响;而与此同时,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的特定人群却感觉得异常明显,明显到它的存在,已经不仅仅停留在“感觉”的层面,更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人生活之中的大部分,甚至全部,人们会因此让人困扰而烦恼的现实情况,而在一不小心之间,就迷失了自我,会因此情况而浑身不适,会因此情况而自暴自弃,进而,便愈发会产生不平等、不顺意的情绪出来,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极差出来,并因为这样子完全对立的状态,而导致极差的两方各自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感受,互相不理解对方的真实情况和处境——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并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感同身受,就算是共情能力再好,因为不是不同的人,遭遇和想法也各不相同,那种彼此之间互相理解的能力,也并不会完全对等。更何况,处在不同的情况之下,别说感同身受,能有部分理解,便已经属于极为不易的情况了。 说句实话,在某些方面,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时代发展,正在逐渐变好,正在逐渐摒弃过去一些陋习和历史遗留问题,女性们也正逐渐因为整体文化的开放,从而,也正展现出一个更加舒展的世界环境。 第三一四章 端水大师 可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那种情况,就好似有句话说的那样: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句话,就是人们用来,真切地形容下面这样的一种情况的:表达的正是在毫无防备、毫无关联的情况之下,被他人莫名其妙地甩锅,且当事人可能还不在场,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毫无争议地背上了这口大锅的情况。 瞧,这边前后叽里咕噜地说了这么多的字,结果呢,每个人理解上的差异,导致了还不一定能词情达意地表达上面十个字所能表达的情感,而且仿佛也没有那种出色表达力呢。 这世道,就是如此神奇,给女性们拆台的,往往是女性们自己,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里撕开的血喷溅到别人身上的往往是女性们自己,而且,大家彼此之间既然已是到了毫不留情面的地步了,那么,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下,双方之间一旦是动起手来,那就是绝不留情的,没有退路的,不能转圜的。 但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情况需要注意的是,施加伤害的,还往往都是同样受过伤害甚至可能更重伤害的女性们。 其中,有些是自保,而更多的,则是施加伤害,并且,她们互相为难起来,怕不是要比男性施加给女性的压力和恶意,要更加让人冷彻心扉。本应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终,却,莫名其妙地,就这么变成了“我要让你承受与我同等甚至更甚的痛苦”。 以此为前提,阿绫也会被卷入这摊泥泞之中,变得狼狈不堪?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阿绫可就愧对她本人的名声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之所以阿绫能做到“圈内外无黑料”,这多少归功于阿绫本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 ——阿绫,善良·中立,毕业于“人际交往杂技艺术专修学院”(简称“杂院”),因在学校某次火药味满满的“感情修罗场”之中平衡木玩得溜到飞起来,并最终解除一场本可能炸得大家飞起来的危机之中全身而退而一战成名,是当年“杂院”的优秀毕业生,江湖人送外号“端水大师”,自称是“因为把所有木板都锯得一样齐整并用砂纸抛光打磨到正着摸逆着摸横着摸竖着摸都没有倒刺儿而光荣地成为木桶原理终结者”。顺带一提,这位平衡木专家的副业是挖文物的。 她素来与人为善,从不主动去抨击他人,更不会去有意引战来博得关注度,因而,她本能地就会因为“毫无攻击性”,而让周围的人放松对她的警惕心,也很难会对她产生什么恶意。再加上,她又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共情能力非常高,很会懂得察言观色,因而在别人搞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并打算发泄出来的时候,阿绫已经先人一步地通过语言和行为,平息掉了本可能会起的争执,将一切火苗,扼杀在摇篮之中。 ——阿绫:消防我最在行,绝不留下任何安全隐患。 内外兼修的阿绫,着实可以算得上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一个娃了,这个“美”,不仅是美德、美术,还是美貌。 第三一五章 人类观察 在这个世界上,关于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彼此山不相逢水不畅的,从完不认识,再到彼此之间略微了解,然后再到两个人当真互相认识的方式,自然是多种多样的,而且,由于人和人是不同的,不同的人碰撞在一起,所产生的化学反应就更是不同的了,这其中,不同的人作为不同的要素,彼此之间因为各种奇妙的事情,碰撞出的不同结果,同时也因为这些不同的结果,而衍生出更多更丰富的现象,影响周围世界的方方面面。 但是,即便如此前提,在多种多样的方式之中,却也是有些东西是比较固定的,比如说,与他人相识、判断他人的标准,也无外乎就是那么一套的思路、原则、方向罢了,和百花齐放一般的表面现象比,言及此处,便显得安静了许多,也简单了许多。至于旁的超出范围的,自然也就没有更多了。 去认识个人还想着什么“走花路”这脑子里都在胡乱想些什么呢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的,这种事情走什么花路啊,想走花路的,怕不是都要动什么歪脑筋了。 就比如,如果是作为一个如同路人一般,之前双方彼此之间是完不认识不了解的陌生人状态,那么以此为前提,要去整体了解阿绫这么个人类的话,或者说,类似于人类观察一般观察阿绫的话,那么,这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显然就必然要从内外两方面着手,方位地考察阿绫作为一个人类的的各个角度、各种方面的具体情况,只有如此操作下来之后,才能更面、更多样地认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否则只是单凭一眼就可以纵览无余的外貌,来认识人的话,那样子的行为,岂不太过草率了些 奇奇怪怪的人类观察视角又增加了jpg。 在一般的情况之下,通俗地会将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称作是“以貌取人”,也就是“一个人根据外貌来判别人的品质和才能的行为”。而这个词汇,在甫一出现的时候,就是带着负面的意思和贬义的感**彩的词汇,这个区分就很明显了,显然,从这个词汇诞生之初之时的字面意思上看的话,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并不提倡人们以这样的方法行事的,也是不希望人们以外貌去衡量和判断他人。并且,根据后世词义的变迁,后世之人们,也未曾试图去改变或者拓展这一词汇的基本含义,由此可见,这样的词义,是一种相对固定的用法,至少目前来看,并没有随着时代的变化与发展而转移,而是尽量地为后世们保留着原先较为基本的词汇的含义的。 可能,在看到这些形容之后,有些个在日常生活之中,特别注重自我的个人权利的人们会说,在做事情的时候,需要瞻前顾后,在面对他人的时候,需要顾及脸色,如此,一次两次还行,次次都来回在人情交际之中,千方百计地考虑着别人的想法,岂不是要不停得委屈自己迁就他人吗 第三一六章 偏离轨迹 可能在面对这些的时候,有些个在日常生活之中,特别注重自我的个人权利的人们会说,在做事情的时候,需要瞻前顾后,在面对他人的时候,需要顾及脸色,如此,一次两次还行,次次都来回在人情交际之中,千方百计地考虑着别人的想法,岂不是要不停得委屈自己迁就他人吗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既然自己都觉得没意思的事情,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做呢 不能因为说,一个人不选择去牺牲、奉献自己,这种行为就是不对的。实际上,这种想法,自然是没有错的,产生这种想法,也非常正常,没什么好觉得可耻或者不好说出口的,更何况,世界的运转,也不能绝对地按照大多数人需要怎么做来判断它的对与错,且不说,大多数人就一定代表着对,少数人就一定就代表错,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他人怎么样,就一定要求自己也怎么样。不符合自己心中认识的说法,自然能大胆去说出来,而不用顾及许多,毕竟,再这样的一个社会当中,倘若连说真话的权利和自由,都没有了的话,那才是真正让人难过的事情了毕竟,倘若社会如此的话,又如何尽量让每一个拥有个人特质的个体自由自在地生存呢,而不至于矫枉过正,真正让这个社会变成“异口同声”的一言堂呢要知道,如果真的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话,如果一个社会没有它最基本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包容性的话,那才是真正地可怕,那才是真正地让人窒息的存在。 这个话题进展到这里,显然已经和最初的设想方向有些偏离了,它从如何认识别人,变成了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去认识别人。不过,仔细想想,如此“偏离的轨迹”,显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一旦涉及到现实当中的时候,作为一个社会人,确实需要前后顾虑很多事情,以此获得一个“局部区域内的暂时稳定”,因此,前面才会说,如此“轨迹”,“偏离”地并不意外。而且,假定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反问自己一句,这么做真的很难、很累吗你要真说这有多难,这又能有多难呢不过是摆正心态、摆好位置,不要以有色眼镜看待身边的人事物罢了,又有何难 其实,说难自然也不难,可说容易也不多容易。当然,实话实说,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能甚至对外在和别人说的时候,还能讲得出一套一套的逻辑,特别是如果有意识自己不能如此这般操作的话,一般人应当也会在日常生活之中,会尽力去避免这个问题地出现。但是,若是要求事事都按照这般的规矩去做,恐怕确实是有些难度的,这个道理,就跟“做一件好事容易,一辈子做好事却很难”,大抵与前面所说的想象,是一个道理的。 第三一七章 复杂纯粹 前面说到心中秉持着如此态度的人,自然是以一种踏实的、尊重他人的态度去做事处世的。而事实上,倘若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草率的态度,去做事情的话,那么上来一开始就是开了个错误的头,选了个错误的方向,其结果,自然而然的,也不太可能有多正确——别总是异想天开地想着负负得正什么的,这种概率不能说没有,但是,这种概率也太少了吧,与其祈求这种特殊概率降落,不如一开始就尽量地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做到位好了。 在这个时代,倘若如此判断他人,别的不说,估计一着不慎,就得被别人扣上个“不负责任”、“不负责任”、“没心没肝”的大帽子一顶又一顶,让人一时之间,很难招架得住,可以说逐渐转变的社会风气,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能约束到一些拍脑袋说话做事的人——当然了,实话实说,如果这个人的行事作风,确实单纯地是草率地去根据自己的过往经验,以非常有的而傲慢的方式,去轻易地对他人下随意地下一个类似盖棺定论一般的说辞的话,这种行为,从各方面来说,确实是极度不友好的操作方式,而且,也是绝对不理智的判断方式。不仅如此,这种行为对下定论的人自身也没有好处,其本人甚至也会因为自己的轻慢态度,导致自己以偏概全地认识了他人,判断了他人,从而因为这份草率的认识和判断,而耽误了自己对整体情况的判断,或者说干扰了自己对整体局势的认知,也就是说,将这份不对的观念,反噬了其本人,显然,此举绝无好处——当然,一味地只强调一种方式方法,单方面地只将自己的思路限制在难免会存在“矫枉过正”的情况,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出现,换个角度来看的话,倘若是在比较稳妥的情况之下,简单快速地以认真的态度,下一个恭谨而从容的判断的话,倒也是未尝不可的。 ——阿绫:对不起啊各位观众老爷们,前面罗里吧嗦了一大堆的话,在这里先给各位观众老爷们反个套路反个套路,我就是一个可以单凭外貌就足够认识清楚的人类了,没想到吧!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没啥想不到的,这个世界上,只要人够厚(不)脸(要)皮(脸),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都做得出。 说白了,如何操作,如何认识,全然取决于每个人自身,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观察这个世界,观察身边的人,同样,这个世界、身边的人,也会以此回报给个人怎么样的眼界,以及相匹配的认知结果,所见与认知,在很大程度上,一直以来都是相辅相成,相互影响的。 以这样的角度去认真地看一看阿绫的话...... 要说阿绫其人,其实,她是个简单而复杂的生物,简单源于天性纯粹,复杂源于心思活络。 嗯,一个矛盾复合体石锤了。 第三一八章 复杂纯粹 阿绫其人,其实,她是个简单而复杂的生物,简单源于天性纯粹,复杂源于心思活络。天性纯粹,于是整个人心思较为简单,不会去故意使坏,做阴损之事;心思活络,于是又不至于因为本心纯粹而彻底成为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对人事物都有自己独特而稳妥的处理方式—— 无论是自认为,还是他人评价,都相当“内—外—兼—修”的阿绫,着实可以算得上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一个娃了,在现代的时候,那就是无可争议的每学期末必上榜的“三好学生”或者“五好少年”。 像是怕人会忽略掉这个“重要信息”一样,阿绫在说话的时候,非常非常刻意的“内外兼修”这四个字上面,又特意地强调了一遍,还特别特别地在每一个字眼儿上面磨了磨牙齿,好像 ——这个问题,左右应怎么说才好呢,阿绫“自认为”出这么个结果其实还算是好理解的,毕竟谁不给自己一个好评价呢,人不为己天地诛嘛,人之常情而已,既然是人之常情,那便也没什么高尚不高尚、卑劣不卑劣的区分了呢,不然,倘若真的要严格以此界定的话,岂不是非得逼得人要选择舍弃自己可以正确的那部分才算是好的,一旦有了任何只考虑自己利益的念头,那就是不对的不应存在的念想;至于“他人评价”如此嘛......喂,语出他人之口,倘若是贬低的言论,姑且还能信个一二,毕竟说别人坏话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特别是在背后说,但反过来看若是称赞的话,尤其还是不少人一起交口称赞的情况,那可就不那么容易能做到了,因此也更容易让吃瓜群众们无端生疑,心里嘀咕两句,这......怕不是出了什么“封口费”,给买了一堆赞吧,就跟不少店家在某产品交易网站上,通过买赞注水刷好评的方式,来控制商品的好评数和曝光量,从而达到吸引客流、获取钱财的目的。 你瞧,为达到这样的目的所使出的手段,如今看到了,就算不能一次性直接拉黑——当然这么做也是不对的,无论做什么事情二话不说直接盖棺定论的行为,确实是不值得提倡的,这么做显然对他人也好,对自己也罢,都不是值得称道的好做法,同时,这也不是一个认知事物的良好方式——但至少,作为一个会有些微警惕性的人,心中也会略略存疑,心底里面打个愣怔敲个鼓怀疑一下人生什么的吧。 应该是这样的。 只不过,因为对象是阿绫,自然便不能如此操作了。 阿绫是谁,那可是用嘴作为武器的女人,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一张嘴就能让百里臻也思虑再三的女人。她说出来的话,那么主观上的信与不信,显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不管你是愿意相信的,还是不愿意相信的,已经相信的,还是准备相信的,不做划分,不用归类,统统打算,最终达到一个“所有人都信我”的目标。可不,以此为目标的话,那么前期的立场和态度问题,显然已经不足够重要了,甚至,完全可以抛开在一边不谈的那种。 ......等等,是不是,吹得有点过了哦...... 第三一九章 六言四语 如今要是有人,如果真的去详细地、上下左右地说到阿绫其人如何如何,并且在此同时,具体地向他人展现一下,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以佐证自己所言确实不虚的话,那么,这话,一旦开了头,一旦介绍了起来,那这话,说起来,那可就长了,这要说的内容,可就多了呢。就这么打眼一瞧,随后再如此仔细估摸着一番啊,三言两语,还不一定能说得完呢。还真别说三言两语,可能再加一个倍数,六言四语什么的,都不定能讲得清楚这其中前后的弯弯绕绕呢——虽然,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六言四语”之类不伦不类、不知所云、用法错误的不是词汇的词汇的。 ——此时此刻,一只可(复)爱(杂)的阿绫,在瞬间精准捕获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他人的口中之后,便与此同时开始竖起自己的一对小耳朵,整个人探头探脑活灵活现地动了起来,颇有种【暗中观察.jpg】那只可爱又委屈且无辜的胖胖猫猫头表情包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已然是调动起了全身各处发达的运动神经,只见她那脖子的灵活程度,那耳朵的灵活程度,堪比是一根根新鲜的、有韧性的......弹簧,用手动一动,似乎还能听到它duang~duang~duang的声音呢,嗯,弹性真好,让人羡慕得不得了,毕竟年纪大了,稍微这么一动作,估计只会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嘎嘣嘎嘣脆的,也不知道是香葱鸡肉味的,还是孜然脆骨味的,还是什么土耳其烤肉、奥尔良烤肉这种国外风味儿的。 ——......嘿,还真别说,这么一形容啊,就一瞬间就有那画面有内味儿了,什么这样的、那样的、这样的、那样的画面,简直到处都有,而且还到处都是味儿味儿的,什么风味儿都有那种,简直就是活色生香、活灵活现。 不过,阿绫如此表现得好像一个怪(怪)阿(蜀)姨(黍),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如今这里被大家仔细而热烈地讨论的对象呢,是一只非常爱惜自己羽毛,并且同时也是非常在乎别人对自己评价的阿绫呢,仿佛时刻会因为对方不好的评价而挂掉呢。 ——......随时准备着挂掉就......过分了吧,说得不好听跟威胁人似的呢。 “要时时刻刻以别人作为自己的镜子,以别人的评价来警醒自己。”阿绫如此义(胡)正(说)言(八)辞(道)地说道,看着她这表情,听着她这语气,再结合她话里话外的含义,打眼这么一瞧啊,嘿,还真别说,听起来啊,就跟真的似的。而且,这道理,也是能想的通的,毕竟,古代不还有“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类似这般的名言嘛,讲的,不也就是前面阿绫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嘛,所以粗看之下,仿佛阿绫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来源于这句“古人古言”一样。 第三二零章 驰名双标 “要时时刻刻以别人作为自己的镜子,以别人的评价来警醒自己。” 听听,听听,人家这话说得,真是字里行间、话里话外的,都充满了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正能量。 ——......个鬼啦!阿绫这丫头什么破脾气,谁不知道啊。她会这么听话地、自觉地去以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进行各种“操作”,开什么玩笑呢!就她这样子,根本不敢指望其他的,她嘴中真的能说出什么一本正经的话来的可能性简直低得不能更低了,能不用她那张善于言辞的嘴去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作为一个格外地在乎自己形象会被别人如何评价的人,作为一个格外地在乎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他人眼中的人,阿绫如今是,一听到别人议论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会跟开了天眼似的,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超能力,瞬间闪现出来,无论在哪里,她都可以如此做到,看起来玄乎其玄的。不仅如此,她同时还会附上一个“强装不在意但实际在意地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恨不得瞬间透过对方的话语读懂对方内心真实情感”的表情,以求既不让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意,又能看透对方的行为,这样细腻而丰富的“国际驰名双标心理”,类似“三分讥笑,三分凉薄,还带着四分漫不经心”那味儿一般,滋味丰富多彩。 毕竟......咳咳,对吧,说到阿绫其人,嗯......像是这天地之中独一无二的一只阿绫,如此这般一个复杂的生物,若是只给她个三句话形容的话,那实在是太过于考验一个人的概况能力了,特别是准确的概况能力。不然假若每到这种水平的话,肯定是无法准确描述清楚她作为一只可爱而复杂的多面体人类,本身的那种核心特征的。 简单的描述,在说出的人口中,或许以为是“精简概括”,目的是为了避免过分庞杂的信息,给他人不好分辨概括提取重点的印象,可实际上,在普通听众的耳中,这样的“精简概况”,只会给人在还没准备好铺垫的情况之下太过于直接地一下子变成了“乱入主题”,这样反而使得需要获取信息的人们,无法在第一时间之内,准确地获取具体信息,了解需要了解的内容,从而导致无法精准地锁定和勾勒出需要了解对象的整体情况,总归难免会给其他人一种类似于“你这样随便说说是在敷衍吧”这样的感觉,那敢情,可就不太妙了。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印象呢,这就代表了你后面说的话,可能都并不怎么可靠,可信度也会随之大大降低,一旦话语的可信度降低了的话......那么,这后果,可是不太好的呢。反倒是不去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人会听不懂的仔仔细细地说法,因为有头有尾,有铺垫有内容,给人感觉反倒是更容易去接受,更好去掌握信息,从而了解人物和事情的全貌。 第三二一章 美颜盛世 评价别人,可是不能过分精简概况的,否则,这听下来,可就不太够味儿了。 举个栗子,对于阿绫的评价,简而言之: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是个特大号的好人。 当然,你瞧,这么一说,给人家听起来,这形容啊,太过于简单,就显得非常空洞了。任凭是谁,这么一上来,也没办法直接把“好人”和某个人的形象,具体地对上号,以至于,或许在听了这样子的形容之后,脑子里啥印象都没留下,就只剩下一个模糊到根本看不出是啥的人类的轮廓了似的,这还像话嘛虽然阿绫本人对于各式各样的彩虹屁,都乐得接受,哪怕再没有质量的都行。 阿绫是谁,那可是一个空着手就敢单挑百里臻的女人,在公子王孙、贵族豪强的面前,也能挺直腰杆、毫不退让的人,她仿佛有天地日月作胆气,以万里山河为气魄,浑然就是一副“我谁都不怕,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真是让人真的不敢怎么样呢,别说不敢了,想都不想了。 能用嘴作为武器的女,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一张嘴就能让百里臻也思虑再三的女人。她说出来的话,那么主观上的信与不信,显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不管你是愿意相信的,还是不愿意相信的,已经相信的,还是准备相信的,不做划分,不用归类,统统打算,最终达到一个“所有人都信我”的目标。 阿绫:爱我,你怕了吗 臻臻:怕你个脑袋头哦,一天到晚的,这个不是很圆的小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哦所以,在这个鬼地方让我出场的意义是什么呢用我的矮小与退让,衬托她的伟大和胜利吗这个破故事,还能不能好了 不能,就这样了,已经自暴自弃了,想咋样咋样,爱咋样咋样吧。 前面提到了,阿绫这孩子,还挺好的,没长歪,是个德智体美劳面发展的好孩子。特别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其中的这个“美”,不仅仅是指的我们常说的“内在美”,比如美德、美术、美商等等需要时间与岁月沉淀的、富有内涵的东西,还是更加通俗的“外在美”,说得直白点儿,也就是,美貌,美颜盛世。 阿绫,一个日常沉迷照镜子不能自拔的人类。 她素来与人为善,从不主动去抨击他人,更不会去有意引战来博得关注度,因而,她本能地就会因为“毫无攻击性”,再加上,她又长了一副好看却无攻击感的容貌,这种外在条件的加持之下,更是让阿绫处理起人际关系起来如鱼得水,让她细腻而敏感的洞察力,能够更加有的放矢地展现和运用出来。 想他们老容家,这么些年,就没出过一个长得差的,先天底子好是一方面,本身的教养和涵养,也是这家子弟各个气质超凡脱俗的重要原因。 阿绫:长得好,我骄傲。 第三二二章 足够低调 最为难得的是,阿绫在这个世上所获得的一切,除却天生的容貌之外,其余旁的其他的东西,比如成绩也好,比如被考古学界的大师赏识也好,在国内考古学界也算得上是小有几分名气,等等成绩,都没有借助家族的力量,而是靠她本人一步一步的实干和能力,争取到的。 当然了,阿绫也并没有因为这几分所谓的名气而骄傲自满,毕竟这些闻风而来记住她的人,多半也是冲着她那位有名望的泰斗级“灭绝师太”而来的,怎么算,也不能完算到她个人的头上来。只不过,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而言,不敢居功自傲,但至少,被别人肯定了,总归内心明里暗里的,都会喜不自禁的,这确实很正常。 阿绫嘛,又不是百里臻那样的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被称赞了当然会美滋滋的了。 甚至,她成长的这一路上,还尽量保持着足够的低调,不让他人知道,自己的父母辈和祖父母辈,都在国内的各个领域,从事着教育工作,因此,很多同学,都还以为她只是个出生家庭普通的学习成绩优益且颇有天赋的学霸。 这里便也不得不再多说一句了,阿绫所生活的圈子,虽然不至于说是古代社会那样的世族大家,但也到底算是一个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书香门第。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阿绫继承着祖辈父辈的聪明才智和踏实肯干,继续在学术圈内钻研,虽然走的是考古学的路子,但从大范围上来说,也算是将家学好好传承了下来。 而在长辈们口中的那些阿绫的反面们自然,是走了与乖巧、听话、懂事、聪明、还挺有出息的被突出的“中心思想”阿绫完相反的路子。 那么,到底有多相反呢 阿绫因为经常在旁边,也就自然而然地,听闻了那些与父母辈或者祖父母辈交好的家庭里,那一些叛逆不羁让家里人操碎了心的孩子们的种种事迹。就阿绫的观感来说,有时候还真不能说是长辈们苛责了,她周围这些家族的长辈们,其中的大多数,和我们所假想的不一样,他们还是非常明白事理的,并不会蛮不讲道理地强硬地向孩子们灌输自己的想法,不仅如此,还挺乐于与孩子们沟通交流意见和想法,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说“不行”,那还真是非常不行了。 还真是挺不行的 这可并不是道德绑架孩子们,也不是让孩子们为了家族无原则牺牲自我,更不是泯灭他们的天性。和普通家庭的孩子不好学不同,也和普通家庭的孩子出门远游为谋求生计不同,这样还挺有底蕴的家庭出身的孩子的叛逆,往往体现在毫无缘由地抗拒继承家业,彻底与父母对着干,并且完拒绝与父母沟通出另一种双方都能接受或者说至少大部分方面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其实,要按照阿绫对那些刀子嘴、豆腐心的长辈们的理解,其实,这种事情说开就好了。 第三二三章 优秀模板 作为一个因为个人的自身情况较为优秀,且不需要加重家中长辈们的任何负担,单独靠自己的能力就到了如此小有成就而从少年时代到如今这个年纪,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如同教科书上的“小明、小红、小杰”一样地像个“人间别人家的孩子优秀模板”一样活着的人,阿绫确实挺厉害的。 小明、小红、小杰:在此出现且被cue地莫名其妙不明不白,不行不行不行,我们的工作时间只在教科书上,其余时间非营业状态为个人自由时间,勿扰勿念 作为一只活蹦乱跳鲜活生动,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经典案例”,这么些年来,经常被各路熟悉的长辈们一顺手就熟练地抓了过去,和自己子孙们进行细致而深度地比较的对象之所以经典,大抵是因为作为圈内家族中新生代的一份子,阿绫算得上是难得的“自觉自愿自主自动”去追求上进的好孩子了,这对于家长们来说,实在是再好好不过的“别人家的孩子”了,再加上,如今的她,也算得上是略微有了些成就,确实值得去和家里的孩子们一提,提了也不会显得眼光不够、掉档次、丢脸的,因此无论哪方面看过去,都是足够当教科书一般的存在了阿绫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也因为这份所谓的“便利”,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听闻了那些与父母辈或者祖父母辈交好的家庭里,那一些叛逆不羁让家里人操碎了心的孩子们的各种事迹。甚至可以说,不用她特意主动去向长辈们那边听取什么,这些信息就会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钻进阿绫那对时时刻刻都渴求听到各种各样八卦的小耳朵里。 阿绫:港真,这话啊,表面上说得倒是挺好的,可是怎么细品一下就跟变了味儿一样啊不对,等等,真当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傻子吗,第一句话里面那个括弧是什么意思哦,别以为我眼神不好看不见哦,放在这里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是看不起人的意思吗还是嫉妒人如此优秀的意思呢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嫉妒就嫉妒吧,好歹也朝后放一放,再朝后放一放,夹在文章的段落里,人家看文章快的,眼皮子一翻,手一划拉,就过去了,可是像这样,明目张胆地放在第一段第一行第一句,明目张胆地放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这不就是成心让所有人都看到吗,这不就是成心告诉大家“都写到这儿了,你看不到你就是眼瞎,你看到了就是阿绫这二傻子石锤”类似这样的信息吗要是真的连着都看不出来、放任行事的话,那可就真的成二傻子了,比大傻子还要二一点的二傻子这傻子,谁爱当就谁当去,反正啊,我不当不当就不当,我一个有正常智商的人,才不要当二傻子呢 第三二四章 大龄长辈 反正呢,根据阿绫这对这么些年来一直长久不懈地努力的,善于在生活的犄角旮旯里的,捕获到了各个家族之间的八卦的小耳朵里听到的信息呢,情况是这样的:虽然呢,从事物的表面上来看的话,如今的形式,看起来确实像是小辈们在长辈们的无限念叨之下,被逼得不得不暴躁了起来,也反叛了起来,至于暴躁、反叛的原因,仿佛是因为长辈们规矩太多,又过于絮叨,再加上老一辈的观念,确实时常与现下年轻人的想法显得格格不入、不能“兼容”有很大的关系,再加上双方之间,似乎无意于“互相之间,彼此各让一步,以获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效果”,于是乎,就这么如同滚雪球一般,双方把彼此的问题就这么随着日子的逐渐发展,以一种消极怠惰甚至可以说是放任的方式——“搁置”来进行处理,而待解决的问题们,则就这逐渐地积攒了起来,然后,随着时间的增加,随着问题的搁置,双方之间的问题越积越多,最终,出现了这样的、那样的、各种各样的几度让场面失衡的情况。 真的是这样的吗?事实情况真的如此吗? ......那,恐怕就真的只有完全不了解内情的人,才会如此这般觉得吧,才会如此相当然地以为吧。 实际上啊,你所想象的,却并非完整的现实,而真实情况,也并非如此。 在日常生活中的“有些时候”呢——这样的“有些”,可多可少,可长可短,有些时候的“有些时候”,可能还不止于“仅有一些”了,或许会有“一些加一些再加一些”那么多——因此,很多时候,还真不能凭借自己的想法直接主观臆断,对自己一知半解的事情下结论,并自说自话地说什么“这种孩子普遍叛逆、违背长辈们的意愿的想象,是这些长辈们苛责了孩子们,无视了年轻孩子的努力与梦想,甚至意图用自己的想法去控制孩子们”之类的相当然的话,听起来既不负责任,又非常无情无义,甚至,有时候听起来,还有些道德绑架的感觉...... 诸如此类的话、这样的想象,听一遍,还觉得挺新鲜的,还会心想着想替小辈们“伸张正义”,鼓励他们不要气馁、勇敢逐梦,可是听多了,便不自由地会在心里打起鼓来,怀疑这种情况的出现,恐怕绝非偶然,并且还会在此同时,觉得有些腻味了,腻得让人都不由得觉得,如今这些孩子们,可真有些矫情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在那里穷折腾些老年人干什么啊,是不是。 ——大龄长辈们:所以说哦,我们这群老年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被你们小年轻变着法儿地折腾,不就是提了点合理意见嘛,犯得着这样嘛......越想越气气! 不说远的那些都不了解的人们,因为这种即便是说了,也没多大作数的,说了也起不到任何可信的作用,没用作用的例子,即使是举例出来,也没多少用处。 第三二五章 明白事理 阿绫举例子的时候,一般都不会选择去说远的那些都不了解的人们,因为这种即便是说了,也没多大作数的,说了也起不到任何可信的作用,没用作用的例子,即使是举例出来,也没多少用处。 因此,便说说身边这些接触过的想象,说说这些触手可及的情况,说说这些虽然说一旦说出来圈子就显得有些小,但是,至少是真实的、可靠的、目光所及的、说出来有点用的案例。因为,阿绫一直觉得,以己度人,并不是一种认识这个世界的有效的好方法,那么,既然如此的话,还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事情说出口来,才显得更有底气,也更加负责任。 就比如在上面探讨的这个事情上面,至少,就阿绫所认识的范围之内,她身边这些圈子内的人们来说,阿绫身边这些家族的长辈们,其中的大多数,不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确实颇有建树,算得上是业内领军人物,而且同时还是非常明白事理的人,也是非常讲道理的人。 这里的“明白事理”,不仅仅是体现在会来事儿的上面,会和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人处好关系,会让媒体在表面上虚伪地奉承一下,这有多好多好,那有多好多好,营造出这样一个颇为虚假的氛围,以至于让围观的路人,也不明所以地以为这人就是如此了,是一种“距离感的好”,而是同时也确实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这点,是拥有同理心,拥有超越本年龄、跨越不同人群的同理心的意思,是会尊重他人、会从他人的的意思,这就非常之难得了,特别是对于一些已然在社会中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功成名就且又上了岁数的“老资格们”来说,能做到这点,而且是他们自己选择有意识地自觉主动做到这一点,真的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人在克服了自己内心中的虚荣与骄傲,在内心中做出无数种的挣扎与纠葛和斗争之后,最终做出的这样一项。 这些长辈们,无论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同辈甚至晚辈,并不会出现类似于一些提供给大家“无限快乐源泉与灵感”的,那些个乱七八糟家族争产电视剧里所展现的,蛮不讲道理地强硬地向孩子们灌输自己的想法的,阿绫统一概括为“三观可能不太正常”的剧情——说到这儿,“就真的很想知道,这种不带脑子的剧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写出来的哦,这不是明摆着用粗暴的方式,把孩子们从自己的身边,从家里边,往外推嘛!”阿绫就想到了自己认识的某位很嫌弃这类电视剧的长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却还要“口嫌体正直”地将无聊电视剧继续看下去的情景,甚至,她都隐隐在耳边听到她在这种时候瓜子比平时嗑地更快的那一声声清脆的“喀拉——喀拉——”声了,瞧,这些长辈们多可爱啊,就很不解,为什么要黑他们哦! 第三二六章 真的不行 不仅如此,这些长辈们还挺乐于与孩子们沟通交流意见和想法,倾听年轻人们的心声、意见和建议,努力做到“与时俱进”。所以,在这种连长辈们都愿意主动跨前一步、降低身段、弯下身去的情况之下,他们依然非常遗憾且难过地说“这孩子不行”,那还真是非常不行了。 还真是挺不行的 其实,要按照阿绫对那些刀子嘴、豆腐心的长辈们的理解,其实,这种事情说开就好了,真没人会按着你的头,非要让你去继承什么家业的,如今这个社会不比古代,更多的家族,对于孩子的爱重程度,自然不会比所谓的家业要少,犯不着真的为了一些事物,去逼迫孩子的人生。 不然,倘若真的要来硬的,那么,到头来,谁都是输家,毕竟,自己家人之间的对垒,哪里会有什么输赢的,哪里会有什么对错,伤的也都是彼此的感情和多年来的羁绊,这种感情,可比真的要争个输赢对错,要珍贵多了。 可谁想,还真有些“浪子”,给金子也不回头,甚至不给沟通的机会,就直接分外决绝地选择“离家出走”、“外出单干”,展现着类似于小说或者电视剧般的剧情,比如“明明有上亿家产,却偏偏要靠实力”、“为梦想千里行,背井离乡放弃家族,只为了做那件别人不敢做的事”、“赢了,就能实现梦想;输了,就忍痛回家继承千万家产”。 反正,这个场面、情况就是怎么粗暴怎么来,怎么没办法回头怎么来,哪怕当时都知道自己不用若干年恐怕下个月就得后悔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了,好像怕自己后悔一样。也绝对能有多决绝就做得多决绝了,绝得不能再绝了其实啊,在父母的眼里,就算话说得再狠,只要孩子愿意回来,就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他们的,只不过,往往因为孩子心中,始终迈不过去那个坎儿,总觉得自己早就已经被家族拒之门外,以至于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去丢脸,到头来,总会有不少父母,将这一切的错,归咎到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当年话说得太过决绝,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说到底,就是一个双方都会痛心一辈子的隔阂和心结,只不过,这种感受,要到双方都逐渐老去,才能深入地体会出来。 一般的孩子,在少年时代听到这种事情,总会对长辈们闲谈中那个惊世骇俗的叛逆的主角,发自内心地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之情,由衷地觉得,对方当真是个厉害之人,尽管彼此素未谋面,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甚至也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与父母作对,甚至与背后的家族作对,但反正,在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里,能做出自己敢想且在心中想了无数遍,却从来都不敢真的做的事情,就是非常酷炫,就是非常让人崇拜的,就是非常值得自己去崇拜的。 也是,谁年轻气盛的时候,会不崇拜几个秩序的反叛者和逆行者呢因为为普通人之不敢为,这种叛逆,便在少年们的心目之中,显得尤其珍贵和难得。 第三二七章 年轻气盛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一般情况之下,形容年轻人的行为举止和内心活动,有个词语叫做“年轻气盛”,相信大家对这个词语听来都并不陌生,不仅不陌生,可能还非常熟悉,因为这个词的使用频度,在我们的生活中,倒是意外地还不低,如果按照使用频度来计算它的“热门程度”的话,想必即便是在人间这么多各型各色的词语构成的,一篇茫茫词汇之海之中,它的出现频率,肯定不算低的,不仅不低,或许还挺高。 用个通俗的说法来说的话,那么“年轻气盛”这个词,怎么说都应该算是个不算冷门的词汇,兴许,还是个可以上“xx输入法”榜单的“每日热词之分榜热词”。 “xx输入法”:这和我八竿子都打不到边的话题里,我都能被叉出来,简直了有何天理哦 说到词语的时候,总会不忘记顺带提一句它的语义情感,因为,词语的情感倾向,直接决定了它的使用方式,或者说,对词语的运用,产生了不少的规范和限制作用。一般而言,褒义的词汇难以运用到贬义的语境之中,贬义的词汇同样也很难用作褒义,除非是遇到了褒义贬用、贬义褒用之类的,这种特殊语境特殊背景之下的特殊用法除外,一般情况下,不恰当的用词,都会破坏句子的原本句意,阻碍本应顺畅的表达,并且,还可能给听到句子的人以不恰当、不妥帖的感受,甚至会让听者很容易就会误会说者说话的原意,如此,说听双方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河信息交流,反而会导致各种各样问题的产生。相比较那些词语感**彩较为分明的词语,还是感**彩较为中性的词语,从运用上面,用途更加广泛,用法也更加多元。 说白了,就是因为限制性更小,于是,就更好用呗,更方便用呗。 而至于在仿佛“一早上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直接走向目的地而是出门右拐慢悠悠地在城头上溜达了两圈又蹦跶了下来随即不慌不忙地蹲墙根儿处那个棋摊儿边上围观一群老爷子下象棋看了两局随后顺着长街一边走一边买了俩烧饼待到把烧饼吃完了之后又寻摸了半天才找到丢纸袋的地方”一般,不知所云地做了一圈儿和正事儿完不着边际的事情跑题跑了老半天,结果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到了了,也不知道正事儿究竟是什么事儿,就这么一扭一扭地颠儿吧颠儿吧地走远了说到此处的核心词汇“年轻气盛”上来,这个词语的褒贬含义嘛因为它相对有些情感指向性很是明确的词汇而言,相对来说词语的情感含义指向性并不那么明确,虽然在某些情境下的用法相对较为固定,但从整体上来看,这个词更有点像是一个中性词,因此,根据不同的语境,可以做不同的感情上的理解。 第三二八章 意气用事 /div div id=footlinkgt;a href=quot;lt;/a a href=\txt\;返回目录gt; a href=\txt\;lt;/a 第三二九章 勇闯天涯 无论你是否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人类之中的,那个“在童年时代起都可以做到极其冷静的个例”,都必须要点头承认的一点是,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年纪轻的时候,因为其自身的阅历和经验、眼界所限,确实会不受控制的,容易对自己眼前所见的事物产生冲动和意气用事的行为,这种行为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但至少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说,不少决定下得并不深思熟虑,不少行为落得并不掷地有声。 再加上,年轻人嘛,本身就因为年少,年资尚轻时光大把,从内心里,也不太会有年纪大把的人那种“惜命”、“小心”、“谨慎”的念头,而是更加地“敢”,敢上、敢闯、敢拼,敢于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并确实容易因为自己年轻人的身份,以及身上所拥有的无限可能性,说白了就是仗着自己还算年轻,而习惯性地在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的时候,无论是自己能做的,还是自己不能做的,无论是自己会做的,还是自己不会做的,这厢也都然不顾那么多到底是会与不会的了,无论后果,此时都是敢冲敢冲的勇士,无论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还是自己力不能及的,都是如此。 在他们的眼中,似乎根本没有“害怕”、“畏惧”、“不可能”这样的词汇,一切的世界,世界的一切,都是无所畏惧的、没有不可能的,唯一的不可能,就是不敢做,而只要敢闯敢做,就是可能,只要硬着头皮勇闯天涯,上,就完事儿了。 雪花,勇闯天涯 雪花:这里出场,被点名点得莫名其妙的,溜了溜了 这种心态,这种气场,就是“气盛”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因为年轻才拥有的强大气势。 这种气势,仿佛“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一般,如同限定,即时开启,只存在于此时此刻。一旦过了这个年岁,便仿佛瞬间隐匿了一般,也不知道是心态变了,还是体力不支,总而言之,之前曾经存在于这个身体里的一切雄心壮志都再也无处可寻了一般,不复存在了,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瞻前顾后、反复思量,如此依然不够似的,到了,只留给一个回忆给自己,以证明昔日的自己,确实还曾如此意气风发、敢闯敢拼。 面对这般光景,也不知,成长的过程,从“愣头青”的少年长成为一个“敢闯敢拼”的成年人,到底是喜是怒,是悲是笑,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了。 如此看来,一直流传在大家口中的那句“少不看三国,老不看水浒”的名言,正因为年少时容易冲动,才更容易因三国中的热血场景而上脑,因此便更不能看了,而水浒则太过悲痛,也确实不适合本就心思沉重、瞻前顾后、思虑良多的老人,古人之言,实在是微言大义,真是诚不欺我也。 第三三零章 正派角色 如此,也从侧面证明,年轻人嘛,确实容易受到这种热血故事的鼓舞,进而自觉不自觉地在生活中,用切实的行动进行“模仿”,这其中,有些“模仿”是正面的,是向好的,而有些模仿则是反面的,是不好的,年轻人阅历尚浅,有些时候并不能完明辨是非,一旦走错了路、想错了方向,就很容易对其人生产生一些副作用。 是啊,谁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在鲜衣怒马的年纪、在拥有无限可能的岁月里,会不崇拜几个秩序的反叛者和逆行者呢因为为普通人之不敢为,这种叛逆,便在少年们的心目之中,显得尤其珍贵和难得。 一般的小孩子,在还没有真正长成一个明辨是非的大人的少年时代,听到类似于东家长李家短的平淡无味的故事里,忽然蹦出来哪个孩子又作出什么离经叛道的刺激事情的时候,总会对长辈们闲谈中那个惊世骇俗的叛逆的主角,发自内心地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迷之崇拜之情,也不管前因后果的,就这么由衷地觉得,对方当真是个厉害之人,尽管彼此素未谋面,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甚至也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选择与父母作对,甚至与背后的家族作对,但反正,在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里,能做出自己敢想且在心中想了无数遍,却从来都不敢真的做的事情,就是非常酷炫,就是非常让人崇拜的,就是非常值得自己去崇拜的。 而且,这种崇拜,无关乎地位与爱憎,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某种行为,打动了小小少年的内心,这种傲骨,是与看倦了的成人世界的圆滑的“规则”大相径庭的,它有棱有角,个性分明,英姿飒爽,独立出新,更是让他们觉得无处可寻,让他们由别人的身上映射到自己的身上,并由衷地产生一种非常纯粹的崇拜与赞叹之情。 其实,换种角度考虑的话,其实,这也是少年可贵的品质吧,单纯而天真,与世故和成熟离得远远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那么地纯粹、天然,没有任何的成人世界里的功利色彩、尔虞我诈、欺名盗世,以及其他虚伪的东西。 话虽然如此 但是,单纯归单纯,单纯是一种美好而珍贵的品质,不过傻也是傻的,所以在这里并没有鼓励大家这么做、这么想的意思在里面。不仅如此,在这种背景下,如此“单纯”,可能会会被反对呢。 就比如,一直特立独行的阿绫,同样也是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不是像普通小孩儿这么看的,她少时就和常人相反,不仅没认为这种行为“很帅”,甚至还觉得这种想法“很危险”,可以说,对这种事情算得上是爱憎分明、明辨是非了。 作为一个毫无争议的正派角色,或者说,作为一个从小就出身于、生长于正派家族的女孩子,阿绫从小到大,都被长辈们或有意或无意地,灌输着、学习着三观非常端正不阿的思想。 第三三一章 三观端正 一直特立独行、思想独立的阿绫,因为家教,加上自身的性格和见地,对于身边的事物的态度,一直可以说是爱憎分明、明辨是非了。 作为一个毫无争议的正派角色,阿绫从小到大,都被长辈们或有意或无意地,灌输着、学习着三观非常端正不阿的思想,这其中,包括且不仅限于各种这世上的伦理道德、风俗习惯、社会秩序,以及各种各样的真实而优秀的品质,比如有责任、有担当、有勇气等等,这些对世界认知的态度和想法,构成了她个人的三观,构成了她对周围世界的基本认知和看法。 这些看法,可以说是耿直地不能再耿直了,甚至,如果从“黑”的角度来说,还会有种“道德标兵”的意味在里面——三观过于端正,以至于端正得不太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类生物,这种“公正”的立场,从“理中客”的角度来说,对社会和谐非常有必要,但是,同时却也可能会给周围的人以现实中的压迫感和压力。 这是阿绫对自己的定位,简单粗暴的定位,甚至不带掩饰自己如此认为之时身上存在的问题,或者说,是她自己认为,自己处在大汉的太史公这么一个位置上,就势必要担负起某种必要的责任,这种责任。 尽管,来此一遭,绝非她的本愿,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立刻马上原地回去她应该所在的时代。 但是,现实情况是,她已经来到了这里。 她甚至觉得,假如自己这一觉醒过来,穿越到的不是太史公的身上,而是元帝那个位置的话,讲不定,出于对各种局面的考虑,她兴许也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努力地扮演好这么一个皇帝的角色,毕竟,只有演好自己的角色,她对系统那边的任务有交代,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也有交代,维护好她所在的历史的稳定,本身也是一种对她自己的保护。 或许,用句更加高大上的话来说,这做人呐,私心不能太重,偶尔呢,做事之前还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多用一下公心才是。因为,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呢就是这么神奇,顺手帮了别人的同时,往往就这么同样帮了自己。正所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也就是如此情况了。 这就是阿绫当下最朴素的现实了,如此,并非她过于看重自己,以至于产生一些不自量力的想法,而是她业已深切地知道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与价值——她说白了不过历史长河之中的沧海一粟,先天就是如此,后天依然如此,做不到创造历史、影响历史这样的大事,但她至少可以为守护历史和传承历史,贡献自己的应有的力量,哪怕,历史根本不会因为她个人的点滴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影响后世历史进程的行为,留下属于她的痕迹——这种说法是非常矛盾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第三三二章 拒绝营业 阿绫知道,自己做不到创造历史、影响历史这样的大事,但她至少可以为守护历史和传承历史,贡献自己的应有的力量——这种说法是非常矛盾的,也是合情合理的。细细品味起来,却发现,正因为矛盾的存在,所以才成为了多样化的、有质感的现实了,相反,那些没有矛盾、没有对立的情况,或许表面上看着是和平的状态,可仔细想想,终究不过是一个肤浅的假设罢了。 生活的真实与血肉,在于平淡,也在于冲突,过得了平淡的日子,也过得了激荡的岁月,生活的本真,便是如此,它是复杂的,是多变的,是简单的,是平缓的,是各种各样的,是任意形态的。 ......嘛,虽然现实就是这么得残酷而无情,不过,早已被各种生活的现实,锤炼出钢铁意志的阿绫却觉得,这样残酷无情的现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的呢。 反正,她前面就说了,不管别的人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小心思、小算盘,就她本人而言,她本来就是个非常纯粹的人,不喜欢任何复杂化的东西,也不喜欢将她喜欢的一切复杂化。将生活中的事物简单化、再简单化,使其尽可能地回归到最初的原点,回归到最本质的地方,就足够了,一如她,只要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就行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当初,会义无反顾选择考古的原因,就因为这个行当,比其他和人打交道的行业,要来得简单得多。这种简单,并不是工作难度上的简单,而是人际往来的简单。面对这些不会开口说话的物件,她可以回归到最纯粹的状态,全身心投入其中,只是为了还原那段历史去努力就可以了,至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利益纠葛,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就算是有,也有比她年长的教授们来代为处理了,她根本不用卷入其中。 ——阿绫:墙裂拒绝营业.jpg 她只想从事这种简单又复杂,干净而纯粹的工作,并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过去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她相信,未来也仍然会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她比旁人更加执着于试图想保存下北翟的历史了,哪怕这个国家和她八竿子打不着边,甚至,在过来的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在内心里默默埋怨,这可真是个见了鬼的鬼地方,让她来这里的人可真是没心没肺没感情啊。 ——百里臻:我也墙裂拒绝以这样没水平的方式营业.jpg 确实,没有什么比,你明知道这样的东西很重要,需要悉心保护下来,却无论如何拼尽全力,也无法守护它们,要来得更加让人无力的了。这样的情况,会让人们自己觉得,自己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却居然可以如此无能,可以无能到这样的地步,简直让人既害怕又担心,生怕自己可能哪天,就不得不面临既无法拯救自己在意的任何一件东西,同时又根本毫无还击之力只能任着时代或者历史所宰割的命运。 第三三三章 无能为力 没有什么比,你明知道这样的东西很重要,需要悉心保护下来,却无论如何拼尽力,也无法守护它们,要来得更加让人无力的了。 又或者,自己也成为了这个无能为力挽救的本身。 “无能为力”已经够让人沮丧的了,“任人宰割”听起来简直是丧到不行,就仿佛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般,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一切,这对于长期处于支配世界角色的人类来说,实在是相当大的打击了。 有的时候,人们看似只是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不用花心思去做的小事情,在努力拼搏,在不是当事人的旁人从外面看起来的话,这样的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些大惊小怪、紧张过度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毕竟,毫无意义的事情,在旁人眼中,是没有任何浪费精力的价值的,更何谈需要为此拼尽力去做什么。 但是,其实,这种行为归根结底,其实已经脱离了所要讨论的当下的这件事件的本质了。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所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其行动的根本,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本身,也并不只是人们所看到的,行为表面上的样子,而是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做成了,代表着什么,失败了,又代表什么,其间都有行事之人的左右思量。这种时候,做一件事背后涉及到的意义,其实要远远比事情本身,对一个人来说来的更加得重要仿佛,在这种时候只要这样拼搏抗争成功了,就能如同它所象征的意义一般,能给予人们莫大的信心和勇气一样,而这个时候一旦就此轻易地放弃了的话,则会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让人们一不小心就沉浸在“我失败了,或许,宿命如此,天注定吧”的沮丧之中,倘若往严重严重些的情况里说了去的话,甚至,可能会让人久久不能自拔。 人啊,就是这样的生物,奇奇怪怪的,看上去是心性无比坚韧顽强的,实际上在另一些方面,又显得格外地脆弱不堪,好似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就足以把这么一个坚韧顽强的人给摧毁一样。 倘若以其他物种的视角来看的话,人类确实就是如此的呢,奇奇怪怪的矛盾体,仿佛没有脑袋一般做着没脑袋的事情。 阿绫虽然不至于说会到了“倘若做不到心心念念的事情,心态就会瞬间原地崩了”的这种玻璃心的程度,不过,说句老实话,这种情况下,她心里不感觉到惋惜,不会产生什么动摇,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尤其,她还特别地从现代人的视角,根据曾经多次在现实中遇到的,因当世史料为完整记载,而留下了许多未置可否的悬案和谜团的文物,那些个问号日以继夜地缠绕着这个好奇宝宝,让她一旦想起来,就总是这么扼腕叹息,心痛不已。 可惜是一定的,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三四章 我有心的 面对那些悬而未解的考古文物,阿绫心中的可惜是一定的,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阿绫:我还是有心的好嘛,有—心—的! ——臻臻:不,你没有,这世上谁都有心,唯独你没有。 ——↑这满满的仿佛被负心汉抛弃了的怨妇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哦。 如此,再来看阿绫对待太史公的这份“临时工作”,以及北翟的历史状况,也就可以理解一二了。阿绫要特别地表示一句,她之所以会特意地在这里用上了“彪炳史册”这样一个词来形容北翟的情况,这其中,并不是她有意去夸张或者讽刺疑惑着嘲笑北翟的现状,实际上,这个观点,就跟前面形容北翟“神奇”的这个“神奇”的用法一样,根本完全不出自阿绫的任何恶意,而是她以一种绝对严肃而考究的态度,来进行探讨的,这里的神奇作“褒义”用。不仅如此,甚至可以说,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戏谑的不是很正经的说法,其实恰恰是阿绫根据自己作为一个考古人的专业素养,就当下的这种情况,所能给出的最好的、也是最恰当的建议了。 所以,结合上面所述,就可以比较轻松地理解阿绫此时此刻的各种心情了。 她认为,从“后世进行考古学研究”这样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在“当世的事情正在进行中”这么一个的时候,就有人能够拥有保护文化、传承文化的意识,有这么一定要去完成一份“写(死)得(得)明(很)明(明)白(白)白”的一手史料流传千古的想法和行动的话,对于后世的研究也能同样地“进行得明明白白”。 或许,也是有的,至少,对于普通且有所个人追求的文人而言,希望自己的文学作品能够流芳百世,绝对是每一个正正经经从事案头工作的文人心中,最平凡而朴素却又伟大,而同时又十分不可高攀的心愿。 从这么一个角度来说,阿绫相信,并且坚定认为,即便此时此刻她并不知晓,但一定有人,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这样的人,正伏在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他的笔头,正在写天、写地、写别人、写自己、写万事万物,他或许也有在某个时刻,在脑中闪现过和阿绫脑中想到过的一样的想法,只不过,阿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知道这样的作品和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作品和什么样的人,罢了。因此,在种种条件的限制之下,她只能够靠脑补的形式,假想着,在这个时代的她眼光所未及的角落里,有这么一个人或者多个人,有这么的一段事或者类似的事情。因为,总不能因为自己不知道所以就从另外一个方面,否定这件事这种人的存在吧,至少,阿绫不会去做这种否定的回去。 于是,话说到了此处,这不禁又牵扯到了这个问题的另一面。也就是说,这个“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为什么呢? 第三三五章 渠道畅通 于是,话说到了此处,这不禁又牵扯到了这个问题的另一面。也就是说,这个“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何阿绫会不知道这个本应该、且本被人希望被他人知晓的存在,以及这个“知道的过程与渠道”,究竟有多难才能畅通—— 是的,从“知道的过程与渠道,究竟有多难才能畅通”这么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件事情的前后始末的话,就会发现这件问题的真正症结所在,阻碍这些文人们,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这样的人的原因,其实也就在于此字里行间了。 说白了,这件事很现实地在此印证了那句话,“努力了,并不一定会有结果”,尽管这句话的后面,还有半句是这么说的,“不努力,一定不会有结果”,但是,对于一直努力的人们来说,不断的努力之下,却自始至终都收不到任何能鼓励他继续下去的结果,或者仅仅只能收到些微的、和付出绝对不成正比的“鼓励奖”。那么,这个事情的发展方向很简单,简单地几乎闭着眼,就可以预想到其发展的轨迹。 人的内心中的热情和力量,如果可以量化为一个精准的数值的话,那么,在最开始喊起口号“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人的情绪应当还是格外高涨的,精神力也还是源源不断的,即便是在一开始开门就面对个失败,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气馁,反而会化不甘为动力。自然,倘若在第一步受了挫折,就随随便便放弃的人,也不在这个话题的探讨之列了。 随后,在一次次尝试之后,接着继续失败,这样的情况倘若是仅仅再接着只有一两次也还好,还能用后半句话来安慰自己,甚至告诉自己,“没错,我只看过程,不注重结果,只要过程中问心无愧就可以了,结果并不重要”,并以此抱以“尽人事,听天命”的思想,长此以往的话,人不是机器,没有办法能一成不变,特别是人些微而细致的内心世界。 逐渐佛系......吗?不! 要知道,当超过一定心理承受范围的时候,量变不断地累积,也就逐渐开始引起质变了。总归,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一个人的内心也就自然而然的,将心中的热情与力量逐渐递减、递减、直至清零,人们开始无法坚持得始终如一的,总是会有整个人倦怠到不想努力、不想前进、不想奋斗,甚至想将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付之一炬,以求个眼不见心不烦的这么一天的。可以想象得到,被现实逼迫到了如此这样的地步的时候,一个本来本来内心强大的人,该是被现实摧残到了一个多么多么多么无力且绝望的地步啊。 而当这样的一天到来的时候,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这样的时刻其实并不会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如何如何声势浩荡,如何如何让人心痛欲绝,如何如何恍如天塌地陷一般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 第三三六章 内心瓦解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当内心中的负荷,超过一定心理承受范围的时候,量变不断地累积,也就逐渐开始引起质变了。一个人的内心也就自然而然的,将心中的热情与力量逐渐递减、递减、直至清零。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这么静悄悄的、出其不意的,就直接地降临在了这个当事人的头上了。而当这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也就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这个人“坏掉了”,这是因为原本正常的心态,长时间地在现实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无情打压之下,自然而然的,也就被迫地崩坏了、瓦解了。 最最可怕的是,这种心理上的崩坏,往往是不可逆性的。在这时候,无论多么努力地想要去恢复到一开始的那种状态,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不仅掰不回来,受到心灵重创的人,还会本能地出现主动排斥的情况,也就是所谓的“心理应激”带来的各种心理上的疾病,以及随着心理问题而逐渐引发的生理上的疾病,不管如何,都会对人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影响。 而这个时候,一个让人非常难过的现实则是,这样的反应,往往不仅不会获得理应获得的,诸如什么安慰,什么谅解,什么鼓励,甚至恰恰相反,还会莫名其妙地忽然引得“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比如外界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鄙夷和唾骂,伤得越狠,骂得越狠,乐此不疲,循环往复。仿佛,这群神奇的评审团们,周身自带时空跳跃无缝衔接定位仪还是类似什么的物品,以至于他们出现的时机总是那么得恰到好处,不仅可以程选择性无视掉人家之前千辛万苦时付出的心血,以及这之后持之以恒的毅力与勇气,而且,还总是在别人最难过的时候,以道德先锋的姿态出场,站在制高点上,继续轻而易举地指点江山。更可气的是,从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角度来看,他们这些诛心之言,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一不小心,就要被这些危险的言论给带歪了去,顺带着,就被这些人引导着,加入了口诛笔伐的行列中期。 异口同声的职责,实在是摧残人心的一把把刀,无形,却伤害巨大。 事实上,这样的现象的出现,真的是大多数人不明辨是非,是非观是扭曲的吗实则不然。纵观历史,古往今来,人们都厌恶上述这一类的人,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却是最多的,是生活中的大多数,他们往往一事无成,或者不过过这些平凡的日子,本该顺遂地如此过完一生,却热衷于成为他人生活中那些“难忘的角色”,用说教他人的方式,来体现自己的伟大,典型的,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甚至,一个更加可怕的现实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总有人会在不知不觉之间,阴差阳错的,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的人。 第三三七章 壮志未酬 于一部分人来说,比痛苦更加可怕的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总有人会在不知不觉之间,阴差阳错的,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的人。于是,便开始不断不断地在生活中,一次又一次地、无知无觉地重复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变成自己不愿意变成的人。 往这样的一个角度去想想的话,倒是在忽然之间,一下子就感觉到有种蚀骨的寒意,正不知何时由内而外地从身体中向外冒了出来。这是一种忽然发现某种现实的寒意,这是一种不断回顾过去自查的寒意,这是一种开始自省的寒意,这种寒意来自于未知,来自于后怕,来自于悔恨。 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地位,无论是什么样的道理,任何一个除了本人之外的所有的局外人,其实归根结底,都无权说这些努力到快要燃烧了全部生命,却不仅换不来丁点光火,甚至只能剩下个灯尽油枯、碳灰四起的人们,站在自己自诩高尚的道德的风口浪尖,去低下头谴责他们没恒心、没毅力、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这样的话,只需上嘴唇与下嘴唇微微触碰一下,上牙齿与下牙齿轻轻地打个架,而后舌头微微弹动,喉咙上下一滚,声带与空气发生共鸣,就这样,便能发出声来。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仿佛没有任何成本、任何技能、任何约束,就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来,传到他人的耳中与心中,被所有人所知道,接受到。这话里话外的一切,都来得轻飘飘的,就像是说出来的人说出话语时的心态一样,飘飘然的,并不打算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责任;但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十分刻薄,就好像是一颗子弹,打出了一枚原子弹的威力一样,这种声音与空气的震动,直接穿越过一切阻隔,传入耳朵,与耳膜发生震动,随即分毫不差地,落在人的心脏上,每个字,都像是在心脏上狠狠地插了一刀一样。 毕竟,但凡是一直努力下去的人,即便是没有任何的结果,也足以证明确实是有足够的热爱了,只不过,人啊,在绝路的绝路、悬崖的悬崖边缘,总会轻而易举地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这并不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如何沉重,正相反,正因为这跟稻草如刻薄的话语一般轻轻飘飘、没有实感,伤起人来,才越发让人觉得痛彻心扉、难以忘怀,只因为,在此之前,受过的伤、流过的汗,已经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一般人甚至心性还算坚强的人的内心,早已在一次次的探底之中千疮百孔,已经无法进行自救与自我干预,这个时候,无关乎一个人是否足够坚强,甚至是面对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就会让人崩溃,从绝路上、悬崖边,坠入深渊。 这大约,就是古人所说的“壮志未酬身先死”吧。 听起来轻飘飘的七个字,放到实际中来,去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第三三八章 春秋笔法 放到写书写文这件事上,这种道理也是如此,一样是通用的。是的,意愿是有意愿的,行动也是愿意付出行动的,但是,结果呢?努力并不一定会有回报,现实的结果,往往总是悲观到让大多数人都心灰意冷的,在一次一次的尝试之后,将人狠狠劝退。面对时间的长河,一个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于渺小,完全没有力量予以还击。即便有人真的有心去想要试图流芳百世,并且对于这样的一个目标为之努力,却到底在时间的进程之中,在现实的面前,显得弱小而不堪一击。因为,写出来这样的一个作品并不难,难的是被人知道,是留下来,留到人们的心目中。 能够做到的人,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写下一笔、留下名姓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少到一般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到,能够做到的,也并不是普通的人了,也不会为这样的问题所困扰。在追求在历史中留下姓名的这样一个过程之中,有的人在无数次的挫折之中,无奈地选择了放弃,也有人在几次的放弃之中,试探无果之后,选择了“另辟蹊径”来实现所谓的功成名就,这种所谓的“蹊径”,会使人不自由地歪曲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意志,屈服于某种强大的现实,甚至,扭曲了自己的内心,放弃了属于自己本该坚定遵守和的意念——当然,这种放弃,确实会帮他们在短时间的小范围内,获得一定的满足自尊心与虚荣心的成就,但说到底,实际上这样的做法,并不会长久。 不仅如此,另外,还需要特别说明一句的是,这样的一手资料,自然一定要是尽可能客观真实的记载,是现实的尽可能原汁原味的反映,而非为了特别满足统治阶级的需求,而留给后世的“号称无添加不含糖原汁原味,实际上已经经过了无数次加工和美化过的故事”——虽然,这种所谓的故事,能从侧面反映某种社会现实,但是,说到底,还是不如直接史料那般,能够真实再现当时的社会风貌。尽管,记叙的过程,并不绝对中立客观,尽管,但凡是文字叙述,其中必定掺杂了创作者的个人意志,而但凡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无法做到绝对如天平的客观中立,但至少,有没有这份心思,写出来的东西所呈现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那种掺了水做了假歪曲了实际情况的东西,或许能蒙得了一代两代人,但是,当脱离了当时的那个大的历史环境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么一段历史的话,自然很轻松就能分辨出,何者为媚上瞒下,何者为实事求是,何者是没用的,何者是有用的。因此,这也是给当世的文人,特别是史官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需要他们用文字来回应“如何在政治施压中,尽可能保持客观中立”,并需要记载的人认真思考清楚,他们究竟想为后世留下一个怎么样的“历史”,想让后世看到一个怎么样的时代。 所谓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大抵说的便是如此。 第三三九章 一手资料 阿绫作为一个认真的考古界学者,在考古的过程中,特别注重一手资料的收集。 阿考古界见习魔法师初级学者挖掘现场长腿记者绫:都给姐把一手资料保存好了,古代人类们 所谓“一手资料”,一定要是尽可能客观真实的记载,是现实的尽可能原汁原味的反映,绝非为了特别满足统治阶级的需求,而留给后世的经过了无数次加工和美化过的故事。因此,这也是给当世的文人,特别是史官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需要他们用文字来回应“如何在政治施压中,尽可能保持客观中立”,并需要记载的人认真思考清楚,他们究竟想为后世留下一个怎么样的“历史”,想让后世看到一个怎么样的时代。 所谓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大抵说的便是如此。 同样的,作为后世之人的现代的历史学者和考古专家们,也可以根据这种流传下来的一手史料,更进一步地挖掘和复原这一类文明的历史原貌,认识其与当代文化传承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史料越丰富,就研究地越多越透;而研究得越多越透,也就意味着后世的普通老百姓能够接触到这类文明的机会也就更多;普通百姓能够接触到的机会越多,也就意味着人们内心中对这种文化的认可度会越强,越推崇这样的文化,并进而在后世老百姓的心中,逐步占领人心目中的高地,和较高的、不可被轻易撼动的、甚至绝无仅有的历史地位。这对于曾经存活在历史中的、险些被历史的长河所堙灭的文化来说,再没什么比被后世铭记于心,更为值得的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就是对这种文化最大的认可。 和很多看似没有生命,但其实颇具灵魂的事物一样,文化其本身,看上去只不过是一种非常意识流的东西,但其实同样也是有生命的,随着它所影响的人们逐渐离世,文化也会逐步淡出人类的视野之中,并进而这其实,就是“文艺复兴”,就是文化的再次复活,文化再次重归人们的视野之下,再次为人们口耳相传,再次被越来越多的人使用和传播,再次影响新一批的人们,从而再一次地流传下去。 讲道理,其实这么前前后后七七八八地扯了这么多,说得好像多么多么光明正大、理由充分的样子,说白了,阿绫所图的,就是不用他们这些“挖土的”费太多的心思,就能够快速获得有用的信息吧,越简单越快速越好。 “挖土的”卑中卑中卑中卑无限卑中卑:我们这工作有多苦,自不必多说了,选了这条路自然也就认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断断没什么好叫苦连天求得别人同情的目光的,不过讲道理,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至少多留点有价值的信息给我们吧,能减少很多很多很多工作量的,球球了 第三四零章 乡土文化 说白了,阿绫所图的,就是不用他们这些考古人士在考古的过程中费太多的心思,就能够快速获得有用的信息吧,越简单越快速越好。 能在落得这种境地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在现代的本职工作,想留点什么给后世用来考古,哪怕如今这个时空通向的后世,也不一定是她所在的后世,所以可以说,她如今所作的一切,大概率是个打水漂事件,也不知该是称赞阿绫了,还是该说她是学傻了。 ......大概率,绝大概率,是学傻了。 只不过,非常可惜的是,这些极好的原始资料,正在随着岁月的前进和时光的逝去而白白地随着记忆和人员的流动而流失掉。古代社会传承文明与记忆的方式,显然不如现代社会那么丰富多样,有声像动静结合的各种资料,古代社会能够流传这些信息的方式非常简单,那就是通过口耳相传的方法,再配以书面的书写方式来记载这些内容。倘若无人口述、无人收集、无人书写的话,那么,这些历史和文明,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远去、远去,直到这段岁月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被凝聚成一个个小小的点,小到倘若你在时间轴上凝神静气地去特意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找不到,自然也就当作未曾发生,或者,换句话说,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吧。 时间这个东西,可是很有趣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时间的细小是一分一秒过的,时间的长度就是人的一生,可对于历史来说,时间是几百年几百年过的,而这几百年几百年的长度,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飘渺无依,随时就会被新的浪潮所淹没,冲散到人们根本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等待着某一天的某一个机遇,重新回到人类的视线中来,又或者,这样的机遇,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了。 到目前为止,就阿绫手头上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还真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做过,将这相关的前前后后的事情,集合成一本书,就像是现代的那种针对某种论题的专着一样,专门解答这类的问题,让人通过一本书,可以既简单又快捷地将北翟风土人情了解到“从入门到精(放)通(弃)”,一键了解到北翟的方方面面乡(大)土(黑)文(料)化(包)。过去没有人做过这么一件事,当下,阿绫自然也没有接收到过有这样类似的消息。 ——不会有人愿意的,不会有这种消息的。 之所以会呈现出这样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楚的情况,如果从“非常正经,不开玩笑”的角度考虑的话,这样的处境,不得不说与北翟自建国伊始以来,其在诸国之中的政治地位和军事地位及文化影响力有很大的关系。 而这一切的思考方向,则要站在一个更开阔的视角,更广阔的高度来看待。 比如,“政经文老三套”去思考的话。 第三四一章 北翟详解 如果从“政经文老三套”——也就是说从政治、经济、文化的角度去思考这样的问题,或许能获得一个比较全面的答案。 结合整个大陆这么成百上千年来的整体情况和势力分布来看,处于其中北部地区的北翟的地位,其实一直以来,因为地理环境和政治氛围,处在一个非常之尴尬的境地。结合这样的背景来看,实际上,除了北翟人自个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为自己国家修着史书、书写史观、重塑形象之外,其余剩下的三个大国,也就是大汉、东裕和西梁三国之中的任何一国,显然不可能为一个他们“半是排挤,半是防备”的国家大书特书,倘若是有谁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苗头了,指不定,还需要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会被国家给盯上,这么做又是否是“政治正确”的呢;至于北翟人自己嘛......说句实话,一个内斗加外扩就已经忙得腾不开手的国家,一个对武的尊崇远胜于文的国家,怎么还会有时间去研究这种,只有闲得没事儿干的、不受国家待见的闲散人员,才会研究的事情,修着只有和平年代才会认真修着的书籍呢,而至于北翟的正经人们,没有人会干这样的事情的,都忙着如何瓜分田地呢,更何况,这个国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惯会给人们营造出一副绰绰有余的“朦胧感”,让任何国家都看不透它的真实水平和真实情况,以此数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致胜......好像,大概,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 ......唔,这么一想的话,北翟这可这劲儿放肆的c天c地的作劲儿,基本上可以和某种民间戏称为泰日天的狗子比肩了,简直就是国家之中的泰日天了。 ——泰·日天·迪:?????......本狗真的是那啥狗了,躺着也中枪,好端端的这会儿为什么需要本狗来出场,你们这群丑恶的人类...... 至于阿绫,她本身其实对于所谓的“北翟详解”这种玩意儿,也是持这么一种比较中立的态度的。一旦说起这种东西啊,一般从当前的角度乍一看上去的话,好像还真没啥用处的样子,毕竟,谁愿意没事儿了解北翟的事情啊,嫌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够好吗?特别是对于教育并没有普及开来的、大部分普通民众并不识字的古人来说,知识,说到底只是少部分精英阶层和知识分子所掌握的钥匙罢了,即便是有这样的书,普通老百姓也不识字、看不懂、认不全。 ——谁会对这种玩意儿有兴趣啊,除了爱史料如命的喜欢八卦的阿绫吧。 ——......总感觉,好像混进去了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呢。 但是,换个角度,从长远的发展方向来考虑的话,其实,还是很有必要整一本子当世当时的“重点知识”,特别展示给这个世上的后人们来看一看的。按照古代人的教育水平和文化程度,这样的书籍可能注定只属于掌握知识与力量的社会中上层,如此,岂不是写出来也普及不到人民群众的手中? 第三四二章 正经本子 其实,这并不是个漏洞,而是阿绫有意为之的结果。而阿绫之所以没有特别加上“是否会识字”这么一个前提,到底还是因为,不想看书的人,无论是不是会识字,都不会去关心这样的一本书;而想要了解这方面东西的人,无论识不识字,都会想方设法地去弄懂、弄通其中的关键之处,要知道,了解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从来都不只局限于看懂文字这一点而已。 是以,这书,说到底,不是特别给只会识字的人看的,而是给想要了解这方面知识的人看的,因为,只有想要了解了,才会克服一切困难去了解,而被人阅读、了解了,同时也是这本书的价值所在。 ——后人:......本子???什么本子???莫名想看是怎么回事嗷。 ——本子:您好,对不起,这边是正经的本子呢亲亲,想看不正经的事情的,请出门左转,谢谢。 而且,另一个需要引起注意的方面就是,尽管在“其他三个大国集体排挤北翟,北翟内部斗争也长达如此数年”这种不仅内忧而且外患,并且与此同时本应最危险最应修生养息的北翟本身也居然狂妄无知、毫不知收敛地在这些年里,时不时骚扰骚扰自己这些大国邻居,不断地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反复横跳不知死活”的前提下,这个“知死还作死”的国家,却居然竟然一直能苟活在这个强林环绕的世界上,并且,看如今的样子,和国际间的局势以及大国之间的博弈,一时半刻还垮不掉的样子,就非常值得人们深思了。 这显然,不是因为其他的哪个国家发了善心,想饶过北翟一命,事实上但凡能活到现在还屹立不倒的国家,没一个是这种“傻白甜”的类型的,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切实地从利益角度考虑,才会作出了如此这般的决定,尽管从结果论的角度来看,北翟好像确实获得了各种各样的便利,但是从过程的角度去思考的话,中间的发展过程之中,其实省略掉了许多我们无法看到的东西——就比如,各国之间对内也就是对自己的现实需求的考量,国与国之间的反复斡旋与对彼此的左右试探,各国与北翟的来回试探与博弈,等等。在最终,经过多方面的反复试探与角逐,大家在某个经过退让而达到了共性的点上,获得了一致性的平衡或者至少大范围的平衡,以至于形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北翟能持续地保持所谓的“强大不倒”的一面,究竟是因为实力够强能够以一敌三,还是因为其地理位置偏僻所以人迹罕至呢? 前者自然不可能,北翟确实是有些实力,但四国之中奉大汉为首,无论是政治体制还是军事力量亦或是经济水平皆为最上乘,再加上东裕和西梁的话,如此简单的比大小的问题,答案用脚趾头想也呼之欲出了。 ——肯定是有~内~幕啦! 第三四三章 四边平衡 从物体的形状的角度拉说,我们都知道,比起随时都会变形、随时都会变化的四边形来说,三角形这个形状,实际上要来得更加稳固,三边互相鼎力,三边又互相制约,因此才能尝试金保持一个较为稳定的形状。相较而言,四边形之间的不确定性,就要大很多了,两个互相没有交集的相对的边、相对的角,一旦脱离原先稳定的体系,私下进行联合的话,那么,这个脆弱的四边形,很容易便发生质的变化,并进而被飞快地破坏掉。 从这一角度来说,如今几国博弈之下,最好的状态,就是将有能力分天下而治之的国家缩减到三个,从而达到三足鼎立的局面。毕竟,四边平衡只是一个短暂的假象,迟早有一天,会有一国,或者多国,来大乱这样的一个平衡,到那时候,后出手的国家自然是被动的一方,而从一开始,这个世界的局面,已经注定了,只有先出手者,才能赢得先机,才能进一步走下去。 而现实情况是,如今四国之间,彼此互相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和对方脚下的平衡木,努力保持着一个较为稳定、和平的局面,就仿佛他们彼此之间,本来就是这般一样。 ......怎么可能! 这种虚假和平,真的,谁信谁是傻蛋。不过是因为,这其中的任何一者,都没有独吞下另外三国的能力和实力罢了。倘若可以,谁又不想要一统天下的局面呢? 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就已经为世人展示了这一点,战国七雄为何合纵连横,不过是想运用谋略,在纷争中谋得一丝优先的机会,而秦灭六国统一天下,也是因为当时的秦国已经具备了吞下六国并建立大一统帝国的能力与决心。 但显然,阿绫如今所面对的这个时代,目前仍没有出现秦国这样有能力统一其他诸国的国家。即便是如今的大汉,亦没有达到一家独大的能力。而是,不仅没有秦这样的国家,甚至,连几国之间的平衡之术,彼此之间,也都拿捏得很是小心...... 说到这儿,就要回到前面的问题上来,作为一个几边都不讨好、各处都被针对,还存在于苦寒地区、资源贫瘠的国家来说,北翟不仅没有整个国家被周围三个国家合伙儿去颠覆了,甚至还能反过来,努力地持续着保持所谓的“强大不倒”的一面,至少是比之于四个国家之外的小国要远远胜于它们的,如此,究竟是因为实力够强能够以一敌三,还是因为其地理位置偏僻所以人迹罕至呢? 前者自然不可能,北翟从国家实际情况来说,确实是有些实力,但四国之中奉大汉为首,无论是政治体制还是军事力量亦或是经济水平皆为最上乘,再加上东裕和西梁的话,如此简单的比大小的问题,答案用脚趾头想也呼之欲出了。只不过,一母同胞的兄弟尚且有自己的小心思,而这三国毕竟是三个独立的国家,更是各自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小算盘。 第三四四章 知己知彼 一母同胞的兄弟尚且有自己的小心思,而大汉、东裕、西梁这三个国家,虽然多年合作,还彼此联姻,但是,说到底,毕竟是三个独立的国家,更是各自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小算盘,因此即便北翟来犯,以各自有所保留的态度合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携起手来对付北翟,而倘若哪国试图单独与北翟相抗衡的话,且不说就算能吞掉北翟最终也会元气大伤,被另外两国坐收渔翁之利,而且,另外两国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倘若北翟不在,三国之间的平衡也会瞬间被打破,这种时候,北翟这个大家共同的敌人,却成为了三国之间博弈的棋子和平衡木以及制约器。说到底,这个利益联盟是不牢固的,也是不稳定的,准确来说,任何用利益来绑定的关系,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解散开来,因此,利益关系是最不稳定的关系之一,无论到什么时候,这样的关系都是可以结交但绝对不能信赖的关系。 至于后者,听起来好像有些许玄妙,但实际上,却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说到底,真的要细细论及一二的话,在大汉、东裕、北翟这三个国家之中,对北翟了若指掌的,其实人少之又少,更多的人,包括常年驻守在边境的军官将领们,对于北翟,全部都是一些被谣言或者故事灌输的刻板印象罢了,在对战敌人的时候,更是凭借着这种刻板印象之上附会出来的主观想象行事,如此,怎么能真正的与之对战。试想,连敌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都了解地不清不楚的,又何谈去打败它呢?北翟的神秘感,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恰恰是它最好的护身符,因为不了解,因为不愿了解,所以忽视它甚至漠视它,最终导致发生不可挽回的战术性甚至战略性错误。这么几百年来,四国之间数次战争,有多少次,是败于轻视北翟的呢?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打败敌人的第一步,恰恰就是要了解敌人,要做到比敌人自己更加了解它,这样才行。 别的不说,阿绫本人是绝对相信的,她绝对不是来北翟的最后一个人,她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倒霉催。在以后的岁月里,她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总归还是会有和她一样的“萌新”,会一上来或主动或被动的,就二话不说往这个“深(北)坑(翟)”里“噗通”一跳,一下子就就摔个头破血流什么的,啊......她是说,往这个并不是很为人所知的国家里来回走上这么一遭。而倘若是这么一走,不用多时,就会发现,自己在“北翟相关领域知识”上的极度匮乏,并且还急需要了解这些东西,因此,不说了解到细微末节之处,至少要在大面儿上略知一二吧。 俗话说得好呀,正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话里就是说的这么个道理。 干掉北翟的第一件准备,就是要比北翟更了解北翟。 第三四五章 北翟全解 俗话说得好,正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话里就是说的这么个道理。 是以,可以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尽可能地、全面地在进入北翟之前了解这里,可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么做,不仅能够学习到一些有用的和更多没用的只是,也可以为后期在北翟的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部分有用,更多没用?????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阿绫从自己如今“疯狂而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更多关于北翟的相关资料,却苦于一前人根本没有在这块领域铺路,二之前时间太紧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于是,这么来回折腾之间,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自己还算有用的、能记住一星半点知识的大脑,疯狂地开始搜刮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被打上‘北翟’标签的相关知识,来迅速武装自己的头脑。如此这般,不仅是为了让自己的思想更加丰富起来,也避免被同队里这群臭小子们看不起,更重要的是为了让自己‘有用’起来,以免某些人有朝一日忽然觉得她毫无用处将她一脚踢开,或者即便被某人一脚踢开之后,她也能在摸爬滚打之中活下去,如此如此.......”所面临的的窘境出发,并作为一个,无论在何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都主动地选择依靠自己的新世代女性,如是这般建议道...... 虽然,尽管她这样那样地说了一大堆,甚至还颇为激动的,提出了不少听起来可行性还挺强的建议,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在如今这个抬头是天、低头是土、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鬼地方,甚至根本没有给她提出这些“宝贵建议”的渠道——这么说的,就好像她如今正在策划一本《北翟全解:一本书带你走进这个神奇国度》,类似这样内容的书本,不仅是策划,甚至在策划出来之后,随后就能马上出版问世了似的。而她本人呢,也不闲着,这会儿正在就为如何让这本书大卖而亲自站出来,站街吆喝了起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她和她的伟大着作一样。而且,作为一只太史公,作为一只代代传承至今、祖上往上数十代都是做写书记载历史这一行当的太史公,怎么能不发挥自己的特长,秉笔直书一番以飨后人呢?越想,就越发觉得,这件事儿是有意义的,而且,如此这般可以名流千古的事情,还非得她做不可、还非得去做不可了呢。 ......话说,关于这本书前前后后、前世今生之类的没用的故事,这会儿倒是一气儿说了不少的,还句句都说得跟真的似的,可是,问题的关键来了,这玩意儿......真的能问世吗? 怕不是阿绫一拍脑袋的产物,尽管,此时此刻的她非常迫切地需要这种东西,就类似什么《北翟百科全书》之类的玩意儿,输入关键词进去,哪里不会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在北翟迷路了呢! 第三四六章 沉迷学习 有了《北翟百科全书》之类的玩意儿,相信她的老母亲就再也不用担心她在北翟迷路了呢! ......个鬼啦!她老母亲现在人在哪儿都不晓得的好吧,不对,这话应该这么说,她老母亲现在连她在哪儿都不晓得呢! 无论北翟的神奇之处到底能不能彪炳史册,甚至最后成书,暂且搁到一边不谈,说到北翟的神奇之处这里,阿绫便不得不多说一句了。作为一个乐于读书、且立志于读万卷书的人类,她在两个时空的经历加在一起算下来,两个阶段的经历因为历史背景不同,虽然粗粗看上去是各不相同的,但如今这么特意回顾一看了一番,却发觉,两者之间竟然是具有惊人的相似性的—— 在现代的时候,阿绫其人,是整日有事儿没事儿就开启“沉迷学习,无可自拔”、“一心向学,无人可及”的“模式”的,整个人的外貌和精神状态,看起来是乖巧听话又懂事,并一直将自己保持于认认真真地在学习的海洋中快乐畅游着的状态。当然,在同龄人的眼里,她基本上约等于......不,直接等于是个傻子,只会学习的呆子,除了父母老师的话都不听的二百五,类似这样的事物的综合体——当然,因为她过于老实,且成绩过于优秀,以至于没人会欺负她,只会一边心里老老实实地把她当学神一样敬仰,一边嘴巴上还要表现个性地不屑说才不要成为她这样的呆子。 不过,要说到她为何如此认真好学,阿绫必须要表示,并不是因为她如何听父母的话,或者如何不会像同龄人那样爱玩儿,单纯只是因为: “我觉得这样很帅啊。” 阿绫说出这话的时候,表情纹丝未变,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这样不咸不淡的感叹一般。只不过,结合前后文的话......这话真是像极了一个超龄的中二青年的发言,甚至,时至今日,她也依然保留这样的观点。 试想一下,还有什么比一本书看完之后还能倒背如流、每次考试无论多难总能名列前茅、整个人在一群青春期荷尔蒙作用下躁动的少年少女之中冷静得鹤立鸡群......如此种种,还要更特别的呢? 其实,某种意义上,她和那些喜欢通过搞事情来张扬个性的学生们,本质上是一类人,只不过,大家分别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而已。就像对于阿绫来说,她这样的表现,不过是透过了现象来看本质而已,看穿了这件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于是采取了另一种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式而已。毕竟,一方面,她确实喜欢看书,学习对她并不是什么难事,整个过程甚至还颇为愉悦;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表现得乖巧的话,她的老父亲老母亲就不会花过多的不必要的心思在她的身上,她也就可以最大限度的获得属于她的自由,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自小,这个小小的人儿的阳谋阴谋之类的,就玩得非常溜了。 第三四七章 这样很帅 “我觉得这样很帅啊!” 当被同龄人嘲笑阿绫,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不仅不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和其他社交活动,而且还好像是一个读书机器一样,只会读书的时候,阿绫反制的方式,是一边面无表情地甩出成绩单,一边在心中加倍奉还嘲笑回去。 嗯,以牙还牙,加倍奉还。阿绫一边说着,一边心中这样想道。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切,这些人真的都是小屁孩儿,而且一群简单快乐的小屁孩儿,一颗大脑袋长在脖子顶上,是用来当花架子摆设的吗?有这么跟人家说话的吗?听了就想打人哦! 呵,真当她这人,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副好脾气不说话的样子,就真的是个软柿子,由着别人随便捏来揉去,可以任着他们在她头上放肆啊。那是她修养好、涵养佳好嘛,是她家的老父亲老母亲教养得当好嘛,所以呢,作为一个有修养的人,她这才不主动出击去嘲笑他人的,反倒是冷眼旁观他们这样,傻子一样得意洋洋的表情,自以为沾到什么便宜了似的的模样,看着也是蛮好笑的哦,真的是,说到底了,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小样儿,还敢嘲笑她,大家走着瞧吧,看谁能真正笑到最后。 阿绫一边想着,一边骄傲地扬了扬自己的小下巴。 试想一下,还有什么比一本书在随便地看完了一遍之后,别人还没记得啥你却已经能够倒背如流、每次考试无论多难总能名列前茅、整个人在一群青春期荷尔蒙作用下躁动的少年少女之中冷静得鹤立鸡群......如此种种,还要更特别的呢? 阿绫说出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是发自内心的,倒是没有太多的别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想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态度。 没错,是真心实意的,是发自内心的,嘲讽。 是只不过,因为,在她本人的脸上,此时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波澜不惊了,因此,在周围故意开她玩笑且不如她的那些同学们的眼中,阿绫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实在是太具有嘲讽的意味了。而被嘲讽的对象,则是他们在座的诸位。 明明是打算嘲笑一下对方的,谁曾想,却被对方简简单单一句话给怼了回来,败退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在场的诸位,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多少,确实是有些挂不住面子的,尤其是,青春期里,特别在乎自己脸面的小屁孩儿们,大家一时不免都有些脸上挂不住。不过,好在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因为是“集体作案”,几人合计了一下,就感觉别人帮助自己,分摊掉了这份耻辱和愚蠢,倒是感觉没那么糟糕了。最主要的是,正因为此时,大家尚且年少,使了坏挤兑了人之后,并没有对对方的行为,往深处里想,因此也并不会知道,阿绫实际内心深处的一些小小的合计和盘算。 第三四八章 全靠自学 正因为此时,大家尚且年少,使了坏挤兑了人之后,并没有对对方的行为,往深处里想,因此也并不会知道,阿绫实际内心深处的一些小小的合计和盘算。 倘若他们真要是知道了的话......那估计,就真的致郁了。 其实,某种意义上,阿绫认为,自己和那些喜欢通过搞事情来张扬个性的学生们,本质上是一类人,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点,只不过呢,大家分别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而已。 只有成绩好,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小小年纪,阿绫就已经看出了大人与孩子之间“博弈论”的真谛。自小,这个小小的人儿的阳谋阴谋之类的,就玩得非常溜了。 另外,需要补充一句,她家老父亲老母亲两个人,还真的没在阿绫的学习上花什么心思,毕竟,这两个人虽然是大学教授,好像很会搞教育的样子,但是两人一旦忙起来跟一阵风似的,根本没时间教育自家孩子,准确来说,从小到大,大方向二人给阿绫把准之后,剩余的时候,多半是阿绫自己教育自己,也就是俗话常说的自学。 只不过,这些内心戏,并不为人所知。 而从外在表象上来看,阿绫这种极其具有欺(学)骗(骗)性的昂扬向上、积极进取学习状态,估计会羡慕死一堆为自家熊孩子的课业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们。 不,不用估计,肯定点儿吧,就是了。 试想,无论工作上多么顺意,事业上多么有成,整个人之前的生活有多么顺风顺水,但凡谁家里出了个熊孩子,这么没完没了地在学习上闹腾来闹腾去的,还得连累着老父亲老母亲鞍前马后地去学校给他擦屁股,给班级里的各位老师或者其他小朋友家长认错道歉,然后这样的情况,偶尔一次还行,今天一次,明天一次,后天一次,一次次这么来,谁还能受得了啊,多少在工作上的热情和成就,就都给磨灭干净了。 是以,提起自己家这个热爱学习、乖巧听话的娃,阿绫家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无不是十分、非常、特别、极其,引以为傲的。 “我家女儿啊......”类似这样开头的话语,经常不经思考、毫不在意地,就从阿绫的老父亲、老母亲的口中流露出来。人们常说,幸福是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这种情况,就类似于阿绫家老父亲老母亲面对的状态一样。他们如此这般说,其实并不是刻意为了炫耀什么的,只不过啊,是顺口就说出来了自己幸福的生活状态而已——当然,作为正主的阿绫,当时还没上到大学,并不知道自家老父亲老母亲这么表面上如此低调的夫妇,已经在他们的同事和朋友以及学生面前,把她吹到天上去了。 如果她在场的话,一定会适时阻止这对夫妇的危险行为,并且,会非常认真地说一句,“请不要帮我立g,如果您二位是我的亲爹亲妈的话。” 第三四九章 是挖土的 “请不要帮我立g,如果您二位是我的亲爹亲妈的话。” 面对老父亲老母亲在亲朋好友面前对她的吹捧,阿绫本人不为所动,并进行了主动的制止。 这话说的,他们好像正在出卖她一样。嘛......仔细想想的话,好像和卖了没两样呢。 大概,阿绫就是那批教育专家口中提到的,在“快乐教育”中获得成长、收获知识的那批孩子吧。这种方式,既省时又省力,而且到底她在大学之前的时候,当时也是年少的花季少女,安安心心呆在家中,也可以让爸妈非常放心,至于去别的什么地方畅游,比如实地游览哪里哪里,那她可没有这个兴趣。 直到后来,她上了大学之后,因为所学习的专业考古学的专业性质,才真正地实现了一个又一个许多人梦想着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然,话虽如此,能够享受到这种“福利”的阿绫本人,其实并不是什么旅行爱好者,在这方面也没有那么大的诉求,旅行之于她,并不是一个生活的必须项。她和很多喜爱旅行的人不同,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对于一切新鲜事物都感到好奇而已,抱着探究的心态前往的,因为旅行可以满足她的好奇心,丰富她的眼界,于是她乐意于前往,而这,才是根本——当然,这些所谓的旅行,多半是旅行到地底下去的。 对,你没有看错,也没有理解错,是真的旅行到地底下,面朝黄土背也朝黄土,开始日常沉迷于挖土,而后把挖出来的土,啊不是,是挖出来的文物,上交给国家。 ——真·地底下。 “这不是挖土,是挖矿啊!” 阿绫记得,她的某位同导师的直系学长,曾经在干活儿休息的空当儿里,如此慷慨激昂地说道。 事情的起因,说来其实有些搞笑。盖因另一位学长,在无意之间,因为其他学长学姐们聊起互联网上关于“搬砖、民工的”的话题,多嘴地说了句,“害,要说搬砖,我们其实不也是嘛,和土建那边要说区别也不大,顶多就是人家是搬钢筋混凝土,我们是洛阳铲挖土。” 这话,说来不过是一句趁势的自嘲罢了,轻轻一句地自我嘲讽一句,抖个机灵,活跃活跃周围的气氛,博得大家一笑,便是足够了。再说了,这会儿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所有人刚才累了那么久,因为面对文物的时候,需要小心翼翼打起精神,更是一直紧绷着神经不敢掉以轻心,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了下来,自然是能开怀乐一乐便乐一乐了,根本没人愿意多想一丁点儿会让自己负重亚历山大的费脑子的事情了。若是有人愿意抖个机灵,那可真是正中大家的下怀了。是以,这位学长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当即笑出了声,想来,这话也是戳中了大家的心思,让不少人产生了些共鸣。 搬砖的,挖土的,确实挺符合他们的设定的哈。 第三五零章 挖土大将 他们这专业嘛,哪有那么高大上的,即便是高大上,那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接触些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文物,高大上的是无价之宝的文物,和他们这群“给文物打工的成年不见光的地下工作者”没半毛钱关系。 谁知道,这些笑声刚溢出口,便这位学长听见到了这么一句:“这不是挖土,是挖矿啊!” 这一声一出,显然都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以至于,所有人都惊得愣住了,一下子全都收了声,整块休息区便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那义正辞严的表情,还有那振奋的语音语调,阿绫至今都难以忘怀——因为,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显然是进入了一种非常忘我的状态里了,他整个人有些激动地顺势扯下了手套,并且一扬手,手里的手套就跟着他的动作,借着惯性,甩了出去——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手套跟长了眼似的,二话不说照着阿绫的脸上飞了过去,并精准无误地降落在她的脸上。 阿绫:...... 啊这...... 讲道理,他们俩是不是有仇......? 至于到了古代...... 作为一员“挖土大将”,阿绫更是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这专业,着实有用,着实有用,着实有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x3。 她啊,虽没有行万里路,去的地方不算多,可也算得上是读了万卷书的,是个颇有见识、颇有眼界的姑娘了。 “万卷”这个说法并不算夸张,在现代的时候,阿绫古今中外的书都读了不少。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了弥补她这个外来者与古代土着们之间这种天生的见识差距,她更是在此期间,自觉地努力埋头读了不少书,算是交了入门的学费。反正,她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人的努力,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嫌多的。如果一个人刚刚接触一样事物,处在入门级的时候,如果啥都不会的话,那就啥都先别说,上来先读书就好了,多读书多学习,总归不是坏事儿吧,至于用不用得上嘛......再议,管他用不用得上呢。 好在,她身为当朝太史,祖上除了她那来到这世上之后,就没见过面的英年早逝的便宜爹,当年毅然决然投笔从戎做了武将之外,其余的司马家人皆代代从文,个个儿都是当朝当代时期老学究一般的人物,是德高望重的文人。 而且,他们司马氏一族虽然传承至今人丁不旺——甚至本家到了她这辈儿,可怜得连个儿子都没了,非得要个姑娘假扮成儿子不行——但因为个个儿老祖宗为官勤勉、兢兢业业,于是,这么积累了近十代下来,虽然家族内没和皇家贵族、高门大院的攀过亲,也不如其他那些盘根错节的簪缨贵族一般势力庞大,但在大汉的京城之中,也算是颇有根基、数得上名号的世家了,而且还是世家之中的清流。在类似司马氏这种世家里面,可能比起庸俗的银钱器物,最是不缺藏书古籍了。 第三五一章 不肖子孙 在大汉的京城之中,在藏龙卧虎的皇城根儿下,司马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簪缨世族、皇亲国戚,也算是颇有根基、数得上名号的世家了,而且还是世家之中难得的清流之家。在类似司马氏这种世家里面,可能比起庸俗的银钱器物,最是不缺藏书古籍了,而作为修着史书、秉笔直书的太史,自是更加书不离手、书不离身的了。 对于这样的家庭而言,书籍是精神的高峰与脊梁,无论今后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自是都不能忘记这样的初衷的,不然,恐怕家里的历代老祖宗,不等你去祠堂里上香呢,就会拍着棺材板儿,大骂一句“不肖子孙”的。 当然了,参照自己如今的女儿身,阿绫觉得,自己就算啥都不干,就已经非常符合古代人“不肖子孙”的标准了。这个标准符合地,一点都不让阿绫感到惊讶。 阿绫从来这个世界之初,就知道,这司马家里的老祖宗们都是爱书痴迷的人,是以,在那座司马太史府之中,设计之初,就专门腾出来了一间大院儿,用来存放司马家历代老祖宗们从天南地北搜罗来的书籍。 要知道,藏书对储藏的环境要求是极其高的,一个储存不好就容易潮湿、发霉、被虫蛀、被火烧,甚至被偷盗,总而言之,这些古迹需要时时刻刻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一个不留神就万事休矣。而且,古代由于纸张制造成本高且难得,印刷技术较为落后,因此,人们看书往往需要用手抄写保存,也就是说,书本的存在,本身便是极其珍贵的。加之越是年代久远的古籍,越是难得,越难以保存,同时也越是娇贵得厉害,对储藏环境的要求就越是高。再加上,古代又不如现代,拥有科学技术加持,以及在科学技术支撑下的,能够设计出恒温恒湿防火防盗等俱全的良好且稳定的藏书环境。因此,在这个时代,如何藏好书便是个极其难的技术活儿了。 藏书可以说是门标标准准的学问了,爱读书、珍惜书的人,无论拥有多少本书,都多多少少懂些藏书的方法,否则,都愧为读书人。很显然,司马家的老祖宗们,都是藏书的各种高手了,否则,也怎么都不会拥有那么一个大院子的书籍了,实在是羡煞旁人。 说到这个司马家专门藏书的院落,阿绫便不得不再多叨叨两句了。其实,当初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阿绫首先的工作,便是实地观察加上旁敲侧击,大致熟悉了太史府的整体情况和环境。这府邸上下确乎是如外界所认识的一般,是个清流世家,司马家的老祖宗们也个个儿是两袖清风的官儿,府上没多少银钱,最多的是历朝历代搜罗来的书,内容不光有“三观端正”的正史、政论、礼教等等,也有“三观不正”的野史、花边、话本子,甚至还有兵书、兵法一类这家子人完全用不上的东西,组成丰富地让阿绫叹为观止。 第三五二章 天选之子 司马家的藏书内容丰富到让阿绫咂舌,内容不光有“三观端正”的正史、政论、礼教等等,也有“三观不正”的野史、花边、话本子,甚至还有兵书、兵法一类这家子人完全用不上的东西。 看到这儿的时候,阿绫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她不得不表示她严重怀疑,她那位镇北大将军爹爹司马谈,怕不是小时候光顾着看这些个兵书、兵法了,否则,怎么一家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看书无心世事的文人里,就非出了他这么个异类出来不成。更神奇的是,即便司马喜老爷子当年对自己这个“不孝子”从武是反对得不行,但是,即便如此,这藏书阁里的武学丛书,居然还好端端地放在这里,没被老爷子当年一气之下全部收走了去,否则阿绫如今也看不到它们了。大抵,在爱书之人的面前,书是不会有任何错误的,即便是不愉,那也是对人置气罢了,他们心里看得分明,和书是绝对不会置气的。 这境界倒也是高妙! 甚至,从府邸布局上来看,这座宅邸里最好的位置的院落,便是留给了这些珍贵的书籍,连主院坐落的位置都是比不得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这个清流世家的主人们,有多么珍视这些书籍。倘若膝下子孙有朝一日,谁有让这些书哪怕遭了一点难,恐怕,都是不肖子孙,都是无颜去地下面见家中的老祖宗的。 真正的人不如书系列。 并不是阿绫大惊小怪,可以说,北翟是阿绫这么些年来,只在书本上看到,却在现实生活中前所未见的“教科书级别”的了。 如果人家别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是因为风景绝美、遍地资源、美食无数等原因,而获得本国和外国老百姓热切追捧的话,那么,北翟的现实情况则是完全相反的,它的神奇之处不是因为优势什么之类的别的,恰恰是因为先天环境的恶劣、很恶劣、非常恶劣。除非,一个人非常有野外探险精神,和强烈的猎奇心理,否则阿绫并不推荐任何理由前往此处,特别是没事儿闲不下来,想全世界都观光旅游个遍儿的那些人。 在北翟,因为这里先天气候和地理原因等后天无法改变的条件,因而拥有着拒人于万里之外的、天冷地冻的鬼气候,和同样不友好的、时常让人寸步难行的地理环境——一般来说,但凡是拥有恶劣气候和恶劣地理环境这两项其中之一的情况时,就已经够让人感觉无可奈何的了,而如今北翟却是一次性“双双拥有”,这情况,简直就像是北翟走了狗屎运,一脚落下成了“上帝的天选之子”一样,哪儿哪儿打眼一看,浑身上下都是后天没办法弥补的“先天不足”,真是有够让人无奈且无语的了。 ——上帝:......咪咪咪??? ——天选之子:......讲道理,此处突然闪亮出场,心里忐忐忑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老天爷:我没这样的儿子:) 第三五三章 很是嫌弃 在北翟,这里先天气候和地理原因等后天无法改变的条件,因此总让人望而却步。 这样的情况听起来,似乎莫名地听起来很是耳熟呢......阿绫想了想,摇了摇脑袋,脑中却是在此同时,忽然想起,这样子,就好像现代某个地域广大的北方国家是一样的呢。 没往这方面想还好,一往这方面想,就越想越像、越想越像...... 往这个方向想了之后,阿绫便索性再拿那个地域广大的北方国家如今的具体情况,与她所了解的北翟的目前情况,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比较,随后她便发现,果不其然,历史的车轮在前进的过程中,总是会循环往复地不断出现重复那些“经典桥段”和“典型形象”的,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如此。尤其是恶劣气候和恶劣地理环境,会让这个国家逐渐自闭,文化自闭、经济自闭,以及政治自闭,随即,这种发展的内趋性,会使得这个国家非常非常......不受国际社会的“待见”,甚至可以说是直截了当地被别国所“排挤”了,剔除出整个国际政治的舞台。当然,在这个时代的别国人民,比如阿绫,在大致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对这里自然也是有些嫌弃的。 ——大胆地去掉“有些”,直接换成“很”就完事儿了,它是不怕被歧视的。 尽管现下阿绫其实只不过算得上是初来乍到,还没实际体验过多长时间北翟的真实情况,但是,作为一个初入北翟的体验者,阿绫自认为,从自己的个人入境北翟这段时间的所有感觉的角度,来谈谈她对北翟的看法认识的话,她应该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有些个人的感悟和发言权的。毕竟,如此一来,话题一开始就不是宽泛的站在所谓的“公平公正的上帝视角”,而是一个普通人的个人感受了——虽然,并没有人会在意这种看起来好像无聊至极的事情,阿绫的出发点是不是私人化的视角,但是,作为一个逻辑严谨的人,阿绫哪怕是在自己和自己搞脑子玩儿的时候,都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纰漏。 ——阿·慎重·绫:哎,总因为自己过分严谨慎重而感到苦恼呢,怎么办,在线内求帮助啊。 说到北翟,阿绫是有一堆话想要讲的,尤其是她自亲身体验过北翟的实际情况,亲眼见识了北翟的现实环境之后,她更是确信,并且要坚定地表示,她之前在藏书阁里和百里臻那边,看到过的各种描述北翟的书籍,并非是来自大汉故意要抹黑北翟的恶意,甚至,比起实际环境而言,那些书上的部分片段,还确实“嘴下留情”了呢。 阿绫觉得自己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是个大汉派到北翟的无情黑子一样,可是当前情况下,她是发自心底地觉得,绝对是因为北翟境内这个普通人都无法适应的气候,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北翟才会被大陆上的其他国家在历史的进程中,逐渐的、逐渐的,相对疏(排)远(挤)开来的。 第三五四章 下里巴人 倘若不是因为北翟疆域地广,且民风彪悍,能打且善战,对外时平日里关系算得上是分(稀)崩(巴)离(烂)析的各部落之间,会忽然同仇敌忾地统一在一起对抗外敌,以他们这样的情况,怕不是早就被其他几个强大的国家吞并了去。甚至,倘若北翟忽然抽了风,觉得自己一下子有了能吞并南方中原地区的实力的时候,甚至还会时不时地主动出击,攻打他国。是以,几个大国之间,如此数年,彼此互相制约,互相鼎力,形成一种动态平衡、相对静止的状态。只不过,从文化上和经济上来说,中原礼仪大国,自是瞧不起北方的野蛮部落的,这在哪个古代,都是如此,崇尚阳春白雪而鄙夷下里巴人。 而且,换个角度来考虑的话,就算人家不排挤它,除了北翟并不想去外面见见世面、开拓开拓眼界、安分守己的本地土着之外,外面别的地方的年轻人,谁会放着家里的好日子不过,心甘情愿地愿意跑到这个又冷又不好走而且还有各种部落之间纷争的地方呢?来这儿的话,也得考虑一下,是来这儿淘金呢还是来这儿送命呢,难道家中附近一望无际的平原、肥沃的土壤、温润的气候它不香吗,犯得着跑到这儿来吗? 是的,你瞧,在这片大陆上,中有大汉土地平旷、东有东裕河网通畅、西有西梁矿产丰富,三者之间,虽各自之间的先天条件各有差别,所重点发展的领域各不相同,但无论单拎出哪个与北翟的实际情况来比的话,总会发现,北翟实在是除了天冷路难走之外情况还复杂之外,真没什么大面儿上比得过其他几个大国的——至于那些需要以几大国为依仗的小国,自然不在这个讨论和比较的范围之内了。 ——北·天选之子·翟:......就很委屈好嘛,说得好像我们想这样冷一样,宝宝心里有苦,但是宝宝不说qaq。 所以,可以这么说,在一般情况下,如若不是北翟当地土生土长的人,或者长年累月在这里生活生长的人,突然在一时之间来了这里,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来北翟,那还真的是习惯不了这儿的气候。便是稍微在这儿的室外中待上一段时间,就时常会感觉“累感不爱”,甚至,往严重点儿去说,会实实在在地感觉,要豁出去半条命去的。 自然了,一般情况下,别的地方的人,除了需要特别走生意的,或者个别要看亲戚的之外,一般人是不会有事儿没事儿往北翟去的——假装走亲戚,实际要办事儿,自从入境之后就全程在演戏的当事人阿绫,要积极地在此表示一下自己的个人观点了,她之前进入北翟境内后,越往北走,就越是随时觉得,自己可能一不留心,就要把自己这本就柔弱不堪的小命,给交代在这片鸟不生蛋的、比现代北大荒还北大荒的鬼地方里。现在能活着体验这种冷,并还能流利地对外进行一些个人感受上的抱怨,当然,大部分是以单方面鄙夷为主,还真是个奇迹了。 第三五五章 恶劣条件 虽然,这个世界上,还没一本正式的书介绍北翟的大面儿上的基本情况,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没书就不能知道北翟到底是啥样的了吗? 这么说,人家古人要不要面子啦?! 就算再怎么通讯不畅,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大家对北边这个国家又干又冷又冷又干的现实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就这地理环境,一度很让没有去过北翟的他国吃瓜群众们怀疑,这片土地上其实根本没有人类生存得下去。 这么恶劣的自然条件,呆在那儿干嘛啦,是有多想不开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北翟之外的别的地方的人,除了需要特别走生意的,或者个别要看亲戚的之外,一般人是不会有事儿没事儿往北翟去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仅土地贫瘠,而且贼冷。 一个字,冷,真的冷,冷到爆炸,实在是太冷了,冷得人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做个类比的话,就好像是跟现代的北方那种干冷一般,随便一阵小风迎面吹来,就跟往脸上拉刀子一样,刮得人的脸皮上生疼生疼的。偏偏这古代的鬼地方还不如现代,没有那种集中供暖的设备,于是,若是长时间在室外活动的话,人便感觉要活生生地冷死在这北地一样。 所以,真的跟阿绫说这世界上有人争着抢着想去北翟,阿绫是打死也不信的,就算前途有再大的诱惑,那也要有命能享受才成啊,别到了,啥事儿没做,先被冻死在路上了,那就,很好笑了。 ......虽然,她现在隐隐觉得,有这种被冻死在半道儿上的趋势。 阿绫自认为自己如今是年纪大了,不像是当时刚上大学的时候,一腔热血涌上大脑,一副热心肠永远炙热,再加上从大汉的帝都这么一路折腾过来,一个多月了,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了之后,早就没什么精力了,比不过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而且,不仅精神头上不行,她现在操使的身子骨儿,还不是她自己原装的,是别人略微有些先天不足的半成品,这么大冷的天儿,这么干燥的地方,经不住,经不住,先走一步,恕不奉陪,告辞告辞。 ——......二十来岁的......年纪大????? 阿绫在现代的时候,其实是个妥妥的江南妹子,这在前面她在朔方郡里买油墩子的时候,大约就能看出一二她的饮食习惯——那种初一看普通家常,但细看却无比精致,尝一口平淡无奇,细品却是回味悠长的食物,不需要轰轰烈烈,甚至只需要平平淡淡,但是每每回忆起这份滋味的时候,却都能够让人念念不忘,久久不能忘怀,始终记在心里。 却原来,直到这时候才会发现,平平淡淡的滋味,亦如平平淡淡的生活一样,是可以历久弥新的,是会让人一直一直都记忆犹新的,是即便平淡也能让人不能轻易忘记在记忆志海的平淡,是会融入人的肠胃与血液中的平淡无奇,却让人心下念念不忘。 第三五六章 土生土长 阿绫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从身体到心理上,无不十分适应江南的气候、生活习惯及思维模式,尽管她一直以来,身体素质都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却也没有真的专门受到过被狂冷气温下统治的北方的“身体洗礼”和“精神洗礼”,甚至也没去北方旅游过。 直到后来,上了大学之后,阿绫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个外出学习的名额,在跟着导师们在田野调查的时候,她才有机会第一次长时间去到北方,感受一下北方的环境。而在此之前,她压根就没去过这个对于她而言,仅仅属于停留在“云围观”程度、教科书上了解、实际上根本就是个未知领域的地方,并没有亲自去体验一番北大荒对她热切的“欢迎”。 而且如果说是去体验北方的环境的话,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哈士奇”,如果不想被落地就冻成一只冰雕傻狗子,阿绫真心觉得,自己第一次去北大荒小心翼翼地在被冻傻边缘来回试探、反复横跳的时候,或许应该挑选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比如,热情似火的夏季,或者即将转凉的初秋,总而言之,天气暖和些合适,反正怎么也不能是冬天。 可惜,当时她所面对的情况,并非是什么可以自己安排时间的自助旅游,因为学校当时的安排,而且,当时在去之前的时候,她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根本对北方的冷没什么实际概念。阿绫第一脚踏过去的时候,就直接上门踩到了个大冬天的惊雷,直接开启了北大荒最高难度通关线路。现在回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阿绫还是很佩服自己,居然第一次去,就如此有勇气,并在背地里,跪着含泪走完这趟难以言说的考察之旅。要知道,尽管北方的供暖足足的,时常出现在室内穿短袖录视频上传到网上的北方人,但是,那种又秀又嘚瑟的情景,仅限于在室内而已。阿绫所在的考古团队的工作性质,大部分是要到室外的,准确说,是室外的地下很多米之内。 当然,如前面所述这种心情,已经是多年之后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阿绫自己手动加上的,目的无外乎是觉得自己当年又惨又傻,怎么会义无反顾地去干这种看起来很缺心眼儿,实际也特别缺心眼儿的事情。 确实挺缺心眼儿的,好好的家里不待着,跑那鬼地方受什么罪啊。 当时的时候,她是抱着探索新鲜未知事物的心态去的,因此,哪怕当时一下火车,在脱离了车上空调暖气的保护之后,一瞬间从南方的狼被冻成了北方的狗,但是,她还是能勉勉强强硬着头皮,对着小伙伴加油,同时也是在心里给自己打(鸡)气(血)说,没事的,不关紧的,也就稍微有点儿冷,忍忍就好了,习惯了就好了,做这行儿的,哪有刚刚下了车啥事儿都没干,就先在这儿喊苦喊累的? 第三五七章 用爱发电 大约是这么心理暗示有用,又或者说人定胜天的意志力确实对战胜实际困难有着莫大的帮助,总而言之,这么一想之后,好像身上除了脑袋和手等暴露在外界的地方,一下子都热腾腾了起来呢! 这就是,用—爱—发—电! ——真·用爱发电。 在大汉如今已是盛春的时节里,依然在整个北方地区延续着、延续着,而唯独,处于北翟最北境的、本该最冷的翠微山庄,却是个极其独特的“另类”——这是一个环境也好、气候也好、政权也好等各个方面,都极其独特的“另类”,仿佛,它自成一派,极其独特,又仿佛与世隔绝,哪怕完全没有北翟这一整个完整的主权国家,在其之后“鼎力支持”,翠微山庄境内也能够非常怡然自得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要知道,别说是在这个弱肉强食、崇尚强权的古代世界里,就是在拥有现代文明的社会当中,哪怕是极小极小一块的地域,但凡只要是这陆地上任何一片没有主权的小小的土地,倘若没有任何依仗的话,也是早晚是要受到周边大国的觊觎的,或早或晚,哪怕是偏安一隅,亦是躲不过被瓜分或被侵占的命运,这,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的逻辑,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强国有强国的自信,弱国有弱国的可悲罢了——而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是出现了以大汉、东裕、西梁、北翟为尊的局面,大国之号令,周围以其马首是瞻的藩属小国和附属领地皆是莫敢不从的,既已如此,那么,那些无权属的效果就更是难以逃过这样的定律了。若是想摆脱这样的窘境,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必须付出代代土地上的人民的勇气和决心,而后,拼上全部的勇气和信念,与觊觎着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列强们,展开一场关于未来一席之地的殊死斗争。 更何况,翠微山庄虽然处于寒冷的北地,但其境内不仅有山川河流等丰富的资源,单单就是传言有一本记载着查哈族各类可起死回生之术的医书,就足以引得这世上一切稍微有些权势、力量之人的心蠢蠢欲动起来,并进而找准形式,争相掠夺起来的。毕竟,无论是拥有多么高权势之人,到底也不过难逃怕死的命理,熬不过岁月的侵袭,尤其是踩踏着千万人的尸骨,走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所想要渴求的,说到底,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闻的流传千古的好名声,更想要的却是一去不返的时间,尤其是身强体魄、精力旺盛之时那珍贵的时间。换个通俗点儿的说法,就是,活着,时间越长越好,质量越高越好。 无论是谁,都会害怕衰老、畏惧死亡,尤其是这些身居高位之人,拥有的越多,拥有这些的过程越艰难,便越是怕失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失去永远比得到要来得更加困难一些。 第三五八章 保温箱中 既怕别人从他的手中抢夺走这一切,又怕自己因为处置不当而不小心失去好容易奋斗起来的这一切,最怕的,则是坳不过时间的摧残,屈服于时间的安排,最终便不得不向时间低头,而后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寰。 说到这儿,倘若你是对北翟整个国家与翠微山庄之间,翠微山庄的独特历史地位和地理地位、以及北翟皇室内部多年的爱恨情痴之间种种纠葛,略微有所研究、有所了解的话,或许大抵就能够明白这种“另类”究竟是何种存在了。有些事情,毕竟是需要补充些许背景知识,才能了解地更加明晰呢,此处,也先按下不表。 在翠微山庄的领地之内,因为阿绫所不知原因的神奇阵法的作用而相对好些,不似外面那般寒冷,而这座山头上,却也并不完全如山庄内那般,温暖如春,而是带着让人清醒的冷意,好像秋到最深处的那一点寒里,带着些微秋日午后绚烂的暖意,两相。 说回阿绫当下所处的环境之中,周围这种让人清醒的冷意,以及眼前一片清澈见底的溪水,似乎也非常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沉浸到一种自己酝酿着的、略微有些悲凉的气氛里。 只不过,还好,懂得自我开解的阿绫,这会儿只是心情略微地低落了一下下,就又重新斗志昂扬地清醒了过来呢。 尽管如今是正午,可是在山谷里的风迎面吹过脸颊的时候,还是能给人带来瑟瑟的冷意,让沉湎于面前清澈的水流的阿绫,时不时地沉入更深的回忆漩涡之中,又时不时地从回忆的漩涡之中,忽得清醒过来,想起如今身处何方,又意欲何为。 清醒是人清醒了,可是脑子里却也还是有些迷糊与忐忑的。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之后,阿绫自己也不免得有些迷糊,准确说是感觉到有些迷茫,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不知所措,来自于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因为未知事物而引发的些微的恐惧心理。 是的,这听起来很矛盾,但细细分析一下之后,便又觉得合情合理了起来。因为未知,才会有种猎奇的感觉,才想要去探究出某种所谓的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真相,这是向前前进的动力;而在好奇的同时,还会有另一种情绪作祟,那就是因为对这个事物毫无认知,因此在心底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则会从另一方面,阻碍人类前进的脚步。于是,正负相抵,人类便总在前进与后退之间,前行。 如果面对当前的这种情况,来对此清醒作个形象的比喻的话,翠微山庄里目前所使用的“神奇阵法”,就好像类似于现代社会里的中央空调,或者是专门种植新品种蔬菜水果的蔬果大棚的作用一样,在人们不知道、未察觉的时间地点里,一下子就集中调整了翠微山庄整座城池的温度,并使其全方面地达到了某种恒温、恒湿的“保温箱状态”。 第三五九章 蔬菜大棚 据阿绫观察下来,翠微山庄里的“神奇阵法”,就好像类似于现代社会里的中央空调,或者是专门种植新品种蔬菜水果的蔬果大棚的作用一样,它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一下子就集中调整了翠微山庄整座城池的温度,并使其全方面地达到了某种恒温、恒湿的“保温箱状态”。 ——中央空调也就算了,水果蔬菜大棚什么的一出来,逼格瞬间降低了一堆好嘛!这种屈辱,名字就很乡土的翠微山庄可是受不了。 ——翠微山庄:感觉有被冒犯到,告辞了您嘞! 而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来看,古往今来的哪个时代,那都不是一件轻轻松松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如今她面前这个“保温箱”的“保温效果”,居然出人意料地给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体感上不错,心里感觉也不错,就算是故意去挑,也不定能挑出什么毛病来那般的效果。 另一方面,从这个神奇“保温箱”的“使用功效”上来说的话,让阿绫凭借着现在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的感觉来判定的话,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在连带着考量古代的生产力和科技水平的背景之下,在这个古代社会里,她居然有朝一日能看到这么一种甚至超乎于现代文明的存在的“恒温大棚”,并且一点也不比现代的雄厚科技托底下的“科学产物”差,不仅如此,甚至效果也好时长也好还更优。 阿绫在这儿一定要反复夸(强)一(调)夸她如今身处的背景环境了,之所以特意要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别的,原因无他,对此她是最清楚的,要知道,一切抛开时代背景谈事情的行为,那都是在耍流氓,在古代社会,你要个自行车都是在做梦,更何况梦里都看不到的恒温空调保温箱什么的,简直就是梦上加梦,梦里捞月,梦......总而言之就是形容各种“不可能”的事情的词汇,用在此处都不过分。结果,得嘞,谁能想到呢,多么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都出现了,更何况甚至还比现代环境下还要更好,是个人都得在这种情况下,惊叹个一句两句,并且会在一瞬间疑心是不是时空错乱了吧。 ——古代社会要什么蛇皮自行车,人家都是高头大马的马车好吧。 而如果,同等的情况,如今若是放在了以西方魔幻为题材的小说之中,在西式魔法的那般故事背景下,这玩意儿就好像是个“超强无敌螺旋旋风的大结界”或者什么“xxx对城宝具”的功效一样了。当然了,他们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和阵法一样的存在,体现了对一个有限范围的“界”内产生某种作用的情况,自然也是在说一个东西,或者说是在讨论一类东西,只不过在不同的背景下,使用了不同的名字,有没有内味儿罢了。 ——内味儿:......?????等等,等等,你先听一听我听到了什么? 第三六零章 对城宝具 如今若是放在西方魔幻小说之中,翠微山庄就好像是个“超强无敌螺旋旋风的大结界”或者什么“xxx对城宝具”的功效一样了。当然了,他们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只不过区别在于,有没有内味儿罢了。 ——内味儿:......?????等等,等等,你先听一听我听到了什么?......什么鬼,此处为何需要我这个画风完全不对的超级现代词汇闪亮登场......?! ——xxx对城宝具:......不不不,你闭嘴!讲道理,我在这里的出场才真的有问题,为什么需要我出场啊喂! 但是,且不管怎么样,且不管那么多,且不管此处需不需要各种有内味儿的各种词汇出场,不管故事到底是发生在东方玄幻还是西方魔幻大背景之下,不管叫啥名字之类的一切哲学和非哲学问题,像是阵法这种超乎当前现实情况,甚至放之于现代文明背景之下都让人惊叹的存在,只要是出现在了科技文明不发达的古代文明的背景里,在阿绫的眼里看起来,那简直就是怎么想都会怎么觉得违和的。 这是一种“它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可以,但是它就是本不应出现在这一处,出现在这一处就让人倍感微妙”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并不是因为阿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过少产生的,恰恰相反,它之所以出现,正是来自于阿绫了解过多的认知:因为知道得多,所以才会觉得在古代文明之下,不应该出现阵法这样的东西。而且这件事一旦开了头之后,越是朝这个方向去想,便越是会感觉到这种违和感。 这种说法乍一听感觉非常奇特,但是倘若细品一下,便会明白其中的症结所在。 换一种说法来形容吧,这种情况,就好像,阿绫自己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评价,也是一样的,她如今觉得,把这件事参照到自己的身上来看,以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她本人的情况,她也与她所认为的阵法的存在一般,因为本身浑身上下“不合时宜”的特性,因此,她也好,阵法也好,同样是不该出现的,同样是不尴不尬的,是违和的。 具体来说,就是无论是她本人也好,还是那个叫阵法的东西也罢,他们的存在,其实说到底,都是超乎于当前社会背景所能承载的范围的,就好比在三维空间内出现二维平面的东西是正常的,但是,假如把三维空间里的东西放到二位平面世界里,那就会给人非常强烈的违和感一样,会觉得这个三维物体怕不是乱入了——类似于一个现实中的人类忽然跑到了动画画面中那么......违和,违和感爆棚了。 当然了,关于这件事的感受,自然也不能就单纯站在阿绫个人的立场上来讨论,还应该站在古代人的角度,譬如对阵法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百里臻手下的侍卫小哥们,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如今事件的亲历者,处在事件的正中央罢了。 第三六一章 客观立场 正因为阿绫是这件事的亲历者,因此大家也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认真地聆听着她的想法,或者说,透过她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阿绫可以打赌,在看这个故事的观众老爷们里,绝对没有一个有她这样类似经历的......哦,这句话是废话,是那种可以忽略不计可以不看的那种废话,毕竟,没人会有同款经历的,有同款经历的估计都看不到她这样儿的故事。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啊这是,为什么这个女主角是这样的,居然超乎导演和编剧的要求,就开始了自我加戏,这自说自话开始自导自演的剧情,并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太自以为是了吧啊喂??? 就像她前面说到的那样,就她当下所面对的情况而言,如今,她之所以会产生类似这样的违和感,恰恰是因为她过度的了解和认知,也同样超过了当前这个时空发展的程度所能承载的能力和范围。所以,可以这么说吧,“违和感”这种东西,其实说到底,并不是共性的感觉,而是恰巧相反的,是相当私人化的感受。这种感受,并不来自于某种公理或者定理,并不是什么人公认的某种标准,根据你所接触面的广度,以及你所接受的教育和文化的深度,及其他经验为你累积的至少所带来的。而倘若你本身对于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的话,其实就是连知道都不知道,又何谈会产生什么所谓的感觉,那更别提是违和感还是其他什么别的感觉了。就比如,如今这种感受,也只是阿绫的个人感受而已。 换个角度来说,阿绫自然而然的,这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了,以自己的经验去面对这种事情了。当然,一般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以自己的立场来判断事物,并根据自己的经验最终下定所谓的结论,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尽管很多人都说自己处在一个客观立场上来判断事物,但是,这个“客观立场”,说到底其实究竟有多少客观在里面呢?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客观的程度不同,但有一点,确实一定的,那就是永远没有绝对的客观和绝对的中立,一切的客观与中立,都只是相对而言的,是站在他本人视角内相对而言的,是他本人的发言与观点和他人同样对此的发言与观点相比较之后相对而言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相对论范畴内的话题。 可是,同样话题摆在古代人面前,答案却截然不同了。对于脑内知识结构和阿绫完全不同的古代人而言,则根本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担忧。 他们既没有见识过任何现代文明的世界,而且又从一出生便被灌输了某些思想,并坚定地认为,仿佛阵法的存在是自然而然的一样。 这种坚定,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还蛮让人害怕的,嗯。 第三六二章 如永动机 反正嘛,万事不决,用一句“这是神明的指示,这是老天爷的恩惠”,就可以轻松解决迷信的古代人脑袋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问题,至于剩余的那零点零一嘛......那都不叫事儿啊,反正,没被解决的,也就是像阿绫这样的十万个为什么问题大户,而这种问题大户,在古代社会,简直是少之又少、少上加少的。 ——阿·十万个为什么·绫:????????......你才被解决,你们全都被解决了好嘛! ......行吧,正过来反过去地这么些个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来回说个遍儿了,而且出现了就都出现了吧,还能怎么样呢,又不能就地抹消掉它存在吧?更何况,说句实话,阿绫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她如今连这个阵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能有那能力把它给解决了?一天到晚想啥呢,这种可能性都不存在的。 正所谓“存在即合理”,既然古代社会能够容纳、接受阵法这样用语言直白地解释不通、但又很玄幻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的存在,那么也就说明了,古代社会和人民,确实是能够接受阵法这样不科学的存在——毕竟,真要说起来的话,或许,不,不用或许,大胆地去掉或许,这群人连。然后人家的大环境和人民都接受了,她这个外人还在这儿多说什么呢。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种想也想不通的为什么的事情嘛。 现在,摆在阿绫面前的最重要的她急迫想搞清楚的一点就是,这个叫“阵法”的,不知道应该定性为玄学还是法术还是幻术还是功夫的东西,到底是如何能够做到启动并持续运行的。 因为,根据现代社会里科学家们研究出来、且阿绫也十分相信事事以此为衡量的“能量守恒定律”可得,无论什么东西,它来到这个世界上,存在于这个世界,产出能量的同时,肯定自然而然的,也在消耗能量,或者消耗各种各样的等同于能量的东西。这种理论,这种定律,换成更通俗易懂一些的说法就是,“只有付出,才有收获”,必须付出某些东西,才能换回来另外一些你想要的东西。 ——......在这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还有,你不是一个十分十分相信“人品守恒定律”这种只能用“玄学,妙不可言”来形容的“新(歪)兴(门)理(邪)论(道)”吗?怎么忽然换成了《走近科学》的画风,开始扯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了? 可是,至今为止,凭借阿绫不算太长远的见识,和不算太宽的眼界,她至今仍然还是没有找到,支撑这种所谓的阵法能够持续不断下去效能的能源消耗,它简直是恍若永动机一般的存在,这实在是比在现代出现这种存在更加令人惊叹的——毕竟,即便是在现代的时候,世界已经发展到了如此这般阿绫所认知的程度,可是,也依然无法做到眼前阵法这种堪比永动机一般出色的成效。 第三六三章 百科全书 至今为止,到翠微山庄,也算是有几日了,在这几日里,凭借阿绫不算太长远的见识,和不算太宽的眼界,她可是开动了十足的脑筋,但是,即便如此,至今仍然还是没有找到,支撑这种所谓的阵法能够持续不断下去效能的能源消耗。 按照阿绫所看到的情况来分析的话,这个山庄的内外构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使得它简直成为恍若永动机一般的存在,无需去添加什么“燃料”,也不需要提供什么能量,它就这么一直一直地工作着、工作着。 如果是现代,阿绫第一时间会想到空调,可是,问题是如今是在古代啊。要知道,能在这个时代看到如此情况,自然更是着实令人惊叹了,更是让人情不自禁地先去探索,这一切的缘由与因果关系。 可是,理智告诉阿绫,这种事情没有凭空得来的,永动机是不可能的,不存在的,就算是西方魔幻世界里的魔法输出,还需要使用什么红宝石绿宝石之类的各种宝石作为媒介呢,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水在留啊,那消耗不是大户人家根本支撑不起啊,怎么可能毫无消耗呢。如果存在的话,阿绫想了想,那或许,就是她这颗优秀的大脑吧,嗯! ——某东方的大户人家:......我们魔术师世家代代传承的魔(红)法(宝)回(石)路,就是被我那个大手大脚花钱的败家女儿给败光的啊!哎不对......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某东方的大户人家的大手大脚花钱的败家女儿:......问您啊老父亲,谁让您乱入这个故事里的,您也浑身上下都是违和感好嘛...... 这样的剧情,如果是放在什么大家耳熟能详的玄幻小说里,阿绫觉得并不难以接受。作为存在于作者脑洞、且供观众老爷们娱乐的小说嘛,写出来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图个爽,越爽越好,越爽越有人买单,自然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变成可能的。譬如,飞檐走壁、凌波微步都是小儿科的功夫,当主角的别说拥有什么倚天剑、屠龙刀了,就是空手都能达到有这种顶级装备加成之后十倍甚至百倍的功力才行。这种龙傲天式的剧情,在如今的各类小说阅读网站里比比皆是,即便是被同学和前辈们戏称为“学院派”的阿绫——也就是说,她在部分时候,因为在学习和工作上非常认真,外加记忆力好因此经常如同“移动的百科全书”一般纠正一些错误,故而被周围的人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认为,她是会将学术上的较真儿劲头带到生活之中来,以至于不仅无法灵活变通,而且还会将任何有趣的花边话题搞到冷场的一板一眼的话题终结者——也不会在看这种娱乐式小说的时候过分较真儿。 但,小说就是小说,现实就是现实。对于这两者之间的界线,阿绫看得还是特别分明的。 这上面要是不分清楚,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第三六四章 界限分明 小说就是小说,现实就是现实。对于这两者之间的界线,阿绫看得还是特别分明的。 尽管,从她个人的亲身经历来看,她的穿越也非常地让人不可思议,并且毫无科学道理可言,但是,阿绫就是无法接受在自己身处的现实环境之中,出现什么类似“永动机”这样的存在。 不科学,非常不科学,无法接受。因此,它必须是科学的存在才行——这么说得,好像她是个职业找茬儿的人似的。 言及阵法之流,自然也是如此了,哪怕阿绫如今怎么也想不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也知道阵法再如何牛逼,也绝对不可能逃得开自然规律的。否则,它也不可能存在在这个世界,却无法存在于现代文明之中了——至少,阿绫所在的现代文明中,以她的所学和所接触到的只是,时至今日也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存在,而至于她未曾生活过的别的平行时空的现代里是否存在阵法,以及这个假设本身有是否成立,也就是说是否真的有平行时空里的现代社会,那阿绫就真的无法得知了。毕竟,她又没有去过这样的平行时空,只能用自己啥都会毫无禁忌地去思考的大脑洞,去脑补一下这种存在的可能性,却到底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如今的情况下,直截了当地去下某种自己都无法确认的定论了,否则,假如她本质上如此主观臆断的话,还绕来绕去假设这么一大圈儿玩意儿以保证自己的观点尽量不偏不倚干啥呀,闲的没事儿自己脑内玩儿博弈论给自己添堵来着吗?她又不是这样的人,何必呢。 ——......哎,不对,其实真的就这个问题仔细地去想想的话,好像.......她还真的是这样的人呢。她啊,就是在别人闲来无事儿会躺平自己放空脑袋休息休息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下来的人,甚至还会正过来、反过去、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地想啊想的,就怕自己想得不透彻,想得不公正,想得不深刻,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一般。 左思右想反复衡量之后,阿绫由此点作为切入点,便不得不怀疑,在这个所谓的阵法之内,在她所没看到的地方,或许真的不是“无添加不含糖”的,而是确乎有某种“添加剂”的存在,只不过,这种存在,并不为阿绫所知罢了,正因为她学识未到这种境界,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她也无法发现其中的奥秘,仅此而已——当然,“添加剂”仅仅只是一个比喻,或者说是代号而已,就跟解题目时候假设的未知数x一样。 言及此,这个话题,便不得不又绕回到了,至今为止,阿绫对阵法仍然是一无所知的这个层面上来了。而且,必须必须要在这里补充说明的一点是,阿绫如今这个状态,并非出于她本愿,她还不是主动“不学无术”的,而是被动“不学无术”的,主被动一字之差,关系可大了去了。 第三六五章 不学无术 阿绫如今这个状态,并非出于她本愿,她还不是主动“不学无术”的,而是被动地“一无所知”而已。必须讲清楚的是,要知道,她才不是明明知识储备充足、日常用知识武装大脑,却对某一方面的问题掌握得仿佛一张白纸的“高级文盲”呢,根本是现实情况不允许才这样的。要真的说当“高级文盲”的话,阿绫才不愿意呢,完全就是现实所迫嘛。 现实所迫......这个现实,还是她努力来努力去依然被限制得动弹不得的现实。 哎,越这么想,阿绫这就越是觉得自己很冤了。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接受过新时代高等教育的女孩子,不学无术也好,一无所知也罢,到了如今的地步她根本连个主动的选择权都木有,很明显都不是她本愿好嘛。 要知道,作为一个乐于求知、乐于上进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娃娃,再加上她的家中还有两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人民好园丁,自她小时候起,便对她进行积极且正面的引导,告诉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重要性和积极意义,更兼之她多少算是在学习上颇有天赋,尤其她脖子上顶着的那颗大脑袋里并不是只有水,还算是有些干货的,甚至颇为厚脸皮地说一句,在这个世界上,约莫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普通人类,记忆力是不如她的,因此,阿绫基本上可以说,是个心态上好学上进,且也有能力、有条件、有资源、有环境去好学上进的娃——倘若不是好学上进,她也不会一扎进学习的世界里停不下来。 阿绫的本意可是很想求知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知识,她都是报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只恨不能将这天底下各种各样的知识都学会,为己所用。特别是阿绫如今身处这个大环境,对于考古出身的阿绫来说,更是最好也是最天然的学习环境,说句老实话,也是她的那些教授导师们,在一线奋斗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都梦寐以求却求不来,渴望前来却来不了学习的大环境呢,既然如今老天爷不管是故意的也好、阴差阳错的也罢,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那她自然也不客气,荤素不忌,当然什么都要好好学习一番才好了,不然,她这么孑然一人地来到古代社会,“穷游”了这么一趟,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学回去,万一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前提是,要能回得去才行啊。 但,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些人就是不给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环境,她能怎么办嘛。 阿绫第一次在翠微山庄接触到阵法的相关情况的时候,就一边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谨小慎微得如同一只受惊了的猫一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一边被现场的情况惊得直拍大腿了。 简直,简直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可可抗拒的好奇心了嘛! 第三六六章 脸部冲击 如今这种情况,算得上是阿绫除了毫无感觉地被系统这个辣鸡空投到这个世界之外的,感到最奇怪也是最好奇的事情了。也无外乎她会表现得这般乡下人,她的疑惑、她的追问、她反复地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在见惯了阵法存在的百里臻及其手下的眼中,阿绫确实看起来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似的,俗不可耐。 被嫌弃的阿绫表示毫不在意,面对这些“太史大人您也太乡土了吧,我好嫌弃你哦”眼神,她自己的心里,其实一丁点儿也不虚哒! 毕竟,呵呵......就他们会眼神攻击啊,她也会的好嘛。而且,讲道理哦,他们这群呆头呆脑的古代人在她的眼中,其实也和他们看她的眼神差不多,就与没受过啥现代文明犀利的乡巴佬也没啥区别。她还嫌弃他们这群人,对现代知识的一无所知呢,完全无法跟上她的脑回路,还傻不拉几地相信这个完全没有根据的阵法之流的说法,甚至自己解释不清说法,还嫌弃她对此完全无知,以为她是个没见识的傻子呢。 傻子嫌弃傻子,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傻子。 ——傻子:总是这么被针对,人生真是无趣透了,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那你们之间,倒是给我出个能喘气儿能说话的活人啊,倒是有个谁现在能告诉我一下啊,你们前面所说的阵法到底是什么,又何以能做到如此大面积的影响程度呢?” 阿绫说着说着,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她略微开始有些逐步加快的语气一道儿,微微扬起了她的下巴。她本身个子并不高,但是,当然了,以她如今这样的个头,放在古人面前,就算是以男子的身份算不得高个儿那一挂的,却也不算是个矮个儿子了。只不过,她这身材天生就是个骨架小的,兼之又是在这群天生就孔武有力、身高奇高、自幼练武的侍卫们面前作对比,哪怕如今她那极为精致可人、惹人怜爱的雌雄莫辨的面孔,被面具覆盖上了之后,即便没有了强烈的“脸部冲击”,阿绫这身高这体型,还是显得分外“娇小可人”呢。 总怕身高上被这群男人轻视,因此,和百里臻手底下这群人说话的时候,阿绫或被动或主动的,便不得不仰起来她的下巴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有助于她这个“小矮子”看到她面前这些家伙们的全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及时捕捉到他们脸上闪过的每一瞬之间的微表情。这样之后,阿绫觉得如此方才能弥补自己天生形体上与他们之间的落差,力求和他们的身高体型表现出旗鼓相当气势慑人一般——至少,阿绫本人是这么觉得的,她坚定地认为,这样子有助于她流利顺畅地和他们进行沟通交流,特别是眼神之间的交流。 很多时候,每个人身上自带的那种气势,或者说是气场的东西,并不仅仅是由身高、相貌等决定的。 第三六七章 个子不高 每个人身上自带的那种气势,或者说是气场的东西,并不仅仅是由身高、相貌等决定的。有些个子并不高的人,通身上下却有很强大的气场,就像你总不能要求每个帝王都个子很高长相堂堂一样,但是,古往今来,但凡是将名字留在历史上、书卷里的帝王,却无不有着和普通人周身完全不同的气场,以及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气势。 ——阿绫: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气场很足,超级足,无敌螺旋足。 要知道,古往今来,但凡是将名字留在历史上、书卷里的帝王,却无不有着和普通人周身完全不同的气场,以及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气势。有个很关键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人的眼神,足够坚定。 所谓画龙点睛聚精会神,眼睛,不仅是心灵的窗户,还是一个人通身上下的精气神最集中的展现。眼里有光,有着最摄人心魄的神采,这才是这样的人们让他人真正折服的关键所在。 眼睛里,有光啊! 这是什么光,这分明是黑暗中的灯塔,是行路上的暖灯,照亮了迷茫而灰暗的前路。 ——......这什么形容哦,眼睛像是探照灯吗?怕不是个妖怪哦! 阿绫倒不是什么帝王将相,也没指望自己能掌握“用眼神杀死人”的“杀必死”技能,她只是想用炯炯目光的眼睛决一胜负,顺便将自己的气场在身高的基础上多拔高个一两米。气场高了,自然也方便和某人对(叫)话(板)了。 ——身高一米六,气场三米二。 于是,阿绫下意识的这般的动作,也仿佛是为了增加自己那与身高并不太匹配的气势一样,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灼灼的光,却是那般执着而坚定,在这目光中,丝毫没有得过且过的余地,仿佛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她的目光就好似照妖镜一般,心中有丝毫动摇的人,在她的目光的逼视之下,所有试图浑水摸鱼的人,都将五处遁形——这么听起来,如此一长段话,仿佛像是在形容什么身残却志坚的人一样,目光坚定地如同这位身残志坚的认识即将上战场似的,这么一想的话,画面感就格外地强了呢。 ——阿·身残志坚·绫:......?????身高矮就身残,不服输就志坚了吗?!!! 侍卫与阿绫对话了几个回合之后,没有获得满意答案的阿绫自然不肯放弃,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她素来是个会伪装的笑面虎,尽管被伪装的脸上看不出特别多的表情,但是她依然“笑弯了”眉眼,与“营业性微笑”相对应的说话语气,虽然比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加快了速度,但是表面听上去依然是和缓的。她装作是一副看起来循循善诱的模样,实则出口成章如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早就把本就不太擅长言辞表达的侍卫小哥们逼到了绝处。 ——侍卫小哥:......太史大人,不能再退了,真的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掉下悬崖了!求放过qaq...... 第三六八章 气场很足 在侍卫与阿绫对话了几个回合之后,没有获得满意答案的阿绫自然不肯放弃,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恍若一颗牛皮糖。 阿绫这人啊,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说这些话,这会儿就是纯粹好奇了。连续的追问甚至可以说是“逼问”之下,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为难人什么的,也不是真的有什么目的性,真要说如此反复纠缠的目的的话......其实,她就是单纯地想知道嘛,这种听起来玄乎其玄又没有科学依据的“阵法”之流,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嘛。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她觉得自己如今就是那充满好奇心的猫,简直是好奇得不得了呀。 ...... “......反正......反正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太史大人您又不修炼功法,跟您说具体的也说不清楚的。” 被阿绫一而再、再而三、复三复四地追问个不停的百里臻的侍卫们,已经是急得挠秃了脑袋,这会儿改来想蹲地上挠墙皮儿了,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被阿绫一连不停的追问,给逼得有些窘迫和尴尬,话里又隐含着淡淡的哀求,意思自然是旁敲侧击地提示着,希望阿绫能够赶紧主动放弃这个相关话题。只不过,这话,几次到了嘴边,打了几个转,就差没有直接了当地当着阿绫的面儿给说出了来了——自然,这话是肯定不能直说的就是了。可偏生,这位太史大人好生刁钻了得,看样子是不好对付之极了,偏这位大人的嘴皮子又是相当厉害,若是随便糊弄一下这人,根本是糊弄不走的,于是三下两下之间,便是把他们的自己人全都给绕进去了,以至于,到了最后,大家明知道阿绫给他们摆在前面是个坑,却是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于是们只能选择闭嘴。 比嘴皮子上的功夫,谁能比得过这位大人啊,那不是开玩笑的嘛。 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的话,没有谁会开这种神经病玩笑的。要知道,拿人家占有巨大优势的特点来对比自己极大劣势的弱点,这可不是一句开玩笑就能轻而易举带过去的,这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没人愿意慢性自杀的,尤其是能在百里臻手底下活着,已经实属不易了,生命诚可贵这会儿干什么还要想不通去慢性自杀。 毕竟,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吧,无论哪一个,他们谁也不是这方面专业的啊,特别是总结归纳其中原理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们作为普普通通的小侍卫的能力范围了——谁家招侍卫,是考文化水平的啊,只要功夫出众就能脱颖而出,一个只会文绉绉的家伙,来当侍卫干嘛啊。况且,只要有这水平了,也就没有人来当侍卫这苦差事了,都去当狗头军师了好嘛。 假如说,太史大人这会儿是说,让他们去做个简单的阵法展示一番的话,那可比让他们说清楚为什么这么做,要简单地多了去了。 第三六九章 信他鬼话 假如说,太史大人这会儿对他们下达的任务,是让他们去做个简单的阵法展示一番的话,那可比让他们说清楚为什么这么做,要简单地多了去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可以当场打一套、两套、三套甚至四五六七八套拳法且不设上限,以充分而全面地展示一下他们的身体倍儿棒,并且表达“正因为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所以才能较为轻松地做出简单的阵法哦”类似这样的意思,但是,若是让他们用语言来什么凝练还是详细地总结表达这种含义的话......哦,天哪,对不起,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升天来得更方便呢。总而言之,说了这么多,换成一句简单而粗暴的话来回答的话,他们的意思就是——他们也在一时之间给不了太史·十万个为什么·大人任何满意的回答,所以,见好就快快消停吧,太史大人。 呵呵。 每每在听到侍卫们支支吾吾绕了一大圈之后,不仅怎么也讲不清楚前因后果这种基本问题,而且很显然眼神里也慌得一比的情况,对于这种回答,阿绫都忍不住在内心里先人均“呵呵”个两声,以示她本人公正无私、毫不偏倚的问候。 是问候他们这群人那颗硕大无比却空无一物,除了当摆设和装饰之外,仅仅是为了让脖子上面那块不显得空无一物的大脑袋的。 都什么玩意儿啊,信他们的鬼话了! 什么叫不修炼功夫就不清楚啊,这话粗粗一听起来,根本不用细想,就感觉跟糊弄人的话似的。好啊,她也就不抬杠了,就算默认这种奇葩设定好了,那她就很想当即反问一句了,按照这种规律,那他们这群自幼时起就潜心修习功夫的人,怎么这会儿反倒是支支吾吾半天,对她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了呢?不应该是,即便他们巴拉巴拉地对她说了一堆不明觉厉的解释,她却怎么也听不懂,反复向他们讨教解释之类的剧情,这才是符合他们话里话外所说的情境嘛。很显然,这就说明了,这群家伙压根就是自己不知道阵法究竟是个什么鬼,却又碍于面子不能对她直说不知道,于是便故意嘴硬,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乍一听好像有点道理,实际上半点道理都没有的话来糊弄她。 呵,也不想想她是谁哦,她可是“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太史大人好吧......不对,这话说得有点毁坏她的光辉形象,而且一点儿也不能展现她的实际实力,应该这么说,她可是靠脑子吃饭的实力派选手太史大人好吧,这群人加到一块儿去,都不一定能搞得过她,还能胆敢跟她在这里玩儿这种搞脑子的事情,也忒不自量力了些。 只不过嘛,事已至此,阿绫也不乐意于纠缠其中了。她索性假装自己被这蹩脚的理由说服了,随后打着哈哈,和那些试图糊弄她的侍卫们一起,将自己给“糊弄”了过去。 第三七零章 趁早死心 倒不是她真的大肚,也不是好奇心真的没有了,或者想让着百里臻什么...... 关键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承认也不能咋办不是,反正,她是知道对方是心虚的,是理亏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啊?说到底,说不说的权利是在他们自个儿手上的啊。他们的嘴跟蚌壳一样,这群人虽然嘴巴不会说话,但同样也口风极紧,他们想不说的话就真能不说,这种情况下,恐怕阿绫是再多问一句都是难的了。况且,同样的,阿绫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自觉自己在嘴上占到了便宜,便不会继续纠缠下去了。别看嘴上的缠斗貌似只用了嘴巴,但实际上,却是对人全身力量的消耗,别的不提,阿绫自己这么来来回回几回,虽说也没啥,可总归也会略感疲惫。她到底精力有限,哪怕玩心仍在,却也懒得再费力气了。 看着这些侍卫们不约而同地为她终于“想通”的行为而默默舒了口气,阿绫 真是的,说句老实话,连原理都不清楚的话,还有啥资本好让这群人骄傲,甚至有勇气来嘲笑她的呢。也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这样的勇气。 有的人是既然想不通,那索性便不想了,任由这些事情去了;也有的人是越是想不通,便越是对自己想不通的事物感兴趣。阿绫自然是属于后者,对想不通的阵法兴趣极其浓厚。 兴趣浓厚的原因,则有点儿不上道儿: 如果学会阵法这玩意儿的话,回到现代,阿绫一定会拿这门手艺出去混一混,而后搞点类似魔术师一般的小把戏,然后赚点儿外快什么的。 前提是,如果能学会的话。这个前提,建立在阿绫能够去学的基础上。 ——对不起,您并不能,您连学都不能学,更不可能能学会,请趁早死心吧。 翠微山庄之后的深山里,这条依山而傍的小溪,依旧静静地向着它的目标方向不断地流淌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如过去的这么多年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样,一如未来将到来的那些年头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样,流淌着,流淌着,流淌到山林荒野的最深处,人所未至的最深处,不被人知的最深处。不知起点,不知终点,不知开始不知结束,只是始终日复一日地流淌着,不知疲倦地流淌着。 大抵,这世界上,没有人没说得清它的来处与去处,开始与终结。仿佛,只要就这么流淌着,不停地流淌着,便足够了、可以了、证明它是一脉活水了。 只有活水,才会有生命力,才会吸引生机,才会留下生机,才会和这些被吸引、留下来的生机一起,一直活下去、活下去,不断地活下去,生机盎然地活下去,为它所流经的这一片土地送去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并将这种生命力吸纳进自身之中,周而复始,从而达到一种良性的循环。 这就是现代人类所研究出来的生态平衡理论,让一个固定的生态环境以内的所有生命都有序生存的最好方式,便是如此。 第三七一章 坚不可摧 现代人类所研究出来的生态平衡理论显示,让一个固定的生态环境以内的所有生命都有序生存的最好方式,便是如此。这样,也算是尽了人类最大限度的努力,保持一个生态环境的“活”,保持一种勃勃生机之下的美丽景象。 要知道,静态有静态的美法,动态有动态的美法,不论是哪种美,都是彼此无可替代的存在,因此,无论怎么样,都不能为了其中之一,而破坏另外的一者,这简直就是在违背自然规律。 是的,只要山有生命力,水就不会枯竭,只要水不会干涸,山就永葆苍翠,它们二者之间关系如此紧密,相互依偎,相互陪伴,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么许多年来,它们二者一直如此亲密无间,仿佛形成了一种看似无形、实则无坚不摧的国定关系一般,除此之外,年年岁岁一直如此,从未有什么多余的变化。即便,有不属于它们这个小群体的,来着外面人类社会的人类突然走了进来,闯入它们安静无波、毫无变化的世界当中,也不能破坏它们之间这种先天有之,且又用了如此多年打磨、熟悉、养成的,默契。人类的活动,似乎与它们并无干系一样。 如此这般,牢不可破的、无坚不摧的关系。 俗话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做人,应该永远拥有饱满的斗志和进取之心,特别是在年少之时,初入社会之时,一无所有之时,不断前行,不断向更高处的目标和方向迈进。这么做,并不仅仅只是功利地为了平步青云,必须要逼迫自己获得什么样子的成就,而是为了要让自己,一直保持在一种前进的状态,以免“不进则退”的现实情况会忽然发生在你的生活之中。 而如水,则是另一般形式了。水会因势导利,会依靠形式而灵活应变,一如它灵活柔韧多变的外在形态一样,时刻保持着一种适应当前复杂多变的情况的状态,并时不时借势,往更低的方向顺流而去,这样才能行得更为顺遂、更为通达。这种时候一定要切记,无论如何,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逆势而往,不顾当前形势莽撞乱来,否则,只会落得一个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下场。 细细品味这句话的话,实际上,这后半句,不仅是以水的低姿态对比人的高姿态,通过对比,体现两者之间处理事情时巨大的不同与反差。而且,同样也是为了以水借喻人,用水的“正确行为”来告诉人,或者说来劝诫人,在遇到人生中的另一种形式的时候,应该如何去做,除了高姿态高歌猛进之外,还要学会低姿态潜心俯首。至于这个之间如何转换,又应该在何种状态下进行转换,转换到什么样的程度,那么,就需要人深刻领悟这句话之后,自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把握了。 第三七二章 水不走低 水的“正确行为”告诉人,或者说来劝诫人,在遇到人生中的另一种形式的时候,应该如何去做,除了高姿态高歌猛进之外,还要学会低姿态潜心俯首。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因为,每个人需要参照的对象,都是自己,千人千面,自然答案不同。 古人之智慧实在是高超精绝,正所谓是“微言大义”啊,其实,也不过如此了——将很宏大的道理,放之于一句话内,放之于短短的几个字之内,随后,用极为精炼的方式表达出来,并且,还能非常高超而巧妙的,一次性表达出好几个层次的意思,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所处的站位不同,都能品出不同层次的奥妙来。 道理,一直都是这么个道理,这么多年也没改变过。人也好,水也好,其他万事万物也好,都或主动或被动地遵循着这样的道理,并且在这样的道理下好好地生存着、进化着,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一直平和而过,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是,这山间的溪水,却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不一定遵循“水往低处流”这样的道理,并不墨守成规依势而行,并不与人类意识里所认知的小溪一样。哪怕,它表面上看,只是一条温温吞吞清清澈澈的小溪,好像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性子的小溪,它似乎也有自己的脾气,也有属于它自己桀骜不驯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一眼看穿的——而且,仿佛它温吞的表面下,骨子里似乎还不想被人类所轻易看穿呢。 你瞧呀,它流经过来的地方似是高耸入云陡峭崎岖,又或者其实细看一马平川,似是地势平坦,实际上,却有说不出的嶙峋诡怪波诡云谲;而它所要流去的地方,地势依然也未可知,你说它将要往下而去,那并不全然正确,或许,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它这么个温吞静默的模样,却偏要硬着头皮逆流而上给自己瞧瞧看呢,这,也许是它独特的倔强也说不定。左思右想,想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目下面前这一方区域、这一段河流,是安宁的,是清澈的,是人类敢于下定结论说它是平和剔透的,是小溪才会有的模样,而至于人所未能亲眼瞧见的领域里,当真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它似乎用自己证明着,莫要因为它是一条小溪,就这般小瞧了它去;莫要因为人类社会的认知与规律,而木然地给它下结论、下定义、下结果;莫要根据前人的一切经验,去认识眼前的它,并假想那人眼所未见处的它的模样。 在山里,地势复杂而多变,忽高忽低,忽平坦忽崎岖,忽干净忽泥泞,而与山共存的小溪流呢,多年来,也早就熟悉自己这位老朋友的脾性了,便依势着自己这位老朋友的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而起起伏伏高高低低,于是乎,在这么千年万年的相依相伴之间,构成了如此复杂的走势。 第三七三章 尊崇自然 山,忽高忽低,忽平坦忽崎岖,忽干净忽泥泞,而与山共存的小溪流呢,便依势着自己这位老朋友的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而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在这么千年万年的相依相伴之间,构成了如此复杂的走势,复杂到,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准确地绘画出它在山间蜿蜒曲折的种种形状,从未有,一个人。 这是小溪的脾性,可是,谁又能说不是这山林、这自然的脾性呢。 桀骜地存在于世间,任何一个人类,都无法掌控它们。 尊崇自然的道理,或许从这里,就可以窥知一二了。 从阿绫目前所在的地方,向小溪的来处与去处的两边看去的话,一时之间,是望不到两边蜿蜒曲折的尽头的,这溪水表面看上去细瘦羸弱的,且清澈见底一览无余,好像一下子便可以洞穿它的全貌一样,可实际上,却是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无论怎么窥探,都无法真正地看到它所谓的尽头。 它的这种“深”,并不体现在我们所理解的普通意义上的、纵向的深度上,毕竟,从实际意义上的深度上来说,它远不如它所即将缓缓流去的河流,更别说海、洋,但是,从横向的“深度”而言,这条在山中盈盈绕绕曲曲折折的浅浅一眼望见底的溪水,却是名副其实的“深不见底”,不仅看不出它是从哪里来的,也看不出它是要到哪里去的。 可以说,这条静默的小溪,是山林最好的陪伴者,与山一起坐看云起云舒,漫观四季变化,与山一起恒定存在于这片土地上,永远鲜活着。而且,它静默着地流淌着的同时,也无言地见证了、倾听着整座山里所发生的一切。它还将自己听闻的故事一路留下,留给沿途的一切生灵,又将自己听到的故事收集起来,撒播给下一站的小可爱们。谁会听到它故事呢?它不在意。谁会告诉它故事呢?它也不在意。它只负责就这么不知疲惫地流着,流着,似乎永远也流不尽一般...... 水流流速缓慢,几乎是肉眼看不到的程度,水流声音同样是几乎听不到的程度,即便是屏住呼吸,大约也只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在空气中发出“呼啦——”、“呼啦——”的震动声。当然,虽然说是“震动声”,实际上入耳的声音和动静,其实并不是很大,以至于水流的声音在风声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微乎其微、几不可闻。 阿绫没想到,在自己只是洗了个手的功夫里,她的大脑洞,居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起了一条小溪的故事。仿佛,只看着面前这清透甘冽的水,只看着眼前流过的水,就能将这条小溪在这前前后后于山中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它的心绪、流经岸边的土地的情绪,它即将前往的地方将发生的故事,都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模拟了出来。但是,模拟的故事又是否是真的呢?现实究竟是怎么样的,除了这条小溪本身,谁又能知道呢? 第三七四章 无解问题 只看着面前这清透甘冽的水,只看着眼前流过的水,就能将这条小溪在这前前后后于山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模拟了出来。 而这种模拟本身,或许就是非现实的、不合实际的呢?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吗,这种事情本身存在,不就是一种乐趣吗,能有人脑补出来一个非生命有机体的情绪,本身不就是乐趣的所在吗? ......这能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儿嘛?这怕不是真的闲得慌啊。脑补就脑补了吧,这已经是够精分的了,还在开脑洞的同时,使劲儿地进行自我辩论,正过来翻过去地肯定否定自己之类的,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精分中的精分,精分中的战斗机,正常人会做出这种事儿就出了奇了——很显然,这位不是什么正常人就对了。 周围的环境别样安静,眼前的溪水清澈明亮,阿绫一不留神,就出了神,开了开小溪的脑洞之后,又默默地就着眼前这样的环境,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这心事太密太复杂,一般人她不告诉他。 不告诉他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实际情况是,她不敢告诉他。 在这个世界里,阿绫实在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又有谁,是她可以信赖的存在 阿绫是个表面看起来安静如兔,实际大脑和内心无时无刻不疯狂运作、大脑袋深深的宇宙里一刻都不停息的“大脑洞星人”,简而言之,就是个外表乖巧懂事、脑动力充足、精神极度旺盛的人。因此,和别人不同,她是无时无刻都希望大脑能够转动起来,即便是没事儿也会给自己找些事儿想一想,动动脑活跃活跃脑细胞——当然,与百里臻斗智斗勇的情况是除外的。 并非不是她不喜欢和百里臻搞脑子,也并非她绝对干不掉百里臻,实在是,和这个男人搞脑子不仅有生命危险,而且还时常容易被反制,也就是说时常被对方干掉,这种被对方各方面碾压的感觉,恐怕......不太好,不利于自尊心的建设。当然,必须承认的是,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忽然来个反转,全面碾压一下百里臻的话,那种感觉也是相当美妙的。这种较量就好像是什么博弈论一样,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当你故意规避某些风险的时候,同时也意味着,你选择舍弃了某些可能性。 在刚刚被系统这个坑货,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扔到这个完全未知的蜜汁世界的时候,阿绫走路的时候、躺床上的时候、听百里臻他老爹皇帝佬儿在上朝的时候叨逼叨的时候,各种各样闲得发慌到想刨地的没事儿的时候,经常用来打发时间、活动大脑、顺便让心灵获得安宁的方式,就是思考各种问题,而经常性上榜的问题则是: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个问题很自然而然的,就会无时无刻地出现在阿绫的脑中,且久久不能散去,好似大脑逼迫阿绫思考出一个她根本回答不出的问题一样。 第三七五章 躺着穿越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个问题很自然而然的,就会无时无刻地出现在阿绫的脑中,回声一般,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提醒着你它的存在,一时不能解决,便一时存在着,且久久不能散去,好似大脑逼迫阿绫思考出一个她根本回答不出的问题一样。 实际上,再怎么逼迫,都是回答不出来的,打死也回答不出来,因为,阿绫也正两眼懵逼着呢。 更加糟糕的是,当人越发思考不出答案的时候,大脑便越要逼迫人进行思考,如此,反反复复,就不得不在人的不知不觉之间,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怎么也绕不出去,也怎么都解不开。 这个死循环,而且,无解。 至少,不说那么绝对的话,那么在一时半刻之内,是无解的,是阿绫所找不到解的,是仅凭目前阿绫本人的个人能力,找不到解决答案的。倒不是阿绫不愿意去做这个解,而实在是,这个解,她就算是想做,也做不出来啊。 事实上,倘若是有解的话,阿绫也不必苦恼至如此的地步了,倘若是有解的话,她连愁苦这个问题的过程都可以直接略过了,不必去苦苦思索什么为什么怎么样的话题,直接就可以回到她原来的世界里去了。这样,岂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真正做到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阿绫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时刻,一如很多非常典型的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她是“躺穿”的,一睁眼,就穿了。 那个时候,她是被系统突然丢到这个世界的,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预示,甚至,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一切都来得那么无知无觉,简直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一切,就突然降临在了她的身边。 尽管,距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阿绫如今回忆起来的话,仍然觉得,这故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就好像一闭眼之前还是自己熟悉的躺了二十几年的房间,等到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在闭上眼睛的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古色古香,变得格格不入,变得好像不是现实中一样......不对,不能说不是现实,而应该说是这种给人非现实感觉的情景,居然会有一天如此逼真地出现在了她的现实生活之中,以至于,她对“现实”这个词的认知,忽然产生了一股难以抗拒的错乱,错乱到从逻辑的角度,实在是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而什么又是非现实了。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这,恐怕真的是在做梦吧...... 这不仅是在做梦,而且,还是在做噩梦,做天大的噩梦,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困在这该死的噩梦里醒不来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在遇到这种超现实情况出现的时候,人们的大脑之中,本能地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本能的,会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真相。 因为,实在是太离奇了。 第三七六章 乾坤挪移 这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梦里,没错,是梦里...... 就比如,阿绫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这样的,她本能的,会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是真相。而在现实与非现实的思维中反复横跳了几秒钟之后,她随即又快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可能是在做梦,这点她可以确信,她还算是清醒的,清醒到,能够判断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梦里,什么是梦外。 因为,作为一个平日生活里,习惯性地依靠逻辑分析而存活的人,阿绫有这种信心,确定自己此刻的一切经历,不是做梦。毕竟,梦大家都做过,就算再逼真的梦境,整体给人的感觉也是虚幻的,哪有梦境会如眼前一般,给人如此真切的感觉——除非,她此时是被人以特殊的方式,人工干预了大脑,以至于整个人按照干预她的人的设想,进入了一个对方想让她进入的某种状态之下,如此才会产生如此身临其境的感觉,否则的话,不可能会此时此刻比vr还逼真的体验感的。 她记忆力很好,好到可以在清醒的一瞬间,就非常肯定地表示,眼前的景象,并不是睡迷糊的时候产生的幻觉,而是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看到的景象,并且,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自己在睡前绝对是睡在自己房间的,并且,自己的房间是简欧风而不是中式复古风格——当然,这么明显的答案,别说记忆力好的人了,就是个看不见的人,用手摸摸床上的摆设,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了。 当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哪怕剩下的结果再难以让人相信,它也依然是无法否认的真相——要么就是她真的在睡眠中被“乾坤大挪移”了,要么就是她被催眠了。 催眠她?她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她也就是个挖土的普通人而已;移动她?她觉得也没这个必要,毕竟她也没啥需要被移动到这种地方的价值。无论哪条路都让人想不通也摸不着头脑,但无论哪条路都有可能是真相,指正了发生这一切并不是臆想出来的真相。 反正,就是和做梦没关系,哪怕这个结论听起来最正常,也最无害,可这也是最不可能的答案。这种时候,阿绫选择相信实际,选择相信自己的推断,是以,她不禁开始分析起了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比起“发生了什么”,她更加在意“为什么会发生这个‘什么’”。这个原因,远比现实情况要来得更加重要,也更令人恐惧和害怕——要知道,无论是催眠大法还是隔空移动,都可太超现实了,对她动用这样的行为,就算她如今,一时半刻的并不知道真相为何,也大约能够推测出这是个多么严肃的真相。 如果,不是因为阿绫的大脑里,此时适时响起了系统贼兮兮的声音的话,阿绫可能会在躺着的时候,在脑中搞出一万种阴谋论。 第三七八章 活着好难 阿绫最近觉得自己,越发有发展成为祥林嫂的趋势。 就好比她现在处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山头时,心中总会不住地慨叹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边叹一边觉得自己生无可恋,同时,还要半是强迫自己、半是安慰自己去努力适应当下的环境一样,尽量忽略到眼前的不快,尽量想些开心的事情一样,这样的话,通过必要的心理建设,或许,她还可以让自己勉强着自己,能够继续走下去、走下去,至于能不能真正走到回到现代的那一天,那她哪里知道啊......反正,得先坚持着走下去再说,毕竟,如果连走都走不下去的话,何谈后面的还有没有机会呢?总而言之,要自己先积极地为自己创走活下去的机会,这才行啊。 尽管目下所处的环境,并非她从小长到大的熟悉的环境,不,准确说,和她熟悉的生长环境截然不同。一般情况下,在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的那一瞬间,会本能地感到一阵迷糊,一种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的迷茫安。在一脸懵逼、摸不清头脑的同时,人们也会同时自然而然的,在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不仅仅来自于对未知世界和位置环境的恐惧与不安,还来自于自己是否能够在这个未知的、全新的环境中,完全努力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生存下来,依靠自己的力量,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活着,活下去,说起来很容易,听起来也不难,想想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毕竟,对于人来说,或者也好求生也罢,其实完全是人的本能,人本能地会在各种条件下向死而生,哪怕是动了自杀的念头的人之中,也并非所有人,都有直截了当地抛弃生命与这个世界,永远一头沉浸在黑暗之中的勇气的。 死亡需要勇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勇气,是非凡的勇气。因为,当人一旦下定决心,决定死亡之后,需要莫大的坚定的意志,去不折不扣、坚定不移地,实现这一目标,中途万不可有分毫的动摇,不然,倘若意志一旦有万分之一的不坚定的话,就会出现死得不干脆、不利落、不彻底,被救下来之后,又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后遗症。一般情况下,大多数曾经试图自杀但是最终未遂的人,却大抵因为死亡的过程实在太过痛苦,因此,在曾经尝试、触碰过这种极致的痛苦之后,便都不会再次轻易地会付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了。可是,这种半死不活的苟活在世间的状态,又何尝不是一种对曾经试图舍弃过生命的莫大的惩罚吗? 可是,话虽如此,而实际上,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的话,另一方面的忍住死亡的一切冲动、面对死亡的一切威胁而努力活下去,其实更加需要勇气,死亡可以一了百了,而活下去还要面对源源不断的、永远未知的未来。 第三七九章 向死而生 人,都是向死而生的,无论人类如何进化,科学水平如何发展,生与死,都是人类颠扑不破的话题。没有人能逃得过这两个字,因为生而来世,因为死而离世,所有人都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生与死的方式,每个人都各不相同罢了。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无法决定出生的方式,无法决定出生的人家,甚至无法决定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是因为,人在出生之际,还太过于弱小,弱小到除了出生,再做不了别的更加复杂的行为。而当死的时候,因为已经经历了岁月与时间的洗礼,因此,人拥有了力量与胆量,也拥有了资源与渠道,自然也会去不自由地选择,或者说试图去选择自己离开人世的方式,仿佛这样做,才算是真正地拥有自己掌握了人生主动权的感觉。 真的是这样的吗?显然不是。 实际上,出生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决定了死亡,因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成为什么样的人,直接决定了这样的一整个人生。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选择死亡的方式,也并不代表着,人真的直面了死亡、战胜了死亡、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死亡需要勇气,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的话,忍住死亡的一切冲动、面对死亡的一切威胁而努力活下去,其实更加需要勇气,死亡可以一了百了,而活下去还要面对源源不断的、永远未知的未来。一切的未知与不确定性,都会让人在未来的生活中被消磨掉生存的意志、生活的意志,可能会让人重复痛苦,可能会让人随时崩溃,可能会让人忽然失去全部的、活下去的希望。 这便是现实,残忍却真实的现实,明明最初很想做到的事情,明明最初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做好的事情,这一次,却将人们给生生绊住了。继续不下去了,什么都仿佛不能成事了。 所以,当一个人真的实际正面面对“生活”,这个看上去老生常谈的老掉牙的话题的时候,就会在此时忽然惊讶地发现,生活这看似无关痛痒、稀疏平常的小事儿,和想象中的,还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呢。要知道,尽管人的本能是去不断求生的,尽管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地去说什么放弃什么的话,但是,生活中一个接一个的难关,总会不停地阻挠人们好好生活的决心与信念,阻挠人们不断前进的脚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还能一如当初保持满满的信心吗? 难,很难,非常难。难就难在,人心易变,人心难测。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因为生活中点点滴滴积累起的事情,而失去平衡的东西。因为它会变,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无时无刻都在一直变化,变化到任何人,都无法准确地捕捉和描摹出,它当下这个状态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第三八零章 人心易变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因为生活中点点滴滴积累起的事情,而失去平衡的东西。 它总在变化,就好像空中的云朵,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着它的形状;就好像空气里的风,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着它流动的方向。因为,这一切说到底,你只不过是在根据手中掌握的上一刻的已经发生的事情所展现出的心理情况,来试图推断下一刻的将会出现的心理波动,但是,正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因此,一切都是无法准确预测出来的。 特别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这种全然未知的恐惧,会让人直接失去前进的方向和前进的动力。甚至,正因为环境一下子完全改变了,所以会导致一个人,连在原先环境中,可以游刃有余应对的很多事情,也会在顷刻之间,发现根本无法操作下去、寸步难行了,如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惶恐不安地呆在原地,如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一般,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而无助。 是的,就是这样的无力感,就是这种在新环境中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本身,是让人最为畏惧的存在。因为,一旦它出现了,就意味着这个人在当下的这一阶段,多半已经“无力回天”了——倘若以个人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会做的时候,他将如何生存下去呢?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需要当事的这个人要去树立坚定不移的信心,树立“我能做”、“我可以”、“我肯定成”的坚定信心,以达到“真的行”、“真的可以”、“真的能成”的实际效果。 要知道,当人们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到慌张无措的时候,就特别需要一种对其本人价值的肯定与认同,无论是来自他人,还是来自自己,都可以,这样,有助于其在陌生环境中进一步冷静下来,并为未来长久的生活树立信心。不过,特别要说明的是,这种肯定与认同出现的前提,是需要这个人自己借助一些手段,通过自己的能力做出来,并且,做出来之后的首要目的不是特别为了展示给别人看的,更是为了展示给自己看的,以实际行动告诉自己或者心理暗示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能我依然可以”,这样才行。 说来容易,落实到具体实践中,需要如何实践做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呢?这就需要依赖一个人过去所积淀和掌握的知识与技能了,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人身上自带的“干货”了。生活中,人们常说的那句,“你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决定了若干年之后的你拥有怎样的生活”,这话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实际上,人所有的努力与拼搏,所有的积淀与成长,远不仅是为了当下的、手头的、目光所及的这些工作和生活所服务的,更是为了以后的、未来的、目光暂时不可及的地方而做出准备和规划的。 第三八一章 胸怀开放 “你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决定了若干年之后的你拥有怎样的生活。” 做出这种准备和规划,以及能够拥有这种准备和规划的想法本身,其实就是一个人能力与眼光的体现。毕竟,人不仅仅只是为了当下而活着的,也不能长时间地过这种吃完上顿就开始想下顿的生活,人的目光,还应该放到生活中更远些的地方去,尽管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做中长期的打算,会让人变得较为疲惫,并给现行的生活增加一定的负担,但是,长时间都能够积极保持在这样的一个状态里,就能尽快地实现一个较为完整的良性循环,人也会在这个过程之中,越活越轻松,越活越省力。 所谓先苦后甜,便是如此。在生活的进程中,总将苦的、难的事情坐在最前头,这样,生活才能更进一步地向着更好的方向,以更稳的方式,一步步走下去,走下去。 因此,阿绫前面才会特别提到这么一句,一个人无论到什么时候,处在什么位置,所有的自己所亲身经历的事情、亲眼看到的风景,始终都是属于自己的、最为宝贵的财富。这种财富,旁人谁都拿不走、夺不去、抢不掉;这种财富,将时时刻刻伴随在这个人的身边,永远不会随着时境变幻,而被时光磨灭,也不会被环境夺走。不仅如此,人还会在新的环境中,与这种经历相互依靠,共同成长。或者可以这么说,正是这么许许多多的经历组合在一起,才成就了现在的、如今的你的模样,这些经历,无论缺少了哪一部分都不行,无论缺少了哪一部分,都无法确定,你是否还会成为你如今这般的样子,这是谁都无法能言之凿凿确定的事情,哪怕那些经历中,不仅有快乐的事情,还有悲伤的经历,也都是独属于你的经历,是这世上独属于你的最为珍贵、最为难得的宝物——尽管,在对待快乐和悲伤的两种事情上,人们总是习惯性地选择珍藏快乐,并在此同时。 而当一个人,能够心怀大肚、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的一切过往,无论开心也好、难过也罢,都能敞开胸怀接受的时候,其实,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在思想上和对自我的认知上,相对而言较为成熟了,能够以一个开放的心态,面对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内心了。 阿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毕竟,这种事情,虽然是一种个人认知上的东西,和旁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牵扯与瓜葛,但是,当它也仅仅只由个人说出口、表达出来的话,反倒是没什么意思,倒是反而会给他人带来一种错觉,觉得是这人在故意夸耀自己似的。是以,索性不说便罢了。只不过,阿绫虽然是不好评价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觉得自己倒是可以、也有资格坦然地说,自己一直以这样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为目标,并且也一直都在激励自己朝着这样的方向不断靠近。 第三八二章 信心爆棚 阿绫一直以积极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为目标,并且也一直都在激励自己朝着这样的方向不断靠近的。无限靠近,无限靠近,无限靠近中,实现自己的目标。 她始终觉得,她本人一直以来,能够在各类陌生环境中,各种奇怪事件频出、条件极其艰苦的考古现场也好,忽然而至没有一丝丝防备的古代社会也好,古代社会里都不为大多数人知道的北境之地也好,她都极为难得的,超乎常人的,保持着自我的自信与乐观——至少,展现在外人眼前的是这样的景象,接触过她的人,无论是在现代的时候,还是穿越回了古代,包括眼光高得绝无仅有的百里臻本人在内,都觉得以她的年龄、她的阅历以及她战五渣的功夫,她能有如此强大的心脏,实在是世间难得少有的(一朵奇葩);至少,她自己也还算是这么认为的,并对自己目前阶段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表示还算满意。 ——......“是世间难得少有的”就行了,还加个“一朵奇葩”......什么鬼哦?????! ——这一定是百里某人的阴谋! 她所依仗的,就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不算什么特别突出经验的经验,这些经验,或者是从别人那里学到的、踩在前人肩膀上获得的间接经验,或者是自己在不断摸索前进的道路上积攒学习的,虽然没有非常科学的规律性,但是却非常有用的“土办法”、“土方子”。尽管外界环境一直在变,但阿绫始终相信,这些学到身上的本事,开拓见识的视野,总归是到了任何一种环境下面,都有用的东西,也是自己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够安身立命的前提。再加上自己足够坚定的内心,她觉得,没什么是自己克服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再多加点信心就完事儿了呗。 万事不决加信心,二倍、三倍、四倍、五六七八倍地玩儿命地加,加料不要钱,完全不怕信心爆棚。 ......反正,都这样了,相信自己就完事儿了呗。不然......都已经这样了,不相信自己,还能咋整啊......这样的情况下面,最值得信赖也最能信赖的人,就只有自己了,哪怕自己本身是个多么不靠谱的人,此时此刻,也都是目下最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不然,倘若连自己都不相信了,陌生环境下的,陌生的其他人中,还有谁能被寄予这样的希望呢。 要知道,盲目地将自己生存发展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并不是明智的做法。同样都是身怀变数的情况,他人身上的变数,多是突然的、未知的、无法控制的,因而相较之下,自己身上尽管也颇有变数,人无法完全预知自己的未来,但是,多少,自己身上的变化是能够自行控制得了的,能够在事前、事中、事后,进行预知、判断和补救的。 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努力完自己该努力的结局,剩下的,只能静待时机了。 第三八三章 自以为的 在尽自己的权利,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努力完自己该努力的局面之后,已经发现努力到无能为力了,剩下的,只能静待时机了。这种说法,并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体现,恰恰相反,正式因为负责到底的态度,才会将一切能解决的问题解决掉,把握好每一个能把握的关键因素。毕竟,到了这里,剩下的一切,确实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层面,能够把控和操作、影响和改变的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去做什么单方面的着急上火的努力了,这会儿,确实只能将一切都交给“天意”了。 时机这种玩意儿,就跟流星雨似的,并不常常出现,并不总会按照预报时那样出现,甚至哪怕你按照各种规律,感知到它的存在了,也会因为过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与它擦肩而过。 但是毫无疑问,它是留给准备好的人的,它是绝对不可能凭空随机掉落到头顶上对的。 再说当下,说说阿绫如今所面对的,摆在眼前的这个不大不小的环境,以及,与她共处于一个环境之中的某个人——尽管,阿绫正在尽自己所能地,无视掉这位气场很强、行动力很强、存在感也很强的某个人,并且,在这样的自我暗示之下,她还真的暂时成功地将他放置于脑后,不再去让这个人的存在干扰她的视线,困扰她的心智,并在此同时,将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色,也就是如今她所需要思考清楚的重点,尽可能地提到了眼前来讨论——她自以为的。 这一切的行为和发展,在阿绫看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而她呢,自然就是那个肯攀登千难万险、千山万阻的有心人啦——她自以为的。 没错,此时此刻,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的不是大大的问号,而是山川和溪水!并没有那个比山长得更挺拔、比水长得更干净的男人,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缝—隙—里—都—没—有(再说有也不承认)!——她自以为的。 而且,讲道理,为什么她的眼睛里就非要有某个男人啊?离开这个男人,她就不能走出独立自主行情啊?阿绫有些不太服气地想到,而且,越这么想,就越发觉得不服气了起来。主要是,讲句实在话,她又不好他这张脸,对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再说有也不承认,有也只是秒秒钟的事情)。再者说,他脾气有那么臭,她有什么道理要和这个男人非保持统一战线啊,是自虐啊还是欠虐啊还是别的什么呢......——她自以为的。 总而言之,阿绫总是在自以为是中,这么把自己给给自说自话地说服了。反正,不说说服多少人,只要能说服自己,那也是件好事情。 ......是这样的吧。阿绫想着想着,内心微微动摇了一小下,随后又为自己的动摇而感到那么一丢丢的羞耻。 第三八四章 说服自己 总而言之,阿绫总是在自以为是中,这么把自己给给自说自话地说服了。反正,不说说服多少人,只要能说服自己,那也是件好事情。 ......是这样吧。 ......吗? 前面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怎么就说着说着,变成“是这样的吧”了,胆子大点,自信地把“的吧”去掉,就是这样,没有“的吧”,不存在任何别的可能性,反正她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谁能控制得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和判断呢,谁都控制不了的。 好吧,这种情况的话,其实换句软和点的话说,就是...... 嘛......谁知道呢,管他是不是这样呢,反正,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是不是这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认为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所以啊,说来说去的,也就当是这样的吧。反正,这事儿别人不说,阿绫自己至少当得了自己的主,她自己说自己是怎么样的,那就是怎么样的了,别人怎么样又和她这会儿无关,也就管不着了。 包括阿绫自己,在逻辑上绕逻辑,把自己绕来绕去,绕了半天之后,通过“强行”下定“我不管xx,反正我xx”这样句式的结论,一锤子盖棺定论,表达了如同强盗逻辑一般的观点——反正,也没人在乎她是不是强盗啥的,毕竟,在目下这篇土地上的,能喘气儿的活人就她本人和百里臻两个人,而她无论怎么强盗,强盗的也是百里臻,而作为当事人,倘若百里臻都不说什么的话......别人也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的。 当然,百里臻并不会说什么。因为,他压根儿啥都不知道。既不知道阿绫想了啥,也不知道阿绫对自己想了啥。 实际上,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想,只顾着吹风的百里臻同志,若是知道阿绫又在短短时间里,在内心中起了这么些个针对他个人的波澜壮阔的心思的话,大约...... 大约会怎么样呢?会毫不客气地丢给她一个大大大号的白眼,同时,举起自己的正义之拳,在她经常精力过于旺盛、活动力超强、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上,敲上几下,用实际行为和疼痛以示惩戒,顺便看看,能不能趁机借助物理方法,把她脑袋里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给敲出来一些,哪怕只有一丢丢也好,至少能减少一些有关她大脑内部不安分的、过分躁动的、不正常的活动,也好。 嗯,他会控制好力道的,不会一不小心就下手不知轻重的,更不会借此机会把她给敲傻了的,因为,傻了就不好玩了,虽然说,现在她这个样子,也没多好玩就是了。 和这个小丫头相处,实在是太累了。明明长着个可爱的脸孔,却净是做一些魔鬼都不会做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太可怕了。真的不知道,她天天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和大眼睛背后的大脑袋,倘若能少活络些想法的话,会不会让这个世界更为和平一些。 第三八五章 流水不腐 世界和平不和平,百里臻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肯定,假若阿绫稍微消停些的话,至少,他的生活会变得美好不少的。所以,从为了他本人能多活些年岁的角度来看,他也有必要,需要出一些必要的行动,去禁止阿绫进行任何大脑剧烈活动。 ......如果,真的能禁止得了的话。 说到这个话题,就算是百里臻本人,也很是无奈了起来。从一开始和阿绫相处,百里臻就知道,阿绫这丫头,自始至终就不是在他的掌控之内的,也因此,他并不能操纵她的任何行为,最大的程度,也不过是他出手设置某些障碍,干预她的某些行动进程,但是,她就这些干预,会产生哪些应对措施,照样是未知数。甚至,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因为设卡而导致不确定的未知数爆棚增加了,简直就好比一下子提升了几个等级的难度一样......要是换来这么个结果的话,真的还不如一开始啥都别做呢。 大概,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也就只有阿绫了。毕竟,没有谁能比她更适合见(当)招(惹)拆(事)招(精)。 ......所以,都说是如果了。事实上,百里臻压根没这机会知道。 说回目下这条溪水,除了溪水清澈之外,虽然目下这溪水的流速极缓,打眼看过去,仿佛一动不动一般,但是仔细一看,也就能看到那水里细细碎碎的波纹了。特别是,水流至水中的沙石旁边处时,那被沙石“拦截”住的流水产生的皱褶的水波,就显得更加明显了,这些时刻变化着的水纹,无一不在向阿绫证明着,它确实是时时刻刻都在缓缓地、缓缓地流动着。 从古人口中代代相传流传下来的,至今仍然脍炙人口的,那句描述水保持流动状态的重要性的,所谓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句经典名言,说得其实也就是这么个生活中的常识与道理。想来,确实也就只有当水流能够一直保持着最初到状态,一直不停地流动着、流动着,保持着奔流不息永不停止的状态与旺盛的生命力,这条溪水才能一直保持着如此这样的清澈。而当溪水一直保持着流动的状态时,否则,就只能是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溪水也就自然不会清澈和生机了。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古代人吟诵出水流清澈不息的秘密,如今想来,还是让人颇感受用。这种说法,时至今日,确实仍不过时,因为,它不只是揭露了客观规律,而且也阐明了一些为人处世的方法。 说完视觉之上的感受之后,再来说说感觉上的体验。 当阿绫将双手放到水中的时候,她在此时下意识的第一个感觉是水很凉,第二个感觉就是,能够感觉溪水极为缓慢的流动速度。倘若她放弃对自己的双手施力的话,那么,会能感觉到一阵温柔而和缓的推力,和水面上强大的浮力,在缓缓地对她的手作用各方面的力。 第三八六章 水的力量 阿绫的手,在水中感受到了来自水的温柔、和缓而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在缓缓地对她的手作用各方面的力。 这就是水的力量,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一种以柔克刚的力量,一种你会经常性地在日常生活里忽视它的存在,甚至根本不知道有它的存在,但是,它却会在紧要关头,以极其温柔的方式,彰显出其强大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无法移开双眼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论感受多少次、多少次,无论是否曾经正面地感受过,都会让人不自由地,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难以言说,但却同时又实实在在的震撼,一种让心都会为之一颤的震撼感。 这就是大自然的奥妙与神奇了,这种景象,总是会让人不自由地,从内心的最深处,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由衷的、诚挚的崇敬之情,并且这种感觉,会一直在心底沉淀着,久久地、久久地都不会散去。 阿绫此时内心深处的感觉,大抵也是如此这般真切而如有实质。 刚刚,将手放进水里的一瞬之间,阿绫的心中,霎时就是跟着一颤,之所以会产生这么一种颤抖,是因为溪水此时所呈现出的乍得一凉的温度这么一刺激,也是因为水的那种柔柔的软软的但是却又有种力量的触感。 这种感觉,并不是施力的这一方,一味地被水包容、无限包容、包容到骨子里去,而是一种非常克制的有限度的包容。也就是说,当一方的力度一旦超过了水所可以包容的最大的限度的时候,这看似温柔且无力的水流,却仿佛触底反弹了一般,开始不经意地进行起了抵抗。这种抵抗的力量,最初是非常微弱的,微弱地让势力的这一方,几乎都可以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种方向作用的力道,可以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但是,假若此时,施力的一方继续向水的方向作用力道的时候,便会在某个人能感觉到的临界点上,忽然发觉到了来自水的抗争,随后,施力的一方会因为发现这种抗争而感到微微诧异,随后继续开始施力,而这种抗争也随着所施加的力道继续增加而越来越猛烈。这个时候,施力的一方才惊诧地发现,原来之前所感觉到的反作用力,并不是幻觉,并且其实这种反作用力,其实早就有所存在,一开始就存在,只不过,在最初的时候因为这种力道非常非常小,以至于让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便是来自水的脾性了。假若用下面这几个简简单单的词汇,其实大约就可以用以概括水的大部分习性了——有性格,不张扬,很大度,有底线。 有的时候,不张扬、很大度,并不代表好欺负、没原则——尽管,依照这些词汇所表现出来的,这些会迷惑人的表象,总会让不少人,特别是不了解这方面的人,产生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误解。可是,在生活中的实际情况却是正相反,这种现象,并不是没有什么想法都没有的随波逐流的态度,而是一种对自己生活掌握主动权之后的反应,或许正是因为经历的生活的锤炼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大彻大悟,是一种在了解与经历之后的主动选择,以一种大智若愚、与世无争的方式,与世间万事万物和平共处。 第三八七章 内外兼修 关于做人做事,阿绫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有的时候,却已经是自有自己的章法。 这个时候,又不得不抬出从未在正常时序、仅仅在回忆里出现的容大教授了。 ——容教授:......?????明明我一张那么好看的,那么举世无双的一张俊脸,居然惨到连正常时序里都不能出现,仅仅只能凑个回忆杀的边角废料?偏偏那些长得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的家伙们,却在眼前蹦跶地颇为欢实,这......凭什么!现在这个时代,大众的审美,居然已经扭曲到了这样一个程度了吗? ——这里烦请多说一句,您所谓的“长得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的家伙们”,是指姓百里名臻的小盆友和他的小伙伴吗? ——指姓百里名臻的小盆友:......你才奇形怪状,你才歪瓜裂枣。 ——姓百里名臻的小盆友的小伙伴:......说我们奇形怪状、歪瓜裂枣什么的虽然很不能忍,但是,说我们殿下奇形怪状、歪瓜裂枣那简直就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那是眼瞎、眼瘸、眼睛有问题!我们殿下他,怎么能受这种奇耻大辱!你全家都奇形怪状、歪瓜裂枣! ——被“全家”包括进去的阿绫:......骂了一圈把自己女儿给骂了,我这老父亲也很了不起哦,明明只是个出现在回忆杀里的男人。 总而言之,外表和内心同样优秀的容大教授,从小开始,就努力教导自己可爱的宝贝女儿,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内外兼修的好人,做事有礼有节、有章有度,年纪不大,就能成为他人心目中所认可和尊敬的人。对于在新时代之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而言,理解父母的培养方式有这样的想法和意图并不困难,但是,对于没有在这样的背景和社会氛围下成长起来的古代人而言,这就是很令人费解的甚至颇为不合规矩的要求了。抱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也培养不出这样想法和胸襟的孩子,不过,这也是自然的,自然的社会进化的法则与规律,亦即未来是在过去的基础上进化而来的,自然而然要更高于过去。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她是活在现代的,能够接受到这样的教育,成为如今这样的人。 哦,在这里,顺便地插一句题外话,如此规矩又放任的半圈养半野生成长了二十来年,“内外兼修”阿绫是做到了,但是“好人”这点嘛......她老父亲都不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好人,她这个做学生的,能长成什么样,想想也知道了嘛。 所以,成为一个坑货,一个不纯粹的好人,是有历史原因的,不能怪她。 在阿绫看来,做人和水一样,不张扬、很大度,并不代表好欺负、没原则——尽管,这些会迷惑人的表象,总会让不少人,产生一些关于这写个方面的或多或少的误解。可是,在生活中的实际情况却是正相反,这种现象,并不是没有什么想法都没有的随波逐流的态度。 第三八八章 与世无争 做人和水一样,不张扬、很大度,并不代表好欺负、没原则。 在生活中的实际情况中,这种现象,并不是没有什么想法都没有的随波逐流的态度。而是一种对自己生活掌握主动权之后的反应,或许正是因为经历的生活的锤炼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大彻大悟,是一种在了解与经历之后的主动选择,以一种大智若愚、与世无争的方式,与世间万事万物和平共处。 是的,不求什么有棱有角,只求一个万事顺遂,这样的选择,就仿佛中年人选择“保温杯里泡枸杞”一般的生活一样,乍一看上去,仿佛没什么身为人活着的志气,但实际上,却是洗练的人生中最通透不过的选择了。因为,只有这样,最省时省力,也最能保护自己。 可若是在此时,触及到它的什么所谓的底线的话...... 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温顺皆收回,一切包容皆假象,此时,该亮原则亮原则,该声明主张的声明主张。即便表面如何客客气气微笑相迎,心中那道划分清明的界限,却是一步也不能让。 是的,是不能让,也是不想让,更不会让。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便能够把表面上的“误会”解除,同时也可以顺带着理解这其中微妙但丰富,一眼看不出来非要人用语言解释一遍又一遍的“奥义”了:明明看上去好似毫无脾气和主见可言,但是细细拆分出来,才发现,这话里话外比较起来,仿佛便是这世上最为任性的任性了,因为,它从表面上初初看过去,无论哪个字看起来都是客气讲理、循循善诱、极有规矩,仿佛万事皆可商量、皆可退让,殊不知,这种商量和退让,不过是因为在底线之上的、由理性控制之下的一种表现罢了,正是因为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的,所以不必考虑过多的东西,只要进行有限度的商量和退让就可以了,反正都是在限度内行事,也不用过度费心,以此种既温和有节,又不麻烦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其本质上,是一种借助与人为善而达到省力高效目的的处世准则。但是,其实际上的本质则是,一旦超出了所谓的可控范围,也就是超越了所谓的底线,就是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分毫了。 在日常生活中,其实啊,有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凡事在一开始,只有采取非常主动的、先发制人的方式,通过在最初的阶段,就主动地以公众行动和方式,处处表现得非常强势与据理力争,用气势压过、震慑对方,才能用这个抢占先机的“下马威”,在后续过程中与他人相处较为轻松,免得被对方占了先机,被对方“骑到头上教做人”。这是因为,通过这样的做法,能够让交涉的对方从一开始就本能地感到畏惧、感到害怕,从而不敢轻易妄动。没错,确实仔细分析一番的话会发现,威吓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办法。 第三八九章 特立独行 在生活中,在一开始,只有采取非常主动的、先发制人的方式,才能用这个抢占先机的“下马威”,在后续过程中与他人相处较为轻松,免得被对方占了先机,被对方“骑到头上教做人”。 这种想法,自然是没错的,不仅不能说有错,而且,甚至可以说,在很多的情况之下,这样的想法,都是适用于现实生活的。 毕竟,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有不少人,会喜欢看人下菜、欺软怕硬,从而不仅影响事情的进展,也会让人不自由地因此受一肚子气,既如此,还不如在一开始便先发制人,进行发力,以免任何一点点的好意与软弱,到最后,都会成为致命的、无底线的退让。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考虑的话,正因为这样的做法所表现出的场面和实质的效果,实在是呈现出了过于猛烈、过于流于表面的影响力,以至于这种情况,并不时时刻刻都是通用的,更尤其,这样的处事方式,确实不适合于本来脾性就较为低调内敛的人,因而,比起这种张扬而犀利的做法,这种有原则有底线的退让,就来得更为圆滑,也更有灵性了。它表面上的与世无争与“佛系”让步,其中的本质却是一种最大限度内保护自己的委婉、不尖锐却绝对坚持的抗拒,一种以柔克刚的力量。 倘若思量清楚其中的关键与变通之处的话,就会发现,如此态度处事的大智慧所在了。 看似是个“四平八稳”,实际却是“特立独行”,看似温吞而毫无个性,实际上却是早就已经胸有成竹颇有主张。 原来,内里是气象万千之景。 年少之时,因为年轻气盛,再加上确实缺少一定的生活阅历和岁月积淀,只觉得鲜衣怒马、嬉笑怒骂,便是人生最为肆意的活法,倔强地不许生活磨平自己哪怕一丁点的棱角,荡涤哪怕一丁点的志向。甚至,偶尔还会直言不讳地嘲笑那些,被生活压弯了腰、磨平了志气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中年人们,只能也只配裹着毫无滋味的、保温杯一般的生活。并且,与此同时,也在心中不止一次地告诉或者说是告诫自己,绝对不要走这些无趣的成年人的老路,绝对不要长成自己最为讨厌的模样,绝对不要向所谓的命运屈服。 人生难得少年时,这样的想法,确实是非常符合年轻人对于生活的认识和判断的,这样的志向,也是一丁点错误都没有的,甚至,可以说,如果能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去积极地面对生活,用勇气与一切邪恶作斗争的话,其实是一种让人非常羡慕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状态了。要知道,能这般肆意地活着,不用考虑什么地去生活着,是一种多么难得的状态。而生而为人,在人生道路上前行之时,无论是谁,都会面临着年纪越大,肩上担子越重的压力,这种压力,会迫使人不得不瞻前顾后。 第三九零章 左右权衡 在人生道路上前行之时,无论是谁,都会面临着年纪越大,肩上担子越重的压力,这种压力,会迫使人不得不瞻前顾后,不得不左右权衡,不得不反复斟酌,于是,肆意不再、棱角不再、梦想不再、志向不再,一切本身属于一个人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得不因为生活,而一点点的、一点点的丢掉。 倘若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会发现,这样的成长历程,本身就是充满讽刺性的。人的成长,不仅仅是肉体的成长,更是精神上的成长,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开始作为生命的起点,人开始不断地成长,而这个成长的过程,本是为了去认识更多的东西,以丰富自己的大脑,填补人生的空白,结果,却因为长大、因为这些认识的东西,而不得不承受生活的重点,不得不把最初希望看到的东西、希望保持的模样丢弃,逐渐变成为了活着而活着,待到心态快被生活压得逐渐麻木的时候,突然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事件的方向早已发生了偏离,整个前进的轨道也是早已失控,可是,这个时候,再想试图纠正,却是早已来不及了。 这样本末倒置的做法,岂不是可笑吗?有些事情,可真是不能细想,一旦细想了,就会发现,曾经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居然是如此的,如此的,错误。 所以呀,倘若能一直保持初心,倒也真的不失为一件难得的乐事。 只不过啊,人生,却是有千万种活下去的方式的,除了这种恣肆的活法之外,也是有别的方式,能够保持初心的。 却原来,直到万千过境之后、直到经历许多之后,才发现,那种年少时鄙夷的、嘲笑的、看不起的生活方式,才是生而为人最为肆意的活法;却原来,表面看上去圆滑的生活态度与方式之下,也能如此有棱有角地犀利活着,原来这样的生活方式,才能于俗世波澜中立地更直行得更远。 是的,或许有的人是因为屈从于生活与命运的安排,所以最后不得不被生活揉来捏去、随意摆弄,还没到中年,甚至眼睛里已经失去了朝气与光泽。可是,这样的认为,显然是以偏概全了。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所有选择表面上“随波逐流”生活的人,都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真的向生活认命了、放弃了,实际上,确实还有不少人,心怀斗志,却以柔克制,尽量以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方式,生活着,并且,在接下来的人生之路上,也将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着。 阿绫的心,因为水的温度和水的触感而微微颤了一下,随后,便跟着水波泛起阵阵的涟漪。适应了水的温度之后,她稍稍一收力,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水流那股强大的浮力,在托举着她的双手,将她的手,一点点一点点托举过水面。 这种力量,可真是,可真是...... 第三九一章 强大温柔 阿绫的手,阿绫的心,因为水流那股强大的浮力,而感到震撼与颤动, 这是,来自大自然的力量,这是,大自然与生俱来的力量。 这种来自于水的力量,可真是,可真是...... 温柔,而,强大呢。 明明是非常容易忽视的存在,但是,却又真真实实地存在于这天地之间,真实地一旦你细心品味一二的话,会被它惊人的力量所惊到,并被此深深折服。 或许,这就是留给细心者的一种礼物吧。 至于这个玩水的过程嘛,一直给阿绫的感觉就是很舒服,也很神奇,至于如何个舒服,如何个神奇......这,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刻之间,她还真的讲不清楚,思来想去的话,大约也就只能用“舒服”、“神奇”这样的字眼来进行描述了,这是因为,这种感觉呀,是多半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实际上,并非是阿绫消极怠工、应付差事,真的不愿意去用心描绘什么,而是......事实情况,也确实就是如此的。从经验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感觉上的事情,大多数就是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嘛,语言所描述到的,总归和感觉上的有差,所以之所以会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是感觉才能感觉出来的事情,是只有靠着细微的感觉,才能一点点揣摩出来其中细腻到肌理的事情。 别看阿绫前面在现代的时候,也活了有二十几岁了,虽说因为读书和做研究的关系,一直也没真正走上社会,还不算是个完全的社会人,不过,她好歹也算是个立派的成年人了吧。 作为一只成年人,阿绫要表示,每次去玩水的时候,总会乐此不疲,尤其是逐渐适应了水里的温度之后,她玩起水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仿佛刚才觉得水凉恨不得要挣扎着跳开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本人一样。 唔......怎么可能不是本人,明明刚才被冻了一下之后,就仿佛触电了似的在不停地上下左右来回颤抖呢,就好像一个得了什么抖抖病的患者一样。 ——抖抖病患者:......??????【大大的眼睛里抖动着大大的问号】 可能,即便是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以及小事里无关痛痒的一个小细节,但是,总是还会碰到“杠精”,这种“杠精”会以略带鄙夷的眼神,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默默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玩水嘛,而这玩水呀,怎么说也不是什么......怎么说,非常高大上的事情吧,就是说得天花烂坠,就是将一切都说到大天边儿上去,说到底了,也都不过是小孩子什么的爱好吧。在他们的逻辑中会觉得,要知道,这么无聊的事儿,只有小朋友才会被吸引,也只有小朋友才会傻兮兮地去玩这种无聊的没啥智商的游戏吧,想都不想就知道,不然,像是水上乐园呀、热带风暴呀之类的,这种和水有关的游乐项目,就多得是小孩子在玩。 第三九二章 属杠杆的 真的只有小孩子喜欢玩水吗? 杠精会在这种时候自动抬杠了。 可不嘛!不然怎么每到每年夏季的时候,像是水上乐园呀、热带风暴呀之类的,这种和水有关的游乐项目,就多得是小孩子在玩。至于园子里的成年人嘛,能有几个是自己想去玩儿的呀,说白了,这些人,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能有几个是自己想去玩儿的,那肯定都是陪着自家孩子才去的呢。要知道,成人呀,到底都是注重面子的呢,年纪大了之后,谁还会玩这种无聊的东西呢,不玩还好,一玩就暴露智商了,就算是真的用所谓的“童心未泯”来做理由,说到底,能有几个拉的下面子和羞耻心的。 ......大约,这句话里所形容的情况,便是这样的吧。 但是,实则不然,至少就阿绫本人而言,是觉得,当把这样的事情,和这样的情况,放到现实生活中的时候,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并不是像上面这些人所说的这样,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用所谓的“成人”和“孩子”这样的年龄段,来给所有的。 好了,她这种贼喜欢“顶杠”的脾气又冒出来了,尤其是面对某些拿着据说很具有“权威性说法”、“多数人选择”来和她抬杠的对象的时候,她几乎会下意识的,处于本能地顶回去。 真是,杠什么杠啊,你是单杠啊,还是双杠啊,还是高低杠啊。上辈子是属杠子的啊,还是这辈子属杠子的啊,十二生肖里都没给猫加进来,还能加个杠做属相啊,开什么玩笑。 ......诸如此类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会在一瞬之间,就从阿绫的心中和脑中喷薄而出。她只要一开始抖起机灵来,心里那些子槽点就会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骂人都骂得一套儿一套儿的,以此证明,自己同样是个非常合格的“回杠机”。 之所以在面对这种话题的时候,她那总想“回杠”的脾气,会这么不受控制地又从心底冒了出来,多半,和她与普通人在思考事物上经常迥异的脑回路有很大的关系。她是个长于思考,特别是长于用理论进行思考的人,倘若没有理论的时候,她还会自己用自己的时间知识去“创造”理论——虽然,多半情况之下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歪理”,但是,你别说,大抵是她那张一脸严肃表情的脸孔摆在了前面,说出来的话从左右耳朵里一过,听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至少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可是说不出她说的那种话的,以至于,哪怕是个石锤的歪理,阿绫嘴巴里说出来的,听起来也像是真理了。 并且,恨不得对方此时此刻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一字一句地就这件事跟对方掰扯清楚。尤其是,比起轻易地下结论,阿绫更加不能忍耐的,是这一类的人,下结论的方式,是以掰扯成人和孩子二者之间,何者更高。 第三九三章 杠起宇宙 比起轻易地下结论,阿绫更加不能忍耐的,是以下结论的方式掰扯成人和孩子二者之间,哪一方更高,哪一方更低,哪一方更优,哪一方更劣,甚至,还以一种瞧不起孩子的眼神来看待他们,仿佛年纪小的孩子们只配玩那些大人玩剩下的东西,哪怕这些大人们,曾经也是他们眼中觉得幼稚的小孩子,哪怕这些大人,曾经也曾经走过这样的老路。不过,倘若是说到这里的话,估摸着,这些人会以“哦,那个时候还小,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咯,小孩子嘛,做做这些只有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又不丢人咯,又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这么人高马大的社会人了......”为开脱吧。 ......哦,好吧,虽然,这么一说,就会给人感觉她也是个非常地非常“杠精”的人,而且,还是那种喜欢专门挑奇怪的地方进行瞎杠八杠的那种“杠精”,给人的感觉就跟不明事理的老爷叔老阿姨(仅用作同理类比)一样,得饶人处也不饶人,丝毫不给对方哪怕一丁点活路,直接可以将对方“杠”得哑口无言。 阿绫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再给自己配一句特别经典,且极其富有哲理意义的台词: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杠起整个宇宙。 ——宇宙:......??????咱是这么好被翘起来的吗?????你是在侮辱咱身为宇宙的面子和尊严吗?????? ——......不是,人家明明是,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整个地球。你这话一说,就不先说宇宙心里是什么感受了,人家原话也货不对板啊,这样不是冒犯人家原作者嘛。而且,用“杠”这个词,从一开始,就率先奠定了要搞事情的意思了咯,本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这话一出来,不就是直接和人家宣战了嘛,搁在谁面前,都要不开心的哦,毕竟有战必会什么的嘛。 ——地球:呵......我才有被冒犯到好嘛,我才!!!这么多年我说过什么了吗?!我都是一个球,默默忍下这一切的!!! 唔,这句话描述的场景,可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光是想象这么一个“宏伟”的场面,阿绫就感觉又中二,又有逼格。总而言之,就是特别符合她身为“人形自动杠杆”的英勇气质。 ——“人形自动杠杆”是很么玩意儿哦......这也有英勇气质的吗????? 只不过,在面对对方这种毫无争议的“杠精本精”的时候,阿绫这个同样可以随时“杠”,并且还能直接“硬杠”的人,一向坚持而坚决对内奉行着“决不能让外人给杠住,绝对要把外人给杠死”的“十八字大体方针”,对外奉行着“人不杠我,我不杠人;人若杠我,我必杠人”的“十六字基本原则”,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就毫不客气地“杠”回去。别的不说,先不能让自己在第一回合就受了委屈、落了下分,不然,后面还怎么搞事情啊,还怎么和对方正面顶杠啊。 第三九四章 杠之原力 “人不杠我,我不杠人;人若杠我,我必杠人”。 首先嘛,就要在气势上不输给对方,要学会先发制人,以免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可能,对于这种处理事情的做法,某些文明人要不干了,觉得这样实在是有辱斯文,亲自下场的做法,除了把自己的逼格拉低再拉低、拉得超级低之外,简直没有别的好处,并且是直接不给自己留脸面,降到和对方那样不上台面的程度上,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呢。 阿绫觉得,这就纯粹是非常讲脸面、非常讲文明的文明人,太看得起自己了。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很斯文”,很有清流的做派和风骨,很与众不同,确实与对方“杠精”划清了界限,但是,说句老实话啊,真的这么想的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也太自己为是了吧。真是,就算是咱们要说面子的事儿,也是要分分场合分分环境的好吧,不分场合地坚持自己所为的气节和原则,除了让围观群众觉得这人脊背刚直地有点像个二百五之外,简直没有任何用处。要知道,毫无原则地坚持原则,那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没有原则,并且还特别没脑子,只有对什么人拿什么方法做什么事,保全了自己的同时,还退治了对方,这,才是一个人在面对多养的社会环境下能自保而有智慧的做法。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面,连对方都不给你面子了,面对这种根本有可能都不知道面子是什么、值几文、有什么用的人,你还给对方留什么面子来表现你身为文明人的大度和客气啊,也不想想自己的大度和客气有什么用,对方会不会心领神授的,纯粹是鸡同鸭讲、浪费感情,还有损自己这方的战斗力。如果不能说得对方心悦诚服,那就算你脊背挺得再直,又有何用? 作为与对面阵营的杠精相似,但本质上又截然不同的杠精本精,阿绫表示,自己今天的战斗力也超强呢。想杠她,看她不把对方给杠得哭着回去找爸爸妈妈,甭管对方身份是谁,绝不手软的。 这个形容,听起来就像是什么自动抬杠、无限循环的永动机之类的东西似的,好似一嗅到什么风声,就会自动地杠来杠去、杠起杠落一样。唔......这形容,打眼一看,真的越看越像是个不需要电源、只需要“杠之原力”,就能运动自如永动机什么的了,而且好像还永远都只是为抬杠而活着一样,当真是杠精本精,杠精中的战斗机。 ——......“杠之原力”究竟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哦!怎么什么话,不管是好的也好,还是坏的也罢,一经过阿绫这张嘴的“过滤”和“洗礼”,随后再被这张嘴这么说出来,本来挺正常的一个事儿,都莫名其妙地变得这么......奇奇怪怪的......了...... 遇到这种人,向来都不会向黑暗恶势力低头的阿绫,大概就会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头也不回地迎战上去。 第三九五章 越看越顺 遇到这种喜欢挑事儿的杠精本精,一般人呢,可能会出于怕麻烦的心态,想着“溜了溜了”,最多最多争论两句,看着局势不对,就不再就着这个事情继续谈下去了。毕竟,对于一般人来说,息事宁人,才是首先要考虑的事情,解决问题远比吵架争个输赢这种只图一时之爽的事情,要来得更加重要,这才是冷静而成熟的成年人,所惯例采取的手段。 可是,问题是,这是一般人的做法呢,要不,怎么就成为了一般人呢。 就比如,在不一般的人看来——这种事情碰到了阿绫的面前,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向来都不会向黑暗恶势力低头的阿绫,大概就会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头也不回地迎战上去。对,对这种事情,她才不怕呢,反倒是未战先怯,那才不是她的风格。 别说,她这样决不妥协的样子,百里臻当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顺眼...... 还真,挺喜欢的呢,越想越喜欢的那种,喜欢。 诶嘿。 ——诶嘿?您的品味可真是与世俗不同流合污啊,睿王殿下。 好了,其实讲道理,既然是到了这么一步的话,也不用什么多余地去想啊想的了,这种事情其实想都别想,就知道结果的——这个结果,自然很显然是不会的,毕竟是那种对玩水这种任何人都有权可以选择做,也有权可以选择不做的事情,直接就下了一个非常不妙的结论的人。以至于,事情至此,阿绫就很想说说什么了。 她一向认为,无论这个事情也好,还是包括人在对其他很多事物的认知也罢,其实也都是这样的,不能就这么武断地,对这些对比物之间的关系,下什么定论。实际上,无论到了什么样时候,认识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关系,认识事物内在与外在的关系,以及其他向内深深挖掘、或者向外更广拓展的关系之类的,都不应该仅仅只看到表层次的时候,就上来就来个“一言以蔽之”,随即便下个非常非常肯定的定论,而是至少应该在考虑其更深远的、更内在的联系之后,在内心中,稍微下一个还算是肯定的判断——至多只是个还算肯定,而不是绝对。而且,这个判断一定要记得,可以随时随着事物的进展、所掌握资料的增多、所获得资源的补充而进行更改和修正,并牢记,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抱着一种肯定怀疑的态度,看待自己所得出的结论,一切,均以更进一步接近真理与真相靠拢。 这才是真正且还算负责任的认知事物的方式,这样才能较大程度地避免因为过分武断及短视,造成的在初期或早期,盲目而毛躁地下了定论,并尽量避免因为这个可能对整体情况和认知造成过多的影响,但与此同时也可能错的定论,而一不小心就囿于其中,限制住自己的思维,以至于接下来再无法更进一步、更好地追求真相。 第三九六章 连锁反应 负责任的认知事物的方式,应该是尽自己所能,避免因为过分武断及短视,造成的在初期或早期,盲目而毛躁地下了定论,并尽量避免因为这个可能对整体情况和认知造成过多的影响,但与此同时也可能错的定论,而一不小心就囿于其中,限制住自己的思维。说白了,就是尽力去避免陷入这种再无进一步走下去的可能。 毕竟,很多时候,在认知事物的道路上,一个人从内心的最深处所树立起的,端正的态度,比探索事物时所需要的科学的方式方法,有时候要来得更加重要及难得。方式可以决定你认识什么,而态度则能决定你能走多远。 说白了,就是不要事情刚一发生,就一上来,就这么左右之间迫不及待地进行类盖棺定论一般地发言,仿佛是自己已经熟练地洞悉了全局的情况一般,进行各式各样的“装逼作业”,而且吧,还总是习惯性地进行并不是很言之有物的、说一般藏一半好似卖关子一般让闻着着急、听者落泪的“装逼”相关操作,让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因为他这半遮半掩但是就是听得不明所以不知真相急得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两巴掌那种。 这种人,就很烦。实烦,非常烦。烦到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让他这辈子都不再拥有逼逼叨的任何权利,以免他这种不正当的言论,还会在不经意之间影响更多的无辜围观群众,影响他人认知世界的规律和方法。因为,他们总是会自诩自己才是所谓的真理。 而且,真的要这么说起来的话,人们不仅是应该仔细认真思量,反复斟酌研讨之后,再进行比较妥当的解说和发声,以最大化的限度,避免因为自己的言论可能会产生的诸如误导、误解等方向的错误,将事件最为本质的形象,还原在所有人的面前,同时也将最大化的解读空间和角度,还给每一个人,让每个人,能够自己去认知、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事物,也让每一个人,都能够自己为自己的态度和想法负责。也就是说,人们不要充当所谓的“意见领袖”,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要迫不及待地为所探究的事物盖棺定论,同时,也是不要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所认识的世界盖棺定论——其实啊,有一种认知是认为,这个世界呢,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一切的起点又皆是终点,一切的因对应一切的果,一切的开始对应一切的结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开始,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结束,诸如此类。以此设想的话,那么,其实可以发现,当一个人武断地下结论的背后,最后,等到这么一圈传播、反应下来之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不断地产生各种各样的连锁反应,显而易见,受到影响的,反而是自己啊。这种情况,其实也就是不少人都相信的,在宿命论里经常会所提到的那样。 第三九七章 中立客观 当一个人武断地下结论的背后,受到影响的,反而是自己。 这种情况,其实也就是不少人都相信的,在宿命论里经常会所提到的那样。类似“因果报应”、“宿命轮回”的观点,虽然,从无神论者的角度来看,这种论点,带有那么些许迷信的成分在里面,也是封建时代,上面对下面、君主对臣民的一种精神约束和精神控制,甚至还带有一点精神迫害的味道,但是,显而易见,仔细思忖一番的话会发现,它的存在,虽然有负面的影响,但同时它其实也是有其必然的道理在的,也确系有其可取之处在里面。确实,武断的发言出自自己的口中,可能再绕了一圈之后,就又回到了自己这里,对自己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祸从口出”一词,说得就是这样的道理。能意识到这样的问题的存在,其实比问题本身,要来得更加重要。 所以,如果,是采取比较中立、客观且稳妥的方法,那么,就是说一句不在此下任何定论,并且,一切均以个人实际情况为准做出选择,任何人都有做出自己认为对的、认为适合自己的的选择的权利。 岔得有些远了,那么便回过头来,说回到前面所讨论的主题上来。目下,就以正在讨论着人与水的关系为例,要知道,人类和许多这个世界上的动植物以及其他生命一样,是发源于水、脱胎于水,是水孕育了生命,也是水成就了生命。因为水的存在,这世上的一切生命,才有了如今这般鲜活生动模样,这么说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夸张。要知道,从我们现如今所了解到的知识和研究中可以获悉到的是,人类和其他许多动物一样,生命起源于水,同样也是在脱离了水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一直依靠着水维系、繁衍着一代又一代的生命,一代一代如此反复的传承之后,才有了如今的我们。 生于斯长于斯,却也难怪,古人会发自肺腑地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至理名言了。仔细想想,后世再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按照国人熟悉的套路,往深度再深度的地方,不断地去深入思考、去广泛理解——这么说出来之后再想一想,便觉得有些好笑了,要知道,按照一般认知事物的逻辑,看待事情的时候,人们下意识的,总会习惯性地按照人认知事物的规律来看待事情,也就是符合常规习惯的、由浅入深地思考问题、看待问题、解释问题,可是,也不知道是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的关系,还是说因为千百年来一直传承下来被人们默认的思维习惯,总而言之,人们居然会习惯性地在看待事物的时候,挖掘其内在的深层次的含义,而非仅仅只粗浅地停留在其表面上的意思这里,呈现出与惯性行为完全相反的另一面出来,这不得不让人发自内心地觉得很是奇怪,也确实会疑惑。 第三九八章 羁绊深刻 人们居然会习惯性地在看待事物的时候,挖掘其内在的深层次的含义。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常规的现象,深度思考的本身,也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深度思考呢——而实际上,超过了一定程度的深度思考,肯定也有其弊端在里面,就譬如此时此刻,本来理应最先注意到的东西,反而因为其“太过常见”,而便被人们下意识地忽略了。但其实,其实最为表面的普通含义,才是在这里需要人们进行认知和掌握的,因而更多的引申义,无论如何,都是建立在最为基础的含义里面的,也就是说,最为普通的意思,其实是基石一般的存在,不能因为其简单普通,就可以选择性地忽略它的存在吧。更何况,这句话,最为开始的时候,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表达一个极为朴素的真理:人源于水,长于水,因水而活,因水而兴,同样的,倘若不善待这份生命之源的话,那么,也将因水而亡,因水而废。这种兴亡更替,听起来很残酷,却是大自然在前进过程中生存下来的一种必然。 所以,以上所提到的这些,就是其最为根本的意思,也是人类血脉里流动着的生命与水最为深刻的羁绊,这种羁绊,由来已久,仿佛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镌刻在人类的生命中,一代一代传承着、传承着,传承至今,生生不息——毕竟,倘若是无法生生不息的话,也就不会有人类这样的物种,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来记录自己生命的起源的故事了。 的确,这些个颇有些年代气息的、古早古早时期的故事,说来也确实是话长,而且也因为实在是过去了太久的时间,的确是三言两语所无法道尽的。这可并不是拿腔拿调什么的,而是因此,如果要说清楚这其中的个中情况的话,或许,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于是,这距今久远的一切的开始,要从我们至今为止,人类运用聪明的大脑和超前的科技,努力地探秘了这么许多年然而却仍然是未知的,只能勉勉强强地根据能够被后世考古学家发现的地表上遗留的种种化石、岩石及其他点点滴滴的线索种种推测的很多很多万年前说起了......这种调调,相信不少人听了都会觉得很熟悉,没错,这种讲故事的腔调,就好像,在小的时候听到的故事里的许多情况下,讲到这种故事的时候,都会扯到的很久很久之前一样,仿佛这种开场,是讲述此类故事实打实的标配一样,没了它,根本无法体现出故事的珍惜性一般,于是,这种套路便着实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的了,比如拿“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了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了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这种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无限循环无线套娃的经典开头,让从小听着童谣或者其他类似的故事长大的人们,都觉得司空见惯没什么好奇怪或者惊诧了吧。 第三九九章 很长很长 这个讲起来要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从如今这个当下来回忆起来的话,自然也需要同样的力气,向前追溯不少的时间。所以,从当下的视角来看,我们,需要从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年代开始,一点点向着如今的时代回忆。 那么,很久很久的那个年代,到底有多久呢?用一个比较能让普通的人类一眼看明白的说法吧,至少,这个久远,需要久远到我们当今世界所存活着的人类的最早最早一批的祖先,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之前。 ——哇哦,那可真是够久远的了,阿瑟! ——阿瑟:......在这儿就勿戳了吧,谢谢!要知道,那个年代,连人类都没有,根本更不可能会有阿瑟这种职位的存在的! 这,是一个不算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复杂的故事,但却又非常微妙的,以一种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透明到几近于无的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每当人们回顾自己的进化历程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以自己所熟悉的视角、所熟知的方式,回头看看过去,看看人类这么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历程,而后,便是出乎意料之外地这么一转眼,便看向了更加光明而灿烂的未来,至于这么一段故事,则被人们在匆匆一瞥的回忆中,就这么极其不经意地划了过去,就好像,过去的那个时段里,其实压根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与这种观念相反的是,恰恰,是这个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曾经,铸就了如今,铸就了现在。 正因为有过去,才会有现在;正因为有那样的过去,才会有如今这样的现在。这种相辅相成的因果关系,无论到何时,都不能被轻易地以“这也太久远了吧,是什么老掉牙的故事吗?反正,既然都隔了那么久了,想必,也不再会有人关心这种没什么意思的事情的吧。既然过去了,就过去了,也没必要,非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嘛,了解个大概,也便好了不是嘛”,类似这样的借口,就选择性地忽略与遗忘这样的曾经啊。这是,对自己的历史与过去,多么不负责任的借口与态度啊。 这个缓慢到来的过去了久远的故事开头,从这里开始:在那个时候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们,不知道是因为生存环境受到了威胁,还是其中的一支格外地聪慧,亦或者极具有冒险精神和创新精神,离经叛道且大胆地,想要去到“海洋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不受控制地在这一族群中蔓延了开来,其中自然也不乏保守的甚至是反对的声音,但根据后世的生物繁衍方式和发展来看,显然出去闯荡一派的声音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他们的建议脱颖而出,并为大部分族人所接受。 总而言之,人类的祖先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海洋,一点点将生活的阵地从水中转向陆地。 第四百章 洗了个手 曾几何时,当如今人类的祖先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海洋,一点点将生活的阵地从水中转向陆地。从水生生物到水陆两栖再到陆生生物,并和其他一起从水中上岸的生物一道儿,渐渐地远离海水,并在陆地上这个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进化至此,人类的祖先,完全离开了水,完全成为了能够在陆地上独立生活的新型物种。在这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万年,这些陆地上的的生物,又如自己的老祖先一般,积极地进化着、进化着,不断地在与时间与岁月做斗争,最终,进化到了如今这种,我们熟悉的模样——也就是,如今的我们,直立行走的,在陆地生活地如鱼得水的我们。 说到底,不过是想说明,人类自己和水亲近,是不分年龄的,也不该为这种行为,划分什么所谓的年龄段和年龄层。因为,无论什么年龄的人,当你和水亲密接触之后,总会不自由地,从内心底,生出一股想要与它亲昵的感情。这种亲昵感,仿佛与生俱来,刻在人类代代相传的骨血里。不仅如此,人类还应当借助与水的这种亲昵感,通过游乐的形式,教育下一代,应该如何与水共处,与水相融,接纳接纳自己的过去,接纳属于全人类的过去,尽管这个过去,可能并不完满,甚至还有颇多的问题遗留。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作为万物的生命之源,人类理所应当地,应该在亲近水的同时,敬畏水,珍惜水。这种既亲近、又尊敬的情绪,从情理上来说,并不互相矛盾,也并不彼此违背。 ......其实阿绫罗里吧嗦地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大家,她洗了个手,非常认真地洗了个手,非常文化地洗了个手,非常有内涵地洗了个手。 洗——手——。 洗手好啊,洗手妙啊,她老早想洗手手了,洗去手上的血腥气,把手洗白白,好回去吃饭饭...... ——怎么好端端的就开始唱起童谣了...... ......就是如今这会儿的水吧,还真是有点儿凉。 对于大姨妈造访期间的女孩子来说,长时间摸这种凉水可是不太好的。这种时候,身体本就比较娇弱,若是再不小心吸入了凉气,那恐怕就要生病肚子痛了。 ——阿绫此时此刻,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了,是有属于女孩子的特殊时间的。 本来想来这溪水边洗个小手,顺便压压惊的阿绫,此时便不得不遗憾地表示,自己在这儿,虽然是洗了手,可是这惊却是没压着,不仅没压着,反而因为还因为走了这么一遭,结果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这惊啊,可不只是水流凉意沁人这么简单,关键是,咱能别在这种本就要干避着人的事情的时候,还当场撞上这位谪仙、活佛、修罗降临、阎王在世吗?好端端地转角遇到这位爷,怪吓人的喂,这不是等着被捉嘛! 第四零一章 心跳游戏 水很冷,可比水更冷的,是阿绫哇凉哇凉的内心。 她欠啊?!非要和这人玩什么心跳游戏!心脏都快跳坏了好嘛! ——真·心跳游戏。 阿绫方才顺势蹲在溪边洗手,完全是她在心里慌张无措地换上月事布之后,又在还没安定的状态下,突然之间看到百里臻的本能反应。一方面,确实是她有洗手的需要,另一方面则是,她想借此时间,将百里臻给避让过去。毕竟,按照百里臻的习惯,自然是不会去等别人的。他唯我独尊惯了,这辈子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哪个人让他等在一旁的,原因还是因为洗手。 什么手啊,金子做的手吗,要睿王殿下站在一旁“恭迎”的吗?一边“候着”一边再来一句“洗手,请快点”吗? ——阿绫:......谁让你等啦! ......可谁想到呢!人算不如天算啊..... 关键是,这人要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啊,打了招呼之后各自继续彼此的自由活动不久好了嘛,他戳在她旁边当木头桩子,算是怎么回事啊。以这位爷的身份,历来是走在人前的,除了宫里的那两位,谁敢让他走在后头的,以前倒是不知道,他居然还有戳在人后的爱好。 阿绫此时此刻的不满是写在脸上的,反正她面朝溪水,背对百里臻,也不怕他给瞧见了去。究其原因,自然还是因为自己背后的这位瘟神。 唔,瘟神也是神的,符合睿王殿下的“(非)神(人)仙(哉)”设定,没毛病。 ——臻臻:张口胡来。 她有些烦闷地搓了搓手指,这会儿手是真的洗干净了,不需要再洗了,况且这水有些凉,她如今月事期间,更是要当心着。但百里臻总是戳着不动,没能按照她之前的计划行事,这样不就显得她如此一举意义不大,如此阿绫又觉得心有不甘。 就这么想了那么一二三......秒,阿绫选择了放弃。 想个鬼哦,她干嘛要拿自己的身体,和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百里臻置气! 管他要怎么站、要站到何时,反正,她不奉陪了。 说走咱就走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 啊不是,是阿绫一拿定主意,就把自己的爪子从溪水里捞了出来,同时一边起身,准备说走就走。 ——那也不对,分明是“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 因为这会儿她刚刚起身,还没转过身,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动作的那一刹那,百里臻的眼眸微微一缩,也因此并没有看到,与此同时,百里臻对她伸出了手。 在她的视角里,只觉得自己还没站稳,就忽然被一个力道拉着手腕,朝自己原本背对的方向奔了过去。 尽管是被人扯着的,尽管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但是,她的身体却先于脑子的,用尽最快的方式,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转了过去,而后,顺着拉着她的力道,一起奔跑着,奔跑着。 这情景,一男一女的,胳膊拉着胳膊,肘子怼着肘子,不太好吧。 第四零二章 求生本能 一男一女的,胳膊拉着胳膊,肘子怼着肘子,真是像极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剧情。 ——住脑! 啊,不对,阿绫虽然这会儿扮演了一个女性角色,但是在这个时代,自己人都知道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所以,重来—— 这情景,一男的和另一男的,胳膊拉着胳膊,肘子怼着肘子,真是像极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剧情。 ......糟糕,这味儿更大了。 ——都说了,快点住脑! 实不相瞒,作为一个非常实力的脑力派选手,阿绫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步,基本上都是迅速地先经由脑子这边转上一圈,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之后,再将指令传达到身体的。因为,作为一个拥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这样才是对自己最为安全的方式和做法——当然主要原因,也是她作为一个人类,她也确实是菜到了“脖子底下一无是处”的境界,不然,她的确也很想像直觉很好的人一样,下意识地让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反应啊,毕竟,动脑子多累啊,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去动脑子解决问题呢。 所以,仅有在很少的情况之下,她的身体会跳过脑子这一前置环节,自主动起来。而这种情况,多半是已经危险到让她敏锐的大脑,都来不及深思熟虑,最终只能依靠身为人类求生的欲望进行下一步的选择了。 这种行为,叫做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一种保命的本能,一种活下去的本能。 很奇怪的是,这种本能,在阿绫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少用到。特别是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一个在祖国红旗下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好孩子,虽然没被父母养成什么温室的花朵,不过也根本不需要经历到什么危及生命的时刻,需要她用本能拯救自己。而且,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个人,可以灵活且快速地依靠着自己的反应和判断能力,去度过身边那些或隐或现、或大或小的危机,这种情况下,也完全不需要什么外援的力量,就足够了。 但是,与之前的生活节奏和状态截然相反的情况是,在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这个封建旧社会的环境之下,她的生存危机不仅大幅度提升,而且更加令人吃惊的是,这种本能更是在与百里臻一道儿的时候,用了好几次。 这说明什么...... 阿绫觉得,这充分说明了,在她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百里臻的身边!百里臻,就是那个万恶之源!! 这逻辑严丝合缝的,没有一点毛病。 ——臻臻:......一天到晚在那里背锅,停不下来了是吧:)。 如今,就是这个“很少的情况之下”。 很少出现的,“很少的情况之下”。 如此看来,这个很少的情况,便在对比之下,更是显得少数和危急了。 就......怎么说呢,真是倒霉,太倒霉了,倒血霉了。 第四零三章 遇上某臻 眼看着,这局面就忽然不平静了起来。 也不用眼看了,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忽然凝滞了起来。 作为一个并没有开任何武力值外挂的普通菜鸟弱鸡新人,阿绫在古代求生的方法,只有借助自己身为人类身为动物那种天生的警觉性和敏锐度,虽然这种玩意儿从科学道理的角度来说,根本解释不通——什么警觉性啊,敏锐度啊,求生欲啊,瞎扯吧,统统不过是正好与凑巧的借口和理由罢了——您要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话,那么,也无话可说,也无从可辩驳,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您说对就对,不解释也不反驳。这种好似“无争”一般的态度,是阿绫这段时间屡屡碰壁之后,所磨练出的品质,要是按照以往,面对不平事,她一早儿就上赶子地“哔哔哔”上去了,以一种尴尬而不失礼的方式。 怎么说,再怎么样呢,面子咱还是要的不是。尤其,咱怎么说呢,也算是这古代的知名先进典型公众人物了,这面子问题,那可就更是大问题了哦。 只不过,阿绫是当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来转悠这么一圈子,都能惹出这么一堆事情来。先是遇上了百里臻,紧接着,又被百里臻像拖着牲口一样,在这山里像逃荒一样跑了起来。 不对!冷静一想的话,问题就出在这个“遇上了百里臻”这里。就是因为遇见这位,她这儿,算是彻底不太平了。 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也避不开,出去还是要出去的,至于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那就等遇到了再解决就是了。要知道,眼下,生理问题也确实是亟待解决的事情,毕竟,“人有三急”的嘛,至于后面危机的事情......那就等先让她把事关生理问题的“三急”给解决了,其他的事情等后面一点儿再说嘛,不然,这么耗下去,迟早还是一个“死”字。可是,再怎么没出息,一个大活人的,也不能被尿给憋死吧,这要是说出去,那她司马太史的一世英名和阿绫这本身的脸面,可就都没处搁儿了呢。 害,只不过真到了这种时候哦,人都死了,都凉透了,哪还有功夫去关心这种事儿哦。说什么人注重身后事,那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后世子孙,会不会因为自己活在世上的所作所为被连累,至于自己......一死了之了,在不在乎的,又有什么用呢?都感知不到了。至于像她这么个在古代社会无牵无挂无儿无女的人,就更是对这种事情了无牵挂了。 上面也就是些存在于假设之中的碎碎念,实际上,压根儿是一样也没发生,倒是类似的事情经历多了,她逐渐也算是总结出规律了,人怎么说也要吃一堑长一智的嘛。 这宝贵的规律就是,无论是谁,跟在这位出身不凡长相也不凡的殿下身旁,总是要出事儿。 要活命,就离这位瘟神远点儿,越远越好那种。 第四零四章 超级倒霉 想不出事儿,很好,那你就要用自己周身的气势压过他周围的邪气,倘若是做不到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您还是另谋出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保命要紧吧。说到底,危险源是百里臻本人,那么离开危险源,就能保平安,从逻辑上来说,这么想,准没错儿。 或许,她明知道是这样,就应该在方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直接转身,拔腿而逃,怎么着,也好过现在被他扯着一道儿没有目的地跑。虽然不知道在跑什么,但看这样子,和荒野逃生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不不,提前跑的话,你就不怕这位殿下,一枪头叉死你哦! 当下,就是那个很少出现的,“很少的情况之下”。 很少的很少,啊...... 那......那不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少嘛! 那不就跟中奖了一样稀奇的嘛! 一般嘛,当一个普通的人类,在面临到了这种时候的关口,都说明,当下的情况和环境,已经到了颇为危急的时刻了,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当下,已经是连危机本身,都已经开始自动找上门来了。虽说,从因果关系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的出现,多半是因为某位复姓百里的朋友,那容易招惹是非的体质,给粘连过来的。 但是,现在已然是顾不得这些了,埋怨这个倒霉蛋,并不会让自己因此而脱困,比起这个,赶紧谋生路才是正道。你想想看啊,在最危险的地方的,这种时候,确实是保命要紧才是,确实哪怕需要调动本能,也要尽自己所能的,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哪怕是不过脑子地肢体运动。 所以,她这是,倒了什么样的霉运,居然又碰上了这个所谓的很少出现的很少的情况,这个出现的频率,让她很想把两个套娃一般出现的“很少”给划掉,并改成,“很多出现的很多情况”了。 真倒霉啊。 真的是超级倒霉啊。 自从遇到百里臻这个男人,她这个人这一辈子虽然不能说是开了挂吧,至少也是个顺风顺水、幸福美满的,如今,这一切戛然而止,没有任何的提示与告知,好像就都到了头似的,紧接着就开始倒霉了起来,而且还不是一般般地倒霉,而是凭空能被一口锅砸头顶上、喝口凉水还塞牙、走在家门口还能迷路这种,莫名其妙的倒霉,毫无逻辑的倒霉,无法理解的倒霉,倒霉中的倒霉。 真是乌鸡鲅鱼的倒霉了。 ——主角,注意素质,素质! ——阿绫:我去!我要怒了好嘛,我真的要怒了!这话茬儿都接不下去了,真是......眼看着如今这场面,已经是都到了倒霉到命都快没了,还素质,素质你个大头鬼哦!而且,残酷的真相已经证明了,所谓的注意素质只会死得更快好吧,当场暴亡那种好吧,在这个世界,只能简单高效地活下去好吧。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靠着本能动起来。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快! 第四零五章 路遇机关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靠着本能动起来,自己的双腿是靠着本能跑起来的时候,百里臻已经拉着她在这一片平地里转了三个圈,然后一头扎进方才她出来的芦苇丛中。虽然,她并没有搞明白,在一片毫无障碍的平地里,百里臻是怎么能带着她左拐右拐拐出三个圈的。 关键这么没逻辑的事情,她居然都能参与一起去做,简直是疯了。 关键向来讨厌肢体接触的百里臻,居然能拉着她跑一路,简直是疯了。 关键病弱体虚的睿王殿下,居然能比号称身板儿邦邦硬的她跑得还有力,简直的疯了。 疯了疯了,她疯了,他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大家都疯球了。 ——世界:闭嘴!都是因为你们这种神经病变多了,这个世界上的环境才变得这么糟糕的! “什么情况?” 疯狂在内心里吐槽了一阵又一阵,实际腿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眼下,这是阿绫唯一让自己尽快平复下来的方式,以免自己因为不明原因的高速运动而气到爆炸。好在,她平静下来也还算迅速,理智回归之后,尽管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不过,眼见拉着自己跑的人并没有减速的迹象,阿绫便也没做那个碍事的,只一边继续保持与百里臻同样的速度跟着他跑,一边轻声问道。 她觉得,自己是有知情权的,尽管,现在像是个傻子一样。就算是傻死,也得告诉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吧。 “有机关。” 百里臻头也不回地简单回了句,显然,在这片安静的世界里,他并不知道自己手下扯着的这个胳膊的主人,已经在方才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咒骂了他不止一百零一遍。 当然,即便知道了,他,也不能怎么办就是了。 他不喜言语,因而素来不喜欢和人解释什么,而且,在这世上,也从没什么人需要他去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从来,都只有他下达命令,下属去执行的份儿。这三个字,他能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了。 嗯,算是睿王殿下难得的恩赏了。 只不过,就这么直接甩过来三个字,还是这样的内容,恐怕任是这里站的是谁,都会不自由地打一个激灵的。可不是,稍微是个胆小点儿的,估摸着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当然,后面的那只依然保持原先速度跟随他的步伐,这表现让他很是满意,虽然不一会儿之前,她似乎对与他相遇表示了一丝丝的不乐意,但显然,关键时候,她也还是要靠他的,她也还是听话的。 倘若她再央求他多解释两句的话......睿王殿下活络的小脑瓜子,不由自主地想了想那场景,觉得,还挺美妙。 嗯,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免为其难地......咳咳......多说两句,抚慰一下她脆弱的小心灵吧。 ——阿绫:......你在想个桃子。 ——桃子:不,我不想的。 ——臻臻:......我不要面子的吗...... 第四零六章 机关启动 在这芦苇丛里,为了跑得省力快速,二人呈现一前一后的垂直型跑法,百里臻在前,阿绫在后,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百里臻紧紧拽着阿绫手腕的那只手。 这只手,手掌是男人特有的宽大,和一般男子没有的白皙,手指匀称纤细却甚是有力,明明这么跑了一路,拖拽着一个人,却丝毫不见其主人有任何脱力、泄气的迹象,那只手,依旧是那么稳稳当当地扣在后面的手腕上。 如果是在脑子有富余思考空间的情况之下,阿绫或许会对这双手的主人的身体状况,产生一些合理的怀疑,并进而进行一些合理的推断,以她的聪明才智,有些答案不难得出。只不过,显然,当下不是那个适合思考的时候,她也没工夫注意这种事情。 尽管如今这一跑,确实是跑得突然,不过很显然,阿绫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之下,依然非常明事理地选择跟他一起跑,从始至终也没有什么拖后腿的表现,这种聪明劲儿,着实让人省心。 换个人,估计都不行,或许会愣、会傻,甚至会反抗,但阿绫却不会。 睿王殿下何许人也,那眼光可高着呢,能入了他的法眼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阿绫能够让他中意,其中一点,也是因为这份省心。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为的,可不就是一份省心、安心、放心嘛。 ......虽然,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丫头也是最费心的就是了。没人能懂,那个小小的形状好看的脑袋瓜子里,到底流动的是什么液体。 可能是水吧...... 就算是水,估计也是与众不同的水呢。 百里臻与只能靠着脑子混社会的阿绫不同,是自幼习武,五感自然是比普通人要敏锐很多,因此,自阿绫的手伸到水中的那一刻,他便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轻微的震动声。 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百里臻的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瞬间进入了警备状态。如果,能看到他的眼睛的话,会发现,那双平时里烟云笼罩的双眸,此时已然迸发出两道锐利的光。 这种机关并不能难倒他,他也有自信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么多年过来,他身经的可不是百战、千战这么简单。只不过,人在外,多点谨慎和防备,并没有错,而百里臻,又素来是谨慎到甚至有些过了头的地步。或许,这份出色的能力,又配以他超乎常人的谨慎,才成就了与众不同的他的卓越吧。 这翠微山庄是远近闻名的机关之城,内里有无数制造精巧微妙的机关,这点,在来到这里之前,百里臻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启动机关的方式。 启动,却一直未引发。 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百里臻的眼睛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到近前依然在洗手的阿绫身上。 ......难不成,机关引发是在人离开水面的那一刻吗? 这可真是...... 令人意外的,又,在情理之中的设计呢。 第四零七章 这就是爱 百里臻的眼睛从远处,一点点地收了回来,落到近前依然在洗手的阿绫身上。 ......难不成,机关引发是在人离开水面的那一刻吗? 一旦想到这种可能性之后,百里臻的思路就仿佛被忽然之间打通了似的,脑中一下子,涌现出了许多种不同的方案。 于是,百里臻一直紧盯着阿绫下面的一举一动,待到她的手抽离水面的那一刻,得出答案的他,二话不说就朝着阿绫伸出手来,直接拽着她就跑。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睿王殿下还记得能够带上一直跟在他身边打杂的小可怜阿绫,他也算得上是非常有心的了。只不过嘛,画面效果就非常......嗯...... 那模样,如果从外人的视角来看的话,就仿佛是有狗在追他们二人似的。 ——狗:......此处勇夺一血......个鬼啦!遇见这两个疯子,怎么着也都是被他俩追着的命吧...... 这会儿周围只有他和阿绫二人,要带着阿绫脱险,还不能暴露他自己,为今之计,跑为上计。 这是最土,也最安全的办法。虽然很嫌弃,但是,也不得不用这个法子了。 百里臻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他清楚地在跑开两步开外之后听到,暗器的声音,干脆利落地落到了方才二人所在的位置。如果不跑的话,他们俩,不,至少阿绫这丫头,这会儿,肯定开花了。 ——论开花的妙用...... 随后,他根据声音加上自己的经验,一路跑到了芦苇丛边,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这芦苇丛长得很高,也很密实,这点阿绫绝对清楚,不然,她方才也不会选这处去换月事布了。但是,换一种情境看,这么高、这么密的芦苇丛,就显得很碍事了,比如当下,严重阻碍了前进的速度。 幸亏有百里臻在前面开路,阿绫等于是完全跟在他后面跑的,因此可以说省力不少。而且,还不止这些...... 她既然是省力了,那开路的百里臻定然是省不下力气的。一想到她是被百里臻开了路,而且,方才听声音她也知道,要不是百里臻反应及时,自己早就在水边炸开花了,心中自然是满满的感激的。百里臻本来是可以自己跑的,不过,临了了,他还记得扯上一个毫无卵用的她...... ——这就是爱——————~~~~~~~~~~ ——爱:行吧。 被别人救了命还不感激,那才是铁石心肠呢。阿绫自问,自己肯定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呢。 感激是感激的,可是再感激也要有命感激才......是......啊。 跑得感觉自己的心肝肺都快跳出来的阿绫,非常有道德和素养地晃了晃被百里臻拽着的胳膊,略有些虚弱地道:“......要......跑到......什么......什么时候啊......我快......不行......不行了......” 这会儿,阿绫倒是没有故弄玄虚,算得上是真情实感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百里臻身后传来,听起来就是人不太行了的样子。而且,这不行啊,仿佛是真的要不行了,就随时能倒地咽气那种。 第四零八章 马上就到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百里臻身后传来,听起来就是人不太行了的样子。而且,这不行啊,仿佛是真的要不行了,就随时能倒地咽气那种。 要一个死了的阿绫并没啥用,当然,快咽气那种也不太行,总而言之,不是活蹦乱跳的阿绫,都不好玩......虽然活蹦乱跳的阿绫,也意味着能折腾出来更多事情,把他本就无趣且波澜不惊的生活,惹出一地鸡毛,不过,这......也是生活的乐趣。 不是吗? ——不懂你们这一届年轻人奇奇怪怪的小情趣哦? 睿王殿下淡漠地好像冰川一样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丝的无奈,而后浅声回了句:“再坚持一下,马上到。” 算是个安抚了。 就差没有伸手摸摸头抱一抱,像是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宠物什么的了。 无言这个聒噪的话痨在一旁的话,一定会瞪大眼睛,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天哪,殿下居然会安慰人了”这种惊天大消息,像村口小喇叭一样给散布出去,且不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 ......至于,这安抚的效果能不能达到,百里臻就不知道了。他可不太擅长安慰人,能多说句话,就够为难的了。反正,他自问良心不痛。 被安抚的对象并没有体会到这份“皇恩浩荡”的殊荣,她只是下意识的,在心里默默回答了句“那又怎么样,现在已经离累死不远了”,并累到翻了个白眼。当然,这个白眼并不针对百里臻,而是针对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启动的机关。 真是“哔——了狗”了,她好端端的洗个手,怎么搞得天都变了似的。 ——狗:不是......什么毛病哦你们这群人泪,为什么天天中枪的都是我,老天爷哦,这不公平的! 可即便如此,阿绫的坚强意志力依然在支撑着身体前行。 比起被别人搞死,她宁愿选择累死自己。至少,后者怎么说,还有条活路不是。 很显然,睿王殿下很快就证明了自己是言而有信的,说“马上”,那是真的“马上”。 跑出这片苇草丛之后,入眼的便是一个山洞,于是,他便一边慢慢减缓速度,一边把阿绫扯到了山洞里。已经跑得快虚脱的阿绫,这会儿已经跟没有了脑子似的,任由百里臻拖拽前行。 ——听起来就好像很痛的样子,像个尸体似的。 “安全了。” 百里臻难得好心地又多说了句,证明如今这个环境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老实说,这真的是对于百里臻而言,巨大的突破。他的生命里,自己从来都不是担当这个角色的人,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却是不得不扮演起这么奇奇怪怪的剧情和角色。 阿绫瞬间腿就软得跟刚捞出锅的面条似的,直接靠着岩石壁席地而坐,一边喘着气,一边平稳着“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 也不知,是跑的,还是被吓的,亦或是兼而有之。 这感觉,实在是太久违了,上次这样,还是在大四体质测试跑完800米的时候。 第四零九章 如此狼狈 上次这样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还是在大四体质测试跑完800米的时候。 长跑800米,无数花季少女的从小到大的噩梦,从初中一直伴随到大学。只要你接受过义务教育,就接受过它的洗礼。除非,你愿意选择对等选项,比如,自由泳200米。 其实从累死人不偿命的角度来说,这俩没差,一样要虚脱的,只不过,一个在水里,一个在空气里罢了。 阿绫体质不错,也特别锻炼过耐力跑,可是锻炼和测试是两回事,一涉及到考试啊竞速啊什么的,她就会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精神紧张加上身体紧张,导致放松的那一刻,会有一种泄气一般的释然。再加上如今大姨妈刚刚造访,本来身体就有些没力气,跑步她经历过,来着大姨妈竞速跑她可没实践过。 这种时候,虽然身体想摊在地上,可从科学的角度,是不能一坐了事的,还需要慢速走一走,让身体的各个被调动起来的器官逐渐恢复正常运转速度,再行歇息。这就跟车子刹车一样,急刹车踩多了,对车子的损耗更大。 从这点来说,百里臻倒是很懂运动科学,还知道要缓速走过来,让身体缓一缓,顺便也找个安全的休息地方,而不是出了苇草丛之后,就“啪”一下把她直接丢地上。 其实,这男人别看冷言冷语的,倒是意外的,挺细心的呢。这,算不算是别样的、无言的温柔吗? 看着一滩烂泥一般挂在石洞壁上的阿绫,百里臻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 很难得呢,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么些天来,她一直是有咬牙努力跟随着大部队的速度,虽然这对他也好他的侍卫们也好,甚至都已经是减速前行了,但对阿绫这样大户人家没出过远门、又是文人出身的“公子哥儿”来说,倒真是不容易极了。本以为她这么精力无限还不会累呢,真没想到还有这般模样。 会咬牙努力,也有普通人力不能及的时刻,会欢喜,也有害怕的时刻。千百张的面孔,有真心实意的,也有虚情假意的,但无论哪种,都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一个,让他羡慕的人,一个,让他吸引住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的人。 百里臻捋了一下衣袍的下摆,而后顺着阿绫旁边坐了下来。 站着有些累,他想和她一样坐下来,与她处于同一视角,免得一直俯视着她。对于阿绫,一直惯于俯视他人的百里臻,难得的想保持和对方平视的角度。 一直俯视他人,也会疲惫的啊...... “这地儿不干净,您怎么能坐。” 瞧见旁边忽然坐了个人,缓了口气的阿绫忙开口道,语气里满是诧异和愧疚,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对方这样的。 只不过嘛,长了耳朵的都知道,她这与其说是诧异愧疚,倒不如说是幸灾乐祸,大抵是在表达“天道好轮回,你也有今天”这般的意思。 第四一零章 幸灾乐祸 阿绫一开口,便是幸灾乐祸,大抵是在表达“天道好轮回,你也有今天”这般的意思。 ——臻臻:当我瞎了眼、打了脸,收回前面的话。 百里臻这厢是只当没听见,这丫头,一直就这副德行,次数多了都习惯了,跟她置气的话,反倒是要先把自己给气死。而且,根据百里臻对阿绫的理解,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是兴奋,反倒是无视了她,她见自己说的话没效果,自己想想没意思就会作罢了。 果不其然,见百里臻居然在听了她这话之后仍没有反应,阿绫前面那幸灾乐祸的念头,倒是一下子下去了一半,反倒是真真好奇了起来。 百里臻那脑瓜子又不是傻的,怎么会能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只不过这都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一下的,这可不正常哦。 是的,百里臻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对他人没有用的口水话,也基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不过嘛,在经历了彼此短则三五回合,长则几十回合的“互怼大战”之后,阿绫只对百里臻“不战而退”的行为表示好奇。 百里臻确实是打算把阿绫放置到她自己“闭麦”的,可谁受得了旁边一个人那俩眼珠子像是探照灯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眼神里还满是探究的模样啊。尤其,阿绫的眼睛还特别大、特别亮、特别执着、特别有内容。 “衣服又不是白的。”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百里臻半天终于回了一句。他喜穿白,只不过,因为如今在这翠微山庄中为了隐蔽身份,穿了身似灰似蓝的衣服,倒是很“耐脏”,随便坐没事儿那种。 这丫头都能这样幸灾乐祸嘲讽他,又直勾勾来盯着他探究去了,看来是真没事了。 “哦。”得到了这么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之后,阿绫了无趣味地应了一声,似乎眼神一转,百里臻以为她终于可以安分下来的时候,只听她忽然又道了句,“方才那机关,是不是在那条溪水里?您是怎么发现的?为何过了这苇草丛,就没事了呢?” 百里臻:...... 莫名其妙的,她这是“十万个为什么”上身了吗?今天问题怎么那么多?问题都不过脑子的吗?她是什么游走的无脑僵尸吗? 是,正常人在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的时候,确实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不小的疑惑,向周围的人去寻求。只不过,以百里臻对阿绫的了解,她惯是会喜欢自己动脑去探索答案的,怎么也不会张口就问别人“为什么为什么”的。按照她那自视甚高的眼光,她会觉得,这样的人,很傻。而她,从来都不屑于和很傻的人为伍的,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做这样的事情。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不对,等等...... ......噫,怎么他也张口闭口,就动不动来一句“以他对阿绫的了解......”,他怎么了,这可不是他啊,就忽然对她这么了解了,他干嘛要对她这么了解啊。 第四一一章 君子以德 以百里臻对阿绫的了解,这丫头虽然向来脾气不善,但绝不会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去故意为难他人,倘若是她这么做了,那么,就肯定是因为,她确实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尽管他时不时被这个小丫头气得牙根痒痒的,但是实际情况是什么样,那就真的是什么样,断然没有随便乱说的道理。况且,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为了一星半点的私人恩怨,就在这里横加指责她这么一个小姑娘,甚至于,把和她不相干的事情,都责怪到她的头上吧......所谓“君子以德立世”,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就是说,一个好的人,应当以德立世,才能称为君子,否则的话,不过普通人尔尔。 ——睿王殿下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怎么都不可能的!睿王殿下绝对不是普通人,再过一百年也不是,再过两百年也不是! ——......好了好了,知道了,睿王殿下是不普通的普通人。 ——臻臻:??????? 百里臻觉得,自己犯不着为了阿绫这么一个小坏蛋,去打破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人处世规矩。别的不说,他自己都看不过去那种,他自己都不允许自己成为那种。 喂喂喂,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好歹也是受过正统的教育,教育他的人,还是整个大汉朝最出名的夫子学者,哪一个,拎出来,都是学术界的一号人物,被这些人教育这么多年,就是个不长心光长膘的猪头,条件反射之下,估摸着,也知道仁义礼节是怎么写的好吧,别把他看成是那什么强抢民女的地主家的傻儿子行吧,这可就太没面子了。睿王殿下这么俊美,这么排场,这么脱俗,肯定要讲究排面的。 ......噫! 百里臻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怎么他也张口闭口,就动不动来一句“以他对阿绫的了解......”,他怎么了,这可不是他啊,就忽然对她这么了解了,他干嘛要对她这么了解啊。 ——没必要的,真的没必要的,睿王殿下。放下心中执念,不要为难自己,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确实是在方才的水中,你之前的手接触水面的那一刻就启动了机关,本......我也是在那时候听到了声音,注意到机关的存在的。”百里臻话音刚出,本欲继续说下去的,结果倏地想起此时的处境,便是努力硬生生转了个自称,这个硬生生,是直接转了声调,生生住了口,这么一个硬改口,导致了百里臻一边改口,他便一边忽然觉得,自己的包容心真是太强了,脾气真是太好了,面对阿绫的白痴问题,居然还有耐心一一解答,要在平时换个人,他都直接一甩袖子,把对方给丢出去了,虽然这么一丢,对方是死是活他就估计不出来了,“那个机关的射程范围,就到方才那片苇草丛。” 虽然每句话都像是问答题答案一样,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过渡句和关联性,但这从百里臻的角度而言,他如此这般,确实是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四一二章 仁至义尽 虽然每句话都像是问答题答案一样,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过渡句和关联性,但百里臻确实是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像是他自己前面所述那样,如果不是因为对象是阿绫的话,他真的一袖子把对方打出去了,还和对方聊天,聊什么聊啊,别做梦了,他哪里是什么脾气好、有耐心的好人啊。 ——前面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君子,您这转头就成小人了......变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哦。 比起这个...... “仁至义尽”的睿王殿下鼻头微动,眼神一凛,话音一转:“你是不是受伤了?” ——睿王殿下发动【狗鼻子】技能。 “啊?”阿绫愣了一下,不知道百里臻忽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之后,随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受伤,不可能的。开玩笑,要是她真的受伤了,比起百里臻,她自己恐怕先要叫起来了。 对于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孩子来说,她这辈子受过的伤,也不过是平地摔、撞桌腿、睡觉扭了脖子、垫上运动扭了脖子、活动筋骨的时候扭了脖子......好像扭了脖子的情况比较多一点,但也无外乎就是这样的了。什么枪林弹雨血流成河,这种痛她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百里臻这边,却显然脑子和阿绫不在一个频道上。比起阿绫的话,更相信自己的鼻子,更何况,阿绫这话里,听起来倒是几多敷衍,不似真心。于是,再一次出口的话,已然从问句变成了肯定句:“说实话。” “......” 蛤? 啊这...... 这走向,怎么活脱脱的,变成审问犯人的腔调了,而且,还是那种背叛了他的犯人似的...... 阿绫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真是一句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百里臻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应,她当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这活脱脱的像是在审问犯人的语气是这么回事,阿绫心头略感不适,只不过因为面对的对象是百里臻,便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悦,不得不正经地回了句,“真的没有。” “我再说一遍——”百里臻的表情又冷了几分,那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吃人,几个字直接就夹杂着冰渣子朝阿绫飞了过来,“给我说实话。” 阿绫觉得,自己就算是没受伤呢,这会儿也被百里臻的冰渣子给扎得浑身是伤了。 不是,这人什么毛病,是喜欢别人受伤呢,还是想看别人受伤呢。 别想了,她这人,虽然的菜了点儿,可也不至于方才被他拉着,还会被机关所伤吧。你要硬说她受伤的话,那除了让她浑身有些脱力、小腹有些抽抽的大姨妈之外,她浑身上下真没别的伤了,可是,大姨妈算是个什么“伤”哦...... 阿绫此时此刻,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满头的莫名其妙,而后无比认真诚恳地道:“请您务必放心,真的没有......” 话说着,下腹一股热气汹涌而出,让阿绫不免止住了口。 第四一三章 哪里受伤 “请您务必放心,真的没有......” 她在成为这个身体的“实际控制者”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月事,她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在月事期间,有什么特殊的惯例。只不过,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这身体不仅经期比普通小姑娘来得晚,而且一上来就是汹涌澎湃如江河决堤。 就,很糟糕,非常糟糕,尤其是现在面对着一个男人,简直糟糕透了。 而这个男人的脸色,也随着她话音逐渐消失,而愈加发暗。 鼻尖萦绕的那股血腥气在一瞬之间加重了不少,这丫头,居然还敢骗他,真当他是傻子啊,随便糊弄那种吗? 阿绫不禁暗暗感到牙疼,大姨妈汹涌澎湃让她牙疼,百里臻连连逼问更让她牙疼。讲道理,在这种特殊事情,谁都别理她,让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暗暗疗伤”不好吗? ——臻臻:不好。 无论如何,眼前这局面,总要解决一件。大姨妈是生理问题,她可解决不了,而且现在也不到解决她的年龄。相比较的话,还是先堵住百里臻的嘴再说——虽然,从头到尾,阿绫都不知道百里臻是怎么非要咬定她受了伤的,再者说,她受伤关他什么事,摆着一副找她算账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哦。 尽管不知道百里臻为啥这么......呃生气?愤怒?激动?不满?总归就是一副“我不高兴”的小表情,不过,在找定方向之后,阿绫二话不说,直接一手撑地,站了起来,同时,活动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道:“您瞧,好着呢,没事儿。” 本以为自己活蹦乱跳的,总算是有力的证明了,但是,谁曾想,百里臻却紧紧盯着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身后?她的身后有什么好看的...... 阿绫顶着百里臻的目光看了回去,却见他在触及到她的眼睛之后,又将视线移到了地面上,准确说,是她方才坐过的那一块地上。 ......地面上?地面上又有什么好看的...... 诶,不对! 地上那坨深色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哦,怎么像是水洒在上面了?但是也不对啊,那块是她刚刚坐着的地方,她身上又没水,除了奔腾而出的大姨妈啥都没有...... 大——姨——妈...... “啊——!!!!” 又是一次身体优先于大脑的反应。 几乎是下意识的,阿绫就这么失控地叫了出来,那声音,就类似于小姑娘见到了老鼠时一般,凄厉而绝望。 确实是挺绝望的,倒不是别的什么的,就单说大姨妈侧漏沾到衣服上甚至还渗透到了刚才坐过的地方,还正巧被旁边的男子瞧见了,这个男子还相貌俊美,这种事情,搁谁身上谁不绝望啊。再者,对阿绫而言,被百里臻瞧见了,还意味着要被这位殿下识破她的真实身份,一不小心,就要脑袋脖子分家的,事关生死,又有谁不绝望。 搁谁谁绝望,阿绫自然也不可幸免。 ——一场由大姨妈引发的血案。 ——大姨妈: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本来就是血...... 第四一四章 可疑污渍 这叫声,确实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凄惨,还在这空洞的山洞中来回传播,循环往复地回声一阵接一阵,甚至把向来不为外物所动、眼下正在认真严肃地盯着这滩“可疑水渍”的百里臻给吓了一跳,他原本正在思考这滩“可疑水渍”和阿绫衣服后摆上的那滩“可疑污渍”的匹配度,如今阿绫这么一叫,他便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同时也看到了阿绫那双忽然不停颤抖地双眸。 这种惊慌,不似作假,更不是她平日里戏精上身的时候,故意做作地演戏给他看的模样。 所以,她这也是刚刚才知道? 所以,她方才接连再三的否认,并不是真的有意要瞒他?也并不是真的不够信任他? 百里臻:......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这么傻的吗?连自己受没受伤都不知道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这世上,真有人这么傻的呀! 百里臻心中,方才因为阿绫接二连三“不说实话”而忽然涌起的怒气,眼下自然已是消去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则是归咎于他自己,因为自己到底没能保护好她。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出这种事,不是他的问题,还能是谁的问题? 越是这般想着,百里臻便越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百里臻的怒气此起彼伏的,阿绫不知道,百里臻的怒气构成错综复杂的,阿绫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话,或许会嚣张地说一句:“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百里臻,你也有今天。” 叫出声来之后,就像是纾解了这过分的紧张似的。阿绫的大脑这才跟上了现实运转了起来,告诉她这种场合下她应该尽量屏住自己的夸张言行,将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以免引起百里臻更多的注意。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假装当睁眼瞎,就算百里臻什么都看见了,也要咬死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按照道理,阿绫也确实会如此操作的。但...... ......然并卵,叫都叫了,还把百里臻的视线都给叫过来了,这时候反应过来不应该乱叫八叫的,还有什么意思。 今天,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压根就不是自己的脑子似的,总是事后诸葛亮。 事后诸葛亮顶什么用啊,别说阿绫本人其实有点不屑于这种做事方式,而且此时此刻她是在面对百里臻这种高手,不带脑子跟他说(过)话(招),那简直是自取灭亡的自杀式行为。 也不用思前想后了,阿绫直接给自己下了个死亡通知书,预告自己离死不远,死因是被百里臻以欺君之罪论处。 ......又或者是......看了眼百里臻又黑了几分的面容,阿绫想,或许她会直接被百里臻给冻死。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反倒是让阿绫的脑子一下子清楚了起来。这种情况下,她好像说什么都不是,说什么都在狡辩一般,索性,就什么都别说了。 第四一五章 受到惊吓 阿绫受到了惊吓。 阿绫“啊”了一声。 “啊——!!!!!!” 大概,是这么叫的。 因为不能发语音,所以她选择使用感叹号来表达一下语气的强弱,意会一下,意会一下......管你意会得出来还是意会不出来。 ——为什么你能发语音!这真实性有点过分了哦! 百里臻所谓的“突然发现”,让阿里整个人忽然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无措、茫然之中,原本脑子里还算是条目清晰的一列列一条条应对措施,居然就在这一瞬间,统统化作烟雾,随风而逝,也不知道究竟是飘摇到了哪里去,总而言之就是一惊一乍之间,不见了。 这种不见,太过突然,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心理准备。 阿绫在体能上,本来就是出于弱势的极端弱势群体,能在这个危险的朝代里,依然苟到今日,和她天生的加上后天训练的,那个不仅好看而且还算好用的脑子,有着必不可分的关系——虽然吧,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脑子,算是好看的脑子,但,总而言之,如果要用来形容的话,那么,阿绫的那颗脑子,就是好看又中用的——那么,一旦当这个重要的脑子,已经不复任何使用价值的话,阿绫本人其实,实在是不堪一击的。 此时的她柔弱到,只要用手指,在她脑门儿上弹个爆栗,她说不定,就能顺势这么倒下去的样子。 “嘭——”一声,倒下。 弱小,可怜,又无助,会嘤嘤嘤哭哭的那种。 ——......嗯?真的会吗?以阿绫这种人设。 在此时之后,她便忽然开始长考人生,至少,表现出的模样,是在实实在在的,长考人生。 也可能,是怀疑人生了吧。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在那么一瞬之间的空白之后,阿绫的脑子反过来又一下子清楚了起来。这种情况下,她好像说什么都不是,说什么都在狡辩一般,索性,就什么都别说了,直接等百里臻问她什么再说什么吧。 于是,她合起了因为一时失控而叫出声的嘴唇,选择沉默是金。 像极了一个负隅抵抗的罪犯,而一旁的百里臻,则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公平正义的审问者。 而实际上,“审问者”的内心也和“罪犯”一样,波澜起伏无法平复。 “......”百里臻的开口也很艰难,于是他选择了一个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是被对方“欺骗”了一般的“无辜受害者”的口吻,道,“还说你没受伤?” 阿绫:...... 怎么还提受伤这茬儿啊?都说了,她这人,浑身上下,除了大姨妈,根本没有手上的迹象。 不是,等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把大姨妈的血迹以为是受伤吧?!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有人把大姨妈的血迹以为是受伤了呢! 阿绫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下这情况,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顺势承认自己受了伤,要么...... 第四一六章 受伤部位 阿绫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下这情况,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就顺势承认自己受了伤,要么就和百里臻掰扯清楚这是女子的月事。后者显然不可取,因为这种自爆的行为,无异于在百里臻面前选择快速自杀,而至于前者,非要承认自己受伤的话...... 这个部位所“受伤”的话......难道要她说是自己**儿受伤了吗? 这个“伤势”也太丢脸了吧,那她还要不要面子啦! ——**儿:那你不想想,就这么红果果地把我说出来,我还要不要面子啦! 士可杀不可辱!如此“羞辱”之于她,还不如直接把她杀了呢...... ......把她杀了什么的,她当然不可能会选这条路的啦!作为一个非常贪生怕死的人,这种听起来豪气冲天的话,阿绫顶多停留在嘴边,来个“口嗨”啥的吓唬吓唬人,你真让她去做什么的,瞧她人怂胆子小的模样,倒是还不止于舍得豁出这条命呢。作为一个生在新时代下活在新生活中的人,阿绫可是自小就被教育了“生命高于一切”的理念,她断然没有古代社会人们的愚忠思想,到目前为止,也不至于对这个时代中的谁谁谁产生为其拼搏至献出生命这样的冲动,她所采取的一切行动,最终目的,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 倘若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那做那一切的意义,又在于哪里呢,至多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阿绫是一个对自己个人的定位还算清晰的人,而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她知道如何正确定位自己,并根据自己分析研判的自我定位,或进或退,或勇猛或蛰伏。这是需要个人的极强主观能动性,以及准确的分析力、判断力的,还好,这么多年实践下来,许多鲜活生动的案例证明了,阿绫这人吧,眼神儿还挺好、眼力见儿还挺准,看到的东西都不错、分析的事情也都很准确,从各方面的角度,都足以证明,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着对这个世界也好、对自己也好,都还算是清醒的认识,并且这种认识,不仅从当下来看是较为准确的,从长期的角度来看,也较为精准妥帖。 她从来都自认为,从很早以前就认为,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类,至少,她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的角色,也没想充当这样的角色,成为这样的角色。估计啊,这辈子,她也没希望了,和这种角色估计也没啥缘分,别的不说,她啊,不适合这种如此正能量、鼓干劲的东西,最多,她也就是个坐在旁边喊加油、拍手掌,顺便前排兜售饮料瓜子啥的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代表阿绫的内心深处,存有“我无法成为这样的人,就否定、无限否定这样的人”这种想法,阿绫可不是有这么阴暗思想的人,不仅如此,她理想这种东西,肯定是要有的。 第四一七章 平平无奇 阿绫从来都认为,崇高理想是必须要有的东西,虽然,她可能,无法成为用这样的想法去带动周围的人的人。 我们平淡而普通的生活中,是需要英雄主义和光辉理想的,因为这些美好而壮阔的情怀,可以让我们这过分物质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变得有一抹亮色,变得更加有希望、更加有生命力了,让人更加有冲劲、更加有闯劲了。但是,虽然这么多美好的、积极的因素在一起,阿绫却知道,也肯定不可能是从她这里出来的。她嘛,怎么可能搞出来如此斗志昂扬的东西来,鼓舞人心、振作士气啊,需要做出这样的表率作用的人,可是需要在背后,牺牲大量的精力和精神的,这种富有牺牲和献身精神的事情,可不像是她这么一个人会去做的。 也不是她喜欢吃现成或者啥的,或者不愿意付出啥的,只是,单纯从风险的角度来看,阿绫并不愿意在一个未确定的结果面前,承担过多的风险,这对她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总而言之,她并不是那么一个大无畏的人,或许,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之下,她会表现的看起来非常英雄主义,但本质上,她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桥段。这种剧情,她顶在头上,只觉得,天雷滚滚。 从始至终,她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停留在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一般的小角色上面。 是的,她从没想过自己要出头,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角色,她只想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的小角色,她向来自知,自己还没那个能耐,去当个什么有头有脸的大角色。 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而平平无奇如阿绫,最有自知之明的地方,也就在于她能认识到自己的普通,无论家庭条件怎么也算是平均之上、容貌也是平均之上、自然学识也算平均之上,但是,她依然清醒地知道,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有着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双手、两条腿、两只脚的普通人罢了,连手脚趾头,都是一只各五根,根本没有多的或者少的。 瞧,就是这么的,平平无奇。 ——哦,您可真够平平无奇的了。 哪怕在家中如何蛮横,如何被父辈祖辈捧在手掌心上,但凡是除了家门,独自在外,在这个社会上行走,都应该打心眼儿里记住这句话。有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之所以难成大器,道理也就在于此。因为他们在自己家里横惯了,自然而然的,也就在社会当中毫不收敛了,殊不知,人在外,哪里会有人如同家里人一般,惯着你、纵着你,任你为所欲为的呢。 倘若没有自知之明,那从另一种角度来看的话,就是在放任自己自取灭亡。 作为一个将“活着”定位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活动的最低标准,阿绫在“自知之明”方面,知道得不要太多。 第四一八章 自知之明 只要“活着”,就好。 以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活动最低标准的定位,阿绫在“自知之明”方面,知道得不要太多。 比如,趁“自知之明”这个时候的一个不注意,偷偷溜到旁边去。 ——自知之明:......啊??????怎么着,我就普普通通的一个词语而已,还是个人不成了,这个世界还讲不讲道理啊?! ——......其实,这是个并不怎么讲道理的野蛮世界。 虽然说“士可杀不可辱”,但是,为了活命,阿绫可能在思考之后,会选择“自爆”什么类似“自己**儿受伤了”的胡言乱语,大不了,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话虽如此,尽管已然是打定了主意,可是,真的要具体操作起来的话,还真的是......挺那啥的。尤其,是把如此“野生”又“野性”的词汇,当着这么一个如仙如神的男人的面前,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虽然他此时此刻易容了,倒是不必直面那张举世无双的脸孔了,但是,只要一想想那画面、那感觉,实在是酸爽极了...... 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让高洁无暇的睿王殿下,以为她是变态。 虽然但是......嗯,总而言之就是不太行,不太行。 阿绫可以忍受自己平庸,也乐得自己平庸,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人群中那个耀眼的存在,这种平庸是她的保护色,让她不会成为被最先阻击的那一个,有些狡猾地让自己永远处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 但是,反之而言,她却不太接受自己是个变态的事实,尤其成为百里臻眼中的变态——咦?怎么这么说得,好像她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变态一样。 ——不不不,不光是阿绫,谁都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变态的,可爱的变态也不行的......不是,哪里有什么可爱的变态哦。 她这么可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什么变态的嘛,对不对?就跟玩偶服底下的大人,无论再热再累,都不能当众脱掉头套,破坏小盆友们心中美好的幻想一样,作为一只可爱无敌的美少女,她怎么可能是变态呢?绝对不可能的! 原因无他,无论是谁,都不愿意美妙的事物蒙尘的。这种感受,无关情爱。 ——阿绫:本美少女普普通通,但......劳资不是绅(hen)士(tai)! 是以,这样的局面,让阿绫一时打从心底里,有些犯难。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于是,主动反而并不能获得主动的局面,而相反的,闭嘴任由事情继续发展,或许会比主动作为要来得更加“主动”。这听起来有些矛盾,但是,结合实际情况来看的话,却并不难以理解了。 只是......阿绫一想想自己这是选择在百里臻面前沉默,并任由对方去说话......这感觉,怎么想怎么奇妙。 你怎么能期望一个日常开嘴炮的人闭嘴束手就擒呢? 你怎么能寄托于让一个不喜说话的人说话呢? 你怎么能指望当这样的两个人撞在一起的时候,各自能朝自己相反的方向不按常规套路操作呢? 第四一九章 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期望一个日常开嘴炮的人闭嘴束手就擒呢? 你怎么能寄托于让一个不喜说话的人说话呢? 你怎么能指望当阿绫和百里臻这样的两个人,彼此就这么撞在一起的时候,各自能朝自己相反的方向不按常规套路操作呢? 你怎么能试图让一切本不会如此的事情,强扭结局和现状,非要如此呢? 你怎么能...... 你不能啊!你压根不可能啊,讲道理,作为血肉之躯的你,又不是超人,怎么能什么事情都完完全全妥妥当当地做到尽善尽美呢? 类似这样的一连串的问题,就这么乱七八糟劈头盖脸地问了下去,得出的结论却是只有毫无争议的一个,那就是——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嘛。 当然,说了不可能,也并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是一票否决,这么说,实在是太过于绝对了些,也没有完全的事实根据。只不过呢,如果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说的话,其实,讲到这种情况之下,这里面可能性基本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了,对此,人也不必要抱多大的希望就是了,所想要表达的,就是类似于这样的意思了。 害,既然都说是如此了,那不就约等于......不可能了嘛。约等于不可能,岂不就是可以把那个波浪线的等号给捋捋直,然后,变成一个直线的等号,并且坚定地点点头,承认道: 嗯,没错,就可以看作是不可能的了。 可以想见,抱着这样想法的阿绫,这会儿脑袋里面,都冒出了什么样的符号和什么样的想法。想想,也多半是问号叠加问号叠加问号,仿佛跑到问号老家里去了的样子。 此厢,她可是正在那儿思考,自己与百里臻到底会在沉默中死亡,还是在沉默中爆发的时候,就听那个不可能开口的男人又追问了一句:“......伤在何处?” 这会儿他的口气,听着倒是和缓了一些的样子,像是不会在瞬间产生什么争执的样子,像是暂时不会打起来的样子。 大概,是这个样子...... ......诶不对,他怎么会主动开口说话的?不应该啊! 不是不是,也不对,应该说,好端端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呢,他怎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的? 倒也不是百里臻问的问题有什么古怪的,毕竟,倘若发现别人受伤了,按照常理,问一句伤势如何、伤在哪个地方之类的问题,都是预想范围之中的。只不过...... 因为这个问题,阿绫这才突然发现,或许,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 就...... 如果,等会儿百里臻继续问她伤在哪儿,并且她勇敢地摒弃一切尴尬“承认”是“伤在那难以启齿的**儿上”之后,请问,百里臻会不会对她提进一步的要求,比如,“展示一下你的伤口”。 嗯?展示? 反正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男人”,坦诚相见也没啥尴尬的...... ......吧? ——......百里臻随即缓缓打出一排莫名其妙的问号。 哦,不,那可真的不行! 第四二零章 既为女子 “展示一下你的伤口!” 嗯?展示?......展示?是我知道的那个展示吗?这是什么魔鬼一般的话语哦! 哦,不,那可真的不行!这不就变成了“主动承认自己是女人”和“被迫被扒了裤子承认自己是女人”之间的选择了吗?这还用选择吗,用脚趾头都知道选哪个的吧! ——等等,你醒醒,百里臻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他脑子里面冒泡儿了吗? ——臻臻:......闭嘴,住脑【这什么狗屁剧情哦,那可真是没眼看】! 这种乱七八糟的剧情,如果阿绫的大脑袋冷静下来想一想的话,就知道,根本不会发生的,毕竟百里臻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但,问题是,这会儿她的大脑已经到了过热甚至灼烧起来的程度了。 如果能具象化的话,或许,百里臻可以看到阿绫的大脑在飞快地向外界散发大量的水蒸气,就好像化学实验中的“蒸腾反应”一样,通俗地来说,就是,冒烟儿。 这意味着,阿绫的大脑,可能已经不太能正常运转了,于是,她在这种时候,选择了最笨的办法——极力否认。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劳您费心了。” 敷衍,十足地敷衍,每个字都在敷衍他。 这种反应,在百里臻看来,颇像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本是不打算在她面前挑明的,至少现阶段是如此,只不过,看她这个“见外”的样子,就有种无名之火在心头燃起。 是的,如果说前面的否认是因为她确实没发现,还有情可原的话,那么,后面这次在发现之后的极力否认,只能说是她是真的不把他当作“可信任的人”。 这种认知,确实让百里臻有些泄气,并进而引起了他强烈的不悦。 她还有胆子把他不当回事! 既然如此,那么...... 就让她不能不把他不当回事! ——三重否定您说话不累吗? “阿绫你既为女子,便不能不自珍自爱。” 百里臻语气淡淡地说出了这句类似长辈一般才会说的话,可在阿绫听来,却仿佛是一颗深水炸弹,投下去的那一个瞬间,她整个人便被炸开了花。 女子......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她没有听错吧,百里臻刚刚说她是女子,是女子没错吧?! 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然是上辈子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阿绫自然不知道百里臻的“上辈子挂”,就像百里臻不知道阿绫早就换了个“芯”一样。所以,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的“另一面”。 她自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行为还算谨慎,再加上系统给的“不是很万能的金手指”,倒是不至于暴露真身,但是如今百里臻却是一语道破,让她一时之间一阵胆寒,也让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坚持,就在这么一朝一夕一言一语之间,一下子尽数崩塌了。 天啊! 但......但是...... 听他这话的态度,却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并且,好像并不是很介怀的样子。 第四二一章 免死金牌 “阿绫你既为女子,便不能不自珍自爱。” 阿绫整个人都懵逼了。 但是......虽然懵逼,阿绫还算是保留了一线的理智来进行判断,就比如,听百里臻这话的态度,却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并且,好像并不是很介怀的样子。 既然如此,之前他们之间又演什么“姐夫妻弟”的戏码,作为一个偏向亲姊的人,他又怎能容忍她的欺瞒?还有,既然百里臻知道了,那么,贞阳公主又是否知晓呢? 阿绫的脑子,很清醒,又很糊涂,她清楚地分析出了什么,却又好似对这些的想法并不了解地那么透彻。一时之间,她便整个人怔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百里臻好整以暇地看着阿绫又是惊慌又是犹疑又是沉思的模样,她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他便很是满意这般的发展。至少,这说明一切的走向,确实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于是,他微微扬眉,又浅声缓道:“不用再费尽脑汁去想了,放弃那些纷繁复杂的想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那些并不是你现在要想的东西,有朝一日你自会知道答案。” 他的眼神清澈,语调平缓,仿佛一瞬之间便看穿了阿绫的内心,他就好似在抽剑抵在阿绫脖子上的同时,给出了她一张“免死金牌”,让阿绫一下子心思烦乱,又让阿绫一下子安定下来。 不得不承认,百里臻确实有这样的魔力,寥寥数语,便一击中的。他掌控人心的手段,饶是阿绫,此时也默默甘拜下风。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想不通也解不开,此时也不得不全部放下。或许,就像百里臻说的那样,有朝一日,这些问题自然就会化解,但显然,现在她是不需要也不能知道的。至于那个“有朝一日”是否真的会到来呢?大抵,全凭百里臻的心情吧。 比起这个,百里臻已然是把答案摆在了她的眼前,眼下当务之急要做的是: “您究竟要知道什么?” 阿绫叹了口气,算是退让和妥协了。 还不算太笨,百里臻对阿绫的识时务很满意,所以,尽管很讨厌一句话重复多遍去说,但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到底伤哪儿了?” ——......可以说是很执着了。 阿绫:...... 绝了。 港真,睿王殿下您是什么品牌的复读机吗? 阿绫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男人甚至以爆出她真实性别相要挟,所想要知道的,居然真的是她到底伤在何处。 请允许她收回前言,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幼稚和无聊程度。 如今,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阿绫这会儿的脑子是真的清楚了。 尽管此时此刻她很想对着百里臻翻个白眼,但是她还是忍耐住了自己的冲动,并也跟复读机一般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方才我说实话了,真的没受伤。” 眼见百里臻的眼神中又要莫名其妙地涌现出狂乱的暴风雪,阿绫又语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既然您都说我是女子了,您还不明白吗?” 第四二二章 是月事啊 “既然您都说我是女子了,您还不明白吗?”都到了这种程度,阿绫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语气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里面。 反正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性别,那么,这事儿也没啥好隐瞒的了。 古人之于现代人婚嫁更早,在两性方面的知识,想必也知道地更加丰富。说到这里,阿绫绝不相信百里臻还不明白。 然鹅,阿绫到底又一次高估了百里臻。 只见睿王殿下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的暴风雪全部变成了大大的问号,显然不明白阿绫在打什么哑谜。 阿绫:......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他真的不知道大姨妈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他真的不知道大姨妈的呀。 他都二十了好嘛,放别家的男子身上,娃都满地乱跑了,他怎么还懵懂地跟个孩子似的。 阿绫很绝望,但是更加绝望的是,眼看着百里臻一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我便不依”的架势,今儿个显然她还真得说出个子丑寅来,不然,这个男人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她呢。 ——......“收拾”......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就是......就是......”阿绫一闭眼,将女孩子的害羞与矜持,索性豁出去了,“就是月事啊,或者说是癸水啊......您不知道的吗?!”行了行了,这种问题问出来根本没啥意义的,也不需要什么别的答案了,看他这个呆逼的样子,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笨蛋。 说到最后,阿绫显然是自暴自弃了一般喊出了声,而后,也不管百里臻什么反应,便气哼哼地一跺脚,随即坐回了原地,双臂环着双膝,把脸埋在了臂弯里。这绝对,绝对算得上是活到现在,目前为止,阿绫此生最羞耻的宣言了。这种话,别说是百里臻,就是她当医生的老父亲,她也不敢就这么红果果地直接对他说出口啊,可以说,这么一开口,可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彻头彻尾的一种对内心羞耻度的完全突破。 呜呜呜,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要嫁不出了,被百里臻这个家伙给霍霍了,还能嫁出去吗......真的,千真万确! ——百里臻是什么强抢民女的穷凶极恶之徒吗?! 这可是正经话,这可不是开玩笑为了逗趣儿随便说说的,而是她真情实感的现实感受。就算阿绫是来自现代的、思想颇为开放的人类,完全不受古代《女戒》、《女德》这类书籍驯化思想的影响,这会儿,都感觉有些撑不住了。这可不是因为设么贞洁啊、操守啊之类的问题所束缚和困扰,这单纯是从一个人类的非常朴素的视角出发,从内心里生发出了一个人类身为人所特有的羞耻心——阿绫一度认为,人类之所以为人类,而不是别的动物,正是因为人类在一些特别的地方、特别的场合、特别的时间节点上,会触发特别的、莫名的却又合理的羞耻心,因而才更具有人类独有的特质。 第四二三章 个人主见 从过去到现在,在现代的世界之中,在阿绫人生中过去的这么二十多年期间,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即便是如今被忽然地在猝不及防之间十分被动地被“空降”到古代但依然保留着现代人思想的、所以可以说是从骨子到精神上都非常非常纯粹的现代的人,从小到大受到过完整的、体系化、周期化的现代教育体系的教育,而且,同时也是生长在父母祖父母等亲属双双均是教师的、教育氛围浓厚的教师世家或者也称为书香门第之中的阿绫,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其实,对于人类本身的人性优点和弱点,本身都有着还算深刻的个人见解和个人主见。 ——这定语,可真是够长的了...... 从这点来说,无论男女,无关性别,有个人主见的人,都是非常优秀的存在,因为,能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坚持自我的人,在如今这个社会,那都是极其难得培养起来的,珍贵的品质。这不仅与成长的环境有关,所受的教育有关,父母长辈的引导有关,同时也与自己是否主动有这种样子相关的意识有关。作为一个人,首先就是须得意识得到,自己要往这相关的方面去努力,去做什么,去尝试什么,去主动逼迫自己一把,去主动承担起相关的义务和责任,相关的想法和作为,这样,方才可以,方才能够做到,真正地成为一个不仅生理上成熟,而且精神上独立的个人。 “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这句话所想要去倡导的,其实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氛围和想法。唯有精神独立、人格自主,才能思想自由、民风开化,这个世界上,我们所生活的环境周围,才会有更多更全面的改变与可能,由此逐渐诞生、生发、茁壮成长、次第成熟。逐渐,成为一个完整的、丰满的、圆润的个体。 尤其是,阿绫如今所面对的,这样的一个社会。 这样一个,代表着较为强势的旧派势力和思想,且不能轻易扭转对方想法的古代社会。阿绫觉得,在这里,还能在入乡随俗的同时,保持自己的见解和想法的人,就比如她自己这样的人,就是时刻处于现代与古代两方面的胶着对垒之中,还依然坚定而顽强地选择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事情,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嗯,虽然下面这么直白地说的话,可能会稍微显得有些恬不知耻,但是,从实事求是的态度来说,人生之中,有些事情该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也没有为了所谓的听起来不要过分夸张、要稍微谦虚一些,就去给别人特意谦让的道理不是。好像,左思右想之间的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呢,反正,标榜自己比较英雄伟大也并不会吃亏什么的,不仅不会吃亏,甚至脸上仿佛还挺有光,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人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 ......的吧? ......吗? 这么说,阿绫你的脸真的挂得住吗?! 第四二四章 还挺靠谱 阿绫觉得,标榜自己比较英雄伟大也并不会吃亏什么的,不仅不会吃亏,甚至脸上仿佛还挺有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人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 ——......啊这??????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吹嘘自己,说得如此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呢,你可真行,阿绫,不愧是能够成为女主角的女人,脸皮够厚,羞耻心够足,承受能力也够强,横竖看起来,左右比较之间,那可真的是,和普通的人类生物完全不一样哦,普通人类生物在你面前,那简直就是菜鸡一个、甘拜下风,连提及都不能提及的存在了,毕竟,谁能有这样的脸皮,早就成就一番大事业了,还在这儿费什么嘴皮子哦......再说,是个人,都只能从你这段话里听出来自吹自擂的自信感,倒是,还真听不出来什么不好意思的意味在里面呢。 ——阿绫:反正我也没打算不好意思呢,那些所谓的不好意思,只不过是惯例嘴巴上说一说,显得好像这人还算知道点礼貌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哦。所以说,真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啦。 ——不不不,让你失望了,并没有人闲得无聊对这种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期待,根本没有,别想了,没人想看这一片絮絮叨叨啰里啰嗦不知所谓的话的,所以啊,下个议程换个话题吧。 ......所以说,阿绫孤身一人,却到底是个还算是有个人想法的小孩子,用两个字来简单地形容的话,就是—— 靠谱。 挺靠谱。 还真靠谱。 虽然她实际年龄也足够成人什么的了,但是,姑且,也还算是个在大人面前的小孩子吧。 正因为如此,这个长得已经定型了的小盆友,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意志坚定且有个人想法,并且在一般情况之下,不容易盲从、不容易随波逐流、不容易被他人影响的人,因此,在很多事情上,虽然她如今在年纪不算多大——自然,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即便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算得上是成年人了,但是,终究从人类的一生来考量如今的年纪的话,也算不上是半分年纪大了。这世界上,比她年长了的人多了去了,比她年长且拥有丰富积淀的人也是多了去了的,虽然这其间,也有空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但是,更多的,还是年纪与成熟度成正比的成年人们,岁月带给年龄的锤炼,确实是年轻人所不好掌握的,也不容易获取的宝贵财富。换言之,正因为前述原因,所以,阿绫在讲正经道理的这个时候,忽然提出年龄作为转换承接词,显然就有种少不更事的鲁莽和冲动所附带的傲慢与无理,这是年纪尚未到一定程度的人,所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通病,并且,在年长于他们的这么无数多的人眼中,这种通病更显得尤为明显,更兼确实有些无病呻吟的意味在里面。 第四二五章 羞耻之心 虽然阿绫如今在年纪不算多大——这是年纪尚未到一定程度的人,所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通病,这么一说,反倒是多半起了些反面效果,倒是还不如不说出来呢——不过,尽管在很多长辈的眼中,她如今还不过是“半大孩子”的年纪,但是,若说是知晓事理方面,阿绫自认为,自己还算是能够大面儿上明辨是非、通晓事情的。不仅如此,或许,在一些较为刁钻的领域、较为刁钻的角度,阿绫还会主动地想得更加深远一些,更加难解一些,虽然,这种情况下,多半是想不出什么的,这么做,多半纯粹只是为了练练脑子,开阔眼界,或许,还有些难为难为别人的意味在这里面,总而言之,以此受益的很少,能想出什么更不容易。 举个比较浅显易懂的例子吧,这样或许会更加好懂一些上面这段乍一看有些不明所以的话:就比如,阿绫曾经一度认为,甚至到现在也一直认为,人类之所以为人类,而不是别的动物,正是因为人类在一些特别的地方、特别的场合、特别的时间节点上,会触发特别的、莫名的却又合理的羞耻心,因而才更具有人类独有的特质。 羞耻心这玩意儿,可真是个玄妙的东西,因为,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并不能用某种语言、某种方式、某种定律进行归纳总结,然后向此时没有产生这种感觉的人进行描述,但是,显而易见,它又确实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正因为这种名为“羞耻心”的东西的存在,才会在一些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氛围之下,产生非常奇妙、捉摸不定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化学反应和变化,它会让气氛更加暧昧,也会让人因为唤醒它而做出一些平时不会产生的举动、表情、言语,人的大脑会因为它而失控,人的语言系统会因为它而混乱。等等等等,它引发的变化,可真是种类繁多、不一而足呢。 之所以会产生羞耻心,多半与人类所受到的教育、所接触的文化、所生长的环境等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眼前的事情,与自己所受的教育、所接触的通常的事物、伦理道德等内容相违背,所以,才会产生类似于有点进行自我谴责、自我不满、自我不悦等的羞愧、耻辱的感觉。这种感觉,或长或短,或间歇或持续,是一种相对而言较为自我的感受,哪怕他人也和自己在同一时间产生了想类似的感觉,也会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违背自己内心的某杆标尺,而在一时半刻之间,无法直接地用语言进行互相交流、互相探讨,毕竟,连自己内心之中都已经产生这种自我不赞同、自我否定的感觉了,更何况,大大方方地将这种事情,与自己之外的他人进行探讨了。 要知道,真的“说出口”,可是比单纯“想一想”,要更加难的事情呢。 第四二六章 货真价实 说完了羞耻之心为何物,再来说说它的成因。而人类之所以会产生羞耻心,多半与人类所受到的教育、所接触的文化、所生长的环境等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到这儿,阿绫默默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话说,她所面对的这种事情,能说出口就奇了怪了,尤其对面吧,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臻臻:这里强调“货真价实”,就显得很故意了:) 换言之,正是因为需要接受系统性的教育,才会产生羞耻之心,因此,同理类推,对于一般并不能、也没有机会接受系统性教育的动物而言,在这方面,显然比人类要欠缺许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的弱点,恰恰也正是人类的特点。 只不过,虽然但是,呃......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种奇怪的事情,为什么要她这种善良的好人碰上呢哭哭! ——亲亲,这边建议您优先考虑一下单身的睿王殿下呢,谢谢。他已经期盼接盘您期盼地嗷嗷乱叫了。 ——臻臻: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就是......就是......”阿绫一闭眼,将女孩子的害羞与矜持,索性豁出去了,“就是月事啊,或者说是癸水啊......您不知道的吗?!” 阿绫的话音未落,这回是轮到百里臻愣怔了。 等等,等等等等,这个故事要稍微稍微稍微等一下下的样子,暂时不能进展这么快......话说,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为什么,为什么连在一起变成了一句话之后,他却好像,感觉自己有一些些耳背呢? 对,有一些些的,耳背、耳花、耳聋,总而言之,就是耳朵各种不健康,各种不正常,各种不能工作了,不然怎么连人话都听不见了呢? 害,似乎,好像是真的听不见了呢。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年纪轻轻就耳朵不好使了呢。 ——耳朵:这什么鬼的锅哦,居然还让我来背,你倒是要点脸啊,无耻的人类! ——人类:我不要脸哒,看你拿我肿么办哦! 瞧,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吧,就是这么无敌到,根本让人束手无策呢。 这种事情,显然是突破百里臻的认知的,是超乎他内心世界之外的东西的,是冲击他固有认知的存在。在这一刻,百里臻仿佛整个人的三观得到了洗礼、重塑和升华,并且,他的脑袋里,显然在一个刹那之间,被硬生生地塞进去了很多,本来不属于他应该、必须、马上要记住的东西——诚然,倘若是早早地一如这个时代其他的男子一般,结婚生子的话,这种属于男人的常识的话题,根本就不需要阿绫这个“假姐夫”来以这种尴尬到让人想往地缝里钻的方式,告诉百里臻,或者让百里臻认识到这样事情的存在的了。或许,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也能够切身感受到,皇后娘娘她老人家,身为大汉最尊贵的女性,要什么有什么,儿孙绕膝的年纪,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儿子日愁夜愁,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第四二七章 是月事啊 “就是......就是......”阿绫一闭眼,将女孩子的害羞与矜持,索性豁出去了,“就是月事啊,或者说是癸水啊......您不知道的吗?!” 当场阵亡。 那语气里,仿佛有着当年生物老师上生理课时对学生们嬉皮笑脸油盐不进的恨铁不成钢,仿佛在说,行,让你们笑,等十年之后需要切身实战了,有你们哭的时候,一群熊孩子! ——生物老师,真是永远滴神啊! 倘若面前有个地缝的话,阿绫觉得,自己这不算很娇小的身子,绝对能把这个地缝给塞满。 ——您的志愿,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当一个美缝的工具吗?谁家美缝工具长这个样子的啊,又不好看,也不可爱啥的,美缝那么多便宜的不用,要你来干啥哦。 不过,看百里臻这么懵懵懂懂可可爱爱的样子,瞅着呢,真像是个啥都不知道的无辜可爱的娃。 换言之,从百里臻这么白目到甚至找打的角度,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也能够切身感受到,皇后娘娘她老人家,身为大汉最尊贵的女性,要什么有什么,儿孙绕膝的年纪,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儿子日愁夜愁,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毕竟,有这么一个脑袋瓜子在繁衍生息上不太开窍的儿子,皇后娘娘不愁就奇了怪了,为帝者,不仅要有雄才大略,而且还要开枝散叶啊。 ——开枝散叶啊......开枝散叶啊......开枝散叶啊......【重说三x3】。 ——↑这是“九”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他活这么二十来年了,多少也是有些常识的,不是一张白纸了好吧。阿绫说的这事他显然是知道的,他自小博览群书,在医书上曾多次看到,方才却是闻到了血腥气,便急于问出阿绫伤在何处,还以为她碍于自己是女孩子的身份,不愿告诉他伤在了哪里,甚至颇为不齿地要挟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 是月事。 是月事啊。 是月事啊啊啊啊啊啊!!!!!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恭喜睿王殿下打开人生新大门,跨越人生新障碍,踏上人生新征程! ——臻臻:我,一瞬之间,忽然长大了很多...... ——嗯,一下子,沧桑了很多呢,睿王殿下。 知道和看到,很明显是两回事。睿王殿下这辈子头一次碰到女孩子的月事,一时的惊讶之后,他整个人心中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原来,月事要流着么多血的吗? 原来,自己无意之中强迫她说了这么敏感的事情吗? 原来,真正伤了她的其实正是自己的无知与自傲吗? 原来...... 他头一次对自己那比常人聪明的脑袋,感到了一丝丝的怀疑。 他侧过身,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团的阿绫,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 向来高傲的睿王殿下,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第四二八章 帮你止血 睿王殿下英俊的小脑瓜子低落了下来,那无辜的样子,真是别提有多可怜了。 向来高傲的睿王殿下,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大抵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可怜的时候,当然了,他也绝不会轻易地向别人展现自己如此无助的一面的。 可是,阿绫此刻依旧埋着头,看不见。不仅没看见,她还在兀自生闷气呢。 眼见阿绫还是没理他,百里臻这会儿不由地有些着急,手下的力道也稍微加重了些:“阿绫,你......是不是很疼......我多少也会些医术,要不我试试帮你止血......” 阿绫之前确实是自暴自弃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都已经被百里臻知道了,那她也无所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当真是一点也不想理会百里臻了。 这会儿和百里臻这么没营养地对话了一会儿之后,阿绫只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身心俱疲。老实说,这种感觉只有在智商降维对话的时候,阿绫才会感觉到,而至于当所面对的对象是百里臻的时候,阿绫只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似乎因为转速不够快而很不够用,当真是还没遇到这种因为对方的智商不够用而感到心累的情况。但是,很显然,睿王殿下的智商,在关系到这种“男女之事”的时候,在关系到这种日常不会出现的事情的时候,在他未知的宛如黑洞一般的领域之中,就很不够用了。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人之所以会感到恐惧与害怕,本身并不是因为事情本身多么难以达成,或者多么让人畏惧,而是因为一种“未知感”,一种这件事暂时还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完全超出自己所能预知的范围之内的内心的不踏实感。所以,反过来说,既然是面对已知的事物,正因为知道了它的界限之所在,知道自己与图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远,那么,就算有多难,也不过是硬着头皮上的事情罢了,是毅力与能力的比拼,算不得是恐怖的事情,也和恐怖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事实上,已知,会将恐惧感无形之间缩小不少,人们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因此而感到有什么恐惧的了。 只不过,虽然说恐惧感是没有了,但是阿绫却觉得此消彼长,另一方面,她的尴尬癌也差不多要犯了。她这会儿真的挺无语的,听了百里臻的这番话之后,她直觉自己要是再不吱个声的话,只怕这个直男呆子,就真的要点了她的穴道帮她“止血”了。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又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觉得,这种情况下应该止血,难不成,是他那个奇奇怪怪的脑袋里认为,与出血对应的就是止血,所以,一旦发现出血,保命的办法,自然就是赶紧止血了。 啊这...... ......大可不必。 当事人阿绫表示,这种话,简直让人听了就想当场昏厥在地。 第四二九章 不劳您了 阿绫的尴尬癌也差不多要犯了。 她觉得,要是自己要是再不吱个声的话,只怕这个直男呆子,就真的要点了她的穴道帮她“止血”了。 此血非彼血,这位殿下是打算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硬上,用好似武侠小说中那般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止个寂寞吗?再说了,这种血,止了才是要她的命的吧。他不是老神在在的嘛,能懂点基础医学常识吗? “不,不,不,您可别。”阿绫听到这位的话之后,心中被吓得一下子停跳了一拍一般,而后,把头抬起来,稍微坐直了些,忙出声制止道,“可不敢劳您动手。” 阿绫这会儿正横竖心里尽是些不高兴和闹别扭呢,话里略微带了些故意,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在百里臻听来,这话倒是更像是在嘲讽他一般,并且,这话里的刺儿,也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花,多半也能听出来,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了。更何况,百里臻是什么人,又拥有什么样的智商啊,这种事情,他连脚趾头不要动,都能听出来的。 阿绫根本不介意百里臻会不会因为她这种不客气的态度,反正,她现在都这样了,面子里子全没了,也就比被百里臻看光身子好那么一点儿了,自然整个人已然是自暴自弃了,才不在乎她的话会不会触怒龙颜呢。最好啊,这位天子之子的脾气呢,能被她给一点即燃,一燃即爆,一爆即跑,一跑开就不烦她了,这样,她也好落得个情景,可以自己抱着自己取暖什么的。 彼此相安无事,不是正好的嘛。尤其,百里臻这个嫌麻烦厌热闹的,往这儿凑什么凑啊。 睿王殿下也是个怪脾气,大约从小便是过着人上之人的生活,他可从不是听话的主儿,别人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便越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去做什么。 在听了阿绫的话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你确实该让我看看......” 难得百里臻这是如此百年一遇地好脾气地说话,只是不料,这次话才说了一半,便是被阿绫直接快言快语地打断了:“看看看,看什么看啊!一点常识都没有,哪个女子月事的时候不流血啊!” “但是......”从没被阿绫如此正面怼过,百里臻颇感意外,语气也不由地弱势了些,“这血也太多了吧......”简直比他的侍卫受伤时候流的还多,那还是锻炼有素的侍卫,失血过多也晕了过去,更何况她一个没有半点功夫底子的姑娘了,这会儿她还能和他说话,还真是奇迹。 话说,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以至于,他居然会和一个小姑娘去谈论这种隐秘到无法放开言说的事情上了......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天呢? 百里臻觉得,自己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的时间和阅历,这些岁月所谓的沉淀共同加在一起,也没办法能够帮助他理解清楚眼前的事情。 第四三零章 想不通啊 百里臻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眼前的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啊,正常人会遇到这种事情吗? ——正常人是遇不到的,那肯定啊,但凡是正常的,这里的正常需要特别标注一下,指的自然不仅是脑瓜子正常、心理正常,还有在精神上也同样正常的人类了,像这样的前提之下的正常男人是不会和小姑娘谈论这种事情的。当然,也不是完全绝对的就是了。这种说法的成立,自然也是有一个前提的,就比如,除非俩人是那啥啥的关系,那既然二人人家俩都已经发展到那种负距离的关系了,作为吃瓜群众们而言,自然也就没道理要求人家俩不能无话不说了对吧,况且男女关系之下,谈及这种问题,非但不显得奇怪,而且,甚至还显得天经地义。倘若,情侣爱人之间,还不说这个问题了,那么,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的,会让身为旁观者的吃瓜群众忍不住手动眼斜地一边啃着瓜皮儿上所剩无几的不太红的、不太甜的、不太有水分的瓜瓤,砸吧着嘴巴,不咸不淡地问上一句:“话说,你们俩之中是不是谁出什么问题了,还是,双双彼此彼此都出什么问题了啊。”类似这样的话,虽然语气波澜不惊的,但怎么就怎么听怎么觉得贼兮兮、贱兮兮的呢,就恨不得人家双双脱离正常轨道的那种调调呢。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事情是您自己,是尊贵的睿王殿下您,自己上赶子给自己找来的事情,您还在这儿抱怨啥呢,也没啥好抱怨的是吧。既然,都没啥好说的了,那索性,就不必再说了。 不必,大可不必。 他这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百里臻认真地回顾了一下自己方才和阿绫的对话,一点一点地回顾之后,好像、似乎、大概、也许、可能...... ——别想了,赖您自个儿。 他还真的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呢,这个坑,还不是一脚踩过去基本稳稳当当,只是在一不留神之间才会略微打个颤的小坑,而是表面上布满了树枝、叶子和泥土的伪装,但凡是个个普通人经过了,整个人绕都绕不开,一头栽下去一路到坑底之后,单凭一己之力甚至爬不上来的那种大坑、天坑、巨坑,甚至,一个不小心这么一摔,可能摔个不好的,还会把自己的脖子在跌跌撞撞中扭伤甚至扭断直接嗝屁,那就真的一次性全完了,直接终结到故事的终点了......似乎,死得也干干脆脆而轰轰烈烈。这么端看之下,这坑,可真是非一般地大,也非一般的可怖了。 ......得,随便说两句话,这不,没人在旁边看顾着、制止着,就跟开启了单口相声无人之境一样,止都止不住地不停讲下去了,就在这么一个不留神之间,嘚吧嘚吧地又给跑偏了吧。 第四三一章 婶婶沉思 百里臻为自己这来得莫名其妙的言辞,陷入了婶婶的沉思之中。 对,不是深深的,也不是森森的,不是舌头没捋直,也不是口齿不清楚,这段话啊,原就是打算用“婶婶的”,或者嫌弃不够味儿的话,还可以将语音变成“婶儿婶儿的”之后,在进行文字输出...... 港真,在当下的这种情况之下,如今说起话来,要是不能够有意无意地带点儿音,都对不起他如今内心中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莫名其妙到,整个人都想要暴走了。 哪怕百里臻素来很沉得住气,可是,此时此刻,他也难免想要忽然暴走一下看看。 就很暴躁,控制不住的暴躁。睿王殿下十分想在线打人了。与他这种想法同频震动的,是山那头的无言和无风,二人在这一瞬间,莫名其妙地从骨子里生出一阵凉意来,并同时,打了一个寒噤。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并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同样的迷茫,很快的,在对视的几秒钟之后,这份迷茫,便顷刻之间消失不见,随之换上的,是一种难言的不安和惶恐。 ......话说,他们家殿下,是不是躲在什么角落里,扎他俩的小人了?太冤了好吧,明明是这位爷不让他们跟着去的,如今,生起气来,又怪回到了他们的头上,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在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和他玩儿啊。 ——本来就没人愿意和您家高贵滔天的殿下玩耍的,应该要出本书,叫作《我家殿下的朋友很少》。 ——↑根本没人会看的好吧。 ......问题是,从头到尾,这件事儿的重点从来都不是在这儿好吧,从来都不是的。 关键,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动机的,没错吧?那么,反观当前的局面,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 百里臻将这左右前后的事情,在嘴边转了一圈,想了个左右七八,愣是没想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不可能,他做事不带脑子的吗?不不不,他怎么可能不带脑子做事情呢,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那可就更低了好吧。 这是,嫌弃自己当下的日子过得太好、太舒心、太顺畅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在外传言“身体不好,随时羽化而登仙”的传闻还不够真实,于是真心实意地非常想把自己本人,真的倒腾成随时驾鹤西去的模样......大概,如果在这种情况之下,非得要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就只能给出这么样一个解释了吧。 真是见了鬼了,这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放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他居然会动手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毫无疑问的是,这样他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看不过眼的事情,还真就是他本人自己做出来的,更加可怕的是,他做的时候,脑子非常清醒,思路非常清晰,并坚决确定并没有被任何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体的可能,并不是妖魔作祟之下,才会有此举动的。 第四三二章 不带脑子 他做事不带脑子的吗?百里臻自问道。 毫无疑问,还真就是他本人自己做出来的,更加可怕的是,他做的时候,脑子非常清醒,思路非常清晰,并坚决确定并没有被任何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体的可能,并不是妖魔作祟之下,才会有此举动的。用一句更加人性化的说辞就是——这种事情,确系是他本人所为,不存在任何被冒名顶替的可能。 这个结论,理所当然,但是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难过呢。 现在,百里臻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是寄希望于阿绫能够闭嘴的,以免这个局面更加尴尬,可与此同时,却又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自然,这种“非常想知道”的想法,是出于对自己宝贵的尊严与面子的挽回,才不是担心这个没有良心的小白眼儿狼的人身健康呢......好吧,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担心,只有那么一丁点而已,只有一丁点而已,再多的课没有了的。 “血多说明我身体好,不行啊。”阿绫一直被百里臻这么咄咄逼人地追问着,一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被他仿佛逼到了绝境一般,本身,这就不是一个她愿意放到明面上讨论的话题,自然是能避让一下就避让一下,以求得暂时的忍让,能够切实地把这件事给压制下去再说,可是......可是没想到啊,百里臻却是步步紧逼,惯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于是,阿绫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也无路可退了,直接不屑地朝百里臻翻了个白眼,她虽然很多地方不如百里臻,但在大姨妈的问题上,阿绫自认为绝对比这个男人精通。 ——这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大概...... “......”百里臻一时语塞,当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话好像是没啥问题,但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亿点点奇怪。 要是老严在的话,他一定会微微蹙眉,给他一个眼神,问道:这事儿,是这么说的吗? ——老严:......这我怎么回答。 还有,这丫头怎么回事,忽然敢如此没大没小、理直气壮地和他说话了,明明往先的时候,还讲究个礼节尊卑的,现在倒好,好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百里臻有点想不明白,但是,说实话他并不反感阿绫这样,仔细思考一番的话,他大约还会得出什么“这丫头敢这个样子,多半是我自己给她惯的了吧”类似这样的结论。 绕来绕去,好像都是他的错。 明明将她的真身摊到了明面上,怎么该谨小慎微的反而大了胆子,本应手握命脉的却是束手束脚。 两人之间,彼此就这么沉默着,空气凝滞了片刻之后,还是百里臻先打破了沉静:“右手给我,切个脉吧。” 他的语气一如平常一般,是声调没什么起伏地淡漠,丝毫听不出怒气。 就好像,公事公办一样,就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动任何哪怕多一点的心思。 第四三三章 切个脉吧 “右手给我,切个脉吧。” 他的语气一如平常一般,是声调没什么起伏地淡漠,丝毫听不出怒气。 他不愿意对其他的事情,动分毫的心思,仿佛,只要多哪怕一点想法,多哪怕一点注意,都是一种对他眼睛的亵渎,和对他时间的浪费。 百里臻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就有这样的本事,浑身好像包裹了一层又一层透明的、眼睛看不见,却能用身体感觉到的隔膜与结界,将他与他之外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隔绝开来,隔绝到天涯海角之外。在这点上,倘若是他自认第二的话,那么,可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的。 有的时候,阿绫真的觉得,百里臻或许,不,不是或许,是真的,可能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否则,他怎么能向世人展现出,如此“非人”的行为呢?除了真正的“非人类”的存在之外,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百里臻是没有心的。 嗯...... 当然,这是在此次并不怎么愉快的与百里臻结伴的旅行之前,阿绫感受到的事情。而经过了这次并不怎么愉快的结伴之旅之后,阿绫发现,之前自己对百里臻的认知,或许有些小小的......小小的......害,其实一点都不小的,巨大无比的偏差! 简直都到了要让阿绫深切地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的程度了。 这位殿下,何止是没心啊,他甚至还没眼睛、没嘴巴、没耳朵,偏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摆出自己对什么都不在乎,仿佛火在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姿态来,结果呢,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而是可能对各种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非常在意,可是呢,这位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好,他不外露自己的情绪啊,他的自我面部管理做得是真的很好啊,如果不是因为日日夜夜地跟在他身边,长达这么久,为了保命,不得已地学会了“对百里臻那张没表情的好看得要死的脸进行察言观色”这种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因此对其他人毫无用处的技能,并且学会了阿绫也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快乐,甚至还间接地体现了她被百里臻这个家伙支配着的黑历史。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发现,这家伙仿佛大概也许可能肯定,是一个内心世界绝对绝对丰富于外表几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人类。 什么不会生气?不存在的! 什么不会别扭?不存在的! 什么不会高兴?不存在的! 什么平静无波?不存在的! 这厮哦,真的是装得比真的还真,一肚子闷骚话,都不愿意也不轻易外露出来,要不是阿绫聪明机智又胆大过人,怎么能在一次次微妙的试探之中,发现这个人某些情绪上的细微变化的呢? 既然,重新认识到,百里臻是这么样的一个人的话,那么,在对待他的很多策略上,都要进行调整了。 第四三四章 科学研究 阿绫觉得,按照正常情况推断的话,他本应该生气的,方才那样的情况,当真是脾气再好也要稍微发作一番了。阿绫自问,若是自己遇上了,只怕也是要生气的。更何况,这位殿下什么身份、什么脾气,没动手杀人就已经是他的菩萨心肠了。 确实,在这样的一个社会,是不讲究什么现代人动不动就喜欢提出来当挡箭牌的“人权”的。是以,也没必要,以现代社会的标准,来评判这个时代,否则,那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在彼此沉默的片刻,阿绫确实也趁机(稍微地)自我反省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压抑了这么多时日,如今一朝被揭穿了身份,反倒是自暴自弃了,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于是乎连言语行为之间,也完全摒弃了之间的谨慎,恢复到了她在现代时那般直来直去的模样,以至于,本应该对她也好对百里臻也罢,都很是尴尬的月事,是有些难以轻松说出的事情,两个人说起来却好似完全没顾得及尴尬,而是全心全意想着如何进行“科学研究”了。 场面一度极其和谐,一问一答,教学相长,无言看了都直呼“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真是奇了个怪了,她这样也就罢了,怎么百里臻也跟着她一起歪了? 她是真性情,那么百里臻这么一番不符合性格的神奇操作又是什么? 说到底,百里臻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隐而不发,这本身就很奇怪。他这么个性格的人,肯定会将自己掌握的信息攥在手中,择机爆出,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可是......如今他择取了这么个“机会”,这算是得到了什么“利益”。 阿绫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她却是知道,“再一再二却不能再三再四”的道理。所以,趁着百里臻因为不知名原因,眼下还没揪着她的小辫子给她“好看”的份上,下面,她可是要收敛些了,不能再任意妄为去试探这个男人的底线了,这么做,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还是给自己后续找麻烦。 一言以蔽之,阿绫不会做这么没脑袋的事情的。 这会儿,听到了百里臻的“要求”,又是一听他的语气,阿绫也不迟疑,便是听话地将自己的右手腕递了过去。 没错,递了过去。 ......反正,料想百里臻也不会借此契机,一把把她的小胳膊给抓过去,而后,仿佛为了报仇一般,一下子将她细瘦的小胳膊给“咔嚓”一声,一折二吧。 阿绫眉头一皱,觉得百里臻不会这么干。 是的,这么简单的粗暴这事,百里臻断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倒不是他不会做粗暴之事,更加粗暴的行为,他也不是不会做的。只不过,他那么高的眼光,大抵会嫌弃这事儿实在是行得过于简单,因此,不屑于如此操作罢了。 一切简单愚蠢的事情,都是在拉低百里臻的档次和智商,至少,百里臻是这么认为的。 第四三五章 滴水不漏 “右手给我,切个脉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百里臻的语气是淡淡的,是百里臻平日的那种冷淡孤傲到用纤长、浓密而莹润、亮泽的花蝴蝶翅膀一般的眼睫毛末梢微微一眨眼之间,不经意地瞥到了你一眼,你浑身上下的毛孔,立时就仿佛被他那根本不是目光的目光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看穿了、看透了一样,一下子都能感觉到,这位那种与众不同的、拒普通人类于千万里之外的那种疏离与冷漠,浑身奔腾的血液,就这么在这个瞬间,被急速冰冻了起来,再也动弹不得了那种,随之而来的是人也仿佛,就这么,停止了呼吸,停止了脉搏,停止了心跳,停止了一切原本属于人类的生命体征。 停止了......止了......了...... 啊,这......这不就意味着,人嗝屁了......吗......? 嗯,这算是,嗝屁了,从物理上来说的话,确实是嗝屁了呢...... 惨还是惨的,别的不说,被这么吓了一下下,就很惨了,也不能怪当事人心脏不坚强了,毕竟......谁能顶得住呢。 ——阿绫......吧,大概,大概吧,你瞧,这个人,现在不还是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嘛,就是那种手能动、脚能动、眼睛能眨、鼻子孔里进气出气非常平衡的状态。 ——这要求,怕不是太太太太太卑微了点吧......阿绫啊阿绫,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戳在这里,就不能,就不能稍微有点点骨气吗?看样子,好像不能...... 但是,换个角度去思考的话,若是脑袋还在正常运转的话......当然,脑袋本来就是在常规运动的,只不过是因为前面的形容,让脑袋的本就正常运转的方式,出现了那么一些些的不确定因素,那么,就会发现,不必细品百里臻这话里话外的含义,正确的判断就呼之欲出了。他说的这么一句话,那可不是个商量的意思,尽管这句话,从语气上也好,还是从字面上也好,都不过是一个平平淡淡的陈述句,而不是特别作出气势的,语气强烈具有命令色彩的祈使句。至少,倘若有心人要是就这么想较真地分析一番的话,还真的分析不出来,这所谓的话里话外的语气,是不是当真是要故意逼人低头的。 百里臻向来是做事滴水不漏的类型,他一向认真严谨到身旁的人目瞪口呆的地步,并且大抵也是因为话少,从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哪怕,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关紧的。因为,以百里臻这样的地位,以百里臻这样的出身,实际上,还真的没人会抓也没人敢抓他的话柄的。别的不说,就算抓到了又能怎么样,当面要挟这位谪仙人吗?他又真的会怕这种要挟吗?这可不见得,或许啊,他不仅不怕,甚至还异常无谓这种事情,是啊,即便是真的有人跑到他的面前,大声嚷嚷着要拿捏这样的事情来要挟他,又能怎么样,他又岂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被吓到? 第四三六章 有胆子吗 百里臻向来是做事滴水不漏的类型,他一向认真严谨到身旁的人目瞪口呆的地步。再说了,以百里臻这样的地位,以百里臻这样的出身,实际上,还真的没人会抓也没人敢抓他的话柄的。况且,就算抓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不仅不怕,甚至还异常无谓这种事情,是啊,即便是真的有人跑到他的面前,大声嚷嚷着要拿捏这样的事情来要挟他,又能怎么样,他又岂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被吓到?就算是真的将这一切,甩在他的面前,他亦是无所谓的,甚至,眼神里说不定还会传达出“有胆子你就试试看吧”的意思。 不不不,没胆子,完全没胆子,谁有胆子敢和这位表面上谪仙人实际上活阎王的家伙点颜色瞧瞧啊,也不用试试看了,有这胆子的,老早一人飞升到地球的另一端去了,那档次,肯定是要多高有多高了,如此品味的人、如此成就的人,哪里还用得着来百里臻的面前,给他什么不痛快之类的。 唔,仔细想想,倒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完全没有那肯定就是瞎说的了,而且吧,这人大家也都是很熟悉的老朋友了——是的,这位“老朋友”就是阿绫,当然,不用说,相必大家闭着眼睛,应该也能想到,这人就是她了。她啊,这人纯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对,是现代人到古代头一回,看啥都新鲜,啊也不对......反正,她就是心粗,心贼粗,心粗到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既然已经在百里臻面前,该暴露的事情,全部都暴露了开来,那么,也就没啥可怕的了,该怎么怼怼他就怎么怼怼他,该怎么和他呛声就怎么和他呛声,完全没有他人对待他的那份顾忌与迟疑。或许,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夫老妻”模式了吗?因为处得久,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和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们一样,害怕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在对方的面前了,自然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不怕对方嘲笑,不仅不怕对方嘲笑,甚至,说不定,还能趁机扭转气场,转败为胜,嘲笑对方一番才是真的,这种时候,倒是知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百里臻这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坐标尺吗?还是什么类似于形状周整的参照物一样的东西?哦......这么说可真是不礼貌极了,睿王殿下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说是什么东西呢,他肯定不是东西了! ——臻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绫:净说废话,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了,吐得出象牙的狗嘴还是狗嘴吗? 咳咳,日常扯远了。快回来,快回来。别一提到百里臻那些乱七八糟的黑料,就显得比谁都兴奋,兴奋地如此明目张胆,这样可不太好哦。你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思,有些过分明显了哦,这样,百里臻他就是个瞎子,也能一样看穿真相了。 第四三七章 主动臣服 话说,别一提到百里臻那些乱七八糟的黑料,就显得比谁都兴奋,兴奋地如此明目张胆,这样可不太好哦,百里臻他就是个瞎子,也能一样看穿真相了。 ——臻臻:......你才瞎子! 所以啊,你瞧,百里臻这样子,这就是......真正的王者啊。无论哪个世界,无论现代还是古代,百里臻,都是一个真正的王者,他周身,也自带属于王者的风范。尽管,他整个人表面看上去冷冷清清,毫无人类的烟火气,与世无争的模样,确实与谪仙下凡无异,但是,但凡他稍微一收敛周身的气势,那么,他那种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族的气质,就一时之间从周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甚至忍不住望而生畏、望而生敬,是与神仙完全不同的气场。 百里臻与人相处,不是去恫吓人,也不是去压迫人,而是,使用着比这种表面看起来更高效也更威严的方式,但实际上其实除了所谓的有点唬人之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了。反倒是百里臻这样的方式,还在是棋高一手啊,在言语之中,就将对方直接地对决地败下了阵来,并且,直接就是按在地上使劲地“摩擦摩擦”了。 ——臻臻:瞎说八说的,何时、何人、何地、因何见过我有如此低俗、无趣、丑陋的举动了? 这个男人,最厉害的地方,也莫过于此了,总是能够说着最漫不经心的话,做着最无法企及的事情,偏偏,周围的人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姑且也算是发自内心臣服地去做的,无论这种臣服,是出于他们的主动选择,还是出于他们的内心逃避。 ——话说,为什么这描述听起来,像是百里臻总拿他那诱人而好看到世人谁都追不上的睫毛尖看人似的,港真,谁会拿睫毛尖去看人啊,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啊,好好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正视着别人不好吗,总是斜着看人,小心眼睛会长斜了的哦。还是说,他这位谪仙人,和普通人类的人体结构有所不同,他的睫毛尖上是长眼睛了吗?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人得长多少双眼睛啊喂!《西游记》里面那个浑身都是眼睛的蜈蚣精吗? 对,前面那个没说错,是“千万里”,不是“千、万里”或者类似的“成千上万里”或者“千万里,我追寻着你”里唱到的那个距离。嘛......虽然从语言的角度而非数学的角度去考量的话,这种说法的差距,其实并不是特别大,都是远得到了天边去了,倒是从凄凄惨惨戚戚的角度来说,“千万里”确实......更惨啊。 而且,这种话,在心绪不宁的时候,特别容易会恍恍惚惚地听成,“右手给我切了吧。” 像是百里臻这种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会习惯性风轻云淡就说出来的异常残忍的话呢。 ——臻臻:......喵喵喵??? 擦,切手,真的很血腥。明明是幻觉中才存在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这般一想到,就痛得浑身颤栗。 第四三八章 这是幻听 “右手给我切了吧。” 阿绫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耳朵有些不对劲。 嗯,这是幻听。 虽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虽然也只存在于幻想之中,但是,在莫名之间,让人一阵幻痛,特别是右手腕,感觉“咔嚓”一声,仿佛就被切断了一样。 倘若百里臻这会儿要是知道阿绫在听到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八字箴言”之后,脑补出的却是如此“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的画面和内容的话,大抵......会真的直接原地把她给剁了的,剁成饺子馅儿那种程度。 绝不手软那种,以免某些人真的以为,他连怒气都没有的。 当然啦......亲爱的睿王殿下是不可能会知道这种脑内小剧场的。 同样,怀揣着如此脑内小剧场的阿绫,也并不会让百里臻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开完喜啊,她是脑子不清楚了吗,要招惹这个疯子,自己嫌活得时间太长了吗? 阿绫这次当真是也不再迟疑,在百里臻要求“把脉”之后,便是听话地直接将自己的右手腕递了过去。 一边递过去,一边在心底用《丢手绢》的调调,唱着,“丢呀丢呀丢手腕,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据本人交待,这么多是为了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氛围,营造宽松自然舒适的环境,同时,减轻自己内心深处的紧张与压力。 ——我看你是压力太大了,以至于都开始“丢手腕”了。手腕能丢吗?!这不是成凶杀案件了吗?! 她这种非常合作的态度,和方才那仿佛被敌人“强暴”还抵死不从,非要用尽自己的一切来保护自己宝贵的贞操,这种类似贞洁烈女一般的行为不同,此时的她,就好像被什么人洗了脑子一样,忽然看破了红尘大彻大悟一般,乖巧的让人觉得惊讶。 而她素来这是个假装乖巧的人,从心底里来说,她更像是个极度野性的姑娘,无数次地纵容着自己与这世间的一切道理、准则所格格不入的思想,以及那些惊世骇俗的行为,并且,她还十分心安理得的,私自将这样的思想和行为,命名为“正义”,仿佛,只要是打上了这么一个标签之后,她就更加能够心安理得地去完成自己那些不能容于目前这世界的一些想法,并且,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受到任何谴责。 这,就是阿绫为什么经常仰着一张纯洁无害的脸,对着人家直接“张口胡来”,并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原因,因为,她不仅要说服别人,更要说服自己的内心啊。倘若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别人又如何能信服呢?这话,说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了。或者,用一个更加直接了当的说法就是,阿绫这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话,其实说到底,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为了说服他人才说的话,她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吧,也很直白,就是在这么一个过程之中,试图说服自己,才采取这样一个行为的啊。 第四三九章 真是亲爹 阿绫时常为自己被考古耽误的演艺事业,而感到扼腕痛惜。 是真的扼腕痛惜,这回,可不是什么故作难过、强忍泪水、表示坚强等等,这么丰富的表情,这次还真的不是呢,这回真的是要表达真情实感、真情流露的东西呢——真糟糕,是不是她这个人的人设立得不太对劲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今她说到这种事情,用正儿八经的语气,和正儿八经的表达,居然就这么被人家认为是,你在表演呢?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人与人之间的宝贵的信任,都到哪里去了啊。 ——您也知道人与人之间宝贵的信任哦,您也知道您这么瞎喊了几次“狼来了”之后,把人家戏耍地团团转了之后,人家就不再相信你说的话了哦,这种恶果,果然,还是要你自己亲自来品尝一下,才比较好呢。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的,真正的体会到,这话里话外究竟给人家什么截然不同的感觉呢。果然,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 讲道理哦,阿绫作为一个从出生之日起,就肩负着不大不小的社会责任的人类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她出身于教育世家,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这些家中的长辈,或多或少,都是从事着教育、学术相关的行业,并且工作也和学校搭边的,再加上,在老容家和老肖家里,两家加起来的这一代,也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她就好像是一个肩负着全村所有人希望的这么一个稀有而独特、珍贵而特殊的这么一个让人又有点头疼、又有点无奈、还有点欣喜的存在的话,如果不是肩膀上的所谓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没有这么强烈的话,或许,她真的会去考虑投身一下祖国的演绎事业中去,为全国乃至世界的人民的精神世界上的富饶与趣味,增添一份自己的力量——至少,阿绫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这种说法并不是在开玩笑呢,她是真心认为,如果可以的话,演员这个职业,是可以成为一种丰富人类感情的美好的事业的。 老实说吧,在阿绫的内心中,对职业上面,其实并没有什么世俗普通意义上的歧视与偏见,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只要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工作怎么样,都能做好的。对此,阿绫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的家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家的教育背景而对其他一些职业产生什么“不入流、不高大上”的偏见,只不过因为,她的老父亲容教授坚持认为,比起去祸害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阿绫还是更适合去祸害地下的文物。 “说句实在话,我实在不想接诊到因为看你的什么剧而入院的病人。”容教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平淡,可就是因为这平淡的表情,让阿绫忍不住觉得,港真,这人是在嘲讽她的吧,是吧是吧,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样。 第四四零章 没有良心 “说句实在话,我实在不想接诊到因为看你的什么剧而入院的病人。” 阿绫:??????这人是在嘲讽她的吧! 没错,就是这样。 医生的嘴,可真毒。明明没有一个脏字,可是,硬生生的,却是把该骂的不该骂的话,全都一次性打在了公屏上,只差没把“阿绫你个小垃圾”这几个字,写在明面上了。 亲爹。 害。 阿绫为此很受打击。 当然,她所受到的打击,并不是因为对方否认了她怎么怎么样,并因此就直接放弃了自己的爱好,本来嘛,她也没有特别坚持就是啦。只不过,她打击的点是,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嘴毒的亲爹。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老父亲,这......根本甩都甩不掉嘛。 还说她嘴毒,也不看看,她到底是遗传了谁。 哼。 但这依然不妨碍阿绫在“业余时间”里,发挥自己的“演技”,发展自己的“演艺事业”。 阿绫素来这是个假装乖巧的人,从心底里来说,她更像是个极度野性的姑娘,无数次地纵容着自己与这世间的一切道理、准则所格格不入的思想,以及那些惊世骇俗的行为,并且,她还十分心安理得的,私自将这样的思想和行为,命名为“正义”,仿佛,只要是打上了这么一个标签之后,她就更加能够心安理得地去完成自己那些不能容于目前这世界的一些想法,并且,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受到任何谴责。 这就是为什么,阿绫经常仰着一张纯洁无害的脸,对着人家直接“张口胡来”,并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仅要说服别人,更要说服自己的内心啊。倘若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别人又如何能信服呢? 毕竟,一直做些违反常规的事情,饶是阿绫歪理多得一溜一溜的,也挨不住自己小小的那颗良心,实在是过不去啊...... ——你也会有过不去的时候?......不对,准确说是,你也会有良心?你不是,从出生以来到现在,都以没有良心而着称的吗? ——......“以没有良心而着称的人”,这种人类真的存在吗? 这点,不光是阿绫自己心里知道,同样的,在百里臻看来,亦是如此,只不过,这位殿下秉持着“大人有大量,看破不点破”的原则行事,他那颗聪明而卓越的脑袋瓜子,虽然早早就看出了这其中的曲折,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却从不表露出分毫来。 他内敛、他低调、他有内涵,别人谁都不如他。 ——......真的吗?真的看出来了吗?听起来,怎么跟骗人的差不多...... 而这会儿,阿绫在内心中说服自己的是,如今,她采取的这一步行动,于她本人自然无害的,她经过“缜密的分析”与“反复的权衡”,认为,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百里臻不会趁机折了她的手腕,也不会故意以此来戏耍她玩,以报复方才阿绫反复左右的几次推辞。 第四四一章 您知足吧 阿绫在内心中说服自己的是,如今,她采取的这一步行动,于她本人自然无害的。 要知道,阿绫前面的推辞,在旁人看来,自然是很不上道的表现,若是往重里说,那就是在藐视皇权、藐视天威......嘛,虽然但是,这种事情,阿绫从来都不会分心去多在意什么的。 之所以她会是这样觉得,是因为,这结果实在是太过于浅显了:倘若如此操作的话,那么,百里臻就实在是,实在是,太蠢了。而一切简单愚蠢的事情,都是在拉低百里臻的档次和智商,至少,经过阿绫这么多次的接触之后,阿绫判断,百里臻是这么认为的。 一定,是这么觉得的。 ——臻臻:......很难说不是啊...... 不仅如此,而且,从别的角度来进行考虑的话...... 且不说,方才已经几次三番地拂了百里臻的面子,这会儿要是再得寸进尺,显然不应该了,就算是如今的情况之下,百里臻看着似乎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好说话,她也不能不顾及这位殿下的颜面行事——尽管,眼下就他们两个人。而且,既然人家有“老中医”愿意来为她的健康问题问诊,那么,何乐而不为呢,反正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不是吗?不领了,岂不是显得她这个人,非常不识抬举嘛。 ——你已经很不识抬举了喂。 而且,换个角度去想,百里臻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提出把脉,显然也是有他的考量的。他既是不信她说的话,而选择非要自己切脉确认她没事,那便遂他的意便是。诚然,这世上能有人如此关心她的生死病痛,这本就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既如此,更应该发自内心地懂得感恩才是正道理。 再说了,再换一个角度想想看的话,这世上,能有几个能享受到睿王殿下的问诊服务的呢?阿绫挠了挠头,还特意地仔细回忆了一下百里臻那张臭脸,觉得,大概,这世上是不会有这种人的,不会有这种能让睿王殿下心甘情愿低头服务的人的。 毕竟,睿王殿下是什么人呐,那逼格,那模样,谁能求他微微低一低头呢。 ——无言:没有这种人的,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前没有这种人,估计之后也不会有,您这简直就是一次性一波带走了一切,别(我)人八辈子,不,十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呢,您呐,可就知足吧! ——......不过,港真,这种有头有尾有逻辑的话,无言才不会说呢,他只会在第一时间获得这样的信息,而后,像是疯了一样,手舞足蹈着,向周围的人展示他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快乐。那情形,大约好像是他一人过年了。同时,这种时候,为了防止他发疯,无风会默默地闪现出来,而后,抡起他手里的一口铁锅,直接敲到无言的棒槌脑袋上。此后,世界一片安静...... 阿绫觉得,作为一个容易知足,且知足常乐的人类,既然这种难得的机会,来了,那就—— 好好把握的。 第四四二章 半吊郎中 阿绫觉得,作为一个容易知足,且知足常乐的人类,既然这种难得的机会,如今就这么悄悄地落到了她的头上,那么,就把这种天大的“好事”默默地放到自己的心底里,然后就偷着乐吧,说不定,以后某一天机会来了,就这么说出去,还能吹吹牛呢,吹个类似于“当年某位谪仙一般的王爷,还曾为我诊过脉呢”——就是,这牛,可能也不一定能吹出去就是了,因为,说出去了别人也不信,或许还会怼回来一句“吹啥牛呢,还在那儿起劲儿吹牛皮呢,瞧这没眼力见儿的样子,谁还不会吹个牛呢,你说你是你就是啊,那我还说我也享受过这种待遇呢,你服不服气吧”。 被怼了这种话,却是还真不能说个“不服气”出来了,毕竟吧,怎么说呢,人家这话不偏不倚的,不疾不徐的,听着,好像也没错嘛。人家摆明态度,就是不信了,你还能给人家怎么着呢?也不能吧,啥事儿都不能干。 总归,你也不能就这么把睿王殿下给扯过去,为了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当面对质一番什么的吧。且不说别的,睿王殿下什么人,还真能被这种小事给劳烦了去嘛。既如此,也没必要去逞什么口舌之快了。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景下,卖弄嘴皮子争个输赢,对阿绫来说,是很掉份儿的事情,她自觉自己还没到了这种需要和人家争辩的程度,也不至于去真的掉这个价,没意思的。 外面的人都知道,百里臻少时“大病”后,身体一直都不大好,身边又跟着个名医伺候着他的身体,有这现实的需要和现成的资源,加上睿王殿下他天资聪慧,久病成医会切脉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阿绫没想到一个对月事的了解仿佛停留在书本层面的“半吊子郎中”,切脉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不过,阿绫本人对中医了解不多,仅停留在认识几味草药,知道几种专有名词的程度,倒是因为自家老父亲容教授的原因,对西医和基础医学知识了解颇深,因此,她说是知道中医药切脉问诊,但是,说到底,说白了,其实她还也不知道这切脉真的能感知出什么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似乎没什么必要的科学道理在里面,对外行人来说,这门学问听起来就跟个天书似的,关键吧,以自身所学习和了解到的这些经验告诉我们,中医还听不懂,想不通,根本和之前学习的东西,不是一个路数出来的。 就这么说吧,人家西医是凭借着各种医学设备和检验工具,以数值化的形式来判断身体的健康程度的,中医又如何凭借脉象的强、弱、快、慢等等现象,来仔细辨别身体居然生了什么病呢? 想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现在面对的现实情况却是,这种事居然还真存在。 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啊,人赶紧醒醒别做梦了。 第四四三章 术业专攻 阿绫本人对中医了解不多,最多不过是知道中医里面的“切脉问诊”,但是,你若真的出题考考她,让她详细地说个什么所以然出来......对不起,这可真的不行呢。 也就因为老父亲容教授的关系,让她对医学这方面的了解,比普通的小朋友略微多一点,但那也就最多不过多了毫厘罢了,多知道些入门级的东西罢了,但是,若是真要说什么特别高精尖、特别深奥的东西的话,那,阿绫是真的真的不怎么知道的。 毕竟,术业有专攻嘛,她从一开始就没选择走这么一个行业,也没去摸索这里面独特的门道,最多的,也不过是因着生活上面的需要,所以特意学了一些,仅供日常生活里的不时之需,比如治疗个头疼脑热、流涕腹泻之类的,那要是大毛病了,还是要去医院的。她也没为此感到什么紧迫感和挫败感,反正哦,说到底,人无完人,人要是什么都能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话,那么,还要别的人类来做什么,直接人就自己一个人自给自足算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无论怎么样,人都是群体性动物——所以,阿绫的心态,一直都摆得挺正的,也挺好的,她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排除异己”,不允许人家比自己在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强项的领域优秀的。话说,真要是抱有这种神奇而略显病态的心态的话,那么,这日子,也就不要过了好了,自己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好了,千万不要从事任何社群活动好了。 而且,从逻辑上来说,比起西医凭借一张张一项项精准到小数点后面好几位的化验数据,中医治疗病人的时候,似乎是完全不遵循任何章法的,仿佛只是乘兴而为、尽兴而归,随手那么掐指一算,仿佛就能如此算出了什么个中天地一样,至于他是怎么算出来的,那可就是人家的独门机密了,一般而言,普通患了病的人,是参不透的,毕竟,若要是能轻而易举看透什么的话,那么,恐怕也就不需要人家大夫这么来掐指一算的事儿了。 说到底,说白了,其实对于门外汉阿绫而言啊,她就算是想破脑袋了,还也不知道这切脉真的能感知出什么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听起来,就仿佛像是超能力一样,除了超能力,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合理的解释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超能力本身,似乎就不是什么科学的事情了,不仅不科学,甚至还非常谬论。 只不过和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超能力想比,中医作为一门精密的科学,人家那可不是胡诌诌的,而是有根有据的、根据几千年研究与发展的“中式科学”。 反正,阿绫觉得自己如今是不懂中医的,她能专注于自己还算喜欢的考古领域,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了,目前看来,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懂了。 没机会了,错过那个求知若渴的年纪了。简而言之,就是,老了。 第四四四章 原地爆炸 反正,阿绫觉得自己如今是不懂中医的,她能专注于自己还算喜欢的考古领域,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了,目前看来,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懂了。 比起这个,她倒是比较想快点弄懂,自己眼下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一个情况。 从刚才开始现在,一时之间,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让阿绫应接不暇。而这一切,让阿绫细细捋一遍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从方才在溪水边,百里臻拉着她开始跑起来躲避机关之时起,一切的走向,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百里臻会拉她?为什么百里臻会如现在这般关注她的生死?如果说,以往她还可以找“睿王殿下如此关照于我,定是因为贞阳公主的缘故”类似这样的借口,来让自己心里踏实的话,那么,眼下的这种情况是,百里臻明知道她是个女孩子,甚至还有着欺君、欺瞒贞阳公主之罪,却居然还对她关照有加,并且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因此淡定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这是个什么道理?是老天爷看她实在太惨了,所以打算给她适时地开个挂?而这个“大挂”,就是疑似本世界之中的大boss的睿王殿下百里臻?真要是这样,那早干什么去了,直觉把这个“大挂”给她不就成了,一直不停地虐她作什么啊!难不成,上面那位,其实是个喜欢观看他人出糗,然后自己以观看芸芸众生的各种反应来获得快乐的这种,恶趣味的神仙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阿绫也当真无话可说,并或许只能以沉默的方式,扮演好,她本该扮演的角色。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她也没指望能够以自己的力量,扭过这主宰苍生的神明啊。而且,从如今她经历的事情来看,或许,这种“纯粹是为了恶搞来玩玩看”的事情,或许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的。 尽管从道理上来说,认了是认了,但是......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这是什么事儿哦!摔,直接把百里臻给摔了算了啦!!! 阿绫就越想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原地爆炸啦! 马上就要原地爆炸啦! 原地爆炸啦! 爆炸啦! 炸啦! 啦! “嘭——” 这么干脆利落的一声,就这样,响彻了天(脑)际(子)。 不知道为什么,阿绫的脑袋里,直接升起了一束巨大无比的无烟烟花,紧接着,自己整个人,就作为这个烟花的“花心”,随着烟花一起升空,随后,一起爆炸。 爆......炸...... 那有什么啦,反正这个年代真就......爆炸就爆炸吧,谁还怕了不是,倒也并不是不怕死,只不过......反正万事万物总有一死,管它是炸了还是化了还是烧了还是别的什么的......吧...... ......不是,话说,其实到爆炸这里,本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还非常环保地使用了无烟爆炸——嗯,重点是这里吗???——但是,现下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升天爆炸的? 第四四五章 祸害本害 话说,从极为认真且科学的角度来说,其实到爆炸这里,本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还非常环保地使用了无烟爆炸——嗯,重点是这里吗???——但是,现下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升天爆炸的?!不是百里臻这个“早死早超生”的谪仙人,而是她这么一个从哪里看都是一等大好人的无辜可爱的人类。这可不符合人道主义的要求啊,倒像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感觉啊。 ——嗯嗯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阿绫,虽然你是女孩子,还是女主,但是,也不能事事都顺着你的心意来哦,这样可不行呢,不是你自己前面,口口声声说自己要气得原地爆炸了吗???你这个善变的女人! ——还有,真的从祸害的角度来说的话,在当今的这世界上啊,谁能比你更加祸害呢,祸害本害阿绫。 说句实话,这样的发展,实在是完全出乎意料了,可真是不可思议地仿佛像做梦一样,无论是哪个方面,无论是哪种发展方向,都是这样,让人感到惊奇。连阿绫这种拥有“行走的无止境黑洞状大脑洞”的人,如今也只能眨着眼睛表示,实在是看不懂这个事件的走向了。 或许,她甚至已经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从她出生之日起就很好懂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她看不懂了的样子呢。尤其是,对于一个一直生存在某种环境之下的人来说,似乎,从有记忆开始之日起, 超乎人类的想象,与脑容量了,可能,大脑就要就此当机了。 一边这么想着,阿绫一边微微侧过脸去,试图想看看这位话题中心的人物都在干什么? 却是只见此时,他正右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双眸微微阖,似在细细分析阿绫的脉象,半天不动;而后,又是手指微微弹动了两下,又沉吟了片刻,老神在在的,这才收回了手,郑重其事地道了句:“确实无碍。”就仿佛医院里的医生在认真检查一番,对患者做出“你很好,你没病,回家玩儿去吧”的诊断一样。 ......感情,百里臻这还真不是随口说说的意思,看样子,甚至是认真的,瞧这架势还真动了真格? ......动真格,对她,为什么啊?他是脑子坏掉了,还是眼睛坏掉了,还是脑子和眼睛一起坏掉了? ——臻臻:我看你才坏掉了呢。 要么,就是对她别有所图,比如:试图把她作为免费的研究标本之类的。 ——臻臻:......我对你别有所图,但是图的是这个吗,脖子上顶着那么大的一个脑子,到底是怎么想事情的?! 这年头啊,还真是不怕人说假话说胡话,说假话说胡话的这些家伙,大不了嘛,不要招惹就是了,再说,有些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只是为了说出来而说出来的话,一开始便不会信其真了,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嘛。 第四四六章 又细又长 如今,是不怕人说假话说胡话,说假话说胡话的这些家伙。再说,有些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只是为了说出来而说出来的话,一开始便不会信其真了,那么自然,在建设好了心理防线之后,到了后面,哪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来,想必,在心理防线完整的情况之下,自然也不会为其中的内容所蛊惑了去,就这么偏听偏信了。 因此,才要说,这种情况,是并不值得特别放在心上的,比起这些,怕就怕啊,有的人啊,做事情的时候,太认真太动真格了,这么一个“真情实感”的招呼一来,谁能顶得住,还真让别人不知所措呢。放到现实之中,你说,对一个嘻嘻哈哈的人还能“礼尚往来”,对方怎么来搞事情的,就同样怎么把事情搞回去就完事儿了,“人至贱则天下无敌”呗;换个方向,那对一个认认真真的人能怎么着,真去怼人家了,回过头看看的话,如此,反倒是自己不讲道理呢,毕竟,人家从始至终都是认认真真不吵不闹的,倘若要是毛毛躁躁地怼上去了,反倒是失了先机,无礼在先了。 对付这种客客气气的,自然也只能以客客气气回之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急都急不来那种。 经历了“睿王殿下诊脉初体验”之后,阿绫决定给对方五星好评,并送上100字小评论、5张实景图和1段小视频,以展示自己此时此刻被大汉王朝的亲王殿下问诊的激动心情—— 你瞧,殿下的手多白,京中闺秀都不定能比得上他的白皙。 你看,殿下的皮肤多细,公主郡主都不定能比得上他肤若凝脂。 你瞧,殿下的指甲多干净,公子王孙哪个能像他一样收拾得如此细致。 你看,殿下的指尖多么红润,一般身体健康的人哪个能像他一样看起来如此康健。 你瞧,殿下的手法如此娴熟稳妥,普通的大夫怎么看都不如他这般一出手就那么专业。 你看,殿下的...... 如果,她有手机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干的。一定一定,绝对不会迟疑的那种,毕竟,这么难得一见的风景,要是一个迟疑的话,说不定就要一不小心错过了,那......到时候可要后悔地哭出来了好嘛! 一定会哭出来的,一定会!只要这么稍微假想一下的话,就后悔地不得了那种! ——......如果你这么发出来的话,睿王殿下一定会谢谢你全家的。话说除了一句话在谈论事件本身之外,剩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偏题都偏到北翟去了,这是什么言情小说里的恶俗段子吗?专门用来恶心人那种...... ——臻臻:谢谢,有被恶心到:) 在内心中脑补完了上述“不能说出口恶心人的”乱七八糟的情景之后,阿绫决定用实际行动找补一下,让睿王殿下能够情真意切地感受到她真诚的谢意,以免被对方误以为,她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第四四七章 脑里有洞 在内心中脑补完了上述类似于“用一万零一个字赞叹睿王殿下和他那双好看的手这样那样的听了就肉麻到不行以至于根本不能说出口恶心人的”乱七八糟的情景之后...... 阿绫觉得,睿王殿下在她个人心目中的形象,单方面的,就在这么一通没头脑和不高兴的脑补之中,完全不对劲了,甚至,还微妙地开始崩坏了起来。这感觉,就好像,他忽然之间,就不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正常且略微有点高大上形象的男人了,而成为了一个脑子好像不太对劲的傻子......嘛,虽然,这么说,可能是有些冒犯百里臻了,甚至,还有些对不起他的说,但是,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会儿因为之前的种种联想,受制于大脑中合成的这些印象的影响,她的脑子里,确实是只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了。 ——睿王殿下:......可恶!【心有不甘且欲言又止到心里憋屈且哭唧唧的那种委屈困苦无奈的小标签.jpg】 阿绫自然不知道百里臻在这种情况之下可能会有的想法,她又不是这个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呢,才是正常的。她也不希望自己真的有朝一日,成为那个特别懂百里臻内心的人,道理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无需别人多说,她也明白的,别的不说,懂得越多,死得自然也越快。如果这种情况之下都能不死的话,要么就是掌握了特别核心的不能随意死去的秘密,要么就是实在是凭实力活着特别有能力到活着比死了对主人更加重要的地步——阿绫看了看某两只“无姓”人士,觉得,他们俩这么多年,依然能够坚挺在百里臻核心侍卫团队的第一线,第一条或许小有可能,但第二条看下来简直更有可能的嘛。只不过,怎么说呢,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无言无风,你们......死得好惨啊! ——无言&无风:一言不合就死了的吗?!就这么死了的吗?!您这样的,表面上悲天悯人的样子,实际上却简直毫无人性,二话不说就给人家判了死刑的,和刽子手又有啥区别?真要比起来,简直比我们殿下的手腕还要狠,心还要黑! 更何况,就算是再怎么样,阿绫也可以笃定,百里臻这男人,是根本也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因为阿绫也根本不会允许他有这样的机会知道的。也就是说,这么错综复杂、跌宕起伏的剧情,仅仅只是在阿绫的脑袋里转了几个弯,便就这样,兀自烟消云散了。 也不能说完全是什么烟消云散了,你若真正细究起来的话.....只不过,比起确实发生了什么来说,阿绫也要表示,当真是什么都没发生,可若是说什么都没发生的话,显然又不对劲,因为......很显然,她的脑子里的洞,已经是到了无法自然闭合的阶段了,不仅如此,随着时间在推移,她脑子里这个不可闭合的洞洞,显然正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第四四八章 脑补过度 由于脑补过度,阿绫突然发现,她脑子里这个不可闭合的洞洞,显然正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这样,明显是不对的! 决定用实际行动找补一下,让睿王殿下能够情真意切地感受到她真诚的谢意,以免被对方误以为,她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臻臻:.......历史的经验告诉我,难道你不是吗,喂不熟的小白眼儿狼本狼:)【自动翻白眼.jpg】 “看嘛,方才我就说没事的,当真是一分一毫也没有骗您的,您现在眼见为实了,总算是信了吧。”阿绫摊了摊手,特别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真诚”,以免百里臻总是像刚才一样,觉得她在撒谎骗他,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个不停。 她还挺受不了这种的,搞得她像是个随便乱发那啥然后搞大了人家小姑娘肚子还不承认的负心汉一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嗯?你搞大了哪个小姑娘的肚子,臻臻的吗?【手动眼斜.jpg】 ......额,好像不太对,不是,是很不对,那重来,重来,刚刚的不作数,不作数啊。 港真,面对这种好像是感情上受到了谴责、良心上受到了质问的情况,她还挺受不了这种的,搞得她像是个随便乱发那啥然后搞大了人家小姑娘肚子,被小姑娘的父兄追上门来打得都快钉进棺材板儿里,人都要不行了,结果还咬死不承认的负心汉似的。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人,估计都会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说,这人啊,那可真是坏极了的坏呢,谁看了都不会教这种人好过的,直接宰了不让他受点痛苦和折磨死去,那都算是极其便宜他的了。 ——不是不是,稍微有点良心好哇,您要是编故事也要追求实际啦,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渣男还会给他棺材板儿?没把这种人拖去喂野狗留个全尸都是客气的了,真的,一点都不夸张的,这种时候千万别发表任何圣母宣言哦,这人出现在面前,绝对上面的话说到做到,让他尝尝酷刑的滋味,不然可不能罢手呢。 嘛,虽然从实际的角度来说,上述比喻可能过激,但却可以以这种难得的过激,来准确地体现,阿绫内心的真实情感。总而言之,阿绫挺受不了百里这种的,尤其是在自己老老实实说真话的情况之下,还被人如此怀疑,好似她满口都是什么谎言一样,阿绫表示,这可不能接受呢。 要不是因为百里臻是她的上级与领导,面对她这种绝对而充满威胁口气的质疑,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毕竟是皇族出身,又是未来大汉铁板钉钉的继任者,这要是没丁点儿奇怪的脾气,像个面团子似的,任人揉圆捏扁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嘛。没脾气的人,未来哪里能当好领导人呢。 理解是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这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自然不能混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第四四九章 追求真相 理解是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这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自然不能混在一起相提并论的。就比如,阿绫素来自认为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并不能指望事事都去用自我消化与自我理解的方式来对待吧,不然,即便是如何地善解人意的人,也终究会因为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退让,而最终丧失自己的。 毕竟,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那自然都是有脾气的,都不会无条件无底线退让的。一旦退让到了那个所谓的“底线”的时候,人就会不再选择继续沉默、继续忍让、继续包容,不仅如此,甚至会像是弹簧一般,迅速触底随即快速反弹,当年退让地有多多,那么如今反弹的力度就有多大——有时候,阿绫会换个角度认真地想,物理学这门学科呢,表面上看上去,是研究事物之间物理关系的学科,但是,从其实质来说,其实本身也是一门人类学,是一门虽然不直接研究人类本身,但却通过各种道理,以数据这种看似非常冰冷,实际却是十分理性的,并且,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正因为理性,所以才能不会偏颇地反映事实真相和生活规律,从而帮助人们以更加科学的方式,去认识自我,也去更好地认识自己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这种视角,更加理性、更加克制,也更加接近事情的真相——当然,也只是更加接近,比过去更加接近而已,可实际上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之中,就是无限接近真相的过程,人类永远追求到达真相,无限。 而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的话,甚至会发现,自己的脑中,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很多曾经都没有思考到的事情,一下子,就都能够顾及到了,甚至,相当于站在一个更加全面而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了。之所以并不会产生违和的现象,这是因为,在自然界之中,能用物理的原理解释清楚的事情,很多时候,其实只要你愿意,那就同样也能将这套理论,套用在人的身上,进而用来解释人类的行为与心理、手段与方法,并且,在套用之后,你便会发现,这种“套娃”的方式,不仅不违和,甚至,还头头是道颇有道理,这就非常有趣了呢。 或许,之所以会这样,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解释,本身就是因为,人类从根本上来说,无论到何时,无论发展、进化到什么样的阶段,哪怕拥有改变自然的力量了,也依然是属于这个自然界之中的动物,受制于自然界的发展和干扰。那么,换个角度来说,不管怎么样,既然人始终隶属于自然,始终无法“出圈”,始终那么也同样尊崇自然界的一切规律,但凡违逆规律者,也必将会受到来自规律的惩罚。这种惩罚,可大可小,可远可近,无论怎么样,都仿佛神出鬼没一般,让人类捉摸不透。 第四五零章 饶过别人 人始终隶属于自然,那么也同样尊崇自然界的一切规律,但凡违逆规律者,也必将会受到来自规律的惩罚。这种惩罚,可大可小,可远可近,无论怎么样,都仿佛神出鬼没一般,让人类捉摸不透。一如我们通常知道的“弹簧定律”那般,压力越大,弹簧的反弹力度也就越大。破坏越大,所受到的惩戒也越大。 有句俗语很好地阐释了这种情况的原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时候到了,积攒的力度足够反弹了,自然便会毫无保留地反弹回去,反弹的力道之大,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在这种事情上,本就生活得非常谨慎,处事也非常小心的阿绫,其实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尽管,她可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平素也没做到吃斋念佛。而且吧,她这个人呢,不仅不善,甚至熟悉她的人这般那般地感觉下来,还会觉得她在种种事情上的所作所为,不仅绝非善类,甚至挺小恶魔的,这方面,作为“虽然没接触多久,但是已然成为阿绫手下的头号受害者,并且自己明明有一百个摆脱的机会却非要上前找第一百零一次虐”的某位殿下百里臻是深有体会的。 ——臻臻:这人平素作恶多端,在我身上所行不轨之事,实在是罄竹难书,恐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听起来,你们两个人之间哦,真是像极了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总会让人手动想歪的呢......呢......呢。 ......所以,为什么不试着离开呢,聪明又勇敢的睿王殿下?放下您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执念,说不定,会过得更好呢,睿王殿下。饶过别人的同时,也饶过自己呗,您说是不是。 百里臻大约会说,“不是”。在他老人家的字典里,可从没有“饶人”这个词汇呢。“饶”?“求饶”?不,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让他手下留情饶过的,也根本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求饶的,根本没有。 ——阿绫:......我不是人吗????? 明明嘴上说着最狠最嫌弃的话,可落到实际行动上的时候,却是最不舍得放手的那个人呢。这,就是百里臻啊,因为表面上看着十分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因此,总给他人这人没心没肺的错觉,可实际上,却意外地是个挺重情义的人呢。 ——......吗?只是个死傲娇罢了,倒也不必拔高他的...... 只不过,这些内容,阿绫都不知道。她当然不可能知道,也根本没有渠道知道。别的不说,就是百里臻本人,都不会让她知道的。 倒不是百里臻觉得这是他的什么弱点之类的,他也不怕阿绫以此来威胁他。只不过,他确实也有别的属于自己的顾虑。 “否则,这丫头铁定会骄傲到尾巴冲到天上去的,肯定。”倘若是百里臻的话,大抵会这么说吧。他可是,最见不得,阿绫这个小丫头对他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呢。 第四五一章 内心深处 百里臻对自己的评价,从来都和好人无关。 虽然世人长长把他往什么神仙啊佛子啊的角度去无端夸赞,但是,百里臻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也和心慈手软没什么关系。 不仅不心慈手软,甚至还心狠手辣,比一般人都要狠,也比一般人都要辣。 开玩笑了,作为出生在皇宫里的皇子,作为以后要继承大业的储君,他若是但凡有一丁点的仁慈和犹豫,那么,别说继承皇位了,他能不能好端端地活下去,还是一回事儿呢。 有些时候,或许就得有“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觉悟,哪怕,这样做,业债深重,也一定要这样做下去。 这种觉悟,在百里臻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地背负了起来,如今,重活一世,自然更是比上一世,多了许多这样的体会,连那一丝一毫的仁慈,都不会轻易施舍。 他可实在不想辜负这难得的机会,这别人未可能拥有的重头再来的机会。一切,都如上一辈子一样,都和他记忆中的一切,一模一样。如若是这样的情况之下,都把这样的机会给浪费了的话,那可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这对他而言,是最大的利好。 只不过,有一点却是不同的。 那就是阿绫。 对她,他始终狠不下心来。她就像是他固若金汤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存在,代表着他被努力封闭到内里的不给别人看的,人性中最美好的存在。于是,在面对阿绫的时候,百里臻就成为了“明明嘴上说着最狠最嫌弃的话,可落到实际行动上的时候,却是最不舍得放手”的那个人呢。 没错,这,就是百里臻啊,这就是真正的百里臻啊。因为表面上看着十分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因此,总给他人这人没心没肺的错觉,可实际上,却意外地是个挺重情义的人呢。 ——......吗?只是个死傲娇罢了,倒也不必拔高他的...... ——......而且,最美好的存在这种说法,倒是过了吧,这个丫头有这么重要的意义吗? 只不过,这些内容,阿绫都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未来也不会知道。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也根本没有渠道知道。别的不说,就是百里臻本人,都不会让她知道的。 让阿绫这丫头知道干嘛啦,对他又没有一星半点好处的,何必呢,对不对,仔细想想,简直是利大于弊。 倒不是百里臻觉得这是他的什么弱点之类的,他也不怕阿绫以此来威胁他,而且以这个丫头的性格的话,威胁这种事情,她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她会嫌弃。 只不过,他确实也有别的属于自己的顾虑。 “否则,这丫头铁定会骄傲到尾巴冲到天上去的,肯定。”倘若是百里臻的话,大抵会这么说吧。他可是,最见不得,阿绫这个小丫头对他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呢。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这样可不行呢。他绝对要防止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第四五二章 骨肉分离 “否则,这丫头铁定会骄傲到尾巴冲到天上去的,肯定。”倘若是百里臻的话,大抵会这么说吧。他可是,最见不得,阿绫这个小丫头对他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呢。总觉得,倘若她要是有一天得道升天了,肯定止不住会在升天之前,赶到他面前来,然后在他头顶上蹦跶一会儿并在临走前踹上几脚。 单是就这么假设一番想想,百里臻都觉得这个画面够惨的,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尤其,当想到被踩了几脚又被踹了几下的对象是自己之后......这个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真是,太糟了。睿王殿下骄傲的头顶,岂能是随便一个小丫头就跳上去踩两脚的,她要是踩了,他还能让她活着离开吗?上一个敢打他主意的人,早就被挫骨扬灰连个坟都找不到了。 骨:?????? 坟:?????? ......这形容,听起来有点像是骨肉分离。 骨肉分离:??????? ——不是,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真是又傲慢又偏见的,出了这种事情之后,请别单方面指责阿绫呀,出现问题的情况之下,您说说看,您怎么不会去自己认认真真地反省一下自己呢,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难道您自己本身就没有问题的吗?再说了,同样是“打主意”,阿绫那儿打的主意,和其他宵小之徒,能一样嘛!阿绫的主意,不正是“投怀送抱”、“投您所好”的嘛,脸板得很厉害的,看上去是一副很不好相与的模样的,但是心底里其实是非常非常非常,想让阿绫“不经意”地凑过来,然后自己再“免为其难”地接受的吧,接受吧,接受吧...... ——这是什么魔鬼吗?! 说回到阿绫这边来,她如今想的是,如果解释一下,面前的情况,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方式,去让自己能够对眼前的情况理解地更加透彻一些。因为,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头脑派,做什么都需要靠脑子,判断和指导自己下一步行为的人,阿绫实在是不知道,如果自己的脑子判断不出来该怎么办的事情,自己的身体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操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她各种做事的行为举止,其实是极为科学的,因为需要靠脑子进行严谨而周密的判断,因此,她的行事作风本身就是极为严谨而科学的,对于这样一个做事克制的人来说,自然鲜少会出现不经过大脑的暴走行为,阿绫本人则将其称为“自取灭亡”的暴走行为......因为,在被激得不用大脑进行理智判断的情况之下,她的情形本身就是比较危险的,倘若这种时候,她还真的就趁势做下什么具体的举动的话,那事后冷静下来,肯定是要后悔莫及的。 肯定。 肯定之肯定。 肯定之肯定之肯定。 阿绫了解自己的,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下判断,十成十一的后悔概率。 啊,你说为啥十成里面会有多出一成的后悔概率啊,那当然是因为...... 第四五三章 触了霉头 阿绫了解自己的,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下判断,十成十一的后悔概率。 之所以会这样,当然是因为,这种类似的事情,即便是做事沉稳入阿绫,这厢也不是经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了,也算是经历出了一些或多或少的经验了......不过,每次获得经验的那些个经历,都不怎么愉快就是了,毕竟,经验的获取,少不得她左右反复地摔跟头。有些跟头摔得大,有些跟头摔得小,但是,总归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就对了。 那可是,谁没事儿总喜欢摔跟头啊,又疼又不雅观的,还一不小心总在自己不想让对方看到的人面前摔,一摔就是“究极狗吃屎”摔法,别说旁边有人,就是这会儿没人,这么一摔一下子的,也够自己心里尴尬一会儿的了。 虽然,就这“一二三四次”而言,看起来好像很多的样子,但是,但是吧......别人更多的好吧!即便如此,她也确实是属于在同龄人之中,很少很少会去犯错误的人了。可是,有个词说得好,防不胜防,这种事情真的是防不胜防啊......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免不了会在一两个小坑坑里被绊倒不是,至少也会稍微踉跄那么一两下吧。 ——就比如,百里臻这辈子也算是聪明一世,并且,如无意外的话,他按理还应该继续这么聪明下去的,结果却一不小心被不知道从哪里的倒霉催给“触了霉头”,一上来就碰到了你这个“小坑货”吗? 当然了,阿绫很少犯的错误里,很少会出现的大脑暴走的情况,在面对百里臻的时候,会变得格外突出。你想想啊,在帅哥面前是不是容易大脑反应不灵,是不是容易失去理智,是就对了,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尤其,这位帅哥吧,还是一个有脑子的、有权力的、有地位的,超级大帅哥,就凭这点,咱这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可怜,不也得下意识地抖一抖,想一个体面又不失礼的消失方式啊...... ——啊这.......虽然但是,但是虽然的......行吧,既然你们二人如此为彼此“考虑”,如此“心心念念”对方的事情,甚至还要细心揣摩对方的感受,行吧,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索性你们两个干脆就留着,互相伤害彼此吧,互相伤害吧!说不定,这对人家彼此双方还觉得,互相的“折磨”是痛并快乐着的爱的体验呢。 阿绫觉得吧,自己想到这儿,努力开解自己到这儿,也算是尽力了,她如今换个角度,联系后面百里臻的具体行为的话,再这么仔细想想,他那份不依不饶的质疑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关照和担心在里面,因为担心,所以才会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以不信任地口气去“审问”她,而翻来覆去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从她的口中,听到一句她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所谓的“实话”。 第四五四章 如此看重 百里臻这么翻来覆去来套她话的目的很简单,说到底,只是为了从她的口中,听到一句她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所谓的“实话”。仿佛,这种“实话”,被他猜中了,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有亲自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才能体现它本来的意义一般。 ——......嗯?担心?关照?这是百里臻这个人、这个叫百里臻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吗?这这这....... 如此看重...... 如此,如此,看重,啊......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实在是让人难以,以一种正经且严肃的口吻去拒绝啊,不然的话,是不是,略微的,感觉到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可怜...... 哦......那又怎么样,谁稀罕哦! 如果可以的话,阿绫大概还会配上一个吃瓜瓜的表情。对,没错,就是那个大家都喜爱的吃瓜表情,以表达自己良心活蹦乱跳的现状 ——冷酷,无情,没心,没肺,说的,就是阿绫本人了。 而且,这种事情是看私人感受度的,所以,不能以大众的普通眼光,来衡量这件事情对一个单独个体的影响,也不能根据大众的普遍感受,来非常贸然地就去评判一个个体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知,一如个人无法代表整体,整体也无法代表个人一样。面对百里臻,阿绫一贯还是能够保持住自己坚强的独立人格,不卑不亢,这也姑且算是,百里臻在被她气得跳脚了一百次之后,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依然会笑着原谅她的。因为,她美丽又独特,不仅美丽而且独特,在千千万万张美丽的面孔里最为独特,在比较独特的人中,又长得最为赏心悦目,也难怪,百里臻这么心气儿高的主儿,都会不对阿绫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了。再说,挑就让他这个整事精去挑去,反正她这脾气,又不会真的容他这么颠过来倒过去地一个人来骚扰,骚扰他就骚扰去,她就假装听不着看不见不是,反正,那个那人知道她这脾气的,如果敢为难她的话,那就......反正她也不关心的,爱咋咋去吧,总而言之,他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不会威胁到她的,绝对不会。 ——臻臻:简直是,真个一派胡言......面对这种人哦,没被她活活气死就已经很好很好了,真的,能平平安安活下来,简直是鬼才会笑着原谅她的好吧:) 是的,上面这一席话,其实已经能够明确地表达阿绫的整体观点了:无论百里臻如何美艳逼人,如何盛气凌人,如何权势过人,这个男人,对阿绫而言,和普通人之于她,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因此,她也不会将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别人稀不稀罕不重要,别人想倒贴他百里臻她这个小巴拉子也管不着,反正,她阿绫对这种事情,并不十分在意。不,哪是“并不在意”,是压根就不在意的,压根就不,压根,根本,就,一点点,一点点都不,都不,都不不不不的! 第四五五章 有用处的 讲到对百里臻的认识这种事情,或者类似的,这种需要对事物下一定个性化的结论的事情,阿绫内心还是有所笃定的。 之所以会笃笃定定,并且内心仿佛老神在在的样子,倒也并不是装腔作势,故作成熟的表现哦。实际上,这是因为,以阿绫对自己的“还算成熟”的评价来看,她始终认为是个有独立思考的人,就算是做芦苇,也算是个有思想的芦苇,虽然阿绫号称是“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人”,并在这个时代成为了“脖子以下一无是处”的“男人”,但是,脖子以上那块,自然多少还是有点点用处的。这个用处体现在,她确确实实是个有脑子的人,脑子的用处,不仅仅只是装饰作用的,还是用来思考和决策让自己不必犯傻死在自己手上的。 从实话实说的角度来说,这脑子,还是有用处的,用处吧,还真不小呢。 ——谁的脑袋用处都不小的好吧!这惊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喂!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被迫随波逐流的人,这不是自认为的,也是不少认识阿绫的朋友,对她的一致看法。因为她,不仅不会去人云亦云,也不会去急忙附和,去做这种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的事情,在她看起来,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智力上的损耗和折磨。这种事情,要是真的强行要求她去做的话,对她而言,简直是智商-1-1-1-1-1无限-1的事情。 不仅如此,实话实说,她其实还特别反感这种没有主见的行为,因为,在这样的行为之中,人很容易就会在追随与附和之中,久而久之,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丧失自我的原本性格和主见,失去自己身为人类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个世界,倘若大家都是一副人云亦云、异口同声恍若被某种宗教活动洗脑了一般的模样的话,想想都很可怕呢。 所以,在此前提之下,倘若阿绫真的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了随波逐流的样子的话,那么,基本可以断定,她这是在“假装”,或者说,是在“演戏”。用一种特别科学的说法就是,这位同志的主观能动性很强,不仅如此,她还特别不是一般的“很强”,是非常强的“很强”,就是那种“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瞎几把乱动”的“很强”,一般人,大概是跟不上阿绫的脑回路的。你瞧呀,她这个时候表面上似乎和别人一模一样,实际上,私底下自己内心里所想的事情,那可真是用波澜壮阔、波涛汹涌来形容,都完全不过分呢。 话说回来,对百里臻的看法也一样,阿绫从不人云亦云,她不惧他,无论是从地位上,还是从性别上。 是的,上面这一席话,其实已经能够明确地表达阿绫的整体观点了:无论百里臻如何美艳逼人,如何盛气凌人,如何权势过人,这个男人,对阿绫而言,和普通人之于她,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第四五六章 磕磕巴巴 阿绫对百里臻的看法始终如一:无论百里臻如何美艳逼人,如何盛气凌人,如何权势过人,这个男人,对阿绫而言,和普通人之于她,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因此,她也不会将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别人稀不稀罕不重要,别人想倒贴他百里臻她这个小巴拉子也管不着,反正,她阿绫对这种事情,并不十分在意。不,哪是“并不在意”,是压根就不在意的,压根就不,压根,根本,就,一点点,一点点都不,都不,都不不不不的! ......诶,什么?这话...... 等等,为什么,本来说话流利的她,如今是磕磕巴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样子,跟个结巴似的,舌头都打了结一样捋不直了,仿佛像是直接原地打了一个蝴蝶结一样,这可不是她啊!她是谁,那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阿绫呢,被什么乱七八糟不干净的东西给吃了吗? ——......真的吗?可是你这样子,一点一点都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哦。不仅如此,从反复强调的口气听下来,这分明是非常在意,在意得不得了的人,才会说出的话呢。越是强调,越是在意,简直是此地无银三八零、越描越黑越描越乱,还不如直接原地立正、闭嘴,假装自己是小聋瞎,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就当没听到没见过,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如果是在平常的话,阿绫肯定会想明白这种事情的,只不过,前面都说了,一旦遇上百里臻这个坑货,阿绫这丫头就算再好用的脑袋,再理智的心理,这会儿也都荡然无存了,她这一定是中了对方的美人计,嗯。 ——嗯?!嗯个头啊嗯,她明明不是一个会被美色迷惑双眼的人,不仅如此还心志坚定得很,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根本不......不......会......的......吧......大概...... 可是,说到此处,阿绫便又不得不话锋一转了,此处话不能说太死了,不然日后就是打她的脸的凭证了,因为,尽管阿绫表面上好像对“万恶不赦的封建统治者家的傻儿子”忿恨不已的模样,但实际上,说到底,她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小良心,睁眼说瞎话什么的吧。换个角度来说,百里臻这人,向来是不管这些俗事的,他根本没必要去非逼着阿绫说出这些话来,因为听来这些“实话”,对他又有什么用处呢?没有啊,无论是动脑筋想,这些话,终究是用来说她自己的,和他本身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他,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地达成他心中的祈愿呢? 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阿绫想了想,内心还是摇了摇头。这不是表示放弃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表达一下,她,在这里正式宣布,她仅代表本人,对百里臻这个男人放弃了,全方面放弃的那种放弃。 这孩子,没救了,嗯。 ——需要特别补充说明一下的是,在这里,阿绫特别所说到的“没救了”,和普通的没救了并不一样。 第四五七章 没救了吧 阿绫仅代表本人,在这里正式宣布,她对百里臻这个男人放弃了,全方面放弃的那种放弃。 这孩子,没救了,嗯。 ——需要特别补充说明一下的是,在这里,阿绫特别所说到的“没救了”,其实和普通平常的时候,一般情况之下,大家脑补的并不太一样,不是那种如同口语一般习惯性对他人吐槽“没救了”的“没救了”,就好像在说“糟了”一般轻描淡写的样子,其实,并不是这种轻描淡写的吐槽啊,尽管大家在这种情况之下,总会不由自主地使用这样的方式吐槽,所以,也请不要按照惯性思维,认为阿绫这是在对百里臻的一些行为,进行不认同的吐槽。其实,真的要认真地进行纠结的话,会发现,阿绫在这里所想要表达的的意思,这可是......这可是真心实意地想对周围的人诉说一个她心目中认为的客观真理,那就是:如今,在她的心目中,以百里臻这种没头脑且不高兴的无厘头行为,但凡放在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年轻人类身上,都不会轻易发生,然而,这样的事情,却如此真实地出现在了当下的她的面前。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百里臻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实在就是明明白白的彻底没救了的具体体现。这也就意味着,到了如今这样“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程度,即便是什么神仙来了,即便是这个世界上创造出百里臻这种神奇物种的大罗金仙来了,也治不了,索性,就这样随他去吧,不治了不治了,咱们放弃治疗了,回家吧孩子。 阿绫在此,对周围的人郑重宣布。 百里臻这个人,确实是没救了,反正,凭借她的个人之力,哪怕她是再厉害,眼前这种局面,显然也是已经无法逆天而行了,那么,既然都救不回来了,索性,就这么及时止损,放弃治疗吧,这样的操作,阿绫自觉,对她也好,对周围人也好,都是好的。对吧,对这种事情,还能强求什么来呢?又不能强行按头让对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吧,他那个唯我独尊的样子,哪里像是会听她话的人呀。 阿绫之所以在此,特别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就是希望“周围有关人士”,能够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并在吸取他的经验教训之后,能够引以为戒,避免重蹈覆辙,也避免悲剧再次重演,在此,谢谢大家了。 ——......?????你这行为,真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谐星在讲笑话,而且还是一个人就讲出了你问我答你逗我捧的群口相声的效果,都已经是这种画面了,倒是半点没看出什么所谓的郑重其事的好吧......你这,哪里算什么郑重其事的呀! ——啊这......脑袋上忽然多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的问号,所以,你这是在干嘛啊喂!人家孩子爹妈都还没放弃自己的宝贝儿子,毕竟,百里家这一代的嫡子独苗儿呢。 第四五八章 诅咒反弹 没救了???? 不不不,你醒醒!人家孩子爹妈都还没放弃自己的宝贝儿子,毕竟,百里家这一代的嫡子独苗儿呢。不管是人家家族里面,还是外面的在百里氏族治下的普通老百姓,都紧盯着这位独苗儿的健康成长呢,作为大汉朝的未来与希望,这位殿下如今,虽然瞅着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虽然病病歪歪的,但是可是珍惜得厉害呢,就算是傻了、瘸了、丑了,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家这个娃的,不然,家里的皇位就没人继承了。对,人家家里是真的有皇位的呢,就是留着给家里的唯一的儿子继承的呢,哪怕是倒了血霉傻儿子,这家人也认了呢! ——臻臻:呿,你才傻儿子,你全家都傻儿子:)......诶不对,等等,阿绫这个死丫头的全家啊,她全家得包含和她有关系的各种人,包括她名义上的所谓的“妻子”,而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的家人,又自然包含这位“妻子”的兄弟姐妹,而她的兄弟姐妹的话......这么算来算去的话,不是迟早就是要带上我了嘛,好像都回避不掉的......怎么一不小心的,就骂到自己头上来了呢,这可真是......真被这个死丫头给气傻了,连这种事情,都要反应一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脑回路都没跟上,真是的哦。 ——阿绫:嘿嘿,诅咒反弹!就问你怕不怕?看你小子还敢再说我怎么怎么样哦! 看看百里臻这个不省心的小样子哦,像是个没长大的、随时随地都会给你趴地上滚来滚去无理取闹乱撒娇的小孩儿一样,阿绫觉得,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约也就只有他们才能无条件包容这个糟心的主子的“百里臻大亲友应援团团长一和团长二”的无言无风看了,估计都得摇头叹气的。 ——疑似会随时随地都会给你趴地上滚来滚去无理取闹乱撒娇的臻臻:......??????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平行世界的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吗?!不,顶着我这样一张脸,就算是平行世界里的人,也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光是脑补一下,都令百里臻觉得无法忍受了,更何况假设真的出现什么的......他,绝不允许的! 按照他们这摇头叹气的频率,阿绫觉得,这头啊,是迟早要摇断了的,这气啊,迟早是要叹绝了的——这种死法,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叫做,“死于非命”,不能寿终正寝的过劳死。 ——无风&无言: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家殿下说啥都是对的,说啥都是好的,说啥都是“你真棒!你超棒的!你好棒棒哦!”的好嘛,我们怎么可能会对殿下有什么怨言呢?根本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更何况什么叹气摇头这种无理取闹的动作了,根本,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好像,每次端着小板凳冲在前排,一边看戏一边兜售瓜子汽水,顺便招揽其他人过来围观某些百里臻失意名场面的,也是这俩小(二)傻(货)子的样子呢。 第四五九章 非常难搞 阿绫发自内心地觉得,从一开始就觉得,百里臻这个男人,很难搞,非常难搞,特别难搞,不是一般般难搞,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就不要肖想这位殿下的美色,馋这位殿下的肉体了,这般绝色,一般人,最好住脑,想都别想。 这个“难搞”,不是说他真的很难“搞到手”,毕竟,这可是如今元帝的独子加嫡子,未来的大汉天子,谁敢搞他啊,谁有搞他的胆子啊。就算是真的仿佛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不知道怎么就给通了天灵盖一般,不仅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心思,那,也绝对没这个命去真的做成这件事。 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睿王殿下百里臻这男人美中带毒,佛性里带杀气,他表面的模样,和他实质的样子,那根本、完全、绝对,是两码子的事情——所以说,带刺的不仅可能是“女玫瑰”,也可能是“男玫瑰”,最毒的不仅可能是妇人心,也可能是男人心,蛇蝎心肠的不仅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总而言之,一个原则就是,这种事情,是不分性别的,千万别被老观念束缚了,觉得这种事情,男人就做不出,女人就一定会干。不存在的,至少,百里臻这男人放起毒来,那可真是,阿绫这个女人都自叹不如的。 ——阿绫:阿勒,阿勒勒,阿勒勒勒?她现在可以做“女人”了? ——↑喂,这位旁友,你在这儿装什么傻呢!你本来就是女人的好吧,然后你还刚刚就被百里臻看穿了真实身份,你说你啊,有啥好在这里“装”的啊,故意给自己加个戏吗? 但是,平心而论,百里臻这个男人难搞,除了他本身能力极强之外,还因为他个人的行为实在是莫名其妙。 明明挺聪明一个人,不省心起来的小样子哦,像是个没长大的、随时随地都会给你趴地上滚来滚去无理取闹乱撒娇的小孩儿一样,说真的,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约也就只有他们才能无条件包容这个糟心的主子的“百里臻大亲友应援团团长一和团长二”的无言无风看了,估计都得摇头叹气的。按照他们这摇头叹气的频率,阿绫觉得,这头啊,是迟早要摇断了的,这气啊,迟早是要叹绝了的——这种死法,怎么看怎么像是辛辛苦苦兢兢业业风雨无阻的苦逼007打工人过劳死在自己的岗位上。 ——无风&无言: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家殿下超棒的,超棒的,超棒棒的! 这话说的,真当人家都是傻子,被你们俩这比双簧还应和得当的对白给糊弄了啊,蒙谁呢!讲道理,谁不知道你俩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去,为的不是诶百里臻补台,不是给百里臻澄清事实,而是故意去看百里臻的热闹的,看的积极性还比别人都高。这......这么明显的墙头草,心思到底是正的还是歪的哦,真当别人是傻子还是瞎子,看不出来啊。 第四六零章 更改一切 无风&无言: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家殿下超棒的,超棒的,超棒棒的! ——你俩就趁着机会在这儿瞎说吧...... ——好啦,别再解释了。行为是歪的,但思想是正的啊!虽然但是......他们这种很出位的组合,确实很容易被误解的啦,不过,请信任他们就好啦,信任他们是这世间难得的、绝无仅有的,神奇组合...... ——难得的、绝无仅有的没看出来,神奇倒是真的很神奇哦,百里臻有这样的手下,应该是日常心肝脾胃肾各种感觉到疲惫不堪吧,什么猪队友啊这都是。 啊这......行吧,好吧,都被人看穿了,穿得透透的那种看穿,他俩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再说了,他俩也不是适合说这种话的人,索性就......招了招了吧。 半推半就就......没脸没皮地承认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估计头脸的人,这样那样的,什么样都无所谓啦! 事实上的情况就是,他们俩承认,就算是真的有,也不能说是就算了,是真的有,那么,确实,他们俩无论谁,也不能这么赤果果地说出来不是,这话听起来,像是个正常人说的嘛?正常人根本不会说出口这种话的,真的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妄想用你的一张口,给我们可爱无辜又善良的兄弟俩安上什么大不敬的罪恶高帽,这是不对的啦。准确说,没有在睿王殿下身边,干过各种脏活累活苦活的你们这群人,根本就不要有任何质疑啦,因为你们要说也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未受折磨之人,是不会也没有资格,有这种相关的任何的痛彻深刻的体验的!他们就算是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也是有尊严的呢,谢谢! ——嗯???忽然,周身气场都凛冽了起来,像极了一个正派人物似的,这是怎么回事哦...... ......虽然,虽然吧,从内心真情实感和真实想法的角度来说的话,这种想法,在日积月累的持续毫无人权的被鄙视、被漠视、被无视之中,已经随着时间和次数酝酿而成的伤害,而在心中扎根,并且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以至于有时候还真想就让这个倒霉孩子倒倒霉算了,这样就能让他多少吃吃苦头,不仅能让他们这群受害者心里爽一爽,获得一种平衡感,进而更好地从这种日积月累的压抑之中缓解一下自己的内心世界,而且,还能够尽可能地用生活实际教育这个破孩子不要为所欲为......这种想法是非常爽是,仔细听听的话,其实还蛮有道理的哦。 哦...... ......但是,但是吧,放在眼前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对象”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百里臻,对于这个从小就为所欲为长大的男人来说,他根本就不会错,他的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绝对的真理,是真理的象征,是正确的标志,如果不服的话,那么这个人说不定就会,直接动用自己的权力与力量,更改这一切。 第四六一章 低级趣味 他是,百里臻啊。 这意味着,对于这个从小就为所欲为长大的男人来说,他根本就不会错,他的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绝对的真理,是真理的象征,是正确的标志,如果不服的话,那么这个人说不定就会,直接动用自己的权力与力量,更改这一切,直到它成为一件正确的事情,所以,为着这种事情和他理论,可是没什么意义的。况且,就算真的逼逼叨那么大半天的,人家也不一定听他们兄弟俩的呀,是不是这个道理。 而且,从他们俩小喽啰与这位殿下之间那这么多年的羁绊,以及三人所谓的亲疏远近的角度来说,就算是再怎么说,再怎么生气,说到底了,说破天边去了,怎么着,这倒霉孩子怎么也都算是“自家人”的,是从小到大侍奉着的主子,是为着他好的角度去腹诽的,而且也算是他俩的“衣食父母”,就算是再怎么嫌弃他的不是,那也最多最多是在心里面暗骂几句不是,那也是为了他好的角度,类似老父亲老母亲一般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再怎么样,这种非常不敬的想法和情绪,自然也不会真的放置于明面上的。就比如,他们俩时不时的就会跟他家殿下的那两位尊贵的父皇母后一样,甚是担心自己这个傻儿子今后的婚姻嫁娶的问题,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对象什么的,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男子的作为哦,即便是以后有媳妇了,可能还要担心生孩子的问题,生二孩的问题,生三四五六七八孩为百里家族枝繁叶茂的问题......害,这么一细想,操的心可能真的比人家的亲爹亲妈还多呢。就是有再多的心,在广大的胸怀,估计,面对这种孩子,也是没有用的,心操不完的呢,担忧也是没完没了的呢。 也正因为是如此这般的关系,别的不说,这种没节操没那啥眼儿的背主的行为,包括且不限于出卖主子的兴趣爱好、出卖主子的作息时间、出卖主子的奇怪行为等听起来就跟个变态一样的情报,他们就算是心里再怎么想去做,肯定不能做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一旦流露到外面去了,掉的虽说是他家殿下的面子,但是从大局的角度来说,对他们这些小巴拉子什么的,也肯定没什么好处的。比如,让他人知道了这些那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后,跟在这样的主子身后的他们,岂不也是,说明了他们几个挺没脸没皮没面子的嘛,这种“一人受伤,累及所有”的自损行为,他们俩又不是什么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无脑生物,好歹也混迹江湖得有这么二十多年了,才不会做这种没品没德的事情呢。 不然,他们俩成什么人了啊,岂不是只有低级趣味的混蛋了嘛...... ——不,你们不是低级趣味的混蛋,你们这是变态啊,变态!就很那啥那种,变态。 唔,虽然,真的是对大家摊开来说的话,他们俩的内心并不多高级就是了。 第四六二章 职业生涯 必须老实承认的是,无言也好,无风也罢,虽然是跟在百里臻身边的大亲卫,地位举重若轻,但是,说老实话,千万可别高估他们,因为,他们俩的内心并不多高级就是了,每个人手上也都沾染过人命官司人,自然也不会伪装什么好人、善人,况且,他们身上可和他们家那位殿下不同,没有他那样谪仙临世烟雾缭绕架势,也没有他那样神性普照世间万物的光辉,他们俩,就是这世上最最普通的人类的气息,外加上,由经历所铸就的,那种时光都无法清洗褪去的血气。这种阴冷的,如同来自地狱中的气息,是杀手的气息,是亡命之徒的气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气息,使得他们与普通的人类,完全区分开来,成为了与众不同的那一类的人。只能说,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这辈子,也与“好人”这两个字,没有什么特别的缘分,他们这样的人,注定是不能成为什么好人的,况且,成为这劳什子的好人,对于他们的职业生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裨益。 唔,换用“职业生涯”这种说法的话,听起来就显得非常的专业了。虽然,并没有关注什么是他们的“职业生涯”,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职业生涯”会变得怎么样,甚至,除了阿绫这样奇奇怪怪的人之外,根本不会再有人,对他们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词汇了——要真的回忆起来的话,这个奇奇怪怪的词汇,就是从奇奇怪怪的阿绫的嘴边,冒出来的呢。有时候,虽然听不懂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也确实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太史公能说出这么奇奇怪怪的话来。难道,这就是人读书多才体现出的个人魅力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份与众不同的奇奇怪怪的特质,所以,这位太史大人,才能获得他家殿下独一份的大将和喜爱吗? 扪心自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还是请千万不要如此喜爱他们才好,受不起,受不起啊。 大概,会......会折寿的。 但是,人的内心可是很复杂的东西哦,人除了自己的内心之外,永远无法惨透出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的内心的,也就是除自己之外的“他者的世界”。而人自己的内心,有时候究其一生,自己也不一定能惨透太多,或许直至死亡,也不过懂得个懵懵懂懂的大概,其中,一部分是不想直面的现实,一部分是确实参不透的真相,总而言之,既然人连自己的内心世界都读不懂、弄不通的话,那么,更何谈他人了。硬是纠着“内心中的真实想法”这个话题来反驳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了,反倒是有种黔驴技穷的狡辩的意思在里面。说到这里,这种话题就没什么意思了,只是语言上的诡辩,是为了诡辩而进行的诡辩,甚至涉及到了两者之间立场上的博弈与对抗。 第四六三章 想得太多 其实,一直有这样的一个设想,如果在这个世界里,要是能够类似电视脱口秀这种节目一样,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开设一个可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的环节,然后让阿绫来敞开胸怀地谈一谈自己“内心中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的话,或许,她就可以在更加宽松的环境之中,快乐地如同她平时在通常形态之下那样,能够展现出来的阳光灿烂可爱的永远也不会口干舌燥、永远也不会思维枯竭、永远也不会舌头打结、永远也不会词穷的一大只话痨模样一般,对着他人,就这么直接地毫无语言障碍地进行畅所欲言了...... 不不不,我劝你这里还是先放下你过分活跃的脑子,因为,恐怕是想多了,这实在是想得有点儿太多太多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如今的环境变了,就算如今的场合也不一样了,但是,要想做到什么“畅所欲言”什么的,其实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对阿绫来说,根本就不可能。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从问题的本质上来说,虽然一切都改变了,但是,属于阿绫这个人的非常个人的这颗脑子,确实怎么也不会变,而且,她的想法不会变,她的中心思想不会变,她的思维惯性不会变,她看待事物的方式方法不会变,可以说,她的各种都不会改变,她什么都不会改变。这样,听起来,她的脑子里的世界,就像是由一个固执的顽固派所掌握,并且,不允许她又丝毫的。 实际上,对于阿绫这个人而言,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内心世界,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当然,这里用的,是一个相当保守的说法就是了,因为,需要承认的就是,既然在一个畅所欲言的环境下,依然无法袒露一些心事的话,其实,这本身就说明了,一来,阿绫这人做事缜密,因此这样的人,自然做什么事、对什么物的各种各样各式各样的防备心思比较重,非常重,一般人大概也开导不了的那种重,就是那种疑神疑鬼的毛病犯得比较多了,自然而然就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搁置在旁边,然后怀疑上个一二三四子丑寅卯的,觉得这样仿佛才更加靠谱似的,反正,私心里也是,那种自认为一切的较为私密的话,对于她而言,都是没有办法在任何心里觉得不确定的情况之下,能够坦然地对他人说出来的;二来,假设前面的问题并不存在,假设如今面对的是一个较为让她靠谱的环境,但是,她或许可能即便是在足够放心的情况之下,也依然拒绝这种十分直接的对白方式,这个原因的道理也很简单,因为,说白了,这种情况之下,对她而言,本身就是不愿意去说的事情,都是些不会去主动直截了当说出来的心思罢了,无论是什么情况,说到底,都是两个字,“不说”,仅此而已。 第三六四章 不为人知 在这种情况之下,对阿绫而言,无论是什么情况,说到底,都是两个字,“不说”,仅此而已。至于这里的“不会”,说到底去,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呢?这个,或许,她应该心里还算是有数的,只不过,不愿意与外人道罢了,甚至,可能自己也不愿意对自己直白地袒露一二呢。毕竟,无法深入阿绫的内心深处,她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思,谁都不知道呢。 就比如,就在当下,以当下的经历,当下的情感,当下的印象,当下的这么许多的一切,你若让她去说,她此时此刻,对百里臻这个男人的态度,对这个男人的评价,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可能会回答,是又爱又恨的。此时,你若再一次追问,那么,这个所谓的“又爱又恨”里的感情之中,究竟是爱大于恨,还是恨大于爱呢?她又可能会回答,这里面的感情,差不多是五五开吧。这个答案仍然不能让刨根问底的人们满意,于是,复又追问道,二者总归有些微的差距吧,那么,到底是孰高孰低呢?这一次,她恐怕就不会像是刚才那般,能落落大方地回答这个问题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不得不要迟疑地思考片刻,然后嘴巴张一张,这样子看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似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这也仅仅就是看起来而已,因为,她始终不过是左右是想了想,再想了想,心中仿佛有着化不开的纠结一般,于是,那几乎呼之欲出的话,就这样,在她微微有些许纠结的神情之中,在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之下,她那本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内容,便仿佛被空气还是什么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给悄悄吞噬了去,再寻不到踪影的样子。于是,再看到的时候,就只见她方才嗫嚅了一下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就这样,不再打算说什么了,这些还不算呢,并且,还打算将这些话,连带着心中涌现起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丰富起来的情绪,一并吞入腹中,不为外人所知。 吞—进—去—了,不—为—外—人—所—知—了,喵喵喵??? 怎么就吞入腹中了,怎么就不为外人所知了?!不打算再详细地多说两句了吗?就在这里卡住真的好吗?恐怕......不太合适的好吧......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能有人简单地用,人话能懂一点的通俗方式,来大概地解释一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吗?作为一个普通平常的人类来说,真的是看不懂这话里话外过分丰富的含义好吧,没人解释一下,那么就真的不懂了的说,既然这样的话,也就别怪人家听了半天,也不理解这话里话外其中的含义了......不管怎么说,这文化的差别算是摆在这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了,再怎么避开也避不开的了,再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的了,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就不要再说什么人家这样那样的了。 第四六五章 逃避可耻 文化的差别摆在这里,避不开也逃不了的,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就不要再说什么人家这样那样的了。毕竟,谁让你在一开始,就没把话交代地特别清楚,清楚到所有人都能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得懂呢。所以说,说到底,这还是说话的人自身的问题。 所以......就这么不打算说了的是这样子的吗?嗯???那前面酝酿地那么起劲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哦! 当然是因为爱情。 说这话的某某绫,这一刻眼神里仿佛有光,那光亮,就好似跃动的火焰一般,在生生不息地灼灼燃烧着,燃烧着,燃烧着,烧到了黑夜将尽,烧到了天空破晓,烧到了雾霭褪去,烧到了鱼肚泛白,烧到了天空一碧,烧到了水色长青,烧到了花红柳绿,烧到了碧波万顷。于是,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因为她的眼睛里灼灼的光,而有了属于它们独特的生机和活力,从而,被赋予了新的更深远的含义。 ......这话,还真有神人能这么自然而不做作地说出来的啊,鸡皮疙瘩都不知道往下掉了有几层了,这种话,真的不能随便什么时候就张口来一句啊。 ——不为人知的被采访对象阿绫悄悄表示:剧情需要,剧情需要,播出时这段请掐掉,谢谢。 ——才不掐掉呢,这么精彩而过分真实的对白,就应该保留着,再见吧您呐。 有时候,人们常说,骗过别人容易,可骗过自己可是难上加难的,这是因为,每一个人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生物了,正因为如此了解自己,那么,自然就骗不过自己,也同时会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真实想法与意图,掌握地一清二楚。这个逻辑,是自然而然且顺理成章,就这么自然地存在于人们的脑中,并被大家所理解与默认。 然而,说到这里,便又会不自觉地反问一句,到了这一步,之前说要了解的事实真的是如此的吗? ——怎么可能,天亮了,梦醒了好吧!啊,不对,这天还没黑呢,醒醒吧,骗小孩儿都没有这么好骗的好嘛! 要知道,在这世上,除了前面那句“骗过别人容易,可骗过自己可是难上加难的”,还有一句话,又叫做,“想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甚至,可能真实的情况,往往是,还不到彼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程度呢,她自己便先行逃避了起来,逃避着自己的内心世界,不愿意去直面这个世界里的一切是非曲直黑暗光明了,仿佛,只要龟缩起来,就当真可以不用直接面对一样。 真的是这样的吗?或许,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吧,在某些时候,更是特别有用呢。 有时候,或许并不是不懂得、不知道、不明白,而仅仅只不过是因为逃避、不想面对,因此,才假装不知道,假装不想明白的。 若是这样的话,其实,恐怕,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旁人如何开解,也只不过是意识到而已。 第四六六章 但是有用 若是这样的话,其实,恐怕,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旁人如何开解,或者说是即便自己如何有意识,意识到自己此时心中的这种想法不对,意识到自己目下的这种行为不对,但是,也仅仅就是意识而已。意识到了,但是却不动,不做任何的作为,这才是重点。而再深入地去想一想,为何意识都意识到了,都到了这种地步,却始终都不愿意去动作一二,根本不愿意去作为,不愿意去改变什么,仅仅只是试图维持原样,这是因为,人从本质上,是不认同这件事的,是不愿意去做这件事的,这也就是前面说到的,这一切,说得再好,意识地再好,可是,临了了,再怎么样,终归,赶不上一个意识上的主观能动,或者说得更加直白一些,应该说是,赶不上一个“想不想”和“要不要”。 不愿意主动去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始终都达不到尽头的彼岸。 说到这里,这种话题就没什么意思了,只是语言上的诡辩,是为了诡辩而进行的诡辩,甚至涉及到了两者之间立场上的博弈与对抗,那如果到了这一步的话,这样的对话,显然就毫无意义可言了,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都说得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只怕你们这群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还是想不到啊,重点到了后面,还是被人想东想西了哦,是真的,无语子了哦,你们这群讨厌的、八卦的、糟糕的人类,哼。怪不得,睿王殿下不愿意和普通人士,进行过多的言语上的交流呢,因为这种交流,简直就是降智行为大赏,降维打击对方不合适,勉强自己继续进行这种无聊的降维打击也不合适,最好的策略就是,根本不要有任何开始,开始的可能都不要有,以免两方面都为难彼此。 他们不是谋士,不是为主君出谋划策的智库,而且侍卫,是主君手中可以指向任何他所需要的方向的利剑。这是从他们来到百里臻身边之前,就已经知道的,属于自己的定位,旁的,也不做他想了,当然,也不需要他们去做其他的想法就是了。 说得简单一些,这,就是他们终其一生的全部工作了。 作为剑,作为一柄好剑,最首要的功能,那就是要听从主人的指挥,需要指向哪里就指向哪里,哪怕沾污剑身,也在所不惜,也毫不畏惧,同时,倾尽一切可能,发挥自己的利刃的优势,而后,无所不用其极,用尽一切方式,来帮助他达到他所想要达成的目的,仅此而已。他们不需要有过多的智慧,只需要听话和忠诚,甚至,在智慧和忠诚之间二选一的话,他们可以仅仅只要忠诚就足够了,毕竟,本身就是一柄利刃了,如果还有过多自己的思想的话,会让主人感到不安的,因为,会怕它时刻反水,一个不注意,就反过身来刺向自己。 第四六七章 时势英雄 有句话叫做“时势造英雄”,这句话,仔细想一想的话,其实非常在理。就比如在古代,常会有流传千古的英雄,并且,数量还真不少;就比如在现代,就没有这样的英雄,更多的老百姓都是平凡人,安居乐业便足矣,时代不需要英雄的出现,时代也造就不了英雄,时代就是这样的时代,属于平凡的老百姓的平凡而普通的时代。 要知道,如何能够正确看待“英雄”这样一个群体,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与课题。如何正确地看待这样一个群体,从认知事物的角度来说,这件事本身,比英雄的存在,要来得更加值得大众去思考。这并不是说,英雄的存在和大众的认知孰高孰低在做比较,这两者之间,本来也不是一件事,本身就没有可比较的地方,因为,一个是做出的贡献,一个是认知接受的程度,因此,两者之间,是没有可比较性的。只不过,如今,从事物存在的角度来说,一个英雄的存在,其实从根本上取决于英雄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与个人的认识,首先需要他有这样的意识,其次才能有他这样的存在。可是,如何看待英雄这种课题,却是需要全社会一个共同的认识,至少,是大范围之内,大家共同的认识。这样多人认识的统一,可是要比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来得更加困难的。别的不说,因为人数广大,因此,不同的人之间认识上的对标就非常难了,哪怕仅仅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简单到“今天这顿饭到底我们吃什么比较好,怎么吃才大家都满意”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只要人数一多,一给每个人以充分的自由与选择权,就很容易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各自有各自的选择,这样的不同人之间不同的认识和分歧,最终就造就了彼此之间对待同一个事物不同的认识和看法,可你若真的为了这件事,大家彼此去争论个孰是孰非、孰对孰错,那就不知道争论到几时才能休了。因此,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一开始统一思想的时势之下,才能更好地成为一个创造出英雄的时代,并且,这个时代因为英雄的存在,而被英雄助推着,成为一个更好的,更完美的时代。 要知道,我们身边的这些英雄们,其实并不是每个时代都有的,英雄也不是原生的,当然,这并不是在说,哪个时代的英雄很少,如今的英雄比过去的少什么的,并不是这样的意思。而是说,英雄这样的人物,你不能凭空就冒出来,总归需要一个前提,这个前提、这个背景之下,会激发普通老百姓的斗志与豪情,在这种情况之下,群情共愤,大家朝着一个目标共同努力、共同作用,导致一批有志者更容易地将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最终,造就了属于这个时代的英雄与这个时代波澜壮阔的画卷。 第四六八章 人形嘴炮 当有一个实地之后,大家才更容易地朝着一个目标共同努力、共同作用,最终,造就了属于这个时代的英雄与这个时代波澜壮阔的画卷。也就是说,是时代成就了个人,是时代成就了英雄,因为有这样的时代,才有这样的英雄,才有集体意愿强烈的推崇着英雄的老百姓们。 这也是为什么,在如今这样的时代,会比现代,更有可能看见英雄的原因,古代社会,老百姓的思想和意志更加统一,想法更加一致,也更容易在统治者的号召之下,或者在某种共情之下,产生相类似的共鸣和认同,产生一致的英雄崇拜主义。 以实践经验来看,阿绫觉得,从她目前来到古代之后,接触的这么些人类下来,结合阿绫本人对这些人类进行了一波又一波密切的人类观察来看,无言和无风两个人身上所呈现出来的特质就是这样的,可以算得上是时势造出来的英雄。虽然,不能说她这一系列的观察,绝对真实客观有效,但是,作为一个有思想的人类,阿绫自认为自己所观测下来的一些观点和现象,应该,多少也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都是一个非常相信自己个人判断和个人想法的人,这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看法和观点,算得上是足够自信、足够认同——阿绫一直都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自信的人,是一个比起别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人,从不会因为别人的什么说辞,而影响自己的看法与认知,并且会首先先被这样的说法劝退,怀疑自己有什么样子的问题。正因为如此,阿绫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是一个自卑的人,也不是通常意义上别人觉得自卑的人的人呢,至少,大话不敢吹,但是她姑且还算认为,自己应该是当得起他人的一次两次三四五六次的言语攻击和打击的,并不会被流言蜚语轻易打败。只不过,这里只是从她的抗击打能力进行的证明与分析,事实上,以阿绫这种张牙舞爪的性格,她可从来都不会轻易地,就任由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说三道四跳来跳去,不把对方给骂得智熄自闭,她都觉得自己担不起“人形自走嘴炮”的名声,人家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呢,这可不行,不行,不符合她的人物设定的。 可不是,她这种不怼人不舒服斯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任人跑到自己家门口来骂的,那不得加倍奉还给对方才舒服啊,不然,那不就是任着对方把她按到地上,然后踩着她的脸摩擦摩擦摩擦嘛。这种奇耻大辱,她可忍受不了的。 当然,你要说他俩真的算什么英雄嘛,阿绫也说不出来,毕竟人家上战场杀敌的时候,阿绫也没见过不是,只能看见在这两位狗头侍卫长的保护之下,这位睿王殿下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唔,真是不容易啊。 第四六九章 叉夫叉妇 不过,如果你真的要说无言无风他俩真的算什么英雄嘛,阿绫也说不出来,毕竟人家上战场杀敌的时候,阿绫也没看到,只看到百里臻被无言无风保护地好好的。 换个角度来看,确实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各方面的追杀与暗算,睿王殿下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就足以证明,这俩人,确实还是有些能耐的,也算得上是英雄的一种了——虽然,从事实上来看,这俩人大抵算是领工资干活的那种操作,只不过,比起现代的纯种打工人而言,他们俩和其他侍卫呢,打得是长工,还是要命的长工,一辈子的长工,活到老,打到老,活到死,打到死,想要不打工,唯有死路一条,想要永远休息,还是死路一条,想要从打工人这个身份翻身得解放,对不起,依然死路一条。 ——古代打工人:草(一种美好的植物)草(一种美好的品德)草(一种美好的语气词),所以说白了都是死路一条是吧,要么干,要么死,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作为剑,作为一柄好剑,最首要的功能,那就是要听从主人的指挥,他们不需要有过多的智慧,只需要听话和忠诚,否则,一旦有了二心,那么这个时候,它那锋利的刀刃,就成了最大的伤害和弊端,并且因为意料之外的近身伤害,因此,如此一击下去,必然躲都躲不过去了,怎么也得是非常惨烈的状况。做主子的,没一个想落得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甚至反杀的下场,因为这不仅对他们说肉体上的毁灭,同时,也是精神上的打击,足以证明,他们足够窝囊的了,居然连小人都体察不到、分辨不清。如此,还不够窝囊的吗?死了还留一个愚蠢的名声,听起来,也足够惨的了。 对于无言和无风来说,自然说不存在忠诚度方面的问题,他们自小誓死跟随百里臻,如今,伴在他身旁的时间,已有近二十年,他们思考的,只是如何帮自家殿下完成他交办的差使的同时,能够努力地苟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至少吧,最低限度死,不管再怎么甩,有不能比自家那位天天坊间传闻,随时可能“羽化而登仙”的殿下先嗝屁不是。 ——阿绫:睿王殿下今天死了吗?很遗憾,没有。 ——臻臻:阿凌这个死丫头今天诅咒我了吗?很遗憾,诅咒了:) ——总觉得你们两个,彼此看上去对对方这样的态度,好像非常满意的样子呢,真的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呢......呢......呢......草,连眼神杀的速度和力度,都是那么得一致,感觉,简直要被这两个人合力给搞死了呢......活着,可真难啊......但是,死了也是不要的,至少,不能让这对x夫x妇给搞死......唔唔唔...... 别误会,虽然上面形容地如此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是,这可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有多好多好啥的。 第四七零章 亲密无间 别误会,虽然呢,通过前面的描述来看,上面形容地如此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是,这可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有多好多好啥的。直接好到画本子里那样兄弟情深、堪比夫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感天动地谁见了都要抹眼睛擦鼻涕这样子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单是就这么一想,就肉麻死了好吧,噫——。如此这般让人极其容易产生误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俩脑子足够清醒冷静,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福没用,还得有命享受才行,死太早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吗? ——阿绫:不是,说句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哦......你们这思维,和那些防着莫须有小三上位的正室,好像也差不多了哦。只不过,身为侍卫,你们这样想......那啥,总归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比如说,同性之爱啊,什么的。 ——臻臻:阿绫这个死丫头又背着我讲我坏话了,日课都做完了,居然还追加讲坏话环节,她最近是不是真的皮痒痒了! 天天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如果无言或者无风运气好一些,能够伴随着百里臻最终顺利登上帝位,同时他们的命也够硬,能够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那么,倒是也不错,那么最后,他们能够获得一个善终之处,也能够获得生而为人在这人世间的尊重和体面。可是,假若如同更多的人那样运气不好、半道嗝屁了,那么,最多,或许能够因为他们这么多年的忠诚相随,换来睿王殿下的身后厚葬吧。这么想,除了让后来者捡便宜之外,其他的嘛......倒也不赖,毕竟,他们这种人,和普通的人家不同,他们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或许,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的主子,但是,若是为他身先士卒,那么,虽然是赴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阿绫:......天哪,真是感天动地!你们看,还不承认呢,就这,就这,还不承认是夫妻对话才会有的内容,还不承认是夫妻间才会有的心思吗?!我又不瞎哦。 ——臻臻: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真巴不得你真的瞎......不不不,只是瞎了还不行,还不够一解这被压抑了心头之气,最好还哑,别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这么说,是不是太恶毒了点哦,是不是显得太小肚鸡肠了,虽然这个小丫头对我不仁,但是,倘若我跟她一样对她不义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和她是一个档次的小气且不讲道理嘛,这不是拉低了我的身份和档次嘛......这可不行,她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我却是不行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无言无风:看这内心戏丰富又波澜的样子,剧情还一波三折的,总觉得,睿王殿下他,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新的意义,他啊,好像还可以活很久的样子呢,一点也不相识传言中那种,随时都要嗝屁的样子呢......当然,这并不重要。 第四七一章 唯快不破 不管读不读武侠小说的,知不知道武侠小说的各种门派、各类招式的,想必也都大概多少知道一些的,比如,在形容武林之中的至尊绝学的时候,经常会有一句如雷贯耳的俗话,或者说是朴素的真理,会时不时的,响彻在人们的耳边。而之所以它会频频出现,究其原因,其实也是和这句话确实是可以应用在较为广阔的场景之中,和较为丰富的环境之中,并且,因为它通俗易懂,并且传播范围较为广泛,因此,在应用的时候,确实也可以比其他的词汇,更能够让人们理解,从而切实地达到,真正的词汇传情达意的作用和功效——确实,对于词语而言,没有什么比大家都能准确地理解它的表层含义和深层含义,基本含义和引申含义,外在含义和内在含义,要更加能够让人们毫无误会地,理解内与外的含义,理解话从人口中说出来的意思,理解他人与自己理解之间存在的误差与边界究竟有多远、有多少,理解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人无法获知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练武之人是不会去详细地分析、细究、盘算这样那样的各种情况的,也不会去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里,揣摩表面的深层次的含义,甚至,根本不会在意这其中什么是表面的,什么又是表面背后深层次的,这些,都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的。这样的人们,更注重的,其实说得更直白一些,不过就是直觉而已。并不是要将二者孰高孰低,置于比较的范畴之下,只不过,相较于专业的习武之人,普通人更加需要的,或许只是对词语的含义的了解而已。 说回到前面的这句“话”上来,绕了这么一大圈了,也确实该说说所谓的正题了。这话说得好啊,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看吧,确实是朴素的真理吧,一说出来,大家都知道的那种朴素真理——意思就是说,在这个天底下的事情,说开了也就那么多点大的道理,即便是什么所谓的武林至尊,说到底,其实他的事迹,终究也不过尔尔,真要对其去细数一二的话,没有什么,比速度快要来得更加难搞的了。比快更快的武林绝招,成为了各种武侠小说里,各路英雄豪杰和阴险小人的终极追求,也成为不少压轴大戏的必杀绝招。 不过,不仅是功夫这种物理行为上耐不过速度快的人,毕竟人家确实是天赋异禀到无与争锋的程度,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了。并且,还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从实际情况考虑的话,这种物理上的快速,除了靠日积月累的勤加锻炼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捷径可以走,必须要实打实地练好基本功才行,就是脑子转速快的人,那种脑子运转的速度和效率,也是一般人所望尘莫及的。 唔,脑子好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蛮可怕的,一不小心,就要被绕进对方深深的脑洞里去了。 第四七二章 欺软怕硬 不仅是功夫这种物理行为上耐不过速度快的人这其中,就是脑子转速快的人,那种脑子运转的速度和效率,也是一般人所望尘莫及的。之所以比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人家在有限的时间之内,思考的东西是普通人的好几倍,甚至好几百倍好几千倍,想的东西,那自然是多了多了多了去了的,这种巨大的悬殊和差距摆在那边,如何比得过人家。 就好比下棋,你只想了一个眼前的开头,而对方已经想到了结束,还想到了各种各样的结束、各种各样的应对方式一般,甚至,你想这个开始便倍感艰难,可人家想这些过程却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若是一步两步就在眼前的差距也就罢了,心中一狠牙一咬,努力努力的,便也就应对过去了,可是,眼前这种局面如此差距,可不是一般地大呢,这还让人怎么去比较呢?眼前明明就看到这么大的差距,并且也确实深知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模子、干多大的事情,面对这种冷冰冰的事实的时候,其实,人在这个面对巨大落差的时候,是不会产生任何的愤懑、不平、嫉妒等等的情绪的,反倒是到了这种时候,没有了任何比较的心思,怕是一星半点赶超的勇气都没有了,直接就因为这其中巨大的落差,导致心头一个发怵,原地选择放弃了吧。 人啊,总是这样,欺软怕硬着,哪怕是嫉妒人,也总是嫉妒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而对卓越到天边去的人,却并无任何多余的心思,除却崇敬之外,估计约摸着,就是害怕了。因此,这种情况之下,倒是也并不会与之叫板,因为,这样的行为,会被认为是不自量力的。反倒是跟自己实力水平相差不远,各种情况也都相接近的人,因为那种仿佛看得见也摸得着的距离,因此让不少人产生了类似“我大概也可以吧,我大概也行吧,不,不用大概,连那个人都可以,区区那个人都可以的,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也肯定可以的!”这样的错觉,并且还深以为然地认为,事实的情况,就是这样子的。 是这样的吗?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情,岂能是脑补的样子就成为事实的,更何况,这种有点类似欺软怕硬一般的行为,可实在是......一点都不高尚啊——但凡是心里真的有数儿的,倒是,也不至于在这里打嘴炮了,直接就真刀真枪的上了,还会在这里平白无故地耍嘴皮子作什么。 那顶有才华的殿下,是最瞧不起这种事情的。有多瞧不起呢,那可不止是眼光不愿意超一旁瞥一眼的程度,而是浑身上下哪根汗毛,都不愿意朝他不乐意看也瞧不上的方向施舍分毫的。心中想的则是,有事儿您就请直接上呗,既然如此有能耐的话,却倒是一直缩在他人后头,岂不是很没面子嘛,这种没面子的事情,怎么能是如此有能耐的人做出来的呢,不应该啊。 第四七三章 贫穷快乐 那顶有才华的殿下,向来是心气儿最高的,也是最瞧不起欺软怕硬这种事情的。只不过,他心中想的则是,既然如此有能耐的话,却倒是一直缩在他人后头,不应该啊。 ......大抵,是如此这般一些毫无营养的口水话,自然了,殿下他乃是天选之子,从不将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表露在脸上的。 总而言之,无言和无风,是不适合干这种活计的,同时,他们也非常确定,百里臻是非常适合动脑子的,那他就是天生适合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尽管这么多年跟在百里臻身边,他们多少头顶上那个圆球球也不是一个装饰,也算是学了一点点皮毛,但是,说到底,终极是有太远太远的差距了。 至少,虽然嘴上说嫌弃自己的这位殿下的,但是,实际上,可是当真不敢和他玩这方面弯弯绕绕的,甚至,别说玩了,动这样的心思也是没有的,内心吐槽归吐槽,但至于其他的别的......对不起,哪里敢有别的什么事情啊,是嫌弃自己现在活得好不够好,于是,专门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吗? 傻子吗? 可能吧...... 哎呀不管了,都已经两只脚踏进这行里这么多年了,又吃了这行这么多年的饭了,想那么多也是没用的,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没有别的更多的作用。反正哦,他们俩现在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这,就是他们苦中作乐的生活了。 ——“虽贫穷但快乐”的精神胜利法万岁!万岁!万岁! ——......虽然,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非常明确的、无法掩饰的、根本欺骗不了别人的、只能骗骗自己的)自欺欺人的嫌疑,也有给自己打鸡血的倾向,但是,无论这个由头或者说动机,听起来有多么得拙劣,但是,在这种个人能力无论如何努力,显然都已经是无能为力无力回天的情况之下,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神叨叨很是不靠谱、但实际细品一下好像又挺有道理的精神上给自己(打)鼓(鸡)劲(血)的办法,虽然但是......这个让自己在绝境之中仍然还算可以保持斗志的办法,是真的很管用哦!至少,在这种条件艰苦的时候,心理上可以得到调节,精神上也可以得到满足,也不止于这两个方面,甚至,其他的各方面的想法,也都能借助这个港式得以提升,甚至可以完成自己本来完成不了的事情,如此这般,岂不美哉? ——美哉......美......吗?美这种东西,怎么说呢,是个很抽象的存在,如果真的要用具体形象的说法来说的话,还真是三言两语之下,都说不完也道不尽的呢。既然知道是如此特性的话,既然已知是如此的话,那么......行吧,好吧,反正也都是这样的了,那么,横竖也就不费那个脑细胞了,也没必要再去费那些个脑细胞了,直接对着问问题的那些人的面儿,就说,那就大概是美哉美哉什么的吧,行了吗? 第四七四章 回光返照 横竖也就不费那个脑细胞了,也没必要再去费那些个脑细胞了,直接对着问问题的那些人的面儿,就说,那就大概是美哉美哉什么的吧,反正,在这种不甚清晰的、语意模糊的、含糊不清的描述之下,只能约约摸摸来估摸着说,这种情况也就.....是个大概吧......怎么来形容呢?就好比说,这种微妙的好似是电视里或者小说里浓墨重彩描述的,类似什么体现人类生物“身残志坚”的方法,为什么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什么吃了“十全大补丸”之类的东西,或者说是就像是此时此刻被什么东西给突然地冲击了一下,于是,便开始如同忽然被什么进行了“心肺复苏”之类的一样,被刺激地原地给“回光返照”强行续命一样,这人吧,眼看着眼看着脖儿歪着,整个人明眼瞅着都是要不行了的样子,似乎也就只剩下最后一血了,人随时都能给你直接嗝屁了,结果就这么突然地冷不丁来了一个超乎寻常功效的强心针扎了一下,给“噗通”一下,救了回来之类的,毕竟吧......作为一个普通平常的随处可见的一般健康正常人类的话,在没有多大意外的一般普通正常情况之下,好像对于普通的人而言,显然都不是通过采取有意无意之间的,靠这种类似嗑药一样的方式,来给自己续命续能量啥的吧,都是靠着正面一对一的方式去应战的吧......前面如此这般的描述听起来,真是十足的,就跟个什么在犄角旮旯里忽然出现的不大不小的摊儿上,挂着类似于乱七八糟破破碎碎的片儿旗的半仙儿、神算子之类的江湖人士一样,神神叨叨的,精神萎靡不振的,嘴巴里不知道在嘟囔嘟囔什么的,整个人从打扮到行为,看起来又很不靠谱的样子,面对这样的人,一般的没什么心理上特别诉求的正常人,在一般的情况之下,特别是不需要求助他人的一般的情况之下,多半是不会信的那种人的任何话。因为,这个时候的人的内心是满足的,是充实的,是有比较强大的抵抗力的,因此,在这种时候,在这种背景情况之下,人类是不需要借助外物来充实自己的内心的,人自可以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来武装好自己的内心世界,抵御各种外部入侵,这也是在一般普通的情况之下,人类战胜困难、战胜敌人的一般方式方法。不过,既然有了所谓的“一般情况”,自然,也会有“特殊情况”,换一种角度,反过来进行思考的话,也正是因为,正常的人在正常的时候不会相信,才反过来体现出来,当人在不正常的时候,难般不会在非常绝望的情况之下,忽然一时之间脑子不知道哪里搭错边了,一下子就来了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剑走偏锋、冒险尝试、求新思变什么之类的,以至于会选择去相信这种奇奇妙妙的事情,和选择去做奇奇怪怪的方式。 第四七五章 有事业心 关于无言无风与百里臻的相识,那就可以追溯到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前的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了...... 有多早呢?大概可以追溯到百里臻上辈子的记忆了。这对百里臻而言,可不是二三十年前的记忆,而是这辈子与上辈子之间的巨大的鸿沟和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是阴阳两隔的距离,是恍如隔世的距离......不对,这里用词不准,哪里是什么“恍如隔世”,这分明就是“隔世”了,真正的另一世了。 大抵,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像他这样的经历,和神奇的体验了。因此,这么描述一番的话,估计也没人能够理解他内心的隔世孤寂。毕竟从现实的角度考虑,那个世界里的他,确实是已经死了的,确实是已经被人暗算了的,确实是被他的敌人拉到地狱中去的,这是是无法挽回和改变的过去,即便是如今能重新翻盘重头再来,也依然无法改变曾经已定的局面,无法挽救在那个世界里,已经死去的她和他,所谓的重头再来,实际上,能改变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当下,仅此而已,至于旁的......也就,不做他想了。当然,百里臻自然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能不能改变,就伤春悲秋的人,他本来就有自己的政治志向和政治抱负,即便是在上一世坠入黑暗中的那一刻,他也仍旧想着要重新来过,要东山再起,要掌握江山,要不负所托,他从未曾有一刻认输,也从未有一刻放弃,他从来不给予自己失败者的借口,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糟糕的失败者,只要他不承认,他就从未失败。这并不是类似普通人那样,给自己下的台阶,或者说,给自己一个逃避现实的借口,而是因为百里臻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失败,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他从出生之日起,就是以大汉朝独一份的荣耀与使命诞生,又是在这样的光环与使命之下成长,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他过不去的坎儿,哪怕是上一世承受至亲为自己身亡之痛,哪怕是这一世隐忍抱负十余年......他的人生,就该是走在成功的路上的,就该是成功的。或许,就是他这样一幅近乎执念一般的信念,在这长久的岁月中支撑着他,所以,他才能获得这天下独一份的机会,重新来过。他如今重活一世,内心里,可是憋着劲儿地想报复回来呢,更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了。 毕竟,他的设定是一个有事业心的男主呢。 ——阿绫:瞎说,我的体验也很神奇的好伐!有本事你也去体验体验一下,感受一下,从科技先进发达的现代,一下子被扔到了古代来,是什么样的感受和体验。 所以说,一旦,要是按照原汁原味的情况,这么特别地展开来,对着大家讲上一讲的话,那么,在这里,其实,根本也不用怎么样子,特别去想象,也都知道,这接下来的剧情,恐怕又是一段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第四七六章 老系统了 一旦,要是按照原汁原味的情况,这么特别地展开来,对着大家讲上一讲的话,那么,这接下来的剧情,恐怕又是一段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了,故事纠葛有特别特别特别多,涉及的内容有特别特别特别广,反正就是一连串又一连串的内容。毕竟,就算是记流水账,再无聊的人的人生,也是可以记录下很多很多字数和内容的。 如果,按照这个顺序来一一道明的话,那么,恐怕,一时半刻,是讲不完的。不仅讲不完,而且,可能还会一不小心,就牵扯甚广,纠扯很多有关的、无关的事情——虽然多半情况,估计和主题的关系度也不是那么地大就是了,毕竟,在一个言情小说为主线的世界里,大概率是没有人想看男主角和他手底下的侍卫那些陈年老掉牙的故事的,又不是那(耽)啥(美)啥故事不是。 ——阿绫:嗯......不是,你等等,这个故事,这个讲了这么长字数的破故事,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是个言情小说的吗?还有男主角难道不是我吗?为什么,总感觉大家在说的,好像像是雨我无瓜的故事呢? ——↑这位旁友,请不要再逃避现实了,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吧。话说,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的吗,毫无自知之明的女主角通知!港真,你要是再这样不愿意当女主角的话,那咱们就立刻马上换人当女主角了啊,这故事,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啊,说到做到的啊。真是气人的说,这个小孩,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一副不太懂事也不太聪明的亚子,真是的。系统听了都直接爆炸了好嘛。 ——系统:长久不见了,各位愚蠢的人类们,在没有这个愚蠢的宿主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劳资过得可好可好了,做梦都会笑醒那种好。遇到这个愚蠢的宿主,简直是精明如我优秀如我这般的系统,系统生中最大的败笔。 ——↑一开口就是老系统内味儿了,浓浓的,可太浓了,化成灰都认得出来的好嘛。 长话短说,其实,如果这么压缩一番的话,话里话外的内容,可就不那么地多了。这个故事很简单,也很司空见惯,无非就是无言和无风彼此在有记忆的年纪里,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一生的使命,便是为了这位大汉唯一的殿下、未来的君王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种意念,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们的骨血中,他们的灵魂里,他们内心的最深处,仿佛,即便是有再大的困难,也绝对不能阻挠他们完成他们的任务,也绝对不能阻挠他们属于他们的信念。因为,这就是他们存活至今的意义和价值。这种比契约更深刻、比奉献更无私的精神,他们二人从未有过任何的质疑,也从未有过任何的迟疑,就这么一直如此了二十余年。而百里臻前后两世的记忆也证明了,这两个侍卫,确实是从头到尾都忠于职守更忠于他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第四七七章 足够聪明 百里臻前后两世的记忆也足够证明了,这两个侍卫,确实是从头到尾都忠于职守更忠于他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二十多年的时间,出来练就了这两个侍卫超乎常人的能力,以及与百里臻的别人所不能比的默契之外,也同时证明了,无言和无风,是不适合干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活计的。并不是他们俩着实不够聪明,而是,和某个足够聪明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俩的脑子,是在就是个摆设——实际上,他们的聪明程度,只需要达到能听懂百里臻布置的任务就可以的了,至于完全跟上这为殿下的脑回路......这,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就算可能,他们也不太愿意的亚子。 和某个足够聪明的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们也非常确定,百里臻是非常适合动脑子的,那他就是天生适合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尽管这么多年跟在百里臻身边,他们多少头顶上那个圆球球也不是一个装饰,也算是学了一点点皮毛,但是,说到底,终究是有太远太远的差距了。 正是因为,正常的人在正常的时候不会相信,才反过来体现出来,当人在不正常的时候,难般不会在非常绝望的情况之下,忽然一时之间脑子不知道哪里搭错边了,一下子就来了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剑走偏锋、冒险尝试、求新思变什么之类的,以至于会选择去相信这种奇奇妙妙的事情,和选择去做奇奇怪怪的方式。 毕竟,既然人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自然是......索性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嘛。反正,在这种情况之下,已经到了这种退无可退的情况之下了,到了最后的最后的最后了,反正索性左右不过都这样了,横竖不过如此,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反正,最差的结果,说到底,也无外乎就是一个快乐而利索的“嗝屁”嘛,至于这之外其他的事情嘛......哎,既然说到这儿了,那就不得不犹疑一下了......这话应该是怎么说才好呢,你看吧,如今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已经是连“嗝屁”都已经“嗝屁”了,还怕其他更多的伤害吗? 俗话说,“人固有一死,不过或早或晚,或急或迟罢了,反正,不管是早还是晚,人是不能存侥幸心理的,总归是逃不掉的,早死晚死都得死。”——俗话听到这里,真的是,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讲道理,已经是说到了这个关头的话,那简直不仅是忍不住了,就要变成竹筒倒豆子一般想要吐槽了,而且,这也就算了,还真的要特别说出来表示一下态度了,以免人家就根据前面这种狗屁不通的、十分低级的话,然后内心左右分析衡量一下之后,发自内心地深切觉得,“俗话”这种话,是什么很庸俗、非常庸俗、极其特别庸俗的话,这完全是在抹黑“俗话”的形象,同时还歪曲了事实...... 第四七八章 固有一死 俗话说,“人固有一死,不过或早或晚,或急或迟罢了,反正,不管是早还是晚,人是不能存侥幸心理的,总归是逃不掉的,早死晚死都得死。”——俗话表示,说真的,从实际经验来看,这么多年被cue来cue去,俗话君表示,自己真的,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是,麻木不代表好欺负,特别是,听到这么一段假装好像很有逻辑,实际上狗屁不通的话,看完之后,简直要被气死了哦。哪有这么说俗话的,谁家俗话这么说的,这哪里是什么俗话啊,这分明是鬼话好嘛。除了第一句话之外,后面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完全是不靠谱的话,说得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这是一个正常的普及大众的俗话里,会讲出来的庸俗的话吗?另外哦,就算是第一句话——既然如此,既然是到了连死都死了的地步了,换言之,从逆向的角度来考虑的话,在此之外的话,自然无论事情怎么发展,也就不会有除了死亡之外更大更多的损失了,既然是到了如此程度,连死亡都不畏惧的程度,那索性倒是不如放手一搏,畅快胸怀和脑洞去动动想一想,这要是像是游戏里一样来了个“反手一奶”、“以毒攻毒”什么的之后,有了个“万一”,特别是如果运道很好的有了一个反向的“万一”的话,就比如,在这种情况之下,人要是能够医好了呢,对吧,这年头,猪都能被吹上天了,这换言之的,世间的人类,哪个能不做个白日梦呢,哪个还能不盼望一个“万一”呢?毕竟,别的不说,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假若真的如此的话,那还真是,岂不美哉岂不美哉了呢。 你瞧,这个道理,就是如此地简单粗暴,以一顶一:这不,本来以为要死了的,或者已经快死了的,在放手一搏的情况之下,这样都能够医治活了回来了,那,还,真挺美的呢,就跟忽然抓住了一切的可能,然后在不经意之间捡到了漏洞一样呢。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呢。 ——......不是,在上面这么长一大段落里,乌七八糟地讲了一大堆话,到底啥意思哦???特别是,如果这些内容篇幅长却语言优美的话,那也就算了,偏偏这些内容篇幅巨长,语言还不凝练甚至是略显粘连,这种中心思想都不明确的东西,语言还特别繁琐、啰嗦、俗套,港真,凭良心说的话,谁会认真看啊喂!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什么的吧...... 但是,换一句话来说的话,这人世间的普遍规律,其实就是这样,有些人呢,也不知道自身是拥有什么幸运光环呢,且也不知道是前几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攒了什么福报、吃了什么好运,确实是非常无解地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好运道,可能是从投胎开始,就非常好运了,会投胎,是一出生之后,打从娘胎里便带着的好运气,所以说,投胎呢也绝对是个技术活儿了。 第四七九章 公不公平 有时候啊,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那么公平的。 不仅如此,倘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不公平的地方,还不止一处两处,十处二十处,这样能够用手指数清楚,究竟有多少处的地方,而是在不经意之间,就体现在了生活之中的方方面面,体现在了人所存活着的角角落落,以至于,一旦顺着“公不公平”这个命题,去仔细思索一番的话,便会发现,现实生活中的不公平之处,实在是多得不胜累举。 是的,仔细一想,粗线条地概括一下,就有性别的不公平,年龄的不公平,职业的不公平,出身的不公平......不公平之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简直经不起细想,也同样经不起仔细的推敲。如果往有些抬杠的角度去想的话,还能深挖出更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比如说,当出生的时候,选择成为了一个性别的人之后,那么,无论如何共情能力强,也感受不到另一个性别内心深处的那种感受了,自然,也就不会懂另一个性别的人内心深处的那种性别差异所带来的,各种各样与众不同的感受了。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绝对公平,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经过努力之后,也依然是无法实现的。 公平...... 公平啊。 一旦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其实就不太好开口了吧。因为,和这个词相关是一切,其实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讲出来的呢。因为,无论怎么样,人们都不能拿着东西,在秤上先称上一称,然后再来根据那个中间的秤砣有没有歪斜,来判断是不是公平的,歪斜了分毫都算是不公平的,只有完完全全地平平整整,才算是真正的公平。这样机械化的操作,倒是没错,但是,有个问题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拉到这个所谓的秤上来衡量一下公平与否的,况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秤是否是公平的本身还值得商榷,因为,凭什么应该由它来定义公平啊,这本身就是令人觉得非常奇怪的事情。 是啊,凭什么呢?凭什么,用这样的标准呢? 怎么说呢,其实,公平这个词,从诞生之初,其实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因为,从逻辑上来说,公平本身之所以会被创造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不公平现象的存在,才会导致人们渴望公平的出现,渴望有一种名为“公平”的力量,能够压制住“不公平”的现象发发生,才能达到人们心中所追求的那份平和与宁静。所以说,从这个角度,也能够证明,这世上,确实事实存在着的,更多的,是不公平不公正的现象,而鲜少有公平公正在人们的身边。因而,便越是缺少,越是渴求,越是渴求,便会发现越是缺少。即便是如此,也不能缓解如今存在着的现实中的不公平不公正的现象。 第四八零章 普遍规律 越是缺少,越是渴求,越是渴求,便会发现越是缺少。这种奇怪的现象,好像一直以来都存在着呢。 即便是如此,也不能缓解如今存在着的现实中的不公平不公正的现象。于是,更多的有识之士,开始动用自己的力量,奔走疾呼于人与人之间那份难得的,但是也必须去靠人力争取的公平......虽然,很严肃的一个问题是,可能,争取到最后一无所有,但是,这样的事情,也必须努力去做,不然,只要没有人开头,这件事,就永远也做不到、做不好的。这就是现实,现实总是这样,提醒着人们,距离人们理想中的那个世界,究竟有多远多远的距离。这个距离,不是自以为努力一下,就能实现得了的,而是,需要经过无数次的、无数次的努力,才会知道——哦,原来,其实努力了,也并不是一定有结果的,更多的时候,实际上,不过是人类无能为力的叹息,罢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想了,就会发现,其间不仅问题多多,而且,其实有很多问题,早就已经存在了,并且从未曾消失过,甚至还正在加剧化的过程之中。 这人世间的普遍规律,其实就是这样,有些人呢,也不知道自身是拥有什么幸运光环呢,且也不知道是前几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攒了什么福报、吃了什么好运,确实是非常无解地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好运道,可能是从投胎开始,就非常好运了,会投胎,是一出生之后,打从娘胎里便带着的好运气,所以说,投胎呢也绝对是个技术活儿了。 这样的人,与生俱来、持续时间很长且运气一直都极好,而且这种好运道并不是一个客观而科学的数据,无论社会发展到怎么样的程度,显然,在目前的情况之下,简直都无法用科学规律来精准地解释说,为何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规律会出现,为何这样的好运到会集中频繁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科学:这可真让人匪夷所思,讲道理,其实说白了,是连我都想不明白的说呢。当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既然我都说不明白了,那么,也不会有别的人能说明白的...... 话虽如此,尽管好运气如何降临这种事情,一时半刻还无法用科学而合理的方式去解释清楚,但是,换个角度来说的话,有件事情却是有规律的,那就是——光靠天降的好运,或许只会有一时的顺遂,这个“一时”,因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而可长可短,可大可小,如果这人“废物”得还算有救,或许会在顺境中长一点时间,而倘若这人是“废物”到烂泥扶不上墙的话,那么,估计就算是天大的好运气,也会被人一时之间给乘势一下子全部败光的。而人是自然不可能一生顺风顺水,如自己所愿那么活下去的。甚至可以说,正因为那些无端缘由的“好运”一直以来的宠幸和妥协,才会导致最终悲剧的发生。 第四八一章 无端好运 甚至可以说,正因为那些无端缘由的“好运”一直以来的宠幸和妥协,退让和包容,这种如同家长溺爱孩子一般无底线的后退和纵容,甚至会将一个原本根正苗红、品质卓越的孩子,在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的环境之中给宠溺坏了,把他变成一个完全不愿意去依靠自己能力,而纯粹等着所谓的天生的好运降临的废物。这样的人,于家庭、于社会、于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人混到这种程度,又有什么生而为人的价值和意义的。 没有意义,不仅没有意义,甚至,这种所谓的好运,本身从结果论的角度来考虑的话,甚至根本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灭顶之灾——因为,它本身并没有为人类带来什么好事情,甚至,还类似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之后,就被它里面的甜蜜诱惑迷惑了双眼,从而,再也收不回去了,最终,为自己招致无可挽回的灾难。到了这个危机关头的时候,再回过头看看的话,就会霍得发现,这一路,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偏离了原有的轨道,且因为这偏离的年岁早已经过长了,以至于从如今的角度看过去的话,如今到底是已经偏得太过于离谱了,根本已经再无力缆狂澜的任何可能了——确实是没有什么可能的,因为,这世间的事情,岂能由着一个人的性子胡来,说这样就这样,说那样又立即那样的道理?覆水难收啊,泼出去的水都收不回来,更何况是说出去的话和做出去的事了,纵使是一国之君,也不敢有这么任性的念头和行为,因为,但凡他要敢像是如此一般轻举妄动的话,那么,要不了多久,要么是这个国家跟着君王一起完蛋,要么就是这个君王被篡位了自己完蛋,总而言之,倒是也没第三条路可以走的,反正,任性至挥霍国家的君王,迟早药丸。 嗯,这种人,迟早药丸的,没道理他折腾了周围的人一圈又一圈之后,自己还能活蹦乱跳、安然无恙地穿梭在这人世之间,半点没有惩罚地安逸地活着,这可是一点不符合那啥啥核心价值观的,当然,也不符合这个世界里,大家普遍认知事物的价值取向。不然的话,岂能给人丝毫心灵上的震慑? 根本不能。 所以,这种故事的结局,务必是这样的——哪怕,每天药罐子里泡着,旁边还跟着一串儿神医,也救不活这么个糟心又作死的家伙,就跟那句话“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意思,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有人一心去作死,谁能拦得住呢。 是不是啊,某位睿王殿下。 ——确定是某位而不是这位吗?这么指名道姓的,生怕旁人听不出这明里暗里的画外音的,可见是对百里臻嫌弃到了一定的地步了,才会如此换着法子的调侃他。 别怪这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谁让这位,还当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呢。 第四八二章 魔盒诡谲 别怪这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谁让这位,还当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呢。尤其,他还专门和某位祖安好手对打,这位祖安好手又惯是“嘴上怕得要死,心里一点也不怕”的两面派,那么,也就怪不得这左右会流出类似这种的话语了。 左右,这位是要才学有才学,要相貌有相貌,骂人狠起来不吐脏字,关键见了睿王殿下还眼不花手不颤腿不软的,这素养,当真也是没谁了,合该就是老天爷看他百里臻生活在蜜糖罐子里的皇室生活太过于顺遂,所以才特意派遣这么一位妖魔鬼怪,啊......我是说刺头瓜脑的......也不对,反正,就是这么一位绝世神人来和他过过招,提点提点他这世上人外还是有人的,别太过得意忘形了。 ......大概,是这样的。 虽然说,这种由于“由好运获得潘多拉的魔盒,结果又因为手贱没人住打开了魔盒于是招致了无法挽回的灾祸”的灾难,无论换什么说法,这玩意儿都听起来,还真是挺自作自受的呢,毕竟,控制不住自己欲念的人,到底,也没什么理由去横加指责他人的不是嘛。因为,这种情况,虽然从艺术塑造的角度,会用“潘多拉的魔盒”的这么一个说法来做类比,但是,你若是说,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为魔盒的存在所导致的,那么,显然就有非常明显的甩锅的嫌疑了,因为,从类型上来看,这种行为,和“红颜祸水,宠妃误国”这样的说法一样,统统都是在以各种形式,忽略自身本应该承担的义务,并推卸本身的责任给他人,伪装成了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模样,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可取的,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不负责任的成年人很恶心,不负责任还推卸责任的成年人更恶心。因为,但凡有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甚至还推卸责任的人的话,那么,后面势必就要有一堆跟上来,前后左右忙里忙外收拾烂摊子的人,自己的不负责任,其实就是对他人的巨大麻烦。 实际上,这其中的关系,根本一点也不难辨析出来,因为,从事情的因果关系来说,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先有了不守规矩的人,先有了充满欲念的人,先有了管不住自己手脚的人,才会有了那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甚至可以这样理解,“潘多拉的魔盒”是一个恒定存在的东西,而最大的变数,则是人类是否会产生打开魔盒的行为,倘若打开,就导致了罪恶与灾难的产生,反之,倘若不打开,则一切仍然按原先时间进展的轨道继续,直到遇到那个会产生变量的人的出现,才会导致产生变化。所以,在事件前进的过程之中,在世界发展的过程之中,正是因为人类自己的行为和选择与认识,选择打开魔盒,所导致的灾祸,而灾祸与“潘多拉的魔盒”的存在本身,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第四八三章 真是清高 在讨论事情的时候,总要从事情的因果关系来说,这样,才能从错综复杂的线索之中,理出来其中的关键之处,和前后左右的顺序来;这样,才能辨清楚是非曲直,以免被乱七八糟的信息所误导,牵引开本应集中关注的注意力,以至于最终本可以注意到的事情没注意到,本来能明辨清楚的是非没有明辨清楚,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一种较为稳妥的做法,一种为了双方彼此都较为负责任的态度和处事原则,是是判断事物的时候,比较成熟的手段。 不管别人是不是这样做事做人的,但是,至少,在阿绫这边,是如此的,是以,她总是看上去,能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特别是当她年少的时候,就显示出这样的特质的时候,这种特质与她的年龄,呈现出了极大的反差,是以,倒是显得和普通人格外不同,特别,是放在和同龄人比较的时候,那种“粗看之下别无二致,细看之下与众不同”的人,这种气质就显得更加明显,明显得,甚至有些让人觉得刺眼,与众不同到让人觉得有些另类了。 “我觉得你可真是够清高的啊。” 啊?清高,这话......是在说她的吗? 当阿绫听到这样的评价的时候,起先先是一愣,而后反应了一下,先是看四下确实无人,其次听方才那句话声音似乎仍在耳边回响,不像是做梦或者什么呓语,这才确认,这话,当真是对着她说的。 唔...... 怎么说呢,倒并不是阿绫想反驳什么,或者是想否定什么,不愿意接纳别人的批评和建议什么......这些都不是,只不过,她想表达一下,自己内心中的......怎么说呢,该说是意外呢,还是该说是惊讶呢,亦或是又意外又惊讶呢......总而言之,就是在一时之间,便是千头万绪涌上了心头,让阿绫一时之间,顿时无所适从了起来。毕竟,在她过往的这段不长不短的人生里,可是从来都小心低调行事的,从来都未曾有人,会给予小心低调生活的她,以这样的评价,所以,真的,听到的这一瞬间,真的是,本能地意外了一下,甚至整个人的所有行为,都不由自主地,卡顿了一下。她并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反应一下,自己是怎么回事,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才能获得这样的“赞誉”。 清高? 她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清高? 在确定这个形容是对她本人的评价之后,阿绫一锤定音,认为说出这句话的这位旁友,是不是,脑壳有一点点......亿点点的问题啊喂! 反正,阿绫不管别人有没有问题,反正可以肯定,自己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既然这样,那么......有问题的,就不是她本人,而是说出这个话的对象了。 这话,可并不是因为阿绫本人傲慢,才会这么说的。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脑子思路清楚,人士也足够深刻,所以,她觉得自己完全能说出口这样的话。 第四八四章 认识不够 这话,可并不是因为阿绫傲慢,才会这么说的,而是因为脑子思路清楚,人士也足够深刻,所以,她觉得自己完全能说出口这样的话。恰恰是因为,她对自己有着还算清醒、还算足够的认识的。也因此,阿绫从来不觉得,自己对自己的个人评价,有什么任何一点的袒护自己的地方,和存在什么偏颇之处。 老实说,上面这么一长段话,其实也足够证明了,她这个人啊,说话也确实十分克制且客观了,她可是唯恐自己哪个地方说得不够到位的,因此,才会这么不厌其烦甚至是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如同打补丁一般一遍又一遍神经质一般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补充说明着自己的认识,无外乎,也就是怕别人从她的话里话外,挑出什么错处出来。自然,对于能说会道的阿绫来说,即便是被人挑出了错误,她也是不怕的,不怕澄清观点,也不怕对方不能够接受她的观点,这些其实都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的,因为,作为一个靠言辞动人的“学者”。阿绫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自己的想法不被对方接受的一切准备,她所担忧的,不过是事后不断澄清的烦恼。 根据别人的质疑再来反驳,这让她在一时之间会无比烦躁的,就......很烦,这种事情很烦的,你懂的吧。虽然擅长言辞,但不代表她愿意不停地和别人来重复说这种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希望能一次性观点输出清楚明白,至于对方接受也好,接受不了也罢,那就不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了,也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了——从阿绫内心的角度来说,她很多时候的说辞,只是为了促使事情朝着达成自己的某种预想的方向发展才去说的,而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让别人认可她才说,愿不愿意认同是别人的自由,再说了,经常还有嘴上说认同其实内心十分不认同的事情,所以根本没必要强压着别人的头去讨要认同感,这种无聊的事情,阿绫才不会做呢。 绕了这么多,阿绫只是想证明一下,上面那个说话的人,对她的认识不够深刻,以至于,判断出现了大方向性的问题。 只不过,与她无瓜,别人爱怎么认为她,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她又不是行走的钞票,能做到让人人都爱。 于是,她也就是不动声色地微微转过脸去,看向了说话的人,除此之外,再没任何多余的哪怕微表情上的表示,至于为什么要转过脸去,这倒也并不是她对说话者产生了好奇的心理,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老父亲老母亲从小教育她,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对方,这是最基本的礼仪。不管怎么样,待人接物嘛,最基本的事情,总归是要做到的,这和对方与自己的关系、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阿绫这种在个人内心中尊重人的行为,却并不被对方所理解。 第四八五章 很没道理 阿绫把脸缓缓地转向了对方,目光平缓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但是,阿绫这种在个人内心中尊重人的行为,却并不被对方所理解。不仅如此,对方还认为她这种一言不发的行为,是一种蔑视。 ——阿绫:这样就很没道理了。 随即,这种认知,就像是印证了他之前对阿绫的判断一样,随即转化为了他表面上的愤怒:“还真是清高啊,不就仗着自己是容教授的女儿,又长了一副遗传自容教授的好脸蛋嘛!呵呵,真不知道师兄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阿绫:哦,关我屁事。 虽然话里的内容可以说尽是对阿绫的贬低,但是,多亏了他这句话,阿绫总算是知道,这丫的是怎么找上她来了。 他口中的师兄,看来是她那位父亲容教授指导的那位颇受导师喜欢,又长相出色表现优异的学生了,自然,这位找上门来的旁友,也是她家老父亲的一位学生。大概,用面前仁兄的话来说,这位完美师兄唯一不成熟的败笔,就是眼瞎脑抽风地看上了除了拥有优秀父亲和继承自优秀父亲的优秀皮囊之外一无是处的她了。 这发展,真他喵......男默女泪了。 ......个鬼啊! 就算她就是个垃圾桶,那也是看上她的人的问题,和她本人优不优秀差不差劲有个半毛钱关系啊,更何况,她也不是个垃圾桶好吧,她除了出身和脸蛋之外,还有一颗优秀的大脑呢,别的不说,就这位,就面前这位仁兄,他有好用的大脑吗? 啥都不懂,就跑到她的面前丢人现眼来了,可还真是丢尽了他的好师兄的脸啊。 这种人吧,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讲的呢。 于是,阿绫对她,巧妙地翻了个白眼,而后二话不说,转身走了,完全不顾这人在背后又是喊她的名字,又是气得直跺脚的。 呵,有本事,他倒是把方才的话,对着她的老父亲再说一遍啊,保管她老父亲立马脱下白大褂,用嘴炮揍得他找不着北。 真是,不讲道理。反正她父母也说过,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人,那就没道理可讲了。 话说回来,一般情况之下,自然还是要讲道理的。还是方才那句话,在讨论事情的时候,总要从事情的因果关系来说的。 这种由于“由好运获得潘多拉的魔盒,结果又因为手贱没忍住打开了魔盒于是招致了无法挽回的灾祸”的灾难,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实在是够淡疼的了。只不过,从因果关系的角度来说,根源来自于“没忍住”,所以,没忍住的人是活该的,怎么疼都是活该的,只不过,再怎么活该,被殃及池鱼的人,也都是够倒霉的就是了。 是因为先有了不守规矩的人,先有了充满欲念的人,先有了管不住自己手脚的人,才会有了那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潘多拉的魔盒”是一个恒定存在的东西,而最大的变数,则是人类是否会产生打开魔盒的行为。 第四八六章 不守规矩 是因为先有了不守规矩的人,先有了充满欲念的人,先有了管不住自己手脚的人,才会有了那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潘多拉的魔盒”是一个恒定存在的东西,而最大的变数,则是人类是否会产生打开魔盒的行为。所以,在事件前进的过程之中,在世界发展的过程之中,正是因为人类自己的行为和选择与认识,选择打开魔盒,所导致的灾祸,而灾祸与“潘多拉的魔盒”的存在本身,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因此,倘若,如今人类眼前的不是“潘多拉的魔盒”,而是“特洛伊木马”或者别的什么,在同样的没有定性的人面前,或许,也会有着同样的选择,这样的选择,换言之看起来,也并非无迹可寻,甚至是,早就已经昭然若揭了。因此,在理清楚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好觉得迷惑的存在了。同样,也就少了很多可以充当借口的借口了。就像历史无数次用女人作为昏君的遮羞布一样,这样的借口,到底只能蒙骗蒙骗对君权神授深信不疑的古代老百姓罢了——兴许,老百姓也根本不相信呢,只不过是糟糕的现实和漫长的历史,让他们“选择”相信这种假的东西。 当然了,这种时候的借口,从明眼人看来,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垂死挣扎、推卸责任等等的用处,至于正经的用途嘛......那是一个也没有的。 一个也没有,别想了,想多的,反正再怎么说也就这样,没啥用呢,说白了,自寻烦恼的说。此处,不用多说了,自然是毫不意外的,再次铁板钉钉的,特指某位睿王殿下,身体不好思虑过多,反倒会对身体产生更大的负担呢。 ——臻臻:????????有事儿没事儿这样一下,有意思吗?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你会说话,是个活人是吗?完全不需要好嘛,你闭嘴也不会把你当死人的。 ——阿绫:有意思鸭,气到你就是最大的意思鸭。 ......就很嘚瑟了。不过,这份嘚瑟也没得旁人去指摘出来个不是,阿绫不会明晃晃地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口来,而百里臻呢,哪怕一眼看穿了一切,也绝对不会直接说出口的,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他睿王殿下到底还是个要面子的人,他这一说出口,自己的面子里子,就真的真的真的全没了,但是,那感情,就跟自投罗网差不太多了。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么蠢的事情,聪明如睿王殿下,又怎么可能会做呢,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从上面的推理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在这个世界上啊,可以说,即便是拥有滔天大的幸运,其实也并不是一件真正幸运的事情。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算是出身再煊赫的人家,也总会有不顺遂自己心愿的烦心事,只不过,他们的烦心事,和平头老百姓各不相同罢了,就比如,老百姓只为基本温饱生活而烦恼,簪缨贵族可能在未锦衣玉食烦恼,烦恼都是烦恼的。 第四八七章 自然规律 在生活当中,往往会发现一种现象,那就是,对于日常生活中的各式各样的事物,其实,在与ta相处的过程中,越是深入了解,便越是会发现,有些事情......不,应该说是为数不少的事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需要人当下就能做出决断,而且也确实能够做出决断的——对于很多有多个答案多种思路的事情来说,追求唯一解,无异于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这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很多情况之下,并没有一个是非对错的准确答案,除了那种只有一个答案只有一个唯一解的问题。但是,换个角度,其实实际上,生活中更多的事情,并不是拥有唯一解的,而是或许这样也可以或许那样也可以,拥有多重解的,并且多重解当中无论哪一重都是正确的,无论那一重都不算是错误的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即便是拥有滔天大的幸运,其实也并不是一件真正幸运的事情。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算是出身再煊赫的人家,也总会有不顺遂自己心愿的烦心事,只不过,他们的烦心事,和平头老百姓各不相同罢了,就比如,老百姓只为基本温饱生活而烦恼,簪缨贵族可能在未锦衣玉食烦恼,烦恼都是烦恼的。只不过,因为所处的地位不同、环境不同,因此所需求的东西各不相同罢了。一旦到了某种地位之后,这相关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接二连三的,涌现到人们的眼前,形成无数多的问题,让人们为自己所居之位而烦恼、而愁苦。 不同的人生的悲喜,说到底,其实无论如何懂得共情的人也知道,大家彼此并不相通啊。大家彼此,也并不一定能完全互相理解啊,哪怕,处在同样的境遇之中的时候,也同样如此,因为各自过往的经历不同,因为各自所学的知识不同,因为各自的领悟不同,因此,即便是碰到了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境遇,也会生出不同的答案的。 这,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听起来好像并不那么顺耳,也并不那么容易接受,但是,这倒是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是符合普遍的自然规律的事情了。必须要说明的是,这样的认知,并不是因为“别人是这样认识的,因此我也要这样认识,因为人从众的审美,才是正确的,只不过,从事件本身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这种事物的话,会发现,事情确实果然如此,事实确实是这次大多数情况下的认知,就是因此,这也是一个遵循客观事实所作出来的判断,合情合理合规合矩,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因此,从这种“自然规律”这种,其实也可以一窥端倪的——当然了,既然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在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儿的事情上,是糊弄不过去的。 第四八八章 不经意的 因此,从这种“自然规律”这种,其实也可以一窥端倪的——当然了,既然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在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儿的、即便是瞎子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家给糊弄过去的情况之下,自然是绝不能在此处,就如同盖棺定论一般地,下定结论说道,因为他人是位高权重、家财万贯,比普通人更多了滔天的权势傍身,于是,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天生的就不识得民间疾苦,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像普通老百姓那般,有值得烦心的苦恼......这样的说法是不负责任的,是站在不顺遂、不富有的一方的视角,非常狭隘且封闭地在看待这个问题,语气里还带了些囊中羞涩的羡慕和愤懑,听起来,实在是小气坏了。要知道,无论对于什么身份的人来说,身为人类的苦恼,就和身为人类的幸福一样,是不分孰高孰低的,穷人的幸福值得高兴、苦恼值得关心,富人的幸福同样也值得高兴、苦恼也值得关心,这其中,是没有差别的,这才是尽可能的,以平等的心态,去对待身边的人。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下看待世事,更要以平稳的心态来看待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无论对谁来说,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相比好运连连、顺遂如意、长盛不衰......等等溢美之词之外的倒霉呢,其实才是人生中的大概率事件,才是长久以来一直伴随人类的情感,才是与人类所共生且需要不断克服的历程。这种事情,倒还真是,不管贫富差距的。 ......前面绕了那么多,只是想说,对百里臻这种人生如同开了挂一般的男人,其实也并非是真的完全顺风顺水的。真的要细究一二的话,倒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去一纾心中的郁结之气的。 ——嗯?你们想怎么纾解法?说出来听听! 怎么说呢,准确说,以无言和无风的实践经验来看,应该是在过去的这么些年里,应该是没有办法做到的,毕竟,他家殿下,素来是个滴水不漏的,他这种严谨到近乎于非人类的性格,别说是敌对势力了,就是他们这种自己人,都找不到半点漏洞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是称赞殿下英勇神武了,还是该说他们自己太菜了些。总而言之,哪个他们俩都不想说。 但是,注意了,前面有个非常神奇的表述方式......前面既然说是“过去的”,那么总归是说,这种情况存在于过去,但并不存在于现在,并且,非常重要的是,如今有了变化的,变化地和之前的预料,并不完全一致,不,应该说,差距很大,大到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没错,这个变化,居然就这么悄然地来到了大家的面前,它的出现,它的发生,都是这么地,不经意,不经意到差点遗漏的程度......确实,太过于悄无声息了。 第四八九章 开始时间 就好似春天悄悄吐蕊的花儿一样,其实,在冬季漫长的准备过程中,这一切,都已经悄悄地、悄悄地运作了起来,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道罢了——虽然他俩也不算是外人了,但是却也是不知道这么一个悄无声息的准备过程,所以,也可以见到的是,这个过程确实是“无音作业”的了......嘛,当然也不可能算是内人就是了,准确来说,他们俩可能不算人......唔,这话确实是能理解意思的啦,但是哦......为什么,说出来这么奇怪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进行自我辱骂......他俩有必要要进行自我辱骂吗,这是对生活有多悲观,还是对自己活着有多不满啊,才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他们平时,确实是脏活累活一把干的,但是,也没有到自我唾弃的地步好吧,活着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的,不然,他们俩也不会拼了老命地在一次次危险的任务之中死里逃生,爬也要爬回来的,汇报任务完成情况的。更何况,对于侍卫而言,舍弃自己的生命,那是下下策,是连死士都不会轻易去选择的道路,毕竟,生命只此一次,如果说命都没了,那么,做什么都做不成了的,那还谈何后续,说什么未来呢。引申的有些多了,反正,他俩虽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了些(因为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得不得了(还是因为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但是,他们目前还是想活着的,活着,挺好的,各种意义上,各种情况下,都想好好地、好好地,活着。 ——退休之后,去写一本儿自传吧,标题都给你们想好了,就叫《活着》。记得写得力透纸背啊,加油,看好你们哟! 不对,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在身为人类应该与生俱来的情感表达上,像木头和呆瓜一样的睿王殿下,会在短时间内产生这么一个惊人的变化,他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呢。而且,还是背着他们偷偷进行的,以至于如今回忆起来的话,压根是找不到这个所谓的“开始时间”的,压根就是无迹可寻的,一切,都发生地有些过于突然了,那感觉,就好像昨天刚知道他家殿下有喜欢的姑娘了,今年他家殿下喜欢的姑娘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那么快,那么让人猝不及防一口被呛死。 ——不是这举例也太快了吧,太违反生活常识了吧,别的不说,睿王殿下他现在掌握了让喜欢的姑娘怀孕的魔法技能吗?啊......不是不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啥的意思,就是说......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是不是其实真正在意的点,并不是什么蜜汁变化的时间,而是你们信奉和追捧的睿王殿下,他居然,他居然悄悄地“巴拉巴拉小魔仙变身”了,然后还没叫上你们,你们在意的,是不是这点啊!如果在意就有话直说啊,还是不是男子汉了,说话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的,这样可不行哦! 第四九零章 有意无意 不过,就算是隐藏地再深,发生地再突然,他们俩也绝对不会遗漏的! 不,这种真·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遗漏!这位,这位完全就是重点保护对象好不好,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真的能撬开他家殿下的冰山乌龟壳哦,简直感天动地感动大汉感动老父亲老母亲父老乡亲们哦!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四五六七八,然后就有万物生长,总而言之就是有了一切。 既然有这么个能撬开他家殿下伪装地很好的外壳的人的话......不如...... ......以有意无意的以特殊的方式,来提示一下,那位和他家殿下关系若即若离、时好时坏,看起来受制于他家殿下,但是又从另一种角度上,可以反制他家殿下的......嗯哼,那位神奇的太史大人,让这位聪明人去搞事情,他们几个在前排吃吃好吃又清凉的瓜瓜就好了,这种隔岸观火、借刀杀人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的办法,而且偏偏这位太史大人和他家殿下又真的能撕起来,把他家殿下那个活佛和谁放一起都只能把他俩人放一起,岂不是美哉、妙哉,对不对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又不脏手,又能吃瓜,还能免去后续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不要太省心省力哦,嘿嘿嘿! ——阿绫:嘿嘿嘿你个大头鬼啊,还嘿嘿嘿......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啊?果然主子什么样,底下的人也都什么样儿哦!一样的,让人讨厌呢! 睿王殿下表现情绪的方式,实在是......与众不同的,太过于与众不同,也太过于拧巴了,拧巴到不仅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也确实是有些不知所谓了。尤其是,他顶着这么一个可以任性到为所欲为的身份,本身又是如此地唯我独尊的性格,怎么就,怎么就轮得上他在这里自我拧巴呢。 说白了,他究竟,在图啥呢? 图......图......图啥呢? 图......图......总归,总归嘛,对吧,生而为人,都是由欲望的,做不到绝对的清心寡欲,那么就一定会有生为人的欲望,就会有个想要图什么的冲动吧,如此这般,这才是符合人最基本的诉求的想法。有些时候,对他人过分严苛的类似于要求他人克制自己的欲望的要求,其实本身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就是反人性的,就是反人类的,就是相当不合理的要求。除非意志力高绝的人类之外,一般的人类,恐怕是都没办法能够如此克制自己到这般地步的,因为,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异性的,而但凡是人类,总会有自己内心中最幽暗的一面和最不为人知的状态的,这种状态,自然是不为一般人所知道的,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表露在外面让别人知晓,可能,仅仅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在最为危急的关头,才会通过强大的求生欲望,暴露出来。但是,无论如何,人性是不可假设的。 第四九一章 光明阴暗 阿绫始终觉得,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人类同时存在着光明的一面,与阴暗的一面,如此复杂又如此神秘。 光明的那一面里,所有的人向阳而生,乐观的生活态度,与无私的奉献精神,占领了制高点,所有人都围绕着这样的“总纲”而努力地活着。人们的面容也好、行为也好,无一不充满着朝气与活力,无一不充满着生命与力量。在个人情况面前,集体行为占据了优势,为了大环境,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往往甚至可以奋不顾身地冲锋上前,这一刻,或许真的是个人英雄主义占据了大脑主动地向前进发,也有可能是单纯被大环境的氛围感染被动地随波逐流。但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表明了人们那种期望向上、向好的心,也都表明了人们对于生活的无限热爱与努力追求的。哪怕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依然会笑着面对它,也会用一种乐观的方式,去化解面前的疑难杂症,即便是最糟糕的局面,也会用最积极的心态去迎难而上,不管怎么样,想的也都是较为正能量的那一路方式,不管怎么样,看待问题都是好的、能解决的。这种积极向上的力量,是光明的这一面,所带给人们的力量。 阴暗的那一面里,所有的人都活在幽暗深邃的小角落里,以一种消极的态度生活中,仿佛在他们的生活之中,生活的意义,大抵也就是如此消极的、毫无希望的。与光明的那一面完全相反,这一面的人们,在计较个人利益得失的同时,或许会平添出些许不可见人的心思,比如,为了保住自己的名额,或许会对无关的人下手,或许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去保住这种优势,更有甚者,甚至会闪现过威胁他人生命的念头,与真正实施这样的念头的人相比,二者之间,差距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而已。当跨过这一念、这一瞬的时候,那么,此生都将会万劫不复。不仅如此,在这一面的人们,会选择用最消极的态度去生活,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会选择用最为糟糕的方式去解读,并且,会无限放任这种负面的情绪不断地、不断地扩大化,直至,这种糟糕的情绪,将自己淹没至悲伤和负面的漩涡最深处,无法自拔。这种无力挣脱的黑暗的魔爪,是阴暗的这一面,所拖拽人去往的深渊的最深处,这么一拽,便再也回不过去了,回不到曾经双手并未曾沾染过任何污垢的一尘不染的时候了。 所以,你看,这两面,是如此的,如此的截然不同,怎么去仔细寻找,都找不出一星半点相似之处,甚至,根本不需要如何去仔细辨别,都能看出二者那纯天然的天差地别,与生俱来的完全不同。 然而,就是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对立面,却能在人类的身上,进行一种巧妙的交融。 第四九二章 复杂神秘 就是光明和阴暗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对立面,却能在人类的身上,进行一种巧妙的交融。并且,二者之间,是并不相互排斥地就这样交融在了一起的状态。 是啊,这二者,本应该是彼此排斥的关系,别说融合了,能不打起来就已经是很好的了,从理论上来说,又怎么会在人类的身上相融的呢? 可是,事实是,这互相排斥着对方的二者,在大家的眼前,就这么乖顺地融合在了一起,不仅如此,而且,如果你去仔细观察的话,这种既排斥又相融的奇妙的情况,不是只存在于个别人类的身上,而是,共存于许多许多人类的内心深处。 是的,人类并不是单纯的,既不是单纯的好,也不是单纯的坏,既不是一意孤行地伟光正,同样也不是一路走到黑的阴森黑暗。人是复杂的动物,是立体的动物,这种复杂与立体,就体现在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纯可以用“好”或者“坏”、“光明”或者“阴暗”这么一个字两个字说清楚讲明白的,而是多面的、立体的复合体,这其中,既有好的那一面也有不好的那一面,既有光明的那一面也有阴暗的那一面,更多时候,更多的人是在外边表现出一副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模样,但是到了私底下没人的时候,却会将自己蜷缩起来、保护起来,然后,独自一个人无限放大自己的另一面,和这一面的自己和平共处着。正因为如此,人才是多面的,才是复杂的,才是三言两语说不清、道不明的,才是能让光明与黑暗得以在一个空间之中共生共长的、彼此互相为对方的养料,滋养对方生长的土壤和空间。 可以说,人类的不单纯性,也就是复杂性,本身就是人类的一种独具魅力的特点,或者说是一种优势,有时候,正因为人类拥有这样的特性,才会成就人类能够称霸我们目前所生存的这么一个环境。不然,怎么能解释,人类能将如此复杂而又对立的特性,糅合起来,成为自身特点的,这么一个神奇的能力呢。 正所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听起来是有些赤果果的啦,但是,话糙理不糙,说的,其实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个为己的行为,有些时候是正大光明的,有些时候则是阴森晦暗的。 但凡是人类,总会有自己内心中最幽暗的一面和最不为人知的状态的,这种状态,自然是不为一般人所知道的,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表露在外面让别人知晓,可能,仅仅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在最为危急的关头,才会通过强大的求生欲望,暴露出来。但是,无论如何,人性是不可假设的,因此,总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拿着道德标准的最高标杆去要求、丈量别人的行为吧,不然,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岂不都成了非常可怕的道德模范? ......这怎么行呢! 第四九三章 无欲则刚 ......这怎么行呢!要知道,尽管恶意常常让我们害怕、让我们心惊,但是,伪善比真实的恶,有时候要来得更加可怕,因为,它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恍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会在不经意之间,让人落入这早就已经编织好的陷阱之中,而后,又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完全套牢,等待真正发现的时候,在就为时已晚,甚至,直接就丧失了挣扎的权利,就这么溺死在这片伪善的恶意里......又或者,死都不会发现,害死自己的,正是自己失了控、出了错的判断力。单是这么一想,就觉得......真是有够可怕的呢。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如果真的都这样了,那世界肯定要乱套的,会完蛋的,迟早药丸的,别想着还能活了,覆灭也是迟早的事情吧。不,照这个速度的话,或许在下一小时,或许在下一分钟,或许在下一秒,或许就在此刻......好了,至少此刻不可能了,大家请安心。 有句话叫做“无欲则刚”,其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论证了这样一个道理的存在——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因为内心中摒弃了不相干的欲念,因此在面对这个庞杂纷繁且变化莫测的世界的时候,才能以最坦然、最淡定、最无欲无求的面目去面对它,才能够不会被一些不太想干的事情所要挟,才能够变得比普通人看起来更加强大,更加能适应更多的挑战——但是,换句话来说从人的本质来说,克制自己的欲念是可能实现的事情,虽然需要人要求较高的自我要求和自我克制,但是,在特定的目标面前,也并非不能得以实现,但是,完全摒弃自己生而为人的一切欲念......这恐怕,常人是做不到的,即便是真的有人做到了这样的事情,完完全全达到了这样的标准,那么,这个时候的“人”,已不再是“人”了,而是挣脱了固有的范畴,成为了超越了“人”的肉体和定义上的客观的物理限制的一种新的存在。 话说,这种奇奇妙妙的形容,感觉像是用来体现那种什么类似于新鲜出世的、未曾被人所知的、不明真相的物种一样,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种存在,用语言形容起来,可能比较复杂,或为神,或为佛,或为魔。或者,成为这几者的“混合物”,或者成为其他的什么东西,但反正,不管过去如何为人,经此之后,便不再是人了。因为,不管是何者,总而言之,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称这样的人为“人”,显然已经不再合适这样一种超越“人”的范畴的存在了。 ——混......混合物......?不是,你这个话就要说清楚了,不能这么轻易地含糊过去了,这个什么鬼的不知名的“混合物”是什么玩意儿哦!一不小心就想到一些不可名状的仿佛有着若有似无味道的某不可形容的糊状物体,不用去细想什么的。 第四九四章 可可爱爱 混......混合物......?这个鬼哦! 一不小心就想到一些不可名状的仿佛有着若有似无味道的某不可形容的糊状物体,不用去细想什么的,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绝对,不是什么特别良好可见正常的普通模样......不过,港真啊,人就是好好的人,物品就是好好的物品,又不是做点心手动调制的原料浆什么的,还把各种各样的原材料混起来搅拌搅拌什么的......这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物种吗?应该是......并不真实存在的......吧...... 当然,这种标准并不是在刻意地向别人卖弄、展示她的见识不是常人能比什么的,只不过,阿绫是从觉得,如果眼下是换一个人来看的话,其实也依然是适用于这样的情况和定义的,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应该来说都是普遍适用的。就比如,即便是对于受万民敬仰的、强大如天之神只的百里臻而言,阿绫也觉得,这个超凡脱俗的、一般人类所不能比拟的、时时刻刻需要被人仰望着的、可能十辈子加起来都依然遥不可及的、名字之前定语能写千千万万个字那般优秀的男人,虽因为他过分出色的相貌和周身的气质加上皇族的身份,被万众百姓称为称为“谪仙人”,但到底怎么说也是“折了翅膀”的仙人,应该算是是从仙界脱离了之后到人世间的人类,那么,既然是人类,既然还没有彻底脱离人的范畴,也自然就应该拥有身为人类的七情六欲,和属于人的虽然粗看看有些庸俗烟火气,但细细看起来才发现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一言以蔽之的独特优点才是,或者,可以说,正是这种凡人的气质,与清冷超然的神仙气之间,构成了一种绝妙的反差萌。 通俗点来说,就是,可爱,可可爱爱。 可可爱爱,可......可......爱......爱......??????百里臻,这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男人,可可爱爱?????? ——......唔,虽然但是,但是虽然,其实吧,思路如果没有那么局限性的话,稍微稍微地放开一些限定条件条件的话,再这么眯着眼睛上下左右前后打量一番仔细看看的话......的话......的话......的话,那么,其实吧,那啥......平心而论,如果不用所谓特别挑理儿的“有色眼镜”去看待的话,这个男人好像,确实,大概,也许,因为长得很好看所以直接说是可可爱爱的话,问题也没有那么大,甚至,好像仔细想想也没啥太大的问题......岂止是没啥问题,简直是,万分和谐嘛!毕竟,好看的人,你要硬说是可爱什么的话,也并没什么问题的呢。 不是......照这个描述的话,能用出这样的神奇的形容词,只能默认理解为,你是不是眼睛看错什么东西了哦,还是你的眼睛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之中,出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哦...... ——诶?这描述,这形容,这措辞,这说法......唔,真的是哦,一星半点的,都不像他。 第四九五章 脑内蹦迪 以“一级颜狗”的心态,阿绫像是一个严苛的“颜值评审官”,对百里臻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内内外外细致地打探了一番之后,如之前数次评价这个好看的人类皮相的态度一样,做出了一个可以说是较为认真、较为负责,同时也是较为严谨的、赌上她个人为数不多的节操和尊严的评价—— 这脸,真是长得,嗯......惊为天人。 可能,或许,大概,这人就是个天人吧。 ——毕竟,人家是“谪仙”呢!谪仙懂不懂,就是天人啊,只不过这个天人来世上渡劫了而已嘛,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呢。 在这方面上,阿绫倒是一直不吝言辞的,这个男人,好看就是好看,而且,还是贼好看,非常好看,超超级好看,真他娘的好看。 ——他娘:老娘年轻的时候,当年可是大汉一枝花,天下人人夸,塞外也有名,入了帝王家。当然好看了,这不是废话嘛。 可以说,睿王殿下这天生的好皮囊,是好看地男默女泪的那种地步呢——毕竟,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不争气的哈喇子也差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也就是因为有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帮她兜底兜着,一直提醒着,告诉她,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在她的大脑里反复横条,在她的中枢神经上放肆喧哗,在她的耳朵眼儿里唱歌跳舞,在她的灵魂深处中疯狂蹦迪,以类似让她的头脑发出鸣叫和罢工的方式,逼迫阿绫在脑子就要被百里臻的容貌所迷惑的情况之下,实力保持一种时刻的清醒或者尽量清醒的状态。也正是因为,系统长久不懈到变态的如同人间唢呐一般的连续摧残,所以脑子还算清醒的阿绫,才会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人类本能,不至于真的就对百里臻这个人间绝色,做出什么类似流口水的恶心行为,不然,她这人,好好的这么一个人,估计啊,也就没脸面了。而且,以他们俩之间的微妙而破朔迷离的关系来说的话,这话,也就真的说不清了——是说“姐夫馋妻弟”呢,还是“太史公好龙阳之癖”呢,最好的也不过变成了“太史公年纪轻轻,却有癫痫之症,且当街对睿王殿下发作”,当然,这点也就比前面那俩说法稍微好点,变成了全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只不过嘛......她的形象,估计在老百姓心中算是一落千丈了,以后谁提起太史公,估摸着,都得连上“癫痫”二字,这......她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真的,这以后再无太史公的形象可言了。 ——嗯......脑内蹦迪???? ——话说,这么说的话,听起来,简直就好像百里臻这个人,有着极为极为让人无法抗拒、心悦诚服的魅力一样,不然,怎么这个男人就这么能让阿绫在非要系统这么个外挂提醒到“脑内蹦迪”的地步之下,才能清醒过来。这简直就是在从侧面印证了一切,印证了百里臻确实非常让人着迷。 第四九六章 稳定如狗 这么说的话,简直就好像百里臻这个人,有着极为极为让人无法抗拒、心悦诚服的魅力一样。这简直就是在从侧面印证了,你瞧,百里臻这个男人的魅力,可真是无限大啊,连素来脑子清楚的阿绫,都摆脱不了这该死的个人人格魅力了的说。虽然,阿绫本尊,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奇怪的个人魅力围绕着她,完全,完全,不需要。 是以,或许是终究认识到了什么,每到这种时候,就算是心里是再不服气、再不心甘,在人类长相这么赤果果的现实面前,总归是不能完全逃避现实的对吧,毕竟,这是明眼人眼睛都会看到的事情呢,再怎么嘴巴上不承认的话,人家也都是知道的,眼睛也都是看到的,是不容许任何人能够抵赖的,更何况,抵赖这种事情,也没啥用不是嘛,虽然审美是多样化的,审美标准也是因人而异的,但是,再怎么说,基本的审美底线和审美标准,还是有的,还是摆在那里的,至少是知道什么是丑的,什么是美的吧,万万是不会出现那种把美当丑、以丑为美的,类似与普世价值观所不用认知的情况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不得不在内心中默默感叹一句,这老天爷啊,可能,还真是个偏心眼儿的呢——当然,还是只敢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念一句,因为,生怕多发出一点声音,这话就真的被万能的老天爷给听到了,然后他老人家就故意耍起了性子,秉着“既然你如此说的话,那么,我索性就干脆更狠一点吧,省得平白担了偏心眼儿的罪名”的观点,那可就......将后续本应给到自己身上的应有的机会,也给一键消抹了个干干净净了,那可不是得不偿失嘛。所以,人的内心中呢,多少还是要有些信仰的,有些敬畏的,哪怕有时候,会感慨一下命运的不公平,但是,不管怎么样,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的,不能说的话到什么样的程度,也是不能说的——行吧好吧......虽然但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话,怎么说好呢,就是,这个世界上,确实必须承认的是,是存在着各式各样的样本偏差,并且,这样的偏差,也确实是实属正常现象的,不过......这个偏差也太大了吧,其他人都是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而这位殿下是被神仙精心捏完形状之后,还不断修改塑形去掉瑕疵,之后又彩绘描摹,全部造型确定之后,这才拿去进行去水干燥的吧,不然,怎么能解释,这同样是俩眼睛、俩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怎么这质一般的区别,能会有这么大的,这不应该啊。 废了这么多的话,只是想表面,百里臻,本应该是这样的,而且以这个男人的“稳定性”来看的话,他显然一时半刻的,也脱离不开这个范畴的。 这个男人的颜值,稳定如狗。 本来,他应该一直一直在阿绫心目中,以这样的形象出现的。 第四九七章 高冷人设 这个男人的颜值,稳定如狗。 本来,他应该一直一直在阿绫心目中,像他在许多普通老百姓心目中的那样,保持着他这副高傲而骄矜的姿态,不走下神坛的,也请不下神坛的。因为,他若是不愿意料理世事的话,那么,就是天王老子他亲爹亲娘来到面前,也威慑不到百里臻分毫的。你可以说他这是活得任性而为、肆意妄为的,但是,人家这出身、这相貌、这才学,有这个骄傲傲娇翻过来倒过去都可以的资本啊,再说了,人家爹娘都没说啥,作为外人,还真的去给人家多嘴那么说一句两句的?那不是凑上去伸着脸让人家抽嘛。 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距离产生美的...... 只能说,这世上,“本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正因为有了这些“本该”之后,才发现,对比的存在,让在“本该”的背后,还跟着那么多的“虽然......但是......”。 但是,奈何,也就是最近这一路上,接触多了,接触得过多了,接触得超过一定量和界限了,阿绫才忽然发现...... 这人一开始那种独立于世的骄傲人设,崩了,全——都——崩——了—— 呵,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百里臻这个男人,直接整段垮掉了,稀里哗啦地全碎掉了。 阿绫想想,都觉得很心痛,是的,不要挽留了,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臻臻:......?????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谁想挽留谁是狗! ——↑总感觉,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汪汪汪”了,睿“汪”殿下。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稀里哗啦”的碎裂,以至于,百里臻在阿绫心目中的形象,有了颠覆性的认知和变化。 ——阿绫:《重新认识睿王殿下百里臻:从入门,到入土》 ——臻臻:敢一起合葬吗????!!! 这男人,到底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属于人类范畴内的人类,而且吧,熟悉之后还会发现,这家伙的脾气啊,还不是一般的大,就跟小朋友的脾气一样,简直是让阿绫脑壳疼痛。有时候,甚至可能比普通人的脾气还要炸,常常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不知名原因就给她翻脸,还浑身不知所谓地在冒冷气,越冒越足,简直比现代时候的空调还好。你说,这种人,能说是高冷人设吗?能就见鬼了好吧,哪有这么高冷法子的,个子又高又会冒冷气,这样的高冷吗? 这算是哪门子的高冷啊...... 而且,这人哦,是脾气非常非常非常的大,阿绫再次强调,这种重要的设定,要多说几遍深入人心才行。只不过嘛,一般人脾气大肉眼可见,百里臻脾气大却是只有聪明的(阿)人(绫)才能看见那种程度...... ——......呦呵,这形容,怎么听上去好像......还挺骄傲的?怎么跟皇帝的新装一样...... 所以,在熟知这种前提设定存在的情况之下,对照着他如今这般曾经以为是正常,才觉得如今真是反常。 第四九八章 很不协调 百里臻是高冷人设。 这个人设万年不倒那种。 所以,在熟知这种前提设定存在的情况之下,对照着他如今这般曾经以为是正常,但在熟悉之后才知道是“反常”之举,反倒是让阿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觉得,自己在几经反转之后,已经被百里臻这个男人给整懵了,彻底懵了。 阿绫想了想,又想了想,想了好几想,上下左右求索一般使劲地寻思着,这个男人如今这样敛着脾气,可实在不像是他真正的作风。他那么个随心所欲的人,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目的,至于这个目的,究竟是图她明摆着是女扮男装欺君犯上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还是图她有事没事明里暗里用言语去挤兑他,抑或是图她这副表面恭谨小心内心里无比嫌弃他的阳奉阴违的老阴阳人嘴脸? 不会吧,不会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会去图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吧!这......想不通啊!正常人都想不通啊! ——......??????......这人脑子有病病? ......这哪儿哪儿都不行的人,到底有啥可图的,阿绫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好嘛,要是她自己这样,非得抬起手招呼大耳刮子狠狠抽自己那不清醒的头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不把脑子当脑子用,还整天一脑袋浆糊拎不清的,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这世界了。 ——.......噫,你这娃娃,这才活了多大年纪,居然就真的敢用“这把”来形容了......?信不信司马喜老爷子拄着拐杖来抽人哦! ——臻臻:......谁来关心一下我的利益好吧,明面上是骂自己,实际上却仿佛是内涵我,真是明里暗里阴阳怪气。我不要面子的吗? 确实,倘若这么一想的话,仔细这么前后左右地琢磨了一番,会不自由地从感觉上来觉得说,就如今眼前的情况来说的话,当真是哪儿哪儿都透露着奇奇怪怪的感觉。但是真要跟诊断疾病一般,精确地指出,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究竟是哪儿非常奇怪的话,就是阿绫自己也无法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按照正常的情况,把它给按照自己的意图和希望描述清楚,说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是感觉上,各方面都很不协调的样子......反正......反正吧,都这样了,就......不是像往常情况下那般,很正常的样子,当然了,正常的情况,自然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究竟是她错了,还是百里臻错了?来啊,来吧,出来上吧,一对一地到一个空旷的平地上决一胜负吧!不死不休那种! ——不死不休是真的吗?????那你还是赶快醒醒吧,多半死的是你啊,战五渣...... 阿绫这会儿虽然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上脑的,但是,你不能说她有这么一个想法,这种原则性问题,阿绫才不愿意向百里臻这个“有背景的关系户”、古代社会真正的皇族,而且还是明摆着的那种大家都知道的皇族,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呢,绝不的! 第四九九章 不能细想 有些事情,从事情的缘由来看,从事情的发展来看,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无论如何,从哪个角度,得出的结论都是: 这种事情是不能细想的。 是的,这里用词选用的很是讲究,并不是通常所见的“不会”,而是用了“不能”。 这种选择,就意味着,不是会不会去做这件事情,有没有办法去做这种事情,而是,根本就不能够去做这种事情。 “不能”,或者说,“不能够”,之所以会出现,会用在这里,自然还是有些缘由的:用这样的字眼,主要是为了强调,这样的事情,不管从什么样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不能够去做的,做了的话,自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会后悔的,之所以会这样—— 因为,一旦去细想些什么的话,那么,事情的发展,很可能就会不受到个人的控制了——是的,一旦去想了,就会发现,原来有很多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在那里,也会发现,原来有很多的事情,和自己一开始一厢情愿地假象,根本完全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差不多南辕北辙。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样的差距,对于普通人来说,在很多事情上,可能并没有办法完全接受。 关于这些,阿绫自始至终,都是清楚的。 别的不多说,对于自己个人的认识,阿绫一直都很清楚。她知道,尤其,以自己的性格,还是那么顶真儿的一个人,就是特别顶真儿的那种——尽管,从外表来看,她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极其好说话,而且吧,还特别地灵活,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哪怕是在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固执己见甚至可以说是一言堂的百里臻的面前,阿绫其实也是一个顶真的人。从个人的内核上来说,或许,她比百里臻,要更加的,更加的,顶真——总而言之,就是,顶真,很顶真,非常顶真。 这种性格上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天生的嘛,所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知道,在有些地方上过于顶真,也是不对的,但是,可能就是因为天生的性格如此,以至于一时半刻之间,即便是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也没办法去轻松地逾越过去了......别说逾越了,能稍微跨过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点,阿绫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 如果在自己特别在意的事情方面,真的较起真来的话,那么,阿绫这个人啊,恐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固执与执拗。但是,这样的情况出现的,是有前提的——这样的事情,真的在了阿绫的面前,戳中了她那根有点脆弱又有点敏感的神经,激发了她本身那种特别想要倾诉一下表达自己立场的观点和想法的话,那么,在那个一瞬之间,她或许,会忽然摒弃一切的理智与冷静,就为了说出那句她心中原则性的话语。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理智的性情中人。 ——咪咪咪???搁谁谁信呐,你这么一尊大佛! 第五零零章 滴水不漏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理智的性情中人。 这点,阿绫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 只不过,这样顶真的事情,目前还没摆在面前,因此,倒是在平常的状态之下,自然是显不出来,而显不出来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在阿绫本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了,毕竟,在正常的情况之下,阿绫这个人,也确实看起来,是显得非常稳重且滴水不漏的人啊。 仅此而已,罢了。 从来都不是,滴水不漏的人啊。 越是想百里臻和他背后身份地位之间的关系,并且其中的纠葛想的越是透彻,阿绫便越是感觉到,自己仿佛像是什么热血小说或者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一下子有了些不畏强权、绝不服输的念头和冲劲,头硬得不得了,曾经怕死怕地不得了的一个人,曾经一个会左思右想考虑事情因果关系的人,曾经一个稳重为上的人,这会儿仿佛是忽然被什么附体了一般,登时有了些不管不顾的果敢与想法,并在此同时,放弃了一部分情况下的理性,上头地有点不太像她本人——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她的脑内进行的事情,并没有更多的外在的流露,以至于别人,会从她的脸上,或者其他的表情、行为上面,看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紧张或者胆怯或者别的什么任何什么不安的、不良的、不好的情绪,而是十足淡定的人在那边,根本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悲喜,什么感情,什么态度的。 嗯,看不出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看起来像是无行为控制能力的人做出的事情的表情和态度,根本从如今阿绫的脸上是找不出来的,一星半点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在这么每次的纠结与冲突之中,将一切都掩盖在那张看起来相对完美的面具之下。 ......大概吧。 ——......真的吗?你这个样子仿佛强行装出这个模样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真的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哦,阿绫。 阿绫这会儿,虽然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地上脑的,但是,你不能因为她上脑了,就说她有这么一个想法,这种原则性问题是错误的,或者怎么样的。脑内活动这么隐蔽的事情,谁能评判清楚呢。 但是,有点是必须要说明的—— 阿绫才不愿意向百里臻这个“有背景的关系户”、古代社会真正的皇族,而且还是明摆着的那种大家都知道的皇族,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呢,绝不的!她不战斗到最后一刻,才不认输呢!不然,岂不是显得她骨头很软,脾气很短,整个人很没有什么志向那种,随随便便就跟这个时代的那些个谁谁谁一样,被他背后的背景、资历一唬,就整个人一下子丧失了本来的斗志与骨气,整个人瞬间都萎靡、胆小、怕事了一样,这,可不是阿绫该有的精神状态,和对自己的认知呢。 第五零一章 不存在的 阿绫才不愿意向百里臻这个“有背景的关系户”、古代社会真正的皇族,而且还是明摆着的那种大家都知道的皇族,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呢,绝不的! 她是谁啊?她可是阿绫!阿绫又是谁啊?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无极限的一颗“头铁铜豌豆”好吧!想让她折腰低头,那是没门......不对,窗户、天井、门缝、钥匙眼儿......等等等等什么边角碎缝之类都没有的事情! 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这么说的话,总觉的阿绫有着故意刁难他人的行为,来者不善且来势汹汹,也不是阿绫非要针对谁,作为一个非常公正、严明且平等的人,阿绫是不会区别对待他人的......只不过啊,倘若,这事情是碰到一般人身上的话,她还会稍微想一想,要不要选择一个和解或者什么比较软和的方式去解决,毕竟,她也算是个面子皮比较薄的人,不太喜欢和别人一争高下,因为这会显得她非常没用教养,非常没用气节,非常没用容人之心,但是对方是百里臻的话......对不起,她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也不顾及自己的脸皮之类的了,哪怕是针尖麦芒一般的“小事情”,她也绝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绝对绝对!反正,她和百里臻的“撕逼”,已然是日渐明面化的事情了,也不需要保留面子遮遮掩掩这种操作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她要的,只是随心所欲,争一口气,仅此而已。 ......这,够区别对待了吧,这还不算区别对待吗?! 行吧,这字里行间的,确实是掩藏不住对百里臻的针对和不满呢。可是,可是啊,有什么办法呢......阿绫就是一瞧见他,就浑身一肚子的不爽呢。 ——......港真,就你这种强行硬是给人家本身平平无奇的一件事“上高度”本事,结果愣是把整个事情硬生生地凭借一己之力,提到的这个“立意”和“性质”,以至于本来没啥的事情,结果到了却是“一不小心”就把它们拔这么高,所以说到底,拍拍你自己的仅剩不多的良心,稍微负点责任地去想一想哦,这......讲道理算哪门子的原则性问题哦......说白了,这不就是,纯粹闲着没事儿就开始给别人找事情了嘛,你不高兴,就要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无非,也就是这么个情况嘛。 ......当然,不理会上面那通乱七八糟的贫嘴和搞怪,特别从一个比较公道和良心的角度来说,眼前这种情况,错是肯定不能算错的,犯不着为了一个彼此意见不相同的地方,而特意地安上一个“错”字出来。而且,特别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无论是谁,凭良心讲,也不能算错,因为,这种事情,实际上根本也没什么对错的分界线。但是,从阿绫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的惯会的耍无赖的角度来说的话——这话听起来,她简直就像是个混迹在街头的究极二愣子、极品无赖,人渣中的战斗渣。 第五零二章 厚颜无耻 从阿绫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的惯会的耍无赖的角度来说的话——这话听起来,她简直就像是个混迹在街头的究极二愣子、极品无赖,人渣中的战斗渣。一般人都无法轻易超越的渣中王者的那种神奇程度——阿绫认为,反正人已经是这个鬼样子了,也不外乎多丢点人什么的,自己或许还可以依着自己的“渣”属性,再如此“厚颜无耻”地来一句:反正,不管百里臻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错的,这辈子都不会错,如果有错,那也是这个世界的错,也绝对不是我的错......这样的话,绝对像是阿绫这个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的人,会说出来的,反正她既厚颜又无耻,两者兼备,算得上是真正的“厚颜无耻之徒”。 所以,问题是不存在问题的,错误是世界的,绝对的,绝对是世界的锅,才不会是她的呢......就算是真的是的,那,阿绫也绝对不会承认的就是了——对她而言,为了演戏违心认错,这话她可以说得比谁都溜,毕竟,话不是出自自己的真心,她的内心,怎么样也不会有特别大的负担。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是从真心实意的角度出发的话,作为一个非常认同自己内心感受的人来说,阿绫就觉得,那要是昧着良心骗自己去干这事儿的话,铁定是不成的,别的人不说,自己那关,就先过不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但凡是真心实意要做什么的事情,阿绫自己反倒是觉得不太可以了的原因了。尽管,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可不可以什么的这种事情,根本没差,而且阿绫本人真实想法谁也看不出,不知道那句话出于真心,那句话又是虚情假意,外人只会觉得,这个人,看起来真的是有点精神分裂的样子,一会儿看起来可以,又过了一会儿又不行的样子,脑子真的没病病吗?看样子,多半是有病没跑的了,救不了的那种,可能多半还和精神分裂有点关系。要是这样的话,这病,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还好不了呢。 ——世界:??????什么毛病,有事儿没事儿的,甩一口锅过来,有意思没意思啊!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要撇开我去讨论这种事情的好哇,这个破世界怎么一个不留神的,就这么成这个样子了啦!嗯?哪里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哦,好像......好像,一不小心,怎么就把自己给骂进去了啦......话说,你们这些人类哦,能不能稍微有点身为人类的理想和尊严啊,不要因为有些事情看起来不需要太在意的样子,就这么把自己的良心和灵魂,出卖给魔鬼啊,这样的人类,和魔鬼有什么区别!一天到晚的正经事不做,天天拉我出来遛弯,你们这些自诩有良心的人类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阿绫:我没有良心的,从过去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压根没长过这种玩意儿。既然都没有了,那肯定不会痛哒。 第五零三章 没有良心 阿绫:我没有良心的,从过去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压根没长过这种玩意儿。既然都没有了,那肯定不会痛哒。 关于有没有良心这件事,阿绫是这样评价自己的,原模原样的话,她说得那是一个理直气壮,毫不犹豫。 能这么样做的人,阿绫估摸着,也算是这世上难得的一个了,难得的一个奇葩。 阿绫,始终是王者一般的奇葩,普通人所不能及也。 她的奇葩是得到公认的那种程度的,公证人,现代的时候包括她的老父亲容教授本人,古代的则包括无言无风和百里臻。 .....话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做到古往今来都被人家盖戳认定为奇葩,阿绫本身也就被证明了,是一个绝对神奇的存在了——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就是了。 在现代的时候,老父亲容教授对阿绫的评价是,阿绫这孩子吧,脑子里的构造,估计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兴许比其他孩子多转两个弯还是怎么的,反正她总能一拍脑袋就说出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当然,这并不是在埋汰她还是怎么的,容教授想了想,毕竟事关自家闺女的声誉问题,也不能说得太那啥,因此,又找补了一句,是说这怎么也应该是个好事情、好现象,毕竟,天生的而非后天的能长成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天赋了,或者说是,老天爷都能给赏饭吃的程度。 瞧瞧瞧瞧,真不愧是教授说出来的话,真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说出来的话,即便是评价自己的亲闺女,也能从这么奇葩的角度来阐述,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奇葩她爸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来到了古代,和阿绫接触颇多的无言的评价是,太史大人的嘴里,总能说出一些从没听到过的话,该说,这就是读书人的厉害之处吗?而且,真的很让人疑惑啊,这位大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奇思妙想的呢,让人不禁好奇,这位大人的脑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构造的呢。但是,不管脑子是什么样的,有个情况可以肯定的就是,能和他们那位殿下处好关系的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就是了。神奇,那是真的神奇的。 这话,换个角度来说,就是阿绫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只不过,话痨无言是不会这么说的,到底是和自家主子关系挺好的人,他还是有点点怕,自己万一那句话说得不太好了,被人家记在心里了,以后事后算起账来,他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而和阿绫虽然接触也不算少,但因为话少从不随便轻易开口的无风,对阿绫也有一个简单的评价,太史大人不是一般人。 言简意赅、微言大义,说的,大概就是无风这样的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么说,可以说是非常到位的了。因为,阿绫这人吧,还真就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呢,和她也完全不一样的。 第五零四章 永远闭嘴 言简意赅、微言大义,说的,大概就是无风这样的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么说,可以说是非常到位的了。因为,阿绫这人吧,还真就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呢,和她也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她才能成为一个绝世的独一无二的奇葩啦。 自然,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话多有话多的好处,话少也有话少的优势。 话多呢,有时候能描述地更加充分、到位,并且,也能更容易给人清切、好相处的感觉,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好说话、会理人,能够产生心理上的认同感和倾向性,因此,从与人相处的角度来说,比较容易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特别是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但是,自然这么做也是有反效果的,而且,前面提到“有时候能描述地更加充分、到位”的“有时候”,那么,自然还有相反的一面,也就是说“另外的一些时候”了。也就是说,事实上,从事实的情况来说就是,并不代表什么事情只要话说得多,对方就一定能够清楚地理解其中的含义,就一定都能理解更充分、更到位,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很有可能,话多还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反效果,那就是,因为话语过分密集,而导致人们会因为过多的话语,产生理解上的歧义和错误,这个时候,话多不仅没办法帮助人们进行理解,反而产生了误导人们理解的反效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言多必失”这句话的由来了。这种人的典型代表嘛,自然就是无言本人了。他呀,因为话多而被阿绫判断为“睿王府最有人气儿的人”、“睿王府最不像睿王府的人”、“百里臻身边的好伙伴、好朋友”等殊荣,足见得他做人还是蛮成功的,某些意义上。但是,换句话说,他可没少因为他自己的那张嘴,吃不了兜着走,被自家主子追着到处打杀,这家话,那张聒噪得有些过分的嘴巴,实在是......让人有时候觉得太烦了,恨不得让他干脆永远闭嘴算了,而这,也是他名字“无言”的由来了。如果他需要一个英文名的话,那么,阿绫觉得,shutup还蛮适合他的。 ——无言:......??????欺负我读书少是吗?! 话少呢,则这种情况就和话多的完全相反了,初看上去,给人感觉冷酷无情,难以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完全无法和这样的人处好关系沟通好,并且,也因为太过于言简意赅,而无法让人揣摩出话里话外的深意出来,导致让听话的人,经常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说白了,就是无法把真正的意思传达到位,而这也是说话者非常忌讳的事情。毕竟,话都没整明白,那说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对吧。但是,换言之,话少的呢,自然也有话少的好处,那就是因为话说得少,导致不会去主动或者被动泄露什么更多的信息。 第五零五章 让你话多 话少的呢,自然也有话少的好处,那就是因为话说得少,导致不会去主动或者被动泄露什么更多的信息。也就是说,相对而言,是更加安全的状态。自然了,也就不会担心这样口风较为严的人的嘴里,会泄露什么重要信息就是了。这样人的典型代表就是无风,按照阿绫对他的评价就是,“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哪儿都挺好的”、“一看就是百里臻的手下,非常标准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无言:所以为什么无风这家伙明明一点也不如我一般招人喜欢,却居然,获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评价?这不公平! ——无风:让你话多。 至于和阿绫接触超级多,比无风话还少的百里臻本人,则以心理活动的形式,默默地评价着阿绫—— 这个小白眼儿狼。 这个小没良心的。 这个没心没肺还没脑袋的丫头。 这个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蠢死了的小混蛋。 所以这个小坏蛋懂我的意思了吗? 今天小笨蛋撩我了吗?......没有。 明天小笨蛋会撩我吗?......不会。 后天小笨蛋能想起来撩我吗?......不能。 天哪,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摔!! ......凡此种种的絮絮叨叨,不胜累举。 是吧,就说这个人很闷骚的,在他的话语体系里,不仅阿绫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他本人也根本不遑多让。 奇葩转角遇到奇葩,双双携手把家还。 这两个人,真不愧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璧人啊。 ......只不过,百里臻这种小心思,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就是了。 ——百里臻大型崩坏现场。 继续言归正传,关于阿绫为什么会这样做,其实,她本人,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理由的。 一般吧,这样的事情,不太会有人,会直接说什么“我没有良心的”这种听起来非常没有节操的话,毕竟,不管怎么说,这种话听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话,哪有人会直接说,关于阿绫为什么要否认自己有良心这件事,其实,还是颇有溯源的,并且,也并非无凭无据。毕竟,她老母亲那是说过的,人之所以活得累,那都是受自己的良心所累,心中的道德感和自律性越强,自然就越容易因为周边事物的影响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会产生共感,会被这些丝丝缕缕的感情所约束、所束缚。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有的人会犯下较为恶劣的罪行,却并不会作出任何的愧疚或者检讨,即便是认了错,可能有些也并非是发自自己的内心深处,而或许只是为了对自己的罪行进行某种程度的开脱,因而所进行的推辞罢了。之所以会这样,正是因为,这样的人的内心深处,那种自我的道德约束和道德要求,非但不高,而且,甚至更有可能全然没有,既然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那么自然而然的,也就无所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什么样的事情了。 第五零六章 不要良心 对于犯下较为恶劣罪行的人来说,这样的人的内心深处,那种自我的道德约束和道德要求,非但不高,而且,甚至更有可能全然没有,既然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那么自然而然的,也就无所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什么样的事情了。反正,即便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难过也是别人的,自己的内心,倒是不会受到任何相关的谴责,或者进行什么自我的反省,既然是这样的话,又如何会自我为难,同时还如何会自我谴责......这可不就,根本不会嘛,想想都知道的,怎么可能会去自我检讨嘛,那不是铁树开花了嘛。所以啊,就是这样的人,才会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心中负担越多的人,反倒是谨小慎微、仔细过活的。这种案例,确实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阿绫,像是这种背负很多、也约束自己很多的人,总是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吃苦头的,这道理,简直就像是,正因为你是老好人所以你才会更惨一样,让人实在是根本就不敢去当什么老好人了嘛,反正,当了的,从来没落得到好的。阿绫始终认为,老母亲这样的观点,是无比正确的,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为此,索性就不要当什么好人了。她不做好人了,她不要良心了,要了也没用的,只会拖累了自己的! 嗯! 仿佛为了给自己这样的想法,增强一些别样的信念一般,阿绫还在想完这些事情之后,还特别特别坚定地在心里重重地“嗯”了一声,掷地有声一般,以这样看起来非常坚决的表现,来表明自己非同一般的态度,那态度,可真不是普通人能轻而易举比得了的呢。 如果,可以特别地对这段情境进行什么具体化的话,那么,这声“嗯”,绝对,比以往她回答百里臻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脆而爽快,是百里臻本人听了都要气死的程度。而且,虽然说,这句话,是阿绫在心中发出的赞同,但阿绫却觉得,这声音,好像是回响在自己的耳畔边一样,那么大,那么有力,那么铿锵,就好像是她点头快速地答应一件对自己特别特别有利的事情一样,生怕答应慢了一些,就会被别人剥夺走她这份独一无二的权利一般,如此迫切,如此迫切。 ——害,谁稀罕呢!你瞧瞧你瞧瞧,这都什么事儿哦! 不过,讲道理哦,这世道,都发展到这种讲求“礼义廉耻”的文明社会的程度了,按理,人类已然是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了,可是,谁能料到,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的人类中,却居然出现了一只阿绫,却居然出现如此这般的场景。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该说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个堪称为坐标一般的历史事件吗,抑或是说,这是一个难得的转折性的标志?反正,总而言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存在就是了。 第五零七章 没有良心 当一个没有良心的奇葩,以不愧于自己的内心。 以此为目标,没心没肺的奇葩阿绫,开启了在这个落后没有三千年也得有两千年的古代社会的,一点也不波澜壮阔、一波三折的,不奇幻不冒险的生活经历。目标,能保住命就行了,保住命回到她原先那个先进没有三千年也有两千年的现代社会,继续她那还算有滋有味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挖土工作——虽然,阿绫本人非常之讨厌别人,把她心中崇高而伟大的考古事业,称为“挖土”,哪怕,她并不是有意想表达“考古”和“挖土”之间谁优谁劣,也并不是想踩一捧一,但是......她就是不想被人家说她是个扛着锄头挖土的嘛,因为,挖土这个形容实在是一点也不精准和专业的嘛。 ......吧。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话说的,可不就是阿绫本绫嘛,一点都没带夸张什么的说,实实在在就是指她这号儿的人了......可不是嘛,在一般情况之下,这位姑娘可不会当众显示自己的“刺头”本质,因为,她的心里头,还是确实记着一点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的意思的,于是,她寻思着自己不管怎么说,到底还算是一个有文化、有涵养的文明人,尤其是比起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而言,她可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洗礼的新社会现代化人才。那是什么人才啊?那可是超级人才了,可以说,在现代都算是颇有学问,到了古代这种人均扫盲班水准都没过的茫茫人海里,都算得上是大学士一般的才富五车了,这样的人,这么有涵养的人,都已经学会用知识的力量武装自己的头脑里,在这里又怎么会需要通过来为难别人达到自己的快乐呢。因此,在没啥必要非要争个输赢的情况之下,去较真和人家挤破头来争抢个输赢的。所以,在这种时候,她总会以这种宽容大度的作风,来展现自己做人的柔软与圆滑。可是,这凡事总有个可是不是嘛......在面对非普通人、非普通事的时候,阿绫就不得不也必须要表现出自己分外彪悍的一面出来了,特别,是在面对百里臻的时候,她就会比较真更较真,比鸡蛋里挑骨头更鸡蛋里挑骨头,就跟个教养嬷嬷似的,看百里臻怎么看都不顺眼,看到他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睛地在那儿怼上两句一般,这个时候,她就奇葩到不行,奇葩到过分,奇葩到根本就没谱儿。 ——“那简直就是离谱!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整个大汉朝,整个司马家,最离谱的就是她了!没有比她这个丫头更离谱的了!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还是做了什么坏事,居然惩罚我这辈子来遭受她这种罪,简直了......!”受害者百里臻这样忿忿地评价道,语气里是鲜少见到的愤恨,那样子,简直就不像是他这个人了。 第五零八章 简直离谱 “那简直就是离谱!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整个大汉朝,整个司马家,最离谱的就是她了!没有比她这个丫头更离谱的了!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还是做了什么坏事,居然惩罚我这辈子来遭受她这种罪,简直了......!”受害者百里臻这样忿忿地评价道,语气里是鲜少见到的愤恨,那样子,简直就不像是他这个人了。熟悉百里臻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啊,惯是会以无言无语的方式,来表达对事情的看法了,他呢,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主儿,可他的情绪,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却在面对阿绫的时候,忽然如同多到爆炸一般,如同江河决堤一般,一下子就倾泻而出,不留余地地,直接朝外界砸了下去,重重的,重重的,这架势,仿佛就像是想要借助这种声势,去直接讨伐到阿绫头上一般,让她见识一番他的厉害与威严。睿王殿下这分明是想在阿绫面前立威的目的,显然已是昭然若揭了,就差,他没有亲口将这话,对着阿绫的脸讲出来了。他这样的认知,其实与大众的认知,并不完全相同,甚至,还走在了“人民群众的对立面上”。不过,百里臻也是心里门儿清,这其中的道儿道儿的,尽管阿绫在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口中,风评不错,但是,那是因为,她惯会使用多套面具,为自己立各种不同的人设,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真实可信、充满吸引力的缘故。作为一个非常直观的、肉眼可见的“邪恶势力阿绫”统治下的受害者,百里臻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遭到迫害的,他甚至能够细数出自己被害的具体过程,并且,更加糟糕的是,因为周边的人和他的看法不一样,常导致他敢不敢言......倒不是“敢不敢”的“不敢”,不是害怕的“不敢”,要知道,他自持身份高贵,又确实身怀本领,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哦,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了,就是......这话说出去,根本没人信啊,没人信也就算了,最惨兮兮的是,人家还以为他在那儿没事找事迁怒于阿绫呢,毕竟,他是一贯这么冷酷的形象名声在外了,就说他真的是在为难人,大概,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吧......吧......吧......可是,天晓得,百里臻就很委屈的说呀,是呀,凭啥他这厢说实话,还要被人们这样那样的误解呢,难道,就因为是皇族出身,就因为平时他比较沉默寡言,所以,这厢他本人说的话,就是没有办法代表个人意志的话语的吗?就......离谱!离谱的才不是他呢,是这个世界! ——世界:有事没事的都怪我,你们这届人类,是真的不行。 这是阿绫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如此地真心实意,却又奇奇怪怪。 真心实意,是因为一般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哪怕是开玩笑,也不会这么说的,毕竟,谁会说出真么自毁形象的话出来啊。 第五零九章 普通形容 阿绫对自己的定位,可真是真心实意,却又奇奇怪怪。 真心实意,是因为一般人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哪怕是开玩笑,也不会这么说的,毕竟,谁会说出真么自毁形象的话出来啊。一般人类,怎么着也都是爱面子的,做不出这样自己的脸面都不顾的事情。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能够解释通的说法,也就只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确实是真心实意才这么说的吧”这种解释了......虽然但是,想破脑袋,可能也不是很能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以这么“自暴自弃”的方式,“自毁形象”的方式,来“真心实意地真情流露”,嗯......完全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完全没办法理解这种人脑回路怎么想的样子......当然,也不能强迫正常人理解阿绫这种非正常人的脑回路的不是嘛,不然,那可就是难为人了。至于旁的,恐怕也做不得他想。 ——话说,也没什么旁的别的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的吧,谁会有啊喂! 至于奇奇怪怪嘛......这还用特地用语言解释吗,这面前的情况简直了......都这么明白如话了,还需要解释吗?那情景,根本就是“奇怪她妈给奇怪开门,奇怪到家了”好嘛!港真,这个情形,眼看着都已经奇怪成这样了,都已经是一般人不会做的事情了,不用脑袋,就用脚趾头想想好了,这种情况之下,说真的,还需要什么人谁的,在这里特别地解释说明一下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吗? ——奇奇怪怪:这根本也不用解释什么了......8。 总而言之就是,一般人都不这么做的,没人会这么做的——这个没有人,自然是不包括阿绫这个奇形怪状的人类的。 那么,换言之的话,以一种非常实在而诚恳的角度,来理解理解这样的事情,应该如何用人类普通的语言来形容呢? ——不,其实,这么想是不对的,这么想就完全进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要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是不会发生的。不仅如此,还应该完全推翻这样的想法,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那就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一个......可以说是非常不寻常的点了,那就是说,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其实也根本不会发生这么不普通的事情吧。既然如此,那么,这样的情况,也完全超出了所谓的能够“用人类普通的语言来形容”来形容的范畴了,既然是如此的话,那么,普通人所说出来的普通的话,其实,也根本解释不出来什么所以然的,形容不出来什么关紧的......因为,他普通人怎么能想明白你们奇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喂,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唔,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所以,到这里,也可以自动放弃退居幕后了吧,反正,也根本说不明白什么东西的。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该说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个堪称为坐标一般的历史事件吗? 第五一零章 追击问题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该说是人类进化史上,一个堪称为坐标一般的历史事件吗?抑或是说,这是一个难得的转折性的标志?反正,总而言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存在就是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阿绫啊,这个人还真是......真的挺厉害的呢,真的,真的。 还真是,百千年一遇的一只阿绫,居然可以如此牛逼地,凭借个人的一己之力,将人类这么千百年来,经过无数次的试错,累积的进化历程,全部推倒重来,直接推后了没有三千年,也得有个两千年了,如此这般“退后”。能达成这么一个拖累全人类的“成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真的是,挺厉害的了呢。毕竟,要是想要达成这种成就的话,一般人啊,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当然,一般人谁没事干啥不好,非要做这事儿做什么呢。 ——阿绫: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我可真是太棒棒了吧! ——哇,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不会感觉到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好吧,你是什么品种的缺心眼儿啊!你妈妈看到你这么自暴自弃的样子,就真的要自抱自泣了好嘛! 可真是奇了个怪了,身为人类,难道没有本就属于人类的那种“本能”的羞耻之心的吗,到了这种程度,难道是觉得,承认自己比厚脸皮的还厚脸皮,这是什么好事儿吗?答应地那么欢快,那么爽朗,那么心无芥蒂,那么澎湃激昂,如此“厚脸皮”的程度,还真应了上面的那句描述,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好吧。 话也不能说这么死了,别的不说,至少肯定是前无古人了,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者.....阿绫这种做事情这么绝的人类,一般人恐怕,也很难超越她这样的程度了吧......吧......吧...... 或许,等到时间线收束之后,若干年之后,还能做到这种神奇的程度的,也就只有若干年之后的阿绫本人了。 ——阿绫:我超厉害的,我超越我自己呢,能超越我的也只有我自己,要知道,一般人都做不到这种超越千年的“追击问题”呢! ——......因为,一般人也碰不到这种问题的吧,还追击千年呢。真的是,为了这种问题而骄傲的这个人哦,让人听了直摇头...... 可是,于一般人,就算是死了也绝对咬死不会松口的事情,甚至是活到了下一辈子,也不会承认的事情,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承认的事情,谁曾想,还不需要怎么着呢,转头到了阿绫这里,一切界限,突破地都是那么得轻而易举,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你瞧,她那轻轻松松的模样,看起来啊,就像是这可就是快速答应快速了事的大好事儿一般呢,毕竟,她从来都认同这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话是说什么呢,女子,和小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都不是可以轻视的角色,如果碰到这两类人了......对不起,您绕道儿走吧。 第五一一章 好个女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句话,想必很多人听了之后,应该都感觉并不陌生了吧。 ——岂止是不陌生,甚至听了觉得贼耳熟呢。 是的,这句出自《论语》的话,因为这一句而闻名,但其实综合起来来看,全句子并不是仅有这一句话的,跟在后面的还有几个字,完整的话,应该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前一句描述现象,后一句阐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 那么,其实从整体句子的字面意思来看的话,这其实是一句非常具有劝诫意义和警示意义的话语了,并且,适用于各种各样广泛的情况之下,甚至,如果能够看懂这句话背后每一层的深意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这话里话外的,其实从各种意义上来看,都能给人以深刻的企发和影响——这并不是一句单纯的所谓的抱怨或者牢骚,仿佛中年妇女一般,抱怨“女子”或者“小人”这么难以对付,而是饱含着各种暗示和深意的。 不仅如此,还要注意到的是,语言是流动的,是传承的,也是发展的,随着社会而产生变化,随着历史而进行发展,于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时代背景之下,同样的话语,会产生不同的解读方式。正因为这种流动性、传承性、发展性,所以,后面的事情,妙就妙在,因此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超出人们能够控制和预料的“化学反应”。 可以看到,后面发展下去的话,还因为其“角度刁钻”和“切合实际”,并且又是孔子他老人家和他的学生们的经典论述,而已经着书,便随之流传千古,并且,被有因为《论语》而为很多人所熟知和运用。只不过,因为,这句话在实际的运用这种,产生了非常微妙甚至可以说是奇妙的化学变化了,倘若仔细观察、研究、比较、分析的话,未尝不可会将这句话的传播发展与演进,作为一个观察“语言在历史演进与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传承的变化”等类似课题的典型案例来看待,或许,能够产生更加奇妙和有趣的新发现。 当然,这个角度因为过于“专业”,或者,换而言之就是和全文到目前而言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以预见到的是,将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并不需要它的出现。因此,这个话题,说实在的,怎么看怎么想,到了这个地步,都不得不说,它的全部内容,并不在当下这个语境的讨论范围之内——毕竟,不用用脑子,单纯用脚趾头来想一想好了,根本是再怎么样的情况之下,都不会有什么言情小说,在讲男女主角故事发展的过程中,会来突然插播一个别说一吊子,可能半吊子都没有的伪学术命题。因为,讲这种事情,对于推进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进展,或者说对于全篇剧情的推动,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的帮助和意义......吧。 第五一二章 是个妙人 讲这种“很学术”的事情,老实说,对于推进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进展,或者说对于全篇剧情的推动,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的帮助和意义......吧。 ——阿绫:不,我说有用,就可以有用的! ——不,你不要任性了。讲句实在话,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的,根本不会的。因为,在这个普通且平凡的世界之上,除了阿绫之外,不会有人对这种事情有什么心思的。至于阿绫这个深井冰,那就不同了,她可是个绝对的妙人,一般人都无法匹敌的妙人,放在历史长河中都不逊于其他人的妙人。她啊,简直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阿绫这个人,究竟妙在何处呢?妙就妙在,她会做别的人类根本不会做的事情,比如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举动,并且,别人还不解其意的那种。就比如在这件事情上,因为,作为一个依靠脑子生存的人类来说,或者说,换言之是除了脑子一无是处的人类,她会在自己脑子过于空旷的时候,也就是俗话说的那种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为了不断地去刺激自己的大脑,让自己的脑子能够按时按点地急速转动起来,不至于真的宕机在原地停滞不前,成为一个无法调动脑细胞运作的普通人类,于是呢,出于这样无聊的原因,阿绫就开始搞事情了。这事情搞得算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那是种当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独自使劲儿在那儿的瞎脑补,脑补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那种“男主教女主搞学术”,或者“女主教男主搞学术”的类似剧情,剧情的对话和发展不限,总而言之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她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至于为什么会搞出来这样的无聊剧情呢?在阿绫本人看来,就是,她觉着吧,作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应该是爱学习的,光明正大地搞学术,才能体现出主人公建设祖国的责任与担当,这样的人,才值得去弘扬和宣传。她那个手舞足蹈去认真解释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是动了真格的,而且,经过她这么一解释,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只不过......这话应该怎么说才好呢,就......这个剧情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里面所谓的“搞学术”,似乎不经琢磨,一旦细细琢磨起来,就发现其中的内容,仿佛大有讲究的样子......好像在,搞颜色啊喂!本来人家不是搞颜色的剧情,被阿绫你这么瞎捉摸一番,也开始变得有颜色了喂,你这样不对的,真的不对的,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你快给我手动掰正回来再说! 这其中,比较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女子”这个词所产生的一系列含义界定的错误,因为,“女子”一词,常会被人们从字面意思上,或者说从看到的意识上所理解,随后被误解为它字面的意思了。 第五一三章 女子小人 这其中,比较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女子”这个词所产生的一系列含义界定的错误,因为,“女子”一词,常会被人们从字面意思上,或者说从看到的意识上所理解,随后被误解为它字面的意思了。这句话,根本从诞生之初,就是特别地在这里,用来指代“女性”的,并且,随之被后世借以大谈特谈,比如说,这话就是用来针对女性的啊,女性在古代社会就一直处于被偏见和鄙夷的地位啊,凡此之类,种种,成为了被“口诛笔伐”的罪证和例子了——单纯从如今的情况来说的话,倒是确实,听起来非常针对女性的样子呢,甚至,感觉还挺恶意满满的呢,不然,如何会把女子和小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呢,这不是......明显的在搞事情的意思嘛,不行,不行不行,这怎么能可以呢,一旦往这个方面去想的话,就会发现,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去默默发展了。 但是,这其实是一种错误且偏颇的解读方式,并且,很明显是现代人以讹传讹、字面理解,以至于最终曲解了其中的含义了,导致产生了这样的局面。实际上,这里的“女子”并非泛指女性,它在这里的用法,主要是用来借以特指“‘人主’所宠幸的臣妾”,并随之引申成为了“受宠幸的身边人”,简单说来的话,其实就是“受宠的人”的意思了。不急如此,另一个说法里,“女子”其实是“汝子”这个词,是孔子他老人家,用来代指自己的弟子门生们的,意思是说,希望他们能够对这种现象引以为戒的意思。 虽然......但是......阿绫本人是挺认同这句话的,并且,也确实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但是,她这个人有意思就有意思在,会随着自己的心意,特意对这话进行了莫名其妙的歪理解读,使之能够偏向于自己的说法,这也就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意思了——当然,这是她的强项了,任何正常的、好端端的话,到了她这里,都能被她说成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乱七八糟也就算了,那根本就是毫不相干、风马牛不相及。 你瞧,这部,她就开始歪理解读了:那么,这句话,是说什么呢,女子,和小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都不是可以轻视的角色,如果碰到这两类人了......对不起,您绕道儿走吧。要不,就将这样的对象供着,供到自己的案台上宗祠里,当祖宗一样好好对待,否则,那一着不慎得罪了,前面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是的,这类人难对付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不好搞,而且还是因为......记仇,很记仇,非常记仇。 而她,不好意思,作为一个举世无双的难得的奇葩,她既是女子,又是小人,因此,可以说是难养指数翻倍的“双倍难养”,对于她这样的人类,气节什么的这种玩意儿根本不能吃,既然不能吃的话,也就没有守护的必要了。 第五一四章 双倍难养 作为一个举世无双的难得的奇葩,阿绫自认自己既是女子,又是小人,因此,可以说是难养指数翻倍的“双倍难养”,对于她这样的人类,气节什么的这种玩意儿根本不能吃,既然不能吃的话,也就没有守护的必要了。 在此,就这么应上一声,又不算怎么吃亏咯,反正,她也不需要顾及那些男人们的套路,即便是吃亏,也不是她吃亏的。况且啊,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她这个脾气和脑筋,能不去坑害别人,便已经是实属难得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了。 ——是够举世无双的,就以这种无耻到没有牙齿的程度,一般人就算是想去力争一二,估计也比不上吧...... ——牙齿:呵呵,这世道可真是够过分的了,好端端的,啥事儿都没有的情况下,好好地活着不是蛮好嘛,这又是提哪茬儿啊,而且,这又关我什么事情了,何至于我要躺着也中枪...... 瞧她,如此自律,如此自省,如此懂得在利己的同时还能不损人,这是什么珍贵的品质哦,不仅品质贵重,而且,脑子也算是非常在线的,否则,怎么能够做到“两全其美”呢。 而在此同时,对比这世上随处可见的,那些损人利己,甚至损人不利己的大坑货们、妖艳贱货们,她能如此善良、如此顾及他人的情绪,可见,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啊,还有什么,能比她这样,即便做着自己的事情,依然会在此同时体谅他人。更好的人了吗? 没有!尤其在这个封建社会,更不可能有阿绫这么体贴他人情绪和处境的人了呢! 遇到这样的人,都该偷着笑了吧,这算是什么大好人啊,如此如此体贴他人的大好人! 阿绫如此这般,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大好人,一个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大好人那种超级大好人。并且,因为这种想法的呼之欲出......不对,岂止是“欲出”啊,眼前这般,分明是“已出”了啊,这种已是昭然若揭的情绪,很成功地,让阿绫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没感动哭,倒是给感动笑了,笑得,还挺高兴的模样。 哎呀呀,这都是在想什么呢,自己夸赞自己,可是不好的行为哦,会给别人以她在说大话的嫌疑的,但是啊......我们也不能总闭着眼睛说瞎话吧,就比如,从实话的角度来说的话......真的是,每天都为自己感动得眼角湿润热泪盈眶呢。 哎呀,一不小心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直接说出来了呢,这可有点不太好呢! 阿绫适时地,用手微微掩起了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对着并没有人的空气,来了一个战术性的假笑,那假笑,当真是实实在在的假笑,连伪装都不屑于伪装一下的,直接就这么假笑了一下,仿佛只是为了应该在此处有个笑容而笑的一样。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听听,连笑声,都听起来不那么走心呢,这丫头。 第五一五章 尴尴尬尬 自己使劲儿地去夸赞自己,从本质上来说,并没什么错,但是,从所谓的“好与坏”的角度,来评论的话,就会觉得,这样子做的话,可是不好的、不妥当的行为哦。 这种感觉,实在是......怎么说呢,简直就是怎么说,都无法用语言,很好地进行各种各样、各种维度的描述,因为,不管怎么思考,它都更像是处于“只可意会而并不能言传”的阶段,而这个“意会”,就又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因为,每个人因为自身的基础并不同,因此,自然而然的,能意会的程度是不同的,能意会的感觉也是不同的,意会出来的东西全都是不同的,至于这个意会,与真正的实际含义之间的距离又差多少呢?这又是说不准的事情,每个样本都是独一无二的,又都是随机的,是自然生成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导致了如果去具体形容起来,会变得非常困难,因为无论怎么形容,他人都是出于一种不解的状态的,也就是说,无法完全达成它的全貌,无法完全完全还原本来的意思和本来的状态。但是,又不能全篇遇到这种“感觉”的准确地来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全文看起来,都跟这边一个“坑”,那边又是一个“坑”一样,话都读不通顺的嘛,这样子的故事还怎么看啦。 因此,应该怎么来形容,才比较好的,能体现出这种奇奇妙妙的感觉呢?就算是没办反完全准确地说个一二三四子丑寅卯出来,那也得有个什么东西来对比描述一下,让人知晓一个大概才是呢。 应该这么说吧,这种感觉,用一个俗语来做比方的话,那么,其实就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种行为让人感到迷惑的地方,是一样一样的,这种动作是不对的。不......也不能说不对,同样的,也不能说真的是非常迷惑的,就是......这事儿怎么说呢,就......这种感觉,大约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了,细细追究起来的话,会让人比较容易产生一种尴尴尬尬的感觉了,对吧,自然而然就会从内心里,有点尴尬什么的嘛,特别是脸皮儿薄的胖友,如果这种事情摆在自己面前的话,指不定尴尬的是谁呢......反正,这种情况之下,谁比较容易感到尴尬谁尴尬,谁尴尬癌晚期谁尴尬,谁感觉不舒服谁尴尬,颠来倒去地说,就是一句话,不管怎么样,比较在乎面子的人,大约,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尴尬的话,是不会去做这种本身就会容易尴尬起来的事情的。 确实,从人本性的角度来说,人都是优先尊崇于自己内心的动物,是听从自己内心而行动的动物,是比起他者而更会去相信自己的动物,因此,从这样的事实情况来思考的话,人本身用各种方式来表现自己,并且在各种可能的条件下,创造机会来自夸,自然也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是没什么错误的地方。 第五一六章 抠出宫殿 人是优先尊崇于自己内心的动物,是听从自己内心而行动的动物,是比起他者而更会去相信自己的动物,人本身用各种方式来表现自己,并且在各种可能的条件下,创造机会来自夸,自然也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是没什么错误的地方。 确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行为,不能用对错来形容、来界定、来评判,因为倘若是一定要借此评论什么对错的话,会让人觉得,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于严苛的要求了,就仿佛要求人家一定要以某个如同标杆、楷模一样的标准,成为如其他人一般无二的道德模范、道德标兵一样,完全不能夸奖自己了,一旦夸奖自己,那就涉嫌故意地去抬高自己的。这种行为和想法,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不对的,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一不小心就会想岔开了去。究其原因的话,其实,这是因为,一旦这种事情上升到了所谓的硬性要求的时候,那么,这个事情本身的味道也就变了,原则也就变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就都是不对的了,从一个“内在自我约束”的事情,变成了一个“外在强迫要求”的事情,那么,本质上来说,这件事情的性质,在这里就发生了之前未能预料到的,虽然表面看上去细微,但是实际上却也是十分深刻的变化。这么说好了,从这种角度来看待事情的话,硬性要求这种事情,怎么想,肯定都是不对的。而且这种事情吧,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也差不多都应该知道,这人啊,不仅不能去硬性要求什么,甚至呢,同样的,也不能主动从他者的角度去提这件事。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呢,从各种角度来说,都应该是本人出于自觉自愿去做的,而并非被迫去做的,而其中自夸的程度,也自然而然的,应该是控制在一个合理的、适度的所谓的范围之内,这样才是可以的,是顺其自然的,是不被强迫的,是应该如此的——有些事情,大家都心里知道那个度,那种感觉,说破了,也就丧失平衡了,也就没有感觉了,自然而然的,那种平衡感被打破了之后,显而易见的有些看破不说破的事儿就这么的......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让大家都看到这样的行为,这......总归是从内到外、由内而外的,会让面皮薄的人,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尴尬的,甚至脚趾头情不自禁、不受控制地抠出一个秦始皇兵马俑、凡尔赛宫、泰姬陵之类的,世界上宏伟的建筑。 ——每次说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阿绫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啊,这脚指甲还真挺坚硬的,居然能脚动抠出一座座建筑物,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硬度能够完成的浩大工程呢,怎么着,也得是比钢铁还坚硬的材质。并且,还得耐损耗,否则,这么个大工程挖下去,早就没了的说。 第五一七章 重点偏了 每次说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阿绫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啊,这脚指甲还真挺坚硬的,居然能脚动抠出一座座建筑物,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硬度能够完成的浩大工程呢,怎么着,也得是比钢铁还坚硬的材质。并且,还得耐损耗,否则,这么个大工程挖下去,早就没了的说。 不仅如此......灵巧度也很重要啊喂,脚趾可比不上手指,一般人的话,想来是没这个灵活度完成这么一个既浩大又精细的工程的,所以说,这脚趾头,灵活度可真是够厉害的,比某些人类比如她自己的手指头好像还要灵便的样子呢,毕竟她这双爪爪......除了好看,做装饰作用,证明她是个和普通人类一样的,外观看起来正常的人类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用处啊喂......这不就是她表面正常的证明嘛。 ——重点永远会不知道偏离到哪里去的阿绫本绫,脑子里的世界,总是这么地特立独行。你瞧,她前面刚刚发表的这番“高谈阔论”,是不是一般人都不会说出来的神奇事情呢。可不嘛,讲句实在话,无论怎么样,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那个和其他人类长得形状差不到哪里去的头颅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样的事情,到底在想着什么样的故事,到底展开了什么波澜壮阔的奇妙冒险。 ——所以......所以,这件事情的重点是这个吗?!你这句话一讲出来就偏了,偏老远了,偏到地球的另一边去了好嘛!因为,用脚都可以看到的是,这个事儿的重点根本,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好嘛!这个时髦的形容,从头到尾,都是在说,人家因为脸皮薄,觉得那么讲的话,给人感觉太尴尬了好嘛!人家在这种事情上的尴尬,也是情有可原的好嘛!更应该说是正常的好嘛!真的是......和阿绫这丫头对话几轮,整个人都被她搞得暴躁老姐上身了好吧,哪有这种样子的,真能被她给气得差点送走......不行,不躲得远点儿的话,那就是直接被送走了,可再您的见吧。 所以啊,从上面的描述来看的话,换言之,在这里的情况之下,准确说是,一般人类不会有的操作,也不太愿意有这样的操作。 为什么会特别地这么说呢?因为啊,从常理上来说,从人性上来说,人本质呢,都是向着自己的,根本就没有不进行自夸自吹的人嘛,是人都会去自吹自夸一下自己的。谁会不吹捧一下自己呢,就算是没有机会的情况之下,也会制造机会去吹捧自己的,更何况,若是有了机会、搭了台子的情况之下,更是来劲了,使劲儿地吹捧自己完全不留余地的那种哦,这种事情,哪里会给自己留什么高风亮节的品质啊,先吹走一波完事儿了再说嘛! 但是,但是啊...... 就像前面说得那样,看破不说破,心领神会便就已经足够了,懂的人嘛,自然也就都是懂的了。 第五一八章 看破不说 就像前面说得那样,看破不说破,心领神会便就已经足够了,懂的人嘛,自然也就都是懂的了。根本也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的了,自己也能够知道,这所谓的话里话外究竟是什么意思,语言神情是什么表示。 要知道,自己夸自己,总是不那么像回事儿的,更何况,自己夸自己的话,总是没有那么强烈的可信度的,自然了,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说出来,可信的效力,自然也就没那么高了。既然如此,作为一个懂得这方面道理的人来说的话,不管再怎么样,都会想方设法借助他人之口,来表现自己的特色和特点的,因为“第三人称”总能让人感到更加信服。 ......所以,你懂为什么大家都会在文案里,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借助他人来评判自己了吧。 反正嘛,怎么说呢,虽然直接夸夸有点羞耻的啦,但是,借助第三人称视角,听起来就不像是自己在夸夸自己的啦,这样不久没有所谓的羞耻感了吗?而且,本来就很不错的人,就应该大胆地去夸赞才对嘛,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知道,所谓的优秀是什么样的嘛......真的是,阿绫觉得,她真的好棒棒哦,每天都为自己感动得眼角湿润热泪盈眶呢。 哎呀,一不小心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直接说出来了呢,这可有点不太好呢! 阿绫适时地,用手微微掩起了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对着并没有人的空气,来了一个战术性的假笑,那假笑,当真是实实在在的假笑,连伪装都不屑于伪装一下的,直接就这么假笑了一下,仿佛只是为了应该在此处有个笑容而笑的一样。 ——??????这一连串戏,是演给谁看的啦!谁都不会去看的好吧! 不过......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听听,连笑声,都听起来不那么走心呢,这丫头。 ——系统:啊这.......这可真的是哦,我真的真的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臻臻:附议!这世上怎么会有阿绫这种厚颜无耻到如此境界的人类啊...... 好了好了,赶紧来个人,把这种莫名其妙突然之间就蔚然成风的自夸的“歪风邪气”给打住吧,也不知道阿绫这人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边,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看上去挺正经也挺敬业的,结果吧,一提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吧,就意外地很来劲,非常来劲,特别来劲,浮夸地来劲,来劲到会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和打算,以至于,在不留神之际,就这么一不小心的就一下子岔开地远了去了一些......一些......些...... ——这是一些一些一些什么的吗?这是很多些了吧喂! 好了好了,上面那些混不吝的话,如今呢,暂且先别去管它,也没太多功夫去管它了。现在,应该从完全不搞笑的正经的角度来说,她这样,也不能说是完全地不对,或者说单纯地去以是非对错来衡量。 第五一九章 自知之明 阿绫一向都是有歪理的,满脑子都是她的鬼主意。 “一向”,略微细细地品一下,就会觉得,这个词就用得很巧妙了,特别是用在了这里,用在了这种环境之下,就显得更加有“灵性”。 喜欢追寻蛛丝马迹的旁友们,可能注意到了,运用这个词背后的深意。很显然,它的存在,说明了,阿绫这个人类啊,自小就已经是这样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从别的小朋友还在想吃什么好吃的可以让自己开心,上课开小差了也不会被老师发现拎到小黑板前,怎么样可以在放学后和小伙伴玩耍而不被爸爸妈妈骂,类似大大小小的脑袋里拥有这样质朴而纯真但又不失孩子天性的烦恼的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酝酿和培育自己那些奇奇妙妙的小心思了,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也不管自己的大脑袋能不能承受得了。并且,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她家那二位家长,也就是容教授和肖女士,其实压根没有一丁点主观故意想把女儿往这个方面培养的意图,不仅如此,他们也和普天之下所有的老父亲、老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小姑娘,能在这个物质条件还算优渥的家庭之中,快快乐乐地长大,长成一个对社会有用、无愧于自己内心的好人。这种愿望当真是一丁点都没有偏斜的地方,并且,在这样三观决定人生的父母的引导下,阿绫正常长大,也应该和他们预期中的模样,八九不离十。但是,谁知道在不被外界干涉下长大的阿绫,是怎么就长得歪门邪道的,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呢? ......真是,长长短短的一声叹息,真是世事难料啊。 怎么说呢,这样子,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孩子当得,可真是有够累的了,本来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去快乐地享受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提前去操大人的心,然后,还为了这样的事情,提前面对生活的苦难......这......何必呢,你说是吧。 可是,阿绫呢,她就不,她才是不怕这种事情会麻烦到她呢,她这个人啊,不仅嘴硬,而且头铁,从小头铁到长大,没什么是她怕的。都这么说了,想也能够知道,她这个人对这种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的,那根本就是没在怕的,不仅不怕,而且呢,还非常敢于勇往直前呢。反正,她本人都不怕的话,还有什么是可以担心的呢,对吧。 不仅仅止于此,而且,她对自己的所谓的能耐,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种自知之明就类似于,“我超级知道自己是个满脑子歪理邪说的人,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就是会在脑内进行酱紫酱紫的脑补,止不住的那种,这也就算了,还会把这种想法,给扩散出去,扩散到最好他人也都能够知道的程度,那样的话,岂不是证明,大家都能够关注到我到底是在思考些什么,探索些什么。” 第五二零章 非一般人 这种自知之明就类似于,“我超级知道自己是个满脑子歪理邪说的人,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就是会在脑内进行酱紫酱紫的脑补,止不住的那种,这也就算了,还会把这种想法,给扩散出去,扩散到最好他人也都能够知道的程度,那样的话,岂不是证明,大家都能够关注到我到底是在思考些什么,探索些什么。并进而认同我的观点、我的认知、我的想法”,这样子,仿佛自己就能一下子直线成为人生赢家了一般......唔,这个小姑娘哦,她的快乐永远都是那么的......奇奇怪怪,却又简简单单,简直不知道她这个人吧,到底会因为什么而难过,又会因为什么而高兴。她的内心深处,充分演绎着“女人心,海底针”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阿绫总是这样的,谁都不知道她小小年纪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但是,她已经成为这样的一个人类了。 关于“如果发现自己错误、或者有什么不妥当的时候,是不是要认错这种事情”,一般人可能会为此争执个不休,总觉得某些让人难为请的字眼非常难以说出口来,尤其是,这种事情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口来,那简直就是一件要了人老命的事情了,简直是比杀了这人还难呢——生命价更高啊旁友们,这么朴素的真理,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无论在哪里,相信大家都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含义了,并且,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人类可是会努力拼尽全力的好嘛。所以呀,实在不懂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嘛,嘴再硬,能比生命更硬嘛,对不对......行吧,对于这种情况,也就不过多展开讨论了,反正,横竖就是一句话,某些人就是打死都说不出来,面对这种人,那就......请直接劝他干脆原地去世吧,在这儿矫情什么呢,晃来晃去的,烦死个人了,请直接立刻马上现在就原地倒地不省人事,多方便,多清净,对吧。 只不过......前面说到的,是“一般人”,那么,什么是“一般人”呢?就是那种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类了,这种人类,可是不包含阿绫的,阿绫那是谁啊,那怎么能会是一般人呢。所以,在这种事情上,这自然是阿绫有个人的一套理论,并且,她还总能出口成章、头头是道地讲出来。港真,能不感到羞耻这么自信地说出来自己的“歪理邪说”,且不管这其中的意思是否是真的正确,单纯从表现上来说,这就已经胜过绝大多数的人了。 ——阿绫觉得,说表现或许还不够味儿,更应该将其称之为“行为艺术”的。 当然了,和她认识久了,也会发现,她这个人啊,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理论的人类,因此,总会给人以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而且,这样也就算了,这其中的所谓的个人认可的理论,或许只有阿绫才知道吧。 第五二一章 歪理邪说 阿绫这个人啊,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理论的人类。而且,这样也就算了,这其中的所谓的个人认可的理论当中呢,还有不少,是只有阿绫那个脑回路与常人完全不同的硕大的大脑袋,才能够想明白,才能够理解到底为什么会存在的“歪理邪说”。是的,都说到是歪理邪说了,那么......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人会说的事情,会能轻易懂的事情了,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那就......见了鬼了去了。可不是,一般人,哪里能懂阿绫的脑子啊,这不是,上面都写了的嘛,阿绫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根本比不上她,所以呢......一般人解读不了她那个优秀的大脑袋。 ——“优秀”。 就像是前面说的那样,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先低人一头的做法,十分掉面子,自己是无法忍受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那种,毕竟,不管怎么说了,人活了这么多年,最值得保护的,可不就是自己那别说一两,可能连一钱都没有的尊严吗?但是,阿绫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的逻辑世界里,她的一些想法,能够较好地进行自洽,不仅如此,她甚至也并未曾认为,这种行为,会使自己在别人面前矮上一头,她从来只认为这是一种能够达成良好效果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与尊严等事情从不挂钩,更无须动不动就上升到如此高度。 ——港真,不管怎么说,倒也不必上升到什么高度,去解决这种事情的,真的,不必的,好好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吧,都是在社会上混过好多年的成年人了,被社会也毒打过许多载了,被现实教育了无数次,所以,在处理事情之时,虽然比年少轻狂的时候,避免了锋芒毕露,而选择了更加圆滑的处事方式,但是,既然如此,也请同时避免上学时候写作文写到最后“强行上高度”的所谓“写作技巧”吧,用些正常的语气与方式,来表达情绪吧。 对吧,对吧,既然呢,如今这个世道里,大家也都算是非常立派而成熟的成年人了,那就拿出点成年人的气势来,正面对决,一对一上,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少些套路多些真诚,不好吗? 对吧对吧,各位优秀的成年人们!拿出你们,身为优秀的成年人们的气魄来啊! ——......挺好的挺好的,真的整挺好的,但......要说阿绫这个人哦,本身就是会在背后做“老阴阳家”的人了,并且她这家伙,套路只多不少,不止有单套、双套、多套,甚至还有连环套,连环套连环套,连环连环连环套连环套......总而言之,就是奇形怪状一通乱套,把别人给套进去,同时让自己处于优势之中,整个就一大忽悠,反正,她最没资格说这种话了。只不过,阿绫这人就自我感觉特别良好。 第五二二章 老阴阳家 阿绫这个人哦,本身就是会在背后做“老阴阳家”的人了,并且她这家伙,套路只多不少,不止有单套、双套、多套,甚至还有连环套,连环套连环套,连环连环连环套连环套......这人吧,就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她可没有这样的自知,也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什么错处,于是,她便就这么衣服既往地,“肆意妄为,坑害忠良”,百里臻是整件事当中,最大的受害者,他对此,最有发言权。并且,他也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有发言权的人了,这种人根本不存在,无言无风两个倒霉催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什么,你说有这样的人?不,不可能的,绝不可能有,就算有,也请这种人立刻马上原地去世,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能有人超过他的地位,绝对不能。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受害者臻臻表示:自从认识了阿绫这个坏丫头,我就没过过一天不掉到她那些个坑里的日子,她就是个十足的坑货,坑死人不偿命那种,还在别人面前摆无辜,搞得横竖还成了我自己的不是了,装委屈的时候,倒是比什么都快。认识她,简直就是我这顺风顺水的仿佛开了一个超级无敌黄金绝世大挂一般的人生最最最最最最倒霉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以及未来的每一个辈子里,都从未认识过这个小坑货!嗯......现在就能实现这个愿望吗?马上就能实现这个幻想吗?真的可以立即实现这个想法吗?你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能以及必胜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啊,不,还是算了算了吧,她这个人呢,虽然前面说得,确实是有些一无是处的,而且不仅是有点一无是处,甚至还经常主动惹他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吧,怎么说呢,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说,她就算再一无是处,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在北翟的这段路上,确实是有点用处,嘛,虽然说,是只有一丁点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小小小小小的用处......不不不,我现在不处理了她,是有我自己的现实考虑的好吧,这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开脱呢?我绝对不为了她着想,更不是舍不得她的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好端端的准储君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日子,过着不好吗?如此舒服的日子,难不成要自己给自己找个尾巴、找个麻烦,还是那种一沾上就甩不掉,一处理不好就成定时炸弹的大麻烦?帮帮忙吧,这辈子都最好不要遇到这种机会,马上把这个小包袱给甩掉哦!只不过嘛,现在这种情况之下,确实是不行的,如今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因为个人感情上的好恶,就不顾全大局上对她的需要,把她随意地这么给剔除出去了,那遇到后面需要她的地方,就得不偿失了。 第五二三章 不愿透露 关于阿绫这个不怎么可爱的、还总是拖后腿的小包袱的相关事项,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受害者臻臻表示...... ——咔!你这真的是不愿意透露你的姓名吗?都快把“受害者臻臻”五个字打到公屏上了,你还说你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害者???黑人问号里的问号都没你头上闪耀着的问号多的,好吧。 好的,那现在继续吧......其实,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受害者臻臻表示,自己对此有很多很多很多话想说,并保持永久的个人解释权,以便于他随时随地,都可以以受害者的姿态,来表达自己那种苦闷而无所寄托和依靠的心情——是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睿王殿下他可能真的,是被精神欺凌惨了,以至于到了如今这种程度之后,着实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养家的男人真辛苦,唉,要多吃那啥啥宝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开场就这玩意儿的吗?这可是本全年龄的读物哦,您这个是不是过于刺激了一点点......亿点点......就很让人脑壳疼痛了。而且,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要合理怀疑做广告的嫌疑哦。 在吐槽阿绫的这个话题领域上,百里臻自认为,自己各方面都是是专业的,不是一般的专业,而是非常、非常、非常专业的那种程度。专业到什么样的程度呢?那就是,能够专业到在这方面,可能这世上的其他人,都比不上他能这么一针见血,也没有他这么分析到位,更没有他这么感同身受——这语气,这三个“没有”一上来,给人的感觉就是,百里臻这个男人哦,可真的是非常地“自信而专业”呢,这其中呢,似乎还偶尔带了些些个人的小骄傲,虽然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上,他本人应该还挺吃亏的,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骄傲上了,快点收起你那无处安放的骄傲啊喂,不然,你那不受控住胡乱上扬的嘴角,最终胡出卖你内心深处的一切想法的,然后,这样以后你的高冷人设,可就彻底崩塌了啊喂。 这其中,一个非常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和阿绫之间,本身接触得多,冲锋在前得多,甚至比无言和无风这两个干事儿的“打手”接触的,都要多得多,这是实质性的接触啊。所以,这就导致了,他所受到的伤害频次也多,伤害力度也大。那场面,实在是惨目忍睹了,实在是不吐槽一下,人神共愤,一般人都看不下去了,忍受是早就忍受不了的了。 ——无言&无风:对不起,有被冒犯到。明明他们俩是侍卫长的好吧,怎么就好端端的,变成打手了呢?一下子就,降低了好些个等级的好吧,这还......混什么混呀,说出去,丢死人了。 这种疯狂想说话的感觉吧,卡在喉咙里哦,实在是不吐不快的。这究竟有多迫切呢,就仿佛如果要是如今不逮个空说上一说吧,自己呢,恐怕都能把自己给憋死在这个现场的那种感觉了。 第五二四章 倒霉到家 这种疯狂想说话的感觉吧,卡在喉咙里哦,实在是不吐不快的。这究竟有多迫切呢,就仿佛如果要是如今不逮个空说上一说吧,自己恐怕都能把自己给憋死在这个现场的那种感觉了。 港真,能把不太愿意说什么话的少言寡语的人士逼成这样,从侧面也能够反映出来,阿绫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类了呢,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应该给她写本书,就叫《了不起的阿绫》——虽说,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是有不少槽点的。 ——话说,你们俩都是话痨属性吗,怎么每个人一开场,都是一样的句式,都是上来先来一句“有很多很多很多话想说”的啦!我不是记得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害者,好像是无口属性的嘛,怎么回事,到了这儿了,忽然秒变能说了吗?这是什么情况啊喂,能请您这边稍微解释一下从无口到话唠的惊天转变吗?不然呢,这边自动将您的行为,视为暗恋哦。反驳无效,不接受反驳的,就这么一锤子定了。 不过,说真的,前面那些虽然是有些夸张了的说法,但是,却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说辞,更不是为了黑阿绫,所以故意生编营造的段子。现实情况是,百里臻这位王爷好好地当着,却是一不留神之间,是当真被阿绫给坑惨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这个男人,这辈子,本应该是顺风顺水的,生活好好的,衣食无忧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天下,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任何事情,都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而已,可是,偏偏,有了一个阿绫。认识阿绫,简直就可以获评百里臻这顺风顺水的仿佛开了一个超级无敌黄金绝世大挂一般的人生里,最最最最最最倒霉的事情了。 就......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呗! ——倒霉:我妈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要cue她,她碍着大家啥事儿了吗????? ——不是,到底有谁,能过来仔细地对着这个内容给解释一下,“xx他妈给xx开门,xx到家了”,这到底,到底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歇后语哦?怎么这么半天了,给人的感觉,现在但凡仔细观察一下之后,就会发现,现在满大街上,都是类似的话语,多得跟段子似的,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的,让人很容易觉得,这句话已经被广为接受,并且随之飞进千万家了哦,谁在讲这种话题的时候,能会绕过这么一句话啊,出镜率也太高了吧,高得都无法无视这句话的存在了,真的是,太多了,满眼睛满脑袋都是的,想装作看不见,那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从心底话来说,百里臻真想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以及未来的每一个辈子里,都从未认识过这个小坑货,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想的,会眼睛跟没长一样,觉得阿绫这个现在怎么看怎么都不太行的丫头,当时觉得居然也还可以了。 第五二五章 被蒙蔽了 如果可以的话,百里臻真想自己上辈子、这辈子以及未来的每一个辈子里,都从未认识过这个小坑货,也不知道之前怎么会眼睛跟没长一样,觉得阿绫这个现在怎么看怎么都不太行的丫头,当时觉得居然也还可以了。觉得她人模人样的,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小姑娘。真不知道是怎么看的! 好像,那个时候是觉得......觉得她人非常低调且忠诚,特别是最后帮他挡刀的那个时候,那份悲壮、那份释然、那份从容、那份决绝,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看出来这么多戏的?她明明就是个逗逼......哦不对,上一世那个,压根就不是阿绫本人,她现在这只算是“借壳上市”罢了,没那么多别的乱七八糟的感情投入...... 细数过去,从出生到如今,这一路,踏着皇权也踏着鲜血,百里臻对于生与死这种事情,早就淡然处之了。倒也并不只是因为百里臻的身份,是天生的帝王,因此所受到的教育,也在引导着他往这方面去思考、去认知。而是,从一开始,在接受后天教育之前的时候,他好像,天生就是个冷感的人,感情很迟钝,也没什么像那种感觉敏锐的人自带的感情共鸣,更别说什么共情能力如何如何了。他一直不是很明白那种喜悦是什么,那种恐惧又是什么,他的理性,仿佛从一开始,就占据了制高点,压制住了他的身为人所应有的感性。 正因为如此,从记事之日起,百里臻就从没觉得,自己对这种事情有什么特别怕的时候,那些小打小闹在他的面前,根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他仿佛天生就该这么做,端着帝王的姿态,也端着帝王的心性。这,尚且还是前一世的时候,在经历过前一世的磨练之后,这一世,百里臻对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应对地更加游刃有余云淡风轻了。 他这样的适应,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觉得死亡的威胁是正常存在的。相反,他始终认为,这种威胁,对于他而言,虽然不是正常的,但是却是能够理解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他出身皇族,以血统方式出人头地执掌江山的代价,而对于别人,对于普通人来说......为什么普通人要承担这样的罪孽呢?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远不需要去经受这么多的,这不合理,也不科学。 但是,也不止是心性能够沉得住,这事儿就足够的了。实际上,百里臻非常肯定,那些自己之外的人的努力,是非常重要的,是不可无视的,是难以磨灭和取代的。没有那些替他挡着刀子的人在前面冲锋,百里臻也大概知道,他虽然说也不会不至于活到今天这种地步,但至少,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好就是了,或者身体遭受重大的伤害,或者虽然伤口痊愈但是仍然留有隐患,或者留有什么糟糕的把柄到了对家的手上。 第五二六章 能好过点 百里臻非常肯定,那些自己之外的人的努力,是非常重要的,是不可无视的,是难以磨灭和取代的。没有那些替他挡着刀子的人在前面冲锋,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会比现在更糟糕、更危险。但是,这些人,这些人因为他们的职业和身份,从一开始就自带那种生与死博弈的狠绝之气,每一次斗争都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孤注一掷的心态,正因为如此,他们周身是冷硬的死亡之气,这种气息,这么多人与其朝夕相处,百里臻已然是极为习惯了。 然而阿绫,就像是个完全从异世界而来的人一般,她身上没有杀气,也没有必死的勇气,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周身气息干净,以一直与他人无异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因此,当她忽然拿出与那些侍卫、死侍一般的决绝之时,百里臻当真是感到震撼的。这种震撼,如今回想起来,仍然久久不散。 ......当然,如今回想起来的话,这就是他的黑历史,居然傻到相信了阿绫。真的是......傻了吧。 并且,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穿越到自己的上辈子去,直接掐死那个觉得阿绫真是个好姑娘的自己,直接的,毫不犹豫的那种,这样子,至少这辈子,他能好过点,真的。 ——真的吗?我不信。 可不嘛,自从认识了阿绫,百里臻这个很原先幸运值很高现在忽然变得倒霉的王爷,就没过过一天不掉到她那些个坑里的日子。 她就是个十足的坑货,坑死人不偿命那种,还在别人面前摆无辜。如果让她消失就好了,他的人生就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吧。 百里臻点了点头,觉得,可行。 是的,没错,这样想想,他原先顺风顺水的生活有回来了,人生一片光明! 嗯,什么?是......意思是说,现在就能实现这个愿望吗?马上就能实现这个幻想吗?真的可以立即实现这个想法吗?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能以及必定吗? 还有这种好事?百里臻微微蹙起眉头,仔细沉思了起来,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 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带来的某个后果的时候,百里臻忽然对唾手可得的“解脱”,犹豫了一下下。 啊,不......还是算了算了吧。 他这可不是推脱什么的意思。 百里臻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表示,阿绫她这个人呢,虽然前面说得,确实是有些一无是处的,而且不仅是有点一无是处,甚至还经常主动惹他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吧,怎么说呢,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说,她就算再一无是处,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在北翟的这段路上,确实是有点用处,嘛,虽然说,是只有一丁点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小小小小小的用处...... 不不不,我现在不处理了她,是有他自己的现实考虑的好吧,这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开脱呢? 第五二七章 天生脸好 其实,从“歪理存在”的这样一个奇妙角度来看的话,就会发现,百里臻所“掌握”的歪理,可是并不比阿绫要少到哪里去的——一般人,怎么看,想来也都不会从这样乱七八糟的角度去看所谓的问题的,因为,这样那样的看,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个究竟的,毕竟,稍微动动脑筋,就会发现,这脑回路啊,这看问题的思路啊,真的是,完完全全都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面的。 确实啊,他要是真的,能够稍微用心地把自己脑子里的脑一套理论如何建立、如何运行、如何发展等等的,一步一步都仔细交代出来的话,那么,恐怕在场的听者,将无一不为他的精密构思而击节叹赏了。若是百里臻更加认真一些地多讲点,周围的人能够在前面的基础之上,再听他仔细地去逐一分析一下,这其中的一二三四来,便是更要觉得,这世间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这样的脑子,这样的建设,而且,正式因为这些缜密而深远的想法的存在,简直让这个世界,都要跟着熠熠生辉了起来,仿佛动漫作品里的经典人物出场,浑身自带光圈,整个人都会不自由地由内而外发光一样,如此夺人眼球,吸引人的目光......大概,在看到这个事情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类似上面描述出来的这个样子的想法。 从这个角度来说,假如......这里只是单方面假如一下,稍微往这方面设想一下,百里臻如果真的愿意努力认真营业一下的话,讲道理,以他天生加后天比常人更加优秀的脑回路看来的话,他只需要动一动嘴皮子,然后再全情投入地拉着人到处巡回演讲的话,那么,他这样的人,是很容易成为意见领袖的,并且成为传教头子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底下的人,在他的语言攻势之下,应当是很愿意同他一道儿前行的。 百里臻,还真是个天生的搞传教的,他的底子极好,摆在那里,就是天生的资源,想必很多人,在看到这张好看且拥有智慧的脸之后,会很容易就跟着他跑了的,哪怕,他根本不张口说什么蛊惑人心的语言,都能达到上述预设的效果——其实吧,说句实在的,百里臻有那张脸放在那儿之后,就已经完全足够让一帮子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了,至于这里智慧不智慧的,根本无关紧要的,谁还会管一张好看的脸背后,到底有没有智慧呢,反正,只要好看嘛自然就足够了,要知道,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这世界上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里,能让人眼睛上和心灵上获得足够的愉悦,就完全可以了,完全符合预定目标了,完全能达到预设的标准了。毕竟,从根本上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呢?你说对吧。 ——我觉得......好吧,这里,根本不能因为为了反驳,就违心说什么,这样的出发点,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第五二八章 偏靠脑子 毕竟,如果认真细究起来的话,从根本上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呢?你说对吧。 ——我就是觉得你说得对!因为,拍拍良心讲也知道,这真的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哦。但是吧,但是哦,虽然实际情况是这个样子滴,但总归,我们是能不把这么赤条条的事情,说得这么直接的嘛,这样说,实在是太......怎么说呢,主要是,这么直接说出来的话,特别会让人觉得,当真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很绝望的哦,影响不好。 也就是说,百里臻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多做,凭借他这副天生的好相貌,就足以混迹于这世界上的各个地方,并且成为非常受欢迎的人类了——当然,如果,他个人的表情能够柔和一些,再柔和些的话,那自然也就更好了,毕竟,伸手不打笑面人嘛。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种人啊,明明要靠颜值,可偏偏要靠才华”......说的,大抵就是百里臻这样子的人类了。 他呢,明明凭着这张脸能够轻轻松松获得一切的,可是他偏不,他就不,他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色相的。 ——嗯?他怎么不愿意出卖的,说清楚点说详细点! 从过往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来看的话,很显然,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一切,都是非常珍视的。以至于,他压根不愿意浪费哪怕分毫的力气,在自己完全不关心的事情上面,他会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也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所以,他不仅格外吝惜自己的言语,翻译成更直白的说法就是,百里臻的话很少,非常少,惜字如金,你根本别指望这位大佬能够开口说话的,更是格外吝惜自己的表情,任何一个充满着人文关怀的表情,都不愿意多摆一个出来,以向他人展现他身为上位者的博大胸怀和宽广胸襟。那自然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周身便自带了些冷冽的气息,仿佛时时刻刻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根本无法靠近他的周围,这也正是百里臻最终没有成为传教头头的重要原因。 ——听起来,好像还挺可惜的,这怎么回事啊喂! 不过,虽然没有成为传教头头,但是,百里臻却依然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号令千军万马的本领,这就又是他本人的独特魅力和特殊能力了。要知道,如果说,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还掌握在个人的手中的话,那么,领导力这种事情,就完全脱离了个人的掌控和个人的范畴,而到了一个个人所不能掌控的领域之内,这个领域,只有天生拥有某种气质和魄力的人,才能自由地掌控。 百里臻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着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有生命的人类个体,无论他有怎么样的才能,哪怕这个人本身再不成器,也是有其特殊的用处的——而之所以有其特殊的用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其本身的身份,也就是“人”这样的身份。 第五二九章 帝王之术 百里臻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着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有生命的人类个体,无论他有怎么样的才能,哪怕这个人本身再不成器,也是有其特殊的用处的 发现这种特殊的用途,并且将其运用自如,全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牢牢地控制住,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便是百里臻的能力的体现。这种能力,源自于百里臻自小便学习的帝王之术。 很多人对这种“帝王之术”有一些偏见,这种偏见,源于对这个名字,准确说“帝王”二字的片面认识所致。很多人以为,“帝王之术”是指管理国家、当好君王的一种基本而深刻的权术,但是,这样说显然有点过于单薄了,仿佛只侧重了权谋,只侧重了表面,可以说对,但是却不算全对,至少,一些细节而重要的地方,并没有在这样的一段解释当中,完全地体现出来,或者说,只能是一个有些片面的理解,单是这么理解,显然境界有些小了,不够帝王的大气和广阔的胸怀。 为帝者,并不只是单纯为了为帝,不是如同普通人一样,上班下班做好本职工作就足够了的。他既然是坐在了这样一个位置之上,就必然需要牺牲一些东西,来用毕生达成一些东西,改变一些东西。现实一些的,为了眼下的生计,好大喜功的,为了流传千古的美名,志存高远的,为了千秋万代之后的可持续发展,为了许多许多,根本超过这人生所活几十年之外的东西,而这种付出,远超于普通人的想象。权力之巅,天下至美,可是,这不过是普通人的想象罢了,现实却也高处不胜寒。这也正是为什么,真正登上这个千万人挤破脑袋、拼尽性命所想要得到的位置之后,才会发现,眼前的一切风光,原来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只不过,这个时候再要去拜托这一切,想要回头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了。 帝王之业,从来就不是一条坦途,帝王之位,更不是一处舒适的高座,任何攀附上这个位置上的人,也都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要随时做好为这条道路、这个位置付出代价的决心和勇气。 实际上,“帝王之术”所指代的,并不仅仅只是管理自己手下的江山社稷的权术,也不只是表面意义上的如何坐在朝堂上当好一个万人敬仰的帝王,而是涵盖了许多内涵丰富的东西。就比如,用人这方面就是如此,作为一个帝王,不仅仅要会用好那些能力好的臣子,将他们放在最合适的地方,让他们将自己的能力,以最大化的形式展现出来,而且,还要懂得将一些听不成器的人也一样用好,用足他们的身份,他们背后所代表的的势力,以及借助他们每个人不同的性格特点,以不同的利益诱惑之,以不同的利害说服之,操纵他们的行为语言,以达到让他们能够较好地站在自己应该的位置上,服务手边的全局。 第五三零章 甩掉包袱 帝王之术还要懂得将一些听不成器的人也一样用好,以达到让他们能够较好地站在自己应该的位置上。而这种驭人之术的最高境界,便是手上无一颗废子,而自能各有用处,以助力于达成自己新中国所谋之事。 他的能力不能为所用,那么,他的身份、他的角色、他的性格,这些都可以成为他被掌握在手中的关键武器,只要谋划得当,安置在该安置的位置上,便可以让其拥有应有的价值。 就比如,如今的阿绫之于百里臻,也是一样的。 百里臻觉得,他现在不处理了她,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现实考虑的好吧,这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开脱呢? 他绝对不为了她着想,更不是舍不得她的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好端端的准储君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日子,过着不好吗?如此舒服的日子,难不成要自己给自己找个尾巴、找个麻烦,还是那种一沾上就甩不掉,一处理不好就成定时炸弹的大麻烦?帮帮忙吧,这辈子都最好不要遇到这种机会,马上把这个小包袱给甩掉哦! 只不过嘛,现在这种情况之下,确实是不行的,如今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因为个人感情上的好恶,就不顾全大局上对她的需要,把她随意地这么给剔除出去了,那遇到后面需要她的地方,就得不偿失了。这种做法,实在是有碍于全局的,这么做也确实是意气用事只为满足私欲了些,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的做法,作为当权者,作为做大事之人,这么做是非常没有格局的,也是犯了大忌的一己之见。倘若犯了如此忌讳的话,也就不配成为一个掌权者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行处置她。到了那个时候,须得如何处置,也都与大局无关了,自然都是可以放开手脚去做的,也不必东西南北顾忌太多。作为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做什么事情都务必思量得当,方才为好,如此,才是个合格的领导人呢。 ——嗯嗯,好了好了,不用解释太多的,知道您是站在全局视角,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啦,才不是因为馋某人的美貌因此才对她放水的啦,都懂的,也就别解释太多了,免得还有那什么画蛇添足之嫌。您瞧,这在座的诸位,大家哪个不都是长了眼睛的明眼人,自然是都懂的,甚至包括您不愿透露的姓名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也不知道这是在给谁较什么劲呢【吃瓜瓜.jpg】。 ——↑阿绫:上面这一连串自言自语乱七八糟的废话,可真是够够的了,请不要再背后讨论他人,这种行为与小学生无异,实在是太低级了,根本不想提它一提,感觉提了就显得自己人傻到冒泡。对,没错,就是那个复姓单名的傻蛋,那个叫......等等,等等等等,她好像是遗漏了什么的样子,似乎,在如今的这个时代里哦,复兴单名的不止是那谁谁。 第五三一章 永远的狗 什么男人是永远的少年啊,少年不少年的咱们不知道,但是,狗是永远的狗。 ——狗,一种形容词,用来形容某种让人非常炸毛且恨不得削了对方的状态。明明是一种动物,一个名词,却能用处一种形容词的效果,表达一种丰富的意思,不得不说,中华文化当真是博大精深的呢。特别是用在骂人的方面,这种效果,尤其出众。 事实证明,百里臻这个狗男人,尽管长得非常美妙,尽管气质非比寻常,但是,他说到底,就是口是心非的别扭男人而已,是个凡夫俗子而已。 ——百里臻:狗......狗男人?!有本事你这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某犬科动物:汪汪汪! ——阿绫:呦呵,挺好挺好。听听这声音,听听,大家伙儿都听听。哎呀,这个毛孩子可是真的不错嘛,毛发乌黑发亮油光水滑的自不必说了,而且,现在听听看的话就能叫得还挺响亮的,声音洪亮说明身体健康,不错不错,看样子是条好狗的样子呢,真好真好呀。 当然,在这之前,事先需要声明的一点是,之所以阿绫会说出以上这些话,其实,说到底,拍着良心讲,并不是阿绫要特意地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位长相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卓越的男士,并且借此,以充满嫉妒的口吻来诋毁他、讽刺他、挖苦他,从而拉低他在别的人心目中的形象,并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与他素来有那么些过节,但是,她怎么也算是个品格高尚的人士,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徇私报复,和百里臻这个狗男人当面公开化地呛声,别的不说,她自己内心这关,可都过不去,她可不允许自己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要知道,这对她本人而言,可是没什么好处的,除非她不想混了,想和百里臻当面对刚,鱼死网破也不怕那种,否则的话,只怕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假装表面上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就这么快乐地混过去,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方法呢。至少,阿绫目前眼下的情况是,还不想将这一切挑得过于明晰,也不乐意把这些事情说得过于直白,至少,百里臻行礼暗搓搓地能不能明白,她不知道,不过他和她之间,最好怎么也不要公开化撕起来,将这一切不太好的关系,放到台面上,那就不太合适了,那就真的挽回不了呢——反正,站在阿绫的角度,可不觉得,百里臻这样的反派角色,会给她什么和颜悦色的好果子吃的,在她的心目当中,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对她这样的小八拉子另眼相待,换句话说,他根本就不会关心她怎么怎么样,所以,要是她真的惹毛了这尊大佛的话,他绝对不会在意她的身份,当即就就地处决的那种。 ......哇,这么一想的话,似乎,好像,大概,是挺惨的...... 更何况,如果思考问题的时候想不通,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说的话...... 第五三二章 如同谪仙 至少,阿绫目前眼下的情况是,还不想将这一切挑得过于明晰,也不乐意把这些事情说得过于直白。更何况,如果思考问题的时候想不通,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说的话......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么多的其他人,对百里臻的看法和判断,需要凭借她来定义的话,或者说,要是凭借着她这区区一两句话,就能随便拉低这位男士那高大威猛的形象的话,那么......说实在的,他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这么些年与人相处的时候,是不是自己表现地不太行,自己这么些年,是不是混得有点点太差了的说,不然,怎么会她这个外人随便说一句话,就能真的让人家觉得,他这个人确实有问题呢?只能说,或许百里臻平日里就给人这种避之不及的感觉,因此,当有人提及类似的形容的时候,才会触发大家关切的那个点上来。 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嘛,根本都不用这么全情投入、细致入微什么的分析的,也无需怎么去思考的,反正,已经注定的事情,想那么多干什么嘛。毕竟,从现实来看的话,百里臻这个男人,总是冷着一张脸怼人的,就算是和他日日呆在一起的侍卫们,估计也是不太能受得了的样子呢,只不过,受制于各自的身份,所以,尽管说是受不了,但是,他们嘴上并不会明确地表现出来这种受不了的状态。毕竟,谁也想活得尽量久一点不是,最起码,死在战场上,死在任务中,也不要死在自己主子的手里啊。那样说出去,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无言:我和无风都觉得是很不能接受的说。 ——无风:你说你的,不要带上我,谢谢。 ——无言:你心里明明就是这么想的说。 ——无风: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害死。 这就是百里臻,这个看上去如同“谪仙”一般的男人,这个表面看上去淡漠但实际上却格外危险的男人,凭直觉告诉你虽然美貌但是却致命的男人。 “如同”,但,终究不是。 其实,从用词的角度来说,也能探寻其中一二的蛛丝马迹的。瞧,这里用了“男人”,那么既然是“人”,无论怎么对他进行外包装,那终究也是人,而不是其他什么别的物种,所以,你看,哪怕这里用了各种各样的包装,来展现这个男人周身仙气满满的、无与伦比的魅力,但是,说到底,哪怕他“飞得”再高,其实,他终究是要落在这“土地”上的人类,而不是什么“仙”。 不过是什么人造的神话罢了。 而他之所以,能骗过其他这些人们的眼睛,除了超乎寻常人的美貌,和他本人的出生之后便会自带的滔天富贵之外,剩下的,就是所谓的“距离产生美”了,除此之外,别无解释了。 可以说,百里臻本人便是“距离产生美”的这句话的最好的诠释了:因为,百里臻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与普通的人们保持着相对较远的距离。 第五三三章 保命刚需 可以说,百里臻本人便是“距离产生美”的这句话的最好的诠释了:因为,百里臻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与普通的人们保持着相对较远的距离,并且因为他整个人气质清冷又让人们不敢主动靠近,以至于,并没有什么人会靠近他,然后仔细观摩这个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问题,或者存在什么样的不足,甚至可以说,能够仔细直视他的人,亦是少之又少的。老百姓们如此也就罢了,可实际上,哪怕是在百里家族的宗室内部,那些皇亲国戚、公子王孙们,其实也根本完全对这位殿下,有过多深入的了解,也不敢有什么深入的了解。这样长此以往一直营造着一种神秘的氛围之后,所以咯,自然而然的,所有人只看了个绰绰约约的影儿,看了个朦朦胧胧的印象,然后,就都对他一致好评啦。 “不过是骗人的假象罢了。”仔细靠近百里臻,并一直都在以人类观察的角度,详细研究过他的阿绫本人如是说道。她啊,这可不是故意去营造什么神神秘秘的氛围,或者什么吸引人眼球的话题度,于是才硬说的哦,你瞧,她的眼睛可是可以洞察人灵魂的眼睛哦,区区百里臻这样的,拥有好皮囊的人类,并不能骗了她的这双锐利的双眼,哼。 招摇撞骗的家伙,蒙蔽的不过是人类是双眼,但是却蒙蔽不了人类的心灵。她就不信了,她自己这么硬核的人,能治不了这种家伙。 讲道理,对于这男人哦,根本上来说,其实研究他都是在浪费她的心神。阿绫心里哼哼着,很显然,是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要说她能乐意,那就奇了怪了。因为,她的本意,也并不是为了去看什么好看的男人这种无聊的理由,才去靠近他的,她靠近百里臻,那是真的因为自己要保命的缘故,是有刚需的。这种刚需说出去,无论说到哪里,都是非常“刚”的,并不是在无病呻吟什么的。这么一想的话,阿绫本人不仅是有些气,甚至还有些悲从中来了。 ——保命刚需,听起来确实是刚,一般人,哪有这种刚需啊。不过也是,阿绫这丫头,本身就不是什么一般人。 怎么说呢,也不是她真的铁石心肠或者怎么的,能完全不受百里臻的影响,而是因为,这大概得益于她生活在现代的缘故,见多识广了,虽然没见过百里臻这么漂亮的,但是美男子也见了不少了,又不是那种年少无知,看见漂亮的人就上头上脑的年纪了。再者,她并不迷信古代封建统治者的权威,同时,也有一套不知道该说是歪理邪说还是什么的心理自我催眠的理论,因此,百里臻这个狗男人的皮相,并不能蒙骗她机智的小脑袋,最多,不过是让她的眼睛确实觉得,这男人的长相极品好看罢了,仅此而已。 于是,在冷静地一通分析之后,阿绫对百里臻有了重要的发现。 第五三四章 垃圾一个 于是,在冷静地一通分析之后,阿绫对百里臻有了重要的发现:哪怕他在其他各种事情上,努力地想大众如何表现,他确实在各个方面都和别的男人怎么不一样,如何超凡脱俗恍如天山地下绝无仅有的存在,但实际上,本质上,从各种方面来说,他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的男人。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呵,那女人至死都是少女!对吧,没毛病的!这话说得可是真真实实的呢,讲道理,凭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至死都是少年啊,凭什么,女人就不能至死都是少女啊!从性别平等的原则来讲,必须这么说也可以的。 因为归根结底,他还是有那些身为人类男性的根本的毛病,就仿佛刻在看dna里一样,一遇到某些事情,就会如同应激反应一般跳跃出来,这种时候,无论如何,做人举动,都抹杀不去这样的天性——这种时候,这个男人身上的仙气,会立刻烟消云散,坠入凡间,尽管,在外人看来的话,他看上去可能还是和原先那种仙气满满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还是那么地高高在上,还是那么地不可直视,可是,在阿绫的眼里......屁都不是哦,这位仙人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务必不要。 哼。 百里臻确实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各种意义上的很普通,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自然也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并不是他看上去那般,那么无所不能呢。因此,在识破他身上那些层层雾霭的障眼法之后,便会发现,他真的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了,不过就是仗着自己那张好看的脸,和像是镶了钻一样的出身一般,故而才有了可以如此骄傲而任性的资本罢了。 细品品,小垃圾一个。 普通到他会用一些很烂的借口,去掩盖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比如,即便拥有马上让他讨厌的小丫头阿绫原地消失的办法,他其实也并不会真的实施,至少按照他的说法是,不会马上实施,这是他用人的“帝王之术”,对于阿绫的处理,自有他本人出于全局的考量。 ......凡此种种。 阿绫:上面这一连串自言自语乱七八糟的废话,可真是够够的了,请不要再背后讨论他人。对,没错,就是那个复姓单名的傻蛋,那个叫......等等,等等等等,她好像是遗漏了什么的样子,似乎,在如今的这个时代里哦,复兴单名的不止是那谁谁,还有她所在的这个身体的名字呢......这不就意味着,她显然在这么一不小心之间,好像就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的样子呢......还有她所在的这个身体的名字呢......这不就意味着,她显然在这么一不小心之间,好像就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的样子呢...... 啊,虽然前面跑偏了些......些......——行了,好吧,她投降了,怎么都“些”不出来了,行了吧,是跑偏了“不少”行了吧。 第五三五章 不是好人 百里臻这个男人哦,真的是,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阿绫日常diss百里臻11达成,阿绫表示sosasy。 ——百里臻:????? 真的,阿绫拍着自己骄傲的小胸脯......哦不是,应该说,她是拍着自己聪慧的小脑袋,说道。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极了她老父亲握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时那样,充满了一种无人可及的自信与从容。只不过......关键问题是,人家那个场合的自信与从容是必要的,比较要给患者做手术呢,就算是为了让患者增强信心,那也得保持着职业一般的淡然自若,遇事不慌,以免自乱阵脚。但是......但是,你这个场合的自信与从容是完全没必要的啊喂!你说你这种情况下,闭嘴不就好了嘛,非要显摆,还显摆地那么明显,这怕不是生怕百里臻看不到嘛。那......除了百里臻是个瞎子之外,简直没有别的方式能避免不看到阿绫这明晃晃到写在脸上的指控了。哦不,其实,即便是瞎子,讲真说不定也躲不掉的,实在是因为,阿绫的表现已经明显地溢于言表了,对于双目失明的人来说,感官可是异常灵敏的,她这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所产生的情绪上的波动,会让人非常敏锐就察觉到她的真实想法的——察觉不到的,才是真正的傻子吧,建议这边直接送到容教授那边看看,是不是神经啊脑子啊,什么的,看看是不是出了问题。 ——百里臻:双目失明的人......总觉得,这里是故意地在阴阳怪气地暗示着什么的意思呢。 所以,从她这么多年现场挖掘出土文物的丰富的现场经验判断,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个出土文物的话,那也绝对不是什么优秀的出土文物。 ——......??????是不是......哪里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啊喂!总觉得,像是在咒人快点升天似的。 阿绫表示,自己这么说,绝对是认真的,可不是什么秀儿呢,故意突显自己独树一帜的观点、刁钻清奇的角度什么的,虽然她总是满脑袋奇思妙想的点子,但是,阿绫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又不是小猫咪哦。 阿绫这下就要认真地分析一下,如此认为的究竟了。因为,作为一个多年从事考古行业的人来说,她从上学到现在这么些年来,自己面对的出土文物,恐怕真的是数量不限,估摸着,和她见识过的现代人类数目也不相上下了。自然,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去关心些没用的边角废料之类的事情,这样呢,既能活动自己的脑子,又能打发时间,顺便呢,也解解乏显摆显摆。而这些边角废料无他,不过是根据手上的已知信息,推断那些未知信息罢了。 虽然,很难不会让人联想觉得,说不定哦,她的脑子,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么瞎转八转给转坏了的,不然的话,怎么人家都不会冒出来的怪话,就她会从口中冒出来。 第五三六章 脑子异常 阿绫这下就要认真地分析一下,如此认为的究竟了。虽然,很难不会让人联想觉得,说不定哦,她的脑子,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么瞎转八转给转坏了的,不然的话,怎么人家都不会冒出来的怪话,就她会从口中冒出来。别人不会想到的想法,就她会这么想到,简直了,不说她脑子异常,谁信哦。千万不要把异常当成正常,好吗。 比如,看看出土的陶罐,推测它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看看出土的书籍,猜测成书的作者和保存者又是怎么样的如,凡此种种,不胜累举,在现场活学活用,多看多想罢了。如果,后续发现的资料证实了,这种边角废料中所得出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就特别让人有成就感了呢,真的,那一瞬间,会觉得自己简直根骨清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全世界就数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了......大抵,是这般那般类似的感受了。 所以,可以想象了,要是能看到一些皇亲国戚的墓葬,那就更是难得的大型学(吃)习(瓜)现场了,不仅墓穴里的陪葬品珍贵又丰富,从考古价值上来说非常高,而且,另一方面,这种情况之下的各种神奇名场面,总会在这种时刻出现,并且,会让人忍不住感叹,原来人类从古代到现代,从来都没变过,从始至终都是变态。 或许,虽然没有人明确地指出,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的话,人类的本质就是变态也说不定嘛,只不过,指望着某层遮羞布,包裹住了这一切,让人们不要将自己那无穷无尽的欲望,如此大刺啦啦地直接显示出来,从这点上来看的话,或许也能够彰显人类和大自然界野生着的动物们的本质差别了——人类,多少还是在乎自己的颜面的,特别呢,是在外界的面子,是在外人面前的面子,以及,当着众人面前的所谓的面子,这或许是千百年来,经过文化社会所训练,而得到的一种对于自己生而为两只脚站立行走的生物的自觉的认识与体面,这种意识,使人类能够率先进化于其他的动物。但是,还是绕到最前面的那句话,从本质上来说,人类还是从内心的最深处,拥有身为动物的原始的野性的,而这部分野性也确实证明着人类的来处——从最原始、最纯粹的地方而来,要去往更高级、更现代的社会中去。 当然,这种未来与过去的连通性,在人类的身上交织起来,也体现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那就是:若不如此的话,怎么能够体现出在整个大群体保留着原始野性的同时,个别杰出的人类,在受到教育之后,在内心自我挣扎之后,所抉择出的那份难得而高尚的无私与公正呢,没错,就是这样的,怎么想都觉得,这就是事实没错了。 ——......变态????? 毕竟,怎么说呢......这些生前拥有滔天富贵的人们,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 第五三七章 本质变态 人类的本质就是变态也说不定,毕竟,怎么说呢......这些生前拥有滔天富贵的人们,在自己去世的时候,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装点自己的死后的“宫殿”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这让每个普通的人扪心自问一下,差不多也能通过共情,了解了个大概了。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无论生前有多么尊贵,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众生依然平等,依然无法摆脱死亡对于生命的制约与威胁,因此,在贪恋人间富贵的同时,便不得不幻想出一个死后的世界,以此作为自己精神上的依托与心灵上的归宿。而正因为有死后这样一个世界的存在,所以,当人预感到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才会选择一种比较能让自己接受的方式,比如将自己活着时候所能掌握着的东西,以随葬品的形式,带到自己死后的世界,期望能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面,继续自己曾经享受到的荣华富贵。这是较为普通的物品殉葬,也是比较常规的,甚至时至当今社会,仍会有人携带着与自己关系最为特殊的东西死亡而后火花。而古代较为残忍的殉葬方式则是人殉,特别是活人殉葬,实在是有违天道和人性的,不过,那个时候的人们可能并不在乎,也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不仅如此,他们还肯定没想到,自己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只能带去地底下的秘密,当真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所以呢,自然是带着不少“私货”下葬的,就是为了不让活着的人看见。因此,这种时候,自然是在旁边蹲等着,就能随机捡到各种有用没用的信息了。 倘若,做这么一个假设的话,阿绫觉得,如果她和百里臻是在考古现场遇见的话——指他作为墓主人被她这个考古人员挖出来的这种遇见——那么,阿绫觉得,自己肯定能发现这个古代暴君的不少小秘密。 ——百里臻:......这个脑补绝了。 阿绫的判断,带了些斩钉截铁的意味,语气还是恨恨的内味儿,末梢里的音调儿陡然上扬,尖尖细细的带着点儿拐弯儿,仿佛是绕着城墙,拐了两个弯儿之后,又在空中转了720度来了个托马斯回旋一般。 ——......?????所以为什么声音会做出这样如同体操一般的动作? 当然了,他也从来都没有以好人来自居就是了,只不过,阿绫这个人呢,自然是会选择和自己认为是“好人”的人进行合作,而离“自认为”是“坏人”的家伙远一些,这样怎么说,对自己也是一种适当的保护。 回归正题......啊,虽然前面跑偏了些......些......——行了,好吧,阿绫投降了,怎么都“些”不出来了,行了吧,是跑偏了“不少”行了吧,就别揪着不放了,不然,如此一不小心,就要跑偏了更多了好吧,就要嘴炮得收不了场下不了台了好吧——虽然前面打眼一看却是是跑偏了不少。 第五三八章 物以稀贵 回归正题......啊,虽然前面跑偏了些......些......——行了,好吧,阿绫投降了,怎么都“些”不出来了,是跑偏了“不少”行了吧——虽然前面打眼一看却是是跑偏了不少。但有些却是不变的态度和不变的看法,这种态度和看法,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准则,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之下,都非常通用的,可以作为“朴素的真理”存在的东西。 那就是,在为人处世上,态度可以是谦卑的,甚至说必须是谦卑的,因为只有这样,无论在面对什么样的人的时候,都能够与对方保持良好的关系,不会因为对方如今尚且位卑,就一不小心得罪了对方,毕竟面对一个态度谦卑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挑出错处来,因而,这实际上也是一个人自保的一种方式,而并非一个人不敢发声、没有胆量的佐证,任何将“宽以待人”与“胆小怕事”画上等号的想法,都是偏见,都是耍流氓。但是,有一点需要明确的是,态度上的谦卑不代表人与人之间的身份上有什么尊卑可言,哪怕态度上如何地客气,立场是平等,始终是平等的,是一种属于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上的平等,这种平等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人都无法轻而易举地替代他人在此之上的地位,也就是所谓的“天赋人权”了。 哪怕,是这封建统治者军权笼罩的时代里,也依然无法被撼动的个人权利。只不过,很多人因为先天的教育,被迫放弃或者说是忽视了这样一种珍贵的权利的存在,但是,尽管它被很多人忽视了,可并不代表它并不存在啊,不如说,正因为如此,才更显示出了它存在的珍贵性——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 可以说,这种珍贵性,也只有能够正视到它的存在的人,才能够真正地体会到它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而看不到它的人,自然更加无法能够做到所谓的“正视”了,因为,这样的人,连看都看不到嘛,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奇妙的正相关了——能意识到,所以才会珍惜,而意识不到,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珍惜了。虽然听起来有些绕来绕去,但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很显然,比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不太切实际的想法之类的东西来说,能够意识到这种平等的立场是第一步。这点认知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之重要,就好似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一样,一般人的行为,或许只是表面的体现,可想法却是深层次决定一切的东西,这种站位的态度,其实也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你是否真的把自己的地位,真的放到了比别人低下一头的位置上。 而阿绫呢,显然不是如此,在为人处世的方面,她确实是倔强的,并且也确实能够不为所动,不被他人所影响到,她是个有自己个人想法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做到态度坚决果断。 第五三九章 天生丽质 阿绫这个人吧,作为一个人类而言,她的长相从普通人类通常对事物的审美,而不是从审丑的角度来衡量的话,可以说,是很是端正的,甚至可以说,她这副长相,她这副模样,和这个世界上任何的普通人类比起来,是非常漂亮了。 对的,并不夸张,也不是奉承阿绫,她这个人呢,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非常漂亮的。对于一个女孩子的颜值来说,用“漂亮”这个词,可以说是非常合适且有必要的一种形容方式——毕竟,如果说男孩子长得漂亮,对方如果不是钙什么的话,绝大多数的可能,会以为你在娘化他嘲笑他,可不会觉得这是在赞美他,更不可能会发自心底地觉得高兴什么的,如果不是当面甩脸子那就是家教良好的了,而如果当面忍不住就拳头硬了的话,那么,不好意思,你可能已经直接把对方给点燃了、惹怒了的说。至于女孩子嘛,怎么形容都是无碍的,你说她漂亮,那是在赞美她;你说她可爱,那也是在赞美她;你说她帅,那还是在赞美她,无论怎么样,这些美好的词汇放到了她的面前,她都会非常愉快地眯着眼睛笑着接纳的。从这种情况来说,不得不说男性同志们那极薄的面子,和那该死的毫无用处、无处安放的自尊心,可真是比心怀远大志向、适应各种生活中挑战的女性差远了,也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女性抗压能力比男性更强的优势。这种优势,在阿绫和百里臻的身上,就有具体体现。阿绫始终觉得,多项情况证明,百里臻是个非常脆弱的男人,只不过,他用自己生人勿近的气质,掩盖住了那份和普通人类一般的脆弱,并同时掩盖住了他和普通人类其实差别根本不大的根本事实,讲不定呢,还比普通人类更加脆弱一点——从这个角度来说,姑娘们确实活得都挺漂亮的,不仅人漂亮,而且个个儿生活率性又洒脱,端看整体,可以说是整个人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无限的生命力,看起来,浑身上下的那股子劲头,是让人欣赏和羡慕的,也是让所有人都会心向往之的。之所以能活成这样,大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姑娘们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理负担吧,既不需要像男性同志们那样,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要维持那根本没有必要的面子问题,也无须担心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看到了会怎么样,因此,这样的情况之下,反而造就了她们的勇往直前,她们不一样的亮色,并以此证明,女子,确实不逊于男子的。 现下,将目光收回,说回到阿绫身上。阿绫本人也是女孩子,上面那些属于女孩子的规律,阿绫自然也是适用的。只不过,同为女性,阿绫的先天基础,较之于普通女孩子,自然很好就是了,也不用其他女孩子去夸夸,来证明她的美貌,她就已然是天生丽质。 第五四零章 闭嘴女神 现下,将目光收回,说回到阿绫身上。阿绫本人也是女孩子,上面那些属于女孩子的规律,阿绫自然也是适用的。 阿绫的那种漂亮,是偏向于精致的,所谓的精致,就是她在好看的基础上,又多了些精雕细琢的味道:阿绫的眼睛是好看的,鼻子是好看的,嘴唇是好看的,脸型是好看的,合在一起还是好看的,反正脸这一块儿无一处不是好看的,好看的同时,又兼顾上了细致,就比如,眼头是个好看的弧度,眼皮开了一个好看的扇形,眼尾扬起了一个精妙的曲线,鼻头尖而挺同时又不粗大,唇珠圆润而翘,饱满而略带笑意......等等,这些细微之处的好看拼凑在一起,那便是精致了。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这样的精致,是非常妙的,丝毫也不嫌多的那种妙。 阿绫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精致呢?如果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的话,大概就跟那种被贵人精心喂养在手边的,品种优良的顶级猫猫狗狗兔兔什么的一样,是个非常漂亮稀有的人类呢。 ——这是什么神奇的比喻???要不是最后加了个“......的人类”的话,可能会真的觉得,这一堆话,都是在形容什么什么稀罕品种的小动物一样,而根本不是在说人类。 在现代的时候,尽管阿绫这姑娘从小在极其有文化的教师家族中长大,言行举止确实是颇有教养的。但是,因为她家族的那些家长们,更乐意于使用什么“自由教育法”,所以阿绫其实一直生长在较为轻松而又有文化的环境中,这个成长过程与放养无异,这也就造就了她本人,虽然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了,但是只要不是什么正事场合,平日里有些憨憨又有些大大咧咧的性格特点,因此也忽视了那被她张张表情包几近“糟蹋”了的美丽面容。 一般人,大概是不舍得这么糟蹋自己的颜值的,但是,谁让阿绫她人美呢,想放飞就放飞的,才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到底是美是丑呢。 ——美女就是可以任性的,真讨厌,这不公的世界。 其实,叫她一个“闭嘴女神”显然并不为过哦。当然,虽然用了“女神”这个词,但是,这可不是在夸赞她的意思,阿绫这个人啊,皮得很,很明显更适合明褒暗贬的,她整个人就是这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最适合这种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形容了。毕竟,如果不说话的时候,她确实是挺女神的,但是,一张嘴......得了,立马破功。 她那双一双好看而晶亮的眸子,可绝对不是摆设,它们时不时闪烁着,彰显着它们的主人那活络的心眼儿。是的,阿绫啊,绝对绝对是一个脑子有坑的人,而且,估摸着还不是什么小坑,照着她如今的情况来看的话......怕不得是一个巨坑、天坑、无边无际的坑——实际上,本来在这里的遣词造句,应该是形容阿绫这人实在是某种程度上的不正常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的程度。 第五四一章 是一个坑 阿绫啊,绝对绝对是一个脑子有坑的人,而且,估摸着还不是什么小坑,照着她如今的情况来看的话......怕不得是一个巨坑、天坑、无边无际的坑——但是,好像如果按照普通的方式来形容的话,无论怎么说,这种超乎想象的感觉,都不能如此准确地体现出来,于是,就只能用“坑”了,各种意义上的,“坑”。 ——坑:喵喵喵????? 如果,这里仅仅只是做个小小的、可爱的小假设啊,如果,就是说如果,有以下这么一个奇妙的前提的话,比如说,有某个闲到没事干的、无聊到心慌的人,又特别有好奇心,特别想一探究竟,并且,真的很大胆地愿意像上面这句话所说的这样一样,这么堂堂正正地、毫不害怕地,仰着脸、昂着头、直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就像是说任何一句“我爱我的祖国”这样跟阿绫说“阿绫,你真是个脑子有坑的人,估摸着还不是什么小坑,怕不得是一个巨坑、天坑、无边无际的坑。”类似这样的话——要知道,从这世界上一般的常理来说的话,倘若是当面赞扬、夸奖对方的话,也便罢了,当着人家的面直说出来,自然无论如何都并无不妥。虽然有个别腼腆的人,当面夸人家会有点些微的尴尬;而对于另外的一些人来说,假如被人家直接这么赤果果地当面夸奖,脸皮子太薄了,可能会有些挂不住,甚至,保不齐就在这句话之后,直接这么老脸一红,实在是撑不住了什么的。但是,这终究是夸赞他人的话,也算得上是好听话了,说说自然没什么关紧的。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事情就不是这样了,倘若是当面说些别人不好的话的话,亲朋好友间即便是批评劝诫,也会尽量说得小心谨慎、有理有据一些,以免别人内心中会产生排斥,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且这样的话即便是说出了口,也一定注意用词用语,注意主观上肯定是出于一种善意的角度。而假如,是像上面这样,类似键盘侠一般,直接毫不遮掩地当面贬低别人的话的话......这......简直是不用脑子也能想象地出来的灾难性画面了......说真的,如果是为自己好的建议,姑且还能听上一听的话,谁能接受别人当面毫不留情仅仅只是为了图个嘴爽的谩骂呢?那个场面,如果真的发生的话,那可实在是......实在是不忍直视,恐怕对面就算是个傻子,都不能这么一笑而过了吧。这谁能忍得了啊喂!——可是,对面是阿绫,这样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想象的呢。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作为一个头脑正常,甚至头脑异常聪敏的人,她或许会眨一眨眼睛,而后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些许有些迷人又有些迷离的微笑。 ——......奇怪的形容又增加了。 对,不是痴呆,是迷人而迷离的微笑,迷人是说这个笑容很好看,而迷离则是因为这份笑容里,带了些许神秘感。 第五四二章 脑内有洞 对,是迷人而迷离的微笑,迷人是说这个笑容很好看,而迷离则是因为这份笑容里,带了些许神秘感。 关于阿绫为什么会露出这样“层次丰富,内涵丰满”的近乎于诡异笑容,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并不为正常人所理解,毕竟,她确实是“头脑异常”的人类,不为人所理解乃是正常操作,正常人若是能简单理解她的点了,那才是异常的事情呢。 仅仅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或许并不一定足够能表现出阿绫的奇妙之处,这会儿呢,势必还要再加一句她标准地如同定番一般的话语了,她说:“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不是脑子有坑,有巨坑、天坑、无边无际的坑,而是脑子有洞,有无法测算具体大小的黑洞。” 你看,她自己还自黑起来了,坑不满足,说自己是洞。而且,一张口就是黑洞。 对于阿绫来说,她对别人的夸耀也好,赞赏也罢,从来都不是和普通人一样的感悟的,也不是一样好恶的。 她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衡量标准,这个标准,专注于判断她世界里的一切东西。 这么说可能让人听起来有些费力,甚至还会引得人觉得云里雾里,不太能够立时明白这段如同绕口令一般的对话,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么,或许用更加直白的说法,能够让人一眼就看明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所以,下面就举一个简单到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例子,来体会一下阿绫的奇葩吧: 这么说吧,你可以认为阿绫是个一脑袋浆糊的人类,不管怎么样说,她大抵都不太会生气的,如果你愿意和她用嘴巴辩几个来回,并且,你所持的观点,确实是有道理的话,确实能够让她本人都觉得有道理的话,那么,从各种程度上来说,她兴许还会在空余的时候,非常感兴趣地,如同认同一般点头感叹几句,意思大概和“你说得真好啊”、“不错不错,我怎么当初没想到这个角度呢”,类似这样的话,不管是怎么样的,大抵是与赞赏的意思无异了。 但是,换句话来说,你不能直接对着她说她那一脑袋的浆糊,是无用品。这种说法,显然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因为,她向来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脑子里活跃着的那些思想,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好的证明,所以,它们早就已经超脱出了有用与无用的范畴,而直接进化成了不可否定的存在,倘若是否定了它们,其实,换句话来说,就是在否定她自己。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阿绫这个人呢,显然不是一般人那样的,在为人处世的方面,她确实是倔强的,并且也确实能够不为所动,不被他人所影响到,她是个有自己个人想法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做到态度坚决果断。但是,毫无疑问,她那些想法与倔强,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刻意胡来,而是通达人情世故之后的自我坚持与自我主张。 第五四三章 矛盾人类 阿绫是个很矛盾的人类,各种意义上,其实她都非常之矛盾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一时之间,很难理解到位,那么,换一种说法吧,你肉眼所看到的她,并不等于真实的她,而真实的她,又并不为人所见,这点,熟悉她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能查觉出来,她内心里面,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所雀跃着的小心思的真实意图,只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一般人却不能特别清晰地细分出其中的细致入微的地方之间,究竟有什么样子的差别来——不过,这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呢,毕竟,谁能这么明晰地看出来别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意思呢,又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一下子就抓住关键的点,然后明白她的内心深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想法和考虑呢,从这个角度来说,根本不切实际的,自然,也就不要强人所难去懂这些所有的事情了,根本是不会懂的,各种意义上...... 只不过,从阿绫本人的角度嘛,自然是她不说,也不会去主动表露的。这在她看来,或许算得上是非常无能、非常愚蠢,甚至还有些傻白甜的表现了。 怎么说呢,阿绫这个人啊,其实各种意义上口风特别严。别看她表面上,一直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好像很好讲话、对别人也没啥戒心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她可是深谙“沉默是金”的道理的。在该闭嘴的地方,她从来都是绝不含糊的状态;在该“开麦”的时候,她也是同样可以一嗓子震慑全场的。说是一句话定乾坤,其实也并不为过呢。 在这方面,她和百里臻有一种天然的相似度,这也是为什么,无言在刚和阿绫混熟了之后,心底有时候会不自由地,对阿绫这个人,冒出一丝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感,并不是因为阿绫长得像是某个人,而是因为阿绫的做事风格和做事方法,与某个人处理事情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明明,两个人表面上的差距那么远,甚至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恐怕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凭着自己身为人类也好、动物也罢的本能,无言就是从心底里觉得,这两个人,非常非常非常像。 得,打住,打住!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这个念头第一次从他的心底冒出来的时候,险些把他惊了一跳。随即,他便是快速否认了自己这个无聊又有些可怕的想法。是的,太可怕了,像那个人一样的男人,真的一个就够了,这世界于他已经够糟糕的了,更何况......这位怎么看,怎么都是一脸的纯然无害的,甚至还颇为可爱的模样,心地说不上圣母一般无底线地善良,但至少对自己的手下还是颇为关心与维护的,也不会动不动施行什么高压政策和非人的苛刻要求,即便是提出什么要求和命令,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怎么想,都和自家那位顶头上司完全不一样嘛。 第五四四章 是个好人 无言觉得,阿绫怎么想,都和自家那位顶头上司完全不一样嘛。 位怎么看,怎么都是一脸的纯然无害的,甚至还颇为可爱的模样,心地说不上圣母一般无底线地善良,但至少对自己的手下还是颇为关心与维护的。 怎么说呢,这位太史大人,绝对算不上是坏人,甚至,可能还是个好人。 ——阿绫:就......只是个可能吗?? 因此,从他各种的表现来看,其实从心底里,无言他并不想把阿绫往那个他可能已经明知道答案的方向去设想罢了。毕竟,这对他而言,这种事情于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好处,而且,也不会让他在体验感上获得什么很好的提升,怎么说呢,如果不往那个方向去想的话,那么,至少,他就可以假装当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继续用普通而平庸的眼神去看待阿绫,把她看作是一个可以接近的好人,而不是和那位一样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呢。这样,稍微想一下,就觉得......好像不太妙啊,真的,不太妙,不对,是太不妙了。这样,对于卑微如他的人来说,生活里的这一切,这一切,是不是过于残酷了一些些......一些些......些些......些......这么一想,人生都没有乐趣了啊!还活着干嘛啊,对不对,活着的意义都木有了,直接朝着作死的方向发展算了!这日子,他也算是过够了,他也就不过了,不过了,哼,哼哼,哼哼哼!让他也看看底层人民生气起来的样子哦,省得他这个仿佛天天住在云上的先人,不知道老百姓的疾苦,因此一直过着妄想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生活,自以为全天下也都和他一样,是这般的模样的,殊不知,其实,天上人间根本就不是一片天地,那可真是差远了,差得老远老远老远了,根本不是他在天上所能想到的。在这种时候,无言就特别特别想怼百里臻一句,未知全貌,请千万不要做任何评价,否则的话,恐怕就只有气死人还不偿命的份儿了。真的,特别气人的说,要不是因为是百里臻身边的可怜打工人的话,其实,按照无言的性格,他早就想撂挑子走人了,怎么说呢,他虽然是一直被某些人嫌弃聒噪,但是,其实他本性并不是如此的,至少,不会去毫无缘由地聒噪,那种行为,简直叫做不懂人情世故。说白了,他这个挺有脑子的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百里臻这个人哦,给他逼成这样的嘛,不然,他也不至于如今这个性子的,他也至少会正常一点活着的。 ——本来嘛,这确实就是到目前为止,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啊喂!讲道理,这种情况下,能发生什么事情啊喂!你也不用你优秀的脑子想上一想哦,真要发生了什么,你家殿下还能留你的小命吗?!你也不想想,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还在想不过日子了。 第五四五章 微笑面具 ——本来嘛,从实际情况来看,这确实就是到目前为止,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啊喂!讲道理,这种情况下,能发生什么事情啊喂!你也不用你优秀的脑子想上一想哦,真要发生了什么,你家殿下还能留你的小命吗?!你也不想想,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还在想不过日子了。你说说你哦,是什么样的傻子哦,居然会有如此危险至极的想法哦,可怕哦,看样子,干脆还是直接闭麦吧,别活了。 所以,在一般意义上的情况,你怎么想,怎么想,到了这里,其实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是烦躁不安的,还是心绪平静的,哪怕是内心深处已经翻江倒海信马由缰了,这种复杂的心绪,都不会在她的面上所体现出来。这种超乎年纪的沉稳,倒是真的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人会有的,只不过,因为她自小就深谙这其中的各种道理了,因此,反而在这影响之下,做得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许多呢,熟练地仿佛根本就不是她做出来的似的。 是的,不仅别人主观上很难从阿绫的脸上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实际上,阿绫她自己也从来都不会,允许别人从她的脸上看出这些情绪来,如果,他人能够轻易从她的脸上读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的话,那么,恐怕她会觉得自己这阵子过得挺失败的——作为一个熟稔运用“微笑面具”等虚假面具伪装起来自己的情绪的人,阿绫在这方面玩得比谁都兴致高昂,她仿佛已经习惯了以不同的表情去面对不同的人群,反正,她就跟个变色龙似的,而眼下这个,就是她惯常的保护色,为了保护自己而形成这样多变的模样,或者说能够接受自己有多付面孔的形象的话,还真没人能说她什么对与错的。反正,一般人在一般的情况下,也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能看出来的,自然也已经称不上是一般人,而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了呢。 ——百里臻: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我出场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合适这个话题的存在了。比如我,一看就知道阿绫那个小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儿狼,她对你笑得越甜,说明她心里头的那些个鬼主意越多,所以,可千万千万,不能被她那看上去乖巧可爱的笑容,给蒙蔽了双眼,觉得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可人儿......可人个大头鬼哦,这个小丫头,可恶,可恶至极的,简直就没见过比她更加可恶的女孩子了,真信了她表面上的这幅面孔,迟早是要吃亏了的。真的是......感觉这辈子都砸在她的手上了的说。 ——......咦?这话听起来,语气恳切中透露着几许无奈,无奈里又暗含着几许卑微,卑微里又掺杂着几许焦虑,焦虑里又隐约着几许痛苦,痛苦里又夹杂着几许愉悦,那语气,真的是熟练到让人感觉到心疼哦。 第五四六章 巧言令色 ——......咦?这话听起来,语气恳切中透露着几许无奈,无奈里又暗含着几许卑微,卑微里又掺杂着几许焦虑,焦虑里又隐约着几许痛苦,痛苦里又夹杂着几许愉悦,那语气,真的是熟练到让人感觉到心疼哦。难不成......难不成,其实您已经......在阿绫的压迫之下,受到了百般折磨千般磨炼,成为了金刚不坏之身,以至于能够在这边心平气和、云淡风轻地和大家细细地去描述阿绫这个人类究竟有多坑的故事吗?这究竟是怎么样的遭遇哦,而且,而且......“感觉这辈子都砸在她的手上了”的这位,您是想密谋做些什么的意思吗?还是说打好了什么样的小算盘呢?感觉,语气里您还透露着几许享受,这是怎么回事呢?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感觉,如果您真的一直都是这个想法的话,恐怕......您没救了哦,真的真的没救了哦,整个人都能因为痛苦而愉悦起来的话,干脆,就这么直接放弃对自己的治疗吧,人类。 那么,当真是阿绫演技超群,特别能蒙骗大家吗,还是说,周围的人类们,实在是都太傻了,以至于连阿绫在想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前者有些可能,不过,听起来,仿佛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的样子呢。 怎么说呢,这当中,肯定是不能完全凭运气、凭样貌之类这种的,这儿自然是有一些技巧在的。正确的技巧,辅以天生的演技,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了呢。对此,阿绫表示自己还是有点小骄傲的。 就以阿绫这副气势如簧巧言令色的模样来说吧,她这样子,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技法的,辅以后天养成的各种细微的表情习惯。在“撒谎”这件事情上,全说真话不行,全说假话也不行。应该怎么样呢?应该一半掺着真话,一半带着假话,这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话,听起来在虚实之间反复摇摆着,一时之间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来,于是,这样说,才比较能够真的唬住人,才能让对方在辨别不出真假的同时,保护住自己的底线。 仔细盘算的话,会发现,本质上,阿绫的矛盾来源于她自身,因为经常深谋远虑,或者用更通俗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她脑子太闲了所以想得太多了,因为想得太多主意太多了,所以,这些超过了正常体量的想法和主意碰撞到了一起之后,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种情况之下,比起会碰撞出什么新思想的火花,产生什么新的更大的奇迹,更让人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元素太多一时之间互相产生剧烈的碰撞,导致这些所谓的思想可能就这么摩擦生热,而后最终因为负载不了太多,而导致起火翻车......天哪,单单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这场面估摸着,都会觉得非常之劲爆的说,劲爆地,都快擦枪起火了。 ——擦枪??起火??总觉得,这个里面的话,简直是让人看着越来越奇怪了。 第五四七章 有头有尾 本质上,如果从认认真真地进行追根溯源的角度来说的话,阿绫这个人,各种情况之下,确实都是矛盾的,而且,她的矛盾,也是有头有尾有根源的。 这种情况,就显得很牛逼了,各种意义上,都很牛逼了。就好比,别人说他的疯疯癫癫是随意而为之,结果,这个时候,你忽然来了一句,我这个疯疯癫癫有头有脑有意为之,这是不是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地不明觉厉与众不同呢。 确实,是挺厉害的。 ——嗯,真的......挺厉害的,能把个人的发呲行为,如此堂而皇之地解读为,自己是有因有果的疯癫,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的超厉害的呢,总能这么瞎扯出仿佛真理一般的故事,真不愧是你呢,阿绫。总能让人感慨真不愧是你的人,真不愧是你呢。 ——↑真不愧是你的套娃???怎么就见你成天都喜欢玩儿这些虚头巴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阿绫啊,长进点儿吧,这么大一个人了。 这么说吧,从实事求是的,而非人身攻击的角度来细细研讨的话,可以看到,关于阿绫内心中的那些矛盾到让她时不时想鲤鱼打挺挣扎一番,但最终却是挣扎不过命运的那些话,其实呢,主要是来源于她自身,源于她自己,源于她本真的性格。 用一种更通俗、更易懂的说法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阿绫一直以来,因为自己那种独特的性格,而不得不承受着自作自受的痛苦,并且,正因为这份性格是十分独特的,所以,一般人在听到她详细地描述自己内心中的感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啊,你在说啥啊?这谁能听得懂啊,麻烦你这边能尽量地,用人类能听得懂的语言,进行一下较为详细的解释吗?不是故意搞事情啊,是真的听不懂啊!”,凡此种种,絮絮叨叨着,随即便发出类似这样不明所以的感慨了,表达着自己内心深处同样不明所以的情绪,是真的,不明所以啊,完全不明所以啊,这么大一个人了,说出来的话都听不懂是啥意思的呢。 老实说,虽然这个话里话外的字词句和语气之间,听起来,好像很是不太满意的样子,似乎还有损人的嫌疑,但是,这并非是对当事者的不尊重,而是因为......确实真的没搞懂这人说的,到底是啥意思啊,真的没搞懂的意思,一脸懵逼的意思,完全无知的意思。 对的,从事实情况来看,形成眼下这样的说是尴尬其实更像是无解的局面,确实是赖不得别人的,确实是自作自受的,别替她辩解了,别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心软了,她就是这样的人类,没有什么更多的这样那样的理由了,按照百里臻的口吻来形容的话,她就是那么没良心的一小只白眼儿狼呢,贼没良心的那种特殊品种,人家就算再怎么没有良心的,也会回头去报恩的,可这位却不是如此。 第五十八章 简直糟糕 按照百里臻的口吻来形容的话,阿绫就是那么没良心的一小只白眼儿狼呢,贼没良心的那种特殊品种,人家就算再怎么没有良心的,也会回头去报恩的,可这位却不是如此,她啊,简直就像是个金鱼一样,记忆连7秒钟都持续不了,可能甚至不到1秒,就能够消失地无影无踪的那种,上一秒对她的好,她能一边甜甜地笑着说感谢,然后,到下一秒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挂着呢,却早就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微笑了,也就是说,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她就可以将对别人的感恩之情,一下子抛诸脑后,忘记一个干干净净的,甚至,保不齐哦,还会根据自己的心情,对着对方扑上去就反咬一口,如此凶狠,像极了她那副白眼儿狼的模样,只记仇,不记恩——尽管这个词可是并不好听的呢。并且,真要说起来的话,这还是属于别人根本想来想去也不明所以,甚至忍不住劝着阿绫放弃心头执念的自作自受。毕竟,一般人哪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啊,哪里能做到随便听一下形容,就能立时感同身受啊,不过就是看着她独自一个人,在原地西子捧心一般地叫唤着难受,但是,看了也就看了,顶多出于好心劝一句“你别这样了,这样子岂不是在为难自己嘛?”,在看到对方态度坚决地“不知悔改”之后,一边收起微微颤抖着想要劝人的手,一边心里在那里暗自骂了一句,“这人,就作去吧,真的是,理他作什么,平白无故的,只会让自己平白生气的,真的,不理她也就这么算了,免得让自己更加受气了”,像这样叨叨一句,才能解了自己心头一瞬间涌起的莫名其妙的郁结之气。 ——......这也太难了吧。 嘿,还真莫名其妙的呢,无法言说更多,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直都人的萦绕在左右,想也想不明白,挥散也挥散不开,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无论怎么样,心中始终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于是,长此以往,就这么长久地、长久地,横亘在心中上不来下不去的,成为了一块一旦想起就感觉有些腻味的恶心心病。 ——听起来简直糟糕,糟糕透了的那种咋搞。 怎么说呢,虽然这么直接讲出来,听起来颇有些不近人情的意思,像极了丝毫不顾及他人想法的感受,也过于直接了一些,但是......但是,这确实是事实啊,不折不扣不争不抢的事实啊。只不过,就是这个事实比较直接,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确实是自己作的,而且这还真的,怨不得别人的说,因为说了就是直接戳中事实嘛,这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地方吗。 是的,没有了,可以直接一秒关掉面前的屏幕了,以便于拒绝阿绫的“光污染”。 ——虽然但是......光污染??? 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点伤人了的意思在里面,但是...... 第五四九章 不可回避 是的,没有了,可以直接一秒关掉面前的屏幕了,以便于拒绝阿绫的“光污染”。 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点伤人了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却也是不得不这么说的,毕竟,如今已经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了。 确实,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看,就是,一般人呢,大多数情况下,是抱着“得过且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撞好自己的钟,守好自己的本分,这样,很显然就算无愧于自己的内心了,就能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了。本来嘛,从人类日常生活的角度来说,确实也就是如此了,能做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其实已经算是挺负责任的态度了,甚至可以说,比很多很多。因为,现实生活中,丢下眼前事情不管,自己先躲去避风港里的人,也同样不在少数,不愿意负担自己身为人类使命的人,更不在少数。 但是,阿绫不行,她觉得仅仅止于此,是远远也不够的,或者说,她压根就不喜欢极了这种仿佛坐以待毙一般的感觉,她觉得,能够自己主动地动手去争取什么的话,怎么样都比坐以待毙等待着结果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要来得好得多得多。 虽然前面吐槽阿绫也吐槽地很过嘴瘾,但是真说到她本人的优点的时候,那自然也是丝毫都不能含糊的。可以说,比起现在的很多年轻人来说,阿绫算得上是一个非常踏实的行动派了,一旦是她嘴上说出口的事情,那么,很自然的,她会切实地做好这件事的,绝对不会含糊与敷衍的。在她的心目中,她觉得,放任事情随意地发展,简直就跟希望事情随意地往不受控制的地前进,且完全脱离自己的控制,完全不受自己的束缚,这样的日子,简直比不过了还可怕,简直要时时刻刻将自己的头,悬在桌子顶上,闸刀之下,仿佛一个不小心,那刀就要落在脖颈子上一般,手起刀落之间,小命就呜呼哀哉了。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怕是错误地动作,阿绫也始终觉得,比起错误一场,什么都不做等待命运的降临也要来得更加无趣,也更加让人感觉心神不宁、无从依靠,甚至心生退意,让人无法再继续按照胸有成竹的架势,继续走下去。 阿绫这个人啊,因为经常性地深谋远虑,或者说惯性地过多思考,而导致阿绫这个人时常性地容易想多,而一旦想多的话,那么......很显然,她那本就不太大的小脑瓜子里面,常常因为运转速度超乎于一般常人,而经常产生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东西的情况,自然,也就会产生思想打架的问题了,甚至,倒不如说,脑内打架简直就是常态了。就比如,很多人都曾经体验过的“在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的时候,你的亲亲左脑说你要怎么怎么样,你觉得很有道理,正打算要采纳,你的亲亲右脑又说你不能怎么这么样......” 第五五零章 乱七八糟 脑内打架简直就是常态了。就比如,很多人都曾经体验过的“在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的时候,你的亲亲左脑说你要怎么怎么样,你觉得很有道理,正打算要采纳,你的亲亲右脑又说你不能怎么这么样。你一听,诶呀这边也是说得很有道理的。于是,这两边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听都是怎么有理的,无论何者,你听起来仿佛都很有道理的样子,后来,左脑和右脑就开始在你的脑子内部,因为分赃不均而打起架来了......”类似这样的情形。很显然,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恐怕,不得不互相打一架,谁赢了谁说了算,这样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天哪!不能想,不能想,真的不能往那个方向去想的,因为,单单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这场面估摸着,都会觉得非常之劲爆的说,劲爆地,都快擦枪起火了。 ——擦枪??起火??总觉得,这个里面的话,简直是让人看着越来越奇怪了。甚至,让人会忍不住地,把事情的重点,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去,让本就正常的对话,突然朝着可能不得不打马赛克的方向一去不复返,难道,不觉得这描述方式出现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问题了吗?真的,很有问题的,没错吧。 简而言之,她挺危险的,思想不稳定地有些危险了,让人觉得,靠近她的时候,可能就会被她身上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威胁到,从而伤害到自己,而且,估摸着,这个伤害的威力,还不小的样子,让人还真......挺害怕的呢。 ——您这语气,真的听不出什么害怕的意思哦,这是什么鬼哇,不要公然在这里吓人的好吧! 她愿意笑纳别人对她一般意义上的嘲讽,是因为,她觉得评价这方面的东西,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损失,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是,这并不是说阿绫的心思比较大,她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正相反,她自然有自己特别在意的方面,她尤其对别人否认她内在的思想这方面,表现地非常敏感。这么说吧,如果有人就阿绫的脑内的某些想法发表不当评论的话,包括且不限于毫无意义的无端抨击,没有理由的那么,不好意思,在阿绫这边,您基本与死人无异了。 说来说去,阿绫本人其实最为骄傲与自满的,就是她脖颈上这颗优秀的脑袋了,这可不仅仅是因为这颗脑袋的皮相长得漂亮,更因为这里面有着睿智而丰富的思想,尽管其中有对有错,有偏颇有全面,但是对于阿绫而言,这都是属于她的最为宝贵的财富。这点上,无论是谁,都是不可取代的,也是她独特于别人的地方。这么重要的存在,怎么能是别人轻飘飘一句“你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给否定掉的呢?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阿绫这个人显然不是一般人所看到的那样的。 第五五一章 是她自己 说来说去的,前面后面的这么多,之所以会如此话啰嗦过来啰嗦过去的,其实,不就是为了强调一个事实嘛:和一般人不同,阿绫本人其实最为骄傲与自满的,就是她脖颈上这颗优秀的脑袋了。她有信心可以笃定的是,如果,大家眼前的这个人与大家在大致框架和功能上,就如同其他的普通人类的构成差不离儿的,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超过于物种范畴的差异,而仅仅只是皮相上,有些个性化的差别,在内在的性格方面,也有些个性化的差别,在个人的经历和学识上面,同样也有些个性化的差别,以这些若干的差别,作为相类似的同一类人种的生物的个性化区分,而这个个性化的区分区分到了最终,精准定位到了个人的身上,也就是最终在同类的人类当中筛选除了独特的那个人,也就是,她自己。 最终的定位,就是她自己,她本人。 这是什么所谓的个性化吗?或许吧,对于熟悉她的人来说,她身上应该是个性化的,至少,别人在看她的时候,是能够凭借着她的生活习惯,个人特质,以便于直接就一眼认出她究竟是谁的,知道绝对不会错看她的,知道是她而不是别的其他什么人的。但是,对于那些个完全不熟悉她的人来说,甚至是完全不认识她的、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来说,也就是对她完全没概念的人来说,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和其他普通的俩眼睛、俩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的其他人类几乎分辨不出来区别的的人类,仅此而已,别的,甚至更多余的特质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和别的人不一样的地方。 说白了,无法进行有效的辨析,无法进行必要的认知。 不过,代入真实情况,这么想上一想的话,就会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是不能够理解的呢。毕竟,认不出来的时候,仿佛才应该是现实中会出现的各种真实情况之一呢,出现了,也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情况呢。 但最终,决定她如今并不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的,还是她脖颈上的这个脑子,这个明明物理体积不大,但是,却拥有这巨大能量的大脑。要知道,如果假设说,她这辈子都没有这颗优秀的脑袋的话,阿绫可能觉得,自己或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而无法成为一个独特的存在。 ——句句离不开“优秀”两个字呢,可还真就是一颗“优秀的脑袋”,即便是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时候,也不忘记随口夸奖自己一下,以表达一番对自己毫不吝惜言辞的喜爱之情,和由衷的赞美,真不亏是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好处的阿绫呢。 作为一个注重内涵的人,阿绫是那种不仅仅只看皮相就完事儿的有内涵的人类。在她看来,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头顶上的这颗脑袋的皮相,这个好看的皮相。 第五五二章 我的宝藏 作为一个注重内涵的人,阿绫是那种不仅仅只看皮相就完事儿的有内涵的人类。在她看来,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头顶上的这颗脑袋的皮相,从普世的角度来看,长得非常漂亮,让她觉得分外怜爱,分外舍不得之外,更因为,她这颗脑袋还是一颗非常有内涵的脑袋,这颗脑袋里面,有着睿智而丰富的思想,这些思想,是这么多年来,通过日日夜夜的累积,而形成的、这样的宝藏,这是属于她的最为宝贵的财富,是谁都夺不走、抢不了的财富啊。 ——阿绫:这都是我的宝藏啊!这都是我的宝藏啊!【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并发出“咣当”、“咣当”的好听的声音,这清脆的声音,让她觉得十分骄傲与自豪。】 正因为是财富,所以呢,才更不能被人轻而易举地用一句轻飘飘的“你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给否定掉的呢,这样会更加让她觉得,她的内心,她的一切,都被人轻而易举地给轻视了一样,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的。这会让她更加觉得,从身到心,都非常、非常、非常难过,仿佛整个人都被侮辱了一般,简直无法直面人生了,实在是......太难过了。 真的是这样吗?是这样吗?这样吗?吗? ——这还能玩回声梗???你咋这么会玩儿呢???你妈妈知道吗??? 其实,有些时候,也并非就是看到的如此了。至少,本意上的内容,肯定不是这样的意思的,这话里话外的内容,所想要表达出来的,自然也不是这样的文字能够展现出来的情感,这样的意思,这样的态度。但是,即便是知道了这样的前提之后,也需要注意到的是,在日常的生活当中,这样子的表面含义与背后含义的差距,会导致人们表面理解与实际理解的不同。而这样的差距,有时候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有些时候,却早已超出了实际控制的范畴。于是,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同的结果:比如说,当在可控范围内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就都还算是顺理成章的,能够接受的;但是,当这一切超出了可以控制的范围,到了不可控范围的时候,那么,这些事件,给人的感觉就是瞬间分崩离析、扭曲变形,一切都失控了,在无法用个人的能力控制住的范围之内了,内心自然给人的感觉,就分外地不好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呢。 只不过呢,在类似我们所看到的,这种情况之下,很多人是会不太注意如上述所描述的,这样的细节的,说出一些不太过脑子的话,然后这些累加在一起,最终就会导致,表达出来的语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对方完全不在意你的感受一般,就是这么直白地表露那种根本都来不及修饰一下的感情,以此表达自己的不屑,对对方整个人的不屑,对对方由内而外的不屑。 第五五三章 跨服聊天 最终就会导致,表达出来的语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对方完全不在意你的感受一般,就是这么直白地表露那种根本都来不及修饰一下的感情,以此表达自己的不屑,对对方整个人的不屑,对对方由内而外的不屑。于是,对方听起来觉得义愤填膺生气地要死,说话的人却是一脑袋的雾水,压根不明白,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加莫名其妙,双倍莫名其妙。 这种情况,或者可以称之为,跨服聊天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跨服聊天,双方双向的跨服聊天,没一个人能懂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每个人都围绕着自己心目当中的那个轴在转来转去,每个人都不听一听对方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意思,于是,长此以往,彼此之间的分歧,自然也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阿绫这个人,显然不是一般人所看到的那样的,完全就是一副非常温顺的、听从他人意志的模样。不仅如此,她实际的性格,可能还必须要反着来:完全和温顺没有半毛钱关系那种性格,不仅没半毛钱关系,而且,简直还剑走偏锋一般,走向了非常邪门的另外一段,也就是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性格歪到了另一面去了,远到了完全不搭界的方向。 肉眼可见的是,其实,从大体层面来说,在为人处世的方面,她确实是倔强的,是坚强的,并且在基本的各项事务的处理过程当中,也确实能够做到不为所动,不被他人和外界环境所轻易影响到和动摇的。可以这么说,她并不是脑子胡思乱想的,相反,她是个真正地有自己个人想法的人,这些想法是经过她反复衡量之后,得出来的较好的方案,至少是她自己内心认可的方案,并不是脑袋一热、一拍脑袋就这么随便想出来的。并且,与此同时,也是个真正能坚持自己个人想法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做到态度坚决果断,能够让自己在各种声音的浪潮之中,选择正确的前进方向,不会因为过程中的各种问题,而选择停顿、退缩、裹足不前等等。这对很多人而言,都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品质。 但是,换句话来说,前面提到的,她那些想法与倔强,这其中的想法,这其中的打算,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刻意胡来,是没头没脑地负隅抵抗,而是一种柔和却坚强的生命......怎么说呢,她的那种自我坚持里面,能够看出,其中饱含着的,是阿绫在通达人情世故之后的,以又顾及他人情面又伸张自己思想的自我坚持与自我主张。这种坚持的主张,有节有度,不卑不亢,形成了她自己独一无二的个人风格,一种一般人无法做到的、难以企及的、独具个人特色的风格。 和阿绫相处的人,便应当知道,这个姑娘啊,看着年龄不大,大约是个花瓶。 第五五四章 不是花瓶 和阿绫相处的人,便应当知道,这个姑娘啊,看着年龄不大,长得也是相当漂亮,本来以为,这样的角色,大概应该和花瓶无异的,就算颇有几分才能,估计也是派不上什么用处的才能,或者说基本没啥用的花拳绣腿架子功夫。但是,可能是因为预期过低触底反弹了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谁曾想到,和阿绫这人真正地相处下来,才真的发现,她还真不是个花瓶,至少,在为人处世方面,可以说是远超于同龄人一般情况之下,所能做到的最好水平。那处事的态度却是让人极其舒服的,这种超越年龄的冷静的舒服感,会让人不自由地放下心中的芥蒂与偏见,而倘若冷静下来,反复梳理一番,细想之下,便是她本人做事成熟老道,甚至是超越年龄成熟老道的地方之所在了。 不管是谁,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态度,从阿绫待人接物还算得上是得体的笑容上,还真没谁能说出什么来,就算是很挑剔的人,恐怕也不一定能说出一二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见人家这副态度,若是再横着一张冷脸,那可着实不合适了,也没人会这么做的。 和她打交道的人,但凡是交谈过一两句之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家教非常好,她的言行举止透露出的,是与同等年龄不同的沉稳谨慎,她是有礼有节的,也是有自己作风和原则的——说白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滴水不漏的,就是不好招惹的,一般情况下,没事儿别随随便便就往她面前招呼来招呼去的,不然啊,她保准一脸笑眯眯地把你给阴了。 这种事儿,阿绫绝对做得出来,不是嘴上说说的,是当真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采取行动的那种利量和高效,这种做事雷霆手段的风格,真是比一般的男人还霸气呢,偏生,她又张了张小巧且无害的脸蛋,真是够有迷惑性的呢。 不用用脑子想,单是用脚趾头这么想上一想,就知道,这绝对是阿绫会做出来的事情。 嗯,不愧是她,能做到如此地步,而且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她的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做到这样,也是非常厉害的了。 这么多年来,无论过了多久,阿绫一直都是这样的,行事作风也一模一样一直未变。大概......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估计也依然不会改变,就算是变,也只会变得更恶劣吧——来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被压榨已久的可怜人的推测。 这种准则和方式,带着她个人身上强烈的痕迹,且她本人这么一个强迫症晚期患者,又是那么一个恪守自我秩序与道德准则的人,了解她的人只需一眼,就能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会怎么做来达到她的目的,并在真正看到她的行为之后,会感叹一句,“哦,这就是阿绫啊”,陈述句的语气,好似没有半分的疑问与诧异。 第五五五章 是阿绫啊 “哦,这就是阿绫啊。” 就是这么一句陈述句的语气,前后淡然自若的,语气平淡地好似没有半分的疑问与诧异,甚至,连语气都不变丝毫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者别的什么更多的意思,仿佛对阿绫这个人的这一切,接受的,都是那么自然。 有多自然呢?就好像是瞥一眼,就能知道对面是阿绫。类似这样的存在,中间没有丝毫的犹疑或者卡顿,顺滑地简直就像是在什么牛奶巧克力急支糖浆上自由地旋转跳跃还闭着眼都能滑出一个转体七百二十度外加托马斯回旋一样,那丝般柔滑的信赖与确定,简直是在灵魂层面都透露着与众不同讯号的人类呢——......哪有那么夸张啊喂!还“瞥一眼”,就这么轻飘飘地瞥上一眼,就看出了灵魂里透露的讯号呢,这眼睛是那什么,能透过肉体看到骨头的走向的x光机吗?话说,即便是x光机,也找不到什么灵魂深处的东西吧,要是真的能照到的话,岂不是比x光机还要厉害了嘛,要知道居然能拍到不真正存在的、非实体的物质,那可是什么伟大的存在哦......想什么呢,在这个由物质组成、见证物质真是存在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非物质的东西的存在哦,这种超乎于肉体的想象性描述,本来就不要过分当真的嘛,一旦当了真,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非要去想这种东西来吓唬自己,这是作什么呢,这事儿就干得没意思的吧。 ——哦,话说......上面那段根本就不是什么技术不技术的问题,而是......你说说看吧,你上面这段过分多余的乱七八糟的动作构成的描述,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喂!正常人能够从这么长一段没有标点符号定语长到离谱的话当中,准确地找到属于核心的中心语吗?有可能作者在写着写着的过程中,自己就这么把这个中心语给漏了呢,自己说不定也会忘记加了呢。而且,这里面的某些有些熟悉地过了头的描述,怕不是,怕不是某某产品的广告哦,你这是夹带广告的描述哦,是不可以的哦,是会给人家带去不好印象的哦! 这,就是阿绫啊。 ——接在上面这段话之后,突然来这么一句,仿佛像是反射弧巨长一样,有种莫名其妙的搞笑感和滑稽感,让人在一个愣怔之中,会忽然一下子,就这么“噗嗤”笑出声来的,类似这样的感觉。只不过,在这个语境之下,直接笑出来,似乎有些过于直接了一些,或者说,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于是想了一想,还是把这个情绪,一点点埋在了心底,只当没发生过一样。 ——↑写了这么这么老长老长的内容,是怎么样才可以当作无事发生的啊!根本没法这么假装的好吧! 于是,在这文字本就不多的句子里,似乎一下子之间,并不能找到过多的关键性的要素。但是,这只是表面的现象。 第五五六章 看似平静 于是,在这文字本就不多的句子里,似乎一下子之间,并不能找到过多的关键性的要素。但是,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如果真的仔细品上一品的话......这淡淡的语气中,其实回过头再看,才会发现,饱含了丰富的情感。于是,这才算得上,是真真切切地体味到,所谓的情感,或许并不只是像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平淡如水到仿佛看不出任何的情感,而是在这些简简单单的字眼之中,蕴含着深切的、一字两字里面,根本无法描述清楚,但是却实实在在、沉甸甸的感情。这种感情,粗粗一看,或许不一定能发现其中的端倪,但是,但凡在其中细细品味一番的话,就会发现,这其中,蕴含着的感情,原来是如此这般地丰富而深沉。 从生活的角度来看,生活中最质朴的真理,其实一直都是如此,平静的表面底下,蕴含着非常非常丰富的情感,只不过,可能因为人们常常更加关注一些“诗和远方”,所以,并不一定能够注意到所谓的表面,和所谓的内涵,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样深切的关系,就单纯地只是看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的那种情况,同时,也不知道到底这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一切,都掩藏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一切暗流汹涌或者什么其他在背后悄悄酝酿起来的风暴,全都被小心地盖在了海洋的最深处、最深处、最不为人知的地方...... 不过,真的要细细研究起来的话,其实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也就是这样的,并不波澜壮阔,就是如海洋表面看起来那样平缓。不仅不波澜壮阔,甚至还可能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可能连个细微的小浪花儿都不一定会卷起来几个,更何况是什么有些人想象中的惊涛骇浪、狂风骤雨了,若是人的一生中,能一直如此顺遂如意,一直都遇不到什么真正的狂风大浪,一直都是在缓缓的流动之中逐步稳步前行的,那么,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非常幸福的。 因为,这对他的一生来说,其实也意味着,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十分地稳定,一切的发展都在预料之内,一切都顺风顺水的,虽然也同时代表着没有什么巨大的成就,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对于一心没有太大抱负、只追求平稳安定、愿意守成的人来说,这样确实,倒也挺好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可以说,这样的生活是很幸福的。而这,也是生活最普通的样子,就这么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地走过岁月的长河之中,缓慢地流淌着,也很少会发生那些人们渴盼着的、惊心动魄的故事,至少,大多数的时间,或者说是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这样的。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又有谁能说是一种不好的状态呢?尽管,或许对于追求刺激、极具冒险精神的人们来说,这样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足够的乐趣和意义吧。 第五五七章 最初模样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又有谁能说是一种不好的状态呢?尽管,或许对于追求刺激、极具冒险精神的人们来说,这样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足够的乐趣和意义吧。但是,刺激的生活又哪里有那么多呢,更多的时候,人们需要和无趣作斗争,需要和孤独常相伴,而后,从中选择一个适合自己长期生长和发展之路,并顺着这条路,长久地生活下去。 长久地,长久地,与岁月、与时间,等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打磨自己的锐气与意志,磨练自己的胆魄与能力,这,或许就是看似温吞的生活,所教给人们的,必要的生活财富。 这其实也是阿绫本人的做人、做事方式。她看似是个意志都闲不下来的、停不住手的人,一直都在追求一些新鲜而好玩的东西,但是,实际上,她却是比大家所看到的那样,要更加沉稳,更加熟练,也更加会去知道,自己在这个时间段里,更应该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比起那些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儿的好玩的东西,阿绫显然会选择做一些更加靠谱的事情。 这就是那个一如始终的阿绫啊,从始至终,都是最初的模样的阿绫啊。不管在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她好像,一直一直,都是这般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改变了环境,而改变自己的做事方法,也没有就这样顺从着古代人的做事方式做事方法而做什么妥协,回头来看的话,会发现阿绫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 这样,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实际上,改动也并不是上嘴皮子碰一下下嘴皮子,随便动动嘴,就能有所改动的。 这种已经形成个人“定则”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其实在过程中,甚至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就这么长期而恒定地以有序的方式不断运行着,运行着,有规律地运行着。更何况......阿绫本身也不是那种临时起意、任性而为的人,她其实看起来,常常有些混不吝的样子,甚至还颇为野蛮霸道、不讲道理——这种感觉,对于百里臻来说,应当是有着最深的感受度的,他或者是整件事件过程当中,最惨烈的受害者,当然直接这么说的话,睿王殿下可能会不太有面子——但是,实际上,却是比谁都要注重程序和规矩的,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作为一个秩序的遵循者和守护者,她自然也不会容许自己无端的,就这么任性地打破自己好好形成的规律的。 这大抵类似于,她的身体同意了这样的行为,她的心理却反对她这么操作,于是在整个人内部结构尚且不统一意见的情况之下,天人交战一番两番三番......最终,还是服从于内心做出决定而已。毕竟,从过去的历史经验来看,阿绫一直都是一个注重内心真实感受的人,她是如此,因而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内心感受。 第五五八章 超乎常人 毕竟,从过去的历史经验来看,阿绫一直都是一个注重内心真实感受的人,她是如此,因而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内心感受。因为,这种行为,被她视为背叛她自己,背叛自己的行为,别的不说,她自己都觉得对自己不太过意的去呢。 ——阿绫:别的不说,我这人就一点,从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毕竟,嘿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好伐。尤其,是在面对百里臻这种人类的时候,更是不能委屈自己了,不然的话,下一个被气死的,就是自己。 同样也是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古代,一直都是,从未有人可以动摇她的意志,除非,她本人改变了自己的意志,但是即便如此,那也是她自己做出的自我决定而已。阿绫向来会积极地悦纳别人对她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并对引人深思的问题,作出自己的思考,但是,她向来拒绝强硬的命令与说服。 在这般那般各种复杂的前提之下,一切的一切,都本应是这样的,一如平常,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根本的变化...... 既然说是“本应该”了,那么,自然就是发生了什么,让“本应该”的事情,变得不那么成为本该有的样子了。 很显然,脑子清楚些就会立刻想到问题的症结与关键:这个变化,不在于阿绫本人,而出在另一个人,也就是百里臻的身上。 阿绫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理儿是一个理儿,情是一个情,但是,这些事儿放到了百里臻的身上,就是不能等量替代的,就是不能按照普通的情况去这么那么理解的。仿佛,只要牵扯到了他的身上,那么,常人的那一套东西,也就都不管用了。 是的,百里臻这样一个超乎一般人的存在,其本身就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来衡量的存在,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用来打破常理的。从阿绫认识他至今,他对阿绫而言,都是这么一个存在。 这个男人,在这个时代,意味着秩序本身,这是时代所赋予他的角色与光辉,他是时势造出来的人民心目中的神明,但凡是放到如今这个社会,哪怕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学识,甚至给他一样不凡的出身,也造就不出同样的这么一个百里臻。 他确实,有这样的底气啊。 从这样的角度,阿绫其实还挺崇敬他的。尽管这个男人,看起来和普通的人类不太一样,甚至比之于普通的人,行为要更加诡异、一反常态,以至于阿绫也时不时地在内心中吐槽他的怪异行径,但是,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是值得尊崇的,也是值得去仰视的。饶是阿绫这个来自现代还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对百里臻也是打心底里佩服的,可能就算是在古代,千百年间,也不一定真能造出这么一个绝妙的人。 唔,这要是放到什么小说里,百里臻这种人设,绝对带感之极了,也绝对美味极了。 第五五九章 难能可贵 阿绫这个人吧......讲句比较负责任的实在话,如果你真的要在这里,对她作什么特别的评价的话......照道理和实际来说,都是各种情况之下不太好评价的。 不是说在这其中,会因为发出不好听的评价,而显得左右为难,上下不顺,而是,这件事吧,真的要它做起来,就......怎么说呢,比较困难,不太顺利,并不好做。 其实,在这里呢,也不只是说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去偏心眼儿或者怎么的,于是,就对阿绫一个人是这样的,实际上,针对在这个世界上活动的任何一个普通人类,来对其本质进行什么详细的定性的话,自然也都是不能肤浅和轻率的,也都不能采取任何敷衍和轻率的行为举止,就判定一切的结果的。这个结果的得出,不管怎么样,也需要经过周密的推敲和思考,最后才能艰难地定夺下来的,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得出什么所谓的事实、根据、结果之类的话题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说到的详细描述的这个思考的过程,体现了一种不用言语形容,就能够体现出来的,非同一般的重视,和因为重视随之而来的难以轻易抉择的感觉,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这确实是一件不能轻而易举下决断的事情呢。也正是这样的艰难,才能体现出人之所以为人的难能可贵与尊重。 ——这样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不要把自己脑子放空的时间和行为,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好吧。 怎么说呢,因为,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哪一个,哪怕头脑再简单的人,本身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有一些非单面性的思想,因此,如果在这里,为了定性而定性,于是最终只是简单地用一两个词汇进行定性的话,那可不就是够偏颇的了嘛,特别是,当你明明嘴上说着公平公正的同时,却做着一点也不公平公正的事情的时候,这种行为就尤其要不得了,这种双标的行为,其实特别地容易败坏好感的。因为这样的评价方式,当时可能还不觉得有些什么,但是,如果过后再去仔细思考一番的话,对于一个独立的人类个体来说的话,其实并不是一种科学恰当而尊重对方的方式,所以,真的要说什么的话,其实不管说得如何如何恳切,如何如何用心,但是,说到底,其实还是以外人的角度来说这些话的,哪怕再怎么感同身受,给人的感觉,无论是说轻了还是说重了,恐怕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这样的话,反而显得有些轻率,不好评价的呢。这也就是所谓的“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当然,也是没办法说清楚是什么评价”的意思了。 尽管语言是我们与外界沟通的渠道、方式与手段,倚靠着更为具体、清晰的描述,我们才得以与世界上的其他人保持联系,沟通信息。 第五六零章 必须上心 尽管语言是我们与外界沟通的渠道、方式与手段,倚靠着更为具体、清晰的描述,我们才得以与世界上的其他人保持联系,沟通信息。这也就是为什么,语言不通的时候,交流非常困难的原因,因为二者之间的沟通过程,仿佛被先天性地人为“加密”了一般,于是才无法借助语言,了解对方的意思。不仅如此,还有一件事情,必须清楚地认识到,那就是很多时候呢,语言并不能精准地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的,所以,还是需要人们依靠着丰富的阅历,和同样丰富的内心感知能力,去更加细致化地感受到这些内容,并且用“感受传递感受”,以“感同身受理解感同身受”,这样的话,才能够理解那些意在言外的内容,并且切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说来说去呢,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要用心,上心了,才能做好事情,不上心,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这倒是,非常朴素的万用真理。 而阿绫这个人呢,也不算是个什么普通的人类了,从她的行为中可以看出来,她绝对是不普通的。当然,如果是普通的人类的话,恐怕,也是不够资格来当我们这篇故事里的主要角色的,毕竟,一个没有丝毫特点的普通人类的故事,对于大众老爷们来说,有什么吸引力哦,根本不想看那种温温吞吞的主角的故事好吧,大家谁看个小说,不是想寻求一点现实生活、现实社会里所感受不到的、没有的刺激吗,你整个这个东西出来,讲道理哦......谁还看呐?非要在小说里找现实,让自己本就不太畅快的生活里增添更多的不畅快吗? ——所以,说到这里的话,其实也不用在继续说下去了,看到了吗?听到了吗?各位塑造角色的大大们、后妈们,在这里麻烦各位看到这里的时候,请务必注意一下,要么别谈恋爱,认认真真地搞业务,无论是做什么工作、什么领域,都写得真实、真挚、生动、感人,写出这种行业故事里的巅峰典范,让人看了就特别想自愿工作,这样也可以。但是,如果谈恋爱的话,就请让笔下的主角们彼此之间好好地谈一场深刻的恋爱,写一个合家欢的大结局,写一个甜蜜满满的大结局。如今这个世道,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其实说到底很简单啊,是巨甜、巨齁的小甜饼软文,类似像这样的没什么波折的、不用动脑子的轻松娱乐的故事,请不要在玻璃渣子里撒糖了,没有人咽得下去的,真的,太痛苦了的说,请不要再难为大家了。如果想要发糖的话,请务必发一些货真价实的真糖吧,让人吃了下去,打心眼儿里觉得是甜的,就行了,这样的话,真是感激不尽了呢,谢谢。 ——其实吧,如果角度选得好,透明人当主角的故事,写出来一样也是有人看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首先得角度选得灵。 第五六一章 特殊人类 其实吧,如果角度选得好,透明人当主角的故事,写出来一样也是有人看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首先得角度选得灵,然后故事进展非常地非常地吸引人,这样一直持续更新下去,才可以战胜许多同类型同时期的作品,并且,通过这样的品质,真正获得大家的关注和支持。真的,真的真的会有人想看这个故事的说,不骗你的说。 虽然吧,这个故事进行到了这里,从阿绫这个人的身上,整体算下来,她其实自然也不算是人类之中顶级顶级顶级复杂的,要知道,比她还要复杂的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简直是一大箩筐的,但是,就像是前面提到的那样,从阿绫本人的经历以及资质来看,她也绝对不算是人类之中的简单之辈了,她怎么也算是一个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故事的女同学了。 ——人家都是自己身上自带故事,怎么到了您这里,就变成了自己脑袋里装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故事,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故事生产加工制造处理多功能合一厂”一样,果然,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也不是普通人了呢。 既然,前面说了,这其中的简单的人类,尚且需要思考一会儿,再思考一会儿,才能定夺下来其中的遣词造句的话,那么,对于比起简单人类至少复杂一些的阿绫来说,那就更是如此了,更是需要左右思考一番,才能知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到底应该怎么样说呢?究竟怎么说呢...... 唉,其实啊,阿绫真的不是一般的人,她的复杂,那可算是真的够复杂的了,真就是不算是简单的那种。 ——听起来像是,她脑子是个不太正常的人,唔,恐怕已经不止是不正常了,是很不正常了的样子,病入膏肓的样子,瞧您这哀声叹气的模样,真的感觉她这个人哦,已经命不久矣了的样子,根本不能去救了。 说正常也挺正常,说邪乎也挺邪乎,反正吧,怎么说呢,阿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循规蹈矩从来都与她无缘,而且,这种与众不同,从来都是自然而然做出来的,而并非有意为之,所以,她会觉得,自己只是顺手做了一个普通的举动啊,也没有特意挖空心思想些什么,想一些看似和主题完全不相关的各种事情,但是,为什么大家会觉得她如何如何了呢,还是说大家就只简简单单想到了标准答案,而她也经常因为“神经病人思路广”,所以一不小心,就想出了一个特殊的答案了呢?她这个人吧,也总是在各种情况之下,都能给人带来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你准保即便是看到了再怎么眼熟的东西,都能有一种新体验。 ——......莫名其妙的广告词又双叒叕蹦出来了,这样不好,不好。 也不能直接去夸她说,她的一些行为究竟有多耳目一新。 第五六二章 不拘一格 也不能直接去夸她说,她的一些行为究竟有多耳目一新。但是,可以这么说,她的存在,对于大家来说,绝对是属于那个出乎意料的存在的。这大抵,也是和阿绫这个人,从来也不甘于平庸的性格有关系吧。 她从来,都不会是那个,你觉得能够摸得清楚套路的人类。或者可以这么说,阿绫最深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阿绫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套路是什么,却总能够避开别人的那些套路,同时,开辟属于自己的新的路——这个路,自然也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套路了,是很真诚对人的路好吧。 ——......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的这个路,你说什么,就当是什么吧。 阿绫呢,虽然是个从小在书香门第长大、接受正统教育、喜爱考古的姑娘,整个人的人设看起来非常的......正直、正统、正派的人,从大众认知的角度,一般会觉得这种人看起来,是不太会接受那些“野路子”的故事的,也不会去玩普通人喜欢的游戏的,并且,还脑补什么“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些东西不上台面吧”诸如此种的理由——是的,在一般人的印象里,有着这样背景、这样出身的人,大抵就是不会关心、在乎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凡人烟火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总觉得这些人会觉得普通人简单的快乐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是,也不是自我贬低什么的啦,那不是什么小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写、这么演的嘛,很难不让人顺势就往这方面去想的嘛——但是,实际上,从眼下我们所了解到的不少现实情况分析,这其实是一种来自惯性思维的认知所导致的结论分析。一般情况之下,这个世界上,可能确实存在着部分这样的情况,但是,这种存在,却也并不绝对,并不一定就“是此非彼”的状态和情况的,也不是说了什么就是什么的情况,也不是像数学公式、自然定律一样,存在着某种固定的等式,更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毕竟,这种事情吧,认真地算起来,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就比如,你看阿绫这个人吧,就是非常典型的案例了,她啊,简直时时刻刻都用自己的真实情况,非常倔强地向别人证明着,这个世界上,总有“例外”的存在,就比如,她自己,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的例外。 ——是挺不拘一格的。 所以,她并不像是别人以为的那样,喜欢“高端局”。其实啊,她不仅喜欢那些正统的东西,也对“野路子”格外偏爱。她荤素不忌,只要是自己想要了解的,便都会自觉自愿主动出击,非要了解个彻彻底底不可呢。 ——荤素不忌????用在这里,就很耐人寻味了。 就以小说举例,文学作品阿绫自然是看的,可是同样的,休闲小说她也一样喜欢。并且,在她的眼中,两者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第五六三章 眼里有光 “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小姑娘呀......嘿,长得真的挺好看的!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觉哦,从没见过能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啦。那时候年纪还小,只是单纯觉得,之所以会对她产生这样的感觉、这样的评价,是因为这个小姑娘面相好看,但是,接触地久了之后才知道,其实,真正吸引到人的,并不只是因为简单的样子,而是因为她的那种永远充满活力的精神状态,因为她的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因为她的双眼里一直有光啊。” 这是来自与阿绫年纪相仿的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因为透露姓名如今也见不到模样的姑娘的评价,尽管是阿绫关系甚好的挚友,可能有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加成在里面的,说出来的话不能说绝对的公正、客观、妥帖、实在,当然,这种亲友评价,本身也不能要求这种。但是,排除掉她的立场,再来看她说的话的话——不过,话说,其实换个思路的话,如果排除掉立场的话,那么,她根本也没办法做出评价阿绫的话,毕竟,要是不认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做这样的人物评价呢——仔细想一下,她这话,其实说得也算是十分恳切的,并没有什么过分吹捧、恭维对方的意思在里面,就是直抒胸臆一般地谈了谈自己的感受。 说来也巧,这位姑娘从幼儿园起,就和阿绫一直在一起上学,在此之前,二人的父母并不相识,两家也没什么交往。两人就这么一路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尽管中间有时候分在一个班级,有时候又各自分开,但是二人的关系却一直都维系着,粗算一下,确实是有一二十年的交情了,也算得上,是看着彼此长大的人了,是有资格以朋友的角度,对阿绫进行一番评价的。 ——......总觉得哦,这种什么看着彼此长大的设定,听起来,傻不愣登的,好像是什么慈母与孩子一般的设定,但是哦,这种两个人都是小屁孩的,互相像慈母一样看着对方的话,总觉得......有点神经病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能体现深情厚谊的了...... 阿绫确实自小时候开始,便是个惹人爱的姑娘。不过,虽然说她是出身书香门第,但是,他人与她的接近的理由,这倒是和她的父母家世关系不大,她有着一副好看的皮相,甜美的面容配上好听的嗓音,谁不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呢。只不过,真正和她相处之后,才知道,她之所以充满吸引力,还是因为她内在的那种他人无法比拟的,澎湃的生命力。当然,如果说得直白一点、不好听一点的话,或者,这种所谓的“生命力”,又可以被称为:瞎折腾,有事没事的,胡乱折腾,真真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你不让她乱折腾,她都仿佛感觉,自己好似没有了生命力一般,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第五六四章 漂亮妹妹 这种所谓的“生命力”,又可以被称为:瞎折腾,有事没事的,胡乱折腾,真真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你不让她乱折腾,她都仿佛感觉,自己好似没有了生命力一般,就跟个小孩儿似的,随心所欲地瞎折腾着,拦都拦不住地瞎折腾着,生命的意义仿佛就是这样瞎折腾。 阿绫瞎折腾捣蛋真的是第一名,别的孩子的什么“皮”啊、“捣蛋”啊,跟她一比,那简直就是差远了,仿佛根本也就不严重了似的。可不嘛,谁能比得过她呢。 因此,哪怕她时常做出一些,完全是长成这副模样的女孩子根本不会做出的事情,就是那种有气质的漂亮妹妹根本不会愿意去做的事情,但是,因为她整个人太有感染力了,所以,在被她夺走了目光之后,会因为一直注视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从而发自内心地觉得,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很美妙的事情,没错,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继而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也觉得,这事儿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是的,仔细想想的话,这一切,仿佛都是那么得自然而然。 ——对的对的,你说得对行了吧,反正,你们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真是的,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所以说,对个头。别帮这个小姑娘再找借口了,她会越发地肆无忌惮的! 只不过......关于阿绫为什么会生长发育成这样的形状的,她的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同龄朋友并不知道答案。似乎,在她的记忆深处,这个丫头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一直这副样子了,于是,在这往后的漫长岁月之中,就逐渐接受了她这般的脾性与模样,好像,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仿佛才不是真正的她了呢。至于为什么一开始就这样,或许只能用“生来如此,天生如此”来解释,仿佛才能理解一样。人家天生就是这样的嘛,还能怎么样呀。 听起来这种形容,仿佛是被那啥了一样哦。 ——那啥? 但是,虽然听起来有那么几分的敷衍在里面,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好像也确实是如此的。阿绫这人,做得有条理的事情挺多,做得没有条理的事情,倒也不少。她仿佛天生骨子里就注定抱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思想,如果可以的话,必定要在这世界上,整点儿不一样的。 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独属于她的特色一般。这样的想法,细究起来,倒是不能说对与错的。或许,这种事情,本身也不能用简单的对与错来进行评定呢。 暂时先不纠结上面的问题,所以,从上面的形容,确实可以看得出来,阿绫这人吧,当真是看得很开的,是真的开的那种,并不像是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在有些问题上扭扭捏捏的,不太会爽气地承认或者答应。或者说,她甚至会主动出击进行尝试的那种,上了头的话,拦都拦不住的。 第五六五章 我想开了 阿绫这人吧,当真是看得很开的,是真的开的那种,并不像是普通的小姑娘一样,在有些问题上扭扭捏捏的,不太会爽气地承认或者答应。 ——阿绫日常:我想开了,哦不对,是我看开了。 ——你看得开、看不开的,都得开,就这样子。 可以这么说吧,阿绫本人怎么样也算想得开的,所以她其实也算是一个荤素不忌的人,就是那种什么都愿意尝试的人,根本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去阻碍自己探索新鲜事物的脚步。 ——都说是“野路子”了,你管这种“荤素不忌”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起了个好听的名头,就叫作“探索新鲜事物”了?问没问过人家“新鲜事物”的意见啊,看看人家新鲜事物,愿意被这么叫吗?讲道理哦,其实如果是完全不知道其中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内情的话,就这么乍一听起来的话,搞得好像还很是正能量的样子,让人甚至有种奋发向前、迎难而上的冲动,结果,谁曾想,这里面弯弯绕绕的,竟然是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简直是和一开始的预期完全、彻底、颠覆性的不符合的,好吧。 然鹅,阿绫意识不到这点问题的,她也压根没把这种事情,当作什么问题来看待的。 怎么说呢...... 这大概,就是人美路子野吧。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就以小说举例,作为打消时间、充实内心的一大利器,没哪个文科生不愿意闲暇时间看看小说的。只不过,小说的分类就比较细密了,不同分类里的小说,自然内容也是大相径庭的。比较高端的人和学者,喜欢看那些正统的文学,或者一些晦涩难懂的古籍;比较普通的老百姓,更喜欢看那些休闲益智的小说,越通俗易懂约好,网络连载或是通俗话本儿,都行。这两类人,一般很难融入到一起去,看得高雅的人,觉得通俗的读来没有裨益;看得通俗的人,觉得高雅的读来涩口难懂。总而言之,在读书的口味上面,人们就有着很明显的分歧,而这种分歧,其实也代表着不同类型的人,内心所拥护的不同的价值观了。这也就是,这两者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高端与底端、正确与错误,但是,却难以融合到一处的原因了。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存在。 不过,这种事情,在阿绫面前,显然不值得特别提上这么一句,对于阿绫来说,实际上,在她这里的分界线并没有那么明晰,尽管她同时都理解上面提到的这么两类人,但是,她同时也觉得,自己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类人,也无需要特意地对号入座,在其中对应之后,做什么划分,这对阿绫来说,并不是明智的事情。她一直觉得,这种非要强调区分的划分立场行为,简直是俗不可耐。这种行为,简直就跟那什么见了鬼的饭圈文化一样。 第五六六章 带感之极 阿绫一直觉得,这种非要强调区分的划分立场行为,简直是俗不可耐。这种行为,简直就跟那什么见了鬼的饭圈文化一样。是此非彼的,盲目极端化,有事没事的,就搞个事情,对自己个人的发展,简直无丝毫的帮助和裨益。对阿绫来说,这并不是明智的事情。 文学作品阿绫自然是看的,可是同样的,休闲小说她也一样喜欢。并且,在她的眼中,两者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孰优孰劣的比较,因为,两者创作的目的,本身就并不相同,硬要把两者放在一起,做什么比较的话,实在是......毫无意义可言,更何况,这样的比较,比较出结果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并不能怎么样,完全不能怎么样的,什么都不会改变,两者本身就是两类事物,比较起来之后,也不会改变两者的性质和地位,只会让比较它们的人,显得傻呵呵的。 所以,并不会将二者放在对立面上的阿绫,涉猎还算挺广泛的。她不止是喜欢一些正正经经的小说,还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至于有多奇奇怪怪呢?由于不在这篇文章的讨论范围之内,因此,也不在此做过多过分详细的描述了,说多了,就显得很没必要了。 确实是没必要的,反正说不说,阿绫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就比如......以百里臻作为主角的话...... 唔,这要是放到什么小说里,百里臻这种人设,绝对带感之极了,也绝对美味极了。你瞧,这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这皇族背景的,这体弱多病的...... ——嗯,美味,美味。 那什么小说快点安排上了啦!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前排围观了啦! 你说你说,这么一个优质的好素材,如果不拾掇拾掇一番,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的话,岂不是显得很浪费嘛。 唔......这么想有点歪了吧唧的样子,虽然这么想很符合阿绫的人设,但是......快拉回来拉回来。 而倘若是土生土长在这样的时代人呢?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阿绫想了一想,套入古代人的思维,就会很容易想通这点: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仰望的存在,去借助为他效忠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甚至以辅佐他人达成宏图霸业而作为自己人生的一种无可比拟的价值的体现,那么,以此为目标的话,即便是穷尽这一生去追随他、去为他奔波、去为他两肋插刀,乃至去为他献上自己的生命,心中都会觉得这种行为,都是值得的吧。 毕竟,别的不说,单是人在这一生里,能够遇见这么一位值得敬仰、值得尊崇的人,便已经是需要耗费一辈子的机遇与运气,很多有勇有谋的人才,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遇到这样的人,不能够借助他人施展自己的才华和雄心。而即便是遇上了这般的领导者,也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这一前进的路上,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挑战呢。 第五六七章 雌雄莫辨 百里臻这个人吧,虽然整个人呢,打眼这么一个看上去,算是柔柔弱弱一男的,和普通的那种长相也硬朗、体型也粗犷的纯爷们儿的人相比,似乎呢,真的看起来有些靠不住的样子,但是,细究起来的话,他这人当真是一个值得去追随的人。 ——......嗯?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在说啥哦!百里臻是......啥,那什么......柔柔弱弱一男的?????不是,这话当真说得出口吗?说句老实话,拍着你邦邦硬、有回声的良心说说看,你这......这话里话外的,用的是形容纯爷们儿的词汇吗?怎么看都不是吧喂!况且况且况且,你在这儿的用词,真的是确定在说的是百里臻,而不是其他什么猫猫狗狗的吧?很怀疑你的指代性是否准确的哦?要知道,百里臻这男人吧,除了样貌确实是好看到惊为天人之外,容貌确实比普通男人要精致上很多之外,其实并不女里女气的,相反,即便是只粗粗地打量百里臻一眼,其实任凭是谁,都不能把他往“娘”的方向去看的,也不会去往那种方向去联想的。因为,说到底,其实他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娘化的样貌和行为,可以说,从小到大,没谁把他往女性的方向去培养,他也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认识,他的身上亦没有女性的任何特质与脾性,所以,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他都还算是一个非常男性化的人的,甚至别说女态了,连“雌雄莫辨”的程度,都没有到呢。反观另一边,本就是女性的阿绫,强行装了一个男性的设定,这样的人吧,倒是勉勉强强地和“雌雄莫辨”的外貌,能够搭得上关系,与阿绫一比,百里臻身上的男性化特质,不要过于充沛哦,哪里能看得出什么女里女气的样子呀。所以,这么样子的个人,除了外貌之外的其他的地方,到底哪点和柔柔弱弱挂得上关系的?他对外面装出来的这种人设是这样,外面的路人信了也就罢了,你一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人类,怎么会用这样的字眼去形容他哦!你觉得你下得去嘴说这事儿吗? ——“朝夕相处”用词儿吧,本来是个好词儿。当然了,这个世界上的词语,都是好词,这不能带有任何偏见的想法,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用的人不好好用,才会造成人们对于某些词汇造成误解和偏见的。在这儿用起来,显得奇奇怪怪的,“下得去嘴”的这个说法吧,虽然能明白具体指代的是什么意思,但......也是在这里用起来奇奇怪怪的,甚至仔细分析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句话整个儿就是从头到尾都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样子,这个吐槽就充满了奇奇怪怪的感觉,稍微仔细品评一番,让人一下子,心头就就涌起了丝丝缕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的感情了...... 百里臻确确实实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第五六八章 值得追随 百里臻确确实实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虽然在这句话,其实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是,薄薄的几个字之间所蕴含的信息量,却是不小的,可不比一个大长句子所代表的的含义单薄,特别是“值得”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更是值得人玩味与思考,它代表的是信任与被信任、依靠与被依靠、交付与接收,类似这样的感情,在全身心的投入之中,得到了点点滴滴的升华。 因此,也可以说,这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公允的判断。 好家伙,突然就“因此”了,那么,这个“因此”是怎么来的呢? 之所以说是公允的,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这话好巧不巧的,正是出自阿绫的口中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要知道,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那意义可就太不一样了。因为,不同人说出来,也就代表着不同立场的人,对待事情的看法和认识了,从而间接地是在为某种观点做一个例证。 就比如,这种评价百里臻的话,从和百里臻关系一般性的阿绫嘴里说出来,可和从作为百里臻身边的亲卫的无言无风的嘴里说出来,意义之间大不相同。别的不说,至少,并非利益相关的阿绫本人,怎么样都不会去想尽办法,去在那儿无条件地捧百里臻的臭脚,还努力表现出不着痕迹的样子的——怎么说,也得威逼利诱一番,让她瞧见有好处可图之后,阿绫才会非常艰难地,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绪之中,与利益诱惑的驱使之下,努力挣扎着,挣扎着,然后挣扎着点了点头作算同意,可嘴巴却是撇得都能挂油壶一样,以表现她此时此刻“屈打成招”的境况......说到底,还不是会被利益诱惑地点头哈腰嘛!前面那副高风亮节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差点让人误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阿绫,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浓眉大眼是这么用的嘛,你这个傻孩子,不要在这儿下用词。 ——无言&无风:......不是,不是不是,你这个人,怎么随便扔下一句话,就这么跑了哦。你呀,话讲讲清楚啊,怎么就捧臭脚了?怎么就捧臭脚了?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样子的,一说出来,本来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结果一句话简直拉低了彼此的档次,他俩是这样的人嘛!根本不会违心干事违心说话的好吗,那说出来的话嘛,怎么说,那可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比真心更加真心的存在了,简直就是以真心换真心了,就差把心剖出来看看了。而且,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们家殿下确实是好啊,人中龙凤哪能不好啊。压根就没有半点不顺心意的意思的,根本就不会吹嘘的。 ——百里臻:......怎么说话的,说出这种话的某些人,都够打死一百次不解恨的了,居然还在面前晃来晃去。真的不想再看到她在眼前碍眼了,毁灭吧! 第五六九章 真情流露 评价百里臻的话,从和百里臻关系一般性的阿绫嘴里说出来,可和从作为百里臻身边的亲卫的无言无风的嘴里说出来,意义之间大不相同。 拍着自己的良心,擦亮自己的眼睛,说句实在话,尽管阿绫有时候对这个有一点点......好吧,一点点太少了,是有亿点点点狗的男人看不太顺眼,但是,这种感觉,又不是能够轻轻松松就控制的咯,是自然而然产生出来的好吧,所以说,正因为如此,才越发会觉得,这种感觉,老实说,其实并不是在挑刺什么的,而是一种非常纯粹的真情流露了。 真情流露,自然也就不掺假了。 当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也不怪阿绫她太过于挑剔,也不是她这人容易挑事情,其实吧,问题的症结,还是在百里臻的身上。这主要也是因为百里臻这个男人的做事方式确实不拘一格,甚至偶尔的抵抗,就是不要和阿绫一般做事情,就是要逆着阿绫的意思来,反正,不管怎么样,就和你反着来,就是要让你不顺心,就是不顺着你的意思。 而阿绫呢,不好意思,也是个难搞的刺儿头,她一旦感觉到与自己主张相违背的时候,本能的并不是屈服,而是一种抵抗。她从不会乖乖屈服,尤其是自己其实还挺占理儿的情况之下,更是打算坚决坚持自己的主张。于是,这种行为,在阿绫本能地看来,都仿佛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百里臻这家伙,实在喜欢搞事情,处处都是在与她为难,不让她好过的那种为难,完全不给她活路的那种为难。遇到这种人,你说说看,怎么能心中不窝火?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些正正经经的话?根本做不到的呀,不说别的高难度的事情了,一开始,能进行正常的、平等的人类交流,就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这也就罢了,这个男人还是过于聪明了的,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总能看透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与困惑,而这,其实是阿绫最不愿意袒露的东西。是以,阿绫总是对这个男人,有些许的忌惮,当然,她承认,这是她自己的问题,也不能完全地将全责丢给百里臻的所以,在面对这个事情的时候,阿绫多少还是有自己的理智与判断在里面的。就比如,她会在私人的一些恩怨之外,考虑到百里臻整个人的影响,和百里臻所处这个位置的独特意义与价值。老实说,处于百里臻这个位置,无能便是最大的浪费,倘若有什么恶心思,那影响更是不计其数地罪恶,所以,在他之位者,必须奋发有为,必须为民而努力,用他的个人影响和个人判断,去引导自己的国家与国民,走上幸福之路,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才应该是上位之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凭良心说,从阿绫看到的角度来看,百里臻,至少目前为止做得不差,这样就不该说他什么,因为,他尽到了他的本分。 第五七零章 本质差别 处于百里臻这个位置,就必须有所作为。而从阿绫看到的角度来看,百里臻,至少目前为止做得不差,这样就不该说他什么,因为,他尽到了他的本分。 虽然,古代人信奉那种忠义之说——当然,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现代人就不信奉了,只能说是,现代人信奉的忠、孝、理、智、信等观念,虽然传承自古代,但是,与古代社会当时所倡导的,又有着鲜明的差距,甚至可以说,有着本质的差别。 就比如,最简单鲜明的一点,就是在对待生命的态度上,两种时代的两种,古代的这些观念需要誓死去扞卫,并且倘若做不到的话,那么就是为自己抹黑,甚至给家族丢脸,进而成为一种无法立足于社会上的一种,难以磨灭的耻辱。这种思想,是整个社会的共同认知,是一种普遍的价值观,裹挟着人们选择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必须要接受这种所信奉的忠义,可以随时凌驾于自己的生命之上,或者说,有某些观念、某些生命,可以跨越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可以随时为了这些事物而去结果自己。这是一种非常非常大无畏的牺牲,不过在当时那种特定的环境之下,是被视为可以接受的存在,甚至是被追捧的。 这种思想,若是在现代人看来,则是十分无理的,并不是说个人奉献不行,不值得被尊重,只是觉得,从众式的行为,多少带了些道德绑架的意味在里面。现代的人们在运用这些思想的时候,主要还是要以自己个人的感受为首要考虑,至少不管怎么说,要先保住命吧,不能为了某些事情,连命都可以随意放弃了,那都没有青山在了,哪里还会有柴烧呢?既然都没柴烧了,又哪里来得什么所谓的以后呢,是吧,这是现代人较为在意的地方,或者说,是现代人和古代人最为本质的差别。 单是人在这一生里,能够真的遇见这么一位值得敬仰、值得尊崇的人,便已经是需要耗费一辈子的机遇与运气,很多有勇有谋的人才,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遇到这样的人,不能够借助他人施展自己的才华和雄心。而即便是遇上了这般的领导者,也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这一前进的路上,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挑战呢。这些挑战,可大可小,可定生死可转乾坤,有人在挑战中一战成名,也有人成为那被成名之人踩在脚下的枯骨。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命运,哪怕一开始也有着一样的追求,最终的结果,却可能不尽相同,更有甚者,可能完全背离,这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人的命运的一种非常具体且现实的体现吧。 不过,阿绫并不存在这样的顾虑。或者,准确说,以她这种“铁石心肠的小白眼儿狼”性格,根本不会去顾及这样的事情,这对她的身份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 第五七一章 货真价实 阿绫有时候真的觉得,发自心底地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者,货真价实的外来者。 这里说到了“有的时候”,那么,其实从“频率”的角度,就说明了这种感觉的出现,很显然,并不是时时刻刻,但是,却又有存在的时刻,又确实有这样存在的问题的,并且呢,这个问题,还是无法无视的存在。而她之所以会想强调这一点,其实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呢,其实吧,也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并不是那种时时刻刻唉声叹气、忧心忡忡、负能量满满的角色的意思的。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阿绫?我可不信,你可是一个无法去估量的神奇人类呢,任何预估在你这尊大佛的面前,那可都是不准确的。任何对你的揣摩,其实说到底都是瞎估量的随意揣摩,揣摩出来的结果嘛更是奔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里去了。好家伙,就深渊了。不过,好像确实也就是如此,女人心,海底针嘛。谁知道,这根针到底几多深呢,真是不敢随意揣测的说呢,万一,自以为了解地揣测错了方向,从而南辕北辙,误导了整个事情的发展,那可就糟糕透了呢。 总的来说,阿绫这人吧,虽然嘴巴上有时候挺不饶人的,看起来整个人都带刺儿的模样,但是,实质上,她还是一个从外表到内心,都非常昂扬向上的人物的,因此,更加排斥别人,会把她当作是一个丧不拉几的丧逼角色来看待,那无异于是一种对她的极大的贬低。当然啦,人家要是真的要往这个方向去考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不过吧......从主观的角度上来说,阿绫还是不希望别人往这个方向去想的,所以也就这么在此多费一点口水,多说两句相关的话——当然,除了她本人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人特别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的。 至于时不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其实,倒是也与她的处境有着密切的关系。当她忙于手头事情的时候,她会因为完全地、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从而无法也没时间分出多余的心思来,关注她自身以外的一些事情了,那么,自然了,即便有某些不太协调的想法,有不太融合的感觉,也会在心中慢慢按下不表。但是,一旦眼下并没有那么许多事情之后,一旦她空闲出来之后,再次将目光落到这事情上,便会次第从心底,升腾起一些关于或者失落、或者不满、或者不知道该形容为什么滋味的情感。这种感觉,特别特别地无力,因为,是个人的能力与行为,根本无法控制的,而失去了控制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让人茫然无措了起来,甚至连方向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概,是这样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其实倒也并不夸张,而是实事求是就是这样的呢。 所谓人生的百般境遇,莫不就是如是了呢。 第五七二章 长前后眼 失去了控制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让人茫然无措了起来。所谓人生的百般境遇,莫不就是如是了呢。这里提到的“百般”,不仅来源于遇到的事情千姿百态,还来源于遇到事情时自己心态的丰富多样。 人总是站在当下的时节,来回望过去发生的事情,因为,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是完成时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东西了,所以人们总能像是“事后诸葛”一般,对这一切,高谈阔论着,讲得是头头是道的,很是厉害的样子。然而,人是没有前后眼的,置身于当时的那种状态的时候,人们就是无法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的,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摒弃那种“当时如果我怎么怎么样就好了”的思维,而总是会或多或少地,对这个世界进行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的抱怨,并且真的希望自己能长个“前后眼”——而事实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别想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实际上,你永远也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是什么,也永远也无法准确预测到将会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根据之前的经验,加上对事件的大概认知,综合起来得到一个尽量靠近真实情况的推断,当然,这个推断可不是什么很准确的推断。 只不过,有跨过山海的,有辗转多地的,可是,有什么样的颠沛流离的境遇,能比得上一下子穿越了时空呢?这冲击力,确实是真不一般呢。 来到异世界,对一个人而言,最大的打击,并不完全来自于那种完全环境上的不熟悉,而是根深蒂固地源于一种不认同感。这种不认同感,不仅是自己对世界的不认同,也是世界对自己的不认同,彼此之间,互相排斥着,谁看谁,都是异类,谁看谁,仿佛都看不顺眼的样子,谁看谁,都没办法把对方的情况。 这里的“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觉,是切切实实的一种感觉。也算是,一种对于自己内心情绪较为直白的表示和袒露了。 阿绫这个人吧,对于这种内心中的感觉,总是会拿捏着一个比较奇妙的“度”。这个“度”之中,过了,不行,她会觉得不自由,呼吸不自由了,整个人也不自由了。同理,如果不到这个度,她又会觉得好像哪儿哪儿都不够味道的样子,反正,就是不对劲儿的感觉一下子就占据了心头, 到底应该怎么去形容这种关系呢?如果用一种较为详细的方式来进行描述的话,就是,明明自己如今已经置身于这个世界当中了,明明自己已经参与到这个世界的进程当中了,明明自己已经影响到世界的动向了,却还是始终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自己与周围的人们,格格不入。总而言之,就是无论换了什么样的方式方法,都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世界,周围的人们,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 第五七三章 一击必中 总而言之,就是无论换了什么样的方式方法,都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世界,周围的人们,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这种无法融合到一起去的感觉,有时候确实也分不出来自于何处,也有可能是自己融入不到对方的世界,也有可能是对方融入不到自己的世界,亦或是彼此明明都很想努力到对方的世界之中,也邀请对方到自己的世界之中来,但是,尝试了很多次之后,无一例外的,以失败而告终了,反正,只是,阿绫目前并没觉得自己和对方是“一伙儿”的,她打心底里的那种疏离感,依然很严重。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高兴和人家融合在一起吧,阿绫,只不过不愿意自己亲口承认罢了,这样的行为可不好哦。 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如何融合到一起的吧。 也是,本就不是相同的群体,本就不是相同的类别,强行融在一起,简直毫无必要。 怎么说呢,这种心理的产生,其实并不算是偶然,只不过,在某些特别的时刻,会以集中呈现的方式,于是,便因为这种集中式的爆发,而显示出了比较震撼的效果,和比较惊人的能量。 在阿绫看来,类似无言、无风这样的人生,其实各种意义上来说,也挺精彩的,而且,其实心理上的负担和压力,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就是了。 有人领导,有人追随,有人告诉他们努力和前进的方向,而且,根据对百里臻的了解,以他的个人能力而言,他所指出的路,不能说一定次次完全正确,情况与他预料分毫不差,但是至少,他绝对不会是那种无脑乱指挥的领导者,不会用自己愚蠢的行为,去坑害自己的手下的,那么自然而然,这样的领导者,至少是可以去放心追随的。而无言无风他们,其实只需要一个劲儿地、心无旁骛地努力就好了。除了努力地想好,如何能达到心中预期设定的目标之外,其他的事情,其实从道理上来说根本不需要他们去操心,而且也是他们操不了心的。那么,他们的专注力,就可以完全达到集中的状态,集中在一件事情之上,集中在一个点之上,那么,在这件事情、这个点之上的爆发力,就是惊人的,是极其具有影响力的,是可以一击必中的程度的。 尤其,他们自小便跟在百里臻身边进行训练了,不仅熟悉百里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到如同自己的言行举止一般的程度,而且,还十分地能够准确预判到百里臻的行动和指令,了解百里臻言语背后的潜台词,更是相较于一般的侍卫、暗卫等而言,能力要来得更加出众得多的。不然,他们两个,也就不会脱颖而出,成为离百里臻最近的人,同样,在纪律森严的百里臻麾下,无言也不敢非要特立独行,真的话唠到招人嫌的地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底子过硬、资质优秀。 第五七四章 正确认识 在纪律森严的百里臻麾下,无言也不敢非要特立独行,真的话唠到招人嫌的地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底子过硬、资质优秀,有着可以仰仗去特立独行一些的资本。反正,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有实力的人,始终是底气十足、不虚的。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是多样化的,这其中,有的人适合当领导者,自然也有的人适合当跟随者;有的人适合发号施令,自然也有的人适合听从吩咐。这两种身份,并没有孰优孰劣之分,只是说,根据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立场,每个人会选择不同的生活状态,不同的生活方式,并用这样的方式,帮助自己存活下去。怎么说呢,其实对于人来说,并不要时时刻刻地去拔尖、当最好,往往在现实生活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才是最好的生活状态。 重要的,是选择好这样的一个位置,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 当然,这种事情,是对别人的,不是对阿绫的。 阿绫并不存在这样的顾虑。或者,准确说,以她这种“铁石心肠的小白眼儿狼”性格,根本不会去顾及这样的事情,这对她的身份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 之所以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倒不是因为阿绫心志如何如何坚定,心理如何如何强大,而是因为,好险她是现代的“天外来客”,好险她这个人一生都没啥远大理想,不过想丰衣足食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便足矣,欲望不高追求自然也不多,这也是不需要太过于奋斗的现代青年的普遍现状——不必在为生计发愁之后,整个人变得平和、安逸,可能也难免浮躁、低迷。也正因为如此,百里臻这般优秀的特质虽然令她非常赞赏,却并不会吸引她去追随,社会进化过程当中,人对自己的重要性的认识,已然放到了更加首要且显眼的位置上,若需要为自己所欣赏之人卖命的话,或许,更多崇尚自由与自我,更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实现自我价值的普通现代人们,会选择就这么面朝黄土背朝天,碌碌无为一辈子。 是了,如果安全无虞,阖家幸福的话,庸庸碌碌这么一辈子,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呢。因为,能实现前面八个字的人,已经是足够出色了呢。既然已经实现了,可能有些人一生努力,都无法达到的程度的话,那么,就这么,在这个领域里好好努力,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也没必要,因为这种“安于眼前”、“胸无大志”的表现,就断定人家不是真正一个有想法有抱负追求生活的人了呢?安逸的状态,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生活呢?这,是包容性更强、思维更自由的现代人,才会从内心中发起的反问,才会不拘一格地追求一种别样的想法。只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可以包容、允许多样性的存在的。 第五七五章 心态平和 如果,一个人,能够一直或者长时间的,确保自己处于并能够长期处于安全无虞、阖家幸福的状态之下,一切都顺顺利利、平平稳稳的话,那么其实,做到这种程度,一个人哪怕就这么庸庸碌碌、普普通通地,平淡地、毫无波澜地,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完了这么一辈子,仔细想想,这样的生活状态吧,真的没啥好挑剔的,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呢。 不仅没什么不好,甚至,可能还需要赞叹一句,这可真是心态平和呢。 可不是,若不是心态平和之人,怎么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呢。 不仅止于如此,换个角度来想的话,如果能长期保持自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坚持下去的话,确实也是有很大本事的,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的,老实说,这其实,算是个还挺具有广泛性的情况呢,因此,也是具有一定参考性的呢。 要知道,有一点需要注意到的是,其实对于这个世界上,很多很多普通人们的日常生活来说,人生的活法,是丰富多样的,而并非雷同单一的,更不是规定好是哪个方向,就一定要走哪个方向的。除了生来就肩负着责任的某些人,就比如百里臻这样,身为嫡长子需要继承大统的人,当然这些人在总人口之中,肯定是少数派,那么除了这些人之外的更多的普通老百姓,其实并没有这样的生存压力,也就是说,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必须为了哪个道路而生的,即便是他们选择了某条道路,并愿意为这条道路奋斗终生,那么,这种选择本身,也是出于内心需求的主动选择,是心甘情愿的要求。因此,如果,从这样一个层面来说的话,其实,本质上,人还是更加有动力地去走自己主动选择的道路,不仅能走得相对而言更加长远,而且,也能走得更加有动力、更加心情愉悦,整体效果自然也是更好的。自然了,换句话说的话,就是如果哪天坚持不下来的话,也不会去埋怨别人,说为什么别人强迫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换一种说法来表述呢,应该就是这么说,其实,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上,其实人是多种多样的,同样的,人的活法自然有很多种,这其中,追名逐利是一种活法,淡然自处又是另一种活法,在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孰优孰劣之分,也不需要进行优劣的比较与分析,更没必要被两者搞起人为对立来,来比一比两者之间孰优孰劣、谁输谁赢的,这种比较方式,简直是没个头尾的。作为个人,也不应该本能地看到两者,就进行一番高低的比较,这种想法,这种思路,本身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就是走歪了的。不管是这件事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事情也好,其实都不应该人为的、本能的,去想什么对立的操作方式,这样是等于不自由的。 第五七六章 道德绑架 本能地看到两者,就进行一番高低的比较,这种想法,这种思路,本身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就是走歪了的。不管是这件事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事情也好,其实都不应该人为的、本能的,去想什么对立的操作方式,这样是等于不自由的。将自己限定在了一个框框之内,在框内进行一些操作,自然是受限制多多的,也就限定住了人们的眼界和思路,想法和认识,以至于可能会影响到长远的计策的判断和思考。 在这种可能会存在选择、分歧的事情面前,比较恰当和合理的思考方式,应该是无论看到哪种路子,不管是不是自己认同的那个样子,怎么样都不可上来就否认那条路子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有问题,这种思维,是具有傲慢与偏见的,自然而然不能心平气和地对问题做出相对而言公允的评价和认识了。相反,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最好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眼前的一切,并且都能够肯定并认为,这就是一种妥帖的生活方式,只不过,不同的人,会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同时,只要走在自己主动选择的这条路上、并且一直能够坚持下去的人,自己开心,自己心甘情愿,那就足够了。 ——有时候吧,虽然不能说什么“唯心主义”不“唯心主义”的,因为一旦变成了“唯心”,那么,就产生了一种“必须一定要怎么怎么样”的偏向性,而这个偏向性的产生,就会影响人们的思维,并且还会持续不断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引导、影响着人们,往一个方向偏行,越偏越远,越偏越远......最终,当突然清醒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样的一条路,有点不太重视客观的物质事实。但是向“从心而为”这个角度来思考的话,其实这个角度的出发点并不差,想法也没有什么错误的,反正,考虑到现实实际也是如此的,人在说什么话、在做什么事的时候,多多少少吧,虽然应该要顾及个人的责任与义务,并且还会不免因为“被洗脑”而只知道所谓的“责任与义务”,但是,从内心的角度考虑问题,从实际的感情思考问题,还是要考虑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的真实的内心的感受的,不然的话,连自己都打从心底里抵触的事情,就算是干了一时半刻的,也不一定能一直干下去——当然了,现在这个社会,被洗脑了说只能注重集体利益,而要忽视个人利益的这种情况,其实相对而言已经不多了,更多的人是因为过于注重个人的私人化意志,以至于完全无视了一些大众化的意见和感受,无视了公众的个人与集体权益,无视了自己的所谓个人追求其实早就自私地凌驾在了他人的利益之上,损害了他人的合理与合法权利,这自然,也是完全不可行的。所以说,这样的说法,或许更适用于,将自己被动地“道德绑架”起来的人们呢。 第五七七章 值得尊重 从内心的角度考虑问题,从实际的感情思考问题,还是要考虑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的真实的内心的感受的。 这世上,打眼看过去的话,自然,表面上更加鼓励大家追求竞争,特别是那种在竞争中不断鼓起勇气奋勇向前,或者迎难而上的那种良性竞争,这样的竞争是好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促进社会的活力与发展,才能促进各行各业各领域的流动性与新鲜度,可以说,这个社会一切向前走的动力,还要靠这部分去满足和发展。但是,说句实在话,尽管,从主流层面来讲,表面上是这么鼓励与引导的,不过,放眼于现实生活中,就会发现,其实,尽管有部分人干劲满满,渴望去建功立业,但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时刻鸡血满满、斗志昂扬的,也是有不少的人,单纯只是想要一个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生活的。 这样的愿望,普通、微小,却也一样值得尊重,不能因为没什么波澜,因此就说人家没有什么存在和坚持下去的意义和价值,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对的。毕竟,人生的价值,也不是靠是不是跌宕起伏还衡量的,更重要的评价体系,还是依靠着这本人内心中,最真实直接的想法。 自己认为这样的状态是自己觉得最舒服的,那么就用这样的状态去生活,那么这种状态哪怕别人再如何去说,适合自己的,那就是最好的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外界人的看法,那自然是,随他们去,随他们怎么说都好了,反正呢,日子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甚至心底最真挚的感受,还是自己的,所有要替你去做评价的人们,本质上都不会为你而生活,至少,绝对不会真心实意、真情实感地考虑你的生活,考虑你的现实困难和未来打算,是以,这其中,多半只不过想满足一下嘴皮子上的快乐,用嘴巴指挥、干涉一下你的生活,既然如此,又为何去在乎这些事情呢,在乎了,不是完全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意思嘛。 没必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如今这个年代,又不是那个需要仰仗别人的看法和意见而活的时代了。每个人对自己,都有自己的独立判断依据和标准,因此参照自己的标准去生活完全足以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难题,并且,当事人本人,也完全可以、足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这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能力。 阿绫闲暇无事的时候,时常会这样畅想一番,仔细想想,酒足饭饱自然醒,这不就是现代人民最向往的生活嘛,如果,如果能够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的话,那自然是好上加好了。可不嘛,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至于是不是建功立业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自己活得开心而肆意就行了。毕竟,对于现代人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生活,能努力活下去,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呢。 第五七八章 包容更强 对于现代人来说,在高强度、高压力的环境下工作生活,能努力活下去,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呢。至于其他的更多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没必要如此难为自己的。 这,是包容性更强、思维更自由的现代人,才会从内心中发起的反问,才会不拘一格地追求一种别样的想法。只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可以包容、允许多样性的存在的。至于那些只固执己见于一个维度和想法的人......那就,随他们去吧,真的,这种人说不通的,让他们自己和自己轴去吧——就比如,特别轴的古代人们,当然,这也并非是嘲讽他们或者看不起他们才这么说的,只不过,相较于现代人,古代人确实思维更加固定化一些,而这,则是时代与社会的局限,说白了,和孰高孰低、孰优孰劣,倒是并没有什么关系,也产生不了什么比较。 说白了,如今的她,就是借了她身为是后世人的光,以此为坐标和经验、视角和方向,以不同的境界和想法、格局与胸怀,去看相较于现代更加简单的前代的人,自然了,以此为大前提,当然会看出不一样的东西,因为,这是历史与岁月所赋予她的经验。 甚至,说个更加直白的例子,还能透过百里臻好看的皮囊,看出他的骨头架子是什么样的,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如果是好看的,那么,又有多好看,多好看才算是真正的好看——毕竟,从阿绫的角度,来看这些虽然晃荡在她眼前还鲜活的古代的这些爷爷奶奶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小哥哥小姐姐们,但是仔细以现代人的视角思考,他们不过都是一堆已经氧化过度还娇贵到不行的骨头们。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们如今作为骨头这样的存在,比活着的时候,甚至可能更娇贵得多,原因无他,一者是因为,骨头架子确实是难以保存的,尤其在被岁月封尘在地下之后,早已习惯了成百上千年恒定不变的环境,如今,忽然——当然,百里臻嘛,自然骨头应该也是要比普通人更优美的,俗话不是说得好嘛,美人在骨不在皮,自然,这男人都好看得千年难遇一个了,骨相肯定也超乎常人,这么难得的标本,真是错过了,要后悔千千万万年的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和超越的呢,真的,很想很想看看了呢,可真是太让人好奇了,“千年等一回的头盖骨”究竟是个什么优秀的样子啊。 所以,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真的,越想越好奇哦。 这么说着,似乎又想到了那句经典的歌词了,“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儿红又圆呀,好像那苹果到秋天”,好像,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儿呢。 ——不是,你醒醒,快点醒醒,你脑子清楚一点啊,人家那个分明是“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儿红又圆呀,好像那苹果到秋天”好吧。 第五七九章 皮相骨相 俗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想必,不少人都听过这句话,还会时不时的挂在嘴边念叨两句来说明一些问题,或者作为一种引证,证明自己的论述是切实有效的,证明美人的骨相比皮相更加能够决定一个人的气质和美貌,或者,换句话说,是长远的气质和美貌。 实际上,这句话,一开始并不是直接就这么写出来的,或者说,一开始并不是直接有这么一句话的。它首先,是出自明代文学家冯梦龙的《醒世恒言》里的一段话,这句话大致是说这样的意思,“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世人大多眼皮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从这句话里,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方说,这位后来大名鼎鼎的文学家,对这世上的美人确实是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独到的见解的,他并没有以性别而论短长,而是单纯是从容貌的角度考虑,对人的皮相和骨相进行了一番别具一格的分类和论述。要知道,在此之前,还没有人,会从这样一个奇妙的点来进行思考,仅仅只是停留在视觉效果的美丽与否,却并没有考虑过这之中,是不是有更加深刻的联系,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加细致的区分,更加有内涵的区分。 直到,这句横空出现以后,那么或明显或隐晦地朝着这个方向思考的想法,仿佛一下子都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讨论方式、方法和目标。 自然,从这话里话外的,多少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其上,主要强调骨相对于人形象、气质的决定作用,当然,并不是说皮相不重要,只是相对而言,骨相更为重要一些,起的作用也更加关键一点。这之间,并不是一个单选式的是此非彼的关系,而是比较级的多与少的关系。 这之后,人们才忽得发现,一个人的身材和相貌是由骨架所决定的,而并不仅仅单纯地取决于肉眼所看见的皮肉。因为,在生活实践之中,就常常发现,有的人单看眼睛、鼻子、嘴,都很好看,可组合起来就感觉怪怪的,不怎么协调的样子;也有的人明明五官单拎出来,哪一个其实看起来都并不特别突出,但是,它们组合在一张脸上的这个人,确实一眼望上去就让人觉得是个美人。 于是,人们才仔细捉摸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的,因为,从人类的生理结构来讲,骨架是支撑一个人的根基所在,至于其上的肌肉也好啊,皮肤也好啊,这些种种,其实都是依附于骨架的。往大里甚至可以说,一个人的骨架结构,也就是骨相,其上是根本性地决定了其身体形态,并直接影响着五官和皮肉的长相。如果,再直白点儿地说的话,其实,这人啊,就好比是个房子,而骨架就好比是房子的地基,外在的皮肉呢,则好比房子的外立面装饰了。 第五八零章 皮肉之争 如果,再直白点儿地说的话,其实,这人啊,就好比是个房子,而骨架就好比是房子的地基,外在的皮肉呢,则好比房子的外立面装饰了。这房子质量好不好档次搞不过,看地基最知道,外立面装饰固然很重要,能够彰显房子整体的美观度和逼格,但是,假若要是这包裹在水泥之内的地基没打好、构架不结实的话,那无论这房子肉眼可见地再怎么好看,也是个豆腐渣工程,可能一时半刻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真的大风大浪来了,或者是时间长久了之后,都会发生一系列的安全问题,归根结底是不能住人的。大抵要是知道这房子随时会出问题,除非是真的不怕死的,或者有猎奇心理的人之外,正常的人类,应该都是不会去拿自己的生命冒这个风险的,一不小心玩脱了那可就人没了,大部分人,其实还是惜命的。 所以,可以这么思考,人的最基本的样貌,其实根基在于骨架,最终决定一个人外貌上是美是丑的,其实也是骨架,皮肉只不过是外在的、锦上添花一般的存在。倘若是一个人的骨架上有些瑕疵的话,那么其体态看起来,自然会随之变得不协调,进而失去美感;同样的,只有一副完整的、匀称的、具有美感的骨架,才能支撑皮肉在此之上,附着出一个匀称、靓丽的躯体。非得是骨相好了,皮肉也好了,那才是真的好看,那才是即便岁月流逝,带走皮肉间最美丽的瞬间、最青春的时刻,也能透过那不算完美的面容当中,看出来那种由岁月沉淀而出的无穷魅力,或者更可以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别人无法模仿更无从超越的气质,这份气质,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美的享受,而这,也是美的一种至高境界,那就是,由内而外的为他人与自己带去从心底而来的快乐。 这就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说法的由来了,当然仔细思考这说法很合理,也很具有判断意义,只不过有些人会刻意地抓着“在”与“不在”的这两个表述来论事,非要在二者之间做一个选择与判断的话......不,这还不算是最过分、最气人的,甚至于,有些非要抬杠的,硬是要拿鸡肉比鸡架子好吃、鲜美、入味、广受欢迎的角度,来反驳这样的一个观点的话,那么,就......很没意思了,这纯粹是没事找事,“人形自动抬杠器”上身了,面对这种情况,还有啥好说的哦,难道非要抬出“牛骨头和牛腱一样好吃,各有各的风味,根本没有孰优孰劣的比较的”,或者“有本事你家鸡汤煮的时候别放鸡架子,就放鸡肉,看到最后那汤还能好喝嘛”这样无聊的观点,来进行反驳的吗?那样也......太幼稚了吧,真的,这不就成了吹吹斗嘴皮子嘛,这话说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啊,纯粹不就是打打嘴上官司了嘛。 第五八一章 日常案例 这不就成了吹吹斗嘴皮子嘛,这话说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啊,纯粹不就是打打嘴上官司了嘛。太拉低身份与气质了,什么岁月静好的一下子就没了,还是莫说了,莫说了。 当然,单是这么简简单单地一说下子,上嘴唇贴着下嘴唇,吧嗒吧嗒就出来了,连什么负担都没有的,轻松得狠,实在是空口无凭,就跟个空口无水干吃奶粉似的,不仅干巴巴的,而且吧,还呛人,吃不好能把人涨得满脸通红、喘不上气的,而且干巴巴的吃也没意思,还是要用一些鲜活生动的日常案例,来体现这一点的。 ——但......就,讲真的,加之蜜糖乙之砒霜嘛,就真有人喜欢干吃奶粉、豆粉、各种粉的,人家也挺享受的,吃起来的时候也独乐乐的,整个人也挺开心的,这种就......没啥好杠的了_(:3」∠)_ 至于说,真的要举什么鲜活生动的、一听就懂的例子的话,阿绫觉得,喏,她这旁边呀,这不,现成的这不就有个这么样的一个例子嘛,说着,她那张线条清晰又带着几分柔美的脸,往旁边微微侧了约莫三十度角,将远处那张脸让了些出来,以免自己的大头,挡住了某些人的脸蛋儿,而后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瞄他,用嘴角努了努他,确认自己指代明确,不会将“远处的人”定位到什么树上的相貌平平、身材平平的什么暗卫上去,这才浅声复道,这话说的,可不就是百里臻这样的人呀。 当然,她之所以这么举例子,并不是因为,百里臻出色到这天底下再没别的优秀的人,可以让她这么挑剔的人类,也能心甘情愿地当他的“舔狗”了——其实,和别人想的不同,阿绫这边儿介意的问题,倒也不是“舔狗”是不是很掉面子和尊严的事儿,或者她阿绫向百里臻低头了,是不是很损害气节的问题。怎么说呢,阿绫这人吧,其实和大家表面上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她的脑子里,大约装了半脑壳的“跳跳糖”你们晓得嘛,脑子里经常就是噼里啪啦地电闪雷鸣着乱七八糟不受控制就往外乱跑的想法,所以,她脑子里的思路,其实是非常跳跃性的,会东跳一跳,西跳一跳,跳到正常人一般是想不到也揣测不了的程度。在她那个跳跃性的思维里面,想得很是自由的,就比如,她会觉得,这种时候要体现一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一上来就持着否定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肯定是非常不行的。对,不是不行,是非常之不行。毕竟,万事皆有可能性,自己毙掉自己的可能性,其实是一种非常蠢的做法。尤其阿绫吧,还是个小姑娘,而且是生在新时代、新社会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并不会像男人们那样,过分在意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宁折不弯的自尊问题之类的,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其实并没什么好在意的。 第五八二章 就是好看 阿绫并不会像男人们那样,过分在意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宁折不弯的自尊问题之类的,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其实并没什么好在意的啦。 这种面子不面子的事情,她在某些情况之下,是非常看不上的,她也不会为这种事情所困的,这种情况请大家完全不要担心,没错,在某些情况下,她就是这么地、这么地、这么地厚脸皮呢。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舔得好的舔狗同志,那肯定是在这方面业务能力特别专精的人,心态也是一等一的好,是得道高人。自然而然了,这种高阶玩法,不仅会让被追随者和周围人群,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而且,也能够较好地以一种大家都接受的方式,达成最终的目的。所以,到了这种程度,既然大家都没察觉到丝毫的尴尬了,这件事儿本身还是令人难堪的事情吗?自然,也就不是了。——这么做,其实是有几个考量的,一来她确实也是实事求是的,表达了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毕竟这个测评,仅仅只是需要举例骨相美的重要性,而并没有说需要心灵美兼备,倘若是那样的话,阿绫保证,不用别人说,自己首先就把百里臻这个心脏的家伙给拉下去了,免得他在大众面前晃来晃去、反复出现,引起大家更多的关注度;二来其实也是出于避嫌的需要,举例也要举例一个和她在生活里,不太怎么对付的人,这样明显更加有可信度嘛,免得人家说她判断不公正,反正都看不见脸,什么乱七八糟都凭她红口白牙一张嘴瞎说八道了,阿绫这人,既然是在这儿标榜她的公平公正公开了,那么自然,不会愿意干这种自己费了口舌,还落不到什么好处的事情的,不然的话,她一定、肯定、绝对,会首先甩出自家老父亲老母亲,作为典型案例进行介(安)绍(利)的了。 ——......不是了吗?洗脑洗得好,坏事也能说成好事了啊。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两位呢,反正也不是什么主线相关人物了,就不细细展开说当年年少最明艳动人的时候了,单说是现在,他俩还是学校里老师界的颜值担当呢,更何况也能遥想到当年那时候,简直是名动整个大学。再加上,两人都出身教育世家,身上多少被长辈教养出那种独特的书卷气和名门气质,也是为这二人添色不少的,一般人也都比不了。再者,如今看来,随着岁月的沉淀,容貌上的靓丽变得沉稳了不少,更给人以耐看、耐品的印象了。总之就是一个字“好看”! ——这是一个字嘛...... 只不过,如果这么一说的话,瞧瞧,她可不就是实打实的利益相关了嘛,话都坐实了,容不得丝毫辩驳的那种。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不会自家夸自家的好嘛,根本没有这样不会夸夸的人的嘛。 第五八三章 真老实人 阿绫呢,对这种事情,有着自己的看法。她是觉得,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背景之下,或者说什么样的话语背景之下,以自己的情况来看的话,自己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彻彻底底、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别提有多老实的那种,贼老实的老实人了,这世界上的人,估计没有一个,能比她更好的老实人了。 嗯,一般人确实比不过的那种,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去为了这种乱七八糟乌鸡鲅鱼的事情,非要比什么的,不用过分担心,这种事情,真的根本就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 为了表达自己这种坦率、直率、甚至是有些过分任性的发言,其实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过分的自夸,而确实是真心实意、实事求是的——虽然吧,也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这样的事情的,因为,估计眼下,一般人也不会主动愿意去当这个老实人的,毕竟,这个词汇,已经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过程当中,被歪曲了原本的意思了好吧——阿绫也并非一下子,就给自己下了这么样的一个定论,她想了一想,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是符合这个世上对“老实人”定义的各种相关标准的,于是,她愉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嘿嘿笑了下。那笑容,别提有多明媚了(她自认为的),看上去着实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自认为的),大概是因为在夸赞自己,所以阿绫才能发自内心地笑得灿烂如一朵绽放的那啥花一样;同时,那笑容,也别提有多实在了(大家一致公认的),毕竟能笑成这副天下一绝的,实在里面带着些憨厚,憨厚里面带着些诚恳,诚恳里面带着些骄傲,骄傲里面带着些搞笑,搞笑里面带着些讨好的,不能说很傻但绝对是傻里傻气的村里头地主家单传十八代的傻儿子模样的笑容一毛一样。实在是一句两句都形容不出来的那种“味道”......这么说吧,这么个层次多样的笑容,放在普通的人身上,那也是表现不出来的,表现不到位的,简直就是当场秒杀了那什么所谓的“半边明媚,半边忧伤”了,瞧瞧她这样的笑,简直一笑多意,内涵丰富,意义悠长,一般人所不能及也。 ——能把这么一个憨乎乎的笑容,分析成这种这么复杂的内容,也是一般人所不能及也。 别说,这笑容看起来,竟然将她原本精致漂亮的五官钝化了很多度,硬生生拗出了一个憨厚且有些丑萌的模样,可能猛得一看,熟悉她的人还不能一下子确认就是她本人,但是,也确实用实力证明了,她真的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呢。 阿绫,一个铁憨憨,特别铁的那种憨憨,可能能入围什么憨子总决选之类的比赛,当然,现实中并没有这样的比赛就是了,真的有了的话,那也是阿绫这样的傻孩子举办的,正常人是不会搞出这种像是搞笑大会一样的东西出来的。 ——真·老实人。 第五八四章 就挺傻的 阿绫,一个铁憨憨,特别铁的那种憨憨。 虽然都知道这是夸奖,虽然人类也都喜欢被夸奖,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人类内心深处的那种潜在的或者隐形的,希望获得褒扬、希望被别人赞美的想法,是一直都存在的。对,没错,是被别人赞美,自夸自己是自信的证明,而他人的夸赞,则是从侧面肯定了这份自信。虽然是处于“侧面”的地位,但是,实际上,这种侧面的印证,其实在这种场合之下,反而显得更加真实,也更加自然,还显得这人确实是大家交口称赞的那种好人,是一般人都得不到的那种好人,和普通情况之下获得的赞扬的感觉,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吧,是绝对特别难得的好吧。 ——一般人都得不到的?????这是什么酸不溜丢的台词啊喂!一般人都不想得到吧...... 当然了,上面这种情况呢,其实也是现实情况的,但是,换句话说的话,实际上,夸奖和夸奖之间,其实本身也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的。不同的夸奖在不同的语境之下说出来,是给人完全不同的感的受,意义同样也是完全不同的。有的夸奖,是真心实意的,有的夸奖,是虚情假意的,还有些夸奖,是阴阳怪气的,无论是哪种夸奖,总而言之,都是有着不同的意思的,哪怕是一模一样的写法,偏生就是会产生不一样的含义呢。 怎么来更加生动地,来形容这其间的不同呢......那就这么说吧,实际上那差别,简直呢,就是十万八千里外和十万八千里内的差距一样,彼此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是遥不可及呢,一边是正话,一边是反话,你说说看,这能是一样的意思嘛,根本就不可能是类似的含义嘛。因为,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说句实在的,夸自己是“老实人”这种操作,倒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来一番实际体验一下的,大多数人,可能会在听到这个词汇之后,就嫌恶的、抑或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那模样,是百分之一百的不情不愿,显然,是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的。不仅不愿意,那样子的话,大抵还是觉得,会干这种事情的对方,让人感觉挺傻的呢。 ......就,真的,挺傻的。这种事情,不用展开说说,都知道的,挺傻的。 毕竟,自吹自擂夸自己精明能干的常有,因为,这能体现出一种能力出众、智慧超群的感觉,不仅如此,也让别人觉得,你这人吧,确实是与众不同的,是他人想要合作与相处的对象。但是,一说自己是老实人,怀有一些偏见的人,可能就会自觉不自觉的,将这一切,联想到不太妙的层面上,譬如,会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这个人,可能、大概、也许,多半已经可以确定这娃怕不是个傻子了,剩下的话嘛,无外乎就是具体确认下,真正的事实根据了。 瞧,就是这个不太正面的效果。 第五八五章 房子塌了 自吹自擂夸自己精明能干的常有,但是,一说自己是老实人,怀有一些偏见的人,可能就会自觉不自觉的,将这一切,联想到不太妙的层面上。 瞧,就是这个不太正面的效果,至少,有一众人觉得,这效果是不太妙的那种,其实,在这种“浓度”的前提下,大家也是可以进行有效避雷了的。当然,要是在此情况之下,还是没什么避雷的话,那只能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房子塌了,无人身亡”的那种“阿弥陀佛”吗?总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哦,这种感觉,都快溢于言表了哦,这样,真的好吗? 尽管这种想法,可以说是,一部分人的偏见,并不能因为这样的一个现象,就鲁莽地开始开地图炮,认为这种情况,就代表全体人员都是如此认知的,更不能说,这么一个想象就可以真的代表整体了,这样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歪了的,在这样歪了的情况之下,又怎么可能脑袋想得正呢。 但是,换句话说,从另一方面考虑的话,其实持有这种观点的这样一部分的人,虽然不是全部,但是细细数起来,人数可是也不算少的。这么说吧,他们可能趁人不备,一不小心的,就会一下子全部跳出来,如同闪亮登场一把,霍得一下子就全然之间跳到大众的面前,而后凭借他们的三言两语汇聚在一起,左右主流的舆论观点,让人们选择相信这样那样的观点什么的。然后,在这个阶段里,就会有更多不明真相的,但同时立场也很容易被人带偏的跟风群众,开始相信类似这样那样的说法,并且心怀某种必须要纠正这一切真相的愤懑,下定决心,决定要做些什么。然后,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这些无序的吃瓜群众们,就在此时此刻,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而后,便如同正义之师一般,自诩自己就是真相的代言人一般,“努力”地去落井下石,好像这么卖力地落井下石,真的能得到什么万般好处似的。而这其中,倒是也没什么别出心裁的玩法就是了,因为,听来听去的,翻来覆去的,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左右的话不过是,“这人忒傻了,一看就是经常当背锅侠、接盘侠的那种人,大家都别和他处,会被他连带地给坑了的”类似这样的内容了,连续听几遍,都能倒背如流了——当然,如果要对此情况分析一二的话,那么,从事物的本质上来说,这种在不了解基本事实情况之下的从众的心理,其实并不少见,也别急着在这样语境之下,看到这样的情况,就嘲笑人家,觉得这种情况恐怕也就活在小说里,现实生活中可能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实际上,没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呢。而且呢,换个角度来看,从结合实际情况,结合人性,也结合社会的大方向,也并不能完全否定这种情况。 第五八六章 实在老实 实际上,没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呢。而且呢,换个角度来看,从结合实际情况,结合人性,也结合社会的大方向,也并不能完全否定这种情况。要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可并不简单你,这其中一部分自然是大家都能猜到的看热闹、看笑话的心理,另一部分呢,则是将这样的人视为了自己的假想敌,于是便产生了种规避风险的考虑,虽然也不知道这样的风险会不会来到,又会在什么时候来到,但是,总而言之,先假想一个敌对分子,然后再谨防一下同类事件发生。 所以吧,这种事情应该怎么说呢...... 也没什么所以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绫略微有点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干脆利落地直接出言打断道,很显然是听不下去了。她吧,算是一个比较会伪装,也比较愿意去伪装自己的人,能如此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好恶,实在是出人意料的。毕竟,这样,可能会有些损害她过往一些正面的形象的。只不过,这会儿她确实是并不在意这些。 这种言辞,其实几乎完全是在她的预料之内的,但是,大抵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基本完全在预料之内,甚至连半点超纲的内容都没有,所以,她就有点厌烦了似的,又或者说是闭着眼就知道对方一开口要讲到什么的,因此,倒是也不愿意在没营养没干货的事情上面,去浪费口舌和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这在她看来,这种无聊的浪费资源,其实是相当没意思的。 再者说了,从前面的内容庞杂的若干个信息里,其实,多多少少的呢,也可以或直接或间接的看出来了,阿绫这个人吧,和普通的那些不愿意思考、希望省力点跟随大流的人们,到底是不太一样的,当然,这也并不是说普通的人们不好的意思,丝毫没有这样指责他人的意思在里面哦,不然的话,很容易就被人家给当成是一个傻不拉几的地图炮的,而阿绫本人可是一个善良中立的人,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这样的想法。 可以说,她的成长环境,加之她的性格,早就了她成为了一个有个人主见的人,因此,难免的,她这个人吧,天生就自带着那一些抵制从众的倔强和孤傲,于是她出声表示,自己这么说,确实是实事求是。 可不嘛,正因为是个实在的老实人,所以,即便是在举例子的时候,她也会首先很客观地没有举荐自己的家属呢。你瞧,这可多大公无私啊,阿绫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 ——好家伙,绕了这么大半天,其实您这是搁这儿自个儿吹嘘自个儿呢,怪不得了,欲扬先抑呗。 当然,从自己个人的本心和意愿的角度来仔细分析一番的话,阿绫是觉得,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里面,骨相美的代表就是她的老父亲容教授和老母亲肖女士了。 第五八七章 不做人啦 正因为,在前面那么、那么那么多的,仿佛一时之间都看不到边际的文字中,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阿绫就一直有点不厌其烦地反复地都在说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使劲地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在这里立人设,将自己是个实实在在、彻头彻尾的老实人的人设立在了这,那可以想见的,这样的形象,自然而然的,也就顺势立在这里了,就如同它一直都在这里一样,自然得仿佛本来就是在这里一样的,一直都没变过,任凭是谁,都动摇不了的程度。当然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让前面的自己立得更稳,立得无人质疑,所以,哪怕是如何如何了,事情进展到了怎么怎么的地步了,在前面那样的背景和前提都牢牢地之下,也都无论如何,不能做出类似前面那样的,刚刚人在这儿就这么直白白地放了一句话呢,后面就干出抬起手猛得扇自己两嘴巴子且快准狠的行为吧,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尴尬了,首先被疼死了的,也是自己吧,这种手速,首先都能把自己给打蒙了的说。再者,这种前后行为不一的事情,更是千万不能让人家知道的,这种事情怎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没人关注的才是最好,销声匿迹才是最好的,否则的话,这种情况恐怕啊,得被人在背后埋汰死了的说。 那以后,讲道理,前面都发生这种事情了,那......她这么一个人的人设肯定不用说了,她本人那还做不做人啦! ——乔乔,我不做人啦!!!! ——这个梗,放在这里可不好玩哦,没人会懂是什么意思的哦。 所以说呢,为了在这儿也能够持续性地贯彻自己的作(人)风(设),表现自己从过去到现在这么一以贯之如此长时间的作风,因此,即便是在这里特意来举例子的时候,阿绫也会首先很客观地没有举荐自己的亲密家属和亲朋好友呢。以此为例去分析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真的非常注重举例子的可信度和客观度,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呢。 你瞧,这样描述的话,是不是充分地从各个角度体现出来了,阿绫可是多么大公无私一个人呢?这么一想想的话,阿绫自己觉得,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哭了的说呢,这种形容是实事求是的,实事求是地表达了试图想哭的情绪,并没有丝毫夸张的意思在里面,只不过,唯一比较特殊的是,想哭的原因,并不是悲伤,也不是难过,而是单纯因为感动,仅此而已。要不然,阿绫这个泪点很奇妙的人,怎么就在这儿说哭就哭了呢。 ——......??????合着......刚刚在前面说了这么这么多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为了表达什么立场,或者说自己的你就一个人自己,就在这儿全程地自我陶醉、自我感动着自己呢,至于其他的,仿佛根本不管的样子,所以,你这丫的,就有这么一点点儿出息的吗???? 第五八八章 泪点奇妙 这么一想想的话,阿绫自己觉得,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哭了的说呢。 ——......??????合着......刚刚在前面说了这么这么多的东西,其实就你一个人自己全程地自我陶醉、自我感动着自己呢????这说直白地说出来的口气,怎么说呢......仔细感受一番的话,倒是让旁人都觉得不太妙了好吧,所以,换个角度想想看,这种话是阿绫本人说出来的话,那么,说真的,她倒是也不觉得有些害臊得慌哦,这种脸皮会时薄时厚的会随意伸缩的也不知道是功能呢还是抗压精神呢,仔细想想的话,倒是真的让人啧啧称奇了呢,想来,这种跟橡皮筋或者弹簧一样的表现,真的是一般人类所不能及也,毕竟哪个一般人能一般成这样呢。所以说呢......她这个人吧,这会儿倒是不管你的面子还是里子的问题了呢,平时那股子那么能说的劲头,这厢也不拿出来,用来表面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了呢。就好像,那个人格缩了起来,让人看不到了似的。 当然了,说了也就是说了,即便是说了什么的,那又能怎么样呢?其实,说到底啊,仅仅只是为了说出来而说出来,仅此而已,再没有更多的意思了。于是乎,哪怕占了如何如何如何的篇幅,看起来如何如何如何地多,但也仅仅就是这样罢了。仔细分析一下的话,以阿绫的性格来看,前面这堆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乱七八糟的废话,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本质上,是做个无关紧要的,可看可不看的,没有任何营养的开场白。就像是阿绫前面说的那样,这就是为了立人设,立那种贼老实贼老实的老实人人设,以此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和想法,仅此而已,再多的,其实说实话,目前倒还真的是......也没有呢。以此,表现出她对百里臻的首要推举的举动,其实本质上是源于自己的实诚,而不是怀有什么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念头的,更不是因为她想借助这种无聊的事情,去和这个男人处好什么关系之类的。 和百里臻搞好关系......阿绫单是就这几个字的字面意思,略略地脑补了一番之后,就觉得,这种说法,似乎显得有些好笑,这样的场面,也显然显得非常非常地滑稽。反正,滑稽的不是她本人,就是百里臻了,毕竟,眼下事件有关的活人,也就他们两个仅此而已。 ......唔,但是,有个问题就是,结合一下百里臻这个非常狗的狗男人的做事风格,和周身的气质,似乎,尽管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会显得滑稽而搞笑的角色,只能是她本人了,哪怕,她或许根本没有做任何滑稽或者搞笑的事情就是了,但,就因为比起百里臻来,她可是没有那位那种高大上的,所以,显而易见的,她会成为那个在对比中,被对方踩下去一脚的角色。 第五八九章 捱过三集 比起百里臻来,她可是没有那位那种高大上的,所以,显而易见的,她会成为那个在对比中,被对方踩下去一脚的角色。怎么说呢,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太好形容......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毕竟,阿绫这个人也算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因此,对于这个事情,她其实是早有预料的。 反正,说到底,其实她确实也从来没想过和百里臻这个男人处好关系什么的,可以说,甚至一点儿这种想法都没有的说。别的不说,阿绫这人吧,能够这么多年来人缘儿混得一直不错,不被针对,正说明,她情商这块儿的先天配置和后天觉悟都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拉跨吧。 那么,什么是拉跨的呢?举个例子,别的不说,拿同样和阿绫硬件条件差不多的一些人来分析吧,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不少长相好看、家世不错的人,因为性情过于孤傲,情商太低不会处事,导致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被针对、被排挤,老实说有时候都已经算是小场面了,还有更让人难堪的事情,等在后头呢。所以,瞧,即便是长相出众的、家里有背景的,也并非无所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要是其本人不会做人,甚至喜欢频频得罪他人的话,那么,该崩的时候还是得崩,毫不含糊的那种,哪怕别人面子上还算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得体,那也真的这是表面文章罢了,背地里阴阳怪气的话,在此之前,还不知道说了有多少呢,肯定是不得人心的。毕竟,大家都是人,那就自然也有脾气的,这世界上,阳奉阴违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倘若真凭借一面之词,就相信了对方真是那么想的,那么,就这智商,在穿越剧里,简直活不过三集。不,说三集那都是抬举了,可能连一集都没有的呢。 想在穿越剧里捱过三集,甚至想笑到最后穿越回现代做一个正常人的阿绫,对此种其实还是挺明显的内幕,早已是深谙于胸。阿绫虽然是个内心很纯粹的人,但是,纯粹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别的不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其实知道的也不少的,只不过,因为自己本人发自内心地不认同,因此从不在口头上提起来罢了。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源于人类羡慕嫉妒恨同类比自己优秀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源于这个本就突出的人还不知道审视一番周围的环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是依然如此高调地显示自己不愿意和对方融合到一起去,那可真是......神仙也想大家孤立你呢。 想不要被人孤立,想和大家都处好关系,以便于自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察言观色的本领,就非常重要了。特别是,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对其他人,形成碾压之势的时候,那么,老老实实闭嘴,可能比任何行为都要来得有效。至少,能活下去吧。 第五九零章 察言观色 想不要被人孤立,想和大家都处好关系,以便于自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察言观色的本领,就非常重要了。而在察言观色的这方面,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事的。但是,至少,阿绫对此,并不过分担心,因为,对阿绫来说,大话不讲,她本人在此方面,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譬如百里臻,那就是如何绝色,这种人,打眼一瞧,就知道,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脸,简直是贼难相处的,根本是一般人所不能触及的存在,否则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了也说不定呢。 ——好的好的,大家现在都知道你是老实人了。不用再立了,不用再立了。不然再这么说下去的话,没的东西,也要变成有的了,这就......糟糕了,对吧。 其实,如果源于从自己个人的本心和意愿的角度,来仔细分析一番的话,首先被丢出来举例的人嘛,肯定不可能是百里臻这个狗的。这点,阿绫是可以肯定的,毕竟,从性格脾气上来说,她和这个过分聪明的男人,有些不对付的。 怎么说呢?这种感情,其实是很矛盾的。人活在世上,特别是聪明的人,一方面来说,不想遇到强过能压自己一头的人,另一方面来说呢,如果真的遇不到比自己聪明的人,又有种独孤求败的心理,希望能够在这世上有什么人战胜自己,这会让他们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意,也会让这类人的生活,多一些趣味。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凡尔赛的嫌疑,但是,对于聪明的人来说,因为比常人更加敏锐地能够洞察这世间的各种规律,所以,这个世界上的乐趣总会少一些、无聊一些、枯燥一些,以至于,他们可能不得不去给自己人为地制造一些有的没的的乐趣。阿绫虽然不能说是顶聪明的人,但是也不算笨,因此,她本质上,是愿意和聪明人合作,因为这样不会太吃力,但与此同时,她也不太愿意,遇到太过聪明的那种人,因为智商上的碾压,会让阿绫有种非常难受的压抑感,这种感觉,那可真是不太妙呢。 那百里臻呢,其实就属于这样的存在,他实在是太过聪明了,聪明到让阿绫觉得头顶上仿佛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并且随时随地,就会照着她的脑袋,劈头盖脸而来。威胁性太大了,实在是让人害怕。 阿绫是觉得,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里面,骨相美的代表就是她的老父亲容教授和老母亲肖女士了。并且,这对结婚三十年还喜欢秀恩爱,经常性地给她这个单身汪汪撒狗粮且丝毫没觉得有丝毫愧疚之心的夫妻,常常会商业吹捧对方的容貌,一点儿也主观地没发觉,根本不需要吹什么的,他们说的话真的都是实事求是的,而且,他们俩彼此之间,都是被岁月特别偏爱的人。 第五九一章 自觉自愿 从发自内心、自觉自愿的角度——这可并不是一句可以若有若无的闲笔,阿绫需要特别说明一下它的各种意义和作用,并不是可有可无的那种无聊的存在。事实上,她这么说,其实自然也不是什么刻意的显摆,或者是为了体现什么而体现什么。而之所以,她会在这里特别地去这么强调一下这个所谓的“角度”,其实说到底,主要还是因为,阿绫之前首先十分顺手地拽出了百里臻这个典型当中的“典型案例”。尽管在她后面的补充叙述之中,可以看到,她这样的行为,就她自己而言,本身其实是非常非常为难的,她特别强调了这一点,也是为了表达自己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愿,特别不是出于什么花痴的需求,而是为了自己内心中如同公平起见的需要,表达自己的评价标准里面,公平到并不掺杂任何个人立场的成分,就仿佛她的心中,自带了一杆公平之秤,有了这个秤,她才能够去衡量这世间的一切事物,对她而言,究竟在不在她心目中的那个“度”内,如果能够维持平衡了,那自然可以做,如果失衡了,那自然首先需要找到失衡的原因。但是,她也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普通人类,所以,在撇去前面的那些有些无理取闹的前提之后,当可以以自己的个人好恶,真的放开来去进行一些评判的时候,阿绫自然要特别特别着重强调这样一个前提,以体现这个角度维度之下的内容,才是她本人的最为珍视与重视的,个人内心中的真实想法,是出于自己本心的真实想法——来对面相进行仔仔细细分析一番的话,阿绫本人呢,肯定是发自内心地会觉得,在自己身边最亲最近也是自己最为熟悉的这些人里面,如果真的要举例出骨相美的典型和代表,那么很显然,其中当之无愧的,就是她的老父亲容教授和老母亲肖女士两位了,这绝对是没有争议的结果。 想到这里,阿绫不禁悠悠地叹了口气,这口气里,听起来带着几分不太愉悦的情绪。不怎么愉悦的原因,主要来自于些许的遗憾。只不过,看她这表现力度,这遗憾啊......可还真不是“些许”就足以涵盖住的遗憾程度呢,这分明是就差把“遗憾”这两个字打在公屏上了呢。 真遗憾,大家没办法亲眼看看他们俩究竟具体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否则的话,但凡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之后,阿绫肯定确定一定,认为大家是发自内心地不会说她这样的行为,是偏心眼儿什么的,指不定啊,还会特别觉得,自己也和阿绫抱着同样的看法,彼此之间为对方和自己的看法一致,而感到惺惺相惜呢——瞧吧,即便是到了这儿,这个内心中似乎还装着一杆公平秤的人类,似乎还是在努力衡量,这前后左右上下,是否公平呢。 第五九二章 秤精转世 瞧吧,即便是到了这儿,这个内心中似乎还装着一杆公平秤的人类,似乎还是在努力衡量,这前后左右上下,是否公平呢。跟魔怔了一样的,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可能上辈子就是个秤精转世吧。 ——秤精转世是什么鬼哦...... 不过,也难怪的。毕竟,从人性的角度出发的话,仔细捉摸一番,人类确实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呢,至少大部分人类是如此的,他们总会对美好的事物,更多一些宽容和喜爱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先天性偏向,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生活当中一个做事的准则、方法或者说是判断标准,而正因为是潜移默化的,所以,当我们在作出判断、选择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留意到它的存在,完了等回过头看的时候,才会忽然地发现,这样的一种判断、选择的本身,其实就是基于这样的标准、这样的惯性思维的,它对人们的影响,到了让人察觉不出它的存在却在做事的时候深受它的指引的地步,于是,当摆脱不了这种情况的大多数人,就选择了去适应这种情况。当然,换个角度去考虑的话,其实,也许很多人并没有感觉这样的情况如何不妙呢,就是简单地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生活而已,倒是也不用如此将问题复杂化,这对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好处的,每个人的意识毕竟也是有很多的不同的嘛...... 害,别说了,再说下去的话,那就只能感慨一句......这,就是人生吧。 ——这话放在这里,总觉得有点儿奇奇怪怪的呢? 怎么说呢,容教授和肖女士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是被岁月特别偏爱的人,就是那种周围一堆人唯独他俩被老天爷偏爱,跟吃了等量的防腐剂一样,他俩那是谁也不让谁的那种,至少,在他们两个人和同龄人对比的样貌中,很难寻找到岁月从他们身上流逝的痕迹。每次看到他们这样,都会产生一点点......亿点点对人生和时光的种种怀疑,怀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类,而又为什么,这样的人类会最终聚集在一起,集中伤害他人那脆弱而无助的小内心,让大家感觉到人生的巨大差别和反复无常。 可能,这还真就是不同人不同命的人生吧。 是的,倘若只是一个,那最多也就是羡慕嫉妒一下,可现在倒好,看到这俩人成双成对地出现,一次性就来一个doublekill,那感觉,真是正中靶心的酸爽啊,可真就是被集火了一样,什么羡慕啊嫉妒啊恨啊的情绪,统统都没有了,实在是差距太大了,简直让人连其他多余的想法,都在短时间内,全部都烟消云散了。没错,这人啊,总是会是这样的,当彼此之间的差距,在一定能承受的量之内的时候,总会觉得还能够有努努力就迎头赶上的希望,因此产生一些不太平等的心理和情绪。 第五九三章 形单影只 当彼此之间的差距,在一定能承受的量之内的时候,总会觉得还能够有努努力就迎头赶上的希望,因此产生一些不太平等的心理和情绪;可一旦是超过了那个程度之后,就会觉得,连什么嫉妒也好还是努力也罢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内心中长长短短的慨叹:原来,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的啊,差距太大了,索性就放弃吧......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偏偏被偏爱的特别有恃无恐,仿佛自己这一切都是很理所当然地获得,丝毫不顾及自己身边的某只直系亲属,在成吨的狗粮面前被砸晕了,依旧如此“不知收敛”。这么多年来,可以说,看得围观路人如阿绫本人,就有点牙痒痒了。她觉得,在这个故事里,自己简直就是那个被充话费送的孩子一样,除了用以证明这对夫妻结婚三十年来恩爱如初之外,别的没有任何作用。毕竟,有她这么大个儿的电灯泡,他俩依然维持着没有什么烟火气的爱情,把她的存在当空气一般自然,那可不就是她只是一个用以作对比的存在嘛,用她一个人的形单影只,和那边两个人的成双成对,形成鲜明的对比嘛。 唔,大家快瞧啊,这一对儿该死的、甜美的爱情,真的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无比眼馋的呢,如果,她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老天爷能够想到可可怜怜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她的话,也给她安排这么一个神仙一般的伴侣的话,那么,她觉得,自己也可以不甘示弱地,在她的老父亲老母亲两人若无其事地秀恩爱面前,用秀恩爱来反击了。 前提是,这神仙伴侣得存在不是,至少,她觉得,自己如果要是找到了一个颜值差得有点儿远的,可能得被家中二老给嫌弃过去了。或许,这可能就是当年她家老父亲手底下那位学霸小哥对她有好感,她却假装看不见的原因吧,毕竟,和自家老父亲相比,差得还是有点远的...... 只不过,如果这么一说的话,瞧瞧,她可不就是实打实的利益相关了嘛,话都坐实了,容不得丝毫辩驳的那种。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不会自家夸自家的好嘛,根本没有这样不会夸夸的人的嘛,夸自己又对自己没什么损失的。再说了,这儿还是夸自家老父亲老母亲,这样的话,岂不是等于在吹捧自家人的基础之上,变相夸自己好看嘛,而且,这种夸法,就是比那种直接夸自己的人显得含蓄而真实,另外,给人的感觉还有,“这人或许还要点脸不敢直接那么夸出声音来吧”,类似这样的印象。 诶嘿,其实吧,她就是为了自夸啦,不然费这么多口舌说这个干嘛,在一个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有谁不喜欢自己爹妈啊,对不对,夸夸不是很正常的嘛。 ——这会儿倒是开始自夸了,刚刚那会儿不是仿佛被重伤了一样吗? 第五九四章 鲜掉眉毛 其实她前面说了那么那么老多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自夸啦,不然费这么多口舌说这个干嘛,在一个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有谁不喜欢自己爹妈啊,对不对,夸夸不是很正常的嘛。 继续说回百里臻,虽说是出于公平公正的角度,但是,选这个男人出来,那也不是阿绫瞎说的。百里臻确实长得好看,有多好看呢,就是......就是那种能鲜掉眉毛的好看。 ——鲜得来广告吗?哦不对......你当对面这位是一道什么菜吗...... 好吧,换一种说法,就是,阿绫觉得,至少把百里臻这种长相的牵回家,她不会受到她家老父亲无情的嘲笑,说不定啊,她的老父亲还会有些嫉妒地不愿意搭理这个男人呢。这场面,想想都刺激! 嘛,就是可惜,只能想想而已。 ——万一呢...... 这么说着,似乎又想到了那句经典的歌词了,“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儿红又圆呀,好像那苹果到秋天”,好像,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儿呢。 ——不是,你醒醒,快点醒醒,你脑子清楚一点啊,人家那个分明是“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儿红又圆呀,好像那苹果到秋天”!多么浪漫且欢快的歌曲啊,怎么就到你嘴边儿去,就转了个腔调变了个味道呢?整个儿一爱情片,一下子就变成了恐怖悬疑片,气氛阴森森的,你说这能行嘛!更何况,百里臻这个男人那骨相分明、皮肤白皙的脸蛋,怎么着,也和“红又圆的苹果”扯不上什么一星半点的关系吧,你这么把他这个脸直接这么给扯过来了,完全贴不上套儿,完全不相干的嘛。 嗯,别慌,别怕,别难过,别悲伤,不要觉得讨论人的头盖骨是一件惊悚的事情,你始终要坚定地相信,这绝对,是一个浪漫的话题,而这话儿里话儿外的意思呢,是夸他呢,对吧,而且是以一种新颖的视角,一种刁钻的角度夸他呢,对吧。这一整句话里,不见一个脏字,也都没有任何诋毁,整段儿都是吹捧他的话,把他吹得是地上没有天上难寻的天仙一般的美人呢——就是这么一说,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在骂人。 ——臻臻:......果然是被我看上的人,视角都这么刁钻......该! ——科科,真的是该,该,该,特别地该!天天在那边,一边骂人家小姑娘,说人家什么小白眼儿狼之类的,但是,另一方面,明明嫌弃到了如此的地步,却依然抱着人家不放的某某人,这也就算了,还是一边对着她人在那儿嫌弃着,一边又自己内心偷偷地骄傲着、高兴着、快乐着,港真,你说说看你,你说说你这种内外不统一的行为和想法,是不是脑子有洞洞,是不是自己自虐啊,是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干啊,你说说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怎么还会犯这种让普通人类都觉得愚蠢到没边儿的错误呢。 第五九五章 天赋欠缺 “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的脸,你的脸儿红又圆呀,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阿绫一边欢快地哼着歌,一边愉悦地填着词,那不算太灵活的小脖子,也跟着她哼的曲调儿,左摇右摆着,虽然摆动的姿势不能说和这首歌原汁原味的舞蹈一模一样,但简直就是毫不相干,你动作粗糙程度,简直就好似是一个零件没上油一样,一旦和其他零件运作起来,那简直是咔咔的,不仅卡顿不已,而且分外僵硬,不仅美感全无,甚至都没有发挥它本来应有的功能。 “你这丫头,看样子,在舞蹈上是......比那些有天赋的孩子,应该略微欠了那么一点。” 阿绫现在还记得自家老父亲朋友在她跟着他上了一堂课之后的评价,那会儿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记事儿了,尤其是这种负面评价,她更是记得尤为清晰,尽管,艺术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暴脾气,但是这位老师在用词上面,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嘴下留情了,应该是看在她家老父亲的薄面上,毕竟都是认识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也没必要对人家家的娃太损不是,大家彼此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嘛。 作为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然是要富养的,教养出大家闺秀的气度与见识来,这样子才不会被随便不知道哪路子来的穷小子给骗了,这种想法,受过高等教育的容教授和肖女士,其实也颇为认同,所以,面对自家宝贝的独女时,也是打算身体力行如此教育的,尤其这小姑娘从小就出落得精致漂亮,那就更是希望她能学习一身与容貌等高的本领和能力,这样,长大之后才不会被人家嘲笑只是一个花瓶了。可以说,在她年少时,她的父母便对她寄予了颇多的希望了。 顺理成章的,她家老父亲老母亲,自然想捣鼓些什么才艺让她学学的。倒也不是一定逼着孩子要怎么怎么样,只不过,因为他们家里的人脉和条件,认识各种各样教习技艺的老师,自然有这么个资源,那当然是紧着自家孩子用,能尝试一下的也都尝试一下,这样才好判断孩子究竟适合哪个,在哪些方面发展更有潜力才是嘛。 舞蹈就是其中之一了,只不过,很显然她和这项才艺没什么太大的缘分,不但老师评价她和天赋选手之间差了亿点点的距离,而且,连小小的阿绫自己也能感觉到,这显然不是她所能游刃有余的领域,身体紧绷,骨骼僵硬,四肢不协调,反正吧,就没一样行的。 就说明,跳舞这事儿吧,确实恨不适合她了。 别说,虽然同样都是第一次做一些事情,但是人对不同事情的天赋能力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就仿佛一见如故,比如画画,有些事情就仿佛天生不对付,比如跳舞,之于阿绫,就是如此。反正,就算是老师不说,她大抵也要跟她的父母说,不想继续练下去了。 第五九六章 瞎唱八唱 别说,虽然同样都是第一次做一些事情,但是人对不同事情的天赋能力也是不一样的,反正,就算是老师不说,她大抵也要跟她的父母说,不想继续练下去了。很明显嘛,这种多少需要点天赋的才艺,对于一个彻头彻尾没有才能的人来说,去努力练习的结果除了自取其辱之外,就是打击信心,阿绫不太想被打击,小小的她已经有了些桀骜的自尊心,不能被随意伤害。 “当然要是小丫头喜欢跳舞的话,那一直练着也是挺好的。” 父亲的老熟人这么补充了一句,除了给个台阶下之外,确实也是怕自己断言毁了孩子的兴趣。当老师的人,总要多一些格外的柔软才行。 却谁知,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说:“这说明我俩不合适,长痛不如短痛,早分早好。” 这句话一出,反倒是两个大人都被逗笑了。 瞧吧,有些天赋是刻在基因里面的,比如,逗逼。 也得亏是这会儿周围没有人看着,否则的话,这场面,可真是够丑气的了,就阿绫这么个爱面子的人,那肯定是觉得,自己的面子,是挂不住的了。 不过,能表现出如此模样,那么,看起来,应当是这会儿心情挺不错的样子。也是了,一般人也都是在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这么没有顾忌地在这儿哼歌给自己听呢,如此,阿绫也就更是如此了。 只不过,这歌儿嘛,就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了。 音准很准,简直是每个字都踩在了点子上,但是,这词儿完全不对,尽管瞎唱八唱的时候,还顾及到了韵脚,但是,依然不对。 哪有这么唱歌的,本来的小甜歌,被这么一唱,不仅不甜了,还阴森森的。 讲到这里的话,阿绫觉得,自己其实,不得不在这里,再多插话一句了。 ——不,就在您不得不多插一句话之前,请允许广大老百姓在这里先插一句话吧,真的,再不多说两句,好奇心超强、同时也超级话唠、很有倾诉欲的某些观众老爷们,恐怕已经都憋不住内心中滔滔不绝、绵延不断的倾诉欲了吧,特别,是在阿绫这么一个同样很能说会道、有倾诉欲的人面前,一直说不上话,一直只能听她在那儿说啊说啊的,却一直都很想说,一直都很想表达自己的看法和主张,这感觉,想想都觉得很酸爽的。怎么说呢,就......就是有一说一,无论怎么样,到了现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地步了,怎么着,也已经是很明显的情况了,谁都知道最没有话语限制权的,您也别表现出那什么一副“不得不”的为难不已的样子了哦,毕竟,大家也都是眼睛明亮的明眼人,又有谁不知道,您“插花”的次数和时机,又不在少数,说得这么非常艰难又难得的强调,是怎么回事哦,特别说出来的话,是故意来气人的吗?不行,联系实际的话,真的是会越想越生气的那种。 第五九七章 盘靓条顺 讲到这里的话,阿绫就是觉得,自己其实,不得不在这里,再多插话一句了。 ——又有谁不知道,您“插花”的次数和时机,又不在少数,说得这么非常艰难又难得的强调,是怎么回事哦,特别说出来的话,是故意来气人的吗?不行,联系实际的话,真的是会越想越生气的那种。 ——↑这怕不是和某位臻臻一样,动了真感情的旁友啊,这种事情,谁先动真感情,谁吃亏啊。是吧,某位臻臻?虽说,这个暗示已经明显地有些过分了,显然到了赤果果地明示的程度了。 阿绫要说的是,刨除掉性格上的和她本人不太合适、不太对盘之外——当然,她是当真发自内心地觉得哦,像是百里臻这么样一个,哪怕就只是单纯用眼睛看,从样貌上,就能够直接如同饱含着无限的视觉与味觉等多重感官的冲击力一般,仙(鲜)掉一种普通人等一众眉毛的男人,那么,肯定是盘靓条顺的,不仅如此,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好看的,就比如,一定是连头盖骨都好看的呢,从作为考古的专业人员的角度来看的话,是真的很好看的。 是的,你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看脸、非常注重外貌的结论,但是,没办法啊,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如此,但是,当对象是百里臻这种level的人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那套什么内在美外在美的东西,来去衡量他们的,事实上,他们根本完全就不在这个考量指标和范围里面,那么,也就自然而然的,不能以原有的套路,去思考问题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不少情况的破例,其实就是因为在某些方面有着异常天赋的人,其天赋已经绝对超越一般衡量标准的时候,那么,那样对普通人的标准,已经无法再套用在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们的身上了。他们,就是那些个例,就是那些与众不同的存在。 亦如百里臻,长得好看,长得超乎寻常地好看,其实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的特例,虽然,这种事情安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特别是一个皇子的身上,怎么听都感觉是在骂他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毫无用处的废物花瓶”的感觉,这感觉......着实不太妙,当然,也没人有胆子敢在百里臻面前对他说这话就是了,别的不说,他这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手腕也是强硬的,尽管明面上老百姓因为他的身份自然不敢有什么质疑,但是这个时代也依然不乏冒险者和空想家,私底下想挑战他权威的人,可是都已经被他“非人道毁灭”了呢,连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没错的,是很好看的,绝对是千百年来难得的存在,倘若这男人入土为安了之后,这副身体能保存完好的话,若干年之后再被挖出来,那这发现,当真是轰动整个世界的,阿绫以一个考古人的身份如是肯定地说道。 第五九八章 挖掘文物 倘若这男人入土为安了之后,这副身体能保存完好的话,若干年之后再被挖出来,那这发现,当真是轰动整个世界的,阿绫以一个考古人的身份如是肯定地说道。就是很可惜,这个男人的容貌,也是大家肉眼不可见的,无法理解她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景象,不然的话,或许,能对她如今的形容,有更加更加深切和直观的感受。 ——百里臻:成天没事干,就惦记着我的头盖骨究竟是什么形状的,要不,就是想把我从地里面挖出来,以一个文物的形式,我谢谢你哦:)。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前考古人了,如果,她回不去的话,那么,她自然不可能在各种科技手段都不完备的古代社会里,开展什么大面积的挖掘工作吧,她除了个人爱好之外,根本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的,也不指望这个爱好能在这个时代给她混口饭吃。所以咯,只要还呆在这里,还呆在这个时代里,那么,她如今的这个身份,肯定就只能成为过往了。虽然阿绫本人,是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的,但是,阿绫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并且,从目前的情况看下来,这个可能性的可能概率,应该还不算很小的。不仅如此,更有甚者,她甚至可能也将作为昔日她所挖掘的“文物”,沉睡在地底下,等待着数千年之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时同等时空坐标的现代人们,进行挖掘与发现。 颇有些继承与发言的味道,只不过,这其中的个中滋味,也就只有阿绫本人才能够细品出来了。 这个问题,阿绫并不是没有想过的,她自己心里,多少也有些准备的。她从来都是那种,会把事情最坏的结果,考虑到最早的时刻,将未来可能面临的困难,直接就摆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好好看看的人。只不过,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事件的基调,就好似当人想到自己何时面临死亡、面临死亡之时该是如何的无助与痛苦、无助之后一时之间就再也无法冷静地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了.......凡此种种的思绪,会在一时之间,一下子跃居到她的眼前,阻挠她再继续冷静思索下去。 不过,好在她虽然心思缜密,但最终是个心理抗压能力还算不错的人,因此,哪怕感情细密地能够感知到普通人感知不到的情绪,她也不容易被一些或正面的或负面的情绪影响过多,她还是会朝着比较乐观的、明朗的、开心的方向看齐,主动放过自己,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舆论或者其他什么事情的漩涡之中。说白了,阿绫姑且还算是个会自救的人吧,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于是,在面对这样事情的时候,她默默地动了些许想法,不过,却也只是想一想而已,然后,放下自己的想法,又转身回到那个向阳的主题中去。 第五九九章 思虑过重 都说思虑过重,是非常容易会影响到个人身心健康的,最典型一个代表,那可不就是着名白话小说《红楼梦》里的女主角林黛玉嘛。 这林妹妹啊,哪儿哪儿都好,漂亮也是漂亮的,人也是娇滴滴的,还知书达理,颇有锦绣文章,哪个男子不喜欢这样子的。别说男人了,女孩子们也一样喜欢这样的姑娘的。只不过啊,她就一点儿不太好,那就是她容易将事情郁结在心,因此导致她整个人的性子并不爽快,整个人是颇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因此看起来是愁云惨淡的模样,而对照她的结局,可不就最后因为思虑过重,身体逐渐虚弱,最终遗憾地年轻早逝了嘛。 这个故事,其实已经很好地预言了这种情况之下的人物命运的结局,那就是性格决定命运,所以,有时候想想,“人的命,天注定”这句话,其实还真不是一句玩笑话,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了,正因为某个人对应的有着某种性格,这个性格又指引着她做了某些事情,这些事情汇总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这个人的某种命运,或许,一件两件的小事情上,并不能即刻看出最终的结果,但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小的、不起眼的量变累积在一起,最终,将会发生质变的巨大影响,进而影响整体的进程。因此,也万万不可忽视身边那些小到不起眼的变化。 这种结果的产生也并不难以理解,毕竟你想啊,一天到晚想东想西的,那能不让身体受到伤害嘛,那能不因为郁气凝结在心,所以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主要呢,还是要看一个人应对这些事情时候的具体方式方法,看他会不会自己将自己困在自己的心事当中,或者会不会开解自己,让自己不至于被自己给困在这悲伤抑郁深深布满的泥潭之中,而半天也无能为力、不能自拔——实际上,有这方面情况的人,在这个社会中,其实是不在少数的,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社会的急速发展,人的内心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化。因此,想来也能够知道,这种问题也是随之而变得越来越突出了。当然,问题也并不是单方面的,或者是因为,个人内部心理压力过大的同时,外部施加的压力也同样不小,因此,在双重压力的互相作用之下,人的外在也好、人的本质也罢,都跟随着这种两方面围剿而来的压力,开始逐渐异化了起来,就如同昆虫一般,变化、变形、变态。 ——变态了,也变强了......这种事情,也就小说里、漫画里发生的好吧,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好吧。 好在,在这种问题上,阿绫本人倒是并不用太过于担心什么的,也就是说,她对自己是否会变态什么的,根本就不担心的。为什么会不担心呢?那是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个方面的任何征兆的嘛。 第六零零章 偶尔拧巴 为什么会不担心呢?那是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个方面的任何征兆的嘛。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原来,阿绫这人吧,虽然表面看上去偶尔拧巴到有点斤斤计较的程度,但是,那也只是针对某些事情的时候,而且针对的也是她自认为如果坚持一下,就能拧巴出一个结果的事情,指定没结果的事儿,她一早儿就不会继续纠结下去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这是放手亦是十分干脆利落的狠角色呢。 总的来说,阿绫这个人在“拧巴”这方面,确实也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的,因此也会保持着还算是适度的量,会懂得权衡利弊而为之,而不会把自己逼到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的地步,除非是迫不得已被动而为的情况之下,但凡有哪怕一点可能与出路,哪怕自己如何能搏一搏,她也不会去为了折腾自己,而“坑”自己玩这种心跳游戏的。因为,她本质上,是不喜欢那种比较考验人心跳的刺激游戏,也觉得自己可没这个能力去操控全局什么的。在她看来,这么危险地来回横跳、反复试探,怎么着都是没意思的,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那颗小心脏有这么强大的适应能力,能在被吊得忽上忽下之后,还继续按照规律地砰砰跳动着,至于旁人若是喜欢这么操作,那她可是碍不着人家什么事儿,这就全凭自愿了,至少她本人,是折腾不来这种事情的。她更喜欢的处事方式是,给自己留一线的余地,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全一些的位置的,这样对谁来说,想必都好些,特别是对自己的小心脏比较友好。 是以,到这里也就能够明白了,阿绫这个人吧,虽然心思缜密,但最终到底是个心理抗压能力还算不错的人,这多少也归功于她从小的生长环境,是一个完整的、欢乐的、温暖的、合理的、友善的环境之中,因此,她的心思缜密,构成原因也是比较复杂的。一部分,是因为心性天生敏感,另一部分则是受到了父母在逻辑使用上的教导之后,导致她在做人做事方面,会习惯性地会用这种方式进行分析之后为自己判断出的大致结论和局面,并借助这种分析更好地帮助自己进行理解与内化。也就是说,她内心所掌握到的丰富的感情,和普通人的构成不太一样,并不是完全的出于内心的全部情感,相反,她是一半是出于感性,另一半则是出于理性,这也帮助她不至于在莫名其妙的情感上被左右太深,以至于不仅耽误自己的判断,甚至左右她本人的情感,简直就是得不偿失的典型。 ——阿绫,木得感情的一个快乐工具人,大概因为定位清晰,只要做一个工具人就行了,并且只要木得感情就行了,所以,反倒是让她感觉还算是个轻松的活儿。唔......虽然,从用词准确的角度上来说的话,以“工具人”来形容阿绫的话,恐怕有些不太准确的。 第六零一章 做工具人 阿绫,木得感情的一个快乐工具人,大概因为定位清晰,只要做一个工具人就行了,并且只要木得感情就行了,所以,反倒是让她感觉还算是个轻松的活儿。唔......虽然,从用词准确的角度上来说的话,以“工具人”来形容阿绫的话,恐怕有些不太准确的。因为,很多时候,这个鸡贼的丫头,还经常把别人拎出去当工具人呢,只不过,她通常贼兮兮的,这些话从来不会主动说出来告诉别人就是了。毕竟,除了自己称呼自己之外,一般人,一般人当中的大多数,其实还真,并不喜欢被别人看作是没什么特殊用处的工具人吧。这样会显得自己不仅没有存在感,而且甚至都没啥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的,这感觉,普通人应该是大概率没人会说个“好”的,另,普通人应该是不包含阿绫的,她这个奇葩的想法,总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可能,一般人,并不一定能够说得清楚她当下的心情和想法,可能,甚至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说得清楚什么的。所以,任何试图假装了解阿绫内心的人,都是在那里原地转圈一般的自以为是,在阿绫看来,是绝不可取的行为,建议这样的人直接放弃自己的行为和臆想。 所谓奇葩,原本是用来特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并且被常用来比喻不同寻常的优秀文艺作品或非常出众的人物,比喻某人(或某事物)不落世俗,个性十足,也多指向一些正常人行为和思维以外的,让人难以想象的行为。由于该词更多带有调侃的含义,并且特别用以指出美好出众的事物的与众不同之处,因此,比起普通赞美的词汇,更多用来特别突出一个事物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鲜明特点。老实说,这个词真的,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和阿绫这个人的气质,是很搭的了,并没有任何贬低她的嫌疑哦,不仅如此,甚至会让人觉得,这个词汇,简直就是为了她这个人而量身定做的呢,如同量体裁衣一般,非常地合适呢,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汇了呢。 ——......居然还真就认真地解释了一下下呢,并没有人会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吐槽呢,除了你本人的说。只会让人感觉你很龟毛且难搞哦,阿绫女士。不过,显然你并没有这样的认知。 是以,在这样的背景和情况之下,哪怕阿绫的感情,细密地能够感知到普通人感知不到的情绪,并且也有较强的共情能力和感悟能力——一般的人拥有这样的特质的时候,往往就会因为自己心思太过敏感,而导致自己会有些神经质一般的敏感,并且可能会间歇性地出现一些歇斯底里的呐喊,不过也就只是这样徒劳地在自己内心画地为牢地挣扎着,仅此而已,罢了——但是,这些的这些别人可能出现的问题,在阿绫身上,就并不是一定可能的存在了。 第六零二章 稀奇古怪 因为心思太过敏感,而导致神经质一般的敏感,这些别人可能出现的问题,在阿绫身上,就并不是一定可能的存在了。这或许,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原因了。她也能够做到努力不让自己被一些或正面的或负面的情绪影响过多,至少,在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能够做到如此吧,至于更多的,现在她还没经历,也不好再做什么评价。就比如,眼下,她挥散开那略微有些负面的情绪,并开始为自己神奇的脑回路,而兀自洋洋自得了起来。为什么这种就她一个人的场面之下,也会自说自话地得意起来呢?实在是让人想不通的。或者说,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的话,或许能揣摩出一二来,就比方说,在自吹自擂方面,能超过她的,永远都只有她自己而已,这点说得,倒是真不偏心眼儿或者夸张的呢,这在阿绫这儿,就是实事求是的。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这么一个依然有不小自我满足心理的人,感觉就算是到了怎么样的程度,都不会自闭到要惩罚自己毁灭的程度吧,毕竟,你瞧,她还有心情见缝插针地自夸一下呢。 瞧,大家都看到了吧,她这个论述“骨相美”的角度,是不是有点稀奇呢,是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呢。对,没错,觉得稀奇古怪,那就对了! 因为,这就是阿绫啊。 ——啊这......为了论述这个所谓的角度,居然绕了这么一大大大大大大大圈,我看你确实是不太对劲的样子,对吧。你这个人干的这种事情,确实也是真的稀奇,简直就像是在用实际的行动来论证自己这样的论述是对的,简直是生搬硬造第一人。不过,也还真没啥人会去和阿绫做那些口舌之争的,因为,她总有更加多的理由反手怼回去说白了,在嘴上功夫上和阿绫交锋,还想要大获全胜,那......散了吧散了吧还是等下辈子去吧,这丫头,可是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千万别随便招惹她呢,不然啊,她非要用嘴和对方吵上个三百回合,吵到自己嘴巴过瘾才肯暂时休战,别误会,千万别以为是她觉得对方说得对,她只不过是觉得一直连续输出,腮帮子有点儿累了,所以,要歇一歇、缓一缓,这样才能够等会儿歇够了继续输出呢。阿绫表示,自己的世界里,就没有吵架失败服输什么的这种字眼,对她来说,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的,她也不会考虑这样的事情的可能性的。 ——如此,大佬。 阿绫确实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妙极了。 她奔来是觉得,自己也就往这个方向,如此这般随意地想了想,但是,也就这么随意地扩展了一下脑洞之后,竟让她发现了一个新奇的领域,新奇的思路,新奇的搭配方式,再回过头来看之后,竟然发现这种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实在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六零三章 耸人听闻 阿绫确实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妙极了。 她小手一拍,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可以说是笑容的笑容。唔,虽然,目击者可能会觉得变态也不为过了,毕竟,她这个人吧,就属于这种经常会蜜汁莫名其妙发傻且发癫的气质,偏偏呢,她又长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庞,因此,总给看到过她偷乐这一面的人们一种“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或者“这孩子恐怕有什么问题的亚子,真是白瞎了一张漂亮的脸”,类似这样的感觉。当然咯,能看到她这“耸人听闻”的模样的人,自然是只有她身边关系最亲近的人了,譬如她的老父亲,譬如她的老母亲,以及譬如她的妻弟百里臻。 ——阿绫:百里臻可以不要的,他可以的!这个男人出现在身边的时候,感觉面部表情都会控制不住暴走一般出卖自己,简直是糟糕极了,糟糕极了,根本就不想在不该见到百里臻的时候见到他,人生之耻都被他看光了! ——臻臻:“妻弟”这个称谓可以不要的,他可以的!干嘛非要是“妻弟”啊,感觉是个小辈一样的,就是要对她低头的那种,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极了。倒也不是他不能向她低头的啦......怎么说呢,如果低头了之后,能和这个小丫头和平相处,并且获得她一些优厚的“对待”的话,那么,怎么做也都无可厚非,甚至还颇为值得。可是,问题是,都和这丫头主动示好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刺头,不领情不说,整个人态度甚至更恶劣了,简直是鬼见愁一般的存在,看了都要生气的。等等......我为什么要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优待还是什么鬼的,真是的,更让人生气了。 真的,阿绫可是一下子感觉到,自己简直就是个妙人啊,就这么一瞬之间,这个感觉就真的,直冲脑袋的感觉哦,让她一下子就感觉,简直是被自己给惊艳到了。 有—被—自—己—惊—艳—到!!! 哇,就回头看看就发现,自己怎么会相处如此棒的想法哦,真的,怎么会有人能够,想到如此妙的办法,去对这个形容,做一个如此“另辟蹊径”的诠释和注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你说,是吧。 ——对照已发生的历史,嘛,那确实是“前无古人”的,毕竟之前的古人,没见过哪一个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后无来者”的嘛,讲道理,谁都没用前后眼,现在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毕竟,谁也不是什么大预言家之类的,只不过......说句老实话,按照您这个比方,估摸着也挺容易就达成“后无来者”这个根本不算是稀奇的成就的,因为,一般人谁的脑子能顺拐到您这个弧度来啊,那这也真的是蛮奇怪的呢。所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不是真的能达到,现下也无法确定,但,阿绫你的奇形怪状的脑回路,是真的狗啊,真的狗里狗气让人信服。 第六零四章 前无古人 ——所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不是真的能达到,现下也无法确定,但,阿绫你的奇形怪状的脑回路,是真的狗啊,真的狗里狗气让人信服。你就说吧,正常的人,谁会想到用这种稀奇古怪的角度,去做所谓的事实论证的啊,有谁会去这么干啊_(:3」∠)_。 不过,虽然自夸是自夸的,自夸对提振自己的信心和整体的士气,有着很关键的作用,毕竟,人嘛,活在世上,总还是需要一些奖励措施的。是觉得,自己也就往这个方向,如此这般随意地想了想,但是,也就这么随意地扩展了一下脑洞之后,竟让她发现了一个新奇的领域,新奇的思路,新奇的搭配方式,再回过头来看之后,竟然发现这种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实在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呢,真是绝绝子哦,绝绝子他妈给绝绝子开门,绝绝子到家了就绝不出来了,类似这样的感觉。 ——......这破地方,倒也不必再玩梗了吧,谁懂啊,况且谁要懂啊。 或许吧,阿绫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可以试着换用另一个类比方式来形容比较好,也更加便于他人能够简单易懂。 ——说句老实话哦,讲真的,除了阿绫本人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对这个无聊到不能再无聊的,根本没梗的桥段,有啥想法和意见的吧,也根本没啥想听懂的念头吧。联系现实,谁想听啊。 怎么说呢,阿绫这个人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所以,老天爷在给这样的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呢,也会打开一扇窗,对一个四体不勤的人来说,别的本事没有,胡思乱想的本事那可是一流,毕竟,怎么看,她最发达的地方,也就是她的小脑瓜子了嘛。而且,根据实践经验,她本人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整个人啊,就是一个奇奇怪怪的黑洞,啊不对,应该说是她奇奇怪怪的脑洞,其实日常就是“这样那样,酱紫酿紫”的脑(脑)部(补)运动之中,被她本人,通过各种现实情况的想象,给无限拓展出来的。所以,从这个事实来看,大家可以看到,脑洞这种东西吧,是经过锻炼之后,能够生长的玩意儿,并且,越锻炼越能生长,就好像是一种技能一样。 所以,这里也强烈建议,希望能够扩展自己脑洞的筒子们,不要只动嘴皮子不动腿,要能够愿意主动地在各方面,多多运用自己的想象力,否则的话,一直保持现状一动不动,那恐怕,是没有提升空间的。 ——......说实话,没人会主动愿意干这种事儿的。 不过,哎...... 想到另一面的同时,阿绫这会儿就情不自禁的,微微叹了口气。 是的,与此同时,阿绫也发现了一个被之前事情掩盖的,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早些发现的话,那么或许,她之前说某些话的时候,还会特别地留点余地的,只不过,如果留点余地的话,这件事情就又是另一个事了,就比如她的例证也许也就不那么完整和充足了。 第六零五章 真的离谱 如果早些发现的话,那么或许,她之前说某些话的时候,还会特别地留点余地的,只不过,如果留点余地的话,这件事情就又是另一个事了,就比如她的例证也许也就不那么完整和充足了。只不过,如今事情是朝着这个方向展开的,于是,自然也就顺着这个方向去想了。发现了什么呢?那就是,在她进行自证的同时,她自然而然的,也被自己的逻辑所说服了:唔,你瞧,百里臻这个家伙,真是一个连头盖骨都优秀到极致的男人呢。 这话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以阿绫的个人立场,这话一说,就颇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了。别的没啥,实事求是地夸赞百里臻,已经算得上是阿绫比较大度和对事不对人的公正表现了,如果让她在此基础之上,不要钱一般地使劲儿夸赞百里臻的话......对不起,这个还真的,对她来说,是要昧着良心干的事情呢,她......她这是何苦呢,非要干这种事情,没事儿找事儿还要惹得自己不开心吗?又不是非要去做的事情就是了。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这话里话外的论点,又如何能够说服他人呢。所以,这两种互为因果关系的事实,就这样因为彼此的互相证实,而跃然于眼前,以至于当发现的时候,根本也就回避不了这样的实际情况了。 就,离谱。 真的,离谱,不信,你就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一时之间,阿绫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口嫌体正直”的百里臻唯粉了,就那种往死里吹这个男人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疯子一般的唯粉。明明她不是的,明明她不仅不是粉甚至还可能是个黑子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这个表现,看起来像是个坚定的唯粉,讲不定还能做粉头那种程度。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就好像,自己信念和想法,在一时之间,被什么不可抗力给扭曲了一样,惊人的可怕,想想阿绫就有点感觉要浑身打抖了。 ——阿绫:不,我不是,我没有,我阿绫绝对不可能去夸百里臻这个狗男人! ——臻臻:好好说话,不许粗言秽语!男人就男人,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的,加个狗是什么意思啊! 可是,百里臻,这个男人,确实是好看的! 呜呜呜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如果是在小说里的话,阿绫一定会一边抱着手机原地打滚,一边“嘤嘤嘤”地想给这么绝妙的男人配一个“绝世神攻”。 ——绝世......神攻......????? 没错,这么好看,肯定是被好好疼爱的那一方嘛,毕竟,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世界上,有谁会舍得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受委屈掉眼泪嘛,这不是罪过嘛。虽说......嘿嘿,小美人梨花带雨眼中含泪的模样,也是美到极致摄人心魄的呢,也是极其美好的盛景呢【笑容逐渐猥琐变态.jpg】。 第六零六章 梨花带雨 这么好看,肯定是被好好疼爱的那一方嘛,毕竟,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世界上,有谁会舍得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受委屈掉眼泪嘛,这不是罪过嘛。虽说......嘿嘿,小美人梨花带雨眼中含泪的模样,也是美到极致摄人心魄的呢,也是极其美好的盛景呢【笑容逐渐猥琐变态.jpg】。 当然了,如果能有个如同女王一般气场的,同样漂亮得和小美人势均力敌的大姐姐的话,那同样也是极好的,别的不说,就百里臻这种男人,如果想要以bg善终的话,那还非得是一个这样美丽又迷人的热辣女性,才能降得主他呢。至于其他的女性呐,趁早还是别考虑了,以阿绫这么多年的阅文经历来看,不会和他有什么好结果的,还不如男上加男的结局来得好呢,放弃挣扎吧。 ——你不对劲,你简直不对劲极了。 而且,因为想要论证“骨相美”的重要性,所以她前面夸了一堆这个男人骨相美的废话,可是实际上,这个男人可是不止有骨相美的,他的皮相亦是美的。 不同于一般男人皮肤的黝黑粗糙,他的皮肤是白皙细腻的,但是白得却又不女气,也没有像雪梨纸白丝绢一般死白死白的,而是那种正常人的肤白,是那种因为男性硬朗坚毅的骨架支撑起来的具有阳刚气息的白。这恰到好处的冷白皮,为他整个人清冷疏离的气质里,又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高冷而不可侵犯。 于是乎,这般绝赞的皮相与这般举世无双的骨相,两相结合之下,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无与伦比的容貌。给这超凡的容貌注入灵魂的,就是他整个人凛然而淡漠的气质,和一种无需矫揉造作,一举一动皆自然而然带出的养尊处优的贵气。也正是因为这些,注定了现代社会,恐怕就算真能找到个容貌与他比肩,也依然及不上他的人,那骨子里的气质,真是一般的时代、一般的家庭造就不出来的绝妙人儿呢。 糟糕,更加不对劲了,这和她的初衷背离了,不对,她的初衷是什么...... ——说好的不忘初心呢?简直是还没出门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您硬是非要从这个奇妙的路子来回蹦迪的话,谁看到还不得称一句“稀奇”呢。一般人啊,港真,还真不会这么想的,毕竟,人家谁能有这位如此神秘莫测的离谱脑回路呢,估计啊,也就是因为这个离谱的脑回路,她才成为了这难能可贵的穿越大军中的一员的。不过,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所以,阿绫觉得,自己也是开辟了一个论述问题的新方式和新角度,让整件事更加丰富多样了起来,思考的维度也更多了起来。可以说,她这也算是做了件非常难能可贵的好事情呢,至少,普通人是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去做的,那么,很显然,她这么想这么做,就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第六零七章 特别不行 阿绫觉得,自己这样不行。 不是一般的不行,而是很不行,非常不行,特别不行。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革命立场都要不坚定了。 是的,她快要说服自己改变自己的态度了,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是得闭嘴了,不然别人可能没感同身受,她就要把自己给洗脑洗彻底了。这,简直就是说话人最大的失误了。 明明她是有着比较鲜明的立场的,明明她本身也是个脑子清爽的,明明......现在,回过头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切,也就成了明明而已。 ——明明:?????为什么我需要在这里出场,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确实,饶是阿绫这样的人,想必此刻也给自己头脑放空了呢。可见,这事儿的影响力确实是不小的。 在这里稍微停顿一下,重头来捋一捋。要知道,刚刚的时候,阿绫可是一边想表达自己公平公正的中立态度,一边想表达自己在人物认同上对百里臻的不喜,一边想表达百里臻这个男人确实从普世的角度来看非常优秀,一边想...... ——也别一边......一边......了,根本没有这事儿的,现在,她本人的根基都快动摇了,还一边......一边......啥呢。 她原本是如此,想表达层次分明、情感丰富的意思的。所以,她觉得这种层次丰富的感情,也比较符合人类对一切客观事物的认知。要知道,面对任何事物的时候,在人们眼中看来,显然都不是能直接简单粗暴地为其下一个对或者错,美或者丑,类似这样的定义,因为,一旦随便地这样定义下去的话,就很容易出现因为随意而导致疏漏的情况。当然了,也有某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可爱”们,当真会如此粗暴地行事,但是,这都说了会如此这般的前提了,那么,自然了,譬如阿绫这样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小可爱”,也就不会走上这样类似的老路了,毕竟,星星星人类,自然是多谋多虑的。 她在这方面呢,那可是门儿清的一个人,她一直都十分擅长从事件的外部开始,一层一层如同剥笋一般,不断深入内部,不断深入,不断深入,到最后在剥茧抽丝当中,直达事件的核心内容。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方式是非常稳的,只有在很小的概率之下,很微妙的情况之下,这样的方式才会发生一些偏差。当然了,细微的偏差,仍然在阿绫的可控范围之内。 ——阿绫:姐就是这么自信,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臻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有这小丫头没看出来啊,居然想当女王,这是......这是想谋朝篡位吗?这也太......太得意忘形了吧,喂!他人还活着呢,怎么能轮得到她。不对......难不成,这小丫头是想......咔嚓!【重点逐渐走偏中......】 所以,阿绫得出的结论是,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情商正常的、整体正常的人类来说,自然是拥有对事物细腻而丰富的情感的。 第六零八章 细腻情感 自然而然了,阿绫得出的结论是,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情商正常的、整体正常的人类来说,自然是拥有对事物细腻而丰富的情感的。 因此,一般情况之下,人在看待它们、定义它们的时候,总是会从多重维度、多种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因此对其产生的态度也是层次丰富的,是在微观当中细微的感情变化,是细腻而感性的多样化的情愫。换句话说,其实,也正是因为这样丰富的层次,才使得人的心灵感受,成为了无可比拟的存在,它太过于敏感、细微,以至于穷尽语言,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地将一个人类每时每刻的心里活动轨迹复原出来,让另外的人能够读懂、理解,它是一个非常“私有化”的东西,可能甚至是连本人,都不一定能够完全明白,自己到底是想了些什么,又想清楚了什么。于是,这里便可以发现,,这个社会中,哪怕是科技进步到何种程度,人类都没办法被什么人工ai或者机器完全替代的存在,真的,这点永远也无法取代的。或许,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这也是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所在吧。 前面这些,自然有些絮絮叨叨了,为了去说明绕得有些远了去了,好吧,现在,也不站在过于宏观的角度,多说什么一手都够不到边儿的什么全人类之类的事情了,那眼下,就继续说说,大家眼前能够看到的这个,有些懵逼又有些费解的人类阿绫吧。 阿绫是真的很懵逼的,怎么说呢,本身她是脑子很清爽的一个人的,但现在,却被自己给整懵逼了。 没错,导致这一切的竟然是她自己,自己坑自己这种戏码居然出现了,就很无语。 ——阿绫:小丑竟是我自己啊!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原先阿绫自己的主意,是打得挺好的,因为那个时候的阿绫还是脑子清爽的,至少吧,没被自己这一层套一层的,如同套娃一般的逻辑给绕晕了去。阿绫自然是本着如上所述这样复杂而细腻的想法,去考虑问题的,可以说,这种做法非常阿绫了,可是,有句话怎么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刻,阿绫就是这句俗语最鲜明的例证了。她发现,自己想得很好,但,这世上,总有很多她也想不到、预料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应了那句俗语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阿绫面对的呢,就是这样的情况。她确实是考虑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奈何她走到一半的时候,自己的大脑就这么自主偏航了呢。她也感觉到非常无奈啊,但是,很显然,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方法就是了。 面对这种情况,阿绫总要引述起在上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段话,因为那段话让她受到过很大的触动,也会帮助她在面对类似情况的时候,换个角度看待问题。 第六零九章 不变糟糕 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阿绫总要引述起在上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段话,因为那段话让她受到过很大的触动,也会帮助她在面对类似情况的时候,换个角度看待问题。阿绫记得,那个事情的前后梗概是这样的,一个记者采访一位优秀的运动员,问他这么成功的人,总会在赛场上面对劣势,那么这种时候,他是如何把劣势转化为优势的呢?一般情况下,一般人大多数都会开始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做的了,可这位运动员却意外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观众和记者大家所期待的答案,而是出人意料地说,“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事情的,根本没办法把劣势转化为优势。”见对面的记者表情在一瞬间僵硬并且变得迷茫之后,这位优秀的运动员,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所能做的,只是不让眼前的情况更加糟糕下去,仅此而已。”不单是对面的记者,甚至当时坐在电视机前的阿绫,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没错,这世上确实是有那种逆转的奇迹,但是,这实在是太过于难以抓住了,除了坚持不懈的精神之外,很大程度上,还需要依靠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比起这个,人更应该能够做好的,就是在这种时候,积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然后,让事情能够不再继续恶化,或许才是更多更普通的情况之下,面对这类问题的比较普遍的解答吧。 就如阿绫如今面对的情况一样,眼下唯一的方式,就是认识到这种情况的的存在,然后,想办法让事情不不继续糟糕下去。 对,认识到。认识到自己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之下,话说多了就有问题,里面糅杂的想法多了,自然也容易有问题,有问题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反正,说着说着吧,就把自己的脑子给带偏到不知道哪个鬼地方去了似的。 简而言之,自我洗脑。 ——分明是口嫌体正直。 关键是,美男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就算他是个木桩子,木得感情地立在那边,没有一颦一笑,甚至都没有眼神对焦,仅仅只是迎着风儿迎着光,如云如丝的衣袂翩翩,就是一副绝美到养眼、养眼到心动、心动到开心的美好景致了。甚至,对比百里臻这个刁钻的狗性子,阿绫甚至觉得,他若真的只是一块木头的话,说不定,这一切还好说一点呢,说不定,自己还会更喜欢他一点呢,因为,嘿嘿,任(为)人(所)摆(欲)弄(为)的美男,岂不是有自己个人想法的美男,要更加好嘛。 就是可惜了呀,这个男人是这么一副性子,不然啊,阿绫是当真不介意去和他稍微稍微稍微稍微地,发展一下下什么......革命的友谊啦,别想多,就是很纯粹的革命的友谊,才没那些大家脑子里胡乱想的那档子事情呢,根本没有的! 第六一零章 真的是该 美男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就算他是个木桩子,木得感情地立在那边,也是值得人喜欢的。就是可惜了呀,这个男人是这么一副性子,不然啊,阿绫是当真不介意去和他稍微稍微稍微稍微地,发展一下下什么......革命的友谊啦! 别想多,就是很纯粹的革命的友谊,才没那些大家脑子里胡乱想的那档子事情呢,根本没有的!她前面不就说了嘛,对于这个男人呀,她是当真不太敢去和他有什么过多的交流的,别的不说,他实在是太过于聪明,也太过于有自我的想法了,和这么样子的一个人,保持什么亲密关系啊,那不是纯粹嫌自己被坑害地不够惨,打算再继续坑自己几下嘛......她可不要呢,她才不要呢...... ——等等,您这边是不是又绕回到前面那个逻辑大循环里去了? ......好吧,好吧,其实,其实吧,她就是有点点馋而已啦,毕竟,她也是个肉体凡胎而已嘛,自然是会对“小仙男”有些属于人类应有的心动的,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她在往这个方向去想的时候,也是能够理解的,是正常人类的情感啦。 ——臻臻:......呵,怎么说呢,应该说,这丫头果然是被我看上的人,视角都这么刁钻......等等,我在说什么?!该!!! ——科科,真的是该!天天在那边,一边骂人家小姑娘,说人家什么小白眼儿狼之类的,另一方面,明明嫌弃到了如此的地步,却依然抱着人家不放的某某人,这也就算了,还是一边对着她人在那儿嫌弃着,一边又自己内心偷偷地骄傲着、高兴着、快乐着,港真,你说说看你,你说说你这种内外不统一的行为和想法,是不是脑子有洞洞,是不是自己自虐啊,是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干啊,你说说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怎么还会犯这种让普通人类都觉得愚蠢到没边儿的错误呢。你说你不是该,是什么?真的是活该的该了。 简单来说,倘若阿绫有如此现代背景,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历史经验,还特别在考古专业研究了多年,怎么说这肚子里喝的墨水,在古代也算是大学士的级别了,再加上现代的信息化社会之下,所接受的海量信息所传递的经验,阿绫觉得,不说一定要出人头地什么的吧,倘若在古代还任人宰割活不出这乱象之中的话,那么,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野外”生存能力也太弱了点儿吧,那她也是蛮惨的哦。说不定,被人家现代的同门们听了的话,要把别人笑死了的。 至少别的多余的条件和要求暂且在这里都不说吧,但是,最低限度的东西,就比如说,自保的能力得有吧......吧......吧...... ......唔,必须得有,肯定得有,不然,以阿绫这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脖子底下一无是处”的人来说,拳脚什么的,除了必须要的装饰作用之外,其实根本没有别的用处。 第六一一章 自愿学习 其实,换一种另外的算法的话,阿绫也是一个颇有文化的人,尽管,她并没有在古代受到过古代的正统而系统的教育,但是,一则她在现代好歹也是读了二十几年书的人,多少也是有些文化功底的,当然这个说法嘛,肯定是阿绫自谦了,她所学的东西、所研究的内容,自然不能只是“有些”,至少,怎么的,也得是“有不少”吧。尽管这些教授的内容,和古代教育的核心并不相同,但做学问本身的方法与精神,却是可以相同的,也是能够融会贯通的,可以举一反三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经常说到的学习态度与学习方法比学习成绩本身要来得更加重要的原因了。 二则嘛,自然还是多亏了前身姑娘,本身他司马家的资质也算是不错,她本人又算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了,这么多年来日以继夜、孜孜不倦的学习,别说,还是真有些成就的,说实话,就阿绫的视角来看嘛,这姑娘呢,除了是个女儿身之外,其他是哪儿哪儿都对得起她如今身在的官职的,从这个层面来说,司马家的老爷子,在这个姑娘身上所花的心思,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少的,甚至可以说是倾尽毕生所学地在帮着她快速成长,能够担负起她的责任——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在刀尖儿上舔血、在悬崖边蹦迪的危险炫技不要命行为,简直就像是不怕阿绫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一般,心大到如此疯狂地给她一切的曝光度,完全没有考虑万一她在被曝光的过程中,被政治对家发现,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是要被治欺君之罪的,别说他们脑袋要搬家了,就是司马家的祖祖辈辈恐怕都得被治上一罪,尽管,从阿绫现有掌握的信息来推断,皇帝佬儿很明显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这也抵挡不住真的有有心之人,冲上前去明晃晃地找皇帝佬儿告状吧,你说,这御状都告上去了,皇帝佬儿要是再装瞎,岂不是向他人公开表明自己早已知道,或者说对这种欺君之罪毫不在意嘛,那......这还成何体统啊,他作为皇帝的威信和面子,还要不要啦,就算是为了这个,皇帝佬儿也该会有所行动的,这点倒是也并不奇怪——也正是因为此,所以,继承了她的记忆的阿绫本人,自然也就跟随着继承而来的东西,平添了许多重的学问,这也算得上是阿绫的意外收获了,作为一个喜欢学习的人来说,这样的事情,总归来说是让人感到快乐的了。 ——阿绫:我是自愿学习的,放我回去,我肯定还能再学一会儿的! 阿绫能拥有如此现代背景,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历史经验,还特别是在考古专业研究了多年,怎么说呢,她这肚子里喝的墨水,在古代也算是大学士的级别了——当然了,这里所谓的“类似级别”,说到底,其实,并没有那么完全对等的。 第六一二章 强行碰瓷 阿绫能拥有如此现代背景,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历史经验,还特别是在考古专业研究了多年,怎么说呢,她这肚子里喝的墨水,在古代也算是大学士的级别了——当然了,这里所谓的“类似级别”,说到底,其实,并没有那么完全对等的。最多呢,也就是指“量”,并不是指“质”,更不是要完全取代什么的意思。 因为,在现代的这个社会,老实说,当下的信息都已经那么发达了,人们所能接触到的信息的更新速度,更是呈现出大爆炸的态势,别说是曾经的古代社会了,更别说远的什么都系,就是说近前的,前一二十年,那呈现出的那种情况,自然而然的,都是和现在所不能比的了,这个发展,当真是日新月异的。就是个年纪大了老人,对于一些时兴的词儿,在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主流媒体的宣传之后,也多少应该知道了些年轻人口边的高频词了吧,怎么着也是一个知识量比古代人要储备得多的新新新人类了吧。所以说了,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无论怎么说,作为后辈,后代人比前代人要知识储备更多,也都是正常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是了。至于说,“质”这玩意儿,彼此之间呢,其实是真的不好比的,都没有比较对象虽说,从时代性的角度来说的话,阿绫掌握的,其实都是些旁门左道的知识内容,和人家土生土长的土着大学士脑子里的正统学问,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这点,阿绫也认识地很清楚了,她倒是也没什么想法,非要和这些大学士们进行掰头,毕竟,这种“强行碰瓷”的事情,她可是做不出来的。怎么说呢,她到底也算是个读书人,对吧,读书人嘛,你懂的呀,到底还是有点矜持的,也需要一些风度的,也不能太过于自吹自擂了,否则的话,长此以往,没有人愿意继续搭理你,去唱这台只有一个人的独角戏的,毕竟,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掉分子也太没脸没皮了,但凡是真的书香门第的人家,仔细想想,好像都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俗话说,争抢来的总不如它自己来得好,那么,想当然的,这些略微有些好面子的家族的人们,自然而然的,是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然后有损于自家人和自己个人形象的,很没意思的呢。 所以,她这么说,倒是也不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她这个人在对待事情时候的谨慎程度,尽管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好像非常严谨认真的样子,但是,那只是因为她这个人习惯性地在原地逼逼叨逼逼叨说了一大串,用很长很长很长的话,来装饰甚至可以说是带偏自己话语里的一些意识中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唬人的,实际上,如果熟悉她的做事风格的话,就会知道,这种“看起来”,还就真是“看起来”,仅此而已。 第六一三章 虎头虎脑 她这个人在对待事情时候的谨慎程度,并不完全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她这个人习惯性地在原地逼逼叨逼逼叨说了一大串,用很长很长很长的话,来装饰甚至可以说是带偏自己话语里的一些意识中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唬人的,实际上,如果熟悉她的做事风格的话,就会知道,这种“看起来”,还就真是“看起来”,仅此而已。她呀,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但实际上,也就只是跟“纸老虎”而已。从这种情况上来说,百里臻的识人本事还是有点东西的,他看人真的很准呢,虽然,和阿凌认识的时间,其实也并不长呢,但是认识却有自己独到且犀利的见解了。 ——纸老虎啊喂,还真是虎头虎脑,虽然此虎头非彼虎头,此虎脑也非彼虎脑,但是总觉得恍恍惚惚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哦…… ——臻臻:看吧看吧,我说什么呢,现在相信了吧,我说的就是事实,不要再挣扎了,就这么认了吧,阿凌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是个纸老虎,还是个白眼狼一般的纸老虎……等等,为什么对她的这些个比较,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大动物、小动物什么的,放在一起,听起来还有点萌萌哒什么的……明明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喂,明明他对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是以一种批判的、不认同的态度,但是,这话说出来之后,怎么听起来跟在和她开玩笑似的,根本不是他预期当中那种严肃认真的态度好吧,这样说不对的,非常不对,简直完全就歪曲了他原本的意思。更加那啥的一点就是,这事儿偏偏就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这种事情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也就心里嘀咕一下,也就仅此而已,止步于此了,至于更多的,自然也就没啥好怪别人的了。不然的话,岂不是比他有些嫌弃的阿凌,显得还要不讲道理的样子了嘛,百里臻才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呢,就单说和阿凌一样这一条,他都觉得受不了呢。 ——死傲娇,傲娇死了。 所以,这也就说到了,阿凌并不是一直在线的,其实有些飘忽不定,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说清楚,自己在不同时候,到底是怎么持有不同的态度,看起来跟“踩一捧一”似的,特别无情的样子,怎么说呢,阿凌这丫头吧,你别看她是一个刺头一般的人,平日里做事也是稀奇古怪,毫不讲究章法的,也没什么规律可言,别人想套路她的事情挺多,但是,与此同时,对方没有从她身上占到便宜的次数也同样很多,于是就给人感觉,阿凌她是一个既刁钻古怪,但同时也有本事能够让她在对他人进行刁钻古怪的捉弄之后,全身而退的人——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一直“古灵精怪”下去,却一直能够活跃在“前线”而不被某些“权贵人士”给报复了之后搞下去,让她“永远闭嘴”的主要原因。 第六一四章 谨小慎微 阿凌她是一个既刁钻古怪,但同时也有本事能够让她在对他人进行刁钻古怪的捉弄之后,全身而退的人——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一直“古灵精怪”下去,却一直能够活跃在“前线”而不被某些“权贵人士”给报复了之后搞下去,让她“永远闭嘴”的主要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本人吧,确实是有点本事的,有本事能够自保,亦有本事在嬉皮笑脸之后,仍然能够全身而退还不被对方记恨,这,真的是了不起的能力呢。 可能一般人看阿绫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会在各种领域都去当什么出头鸟、剃头挑子等类似的存在,什么事情都瞎搞或者说是主动地强出一头什么的。可阿绫实在是觉得,她又不是什么没有眼色的角色,会干出来这种真的傻得冒泡儿的事情吗?那她或许也得为自己脑子不够聪明而担忧了呢。 再加上现代的信息化社会之下,所接受的海量信息所传递的经验,阿绫觉得,不说一定要出人头地什么的吧,倘若在古代还任人宰割活不出这乱象之中的话,那么,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野外”生存能力也太弱了点儿吧,那她也是蛮惨的哦。说不定,被人家现代的同门们听了的话,要把别人笑死了的。 至少别的多余的条件和要求暂且在这里都不说吧,但是,最低限度的东西,就比如说,自保的能力得有吧......吧......吧...... ......唔,必须得有,肯定得有,不然,以阿绫这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脖子底下一无是处”的人来说,拳脚什么的,除了必须要的装饰作用,用以证明,她这个人是个“囫囵的”,是个表面上的“四肢健全”之外,其实并不起到丝毫实际上的用途,根本就在这个世道上混不下去了的说。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大环境之下,阿绫实际上,确实是只有自己的脑子和过往的学识与经历,作为傍身的“法宝”与“武器”了,毕竟,她又不会拳脚,本身虽然家里是个世家大族,但是她打交道的人全部都是公子王孙,自己丢到对方眼前去的时候,简直就是不够看的了,还是需要时刻谨小慎微地活着,斡旋于人际关系之中,以求在看眼色中,寻求到自己一片安息之处。 ——臻臻: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谨小慎微啊,不是嚣张得很吗?不是都要跳到我头上了吗? 所以,阿绫这种面对百里臻时的“不为所动”、“不交心”的行为,其实并不是什么自私的表现,而她这样的行为,也还犯不着被普通人就随手扣如此大一顶帽子,不过是人在特定社会环境下,所成长起来的本能表现罢了,抬眼看看周围的话,会发现身边的人,也莫不是如此,也并没有孰高孰低之分,只是...... 到底在有着前人各种经验基础之上的,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到底比古代人更加明白统治阶级究竟是什么样的真实面貌。 第六一五章 靠脸吃饭 如果说,一定要描述一下,普通人对阿绫这种......怎么说呢,就是她皮相上长得还算是挺人模人样的人如何,很难会让人绕过她的皮相,来讨论她本人的相关问题了,毕竟......实在是很难让人忽略脖子上顶着的,那张明晃晃的脸嘛。 和一般的普通人类相比,阿绫同志的脸,那可不是一般般的人模人样,那简直就是超凡脱俗的人模人样了,一般人都企及不上的人模人样了。 很多人,或许在心里不敢说,但是,脑子里或多或少的,都会对阿绫产生过类似这样的想法:话说,这人,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啊喂,不然的话,她是怎么样能够做到,顶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然后走到这样一个位置上的呢。 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以貌取人的情况可是比比皆是的,虽不能说全部都是,但是至少,不算是什么个例的评价。确实,看到好看的脸,不少人会条件反射一般的觉得,这人是占了脸蛋漂亮的优势,才会有如今的地位的,而得出这种结论的原因,则在于社会上的有些群体、有些事情上,总是肤浅地根据容貌来进行取舍,以至于有不少人曾经在这种事情上面,或多或少的吃过亏,因此,也就自然而然的,对这种现象心生不满了,在看到类似的情况的时候,也会先入为主地进行解读,比方说,就会觉得阿绫她是个靠脸吃饭的人。 你觉得,凭实力过活的阿绫听了这话,会怎么想? 她会生气?错了,大错特错,阿绫这种脑回路奇葩的人,才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对这种事情有着相同的、人云亦云一般的想法呢,她会在听了之后一挑眉,而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并反问一句:“那不然呢?嘴长在脸上,这个世界上还有不靠脸吃饭的人吗?” 瞧瞧,瞧瞧,人家这个角度,人家这活络的脑回路,一听还就真给人感觉,她不是一般人了。普通人或者稍微带一点点偏见的人,这会儿恐怕都要纠正自己的错误观念,然后给阿绫在内心里道了个歉,寻思着她可真是被颜值耽误了的段子手呢。 脸好的阿绫同志,脑子也是非常好的,唯独不太好的是她脖子以下的这个部分......这一大部分。 但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脖子底下一无是处”的人来说,自己的脑子和过往的学识与经历,自然而然的,是她身而为人最为宝贵的财富,这点,也无需她跟别人去客气什么的。因为她的形容也并不夸张嘛,就是那种特别宝贵的经验和财富嘛,才不是她为了突显自己某种什么什么的品质,于是特意地在大家的面前进行炫耀之类的呢——有些人的理解是比较奇特的,他会觉得,类似这样的话语,其实是在欲扬先抑地夸赞自己,说白了,就是吹嘘,就是凡尔赛,就是故意的炫耀,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产生类似的联想的,但...... 第六一六章 荒岛求生 有些人啊,他的理解是比较奇特的,他会觉得,类似这样的话语,其实是在欲扬先抑地夸赞自己,说白了,就是吹嘘,就是凡尔赛,就是故意的炫耀,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产生类似的联想的,但......既然已经有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么,就从侧面上,说明了这种情况的存在,是当真会有的,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虽然阿绫这人吧,总会巧舌如簧颇有辩才,看起来每次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有句港句,说一句老实话,阿绫在说出上面这一番话、有上面这一番心思的时候,其实,自己还是有自己的思考的,说出来的也是实事求是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一味的夸张的、用以吸引人眼球的话术啦。 嗯,这话可不是什么夸张的话术呢,而是,阿绫她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些真的是财富呢,所以啊,她要再次感谢她的亲爹亲妈,以及过去一直努力学习、吃得苦中苦不抛弃不放弃求学的自己,不然的话,她估计就是荒岛求生类游戏里面,最早gameover的玩家了——话说,她其实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基本就和荒岛求生无异了,甚至,估摸着比荒岛求生都不如,毕竟,人在荒岛上,虽然惨兮兮的只能靠自己,但是,只要找到方法窍门找到了,那么估计基本问题也不太大了,同样也没有同类竞争。可你瞧这古代社会,虽然有人类有吃喝,但是一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这个社会的本质是个吃人的社会。从这个角度来说,人比一切猛兽都要来得可怕,毕竟,人心难测嘛,比世事难料还要难料地多,这里面,掺杂了很多复杂的因素,一言半语的也说不清楚,但是,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平和的,一切的一切,也都不是用眼睛看就可以看明白的。这个世界上,如果各种事情,都能直白到眼睛一目了然的话,或许,也是美妙的,至少,也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了。 不过,现实就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一直存在,实际的世界并不一目了然,一切的一切不仅耳听不为真,甚至眼见也不为实。如果真的非常依赖自己的听觉、视觉的话,最终,反而会被自己的听觉、视觉所困住,然后,阻碍到自己的进程和发展的最终方向。这种事情的后果,自然是可以想见的。 她的劣势,其实她自己很早就已经很清楚了,有多早呢,大概就是幼儿园里举行小朋友亲子运动会的时候。那时候,因为早慧,再加上脾气好,又外向,于是自然而然的,她成了老师的好帮手,同学的好伙伴,不是她班里的老师,碰见她了也都喜欢逗她玩儿。而这样的孩子,理所当然的,会被在幼儿园亲子运动会上委以重任了,比如,就让她跑个什么压轴的接力跑好了。 第六一七章 委以重任 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阿绫因为早慧,再加上脾气好,又外向,于是自然而然的,成了老师的好帮手,同学的好伙伴,不是她班里的老师,碰见她了也都喜欢逗她玩儿。而这样的孩子,理所当然的,会被在幼儿园亲子运动会上委以重任了,比如,就让她跑个什么压轴的接力跑好了。当然,如果这个时候,老师能提前让孩子们全力以赴地先跑跑看就好了,或许,也就不会在后面让阿绫出那种洋相了,当然,并非主观故意。 但是,并没有,她仅仅只是拉着孩子们走了走流程,熟悉了下如何去进行交接,如何进行走位,整个过程都比较轻松。于是,问题就出在了这个“并没有上面。”可能,老师也没想到,后面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可以想见的是,对于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来说,他们的比赛自然是短距离的、趣味性的,比的也就是个形式、乐趣,自然不会太难,被委以重任的阿绫小朋友,自然也就快乐地点头答应了,还有点儿小骄傲的告诉了自家老父亲和老母亲,并由老父亲和老母亲这对好队友合力,将这件事如同上级部门下发的重要文件一般,传达到了两家每个人的耳朵里。于是,一夜之间,容家和肖家的亲戚都知道了,阿绫要去当代表跑步了。一时之间,要求容教授和肖女士拍照、摄像、做应援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家要蹲手机上看这一代的小娃娃的出色表现。同样的,当时的阿绫也没意识到,这件事在她后来看起来,显得有多糟糕、多失策。 亲子运动会当天,容教授和肖女士自然都来了,并且超级早就带着孩子来到了幼儿园。他俩一个当摄影,一个当摄像,全程完全融入到了小孩子里,像个孩子王一样,玩得很是开心。如果,要是他们俩的学生,看到自家老师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内心里会作什么感想,大概,应该会百思不得其解,平时俩看上去聪明而睿智的老师,怎么就跟智商突然掉线了一般,失了智呢,这不对劲,真的不对劲,怕不是眼睛出问题了,才能看到这种事情。 就这样,在热闹的比赛中,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激动人心(并没有请划掉)的项目——也就是阿绫参加的接力跑了,当爹当妈的两位老师,终于记起自己身上肩负的重担,于是,纷纷抄起自己手中的武器,然后努力挤到了第一排,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家的娃,准备记录下这将在未来作为难忘而珍贵的回忆的一幕幕——从结果来看,珍不珍贵是不知道的,但反正,确实是难忘,真的很难忘。 作为第一棒的阿绫在几个赛道中一马当先,领先到跑道那头,在跑到第二棒小朋友的旁边,和她击掌交接之后......一头栽在旁边隔壁一个项目的海洋球堆里。说起来,游戏设计者根本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缓冲别的项目。 第六一八章 毕生难忘 那一幕,确实毕生难忘—— 作为第一棒的阿绫在几个赛道中一马当先,领先到跑道那头,在跑到第二棒小朋友的旁边,和她击掌交接之后......一头栽在旁边隔壁一个项目的海洋球堆里。 谁也没能想到,这玩意儿还能缓冲别的项目,关键还真有小朋友能跑步跑成这样。 这一幕发生地太过突然,以至于容教授的摄像机和肖女士的单反,记录下了这一切......黑历史。 哦,你问一头栽到海洋球里的阿绫怎么想的嘛? 她的被海洋球包围着的小脑袋在想,她或许真的不适合这玩意儿。 还有,真是太丢人,简直是社死现场,地球移居不宜居了,她想移居到火星上了。说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太尴尬了,真的,太尴尬了。想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能蠢成这样了呢? 从此之后,体育运动,被阿绫拉黑了。 这并不是一次失误操作那么简单,主要是,阿绫确实是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和肢体有关的运动,从小就不是阿绫的强项,甚至,可以说简直就是拖后腿的项目。只不过,因为和考试、评优挂钩,所以,阿绫总会超过自身能力的,格外地努力着。似乎,也因为有所目标,加之她身体底子本身不差,所以练着、练着、练着,长跑、短跑、立定跳远、仰卧起坐等运动项目,仿佛成了她的强项,在考试的时候,总能获得满分的成绩,并且,也因此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学生”。至于其中的内情,就只有阿绫自己心知肚明了。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擅长的东西就是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身体底子一般性,她本人又是一个仅仅靠练习勉强维持体育好成绩的考试型选手,所以,聪明的大脑,自然很是无可置疑的,是她赖以生存在这个世界、斡旋于公子王孙中间的傍身的“法宝”与“武器”了,毕竟,她又不会拳脚,也就只能如此另辟蹊径了,不然,别说活得有多好了,恐怕,就是活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没错,这就是阿绫对自己本人的评价,真真实实,不带丝毫扭捏造作的意思,也完全没有人觉得,她说得有什么是不切合实际的东西。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阿绫这种面对百里臻时的“不为所动”、“不交心”的行为,其实并不是什么自私的表现。 ......废话,面对这么个样子的一个男人,能交心吗?他什么人啊了,就算是她想交心,也不代表人家真的想交心啊,更何况,瞧着百里臻的样子,能不能把她真的放在眼里,还是一回事呢,还妄想着什么交心?做梦去吧,做梦都不该去做这么不现实的梦的,实在是听起来,太像是什么空想家得出来的结论了,一点都不接地气的说,怎么能作为什么建议之类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呢?不切实际不说,甚至听起来,还有点让人丧命...... 第六一九章 名垂史册 要阿绫自己来说呢,她自己这种,面对狗男人百里臻时的“不为所动”、“不主动交心”、“我不想和你关系好”的行为,其实,根本就并不是什么“自私”的表现。如果说这是现代的话,或许甚至可以直接鼻梁上架起一个和拉《二泉映月》的瞎子阿炳一样式的同款墨镜,然后表现一个“墨镜一戴,谁都不爱”的狂拽酷霸叼的形象,让人根本无法透过墨镜还是什么的东西,看透她那复杂如黑洞的内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想了些什么,尤其,是压根就不想让百里臻这个狗男人看出来,不想和他表现出半点亲近的关系,最好啊,他们之间根本就没关系。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关系好的,你瞧这一路艰险的,总是有人埋伏在暗处,试图对这个狗男人动手,万一啊,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被这群家伙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亲近的关系的话,那......岂不就是非常糟糕的吗,她岂不就是有可能会被这群人当成是什么靶子之类的东西,或者可以被拿去要挟百里臻的人,成为了能够威胁百里臻的存在了嘛。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哦话说,阿绫说这一切的出发点,也都不是因为担心百里臻,而是担心她自己,担心她自己被百里臻波及之后,被那些意图对这个男人下手的人们,将主意打到了百里臻的身上。而百里臻呢?这个男人可是不好相与的,他与她之间,本身就是君臣之间的关系,是主仆之间的关系,如果遇到了任何问题,按照这个世道的逻辑,都应当是她自发地上前,护在他的身前的,她这人吧,就算是再怎么不济事,那最差最差,也是能被百里臻拿去当个什么肉盾来用的。所以,即便真有人集火到她的身上,百里臻恐怕内心里也不会觉得有丝毫不对之处,甚至,他应该会觉得,这种事情,正应该是由她来做的,这就是她为人臣子最为本分且最为基本的价值了,毕竟,哪家的忠臣,不是在最为难的时候,以命换命来保护自己的主君呢?虽然,以命换命是下下策,但是,最最危难的时刻,在毫无其他办法的情况之下,恐怕,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在这种时候,只见过舍身而出忠心护主的忠臣,倒是没见过自己躲在主君背后的胆小之徒——如果阿绫想这么做的话,那么,她绝对能凭借自己的这个行为,名垂史册的,当然了,是不好的那一面,作为反面典型的那一面,名垂史册...... ——讲道理,但凡是稍微细心点儿的人,看看这前后段落之间的关系,阿绫在这儿都口口声声地在这里叫了“狗男人”了,想也知道,这俩人之间能是什么样子的关系了,根本不会抱有任何多余的期待好吧...... ——臻臻:......为什么,为什么不稍微多期待一点嘛,难道不可以稍微想象一下什么的吗? 第六二零章 让人丧病 要阿绫自己来说说看自己的想法呢,她自己这种,面对狗男人百里臻时的“不为所动”、“不主动交心”、“我不想和你关系好”的行为,其实,根本就并不是什么“自私”的表现。 ——臻臻:......为什么,为什么不稍微多期待一点嘛,难道不可以稍微想象一下什么的吗?连给个机会都不给一下的,哪有这么黑心眼儿的小姑娘呢,真是的,小白眼儿狼,没心没肺的。你看你看,都没计较她说什么“狗男人”了,这小丫头居然还敢说这么说话,真让人伤透了心的好嘛...... ——噫,也不一定。你细品品,再细品品,万一......万一这里头的感情,是那种类似“娇嗔”一般的话语呢,类似一边拍打着对方的胸前,一边叫什么“死鬼”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画面简直是有点无法让人睁开眼睛看了呢。就,有一说一,很辣眼睛...... ......废话,想都不想,都觉得上面说的,简直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说真的,谁面对这么个百里臻这样子的一个面容俊美却眼神冷漠的男人,能交心吗?不切实际不说,甚至听起来,还有点让人丧病......啊不是,是丧命...... 毕竟,虽然说了,雇佣之间呢,确实是需要彼此诚心诚意,一个诚信经营,一个诚信干活,这样才能共同塑造和谐社会。但是,这世道儿上也没人规定,诚信的前提是,打工仔非要去和自己的上司搞什么以真心换真心的交心游戏吧。恐怕,心换没换成不知道,但是,小命说不定在这么玩儿着玩儿着期间,就被给玩儿没了。 就......没了......没了......没了...... 生命只有一次,不可重来......想到这里,就,心,痛痛的......更加体现了珍惜生命的各种重要性。 阿绫这人吧,皮归皮,活络归活络,但是,她本人身为人类的基本欲望和想法,那是一样也没有少的。港真,她作为一个朴素而普通的人类,之前若干年一直活得好好的,活得还挺积极向上的,于是,在童年经历的影响之下,这么若干年过了之后,即便是到了古代社会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还是依然挺想好好活着的,她好像一直都是那种积极生活的代言人,从来都不会主动放弃生活的乐趣和希望,于是,她就是这样的,这样的,无论在什么样子的困难面前,仿佛都能勇敢地披荆斩棘,勇敢地走下去了呢。 应该,是这样无比伟光正的形象,就凭这个想法,就凭这个认识,她阿绫这个人,要是在这里,不当个什么女主之类的角色,感觉,都很说不过去了。要知道,在现代社会高节奏、强压力的压迫下,却出现了阿绫这么一个如此难得的正面形象,甚至在她经历了眼前如此多莫名其妙的情况之后,她也依然这么乐观向上,这,可是一般人类所不能比拟的。 除此之外...... 第六二一章 战术甩锅 应该,是这样无比伟光正的形象,就凭这个想法,就凭这个认识,她阿绫这个人,要是在这里,不当个什么女主之类的角色,感觉,都很说不过去了。要知道,在现代社会高节奏、强压力的压迫下,却出现了阿绫这么一个如此难得的正面形象,甚至在她经历了眼前如此多莫名其妙的情况之后,她也依然这么乐观向上,这,可是一般人类所不能比拟的。除此之外,她不依靠任何剧本,也不依靠任何外力的引导,就在原地自我理(曲)解(解)的能力,也是一流的,这就导致了整个剧情,非常具有了一些凭借她一己之力,延伸出来的奇奇怪怪的看点。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阿绫本身是个能搞事情的人的话,说不定,这个故事早就结束了呢。 ——阿绫:嗯?????你在说什么,强行把时间线拖这么长的罪魁祸首自己不在那边反省,竟然开始在这里战术性地甩锅了吗?!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可就立马甩手走人了哦,马上就走,绝不带丝毫停留的那种哦,真的,她要是走了,看谁来在这儿给他演去!肯定马上就陷入危机困难里了好吧。 阿绫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一个人嘛,作为人类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在死亡无法高效、无痛且快速落实的情况之下——千万别觉得这个说法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在很小的时候起,阿绫就已经非常认真的,和自己可爱的小伙伴们,认真地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了,小小的年纪讨论深刻的问题,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因为,孩子们总会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表现着自己的深沉与成熟,并且,这种时候的深沉与成熟,真的能够达到老父亲、老母亲们也觉得难以相信的程度呢,于是,孩子就会在父母之外,与同龄的小伙伴儿,有许多许多他们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小秘密和小算盘。自然了,得到的结论就是,人啊,既然来世上走一遭的话,那么,还是不要随便放弃生命呢,代价很大很大,说不定,这样的代价,也是老天爷对轻易放弃生命之人的一种惩罚吧——在这样的一种极高难度体面离开这个世界的情况之下,索性就按照一个人类生命正常的凋亡时间,有始有终地度过这百十年,不行吗?活着多好啊,对吧,活着能吃到美味的食物,看到想见的人儿,欣赏到许多难忘的美景,学习到许多宝贵的知识......这些这些,都是只有人类活着,才能去好好做的事情呢。而若是没办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么,几乎是不用想就可以知道的了,对她而言,这些本能做到的事情,都将成为泡影。 老实说,这人啊,既然作为人的角色,既然是通过“千军万马”一般的争夺,好不容易来这人世走一遭了,不好好地过活,对得起自己这一生嘛。 第六二二章 雇佣关系 老实说,这人啊,既然作为人的角色,既然是通过“千军万马”一般的争夺,好不容易来这人世走一遭了,不好好地过活,对得起自己这一生嘛。而且,对于阿绫这样“丰富经历”来说的话,这一切的到来,就更加不容易了。你瞧,她可是,整个人,在经历了在现代世界里生长生活若干年之后,一下子就在突然之间,穿越到了古代另一个人的身上,开启第二段人生之旅的奇女子,对于性格本身就积极向上的阿绫来说,这可就意味着,重新开启一张新的地图,并且在这张新的地图上面,重头开始打怪的感觉了。重新回到新手村,对于阿绫来说,这挑战,还真是不小呢,好在她内心颇为强大,对此倒是也算乐得接受,于是,一切也都这样顺利进行。 好了好了,越扯越远了,再不扯回来,这个故事恐怕就收不住了。回到正题上,说到阿绫和她的上司百里臻的关系问题上......其实,除却现代人眼中一般的雇佣关系之外,在古代社会,其实更主要的是君臣关系,而这种关系,凌驾于生命至上。 ......不过,不好意思,虽然阿绫充分理解这种时代特征,并且也确实知道这种情况,但是,毕竟是一个现代人,知道是一回事,发自内心接受,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不仅不太接受,甚至呢,还有些或大或小的叛逆。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她怎么可能还会相信这种好比心灵鸡汤一样的玩意儿,那恐怕,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脑子不好使了。这种比劳动雇佣还要深层次的雇(剥)佣(削)关系之下,恐怕,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建立什么能够交心的关系了,毕竟,这种设防,也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着的了,也就不要指望他们在彼此之间,能有什么质的改变之类的事情了。 反正,阿绫是觉得,自己要是面对百里臻的时候,还做出这样的骚操作的话,那可就不是“有点”的事情了,那恐怕,就是百分之百原地暴毙都不带打嗝的速速暴亡的情况了。 ——臻臻:......要么,怎么说呢,干脆就......你试试看吧,说不定呢,对不对?这凡事儿呢,当然也不能太过于绝对了,说不定实际情况来看的话,根本就是你自己庸人自扰的哦,根本有可能就不会有这种那种被困扰着的问题了哦,你说对吧。不试一试,怎么能武断地就得出结论呢,这样可使不行的哦。 ——等等,所以......为什么要打嗝,这个打嗝,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感觉有些不合时宜呢,是吧。还有,请停止您变态的劝说行为吧,某某殿下。 而她这样的行为,也还犯不着被普通人就随手扣如此大一顶帽子,不过是人在特定社会环境下,所成长起来的本能表现罢了,抬眼看看周围的话,会发现身边的人,也莫不是如此,也并没有孰高孰低之分,只是...... 第六二三章 独生子女 如果,有谁因为好奇,要去问如同阿绫这般的当代独生子女,平日里头,在孤独而漫长的时间之中,究竟是如何去打发自己一个人时候的无聊和漫长的独处时光,与自己快乐独处的呢?阿绫听了这个问题之后,或许会在原地微微挑挑眉,那表情大概是在困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啊。然后浅浅地笑着说,自己有不少话要说的。当然,这后面的话,或者说是反驳更加贴切。毕竟,对于她而言,这种问题,或许根本就不是问题啦。 她说,其实啊,就算你不是独生子女,谁又不是在大多数时光里,和自己独处的呢? 瞧,一击命中哦,一语中的哦,并不是在说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哦。或许,这样子,或许从侧面上也证明了一些什么呢:就比如说,无论是谁,都无法回避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本质上是孤独的,又因为人类会思考、善思考,所以,这种孤独感便越发地被思考地深刻。于是,在思考当中,思考者被他们主要力推的想法,人为地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是,通过思考孤独,了解了孤独之于人的重要意义和不可避免性,于是便用积极而正面的眼光去看待它,正面地去面对孤独;而另一派,则是在思考中,感受到了孤独的强大与可怕之处,深深感受到了个人命运之于社会大环境与人生既定发展之路的无力感,于是便只能顺应命运的安排,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是在试图挣扎之后,发现挣扎需要付出的成本过于巨大,于是索性选择了放弃挣扎,一面沉溺于哀伤之中,一面又将这种无垠的孤寂感扩散出去,让更多人有类似观感的人,接受这样的一种思考方式,也就是扩散孤独与无奈。正是因此,所以不同性格的人,在面对孤独的时候,就会产生这样大致两大类的选择趋势,当然在这里并没有将两者进行比较、非要区分二者孰优孰劣的意思啦,根据自己的性格和想法,选择不同接受度和认知度的东西,本来就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选择之于个人,也就只有适合与不适合的区分,而并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更不需要去做什么踩一捧一的举动。但是,无论是哪种,其实始终无法回避的一点就是,无论是意志比较高昂的一方,还是意志比较低沉的一方,都无法忽略孤独,都无法摆脱孤独,都不得不承认,人之生命,始于孤独也终于孤独,孤独是伴随着人生命的开始与结束的,一个始终需要正面去面对的话题。此外,孤独的人类始终向着群体的生活努力,并通过成长,不断建立着社会关系,就比如家庭关系、师生关系、朋友关系等等,而这些关系,又反过来构成了人类孤独一面的反面——那是一种努力摆脱孤独状态的与人相处、积极构建社会关系的生活。 第六二四章 向死而生 孤独的人类始终向着群体的生活努力,并通过成长,不断建立着社会关系,就比如家庭关系、师生关系、朋友关系等等,而这些关系,又反过来构成了人类孤独一面的反面——那是一种努力摆脱孤独状态的与人相处、积极构建社会关系的生活。这或许又是人类不向命运屈服与抗争的一面,这种努力亦如人类向死而生一般,有一种必然与宿命中的悲壮感。 从这么一个角度来思考的话,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可不嘛,在睡梦中,在马桶上,在学习里,人其实都是在和自己独处,与自己对话的,也因此,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依靠自我行为意识去做,不然的话,或许很多事情,其实根本就无法推动下去了,因为,自己在意识当中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无法成事了。这之间,也是存在着必要的因果关系的。 只不过嘛......既然是说到这种事情了,那么,在这种时候,阿绫就特别想吐槽的一句话,就是为啥什么事情上,都往独生子女上面靠啊?难不成,还真有什么相关的原罪理论在作祟?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独生子女,都会感觉到什么孤独啊、无助啊、无聊啊,类似这样的情绪。不仅如此,她甚至啊,和大家脑补的并不一样,她一个人过得是美滋滋的,也不会突然有人冒出来,来抢夺和瓜分她宝贵的父爱与母爱,这一切,都是她独自享有的。至少目前来看的话,确实是如此的。而且她预估,依照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应该在未来可以预见的时间里,她暂时是不会朝着孤独的方向走的。这么说当然比较保守了,实际上,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概率,简直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了。 而且,说句比较公正而客观的话吧,人的孤独感,和一个人的身边这会儿究竟有多少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不仅如此,甚至还会出现人越多越会感到孤独无依的情况。所以,从本质上来说,真正让人感到孤独,感到无依无靠的,是人自己的内心,是否感到了温暖,是否有足够坚强的信念支撑着人们前进。如果,一个人的内心本身就是孤寂的,是排他的,那么,就算周围多热闹,恐怕也没办法在一时半刻之间给救回来了,这人周围,始终会被他她自己营造的孤寂感所环绕着,环绕着。 从这种角度上来说,阿绫其实是一个内心丰富而强大的人,她能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场合之中,奇奇怪怪的情况之下,做到自己内心中的逻辑上的自洽,并且用这种自洽的逻辑,来让自己的内心能够接受眼前的一些情况,来理解面前所遇到的一些问题,同时,也就是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心一点了。 自然,阿绫也会遇到各种不太得劲儿的情况。就比如在有的时候,她就会遇到自己百无聊赖的时候。 第六二五章 虾兵蟹将 自然,阿绫也会遇到各种不太得劲儿的情况。就比如在有的时候,她就会遇到自己百无聊赖的时候。大概是没什么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陪着玩耍,也没有什么正当的事情做去消磨时间了——哦,如果你提名什么无言无风的话,那就索性闭嘴去吧。阿绫可不觉得,自己能和这俩虾兵蟹将......啊不是,是百里臻的左膀右臂说到一块儿去。无风就不说了,跟他主子一样像个木头似的,甚至,比之于他的主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怎么说,百里臻至少还能沟通一两句吧,虽然这个狗男人表面上总是爱搭不理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摸清他那看不出是什么感情的眼神里的真正含义之后,倒是也能进行一些有效的沟通,而不至于他完全把你当空气。可无风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一个人形木雕,就根本除了形状之外,没有哪里符合人的特征的地方的,他整个人就是木得感情的,根本沟通不了的,像是耳朵也没长,嘴巴也没长一样,除非他主动来给你交代他那位主子的决定的时候,他会表现一些他仅有的人类特质,以证明他并不是真正的木雕之外,他并不会搭理除百里臻之外的其他人的,哪怕是他的“好兄弟”兼“好搭档”无言也懒得搭理的。而且,看他们相处的情形吧,如果不是因为灭了无言会给百里臻造成麻烦的话,恐怕,无风会在百里臻的仇家之前第一个动手,让这个烦人精永远地闭上他嘚吧嘚吧不停的嘴巴的。至于无言嘛......前面说了好些次了,虽然他确实是自带话唠属性的,仿佛是百里臻手底下最好相处的人,但实际上,要是真这么认为就错了。百里臻这么跟人精儿似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放任一个一无是处只会添乱的手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定是因为无言的这些特质、这种人设,能够干成许多百里臻这个身份无法去做也无法做到的事情,甚至,他这种话唠本身,或许就是一种为了让他人放松警惕的一种方式,在你以为和他相处融洽的时候,其实,他早就从你的身上,获取了不少对他有价值的信息了。面对无风的时候,还会因为他一直冷着脸不说话而绷着神经,但是,在面对无言的时候,却总有种他好相与的感觉。可是,其实有些时候呢,或许正是这种看起来的好相处,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因为无法避开对方,同时也因为道行不深,玩不过对方,导致原本想和他套套关系的,最终却被对方给反向利用了都不知道呢。阿绫倒是不至于如此,她的警惕性是有的,脑子也是有的,于是,在和无言交锋过几次之后,就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好相处的家伙,其实也是个危险分子,甚至,可能比百里臻更加危险,因为,至少在她的面前,百里臻的危险是直来直去的。 第六二六章 危险分子 当然了,我们的主角阿绫倒是不至于如此,她的警惕性是有的,脑子也是有的,于是,在和无言交锋过几次之后,就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好相处的家伙,其实也是个危险分子,甚至,可能比百里臻更加危险,因为,至少在她的面前,百里臻的危险是直来直去的。无言的危险则是笑里藏刀的。所以,现在也应该能够清楚为什么阿绫始终没有合适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了吧,毕竟,这俩人,哪个都不是什么能称为“小伙伴”的人类,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或许他们俩加百里臻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阿绫更愿意搭理百里臻一些的——再加上她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别看她这么积极向上的一个人,也当真会非常无聊地随意胡思乱想一些,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假设和情况。 仿佛用这种方式,就能稍微在这个紧张而快节奏的生活当中,寻找到一些些的喘息之地,和精神上的放空之处,同时,也会让她能够在内心深处,获得些许的慰藉——这就是所谓的,存在本身比内容要来得更加重要,至少,阿绫本人是这么觉得的,那就是这么样子的了。 她不太明白那些在古代社会里活得是如鱼得水的现代穿越er们,是如何做到操作如此丝滑的,说老实话,即便是她本人有些许特长,加上原主姑娘的努力和身份地位的帮助,她依然在这个社会活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臻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说得那是你自己嘛,这表现的,完全没看出来...... 这毕竟不是现代社会,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股环境,就算是再有什么金手指加持,到底是不一样的,对于人的心态上来说,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根本不能相等来看待。这毕竟是一个礼教森严的时代,需要时刻都屏着那股子劲儿,每次在正式场合的时候,都得绷着头皮。即使在私下里,也要小心用词,谨防隔墙有耳。虽然说,在现代社会里,背后议论什么事情,也是大忌讳,但是,相比于古代说错话动辄就可能掉脑袋的后果,现代社会可能面临的后果,显然已经温和了许多许多。至少吧,一般情况之下,不太容易丢命,掉脑袋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阿绫就不得不让自己的脑子,去有事儿没事儿的,想一些或许根本用不到的东西。有句话说得好啊,正所谓是“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越是那些看起来表面上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的东西,在实际情况之中,往往会显示出出人意料之外的惊奇效果的。因此,衡量其有用与无用,绝对不能仅仅只以简单的、表面意义上的、短时间内的有用、无用来衡量判断。 然后她就开始了各种你根本摸不透的“胡思乱想”以打发时间,让自己感觉不那么无聊。 第六二七章 区分方式 单纯以“好人”或者“坏人”,来作为标准,评价一个人的话,阿绫认为,这样的判断和区分方式,显然是过于浅薄与轻浮的了,也是不太负责任的一种行为。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人,并不是能简简单单的,就用几个字进行定义的一种生物,相反,人类可能需要长篇大论地进行细致入微的描述,但,即便是如此做了,也依然说不清、道不明笔下所涉及的这个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至少这样,也算得上是有深入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也就意味着,这个进行评价的人,至少是对评价对象,有所尊重和考虑的,是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么,这种情况之下,即便评价得并不全面,但是,给人内心中的观感,至少是获得了尊重的感受了,自然而然的,感觉都完全不同了。 人类这种动物啊,比较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其构成的简单与复杂性相冲突、又相交融,相对抗、又相融合的地方上面,这就使得一切的人,都不是扁平化的,而是立体的,生动的,形象的,是任何文字与语言都无法尽善尽美还原描述的。 作为一个人类,一个比起普通人类来更为特别的品种,阿绫,自然更是如此了。 ——阿绫:我是一个特殊品种的神奇人类哦,请各位亲亲认准我哦。 ——臻臻:你......我化成灰都认识的那种,根本不用担心的,不存在这种没必要烦恼的问题的。 阿绫这个人吧,平心而论吧,她这个人啊,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是真的真的,和她周围那些个普通人类的脑回路,是完全不同的,大抵,这世界上放眼望去,也找不到她这样品种的特殊生物了。 ——臻臻:是挺不同的,但凡是真的相同,也不敢爬到我的头上在这里撒野了。讲道理,如果这么想想的话,就觉得实在是让人想不通......这什么品种的奇葩小姑娘啊,怎么如此目无尊长的,就不说别的身份了,怎么说我也占个理儿,比她年纪长吧。 ——阿绫:但我是你姐夫,到底是谁目无尊长啊喂! ——臻臻:......姐夫这坎儿是过不去了吧......都出京城了,就别再提这倒霉姐夫这一茬儿了,听得都让人心烦,一点儿也不想再听到这个相关词汇啦。 是的,如果就只是单纯地在这里不停地渲染说如何如何“不同”,哪怕是说到了天边去,说到底了,这些话听起来,也总是会给人以打嘴炮的嫌疑,甚至连着百里臻的个人感受,听起来就像是抱怨一样......好吧,何止是像啊,这腔调听起来,可不就是切切实实抱怨嘛。而且,听这语调,听这态度,还是百里臻那反反复复喋喋不休的抱怨,跟怨妇一般喋喋不休的抱怨,那感觉,可实在是让人觉得这家伙可怜兮兮的,简直都要差点让人忘记了,他本人本身实际是个狠角色的事实了。 第六二八章 可怜兮兮 听这语调,听这态度,还是百里臻那反反复复喋喋不休的抱怨,跟怨妇一般喋喋不休的抱怨,那感觉,可实在是让人觉得这家伙可怜兮兮的,简直都要差点让人忘记了,他本人本身实际是个狠角色的事实了。 就像是一个落到水里的,毛上还在滴答着水的可怜小狗狗一样。 说起来,像是百里臻这么强势又厉害的,如同一般小说中大boss一样的吊炸天的角色,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能捞到可怜兮兮这样的评价,而且还是他自己“造”出来的这样的评价,怎么说呢,虽然可怜是真的可怜但,惨也是真的惨的,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挺好笑的了。毕竟,换一个角度,从现实意义上来说哦,在这个世界上,能把他这样的人逼到这般境地,也合该是他会栽倒在阿绫的手里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万物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有序,既然,老天爷创造了百里臻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自然而然的,也需要创造一个同样等级的能够克制住他的角色了。和大家普通的认知不同,那个能够克制住百里臻的角色,倒也并不是一定要比百里臻各方面都强大,才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完完全全地克制住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岂不是还需要有另外一个更加厉害的人出现,来压制住这位,如此反复叠加,不断刷新上限,这可就太......太不可控制了,老天爷才不会给自己挖这么一个大坑,来溜自己玩儿呢,他老人家可精明着呢。于是,他发展了一个新的玩法,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的生物都是讲究相生相克的,一物降一物之间,并不需要后者比前者完全碾压,而只需要在某个领域里抓住其命门,自然也就克制住了对方,反之同理,甚至也可以达到互相彼此进行克制的效果。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说,阿绫也确实是以自己的手段,捏住了百里臻的“命门”,让百里臻在面对她的时候,屡屡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畏难情绪”,并且他虽然很想克服但因为屡次失败,于是本人现在已经放弃了,或者说认命了,毕竟,咳咳,那啥的事情是由不得人的。当然了,这件事情,另一位当事人阿绫并不知道就是了。她啊,不仅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甚至还每每见到百里臻,都有一种“对百里臻的被害妄想症”,心里想着的颠来倒去,都是“百里臻会不会弄死我?百里臻是不是已经密谋想要弄死我了?和百里臻共处的第xx天,感觉又要被他弄死了......”类似这样的内容。 ——臻臻:......或许,就真得看情况选择恰当的时机,然后直接动手弄死她了,不然,这一天天的,被这个小丫头念叨来念叨去的,这锅不是白白背了。 阿绫如果知道的话......瞧她现在就够嚣张了,倘若是真知道的话…… 第六二九章 脑洞不同 阿绫如果知道的话......瞧她现在就够嚣张了,倘若是真知道自己能骑在百里臻头上了,那岂不是得更加嚣张上一个台阶嘛。 ......从生物平衡的角度来说,那还不如让她不知道的好。 阿绫的胆大,来源于她的能力出众。所谓“艺高人胆大”,其实这句话,还真就不是虚言的。至于阿绫的“艺”,或许就在于她的脑洞实在是与众不同的。 别的不说了,总说“不同”、“不同”的,到底是有多不同呢?可能大部分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底的感觉,也不知道到底说的什么程度才能叫被人称为和普通人类不同的程度,毕竟,普通人类之所以是普通人类,大抵就是因为人家能够规规矩矩地想事情,而不至于因为脑子里的那个洞太大,一不小心就想得滑出去了,滑嘛出去就算了,只要能收回来倒是也可以,毕竟需要讲究收放自如的嘛,可是,这类人之所以脑洞能够大,其实也是因为他们倾向于脑子里一旦有点东西,滑出去就收不回来的那种,以至于就这样子耽误正事儿,半天都回不到正题上面去了。 就以阿绫为例,来说说这个和她有关的,脑子洞很大的事情吧。如果说别人动脑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的话,那么,对于阿绫而言,她在那边动脑子,其实说到底只是为了防止脑部老化——听起来,简直是像极了老年人特别做的防止大脑退化的种种训练一样,似乎有种让人心疼又让人觉得好笑的感觉,毕竟,阿绫很显然还没到老年人的年纪呢,年纪轻轻的就需要锻炼大脑袋了,可不是让人觉得有一点点好笑嘛。 此话何解呢?按照阿绫的想法,是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环境之中,迟早思维会因此而僵化掉的,而这,对她而言其实才是才是一场灾难性的事情,或许,比其他的事情,要来得更加可怕,也是她本人这么一个追求思维个性化的人,无论如何都所不能接受的。尤其,在如今这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之中,尽管她需要去入乡随俗来保全自己,也确实需要吸收这个时代好的东西、好的经验,但是,对于阿绫而言,她其实是一直都保存着一些担心的,她着实很怕自己一着不慎,因为周围环境的影响,久而久之,如同被温水煮的青蛙一般,从对这里排斥,到对这里接受,甚至到最后,对这里产生认可,最后彻底改变自己原有的思维模式,忘记掉曾经的自己和自己本身的秉性,到那个时候,真正的她,可就在这个时代里,真的迷失了呢。 饶是这么随便想一想,阿绫都被自己的假想,下出一身的冷汗。 可真够可怕的啊,这个假想。 于是,阿绫为了防止这种可怕的情况出现,为了能够让自己时刻记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脑子,去活络活络。 第六三零章 反向穿越 于是,阿绫为了防止这种可怕的情况出现,为了能够让自己时刻记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什么”这样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脑子,去有事儿没事儿的,想一些或许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以此来活络活络它,不至于让它因为“年久失修”就这么僵化掉。 她的这个思路是对的,或者说,她这么思考的方向,正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一直一直记住这件事,记住自己的来处与去处。 当然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呢,以阿绫的大脑用度,这大脑要是僵化掉,还是要一点时间的,所以,说到这里,阿绫又开始不禁为自己胡乱拓展的脑洞摸摸点赞了。 就......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事情,阿绫是最喜欢的,你别说,虽然有点儿中二,但是这位明白人,还就喜欢这种中二的感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中二枉少年嘛,阿绫觉得自己还是少年,也觉得,自己着实还是需要这些东西来愉悦自己的,以此证明,自己的小脑瓜子,即便到了这个未发展起来的时代,依然也是好使的呢!为此,即便是中二,也得充分地中二起来才行,否则的话......否则的话,岂不是...... 瞧,她这就开始了各种你根本摸不透的“胡思乱想”以打发时间,让自己感觉不那么无聊。 就比如,假想中的情景和现在的情况完全反过来,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这样的一个古代社会,而是百里臻穿越到她所在的现代社会的话...... 身份不变,处境互换,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反向穿越”嘛! 将原本生活在古代的人类,放置于现代,以此考察古代人对现代环境的各种适应能力。如果说现代人穿越古代,至少对古代社会还有在历史书上的各种了解的话,那么,古代人反穿现代,那可真就是两眼一抹黑,直接原地探索全新的未知领域了。这感觉,岂不是更加刺激。 阿绫原本有些眯起来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就睁大了,原先雾茫茫的眼珠子,也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好比一下子吃了什么还魂丹还是别的什么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啊不,或者应该说,是换了个魂,来得更加准确一些。反正就直接无缝换芯,但是很明显就是整个人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从内里看简直每一处相似的。前者就好像是听数学课的你,后者就好像是听八卦的你,那感觉,一样儿一样儿的。 唔......她其实之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或者目标什么的,单纯只是这么不带脑子地想上一想,竟然还有一些些的带感呢。阿绫竟然不禁暗自,为自己奇奇怪怪的小脑洞开始点赞了。 ——臻臻:背后忽然一阵恶寒,怎么回事?!能不能来个人,赶紧把这个作妖的小姑娘,抓走抓走! 嘿嘿,聪明如你,是不是一看到前面这个情况梗概,就猜她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了一些只有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啦。 第六三一章 边角废料 明明上一秒还在喊着赶路又累又困苦,还时不时会暗搓搓地抱怨一下百里臻真是没眼力见儿,拖家带口着她这么个半肌无力人士,还不知道照顾她走慢点儿,至少既然带着她有价值的话,那么多少也该顾及一下她的感受不是嘛,不然的话,索性不带她添乱也好嘛,对不对。——当然,这话自然是在百里臻听不到的场合,在那边逼逼叨的,否则,也就不叫“暗搓搓”地抱怨了,比如给无风说说,然后又跟无言说说,或者跟百里臻周边其他几个眼熟的侍卫说说,其他人特别是无风,大抵会当风从耳边吹过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多不过无言,或许还会和阿绫展开来议一议,仿佛他本人也对此,有诸多不满一般。她之所以敢在纪律严明的百里臻麾下如此说叨,其实看准的,也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人,根本不会将这种事情传到他的耳朵里去,没必要且浪费时间的事情,像他们这样注重效率的人,根本从来不会去做的,甚至于即便这话被百里臻听了去,这个信奉实用主义的男人,大抵也会当没听到一般,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仿佛说得也不是自己一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锱铢必究一般,没事干地正面和阿绫在那边扯来扯去的话,损害颜面的其实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而已,哪怕这周围呢,布置的都是他自己的人。毕竟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光脚的阿绫被逼急了,那战斗力而是很凶猛的,百里臻这个顾及体面的人,恐怕未必能够比得过,主要是百里臻大抵也不会愿意自降身段,去和阿绫比的,他从不做如此无效的事情,太拉低档次了。再说了,阿绫前面说了那么多,也只是抱怨自己跟不上罢了,却并不是抱怨百里臻如何如何,因此,即便是再怎么样,他手底下的那帮子人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只当和自家主子无关,自然也不会多计较别的了。当然,阿绫还敢这么说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样做是在她的计划之中的,作为一个没出过远门的普通人类,她要真是全程不吭不啊的,这忍耐力未免太好了,好得可以堪比那些受到过专业训练的家伙们了,这还了得啊,这种人最容易引起百里臻的注意了好吧,譬如她扮作一个凡夫俗子,讲不定看起来还安全不少呢,至少,她就不太像是那种为了一个目的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孤胆英雄一样,最多嘛,不过一个普通的边角废料罢了。而且,阿绫也多少掂量过,自己对百里臻多少有点用处,所以,在一定的界限范围内,伸张一点自己的权利,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事实上,阿绫这个丫头,从一开始起的每一次与百里臻接触,都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男人的临界点,结果,也不知道是她太过于小心谨慎了,至今认为发现什么。 第六三二章 脑补作战 阿绫也多少掂量过,自己对百里臻多少有点用处,所以,在一定的界限范围内,伸张一点自己的权利,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事实上,阿绫这个丫头,从一开始起的每一次与百里臻接触,都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男人的临界点,结果,也不知道是她太过于小心谨慎了,还是百里臻的下限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那么低,所以,实际上这个男人的临界点她至今还没摸清楚。——尽管如此,她也是在上一秒抱怨的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的时候,下一秒就开始闲得无聊长蘑菇了。 这会儿确实是闲得无聊的阿绫,为了预防脑部因为不活动而提前老年痴呆的阿绫,蹲在石头上,一边歇息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一瞥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仿佛压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男人,而后,借助着这个有些许静谧,又有些许躁动的环境,开始了日常的没有任何实质用处的脑部活动,或者简称为每日一次的“脑补大作战”——是够咸的,超咸,咸到不行的那种,一看就不是甜的,是超级咸的那种。 对,你没看错,这里也没写错,不是“脑部”,而是“脑补”,是用脑子进行补全、补足,甚至,可能会补出一个新的洞。 能补出新的洞洞的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届神人了,真的,一般人都做不到这种神奇到新高的程度的。 比如阿绫,就是这样的神人,虽然,在她自己也好,在百里臻也罢,看起来,这都不过只是一些个小打小闹罢了,不是什么值得和他人去诉说的技能。 于是,阿绫那天生自带大脑洞的小脑袋,如此微微一转,就在一瞬之间,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可以说是拍案叫绝的绝妙到任凭是谁来看,都会拍大腿叫好的好主意——她自认为的,并且不仅是她的自以为是,而且,她这会儿也没有什么真的拍大腿叫好之类的行为,如果百里臻这会儿蹲在她身边的话,她或许会更加倾向于,直接将自己的小巴掌,使劲儿地拍到对方的大腿上,并且,在听到对方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之后,得以洋洋地移开自己作恶的小手,慢条斯理地回味着方才听到的声音,实际上,能够折腾到百里臻了,拍别人的大腿,听别人的惨叫,让自己开心,这才算是她觉得够味儿、可以的地方。反正,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拿自己的大腿去试真假呢。 ——臻臻:别的人是不是人不知道,但是阿绫这丫头就是真的狗!怎么会有人类能够狗到如此地步! 不仅如此,阿绫还觉得,这个刚刚在她的大脑洞小脑袋里,快速地、一瞬间地孕育出来的,她觉得拍案叫绝拍大腿也叫绝的想法,这会儿还可以非常绝妙地来打发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并且还能在此同时,活络活络她时刻怕生锈了的小脑袋,让她的脑瓜子能时刻保持锃亮。 第六三三章 能得飞起 这个刚刚在她的大脑洞小脑袋里,快速地、一瞬间地孕育出来的,她觉得拍案叫绝拍大腿也叫绝的想法,这会儿还可以非常绝妙地来打发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并且还能在此同时,活络活络她时刻怕生锈了的小脑袋,让她的脑瓜子能时刻保持锃亮。——对不起,还是她自以为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事实依据和理论依据,全凭她那张嘴子原地嘚吧嘚吧了,就好像一个人就能够直接撑起一场子戏似的,简直了,能说满全场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能人异士、能工巧匠,熊的四只脚去了之后直接能得飞起来了。 ——......前面的成语瞎胡乱用啊,也就罢了,最后这句说得,熊听了都想打人哦!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还非在它的面前舞来舞去的,看了都让熊生气,真当所有的熊都是那种黄皮红衣服傻呵呵笑容挂脸上不会生气的、每天就知道掏掏蜂蜜罐子然后舔爪爪和气小动物吗?! ——维尼小熊:我维尼小熊感觉有被大老粗熊瞎子冒犯到!真是躺着也中枪好吧,作为小熊熊,躺着舔蜂蜜有什么错,它就是嫉妒我受人喜欢罢了,真是狐狸心态,吃不到蜂蜜还说蜂蜜酸的,就是这种大能瞎子!没错,它就是大能瞎子,它已经不配被称之为熊了,它就是个没有四只脚的大辣鸡 ——doublekill!这个维尼小熊杀疯了,杀疯了,明明是那么可爱的熊熊,但是这会儿简直了,谁都不能让它停下来了! 那么,前面给大家渲染、铺垫、说了这么多哦,问题来了,这会儿能够让阿绫拍案叫绝的脑洞是什么呢?她想到的又是什么呢? 嘿嘿,这构思,也是巧了...... 她想到的心思,自然是在百里臻身上有针对性地“动了手脚”的,这样的话,对阿绫而言,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的区委,让自己快乐嘛。 ——等等,等等,好家伙!一不小心看成了“动手动脚”啊喂!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啦,并没有觉得这么想不对的意思哦,实际上,这么优秀的事情,怎么会有人能将其视为什么糟粕呢?这可就太过分了,看到这些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当然是,当然是————心花怒放满心欢喜开始炸烟花了啦!!!不仅如此,而且还会让人从心底里想着,呦呵这丫头开窍了喂,人类真的是说开窍就立马能开窍的一种神奇物种呢,作为陪伴着阿绫这个丫头存在的业余观影人,等到了今天也终于算是没白等哦,说不定能看到什么绝美的女上男【划掉】现场直播动作美图【划掉】!但是,也就是想一想罢了,等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好嘛,这都什么鬼啊,居然是“动了手脚”哦,这不是在那边无端生事嘛!真的是好家伙,这可是整得有够精彩的了,一下子就从让人旖旎浮想联翩有点儿颜色的那啥动作影片,变成了人傻掉了完全不会多想的那啥有很多颜色的暴力动作影片。 第六三四章 忽然抓住 这可是整得有够精彩的了,一下子就从让人旖旎浮想联翩有点儿颜色的那啥动作影片,变成了人傻掉了完全不会多想的那啥有很多颜色的暴力动作影片。 ——真·动作影片,会打死人的那种,会搞出人命的那种。 ——搞~出~人~命~,哦~~~~~~~~~【意味深长.jpg】 但是,等等!在继续说下去之前,在这里,还需要先等一下——! 阿绫想至此,忽然的,呼吸就有一时之间的停息,仿佛这个呼吸间,就是为了澄清脑子,去想明白一些事情一样。紧跟着,她的眼眸也微微有些颤抖和晃动,大抵是就在这个时间里面,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一个,之前被她忽视掉的问题,或者说是因为之前闪现太快以至于虽然感觉到了它的存在,但是终究并没有被她仔细抓住细究的问题。于是,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又是其他什么的东西,总而言之,就在如今,突然一下子想了起来、抓住了之前那一瞬之间乍现的灵光。抓住之后,在脑中微微转了一转,聪明如阿绫,不多言说,就在此期间,便能够猛然之间觉得,这个情况仿佛,确实,真的......是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是不能绕过的存在的地步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使得这种微小的、本不值一提的感觉,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阿绫终于捕捉到位,而后拿捏在了手中,发现其存在的本身,细究起存在的原因,因此,都到了这样的地步,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去避讳的了。相反,她不仅不想避讳,甚至还想正面去探究一二,找出这里边的子丑寅卯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确实也符合她的性格,一旦发现问题,她和一般人不同,并不是先六神无主地找个洞缩起来——虽然说,本质上她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自暴自弃的想法的,类似于干脆就这样直接找个地儿把自己就地掩埋了,然后迁移出地球什么的。其实类似这样的想法,阿绫其实也一直都有,毕竟作为一个感官也好还是脑袋也好,都是正常的人类,羞耻心这种东西简直是与生俱来就有的玩意儿,尤其像她,自尊心还挺强的一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确实干了些尴尬的事情之后,也会切实而干脆地,履行将自己就地掩埋、开除球籍、企图将自己直接发射到外星球的人类基本责任,不过,这种小小的焦躁不安的心思,至多也就停留在心中罢了,她根本就不会让这样的心思浮出水面,更不会让任何人捕捉到。说了这么多,至少是想表达出阿绫其实是个正常人的意思,有着正常人的心性,也有着正常人的想法,更有着正常人的羞耻之心,她的内心强大之处,并不是因为她不会拥有这些常人拥有的感情,摒弃了常人特有的想法,而是恰恰相反的,她接纳了自己这些负面的、胆小的、懦弱的情感。 第六三五章 下次一定 阿绫想至此,忽然的,呼吸就有一时之间的停息,仿佛这个呼吸间,就是为了澄清脑子,去想明白一些事情一样。饶是聪敏如她,在遇到有些事情的时候,也不得不去澄清一下头脑,让自己不被外物所干扰,如此对于她而言,或许可以更加行之有效。至少,在过去的这些经历当中,根据自己切切实实的经验所得出的结果,阿绫是这么觉得的,或者说,事实让她相信,这样的操作对她的情况来说,要更加能够符合实际情况一些......吧,至少,阿绫是这么觉得的,她的经验是这么告诉她的,也不管别人具体的真实体验是怎么样的了,至少对阿绫来说,此刻、目前、当下,她是这么觉得的。这份感觉,直接引领了她的思考模式,往如今这样的一个方向发展。 她确实是,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想通了什么,想透了什么。 发现,把握,抓住,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这个即将会随时会消失不见了的想法,紧紧地握在手上,变成切实可靠的、时时可见的存在。 这,就是非常典型的只有阿绫才会操作的处事方式,快准狠到一般人想象不到。 和普通人对她这样长相并不硬朗的人的“偏见”相反,她在做事方面,可要比许多年长的、有经验的、阅历深的长辈们,要更加、更加、更加地果断且勇敢地正面面对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事情呢。这或许,也是来源于她生活中所有的经验,那就是,在能够抓住的机会面前,从不犹豫,也绝不犹豫,因为她深知,一旦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疏忽,也会因为自己这份不经意的疏漏,而造成较为长久的悔恨。或许是因为,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就曾经历过这样的悔恨,尽管那事情看起来,对整个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在一个孩子的心目当中,或许这样的震动力度已经足够了。于是,她便暗自记下了这一种冲击,然后,在自己的心中,暗自想着,下次一定,一定不能重复犯一样的错误,不然的话,还将会重新回忆起这种因为自己犹豫不决而导致最终失去的痛苦。这其实也算是,吃亏买教训的一种方式了,别说,还挺有效的,特别是对阿绫这样子十分有荣辱观的孩子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好的教育与再教育了呢,生动得不行。 ——好的,下次一定! 所以你看,尽管长相上是非常好看的纤弱的模样,仿佛非常不能抗打击的样子,仿佛非常脆弱的姿态——当然,其实这是一种偏见,一种以貌取人的轻率的偏见。但是,阿绫吧,神奇就神奇在,拥有迷惑性外表的她,本质上,其实是个无比正常的正常人,甚至,可能比路边上看起来表面上都很正常的正常人还要正常——等等啊,不是......这话说得,好像阿绫本身是一个多么扭曲的、不堪的存在一样。 第六三六章 内心强大 阿绫吧,神奇就神奇在,拥有迷惑性外表的她,本质上,其实是个无比正常的正常人,甚至,可能比路边上看起来表面上都很正常的正常人还要正常——等等啊,不是......这话说得,好像阿绫本身是一个多么扭曲的、不堪的存在一样。搞啥呀,她本身就是一个贼鸡儿正常的小可爱好吧,特别好的一只小可爱呢,只不过,是比普通人要来得更好嘛。——这是因为,阿绫有着正常人的心性,也有着正常人的想法,更有着正常人的羞耻之心,也就是说,她拥有着正面的和反面的,两种角度的情感,是一个非常立体的、丰满的人了。 阿绫的内心强大之处,并不是因为她不会拥有这些常人拥有的感情,摒弃了常人特有的想法,而是恰恰相反的,她正面地直接就接纳了自己这些负面的、胆小的、懦弱的情感。并且,正确认识到了它们的存在,认为它们的存在是合理的,是自己身为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的人类,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之后,允许这样一个自己,能够堂堂正正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于自己内心的最深处,同时,以另一面那个坚强的形象,保护着自己这份最为珍贵的存在。不仅如此,她还一直都敢于向他人,展示这个并不完美的自己的形象。 阿绫没有逃跑,而是选择去正面面对这个,让自己也深感头皮发麻的问题,尽管呢,她本人但凡再脆弱一点点,或许就会顷刻转身而逃。 但是,尽管有羞耻的情况,阿绫却并没有选择逃跑。 毕竟她确实也是一个有羞耻之心的普通人类,自然而然的,也就有这种会让她感觉到羞耻和不愿意面对的时刻,这种情况的存在,本身呢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凡是一个情感正常的人类,或多或少的,都会有这样的感受。是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的,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只有这种情况多与少的区别,却并不是有与没有的区别。如果是完全没有的话,那实在是太非正常人了。除此之外,不同人之间的区别,还在于对待类似事件忍耐度的不同上面,就比如有的人一时半刻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情况,而有的人,尽管内心如何翻江倒海,但是对于她而言,这种事情嘛,自然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阿绫肯定是那种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努力去忍下来的一个人了,老实说,她这个人的忍耐了,简直好得让不少人惊叹的那种程度了,所以,不是太关紧的事情呢,她多半都会忍住,也都能忍住的啦。 ——阿绫,一个来自新时代的忍者。不过,在百里臻面前,这个忍者的忍术就非常不奏效了,她极度不耐烦在百里臻面前保持丝毫的忍让和克制,并且还屡次和这位人见人怕的有权有势的殿下呛声,以至于让人十分怀疑,她是如何做到,如此能忍的。 第六三七章 忍者阿绫 阿绫,是一个来自新时代的忍者。不过哦,在百里臻面前,这个忍者的忍术就非常不奏效了,她极度不耐烦在百里臻面前保持丝毫的忍让和克制,并且还屡次和这位人见人怕的有权有势的殿下呛声,以至于让人十分怀疑,她之前那么能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在百里臻的身边,就如此不奏效了呢? ——难不成,百里臻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阻断器??? 而阿绫这个人,之所以是阿绫,而不会成为其他任何的别人的重要关键之处,就在于她这恰到好处的,比脆弱多一点点的勇敢。 这个比脆弱多一点点的,能够支撑她不转身而逃而是选择硬着头皮正面面对的勇敢,对于阿绫而言,实在是弥足珍贵。或许,也是她能够成为一个正常的、普通的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重要理由吧。不然的话,她可能会因为反应过于平淡、普通,而被一些人误会,甚至会被一不小心,开除球籍的哦,想想都觉得,真的是很可怕的后果呢。 ——听你的口气,像是在说“真是好怕怕哦”这种话一般,语气平淡,表情也平淡,一切都平平淡淡的,一点都不像是在怕的样子,反倒是一点都不怕呢。 其实,这么想也是有一些问题的,主要吧,往仔细里面说开来的话,会让当事人,也就是阿绫本人,觉得比较羞耻呢...... 问题在哪里呢?问题就在于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顺手、太丝滑了,就好像与生俱来一般,直接就从脑袋里飞了出来,根本不受任何人的任何操纵一般,就来到了她的眼前一般,如此,没有任何的障碍,如此自然而然。是的,这一切的出现就是太自然了,而这种自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问题啊。 要知道,以阿绫和百里臻的关系来看的话,根本,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呢——至少呢,表面上,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是绝对不太能和平共处的关系。虽然,从本质上来说呢,阿绫与百里臻的关系应份属君臣,这也是在古代社会里,最为重视的一种关系,且,他们现在有着名义上的“亲属关系”以及合作关系,目前也在持续“合作状态”,按理吧,无论怎么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都不可能太差就是了,但是,阿绫就是觉得,自己绝对和这个男人合不来的。 绝对......绝对! 嗯,没错,是她这么觉得的。 倘若是前身的话,自然而然,肯定不会有这样的觉得,不会有这种自主意识的想法,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阿绫,是那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有现代意识与想法的阿绫,在她的世界里,可没有对一个人必须打从心底里服从的意识和想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如果让她为了大局,表面装个相的话,她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是,问题是...... 第六三八章 深入接触 倘若是前身的话,自然而然,肯定不会有这样的觉得,不会有这种自主意识的想法,但是,站在这里的是阿绫,是那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有现代意识与想法的阿绫,在她的世界里,可没有对一个人必须打从心底里服从的意识和想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如果让她为了大局,表面装个相的话,她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是,问题是......如果让她如同洗脑子一般,告诉自己,必须喜欢且服从这个人的话,那她可能,还真的做不到呢。她个人的主观意识,实在是太强了,实在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做出一些选择或者决定呢。 当然,阿绫要说明的是,自己的这种想法,自然和百里臻的想法是无关的,仅代表她本人的一些想法和认知罢了。但是,她觉得,以这个男人鸡贼的程度,恐怕哦,是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能对一个时不时的、若有似无地,向自己释放“我不想和你处好关系”的人,展露一星半点“君恩”的。他又不是个傻子,就是平常人,还讲究点礼尚往来的道理呢,更何况他的身份,一个出生即顶点的未来皇位继承者,他就算是脑子坏了,也不会去干那种热脸贴冷屁股般的蠢事和傻事呢,否则,他爹把皇位能不能安心交给他,可能都要成为问题了。 ——不,怎么说呢,你迟早会被打脸的,而且还是啪啪响的那种打脸......或许,你应该深~入~接~触~一下,这位殿下其实还真的和你脑补的,完全不一样呢。不仅不一样,甚至,你还会在深~入~接~触~当中,发现他这个人真实的特质哦,是和肉眼所看到的,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哦。不过,现在这个阶段,显然你暂时是不会知道的。 啊,怎么会这样...... 虽然,阿绫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就和百里臻杠上了,不管这事儿和百里臻有没有关系,就会或有缘有故、或无缘无故地往他的身上去扯,有时候她虽然洋洋自得,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会觉得自己着实是在无理取闹。而且,总是会这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个男人的身上,是真的很奇怪的好吧,是真的,无缘无故的,她干嘛有事没事的,往这个狗男人的身上联想啦。 ——......这就是爱!不要怀疑了! 就比如,假想中的情景和现在的情况完全反过来,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这样的一个古代社会,而是百里臻穿越到她所在的现代社会的话...... 身份不变,处境互换,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反向穿越”嘛! 嘿嘿,聪明如你,是不是一看到前面这个情况梗概,就猜她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了一些只有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啦。 在这样的剧情里,阿绫觉得,以百里臻的社会经验来看,这个男人,肯定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与她想比的话。 第六三九章 性别一换 如果,阿绫是说如果...... 如果说,会出现这样一个假定的情形:就比如,眼下会发生的情况,跟从过去到现在的,阿绫所经历的一切情况,完完全全反过来的话——单纯这么说的话,可能一时之间还不太好理解,比如“什么完完全全反过来”,“怎么完完全全反过来”之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有什么明确的指代吗?确实,考虑前后语境的话,在这里,要是没有补充的话,或许直接这么说,还并不清楚。所以,这些内容,说到底,都是需要进一步去详细解释一下,才能准确了解的事情了,因为,哪怕说话的本人,觉得那么了如指掌的事情,只要稍微说一下,别人肯定就能明白的指代,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明白、理解的存在。不信的话,可以在这时候,试着去换一个其他不太相关的人去听,可能都会觉得非常陌生,甚至呢,完全听不懂,不知道这是在说些什么的。所以,面对可能会出现的这种情况,就肯定必须说话者,在考虑到受众的接受程度之后,针对一些可能会引发误解、引起歧义的部分,还要再补充说明一下了——也就是说,如果说得更加具体点的话,那就是,这个所谓的反过来,不是指身份地位男女性别等的反过来,也不是说阿绫所处的社会地位反过来。而是可以再大胆一点,再再大胆一点地进行想象,想象着眼前的一切都改变了。 ——港真,其实哦,仔细根据调查得出的结果,就会发现,现在的市场应该对某些换身梗特别有兴趣,尤其是两个反差极大的人,就这么放在了一起,甚至让他们进行身份上的对调的话,那么,随之而来的爆点,恐怕就一个接一个,数不胜数了,根本不愁后面的戏剧冲突,这两种反差有点大的生物放在一起,就非常有看点了呢!这里面比较能写出花头的,就比如.....如果,男(百里臻)女(阿绫)之间,性别换一换,浏览破千万。这样的故事,稍微想一下就知道,真的真的,也是蛮带感的哦,真的真的,可以特别考虑一下哦,尤其两个人之间,因为性别互换擦出耀目的火花,噼里啪啦地在空气中爆发出清亮的脆响,而后,甚至最后由不对付到彼此心意相通......这个剧情,天哪!所以,在这种已知的情况之下,就这么继续有侧重地朝着这方面去靠一靠,不好吗?其实也没啥不好的呢,真的,答应我,就朝着这个正确的、有人看的方向努力一下,说不定就会有奇效的哦。 是的,就这么顺着这个思路去假想一下的话,将会发生的事情,和之前经历的完全不同,不同到......这一切都改变了。 那么......就这么无拘无束地畅想一下的话,就这么直接去放开来想象一下的话,变成什么样了呢? ——给阿绫这个机会,让她放开自己的大脑袋,去想象的话,恐怕...... 第六四零章 能够理解 那么......就这么无拘无束地畅想一下的话,就这么直接去放开来想象一下的话,变成什么样了呢? ——给阿绫这个机会,让她放开自己的大脑袋,去想象的话,那么,按照对她的那个大脑洞的了解,还有她与生俱来的、别人追都追不上的光一般的跑题的速度和质量的话......恐怕,无论是什么正经的话题,无论是什么内容都能被她跑出花头去的,因为,这一切可是根本就不在她的控制当中的呢。不仅如此,她还会非常、非常、非常认真地表示,自己在这里说道的东西,根本就是真理本身,并不存在什么跑题不跑题的情况,即使存在,那也是因为题本身,就是歪了的、偏颇的、失真的,所以,得出的结论,会彼此之间离题万里,也是能够理解的啦。也就是说,歪出来的话题,本身就是为了纠正原话题本身,才会有的一种存在,它的存在不仅是合理的,而且,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理解你个大头鬼哦!谁能理解得了啊!有价值你个头啊!怎么会有这种价值的!关键是,没有人会为这种无缘无故的行为去买单的,根本不可能的,放弃吧......所以,话说,真让人闹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跑题还有质量这种形容方式?难道,现在对跑题内容的质量还有要求了吗?这提法根本就不对嘛,毕竟,正经的情况之下,应该是,不管是什么质量的跑题,但凡它是个跑题,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能原谅的事情吧,是吧是吧,是这样的没错吧。毕竟,作为一个已经跑题的事情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跑题更加糟糕的了,哪怕这个跑题的内容被吹出了花儿来,也是不能够轻易听信的存在,不然的话,只会让相关的话题,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最后,都不知道整件事是朝着什么方向,不受控制地跑开去了。这样下去,可是会演变成越来越糟糕的事情了,整个场面......根本就没法子仔细看了呢。 一切呢,都不是现在眼睛所看到的这样,也不是身体所经历的这样,不是自己从现代社会千里迢迢地穿越到了这样的一个古代社会,需要自己模仿着古人的操作,从事着古人的工作,一切向古人对标看齐,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给按头就直接塞进来了一个表面上看是“金手指”并且被告知也确实能给她开外(绿)挂(帽)的神奇系统,而且根本就是无法拒绝它进入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个看起来是npc一般存在的东西,在真的去和它接触之后,才发现,实际上,它却恐怕是个根本没有任何助力的猪队友,更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是,它要比猪队友的存在还要可怕得多,因为它的存在,现在可能是个“监工”的系统,它的存在,并不是个所谓的“导游”,而是一个监视器。 第刘四一章 放过孩子 阿绫觉得吧,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给按头就直接塞进来了一个表面上看是“金手指”并且被告知也确实能给她开外(绿)挂(帽)的神奇系统,而且根本就是无法拒绝它进入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个看起来是npc一般存在的东西,在真的去和它接触之后,才发现,实际上,它却恐怕是个根本没有任何助力的猪队友,更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是,它要比猪队友的存在还要可怕得多,因为它的存在,现在可能是个“监工”的系统,它的存在,并不是个所谓的“导游”,而是一个监视器。监督她完成眼前的这些任务,以达成他们背后不为人知的目的,至于这个目的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内情,阿绫就不晓得了,但至少,在这层,应该是她所推测的如此的。不仅如此,阿绫在完成那所谓的回家之前必须完成的任务时,还会被它威胁着、利诱着、恐吓着,整个人被这个该死的系统耍得团团转,却明知道自己被耍了,也无法摆脱这个糟糕的怪圈子。此外,不仅仅只是完成那些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对阿绫来说更难的是,她还要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努力和比任务还难搞的百里臻搞好关系、建立好坚(塑)固(料)的友谊,让自己在被不是气死就是累死的边缘反复横跳。那可是百里臻啊,和他处好关系......这是普通的人类所能做到的事情吗? ......天啊,救老命吧,放过孩子吧,真的,放过她吧!单单只是这么简单的描述一番的话,都觉得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某绫的经历,实在是太惨了吧,如果是换一个人的话,恐怕都不一定能够扛得住这种狗屁一般的事情和狗屁一般的逻辑,会直接愤然出逃,直接选择以自爆的形式结束掉这个狗屁的游戏。 不干了,什么搞好关系,什么入乡随俗,都是狗屁中的狗屁!狗屁中的战斗机! 不高兴搞了,再见吧! 气死个人了! ——感觉,这话本身是在陈述事实,但是说着说着,就像是根本刹不住车的无休无止的抱怨一般了......阿绫整个人都像是浑身带着火星子一样,时刻准备燃烧起来暴走了呢。有那么一丢丢的可怕,和很多很多的、致命的吸引力呢。 ——而且,阿绫这么个明显的大活人,难道还要打码的吗?在场的诸位,还有谁能不认识她的尊姓大名的呀。 而如果,前面所说到的这一切,都能够改变一些的话,就比如,在阿绫的设想里,变成了是身为古代人的百里臻,拿了阿绫如今这般糟糕的剧本,干着这样的操作,然后,穿越到她所在的现代社会的话...... ——等等,话说,确定这个本子不是用来报复百里臻的吗? 我去,带感,爽!一下子就把心中憋屈的情绪都抒发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一切乱七八糟的遭遇都报复了出来。 第六四二章 乱七八糟 我去,带感,爽!一下子就把心中憋屈的情绪都抒发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一切乱七八糟的遭遇都报复了出来。阿绫这样想道,一种爽快的感觉,就这么从她的心底升腾了起来,并且迅速地占据了她心头最为重要的位置。从未有比此刻,让阿绫更想将这一切变成现实的感觉更加强烈的了。 ——你瞧,可不就是在报复百里臻的嘛。而且,看起来还真不像是普通的报复,倒像是切切实实的,类似于人道毁灭一般的报复,先从精神入手,照着直接整垮百里臻的架势去操作呢,这行为,实在是够狠的,一般人啊,恐怕根本比不过,比不过呢。 老实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可以变成现实的话,阿绫觉得,自己是真的感觉非常好的呢 哎呀,端看这个,好嘛,身份不变,处境互换,这不就是......这不就是“反向穿越”嘛! 嘿嘿,聪明如你,是不是一看到前面这个情况梗概,就猜她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了一些只有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啦,虽然只是乱七八糟的小说里才有的故事,但是,对于阿绫来说,却仿佛如获至宝一般,并且恨不得这本书的作者太太赶紧产粮,然后自己就好在旁边乖巧地等着精彩的后续了。 ——乱七八糟???比如这本??? 在这样的剧情里,阿绫觉得,以百里臻的社会经验来看,这个男人,肯定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与她想比的话。所以,虽然你看她在古代混得还可以,但是,这种事情,又不是能等量置换推算出来的,不仅不能反过来的话,百里臻在现代未必能混得开。别的不说,他背后最重要的身份的支撑都没了,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手底下也没人供他差遣,做任何事都得靠自己,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要能活下来的难度可是很大的。 当然了,如果他能挺过最初适应的关卡的话,讲不定,还真的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呢。毕竟,百里臻本人的能力,可是放在那里的。 阿绫越是深入地想一想,越是想笑出声来。是真的想笑出声的那种,嚣张到不行。 她确实是有些反骨,也确实是不想认同自己所生存的这个社会。她这样的行为,也还犯不着被普通人就随手扣如此大一顶帽子,不过是人在特定社会环境下,所成长起来的本能表现罢了,抬眼看看周围的话,会发现身边的人,也莫不是如此,也并没有孰高孰低之分,只是...... 到底在有着前人各种经验基础之上的,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到底比古代人更加明白统治阶级究竟是什么样的真实面貌。因而,自然不会落入古代的统治阶级们,为了笼络民心、控制思想所设置下的,经过了精心包装好的“谎言”与“骗局”,而且,这样的“谎言”与“骗局”,对越是没什么文化的、没什么见识的、没什么经验的人来说,越是具有惑人心智的诱惑力与欺骗性。 第六四三章 矛盾感觉 从一切的根本上来说的话,也就是说从最初的认知事物角度来看的话,阿绫认为,她对百里臻那种极度矛盾的赞美与不认同感——老实说,在认识这个神奇的男人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作为一个脑子非常清楚的人,阿绫一度觉得,这种说起来也听起来都完全相反的心理和认知,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更不可能会存在于她这么一个脑子清晰、思路顺畅的正常人类的身上,她也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需要担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因为,哪里会存在这种事情的嘛,按照她的脑子对事物的判断嘛。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正好的,正正好好这般的情况,这不,凡事都有个“但是”的嘛,不然,这个世界上,岂不是都是脑中已经掌握了的,恒定的情况嘛,哪里还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呢?而如果,没有了意外的知识的话,那不就是周而复始、一如既往的,就这么恒定地以原有的方式前进嘛,而按照这样的进程进行推演的话,根本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根本也不会有任何大家期待的变化出现的。阿绫在认识这个男人之后,在自己也产生了这样矛盾到极致的,且一眼看过去根本不能逻辑自洽的神奇感情,亲身经历后会发现其实居然还真能实现某种程度上的融合。并且,看目前所见的样子,还融合得挺不错的样子,这点当真是非常神奇了,而且一时半刻也想不清楚原因的样子。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什么的情况,就能够让阿绫感觉不错了,咱也不敢问,她是怎么会这么觉得的,反正,她这个当事人都这么感觉了,别的人嘛,还能说什么呢?这可不是真的就啥都说不了不是,说了不是给人显得这人很多管闲事嘛。再加上,阿绫确实也悟到了些什么,只能意会却不能言传的东西,当然了,因为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办法去用语言描述了嘛,只能用心思去领会了,至于领会到的是多是少,领会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那就真的各凭本事了。因此,这一切的感情,也就在自己的眼珠子里转了一转,随后便由她自己消化了去了。至于消化到了什么程度,也没人会知道的,也没人需要知道。——其实,这种极度的矛盾,是源于阿绫本身与百里臻根本就无法改变的,彼此所来源的不同的时代背景所导致的,这样的矛盾确实是到何时也化解不了的存在。不仅如此,因为百里臻自然并不会了解现代社会,而阿绫又从现代社会中来,了解古代社会的时机情况,如今又不得不生活在古代社会,因此,这样的本质上的不同,说到底,因为手中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所以只有阿绫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也只有阿绫自己才能够知道。 第六四四章 王冠会掉 因为百里臻自然并不会了解现代社会,而阿绫又从现代社会中来,了解古代社会的时机情况,如今又不得不生活在古代社会,因此,这样的本质上的不同,说到底,因为手中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所以只有阿绫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也只有阿绫自己才能够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的情况,心生无法描述的无归属感。确实,这种本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因为穿越而变得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存在,也变成了周围人根本无法明白无法理解的存在,这么一想,实在是觉得有些好笑。 ——阿绫:别笑,王冠会掉。 ——臻臻:哪儿来的王冠,你梦里梦出来的吗...... 知道的越多,也会因为这些知道的内容,而变得越痛苦,明明知道的多是件好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却成了不太妙的情况。因此,面对这样的情况,总是让人觉得想不明白的。因为,这样的情况,仿佛并不符合事物演进的常理,实在是让人看不大懂的样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即便是再怎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面对现实来看它的话,也会发现,其实呢,它也早就已经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事实了,倒是根本不给人任何否认的余地就是了。况且,就目前来看,也尚且找不到,能够否定它的方式方法。于是,正因为如此,大抵能做的,也就只有默认,然后接受,仅此而已。 恐怕,阿绫早就深谙此道了,也相应的,为这样的一个结果,做好了一定的准备。她虽然没有到万事皆能稳操胜券的地步,但是,她也胜在是个非常稳定的人,因此,即便是发生什么并不在预料之中的事情,阿绫也能够还算自如地应对过去,多少也是得益于她这种非常稳定的输出,因为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所以倒是非常让人感到安心,安心地让人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的存在。 在现代的时候,虽然阿绫是她家“灭绝师太”导师实验组里面比较小的、进组也比较晚的那个,按理,一般这样的新人,尤其又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在这种学校的实验组里面,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受到自家前辈们的关爱与照顾的。可是,阿绫所在的这组却明显不是如此,虽然阿绫并没有干啥脏活累活,但很显然的,她成为了大家共同依靠与仰仗的对象,或许是因为她明显比别人更有天赋的脑子,或许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却滴水不漏的性格。 而阿绫本人则表示懵逼异常,要知道,在她的认知里,能来他们学校上学的人,脑袋都是不差的,更何况考进这个专业,入了他们这位导师的名下的学生,那更是顶尖当中的顶尖,优秀当中的优秀,肯定是没有一个废物的选手。面对这样的人,阿绫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这个后辈,能比前辈们高明到哪里去的。 第702章 我优秀吗 要知道,能来他们学校上学的人,脑袋都是不差的,更何况考进这个专业,入了他们这位导师的名下的学生,肯定是没有一个废物的选手。面对这样的人,阿绫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这个后辈,能比前辈们高明到哪里去的。不过,很显然,她的那些个前辈们可不是这么想的,阿绫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就是一个脑子灵活、长相甜美的可靠后辈,并且非常正能量,规律且有效的做事方法,也是人们非常值得学习的存在。 ——阿绫:我从没觉得自己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啊,我是这么优秀的人吗? ——臻臻:你问谁呢?! 是以,这也是为什么,阿绫敢在前面的假设中断定一个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的真相,多少也是因为,这种事情之于她,或许已经成为了某一种假设,并且,她也暗自在自己的内心里对这些假设进行了一定的结局和想法了:譬如,如果这种交换真的发生了,而百里臻如果反穿越到现代的话,那么他肯定无法在现代社会好好生活的,不会像他现在这样意气风发、吆五喝六、神清气爽的,毕竟,现代社会,哪里会有他这么前呼后拥的一帮子手下,哪里会有他这么个皇亲国戚的身份,大家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好嘛。别的不说,肯定会不如她穿越到古代社会中之后,能够活成现在这样的样子呢。虽然说,她现在这样,也不能讲自己活得有多好就是了,不然,恐怕有故意夸张的、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至少,还活着,有饭吃有觉睡,而且呢,还算是个有社会身份和社会地位的不普通人类,自然而然的,算是活得还可以的人了。别的不说,中上的水平算是有了,所以,应该以此推断的话,那小日子啥的,过得应该也算是可以了的,实在是不能继续挑剔了的呢。 ——中上水平,老实说都过谦了,您看您现在,可是驸马爷,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和百里家沾亲带故的人呢。要是这都只是中上的话,那么,其他的那些真正的普通老百姓,该咋办呢?人家可就真的没处说了,是吧。 ——臻臻:哦,我在你心中就是什么“吆五喝六”的,类似什么街头小混混一样的形象啊,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一点也不符合我本人的气质好嘛。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一般的形容,都赶紧删了去,让别人看到的话,真的是,像什么样子啊。简直就是,有损他的形象嘛。 说到底,百里臻可能无法适应现代的社会,多少也是因为,他对现代的一切的一切,这些信息根本就是他前所未有未曾掌握的,也未曾了解的存在。如果是单纯的知识也就罢了,加强记忆诵读,就跟学习新知识一样,反复操练之后,也总会有会的时候,但是,很显然,在这样假设的情景当中,并不是如此简单就可以的。 第六四六章 如此阴暗 百里臻对现代的一切的一切,都未曾掌握,也未曾了解。如果是单纯的知识也就罢了,加强记忆诵读,就跟学习新知识一样,反复操练之后,也总会有会的时候,但是,很显然,在这样假设的情景当中,并不是如此简单就可以的。它还需要人克服自身的问题,改变自身的认识,完完全全地从新开始,接纳这样一种新的认识。 换言之,从根本上来说,这些信息,并不是知识多少的叠加,相反的,它背后所代表的的,其实实质上,是不同的文化之间本身的冲击,是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一种贯穿一生的深沉的思考,说白了正是一个人真正的思想安身立命处之所在,是人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种问及内心的问题的真切的解答。 试想一下,这样一个一直信赖的、依靠的、以此为根基思考一切的文化背景,这个赖以生存的甚至可以说是人类本源的文化背景,是人的祖祖辈辈、人的一切赖以生存的存在,一般的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对此产生什么怀疑,特别是思想上更加保守与传统的古代社会的人们,对这种文化背景更是记得根深蒂固、完全拥护,任何其他破坏其信念的人,都是居心叵测的敌对分子,都是他们不能友好相处的对象。对于他们而言,现代的文化冲击,恐怕就是充满了居心不良、用心险恶了。所以,代入一下这样的人的内心,去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就这么一时之间因为新文化的冲击而轰然坍塌的时候,对于人的内心深处,该会产生多么强烈的震撼啊。 是啊,如果,看到一个和自己已知的过去的人生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的话,那么,恐怕那感觉,可就不止是冲击那么简单了。 ......唔,虽然这么直接说不好,但是......但是阿绫实在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忍不住了呢......想想都觉得,实在是酸爽极了呢。阿绫这样想道,虽然有点暗搓搓的不太伟光正的感觉,但是,这也确实是阿绫本人内心的真实反映了,或许,应该是比震撼还要更加震撼的存在呢。尤其百里臻身处地位特殊,一夜之间起来,发现自己身后的一切,都轰然坍塌的时候...... ——虽然听起来确实有些许阴暗,但......如此阴暗的,不就是阿绫本人的真实样貌吗?没错,她可一直都是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扯犊子扯出一堆道理的神奇人类呢,一般人都奈何不了她的,更何况是随便路人一句对她的评价了,她更是不太可能会在乎的。对于阿绫而言,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不是戳中了她最在意的某个点,她都可以当作是无事发生。所以呀,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她的脸皮也是蛮厚的哦。尽管,她本人并不承认自己脸皮厚就是了,毕竟,就她而言,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赞美之类的话语。 第六四七章 虎头虎脑 对于阿绫而言,虽然她嘴巴上对外宣布的样子,显得非常正式而规范,并且她本人也显得对这种事情非常重视的样子,看上去很明显不太好相处的模样,甚至会让人觉得,如果真的有一天,完成不了她的任务的话,她会不会,真就一个榔头惩罚上来了呢。感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确实是有些凶猛的呢......看起来,可能跟那种虎头虎脑的、会嗷嗷叫的小动物比起来,应该是有得一拼的样子。 ——虎头虎脑的、会嗷嗷叫的小动物:......?????这个出场就,对吧,非常突然了,人家说到底只是会嗷嗷叫的小动物而已嘛,为什么要特别地戳出场呢,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阿绫:虽对但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没有,你们都别瞎说啊喂,怎么搞的跟以讹传讹一样的呀......好家伙,你说我......凶猛???我这么人畜无害的小盆友,脾气那么温顺善良,居然还会被说是凶猛的......则世界,还真是没天理了好吧......呜呜,我这么一个小可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给毁了哦...... 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阿绫这个人吧,其实还真的并不是像前面描述中,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是一个绝对一板一眼的人,是非要要求别人也必须要按照她嘴上说的那样,完全不折不扣执行的那种人。如果自己真的成了这样的人的话,或许,阿绫会痛斥她自己,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就这么死板了呢。她本人啊,可是最反感这种毫无意义的无聊形式主义的呢,在她看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又傻又蠢,俗不可耐。真要有人觉得她是这样的人的话,阿绫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会让人家对她产生如此错误的认识呢。甚至开始,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为和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他人引发错误的认识和误解的。 仔细想想,还是没有。阿绫思考了一下,得出了一个普遍的结论:这群人,可能要么没脑子,要么没长心吧,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注意不到这样的错误和问题呢,或者说,怎么会犯了这样的错误呢?说到底,不过是不愿意去进行认真的思考罢了。 而倘若,换句话说,还有人将这种行为奉为真理的话,那么......好吧,就当她什么都没说过吧,她只能选择闭嘴了,因为凭借着人类的直觉,阿绫觉得,自己和这样的脑筋死板的家伙,可是处不来的。 没错,这就是阿绫的真面目,可千万不要被她正正经经的表象所迷惑了,她这个人吧,虽然在做正经事的时候,肯定是全力以赴去做的,而且,恐怕她也不会容许自己以半吊子的态度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行为,比较有违阿绫的美学,也违背了她通常的做事风格,她肯定不会在做正经的事情的时候,去意气用事的。 第六四八章 自恋个头 阿绫这个人啊,在做正经事的时候,肯定是全力以赴去做的,而且,恐怕她也不会容许自己以半吊子的态度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行为,比较有违阿绫的美学,也违背了她通常的做事风格,她肯定不会在做正经的事情的时候,去意气用事的。哪怕这件事本身给了她可以意气用事的借口和理由,她也依然会认认真真不折不扣地去完成它们,这样,也才对得起她自己的内心。但是,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一直保持着这种让她感觉有些“端着”的正经,也是蛮累的呢。而阿绫呢,换句话来说,在正经之外,自然都是不正经的,在这其中,正经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所以,她个人其实不正经的时候,也是蛮多的呢,这样,她自己至少会感觉没有那么心累的说,她本人也并不是很想一直一直都保持着这样一种僵硬的状态呢。只不过呢,这种放松的,甚至是有些脱线的状态,其实是有没有在大家的面前,表现出来罢了,但并不是不存在。要知道,遵从自然规律的角度,有的人愿意表现出来,那么就显示了出来,而有的人如果不愿意表现出来的话,那么自然而然的也就显示不出来了。 闷骚的阿绫,在这件事情上,很显然是并不太愿意显露自己这方面的特质,仿佛生怕别人看去了什么似的。实际上,其实并不会有什么人在乎看这种事情的,毕竟,也就除了真的很关心她一举一动的某些人,会一直盯着她之外,其他人倒是也并不在乎这些。只不过,这么一说的话,倒是显得阿绫像极了什么自我意识过剩的人类一样,这人设,听起来简直是充满了自恋的气息,就显得有些不够讨喜了呢。 自恋你个头哦。 阿绫听了这话的话,准保会毫不犹豫的,就直接上来,气鼓鼓地这么说上一句,与此同时,她的眼睛朝上一翻,双手叉着腰,活像是那个在语文课本里面出现的圆规女士一样,整个人以一种非常神奇的气质,或者说是气场,站在那里,看那样子应该是类似于不屑或者其他什么的表情,随时就要对如此评价她的人开炮一样,那样子,看上去像是谁都躲不掉了一样——估计,仔细想想的话,一般人还真的不能躲掉呢,阿绫的那种一旦生气起来,可能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发难。 ——阿绫:?????谁排山倒海......这么说的,好像是她像是什么河东狮吼一样,有这么说人的嘛,搞得她内心竟有一丝丝难过是怎么回事!毕竟,人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自然,自然也是希望别人赞叹她是一只小可爱的嘛。如果只成为了可怕的什么生物的话,对她的影响和打击,也就太大了吧。 然鹅,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来了。或许这也是阿绫本人的恶趣味,对于一个极度爱演的人来说,她的乐趣正在于此。 第六四九章 是骗人哒 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来了。或许这也是阿绫本人的恶趣味,对于一个极度爱演的人来说,她的乐趣之一,或许就是通过自己看起来有那么些惊悚或者吓人的,可能不太成熟的演技,然后把人骗进来,让人错误地感知她的情绪,并进行错误的判断。当发现有这种情况之后,她就会自己内心中非常暗自得意地想,还真的有人又中招了呢,看来她的演技应该是还不赖的吧。然后,在他人内心十分惶恐不安的时候,继续发力,直到看对方真的快在心理上承受不住的时候,略微有些得意的,向对方宣布,自己这一切,其实都是—— 骗!人!哒! ——????......还真是恶趣味,过分! 就是这么一个,拥有这样表情的人类,看起来随时会跳起来暴走的人类,这会儿,却是并没有直接发作出来,而是在意料之外的时间里,一双大大的眼睛,就这么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像是整个人周身的气,顺着全身的血管包括毛细血管在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内到外的,就这样走了一圈。并且,在这所谓的气息就走这么一圈的同时,按照通俗情况下的常理嘛,自然像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在转了一圈之后就气息积蓄到了极致,也就是俗话说的“酝酿气势”。嘿,还真的并没有,老实说,这个场面,和大家想象的简直是不一样。相反,她这么一圈下来,倒像是泄了气一般,颇有些无力了一般,默默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行吧,我就是自恋,怎么着了,又没吃你家大米,犯得着有你来说嘛。而且,换句话说,自恋不也是挺好的事情嘛,只要,保持着一个适量的度,然后,与此同时,自信地发扬自己的自恋架势,也未尝不可呢。放开脑子去想象的话,说不定,这么做呢,就是新一种趋势呢。 ——脑子是这么放开的吗?要么直接给你脑子搞开来看看,是不是放开的而且,什么趋势......自恋趋势吗?讲道理,都已经到了自恋的程度了,那么,能够自恋的家伙,恐怕稍微想一想,都知道这家伙怕不是都过度自信吧,根本就不需要额外多培养更多的自信了吧,不然,瞧那架势,恐怕得上天入地去了,就跟窜天猴儿一个样儿,飘起来了都,谁人都管不住了吧。 从阿绫自我的认知来看,对于阿绫本人而言,她自己啊,不仅不个是顽固的老古董——想也知道,她这年龄吧,怎么说呢,也不算大的人,自然本身就是年轻人的好吧,怎么可能会是什么老古董一般的存在,根本不可能的,再者她家家风宽容,也不会培养出什么古怪的性格的,至少目前看是这样的,至少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尽管生在一个史官家中,但是家教亦诶呦对她做什么强制性的束缚,让她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那么自然而然的,阿绫也会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尽量不要发生什么变化 第六五零章 良心未泯 实际上,从阿绫自我的认知来看,对于阿绫本人而言,她自己啊,不仅不个是顽固的老古董,而且,熟悉她了之后也会知道,她其实呢,还是挺好说话的那种人类,整个人嘛,和百里臻对比起来,肯定算得上是柔和的存在了,绝对绝对绝对,不是那种非常刁钻的人,亦不是那种相当难相处的人,如果愿意的话,她甚至还能和你友好地相处起来的,或许,成为还要不错的朋友,并没有那么费力,与一般人相比的话。其实吧,她根本就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好吧,完完全全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小可爱呢,干嘛要故意把这么可爱的她,说成是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呢?她又不是没有心的人,要是听到这种话,心里也是会很难受的好吧,她哪里能真像是表面所表现出的样子,会不在乎这种事情啊。说白了,还是因为她有心啊。 ——这就是所谓的良心未泯吗???真正有良心的人会干这种事情吗???!阿绫你这个可怕的女人! 当然,这一切的开玩笑的前提都是一点,那就是,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不是戳中了阿绫最在意的某个点,她都可以当作是无事发生。她到底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并且,精明这个词,在别人身上,或许带有一些事故与算计在里面,但是在她这里,在她一个或许有些童心未泯、或许心中满怀赤诚的人这里,自然而然的,肯定是可以当作褒义词来用的。正因为她很精明,所以她不赞成去做一些明摆着无意义的消耗,这在她看来,实在是有违她平日里做事情的最低道德标准,不仅如此,她也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额外的工作量,让自己去玩这种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的。而且,她一直都觉得,在自己的有限生命之中,就是应该去做更加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为了这些没头没脑、没完没了的事情烦扰,或者进行无意义的内耗,因为,这样子下去,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的,结局嘛,自然也就只能是内耗到终结,内耗到自我消亡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结局就是了。 所以呀,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其实脑子清楚的阿绫,她的脸皮也是蛮厚的哦,或许应该换个说法,正因为她的脑子非常清楚,所以她的脸皮也是蛮厚的,因为她是非曲直想得是那样的清楚,以至于根本不会去做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你以为她是为了事情的完成度,眼睛里容不了沙子的人,可是她呢,却是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多,有时候,甚至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为难自己的做派,也是蛮让人觉得她实在是“图片与文字不符”,简直完全是两个号儿的人物了。尽管,她本人并不承认自己脸皮厚就是了,毕竟,就她而言,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赞美之类的话语。 第六五一章 就很佛系 从内心中真实的感情,从头脑中真实的想法,来仔细说道说道其中的内情的话,阿绫这个人呢,虽然看着仿佛对眼前的事物,有什么在意和讲究的样子,并且这种在意和讲究,看样子还来势不小,绝对不是普通人的那副架势,但是,实际上,她却是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就,很佛系呢! 简直神奇了怪了的! 一点也不像是她本人的外貌那般,充满着一种昂扬的张力,永远都不会累、不会轻易言退似的,仿佛时刻都是那种,如同正道的光一般的正派角色,压根就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这世界上存在着让这道光会停下来的力量与理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这道永葆活力的光,而有了更加耀眼的存在的理由。 ......倘若,阿绫知道,别人是这么看她的话,她一定会微微地在内心中翻起两个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大白眼——其实她当然是更想,直接在脸上表露出来这种无语的,因为这种更加直接的表述,自然是让人觉得酣畅淋漓的。但是,实在是这种方式,直接得有些不顾及脸面了,危险性比较大,杀伤力比较强。因此,对于自己外貌还是颇为在意的阿绫,左右思索了一下,觉得美貌如自己的话,还是不要使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比较好,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别人目击、甚至是记录下了这一糟糕的让人恨不得删除的场面,并且进而在未来,变成某种不能提不能触碰的黑历史的话,阿绫觉得,自己实在是,实在是没脸见人了。因此,想了一想,阿绫就还是会选择这种虽然不爽,但安全的内心嘲讽模式——当然,这一切也有赖于阿绫对于自己面部表情还算精准的掌控与拿捏,因此,在表现上,她也就到目前为止,还没出过什么纰漏。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她表现在外的形象,便显得过于正直了,以至于让大家也对她的人设定位什么的,产生了不大不小的误解。 虽然不是什么丧逼但也没什么干劲的阿绫表示,自己压根从人类这种生物的本性上来看,是不会有什么过分的积极性的。别搞错了,这可不是她的人设。倒不如换个说法,说她是一个佛系girl,要来得更加“切合题意”。 身体是佛的,心也是佛的,能躺着绝不站着的家里蹲星人阿绫,本质上的各项能力都不是用“好”与“不好”来评价的,而应该用“想”与“不想”来进行分析。 若是遇到不想干的,那可真是“万事休矣”,尤其她个人“主观能动性”这么强的选手,通常的个人意志,是不被外物所转移的,自己下定主意的,一般很难改变了,面对这些情况,那自然是,“主观能不动就不动”。 ——这么个“主观能动性”啊喂!那还真是“主观能不动就不动”的主儿...... 第六五二章 主观能动 若是遇到不想干的,那可真是“万事休矣”,尤其她个人“主观能动性”这么强的选手,通常的个人意志,是不被外物所转移的,自己下定主意的,一般很难改变了,面对这些情况,那自然是,“主观能不动就不动”。 实际上,纵观眼前这一切,阿绫并不像是表面所表现的那样,那么乐意于争抢,那么积极立功。实际上,她就是一个相当佛系的人类呢,对普通人类很在意的明啊利啊什么的,并不放在心上。这点,是不是让不少人都觉得,十分地意料之外呢。 其实,也不算是真的意料之外吧,其实,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的,至少,在她自己的内心深处,自己一直是这样的形象的。只不过呢,很多人都习惯性的,从阿绫的行动的结果上,觉得,像是她这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的人类,肯定是那种会对自己的这些事情格外在意的人,而且,还是在意地不得了的那种人,换一种更为通俗的说法,就是胜负欲很强,很喜欢与他人争个输赢,并且,在一般情况之下,并不会轻易妥协的那种情况。反正,就是肯定很难对付、很难糊弄的那种人类。 在意别人的评价,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在意外界对她的定论,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出了同等的表现,凡此种种,等等等等。是别人在综合了她的形象之后,对她的一个大概是看法,并且觉得,这种想法,估摸着八九不离十的,反正,肯定差不远就对了。 这种看法不能说错或者对,怎么说呢,也对,也不对吧......毕竟,不同人的具体情况自然不同,甚至,有着非常明显的个体化差异,而这种个体化的差异,放到最后,往往会发现,成为了一种决定性的差异。只能说,充满了刻板的印象,因为阿绫本人呢,总来都不是按照套路走的人,因此,倘若是用普通人的套路去看待阿绫的话,那么,结果也就是只能走进她的套路里,被她套路住,在想套路他人却反被套路的套路中,反复挣扎着,却又始终因为这情况来得不明不白,而走不出来,就这么,被她困在原地。 ——套路当中的套路,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深的套路,此时无套省有套,一套更比一套强啊。 阿绫确实是个闲散的人,也确实相当一个闲散的人,虽然这和社会主流倡导的理念并不相符,毕竟,社会上都是倡导人们要争优创先的,要敢于拼搏的,要力争上游的,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斗志昂扬的。讲道理,在这个世界上,还没见过会去鼓励人民退缩到最后,甚至干脆别前进的,倘若都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国家,估计也就没办法继续可持续发展下去了。或许,从这个角度,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国家的统治者更愿意去用“洗脑”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对待民众了。 第六五三章 哪里不对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见过会去鼓励人民退缩到最后,甚至干脆别前进的,倘若都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国家,估计也就没办法继续可持续发展下去了。或许,从这个角度,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国家的统治者更愿意去用“洗脑”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对待民众了。因为,唯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纷繁复杂的人群,在短暂的时间内,做到心齐,做到统一有序地搞社会发展建设,不然,整个国家人心都是散的,还搞什么国家建设呢,对吧。所以,从长远的大局利益来看,这么做,自然有着它必须有的道理,并且,老百姓还因为并不知道被如何对待了,所以也尚且能够在被“蒙蔽”的状态下,继续拥护着现在的政权,并将其的一切,统治者也好,这个体制也罢,统统都视做是神明的化身,是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所离不开的存在,所必须依附的存在一样,就像前面提到过的那样,这些东西,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内心的根基与依靠,一旦毁灭、倒塌的话,那么他们内心中原本的安宁,也将不复存在,原本的世界,同样也没了支撑,就是起到了如此如此如此关键的作用。有时候,就是这种看似没什么关键的东西,才在背后,起着潜移默化的支撑作用,一般人无可替代。 怎么说呢,倒是也没错,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至少,阿绫觉得不太对。但是她自我反思了一下,又觉得直接说不太对,是一种非常轻慢的说法,因为,每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个时代的生长环境和规律,擅自脱离他人的生存环境,就这样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所谓的编排和“降维打击”的话,总显得不那么厚道,也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就比如阿绫以自己的生活环境,去评价古代人的生活环境,虽然她的一些说法也是没错的,也正因为是没错的,是事实,才更加不能随便地乱说,任何试图以个人意志,去介入他人生活的,最终获得的结果,只能是扰乱他人的人生,这种脱离现实的高高在上的傲慢,即便是真相,也并不值得鼓励与提倡。这也是为什么,阿绫即便发现了什么,也至多只是在内心中默默地暗自盘算着,却绝对不声张的原因。这是她个人的自保方式,也同样是一种与世无争和人相处的方式。 但是试想,闲散不好吗? 如果天下无事、人人安宁,那大概是她最乐于看到的事情。她本质上是一个和平主义者,爱好和平,也拥护和平,厌恶战争,也极力想阻止战争。有时候,甚至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为难自己的做派,也是蛮让人觉得她实在是“图片与文字不符”,简直完全是两个号儿的人物了。对于她这样的性格的人来说,生活在安稳和平的现代,应当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六五四章 不是好人 她应该是不喜欢古代这样纷纷扰扰、充满纷争的社会的,这对她的生存构成了威胁,为此她便不得不用自己的才学与力量奋起反击,来保住自己的,但这造成了一个很糟糕的问题,那就是如她这般的能力,在这种自保的战争之中,是必然会凸显出来的,而这,很显然违背了她想当一个闲散的无业游民的本意。 尽管,她本人并不承认自己脸皮厚就是了,毕竟,就她而言,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称赞的、赞美之类的话语了。 不仅如此,而且,看她的态度和想法,她分明是完全不想类似的词汇安在自己的身上,也完全不想和这种词汇沾边,因为,她觉得,一旦和这种事情沾上关系的话,那样看上去,着实有点拉胯了。 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呢。 从来也不需要别人承认她是什么好人。 阿绫还真不是那种在乎别人对自己评价的人,反正别人对她如何评价,也都不会动摇她本人的任何意志与态度,她就觉得自己这样也蛮好的,也不需要别人对她做什么很高的评价。反正,只不过是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的事情,也不需要多费什么力,那自然而然的,说出的有些话,就带有不负责任的嫌疑,对于这些话,也不能太当真,听过算过就好了。 况且,关于是不是好人的界定,至少在阿绫看来,这种事情,也根本不需要别人去说些什么的。反正,她一直以来呢,也都是这副看起来并不是很愿意和他人搞好关系的模样,其实,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对于阿绫而言,她确实是不在乎这些的。反正,在乎了又能怎么样,不在乎又能怎么样。倘若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话,那么,也就不必再提这些事情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嘛。 别人认可如何,又不代表她一定要接受如何嘛,她也是有自主权,可以选择拒绝的嘛。 阿绫仔细想想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的话,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反骨的,也确实是不想认同自己所生存的这个社会。她的反骨,可能恰恰就是不想去做任何与别人一样的事情,并为了不与他人异样,所以,才特意的,特意的,去做一些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可是,换个角度想的话,其实这种所谓的“逆水行舟”的行为,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幼稚而意气用事的做事方式呢? 意气用事......啊...... 她这样的行为,也还犯不着被普通人就随手扣如此大一顶帽子,不过是人在特定社会环境下,所成长起来的本能表现罢了,抬眼看看周围的话,会发现身边的人,也莫不是如此,也并没有孰高孰低之分,只是...... 到底在有着前人各种经验基础之上的,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到底比古代人更加明白统治阶级究竟是什么样的真实面貌。因而,自然不会落入古代的统治阶级们的骗局之中。 第六五五章 口是心非 阿绫这个人吧,和普通的人类一样,有着口是心非的毛病,而且,这个毛病还特别特别突出。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来,她这人吧,确实还算是个普通的人类,尽管,她在大多数场合的表现,都不那么普通。因此难得的,在这种事情上面,她还是表现出了作为普通人那简简单单的一面。 ——“口是心非”也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类?可太复杂了好吧,简直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有意这么说的,反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构成复杂的人类了,都这号儿情况了,哪里普通啦。真的普通的人类,应该是不声不响,也永远都会这么不声不响的,让他人无法知道他内心当中想法的,可能这种人确实有想法,也可能这种人压根没想法,但不管有没有想法,不让他人看出来的,就一律视作没有好了,免得去在那里费心思揣摩人家的内心,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这多累啊。 阿绫所谓的“口是心非”,具体表现为,她自己使劲儿地硬着嘴皮子,哪怕明知道事情是如何如何的,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的那种人,尽管,她在心里面,已经对自己的错误如数家珍,细数了好了一遍了。只不过,她这个自我反思的过程,可是不会和任何人说明的,从她那张惯于伪装的脸上,自然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和打算。 当然,倘若事事皆是如此,那未免会让人觉得这人让人生厌,但是,阿绫这个人让人觉得可贵的地方,就在于,她并不是胡搅蛮缠式的不通情达理,非要让人家听她的才罢休,不然就甩人家臭脸子的人,实在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普遍意义上是讲道理的,不会使用这种“口是心非”的做法,而且吧,这个“普遍意义”的适用面还是挺大的,并非大多数情况,都被放在了“普遍意义”之外,正相反,大多数的事情,都在阿绫的“普遍意义”之内,她是个普适性和包容性很强的人,大多数的事情,在她这里,都是可以接受的,也是可以认可的,哪怕其中有一些,她也并不是很懂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就是可以接受这些其实自己也不懂的东西,说到底,这也还是由于她的包容性很强,她的“普遍意义”真的很普遍。那么相对的,对于那些不在她“普遍意义”之内的人,或许,她就会采取一些“口是心非”的做法,去恶心恶心人了。反正,对方让她不痛快了,那么,她也要让对方不痛快,虽然她自己心底里也知道,这么做的话,不仅非常儿戏,而且也十分小家子气,完全不符合她高大上的人设。 对,说的就是那只百里臻。对待他的时候,阿绫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跟他客气什么的。这可有啥好客气的,阿绫是这么觉得的。 第六五六章 好怕怕哦 阿绫前面在这里说的那个个例,就是那只百里臻。对待他的时候,阿绫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跟他客气什么的。这可有啥好客气的,阿绫是这么觉得的。反正,在保命的基本准则面前,只要达到了基础的合格线之后,剩余的,只要能活着就行,阿绫可是不怕得罪百里臻的。 ——臻臻:......只?槽点太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下口的好吧,简直让人疲惫,无力吐槽......而且,是他表现地太过于柔弱,太过于好欺负了吗?以至于她会觉得,得罪了他也无所谓的了。那么......是不是应该,是时候地展现出一些他强硬的特点出来,来给他瞧上一瞧呢? ——阿绫:......噫,好怕怕哦~~~ 就如前面所述,阿绫这个人吧,确实是不太待见百里臻的,这还是真不谦虚的。当然,在这种事情上,你说有啥好谦虚的呢,对吧。得罪人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论谦虚不谦虚的。 不过,这其中的关系,连阿绫自己都清楚,也都承认,其实一切呢,是与百里臻没多大点儿关系的——说到底,真的硬要扯一个所谓的关系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能扯上去的,就是吧,有点那啥......牵强,给人感觉,实在是动机不够纯粹,倒像是完全为了碰瓷而碰瓷的举动。怎么形容这其中的纠葛比较好呢......因为吧,这其中最大的关系,莫过于百里臻冷清的性子的,因为性格冷,所以不好相处,也不愿相处,因为不好相处也不愿相处,所以与这个人关系不好,这其中的逻辑,是这么样子的一条线,如此一捋,倒是也说得清楚的。只不过嘛,说得清楚归说得清楚,可这世间做人的学问,又不是仅仅只是说得清楚就可以的。就比如,言及此事,前面的逻辑是理顺了,但从人际交往、人情世故的角度来说,人家百里臻性格清冷,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最多也不过是两个人之间,不要多相处罢了,处不好就保持距离嘛。犯不着到将其评判到什么,类似于“不太待见”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分类里面,也没啥意思的。——之所以会这么特别地,在自己的分类中,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给百里臻开辟这样一个独特的领域,说到底还是因为...... ——因为爱情? ——才不是啊喂! 自然是因为,阿绫自己的问题。 ——所以说,就是因为爱情嘛。 ——都说了不是不是不是啊! 总的来说,还是阿绫自己意识的问题,除了意识之外,还是她自己想法的问题,正是她自己对百里臻有着一些独特的考虑——当然,再次说明,这种考虑,本身是与情啊爱啊,根本无关的。虽然说这人吧,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人类,或者说,是一个根本没有切身的恋爱经历的人类,但是,没吃过猪肉,也总归是见过猪跑的了,作为一个共情能力还挺强的现代人类,怎么说也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第六五七章 区别对待 需要在这里,再次说明,这种考虑,本身是与情啊爱啊,根本无关的。虽然说这人吧,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人类,或者说,是一个根本没有切身的恋爱经历的人类,但是,没吃过猪肉,也总归是见过猪跑的了,作为一个共情能力还挺强的现代人类,怎么说也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总不能因为自己没谈过恋爱,就不知道“恋爱”两个字怎么写,对吧。而且,也不是什么小学生了,还要见了这种字眼绕道走的年纪。所以,阿绫笃定,这种特殊考了,和大家普通意义上脑补的事情,压根一星半点的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她这个人独特的脑回路,仅此而已,罢了。——应正是因为她考虑事情、认知事情独特的方式,以至于,百里臻在她的面前,哪怕是一万年过去了,仿佛还是总落不到好儿,但是,还是要再一次强调的是,这一切,和百里臻本人的关系并不大,更多的问题,是存在在阿绫本人的身上,是因为阿绫自己个人意识所主观导致的“区别对待”。 ——额,是够主观的了......这种给人记小黑账的领域,是挺独特的......任谁都不想被记录上去的好吧,求放过,不要记录上去什么的心思,就会铺面而出,溢满屏幕的......大概。 当然前面也说到了,这一方面呢,是因为她这个人吧,自己死鸭子嘴犟,就是不愿意显示出自己对这位大佬的屈服的态度和样子罢了。虽然,这么说的话,任凭是哪个人看了,都会感觉,阿绫这是死鸭子嘴犟,或者换个说法,是在做什么“垂死挣扎”之类的。因为,很明显,她所表现出来的,很显然是一种非常非常逞强的表现,并且也并没有任何的实际作用,甚至也根本不能把这种话说给百里臻听,基本上呢,也就是只是嘴硬地说上一说,其他的后续......哪有什么后续啊。 这就算是再怎么说,也都是在内心里耍嘴皮子,只要不说出来别人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活动的,所以,这种事情,根本放个一万年,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至少,如百里臻一般的人,是不会发现阿绫这样女孩子错综复杂的心思的。表面上的阿绫,说到底,不还是对百里臻毕恭毕敬,当神仙一样进行爱的供养的嘛。 ——泥垢了! 阿绫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到底是个人的自由,无论怎么样,碍不着别人的事情,自然了,也就不能由他人来干涉。说到底,在她所受到的教育中,在她的世界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个人的问题,是追随个人的决定而决定,跟随个人的意愿而演进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种个人能控制的事情,是不受制于世间其他事情所干涉的,也就是,换句话来说,所有的人、事、物,都是自由的,是不受制于他人的自主意愿。 第六五八章 精心包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种个人能控制的事情,是不受制于世间其他事情所干涉的,也就是,换句话来说,所有的人、事、物,都是自由的,是不受制于他人的自主意愿。正因为如此,阿绫依然是非常坚定地认为,这种事情,与他人也好、与这个社会也好,都是毫无关系的。 因此,阿绫觉得,她这样的行为,也还犯不着被普通人就随手扣如此大一顶帽子,不过是人在特定社会环境下,所成长起来的本能表现罢了,抬眼看看周围的话,会发现身边的人,也莫不是如此,也并没有孰高孰低之分,只是...... 到底在有着前人各种经验基础之上的,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到底比古代人更加明白统治阶级究竟是什么样的真实面貌。因而,自然不会落入古代的统治阶级们,为了笼络民心、控制思想所设置下的,经过了精心包装好的“谎言”与“骗局”,而且,这样的“谎言”与“骗局”,对越是没什么文化的、没什么见识的、没什么经验的人来说,越是具有惑人心智的诱惑力与欺骗性。这会成为他们根深蒂固的信仰,也会成为他们的“精神武装”与“精神力量”。可不要小瞧了语言上的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可是一点都不比武力上实质的威慑力要来得弱,甚至,还会更加强大,因为,它不止是震慑人的身体,甚至还奴役人的精神,让人从内心深处,相信与臣服统治阶级,相信人有贵贱之分,相信一切来自君王的奖赏都是恩赐,并且,世世代代的,将这样的思想,循环往复地传递下去,传递下去,传递下去...... 看待历史现象的时候,永远不能以现在的视角看过去,而要站在过去的视角看过去。从个体上来说,这样的精神控制,显然限制了人本身的自由,违反了人生而平等的自然规则。但是,若是从国家的层面来说,对民众精神上的约束,显然是有利于广大疆域下的集权统治,不仅便于国家的管理,而且也更能创造出太平有序的整体社会环境,从根本上来说,受益的,最终还是老百姓自己。 毕竟,对于安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来说,比起君主姓甚名谁,这个国家到底由谁统治管理,他们更关心的,自然还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种的是不是安心,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遇上苛捐杂税,万一时运好一家子里供养出来个读书人,那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一家人全部的命运或许都就此改变了,能从农人走上仕途了。因此,老百姓觉得,只要他们的小日子过好便好,君王是谁可不重要,只要能让普天之下大多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他就是个会得到百姓拥护的君王,历史书上留下流传千古的美名;相反,倘若民不聊生,那么,即便是君王如何让史官在史书上美化,即便史官也确实在史书上做了什么美化,但是...... 第六五九章 与己独处 阿绫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脑洞地在想一些事情,这种情况,似乎从她记事起就开始有了,直至当下,也未曾改变,并且,看样子嘛,一时半刻也不会改变什么就是了。根据她的老母亲肖女士的话来说,阿绫之所以会这样,倒不是因为自己娃什么天赋异禀之类的,类似这样的简单粗暴的答案。 这位老母亲想的,根本不是这种方面简单而肤浅的事情,她想到的则是,为什么阿绫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和自己独处,而她自己想了半天,想到的解答则是,因为家里面没有别的孩子,阿绫没有兄弟姐妹,甚至亲戚家中也没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与她一起玩耍,陪伴她度过一些孤单的时光,于是乎,她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方式,去度过自己生命中必须依靠自己走过的日子。久而久之的,就养成了这么一个自我闭门思考的习惯,在包括阿绫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这么一想,肖女士这个当老母亲的,自然是忍不住为自家的乖宝心疼了。 这种话题,阿绫也不是没听肖女士有意无意地问过,只不过嘛,她甚至在肖女士提到这种事情,这种感觉的时候,依然并没什么所谓的,在这种场合之下应有的感觉,她身子自己也没意识到辛酸、痛苦,这种负面的情绪从来都没有过,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多亏了这虽然不算多举世无双,但最起码呢,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大脑洞,所以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可以说,它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上不可或缺的部分了呢。 当然了,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去考虑嘛,这些所谓的那些控制不住脑子才产生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书,或许本身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吧......因为,一般正经有用的东西,恐怕也不会从脑洞里产生出来吧,总觉得这样的东西,是有着自己的一个体系和生成套路的,总归是不会像是程咬金一样,半路从阿绫的脑子里杀出来的。 她想的那些事情,其实从事情本身的角度来说,经常是并不需要作为主体的人类,进行什么过多的思考。因为,一旦人带入思考进去的话,可能这事情啊,就这么变了味儿呢。再者讲,这其中很多的问题,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问题,只不过是因为阿绫这个人吧,实在是——虽然,从历史的经验来看,阿绫这人的脑洞,大抵从来就没有控制得住过。仿佛,她就像是猫一样,猫的尾巴和猫的本体呢,则是两种生物,她阿绫的脑子和她本人也是两种生物,正因为是两种生物,所以无法彼此之间互相协调,更不要说谁能听谁的了。所以,在这方面,阿绫一直都觉得,自己这还差得挺远的。——是差得挺远的的问题嘛,你这简直就是......就是游离在自己的身体之外的,完全另一个组织好吧,这样的人,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危害吗? 第六六零章 让她闭麦 在这方面,阿绫一直都觉得,自己这还差得挺远的。——是差得挺远的的问题嘛,你这简直就是......就是游离在自己的身体之外的,完全另一个组织好吧,这样的人,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危害吗? ——可能,真的会的,真的......嗯......吧,你看,这么一个大号儿的人类,就如此这般地在这个空旷的路上,没有人管地如此晃荡着的一个也不知道精神状态如何的人类呢,这样的人类,说句老实话,既然会如此出现在街头,怎么可能真的完全天然无害。别的不说,我可不信哦,这种神神奇奇的情况。更尤其,在认识阿绫之后,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她这样的神奇人类存在,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更加有可能会对社会的公共秩序,造成什么难以言说的危害,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这谁能知道啊,也没个前后眼什么的......而且,关于阿绫这个人到底是善恶立哪边,其实也还是一个没办法下定论的未知数。 阿绫的脑洞大开,想到的确实非常奇妙的东西。如果别人想一些什么高官厚禄、衣食无忧的事情的话,那么,阿绫就是成日在想一些会威胁到自己的事情,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事情,反正,就是不让自己好过是事情就是了。试想,有谁会盼着自己不太好呢,这样的人,想必是少之又少的,在我们的生活之中,从这个角度来看,阿绫确实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奇葩生物了。 就比如,如果,如果并不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而是自己一开始就生活在古代的话,她从未曾受到过现代社会的教育,根本也不曾知道如今她知道的这些所谓的知识、理念,一切的一切都从零开始,她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那么,这个故事,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呢? ——总感觉类似仿佛填充字数一般的假设,不仅不高明,而且,还重复使用了,别以为我没发现哦,这种手法简直就是滥竽充数,而且暴露地不要太明显哦,但凡是现场有个眼睛的人类,都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来。 ——......但,有谁阻止了吗?并没有......不仅没有,大家还搬好了板凳,坐在这里,听她进行重复性质的逼逼叨行为,仿佛是听到什么稀罕的故事一样呢,真是绝了,直接让这个小丫头闭麦就好了嘛。 这种事情不假设则以,一旦假设起来,阿绫就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了起来,并且,其中闪现过来的画面,也不只是什么所谓的假设出来的一点点、两点点、三点点,之类的。 而是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就脑补出了太多太多的画面,以至于,那些在头脑中的画面,就这么纷纷不迭就这么跟随着阿绫的意识,彼此就这么连在一起,就好像是什么巨幅长篇连续剧一样,能够组成一个鲜明的故事。 第六六一章 非常凄惨 而是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就脑补出了太多太多的画面,以至于,那些在头脑中的画面,就这么纷纷不迭就这么跟随着阿绫的意识,彼此就这么连在一起,就好像是什么巨幅长篇连续剧一样,能够组成一个鲜明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她的结果无不......怎么说呢,说起自己来,实在是不太好下口描述,好像怎么说都很可怕的样子,反正,怎么说都是......非常......非常......非常凄惨。反正,过得不多好就不用细说了,想也知道,那日子能好到哪儿去啊,肯定比现在差远了就是了。 ——阿绫:噫,好可怕! ——你这个,一点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吧,倒像是非常非常嘚瑟,并且时时刻刻想嘚瑟给别人看的模样,嘚瑟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在假想中而已,而你如今混得不说多好,至少不差嘛,所以这么一想,没到了那最差的关头,心里边自然是有些自鸣得意的吧,或许也有些庆幸的想法,在其中作祟。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些情绪汇总在一起,倒是让人意外地觉得,有一点点欠打哦......唔,看着现在这个场面,来进行估计的话,感觉吧,这个欠打的程度,估计还不止是一点点什么的...... 是哦,要是真的是土生土长的“土着”的话,阿绫觉得,自己这日子,也不过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吧,作为一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学习的命,也根本不太能主宰自己的人生。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到了年龄,被父母找一家靠谱的人家,婚配出去,倘若对方也是个老实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成婚、生子,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直至走到生命尽头,落叶归根罢了。而这,尚且是还算不错的结局。倘若遇到了的是什么负心汉,那在古代社会,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则是十分致命的打击,轻则蹉跎一生,重则一不留神就年轻命陨。什么在帝都展露风头,什么能和百里臻在那边抬杠,什么用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去在心中默默抵制着这个社会......这些,都是完全不存在的,是在梦里都不会有的事情。帝都也好,统治者也罢,虽然是活在口耳相传之中,是决定人们生活的“老天爷”,但是,说句实在的,正因为太过于遥远,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密切而直接的关系,所以他们的存在,不过是高高在上如天神一般,神圣却又飘渺的存在罢了,这些所有的事情说到底,与自己的生活,并无多大干系的。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的。 思及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安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来说,比起君主姓甚名谁,这个国家到底由谁统治管理,他们更关心的,自然还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种的是不是能安心地种植,今年的气候如何如何,会不会有极端天气的出现,种的田收成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之类的。 第六六二章 眼睛雪亮 对于安家过日子的老百姓来说,比起君主姓甚名谁,这个国家到底由谁统治管理,他们更关心的,自然还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种的是不是能安心地种植,今年的气候如何如何,会不会有极端天气的出现,种的田收成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遇上苛捐杂税,万一时运好一家子里供养出来个读书人,那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一家人全部的命运或许都就此改变了,能从农人走上仕途了。 因此,老百姓觉得,只要他们的小日子过好便好,君王是谁可不重要,只要能让普天之下大多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他就是个会得到百姓拥护的君王,历史书上留下流传千古的美名;相反,倘若民不聊生,那么,即便是君王如何让史官在史书上美化,即便史官也确实在史书上做了什么美化,但是...... 既然有但是出现了,那么自然而然的,必然会有一些痕迹留下来,供后来的人进行追溯。再者说了,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眼睛是雪亮的,真正的历史会在那个时段过去之后拨云见日,后世会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历史的真相,什么样的人其实是遗臭万年的——也就是说,其实比起什么可能家族传承几十代,都不一定能有幸面见其真容的、远在天边看不见摸不着或许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君王,很显然,从内心里来说,他们更加关心的,其实说复杂也并不算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也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因为,他们心心念念的,不过是自己眼前的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小日子罢了。 这是每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劳苦大众,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之后的,最为质朴也让别人最无法多说一个“不”字的淳朴心愿。试想,倘若连这个最基本的愿望,都无法满足的话,人来世走一遭,又为的是什么呢?要是活都活不下去、活都活不开心的话,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可不要因为古时候人们人均读书不多,就想不到这个层次,实际上,与教育程度无关,人和人之间,思想与感情,是共通的,或许可能再理解上有受制于所处环境、所受教育、所接触的事物、所成长的经历有关系,表述上所表述出的也会不尽相同,但是,大面儿上的那些个道理,普通人之间,自然多少都是明白的,而且明白的程度和点,也基本差不离儿,左右相差不至于到天差地别的程度。而且,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老百姓们所受教育有限,虽然文化程度也不高,但也只是表面程度的罢了,他们只是为了过活好自己的小日子,对上传下达的信息,自然是无关痛痒的就认真执行,也犯不着为此大吵大闹什么,但是,倘若这些东西,真正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的话......那么,面对这种情况下,很残酷的现实是,对不起,可能就不是三言两语好言相劝能把心头的怒气给就这么简单轻易地劝下去的。 第六六三章 平行时空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呢,在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们,因为时代环境所致,因此,他们自身所受教育自然也是有限的,就像是阿绫所说的那样,倘若,她真的如自己所假设的那样,并不是一个以穿越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土生土长的土着的身份,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话,那么,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于在那样的世界的她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所谓对或者错、好或者坏的,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将不知道那套对于当下的她而言的,看起来仿佛是自然而然、深入骨髓的思想,于倘若在这个环境下生长的她而言,将是一种怎么样遥远到触不可及的距离,怎么样如同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距离。或者,更换而言之,这大抵,就是一个世界与另外之间,那么遥不可及的距离吧,是完全不会交汇的,永远平行的两个世界,或者,用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来称呼的话,根本就是“平行时空”嘛,怎么会有什么交际呢。 如此一想,仿佛也在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比如,为什么古代王朝的统治者,往往会采取愚民的政策了。因为,这么操作,对他们的立场而言,才是更加有利的一种方式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要知道,对于古代社会的情况,这个时代里面的科学技术发展水平与思想解放水平、政治体系构建水平是不如现代社会这样的能够配上套的,它们因为不能互相的匹配,因此,当某个方面,产生超乎框架之外的剧烈的、根本性的变化的时候,那么,原本稳固的社会构架,将会因为这种异常的变化,而产生不可逆的剧烈震荡。换句话说的话,就是社会革命。 老百姓懂得越多,就意味着越不会对这些用“君权神授”思想来统治国民的君主,产生那种彻彻底底的、恍若被洗脑一般的臣服与崇敬之情,越会打破文化在他们身上根深蒂固的枷锁和控制。 这是因为,老百姓会因为较为先进的教育,开始思考甚至反思,身边的一切事物,并且,在反思的过程之中,于心底产生一颗小小的、小小的怀疑的种子。虽然只是种子,但是,一旦这种怀疑,在心底里生了根、发了芽,那么,就彻底地深深扎根在了心底里,并且再也移除不开了,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当它存在了之后,那些往先的坚定不移的信任,一下子就产生了一个罅隙,他们并没有最开始那般紧密。尽管这个所谓的罅隙,其实就是分离了几不可微的一点点而已,甚至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一点点,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一点点,但是,就是这最开始的一点点产生了之后,它的存在本身,产生了更多的、更多的一点点,并且,这么一颗种子,在岁月的酝酿,逐渐发芽、成长、长大。 第六六四章 一颗种子 这只是一个开始,当它存在了之后,那些往先的坚定不移的信任,一下子就产生了一个罅隙,尽管这个所谓的罅隙,其实就是分离了几不可微的一点点而已,甚至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一点点,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一点点,但是,就是这最开始的一点点产生了之后,它的存在本身,产生了更多的、更多的一点点,并且,这么一颗种子,在岁月的酝酿,逐渐发芽、成长、长大。 随着它逐渐地长大之后,会将这个罅隙扩大到沟壑,最终,成为一个根本看不到底的深渊。而这个时候,一切的信任,都将不复存在。所有的对曾经统治者无条件的信赖,到最后,都变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根稻草,毕竟,曾经有多么信任与忠诚,当这些信任与忠诚覆灭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痛苦与悔恨,也就会同比例地放大,直至,将整个人全部吞没。这些负面的情绪一旦堆积起来的话,那么,所产生的危害,自然也是巨大无比的。 这对于统治者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这种情况,应该是他们上位之时,最不想看到的情况。面对这样的国民,一切都是未知的、不确定的因素,整个国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暴乱。在这种国家之中,自己所掌控的一切,都会时时刻刻面临失去控制的风险,而以古代的交通条件而言,在这种情况下失控,统治者根本来不及镇压,别说连自己的武装部队都派不过去了,就是接收这个信息,估计都需要好久的时间,等收到信息准备反应动作的时候,人家可能直接攻击过来了,就更加更加来不及去做何反应了。或许,到了这种时候,就真的是大势所趋、任人宰割的时候了。当统治者撕去了伪善的、高尚的外包装之后,又有几分,是值得老百姓所信任和依仗的呢?而当这个信念崩塌的一瞬间,优惠造成怎么样地震山摇的巨大威慑呢? 是以,作为有思想、有谋略,更有长远眼光的国家的管理者们,在明知道这样的风险之下,又怎么会冒如此风险,让老百姓去拥有能够抵制王权的智慧呢?则岂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嘛。就算是再没脑子、再没谋略的统治者,也不会去傻到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就算是再愚蠢、再没有能力,也不至于会想自掘坟墓,破坏自己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这也是为什么宫闱秘辛经常不为人知的原因,因为这些黑料一旦流出,将对王室形象,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就是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小事情,尚且还需要隐瞒,更何况真的去开启民智,然后等待着老百姓闹到自己的头上来——尽管,从长远角度来说,民智开化有利于国家振兴与繁荣,但是,前面也说到过,这种情况,必须配备同等健全的国家制度,否则的话,就像绑住了优秀运动员的双腿。 第六六五章 为了生存 尽管,从长远角度来说,民智开化有利于国家振兴与繁荣,但是,前面也说到过,这种情况,必须配备同等健全的国家制度,否则的话,就像绑住了优秀运动员的双腿。让他不能迈开腿跑步只能原地蹦跳一样,这种情况之下,想也知道,任凭是谁,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根本提不起跑动的速度嘛。对于古代社会而言,这种本身有利的事情推行了,只会加剧社会格局的变化,从而使得社会变得不再稳定,起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反作用力,说白了,没有加成也就算了,还全都是破坏作用,只能说明,这种情况于这种环境之下,根本就不合适。说得更具体点,就好像从封建王朝到新民主革命时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明明套着封建统治的壳子,却非要学西方,来个什么维新变法,结果倒是好,直接结束了封建王朝对历史的统治,加速了统治阶级灭亡的速度,可不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典型了嘛,什么都没做到也就罢了,还拖累了当下的时局,这实在不是一个统治者应该做的事情,无论,这个统治者,究竟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是有为的,还是无为的,都不可以也不能够去做这样的败坏祖宗基业的蠢事。 于是,了解了这样的社会情况与社会现实,再来看古代社会的老百姓们,或许也多少能够明白,在这样的社会下生存的他们,或许没有文化、没有思想、对皇权忠心耿耿,才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道。说白了,一切呢,倒还真不是为了什么多高大上的理由,而是最简单不过的,为了生存罢了。 是的,老百姓虽然文化程度也不高,但也并不是傻的,作为人,本能的都会进行趋利避害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之本能。所以,老百姓对于天子的尊崇,并不是因为文化程度不高,而是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如此选择罢了,因此,他们的尊崇,也只是表面程度的罢了,因此,与其说是被统一了思想,不如说是被统一了生活方式。他们只是为了过活好自己的小日子,对上传下达的信息,自然是无关痛痒的就认真执行,也犯不着为此大吵大闹什么,因为这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生活方式,但是,倘若这些东西,真正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的话......那么,他们也不是傻子,会一味地尊崇下去。面对这种情况下,很残酷的现实是,对不起,可能就不是三言两语好言相劝,能把心头的怒气给就这么简单轻易地劝下去的。这也正因为,老百姓是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所以,更加没办法用超越人性的标准,去衡量他们的行为,不仅如此,还需要彻底地考虑到人性的复杂之处,而这种复杂的存在,也正是整件事情当中,最无法预估的变量,毕竟,人性,是最不可预测的存在。 第六六六章 着实不妙 老百姓是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所以,更加没办法用超越人性的标准,去衡量他们的行为,不仅如此,还需要彻底地考虑到人性的复杂之处,而这种复杂的存在,也正是整件事情当中,最无法预估的变量,毕竟,人性,是最不可预测的存在。 那么,自己在这样的社会中生存的话,自然也不会对这样的情况,进行如今这般的反思吧。阿绫想着想着,忽然之间,如此想到。 连这种情况,都不会知道的吗...... 倒是也未尝不可,因为,俗话都说,知道的越少,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小。倘若,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无知者的话,那么,但是...... 从已知者的角度,可是着实不太妙啊,这种感受。 就比如,想到自己可能会庸庸碌碌甚至是死于非命的一生,阿绫就忍不住直皱眉头。这种无能为力改变自己命运的感觉真害怕,可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即便是如今的她去做假设,让她为假设中的自己破局的话,她也依然,没想到什么很好的法子。可不是嘛,在那么样子的一个环境之下,什么能够接力的资源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了。 也就是直到这一刻,深切地进行了一番自我代入之后,阿绫才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真的身在古代社会。那是一种真实的身临其境,不添半点虚假的成分。 是的,结合前面所说到的事情,所谓“愚民”的政策和做法,其实并不是真正能把老百姓的脑袋给愚昧掉,使得他们对统治阶级的一言一行都听之任之,或者,他们就真的如此轻易地听信了统治阶级的一番“愚民之言”,真的对统治阶级如此忠诚,如此肝脑涂地,只不过是因为,那些话,说到底只是一些精神层面的约束,是不会造成实质伤害的,是无关痛痒的,至少眼下看来的时候,也尚未触及到老百姓心目中的底线,处在人们仍然可以自我消化继续容忍的那个“可控”程度之中。因此,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老百姓们便都仿佛商量好了的默契一般,几乎无一例外的,一致地选择了面对上面的声音集体“装聋作哑”,或者说是,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假装作出一副安安生生与世无争的模样。以至于,世人瞧见了,便真的以为,是“民心所向”了呢,甚至以此为宣扬的点,吹嘘了开来,试图蛊惑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倘若是真的拎不清的,脑子糊里糊涂的,说不定,会真的就在这三言两语之中,轻信了对方这样一连串的说辞,并且,就这么被心甘情愿地给对方忽悠了,随即在不知不觉期间,就莫名其妙地上了对方的贼船——是的,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里,总是有人会更加睿智开明一些,不容易被他人的语言所轻易蛊惑,但是,相反的,自然也有另一些人。 第六六七章 容忍过去 结合前面所说到这样那样的许多的事情,其实,仔细想想,这其中的症结呢,左思右想之下,想来也不难理解。就比如,前面出现的那种,所谓“愚民”的政策和做法,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老百姓对其是顶礼膜拜、绝对尊崇,但是,实际上,老百姓其实心里面,还真的并不是这种死心塌地的跟随的那种心思,他们的想法,还多着呢,是有着自己对于自己实际情况的各种盘算呢。既然是如此的话,从这样子的角度进行解读的话,会不会很多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地理解了呢。 其实,也不要对古代社会妖魔化,从书本或者影视剧当中了解了一二,就顺着这样的固有认知,认为古代社会因为历史与文化的原因,就一定就比必现代社会落后,就一定一切都迂腐不堪,就一定思想不开放什么的,这样的想法,完全会阻碍我们认知新鲜事物的能力与步伐,因为,真的在了解下来才知道,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情况。 实际上,之所以会出现一些情况,倒还并不是真正能把老百姓的脑袋给愚昧掉,使得他们对统治阶级的一言一行,都如此听之任之。而是因为,这是他们表面上能够做到的,保住自己性命的一种办法了,虽然,也不知道是否有效果,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多了。毕竟,到了老百姓这一层次的时候,就存在着有不少没有博爱之心的地方官员,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情况,他们会以自己的方式,通过将上级传达来的命令上继续加码的方式,逼迫着百姓民众,层层剥削着自己的子民。其中,但凡有一个两个微妙的不如他们之意的,或许都会被拿捏住,成为他们发难的由头,也成为什么可怕的催命符,这种情况,对于一般的老百姓而言,除了低头认怂、努力扛过之外,还能有其他什么方式度过过去吗?想来,是没有的,也是很难有的。没有什么势力能够上达天庭,也没有途径能够绕过自己的父母官,来反映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安于现状,然后忍一忍,自然是最好的做法了。当然了,只要不是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的发展的话,从表面上看,都是可以容忍过去的......吧。 应该......可以......忍一忍......就过去了。 也不是说过去了,而是说稍微延迟一些去动怒的话,或许就会发现,眼下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一则呢,稍微晚点时间,再去回想的话,会发现,这也不算是什么事儿,很多时候其实不值得去生气。二则呢,有些气,哪怕是真的肯定会生的气,这厢视眼下的时局来看,也都是得憋到肚子里去的,不然,引火上身了,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玩好笑的事情了。 是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的,就是这个朴素而简单的道理呢。 第六六八章 蝴蝶效应 也不是说过去了,而是说稍微延迟一些去动怒的话,或许就会发现,眼下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是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的,就是这个朴素而简单的道理呢。当然了,道理虽然朴素,但是,却很常见,而且,也还算是有用的生活哲学,老实说,记着这种事情,对自己自然是没有什么坏处的了。如果时时刻刻,能够记着这些事情的话,总归是件好事情的,你说对吧,万一遇到类似的情况了,还能随机应变一下。完了,倘若直接在气头上,脑子不冷静的时候,出言顶撞了,且不说冷静之后,会不会后悔这种后话了,就说当场可能会面对的种种问题,想一想,也都不是开玩笑的呢。 当然,这从一般道理上来说,自然只是一种大多数人选择的自保的方式,并且也是在一定承受范围内,选择的自保方式,而若是超出了一开始的承受范围之后,那么,一切就变得都不一样了。 比如,在非常人之能忍的变态高压之下,自然也会有人去反抗,也会有人站出来身先士卒,也许是因为自己真的承受不了了,也许是有更大的胸怀,考虑的是去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人的幸福而努力,虽然努力出的结果,并不一定是什么有用的结果,但是,总比原地不动要好。 而假如,倘若并非是如此的话,倘若没有人会站出来带头反抗的话,倘若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像水一样划过我们的生活中,那么,我们作为后世之人,想来也就无法见证一些揭竿而起的时刻了,自然而然的了,也就没有时代的演进所产生的的或如同史诗一般、或让人永远铭记的那些场面了。是的,就不会有人能勇敢地站立起来,去改变这该死的、本应该就这么被改变的的不合理的一切。不,或许,按照蝴蝶效应的逻辑,稍微一点历史的改变,必然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或许有的人活着,或许有的人死了,或许有的人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甚至,或许,人类都不一定能够按照原先的样子,好好地传承下来,活在当下的世界中来了。这么一想,仿佛,还真的是这么个理儿呢。 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么大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里,确实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有的,有这样的,就会有那样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存在的,自然,他们的存在也并不奇怪。这其中,自然总是有人会更加睿智开明一些,不容易被他人的语言所轻易蛊惑。这样的人,更具有反思精神,会去主动地思考利弊得失,也回去权衡当下的情况是否需要去振臂一呼予以改变,这样的人,自然而然的,更容易在时代浪潮与漩涡中,充分地找寻到自己的位置,成为引领时代、改变时代的坚实力量。 只不过,同样的,这种事情做起来是不容易的,所以,这样的人,相较于总数而言,自然也是少之又少的。 第六六九章 大逆不道 这其中,自然总是有人会更加睿智开明一些,不容易被他人的语言所轻易蛊惑。只不过,同样的,这种事情做起来是不容易的,所以,这样的人,相较于总数而言,自然也是少之又少的。有多少呢?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不然,倘若人人都是如此的话,又怎么会是珍贵而稀缺的资源呢,对吧。而且,人人都是如此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便又是祸事精横行的天地了,那又会造成社会的极度震荡和不稳定,对于社会的长久发展,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对眼下不是好事,对长期发展自然也不是好事。所以,也就只能少,越少越好,越少,也就越精妙,珍贵的的资源,自然是因为稀缺而珍贵的,因此,它也必然是稀缺的,是罕见的,是一般情况之下根本无法接触到的,是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之下,才能够接触到的。不过,倘若是接触到了,又未尝不是顺着这样的人才,触摸到了新时代的大门呢?成为时代的引领者,固然让人感觉激动不已,毕竟,这可能是创造时代的壮举,但是,换个角度来说的话,成为时代引领者身边的见证者与协助者,这样的际遇,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让人心动不已的人生际遇呢,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成为不了那一枝独秀的引领者,但至少,参与者与见证者,还是可以努努力的。 但是,相反的,在此之外,自然也有另一些人的存在,和上面这些人截然相反的存在。比方说,因为个人意志不够坚定,或者所接触的信息不对称、信息量过少,没有什么主观能动性,没有坚定的立场等等原因,所以,就在生活中各种各样接连不断的“语言攻势”、“洗脑攻势”之下,如此产生了类似于上面这样那样的,各种被忽悠了的情况,并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对这样子的说法深信不疑。他们的笃信,其实也是从另外的一个角度,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再怎么样,也终归有一群人对这种事情深信不疑,就像,同样有一群人对这种事情永保怀疑,这些都是一样的。 不过,从“存在即合理”的角度来考虑的话,其实,这也不过只是可能性事件而已,可能有这种情况,自然也可能有另一种情况,那么也会有着其他多种多样的情况,所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因为其中一种或多种自己看到的个例,而去否认另外的那些情况的存在与可能,也就是说,永远不能因为一部分人的利益和存在,而去损害另外一部分的利益和存在,从现代的国家观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很好理解的,虽然,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就是了,只不过,从古代社会的统治体系和思想观念来看,这种想法,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第六七零章 持续沉默 永远不能因为一部分人的利益和存在,而去损害另外一部分的利益和存在,从现代的国家观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很好理解的,虽然,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就是了,只不过,从古代社会的统治体系和思想观念来看,这种想法,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还是方才的那句话,即便是出现了什么所谓的“大逆不道”甚至是“离经叛道”的想法,并不代表着可以被忽视,可以被所谓的表面上看上去是“多数人”,实际上,只是掌握着声音和渠道的能大声讲话的“少数派”的声音所淹没、所忽视、所淡忘。 有时候,沉默虽然不表示反对,但是,同时也不代表着同意,只不过是不反对也不愿意同意的一种中立立场罢了,只不过是因为眼前的情形还没有到需要他们开口反对的地步罢了。于是,便就沉默着,沉默着。 老百姓们可不傻呢,尽管古代时候并没有像现代这样,为老百姓们普及义务教育,十里八乡也不过能有几个秀才,帮周围的邻居写写信、润润笔罢了。特别是对家庭条件不好的农人,整个人的一生都扑在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上的人们来说,他们即便知道读书写字的重要性,也时不时会在空闲下来,渴望家中后人能出个秀才甚至举子,好真正改变命运、扬眉吐气一番,但是,说到底,这些不过是挺美好的想象罢了。一旦触及现实......现实很残酷,这样的家庭,很少能有条件去出钱去给孩子请开蒙的老师,更何谈让孩子去接受正规的、系统的、完善的、长久的教育,能识几个字、会写自己和爹娘的名字,就已经算是极其不错的了,毕竟,想象归想象,真要让自己孩子走读书之路,并不是每个父母都能有如此魄力和勇气的,这相当于家里少了一个强大的壮劳力,也相当于将孩子和整个家族的未来,都孤注一掷到读书的事情上,一朝得中自然是好的,可更多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苦读之后,从青丝到白发,却也读不出个什么的荒唐。 咳咳......那个,前面这话题,显然在不经意之间,就扯得有些远了,上面一不小心的,就讨论了一些过于现实也过于残酷的真相,这些现实与真相,自然是重要的,只不过,和如今所讨论的事情之间,还有一些落差在里面,说白了,就是跑题了。其实,前面要扯了这么一大段,其中的意思,也很简单。 只不过是想说,即便是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古代社会,老百姓也并没有因为所受教育的问题,造成当真会被言论所蒙蔽双眼,选择偏听偏信。当然,一味选择相信上头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更多数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条件所限无法选择更好的教育环境和教育质量,但不代表人—是—傻—的。 ——老百姓:我们人不傻,要傻你们傻,你们全家都傻,谢谢:)。 第六七一章 又双叒叕 啊......不对,不是这样的。 阿绫的眉头微微皱起,表示这场面看着不简单。当然了,从眼前这个情况来看的话,这场面实际上,自然嘛也是不简单的。 可不是嘛。真糟糕,她在一不小心之间,就...... 阿绫自己也在这其间,忽然能够意识到,自己这样子啊,恐怕是老毛病犯了,所以才在不经意之间,又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 没错,又,又双叒叕的又,横折撇捺的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又做一样的事情,又重复一样的问题,又犯一样的毛病,又在一个坑里跌倒个十次八次无数次。类似这样的情况,总是这样反复出现,仿佛,记吃不记打一般——这么说自己的话,是有些不留情面的,但是,无可否认的是,这可不就是事实嘛。事实摆在这里,倘若她还是无脑地进行否认的话,倒是显得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责任与担当了嘛。她这个人吧,虽然说,偶尔还是有些小赖皮、小无厘头在里面的,但是,本质上来说,她自觉,自己是个有底线、有担当的普通人类,所以,无论怎么样,她也不会去做一些,打破自己底线的事情,在真的做错了事情的时候,更不会因为所谓的面子或者其他什么的问题,去否认自己的错误,或者去努力掩盖自己的问题。从这么一个角度来说,阿绫其实是一个非常真诚,也非常实在的人,不太会做那种只重视表面功夫的事情。按照她的说法的话,恐怕,那就是非常地浮夸且无趣了。上赶子贴的事情她不会去做,明明错了却非要说自己是对的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她也不回去做,她始终都是一个诚实的人,一如之前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的形象一样,这是她对外,从未曾改变过的样子。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明明遇到了错误,却非要去人为地操作一番,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手段罢了,可是啊,掩耳盗铃的行为,归根结底,终究不是自欺欺人的吗?甚至,可能别人也并没有被欺,最终被欺骗的,也就只有自己罢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作为一个主观的个体,应该本就知道事实的真相的个体,去欺瞒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到底,如果真的就这样做的话,那么,这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戏剧罢了。而且,还是那种专门欺骗自己的戏剧。阿绫是一个诚实面对自己的人,从来不喜欢这种无厘头的欺骗自己的戏码。 这着实没什么意思,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并不是假装清高,或者为了表现出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另类面孔,而仅仅只是单纯因为,她并不同意如上的做法,并且,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做出这样自欺欺人的事情。 倘若最终结果知道是无法做到的话,那么,她就宁可在一开始不去做这件事。 第六七二章 诚实面对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并不是假装清高,或者为了表现出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另类面孔,而仅仅只是单纯因为,她并不同意如上的做法,并且,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做出这样自欺欺人的事情。倘若最终结果知道是无法做到的话,那么,她就宁可在一开始不去做这件事。而假如在过程中发现自己因为错误的判断而将导致一个错误的结果的话,她也会坦坦荡荡地承认与正视自己的错误。 这就是阿绫。至少,当下还愿意,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的阿绫。 所以,在发现眼下自己又在情不自禁之中,犯了之前的错误之后,她倒是也非常爽快地就这么承认了。 ——反正,眼下也没那个叫作百里臻的男人在附近,丢丑就丢丑了吧,反正,只要不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也就不在乎的,嗯。当然,反过来说,如果这个男人在眼前的话,那么,她绝对,绝对,绝对,死也不会承认的。 ——臻臻:......???????这可真是馒头问号莫名其妙的针对了。我去,人气傻了,都把满头说成馒头了_(:3」∠)_ 噫,真是老毛病了,老毛病了。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倒是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感觉到疼痛去长记性的目的,不然的话,这种情况之下,她或许应该下手更加重一点。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种非常习惯性的动作而已,习惯性地在自己犯了这种蠢错误的时候,敲一敲自己的脑袋,虽然明知道,这么做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就是了。 阿绫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又这样了。她自己也明白,重复了这么多次一样的问题,现实肯定是自己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脑子,于是就产生了这样那样的情况。而且,似乎,从实际的情况来看,她很显然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控制。于是,她就这样,任由问题产生,却束手无策地瘫在那里,又任由问题肆意地搁置在那里。虽然这样显得非常无能,但是,这样也确实是事实,无法回避的事实。 也不能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个“又”字一出现,就很耐人欣慰了......怎么说呢......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去找什么词汇说比较好,于是,想来想去,那么,索性还是就这样按照原来的说法,继续说一遍吧。 不,也不止是什么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其实问题的症结根本就不是在这里。或者说,如果本来只是这样的问题的话,或许其实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其实这个纠结的点,也并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哎呀,绕来绕去的,这都是在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呢。阿绫自己回头看看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也不免有些头疼,有时候,当思绪凝结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因为理不清自己的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六七三章 人是傻的 其实呢,阿绫眼下索要面对的问题的症结,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其实这个纠结的点,也并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哎呀,绕来绕去的,这都是在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呢。阿绫自己回头看看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也不免有些头疼,有时候,当思绪凝结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因为理不清自己的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说呢...... 也就是说,这么样的一种形容的方式,其实是有偏差的,而且,偏差显然还不算很小,甚至,还可能有点南辕北辙了,所以,也容易产生多重意义上的解读和误导,说得更加直白一点呢,就是......她这个人吧,因为脑洞比较大,且不太好控制,所以自己比较容易想歪。所以,说来说去就一句话,其实说了这么多,这个问题的症结,其实也就在于这里了,也就是说,如果,用一种更加精准的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没事找事,无事生非,本来没有的事儿,非要把它当成是有了,然后还十分认真地前后左右想了个遍儿,左右的意图,竟然是为了把这件事,真的当成一回事儿去想,并且还试图给它添鼻子画眼睛的,让它成为一个更加真实、更加立体的存在。虽然,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图,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从实际的道理上来讲,这种行为,简直无异于给自己找事儿,找麻烦,那可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毕竟,谁都是遇到事情,恨不得尽早推掉和自己的关系,躲避起来的,还从来没见过,有谁如阿绫这般,这么积极地进行大包大揽的。但是,偏生她又是这么个性格,一旦是事情起了头,想了起来之后,那就是真的要顺着这思路想下去了的,还真不太会半路放弃的呢,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之下,该说她是一根筋、脑袋死板的好呢,还是其他什么的形容也罢,阿绫也都认了。反正呢,事实就是,她就是这么样子的一个人,没得说了,就这样了,自己也救不了自己,自己也解释不了自己的疑惑那种。 前面这话题,显然在不经意之间,就扯得有些远了,上面一不小心的,就讨论了一些过于现实也过于残酷的真相,这些现实与真相,自然是重要的,只不过,和如今所讨论的事情之间,还有一些落差在里面,说白了,就是跑题了。其实,前面要扯了这么一大段,其中的意思,也很简单。 翻来覆去之间,阿绫只不过是想说,即便是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古代社会,老百姓也并没有因为所受教育的问题,造成当真会被言论所蒙蔽双眼,选择偏听偏信。当然,一味选择相信上头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更多数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条件所限无法选择更好的教育环境和教育质量,但不代表人—是—傻—的。 第六七四章 直击要害 即便是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古代社会,老百姓也并没有因为所受教育的问题,造成当真会被言论所蒙蔽双眼,选择偏听偏信。当然,一味选择相信上头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更多数的人,只不过是因为条件所限无法选择更好的教育环境和教育质量,但不代表人—是—傻—的。 ——老百姓:我们人不傻,要傻你们傻,你们全家都傻,谢谢:)。 ——请不要瞧不起我们的普通老百姓呢,谢谢您嘞,也谢谢您全家嘞:)。 ——阿绫:老百姓的力量真强大的说,千万不要得罪这帮子人的说【忽然害怕并开始瑟瑟发抖.gjf 所以呢,也别就着自己文化高、文凭高的茬儿,就瞧不起人家那些个教育程度受到一定限制的普通老百姓。人家这些平头老百姓啊不仅不傻,人还聪明着呢,有句话说“没文化的人不是没脑子,没文化的人不是不聪明”,说得,就是这个意思了,文化与智商呢,是并不恒定地达到一个比例关系的,不仅如此,甚至可能,毫无关系。 因为不会像是文化人那般,说什么事儿做什么事儿,都先上来就这么文绉绉地一大堆,表面上看是客客气气,实际上瞧,却也似乎有逃避责任的嫌疑,所以才故意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不给任何人以话柄或者可乘之机,这样的做法,虽然圆滑客套,却又给人以不太放心、颇为狡猾的印象。 因此,普通老百姓看待事物,可能就更喜欢直接避开那些并不怎么有用的,看上去弯弯绕绕、纠纠缠缠的东西,而是选择直来直去地一击便直接切中了要害,绕来绕去实在是太过于疲累了,也有违他们做人做事立竿见影、直切要害的习惯,并且,这么婆婆妈妈的行事风格,本身也不是他们所喜欢、所推崇的,这么做,仿佛不太像是正经人一样哦,至少,不像是他们认为的那种正经人就是了——他们或许不会用如何丰富的言辞,来修饰自己的行为,提升自己的观点,将自己的想法用一个精致的盒子、上好的绒布、好看的丝带一起包装起来,让它的外表,甚至超过它本身的价值,他们因为能力所限,索性也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而是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动用在如何准确地实现自己的目的,但是,却并不会因为自己没用这个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帮助的“外包装”将自己想做的事情“装好”而把事情耽误甚至搅黄,因为只有这样,对他们当下及未来长久的处境而言,其实才是最有利的。 是的,对任何一个普通的、渴望安逸生活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无论那个人,都根本不需要逞强、出头、争锋这样的可能会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破坏他们原本平和而顺遂的美好生活的举动,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甚至,还会产生不少负面的影响。 第六七五章 处世哲学 阿绫来到这个古代普通世界之后,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的最深感悟,就是:倘若你是一个但凡有点智商、有点学识,并且还靠着自己这一星半点的智商与学识行走在世上的人的话,那么,就千万千万,无论到什么时候,也不要小瞧身边任何一个普通人,哪怕对方在不起眼,哪怕对方毫无建树,甚至哪怕对方如今不过是乞丐、是无赖、是罪犯等社会边缘人物,仿佛一辈子都混不出什么名堂来,也都不可以小瞧对方,也就是个不可以在态度上轻慢对方,也不可从心底里产生“对方比我低一等”类似这样的想法。是的,无论在什么环境之下,抑或是无论你身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是不是如今还一如既往地春风得意的状态,这些,都不是一切可以不顾及他人感受和想法的理由与借口,也都不是可以把别人不当人的想法和手段。是的,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而言之,这一点是千千万万要牢记于心的,永远都不可以、也不能够,小视那些眼下看起来,或许并不身居高位的所谓的“小人物”,因为,尽管,他们乍一看确实并不起眼,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一个不起眼的、不被察觉的时候,或许就会忽然之间时来运转、平步青云、东山再起,成为当初难以企及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候,倘若当时下了很受,让对方留下了什么必须报复回来的印象的话,那么,恐怕这种情况之下,可是连后悔都没眼泪掉了。又或者,即便,对方并没有发迹,甚至也没有任何能够翻身的迹象,但是,即便如此,也要对对方保有一定的尊重,要像对待平等的人一样,对待他人,让无论什么人从你面前走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种人类对人类最真挚、最直接也是最平等的尊重。让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为人类,获得了平等的对待,和应有的尊重,哪怕他们本人,或许可能在表面上,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作为成熟而独立的个体,也应该在这种情况之下,以从考虑人性的角度上,这样想,这样做,这样,才可以配得上一个身为“人”的最基本的身份和设定,换句话说,既然是生而为人了,是一个受到过礼教的人了,是这个世界上自诩是高级哺乳动物的智慧人类了,那么,但凡是懂点儿事儿的,但凡是眼光长远一些的,也都应该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哪怕别人不一定能做到,那么,自己也应该要做到,自己也必须做到,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但凡是眼光长远、考虑周到、心思缜密、格局广大的人,就应当努力逼一逼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如此,才算得上是比较好的。 需要说明的是,而前面这番的强调,自然也是有一些目的。不会有人在说话的时候,不带有什么目的性。 第六七六章 去功利化 但凡是眼光长远、考虑周到、心思缜密、格局广大的人,就应当努力逼一逼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如此,才算得上是比较好的。需要说明的是,而前面这番的强调,自然也是有一些目的。不会有人在说话的时候,不带有什么目的性。无论是向善的,还是向恶的,都是具有某种目的的,只不过,区别在于,这种目的性是否强烈,是否一定要要求自己,为了达成某种目标可以不择手段,还是说单纯只是一直引导性的倾向,并不一定需要对方彻头彻尾达成目的,或者即便很希望对方达成目的,也不必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这么说的目的,也很明确,是希望人能够朝着这个方向走的,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引导性的目的了。只不过呢,这种目的的实现愿望并不强烈,因此,整个场面,也并没有表现地很是激烈。正因为如此,当表面呈现出一副并不激烈的状态时,人们将会感觉不到这种目的性,并且,因为感觉不到,而进行忽视。 只不过,这种目的,倒也并不是真的完全因为,那些摸不着边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更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未来考虑的,如果事事都这样想的话,如果事事的优先考虑都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做人未免也太功利了些,考虑事情的时候,未免也总是充满了浮躁之心,这样,短暂的时间内,或许是可以的,但是长时间如此,自然肯定是不行的。这么做的气量实在是太小了,或许在晋升中将能于万变之中求得一席之地,但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么做,自然远远不够。 想要走得更远,路走得更加宽广的话,那就必须要摒弃一些过于犀利的是非观念,并且,必要的时候,更是要不计较那些眼前的小利益。换句话说,做任何事情的动机,也都不应该着眼于眼前的利益得失,而应该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一点,更加长远一点,比如,去考虑一些人与人相处的哲学,去考虑一下吃亏之下的哲理,去思考人生除了绝对的对错之外还有些什么。将个人的格局打开,把一切利益得失放下一些再放下一些,然后,去思考一下,一些事情,譬如,当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从一个人类的角度,应该怎么去做,是不是应该摒弃自己思维里面那些固有的观念,然后,将更多的重心转移到人道主义的立场上去,去关心这个世界,去关心身边人类的不同命运——尽管这听起来有些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甚至会被有些人冠之以“圣母”的名称,成为某些“地图炮”者打击的对象,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形象。但是,实际上,这实在是一个有失公允的、偏颇的、错误的解读。不仅如此,还应想到,倘若人们能够凡事以此为基准考虑的话,才能够走得更加长远。 第六七七章 极其可贵 尽管,这些全部都听起来,显得有那么些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甚至会被有些人冠之以“圣母”的名称,成为某些“地图炮”者打击的对象,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形象。但是,实际上,这实在是一个有失公允的、偏颇的、错误的解读。不仅如此,还应想到,倘若人们能够凡事以此为基准考虑的话,才能够走得更加长远,才会在无论何种情况之下,哪怕是考验人性的关头,依然能够不丢弃自己灵魂之中身为人本质的东西,也就是为人最本真的那份善良,而后,站在更多人的角度去思考人本质的诉求与想法,去悲天悯人,去怜爱众生,去思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命题,这样才能够以善良而坚韧的内心,长时间地以不变应万变,立于这世间的不败之地。 这是,极其可贵的品质,也是,极其难得的品质。因为,在人群之中,这样的品质,已经越来越少了。 在这一点上,阿绫要说,自己确实呀,还有许多疏漏的地方,尽管,相比于其他的普通人,她已经算得上是,能够较早地掌握这一系列真理的人,并且会尽可能地注意这些地方,但是,这些对于她而言,依然有会疏漏掉的地方在里面的。就比如这种事情,对阿绫来说,也并非能够全然在一时之间,就马上注意到的。 更何谈是普通人,这其中,就有更多的难处了。 普通人的生存法则,虽然看起来,并不那么顺畅,甚至很多时候,让人非常揪心、非常气郁,但是,却也不得不说,这是他们能力范围之内,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这是她那个过载的大脑洞悟出来的感受,虽然,不代表所有人的看法和意见,但是,总归是代表了一些想法和做法的,是一部分经过大脑加工和提炼的想法的集合,那也就是说,具有一定的参考的价值的。 ——阿绫:看吧,所以说,虽然我的大脑洞听起来好像是不太有用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也是很有必要的呢,是有它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的呢。 ——好家伙,您的脑洞都成精了是吧,已经开始追寻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可赶紧的,把您头顶上的大脑洞给关上吧,赶紧赶紧都关上,快别让它出来了,喂! 阿绫这样的想法和认知,并无不有道理。 ——所以,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 ——是非常有道理,非常。 是的,从这个时代的角度来说,从任何其他时代的角度来说,对任何一个普通的、渴望安逸生活的老百姓来说,他们无论那个人,都根本不需要逞强、出头、争锋这样的可能会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破坏他们原本平和而顺遂的美好生活的举动,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甚至,还会产生不少负面的影响。负面的影响,包括并不限于,掉脑袋、家破人亡、随时嗝屁等等。 第六七八章 安全范围 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甚至,还会产生不少负面的影响。负面的影响,包括并不限于,掉脑袋、家破人亡、随时嗝屁等等。 ......这何止是负面影响啊喂,连命都没了,还负面影响呢,这还管啥影响不影响的,先管有没有命活着再说吧。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也是件好事情,总比忽然嗝屁了要强吧。 况且,大抵是生活环境的原因吧,古代的社会,并不太希望民众能够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活着想法,甚至,并不愿意他们去发声,并不愿意他们去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因为,这些声音里,可能都是一些与主流意见背道而驰的声音,因此,倘若真的允许他们自由地进行发言的话,那么,从老百姓的口中,很可能说出一些统治者们并不愿意听到的声音,而这些声音,极有可能引发社会的动乱。于国家而言,这样并不利于国家的统治,也不利于社会的安定和谐。 于是,对于这些老百姓而言,从他们存在于社会的第一天起,其实并没有被赋予发表个人意见的能力,或者说,更准确的说法是,并没有办法被允许,拥有这样能表达自己内心世界的能力。正因为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所以,他们已经习惯了去堙灭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让自己做到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意见和想法的心思,也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的行为,才是在安全的区域之内的——除非,真的成为了那种能够主宰命运的“大人”之后,才能够被赋予动脑子与说话的权利,才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观点,因为,处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才是在安全范围内的。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情况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大多数老百姓,草根出身的老百姓,是没有办法跨越阶级,成为那种所谓的“大人”的,除却读书、科举之路之外,他们是别无他法,去跨越自己的阶级的。因此,这些想法,对他们而言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最多,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绊,而后从心头到嘴角,语焉不详地骂骂咧咧出一句表面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一出口却细若蚊蝇一般的,对现状的抱怨罢了,却再不会教第二个人听见。 也许,正因为是手中无权,正因为充分认识到自己不过位卑言轻的普通百姓,因此,他们眼睛里、嘴巴上的世故,也比那么些个读书人,要来得更加老道——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保命的看家本领呢,不是任何一个人强迫而来的,仅仅是因为一双眼睛看透世事之后,一种基于生活经验所做出来的,利于自己的独家判断。如果说,在一部分现代人的眼中,有些人算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话,那么,对这群生活在古代底层社会、地头田间的老百姓而言,他们的生活方式与处事之道,则源于他们是“粗放的利己主义者”。 第六七九章 自然规则 时近正午,眼下太阳升得更高了些。 随着太阳的升高,那些个花草树木投下来的影子,却逐渐缩短、再缩短,缩小、再缩小,仿佛时刻准备着,躲进它们的来源中去,不肯让世人瞧见它们原先的模样,甚至似乎都不愿让人们知道,它们曾经在这世间出现过一样。只不过,善于观察的人会知道,它们虽然躲了起来,但不一会儿,待得太阳下山去了之后,便又会悄悄地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走出本体的庇佑,拉长自己的身子,在地面上活动的。 也不知道,如此努力,是在躲避些什么。是太阳吗?还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呢?这种忽如其来的行为,看起来不太安定的样子,倒是有些像调皮的孩子似的,让人不太能摸得到头脑。 不过,倘若能摸得清楚这大自然的脾气的话,那人类也就不再是人类了。而人类之所以敬畏着自然,可不就是因为这份永远也探索不出来的神秘吗? 就像是影子来源于实体的事物一样,人类也是来源于自然的,无论人类发展得多么繁荣昌盛,也无论人类看起来多么厉害,始终也逃离不出创造出他们的自然——在这个世界上,正是先有了自然,先有了自然定下来的一切“规则”,而后,才有了其他的东西,比如植物,比如动物,比如也算是动物之一的人类。从这个角度来说,倘若人类不识得孕育之恩,高估自己的实力,贸然想去挑战一番大自然的权威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会被大自然惩罚与吞噬的。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迫真的假说罢了,这一天至少如今还没到呢。至于什么时候会到,又会否会到呢?也不清楚,说到底,还是要看人的造化,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要看大自然的意思。 大自然的想法,是人类始终无法左右的命运。不可因此杞人忧天,但也不可因此不管不顾。 山间的树木茂盛,太阳越高,草木获得的阳光也就越多越充分,对于它们的生长而言,这些阳光实在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夏季的时候,正是花草树木生长周期当中,最需要阳光的时候。 随着草木进行着光合作用,它们周身散发出的独属于植物的味道,也更加浓郁了,仔细品一品,像是一种低沉的却又清冽的草木味的芳香一般,虽然并不像花香那般惊艳,但却自有其耐人寻味的独特魅力。长期浸润在这样天然的芬芳中,呼吸间皆是这样美好的味道,人的肺也仿佛能在味道中,被洗净一般。 坐在树下仿佛雕塑一般的男子,忽然间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脸庞微微动了一动,仿佛是为了更加清楚地去辨别,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一样。 只不过,也就只是这么一动,仅此而已,下一瞬,他便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如老僧入定,又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好似并不是个活物一样。 第六八零章 蝙蝠公子 坐在树下仿佛雕塑一般的男子,忽然间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脸庞微微动了一动,仿佛是为了更加清楚地去辨别,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一样。只不过,也就只是这么一动。 不,其实看人动不动,也不是唯一辨别人是否活着的方式,自然还是有别的办法的——譬如,拿出一根手指,到他的鼻子下面,去探一探鼻息;又譬如,拿出一根手指,到他的手腕上,去摸一摸脉搏。 ......听起来这描述,感觉这么做的话,让人感觉傻兮兮的,怎么回事啊喂,实在是不符合男子端坐着这样有气场而又立派的形象啊。 只不过,车轱辘话来回说,是说了这么一大箩筐了,可实际上,真要落到现实中,当真是没有人敢将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探鼻息,也没有人敢将手指伸到他手腕上摸脉搏,除非,是抱着不要手指甚至是不要命的念头,如此行动的。不过,好端端的一个人,谁会没事干了,为了看热闹,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呢?没意思的。 应该,不,肯定,是没有这样无聊的人的。 ......吧? 嗯?这个疑问词是几个意思? 嘿,别说,还真有! 您瞧,打这棵树啊不多远旁边儿,可不就来了一位翩翩公子哥儿嘛。 当然,如果阿绫在现场的话,多半会瘪着嘴,然后闷闷地说一句,这算啥“翩翩公子哥儿”啊,至多是“蝙蝙公子哥儿”,蝙蝠袖儿的那个蝙蝙嘛,你瞧那大袖子挥舞的,是不是跟蝙蝠袖似的。 ——蝙蝠:????? ——蝙蝠袖:?????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跑题跑到天边儿去了吧。 那么继续,话说回来,话说回来。 话说到这位蝙蝠袖的翩翩公子哥儿......啊不对,是大袖衫的翩翩公子哥儿......嗯,反正就是长衣长衫的一位公子哥儿。这位啊,虽然打眼一瞧,他的样貌只算得上是路人,不丑陋也不美貌,而身上穿着并不算多华贵,也没什么多余的佩饰,虽然用了“公子哥儿”的描述,但是呢,一般人看了他会觉得,他决计不像是那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们那样打扮精致又有底蕴。可是,之所以会用“公子哥儿”这样的描述,也是因为结合实际,对他如此再多看一眼,仔细一瞧他的走路姿势、举手投足的动作,又会重新修改自己的认知,因为,他这样儿的人啊,可还真的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样子。所以,真的仔细瞧了他,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觉得这样的人,当真是如他的穿着一样,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吗? 或许,也就只有阿绫,能说出让人大跌眼镜的,类似什么蝙蝠衫蝙蝠袖之类的话吧。 ——阿绫:啊啊啊,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氛围组,我只是来烘托气氛的! 所以啊,这人呢,是千万千万,不能只看外表的。不然,一些善于伪装的人,肯定会把你,给带到沟里去的。 第六八一章 幸灾乐祸 所以啊,这人呢,是千万千万,不能只看外表的。不然,一些善于伪装的人,肯定会把你,给带到沟里去的。 就比如眼前这个,假装得跟普通人一样,可实际根本不是普通人的这位,讲不定啊,他这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脸,其实就是个假脸,真人呢,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儿呢。只不过,他似乎也并不忌惮别人认出人这模样是假的、身上的打扮是伪装的,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似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捯饬了一堆,最后却并不彻底捯饬好,就让自己处于一一半被捯饬好了,而另一半却完全不经什么修饰,就任由它这样暴露在外面,任人围观,这可不就是,根本不怕任何人会认出他这般模样嘛。 这感觉,可真有点有恃无恐呢。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底气,究竟是因为他当真无所畏惧呢,还是他压根也没什么所谓的呢。不知道,反正通过他如今表面的情况,暂时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您别说,在这山野中,那什么普通读书人都不常见,更何况是这样的看起来打扮是普通读书人实际肯定不是普通读书人的高级读书人。能出现在这儿,必然有些过人之处的。 ——说什么绕口令呢。 这位骨子里带着公子哥儿气质的年轻人,走到了那树下坐着的男子旁边,看着他这如同石雕一般的模样,倒是真的从宽袖子中,伸出一根手指,作势要将手指头,放到他的鼻子底下,去试一试他的鼻息,看看是是否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只不过,这动作进行到了途中,就戛然而止了。 倒不是因为他怕被男子剁了爪子,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关系多铁啊,他还真能剁了他手不成。再者,他也没菜到,去玩那种置自己于险境之中的游戏,那多吓人呢,没意思的。 只不过,是因为,嗅觉灵敏的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比逗趣眼前的石雕男子,更加有趣儿的事情了。 只见他轻挑起眉毛,轻声说了句:“哎呀,那位百里家的独苗儿,好像踩到什么脏东西了。” 说的是谁,简直是把答案都写在了脸上了。 虽然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强烈,但是,多少却给人些幸灾乐祸的感觉,是那种长了耳朵就能够听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是那种怎么想怎么不太道德的幸灾乐祸,是那种随便谁听了都希望“这家伙干脆自己倒霉一次吧”的幸灾乐祸。 皮下之人,此刻肯定是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只不过,周围除了坐在树底下的男子之外,其余人等,都对他这副落井下石一般的幸灾乐祸视而不见,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可以想见,这家伙,平日里面是做了多少坏事儿了,连周围的人也都习惯了呢。 至于前面说到的那位石雕一般的男子,倒是再一次微微动了一动,眼光落在这位的身上,冷冷淡淡的,目光里多少有些鄙夷的神情。 第六八二章 精致利己 至于前面说到的那位石雕一般的男子,倒是再一次微微动了一动,眼光落在这位的身上,冷冷淡淡的,目光里多少有些鄙夷的神情。 怪了去了,他那儿鄙夷个什么劲儿啊。 自然,是鄙夷他总是抓错了重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他与我们的目标又不一致,苏昭关注他作什么。”男子冷哼了一声,不悦地道。他心知,自己想要的,和这世上任何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因此,也尤为瞧不上来人的态度。 是了,来人正是那惊才艳艳的公子苏昭,至于能如此和他说话的,当然就是容珵禹了。 “阿禹啊,你气什么呀。”被骂,苏昭倒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虽说咱们与他百里某人是殊途,只不过啊,哪知人家是不是这么想的。既然同在这一山之中,就有可能有和他们正面冲击的可能,如此一来,倒是误事了。还不如,让他们一开始就折了。”也就是说,他方才幸灾乐祸,是有原因的。 义正言辞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容珵禹虽然是瞧百里臻不爽,但是,他怎么也算是个储君,平日里是行得端、坐得正,不喜欢这些小心思小算盘小诡计的,因为,这样会显得他非常小气,难堪大用,是为帝王之忌。 闻言,倒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也不是他说了,苏昭这丫的,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儿子,半点没学习他爹的德行,有时候那言行举止倒是像是痞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又看了苏昭一眼,那眼神里,赤果果地写着几个字:“滚一边儿去!” 苏昭:好的,明白,滚了。 另一边的阿绫,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幸灾乐祸了。 虽然,人家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但,她却被包括在了百里臻及其附属产品的概念了。 她在思考,如果说,在一部分现代人的眼中,有些人算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话——相信大家对这个词汇都不陌生,甚至应该说非常耳熟了吧,因为,它总是那么那么高频度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以至于一度成为了不大不小的话题,并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热议,至于热议的话题嘛,自然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到底应不应该,什么样子才算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自我满足与人之本性的利己与真正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之间,到底有怎么样的界限,等等等等,都是当时话题关注的焦点,也是大家纷纷对这样的情况展开了探讨,进行了归纳总结,甚至也围绕着这些归纳总结,整理出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虽然不算权威但是很详尽的分析报告,来仔仔细细地探讨了这个词汇背后的始末和所代表的社会现象。这其实还挺有趣的,当一个词汇,一个由几个简简单单的字眼,组成的词汇,能够因为其本身的含义、引申的意思等,与当下的社情民意相结合,从而引申出新的含义。 第六八三章 关注焦点 关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相关话题,就像是“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每个人对于什么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都有自己的定义,也都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也不能,就此一概而论,说这样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者,那样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能说,这是某个人心中的想法,是某个人认为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应该有的样子。但是,这种认为,并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代表整体。它仅能作为个体化的参考,供个体进行思考与学习。 这样的方向,自然是没错的。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总会超出人类一开始本真的预料的。可不是,有句话就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无论人一开始设想得有多么好,最终结果,还是要依照现实情况来进行,根据这些情况,来调整后一步的计划与打算。想得再好,终究也料想不到全部与所有的,总归会在各种地方,出现一些与料想不同的发展的。 就比如,当大家都以为,自己要为了这件事到底应该被如何定义,进行一番与他人的探讨,并害怕与他人起一些不必要的争执,为此而满心都是不安的时候,却发现,其实,这并不是什么能够困住人前行的话题。甚至,大家也没有因此,起很大的纷争,之前的设想,也并不会真的全然如此发生。仿佛之前,不过是庸人自扰一般的呢。 不仅如此,当这样的话题出现的时候,预料中本以为的纷争并没有,但是,这不代表着大家是完全无视它的存在,没进行什么应当的讨论。正相反,场面当中话题关注的焦点,仍然是这么一个话题,同时,大家纷纷对这样的情况展开了探讨,进行了归纳总结,甚至也围绕着这些归纳总结,整理出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虽然不算权威但是很详尽的分析报告,来仔仔细细地探讨了这个词汇背后的始末和所代表的社会现象。 这其实还挺有趣的,而且也并不是仅此一次的情况,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倒是还挺普遍的。若是围绕此,做一番探讨的话,也未尝不可,甚至,还能讨论出不少有意思的玩意儿。就比如,当一个词汇,一个由几个简简单单的字眼,组成的词汇,能够因为其本身的含义、引申的意思等,与当下的社情民意相结合,从而引申出新的含义,焕发出新的属于时代的光彩的时候,就会觉得,这样的一个词汇,这样的一个事情,早已经超脱了本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早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了,它是通过内在外在的含义,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某种精神和某种想想,并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缩影。而这种缩影,对于时代的反映,是极其具有意义的。 简而言之,它就好像是一个合集一样。 第六八四章 如万华镜 这其实还挺有趣的,当一件事物,早已经超脱了本身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早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了,它是通过内在外在的含义,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某种精神和某种想想,并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缩影。而这种缩影,对于时代的反映,是极其具有意义的。 因为,正是若干个这样的缩影组合在了一起,如同万华镜一般,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反映着时代的光斑,最终,才有了最终属于一个时代的整体画像。虽然,这个画像并不一定代表每一个人,代表所有全部,但是,至少,它算得上是一个集体的作品,且有一定的代表性。 若是做个类比的话,如果,这里是说如果——虽然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除非谁愿意给阿绫开个挂。但是,关键在于,现实情况却是,在现场者,并没有人有这样的意向,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除了金手指那啥啥是个挂逼,似乎可以行此方法之外,其余的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前面阿绫就说过了,这位挂逼,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踏上这段冒险旅程开始之后,就这么完全没有预兆的,无缘无故地原地失踪了,而且,这也就算了,这厮吧,还是那种匆匆离去的状态,悄悄交代了几句就跑路了,完全没有说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飘忽地说有事儿速离,关键时刻会闪现回来帮助她的。然后下一秒,这家伙就真的速度地离开了,完全不给阿绫任何一点的反应时间,就像是生怕她多想了两秒钟,就会将它给薅住,然后把它扣留下来,不让它走了似的,当然了,阿绫如果真的能拽住这个狗逼系统的话,那么,阿绫肯定会义不容辞地选择,攥住系统的小辫子,让它这个狗比无处可逃。反正,如果真的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也根本无法逃脱的话,那么阿绫就算是死了,也绝对要拉一条垫背的那种,肯定不会让它就这么轻松地逃之夭夭的,这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也不符合阿绫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是的,在此,再多说一句吧,面对某些黑暗恶势力的时候,如阿绫这般的性格,可是绝对不会缩在后面的,无论如何也要和这种东西斗争到底的那种。尤其对方越是敢反抗,她就越是会下狠手的那种,她可是那种,尤其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且礼让三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且千倍奉还”这种思想的人,所以,人当真不可貌相,千万别看着她模样长得乖巧好看,就真的以为她是一个脾气软、好欺负的善茬儿了,真有这样的想法去看阿绫的话,必定会被她的真实面目所震惊,并且还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的。不仅如此,她还会让对方真正发自内心而非面上敷衍地承认,像她这样的人类,可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好招惹的。 第六八五章 不好招惹 千万别看着她模样长得乖巧好看,就真的以为她是一个脾气软、好欺负的善茬儿了,真有这样的想法去看阿绫的话,必定会被她的真实面目所震惊,并且还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的。不仅如此,她还会让对方真正发自内心而非面上敷衍地承认,像她这样的人类,可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好招惹的。 所以说,像她这样越挫越勇的性格,当真是不能轻易激怒的存在,否则的话,那后果,可真的是,够人喝一壶的了。这可并不是说说而已的,尽管阿绫这人前面说了,属于不太容易生气的性格,并且也不太会去主动和别人生气,因为,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幼稚了,一般情况之下呢,按照阿绫的做事风格,是断然不会与之生气的,因为她觉得,一旦自己因为这种没水平的事情生了气,说明自己的水平也不过尔尔,是和对方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这对她而言,可是不能忍受的评价,所以,但凡自己能够忍受的,她都会首先选择自己扛过去,或者换种更准确的形容,就是让自己在内心中,消化掉这些负能量。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种忍让,其实是一种示弱,别人会觉得,这是怂包的表现,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样子的模样表现出来,否则就会被人嘲笑死了的,甚至,搞不好,能成为持续若干年的谈资呢,那可就真成了黑历史了。但是,实际上,适度地退让,并不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因为,有的时候,并不完全是唯面子论的,很多事情,还要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同时,也要结合实际情况和对未来的预判,来判断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否值得自己额外分出心来关注和注意,是否需要去过分地对其进行在意。 自然,从阿绫的经验来看,值得的可能性......就还挺小的。因为,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那种,搁置了半小时不搭理,气能消掉一大半,隔了一夜一觉睡醒,气基本上全消了的情况,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种事情,遇到了也要淡定一些,因为,事实证明,这种用时间就能消掉的气,根本不值得生气。既然是判断不值得的,那么就应该尽量避免去做,这就是阿绫理性的地方之所在了,无论感性上多么冲动,也要尽量冷静下来,让自己去调整好自己顺时的心态才好。 在她看来,这倒不是什么认怂的表现,她一直将这种行为,认定为是一种对自己的试炼,一种对自己心态的试炼,也是一种考验吧,要知道,能够控制住自己,本身也是一种能力。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不会生气,而只不过是对方提及的点,尚且还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内罢了,如果说,真的是无法控制的情况,那么,也不影响过于理性,应该在遵循自己的内心诉求,尊重自己真实的情感,然后,毫不犹豫地爆发出来。 第六八六章 得到关照 如果说,真的是无法控制的情况,那么,也不影响过于理性,应该在遵循自己的内心诉求,尊重自己真实的情感,然后,毫不犹豫地爆发出来。毕竟,总是只顾及压抑自己的情绪,却没有宣泄的出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当然,这并不说是,这种真的激怒阿绫的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出现过,实际上,在阿绫的个人历史之中,还是出现过三四次的,这其中,大多数是在上小学及之前的时候,且均以阿绫有理而对方无理告终,这点上,阿绫还是有保证的,也是讲原则的。她这个人啊,是绝对不会发莫名其妙的火,也是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但凡是确认了,自己肯定是理直的那一方,一定是自己是正确的情况之下,那么,有了这样的前提之后,倘若她在自己真的被触及底线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含糊的,绝对是千倍奉还可是在后面等着的呢,一点也不手软的那种,俗话说,最毒妇人心,想想应该也是有些道理的。当然了,阿绫也一刻都没有觉得,自己被这样说了,会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了,若是有人,能因此产生畏戒之心的话,倒也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今回想起来的话,上一个试图激怒阿绫的家伙,还是阿绫在上中学时候的同学。这位同学——括弧性别男括弧——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错觉,一直觉得,阿绫总是不认真学习却还总是考得分数高,于是变着法儿地想要和阿绫进行比试,小到平时的随堂测,中到周考月考,大到期中期末考,反正但凡是个能够有排名有分数的考试或者测试,这位同学总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与阿绫一比高低。 几次三番这样之后,阿绫最后有些烦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那种发现问题会主动化解问题的人,因此,为了解决这个比苍蝇还无孔不入的存在,她便主动找上了对方,问自己是不是在没注意的地方,做错了什么让对方反感了。她在问的时候,其实还做好了如果真的是自己的问题,会主动道歉的准备,但是谁曾想,对方被她这么直接找上来之后,这位同学的情绪居然一时之间崩坏了,用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一般的声调,脸涨红了高喊着“你那点成绩有什么好了不起的,说到底,不就是仗着父母是大学部的教授,得到老师关照的吗?” 因为当时就在教室里,虽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但是这位同学这一嗓子也引起了不少正准备回家的同学们的注目,也让阿绫一时之间成为了关注的焦点。虽然这句没头没尾的,但是,因为阿绫从小就是就读她所在大学的附属学校,班上有不少同学都是从小一路读上来的,反倒比大学里的人员构成更加单纯些,所以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这个班里,父母都是大学部教授的,可不就只有阿绫一个人嘛。 第六八七章 还未走远 “你那点成绩有什么好了不起的,说到底,不就是仗着父母是大学部的教授,得到老师关照的吗?”对面那个少年道。 此时正是夏末秋初的下午,虽然时间接近傍晚,但因为此时刚刚过了夏日,北半球的日照还是很长的,因此,即便是到了这会儿,外面太阳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它亮得明晃晃的,还带着热度,任何人遇着它了,也只能尽量不与它直视,如果遇到什么树荫,或者建筑物人为造出来的影子的话,那么肯定是要躲进去的,而若是晒在了身上,还是有夏天的那股让人有些烦恼的燥热的。甚至,仔细听听的话,在那校道旁边的成片成片的绿茵里,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的蝉鸣,虽然不似被夏日正午的太阳直射时那般叫得嘹亮,但是断断续续的,总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或明白或隐约地昭示着,这个夏天,仍然在这里,还未走远。 管它走没走远,主要是已经被炙烤了一个夏天之后,人类们已经有些烦躁了,巴不得这样的日子早些离开。有个词语形容气候是“秋高气爽”的,但是,现在倒是好,秋天来了,气温是高的,一点也没被爽到,怎么现实就和这理想中的画面,差那么远呢。 是挺远的,眼前的画面,看起来也和想象的比,差得挺远的。 怎么说呢,可能单说差别,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的......还需要加点东西,就比如,加点关于现场的详细描述,综合在一起看,这样才能更加具体地地了解,当时的现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 阿绫和她的同班同学面对着面,临窗而立,阳光虽然比正午时分少了些许的毒辣,但依然烫脸。它像火苗一样,打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被反射出成片成片的亮闪闪的光斑,倘若现在走在外面,向楼上张望的话,一定会被这窗户上的光斑,亮得晃花了眼睛。自然,这些光当中,有一部分,被玻璃就这么硬生生反弹了出来,没有照进去的,另外还有一部分则透过了窗户,照在两个少年和少女的半边脸上,两张年轻的面庞,在暖金色的日光的抚摸下,被勾勒出来好看的线条,从头顶,到耳侧,再到下颌线,再到脖颈,最后落到肩膀上,逐渐融入到被侧面墙壁隔绝出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由光带来的热量,水泥墙壁的部分,因为贴这白色的瓷砖,因此正向外渗透出丝丝阴凉,倒是想让人往那凉森森的瓷砖壁上去贴一贴,让自己被太阳晒得有些红的上半身,能够稍微去去暑、降降温,那动作,像极了人类在极热的时候,看到冰块或者冰箱时,那种仿佛被吸过去一半扑上去的模样。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倒是不能用别的词汇去衡量。 这一条线,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活力。 第六八八章 观感奇妙 阳光照在两个少年和少女的半边脸上,两张年轻的面庞,在暖金色的日光的抚摸下,被勾勒出来好看的线条,从头顶,到耳侧,再到下颌线,再到脖颈,最后落到肩膀上,逐渐融入到被侧面墙壁隔绝出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这一条线,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活力,因为面庞年轻,皮肤细腻,血管奔腾着热血,周身散发着盎然生气,所以,即便是这样一条被光线勾勒出的线条,也是干净的、利索的、顺滑的,甚至,再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颈部脉搏处纤细的血管,泛着嫩生生的蓝绿色,和一下一下跃动的脉搏,虽然浮动细微,但却有着无法忽视的生机。 看到此情此景,是不是很想对着他们,高呼一声“啊,这就是青春啊!”类似这样的感叹?但是,现实中的景象,实在是让人根本没办法往这方面去联想。 因为,很显然,少年这一边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脸红着,还是被太阳晒红的,抑或是很来就很红,被太阳晒了之后更红,而他的声音不小,语速偏快,情绪显然是有些激动的。 而另一边的阿绫呢,脸上也被照得有些红,不过不同于对面少年的激动,她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沉稳的气息。她的表情很沉稳,她的姿态很沉稳,甚至连她的心跳,也很沉稳。除却最开始,因为摸不准对方究竟要干什么,显得有些迷茫,又因为对方那句话突如其来,被打得略显措手不及之外,她全程几乎毫无感情上的波动,即便是猝不及防之时,她也是微表情的细微变化,和对面这位同学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的。 阿绫这时候在想的是,果然男女之间的发育,在这个年龄段是有差异的,不然的话,怎么对面能如此激动,而她的内心却是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至于笑的内容,自然是笑他怎么回事,郑重其事地拉着她,仿佛要跟小说漫画中的某些经典名场面一般,下一秒立刻要脱口而出告白的话语似的,最终,却是为了这个。 可能,此处还需要配上一个满头问号的表情。 听听,如此情绪激愤,如此义正辞严,如此......如此......如此不知道应该让人怎么去说了,毕竟,阿绫的周围,都是有文化的人类,因此,自然也就不会说出什么过于出位的话就是了。因此,这样的说法,竟然是阿绫第一次听说,而且,还是第一次听别人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语气去说这种话,倒是一下子觉得,还挺新奇的,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呢。 ——......?????你这观感,还真的非常奇妙呢。怎么说呢,就从未有过的那种奇妙感,恐怕,一般人应该也没有这样的觉悟就是了,就仿佛普通人压根就不会,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的那种,结果呢,你倒好了,居然还就这么认认真真地评头论足了一番,忽然,也不知道应该说啥才好了。 第六八九章 是个废物 这样的说法,竟然是阿绫第一次听说,而且,还是第一次听别人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语气去说这种话,倒是一下子觉得,还挺新奇的,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呢。 ——忽然,也不知道应该说啥才好了。 ——那就索性不要说了......就是了。 如此,也是十分难得的体验呢。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吧,可能只能意会,却不可言传,非要用语言描述的话,仿佛,是有些难的。 说得,就跟真的似的,说得,阿绫差点自己都相信了。听听这话里的主角儿,这干得叫什么事儿啊,居然依仗着自己家的资源,堂而皇之作弊,这可是目无校纪校规,也完全违反身为学生的纪律章程,对于这种“关系户”,学生时代,哪个人能不恨得牙根痒痒的呢,特别是那些个埋头读书却苦于没有背景的学生们,毕竟,说不定,一个不留神,这种人啊,就是挤占了自己那个宝贵名额的罪魁祸首。 自然,不用说了,像阿绫这么正直的人,自然也是非常讨厌这种人的做派的了。因此,别人如此说她的话,她自然是不乐意的了。怎么?难不成她这个实力派还实力地不够明显,所以被人以为是个抱大腿、走后门的废物了吗?这可不行,她这么可爱的一个人,怎么能会是这样的反派角色呢?不行不行不行! ......啊不对,等等,好像她漏了什么的样子。阿绫回过头来仔细品味了一遍对面这位涨红了脸的哥们儿说的话......好家伙,好像,说的就是她啊。 嘿,小丑竟是我自己!阿绫笑了笑,扒拉了扒拉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括弧在心底括弧——害挺不好意思的。 “......” 虽然,阿绫之前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有啥好了不起的,无论父母如何在学术上有建树,她始终都觉得那是父母的功劳,与她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也从来都不会,以此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的。因此,哪怕啊,她一向是那种“明明可以靠颜值靠父母,却偏偏要靠才华靠自己”的人,能有这样的决心,确实还挺了不起的呢,说句真心话,就是这样的,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没有做什么骄傲自满的举动。甚至,她还觉得,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产生什么自傲自满的情绪的话,老实说,会被真正懂行的人看不起的,会觉得她这是在仗着父母的老本儿,像半桶水一样自我夸耀呢,这可是要不得的。 从一般道理上来说,是如此的。 即便做到这种地步,阿绫亦没有什么心生过分骄傲自满的情绪,或多或少的自信是有的,但过分夸张的自大是没有的。 但是,今天,忽然一切都不一样了。经他这么当面一说,本来觉得自己所作的这一切,都没什么的阿绫,一下子就真觉得自己还挺了不起的呢。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获得同班同学这样的“认可”,实在是不容易呢。 第六九零章 又抖机灵 经他这么当面一说,本来觉得自己所作的这一切,都没什么的阿绫,一下子就真觉得自己还挺了不起的呢。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获得同班同学这样的“认可”,实在是不容易呢。感觉,一般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的程度呢。 可不是,她阿绫可不是一班人,是六班人。 ——......是这个一班嘛,没讲两句话,又开始抖机灵了! 因为这位同学当时就在教室里,虽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但是这位同学这一嗓子也引起了不少正准备回家的同学们的注目,也让阿绫一时之间成为了关注的焦点。虽然这句没头没尾的,但是,因为阿绫从小就是就读她所在大学的附属学校,班上有不少同学都是从小一路读上来的,反倒比大学里的人员构成更加单纯些,所以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这个班里,父母都是大学部教授的,可不就只有阿绫一个人嘛。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同学们就差没出声叫阿绫的名字了。 阿绫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她倒是也没觉得尴尬,毕竟她一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二来她自认为谁说这话谁尴尬,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就是别人的。她只是没想到,对方一直暗暗和她较劲,一来不是因为成绩的原因,二来也不是因为她真的“误伤”过对方,仅仅只是因为不服气,并且还把这种不服气,莫须有地归结到了她父母的身上,认为她是受父母的蒙阴,才会成绩考得好的。 阿绫承认,自己在学校里,并没有表现出一副极度刻苦的模样,就拿到了比那些比她刻苦的学生还要好的名次,但,那和她的父母没有一毛钱关系,仅仅只是因为,她有着比常人更加好一些的记忆,以及她从小被父母培养起来的博闻强记的能力。她从来都没有认为,学习是一件只要刻苦就完事儿的事情,事实上,只要讲究适合自己的正确的方法之后,不需要三更灯火五更鸡,照样是可以学习好的啊。 但是,很显然,某些人并不懂这种事情。并且,还为此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质疑她没那么刻苦努力也就算了,把她一切的成绩归结于父母也就罢了,可居然说是因为父母是大学部的教授帮她通了关系才会这样的,阿绫这可就不能忍受了。认认真真做学术的人,最讨厌别人质疑造假,也最厌恶造假的行为,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她与父母脸上蒙羞。 阿绫自然是一下子就凝了表情,声音略有些冷冽地说道:“那不如,我们来试试。” 试什么?自然是考试,请对方来找值得信赖的老师出题,看比试到最后谁的成绩高。阿绫笃定,他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绝对不会干让对方透题的事情,而如果硬碰硬的话,自然是自己胜算更高就是了。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阿绫所料。不管他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反正这之后,他没再来找过阿绫的麻烦了。 第六九一章 深深震撼 “那不如,我们来试试。” 这不是个问句,而是一个祈使句,尽管从词与字之间,字面上的组合来看,这仿佛是一个建议性的问句,但实际上,它正是表达了一个让对面的人,根本无法拒绝的祈使句。 这......这不按常理出牌啊。照道理,不应该是这样啊。 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但反正,此刻对面的这位朋友,有被深深地震撼到,连脸颊两边的肌肉,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反正,整个人,都不那么得劲儿了。 对,没错,是深深地震撼到,深深的。 因为,阿绫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完全不在他的反应之内。 他本以为,依照平日里,与阿绫的相处,对阿绫的了解,她在这种事情的面前,会选择一种更加温和的、私下的方式来解决,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叫住阿绫来讨论这件事情的原因了。他完全没有料到,阿绫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就这么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进行回应,并且看样子,完全不惧事情闹大啊。 按照一般情况,像她家这样的背景,父母祖辈皆是有些名望和社会地位家庭出身的孩子,要么特别张狂高调,这些占绝少数,要么特别朴素低调,这些才是绝大多数名人家的孩子应有的素养和家教。而按照阿绫以往的表现来看,她很明显是后者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她从识大体懂大局的角度来说,也会优先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怎么着也不至于会......会这样直接闹出来了的,还让大家一起来围观什么的,因为这种事情,可不完全仅仅只是代表她的个人形象的,还关乎到她一家人的形象。 不,或许,不是这样...... 也或许,只能说,眼前这个少女,和他平日里所见到的,有着巨大的差别,而他,其实一直都未曾能够了解到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么样的想法,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原本来底气十足的少年,一下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扰乱了心神,颇感自信的他,也因为慌乱而变得有些游移不定了。游移的是他的态度,不定的是他的心情。 确实,太出乎意料了,当下这样的发展,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这也导致了本来想得还挺好的他,一下子就不知道,按照当下的情况,他在下一步,到底应该如何操作才是了。确实不知道该咋操作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有预想过如今这样的情况,所以真的强行让他即兴表演出一个现场应对,其实,他也是手忙脚乱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状态。 简而言之,就是,心态崩了。 心态崩坏,就在一瞬间。丝毫没有任何的预兆,简直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典型。 可是,细究起来的话,他这简直就是在无意义的自我抱怨就是了,毕竟,这种事情怨天怨地的,不如去怨怨自己, 第六九二章 自我欺骗 可是,细究起来的话,他这简直就是在无意义的自我抱怨就是了,毕竟,这种事情怨天怨地的,不如去怨怨自己。说不定还是在一些理儿的,毕竟,这可确实是他的问题——不过,瞧这位老哥的样子,八成是不太想承认的就是了,当然,看前面的描述也可以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么样的一副样子,从来没想过要去做什么自我纠正之类的事情。要知道,让一个人类承认自己的错误,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那种认知极其固执的人类了,自然而然就更是如此了,这脑子里的那根筋,大概比钢筋水泥混凝土还要坚硬,因此,哪怕怎么努力,大抵都是拗不回来的。 其实,他前面有一点,也说得夸张了,是故意偏向自己的说法了。本质上,他所谓的自信,并不是什么通常意义上大家知道的自信,而只不过是建立在自己对于阿绫的某种天然的敌意上“自我欺骗”,仅此而已,罢了。因为阿绫一直考得比他好,又因为阿绫平日里看起来并不像他这么努力,再加上阿绫的家里有着那么些人脉那么些关系,因此,他就自然而然的,在自己的脑子里,串出了这么一个阴谋链出来。他看到某些负能量的东西多了,就想人家想得黑暗不少,并且,也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问题的。 有问题吗?没问题吗?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一旦他在脑内自我树立起的某种信念模型崩塌的时候,他自然毫无例外的,会产生动摇的情绪。因为,他本身就不是对此有什么自信的人,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在一些常规的领域打败阿绫,尽管他嘴上并不承认,但是在自己内心中,多少是有些比较的。因此,为了让自己的话,说出来听着更有力度一些,他才会这么自我欺骗的。 但是,这样操作下来的后果,往往并不那么尽如人意就是了。就应了那句话,是“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的,比如当下,一旦产生了些“动及根本”的微小变化的话,对于他本人而言,那正是难于言喻的压力的。 此刻,随着阿绫这句话说出口,他整个人都跟着紧绷了起来。如果说阿绫仅仅只是声调儿的变化的话,那他就是整张脸都僵住了的样子。 阿绫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恰是大家,至少是这个教室里在的这些人,都能够听到的音量。伴随着话语的出口,她的声音也忽然冷了下来,就好似这夏末秋初还燥热的时候,走在路上的行人们正在烦扰都傍晚了,太阳的余威还这么大,晒得人浑身发热的时候,结果下一秒,就因为阿绫的这一句话,在场周围的整个气氛都被一种不明氛围给冷凝了下来。 是真的冷凝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刻窗户外穿透过来的阳光没那么亮了,阳光里裹挟着的热量也没那么充足了。 第六九三章 我想回家 下一秒,就因为阿绫的这一句话,在场周围的整个气氛都被一种不明氛围给冷凝了下来。 是真的冷凝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刻窗户外穿透过来的阳光没那么亮了,阳光里裹挟着的热量也没那么充足了。一切仿佛都在一瞬之间就忽然全部都消失了,全部消失在大家的眼前,而且,仅仅只是在这样的一个瞬间里。 一切都是一样的,一切又都仿佛不一样了。 可能真的比较起来的话,还是不一样的地方,更多一些。 阿绫的表情没变,一如平常一般,只不过是不带笑的通常模样罢了。光看她的脸,大抵是想不出她到底变化了什么的,但是,仔细听她的声音的话,那么,这个变化,确实是明显的。明显到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发现,她的态度较之前说的一句话相比,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如果说,先前还是如往常一般客气待人、友好相处的模样的话,那么,现在的样子,很明显是想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那种不想搭理对方的样子,简直就是溢于言表,甚至,恨不得直接写出来贴在脑门儿上了。 ——满脸写着不耐烦,满心写着不高兴,满身写着“我想回家别挡道”。 哪怕不是正对面的这位,而是站在周围远一些地方、只能看到阿绫背影的人,都能感觉到,这种忽然冷凝下来的不妙氛围了。本来呢,一般成年人,爱看热闹的那种,在感觉到气氛不对之后,也会战略性逐步撤出现场。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来说,却是不然。他们可没什么怕事儿的,十来岁的年纪,处在身体与心理双重的生长发育期,正是青春好动的时候,看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八(瓜)卦之后,原本在收拾书包的也不收拾书包了,原本要准备走出班级的也不走了,原本拿起什么扫把黑板擦准备值日的也不值日了,大家纷纷停下自己的一切行动,然后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眼睛恨不得是直接粘在事件发生中心的两个人身上,以此,来好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就如同瓜田里的猹一样,那吃瓜的态度,简直不要太过于明显了些。 这其中的,因为生长发育的规律性,所以女孩子自是稍微比男孩子要好上一些的,所以女孩子们大多数都还算是比较文静的,譬如阿绫,也是如此。阿绫平日里呢,从不会招惹是非,一贯是那种好脾气的形象,大家对她的印象,也是那种谦和有礼的好学生的形象。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出身于教育之家,容貌又很不错,对于这种脑袋又聪明、脾气又好的大家闺秀,同学们总归是非常欢迎的,就算不算特别熟悉的同学,总归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思想,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对阿绫发难的就是了,这也是阿绫不如某些文艺骨干那么活跃,却依然受欢迎的原因了。 第六九四章 躺平就好 她本身就是出身于教育之家,容貌又很不错,对于这种脑袋又聪明、脾气又好的大家闺秀,同学们总归是非常欢迎的,就算不算特别熟悉的同学,总归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思想,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对阿绫发难的就是了。这也是阿绫虽然不如某些文艺骨干那么活跃,甚至在平时可以说是不声不响的——这大抵是因为她某些时候懒癌发作了,又非常不愿意“抛头露面”的缘故,反正,依照他们这种学校的学生资源,有的是想在台前大展身手的学生,根本不差她一个,她就索性躺平认怂,把美好的机会,留给更多有需要的人好了。当然,根据阿绫的了解,这些“有需要的人”当中,有一部分呢,确实是自己想崭露头角,在自己的档案里增光添彩一些,这样无论是以后直升本校,还是跨考其他学校,资历也都会好看一些。但是,还有为数不少的呢,是出于父母有了前述的考虑,希望孩子能够在履历表上添添彩,所以,才大的小的活动不间断参加。好在阿绫家本身没这种要求,反正她家老父亲老母亲只是希望女儿能够健康快乐成长的,而阿绫则知道能让自己保持还算优秀和出众的办法中,考试成绩优秀对她而言比活动出彩要更加简单,更加适合单打独斗,因此,她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但是,如此表现透明的一个人,却依然在同学中,有着还算不错的人气地位的原因了。虽然,她本人对此也不是很在乎就是了,但是,能够听到自己还算有个好名声,总归在心里是觉得有所安慰的。 少年时代,大家总归会在内心中,更加崇拜和赞赏那些耀眼的存在。有些可能是各类大型活动的场合表现得比较出挑,于是便一下子吸引住了同学们的目光,并且为大家一直追随。但也有一些,是不声不响的,是默默无闻的,是埋头苦干的,这样的一群人,他可能并不会特意地表达什么,但是,当他们真的发声的时候,也就是用自己真实的实力证明自己的时候,会在瞬间,就一下子获得所有人的关注。这种关注与赞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是当真对对方出色的成绩所佩服;也有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单纯只是因为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再加上,对自己也有一些错误的认识,总觉得自己努努力,就能超越过去之类的,所以,心中总有一些不服气,总有一些“下次一定”的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承诺。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去思考、去看待,其实这样的行动,也都证明了,成绩出色的学生的受关注度,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往无前的。 这种仿佛有些“装逼”的行为,说老实话,其实才是这个年纪的学生们最喜欢的,也是最愿意被抓眼球的行为了。 第六九五章 少年之心 少年时代的时候呢,大家总归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更加崇拜和赞赏那些耀眼的存在。这种崇拜和赞赏,真的要细究起来的话,其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理由的,单纯只是一种发自本心的感受,仅此而已。更多的东西,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是不管是有还是没有,暂且先按下不表,大抵,也是因为,这事情本身,就是无需去花过多的精力,来探讨的事情了,根本就不用探讨,结果已然明晰,答案就在那里,一直一直都恒定在那里,从来都未曾因为什么而更改。 因为,还有什么,能比纯净的少年之心,要更加可贵的存在呢?这个世界上,恐怕很难寻觅到了吧。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功成名就之后,都试图想“返老还童”,除了用各种合规的不合规的合法的不合法的方式,留住青春的容貌之外,还有就是想让自己的心,也能够像曾经一样年轻一点,再年轻一点,这样,就可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没有那么多的痛苦。 它珍贵就珍贵在,所拥有的时候,可能只有那么短那么短的一点点时间,随后就转瞬即逝了,消失的时候毫无征兆,抓都抓不住,并且又存在着不可逆性,就像是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一样,短暂地稍纵即逝,还没体会到其中的美好之处,便一下子就没了。所以,端看一般情况之下,这样个纯粹,可能人生当中漫长的长河里,仅仅就只是这么一小段罢了。只待后来漫漫的人生之中,去慢慢回味这其中的故事,也就是在这一遍又一遍的回味之中,才逐渐一遍又一遍地加深了对它的印象,并且从中才感受到了它的独特的美好,可因为时光转瞬即逝,所以当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也都只能以回忆的形式,留在我们的身边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只有当不复存在的时候,人才会感念起这其中的美好,并且思考当年自己是如何走过这份美好的,为何没有更好地度过这个时期呢? 当然,虽然名为“美好的纯真时代”,但是,“美好”也并不意味着毫无瑕疵,恰恰相反,有时候,正因为有一些不伤及根本的小小瑕疵,才为这段经历、这段故事,增添了独一无二的质感,这种质感,是独属于个人的,是别人夺不走强不掉的痕迹。 所以,这一路自然不是坦途的,这些“美好”背后,也有种种曲折在里面的,或者说,一帆风顺才是极少数当中的极少数,更多的人,需要这样或者那样的,经历一些小风小浪,或者大风大浪,这样才能为“美好”,增加更深层的内涵。或许,他们蓦一时,会因为自己年少的冲动,或者什么别的缘故,一时之间,被世间乱花给迷乱了眼睛,然后又在这个一时之间迷失了方向,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不过是因为他们正在发育的身体和心灵,在以自己的方式,去试探这个世界罢了。 第六九六章 栋梁之才 或许,他们蓦一时,会因为自己年少的冲动,或者什么别的缘故,一时之间,被世间乱花给迷乱了眼睛,然后又在这个一时之间迷失了方向,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不过是因为他们正在发育的身体和心灵,在以自己的方式,去试探这个世界罢了。 无论这个试探的结果如何,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个试探的过程,是弥足珍贵的,这正是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永远也无法避免与错过的瞬间。所以,在体验过这个瞬间之后,他们又会重新回到原先的赛道中,继续前进,而社会与其他成人这时候需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宽容地给他们犯错的空间和纠错的时间,包容地让他们自然而然地长大,长成未来的栋梁之才。 ——像是马上就能成长为一片热带雨林,然后再一个镜头,就能被伐木工伐下来当什么桌椅板凳棺材板儿棺椁之类的家具了,快得简直不要不要的,这生命生长的速度,简直叫人叹为观止,怎么说呢,单细胞生物复制粘贴有丝分裂,可能都没有口头中提到的这个什么“从热带雨林到棺材板儿”发展地如此快速,简直了,多么不恰当的比喻啊,直接就原地划掉好了。 ——才:我们是才啊,人才的才,不是木材的材。还有,后面乱入的什么棺材板儿棺椁的,那是家具嘛!能随便用在这里嘛,这是对双方彼此的都不尊重好吗,都不尊重,简直就是侮辱了,无论是哪个材,这会儿简直都要生气地跳起来了,怎么能容许这样的错误,一而再、再而三、三四五六七八地反复上演呢? 有的时候呢,不可否认的是,“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句话,虽然已经被作为梗,用了很多很多次了,有时候被用在的地方呢,还颇具有嘲讽的意味。具有着一种广谱意义上的真理性,因为,事实情况呢,还真的就是如此呢,有时候,虽然出错是件可能会有损个人形象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可能,正是这种错误、这次碰壁,才让他掌握了通向真理之门的钥匙,走向了通完往真理的大道——当然,凡是既不可操之过急,也要掌握分寸与度量,在这样的过程之中,需要人们时时在旁叮嘱着、关照着,避免青少年儿童呢,因为自己年纪不大对事情的认知和把握容易产生偏差,导致一些不大的问题,而产生过激的行为,防范任何不良倾向,及时矫正错误的思维和方式。 ——阿绫:那么,是不是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感觉......就很没水准与品德。对,就是这样,所以......能回家了吗? 当然了,人在什么时候,其实啊,都有追随强者的本能,这其中的原因呢,一方面是因为崇拜,崇拜强者。 第六九七章 下次一定 当然了,人在什么时候,其实啊,都有追随强者的本能,这其中的原因呢,一方面是因为崇拜,崇拜强者。另一方面呢,可能也是希望自己在追随强者的途中,自己的能力也能变强变好,这是一种对自我的约束,也是一种对自我的希冀。 如果自己也变成这样,是不是就更好了呢?同学们会更喜欢我,老师们会更喜欢我,父母长辈也会更喜欢我。小小的孩子们心中,可能会产生类似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呢,年少时候,因为大家的心性更加单纯,所处的环境也更加简单,大多数的孩子,不需要考虑生计之类的因素,因此呢,也更有余地,去思考这些更加接近人本性的东西,而不掺杂更多的世俗方面的因素,就比如,为什么这样的少年少女会如此去专注地追求那些,如何才能够让自己也变成如此优秀的存在——大抵,对于在上学的孩子们来说,真正让他们挂心很久的事情并不多,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缤纷多彩了,一个不留神,注意力就会被纷至沓来的信息给吸引走,专注力始终无法长时间地保持一种较为集中的状态。因此,如何变得优秀,成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特别希望能够达到的成就,也是长久能够难得地吸引他们注意的事情了呢,或许,这也可以理解为,是孩子们小小的进取心吧。 有些可能是各类大型活动的场合表现得比较出挑,于是便一下子吸引住了同学们的目光,并且为大家一直追随。但也有一些,是不声不响的,是默默无闻的,是埋头苦干的,这样的一群人,他可能并不会特意地表达什么,但是,当他们真的发声的时候,也就是用自己真实的实力证明自己的时候,会在瞬间,就一下子获得所有人的关注。这种关注与赞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是当真对对方出色的成绩所佩服;也有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单纯只是因为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再加上,对自己也有一些错误的认识,总觉得自己努努力,就能超越过去之类的,所以,心中总有一些不服气,总有一些“下次一定”的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承诺。 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去思考、去看待,其实这样的行动,也都证明了,成绩出色的学生的受关注度,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往无前的,也是一般情况之下,不可被轻易取代的一个优势了,并且,也是一种广泛认识上的一种难以被轻易取代的优势。老实说,这种认知还蛮普遍的,一时半刻尚没有人去特意推翻它,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容易推翻重塑的事情,倒是也没必要去推翻重塑之类的,这种事情又不是非要去做的,就......并没有必要,为了标榜自己什么之类的去做。 而且,说句实话,这种仿佛闷骚地闷头学习的样子,实在是...... 第六九八章 装逼学习 然后学好了成绩去惊艳所有人什么的这种行为,从成熟的大人的角度来解释的话......说实在的,是有些“装逼”的孩子气的行为了。而且,说老实话,这种行为呢,大人们一般都是看破不说破的状态,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年长,出于成年人的气魄,是不会说这些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当年也经历过这些,所以作为一个过来人,是没资格嘲笑自己的晚辈的,别的不说,嘲笑他们的同时,其实未尝不是嘲笑当年的自己呢?因为年轻,因为认识有限,所以可能能够做到更加一心一意地专注地扑在一件事情上,这未尝不是一种,让人感动的、值得肯定的境界吗? 当然了,需要承认的是,“装逼”学习,确实才是这个年纪的学生们最喜欢的,也是最愿意被抓眼球的行为了。毕竟,这种“装逼”的方式,可不比什么唱个歌来跳个舞之类的,也不比什么打游戏在班里拿了最高分、一下子就拿到了全校绝无仅有的电子通讯工具,等等这样听起来仿佛很厉害、很耀眼的行为,能做到什么速成的地步,对于大家而言,学习成绩很好这种“成就”,是需要花费苦功夫的,需要日精于勤、日复一日地去苦学、去巧学、去扎下根地好好学,虽然前面说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学习方式,有点“装逼”,当然这是一种学生之间有些诙谐的说法,在假装互相嘲笑的同时,内里大概还带有着几许说不出的艳羡在里面。但这个过程,可还真不是这么诙谐就能一言以蔽之的,这其中,定要花费精力和汗水的。哪怕是再天赋异禀的人,他她的成功,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归结于“脑子聪明”就可以了的,这其实是从根本上面,否认人家的汗水与努力的判断。 尽管,在学生们的心目中,可能有些人是享乐派,是吃不得这般那般的苦,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对学习成绩优异的追随。或许,这也可以理解为,虽然自己做不到,但不代表自己不想要吧。到底还是学生,无论如何贪玩享乐,本质上到了什么年纪,也知道,最厉害的,还是那种学习成绩优异的学霸,如果这个学霸再长得好、家境好、会一些特长的话,那就更是了不起了。 就比如阿绫本绫,正是这样一个存在。只不过,她本人常常没有这样的意识,她只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类罢了。 ——普普通通一个阿绫。 而阿绫这么个做事周密的人,如今却是冷着脸,也不压低声音,如此表现,很显然是因为,她压根不想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了。 她想直白地告诉大家:我不高兴,因为这是我的雷区,而你精准踩雷了。 简直就是在雷区踩了一遍之后,还前滚翻后滚翻,直接雷区蹦迪了。 质疑她没那么刻苦努力也就算了,把她一切的成绩归结于父母也就罢了, 第六九九章 老牛嫩草 “阿绫啊,这丫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只不过啊,如果看穿的话,会发现,这其实是一种她的伪装。”说到阿绫,睿王殿下百里臻如是评价道,其实,他是声音,亦如他口中所说的阿绫一般,不显山不露水,没什么起伏。 像极了一根长辈对于小辈的评价,如果,再加上个“那孩子......”什么的话,那感觉,就更像了。 百里臻觉得自己这么说,肯定是没啥毛病的,别的不说,他怎么着,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两辈子,加起来那得多少岁了,对阿绫这个年纪的丫头来说,说她个孩子什么的,自然还是够格的吧。 感觉,仿佛当她爹的年龄都够了......睿王殿下这么一想,好看的眉头微微不快地皱了起来,他想起阿绫之前对手下人说他是“殿下他老人家”之类的说法,就感觉仿佛是在暗示,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就跟父女一样,这让百里臻怎么能接受哦。 总觉得,男人比女人成熟些,是好事情,可是,一旦成熟地太多了,那可就不太好了,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老牛→百里臻。 嫩草→阿绫。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没了娘也就算了啊,爹没两年还又娶了新妇啊。新妇啊,生了娃啊,一家子啊,围着男娃团团转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了娘后又没了爹啊。 ...... 惨。 真惨。 是真的惨。 这故事简直是又惨有辛酸啊。 啊不对,在这儿扯什么闲篇儿呢。 这么一想,睿王殿下好看的眉头上的皱纹,怎么说呢,这种老夫配嫩妻的故事,他好像不是很爱看,总觉得,他像是故意占人家什么便宜一样,要么就是专门霸占小姑娘的老色鬼什么的。 这......这说到他的头上,像话嘛! 哪有他这么好看、这么洁身自好的老色鬼什么的? 而且,要是了解详情的话,就会知道,他和阿绫碰到一起的时候,实际上呢,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定呢。 她不过一个满脑子精灵古怪的小姑娘,喜欢张嘴蹦出几句奇怪话,可实际上却又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的,那脸蛋儿确实好看,但是埋没在男妆里,再加上她一天到晚真跟男人一般不拘小节的,实在看不出她有哪一点儿女儿的娇俏了。一般男人,哪里敢欢喜这样根本不像是姑娘的姑娘呢? 两相对比,另一边的他呢? 他可是一国的亲王,未来的储君,身条高相貌正,算得上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有哪一点是可以挑的呢?别的不说,横向比较一下另一位与他起名的某国某位太子容珵禹,那家伙,面皮又冷,脾气又犟,一天到晚除了处理国事之外,满脑子都是要找他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妹妹,死妹控一个,和这种疯疯癫癫的家伙比起来,他不要好一万倍嘛。 在对比这种,睿王殿下巩固了自己的认知,增强了自己的信心。 第七零零章 占谁便宜 百里臻觉得,横向比较一下另一位与他起名的某国某位太子容珵禹,那家伙,面皮又冷,脾气又犟,一天到晚除了处理国事之外,满脑子都是要找他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妹妹,死妹控一个,和这种疯疯癫癫的家伙比起来,他不要好一万倍嘛。 在对比这种,睿王殿下巩固了自己的认知,增强了自己的信心。 ——阿绫:好家伙,我是一无是处,你倒是光芒万丈,可真能啊你,逮着机会了,就使劲儿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真不愧是你百里臻。 ——某国某位太子容珵禹:我呸!你才死妹控!你还死姐控呢!你个家伙有什么理由来说我,真是有脸了!我还没跟你清算我母后惨死他乡、我妹妹在你国里失踪的那笔账呢! 睿王殿下想了一想,咬死了这么一个说法,实在是和他的人设不匹配。这种感觉,仿佛就像是在自己内心里对自己说,“我一点也不老,我也一点没占阿绫那丫头的便宜,说到底,在这种情况下,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定呢。” ......等等等等,越来越偏了喂!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当然了,这种剧情,只存在于某人因为某只阿绫的影响,而不受控制地日渐变大的脑洞里,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请大家切勿当真。 不过,从年龄的算法上,百里臻这样的想法,肯定是没错的,这可不,谁能比得过活了两辈子的人啊,这是什么一个超乎常人一般的“经验与经历”啊,一般人也根本做不到这样的吧...... 可是,阿绫哪知道这些。阿绫可不知道百里臻还有这重背景,要是知道的话,她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好歹活了二十几岁呢,在她的眼睛里,如今的百里臻,不过就二十出头,在现代就是个刚上大学没两年的学生,那确实就是个“弟弟”。 当然,此处无别的什么特别含义,请千万不要开动脑子,然后随便乱想,万一想得哪里不对劲了,别人不高兴了,那她可是不好办的。她是个善良中立的人,一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就闹得别人那边也不好办的,就算是对象是百里臻,也是一样的。 ——臻臻:......我怎么就成了“就算”了......气人,阿绫这小丫头就真的气人哦。 明明是同辈人,甚至自己比他更年长,但却听到一个“弟弟”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评价,说实话,百里臻要是听到了这种声音,那可就真的是...... ......除了脑仁儿疼之外,还能怎么办呢?毕竟,对方是阿绫啊......遇到这个小丫头的话,想怎么样都不行的吧。百里臻在这里,不得不又怜爱自己一秒钟。 ——就说你不仅眼瞎,心也盲了,怎么就好端端看上了这么一个不能招惹的人呢!你自己还委屈上了,亲亲你活该呢! 百里臻确实挺活该的,可是,这会儿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件“活该”的事情。 第七零一章 沉塘喂鱼 百里臻确实挺活该的,眼瞎嘴贱缺心眼儿的,可是,这会儿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件“活该”的事情。 在评价阿绫的时候,百里臻还是秉持着认真的学术研究的态度进行的。如果无言知道的话,大概会撇着嘴,小媳妇受委屈一般,双手食指互相戳啊戳的,苦逼兮兮地念叨,殿下对他可都从来没这样过,每每都不过是呼来喊去的,有事儿了“无言”,没事儿了“闭嘴”,明明他是伴着殿下一起长大的,怎么还混得不如个外人,太可怜了他,太难过了他,一片真心都付诸东流了他。 ——您也别搁这儿演了,也别搁这儿咋咋呼呼了,再一会儿无风看不下去就把你打晕,再套个麻袋,直接沉塘喂鱼去了。 百里臻想了一想,觉得这样仿佛没啥太直白的表述,让别人不太能听懂他再说什么,于是,百里臻是想了一想,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她就好像是一个变色龙一样,注视着周遭的变化,不断地随着周围环境,而时不时更换自己身上的颜色,以便更好地隐藏于环境之中,将自己的危险程度,降至最低,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能处于一种相对安全的环境之下。” 百里臻对阿绫,是了如指掌的,尽管,从表面上看,他们实际上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百里臻对阿绫,还是非常熟悉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在私底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交”,而是因为,百里臻动脑子仔细观察了啊。睿王殿下对于自己这个不仅长得样貌好,实际也很好用的脑袋,还是感到满意与自豪的。 ——总觉得“私交”这个词,用在这里实在是奇奇怪怪的,让人忍不住往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联想哦。 ——住脑!住脑!快快住脑! 按理说,睿王殿下的时间宝贵,心神更加宝贵,像他这么样子的一位贵人,应该胸中有江山,脑中有丘壑,想的当是国家大事、江山社稷,这之外的那些事情,休得拿到睿王殿下的眼前去,扰了他的注意力。至于其他的那些事情,分了睿王殿下的神的,那都是大不敬的。 可大不敬的阿绫,就这么大不敬地在睿王殿下他的脑袋里和心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大概殿下自己也说不出,这所占据的地为几何,这所占据的地方又是何处、是何目的、多久才能离开,但是,总而言之,他自己要人家住进去的,一时半刻之内又没打算让人家搬出去,那自然说明,他有一些自己内心上的博弈与考量的。 至于这种感情究竟叫什么,或许百里臻这时候尚不明晰,也或许百里臻即便感觉到了什么但还不愿意承认,又或许百里臻压根什么都没想,就这么放任它出现,这些都不管,反正,既成事实就是,百里臻有着这么一种感情。怎么说,只能说他自己尚且没决定怎么处置而已,不然,他何至于盯着阿绫不放。 第七零二章 克制平静 殿下自己也说不出,这所占据的地为几何,这所占据的地方又是何处、是何目的、多久才能离开,但是,总而言之,他自己要人家住进去的,一时半刻之内又没打算让人家搬出去,那自然说明,他有一些自己内心上的博弈与考量的。至于这种感情,只能说他自己尚且没决定怎么应该处置而已。 对于阿绫的伪装,在百里臻看来,就比如,在阿绫平常的时候,会故意表现出一副不悲不喜、大彻大悟的模样,一般人能保持心绪平静,尚且不易,更何况,阿绫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做到平静。只因为她知道,从理智的角度来分析的话,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当然了,这个“他人”,显然是不包括百里臻在内的,就这位殿下那堪比摄像头的观察能力,估计再怎么变色,也逃不出他那双看透了世间万物的研究。 前面论的是“克制平静”,倘若是真遇上什么事儿了,该到不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阿绫也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告诉旁人她的真实情绪。是的,倘若阿绫真的是不乐意的时候,真的是不平静的时候,那么,她就真的是“来真的”了。 对于一个一惯克制的人来说,当他她不去循规蹈矩克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候,那么,那个力量是可怕的,那么行为,也是惊人的。 就比如当年的那个时候。 阿绫这么个做事周密的人,如今却是冷着脸,也不压低声音,如此表现,很显然是因为,她压根不想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了。 她想直白地告诉大家:我不高兴,因为这是我的雷区,而你精准踩雷了。 简直就是在雷区踩了一遍之后,还前滚翻后滚翻,直接雷区蹦迪了。 质疑她没那么刻苦努力也就算了,把她一切的成绩归结于父母也就罢了,可居然说是因为父母是大学部的教授帮她通了关系才会这样的,阿绫这可就不能忍受了。认认真真做学术的人,最讨厌别人质疑造假,也最厌恶造假的行为,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她与父母脸上蒙羞。 阿绫自然是一下子就凝了表情,声音略有些冷冽地说道: “那不如,我们来试试。” 阿绫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自己的心中,便是早有打算的。 试什么?根据这位的要求,满足这位的心愿,自然是求锤得锤了。 ——求锤得锤还能有这种用法哦...... 那么这位希望能够证明自己能力,确实比阿绫强的,究竟是什么呢?求锤得锤嘛,自然是考试了。 不仅要考,还要对方心服口服,不能让他认为自己是借了父母的外力。 在试题的选择上,阿绫压根就没有心情去计较什么,她直接非常大肚地表示,把这个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请对方来找值得信赖的老师出题,看比试到最后谁的成绩高。 其实,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圈套呢? 第七零三章 知书达理 看着对面少年,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试试”的那句话,还说因为陡然在落山之前最后一次增强威力的日光,而微微缩起的瞳孔,心里那阵子因为他方才那句话而引起的不快,稍稍抚平了一些。 这里用“微微”,已经算是给对面这位少年面子的了,毕竟,阿绫知道滴,年轻人嘛,特别是这个年龄段儿的男孩子,面皮儿薄,最是受不得别人嘲笑他们了。 其实,说是瞳孔地震,恐怕都不会为过的,毕竟,他这模样,看起来确实挺慌张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慌张,是特别地慌张,是非常地慌张。 呵呵,阿绫在心底暗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非要凑上来瞎针对她,结果怎么着,针对瞎了吧。 ——反正你阿绫一张嘴,作为当事人,凭你正着说、反着说、侧着说、斜着说,反正怎么说都随你,别人还能说个半句“不”出来吗? 方才,毕竟他是说了犯了她忌讳的事情,她会有那种陡然不快到心生报复的情绪,阿绫并不觉得,这样想的自己,有什么错处。如果有人认为这有错的话,认为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话,那么,定然不是她的错,而只可能是是有这种想法的人,脑子出了错。 阿绫在自己的认知方面,有着充足的自信,对,是自信,但并不盲目,若让她来一一列举的话,她能条目门类的皆说个一二三四出来,说得听者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 笑话,真当她父母长辈皆教书育人,就认为她凡事皆可让,皆可装大度?这怕不是对“知书达理”有什么非常大的误解哦。读书人什么的,干嘛就非得知书达理,干嘛就非得事事谦让呢,这可真够不公平的了。 不好意思,她这个人嘛,还真就不会大度了。毕竟,她家的父母,虽然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也都非常讲道理、非常好相处,但他们并不是傻的,只会像某些旧时代的迂腐文人一样,维系所谓的表面名声,只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还真没把她教成一个只会傻讲“仁义”的大草包,别的啥也不会。发自心底里,阿绫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谦和有礼的行为,只觉得这是让人家照着她的脑袋上骑呢。这叫什么,这叫纵容犯罪! 这能忍?这可决计不能忍呢!这肯定是不行的,这种行为,也完全不能有什么劝人向上、变好的功效。不过,如此想可是笑话了,既然坏事儿都做了,那么,这样的人,还会畏惧什么所谓的礼让还是歉疚之类的吗?恐怕,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心里根本没那玩意儿的好吧,要是有,也不会这样了。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其实要狠一点,还真得是以暴制暴,那必得是经过痛彻心扉的惩罚,才能让人这种东西,长记性嘛。古往今来,无论是对稚童还是对长着,这招真的是百试百灵、屡用不爽的。 第七零四章 睚眦必报 对付这样的人,其实要狠一点,还真得是以暴制暴,那必得是经过痛彻心扉的惩罚,才能让人这种东西,长记性嘛。古往今来,无论是对稚童还是对长着,这招真的是百试百灵、屡用不爽的。因为,这就是人性啊,人趋利而避害,欺软而怕硬,是以,人性之于此,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了。可能间或会有一两者跳出这个圈子,但是,对于活在这个世上的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这点还是做不到的。 不仅如此,她阿绫本人呢,可是个人美心善、睚眦必报的主儿,别人在她身上犯下的事儿,她必然好好地用她那过目不忘的脑子记住,一桩桩一件件地记住,有事没事的时候,拿出来数上一番,一边数,一边在心头酝酿一些心仇旧恨什么的,免得真的报复回去的时候,因为年代太久了,就下不去那么重的手了,那不是,就便宜了那些个混蛋球了嘛。 ——“睚眦必报”是真的非常准确的形容了,至于“人美心善”......就很夹带私货了哦。怕您这小心眼儿的劲儿,就没有“下手轻点”的时候,唯有“下手很重”和“下手非常重”的区别了。 所以,在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动摇之时,阿绫可是不仅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在内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下面的所作所为了呢。她总觉得,面前的小孩儿,有点欠教育的样子,如果不好好教育一番的话,恐怕他以后,还会在这类似的事情上面,犯同样的错误。既然如此,既然早晚都要在这个坑里面跌倒,那么,索性不如,就在她面前,让她趁此机会,好好地帮他在坑里狠狠地跌一下,早跌早好,早跌早长记性,以后后患才不会更大。说白了,也就当是她这个作为教师子女教育工作者后人的一片育人之心吧。 ——我看你,分明就是挟私报复,能今天报复的,绝对不拖过夜那种。是个,干大事的狠人啊...... 阿绫想至此,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算计的光。 总的指导思想是,别人让她有多不好过,她绝对要加倍还回去。 那么这位希望能够证明自己能力,确实比阿绫强的,究竟是什么呢?求锤得锤嘛,自然是考试了。 不仅要考,还要对方心服口服,不能让他认为自己是借了父母的外力,不然,还不知道这厮要如何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呢。 在试题的选择上,阿绫压根就没有心情去计较什么,她直接非常大肚地表示,把这个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请对方来找值得信赖的老师出题,看比试到最后谁的成绩高。反正,她对自己有这个自信,一般情况之下,对方是超不过她的,越是难度大的题目,越是如此。 能这么大肚,说明她也压根不认为,对方会在这个事情上面偷奸耍滑的。 其实,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圈套呢? 因为,阿绫笃定,他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肯定不会做一些他不齿的事情的。 第七零五章 瞳孔地震 阿绫能这么大肚,说明她也压根不认为,对方会在这个事情上面偷奸耍滑的。 其实,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圈套呢? 因为,阿绫笃定,他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既然能指责出前面说她的问题,那么,绝对不会干让对方透题的事情,不然,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小子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坏毛病,因此,是不太会做这种没气节的事情的。 而如果硬碰硬的话,自然是自己胜算更高就是了。 这个提议一出,对方又是一惊,瞳孔再次地震了。 好家伙,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真是邪了门儿了,说话不顺利也就罢了,怎么回事,方才一下一下的,竟然是自己的身体,也这么不听话了呢。这种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感觉到陌生,尤其在眼下,也不是什么合适的好时间,更是让他本就不太自然的神经,进一步紧绷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还没有给身体下达任何命令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动了起来,或许是出于本能,又或许,是出于其他什么样子的原因。反正,连他自己,一时半刻的,也想不清楚了。 若按照平时,或许他还能想清楚一二,但是现在,显然是容不得他去想什么的了,原因倒也无他,主要是因为,阿绫前面还在和他说话呢,他须得得体应对,同时,他又要想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实在是一心不能二用,无暇分心去思考更多了。 老实说,他到了这步,真的是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任由自己随着自己的性子去出头,后悔自己今日应该如往时一般,努力将自己那份高傲的不甘心的心思压住,后悔自己事前调查应该更加更加仔细一些,后悔自己之前并没有发现阿绫这个人并不是个花架子...... 只不过......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孩子,自尊心又比一般的人要高,到了这儿,后退是不可能后退的,所以,也就唯有前进一条路可以走了...... ——所以说啊.....让你傲娇,让你不肯低头,让你死撑着脸皮......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哦,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意思哦! 不过......对方显然没想到,阿绫居然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建议,这实在是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依照他对阿绫的了解,他的这位同班同学,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人,也是个有涵养的人,对于这样出身的人,显然不会具备这样噎人的能力,不符合她的人设,也不符合她日常的行为,更有违她这种家庭出身的人的作风。但是,实在没想到,现实中接触的时候,她偏偏就是以如此强势的作风,站在自己的对面,尽管她的言语上,并没有任何的强势之处,甚至,除了语气微冷之外,也没有任何别的不妥之处了。 第七零六章 藏得挺深 依照他对阿绫的了解,他的这位同班同学,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人,也是个有涵养的人,对于这样出身的人,显然不会具备这样噎人的能力,不符合她的人设,也不符合她日常的行为,更有违她这种家庭出身的人的作风。可在现实中接触的时候,她偏偏就是以如此强势的作风,站在自己的对面,尽管她的言语上,并没有任何的强势之处,甚至,除了语气微冷之外,也没有任何别的不妥之处了。 ——不,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吧......除了她的名字之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的...... 于是,他本来逞强着准备好的,譬如,当阿绫自己找了什么利于自己的比试方案的时候,直接亮出一些反击台词,让她也不好过一下,结果,因着她上来就把话说到了底,说到了位,竟是让他也挑不出半分错来,于是,所有准备好的所谓的“台词”,就一下子如鲠在喉,上不去下不来的,自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再触及对方那双澄澈中带着些许冰渣子的眼睛的时候,他更是直接,呼吸一窒,牙齿也在微微打颤。 眼下她的脾气,显然不像是浅淡的那几句话这么好了。 她,藏得还挺深的。 又或者,并不是藏得深,只不过是平日里的一些事情,不值得她计较罢了,但是,当真的触及她的底线之后,当她真正计较起来之后,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掀篇儿了的。 忽然,想起父亲说的一句话,“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如今想想,还真的有些道理。 可见,这位同窗,不是“好像不好惹”——不,其实,大胆一些可以把“好像”给去了的——是真的不好惹啊。只不过,因为她的容貌和家世,以及平日里落落大方的谈吐,所以,让大家以为,她是个不争不抢的斯文人,是个有礼有节的文化人,是个好脾气的大家闺秀,谁曾想......人家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私底下的真面目,泄露出来给外人看罢了。倘若是一早儿,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的话,他这人就算是再傲气,也不会往她面前凑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他虽然是高傲的,但同时,也是自卑的,因为因为自卑而高傲,又因为高傲而更加自卑,如此反复循环。 就是这么一瞬,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灵魂里的自卑与肤浅。又或许,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一点,只不过,从未对自己坦诚相待过,也从未真心实意地剖开自己的内心,去面对自己的真面目。 不仅仅是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不敢,不敢去面对。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旦自己去真诚面对自己的话,有些强硬假装不知道的掩耳盗铃式自欺欺人的手法,将不再得用,而他也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压根就不完美、甚至一直都在逞强的,脆弱无比的自己。 第七零七章 不偏不倚 有的时候,说“人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这句话,其实并不是什么假装高深莫测,或者为了另辟蹊径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说辞,而其实,就是最简单到真心实意的一种说法。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任何一个锦绣文章、明白事理的人,说别人家的事情,尚可能做到淡定自若、以理服人,可是在遇上自己家的事情的时候,都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把事情讲清楚、讲明白,一定能够不带私人感情秉公判断。 这,谁能做到啊。 除非是斩断了七情六欲之人,否则,怎么能保证自己当真不偏不倚呢。 所以啊,正因为“人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所以,人经常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思,跨过自己的内心,有时候,哪怕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并不是主流价值观,也并不为社会所接受,甚至根本上来说就是错误的,也无法阻拦着自己继续错下去、错下去,顶多,不过在时候遮掩遮掩,便试着把这件事情含糊过去。可不嘛,当这件事情,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无法淡然地将自己置之事外。 也许,坦诚面对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对人而言的,巨大的考验。 不仅仅是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不敢。 确实,是不敢做的,没有胆量的那个不敢。 尤其是经历了方才这一番的“恐吓”之后,更加是没胆子去做了。人的胆气,都是有限度的,特别适用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所以,一旦屏足了一口气,去做超过自己限度或者能力的事情的时候,一旦第一次没做成,第二次再做的时候,就会很明显地发现,自己的态度犹疑了,自己的胆子没有了,一切都仿佛不顺手一样,一点都做不出来了。 此刻,对于他而言,恰好也是这样的感受。 感受很新鲜,也很真切,时时刻刻以存在的形式提醒着他,这事儿可千万别忘了,别忘了这种感受,如此才行,才算是这种感受有了真的用处。 港真,这种事情真的就是,越新鲜,感触越真,越不会轻易忘记的那种感觉,越会却让自己记住这件事,并且一直能够引以为戒。只有在遇到问题之后,主动地进行反思,才能从根源上,避免问题的再次发生,说白了,就是尽量避免重蹈覆辙。 要知道,能够有这样的参考在前的话,其实是能够避免很多问题的发生的,但凡不是一个内心愚钝的人,或许都该好好记住此刻这种鲜活而真实的感受的。记住因为自己的清高和孤傲,所犯下来的有些愚蠢的错误。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看对面少女的面庞。 也不止她,还有周围本要放学,但因为他的主动发难,所也干脆停下脚步,假装不八卦实则把八卦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自己的眼睛里,于是便悄悄围上来等待结果的同学们,他也都不敢看了。 第七零八章 逃离现场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看对面少女的面庞。 也不止她,还有周围本要放学,但因为他的主动发难,所也干脆停下脚步,假装不八卦实则把八卦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自己的眼睛里,于是便悄悄围上来等待结果的同学们,他也都不敢看了。不敢对上他们好奇中带有一丝嘲笑的目光,不敢正面应对这样集中的注视。 和对面那双淡然的眼睛相比,他着实差了太多太多。她有多波澜不惊,他就有多狼狈。 这,是不是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呢? 这么一想,他便偏过头去,仿佛想先让自己的意识逃离现场。 这会儿,阳光西斜,玻璃反射的光线,好似将所有的亮度,都聚集在了一个点上,以至于,当他一转头,就正好对上了这个明亮到刺眼的光斑,一下子,就被晃花了眼,被晃得眼泪水涌了上来。 他的世界,带上了水汽与灼热的光,在短暂的这几秒钟里,再也看不清别的。 这仿佛,给了他一个暂时逃避现实的好机会。 终于,可以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了。 事情,又是怎么会发展成为这样的呢?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呢? 是方才他鼓起勇气叫住这个少女,还是他在她开口反问一句的时候试图想顶回去什么的时候呢? 又或者,其实,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一开始,他就不该有这样一个念头,没错吧...... 可恶,他的内心深处,到底抱着怎么样的想法与念头啊。一时之间,竟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真的是说不清楚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比如,压根不愿意说清楚,压根不愿意厘清事实的真相,宁可让它成为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账,也好过自己在这里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呢? 逃避。 逃避现实。 他这是不折不扣地,在逃避这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眼睛一闭,心一横,如同鸵鸟一般,把小小的脑袋埋在沙子里,就想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似的。 可是,可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能假装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呢? 眼瞎就罢了,总不能心也是瞎了的吧?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旦自己去真诚面对自己的话,有些强硬假装不知道的掩耳盗铃式自欺欺人的手法,将不再得用,而他也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压根就不完美、甚至一直都在逞强的,脆弱无比的自己。那个自己是丑陋的,是无力的,是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一个存在。 哎,其实那个真正丑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本人吧。 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和其他人做人做事的方法都没有关系,哪怕人家做得如何对错,但是,就是自己本身,有这样的问题,才会引发这些事情发生的。正因为自己是这样的存在,才会去以自己的模样,去揣度他人,没错吧。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 第七零九章 君子小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自己会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没气量的人,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小肚鸡肠的人。 他自小是一个推崇君子之道的人,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要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的。什么事君子,就是行得端、坐得正,不去欺凌弱者,也不去嘲笑他人,虽然做不到像古道热肠的人那般行侠仗义,但是,却不妨碍成为一个尽自己所能热心助人的人。 这是他想成为的人,端方君子温润如玉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看不上那些走了捷径的人,总觉得他们这种走后门的行为,简直是对所有努力之人的玷污,哪怕是到了如今的社会,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可悲可叹,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去伸张正义。 或许,起初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看待这个世界上的不平事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本身正义的心思变得晦暗起来,本身应该明辨是非的双眼却充满了嫉妒的光,被嫉妒蒙蔽的眼睛和脑子,再也无法正确而客观地进行判断,只会偏听偏信地凭借着自己的主观想法,就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一定了性,并且,日复一日的,在自己的偏见中,对他人的误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深,以至于认为,对方的存在半身就是一种巨大的错误。 就比如,自己对面的这位同学,可不就是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误会了她的为人,以为她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纨绔子弟,认为她就是那种自己最讨厌的人吗? 曾经因为被蒙蔽住了双眼,并没发觉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如今,当他冷静下来,再这么会看自己这一路的心路历程之后,忽然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得......荒唐、离谱啊。 原来,从一开始,就并不是别人做错了什么,而是自己用有色眼镜去评判了别人,去误解了别人,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后果,可以说,那个做错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竟然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什么君子......分明,分明就是小人啊,是居心叵测的小人啊。 其实,他自己也是清楚的啊...... 眼前的雾气一瞬间散去,少女的面庞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嘈杂的声音他听不到了,整个世界清清静静,唯有他心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 显而易见。 阿绫预判了他的预判。 她什么都知道,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仅仅只用看似不相关的话语,就直击要害。 她淡然自若地看着她,唇角微微绷着,不再多言,只不过,她眼神里些微有些冷冷的霜。 他嘴唇有些哆嗦地,就算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也只有那一个字: “......好。” 除了这个字,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作答了。 第七一零章 问心无愧 他嘴唇有些哆嗦地,就算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也只有那一个字: “......好。” 除了这个字,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作答了。 并非他不想作他解,也不是他不愿意去说什么,只不过是,如今已是穷途末路,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一个选择,且,是对方只给了他这么一个选择。 他也算是,认识到了阿绫其人的手段了。 其实,他知道,如今这样的局面,无论选了什么,左右都不过是一个自取其辱啊。 杀人要诛心嘛,这招果然很有效。阿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理智得出奇,无论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阿绫所料。因为对这样的结果早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她根本就没什么惊讶的,只是觉得,理应如此。 她可从来都没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人哦。可不要觉得,她看着是一副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模样,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 但凡是个人,总会有点儿气性。但凡是个人,总会有在意的事情。 方才是在言语中,自然是触及到了她在意的地方,所以...... 阿绫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错误的,她光明正大,她问心无愧。 不管她的这位好同学,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反正这之后,他给阿绫道了个歉,并且没再来找过阿绫的麻烦了。他不仅避着她走,从事情之后一直到了大学,他甚至还会在私下里,让其他几个不长眼想找阿绫“麻烦”的人,不要再自己寻不快,也算是,对阿绫的一个歉意了。 当然了,至于那些所谓的“麻烦”到底是真的麻烦,还是烂桃花,那就是另说了。阿绫自小便容貌出众,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专门挑着父母的长处长的,到了上大学的时候,脸盘儿长开了,更是不输当年她家老父亲老母亲的风采,会引得这些大大小小的桃花们,也在情理之中的。倒不如说,这么一个美人,倘若无人欣赏,倒是世人审美有问题了。除非,这个时代,世人皆以丑为美,不过,倘若这样的话,其实,也挺麻烦的呢,毕竟,审美观念都奇奇怪怪的了呢。 阿绫自小心思就比较活络,小姑娘又懂事儿早,所以对这些事情大约知道一些。她从小就因为家庭,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因此,对这种事情还挺淡定,但是,却又只能假装不知道。因为这种事情嘛,倘若不说明白,反倒是好的,对彼此都保留了一些些的面子,但是一旦说明白了,总有人要尴尬的,阿绫是个体贴人的好孩子,不会去故意戳人家痛处,让人家尴尬的。这或许,也可以认为是她的一些善意。 至于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阿绫从来没流露出来她的真实想法,她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人。当然,另外还有个原因,也是她并不想借助这种事情,和她那位同学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第七一一章 很不对劲 阿绫这个姑娘吧,其实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呀,着实是个很奇特的姑娘。而且,她的奇特之处,可能三言两语的,还说不清楚呢。 ——说不清,说不清,阿绫这种泥石流一般的人物,哪是什么人类的言语,能说得清楚的?可能,面对阿绫这种人的时候,需要千言万语什么的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描述清楚。 你说她聪明早慧吧,她呢,确实在待人接物上没得说,相比同龄的不少小姑娘,自然是要出色很多,那种圆滑周到却又称心如意的举止,当真是让人发自心底感到满意的。可能,哪怕是一个年岁比他大的大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得那么好的,想得那么周到、那么齐全,这可不仅仅是家教的原因了,估计和她本人那股子聪明劲儿,也是分不开关系的。只能说,家庭背景所受到的教育,加上阿绫本人那颗一点就通的小脑袋,成就了如今这样子的她。 可是,你要说她笨拙木讷吧,其实,也不是不能对得上号,虽然这么说的话,和她前面那个“聪明早慧”的特征,显然对不上号。毕竟,她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追求者是肯定不缺乏的,一般人家的小姑娘呢,在这种时候,就不说一定要心动、相许什么的了,但至少,退一步来说,也会有所反应吧。毕竟,被别人追求与喜爱,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也是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自己是值得被喜爱的吧。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从人的角度来说,自然而然的,也会高兴的吧。但是吧,端看眼前,你说,阿绫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就......怎么就显得对这种事情,完全无动于衷呢,好像被喜爱的不是她,被追求的也不是她似的。 眼下,她这状态吧,瞅着就像是整件事情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和她毫不相关。连那个被大家追捧的姑娘,也不是她本人一般。乍一看,只觉得这人仿佛是没有情绪一般,完全置身于事外,仿佛俗世不足以绊住她的脚步,她随时随地就可以飞天了成仙了似的。 ——瞅着,倒有点那位仙人殿下的赶脚了,说,你们俩是不是偷偷地,互通有无了?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作为老母亲的肖女士,看着自家漂亮的正值花季的小姑娘,居然对学校里蜂拥而来献殷勤的帅小伙们无动于衷,沉默了半晌,默默从嘴边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实在不认为,这是什么正常的现象。大概是因为有些忧愁,这位素来美丽的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睛上面,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是她与爱人唯一的小姑娘,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心头宝,孩子有啥不对劲的,她这个当妈妈的,首当其冲是最难过的那个。而且,这种不对劲,显然不是生理上的,恐怕是心理上的。 情感障碍......吗......? 第七一二章 特殊品种 这是她与爱人唯一的小姑娘,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心头宝,孩子有啥不对劲的,她这个当妈妈的,首当其冲是最难过的那个。而且,这种不对劲,显然不是生理上的,恐怕是心理上的。 情感障碍......吗......? 自家闺女,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学问有学问,这样的女孩子,就该是被捧在掌心上的,就该是像她年轻时候那样,肆意地以最美的姿态活着,不受任何世俗的牵绊。一家好女百家求的,自己则在这些好儿郎里面慢慢看看,慢慢挑挑拣拣,挑拣出合自己心意的。现下呢,求倒是不少,但是,她自己没想法,根本不会去挑选什么,那也愁人。 难不成,自家这个,是什么稀奇的特殊品种吗? 肖女士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她是个研究历史的老师,可历史上却没这样的典范,而她从没研究过农副产品,她觉得,自己改天得找农科院的同事请教请教了。 ——您这是真把自家孩子当桃子西瓜梨啦?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不是蛮好的。”老父亲容教授可不是和肖女士一样这么想的,他和孩子她妈一样,是宠着自己的闺女,这小丫头打小儿他就如珠似宝地捧在掌心里,每次同事拿他宠女儿打趣他的时候,他可是全然将这些话,当作是夸赞的,哪怕里面有点不合宜的酸味,他也只当人家是羡慕嫉妒恨,羡慕他有个美貌的妻子,羡慕他有个同样美貌的女儿。 有这样的妻女,就是该好好疼宠着的,他委屈委屈,压根没关系! 容教授一张儒雅的面庞上,写满了难得一见的坚毅。 不过,就像全天下大多数宠爱女儿的父亲一样,这位老父亲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好白菜被放在家里。你想,他都是这么疼爱女儿的性子了,又怎么会舍得旁人,把他的乖女抢了去呢?在他看来,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照顾他的女儿了。 他现在瞧着那些个追求自家闺女的适龄小伙儿,都是可恶的小猪崽子,圆的扁的胖的瘦的个儿高的个儿矮的想拱自家白菜的小猪崽子,每一个的小眼儿里都写满了算计的光...... 可恶! 太可恶了! 他讨厌小猪崽子! ——老父亲气得头发竖了起来啦! “我看,你就该去研究一下,如何用眼神做手术。”肖女士精致的眉眼微微一挑,淡淡的语气里暗含一丝挤兑,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早就清楚了,因此,对方一开口,她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说真的,她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位先生,一旦提起那些个想追求女儿的臭小子的时候,那眼里的光,便恨不得变成一片片刀片,把这群人给片了。这么好用的眼神,不用在手术台上,倒是可惜了。 “......”容教授的脸上霎时写满了一言难尽,因为他也不是傻的,不会听不出妻子口中的讽刺。 第七一三章 护花使者 “我看,你就该去研究一下,如何用眼神做手术。”肖女士精致的眉眼微微一挑,淡淡的语气里暗含一丝挤兑。 “......”容教授的脸上霎时写满了一言难尽,因为他也不是傻的,不会听不出妻子口中的讽刺,作为一个爱妻子的男人,他的小心脏有一点点受不了,只不过,他略一动脑子想想,仿佛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处,于是撇了撇嘴,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嘟囔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如果真能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那些要死的小猪崽子们,就不会凑近他的乖女儿了。 作为一个有女儿的老父亲,在女儿呱呱坠地,诞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不就担负起来了这一世守护女儿的责任吗?他不仅要让她在爱中成长,享受舒适的生活,还得把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苍蝇蚊子之类的破玩意儿,统统赶走开去,这样,他守护的这朵小娇花,才能安安全全地长大、绽放。 ——真.护花使者。 “......” 尽管已经预料到丈夫的嘴里,在涉及女儿的问题上,总说不出什么像样子的好话,但是,想到是一回事,真的听到,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简直了...... 肖女士此刻只能一只手扶额,无语至极,不想和他理论任何再多的一句话了。因为她知道,丈夫的好口才,不仅能用于学术研究和教育教学上,对于歪理自证上,同样有效。她曾经一度怀疑,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因为自己心中神圣的使命感与责任感,选择成为一名医生的话,那么,他有极大的可能性成为那种街头巷尾的、神神秘秘的算命大师,想必,他也是非常适应于这种身份的,而且,以他的聪明才智,估计不会比如今的工作做得差到哪里去。 毋庸置疑,容教授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在正经事情上,或者说,在除了妻女之外的事情上,可是,但凡涉及到了自己的妻女,这个人才就不怎么人才了,甚至,可能还有些滑稽。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深爱的人,同时也是女儿的父亲的话,她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把这个人给丢出窗外去。至于会不会摔死什么的,这怎么会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呢? 最好啊,眼不见,心不烦。 真是的,不帮忙也就罢了,这丫的没事找事的,还净在那边帮倒忙。真的是,这父女俩就没一个省心的,全家都靠她一个人操心着,大的有大的问题,小的有小的问题,简直了,像什么样子啊。 ——“私以外,全家都有问题”系列。 她觉得,阿绫丫头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一半都是她这个要命的老父亲害的,做父亲的不起好的榜样,天天满嘴乱七八糟的歪理,能不把闺女给带歪嘛?瞧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气人。 好在,姑娘年岁不大,如今也是确无什么合适的人选,她担心的,不过是女儿对这方面不开窍而已。 第七一四章 你礼貌吗 肖女士觉得,阿绫丫头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一半都是她这个要命的老父亲害的,做父亲的不起好的榜样,天天满嘴乱七八糟的歪理,能不把闺女给带歪嘛?瞧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气人。 好在,姑娘年岁不大,如今也是确无什么合适的人选,她担心的,不过是女儿对这方面不开窍而已。倘若,再过几年,姑娘大些了,又真遇到了喜欢的如意郎君,有这么个“泰山”挡在前面,这可如何是好啊。 阿绫的如意小郎君一定会很苦的...... 说真的,但凡当年她的父亲像是丈夫这样,他俩早就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儿了,又哪里会有阿绫,哪里会有如今的这些事情呢? 不过,她家这个特殊品种,会有自己心仪的男子吗?这也是个问题呢。 想一想这个肯定会出现的一点也不光明的未来,肖女士就觉得头疼。 这妈当的,真心累。 要是....... 算了也没啥要是的了。 作为两位成年人口中的话题焦点,当事人阿绫却是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她自己有没有光明的未来,她无法预料,但是她有没有感知上的问题,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假如,能有通讯手段,告诉二老,其实她对眼前的睿王殿下百里臻还是挺感兴趣的,并在有意无意地对他进行人类观察的话,不知道二老是不是会欣慰呢。 ——老父亲容教授:欣慰个大头鬼!我的乖女啊...... ——老母亲肖女士:闭嘴,不要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闺女好眼光,一鸣惊人啊! 毕竟,如此一个气质、容貌、身材、地位、能力样样顶配的美男在前,要是内心没点小波澜的话,她岂不是个女版柳下惠了嘛。阿绫自认为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君子之人,所以也觉得自己非要去恪守什么君子之礼待人。 这真不是阿绫夸张了,要故意抬高百里臻什么的,实在是因为,这个男人,摒弃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些不对付,和她对他的防备之外,作为一个人类,他着实是出色的,比她之前在现代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出色。 也是,那样的一个社会,怎么会教养出百里臻这样的人呢?他是,只有在如今这样一个传统的社会之下,才会成长出来的人啊。 阿绫还觉得,倘若百里臻不是因为他这个高贵的别人不能染指的身份的话,说不定早就有贵人把他买回去,圈养到府中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就是当一个乖乖的摆件,也是极好的。看着这种极品美人,心里都是高兴的。 可惜他自身便金贵无比,世间万物都敌不过他;可惜她身无分文,也买不起他。 ——百里臻:......你礼貌吗???? ——从没见过把买男人说成是这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打消想法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没钱......听了让人实在生气。 阿绫说着,还真认真地摇头晃脑地用自己聪明的脑袋,这么想上了一想。 第七一五章 无穷无尽 阿绫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你没有!快把你的脑子关掉,再说出来,小心某个小心眼儿的人,给你较真上了哦! 她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快意的光。 ——不,你不要闪光!你一闪光就暴露了你的愚蠢,你干脆闭嘴不要说话了,答应我好吗! 阿绫做不到抑制住自己那个大胆的想法。 ——不,你抑制住!你平日里这么伶俐的一个姑娘,难不成管不住自己的小脑子吗? 她在想啊,倘若百里臻这个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不是因为他这个高贵的别人不能染指的身份的话,说不定早就有贵人把他买回去,圈养到府中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就是当一个乖乖的摆件,也是极好的。看着这种极品美人,心里都是高兴的,是那种看了可以多吃半碗饭一碗饭这种,如果身体不好需要养身体的人,就该多看看这位殿下了,这样,能在短时间内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 可惜他自身便金贵无比,世间万物都敌不过他;可惜她身无分文,也买不起他。 ——百里臻:......你礼貌吗???? ——从没见过把买男人说成是这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打消想法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没钱......听了让人实在生气。 唉,真是可惜。 ——感觉到了你无穷无尽的遗憾哦...... 阿绫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万事难就难在这个钱字。虽然吧,阿绫无论是现代时候也好,还是古代社会里也罢,都是生长在家境殷实的人家,虽然不能说多么地大富大贵,但至少,吃喝不愁,也能有足够的钱财,支持她的个人爱好,让她不至于为钱所困。因此,阿绫眼界并没有因为钱财被局限,她能有颇为开朗的性格和眼光,其实与家庭环境,自然也是完全密不可分的。 所以说,一个人的成长轨迹,与家庭环境密不可分,这句话并不是说笑的,无论是父母的品性,还是家族的地位,亦或是所受的家庭教育,都会深深地在一个人的身上,打上鲜明的烙印。尽管每个有志向向上的人,都能努力通过自己的方式,去闯出一片新天地去,但是,那些根深蒂固影响一个人的童年时期的记忆,将会伴随一个人的一声,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展现出来,甚至以血缘的形式,传递给他们的子孙后代,影响越来越多的人。 阿绫如今的性格,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容教授和肖女士两人一起培养、引导出来的,所以她能有今天这样,可以说是全部归功于他们二老了。不过,倘若真的是一开始就是如今这个社会生活的话,阿绫想,自己或许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吧,虽然与现在的自己可能触发的技能点并不一样,想法也会有所差别,心性也会不太相同,但是,本质上都是有才学的良善之人,都怀有以自身所学经世致用的美好理想。从这些点上来说,她就不可能会差的。 第七一六章 龙潭虎穴 阿绫如今的性格,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容教授和肖女士两人一起培养、引导出来的,所以她能有今天这样,可以说是全部归功于他们二老了。不过,倘若真的是一开始就是如今这个社会生活的话,她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吧,虽然与现在的自己可能触发的技能点并不一样,想法也会有所差别,心性也会不太相同,但是,本质上都是有才学的良善之人,都怀有以自身所学经世致用的美好理想。从这些点上来说,她就不可能会差的。 她所在的司马家是颇有积淀的世家,人口虽然不多,也不如京城中那些一流的簪缨世家,因为联姻、因为皇亲外戚,所以那么鼎盛繁荣,但是却自有它的生存之道。司马家除了她那位便宜爹司马谈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将之外,其余祖上皆是文官出身,再加上司马家孩子虽然不多,但是每一辈儿几乎都有文采斐然、颇有气节的人才,所以京都的司马家一系,长期受到天下文人的追捧和称赞,便是司马谈虽为武将,但因为他年纪轻轻就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又算是武将之中文采极好的,因此也是得天下文人和普通老百姓所钦佩的。谁若是敢在这街头巷尾,说司马家一句不好的话,便是会被拿做小生意的、卖小菜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婶们追着骂的,会说这说话之人眼瞎了,良心都被狗吃了,怎么能如此辱没司马氏一族云云,能获得老百姓如此的赞誉,可见这司马家也绝非一般了。得钱容易,得民心却难,司马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和声势,与家族多少代一来的辛苦经营,自然密不可分。 谁不知道,能在京都这种地方,百年来一直安安稳稳地活下来的家族,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如何风轻云淡、宠辱不惊,手底下多少都是有不小的手腕的,否则,怎么能在政党斗争、皇权更迭、波涛汹涌之中,能够熬过最艰难的时刻,从容淡定地活下去的。在这种龙潭虎穴中生活,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知道,一时的荣宠说明不了什么,一时的低谷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短暂的唯有风浪的起起伏伏之中,似乎蕴含着未来的生机,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示。若是因为暂时的得失,而蒙蔽了双眼急匆匆去站队的话......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一定知道。 帝王的荣宠有时候是把刀,帝王的打压有时候或许只是磨刀石,升升降降之中,预示着危难,也蕴含着机遇。因此,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才能在这样的社会当中立足,并长远地发展下去。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男子汉大丈夫的,对这种事情,没在怕的了。 正是身在这样的家族之中,所以阿绫才省得它的利害之处。尤其自己有这样的身份定时炸弹,司马喜老爷子却是兜兜悠悠气定神闲地让她尚公主,可不是也说明了司马家深得帝王的信任了吗? 第七一七章 宝藏爷爷 也许,正是身在这样的家族之中,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样的一种氛围,所以阿绫才省得它的利害之处。尤其自己有这样的身份定时炸弹,司马喜老爷子却是兜兜悠悠气定神闲地让她尚公主,可不是也说明了司马家深得帝王的信任了吗?只怕,这位老爷子与皇帝之间,早就悄悄达成了某种共识了,否则,以司马喜老爷子这种坚定的保皇党的身份,怎么敢去做欺瞒帝王的事情呢?也许有些人觉得,一时归一时,人的原则是可以更改的,但是阿绫确实省得这些老学究的,个人原则或者说家族原则重于一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去做背主的事情,也都不会绕过自己原则与良心行事。这也是他们能够得君王信任的最主要原因,那是因为君王早就将他们的品性,摸得一清二楚了。 哎,都说了,人老了活成精,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识得广了,也不知道这位宝藏老爷子身上,到底都藏着多少政治智慧呢,真的是,非常非常,让人想跟着学习学习呢。 ——阿绫,一个热爱学习的人类。 况且,家底丰厚与否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可是阿绫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有的家族喜欢出门显阔绰,人际交往之中,更是极尽能事,当然一来他们是皇家或者皇室姻亲,理应如此,二来人家真有钱,显摆显摆也无所谓。不过司马家却并非如此,作为清贵的文人世家,这一家除了帝王赐予的大宅子之外,其余各处都是按照品级规制标准里最普通的一档来,看上去得体却不耀眼,十分平易近人。 旁人以为司马家古籍多、字画多、文物多,是清贵的文人,不过阿绫却是知道的,自家那些文玩字画的确实很多,不过,库房里的金银财宝也不少,没拿出来的稀世珍品更是多,尤其司马谈年轻时起就挣了不少军功,而当朝的天子也是个明理的君王,并不会去提防和忌惮功高的臣子,因此对能臣从不吝惜赏赐,而家里呢,又没有那些别的高门大户家里花钱的莺莺燕燕,因此,积攒到阿绫这一辈儿的时候,内里的财富,是她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只不过这些东西到底充满了“铜臭味”,与司马家的画风不符,所以就都收起来了。 说白了,阿绫的身无分文,只不过是她作为一个可可爱爱的逗比,在嘴上这么随便说说罢了。况且,大家不觉得,她这样 ——阿绫:我没钱,我装的。 话说回来,尤其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钱与权是紧密挂钩密不可分的,越是有权的人就越是有钱,手握钱财才能更好地为权势服务。但凡手底下没点钱财,任何事情运行起来都会有不小的问题与障碍,准确说是困难重重,对现代人而言那些习以为常的为民服务的政府机关,更是不会在这个时代普遍存在,为普通百姓敞开大门, 第七一八章 层级僵化 尤其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钱与权是紧密挂钩密不可分的,越是有权的人就越是有钱,手握钱财才能更好地为权势服务。但凡手底下没点钱财,任何事情运行起来都会有不小的问题与障碍,准确说是困难重重,对现代人而言那些习以为常的为民服务的政府机关,更是不会在这个时代普遍存在,为普通百姓敞开大门,这个社会仅有一些简单的执法机关为民服务,而为民服务的态度则取决于官员的自身责任感和当朝天子的态度。 这么想想,在古代社会,当普通百姓,还是挺心累的。因为,自己的父母官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当朝的天子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即便如今的父母官为民着想,天子勤政爱民,也保不齐对方哪天突然嗝屁了、被调走了、被邻国偷袭了等等,这种根本人为控制不了的因素发生,然后一下子打破平静的生活,可能受苦受难,可能流离失所,可能...... 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可能获得的保障太少了。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社会,又如何能够让人活得安心、活得自在呢?可能对于这些老百姓而言,“无事发生”就是一种非常难得、珍惜的生活状态了,如果能够拥有这样的生活环境和生活状态,就需要心怀感激了。 和平,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能够创造和平的关键,却不在普通老百姓的手里,而在王公贵族手中,这种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非常窒息与压抑了。 所以,这就导致了古代封建社会内部层级愈发僵化,愈发缺乏阶级和人才的流动性,有地位的世家,随着朝代的累积、政治的联姻,会越来越有权势、越来越有钱,没地位的老百姓会越来越被约束在土地上、越来越贫穷。除了科举考试之外,对于普通人而言,并没有更好的出路。然而,即便是如此,在百年世家面前,这种刚刚冒头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足够的还手能力和对抗能力,只能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站队,卷入世家斗争之中,也有宁折不弯不站队的,除非获得天子的赏识,否则,只能成为政治斗争与时代洪流中的牺牲品,不仅无法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好名声,甚至一不小心可能被推出去顶锅,留下一世骂名。 哎,这就是古代的封建社会的真实面貌啊。 阿绫还真认真地摇头晃脑地用自己聪明的脑袋想了想,要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不花钱就把这个绝色美男搞到手,还让他能乖乖地呆在她身边任她欺负的办法,就好了。如果真的有的话,她一定会把这个美人给扒光然后再欺负哭的。 她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没想法,不过是没遇到自己心仪的人罢了。虽然这个男人也不能说怎么心仪,就是说没有产生爱情上心动的感觉,但是,但是啊......她就是喜欢他的外表嘛。 第七一九章 没坏心肠 “阿绫。” 一声干脆利落的女声,从阿绫身后响起,唤着阿绫的名字。这声音不算甜,也不算很大,但是,阿绫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对方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至于为什么不大也不小呢,自然是因为声音太大了,怕这是在公共场合扰民,若是小了呢,则怕阿绫会听不见,也算得上是善解人意的做法了。 闻声,走在前面的少女那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扬了扬,心情瞧着自然是还不错的样子。作为一个乐天派,她似乎从表面上看过去,一直都是乐呵呵的模样,从不让人瞧见她这之外的神情,若是谁瞧见的话,那么,多半是惹得她不太愉快了,她可就真的不会对对方有什么好看的脸色了,不仅不给对方好脸色,甚至呢,还会直接翻脸给对方看的——像极了阿绫平时阴阳怪气某些不爽的人的样子呢,而且,她总会阴阳怪气地噎死对方,真是让人找不出一星半点反驳的理由了,这或许,也是一种思路清奇的骂人方式了,只不过她的外表,极具有欺骗性,因此,才会蒙骗掉一部分的人之后,让人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毕竟,这种大眼睛白皮肤的好看妹妹,怎么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阿绫:我怎么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瞧面上她这副听完了对方的声音之后,面上的表情并不算是太意外的样子,应该是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也已经猜到了这开口唤她的人,到底是谁了。 随即,她柔软而红润的嘴唇上露了个甜甜的笑,如果有人正巧在她对面的话,大概会被她这一纯然的笑容,给晃花眼去,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这大概,也是她的老父亲为什么不要她在外面,随便对别人笑的原因吧,毕竟她长得那么标志,如果再笑起来的话,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了。当然,这当中,不排除老父亲对于女儿特别怜爱的“拳拳父爱加分”,毕竟,作为一个父亲的话,再没有什么人,能比自家姑娘更好看的了,他那双如何公正无私的眼睛,在对上女儿的脸庞之时,会瞬间蒙上厚厚的“爱女滤镜”,从而使他作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失误判断,就比如,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哪个小姑娘,能比她的乖女还要好看的了,绝对没有的,就算是有,他也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的,这不是在打他的脸、找他的麻烦嘛,他才不会中招呢。 不过,好在阿绫是他人也会评价的好看与美貌,因此,老父亲的此番评价,倒是也不算是很夸张,反正,不违背大众审美的嘛,怎么样也都是会有人夸的,都不会说这老父亲过分偏心眼儿自家闺女什么的,甚至还会在老父亲夸夸“我家姑娘真真是太好看了”的时候,也会顺带跟着附和一句“没错没错,容家的姑娘真是漂亮,又要骗我生女儿了”类似这样的话了。 第七二零章 骗生女儿 阿绫是他人也会评价的好看与美貌,怎么样也都是会有人夸的,甚至还会在老父亲夸夸“我家姑娘真真是太好看了”的时候,也会顺带跟着附和一句“没错没错,容家的姑娘真是漂亮,又要骗我生女儿了”类似这样的话了。 ——真的吗?骗了你们,你们就真的会生个可爱女儿出来玩玩了吗?......反正吧,这种话见多了的,我不信,再说了,女儿也不是想生就生的,就算生了,恐怕也生不出来阿绫这么可爱的品种,毕竟,这种珍奇的特殊品种,是需要好好培养的,可能,偶尔还需要她自己帮助自己变异生长一下。 ——......倘若,阿绫听到的话,大抵会在此时,有些小傲娇地昂一昂自己可爱的小脑袋,表达一下,自己就是那个超级超级奇怪品种的小可爱吗。 而且,阿绫的听力确实是很好的,这可并不是在夸张,她的耳朵虽然小小的,样子精致可爱,给人一副即便是摇头晃脑地对着大家“萌混过关”,也让人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过,她可不会轻易使用这种方式,真的去对着大家“萌混过关”什么的。虽然她确实不用做什么,仅凭着姣好的面容,也很讨喜,但作为一个有自我修养的实力派选手,她的自尊心,可不容许她本人真的使用这种看起来有点小花招的技术,虽然人家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不过,阿绫自觉自己的想法有些与众不同,虽然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强行要求别人,但是,再怎么说,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总归是什么错处的吧。 ——......的吧。反正你说啥就是啥,在场的也没啥人反驳的说,也没办法反驳的说,是吧。 阿绫,一个明明可以靠脸却硬是要靠技术闯一闯的人类。 听起来,还挺有骨气的样子呢,是不是呀? 况且,阿绫她啊,这对小小可爱的耳朵,可真真不是白长的,那对声音的辨析和收集能力,可是极好的,特别是对于熟悉的人,更是能达到听一遍就过耳不忘的程度。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或许,这也和他本身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有关系吧。 她是属于那种有点天赋的人,她承认,不过,她自己也会善用自己的天赋的,不会拿自己的天赋,去做一些丢人的事情,也不会去霍霍掉自己的天赋。 那么,如何更好地使用自己的天赋呢?阿绫觉得,脑子是个好东西,她希望大家都能拥有它。特别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更希望大家都能拥有它了。她不是善妒的人,会盼着别人都不如她,相反,她觉得大家如果都能普遍性地整体实力提升的话,对于大家而言,那都是好事情,别的不说,那种特别掉智商的事情,咱就别做了吧,看着......怪让人觉得可怜的说,对吧,那么大个人了,还在犯这种错误,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 ——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嘲讽谁呢。 第七二一章 活得快乐 阿绫觉得大家如果都能普遍性地整体实力提升的话,对于大家而言,那都是好事情,别的不说,那种特别掉智商的事情,咱就别做了吧,看着......怪让人觉得可怜的说,对吧,那么大个人了,还在犯这种错误,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 ——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嘲讽谁呢。 就以叫人的名字这件事情吧,这若是放在古代的话,这种小名,或者,更准确来说的话,应当叫作姑娘家的闺名,是不能一般人叫的,如果别人随意去唤的话,可能还会被认为是在“轻薄”对方呢,可能啊,一个不小心之间,就会逼得胆小的姑娘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阿绫自己好歹也是学这方面知识的人,自然是在现代的时候,就知道这种规矩的,她那时候就无不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在想好在自己不是生活在古代的小姑娘,否则,就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说不定啊,要么能被眼下的这个这朝代给逼疯了,要么,就被逼得不说话了,以沉默对抗秩序,不然,这社会可是多说多错的,那可真是......多危险啊,她还是想活命的呢,活得越长越好的呢,当然,要有钱一点,要质量高一点,这样就更好了,这样可以活得更舒心、也更快乐一点。 活得久也活得快乐,这是她的心愿了。 后来,一不小心因为莫名的原因,来到了这个曾经她有些敬谢不敏的古代之后,忽然又发觉,虽然她确实挺倒霉的,不过老天爷给她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至少也在此同时打开了一扇窗。 ......怎么说呢,虽然这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很显然有招人打的嫌疑,但是,多亏了系统把她设定为“外表男内在女”的奇妙设定,所以,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大环境之下,一切都无法改动,那她至少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她还不需要真的完全按照这个时代的要求去约束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而不至于真的被要求去做什么样的事情,达到什么样的标准,完成什么样的举动。这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接受现代教育的人来说,一下子就要完成这个难度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些,哪怕阿绫如此稳重之人,一下子要她拘着性子,去做一些之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跪拜、比如防人、比如男男女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事情,她心里虽然是明白的,但是始终觉得难度不小。 这种事情嘛,一向都是这样的,知道是一回事,做自然就是另一回事了。很多人嘴上说着某些事情,感觉轻松地不得了,其实无外乎这些人啊,压根没有在实战上,投入什么过多的精力,获得足够的经验,否则,自是不会说出那种轻飘飘的话,得出那种没什么水平的结论的,因为,但凡真的体验过,多少也知道“于心不忍”这几个字,究竟是怎么写的了。 第七二二章 一桌吃饭 这种事情嘛,一向都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自然就是另一回事了。很多人嘴上说着某些事情,感觉轻松地不得了,于是说出那种轻飘飘的话,得出那种没什么水平的结论的。而但凡真的体验过,多少也知道“于心不忍”这几个字,究竟是怎么写的了。 就比如阿绫自己,她就觉得,自己是从来也不会随意地去评价一个事物究竟如何的那种人,这样做,不仅不太礼貌,而且也不太道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 ——好了好了,不要自夸了,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人,你就悠着点儿吧。 你瞧,这么点点的小事情,就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有这么多的大学问,试想一下,别的事情,岂不更是让人提心吊胆,终日不得安宁的嘛?心情不好,怎么还能活得长寿呢? ......话题稍微扯远了一些些。 ——又何止是.....一些些。 说回到叫名字的这件事情上,一般呢,能在外面叫她这个小名的人呢,自然是和她或者她家关系不错的,要么是她的闺中好友,要么是与她家里交好的人家。 这声音,虽然不是那种又甜又软的腔调,但是,它却有自己独特的特点。 就好像是运气很好地咬到了一个爽脆的苹果,果肉细腻而清脆,一口咬下去有“咯啦”的声音,还有满口爆汁的果香与甜蜜,这是独属于甘甜清香的水果所独有的口味与满足感。 阿绫喜欢吃口感清脆的苹果,尤其这清脆的苹果果汁饱满、果肉甜中带酸富有鲜明的层次感,才为她心目中的佳品。 确实,来者也算是投她脾气与眼缘儿的人,是她从年少时就一直同班同学的好朋友,上了大学之后,虽然因为专业原因,并没有像原先接触那么多了,但是因为少时的情谊,所以,两个人一直维持着很好的关系,是在学校食堂里偶然遇见了,也会一起在一个餐桌吃饭的关系——可别小瞧了这种看起来仿佛稀疏平常的关系,但是,实际上,嫩做到这点的,可真不容易。毕竟,并非约好的一道儿吃饭,对于不少社恐来说,其实是一件很难突破心理障碍的事情。同桌吃饭啊,这可是同桌吃饭啊,一天中特别关键的一顿饭啊,要是和不想看到的人一起吃,那真的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呢,所以说呀,能淡然地和并没有提前约好的对方,偶然遇上就聊着聊着同桌吃饭的话,是不是本身也说明了,彼此的关系确实是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程度呢?至少,阿绫是这么觉得的。 能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直到长大了,也依然没有因为外界的影响发生改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啥事儿啊?”阿绫微微顿足,侧过半张脸去看着身后快步走来的姑娘。 “就......”女孩子发了一个语音后,顾及到两人接下来要说到的内容,自然而然的,眼神就有了些闪躲地欲言又止了一下。 第七二三章 冰糖苹果 “阿绫。” 阿绫这会儿正在校道上走着呢,她的身后,忽然不轻不重地,响起了一声仿佛是呼唤她小名的声音。 这个在阿绫身后出声的姑娘,声音听起来颇为清脆,就好像她特别喜欢的冰糖心苹果一样,果肉清脆而多汁,甘甜却不含渣,而甜味里面,还夹杂着解腻的酸味,这样干干净净的口感,让人吃一口就可以甜到心里去,再也不会忘记了这般那般甜美里带着酸爽到心坎儿里的味道了。 能有这样的声音,其实,也算是个妙人了。如果是恋声癖的话,应该是会喜欢这样的声音的,别的不说,这样的声音,至少是非常具有辨识度的,作为一个五感都很敏锐的人,阿绫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就顺势这样想到。 人类的声音和人类的容貌一样,其实是各不相同的,只不过,因为声音和面容相比,并没有那么直观,再加上,这个社会里,总会有些“耳背”的人,始终是听不清声音与声音之间的关系,因此并不能在第一时间进行辨别其中的区别。就好比她,她自己的声音也是甜呼呼的。即便是不像普通的小姑娘们一样,故意去对别人发嗲,她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也是女孩子的那种可可爱爱的小甜音,但是,和这会儿后面响起的嗓音里的那种甜完全不同,她的声音,如果用什么东西来作为类比,让人更加清楚它的特点的话,那么,阿绫的声音像是奶油糖,是会让人心软呼呼的糖味的那种甜味,是在蜜甜的口感之中,更多了一些柔软与丝滑,倘若一次性地集中性摄入过多的话,可能会在心中微微的,还会有一些有点腻味的感觉,或者说会被齁住。 ——臻臻:不,我不会觉得腻味的,这个丫头快用自己的本音和我说话吧! 相比于阿绫的甜音,她身后的声音,显然更加爽快,既是口感上的爽快,也是味觉上的爽快,是不会让普通人腻味起来的。或许,从声音里也可以猜出,这大概是个爽快而直接的姑娘了,至少,应当是不太会扭捏的那种人。 因此,阿绫一下子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在她声音发出来的同时,就一下子听出了说话之人究竟是谁。 可不,此时的校道里没什么人,远远看过去,如今这会儿,就这一前一后两个少女而已,因此,阿绫可以肯定,对放叫住的,自然就是她本人了。 应声,阿绫微微顿足,随后便是侧过半张脸去看着身后快步走来的姑娘。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姑娘略微有些圆润的脸庞,和圆圆的眼睛里,因为阿绫的停下脚步的响应,而霎时之间闪现出的光彩了。 她确实,是个活泼的姑娘呢,就像是她的声音一样,让人看着,也忍不住会对她露出一个笑来。 阿绫喜欢和这样的姑娘打交道,因为这样的人,让人会觉得处起来更加轻松快活。 第七二四章 你开心吗 应声,阿绫微微顿足,随后便是侧过半张脸去看着身后快步走来的姑娘。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姑娘略微有些圆润的脸庞,和圆圆的眼睛里,因为阿绫的停下脚步的响应,而霎时之间闪现出的光彩了。 阿绫喜欢和这样的姑娘打交道,因为这样的人,让人会觉得处起来更加轻松快活。人生在世,需要耗费心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因此,能稍微省点心,就稍微省点心吧。大家都开心些,不好吗? ——挺好的,但是你开心吗? 阿绫柔软的嘴唇微张,有些好奇地多问了一句:“啥事儿啊?” 她承认,自己这么问,自然是因为真的好奇才问的,她很好奇自己的这位朋友,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然后让她惊喜惊喜,或者,惊讶惊讶。 不过,估计,惊讶的概率比较大,阿绫是这么觉得的,毕竟按照她和这丫头过往交流的经验来看,她也是没一次让自己失望的,总会给自己带来新的惊讶。 ——看来你们俩真的彼此彼此。 从之前就可以看到,她俩之间这样碰面,先前显然是并没有对此进行什么约定的。而阿绫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突然被这位姑娘在校道上喊住了,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并不是在推诿什么的意思,而是因为,她对此完全没有头绪,不过,想来应该是什么必须要当面去说的事情,不然,早先对方就应该在微信里和她说了,这天上午的时候,她们俩刚刚聊过的。 “就......” 女孩子发了一个语音后,就一下子收了声,就这样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再不出声了。 如今这看起来有些瞻前顾后、手足无措的模样,倒是有点不太像她平日里快快活活的性格。 不过,如果知道这位姑娘的想法的话,估计也会说一句,难怪她会这样子想呢。 可不是嘛,她这边左右是想了想,顾及到两人接下来要说到的内容,自然而然的,眼神就有了些闪躲地欲言又止了一下。和阿绫比,她显然是做不到对方那般性子如此沉稳的,因此真的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会出现这样,做到一半,才意识到如此冒冒失失前进,或许会有些问题的,只能赶紧戛然而止。 及时制止,总比说出来惹人不快要好吧。作为一个还算懂事的人,她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毕竟,虽然她是个率真的人,但到底,率真不等于傻的,而且更需要讲究做事的方式方法的,哪怕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不,就因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才应该要注意,自己不能因为所谓的关系好,就浪费了人家对自己的一片关心与爱护,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认真地对待他人对自己的那片好心,同时,以谨慎的顾及他人心情的方式,去爱护这片好心,去珍惜这些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和自己友好相处的珍贵的朋友。 而且,万一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被有心人听了去,拿去作文章,祸害了阿绫的话…… 第七二五章 言行合一 女孩子这厢对阿绫发了一个语音后,就一下子收了声,就这样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再不出声了。 万一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被有心人听了去,拿去作文章,祸害了阿绫的话,那可就坏透了,她本人也难辞其咎了。而她也不是真的怕什么,怕背负责任这种,这不过是一种懦弱的借口罢了,让人觉得这人很没担当的借口。面对这种事情,她就是觉得,她和阿绫关系那么好,要说因为自己的无心举动,坑害了她,那真的就很罪过了,她心里会过不去的。要知道,外面嫉妒阿绫的妖艳贱货,还是有一些的,他们可是巴不得阿绫会出什么事情呢,因此,千万是不能让这群人得逞的。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倒是言行合一,不太像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因此也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赖。 阿绫呢,也是见怪不怪了,她瞅着看起来没有觉得丝毫不对的样子——反正,她周围的人之中,她本人就是那个最奇怪的存在了,而且,也在这方面,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了,因此,她倒是见怪不怪的,反正也没人能怪得过她的。倘若,当着她的面,说这句话的话,她也是不会翻脸的,不仅不会翻脸,甚至还会笑嘻嘻地接受这样的事实,半点没有为难自己或者为难他人的模样,从这点上来说,阿绫这个丫头,倒是也蛮心宽的,虽然人不胖但是心胸宽广,不像是旁的一些小姑娘一样,别人说了一两句不中听的,大抵就要哭鼻子了。她不会这样,不仅不会,还会把别人的话都当作是称赞呢,倒是搞得对面的人,颇为手足无措,即便是阴阳怪气她,也再张不开口了,毕竟,你的阴阳怪气言语攻击半点效果都没有,还有什么说下去的必要嘛,再说下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作为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聪明人来讲,是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的,因为完全就没必要的嘛——不仅如此,阿绫似乎是很了解她这样的脾性的,于是一点也不着急,就这样,也不催促她继续说话,只是用一双真挚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而后脚下也慢慢地朝着姑娘的方向,走了几步。 接收到阿绫这样的眼神,走过来的姑娘想起自己放才的冒失,那张充满活力的可爱圆脸蛋上,微微有点发红,以至于她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在加快了些,看样子,希望能都尽快一点的,抵达到阿绫的身边。 能这么招小姑娘的喜欢,阿绫这也是独一份的了,毕竟,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被周围群体的故事,可是屡见不鲜的,甚至,之前阿绫也有点担心过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她如今却是发现,自己这种担心,好像挺多余的。 难道,是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她是一个很讨喜的小姑凉吗?诶嘿嘿(*^▽^*)。 第七二六章 表面功夫 难道,是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她是一个很讨喜的小姑凉吗?诶嘿嘿(*^▽^*)。 ——看把你得意的,再不在身上栓根绳子的话,你这人都快要飞上天去了哦。虽然说,栓了绳子,恐怕也没多好就是了,说不定就是个放风筝的现场版本...... 怎么说呢,阿绫这个丫头,从外貌上而言,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只要她不刻意扮丑,不故意耍坏心眼儿,她就是个小小的,漂亮的,惹人怜爱又聪明懂事的小姑娘,让人恨不能掏出最好的东西给她,但凡是个有点心的人,就是万万不能去昧着良心亏待这样的小女孩的。 被阿绫这幅模样骗到的人,自然也有不少,被骗的人,无一例外会觉得,阿绫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好姑娘。没有人会意识到,她其实是一个像泥石流一样让人疼的“好姑娘”。反正,至少,面前这个活力满满、满眼热忱的姑娘,丝毫没意识到,阿绫是这样的两面派。这似乎也说明了,她的“表面功夫”,也是做得有一手的呢。 ——看起来仿佛差不多,看起来仿佛又差很多的样子。 而后,待到这厢自己走到阿绫身旁了,那同样是被阿绫外貌欺骗得死死的姑娘,这边又是谨慎地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确保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小小声地附在她的耳边问,“医学院那个谁谁谁,是不是对你......嗯?” 那样子,小心地像是什么谍报人员接头的样子,小心谨慎,神神秘秘,甚至……还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看上去猥琐极了。得亏是周围是没人,不然,就会觉得这两个小姑娘人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样子,一秒钟就会暴露的。 她虽然是急迫地想知道这个八卦的真相,但是,再怎么说,到底大家都是女孩子,姑娘们之间总归是面皮薄的,有些事情哪怕和自己无关,不能说得太过于直白,于是该省略的,也要适当地进行省略。特别,是这个“嗯”的尾音微微上扬,而后带着些柔软又粘连的转音,听起来就很妙,可谓是一个字道尽了千言万语的感觉,让人实在是想抚掌称赞,直呼“了不得”什么的——只不过,就算是总有一颗当猹的心思,但是,说到底,由于这个瓜是阿绫自己的,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类,自己的瓜这能吃得下嘴们?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二百五,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嘲笑自己。 阿绫其实听到这里,就有点想调头就跑了。不,准确应该说,刚才就应该假装耳背,在她叫住她的时候,悄咪咪地溜走才是。 她已经不想进行下去这个话题了,真的,这个话题她其实是有些苦手的。 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到这个姑娘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别的不说,这个姑娘多少和普通的女孩子是类似的,对于这种所谓的八卦,有着一颗操不完的心,她既然见到自己之后,那么老远就把自己喊住了,想要来确认什么的样子,那不是...... 第七二七章 确凿证据 “医学院那个谁谁谁,是不是对你......嗯?” 对面的姑娘,凑到了阿绫的身边,准确说是阿绫的耳边,颇有些神神秘秘地问道。 虽然说是用了一个“问”字,不过,她这显然也是有了一些确凿的证据,不过是跟当事人之一的阿绫再确认一下罢了。 阿绫:...... 阿绫其实听到这里,就有点想调头就跑了,跑成一道闪电,跑得越快越好。 ——闪电:你——————叫——————我——————?????? 不,其实这个时候跑了,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突然的跑走不仅不礼貌,也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实在是不太雅观的,阿绫有点儿做不出这种不忍直视的事情,但是,让她继续呆在这里,也不知道是折磨谁呢。 所以,如果有先见之明的话,准确应该说,刚才就应该假装耳背,在这丫头叫住她的时候,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悄咪咪地就这么溜走才是。这样,不是面子里子全维护住了嘛。既不会自己难过,也不会让他人为难的。 只不过,现在......哎...... 阿绫虽然有些为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 ......吧。 吗? 阿绫很想遁走,但现实告诉她根本不能这样的。 怎么说呢,她其实已经不想进行下去这个话题了。真的,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接下来的这个话题,她其实是有些苦手的。 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到这个姑娘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正因为如此,才因而提前感觉到了头疼。 别的不说,这个姑娘多少和普通的女孩子是类似的,对于这种所谓的八卦,有着一颗操不完的心,她既然见到自己之后,那么老远就把自己喊住了,想要来确认什么的样子,那不是...... 那不是摆明了,想要阿绫给她说她的八卦来听听嘛。 可是,她的八卦,有什么好听的嘛,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边角废料罢了。尤其,那还是某些人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她自己甚至都不太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呢,说白了,充其量只能当一个听事件描述的围观群众,实在是当不起那一个需要复述现实情况的当事人。 总不能让她当面说一句:“我哪知道那位哥们儿是怎么想的啊?也不知道是怎么脑子想不开了,还是眼睛看不清了,会对我这种人......对吧。”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阿绫是不会干的。虽然她不太喜欢和不太相关的人打交道,但是,作为一个人类,她本身还是挺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的说,干不得这种自损形象的举动。 但,架不住有人去主动问她啊。 一旦谈及这种事情,阿绫很怕自己会破功,很怕很怕...... 果不其然,那姑娘也是个想得多的,还怕阿绫意会不到她的意思,于是,一边说着,她两根手指一边碰了碰,动作简单又直接地,挑明了意思的,是要表达了一下刚刚的话题里的那个小哥,“对阿绫有意思”的意思。 第七二八章 是谁谁谁 果不其然,那姑娘也是个想得多的,还怕阿绫意会不到她的意思,于是,一边说着,她两根手指一边碰了碰,动作简单又直接地,挑明了意思的,是要表达了一下刚刚的话题里的那个小哥,“对阿绫有意思”的意思。 至于那个谁谁谁究竟是谁谁谁,虽然是略去了,但是她相信,以阿绫消息的灵敏度和大脑的聪敏度,应该是知晓的。 她的那两根手指,碰阿碰的,看起来就很有灵性的样子,像是两个小心谨慎地伸出脑袋,互相彼此试探对方什么态度的小动物似的,看起来充满了小心翼翼。 阿绫看着那两根手指,像是吃红烧肉的时候,忽然被上面绵软的肥肉给腻住了似的,整个人都忍不住地打了抖。 实在是,一旦将事情和自己身上联系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打抖。简直,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写着拒绝。 好在,那边的姑娘正专注在别的地方上,并没有注意到阿绫这个寒噤。 阿绫打寒噤的时候,对面也有心理活动的。 只不过……说到下面这点,这位姑娘就忍不住叹气了,估摸着,别人遇到了阿绫这种奇葩品种,也得叹气,这么一想,心里略微平衡了一些些。反正,有问题的也是这个奇怪的品种,而不是这会儿在叹气的本人。 阿绫这丫头,怎么说呢,有个不能说是毛病的毛病,不能说是缺点的缺点,那就是感知消息的触觉从来都是灵敏的,可感情分析的神经从来都是迟钝的,这种反差,就很让人脑壳疼痛。要说,怎么会有人,能将这样的情况,集合于一身呢,这本身就是矛盾的,很离谱了,总会让周围在她身边的人,跟着干着急。 她这种情况,只能理解为,积极去了解,消极去应对,一言以蔽之曰“逃避现实”,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她这种具有反差的行为呢?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这句话,又看了看她的手势之后,阿绫这丫头,果然想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位姐们儿为什么之前会有这么一段奇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原来,主要还是因为说到了一些比较私密的话题啊。 而后,点了点头道姑娘,便是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直接兜悠悠地反问了一句:“......所以呢?这和我是有啥关系的吗?” 那语气,听起来好像确实是和她没关系的样子,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之前话题里说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其实说的,根本就是和她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毕竟,谁能在说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能够表现出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呢,也太漠不关心了吧。 “......” 果不其然,对面的姑娘就一下子被阿绫这个冷漠到不行的态度,给哽住了,给整无语了,她后面所有准备好的台词啊问题啊这些的东西,混合着八卦的情绪,一气儿被阿绫这句话给搅合没了。 第七二九章 不会失望 “......” 果不其然,对面的姑娘就一下子被阿绫这个冷漠到不行的态度,给哽住了,给整无语了,她后面所有准备好的台词啊问题啊这些的东西,混合着八卦的情绪,一气儿被阿绫这句话给搅合没了。 她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对阿绫这个丫头,有什么期待才是,只要没有期待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了。 在让人无语这件事情上,阿绫上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的。 但,也不是什么让人骄傲的事情就是了,就......没必要进行宣传的。 不过好在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阿绫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她也没有对阿绫的这种话语感到生气,也没觉得她这么说如何如何,就觉得,“唔,这大概确实是阿绫才会说出来的话呢”,会说这样的话,所以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更何况,她本身也确实是一个非常宽容的人,不是那种爱计较的性格,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与心理准备,也在情理之中。 “这......还问和你有啥关系......你就没什么想法吗?对那谁谁谁?”那姑娘反问道,说了些普通人都觉得不太会去需要问,在阿绫这里却是不得不的多提两句的事情。 因为,阿绫是个特殊品种,那种外面都很难见到的特殊品种。 倒不是她真的很八婆什么的,根本没这回事情的,她虽然有些好奇心,但多少还是会掌握一个适当的说话程度,到底是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这个尺寸的,不会真的直白白地去说一些十分冒犯的话。她在这里之所以会要多提两句,也是因为她和阿绫俩人关系好的缘故,她操了一个当老母亲的心,就是她们这么多年的友谊造就的。她觉得,自己的朋友那么优秀,就该去配上一个同样优秀的人才是。只不过,自家的这位姑娘,明明瞧着挺聪明的样子,但是,都这么大的了,却还是对感情懵懵懂懂的样子,这可不行,如果能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借此提点提点一下,不然,以后一直这样可咋办哦。 而且,她这也不是临时起意,随便抓个人就说的。她是左右衡量之后,然后觉得啊,那个医学院的谁谁谁从外貌看确实是人长得好看,从能力上看是早早就独当一面且成绩又好,至于其他的,听说是家庭条件也不错,在学校为人也颇受师长同学称赞,这不是哪家都会满意的女婿人选嘛。再者,这位小哥也是阿绫的爸爸,也就是容教授学院里的,如今也在附属医院里实习,阿绫家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先天优势,去打探大探这个小哥究竟靠不靠谱的嘛。如果人确实不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呀,就算不怎么样,反正也没啥损失不是嘛,到底,知根知底的人比普通人要好很多的。 况且,这样的人摆在面前,能不心动吗? 第七三零章 拿捏到了 她是左右衡量之后,然后觉得啊,那个医学院的谁谁谁从外貌看确实是人长得好看,从能力上看是早早就独当一面且成绩又好,至于其他的,听说是家庭条件也不错,在学校为人也颇受师长同学称赞,这不是哪家都会满意的女婿人选嘛。 况且,这样的人摆在面前,能不心动吗?方才对阿绫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有点心动了呢,只不过,她自知和这样的男神、校草级别人物,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从来也不会自作多情的。她还是一个脑子很清醒的人,所以才会和同样脑子清醒的阿绫做朋友的。 只不过,阿绫可能要辜负她的好友的一片苦心了。她仿佛压根就没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的样子,也没觉得如此互相提及彼此,对自己会有什么好处或者什么启发,她压根是什么都没有想的那种状态。在这种事情上面,阿绫那聪慧的脑子,从来就跟不够使一样。 阿绫的脑袋,此刻并没有进行物理意义上的运转。 也是,她从没在这种事情上,费过太多的心思。 “没有。”阿绫却是用最硬核也是最直接的方式,杜绝了她前面以及接下来的一系列猜想。 那丫头口中说的那谁谁,阿绫只略微有点印象。 不敢说多什么的,真的只不过是略微而已,很略微,很略微,一点也不夸张的说。 这并不是阿绫为了避嫌才这么特意说的,而是因为,她确实也就仅仅只知道这么些东西而已,一点点,很小的一点点,比“拿捏了”那个手势之中食指与拇指之间的距离,略微多一丢丢,仅此而已。 她能想到这些,属实已经非常难得了。实在是不能为难她,为了这种事情,再继续去用力地想下去了,反正,她也是想不出什么的。 一点都不夸张。 男的,医学院的,她知道,大她几级的样子,至于是一级两级还是三级呢?已经记不清楚了。阿绫知道他,是因为医学院是她家老父亲的工作单位,而且也上过她家老父亲的课,听说研究做得好手术也做得漂亮,是难得的能够得到容教授亲口表扬的人。作为一个衡量医学院学生的标杆,能够得到容教授赞许的,那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未来医生了,这点上,阿绫对自家老父亲,还是有着充分的信任的。 阿绫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了...... 哦对了!阿绫一锤小手,补充了一句。 记忆中,这人仿佛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的。 ——......不是,你倒是说清楚,哪个正常人是没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的?大可把仿佛给果断地去了,简直就是说了句人尽皆知的废话。 至于其他的,她从没有过多的关心过,也记不清楚了,你瞧,这不是连名字,都用医学院的谁谁谁给代替了嘛。 ——好家伙这个“谁谁谁”还有这重作用在里面呢...... 第七三一章 很不上心 阿绫对于各种人的外貌描述,可谓是简单粗暴的,丝毫看不出她平日里以文科为荣的那种风采了。 试想,一个词汇量丰富、语感超好的人面前,如何将话说得既优美、又有深度与高度,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只要稍微用点心,至少也不会说出那些烂大街的词汇。倘若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不上心,很不上心。 但凡是没上心的话,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比如,对于医学院的那个传说中千好万好的谁谁谁,阿绫就动了动自己可爱的小脑袋瓜子,充分发挥了“记忆力不太好”的优势,将他那副非常俊美的模样,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抛在了脑后——明明是一个记忆力超级好的人,却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让人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而且,还是那种故意了表现出来,也不担心别人在不在乎,甚至巴不得别人看见她这种故意的态度,以此来劝退一大波人的一种做法,反正也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根本就无所谓的。这种行为,仔细想起来,仿佛是够气人的了,只不过,当一个人根本没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面的时候,这种态度,着实是让人十分生气。然而,因为不在乎,所以即便别人因此生了她的气,她大抵也觉得是无所谓的,甚至,可能这还是一手巴不得对方生气的激将法呢。 这态度,是挺漫不经心的...... 你听听看,这会儿,除却一个“好看”之外,这个文科特别特别好的姑娘,似乎在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更多的更体面的形容来了,而且,就是这个形容词,还不是阿绫自己想这么说的,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别人也这么说了罢了。 因为是他人对这位小哥最高频度、最简单的评价,因此,作为一个“记忆力不太好”的人,阿绫那颗不大的脑子里,似乎关于他,也就记住了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罢了,和她对他的评价,没有任何关系。 评价...... 她对他能有什么评价的,难道,不知道随便评价他人,其实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嘛,特别是面对不熟悉的人的时候,或许,闭嘴要比随便说些什么来得更好一些。 阿绫自认为,自己和这位,还没有熟悉到去给人家做评价的程度。 反正,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阿绫就是这么认为的。 行吧,反正她本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子呗,还能有什么别的好说的嘛。 于是乎,阿绫“引用”了他人最多的对那位的评价,也就是一个词,好看。 用世俗的眼光去评判的话,他应当是好看的,那样的五官如果还不算是好看的话,只怕人类对美的要求,实在是过于严苛了一些。 但是,好看之间,也是有差异的。就比如,如医学院那位小哥的样貌,除却好看之外,她当真是记不起别的了。 第七三二章 没有走心 阿绫“引用”了他人最多的对那位的评价,也就是一个词,好看。 用世俗的眼光去评判的话,他应当是好看的,那样的五官如果还不算是好看的话,只怕人类对美的要求,实在是过于严苛了一些。 但是,好看之间,也是有差异的。就比如,如医学院那位小哥的样貌,除却好看之外,她当真是记不起别的了。至少,对于阿绫的认知而言,他的好看,是没有那种深刻的记忆点的,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没有触及到她内心最深处的那种共鸣的。 没走心嘛,至少是没走阿绫的心嘛。 有些好看,是用“好看”两个字能概括的,但有些“好看”,却是这两个字也道不尽的。 这是一种存在于教科书中的理论,也是一种现实生活中切实的感悟。以前,阿绫虽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也知道肯定会有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却从未有任何亲身的体验和经历过,对于她而言,尽管共情能力再强,对于这种没体会过的事情,能想明白已经是不容易的了,更何况,需要她切身体悟,那是不切实际的要求。 她曾经在想,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种情况吗?要知道,理论的可能,并不代表实际的可能。 但是,一切发生在意外穿越到那个时空之后。 在真正地见过百里臻之后,阿绫知道,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曾经,她一度觉得,或许自己来到这个时空,恐怕也就是为了那样的一个瞬间吧。 为了与这样的一个人,相遇。 而到了许多年之后,当尘埃落地,经历过许多的阿绫,再度回忆起这段故事的时候,她笑着肯定了自己当初源自内心的那个猜想—— 或许,她与他之间,有着一种命中注定的牵绊,这种牵绊可以跨越时空,让她来到他的身边,让她与他相遇,让他们彼此携手,纠正那个曾经的错误与扭曲,将一切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中来。 阿绫想,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自己都会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百里臻的景象。 那是一个春天,凛冬散尽,初春刚至,枝头上悄悄绽放的花苞上,还带着一丝丝过去的这个冬天的寒气,初展开的小花朵有些娇娇弱弱的,不敢舒展开自己的花瓣。 那是,她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对一切充满了不安与小心。 然后,在一个巧合之中,她当街遇到了他。 听闻那会儿这位殿下的马车方才入京,而她则是立于车边给他请安。 是车上与车下的距离,是皇亲贵胄与普通臣子的距离,是古代人与现代人的距离。 一个车内一个车外,本是不会打照面的。再加上阿绫一向在陌生环境之中小心谨慎,对这个与自己有天地之差的睿王殿下,并没有丝毫的觊觎之心。 却是不想,那带着些寒气的春风拂过,撩起了他的车帘,而本请好安的阿绫,正好抬起头来。 他的容颜,一下子就毫不设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第七三三章 谁配白衣 一个车内一个车外,本是不会打照面的。却是不想,那带着些寒气的春风拂过,撩起了他的车帘,而本请好安的阿绫,正好抬起头来。 他的容颜,一下子就毫不设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皮肤白皙,眼眸乌黑,一身白衣,一头乌发,这一黑一白互相衬得彼此是更加鲜明、生动。 这两色看似最简单,却也最复杂。面上相克,却又相生。 而面前这人,却是将这种相生相克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简单纯粹之美中隐隐透露出的复杂矛盾感,让这个男人有着超乎想象的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超越性别,也超越一切。 超越了单纯评价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符合“美”的标准,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美,一切所谓的“美”,都不过是以他为标准而存在的罢了。 他的外貌,无需多言,他的气质,胜过万千。 阿绫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指,微微攥紧了一些,以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不合时宜的声音。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内心啊...... 仅仅,仅仅只是这样的一眼啊。 便,再也忘不了了,再也抹不掉了。 这便是真正能吸引阿绫的目光之人,这便是百里臻啊。 百里臻,百里臻,百里臻...... 从名字到人,都如此美好的一个人。 美人如斯,啊...... 除去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那短短的,可能甚至没有一秒钟的照面之后,阿绫的脑中,全然不过只剩下这句诗而已。以至于,他的车驾行过之后,阿绫心中,竟有一种没来由的失落感。 曾经,她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彻彻底底地欣赏够美人,也就是说,仅仅只是一种对于追求美的遗憾罢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待到后来,阿绫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已经入了她的眼睛入了她的心间,从此再也未曾离开。 这或许就是一见误终身,不见终身误吧。 只不过,这话她是永远不会告诉那个如同神只一般的男人的呢,哼唧。 “你到底何时中意我的,嗯?” 男子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畔边响起,似呢喃,似爱语,一同传来的,还有他鼻息间的温热之气。他的唇瓣就附在她的耳边,稍微一动,就会触碰在一起。 最后一声上扬的疑问词,似乎有几分威胁之意。 只不过,这可威胁不住阿绫,她甚至还有些不舒服的往旁边侧了侧自己的小脑袋,试图想躲避他有些缠人的攻击,甚至,连那可人的眉眼之中,都流露出了几分嫌弃。 毕竟,她也是有她自己那小小的骄傲的,虽然不算很多,但是,就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低下头来呢。而他呢,虽然表现出一副有些受打击的模样,不过,从心底里来说,却还是纵容着她去使小性子。 他到底,是对她低了头的。 而且,告诉他的话,他肯定要骄傲上天的。 第七三四章 如此可人 “你到底何时中意我的,嗯?” 最后一声上扬的疑问词,似乎有几分威胁之意。 只不过,这可威胁不住阿绫,毕竟,她也是有她自己那小小的骄傲的,虽然不算很多,但是,就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低下头来呢。而且,告诉他的话,他肯定要骄傲上天的。 而他呢,从心底里来说,还是纵容着她去使小性子。 这不,男子对面前小姑娘的反应早有预料,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仿佛被嫌弃的不是他自己一般,与此同时,手却是早先一步,卡住了她细弱的腰肢,让她左右动弹不得。 这个小姑娘,虽然是个有些脾气的小刺头,不过,如果摸清套路,还是很好对付的。特别,她人不大,力气也小,在他的绝对力量面前,是一个只能张牙舞爪唬唬人的小可怜。 果不其然,对面男子手上一个动作,阿绫虽然头避开了,身子却根本无法避开,只能被禁锢在他的两条手臂之中。再接着,这个有些不要脸的男人的头,又朝她凑了凑,再次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之前。 在这个男人面前,阿绫总能清晰地认识到,“身陷囹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你这是逼供!”阿绫不满意地发出抗拒的声音,小嘴也跟着撅了起来。 “你说是,那就是吧。”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断下降”,反正,他也知道的,这种时候的话也不作数,她呀,就是小公主的脾气,故意给他使性子罢了,或者说是恃宠而娇。 娇就娇吧,反正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媳妇,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的,不惯着她惯着谁呢,她想给他使性子就使性子吧,又不是使给别人的。 一边想着,他便更凑近了些,用鼻尖和嘴唇,蹭了蹭阿绫的脸颊。她的脸蛋柔滑细嫩,带着她淡淡的独有的气息,让人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于是,本来打算就蹭两下的某人,抱着自己的小媳妇,停不下来了。 他可真是,愈发地不要脸了。阿绫心想。 “不要......”声音弱弱的,泫然欲泣的模样,谁听了心里都会柔软地一塌糊涂。 阿绫嘴上说不要,可是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开始发烫了,甚至,手指都不受控制地搭在了男子的身前,攥紧了他的衣衫。 “阿绫,阿绫......”男子轻轻唤了她一声又一声,低沉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爱意,“我的小阿绫......” 她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真是让人爱惨了。 这世间啊,怎么会有如此如此可人疼的小姑娘呢。 前面的那个问题,他虽然是想知道答案的,不过...... 美人在怀,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那些东西,就先随它去吧。 他双臂略一施力,就将怀里轻飘飘软乎乎的小姑娘带了起来,见她在他把她抱起来的一瞬间,条件反射一般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他便浅笑出了声:“小笨蛋。” 第七三五章 可怜兔子 初夏午后的风微微扬起,带着这个季节和这个时间特有的温热,吹动了内室柔软的纱帘,也吹起了一室的旖旎。窗边的绿植跟着低了低头,看上去有些许可怜,而一旁被主人匆匆搁下的书卷,更是不知道被入窗的风,吹乱到了哪一页,只余留了几声书页在空气中翻飞的声音,哗啦哗啦的。 只不过,书的主人显然是没心思管这些了,她还有更大的麻烦需要应对。 没错,就是她面前的这个高大又健硕的男人。 曾几何时,她还觉得这位病美人殿下命不久矣,害怕他一个不慎,就会被什么大风挂倒了、被大雨淋到了这种,如今,知道了真相,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脑子有病的,居然还有心思心疼这个身体特别好的男人。 阿绫背对着案台,感觉有小风从她的背后拂过,她的一对睫毛颤抖着,好像蝴蝶轻颤的翅膀一样。 轻颤的何止是她的眼睫,更是她的心情啊。 这是将时间轴拉远了一些,以些许年之后为切入点,在他们刚刚婚后的一个下午,做了新嫁娘的她,还没有特别适应和一个男人如此密切地生活着。 尽管,他们如此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不过,真实生活在一起,和谈恋爱的时候比起来,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阿绫在现代的时候,尽管是个各种小甜文、小软文甚至是小那啥文的忠实爱好者了,算得上是“恋爱老司机”了,可到底是纸上谈兵,她本人却是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甚至都没有喜欢的人,说实话,真的面对这种“大场面”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有点怵怵的。 那感觉,就好像是可怜无辜的小兔子,遇到了别有用心的大灰狼一样。 倒也不是因为他冷、他凶、他不通人情什么的,正相反,这个男人现在太热情了,就像一团被冰包围的火,自那冰杯破除了之后,里头的火苗就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根本是拦都拦不住。 她有点,招—架—不—住...... ——手动眼邪.jpg 自从彼此发现心意之后,这个从先如高岭之花一般不问世事如同神仙一般的男子,便开始变了样。他总会喜欢成日贴着她、抱着她,生怕她会跑了似的,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利用他的绝对力量“欺负”她,以此向她证明,她的夫君身体力行的能力可好了,是绝对不能质疑的程度。这种无语的行为,让她虽然看着觉得实在是幼稚得狠,却终究说不出半个别的字来,不然,到头来吃亏的那个啊,肯定是她。 不止如此,这个脑袋看起来非常聪明、非常有谋略的家伙,还喜欢揪着一些无聊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逼问”她,仿佛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绝对不会放手似的。就比如现下,他正莫名其妙地开始纠结起“你到底何时中意我的?”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大抵,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在自己的小妻子心中,究竟有几分地位。 第七三六章 遇到了狼 不止如此,这个脑袋看起来非常聪明、非常有谋略的家伙,还喜欢揪着一些无聊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逼问”她,仿佛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绝对不会放手似的。就比如现下,他正莫名其妙地开始纠结起“你到底何时中意我的?”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大抵,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在自己的小妻子心中,究竟有几分地位。 他可以允许她不是那么地喜欢他,反正,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们彼此之间,还有这么漫长的一生可以相伴,再者讲,作为一个男人,他比她用情更深一些、付出更多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也能更好地保护她。但是,他没办法接受她心里有别人,或者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是好的,也是心中有他的,那么他心里也会更加自信一些,更加有底气一些。当然,如果更喜欢一些,那就更好了,他也会更加开心的。 ——臻臻:卑中卑中卑。 只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在阿绫看来,他的脑子里想的东西,是阿绫忍不住想冲他翻白眼的程度。 阿绫其实很想开玩笑地说,他们二人婚都成了,也做了真正的夫妻了,难不成,他还真怕她跑了不成?如果不是因为心甘情愿的,就算是他绑着她,她也不会和他拜堂成亲的好嘛。 再说,他这样貌美如花,又有权有势的,她又不是傻子,会弃了他跑了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这种事情的。 嘿嘿。 ——这个“嘿嘿”,就很灵性。 只不过,现在这个男人对这种话可敏感了,不太能轻易开玩笑,不然,这话说出来,她是笑开心了,但是他却会想多的。 自从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他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些过分地患得患失了。但是,想及之前的经历,阿绫确实也说不出别的责备的话来。 更何况...... 整日被丈夫这样反反复复里里外外地惦记着,也确实,还挺幸福的呢,嘿嘿。 ——又来了。 ......就是,总觉得,他们俩的角色,有种微妙的颠倒感,她像是个贪玩的不着家的丈夫,他倒像是个时刻担心丈夫出去不归的妻子似的。 ——好了,别凡了,闭嘴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抱着,她感觉自己身上止不住发热,似乎隐隐有沁出一层薄汗的迹象。可是,她又逃不出去对面男人的禁锢,也破不开他在自己身前身后圈起的“围墙”。 “不要......”小姑娘左右尝试突围却均告失败之后,就开始不乐意地皱着小鼻子,哼哼唧唧了起来。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时之间便盈满了雾气,仿佛将落未落时刻会落下几滴珍珠泪来,怯怯懦懦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和欲说还休,别提有多委屈多无助了。 她这声音真是任谁听了,都会无比心疼的,更别提,是落在那个疼她入骨子里的男人耳中了。 第七三七章 狗腿行为 “不要......”小姑娘左右尝试突围却均告失败之后,就开始不乐意地皱着小鼻子,哼哼唧唧了起来。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时之间便盈满了雾气,仿佛将落未落时刻会落下几滴珍珠泪来,怯怯懦懦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和欲说还休,别提有多委屈多无助了。 她这声音真是任谁听了,都会无比心疼的,更别提,是落在那个疼她入骨子里的男人耳中了。再配上她这副漂亮又楚楚可怜的面容,当真是我见犹怜,杀伤力巨大。 果不其然,她的声音落下,男人的身体也跟着,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不过,在阿绫本人看来,作为一个“搞笑的泥石流”,她这么个女汉子,被逼到只会用哭唧唧,其实她自己也是挺无语的。但作为一个“大丈夫”,她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而且,这招她是屡试不爽的。反正呀,这个男人呢,她肯定是打又打不过的,强又强不得的,再者,他长得那么好看,真打伤了点儿哪里,她自然嘛,也是不舍得的,毕竟再怎么着,吃亏的都是她嘛。所以,到了,阿绫便是只会一招了,那就是对他撒娇,卖萌也是撒娇,委屈也是撒娇,反正就是怎么可爱或者怎么可怜就怎么来,怎么让面前的男人心动心跳心痒难耐就怎么来,她就这么做了,他又能怎么样嘛。 俗话说,美人乡英雄冢,虽然她就一个人吧,是组成不了什么“美人乡”的,也不会让这个需要登临帝位的男人为她做出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她却是知道的:自从这个男人有了她之后,那态度简直一改往常,什么原则性什么冷漠脾气都被他抛之脑后了,他只会一心一意地用着各种招数来讨好她,漂亮的金银首饰,大颗的罕见珠宝,还有难得一见的古玩字画,难得一尝的山珍海味,做工精致的手工艺品,稀罕难得的华美服饰......反正,只要是能让她展颜欢笑的东西,他都会搜罗过来,呈现自她的眼前,然后一脸讨好地看着她,希望哄得她高兴。 这狗腿的行为,豪无原则性,连身边的侍卫们都觉得没眼看了。 曾经大家都以在自家殿下身边工作为豪,殿下身份尊贵又无人能轻易接近,能在这里当差虽然工作苦些要求很高,但是说出去面上有光,便是在京中这种遍地都是贵人的地方,殿下身边的侍卫也是有颇高地位的。现在虽然也依然挺豪的,但是,总觉得此“豪”非彼“豪”,以前是“自豪”,现在是“土豪”......倒有几分“皇帝家的傻儿子”的味道。 想想他们天天除了以前那些个正经事之外,还得帮他们“皇帝家的傻儿子”的主子去搜罗小姑娘稀罕的玩意儿......虽然讨得女主子欢颜也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虽然工作是不分什么高低贵贱的,但是,工作量增加了啊!!!!! 打工人从心底发出了悲伤的嗷嚎。 第七三八章 越来越美 这狗腿的行为,豪无原则性,连身边的侍卫们都觉得没眼看了。 想想他们天天除了以前那些个正经事之外,还得帮他们“皇帝家的傻儿子”的主子去搜罗小姑娘稀罕的玩意儿...... 而且,殿下,主子,您是皇帝的儿子啊,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人啊,您不觉得您这样子有点儿......呃......夫纲不振吗?宠媳妇是可以的,但是,您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狗腿了,真的没眼看的! 算了,他们这种单身狗不配知道人家小夫妻的情趣,就让他们继续这样埋头默默工作吧,如果可爱美丽智慧的女主子能可怜可怜他们就更好了,反正自家傻殿下是指望不上了。 何止是侍卫们呀,其实连阿绫本人也明显地有这样的感觉了。 阿绫有时候都在想,幸好,自己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是个有智慧的人,不是什么祸水之类的角色,会让自家丈夫作什么“烽火戏诸侯”这样的荒唐之事,不然,非把这天上的神仙,也狠狠地给拉入了世俗的大染缸里去,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只不过......他现在可是在她这个“美人乡”里出不去了,沾满了一身她的气温和世俗的烟火色,虽然在外仍然保持着谪仙临世的模样,可在她面前早就暴露本性了,再也回不去初见的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倒是,挺美的,越来越美了...... 当然,这男人本人很吃这套就是了,甚至可以说是吃得乐此不疲,不厌其烦,压根不会腻,正恨不得一天到晚她都这样跟他闹呢,她越和他闹,他便越高兴。 就说男人这种生物啊,就是皮痒痒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非得压着他给他紧紧皮,他才高兴。 阿绫就像是吃准了他的心思一样,口头上哭唧唧地娇弱拒绝着,手指却是不受控制地搭在了男子的身前,略略拂过他的胸口,而后攥紧了他的衣衫,将那原本服帖平整的锦缎布料,在手中微微揉皱。 这一下,却是抓到了他的心上一般,让他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这小丫头,真要命...... 尤其知道她这是故意的,却能做到状似不经意的模样,男人就更觉得要命。 她这聪明的小脑袋,不仅在正事上有用,在风月之事上也很灵,让人实在是爱不释手,他简直是......简直是捡到宝了! ......明明她曾经也是个风光霁月的俊俏小公子呢。 他今日上朝之时,她还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睡觉呢,也不怜惜她的夫君早早就起来工作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他轻笑着想。 以前没成婚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一个小女孩睡着是什么模样呢,也不知道和人一起睡是什么感觉。他虽与皇姐是双生子,在母后的腹中起就已有了人陪伴,但是,他是男子也是嫡子,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以储君的规制进行培养的,他警惕性很高,也不喜人近身,所以记忆里他从没和别人一道儿睡过。 第七三九章 给最好的 自成婚那日起,他亲自将他的小姑娘接到了这座他精心准备了许久许久的正殿之后,二人便从未分房睡过。如今,虽然那喜烛、喜纱什么的红彤彤的东西,撤换下来了不少,不过,屋内还有不少摆件、饰品透露着主人新婚不久的喜气。 这里的一切,都尽力按照她的喜好布置,只力求让她在新环境里不会睡不好觉、吃不下饭,能尽快适应和他一道儿的生活。 她喜欢看书,他便将朝阳的一面打了不少格子,放上各类搜罗来的史书典籍、奇趣话本、旅游小记,又给她在旁边备了一个书桌,摆上顶好的笔墨纸砚供她赏玩。她喜欢打扮,他便给她打了百鸟朝凤的梳妆台,上面配了一个精工细造的花鸟螺钿镜,又为她配了许多新造的头面饰物、胭脂水粉,每日欢欢喜喜地看她对镜梳妆。 她性子欢快,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或许比起做宫妃,她更喜欢做朝臣。可是,为了他,她却不得不放弃许多,成为皇家妇。他本已经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自然不愿意让她在生活琐事上,受哪怕一星半点的委屈。 无论是做什么事情,他都想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最好的一切。 寻常有些地位的人家,男主人与女主人还会分院子歇息,更何况是皇子王孙了,哪家府内不是莺莺燕燕女人成群的,更有甚者,以比拼后院姬妾的数量多少为荣。 可在他这儿就不是,干嘛要分房睡呢?搂着自家的媳妇睡,多香啊。和小媳妇生活在一起,多好啊。他可不理解,要那么多女人用来作什么,烦人都不够呢,还会让自己真正心爱的人伤心,他才不干这种事情呢。 反正,他在遇到阿绫之前,就压根没有成婚的念头,一心一意地只想着将上一世未竟的事业全部做完,把该算的帐全都算完,顺便还她那个救命的人情。而在重新遇到阿绫之后,他才忽然发现,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希望把她保护好,给她一个太平盛世,然后让她长长久久地伴在自己身边,永不分离。 他这一生,只想和阿绫一个人,过他们的小日子,如果以后阿绫能生下他们俩的孩子,那就更好了。小姑娘生得美貌动人,无论生儿生女,都应当是极其好看的。 这是他与她的小小幸福。 以前没成婚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一个小女孩睡着是什么模样呢,也不知道和人一起睡是什么感觉。他虽与皇姐是双生子,在母后的腹中起就已有了人陪伴,但是,他是男子也是嫡子,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以储君的规制进行培养的,他警惕性很高,也不喜人近身,所以记忆里他从没和别人一道儿睡过。 但是成了婚之后,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有一个小姑娘,习惯她带给他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必修课。只不过,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负担,他不仅欣然接受,而且只觉得甘之如饴。 第七四零章 真的真香 成了婚之后,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有一个小姑娘,习惯她带给他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必修课。只不过,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负担,他不仅欣然接受,而且只觉得甘之如饴。 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睡觉觉,似乎感觉更踏实了呢,真香。 ——真.真香。 瞧她,这会儿小被子蒙在脸上,小身子缩在被窝里,远远看去,整个大床上就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就跟养了什么小猫儿小狗儿似的。但只要瞧着这个“小鼓包”,就会觉得满心欢喜,好像自己的生命有了什么意义一般。 熟悉她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小懒虫嗜睡的毛病一直都有,如果贸然叫醒了,还要发脾气的,也不知道她那些年女扮男装的时候,是如何撑得住那些个大小朝会的。 他的大手轻轻覆在被子上的小鼓包一会儿,感受着那微微的温热和些许的动作,柔柔地抚摸着,心里做了半天的离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离去。 他在床边坐了多久,底下的人只当眼瞎没看见,更不敢发声,生怕扰了那还睡着的小祖宗的清梦。原先,他们殿下就已经是不能招惹的存在了,现在他们殿下的小媳妇,那是更不能招惹的了。 毕竟,惹了殿下至多是个死,惹了那位小祖宗......啧啧,只怕是死过去活过来死过去活过来......如此反复折腾,直教人生不如死。 他原本想着,快些下了朝,好回屋里陪她玩的。这也是成了婚之后,才知道的好处,一个人住的日子,可真是太没劲了,还是两个人一道儿好些,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她都是好的。 却是不想,朝会不太顺利,临了有了些事情,他被父皇叫住了,并几个大臣到御书房里商量到午前也没商量出结果来。 下聘之时,他的父皇便亲自下旨,册封他为太子,入主东宫,于大婚当日行册封礼,凑了个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前些年他能借口“养病”逃掉的一些事情,如今成了太子,却是必须要做了。 这么多年来,作为元帝独子,这个位置于他,不过是个称呼的差距罢了,活儿是照样干的,心是照样操的,底下的朝臣都当他是储君敬着的,口中明面上称呼的是“睿王殿下”的“殿下”,可实际上,却是“太子殿下”的“殿下”,明眼人都知道,要不要换个身份,不是元帝答不答应的事情,而是殿下点不点头的问题。再加上上一世的经历,他原就打算将这件事拖一拖的。 只不过,对他的小姑娘来说,这差别可是大了去了的,太子大婚和亲王大婚的规制是不一样的,迎太子妃和迎亲王妃的规制也是不一样的。 按照规矩,亲王大婚在王府内进行,遥拜宫中和陛下信物便可。而太子大婚则要将太子妃从正门迎入宫中,亲自叩拜皇帝与皇后。虽说作为元帝与隋皇后的独子,为了彰显对儿子的爱护,即便是以亲王的身份,他的父皇母后也打算让他们在宫中完婚,给足太子大婚的规制。 第七四一章 天道轮回 只不过,对他的小姑娘来说,这差别可是大了去了的,太子大婚和亲王大婚的规制是不一样的,迎太子妃和迎亲王妃的规制也是不一样的。太子大婚则要将太子妃从正门迎入宫中,亲自叩拜皇帝与皇后。 既然这样的话,索性不如一步到位好了,反正以后,他也得接下这个位置的,早晚的事情罢了。 如此,他便要给小姑娘最好的婚礼,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他的太子妃。 当时,这事儿是他主动开口的,当爹娘的元帝与隋皇后听了他的陈词之后,一时间便愣住了,压根就没想到,居然还能等到这一天。等二人缓过劲儿之后,看着自家儿子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玉颜中,闪过一丝急迫与期待后,又不禁啧啧称奇了。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这小家伙傲然了二十几年了,终于寻到一个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人,这媳妇寻得值得啊!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中,找到了相同的快意,不禁笑得更欢畅了,丝毫没有当爹娘的嘲笑儿子为老不尊的的失礼感。 ——吃自己儿子的瓜,这像话吗?! 这是那请封的内幕,只不过,朝臣们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睿王殿下成了太子殿下之后,更不做人了。 当然,如今的太子殿下心中早就与父皇有了定论,主要问题是那些老臣太婆妈了,都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主张,表达自己心中以为的万全之策,他们一会儿觉得这个好,一会儿觉得那个好,又都觉得别人的不如自己想得完善,左右之间便会一来一回地打着嘴仗。这种事情前朝见了太多,对于帝王而言,此时闭嘴是最好的,任着这些老臣们自己磨嘴皮子相爱相杀去。于是他父皇高坐在案后,他则坐在下面,父子俩皆是默契地闭嘴看手里的折子,一声也不参与进去。 听臣子们婆妈絮叨,这也是,帝王的必修课啊...... 要不是生在皇家,又是百里家的独苗儿,皇帝这种无聊的事情,真是谁爱做谁做去。 哼。 他一边想着,一边无聊地品了一口送上来的茶点,以表达一下自己对那群空口大战几百回合也不口渴的老臣的不悦。这热腾腾的茶水,似乎也无法把他眉骨上染上的霜雪给温热,反倒是被他周身的寒气,给冷凝了下来,从水蒸气,变成了霜。 他以前,从不怎么吃茶点的,他觉得,这种吃零嘴的行为,好像只有女孩子才会去做,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这么做的。 和阿绫在一起之后啊,他倒是也喜欢上了,一边喝茶,一边吃茶点这种看起来“有点松懈”的享乐主义行为了。阿绫说,这叫行为上的消极对抗,他觉得这个鬼精灵说得,还挺对的,讲不定,对付这帮头发胡须花白的老顽固老学究老古董,他家小姑娘会比他更有一套的呢。 第七四二章 嫁狗随狗 和阿绫在一起之后,他倒是也喜欢上了一边喝茶,一边吃茶点这种看起来“有点松懈”的享乐主义行为了。阿绫说,这叫行为上的消极对抗,他觉得这个鬼精灵说得,还挺对的,讲不定,对付这帮头发胡须花白的老顽固老学究老古董,他家小姑娘会比他更有一套的。 这,是不是叫那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的样子啊。 刚吃了一口,他那双一直沉着看不起情绪的眼眸,便一瞬之间直接亮了亮,这才又定睛仔细看了看手边的团子。 这团子外皮是晶莹透亮的,顶上还印了朵娇艳欲开的玫瑰花,芯子这是玫瑰花揉着豆沙做的,吃起来绵软不腻,满口清香。 是他家小丫头爱吃的口味,这个小馋猫呀,最喜欢吃这种小点心了。昨晚欺负了她,今天可得使劲儿哄哄她才行呢。 一想到家里的小姑娘,在吃到喜欢的点心时,那笑弯了的眉眼,那满足的表情,他的心里,便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似的,有种说不出的快乐与满足感。他甚至还在想,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是好事情,最好能长点肉,养得胖一些才好。 他一想到自己心中的“饲养计划”,本来有点闷的心情,一下子来了兴致,便招了招手。 原本侍候在元帝身边的总管陆征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见他们的小殿下有需求,忙快步走了过来,在问清楚他需要什么之后,便满脸笑着应是,同时马上派手下的小太监去准备了。 这边,元帝一直未抬起头来,他的注意力似乎还在批阅手里的折子,不过,陆征走回他身边之后,他却是手上微微顿了顿,是示意他说话的意思。 于是,陆征便躬下身来,小声对元帝道:“回陛下,小殿下适才说,今儿个御膳房做的那玫瑰豆沙团子味道好,要带一些回去,奴才已经让准备着了。” 陆征侍奉在元帝身边几十年了,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得力了,故而也是看着他们这位小殿下长大的,哪怕小殿下现在长大了,他也仍会按照以前那样,唤他一声“小殿下”的。他知道陛下最爱惜他的这个小儿子,故而即便是在御书房里,小殿下有了什么事情,他便第一个上前照顾,这也是元帝默许的意思。 换个人,可没得这样的待遇,这也算是帝王对幼子昭然若揭的偏爱了吧。 “这小子,是带给他媳妇的吧。”元帝自是一眼看透自家儿子的心思,自从讨了个媳妇之后,这个没心肠的小子,倒是变了许多,他抬眼看了看坐在下面的儿子,慢慢地用着碟子上的团子,眉目间虽然依旧清冷,但却有些淡淡的高兴的模样,便也笑了,“多备些,他家那个丫头挑嘴着呢。”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话里话外却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不像是帝王,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 第七四三章 鸡毛蒜皮 “这小子,是带给他媳妇的吧。”知子莫若父,元帝自是一眼看透自家儿子的心思。 这孩子虽然是比成年人处事更加老道,但终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在父母前面,始终是孩子。故而,他虽然一直面色冷冷淡淡的,元帝也没觉得他真是个心也冷冷淡淡的孩子。 元帝抬起眼皮,用一种人类观察的目光,平静而认真地看了看坐在下面的儿子,看得还颇为有趣。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是在御膳房内和大臣们议事的话,他还真的想叫人把隋皇后给请过来,然后俩人搬着板凳,一边磕着瓜子坚果,一边看他们俩的儿子在作什么呢。 ——嗑瓜子喝汽水儿的,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国之母,做出如此举动,这像话嘛! 看这个从来不用这些点心、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家伙,如玉工细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拿着小匙,慢条斯理地用着碟子上的团子,似乎在品评其中的滋味,眉目间虽然依旧清冷如画,不太搭理人的样子,但却不像是刚刚一样,凝满了霜雪气,让人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反倒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舒展开了些,就好像烟雨中的江南山峦一般群山翠绿山势平缓如梦如幻,薄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有些淡淡的高兴的模样,元帝便也欢畅地笑了,语气带着些宠溺,“多备些,他家那个丫头挑嘴着呢,别到时候不满意了,他还过来倒打一耙。”倒不像是在说儿子,而像是在说什么泼皮无赖。 别说,这事儿,这小子以前干不出,觉得丢份儿,况且也没人需要他这么做,但现在,人不一样了,为他的太子妃插人家两刀这种不厚道的事情,他肯定干得出。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这副怪脾气的。明明,他也好,皇后也好,都是好脾气的人,不该是这样的。 要说,真是没道理的。他家那个小丫头吃不好用不好了,他从来不怪小丫头怎么那么娇气,也不怪自己把她养得那么娇气,就怪这内务府、御膳房等处,送来的东西不好,把她给硌着了碰着了惹得不高兴了。 储君之怒,谁承受得起?他一句两句话往那儿一放,就急得底下的内侍宫人团团转,时不时的,跑到陆征面前哭诉求饶,连带着他这个当皇帝的,也听了一耳朵。 就......还挺难的吧。 不过,元帝可丝毫没有看人笑话的心思,他有时候都觉得,这孩子是故意给他找事儿呢,因为之前想要他们小夫妻俩入主东宫,拘着他们俩的自由了,便成天挑三拣四的,又是给他那个小丫头立威,又是给他这个做父皇的示威的。 堂堂一国太子,天天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也没觉得脸红害臊的,真是不干人事。 这种三岁孩童该做的事情,他三岁时候早就懂事了自然没做,这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反而回头做起来了。 第七四四章 恃宠而骄 堂堂一国太子,天天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也没觉得脸红害臊的,真是不干人事。 这种三岁孩童该做的事情,他三岁时候早就懂事了自然没做,这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反而回头做起来了,就好像在找补青春期甚至童年期的叛逆一样,这才是真是让人头疼。 这孩子,也是个恃宠而骄的。 尤其自从允他和那个小丫头成婚之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便是肉眼可见地更加亲昵了起来,仿佛将那最底的牌透露给了对方之后,掏心窝子地对对方信任了一般。 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元帝嘴上虽然絮絮叨叨了几句,但话里话外却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不像是帝王,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眼光里盛满了对自己家傻儿子的慈爱,好像无论他做出什么傻事情,都是他最爱的儿子。 是他的孩子啊...... 他年少时便渴望亲情,自己成为这九五之尊之后,自然愿意把最好的,给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儿子能遇上与他心意相通、知冷知热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高兴的。既然儿子那么喜欢的姑娘,他也要多多爱护、关照一些才是。 况且,那个小丫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倒也值得这份偏爱。 过了天命之年的帝王,保养得宜,面色红润,头发乌黑,脊背挺直,身材依旧,还能看见年轻时英俊儒雅的风姿,并且因为时光的沉淀,他这份尊贵与优雅比之于年轻人,更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让人一见即不能忘。如今他的状态,一点也不像是天命之年的中年,倒是像刚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在看待自己偏爱的孩子时,身上还充满着些朝气与活力。 但即便如此,说到底,如何看着年轻依旧,也敌不过岁月,他这么轻轻一笑,眼尾便弯起了细细的纹路,顺着眼睛微笑的弧度,一点点漫了开去,漫不经心的,就好像这么多年走过来的路一样,蜿蜒曲折。 原来,即便是岁月如此偏爱的人,也终究会走向生命的衰老啊。只不过,是比普通人,以更加优雅的姿态罢了。 陆征弓着腰立在原地身旁,看见他眼角真实的笑纹,微微一怔,目光顺着眼尾的纹路,落到鬓角藏在乌黑浓发里的些微银丝,又落到束着脖颈的滚金领缘,那双交叠在大袖下的有些粗糙的双手,轻轻颤抖了起来,一时辨不出今夕何夕了。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邈远了起来,飘飘忽忽看不真切,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放在了一个万花筒里一样,一下子好似有七彩的光斑在圆圈里轮转,一圈一圈,一年一年,越转越快,越转越花,连时光仿佛都具象化成了一道风,顺着耳边呼啸而过,耳膜里鼓动着的是人说话的声音,是景飞逝的声音,是时间流动的声音。 好像,很多年前的时候,类似的场景,他也似乎曾经见到过呢。 真让人...... 第七四五章 明媚骄阳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邈远了起来,飘飘忽忽看不真切,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放在了一个万花筒里一样,转啊转的。 好像,很多年前的时候,类似的场景,他也似乎曾经见到过呢。 陆征与元帝差不多年纪,他在元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了,这么四五十年的岁月里,他就是元帝身边的影子,默默的,从不多说话,却从未离开,伴着他从小长大,伴着他娶妻生子,伴着他登上高位,伴着他力克重敌,伴着他每一次惊心动魄的搏杀。 人的记忆,总是喜欢美化一切的,他也一样,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的人是最美的年纪,最有希望的年纪,也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拥有着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也拥有着最美的未来可以驰骋。有时候不禁暗怪,老天爷真是偏心眼儿,给人创造了最美好的年华,而这段时间却匆匆如眨眼,随后又给人创造了漫长的余生,让人抱着过去那段美好的回忆,度过这逐步走向衰老的岁月。 记忆里的陛下,似乎还是那个京城之中最最俊逸的少年,一身红衣鲜艳,一身白衣儒雅,一身青衣沉稳,一身玄衣肃穆。他会在狩猎之时拉开长弓鲜衣怒马,也会在放榜之日打马走在街头品世间喜怒哀乐,还会与同龄的公子们在宫宴上品酒吟诗。那个时候,先帝还在,虽然天家父子惯来关系凉薄,但因为上面还有人顶着,他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到底是天家太子,他便是京城里最骄傲的少年,最明媚的骄阳。 对于这个自小生在这锦绣堆与权力场之中的人来说,他一打出生,就看到了权力之巅,感受着高处不胜寒,他获得了许多的同时,也失去了许多。他或许是很渴望普通人家的相处模式的,渴望那檐下暖黄的灯,渴望那屋里飘香的饭,渴望那雨夜深处等待归人的身影。但是,他太懂事了,仿佛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那些渴望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所以,便努力摒弃那些该有的情欲,惯常用一抹浅浅的笑,来掩饰内心的空虚与落寞,任那颗鲜活的心,百炼成钢。 “因为,朕是帝王啊。”登上帝位的那一日,他那双曾经载满了星河的眼瞳里,映着落日的余辉,神色淡淡地说道,天边开始闪烁的星子,竟是映不到他的眼中。 原本以为永不褪色的光芒,竟然也有消散的那一日,就如同少年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一般。 那个京城里曾经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啊,终将自己,锁在了这座深宫之中,奉献给了他背后的这个王朝,和天下的子民。 苒苒灼烧的蜡烛,静默地矗立在青铜烛台之上,这样的烛台经匠人层层工序制作,精致又耐用,虽然纤细,但却稳当,狂风暴雨也吹不倒的。 第七四六章 闷得心慌 苒苒灼烧的蜡烛,静默地矗立在青铜烛台之上,这样的烛台经匠人层层工序制作,精致又耐用,虽然纤细,但却稳当,狂风暴雨也吹不倒的。在殿内,这样的蜡烛置了一排又一排,却照不亮这暗测测的御书房。遥望殿外,黑云翻墨欲压宫墙,远处隐隐有压抑的雷声传来,不甚清明。明明不过是上午,却因为一场即将咆哮而来的暴雨,遮住了一切的日光,此时,昏暗得好似傍晚日暮之时一样。 那个时候,也是陛下坐在这里,他立在一旁,底下一群簪缨世家出身的老臣们,仗着自己身上的功勋,个个长身一立,双手抱玉笏,嘴巴一张,便就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满口的仁义道德,声声的江山社稷,直教人耳朵里都听出了茧子来,简直是烦不胜烦,比那将下未下压在人心口的黑云还要烦。 闷得人心慌。 尤其看到这群家伙竟然如此目无陛下,更是让人气得心慌。 陆征被厌烦地恨不能出去吹吹风,却在看了身旁的人后,生生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他的主子尚且忍耐着呢,他自然更得忍耐,哪怕咬碎了一口牙,咬得牙龈出血,也得忍着。 那个时候,陛下初初御极,而陆征作为陛下最最信任的内官,年纪轻轻,就随侍御前,是万千宫人心中眼里,最最炙手可热的位置。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他一面心中感激殿下的信任,晓得他用他一方面是因为这多年的主仆情谊,一方面也是因为刚登帝位所信任之人极少,正处于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对他们主仆而言,眼前的局,才不过刚刚开始,一切都需要行之慎之,特别是他,更不能犯任何错误,以免被人抓了把柄,落在了陛下的身上。 真正心系主子的忠仆,那是将自己的一言一行也看在眼里的,唯恐自己的行为,给主子丢了脸、添了麻烦。 那个时候,这群人是在争论什么呢? 哦,是争皇后的位份。 陛下自然是属意隋家,在加上隋氏在东宫时便是上了皇家玉碟的正妃,又无错,本就该入主中宫的;而朝臣却更希望是出身握有兵权的宋家的宋良娣,反正正妃隋氏这些年不过只出一女罢了,无男嗣便是大错,再加上,当时陛下的异母弟珉王百里超也呼声极高,这位置其实并不稳当,不少朝臣更希望陛下能迎宋氏女入主东宫,拉拢宋家,以更好制衡珉王。 谁不知道,当时候,宋良娣的出身比隋太子妃的出身更高呢,如若不是因为陛下的关系,当时本来的太子妃之位,应该是她的。 陆征却省得,什么应该啊,陛下喜欢什么就应该是什么。 陛下少年时就心仪隋家姑娘,故而当年才努力找先帝下了谕旨,求娶为太子妃,这份情谊,断断是不能忘却的。至于其他那些什么宋氏王氏的,全然不过是先帝自以为是为了巩固自己这个太子儿子地位,硬塞给他的。 第七四七章 就该如此 对于感情这种事情,出身天家之人,本应看得很轻才是。 只要没有期望,也就不会有失望了,也就可以保护好自己,无坚不摧,不受到任何伤海。 天家无父子,天家无夫妻,这本应该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情况了,仿佛每一代皇帝,只要走上这帝位,就该肃清身边的一切牵绊,就该无坚不摧没有软肋,就该以天下为家,成为无情无欲、不受牵绊的孤家寡人。 就该......就该......就该...... 可是,静下来仔细会想的话,会觉得,这想法,还真是奇了怪了的呢。 为什么就该啊? 为什么默认为皇为帝之人,就当是如此啊? 不能因为过去的帝王都是如此,就认为元帝也当如此;不能因为过去的帝王在这方面摔过跤,就认为元帝也当防备。 这世界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又何必在另一些事情上再行约束呢? 更尤其,当事人,也就是元帝自己,并不愿意如此被束缚,为何还要一味地去挑战他的底线呢? 他想成为一个传统的帝王,爱民如子、守护江山、振兴社稷的好帝王;他也想成为一个颠覆传统的帝王,也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心爱之人的寻常男子。在储君之位上,他已经委屈与压抑了自己许多,妥协与退让了许多,决计不想再去拿自己身边的人去做什么所谓的牺牲与拖延了。 倘若,连自己的身边之人,都保护不了的话,那么,这个帝王,当得又有什么意思可言?倘若,连自己身边之人,都不去保护的话,那么,这个帝王,又能有什么颜面说自己能保护自己的祖宗基业与万千百姓? 在这方面,元帝表现地无比坚定。他将不想与自己父皇一般的心思,写在了自己的行为之上,大抵因为他父皇的糊涂,还自以为自己是仁爱之君,是慈爱之父,加上他年少时抱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至于一直在做太多的妥协,结果却换来了如今的岌岌可危之势,因此,他如今在退无可退之下,更是不愿意再去做什么退让了。 难不成,他也打算在这个位置上,浑浑噩噩几十年,然后,再把一堆烂摊子留给自己的儿子? 没道理这样的,那样也太窝囊了,他到底是有骨气的人,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受过的苦,他断断不想让儿子再去承受了,不然,这不是一代人活得不如一代人嘛。 虽然年纪不算很大,但那时候的元帝,就已经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了,他尤其不希望自己成为自己父皇那样的人,他喜欢靠自己的能力,将那些自己失去的东西给挣回来,这或许,也是一种满足自己成就感的方式。 可能那些大臣们,在经历了先帝温吞、和缓、打太极之后,已经习惯了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也从没想过,他的继任者,一个曾经看起来温和的少年,会有什么决绝的魄力和强硬的手腕。 第七四八章 倔强一次 可能那些大臣们,在经历了先帝温吞、和缓、打太极之后,已经习惯了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也从没想过,他的继任者,一个曾经看起来温和的少年,会有什么决绝的魄力和强硬的手腕。 他们可以不相信,那是因为他们有眼无珠,那是因为他们狂妄自大,但陆征,一个从小跟在元帝身边,见证过他为这个皇位付出的决心和经历的蜕变的人,却是知道的。 皇后这个位置,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啊......这群大臣,真当御书房是菜市场了,可以和皇帝也讨价还价的吗? 陆征自是省得,什么应该啊,陛下喜欢什么就应该是什么。 陛下少年时就心仪隋家姑娘,故而当年才努力找先帝下了谕旨,求娶为太子妃,这份情谊,断断是不能忘却的。至于其他那些什么宋氏王氏的,全然不过是先帝自以为是为了巩固自己这个太子儿子地位,硬塞给他的。虽然陛下自知如今实力,没法做到后宫内仅她一人,已经够委屈她了,但该给的尊荣,却是必须要给的。 这帝位,有什么好的呀,连爱什么人,能不能与她一生相伴毫无嫌隙,都没办法自主选择。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要是一个不注意,可能就被人直接踢下去了,而这样的身份不登临帝位便只有一死,唯有一路披荆斩棘,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有些事情是可以徐徐而图之的,唯独封后这件事,他就是想倔强那么一次。 将这天下女子之中最尊贵的凤位,给他这一生唯一为了自己而娶的女子,让她长长久久地伴在自己的身旁。 殿内气氛焦灼着,殿外黑云终于积聚了足够的力量,以磅礴之势,倾泄而下。一时之间,雷声炸响,恍如落在了身旁,闪电骤亮,照亮了殿上年轻帝王的脸庞。 殿下众大臣皆寂然,不敢再言语一个字,也不知是被电闪雷鸣惊得,还是被他们的君王吓得。 他长得清隽俊美,又向来温和儒雅,行的是翩翩君子之风,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穿在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只是让人觉得贵气逼人。然而,此时的他,却面容端肃,眉头紧皱,唇角抿起,眼神锐利,连那缭绫上刺绣精致的龙纹,也忽得被点了睛一般,眼瞪如铃,栩栩如生,像要从那身上直接挣脱出去,在这殿内腾云驾雾一般。他看起来平和的目光,明明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却仿佛凝视着每一个人,澄净如海,还直直地看到每个人的心底里去了,一时之间,他周身的气场骤然而起,竟然比殿外的白雨更有雷霆万钧之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帝王之气。 长久的寂静之下,殿内仿佛无任何活物一般,只听得外面的雨声从哗哗啦啦到珠玉点点再到逐渐无声无息。而殿内,却酝酿起了沉默的风暴,好像时刻准备着,将人给毫不留情地吞噬掉。 第七四九章 荒诞滑稽 长久的寂静之下,殿内仿佛无任何活物一般,只听得外面的雨声从哗哗啦啦到珠玉点点再到逐渐无声无息。而殿内,却酝酿起了沉默的风暴,好像时刻准备着,将人给毫不留情地吞噬掉。 在这样让人足以窒息的气压之下,刚才还牛气哼哼的大臣们,早就龟缩了起来,生怕自己太过于突出,碍了帝王的眼睛。有些人顶不住两股战战了,有些人手脚开始发抖了,还有些人原先梗着的脖子低了下来,更多的人豆大的汗水从额角顺着脸庞落到了脖子里,又或者直接滴答到了地上。而高位上的那位,依旧笔挺如松,目光炯然。 呵。 年轻的帝王凤眸一凛,君颜冷肃,下颌微微收紧,在心底轻声冷笑了一下,连带着胸腔里,也随着这一生冷笑而变得微冷。他这声笑,显得有些轻慢、随意与漫不经心,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这群当着他面表演万千丑态的大臣们,还是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却被这群跳梁小丑般的家伙糊弄的前任君王。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又好笑,又滑稽,还有几许荒诞。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事情呢?实在是讽刺极了。 明明是他的父皇,可是他嘲笑与讽刺起来,却是毫不留情的言辞犀利,完全不给这个已逝君王丝毫颜面。 实在是因为,当他坐在这高位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底下的一切小动作,都看得是那么清晰,分毫都漏不出他的眼睛。可他的父皇,是如何被蒙蔽过去的呢? 还是说...... 其实他自己或多或少心里也清楚的,但是出于种种原因,索性假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索性糊弄过去,天下太平。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也是够自欺欺人的了,他自己也不觉得害臊吗? 他看着底下漏了怯的群臣们,看他们风光不再,看他们风声鹤唳,看他们躬身曲膝,就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那在王朝内部扎根百年的世家们,盘根错杂、利益与共的样子,心中的冷意更甚。 世家本无错,且正是因为如今的社会体制,才会有世家的存在,可是,定要将这些世家,控制在能够掌控的范围内才行。当掌权者松开了桎梏它们的绳索,高傲地认为不会被它们威胁到,从而任由它们发展的话,它们便会在不经意之间,迅速壮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于是,它们阻碍了皇权,威胁到皇权、阻碍到江山社稷的时候,那么便是一种错。 从他们当下的形容之中,这个刚刚御极的年轻帝王,便看到了这个王朝未来百十年的发展方向。如天边翻滚来又吞吐去的漫漫云海,气势磅礴却又富有变化,阴与晴的转换,黑与白的转换,明明有着那么大的差别,但,竟然只在短短一瞬之间。 不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倘若再不改革,这个王朝,就算近几世尚且还能因前辈的福泽而绵延下去,也迟早会在后面,酿出巨大的、不可挽回的祸患。 第七五零章 心理博弈 他知道的。 不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倘若再不改革,这个王朝,就算近几世尚且还能因前辈的福泽而绵延下去,也迟早会在后面,酿出巨大的、不可挽回的祸患。 元帝彼时正年轻,面对先皇留给他的不算很烂但也毛病不少的朝政,盘根错节的世家之争,以及还算国富民强的国家,满胸都怀揣着宏伟的志向,想到如今自己将要亲手实现自己过去想要去实现的蓝图,就心中充满激动与冲劲,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不过,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他绝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年轻人,也不是京中贵族子弟那般只懂纸上谈兵却不识民间疾苦,从小习得帝王之术的他,自然比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要踏实太多太多,也清醒太多太多了。 他对自己的身份和定位,认识地很清楚,并不求自己能在史书中扬名立万,却只求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施政导致祖宗基业毁于自己手中。并且,既然为帝,便会有史官为他作传,左右是一定要上了史书的人,到底要留到书上的,非常注意个人形象的元帝,自然不太希望自己会留下个坏名声了。 至于能不能在百年之后留下什么好名声,元帝自己也不敢奢求......毕竟,这种事情,可就看届时百姓的评价了,这种事情,民心说了算,帝王说了不算。 天下泱泱百姓的想法,可不是一纸公文,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这点,元帝比很多登上高位者,要想得清楚得多。要知道,有些统治者,甚至是终其一生,也没有想明白这点:就像是强扭的瓜不甜一样,强行颁布的命令,也不一定能入得了民心。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帝王与群臣心理的博弈。 帝王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属于他的胜利,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就足够了。 而群臣们也终于意识到了,曾经好脾气的太子殿下,如今成了不可挑战的帝王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后退哪怕半步。 本身,封后这事,往大了说是国事,往小了说却是家事。人家皇帝要封哪个,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他们真的还能反对不是?就算......就算是真的要封什么过于离谱的人为后,人家若是意志坚决,也插不进去半句话。毕竟,皇帝要是想整你,办法也是多了去了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这一场商讨的背后意义,要远大于表面意义。 他们其实,本不过就是来试探帝王的底线的,并且想在帝王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或者说给他一个下马威。而他们的帝王,似乎也早已经看穿了这一切,却看破不说破,直接大开双臂,看他们如跳梁小丑一般演了一场之后,再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的心思、他的眼界,可远在他先帝之上啊。本以为,有先帝这样的父皇,这太子殿下,估摸着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一个好名头和一肚子好文采的。 第七五一章 封什么后 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这一场商讨的背后意义,要远大于表面意义。 底下戳在那儿的,一个个年过半百了,都是人精似的人,本就是靠着自己的脑子活到现在的,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哪个家宅里不本就已经是半个朝堂的?吃过的盐可比殿上高座的那小子吃过的饭都多,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什么没见过啊,到了这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啊。 封后。 封什么后。 这位新帝,恐怕是早就自行封好了,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商量的。 竟然,叫一个刚刚登基的毛头小子给暗算了! 他们其实,本不过就是来试探帝王的底线的,并且想在帝王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或者说给他一个下马威。而他们的帝王,似乎也早已经看穿了这一切,却看破不说破,直接大开双臂,看他们如跳梁小丑一般演了一场之后,再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估摸着啊,这位陛下,早就想朝他们发作了,不过是缺了一个由头罢了。他正瞌睡,可巧,他们就给上赶子地送枕头来了。 他们这群人,全都是被他顺水推舟给诓过来的。他看他们既然提了封后,索性就借着这个由头,朝他们发作来了。倘若,今天不是封后,而是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恐怕,也依然是一样的情景的。 他的心思、他的眼界,可远在他先帝之上啊。本以为,有先帝这样的父皇,这太子殿下,估摸着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一个好名头和一肚子好文采,在治国理政方面,可能根本毫无建树,大约和京中那些文绉绉的世家公子们差不太多的。 表面看上去是个鲜妍开朗的人,却不想,还有着如此深沉细腻的心思,和如此深远复杂的谋略。 如今年纪,尚且如此,以后恐怕更是...... 这么一想,案下的人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了。 从少年到帝王,他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就仿佛眨眼的功夫,他就完成了一个角色到另一个角色的蜕变。 他似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实力和想法。 这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了,清楚地知道在太子之位上,他永远不可能逾越自己的父皇办事,不然,只怕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父皇对他这个储君产生忌惮,从而和他疏远,甚至产生废太子另立的想法。要知道,就算是在政事如何无所建树的帝王,对自己的帝位,却有着天然的警惕,甚至,可能比颇有建树的帝王,更加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倘若发现自己的儿子对这个位置,有超越限度的觊觎之心的话,他本能的危机感,会让他向这个儿子证明,他能将这一切给予,也能将这一切夺去。 再加上,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是绝对安稳的。他虽然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但他后面,还有个不怎么省心的弟弟在等待着他犯错,以便于随时取代于他。 第七五二章 一击必胜 这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了,清楚地知道在太子之位上,他永远不可能逾越自己的父皇办事,不然,只怕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加上,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是绝对安稳的。他虽然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但他后面,还有个不怎么省心的弟弟在等待着他犯错,以便于随时取代于他。他在明,对方在暗,防住冷箭已经属实不易,更不要提倘若自己自乱阵脚的话,处境会更加被动的。而他不是那些个历史上留名的蠢太子,会被人鼓弄着,在自己父皇健在的时候,就将矛头对准,去整自己的兄弟,以为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位置安稳,殊不知,这简直就是当储君的大忌——为君不仁,为兄不义,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出了这种事情,别说是皇帝要不要撤换太子了,就是老百姓都不答应了,让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储君,成为自己未来的君主,失了民心,那就真的全都完了。 是以,对当时的元帝而言,不作为就是作为,维稳就是前进。 如此局面,不如索性等到有一日,一切都顺理成章之时,真正地登临帝位、君临天下之后,真正没有人挡在自己前面之后,果断地予以彻底的出击,给所有人以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击必胜。 原来如是,原来如是。 这种事情,本来并不会有多难以想到,尤其对于他们这些天天玩弄权术的老臣们老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不过,到底是因为之前的君王能耐不大,让他们如此温水煮青蛙了这么多年,便对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性格很好的新帝麻痹大意了,以至于如今看到他的所作所为时,并未去细想,他本人是否本身是在刻意藏拙,是否是有后招在等着他们。 实在是,大意了。 只不过,这些,是他们到现在,才忽然之间醒悟的。 似乎,着实有些晚了。 这么一个本不知道为何突然而起的寂静,竟然一直持续了这么久,久到那水漏都满过了一格又一格,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个昼夜,久到根本无人愿意起头,打破这段浓沉的静默。 半晌之后,连天上的雨都停了,云都散了,太阳都出来了,天空都放晴了,外面的白玉石板都吸收了方才的滂沱大雨,细看仅仅只有一星半点些微的水痕,花草上沾满了还未完全蒸发的水珠,闪烁着刚刚露脸的太阳的光芒。 雨似下过,又似没下。方才的一切,仿佛不过是一场如梦似幻的幻境。 真真假假的,又有谁知道呢? 年轻的帝王看着终于拨云见日的天空,微微理了理自己本就整齐的衣袖,而后,从旁边的暗格里,那出一个细长的锦盒,轻轻地放到了案台之上,一字一顿地对着底下的众人说道: “隋氏为后,乃是天命。” 是天命,更是天子之令。 语气,不容置疑一般的坚定。 第七五三章 引而不发 “隋氏为后,乃是天命。” 是天命,更是天子之令。 语气,不容置疑一般的坚定。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这动作,也暗示地很直白了。那明黄的缎面绣花锦盒中的册封诏书,是一早就写好的,根本就不容他们任何人反驳与阻挠。到了这一步,若是谁还不顺着天子给的这个又是明示又是暗示的台阶下,那可就真的不想要脑袋了,不想活着回去了。 果不其然。 与方才推断的一般无二。 他们的陛下,果然已经早就策算好了一切。 他们这是被陛下高高拿起,在空中静置了片刻之后,待到他们吓得不成人形,吓得一心屈服,这才又轻轻放下了。 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一个都没漏的。 尤其这最后一个动作,表面看上去是尊重他们一群老臣,并没有发作出来。可实际上,谁又能说,这何尝不是比责罚一顿,更让人心惊的处理方式呢? 引而不发,以观后效。 仿佛,用这种无声的动作,轻蔑地说,你们算什么东西。 可不是,和天子比起来,他们这群老头子加起来,也抵不过个什么东西的。 若不是因为在天子御案之前,有些个老爷子真想不顾形象地一翻白眼,干脆晕过去了事。只不过,眼下这个局面,根本不是装晕就能糊弄过去的,只怕,就是真晕了,这位陛下,也要把人给弄醒了,当着面将这流程再走一遍不可。如此自取其辱,还不如强撑着一口气,将眼下,先过度过去再说了。 于是,案下那些个本鹄立着的大臣们,仿佛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解脱和说话的权利一般,纷纷快速地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这些个双腿一个比一个跪得快,声音一个比一个喊得响,尽管方才他们中不少立得腿都麻了,也不妨碍这会儿膝盖向命运打弯,有几个甚至瞅着像是直接摔下去似的,似乎是争着想借着这样的举动表忠心,不过,从御案的方向向下看去,倒是有些滑稽可笑。 陆征看到,陛下案下的手指,根根手指,攥得发白。 他在为心爱之人争取权力,也在争取自己的尊严。 这场帝王尊严与爱的扞卫战,以帝王获胜而终。 而作为失败者的群臣,在帝王终于高抬贵手遣他们回去之后,双手双腿颤抖着,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身边人,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如丧家犬一般爬了起来,而后互相搀扶着走出了皇宫。 唯一深深印刻在脑中的,就是那个让人心惊的直觉:这京城,是真真要变天了啊。 在之后的漫长时光里,这位不愿退让自己底线的帝王,终于将权力,一点一点抓拢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让人再无法去胁迫或者质疑他每一个不愿退让一步的决定。 而且,他还终于和自己心爱之人,有了能够继承大统的子嗣,而且一来便是颇具吉兆的双生。 第七五四章 年复一年 在之后的漫长时光里,这位不愿退让自己底线的帝王,终于将权力,一点一点抓拢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让人再无法去胁迫或者质疑他每一个不愿退让一步的决定。 而且,他还终于和自己心爱之人,有了能够继承大统的子嗣,而且一来便是颇具吉兆的双生。 老实说,小儿子的降临,于他也好,于他的妻子也罢,都是一种压抑已久的解脱与救赎。 连陆征也为这对尊贵的夫妻俩高兴,为小殿下的临世高兴,为这个国家一点点在陛下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高兴。毕竟,人生在世,谁不希望生活在一个国富民强的盛世之治下呢?这样的国家,又能让人从心底,涌现出多少的豪情壮志呢? 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就这样,一年年,一年又一年,年复一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悄悄溜上脸颊的,究竟是时光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是眼底的星辉变成了大海。 是心中的忐忑变成了安然。 是脚下的踟蹰变成了从容。 时光的陈酿,酿就了一个新的天地,酿就了一个别样的人生。 有时候前进的方向,或许并不完全顺遂人意,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只要不迷失自我,不断努力向前,那么,终有一日,即便到不了那个预定的地方,但至少也不至于活得过于被动,处处受人牵制,以至于,最终根本无法左右、腾挪自己的命运。 退缩?这可不是他们百里家人的作风。倒是迎难而上,才更像是他们的风格,所以才开创了这个国家、这个王朝,奠定了如今的基业啊。 啊,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久到,陆征都已经忘记了,陛下早就成了外祖父,连陛下当年抱在怀里哄着睡觉的小殿下,如今都已经觅得了心爱的好姑娘,成了婚了啊。 那一笑,竟然依稀让他想起了他们那个最最美好的少年时,真诚而纯粹,自在而随性,不掺杂世间的功利,仅仅只为自己而笑,再也不为俗事干扰。 那样无拘无束,那样畅然欢笑,没什么会折服那年轻而桀骜的脑袋,却又会为偷看姑娘漂亮的耳垂、细细的腕子而闹个大红脸,仿佛左手是青春年少,右手是韶华葱然,无畏无惧,连时光都无法与朝阳一般的少年为敌。 多么多么,美好而灿烂的日子啊,是梦中回忆起来也会笑着流泪的日子啊。 还好还好,即便是任凭时光磋磨,这么多年之后,外面是朝局稳定、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而内里则是家宅安平、阖家幸福、事事顺心,特别是最最担心的小殿下,如今也找到了自己真心喜爱的姑娘,过着他们快乐的小日子,也难怪如今了,本努力将自己的少年之气藏在眼底的陛下,能够如此欢笑的。 其实,你瞧,这日子呀,也是有不同样子的过法的,而不同的过法,也决定了日子最终会走向何处。 第七五五章 走到今天 还是这个地方,还是类似的事情。 殿内针锋相对的争执还在继续,但眼下已经到了许多年后。 那个元帝已经坐稳了帝位的许多年后,那个他宠爱的儿子已经成为太子的许多年后。 一切仿佛不过只是过了一瞬之间,但又确实是过了许久许久。 快到,过往的一切仿佛过眼云烟,不过是眨眼之后,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已经是千帆过境,物是人非;久到,将一切的苦难都酝酿成了甘甜,将一切的不甘化为了实现,将一切的远离都变成了归属,稳固那些已经到手的,掌握那些本不属于的,争取那些从没想过的......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虽然仍然有许多无法挽回的遗憾,但正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拼搏到手中的,所以,至少,在自己的心中,这些遗憾,也终究只有淡淡的憾,而不会成为深深的恨。 一切,都刚刚好,做人也应该珍惜这种刚刚好的缘分。 元帝看着台下那难得的露出柔和而真纯表情的儿子,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仿佛就在这一瞬之间,台下老臣叨逼叨的大臣的声音,都在逐渐远去,模糊在耳边,眼前能够清晰看到的,唯有那张年轻又真挚的脸。 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孩子的脾气不像自己,当然也不像他那端庄而温柔的母亲,因为他脾气实在是太冷了,也太冷静了,太不易亲近了,倒不像是个孩子,颇有少年老成之感。因此,尽管他的五官,能仔细找出他们夫妻二人的痕迹,但因为他周身的气韵要远胜于他的相貌给人造成的影响,所以这么一看,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的气势,所以倒是不怎么能看出他容貌与他们夫妻二人其中的相似之处。 有时候还真挺奇怪的,明明是他少时生活的环境要更加危险,但身上却仍然保持着少年的率性,反倒是这孩子,活在一片他为他铺就好的坦途之中,整个人却自然拥有着一股生人勿近自我防备的气势,将他人与自己,划开界限。都说是环境造就人,可就他们父子二人的真实经验来看,环境的影响看出来了,但很明显,是人的个人自我意识更胜一筹。可如果没有环境支撑的话,个人自我意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想不通......在孩子这件事情上,饶是英明如元帝,也依然非常费解,非常费解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怎么就长成这个形状了...... 只不过,如今按照这样看来,这孩子柔和了眉眼,放松了身上的气势,竟然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觉得,这孩子和年轻时候的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是那个满心满眼怀揣着美好愿景的少年,是那个眉眼中藏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是那个周身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少年。 终于,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姿态。 许是欣慰,许是快意,元帝不由得笑了。 旁边侍立着的陆征,微微一诧。 第七五六章 苦尽甘来 终于,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姿态。 许是欣慰,许是快意,元帝不由得笑了。 旁边侍立着的陆征,微微一诧。 那一笑,竟然依稀让他想起了他们那个最最美好的少年时,真诚而纯粹,自在而随性,不掺杂世间的功利,仅仅只为自己而笑,再也不为俗事干扰。 那样无拘无束,那样畅然欢笑,没什么会折服那年轻而桀骜的脑袋,却又会为偷看姑娘漂亮的耳垂、细细的腕子而闹个大红脸,仿佛左手是青春年少,右手是韶华葱然,无畏无惧,连时光都无法与朝阳一般的少年为敌。 你瞧,这日子呀,也是有不同样子的过法的,而不同的过法,也决定了日子最终会走向何处。 譬如他们的日子,正是苦尽甘来之时,正在慢慢的、慢慢的,变好呢。 陆征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也险些忍不住沁出些许水气来。他自小生长在深宫之中,又见惯了腌臜之事,常年游走在那黑不黑白不白的灰色地带,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没有什么是能轻易撼动他的内心的。 也就是除了他的陛下一家子啊,是他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了...... 他忙一低头,袖子里的手指猛得掐了自己一下,狠狠地将心底那腔子回忆压住了,将那股子心情散开了,如今御前伺候,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可不能失仪啊。 倒也不是为了自己这张老脸,他的脸、他的面子,说到底能值几个钱?只要他不过分看重,那就压根没什么关紧的。他从不高看自己,永远将自己放在低处,哪怕自己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也依然保持着那股子谦卑。因为他知道,他这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能丢了陛下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铁律对他而言,依然如是。他能一直被陛下看重,让他近身伺候,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他始终将陛下,放在心中最最重要的位置嘛。 他忙一回神,将心思落到的眼前的事情来,让自己从那段说不上是快乐还是痛苦亦或是压抑,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过往中,快速恢复状态。 此时,再来端看他的面容,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已经看不出分毫闪失来。 陆征是个多么心思细腻、安排周到的人啊,其实早就嘱咐下面多准备着了,只不过听到元帝这么说,还是欢喜的。陛下这拳拳父爱,便是爱屋及乌,即便是儿媳妇欢喜吃什么这种事情,也要多叮嘱一句呢。 想到小殿下和他的太子妃,陆征的心情,又欢快了许多,倒是真的放松了心情。 “是,奴才都记下了。”陆征心如明镜,脸上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还特别笑吟吟地多说了一句元帝定会听了高兴的话,“想来小殿下和太子妃定会欢喜的。” 虽说元帝为君为父,送的东西那就是御赐,再加上长者赐不敢辞,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本就无妨。 第七五七章 老母鸡般 虽说元帝为君为父,送的东西那就是御赐,再加上长者赐不敢辞,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本就无妨。但是,现在摆明了是那当父君的想送小辈东西讨个开心,既然如是,那么就确实要考虑考虑收东西的人会不会高兴了。 和这位陛下一样,小殿下同样也是个锦绣堆里长出来的主儿,什么凡间俗物没见过,再加上他的父母可不像陛下的父母,是尽全力给这个小儿子庇护与爱的,当真是比陛下当年过得肆意多了。奈何这位却不像他的父皇当年那般少年气盛,倒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仙人临世,没什么人类的欲望,不管是送什么,都很难打动他,况且,他也不缺这些东西就是了。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有了太子妃的小殿下,突然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人类的欲望了,但凡能哄得太子妃高兴的东西,自然都能入了他的眼了。元帝也是摸着这条道儿了,知道怎么样可以更好和儿子拉近距离了。 但这么说,也不止是为了哄元帝高兴,这话也是实事求是的,说得一点也不违心的。因为啊,他们小殿下的太子妃,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会做人,就是待那些扫洗的宫人,也是和和气气的,从不会颐指气使地对待周围的每一个人。自打她嫁入宫中后,人人都欢喜她。和外面那些个妖艳贱货,哦不是,是京中花枝招展的贵女们比起来,那处事的手段,真不是高一点半点的。 ......只不过,是畏惧她身后时时刻刻保护着她,就像是老母鸡张开翅膀,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小鸡崽子一般的小殿下,不太敢亲近罢了。 毕竟,谁想被老母鸡不由分说地啄啊,啊,他是说,谁想被小殿下不由分说地打啊。 如今这些糕团送过去,喜欢吃点心的太子妃,定然会欢喜的,她欢喜了,小殿下便也会欢喜的。如此,大家皆大欢喜,甚好,甚好。 陆征心底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是桩好事情,不怎么过分刻意,却十分有心意的好事情。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贵人来说,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并不稀罕,难得的是那份处处挂念着的心意,和天家的父慈子爱。而且啊,还要让太子妃知晓这好事情里,也有陛下的心意。 为了这两代人搞好关系,陆征这么些年来,也是操碎了心了,特别是小殿下那边,惯是个油盐不进的,说多了又怕他干脆直接出京躲走了事,他要是真跑了,凭他的本事,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也难怪陛下和娘娘两个那么聪明的人,齐齐下手都搞不定。不过,他觉得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小殿下身边有了太子妃,有了这么个中间人在,很多事情能更好操作了。 元帝自然也觉得好,他寻思啊,自己这么随便一个简单操作,自家这个跟炸毛小狗一样的儿子,便能安抚好了,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个英明的人。 第七五八章 炸毛小狗 元帝自然也觉得好,他寻思啊,自己这么随便一个简单操作,自家这个跟炸毛小狗一样的儿子,便能安抚好了,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个英明的人。 ——炸毛小狗:......?????? 又要懂得家庭制衡术,努力维护家庭和谐,又要懂得朝廷制衡术,努力维护社稷和谐,百里家的男人,真的太难了。 为了搞各种平衡,从少年变中年,需要养家糊口、拖家带口的元帝,默默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水。 ——就爱演,从年少演到中年了喂,当皇帝真是可惜了,就该搭台子唱戏。 元帝又看了眼心思都仿佛不在这儿的小儿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些仍然没有论出个子丑寅卯的老臣们身上,而后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如今这些老臣们,自然不像当年那样,敢有人跳出来威胁与他。只不过,到底是文臣,就喜欢那种与人争辩的场合,这也是他们这些人的通病了。不怪那些年轻的官员们不大喜欢大朝会,听这些老臣们念叨,就够头疼的了,还要他们去根据实情各抒己见,那不是难为人嘛。 论个毛线球啊,很烦的知不知道呀,他们以为当皇帝的很闲是吧,喜欢搞事情啊。 就算是帝王,也不能随便出各种招数去难为自己的臣下的,不然岂不是太没底线了嘛。 他还记得,也就少数几个年轻一代,能在口水战之后,依然没被绕蒙了过去,还可以禀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其中就包括他这个颇有辩才与学识的儿媳妇。 那个时候,谁人不知司马家那位年纪轻轻就才高八斗的小太史啊。倘若她真为男儿的话,经过精心培养,若干年之后定能成为肱股之臣与栋梁之材,也能成为日后儿子即位时可以信赖的大臣。 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也不可惜。 这个想法才一出来,便被元帝自己给否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最终是自己儿子给娶回了家,她诞下的孩子,日后也要继承这江山社稷的,有这样有见识的母亲在,可不是比为人臣子,更能影响他百里王朝嘛。 作为一个明君,元帝从来没觉得,有见识的女人娶回家会祸乱宫闱什么的。他从心底里觉得,只要夫妻两人心齐的话,其实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前朝那些让人不齿的反面教材,从明面上看也好,从本质上看也罢,只能说明,那些男人的能力不行,还为了自己不遗臭万年,故意将这顶帽子,扣到女人的头上,真是愚不可及,又毫无风度。 他们百里家,才不会教育出这样愚蠢的帝王呢。 元帝这么一想,就心满意足了。 这波,不亏。 ——就您会算。 刚刚吃完了茶点,回过神来的男子,并不知道自己如何被自己的好父皇给打量了一番。他不用细听,耳边响起的,还是大臣们的声音,本想给点面子让他们议一议的,谁想到他们倒还真觉得自己挺有面子,硬是把时间扯到了这么晚了。 第七五九章 就您会算 元帝自己的心中呢,其实是有一个小算盘的。 他觉着,倘若,阿绫丫头真为男儿的话,经过精心培养,若干年之后定能成为肱股之臣与栋梁之材,也能成为日后儿子即位时可以信赖的大臣。 如今不在庙堂,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也不可惜。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最终是自己儿子给娶回了家,她诞下的孩子,日后也要继承这江山社稷的,有这样有见识的母亲在,可不是比为人臣子,更能影响他百里王朝嘛。 元帝这么一想,就心满意足了,觉得答应这门婚事的自己棒棒哒。简直比作出什么判断,还要棒棒哒呢。 这波,不亏。 ——就您会算。 毕竟,虽然他贵为国君,但是,说到底,他也是一个父亲,既然是个父亲,那么心中最期待的,其实也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幸福美满。 出人头地倒是不用担心,到底是皇帝的儿子,相比于普通人,那是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了人,就算再不济也没多大问题,更何况,他这儿子,虽然脾气不那么省心,性格也不算和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届年轻人有点虎,这孩子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手段了。作为父亲,能有这样的孩子,是会发自内心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至于幸福美满......这还真不是当爹的能说了算的。要知道,当年啊,他自个儿就摊上了一个在这方面瞎点鸳鸯谱的父亲,以至于惹了一屁股甩都甩不掉的麻烦,因此,如果可以的话,他着实是很希望自己能够不要干涉儿子的自由,让他能自由快乐地选择他想要的生活和伴侣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熊儿子,终于跟他说他有心仪的姑娘的时候,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的原因。 元帝觉得,自己家这个见鬼的臭小子,脾气那么糟糕,天天也不干人事儿,一点也不像是过日子的人,如果能有喜欢的人就已经很好了,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算是解决他们百里家的老大难问题了,至于旁的还指望啥哦。说到底就是,只要他开心就好了嘛。难道,他为了彰显自己的皇威和存在感,还非要像历史上那些皇帝一样,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设置那么多障碍吗?这怕不是傻子哦,万一这破孩子一个死脑筋,干脆借着这个机会,都不要成婚了,那可怎么行啊,他这不是损失大了去了嘛。 元帝是个想得很开的人,尤其随着年纪增大,他便越发地想得开了。以前的时候,他在读那些比较隐秘的帝王传记的时候,都在想,这些过去当皇帝的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居然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己继位之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千万不犯这么又蠢又傻的错误,免得成为记在史书里的讨人嫌的皇帝。更何况现在,他就更不会干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了。 第七六零章 老父亲般 元帝是个想得很开的人,尤其随着年纪增大,他便越发地想得开了。以前的时候,他在读那些比较隐秘的帝王传记的时候,都在想,这些过去当皇帝的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居然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自己继位之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千万不犯这么又蠢又傻的错误,免得成为记在史书里的讨人嫌的皇帝。更何况现在,他就更不会干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了,去为难自己那本就很有想法和性格的儿子,他说到底只是希望一切顺遂太平就好了,自己就能安安稳稳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与使命了。 前半辈子的波动之下,使得元帝总要顾及许多许多的因素,已经让元帝有些疲惫不堪了,这后半辈子,努力将尽可能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说到底,为的就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受制于人。他又不是那些内心阴暗之人,也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会跟自己的亲生的孩子过不去,让他去受苦。他只想着,自己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自己的孩子也重复经历一遍了,又没意思,又折磨人,实在是不划算的一桩事,倒是正经的,应该尽量让他避免这些坑,过得称心如意一些——毕竟,生在天家,就已经是一件够艰难的事情了,失去了很多同龄人的快乐,还要肩负起一个国家的责任,小小年纪,就需修得帝王业,牺牲一部分属于个人的感情,更何况,在过去的这些年里,这孩子还受到了那么些的磨难......着实不能再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看着他封闭自我,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神仙一般的人,以此来让自己显得无坚不摧,这其实,不正恰恰说明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到位的地方吗?但凡有一丝一毫能够让这个孩子活得轻松些的方式,他都愿意去努把力。 就像,这世界上所有爱护自己孩子的老父亲一样,那样地期盼着,祈祷着,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好好的,如此,自己的心,也能安生一些,有个归处。 只不过,当事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了...... 大抵是因为并没有成为父亲,不知道一般作为父亲的男人,会有怎么样的思量。再加上本身感情比较淡漠,共情能力一般般,所以他现在,显然并不算很了解自己父亲心目中的真实想法——当然,这从他单身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媳妇上,也能看出来。毕竟,找媳妇这种事情,可是非常考验情商的。 刚刚吃完了茶点,舌尖的甜腻味道将将消散,因而回过神来的男子,并不知道在进食的时候,自己如何被自己的好父皇给打量了一番。 他将手里的小骨瓷碟子放在一旁,心里少许有些遗憾。 遗憾这点心着实有些太小了,将将品了味道出来,还没细尝其中的奥妙之处,结果三两口就吃完了。估计啊,就这一个两个的,是肯定不够自家那只小馋猫吃的。 第七六一章 整个世界 刚刚吃完了茶点,舌尖的甜腻味道将将消散,因而回过神来的男子,并不知道在进食的时候,自己如何被自己的好父皇给打量了一番。 他将手里的小骨瓷碟子放在一旁,心里少许有些遗憾。 遗憾这点心着实有些太小了,将将品了味道出来,还没细尝其中的奥妙之处,结果三两口就吃完了。估计啊,就这一个两个的,是肯定不够自家那只小馋猫吃的。每到这种时候,她都可能会因为没有尝够味道,将那张精致好看的小脸儿都给皱起来,然后再可怜巴巴地望着你,那样子,别提有多让人抓心挠肺了,还哪有什么不依她的事情啊。哪怕,明知道饭前吃多了点心,她后面肯定吃不下正餐了,也还是会松口,让她在多吃两口。 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如今受了她的影响,所以,自然而然的,不仅开始尝起了这些他过去不会碰的点心,而且也觉得这点心就跟不够吃一样,没吃过瘾就没了,吃了还想吃什么的,简直就跟上瘾了一样。 大约,是上了阿绫的瘾吧,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为心甘情愿自投而去的罗网。 是他如今的,整个世界。 不过,宫里御造的点心都是这样的,给贵人们吃的,自然不仅要重视口感,还要重视外观,定要精细美观别致的那种,还要用料考究独特金贵的那种,如此,才能配得起公众贵人们的身份。再加上,到底是宫中娇养的人,不比外面需要讨生活的老百姓那样,平时不需要干什么体力活,自然胃口也不多大,这种小个头的点心,既能品尝味道,又能垫垫肚子,还不至于太饱腹以至于影响吃饭,对于他们而言,是刚刚好的,毕竟,多了也吃不完啊。 如是,以这些标准,做在这些点心上面,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钱,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小小一块上,凝结的汗水与智慧,可一点也不少呢。 宫中的御膳房,自然是这天下最好的厨房了。虽然这里汇聚了不少做美食的行家里手,但由于红案在菜系里所占比重多,每日阖宫上下都要吃到它,因此,宫中的红案师傅自然比较多,所以相对的,精通白案的师傅至多至多也多不出一半,而其中顶好的又不足所有白案师傅的三成,当需要用到某些道人家家里面代代相传的特殊独门制作工艺时候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两个。 所以,即便是在这厨艺水平顶尖的御膳房,也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点心都能做的,某些特别的款式,更是达不到大批量量产的程度,一般都是按照分例赏赐的,能吃到的,那都是在宫里有头有脸得宠的主儿。 而且,至于这宫里有头有脸得宠的主儿都是谁嘛...... 这中间,还有一段不得不补充的背景,便于更好了解这其中的梗概。 元帝自登基之后,与隋皇后伉俪情深啊。 第七六二章 歇了心思 至于这宫里有头有脸得宠的主儿都是谁嘛...... 这中间,还有一段不得不补充的背景,便于更好了解这其中的梗概。 元帝自登基之后,与隋皇后伉俪情深,宫中除了在东宫时候被先帝硬塞给他的女人之外,后来也就没有再新添宫妃了,故而宫中的主子们,本就不多,真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元帝和隋皇后二人,算是这其中正正经经的主子了,至于其他的人嘛...... 不是她妈说啊,就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其他的闲杂人等,插足在二人之间的吗?她们敢吗,拿头去碰闸刀的事情,她们敢做吗?哪个人的头能比得过闸刀哦! ......呃,怎么说呢,那些人吧,其实说到底全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是世家与皇权试探和博弈之下的牺牲品,虽然说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说,确实很可怜,但从江山社稷的角度考虑,这些或许也就没什么值得多想的了。唯一需要多费心的,就是在顾及仁义道德的基础之上,对她们予以一定的安抚,解决是不能解决的,索性在宫中荣养起来,让内务府给足分例就行了,至于旁的,也不需要太过于关照。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们真的很佛系的缘故,说白了,能被送到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元帝身边的,那都是有点“事业心”的女子,是想干出点卓有成效的事迹的。早年间,她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去争宠,也记得家族把她们送过来的教诲,需要为稳固家族地位在宫里努力。只不过呢,谁想到,她们碰到了一个不好搞的硬茬儿,而且,人家可是太子,后来成了皇帝,总不能对这样的主儿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吧......眼见着元帝态度坚决,而外面世家也接连出事,一年到头她们甚至都露不了一次脸,有点脑子的那些,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只有安安生生的,根据元帝和隋皇后给她们安排好的路子去走,才能顺风顺水地活下去。 久而久之,当如今再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们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方式,在宫里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地混吃等死,似乎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争宠?傻子才去争宠呢。 除了宫里的娘娘们之外,宫中剩余有头有脸的,还有皇子公主们。只不过,元帝的子嗣并不丰裕,除了独子百里臻之外,剩余几个公主到了年龄,便由元帝为她们挑选赐婚,嫁出了宫去,有的在京城里开了公主府,也有的随夫家去了地方封地上。 元帝是个性格淳厚之人,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底线,他其实比许多世家大族的当家人还要好说话。他这些公主们一则也威胁不到百里臻的位置,二则也都算乖巧听话,因此,除了隋皇后所出的嫡女之外,其余的公主们,元帝和隋皇后,也都给了她们颇高的体面,为她们置办了丰厚的嫁妆,然后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第七六三章 边角废料 元帝自登基之后,与隋皇后伉俪情深,这是后来也写在史书里的佳话——倘若,没有他那个“不开窍则以,一开窍惊人”的儿子,作为对比的话,元帝绝对算得上是古代帝王之中比较专情的那一类了。可谁让,他那个儿子,在后来竟然真的做到了对普通古代男子都尤为不易的“一生一世只娶一妻”,以至于在他的对比之下,他这个父亲所做的,或许顶多叫做个“浪子回头”,也根本不值一提罢了。毕竟,从创造话题的角度来看,他这个儿子都比他的行为要更有话题,因此,也尝尝被后世所提及,至于他的故事,大约就是什么边角废料了,也不需要什么大书特书了。 ——边角废料:????? ——到底是在讽刺谁呢,也不知道是边角废料还是元帝,但无论哪个,都怪里怪气的。 当然了,从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些都是所谓的没啥用的后世的后话了,对于现在尚且还活着的人来说,并无关紧。他们到底在活着的时候,也不会知道,后世究竟对他们有了什么样子的评价。更何况,就算是有了这种评价,也并不怎么打紧的。 要知道,元帝也不是一个非常非常在乎名声、爱惜自己名誉的帝王。当然,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这么说的话,显得他对这种事情不放在心上。他也不是说完全不在乎,而是觉得这种事情应该顺其自然,做到问心无愧就好,无需特别强求,所以,就从这一点来说,他就与普通的帝王都不一样了。 元帝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种蠢事,他是干不来的,他是个务实的人,所以比起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他还是更看重实实在在的东西。 可能会觉得奇怪,认为一个帝王有这样的想法,显然是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他有这样的想法,除了和他本身的性格与思想有关之外,也和少年时代的经历有关系。就比如,他那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反面教材,也就是他的父皇,就是这样的人的存在,才使得他更加厌恶去搞那些所谓的形式主义,害人不浅不说,反过头来还坑了自己。至于如今的老百姓,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给他什么流芳千古的评价吗?至少,现在还没看到什么“绝赞好评”之类的,如今离他过世还没百年尚且如此,更何况再遥远一些的后世呢,现实情况充分地说明,他确实也没做什么,能让老百姓忘乎所以去铭记他许久许久的事情,所以,老百姓也没道理三五不时地对他感恩戴德的。 ......只不过,说实话,正因为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而且已逝去多年,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再说什么罢了,索性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不提就好了,如此,也免得让自己心里难过什么的。但是他心里该记下的事情、该引以为戒的事情,却是一件都没忘记。 第七六四章 直抒胸臆 只不过,说实话,正因为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而且已逝去多年,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再说什么罢了,索性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不提就好了,如此,也免得让自己心里难过什么的。但是他心里该记下的事情、该引以为戒的事情,却是一件都没忘记。说到底,他也是个人,会有自己的喜恶判断,老祖宗教导的君子之礼是一套,他本人的真情实感这是另一套了,他并非道貌岸然之辈,有些时候也确实是想直抒胸臆的,只不过,身为国君,他的一言一行受着下面数万万子民的监督,他不能完全任性地凭自己的喜恶为事,但至少,在把面子上做好的基础之上,也得允许他私底下的,偶尔地直抒胸臆,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吧。 这些事情,本身确实就不能忘记才是。人嘛,总得吃一堑长一智不是?不然的话,岂不是成了根莫名其妙的傻木头了,永远不思进取的前进,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后退的体现。但凡心目当中,有一定追求的话,或许,都会努力摆脱这种窘境,让自己尽量的、尽量的,离这种情况远一些再远一些,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呢。 所以,你瞧,真要说起来的话,元帝本身就是一个很神奇的反传统的存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特别多那些普通的帝王的印记,或许,这也是他能会有百里臻这么一个同样神奇的儿子的原因吧,尽管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么好脾气的人,生出来这个奇怪的儿子,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或许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父子二人,确实是同一类人。 ——百里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忽然相似了起来,而且这语气里莫名其妙的淡淡嫌弃,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嫌弃他呢! 因为对于他而言,其实,流传出来的那些评价,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负面评价就行,至于后世的老百姓愿不愿意为他唱赞歌,那他也管不着啊,索性就放宽心不想了,也不管了。他一直觉得,那种妄图想要让自己流芳百世而对自己手下的老百姓的思想加以干涉、对史书的真实记载指手画脚的行为,简直是愚蠢无比、愚不可及,是一种非常自负到不自信的行为,为帝王者,不好好花心思在自己本职工作的政务上,一天到晚挖空心思在想这些事情,也难怪老百姓会不拥护这样沽名钓誉的帝王了,毕竟哪个傻子会去支持这样不花心思在人民百姓的帝王了呢,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所以,他也从来没把那些大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各种“以江山为重,以社稷为重”的听起来义正辞严、忠心耿耿,全是为了他这个皇帝,为了老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那话里话外的深意可是一层更比一层高啊,可实际细想,却是字字冠冕堂皇、句句居心叵测的话,真的会放在心上。 第七六五章 胆子膨胀 他从来没把那些大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各种“以江山为重,以社稷为重”的听起来义正辞严、忠心耿耿,全是为了他这个皇帝,为了老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那话里话外的深意可是一层更比一层高啊,可实际细想,却是字字冠冕堂皇、句句居心叵测的话,真的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很明显地表达出来,如果他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会发生各种各样不可预知的问题,就差没按着他的头去做了——没按头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按,而是因为没胆子去按皇帝的头,就是这么简单而朴素的理由。 这么一想的话...... 好家伙,他们这种看起来忠心耿耿的行为,简直无异于把刀架在脖子上,或者把绳子绕在脖子上的道德绑架啊。而且,这要是一般人在这儿,特别是那种比较注重名声的人,可能就被他们这么绕几趟就给绕进去了,说不定瞬间就举手投降了,因为他们这种话里的漏洞特别多,如果仔细辨析确实能很快发现问题,不过问题就是,一般人被这阵势一唬,肯定就缩回去了呀,爱惜自己的名声,珍惜自己的羽毛,然后不敢再去做什么了。但是,他是谁啊,他会被这群掉书袋的家伙忽悠了当枪使吗?那他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了,连手底下这群人都控制不住,还有脸面当皇帝嘛,对不对。 元帝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不能顺着某些居心叵测的臣子的心意行事了,特别是,不能成为他父皇那样的人,一定一定不能成为那样的人,重蹈那样的覆辙。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毫不妥协于丝毫的现实,而且,他也确实是能够说到做到的人呢。从这点上来说,他和他的父亲,确实不一样。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的表现,就和继位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他就像是一个延迟进入青春期而后突然醒悟了的毛头小子一样,没了父亲的管束之后,没了那许多的顾忌之后,终于可以自行放开手脚,对着自己的江山社稷和万千子民,大干特干一场了。 于是,行事在合理的范围内,他的个人任性了很多,几乎毫不收敛,对于那些毫无道理的谏言,他甚至敢直接无视、不予理会,目的除了要坚决贯彻自己的决定之外,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希望能够借助这样的雷霆之势,震慑一下底下那帮子家伙,让他们在他的面前,先收敛收敛,他尚且可以看在他们的年纪和先辈的贡献上,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否则,倘若无视警告,依旧我行我素的话,真到后面处理起来,希望他们不要怪他这个皇帝不给他们这群老臣一个面子了。 毕竟,这群倚老卖老的人,被他的父皇惯得,已经胆子膨胀了,倘若他不及时地管上一管的话,这个国家,还不知道要被他们闹出什么样子来呢。 第七六六章 赶紧死吧 他的表现,就和继位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他就像是一个延迟进入青春期而后突然醒悟了的毛头小子一样,没了父亲的管束之后,没了那许多的顾忌之后,终于可以自行放开手脚,对着自己的江山社稷和万千子民,大干特干一场了。 元帝觉得,自己的做法,已经非常顾及他们的颜面了,因为这也是考虑到他们到底活到这个年纪了,家族的荣耀于他们而言,确实比什么都重要,倘若一门辉煌败落在自己的手中,想必他们到了地下,也没法给列祖列宗们交代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元帝才会先行敲打一番,而不是直接上来就动手,他想着,以这帮子人的聪敏劲儿,能唬住多少就是多少了,除了个别非常糊涂的之外,那些个装糊涂的,应该或多或少,都能理解他这一举动背后的意思,为了保留住最后的体面,赶紧摆正心态。如此,只要君臣之间不挑明这层窗户纸,那么,彼此之间都可以当作没发生,他也是用人的时候,不好赶尽杀绝,也得对老臣们摆个姿态;而他们多少也应该感受到皇帝对他们的仁慈,日后也会更踏实下来。 当然了,大多数都是有脑子的,也不管是真的明白了元帝的用意,还是假的明白了元帝的用意,反正建他态度强硬,自然都纷纷收敛了起来。但除此之外,也总有些傻子,完全没明白元帝意图的傻子。所以,在碰到些个别试图以生命为要挟展示自己所谓气节的行为,原地也不慌,更是眼睛都不眨一眨的,大手一挥,直接允许对方英勇就义,给予对方能够留名青史的机会,一定不会抹黑他的功绩,并且啊,承诺会好好安葬他的,风风光光地送他一程。 行啊,你不是要死吗,那就赶紧死吧,快点死,好继续下个议题。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还让你无力反驳。 怎么反驳啊,难道哭着对元帝说,“爸爸,再爱我一次......”啊不是,是“陛下,我不想死!”吗? 所以说,对于这种傻瓜大臣们来说,他们本身就只是假意威胁的行为,压根都没那么必死的决心和想法的,若是真的碰到这么个以假当真的主儿,还能有什么脾气,能有什么办法,简直是连就坡下的台阶都不给一个的,就差没把人直接往柱子上按然后还让对方高唱“谢主隆恩”呢。自然了,前面都说到是假意威胁了嘛,那肯定的,死是不能死的,也是不会死的,就是想假意威胁一下,现在好了,威胁失败了,还被元帝记恨上了,只能自己灰溜溜地找个借口,让元帝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一马。丑态是出了,但没办法啊,保命要紧啊。 元帝这样的事情多来个几遍,下面的大臣们也都明白了他的脾气了,不会往上冲了。毕竟,谁冲谁死,谁冲谁下不来台,这种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不懂的,也活不下去了。 第七六七章 真是肤浅 看到现实之后会发现,有时候,可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差距,总是格外地大大大大大大......大的。 别不承认,看一看现实中的情况,或许,就能更加清晰且全面地了解到这一点了。 虽然大家呢作为普通的、两只脚直立行走的人类,从外形上来看,自然每个人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而且鼻孔上还有俩洞,也就是说,形状上差异并不是很大,可能至多,只是美与丑的差距,顺眼与不顺眼的差距,好看与不好看的差距,悦目与不悦目的差距,优秀与不优秀的差距......反正,总而言之,基本上正常的人,那肯定都是人形的,人类形状的,不太可能生出什么别的形状的来......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发生这种奇怪的情况,要生出别的形状来的话......好家伙,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恐怕这么个生物,也不能被称作是人了吧,按照一般道理来看的话,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这只不过是从“外在”的角度去考虑罢了,也就是说,是从最表象的角度,从眼睛的角度,来判断一个人是否真的是“与众不同”的,但,这种判断,其实总的来说,还是停留在一个比较“肤浅”的表面来进行判断的——或许,从这个角度,也能进一步地认清“肤浅”这个词汇的真正含义,那就是,真的只是停留在皮肤表面的非常浅显的程度了,好像,这么一看的话,这个词的出现,也确实有其现实性的,也是具有代表意义的,能够代表某一类情况或者现象的。 ——真·肤浅。 而如果,换一个角度,不从外在这种从肌肤表面看过去的浅显的维度来看,而是从内在的角度来看这种不同的话...... 好家伙,立场一换,事情全变。 怎么说呢......说实话,那差距,可就海了去了。如果非要从语言上来进行一定量的形容的话,那恐怕,就不得不撇去这份收敛与克制,不得不使用一些听起来比较刺激的、比较冒犯的形容了—— 这种人和人的差距哦,可能比人与猪的差距,还要大。 元帝自认为,自己这样的形容,可不是在夸张,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就是这样的。并且,他还觉得,自己这个形容,简直是贴切极了,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贴切,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绝妙比喻,想到的人恐怕都得排在他后面了。 只不过呢......这种话,要看从谁的口中说出来,有些人口中说出来,那就是给人感觉,怎么听都不太合适的样子。 比如,这话由元帝说起来,那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他是一个不太有素质的人一样。不然,一般老百姓想一想,也知道的,元帝他啊,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王之术的人,无论被自己的臣子气成什么样子,怎么会,说出这样子不着调的话呢? 第七六八章 就不三思 这种人和人的差距哦,可能比人与猪的差距,还要大。 这话由元帝说起来,那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他是一个不太有素质的人一样。不然,一般老百姓想一想,也知道的,元帝他啊,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王之术的人,无论被自己的臣子气成什么样子,怎么会说出这样子的话呢?这岂不是代表着,一个国家都没有形象了吗?国君,那背后的意义不一样的,做什么事情之前啊,那可得三思而后行呢。 ——元帝:就不三思,就不三思而后行,老子是皇帝,老子说了算!其他的那些妖魔鬼怪、歪风邪气的,那都给老子闪到一边儿去,去得越远越好,别让老子看见了,省得心烦。 ——您是皇帝,就算是再不顾忌一切了,多少也要注意形象啊!一口一个“老子”的,还以为您在背什么“老子曰”之类的名人名言,礼貌地问候人家了。 元帝的内心,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的。毕竟,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他是个人,就算是脾气再好、肚量再大、涵养再高,那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内心也会疲惫的好嘛,也会生气的好嘛,如果,不找个渠道发泄发泄的话,那自己可能,要把自己给气坏的。仔细想想的话,这样也太不划算了好吧,凭啥他当个皇帝的,就得为了这份职业,不仅殚精竭虑,还得给自己气受,太不划算了真的,要是为了老百姓嘛,那还好说,结果是为了这群愚蠢的大臣们......不行,真的不行,凭啥要为了这群傻子,牺牲了他啊,他这条命,可是得留给江山社稷和妻子孩子的,不是留给憨批大臣的。 这么一想,元帝就觉得自己的理由更加充足了,想法也更加正义了,越发觉得,即便这种行为,表面上看上去不算是很君子之道,不算是特别体面,更不符合他的身份与人设,但是,对于他而言,面对眼下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说实话,除了这么做,想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毕竟,他并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大臣叨逼叨烦死的皇帝。 更不想让这种事情,被史官记录在册子上,然后流传下去,让后人说起百里王朝的元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哦,那个被大臣搞死的倒霉蛋皇帝啊”。 听听,这种名声虽然流传下来了,虽然让后世都知道了,但是,仔细想想,这种名声,正常人会想要吗?就算是个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如果被安上了这样的奇葩名声的话,应该都不乐意答应了吧,更何况,他也算是个有身份的皇帝了,自然是更不乐意这种“无瘠(j)薄(b)语”的烂名声,跟着他跨过千山和万水,陪伴他度过春夏与秋冬吧。 ......想想都觉得让人智熄,很智熄,非常智熄,都快让人窒息了。 一定不能让这样见鬼的事情,发生在英明的他的身上! 第七六九章 让人智熄 他并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大臣叨逼叨烦死的皇帝。更不想让这种事情,被史官记录在册子上,然后流传下去,让后人说起百里王朝的元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哦,那个被大臣搞死的倒霉蛋皇帝啊”。 ......想想都觉得让人智熄。 一定不能让这样见鬼的事情,发生在英明的他的身上! 于是,元帝将自己的毒舌和强硬,运用在了日常的朝会中,并且,下手绝不手软,更是力求干脆一招制改,免得让他后面,再继续为这种无聊的问题,殚精竭虑,甚至将这种烂摊子一直延续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脑子灵活的,看一看当下的形式,稍微点拨一下,大抵就能明白元帝的意思了,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是用得炉火纯青,前面还梗着脖子,一副“老臣为陛下担心啊”的神情,转头就能说上让你听了之后顺心顺意的言辞了,哪怕这前前后后的话里透着矛盾,也都不管不顾了。反正,只要他自己觉得不尴尬,那......他自然也不会为自己这种前后不一的行为,感到有丝毫的尴尬了。 这种人,是元帝不用费心的,反正,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惩罚谁、搞死谁,小惩大诫一下就行了,将来还要留着这群人去豁出老命干活呢。 但是,既然有脑子灵活的,那也肯定有脑子不灵活的。也有的人,那就真的和前面说的那样,与别的脑子灵活的同僚之间的差距比猪还大,即便元帝表示出如此态度,也就是两耳不闻、两眼不看,甚至,还觉得在这种“困难”的环境当头,正是展现他坚韧不拔坚毅不屈的态度的时候了,就是要硬往上冲,试图以自己的“逆耳忠言”来打动元帝“冥顽不灵”的思想。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这样奇奇怪怪的自信的,真是脑袋不好使,眼睛也跟着是瞎了的。这样的人,当年是怎么回事,会被选中入朝为官的。 哦,好像是世袭的...... 感觉,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世家们酒足饭饱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整个是搞得乌烟瘴气的,感觉都快成养猪场了,这样可真的不行,不太行,太不行了。这个国家,要是一直这样,没有新鲜血液供给的话,那就要完犊子了。 这种,就得杀一儆百。 元帝对这种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会在心中暗想,好啊,随你的便呗,反正死的伤的也不是他自己,他任由自己的臣子对自己表忠心呢。 噫,反正这样的蠢蛋,下场不会太好的就是了。 元帝这样的事情多来个几遍,下面的大臣们也都明白了他的脾气了,不会往上冲了。毕竟,谁冲谁死,谁冲谁下不来台,这种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不懂的,也活不下去了。 于是,逐渐的,逐渐的,那些并不会影响什么江山社稷的事情和相对应的狗屁话,就被这群智商足够他们活下来的聪明的大臣们,给咽进了肚子里。 第七七零章 省心省力 那些并不会影响什么江山社稷的事情,比如元帝的后宫,比如元帝的皇后,比如元帝的子嗣,这种看起来很重要实际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和相对应的狗屁话,就被这群智商足够他们活下来的聪明的大臣们,给咽进了肚子里。 元帝的宫中,除了在东宫时候,被先帝“自作聪明”硬塞给他的女人之外,后来也就没有再新添宫妃了,故而宫中的主子们,本就不多,真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元帝和隋皇后二人,算是这其中正正经经的主子了,至于其他的人嘛...... 不是,说句老实话,都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了,还有什么没有眼色的其他闲杂人等,敢插足在这二人之间的吗?插足的家伙,到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如今这种有吃有穿有地位的日子不够好呢? 要知道,在这宫中,除了没有恩宠之外,除了无法随意进出宫内宫外之外,除了自由度不够之外,除了无法活成普通人之外,余的那些个花花钱就能给的面子上的东西,宫中从来不会缺斤少两的,即便是家族中生了变,只要自己不搅和在其中,以元帝的脾气和为人,根本不会对她们这些女人追究什么的,株连九族什么的——虽然,从道理上来说,进了皇家玉碟上面,她们本就和娘家从根上撇清了,株连九族之类的事情,按说也都扯不到她们的头上,不然,这么算的话,岂不是也得祸及皇家自身?但是,这普天之下,哪有和皇家讲道理的事情啊,遇上了这种事情,到底应该算是有罪还是无罪,说到底,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嘛,倘若皇帝想杀谁的话,就算是毫无关联的宫中女子也能按上谋反的罪名,而倘若皇帝不予追究的话,即便是有所牵扯,他也会尽全力地将这其中的牵扯,给洗了干净——如此说来的话,那这种事情,确实是要凭皇帝心情办事的,他不高兴你了,取了你的性命,自然也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情,在黄泉之下,确实不能有什么过多的挣扎。 除了宫里的娘娘们之外,宫中剩余有头有脸的,还有皇子公主们。只不过,元帝的子嗣并不丰裕,除了独子百里臻之外,剩余几个公主到了年龄,便由元帝为她们挑选赐婚,嫁出了宫去,有的在京城里开了公主府,也有的随夫家去了地方封地上。 因此,仔细算来,这宫里,倒是没什么主要人物的,和过往那些帝王的宫中相比,元帝的后宫,实在是太过于干净了,干净地仿佛根本不像是一个后宫应该有的样子。因为,在这里,既没有妃子争奇斗艳,也没有皇子勾心斗角,就仿佛是普通人家的后院儿一样,除了这家里地方大一点,家里的主人身份尊贵一点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别的差别,甚至,可能比那些深宅大院都要简单干净不少,也要省心不少呢。 第七七一章 人就没了 虽然但是,但是虽然...... 有句话叫做“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说的呢,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尽管,从现实生活的实际道理来看呢,就是饭乱吃了,对身体也是不好的,特别是吃坏了肚子的话,甚至可能会造成肠胃不适等问题,那肯定会对身体,就要产生不太好的影响了,但是,话乱说的话,后果可就不一般了,或者可能没事,或者可能...... 特别,这种话,对不同的对象说,结果也是不尽相同的。特别是在古代社会,特别是在这随便掉下来一块砖,随便砸着一个人都是几品大员的偌大一个京城里头,有些人可能就听过算过了,也有些人......听过之后,人就没了。 人......就......没......了...... 人没了,岂不就是万事休矣嘛,还谈啥其他的后续的事情呢。 所以说,有时候,话是真的真的不能随便乱说的。关于这点,想必大家对此,或多或少,都有些认识和体会。并且,在生活中,也或多或少的,经历到了被这样的事情所影响的事情。 这种感觉,应该怎么说呢......就是,在这世上,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该说的不一定是好话,但不该说的也不一定是坏话,不能简单的以“好”与“坏”,作为评判的标准。或许,它们能否被说出来,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当下这个当口,适合被说出来,或者不适合被说出来,仅此而已,罢了。可能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它适合出现,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它可能就不适合出现在眼前了,差别就是这么大。 而在这些许许多多的话里面吧,总有些呢,是不太适合说得很直接的话。因为,有些话,一旦是说得太明白了,就是会让人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让人觉得,这话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这种奇怪感,导致很多时候,人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事情才是了。 ——这段话本身说得就透着股子奇奇怪怪,越听越奇怪的那种奇奇怪怪。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那么,索性,就来说说本作的男主角,百里臻好了。 ——仿佛是被顺带着顺出来的男主角一样,仿佛根本就不是个男主角,只是为了剧情不奇怪,于是努力添加的什么东西一样,存在本身就是奇奇怪怪的...... 尽管,单单是从后世对百里臻这一生的感情的描述上来看的话,这个在封建社会的帝王,一生当中只有一个女子、再无半点沾花惹草的事迹,而他本人呢,又是一个长相俊美、文采飞扬到堪称天下第一的男子,仅凭这些,就着实是足够有话题度的了,也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如果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从现实的角度来说的话,等等......这现实吗,这现实吗?这样的神奇剧情,可根本就是超现实魔幻主义了,哪家的“现实主义”长成这样啊,能有如此前卫的思想真的还叫做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吗? 第七七二章 现实主义 单是从后世对百里臻这一生的感情的描述上来看的话,这个在封建社会的帝王,一生当中只有一个女子、再无半点沾花惹草的事迹,而他本人呢,又是一个长相俊美、文采飞扬到堪称天下第一的男子,仅凭这些,就着实是足够有话题度的了,也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如果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从现实的角度来说的话,等等......这现实吗,这现实吗?这样的神奇剧情,可根本就是超现实魔幻主义了,哪家的“现实主义”长成这样啊,能有如此前卫的思想真的还叫做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吗?甚至,还有后世之人,起了一些怀疑的小心思,觉得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根本难以会造就出一个这样的帝王。更有可能的情况或许是,他是不是压根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好看点,于是,买通了史官,给他留下来这么一个“不耽美色,爱妻如命,顾家爱国”的美名,但是,且不说从各种记录中表明,百里臻确确实实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就单论古代社会的舆论环境来看的话,一般男人也很少有会以一生只娶一妻不纳妾为荣的吧,某些文人士大夫之间不是还有过以“红袖添香”为荣的“佳话”嘛,怎么会有人以只娶一个老婆为话题,来树立自己的形象和人设呢?不存在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就是真实情况好吧......——话说,稍微打断一下,面对这种剧情,谁不会觉得这种剧情听起来比穿越剧还穿越剧,比小说还小说......废话,这就是个穿越小说啊喂,你醒醒啊,不要太过于沉浸式投入啊喂——但是,有些时候嘛,越是知道事情,越是知道有些话呢,自然也不能这么说绝对了,换言之,看看百里臻的所作所为,再看看他那个行为同样前卫且无师自通的老父亲之后,或许,他这样的行为,其实也就能与此同时说得通了......吧,大概。 ......大概。 谁知道呢,到底是不是什么大概之类的,但反正也差不多,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 不过,这话说出来,那也不是作假的,元帝确实在很多方面,对他的儿子百里臻产生了一定量的影响,并且看目前这样子,估计这影响,恐怕还不小呢。 所以,在看完元帝这个老父亲的所作所为之后,能有这么一个老父亲,长成百里臻这样,仿佛也并不奇怪的。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而至于为什么元帝的爹和元帝之间,有着南辕北辙的差异,那恐怕,也只能解释为,这位苦逼的皇帝,在这么些年一来,长期受到了来自他的老父亲的一万点打击和刺激之后,决心靠自己的能力和毅力,发愤图强。 你看,一个爹,要么起到正向作用,要么起到反向作用,如此,也不难理解传到了百里臻的身上,他就变成了这么样的一个人了,这样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人,确实这样的转变也分外的,分外的不容易呢。 第七七三章 要啥没啥 一个爹,有多么重要的作用,简直不言而喻。要么起到正向作用,要么起到反向作用,如此,也不难理解传到了百里臻的身上,他就变成了这么样的一个人了,这样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人,确实这样的转变也分外的,分外的不容易呢。 从历史的长河来看,作为在这中间的人,元帝个人能够努力克服他来自“原生家庭”的影响,从而在此期间发生的个人的转变,至关重要,无比关键。因为,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一种觉醒的话,或许,也就不会有百里臻这之后的改变了。 ——......总觉得像是在说什么“变形计”中的人物一样,还“改变前”、“改变后”什么的。 确实,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单就是看元帝的宫中,除了在东宫时候,被先帝“自作聪明”硬塞给他的女人之外,后来也就没有再新添宫妃了,故而宫中的主子们,本身就不多,真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元帝和隋皇后二人,算是这其中正正经经的主子了。 至于其他人嘛...... 要宫妃没啥宫妃,要子嗣就一个子嗣,要啥没啥,就一个皇位,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一堆宫女太监侍卫。 ——一个子嗣:这里并不需要我出镜。 所以,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仔细算来,在这宫里,倒是真的没什么主要人物的,和过往那些帝王的宫中相比,元帝的后宫,实在是太过于干净了,干净地仿佛根本不像是一个后宫应该有的样子。因为,在这里,除了洒扫侍奉的宫人们之外,其他需要被他们侍奉的人,那简直就是屈指可数,少到几乎没有,既没有妃子争奇斗艳,也没有皇子勾心斗角,就仿佛是普通人家的后院儿一样,除了这家里地方大一点,家里的主人身份尊贵一点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别的差别。甚至,说句可能听起来有些不太像样的话,元帝这宫里,比那些深宅大院里面,都还要简单干净不少呢,也要省心不少呢,毕竟,那些世家大族的,哪个家里都不干净,一房连着一房,每一房内,又不知道有多少妻妾子女,可能都数不胜数,手指头加上脚趾头都数不清楚,那可不确实比元帝的后宫还复杂嘛。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元帝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话,那恐怕那些个世家大族的老爷们都要过苦日子了,只不过,饶是如此,上面的皇帝是这个样子,底下的人,要么上行下效,要么战战兢兢,生怕别人说,他们的深宅后院里是“小皇宫”,这顶帽子扣下来,那可真是了不得,谁听了都要害怕的,这种“罪名”,搞不好了,可能就要往什么“图谋叛逆”“犯上作乱”的方向上去考了,而在朝为官的人,谁还会不怕这种话啊。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后来还出现了一位比元帝还要“更上一层楼”的帝王。 第七七四章 儿砸你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后来还出现了一位比元帝还要“更上一层楼”的帝王,并且,这位帝王,还就紧接在元帝之后,这就让底下的臣子们,真的很为难很危难了,仿佛根本就没有喘上一口气,就已经被又更狠地被拳击在了地上,这也就算了,还被踩在地上,狠狠地碾了碾,复又狠狠地摩擦了几下,死活就是不让他们抬头就是了,一抬头,准保给你按死在地底下,就这么狠的,就是这么无情,就是这么比他老父亲还要不通情理。 ——元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儿砸,你看,你老父亲有多爱你,有多爱你啊,老父亲连自己都要感动得哭出来了。呜呜,我是多么好的一个老父亲啊,简直就是世间难寻的好老父亲,有这么样子的一个老父亲,当儿子女儿的,该是多么得幸福啊。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哎,往事真的不堪回首的好嘛,越是回首,就越是觉得,现在的孩子条件真是好,要是我也能遇到这么好的老父亲就好了,那恐怕获得的成就,可就不是今天这样的了......糟糕,还是很羡慕这个混小子....... ——臻臻:......不是,等等,为什么这句话从头到尾,就只看到了您在自个儿夸赞自个儿?有啥好夸的呢,您都是个皇帝了,还夸给谁看呢,对吧,而且,又有啥必要去夸夸呢?人家普通人,要么为名,要么图利,总要图个啥的,而您这身份,出生就巅峰,有啥需要自己给自己做广告呀,想来想去就是,这些都是根本没必要的嘛。所以啊,这件事情的关键问题在于,从一开始到后面的这个认知,整体看下来,都有着极大的偏差啊喂,完全不像是什么深谋远虑出来的东西,更没有任何思考的痕迹在里面,毕竟,倘若真的为此去思考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就会发现,这整个儿就是在说什么废话呢,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啊。请问一下,您这话说的,所以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而且,这里也不该我出场吧,请问,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类,在这里出场一下,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如果没有的话,请放我离开,谢谢。在这里出场,实在是......太蠢了......快放我走啊啊啊! 不过,以上形容,虽然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的样子,但是,并不是为了什么戏剧效果——别瞎说了,不就是为了这个效果,才在这儿有的没的多的少的扯了这么多的嘛——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说了的这些都是真的,在宫中当差,要省心不少的,并没有夸张的意思,是实际就这个样子呢,虽然,这种实际听起来,感觉不太可思议的样子,给人感觉,仿佛有点......虚无缥缈到有些离谱的感觉,像是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真的吗,我不信哦。 第七七五章 有被震撼 在前面那些里面,絮絮叨叨了那么多,并不是想表明什么别的东西,只是想说,简简单单一句话:这届的皇宫里,是要啥没啥,要宫妃没啥宫妃,要子嗣就一个子嗣,就一个皇位,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一堆宫女太监侍卫。人口简单到,让人吃惊。 ——好无聊的皇宫哦,甚至连晚上八点档肥皂泡沫连续剧都看不到的皇宫,这是多么无趣的一个地方啊。话说,在宫里蹲的人们,不会觉得这里有点点过分无聊了呢? 就,很神奇,但,并不是在夸张,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也正因为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事情,所以,才越发地让人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的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会在现实当中,真实地存在着,这简直了,太神奇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故事好吧,这件事太神奇了,亲历者才更加深深震撼到的神奇。 所以,摊上了这么一票特立独行的主子们,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呢。况且,这群主子的脾气也算是正常,不是那种“传说中”会对下面的人动用私刑的人,更不会无端降罪——只不过,按照通俗了解的道理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高墙里,对于地位平凡且普通的他们来说,即便是真的真的被主子处理了,不管安在身上的所谓“罪名”,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管这“罪名”是合理还是不合理,不管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总而言之恐怕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了,甚至到最终,也就只有认命的份儿了,这是在他们踏入宫门的前一步,就已经做足做好准备的情况,甚至在心理上,也做了足够的建设了,并不会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到有什么震惊的,因为,这才是等级森严的皇宫啊,这才是一个最应该守规矩的地方啊。 但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那是因为——嘿嘿,他们遇到的这届主子,大—不—同!!! 正因为与众不同,所以那些常规的宫斗桥段,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而且,真正是与他们在身边相处了之后,才发现,越是他们如今面对的这种有身份有地位,且做事讲道理的人,其实越容易相处,因为他们的行事作风上,颇有自己的原则,没有必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为难一个个宫人,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么做并没有任何必要。自然,主子们也不会过于奇怪且严苛,所以,作为宫人们而言,只要在宫规之内,守住自己的本分,做好该做的事情的话,那么,该得的自然不会少了,上行下效之下,即便是宫里那些个管事的小头目,也不会因为自己手里握有了什么权力,就在那边吆五喝六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半大主子,而是像他们的主子一样,规规矩矩地要求和约束着自己的言行,赏罚分明地完成着日常的工作,从不多给自己加任何的不应该加的戏。 第七七六章 指望不上 作为宫人们而言,只要在宫规之内,守住自己的本分,做好该做的事情的话,那么,该得的自然不会少了,上行下效之下,即便是宫里那些个管事的小头目,也不会因为自己手里握有了什么权力,就在那边吆五喝六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半大主子,而是像他们的主子一样,规规矩矩地要求和约束着自己的言行,赏罚分明地完成着日常的工作,从不多给自己加任何的不应该加的戏。所以,对于他们下面这些人来说,即便是在宫里,日子也能过得颇为舒心。 有时候,如果说运气好了,真的碰上什么举国欢庆的大喜事,比如战事大捷啦——不过呢,元帝不是好战的帝王,再加上周边太平,这些年根本就没怎么打过仗,这种事情很少见;或者说皇族大婚啦——关键,皇帝子嗣也不丰裕,这些年轮得上的,也就元帝的几位公主成婚,剩下成婚的也都是些宗室里的郡王郡主,虽然也算是皇族宗亲,但到底是比不上皇帝的子女的,好在是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了元帝的独子大婚,太子册封加上大婚,兼之太子妃的身份特殊,这场婚事可以说是近百年来空前的,只不过,这种事情依然是几十年轮不到一次的;再比如皇室又添新成员啦——这......老实说,比前俩都要少见,这都多少年了,百里家也没添几个孩子,眼下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刚成婚不就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能再度传来喜讯了;倒是丰年大丰收、恩科放榜、一年四季的重大节日等等这种常规例行的庆祝,要来得比较稳定一些,看起来也比前面那三种,要靠谱不少,毕竟,前面那些,港真......是真的没点儿的,是指望不上了。 再加上平日里,倘若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让主子们高兴了,那打赏自然只会多不会少的。宫里的人,若是赏赐,从不会小家子气,随便拿点什么,就抵得上外面那些人一辈子拼死拼活的收入了,似乎这样想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了......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家中特别贫困,或者说是遇上了什么困难,譬如遇上了从小父母亡故、被卖到人牙子手中之类不可预测与控制的事情之外,寻常家世清白、体面的人家,若不是当真爱慕虚荣至极,或者太蠢了,怎么会将孩子,往宫里面送去当差呢,这不是相当于直接给这个孩子判了死刑,送进去就压根没打算看他她是否能活着回来嘛。 只不过嘛,算他们运气不错,虽然普遍意义上的皇宫之中,是层层森严、有去无回的,听起来跟个龙潭虎穴似的,但是,在如今这样的一个“生态环境正常过外面那些高门大院”的宫中当差,却要省心不少的,估计还能活得更长久一些,所以,“生态环境正常”这种形容,真的不是瞎说说的,那是真的“生态环境正常”呢。 第七七七章 生态正常 “生态环境正常”这种形容,真的不是瞎说说的,那是真的“生态环境正常”呢。 ——“生态环境正常”......这是,一个多么奇妙又切合题意的形容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吐槽呢,还是该认同呢。 嘿嘿,其实,像前面这么说的呢,虽然好像似乎大概也许是有些用力过猛的了,但是,这么说的话,却并没有打广告的嫌疑,也并没有夸张的意思,毕竟,它一个深宫大院的,还缺人给它打广告的吗?根本不缺的好嘛! 是实际上,这里就这个样子的现状呢,虽然,这种实际听起来,感觉不太可思议的样子,给人感觉,仿佛有点......虚无缥缈到有些离谱的感觉,像是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就像是在做梦,醒来后也很感动......不对,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感动啊喂,没必要的。 所以,看到这样的描述,确实是有些,不太像真人真事什么的,确实是有些,像是在做梦一样,连说出来的话,听起来都像是梦话了,充满了各种不切实际一般的脑补......但是,该怎么说比较好呢......它,确实是经过亲身体验的,真—人—真—事啊!!! 港真,这一届在皇宫里当差的宫人表示,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省心省力的皇宫哦,从来没有如此畅快的皇宫当差体验,简直就不像是皇宫一样,就想五星好评如果有打分评价留言系统的虎,甚至可能......都不太想期满出宫了呢。 ——?????倒也不必,拿钱回家养老,不是蛮好的嘛,都不用劳动了,还能自己在自己家里当大爷,岂不美哉...... 反正,对于他们而言,人嘛,活在这世上,反正,在哪儿都是给人打工的,那就都是打工人的命,既然如此,选一个工资高、工作环境好、身份体面的地方,不好吗?谁会不这么选呢?反正,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呢,恐怕,也没什么觉得丢人的地方了。 ......大概吧,反正,至少这批人,有不少都是这么想的,自小跟着他们的主子们的那些不说,自然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的,饶是后来进宫的,也是如此。 隋皇后作为世家贵族的小姐出身,在娘家之时便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是京中闺秀的楷模,嫁入皇家之后,仍然是个被元帝保护得很好。尽管,她是个在后宫中没有竞争对手来打发时间、磨练拳脚的女人,可这不代表她单纯如白纸,没有一番御下的手段。正相反,自入主中宫之后,这后宫里的大小事,除了她那个闹心的老大年纪不成婚的儿子之外,隋皇后从没拿到元帝面前,让他烦心的。他们一个管前朝,一个管后宫,互不干涉,却都治理地秩序井然,这自然也是一种手腕与能力的体现了。可以不用任何的恐怖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却能将一切都治理得井然有序,这或许其实也是一种能力的象征了, 第七七八章 深入人心 元帝与隋皇后,他们一个管前朝,一个管后宫,互不干涉,却都治理地秩序井然,这自然也是一种手腕与能力的体现了。可以不用任何的恐怖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却能将一切都治理得井然有序,这或许其实也是一种能力的象征了,要知道,只有能力不足的时候,才需要用那些旁门左道的招式,去胁迫人就范,用阴私的手段去让人闭嘴。 修身齐家治国,最终,才能平天下嘛。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个皇帝与他的皇后的仁义道德,也体现在这种极其细微到会被忽略的细枝末节之处吧,只不过,从来不会有人在意这些宫人的想法罢了。正因为那么多人都不在意,所以,出现了这两位将他们当作正常人看待的帝王与帝后之后,便显得他们夫妻俩,和他们所住的皇宫是那么得珍贵。 ——是挺珍贵的,都能住皇宫,见帝后了,那能不珍贵嘛,就跟动物园里的珍惜动物似的【不是】。 可以说,他们是将身边侍奉的宫人,也同宫外的老百姓一样,都视作是自己的子民了啊。这个思想境界,那可真是了不得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能有这种想法的封建帝王与帝后,也着实不多见。这并不是在刻意地硬夸元帝与隋皇后什么的,必须要实事求是地说,从纵向对比来看,他们夫妻俩如今的想法,自然还远不及现代人的人人平等的观念,但是,考虑历史现实,加上元帝和隋皇后的身份背景的话,他们能有如此想法,确实是超前的,是前所未有的。 ——港真,有点怀疑这些人们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了哦。 毕竟,连他们身边的宫人,如果都对他们没什么发自内心的好感与赞美之情的话,更遑论这天底下的老百姓,又能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度了呢? 端看元帝上位以来,民间流传的这些话本子,不仅数量较多,较之前些年先帝在位时候,翻了许多倍,而且,内容也多歌颂皇帝的仁德与皇后的贤明,近些年还多了不少赞颂太子殿下的内容。最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些玩意儿呢,还都不是皇家指定人写的,刻意为了引导社会舆论的产物,而是民间的“自来水”写的,这可就了不得了,民间自来水诶,多难得啊,就好像是天野间无污染的冰川水一样,清澈、透明、甘冽,没有任何污染物和有害物质。尤其,是出现在没有互联网的古代社会,信息流动速度远远比不上当下,能在老百姓之间传播出这样的内容,并且还形成了一定量的规模,那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盛况了: 深—入—人—心,啊。 没错,就是意外地深入人心,获得了不少老百姓的拥戴。 虽然,感觉上面这些碎碎叨叨的,好像都是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全都串联在了一起,侧面烘托出了人物的性格特点。 第七七九章 见怪不怪 虽然,感觉上面这些碎碎叨叨的话,不仅冗长,而且稀碎,讲的,却好像都是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但是,仔细一想的话,这里面的内容,却又是环环相扣的,全都能串联在了一起,侧面烘托出了这些人物的鲜明性格特点。 ——......不是,所以说,你也知道“冗长而且稀碎”哦,而且,你这是在说哪个人物的谁的特点哦,又不是侦探小说找犯人,还环环相扣、串联一起......感觉,那啥,槽多无口啊,算了,既然这样,那就闭嘴吧...... 所以,你们瞧,在这个偌大宫里呢,既然没什么像小说或者电视剧中的“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主子之类的,就算是真的有,那也就只有一个两个的,这一个两个的里面,也没啥特别注重口腹之欲的好吃嘴儿了,自然呢,也就没什么人会去特意多用糕点什么的,或者说,是花重金去捉摸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心的做法了。 是的,花重金,花大力气。什么,糕点小小的,有什么好花重金、花大力气的呢?这你可就不懂了吧。可别小瞧那些个体量小小的糕点,虽然呢从量上来说,一个个的都是不大的一块,远没有饭食那么让人饱腹、丰盛,但是呢,可别以为这小小的一块体积不大所以耗费也不大,实际上,这种想法还真是有点问题。有些时候,为了集齐那些所需的原料,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特别耗费金钱,有些稀世真传的名家方子,不仅难以得到,即便是拿到了手,也不定能完全复原出来,那是因为这些方子甚至有可能需要耗费千金,才能把它彻底还原出来,而普通的人家哪有这个闲钱和心思进行还原呢,便是在宫中,有时候就算是手艺高超的白案师傅,也会力不从心的,也有失误的可能性的。 毕竟,上面不重视、不特别交待的话,其实,下面真的并不会有人特意去做这件事情的。要知道,大家在平日里做人做事,并不是闷头去做就好的了,也不是都需要讲究投其所好,那巴结人也得巴结到人家喜欢的地方才是,不然的话,若是犯到了什么忌讳的话,岂不是一件划不来的事情嘛。反正,上面的主子们嘛,也不是什么特别鸡血的人,不会风一阵雨一阵的,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何必需要自己去特别冒头出去做这些呢?根本就是没必要的行为,犯不着的。 要知道,元帝和隋皇后也都是比较朴素、节俭的人,这样的形容,放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听起来似乎很是不可思议,但反正,这对夫妻之间不可思议的事情,着实已经够多的了,再来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仿佛都是无比顺理成章的了,也不会有什么觉得奇怪的了,这,或许就是见怪不怪的意思吧。 如果,觉得“见怪不怪”的说法,实在是过于敷衍,因此,非要为此寻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像话的理由的话…… 第七八零章 身先士卒 但反正,这对夫妻之间不可思议的事情,着实已经够多的了,再来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仿佛都是无比顺理成章,见怪不怪的了。 如果,觉得“见怪不怪”的说法,实在是过于敷衍,因此,非要为此寻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像话的理由的话,那么原因的话,大抵无外乎,是二人自小都是出身富贵之家,自打出生之人起,已经是生在人之顶端了,这人世之间,有什么没见过啊,本身也不是欲望特别重的人,因此,反倒对这些已经得到的东西没有太多的兴趣,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追求和想法。因此,他们夫妻俩皆是既不太注重口腹之欲,也是不喜浪费东西之人,倒是颇为志趣相投,或许,正因为志趣相投,才能够理解对方,才能够这也是二人感情一直都特别好的原因之一了,毕竟,人嘛,成为夫妻,组成家庭,得能想到一起去,能彼此理解对方的心意,才能过到一起去,才能长久地走下去这话说的,自然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了,实在是没有含什么虚头在里面的,是人与人相处当中,最为真实也最为现实的情感了。 特别是粮食并不丰裕甚至是减产的年份,他们二人深知贵族之间的奢靡之风,无法一时之间改变,这种事情也无法强制改变,否则,虽然事情不大,但是,却极其容易引起朝臣之间的愤怒与不满,从而有碍社稷。于是,元帝和隋皇后,作为这一国之君与一国之后,便会身先士卒,带头减少全年宴饮的次数和菜品的规制。由于天子夫妻尚且如此,虽然未强制下面那些臣下如何如何,但是,总有人愿意用这种方式去讨好上面,再加上由于并不是强制而为,因此在心里接受度上,反而要来得更好一些,更无法让人抗拒一些,因此,在上行下效之下,举国上下的官绅也好百姓也罢,不管是出于真心实意,还是仅仅只是作秀,都较之之前,更加节约粮食,避免铺张浪费。反正不管动机如何,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事情,那就是好的就足够了。 至于私底下,夫妻俩一道儿的时候,那......反正,前面都说是私底下的事情了,那肯定就是随着性子来呗,还摆什么皇帝皇后的架子呀,摆给谁看呀。一开始,宫人们还有些不理解,战战兢兢地以为,这是这两位“大佬”寻着方儿和由头的降罪于他们呢。但是,久而久之,他们便发现,这大佬们啊,果然吧就还是大佬,想法都和他们这些小巴拉子不太一样的样子呢,人家这是真心实意要这么做的,是真没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尽管,他们是这个国家里最为尊贵的夫妇,却也依然只想过过普通人的日子,仅此而已。两个人私底下呢,其实普通情况下,也就只用寻常人家体量的饭菜罢了,并没有像史书上记载的其他帝后那样,非要按照史书所说的那样。 第七八一章 突然变多 元帝和隋皇后两个人私底下呢,其实普通情况下,也就只用寻常人家体量的饭菜罢了,并没有像史书上记载的其他帝后那样,非要按照史书所说的那样。需要达到如何如何的排场,根本没有这样,倒是这私底下的日子,过得还挺快活的。 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怎么想都觉得,这能不快活嘛。那当然,是无比快活了。 但是,这也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的事情。节俭的人忽然不节俭了,那多半也是因为,确实有事情发生呢。 就比如,唯独儿子和媳妇来了,一向较为朴素的隋皇后,才会特意吩咐多加点菜,特别是做些合孩子们口味儿的菜色来,以祈盼孩子们能多吃一些,吃好一些,愿意吃才能够经常来嘛。 小孩子来的时候,隋皇后总怕他们还在长身体的会吃不饱。可不嘛,在她的眼里,儿子和媳妇就是小孩子,特别是她那个小媳妇,在她眼里可是个难得的宝贝,毕竟,解决了她家老幺的成婚的急难愁问题,在她的眼里,那就是个宝贝,是个难得的大宝贝。只不过,这个“大宝贝”的身量却不算大,年岁也不大,是得多吃点好吃的养着。反正啊,他们百里家不缺粮食,养个小姑娘,肯定还是绰绰有余的。 ——瑟瑟发抖的小阿绫:饲养员突然变多了怎么破??? 隋皇后名门出身,自小便是以当家主母的标准教养的,因此,她为人开明大气,从不小肚鸡肠,素来就是个喜欢孩子的和善长辈,就像是普通人家家里的长辈一样,尤其她又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见孩子们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唇角带着笑,展现出这副情状的时候,就特别的有说服力。 有说服力是有说服力,但是,对阿绫来说,心中的想法却是比较复杂的了。 怎么说呢,毕竟对方一来是长辈,是她的婆婆,婆媳之间的矛盾,那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一想到此处,阿绫就免不了有些心底发憷;二来她还是一国之后,这什么概念啊,她这个婆婆可不是一般的人哦,她可是皇后哦,是那个只存在于历史和小说里的,后宫boss一般存在的女人哦,这能以一般人的方式,一概而论吗?这显然是不能的,想都别想了好嘛。 可......她却如此和蔼可亲地对待着自己,就好像一位慈祥的妈妈,就像是个普通的好婆婆,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不是阿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她的小脑袋承受不了这样的信息量,小心脏也不太能承受得起啊。 “有什么好怕的,她疼爱你还不好吗?”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某位太子殿下,忍笑拍了拍自家小妻子的小脑袋瓜。 怎么说呢,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因为脑子想太多了,转速太快了,所以物极必反,反而导致她整个人呆呆的......当然了,她呆呆的也很可爱就是了,特别可爱的呢。 第七八二章 罪魁祸首 “有什么好怕的,她疼爱你还不好吗?”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某位太子殿下,忍笑拍了拍自家小妻子的小脑袋瓜。 怎么说呢,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因为脑子想太多了,转速太快了,所以物极必反,反而导致她整个人呆呆的当然了,她呆呆的也很可爱就是了,特别可爱的呢。 却是见,方才还呆呆的小姑娘,眼睛一横,又泛起了精明的光,而后冷冷地对那位高贵的太子殿下道“罪魁祸首。” 可不,他就是罪魁祸首,万恶之源就是他本人了。要是没有他,她需要受这委屈嘛。 虽然这逻辑根本毫无道理,但是,阿绫反正是就认准这个说法了,一点就没打算松口的意思。反正,她觉得这样想,自己也能排解排解自己心头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管他的呢。 ——臻臻她高兴就好咯。 隋皇后也不管俩孩子心里头都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就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对待孩子们了。 由于这宫中还真的并没有哪位需要伺候的主子,是特别喜食糕点的,抑或是特别挑嘴儿的,因此,除却一年到头的几次宫宴之外,宫里头的白案师傅们相较于红案师傅,其实很清闲的。准确来说,只要宫中没有哪位得宠的主子在孕育子嗣,御膳房整体过得都比较快活,哪怕是准备宫宴,其实也就那几天稍微忙点累点,按照菜谱来,只要确保食品安全、好吃就行。毕竟,事情一到孕妇的头上,那就说不准了,孕妇的口味那可就飘忽不定了,您别猜,也猜不准的。 宫里头的白案师傅们乐得清闲,就偶尔研究些新式样的点心,配在每顿饭食后面呈上去,或者每到各类节气变化的时候,做一些应季的点心小食,给宫里面的贵人们尝个鲜,稍微变化点花头出来,其他的多余工作,也就没有了。 本来或许应该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如此的。 但是,在平静无波的生活中,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的。 这个所谓的变化,是发生在那个突然出现在大家伙儿眼前的太子妃的身上。 这个出身高贵、花容月貌的太子妃,脾气是软乎的,心肠是顶好的,简直就跟太子殿下一样,是神仙下凡来的,只不过,这位神仙可不似太子殿下那般高冷,而是非常接地气的,非常有人情味儿的。 可,就有一点,让人应接不暇。 她是个喜欢吃好吃的的小姑娘,而且人家也会吃,味蕾极其挑剔,恐怕就是御膳房的品鉴师傅,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的口舌灵敏。而且,人家不光能品,还能说,能将自己品尝出来的味道,活灵活现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来,那语言表现能力,任凭是谁,都望尘莫及,甚至觉得做出来的可能都没她说得那么好呢。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会生出如此一个绝妙的人儿,能这么会吃也会说,而且还让大家都喜欢。 。 第七八三章 总有例外 哎,这平静无澜不惊不惊心动魄的宫廷生活哦。 很多宫人在内心中,对着空空的宫墙,和空空宫墙之上,闪烁的星星点点,如是浅声感叹道。 就是,听起来有点儿凡尔赛的感觉,让人实在是恨得牙根痒痒的,恨不得也立刻体验体验这种平静无波又躺着领工资的日子,该是何等的美妙啊。 哎,真的是,这种好事,怎么不是人人都能摊上呢?人人都能躺着养老的时代,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别想了,想也别想,不会到来的,真的到来的那一天,谁都不干活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人干活了,也就没人去维持这个社会的正常运作了,这种情况维持下去的话港真,人类社会就要毁灭了! 话说,之所以如此平静无波到让人闲出屁来,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在这个偌大的宫中,压根就没什么会整事儿的主子,所以,这日子过得也颇为休闲,休闲到以至于每天干完活儿之后,还会有给人发呆的时候,还有空看看宫中的日出日落、季节变幻,然后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当年进入这扇门的时候,只想着自己能保着命就成了,从来也没想过,好家伙,居然还能像如今一样,空闲时候看花赏月,甚至还能感叹人生的,叹息岁月静好的,这,除了人生过得适宜的,没什么事情能让人如此闲适的,躺在这里,慨叹周围的事情,还不用操心自己的人生如何如何的,这之外,还有谁会如此闲适的呢——普通社畜,怎么会平添生出这种“我好闲,我没事干,我只能躺着叹气”的感叹哦,根本不会的好嘛。 不过,说来也显得有些好笑呢,在宫中,竟然会生出“如此闲适”的不合时宜的感慨,怎么想都觉得怎么让人觉得好似不是真事儿,而是活在梦中呢?毕竟,这可是“会吃人”的皇宫高墙之中啊。 嘿,算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事情,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都已经是这样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能快活一天就是一天嘛。人生嘛,不就是如此嘛,想那么多岂不是让自己有压力,让自己不快乐了嘛。所以,索性就不要想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伤害了。 平静无波,也有平静无波的好处。虽然是无聊了一点点,但是,至少,有命去无聊啊,人是活着的状态,讲道理,这不是比什么都要好嘛。 只要好,就好,要求不要那么高,那么,就一切都好的。 这样的“皇宫当差体验”,还真是蛮与众不同的,赶脚,一般人大概也是不会产生类似这样的体验感的,非得是在时运刚刚好的那个时间节点里,才会生出类似这样的感慨出来,和这样的体悟来。 不过呢,这凡事啊,总有些例外的。 一个状态的形成,或许会维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或长或短,总归是一段完整的时间。 。 第七八四章 新的风向 不过呢,凡事总有些例外的。 一个状态的形成,或许会维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或长或短,总归是一段完整的时间,但是,总会在某一天,某个时间节点,因为某一件事情,可能就会产生一些并不在计划内的例外,将一切本来维持较好的状态,忽然就一下子,都给打乱了,不按照计划来了。 所以,在这平静无波的生活中,自然,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的,让一成不变的生活,变得多变起来,变得和之前与众不同,变得与自己的设想中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了。 倒是,能让生活变得有趣一些,那也挺不错的呢,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好像,确实是如此的你,总比一成不变的生活要好些。 而在这里,对于宫人们而言,这个所谓的变化,是发生在那个突然出现在大家伙儿眼前的太子妃的身上。 ——有变化,这就很好,正愁生活过得没滋啦味儿的呢,这不是打瞌睡的时候送枕头嘛。 这并不是说出现突然的太子妃,破坏了一切的平衡,不好什么的。正相反,她出现得太合时宜了,所以,才会为这一切的一切,带来新的变化,和新的风向。 在宫人们看来,这位出身高贵、花容月貌的太子妃,脾气是软乎的,心肠是顶好的,简直就跟他们那位可望而不可即的太子殿下一样,是一尊神仙下凡来的,也难怪,人家俩能成为夫妻,能成为伴侣啥的,总归还是有些原因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有这种夫妻相的吗? 只不过,如果仔细分析分析的话,会发现,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少,就比如,太子妃殿下这位神仙,可不似太子殿下那位神仙那般高冷,而是非常接地气的,非常有人情味儿的,是非常好相处的,是菩萨心肠的神仙,是让人看了就想和她好好亲近的存在。 可别以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可知道,这种形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整个宫中上下,不论高低贵贱,统算下来的话,这其中,至少一大半以上的人,对于这位太子妃殿下,是极其有好感的,是非常喜欢她的,是主动愿意与她相处,并且也能和她好好相处愉快的。 天哪,这可不得了,尤其是在古代封建社会这种尊卑等级森严的社会环境下,又是在这其中的皇宫之中,一个地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与底下宫女太监们搞得好关系,这事儿本身听起来,就充满了魔幻主义色彩。 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能够做到愉快相处的。那个满脑子都是洞洞的太子妃也就算了,她似乎是能干出来这种“大事”的人,毕竟她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神奇人类,但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可不是这样的了,他们自小就受着等级森严的教育,怎么会和这位脑洞神奇的太子妃主动亲近的呢。 还真有可能。 。 第七八五章 很好亲近 太子妃殿下这位神仙,可不似太子殿下那位神仙那般高冷,而是非常接地气的,非常有人情味儿的,是非常好相处的,是菩萨心肠的神仙,是让人看了就想和她好好亲近的存在。 就像是上面说的那样,这种情况可是不多见的——准确说,是根本就没有见过,就比如对“百里家三巨头”,也就是宫中那三位元帝、隋皇后和太子殿下,所有的宫人们对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臣服,但是这种想法,是刻入骨髓的行为准则,或者说是“保命准则”,是为了活命而为之的行为,是压根也没有别的选择的做法。但是,在面对太子妃殿下的时候,这样的行为,其实在“规定动作”之外,更掺杂了几分的真心实意在里面,是因为喜爱她、敬爱她,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的行为的。 而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论做人,能做到可爱的太子妃这样的,可以说,应该也算是非常成功的吧。 ——确实,如此。 毕竟,宫里面的这些家伙啊,别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行不行,但至少,习惯性地当老油条们的,那可是不少的。他们或许是在宫中已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人精儿似的,心里如果没有个七窍玲珑,没有个四通八达,怎么能够在这个深宫里面混下去呢?这可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基本生存技能呢,就算是个笨蛋,就算比较木讷,但是,只要在这个环境之中生活久了,那么,或多或少的,也会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这样的那样的事情,也会随着大家一起,学会这样的一种生存技巧和生存手段的,也会随着这个思路和方向去思考事情了。 虽然,当今圣上是一个不搞事的好皇帝,当今的皇后也是个不搞事的好皇后,这宫中更是没有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人,在大家的眼前乱晃的,按理,如今的宫中,确实是更加安全一些,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来说,实际上,还是要掌握一些基本的规矩,学习一些基本的技巧,至少,得在贵人们的面前,不要讨人嫌吧,得混得下去吧,不然还谈什么今后的问题啊。 所以,早就已经见惯了世间种种,随便在表面上进行一下阿谀奉承,这种操作,他们可以比谁都要熟练的。反正,溜须拍马嘛,只要是把人家说开心了,那就是好的,那就是成功的,至于走不走心什么的讲道理,这种事情,在意的人并不多的,反正,喜欢被溜须拍马的人,喜欢听他人奉承的人,肯定是不会太在意这个拍出来的马屁,究竟有多少的诚意度在里面的呢。毕竟,大家都懂的,对吧,既然是喜欢这种形式,那就不会去刻意深究这里面的含义的,只要啊,这话听起来是真的,愿意相信是真的,那就可以了。 可是,若是说,让他们真的拿出心底子里头的那一分真挚去对待别人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第七八六章 这号人类 可是,若是说,让他们真的拿出心底子里头的那一分真挚去对待别人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从小跟着的主子,会发自内心地尊敬与爱护之外,实际上其他的人呢,大部分的宫人,只会根据其等级,进行分类对待罢了,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真心实意在里面,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带有什么真情实感。但是,在这位太子妃面前,或许是因为她脾气特别好,又或许是她本身就招人喜欢,还或者可能是其他别的什么,譬如她和这个宫中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反正,大家在她的面前,总会多一分真诚来。 说了这么些她的好话,这位太子妃殿下当真是完完全全都是让大家不头疼的呢? 也不是如此。 在太子妃殿下的身上,就有一点,让人应接不暇。 她是个喜欢吃好吃的的小姑娘,还特别喜欢吃各种各样精致美味的小点心。 有多爱吃呢?就是在大家因为紧张而食不知味的宫宴上,这位小祖宗,还能津津有味地将呈上来的点心一个一个品个遍儿。 或许,你会觉得,这样不能说明啥问题啊,只能表明她爱吃啊,并且还特别淡定,特别有胆量。可是,人家这是啥身份啊,是太子妃啊,这么干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可不是如此,这位小祖宗可是宁可放弃那些御膳房重点推荐的“拿手好戏”,留着肚子,专门等着最后几道呈上来的点心的人呢。 还要这号儿的人类?好家伙,真的是爱吃点心到极致了,头一次见到不吃正餐专门吃点心的,这简直是个百年难遇的奇特品种。 整个宫中御膳房里的白案师傅,因为这位,一下子捡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职业和地位,重新受到了上面的重视。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让师傅们一下子不知所措了。毕竟,大家都摸鱼了这么多年哦不不不,怎么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呢,是不必到贵人跟前这么多年,被边缘了这么多年,忽然要正正经经了起来,大家都很不习惯的好嘛,忽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呢——当然,并没有说太子妃她不好的意思,这种话,在宫里可是禁语,甚至要比说太子殿下如何如何,还要糟糕的,是真的完全不能说的话。 但是,这活儿偏又不能糊弄,不仅是因为太子妃她身份特殊,糊弄不来的,要是一捣浆糊,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还有个特别关键的点,那就是,人家爱吃也会吃,味蕾那极其挑剔,恐怕就是御膳房的品鉴师傅,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的口舌灵敏。而且,更绝的是,人家不光能品,还能说,能将自己品尝出来的味道,活灵活现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来,那语言表现能力,任凭是谁,都望尘莫及,甚至觉得做出来的可能都没她说得那么好呢。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会生出如此一个绝妙的人儿。 。 第七八七章 酸葡萄吧 那一日,御膳房的师傅,特别是白案师傅们,终于回想起了被他们口中的“贵人们”深深惦记着的无限无限无限恐惧了。从此之后,得更加小心谨慎、谨小慎微地去供奉着那位小祖宗了,不然的话,他们本就是因为她的原因,而重新受到关注的一群人,万一他们做出来的吃食,没办法让小祖宗满意的话,那不就相当于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们这帮子人,没打算好好干嘛,没打算认认真真地去面对这位小祖宗嘛,这还得了啊,那人还要不要干活了不对,口胡,这种情况,是人还要不要活了,别干活了,可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呵,早该如此了,让你们平时在那边赋闲着,不为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这样是完全不对的好吧。 早些年,这群被闲钱养着的大爷们,一天到晚的,就雕个小鸟,雕个花卉,雕个游鱼,雕个飞鹰的,就觉得自己简直是辛劳地干了人家几年的苦力了,每每碰到什么大型的宫宴活动,总会酸不溜秋地在那边坐着,挽着衣袖,拧着抹布,嘴巴还不落闲地感叹一句,“诶呦,被上面重视和信任着,这可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福气哦,像我们这些人,自是怎么盼怎么想,都没有用的了。” 听听,听听,这话什么意思哦?里外里酸的,人都直觉得喉咙里泛酸水,被酸味呛得想咳嗽了好嘛,简直就是离谱,什么正话反话好的话坏的话,都让他们说了去,别人还干什么啊,专门在这儿听他们泛酸水儿,专门听他们在这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抱怨吗? 眼看着旁边的红案师傅,是个个儿忙得风生水起、脚不沾地,头发丝儿飞扬、额角滚着汗珠,面对一旁闲出屁的同僚们,压根是没时间搭理的,眼下这种忙碌到连汗都没工夫擦的情况啊,是哪怕多给这群闲人们说一个字儿,都显得非常浪费时间的程度了。因为,说话不仅需要动嘴,浪费时间,而且需要动脑,占用本就高速运转的大脑,一不小心要是因此耽误了手上的工作,那才是问题大发了。因此,这种时候,又想表达愤怒,又不能因为愤怒而耽误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 咽下嗓子眼儿里想骂人的脏话,然后,送他们这群闲得慌的家伙们俩大大的白眼,然后,祝他们喝凉水还塞牙,上茅房没有纸,洗澡衣服被人偷,反正就是干啥啥都不顺就万事大吉了。 ——哇哦,嘴巴可真毒啊!条条儿缺德,缺德得都没边儿了,简直不能称之为“德”,和这个字真的是半个边儿都不沾,就算是用“缺德”这个词来形容,感觉都“辱德”了。但是,监狱这帮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哦,感觉就是很爽,非常爽,特别特别爽! 真是的,当下的现实情况是,如今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的,上面时间紧任务重,本来就已经有够忙的了,结果这群家伙居然还在这儿碍眼添乱的。 。 第七八八章 不干人事 眼看着旁边的红案师傅,是个个儿忙得风生水起、脚不沾地,头发丝儿飞扬、额角滚着汗珠,面对一旁闲出屁的同僚们,压根是没时间搭理的,眼下这种忙碌到连汗都没工夫擦的情况啊。 真是的,当下的现实情况是,如今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的,上面时间紧任务重,本来就已经有够忙的了,结果这群家伙居然还在这儿碍眼添乱的,看上去就闹心得要死,烦死个人了,简直对身心健康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们要投诉抗议了,赶紧把这帮家伙给弄走吧,搁在这儿还不嫌碍事的了,耽误了正事儿有得他们掉脑袋的。还真以为他们个儿个儿都喜欢当那个大忙人,冲锋在前第一线啊,恐怕啊,在这儿喝水看笑话,期待他们的同僚闯出什么烂摊子,才是他们的本质工作呢好吧,一点儿也不像是想要在贵人们面前露脸的样子。真是干啥啥不行,开嘲讽第一名,这种事情做多了,也不怕大白天走路的时候翻了车,被一桶子涮锅水浇下来,浇个从头到脚透心凉的。 真是瞧不起这种不上进又尖酸刻薄的家伙,很明显这帮子人的存在,简直是阻碍他们这群有识之士的进步的方向。他们这群搞红案的,虽然累是累了点,忙是忙了点,一天到晚的需要去顶着压力,高强度工作,但是,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做事,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从来不看人笑话,从来不说风凉话,大部分都是脚踏实地的——当然,也不是说所有人全部都是实干的人,毕竟,人和人的差距巨大,有的人人模人样的不干人事,也有的人虽然看着一般却特别务实,还有些人能力与外在表现也很匹配,反正,不管是怎么样的,但凡是人多了,总会有那么些个不合群的,不适合这个群体特性的家伙。至于那些不脚踏实地的,他们在这儿,都直接言语威胁他们,要把他们扔到白案那边去了,反正,既然他们不是嫌弃忙嘛,那就去那不忙的地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怎么看啊,这类人呢,既然如此不脚踏实地,那么,自然而然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自然而然就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群务实的人们面前,就应该去那边说风凉话的人边儿去,好好享受享受他们这种不说人话的家伙的“快活生活”才是,作什么要跑到他们的眼前来,碍眼得很不说,也容易影响其他的人的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对大家的整体团队作战,都有着不好的影响,也很不负责任。嗯,这个方法看起来,可行。实际使用效果,也挺好的,具有非常明显的警示教育意义和批判意义,也具有非常典型的正面作用。 如今,自然就算是风水轮流转了,算是时来运转了,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算是守得云开了,反正,算是遇到好事情和好时候了。 。 第七八九章 欢呼雀跃 于是乎,这群曾经在那边无病呻吟抱怨来抱怨去,吃不到葡萄净说葡萄酸的家伙们,终于算是获得了他们酸葡萄成精也渴望的机会,获得了上面的青睐,这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嘛,作为有品德的同僚,他们这些红案的,是不是应该为这群终于获得了他们期待的东西的御膳房同僚,欢(落)呼(井)雀(下)跃(大)喝(石)彩吗? 没错,这种事情就得喝彩,而且,还不能随便喊两声就完事儿了,这样显得他们太敷衍了事了,显得一点儿都不真诚,人家这么大的喜事,完了你就随便招呼两声就完事儿了,这不得被人家说道的嘛,咱们实诚人,才不能干这么不厚道的事情呢。不仅不能随便喊两声了事,而且,还得大张旗鼓地喊,得敲锣打鼓地喊,得喊得人尽皆知,得喊得喜气洋洋,得喊得别人都向他们投来酸葡萄一般的眼神,那眼神要比当年他们看向别人的眼神酸上至少一倍的样子,这样才行,不然啊,那就是他们喊得渲染力,还不够强,喊出来的内容,还不够真挚,还不够有感染力,没有办法让围观的其他宫人感同身受,得卖力地、真挚地渲染这样的感情才可以,得让别人也知道他们的深情厚谊才可以。 ——真的是“深情厚谊”而不是“深仇大恨”吗?感觉你们的幸灾乐祸,已经溢出屏幕了好吧,这么损真的可以吗?是不是有点儿太缺德了喂! 这可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只要等得到,就一定报应不爽呢。 能到,也是很好的,说明老天爷就是要整治这些一天到晚光说话不干事的家伙的。 但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儿冒犯到了那位太子妃殿下了?可不成可不成,虽然白案那边和他们之间的过节是他们的,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牵扯无辜进来吧,这不符合他们做事情的原则,更何况,这位“无辜”的身份可不一般,万一一不小心玩脱了,把他们给牵扯进来了,那可就不太妙了啊。 虽然很想损一把,但是,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时候好见面嘛,再损,也不能损得过了头去。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和白案的那群家伙,如何日后好见面而准备的,只是单纯地想在太子妃殿下面前表现好点,不要一不小心惹出什么事端出来,然后碍了这位小祖宗的眼睛了,那才真的是,罪过大了去了。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眼下是他们需要直面这位小祖宗的话,恐怕,那也不是他们这群人能够应付得过来的。这其中,也并不完全都是她这重身份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本人。 她本人,那实在是,那实在是 哎,面对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地感慨,哎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呢? 人家啊,这是爱吃,也会吃,这就很了不得了。一般人爱吃,这很好理解,这是一种喜好,是与生俱来的偏好,但是会吃,那就不太容易了。 。 第七九零章 拉去试菜 哎,面对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地感慨,哎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呢? 人家啊,这是爱吃,也会吃,这就很了不得了。一般人爱吃,这很好理解,这是一种喜好,是与生俱来的偏好,但是会吃,那就不太容易了。这是一种能力,一种本领,是需要一定的才能的,而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获得的能力。 于是,这种能力,体现在实际当中,就可以看到,那舌头上的味蕾,长得仿佛和普通人不一样似的,那是极其地灵敏,当然,随着灵敏一起而来的,则是极其挑剔,恐怕呀,就是那御膳房里顶级的品鉴师傅,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的口舌灵敏了。这种就是天赋了,比是比不过来的,羡慕也是羡慕不过来的,唯有接受人家就是这么优秀的事实,并且发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和不足,承认自己需要在哪些方面进行更进一步的努力,在寻找差距中来弥补自己的弱点和不足,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这样的事情,而不是简单地仅以激进的态度来面对它、处理它,那么,大约才不会被嫉妒蒙蔽自己的双眼——可关键呢,一想到对方的身份是这样的之后,又一下子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毕竟,这是全方面的实力碾压,真的是让人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就怕说错了什么,什么说不合适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而且,说到这里,那就不得不再多说两句了,更绝的是,人家不光能品,还能说,能将自己品尝出来的味道,活灵活现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来,那语言表现能力,任凭是谁,都望尘莫及,甚至觉得做出来的可能都没她说得那么好呢。即便是有差不多舌头的人,也不定能有如此灿若莲花的表达能力,而味觉这种极度个性化的感知,如果不借助一个中间媒介,比如语言,来进行传播的话,那么,显而易见的,这种只能进行个性化感知的东西,便一下子因为语言作为媒介,而变成了更多人能够理解与体会的存在了吗,如此,也就有更多人能够把握住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从而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能把味觉转化为可视化语言的人,那这本领,就真的非常厉害了,能够分享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理解到味觉上的差距和偏差。老实说,如果她不是太子妃的话,御膳房是真的非常想把这样的人才给引进过去的,来帮忙为他们去试菜,从而发现他们在配方和制作方面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能够及时纠正的就及时纠正,不能及时纠正的也可以避免不要继续在这上面犯错但,回归现实,这种事情,终究还是他们想得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散了吧,你见过谁家太子妃到御膳房打工的,是缺钱还是缺吃的啊,散了吧散了吧,没事儿别瞎想了,多干点儿实际的事情不好吗?净搞这种没有意义的奇思妙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