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曲》 第一章 重生 咖啡馆的色调灰暗、阴郁，在幽黄的灯光下，曲廊回折，疏叶横斜，暧昧的味道，忧郁的气息和着咖啡的苦、糖的甜，我的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手中的拿铁也变了味道，还记得他说过，拿铁似乎天生忧郁，喜欢喝拿铁的人都在咖啡中寻找着另一个自我，他们喜欢将忧愁和孤独侵入一滴滴的咖啡中，慢慢地喝下，一味地任自己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一段缠绵又无望的爱情。 原来真的被他说中了，景物依旧，物事人非。再也没有人陪我坐在这里品一杯香醇的咖啡了。桌上的报纸，斗大的字印着：商界鬼才方天明和星辰集团总裁千金于十月在北海道举行世纪婚礼。 方天明呵，你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了吗？虚幻的感情终究抵不过俗事的欲流，为了财富，七年的恋人终是弃了自己，紧紧捏着报纸泪如雨下。封岚馨啊封岚馨，何必再为这样一个人伤神呢？理智告诉我泪尽了，生活还要继续。 于是恍惚的走出咖啡馆，泪模糊了视线，不远处一辆车飞奔而来，想要避开已是不及。 “砰！”身体被重重抛了出去，我静静的合上眼，这样也好，二十五年的人生对我已经够了…… **************************** 好痛，火灼般的痛牵扯着神经，意识却慢慢集聚，我混沌的想着，难道还没有死吗？ 额头上传来一阵清凉，喉咙内也注入冰凉，感觉舒适了不少，我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粉红的帘幔垂于四周，床的两侧挂着晶莹的珠帘，这绝对不是医院！ 抬眼一位穿着古代绸缎的女子正为自己擦拭着，“这是哪里？”我抬头费力的问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女子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我去请秋大夫。” 小姐？我眼底满是迷惑，想要问那女子却已不见踪影。强撑起身子，打开帘幔，完全复古的装饰，桌案上焚着一缕清香，案几上放着一把古琴，梳妆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饰品，看着镜中的人儿，我惊讶的后退了数步！ 如秋水般清凝的明眸，精致细滑的面孔，白暂柔嫩的肌肤……那不是我的脸！ “小姐，你怎么可以下床呢？”那匆匆而去的女子又回来了，身后一中年男子提着个箱子，“秋大夫，快来看看小姐。” 任女子把自己扶回床上，我震惊的不能发一言。 “寒姑娘脉象平和，只要稍加调养便无碍了。”秋大夫把着脉道。 望着眼前的人，理智终于回到躯壳里，我平静的问，“我是谁？你们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令扶着我的女子惊讶不已，那女子急切的唤道，“小姐，我是月灵啊，你不认识我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你！我平淡的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名唤月灵的女子求助的望向一旁的秋大夫，“秋大夫，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头部受了撞击后导致的，我先开些药，观察一阵。”秋大夫若有所思的盯着我，那人的目光让我觉得不甚舒服。 送走秋大夫，我略感疲惫的靠在床头，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死，只是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古代地方，甚至可能借用了别人的身体，我既然不能对他人说自己是一抹来自于异世的灵魂，那么只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 坐在梳妆台前，任月灵为自己上着妆。镜中的人儿略施胭脂，没有了病时的苍白，风华绝代。 来到这里的十多天里，从月灵的口中我知道了自己身处的一个叫天行大陆的地方，天行大陆以北，中原外林立七个小国。以南是玄麟王朝，一个拥有五百年基业的大国，却在百年前出现了七王之乱，形成了南北两个格局。玄麟朝现任君主冷律尘登基两年，年轻却庸碌，朝廷政权由静王冷律枫掌控。 而自己住的地方是玄麟王朝的王都洛迦最繁荣的红巷云湘阁内。红巷聚集王都内最有名的青楼楚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寒雪妍本是大将军寒铁山的女儿，但因为寒铁山涉嫌勾结其他国家，全家被株连，男丁一律处死，女子则入青楼。寒雪妍以待罪之身被迫入红巷。为保贞节，她一死以求解脱。 想不到寒雪妍死了，而我却活了。 “柳情……”房门被打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看那姿态，我明了来人的身份，“李嬷嬷。” “听说你失忆了？”来人冷然的打量着我，“不管是真是假，你来了我云湘阁，前尘往事惧散，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云湘阁的姑娘柳情！寻死觅活的我见多了，若不是看在你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又有几分姿色，我也不会如此纵容你！” 我从容的微笑着，原来是来提醒我的呢。既然天意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我就该珍惜呵。“嬷嬷，柳情以前糊涂，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见我向她服软，李嬷嬷语气也柔了下来，“柳情，你亦是个明白人，云湘阁多得是达官显贵，以后的路就看你怎么走了。” 我静默不语，找个看上自己脸蛋的人，和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廉价的爱吗？不管这具身躯如何，21世纪下成长起来的自己如何能接受呢！ “柳情，你也不小了，我看你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过两日我择个吉日……”李嬷嬷接着道，一双丹凤眼在我身上打着转，估计在衡量这张脸蛋到底值多少价了。 “嬷嬷，柳情希望卖艺不卖身。”我打断李嬷嬷的话，虽然我并不十分介意贞节，但要我和没有感情的人寻欢，我真的做不到。 李嬷嬷没有差异，或许每个在云湘阁的女子都这样问过，她只冷冷的道，“你已是二八年华，再过几年，花容失色就没有这个价了。” 十六岁在现代还只是个孩子，我淡淡笑着，既然敢提出，那便是有说服她的把握的，“嬷嬷，听说修月姑娘也是在双十年华才下的海。”修月，云湘阁的头牌花魁，她也是在二十岁时才开的苞，这对青楼女子来说已算是个奇迹了。 李嬷嬷轻蔑的笑着，“修月才色双绝，你凭什么？” 我也不介意李嬷嬷的态度，径自走到了桌案的琴边，轻轻拨起琴弦，伴着音律低吟浅唱：“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女人花，摇曳着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是考古学家的父亲疯狂的喜欢中国古典艺术，所以从小自己便在父亲的熏陶下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本来只是一种兴趣，想不到竟在此派上了用。 一曲完毕，看着李嬷嬷赞赏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过了这关了，“嬷嬷，柳情是否有这个资格呢？” “柳情，假以时日你定能凌驾于修月之上。”李嬷嬷不再坚持。“过两日云湘阁有个花魁排行赛，你好好准备吧，若你能成为魁首我就答应你，再等几年。” “嬷嬷，请您记住今天的承诺。”我清冷的目光对着李嬷嬷道，几年的时间里，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小姐，你……”送走李嬷嬷，月灵一脸的不敢致信。 “月灵，什么是花魁赛？”我先问道，想要赢就必须知己知彼，“给我说说云湘阁的情况吧。” 月灵疑虑的望着我，最终还是低声道，“云湘阁有一个花魁排行榜，每月通过竞技表演，有五位姑娘可以上榜。魁首可以自由选择客人，而上榜的姑娘每接一个客人都可以从中抽取三成利润。这样不仅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能，也为自己赢得了主动权，因此每个姑娘都很重视这个活动。 云湘阁的红牌姑娘除了修月外，还有擅舞的流烟、擅文的绯陵、擅歌的涟柔和擅书画的幽兰，她们是近一年来入榜最多的五位。” “我乏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听完月灵的叙述，我淡淡的道。 遣退月灵，伸手抚着镜中陌生的容颜，我嘲弄般的笑了，老天爷还真是厚道，在自己对爱情绝望的时候让我来到这个最没有爱情的地方呵。 卸下防备，真的有些累了，无可否认，自己并不信任月灵，或许应该说自己并不信任任何人，人心最有叵测呢。可是若我想要离开此处，就必须有人帮助，那个人是谁呢？ 头有些疼，现在首先该解决的是如何夺得魁首的位置，既然最后的裁决权在那些看官的手里，那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男人又有几个不贪新鲜呢？ 第二章 魁首 夜幕降临，红巷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今日的云湘阁更是热闹非常，每月一度的花魁赛总让云湘阁被人挤满了堂。 “各位爷，今晚是云湘阁姑娘们的比赛日，请你们把手上的花环送给你最中意的姑娘，谁的花最多谁就是本月的花魁。”李嬷嬷笑容可掬的宣布着比赛的规矩。 楼阁上，我淡然的看着楼下的女子争香斗艳，女人呵…… “小姐，你是最漂亮的。”月灵在一边自豪的道。眼前的封岚馨，长发用珠簪卷成云状，周围缀满珠饰，一双清目冷若冰霜，小巧的菱唇抿着勾勒出脸上的柔媚。 我只一笑，这幅皮囊的确是上上之姿，可以色侍人，岂能长久？楼下修月的琴声已经悠然的响起…… 修月，白衣胜雪，神采飘逸，发髻高挽，简约无华，只斜插一根羊脂白玉钗，风姿绰约，如雾中绝丽的仙子，不愧为云湘阁的首牌。 不可否认，修月的琴音悠扬动人，真的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琴音渐止，四周皆一片静然，修月的琴让所有人沉醉。 此时，场中忽然站起一人。 她一身绯红，杏眸挑眉，五官艳丽绝伦，神态张扬娇纵，正是以剑舞出名的流烟。人如其舞，一把配剑在她的舞动下，优美而不失刚毅，结合了柔与强，她烈焰般的气息不容别人忽略。 看来为了能在排行榜上有一席之位，大家都做着努力。幽兰书画一绝，气质出众；涟柔妩媚风流，歌技出色；绯陵文采洋溢，端庄秀雅…… “小姐，该你了……”身旁的月灵提醒着我。 楼下的表演接近尾声，我整了整一身紫纱舞衣，柔绸的衣裳勾勒出曼妙的身躯。花瓣四起，我扬起优雅的微笑，身体轻巧的攀在绳索上随着散落的花瓣慢慢降落于地面。曼妙的身姿在空中飞舞，七彩的绸带四散飘出若有似无的花香…… “感谢大家的参与，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谁是今日的魁首吧。”随着我的舞毕，今日的比赛也落下了帷幕，李嬷嬷笑得十分灿烂。 我挂着淡淡的笑容，手中的花环已经多到拿不下了，目光落在另一边的修月身上，她的花环同样多到放在了一旁，可是略一比较还是我多些吧。 果然清点了数目后，李嬷嬷宣布着，“本月的魁首为柳情！其次是修月、流烟、涟柔、绯陵。” 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我知道我已经为自己争取了很多时间，只是以后的路会更加艰辛。忽然感到了修月冷凝的目光，淡淡的回望着，那眼神让我不觉一怔，她明眸里的深沉是洞察一切的冷漠。 第三章 示弱 柳香居 椅着栏杆，前院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我静静的靠着，月光照映在屋内射出淡淡的光晕。所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首每个孩子都耳熟能详的诗，也只有在此情此景下，才能感到诗中的真谛。同样的一轮明月，却已隔了一个遥远的时空呵。 来到这个异世时空算算也已经有半年了，每日的生活不过是倚门卖笑，柳情才名已慢慢凌驾于修月之上，为柳情慕名而来者更是络绎不绝，因此我收获了一笔可观的财富。现在该头疼的是该如何运用这笔财富为今后的日子筹谋才是，可是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运用这笔钱财的方法。在这个年代，一个弱女子想要生存真的不易。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无酒呢？”身后传来一道柔媚的声音，不用回头亦知道是谁。 修月，与我比邻而居，“修月姐姐。”我转身略一点头，虽然我们住的甚近，但也只算点头之交，今日也算得上是她第一次上门。 “柳情妹妹不必拘礼，今晚闲来无事，本想赏月，看到妹妹也在，才来问候一声。”修月淡淡的道，白衣在黑夜的笼罩下更加清辉淡雅。 我只笑不语，虽然相交不深，但看得出来修月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不会无故而来。 “妹妹才色双绝，但是云湘阁是个特别的地方，有些事还要慎行。”修月仰望天空，说的漫不经心似的。 “修月姐姐何出此言？”我心下提高了警觉，修月果然是有心之人，但她意欲为何呢？ 修月不答，只是静静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轻声低喃，“死过一次的人是可以无所畏惧，可是死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修月是想提醒我什么吗？我不解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柳情妹妹有倾城之姿，又冰雪剔透，在云湘阁自是无人能及的了。”修月并不正面回答我，“抱歉，姐姐我今天喝多了，有点失言，容我先去休息了。” 修月来去匆匆，我只默默看着她离开。今日的修月有点不一样，她若是因为自己一直占着魁首之位而前来挑衅，用不着等到今天。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修月刚放酒的桌上，忍！用酒凝成的字迹已经渐渐模糊了…… 我却是一惊，突然懂了些什么，汗却慢慢从掌心溢出…… ＊＊＊＊＊＊＊＊＊＊＊＊＊＊＊＊＊＊＊＊＊＊＊＊＊＊＊＊＊＊ “寒姑娘脉象平和，依秋某之见并无大碍。” 秋之茗，云湘阁的大夫兼管事，人到中年却无妻无子。普通的相貌，温和的态度，放在人群里一点也不起眼，若不是无意间的一次发现，李嬷嬷对他的态度恭敬，我也许不会留意此人。 “秋大夫，寒雪妍这个名字已经过去了。”我淡淡的道，入了这门前程往事俱散，她只是云湘阁的花魁柳情，以秋之茗的平日处事必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除非寒雪妍之于他有特别的意义。 “寒姑娘不希望吗？”秋之茗平和的看着我，眼底却有一丝深沉。 回望着他，我淡漠一笑，“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寒雪妍这个名字对现在的柳情来说是陌生的。” “柳情姑娘说的是。”秋之茗立刻改口，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平和。“你的身体无恙，大可参加明日的花魁赛。” 我轻轻拉住欲起身离开的秋之茗，微微笑着，“秋大夫你确定吗？近日来柳情一直感到力不从心，恐怕是从前落水留下的病根，现在应该是好好卧床静养的时候吧？” 闻言，秋之茗的眼中闪过一丝精锐，随即他从容回答着，“柳情姑娘身体嬴弱，的确要好生修养，免得日后落下更重的顽疾，秋某现在为你开药，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轻轻点头致意，本来就赌秋之茗和这副躯体颇有渊源，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呢。只是要知道其中的原委恐怕还得费上一些时日。修月当日的一番话另我茅塞顿开，锋芒过露必遭嫉，何况我又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所以现在应该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了。 “小姐，秋大夫来过了？”月灵推门进来，见我独自一人沉默着，不由问道。 “李嬷嬷怎么说？”我淡问，她有什么反应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 “李嬷嬷要小姐你好好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说。”月灵回答着，顺便端上了药。 瞥了眼黑乎乎的浓药，我皱起了眉，习惯了西药的自己还终是无法忍受中药的苦涩。“先放着。” “小姐，苦口良药，病才好的快啊。”月灵坚持着。 这丫头倒是真心的关心我，勉强的喝着药，我不禁从新打量起月灵来，相处半年她是全心全意地为我好，可是她真的值得我托付吗？我犹豫了…… 第四章 身份 夜，黑色幽浓。了无睡意，起身披上一件罩衫，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云湘阁的后院中。称病我已经有两月没有参加花魁赛了，但因柳情的名字已红遍洛迦，柳情之名依旧在排行榜末座，陆续的也接了些客人，但已经不再是众人的焦点了。 “啊……”凄惨的叫声在后巷响起，若不是接近于声音之源，在喧闹的云湘阁内是绝对听不到的。 怀抱着好奇，我悄声走近那叫声来源的屋子。 “幽兰，你知错了吗？”屋内传来冰冷的声音。 “幽兰错了，嬷嬷绕了我吧。”幽兰凄凉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虚掩的窗户，我看到李嬷嬷冷漠的坐在椅上，没有了平日里虚假的笑容。幽兰满身是血的俯在地上。 李嬷嬷轻蔑的瞄了眼地上的人，“幽兰，任务失败的人只有一种下场。” “不！李嬷嬷，再给我一次机会。”幽兰匍匐的爬向李嬷嬷，不顾身上不断溢出的鲜血乞求着。 厌恶的踢开幽兰，李嬷嬷神情冷酷，“这里不是善堂。” 再次抓住李嬷嬷的裤脚，幽兰不肯放弃，“嬷嬷，爷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拿到地图，他会放了我的。” “凭你也配和爷谈条件吗？别忘了你的身份。”李嬷嬷一把揪起幽兰的长发。 “哈哈……哈哈……原来那些都是骗我的……”幽兰突然放声失笑，声音却哽咽起来，“是我错了，错了……哈哈……哈哈……” 抬起幽兰的脸，李嬷嬷的冷漠依旧，“幽兰，你也别怪我，在选择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明白你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爷更不会要一个废物。” 幽兰绝望的看着李嬷嬷，眼里却是冷然，“我不该，不该答应的！是你们，一切都是你们……” 话语未完，幽兰却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李嬷嬷手里的匕首直接没入她的胸膛。 看着幽兰倒下，合上她的眼，李嬷嬷才幽幽的道，“孩子，好好去吧。” 我惊恐的连退数步，云湘阁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可以如此残忍？不小心间已踩到了身后的树枝。 “谁？”李嬷嬷警觉地追了出来。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腰上一紧，转眼人已经俯在了房梁上，转头却看到了身后的秋之茗。 等待李嬷嬷走远了，秋之茗才带着我回到房中。 惊魂未定，我诧异的看着秋之茗，一时间无数问题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柳情姑娘，以后没事不要再去后院了。”秋之茗淡淡的嘱咐着，然后准备离开。 “秋大夫……云湘阁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拦住秋之茗的去路。 温和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秋之茗只摇了摇头，“好奇心在这里是没有必要的。” “可是幽兰死了，她是一个人啊，你叫我如何能不管不问？”我的恐惧仍未散去，毕竟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柳情姑娘，云湘阁不是一般的地方，想要在这里生存只须要明哲保身。”秋之茗依然不肯正面作答。 留不住他，心却更寒了，第一次感到了无助，我该何去何从呢？幽兰临去时的狰狞表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身份？她口中的爷又是何方神圣？ **************************** 我静静的站在楼阁上，看着幽兰的名字从排行榜中被取下来。 “你不奇怪吗？幽兰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走了。”修月从身边经过，一派漠然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楼下围着的姑娘不少，可谁都没有在乎过幽兰突然的离去，或许有些人更庆幸从此少了一个对手。 修月停住脚步，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云湘阁有人来就会有人走。少了一个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是吗？” “可是她走的毫无声息，甚至没有一点预兆。”我紧紧逼迫着，似乎想从她淡漠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我以为你很聪明。”修月看着我，淡淡的说着。 勾起嘴角，我苦笑着，“有些事我还做不到。” “柳情，日子久了，人就会习惯的。”修月意味深长的说着，目光却带上了一份沧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目送修月远去的身影，我只是更加的迷惑了，我虽然生性慵懒淡然，可以习惯人心的淡漠，可无法不去重视一条人命的价值，毕竟在我生存的年代里生命是最可贵的。恍惚间看到一条人影鬼祟的闪进了幽兰的屋子，我不由得跟了过去。 门半开着，我站在门外的角落旁，正好能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而不被发现。 里面的人一身绯红，是流烟！她进幽兰的房做什么？她们两人素来不合，甚至为了抢客人而大打出手，流烟为何要来此呢？我暗想着。 只见里面的人翻箱倒柜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终于在化妆盒的隔层中抽出一张卷起的纸，流烟露出欣喜地表情离开房内。 “流烟，你在做什么？”修月去而复返，在幽兰的门口截住欲离开的流烟。 “修月姐姐，我只是想看看幽兰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而已。”流烟的神色有些紧张。 修月冷冷的盯着流烟，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那你找到了什么？” 流烟低下头，声音很轻，“我……什么也没找到。” “是吗？”修月的眼神更冷了，趁流烟不备，迅速出手擒住了她，“我最讨厌被骗了。” 紧握着手里的纸卷，流烟一个侧身避开修月，同样冷漠的道，“与你无关。” 再次出手拦住流烟的去路，修月不肯罢休，“这件事我管定了。” 两人一来一往间已拆了数招。我暗暗躲在角落里，原来她们都会武，原本只有在电视和小说中才能见识的真功夫今日居然真的在我眼前上演了呢。云湘阁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呵。 虽然我不懂武功，但从流烟的表情来看，她已招架的非常吃力了，果然修月轻轻的把她抛了出去，从容的拿下她手里的纸卷，“流烟，此事就此罢手，你也不希望步幽兰后尘吧。” 吃痛的摔到在地上，流烟却无言以对，目光里却多了分恐惧。 修月上前扶起流烟，淡淡的说着，“流烟，相信我。” 目光落在修月手中的纸卷上，流烟最终还是缓缓点头，默然离去。 “出来吧。”修月的目光停留在我隐身的角落。 既然被发现了，我大方的走至修月面前，“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云湘阁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普通的艺妓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加上幽兰的死，似乎我有些明白了。 “柳情，在云湘阁好奇是要不得的。”修月幽幽的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你收藏它？”看着修月手里的纸卷，我确定的问。 修月凝重的点头，“是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接过修月手上的纸卷，应该是一幅地形图才是，“这个东西很重要吗？” “是。”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告诉我你们的身份？”我虽已经猜出了大概，可是还想得到修月的证实。 修月不语，似乎是在衡量着事情的轻重，良久才道，“云湘阁只是一个为别人买命的地方。” “主人是谁？”我继续追问，明白了就像很多小说故事中说的那样，云湘阁是一个情报组织也是一个杀手组织。 “柳情，知道的越多就越没有退路，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但你不同。”修月不再多言，“我不希望你有知道的一天。” 这次修月是真的离开了，我静静的站着，握着手里的东西却有了一丝恐惧，云湘阁我不能再这样呆下去了。 第五章 决定 “小姐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我在秋之茗房门前停足，修月是知情人，他知道的不会比修月少，而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却意外听到了月灵的声音。 “她的病无碍。”秋之茗声音淡然。 “我问的是她的记忆，她是真的失忆了吗？”月灵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性，寒雪妍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秋之茗沉吟片刻，“她……或许不是原来的寒雪妍了。” 月灵似乎有同样的感觉，“可是她的确不认识我，如果是伪装那也太逼真了，如果是失忆，一个人的性格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啊。” 秋之茗认识寒雪妍我不惊讶，从他三番四次的出手帮助可以看出端倪，可是月灵也认识寒雪妍倒让我吃惊，她不是云湘阁的丫头吗，怎么会认识一个官家小姐？ “月灵，你能进云湘阁不止是照顾寒雪妍的。”秋之茗的话锋一转变的冷酷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月灵的声音也变了，此刻的她不再像一个卑微的小丫头了。 秋之茗沉默了，久久才喃喃的道，“或许你根本不应该救她。” “我也不想救她，可是她不能死啊。”月灵轻叹，仿佛又看到了月湖旁带着微笑和她说没关系的寒雪妍，“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傅的养育之恩月灵不敢忘，但小姐也永远是月灵的主子。” “月灵，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可是没有人可以背叛爷……”秋之茗语气里多了份无奈。 “月灵明白师傅的意思，如果小姐真的失忆了，或许可以……”月灵抱着一丝侥幸，至少在这些日子里那个人再也没有关心过寒雪妍了。 秋之茗却叹息着，“月灵，你错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看着秋之茗的眼神，月灵有些觉悟了，“月灵愿意替小姐承担一切后果。” 走至窗边，秋之茗一摆手不再多提，“月灵，你好自为之吧。” 闪至门边，确定月灵走后，我才缓步走进秋之茗的屋内，从他们的谈话里我隐约猜出了几分。 寒铁山，玄麟王朝的大将军，虽然死了，可几十年的军功所培育出的才将遍及国内各境，岂是一天两天能够瓦解的。作为寒铁山的独生女儿，寒雪妍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吧。 “秋大夫……”我缓缓的开口，虽然明白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柳情姑娘有事？”秋之茗依旧一副温和的态度，仿佛前晚的事并未发生过。 我淡淡笑着，“云湘阁主事的人应该是您吧，而掌控此阁的应该是个大人物呢。柳情虽然不才倒也猜出了几分。” 如今天下虽以玄麟朝为主，但中原之外，七国林立，国虽小但滋扰不断。中原以东又是静王的封地叶城，其势力延展至东西两侧，俨然是不受玄麟皇命之统筹；西面以繁天宫为首，江湖正邪两派相继依附，又形成武林独立的局面。 玄麟朝基业虽稳但一方面要面对嘉帝、静王、繁天宫三足鼎立的局面；一方面又要防止各小国联合突变，人心不齐危矣。现在有人想要一统天下，自然要花费些功夫，在王都设下据点不可能是嘉帝，而繁天宫势力虽强，毕竟是草莽之辈名不正言不顺，唯有静王…… “柳情姑娘惠质兰心，秋某无话可说。”秋之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淡。 “秋大夫为何要帮我呢？”寒铁山是惠帝亲定的辅助之臣，若非逼不得已嘉帝不会自砍一臂，而秋之茗作为静王的手下却处处维护寒铁山的女儿，其中原委还真是令人费解。 “秋某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秋之茗一派坦然地看着我。 我轻笑，“秋大夫，柳情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并不想插手是非恩怨，能全身而退才是柳情所希望的。” 闻言，秋之茗带着几分差异，“柳情姑娘的意思是？” “我希望世间再也没有寒雪妍这个人。”此来我本就不打算从秋之茗口中知道什么，修月的话让我明白只有尽早的离开云湘阁，我才能抽身事外，而我只需要秋之茗的一个承诺。 秋之茗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最终轻轻点头，“柳情姑娘放心。” 柳香居 回到屋内，我有些疲惫的合上眼，和秋之茗的谈话我只是在赌，赌他对寒雪妍的不舍，虽然赌赢了，可却深深地感觉到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必须要有足够强的实力。 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睁开眼，一个俊毅却冷凝的玄衣男子站在我的面前。 “妍儿……”玄衣男子轻声唤道。 妍？他和寒雪妍是什么关系呢？我探究着，语气却甚是平淡，“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闻言，玄衣男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妍儿，我是寒晔啊。” 寒姓？和寒家的人有关？寒家的人不是都被处决了吗？我微微蹙眉，我并不想沾染任何和寒家有关的事情，“我不是寒雪妍。” “妍儿，你不肯认我吗？”玄衣男子刚毅的脸上展现出苦痛之色，甚至带着淡淡的自责。 这个叫寒晔的年轻男子应该是重视寒雪妍的吧，我轻叹一声，因为他的情我柔声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寒晔不肯相信，他一步步向我走进，忽地伸手将我纳入怀中，“妍儿，对不起……” 我没有推开寒晔，只为他眼底的那抹深情，那双眼让我想起了方天明，爱我至深也伤我至深的人。 “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门被推开，月灵冷冷的盯着寒晔。 “月灵？”寒晔放开我，恢复了最初的冷漠，但看月灵的眼神有点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姐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月灵的小姐。”月灵以仇视的目光盯着寒晔，“不像某些人自私自利。” 寒晔被月灵说的沉默了，只低着头站在那里。 “晔公子，小姐自杀未遂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月灵讽刺的看着寒晔。 自杀？寒晔惊讶的望着我，眼里有着深切的关怀却开不出口，或许当初他真的弃了寒雪妍，所以在月灵的质问下无言以对了。 我反而风轻云淡的笑了，“寒晔，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是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你愿意吗？” 面对我的微笑，寒晔愣住了，或许他从没有面对过这般的寒雪妍吧。 “可以吗？”我先握住了寒晔的手。 “好，重新开始。”寒晔的眼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闪过，可是我不在乎，寒晔对寒雪妍有情，所以他是我可以信任的人，至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 一旁的月灵静静站着，可我感觉到了她眼中不同寻常的目光。 “你不是雪妍小姐！”送走寒晔，月灵冷冷的望着我。 我勾起嘴角，镜中的人儿明眸皓齿，绝丽无双。的确不是我！“我当然不是寒雪妍，我是柳情啊。” “你不是！即使失忆，一个人的性格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月灵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月灵，你又是谁？一个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的人？云湘阁又是怎么样的地方呢？”我讥讽的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月灵语塞，或许她没料到我会直接戳穿她的身份吧，“我……我只是觉得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也不是真的想为难月灵，见她先低了姿态，我的语气也柔和下来，“人总是会变的，何况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可是有些我还是有印象的。” “对不起……小姐……我……”月灵艰难的开口，她是有愧于寒雪妍的。 我拦住月灵未出口的话，“月灵，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只是柳情。能告诉我关于寒晔的事情吗？我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晔公子是将军收养的义子，从小和小姐青梅竹马，在将军出事后晔公子本来有机会带小姐离开的，可是他不愿意就此背上逃犯的罪名，自己走了，后来……小姐就被送进了云湘阁。”月灵简单的说着，可是我在她的语气中仍听出了些许隐瞒。 寒晔并不像会为了一己之私抛却爱人的人，虽然只见了不多时，我却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月灵，我要离开云湘阁，你会帮我吗？” “当然，小姐是月灵永远的小姐。”月灵坚定的看着我。 我轻轻笑了，虽然要寒晔帮我物色外边的产业，但我不会让他插手我要做的事情，而月灵不同，她是我真正可以依靠的人。要在此生存经济的独立是我的第一步。 第六章 转变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一年365天就这样的过去了，我的身子也是“时好时坏”稳居着花魁榜末座，接些有身份的客人，把自己磨练的越来越圆滑了，性子却是越来越淡漠。 “小姐，秦掌柜问你今天去‘凤凰楼’吗？”月灵轻声问，怕打扰了我的午休。 慵懒的睁开眼，我淡问，“天心去吗？” 月灵点头，“是的。天情公子也会到。” “好。你去通知李嬷嬷一声。”我优雅的起身，眼底却多了份疑虑，天情也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凤凰楼 凤凰楼，一年前才在洛迦营业的酒楼，出奇的受到当地人的爱戴。每月都会推出一种新式茶点，每日只供应100份，先到先得。此楼还推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新制度，交一笔钱办一张卡，你便能成为凤凰楼的年度会员，此后用餐都可以享受9折的优惠，并且有优先享有新式茶点的资格。 人总是贪新鲜的，何况凤凰楼又分几个等级适合平常百姓，也符合达官贵人的要求，所以开张一年来总是宾客满堂。 “岚馨小姐，本月的账目。”秦沐，凤凰楼的老板，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我面前。 “秦大哥，这些账不必给我看了。”我淡淡的瞥了一眼，收益不错，“交给你我很放心。” 我信得过秦沐，初遇他是我在开凤凰楼之初，刚过而立之年的秦沐来应征主管的工作，那时他在应征者中不算出众，相貌平平语言平乏。可是当我看到他拉着店外等待着他一起回家的妻子时，那一份温柔和微笑，使得他整个人变得光辉耀眼，我发现他不该是个平淡的人。 就这样我决定用秦沐。后来我才知道秦沐本是富家浮华子弟，祖籍也是开饭庄的，但遭后母暗算，甚至被逼至绝境，而他的妻子可儿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的下嫁于他。有了妻子的支持，秦沐决定奋发图强，给妻子安定的生活。 本就熟悉这行业的他做的得心应手，我亦庆幸当初没有选错人。秦沐重情，感激我的知遇之恩，对我是恭敬又顺服。 秦沐知我心性，也不推迟，“岚馨小姐推出的菜色反映十分良好，可以考虑在其他地方开分楼了。” “恩，这事你看着办吧。”我淡淡额首，曾经陪着父亲研究过满汉全席的菜肴，办凤凰楼并难不到我，而我也用回了自己的本名。 “岚馨小姐。”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红一黑两道身影。 红衣天心，热情如火；黑衣天情，冷酷似冰。 天心，寻芳阁的阁主。寻芳阁，顾名思义，男人寻芳的地方，但寻芳阁有别于一般妓馆，阁里的姑娘都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走人，但入阁的姑娘必须有一技之长，而且每月都必须支付一笔不少的过堂费。 我遇到天心是在王都洛迦有名的月湖湖畔，本来那日是去游湖的…… “小姐，水上有人。”月灵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人影。 “把船划过去。”我随着月灵的视线似乎也看到了。 船靠近了，只见一个红色的人影漂浮在水面上，“月灵，快救人。” “小姐放心，这位姑娘只是多喝了几口水。”月灵察看了被救的人儿后说道。 我静静注视着床上的女子，精致的容颜，白嫩的皮肤，上等的衣料，她应该没有寻短见的理由啊。 在我思绪之间，床上的人儿动了，缓缓的睁开了眼。 “你醒了？”我微笑的望着床上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撇过头，喃喃的道，“何必救我？” “为何要寻死？”眼前的女子眼底满是凄凉，我问着。“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啊。” “生不如死，又为何要生？”女子反讥着。 “如果死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我们为什么还要求生？我们不仅不能死，而且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我静静看着床上的女子，从她的神情中我明白了，又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女子。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懂红衣女子的痛，因此不忍她就这样放逐自我。“你也一样，只要世上还有一人爱你，你都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红衣女子似乎被我的语气震住了，她愣愣的看着我，幽幽的道，“你很美，也很特别，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吧，又怎么会懂我们这种红尘女子的悲哀呢？” 眼前的人虽一身凄楚，但完全没有欢场女子的感觉，我不禁愣了愣。 红衣女子把我的惊讶当成了轻蔑，她的嘴角挂上了讽刺的笑容，“我十三岁被买入青楼，十五岁开始接客，十六岁下海，二十岁我以为终究遇到了自己的良人。我用所有的钱赎了我自己，可是在约定的那个晚上他没有来，我等了三天三夜才明白，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人是为自己而活的。没有男人的女人同样可以过的很好。”我轻声地道，现在的她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重新开始的勇气。 红衣女子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料不到我会对她这么说。 我轻轻拉起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温馨的微笑，“相信我，你可以的。” “姑娘，小姐也本是富家千金却因为连坐被迫入了青楼，可是小姐并没有放弃，你也可以的。”月灵在一旁鼓励着。 红衣女子不敢相信，原本暗淡的眸子多了一分神采，使她整个人变得有光彩了。 “是的，我叫封岚馨，也是云湘阁的柳情。”我毫无避忌的道。 “天心。”红衣女子笑了，舒心的笑容。 后来天心便视我为改变她一生的人，在知道我要开寻芳阁后主动请缨为我管理它，以她在红巷的人脉为寻芳阁寻得了不少客人和姑娘，使其成为红巷最有名的青楼楚馆。 “天情，你怎么来了？”我的目光落在天情身上。 “小姐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天情神情冷漠，唯有看着我时才带了点些许的温情。“就在我们封月山庄的附近。” “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我站在窗前，目光却飘到了远方。 天情曾经是江湖的顶级杀手，因为想退出组织而遭人追捕，我只是无意间帮了他，而他却说我是第一个对他付出真情的人，因此在摆脱围困后，他自愿效忠于我。 天情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杀手的代号——无情，而我不喜就改为了天情。他熟知江湖逸事，在他的帮助下我又创了封月山庄，收留那些无处可去的江湖人事，同时从事商业。一年下来，封月庄也在江湖上博得了些许名头。 “是。”天情简单的回复着，“岚馨小姐最近可有习武？” 我淡淡点头，虽然这个身体体质偏弱但在天情的教导下，我的轻功和暗器功夫也勉强算得上上流水准。 “天心，听说最近寻芳阁收了兰绫？”我转头问向一旁的天心，兰绫是王都第一艺妓，多少王孙贵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为她不惜一掷千金，可她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天心来到我面前，“兰绫是个人才，有了她寻芳阁的生意更好了。” 我却摇头，别人不知道她的出身，我还不知道吗？她是从云湘阁出去的，有了她才是寻芳阁麻烦的开始，毕竟寻芳阁出挑的太快了，它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天心见我摇头，不惊疑惑起来，“岚馨小姐，兰绫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确不普通，但人你既然已经收下了，现在要她走难免引人起疑，以后你多留意点吧。”我淡淡吩咐着，天心会懂的处理，一个兰绫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兰绫身后的那个人。 天心会心的点头，“我明白了，岚馨小姐放心。”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看看天色，我准备回云湘阁了。 第七章 初识 夜晚的云湘阁总是欢闹非常的，我穿过喧哗的大殿，刚踏入后院，便见李嬷嬷坐在我必经的凉亭边，那样子像是在等着我归来。 “嬷嬷有事？”我端起温婉的笑容，心里却琢磨着，她又有什么事情了呢？ “回来了。”李嬷嬷起身迎向我，“楼上有人正在等你，柳情……” 我微微蹙眉，打断李嬷嬷的话，“嬷嬷，接不接客柳情应该有决定的自由吧。” “柳情，楼内的人可是当朝丞相顾逸鑫。平日里你怎么娇纵都可以，但别忘了你的身份。”李嬷嬷见我不给她好脸色，神情亦冷了下来。 顾逸鑫，弱冠之年便已被先帝封为丞相，文韬武略样样皆精，人又生的神采飘逸、俊朗不凡。据说他曾是做过天子的侍读，与天子感情深厚，因此是保王党中的骨干分子。 我对此人亦是有点好奇的，“嬷嬷说那里的话，柳情去便是了。” “柳情……记住你只是柳情。”在我转身之际，李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逸鑫是为了寒雪妍的身份来的吗？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能性，顾逸鑫为人潇洒却不风流，这种烟花之地应该还入不了他的眼。我在心底多了一分警戒。整了整衣衫踏入柳香居。 “柳情来迟让顾公子久等了。”掀开门帘，顾逸鑫一身月牙白衫悠闲的坐在几案旁，左手握着一只陶瓷茶杯还冒着热气，右手轻摇着一把玉骨扇，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在享受此刻的温馨。 “美人是需要等的。”温柔的目光带着点惊艳，清幽的嗓音听上去十分舒服。 好一个翩翩公子，我对此人的印象不差。大方的回以一笑，优雅的落座于他的对面。 “听说柳情姑娘才色俱佳，今日一见果然人间绝色，不知琴艺如何？”顾逸鑫温文尔雅的问着。 “世人夸赞了。若顾公子不嫌弃，柳情可为你抚上一段琴。”我谦逊的道，他只是来听琴的？ “姑娘请。”顾逸鑫淡淡点头。 命月灵取来七弦琴，焚上淡淡的幽兰花香，我轻轻开始拨弄琴弦，“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一曲终了，我看到顾逸鑫眼里已满是赞赏。 “好曲好词。在下今天不虚此行了。”顾逸鑫拍着手称赞着。 我迎迎一笑，“公子过赞了。” “如此美人，在此实在可惜了。”顾逸鑫已站起身，手中的玉骨扇托起我的下颚。“柳情姑娘，可愿意跟在下离开此地？” 挪开顾逸鑫的扇子，我亦站了起来，“顾公子说笑了。” “我是认真的。”顾逸鑫贴近我，温柔的话语缭绕在我的耳边。 一个转身避开顾逸鑫的触碰，我绝艳的笑了，“柳情虽是个青楼女子，但我要一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丈夫。” 闻言，顾逸鑫略显差异的看着我，或许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吧。“是在下唐突了，但希望柳情姑娘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今日我先告辞了。” 淡淡的点头，我也不相送。以顾逸鑫今时今日地地位，他要我不过是做个妾。即使看上我，他看上的也只是这具皮囊，又或许这具皮囊后的身份而已。我又岂会傻傻的被他利用，何况听李嬷嬷的语气，有人也不会同意吧。 搁下琴，我不再烦恼这些，夜已静是该休息了。 第八章 怀疑 夜似乎总是比白昼来的漫长。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我独自起身，冲上一杯花茶，品味着这分夜色中独有的寂寥。顾逸馨走前包下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而他却再也没有来过，因此我又多了一份悠闲。 倚栏望去，月光下，一女子独坐在湖畔柳岸边，娴静如水，凄迷又惆怅，清冷而悠远。 一时心动，我向湖畔走去，原来是那个人呵。 “修月姐姐，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闻声，修月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柳情妹妹不也没睡吗？” “我倒是希望能睡呵。”看着平静的湖面，我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苦涩，来这里的日子失眠已成为一种习惯。有时觉得或许是人的心思用多了，无忧就成为了一种奢侈。 修月似乎心有同感，目光再次落在了水上。良久才问道，“听说顾丞相有意为你赎身，你会跟他走吗？” 消息传得可真快呢，我轻轻勾起嘴角，“修月姐姐认为我该走吗？”心理却是有些嘲弄的，跟着顾逸鑫和呆在云湘阁又有何区别呢？ “你……该走。”修月不料我由此一问，她长叹了口气才缓缓的答道。 修月有太多难以说出口的秘密，虽然我们相交不深，可从她的眼中我还看出其实她是想帮我的。虽然我不甚明白其中的原委，“又有谁真的喜欢风尘呢？顾丞相虽一表人才，可惜不是柳情可以停靠的地方。” 修月浅浅的笑了，感叹似的看着我，“人生总是有得有失，盛宴过后，是杯盘狼藉；烟花散尽，不过是寂寞夜空。想飞过沧海就不能蜕变成蝴蝶，而是要涅磐为一只飞鸟。” “姐姐既是个明白人，为何还要留在此地呢？”我不禁脱口而出，心下却懊恼自己的直白。 果然，修月的笑容不见了，她淡淡的目光留在湖面上，“时候不早了，妹妹早些休息吧，我也困了。” 月光下独留那份清冷的气息萦绕，我无意识的拨弄着手中的柳条。修月是想我离开的，可是随顾逸鑫离开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啊。 ************************************************** “寒淡如梅，含冰傲霜。佳人也。”顾逸鑫飘逸的身姿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转身走下露台，我礼貌的福了福身，“顾公子。” “柳情姑娘近来可好？”顾逸鑫温文有礼。 “托福。”我略一点头，心忖他今天来找我的目的。 顾逸鑫也不介意我疏离的态度，径自坐下，“在下近来有点公事，未曾来见还请姑娘见谅。” 淡淡一笑，我不置可否，命月灵取来茶叶，为顾逸鑫煮上一壶香茶，静等他接下来的话。 “京中公子羽乃寒氏旧部，在下虽和他相交数载但亦保不了他。”果然顾逸鑫缓缓的叹道。 我煮茶的手未动，月灵却在身后轻颤了一下。我只知道京中公子诸葛羽，十六岁考中武状元，驰骋沙场十载，多次拦六国侵略，他是个才将。原来亦是寒氏中人。 顾逸鑫在试探我吗？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呢？寒氏一门不管男女老少都已被冷律枫处决，按理我该被送往边城，只是冷律枫私下作了手脚，才把我安置于云湘阁内的。 虽有疑惑，面上我仍云淡风清的笑着，“公子羽之名世人皆知，皇上若要伤此等百姓心中的英雄必会失去民心。” “皇上自然也是不想的。”顾逸鑫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深沉，“当初寒铁山将军是何等人物，最后还不是落得含冤而终的下场，那个人是不会罢手的……” 我把煮好的茶倒于杯中，淡然的道，“天下如何对百姓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丰衣足食，富态安康足矣。” 端起刚斟满的茶，缓缓入口，顾逸馨的脸色变了数变，最终化为了一抹微笑，“柳情姑娘能再弹一次上次的曲子吗？” 我点头，轻移琴几边，拨弄起琴弦，“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寒雪妍，你真的甘心吗？”突然顾逸鑫一手压在我的琴弦上，一手捏住我的下颚。 我无畏的直视他深邃的目光，“顾公子说什么？柳情不明白。” “是吗？”顾逸鑫缓缓的松开手，目光却紧迫于我，“柳情姑娘甘心留在此风月场所一辈子吗？” “我不甘。”我淡淡的说着，眼里却闪着凌厉的光芒，“可是我不甘成为别人的棋子，更不甘成为男人的附庸品。” 顾逸鑫听懂了我的意思，不免有些惊讶，或许他从未碰到过像我这般的女子吧，但随即他又露出那惯有的潇洒笑容，“柳情姑娘执意如此，在下也不想强人所难，不过在下是真的仰慕姑娘的才情，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来者是客，顾公子多虑了。”我挂上职业般的微笑，顾逸鑫是个聪明人，他不逼迫我不过是希望我自己可以明白过来罢了。 “公子有兴趣下盘棋吗？”我摆弄着桌上的围棋，转移着话题。 顾逸鑫轻笑了，依旧是翩翩公子的神态，“改日再请教吧，顾某先告辞了。” “小姐……”待顾逸鑫走后，月灵担心的望着我。 我拉着月灵坐于身侧，“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大人说的不错寒将军是被陷害的，将军生前似乎已料到会有此劫，他在静王身边也布了不少眼线。现在静王和顾大人都想知道那些人的存在，所以小姐很危险。”月灵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这对她来说等于是背叛了静王，当初构陷寒铁山她应该也有份参与吧，“该来的逃不了，静王把我放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也是方便监管吧，我和他面对面是迟早的事情。” “小姐，你不了解静王，他是个可怕的人。”月灵提到静王时，眼里有着深刻的恐惧。 那个人的铁血手腕在民间传说太多，对他我是有些期待的，或许我可以在他的面前傲然的离开，可惜事情总不能如己所愿，在后来的日子我才知道静王之于我是多么可怕的改变。 第九章 静王 窗外桃红柳绿，一片盎然春意，人似乎也在这个时节变得慵懒了。 “柳情姑娘。”秋之茗意外的闯入我的视线。 慢慢的从塌上起身，我疑惑的望着秋之茗，他很久没有来找过我了，“秋大夫有事吗？” “爷想见你。”秋之茗看着我，眼里有着些许担忧。 我愣了片刻，随即淡淡的道，“柳情知道了，什么时候？” “现在。”秋之茗似乎并不愿意的样子，“柳情姑娘准备好了吗？” “走吧。”我整了整仪容，从容的道。 秋之茗意外于我的平静，“柳情姑娘不担心吗？” “既来之，则安之。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淡淡的反问，害怕难道就能不见吗？ 秋之茗不再多说什么了，只默默着走在前头。跟着他通过云湘阁错综复杂的暗道，我暗自感叹着，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不知道云湘阁下还有这么辽阔的地下。 “爷在里面等你。”来到一个暗门前，秋之茗对我说着。 深吸了一口气，我推门而入。 那是一间极宽敞的房间，简单的摆设却不失它独特的风韵。 在我打量四周的时候，一双深沉的目光紧紧锁在了我的身上，终于忍不住迎上那对目光。 静王，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极清冷的月华般气质，那么流畅、温雅却冰冷，让看他的人痴迷却恐惧。他出乎了我的意料。 “寒雪妍。”声音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是寒雪妍。”我静静的注视着静王，他比传闻中更好怕。 “哦？”白色的锦袍已飘逸在面前，见他修长的手指伸来，一个闪神，已被他擎住下巴。错愕中，对上他清冷的眼，狭长而明媚；幽深而不见底的清韵中有一种执着的严肃与几分评估。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我的从容在他的逼视下慢慢瓦解，“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果然是美人，怪不得顾逸鑫要向我要人了。”静王忽然间笑了，那一笑，流光四射，并不夺目却可以让人着迷。 静王因此而要见我吗？我无言，只能静静的望着他。 “听说柳情色艺双绝，我还真是觅到了宝呢。”静王含笑的道，我却觉得在他温和的话语中有着令人摸不着的疏离。 正在我思绪纷乱之际，唇上被温柔的覆盖。我惊了片刻开始挣扎，怎奈身躯已被牢牢的禁锢在静王的怀中，他的舌更是肆无忌惮的在我口中侵略起来，直到我无法呼吸了，他才缓缓松开我。 “王爷……”我连连退了数步，直到保持着与他适当的距离，震惊的望着他，。 静王的脸上一派淡漠，只有嘴角挂起一丝笑意，“你是我的。” “不，柳情只属于自己。”我看着他，坚定的道。 闻言，静王笑了，真正的、放肆的笑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儿。” 突然之间我有一种想逃跑的念头，直觉告诉我不该和这个男人有所交集，“王爷若没什么事情，恕柳情告辞了。” “去准备一下吧，今晚你就随我回府。”静王淡淡的说着，语气是一种没有商量的命令。 我略一愣，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抵抗，低着头我缓缓退出那个房间。 “柳情姑娘……”门外，秋之茗没有离开。 “静王要我随他回府？”我不确定静王的用意。 秋之茗点头，“爷不会再让你接触顾逸鑫的。” “我没有选择是吗？”我问着，考虑自己逃跑的机会有多大。 似乎看穿了我的念头，秋之茗道，“云湘阁高手如云，王都内外布满爷的眼线，柳情姑娘慎行。” 没有天情在，我知道凭月灵和我是不可能逃得出静王的手心的，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眼下只有先通知天情前来支援，再做打算了，“柳情明白了，多谢秋大夫。” ******************************* 吩咐月灵收拾起简单的行装，我散漫的靠在露台前，即使不喜欢云湘阁，但毕竟在此生活了一年，看着面前熟悉的景物还是有些感慨。 “小姐……”月灵用担忧的目光望着我。 我只能给她一个安心得微笑，在遇到静王之前或许我还有把握全身而退，可今日见了面我却再没有那份自信了，“月灵，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寻芳阁等天情吧。” “小姐？”月灵十分惊讶我的决定，连连摇头，“不，我要陪小姐回府。” “月灵，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了，何况你不适合回去。”我轻轻的道，月灵既心向于我，又何苦要她再回去左右为难呢。 月灵似乎明白了我的顾虑，眼底满是担心，“小姐，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我笑着，回头间瞥见修月朝我房门口走来，这似乎是她第二次走进我的屋内吧。 我示意月灵退下，微笑的面对修月，“修月姐姐，有事吗？” 修月一脸凝重的看着我，“不要去王府！” “我有得选择吗？”我轻笑着，如果可以我何尝想面对静王呢？ “雪妍，不值得。”修月的眼中尽是凄楚。 我却是一惊！修月的眼神是如此的真实，难道她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吗？ “修月姐姐说什么？柳情不明白。”虽然心下疑虑重重，面上我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修月缓和了神情，“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寒将军的女儿寒雪妍。静王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放过你呢？” 修月既然是静王身边的人，又为何尊称寒铁山呢？难道这就是她一直在提点我的原因？我不解，她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身份呢？“修月姐姐，哪个人没有过去呢？现在我只是柳情罢了。” “王府不比云湘阁，妹妹又怎能全身而退呢？”修月的笑容里掺满担心。 “难道修月姐姐有办法帮我离开吗？”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但静王的命令又有谁能够违背呢？ “如果我可以，你愿意吗？”修月静静的注视着我。 我淡淡的点头，“当然。”静王不是我该有交集的人物。”那样的男人真的有了让我躲避的心。 修月没有料到我会这般直爽的答应，不禁一愣，随后露出释然的微笑，“跟我走，云湘阁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王都外，我们要快！” 跟着修月穿行在复杂的地道里，我再一次感叹云湘阁的妙建。 “修月，你想带她去哪里？”一个声音忽然从我们身后传来，修月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清了来人——秋之茗。 “你想逃吗？”秋之茗冷冷的看着我。 他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周身也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我轻轻一叹，“至少我还站在这里。” “你不必费这个心思了。”秋之茗冷然的对着我，“现在就随我回王府。” 我无奈一笑，跟在秋之茗身后走着，修月悲凉的目光中有我不懂的情绪，罢了，该来的又怎能逃得掉呢？生活总要继续。 第十章 真相 透过树叶的缝隙，能看到镀了淡金的蓝天，而悠闲的白云飘在半空中。 我呆呆的坐在秋千架上，来到静王府已经十天了，他把我安置在柳榭内，便再也不闻不问了。心莫名的焦虑起来，我不懂冷律枫。 “小姐，夜深了休息吧。”冬梅，秋之茗派来伺候我起居的丫头。 “知道了。”我也不逆她的意，能被秋之茗选来的人应该有些能耐。 灭了桌上的烛火，避开守卫，我一个游荡在王府后院。 夜很凉，风吹过，身体也在寒冷中抖瑟，不知不觉间来到一片明镜的湖水边，身后是寂静的漠宛。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喝斥，白色锦袍已飘至在面前。 我讶异的望着眼前人，白色锦织衬托的人在夜色中更加明亮了。这才想起漠宛是这个人的禁地。 “想见我了吗？”声音温柔，脸上带着微笑，我却一步步倒退。 一不留神，人倾倒入湖水里。 冰凉的感觉侵袭而来，我有一瞬间的不只所错。心反而静了下来。 忽然有人托起了我的身体，唇上覆盖了温柔而霸道的气息，胸口不再窒息了。 脱掉湿漉漉的衣衫，被安置在柔软的床塌上，眼前是静王冷律枫放大的俊颜。 他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脸颊，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了，“你是故意的。” 早已不是什么不识情欲的少女了，我清楚地看到冷律枫眼底燃烧着的欲望，双手被他禁锢想要逃脱已没有可能，依然摇着头反驳，“若不是王爷突然出现，我又岂会落水？” 闻言，冷律枫笑了，手掌已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游走，“我说过你是我的。” 感觉到下体被灼热抵住，我不由得轻叹的闭上眼，罢了，不过是具躯体。 “啊……”密穴内的一阵抽动，让我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看着我。”身上的人狠狠撞击着我的脆弱，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依然高傲无比。 “嗯……嗯……王爷……”想说什么，却被体内传来的感官刺激所淹没。 冷律枫轻怜的吻着我因为疼痛流下的泪滴，“叫我枫。” “枫……”此时冷律枫眼底尽是温柔，那份柔情让我陷入他编织的绮梦中。明天会如何已无法顾及了，心寂寞了太久，需要火热的激情才能填满。 ＊＊＊＊＊＊＊＊＊＊＊＊＊＊＊＊＊＊＊＊＊＊＊＊＊＊＊＊＊ “姑娘，你醒了吗？”床边一个陌生的女子站着，虽非绝色，也是极好看的了。 身边的床褥冰冷，显然已离去多时，昨日的疯狂仿佛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姑娘，该起了。”身边的人开始催促。 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鄙夷。“王爷呢？” 身边的人冷冷的看着我，嘴角带着讽刺，“姑娘以为在王爷房里呆了一夜就会不同吗？” 我不自觉地轻笑了，只是随口的一个问题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题柔。”题柔冷淡的说着，“姑娘既然醒了，快点离开吧。王爷喜欢清静。” 昨日还是柔情似水的人，今天便可对自己不闻不问，静王果然无情。题柔不掩饰她的轻蔑，是把我当作那般因一夜欢娱便想攀龙附凤的女人吧，而这样的女子在静王身边应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题柔的注视下，我安静的离开，昨日不过是一时的情迷，之于静王我仍不想有所交集。 “爷，请三思。”走出漠宛，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不由得躲在了假山后面。 “渊平，你多虑了。”清冷的嗓音是静王独有的。 “可是昨夜她留在了爷的房里。”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 那个人在说我？我不由得躲的更深，听得更仔细了。 “我自有分寸。”冷律枫的声音有些生冷了。 “咚！”有人跪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爷即使要治罪，渊平也要说，她不是寒雪妍，人心叵测……” “够了！杜渊平，你今天的话太多了。”清冷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不悦，我只听到拂袖的声音，脚步便渐渐远去了。 听那人的口气，冷律枫知道我已非原来的寒雪妍？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迷茫了。 “谁？”杜渊平冷凝的目光朝我藏身的地方射来。 因为太过惊讶，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山石，想不到细微动静已引起他的注意。 我大方的从假山后走出。 “寒雪妍。”杜渊平冷酷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平静的回视于他，年轻英俊，即使站在静王面前也不失其神采，他应该是个人物。 收回目光，杜渊平明显不愿和我面对面，他转身离开。 “杜先生留步。”我却想弄个明白。 或许杜渊平未料我会上前拦住他，他不由一愣，“你还有事吗？” “寒雪妍和静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直觉告诉我这躯体的主人和冷律枫先前一定认识。 杜渊平静静看着我，片刻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杜先生是想要我不惜一切的去问静王吗？”我加重了语气，杜渊平应该不希望吧。果然他脸上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最终淡淡的道，“你可以去问一个人，天禅老人，他在佛院。” 天禅老人？带着疑问，我目送杜渊平离去，事情远远出乎我的意料呢。 ＊＊＊＊＊＊＊＊＊＊＊＊＊＊＊＊＊＊＊＊＊＊＊＊＊＊＊＊＊＊＊＊＊＊ 佛院，静王府的另一个禁地。 我重重推开院门，一片萧瑟之景，只有微闭的木门内传来一阵阵敲木鱼的声音。 “天禅老人？”轻叩了下门框，我打开门。光线突兀的射进本来幽深的房间，里面一年过七旬身穿袈裟的人独坐着。 回首看到我，他也不惊讶，“寒施主，请。” “你知道我会来？”天禅老人面目慈祥，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我的心绪在踏入殿堂的一瞬间竟平和下来了。 天禅老人微微一笑，“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是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家揭语，恕我这红尘中人不能看透，大师请直言。”我直接问道，没有心思和他打哑谜。 “佛曰，一切众生，从无始际，又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天禅老人继续说着。 我上前一步，“我不明白。” “寒施主，一切际遇始于因缘，退一步可海阔天空。”天禅老人合掌，手中佛珠滚动。 “何因何缘？”我讥讽着，步步紧逼，“我又为何出现于此？大师句句妙语，恕我乃红尘俗人，无法参透其中真谛。请大师明言！” 天禅老人看着我，长长叹息一声，“罢了，寒施主请静心。” 只见天禅老人佛珠一振，一道白光在我面前凝聚，意识开始模糊，视线却在白光中慢慢清晰…… 第十一章 记忆(一) 月湖湖畔，一身穿紫纱的女子站在湖旁，手持一管洞箫，箫声呜咽袅袅，悠然婉转，深沉动人。那女子十指如雕，冰肌玉骨，轻抬间的韵味已可入画。箫管通身银白，贵气十足，更衬得那双玉手纤纤，风情无限。 忽一条黑影掠过，撞倒女子，她重心不稳，眼见就要落水。 此时一道白影踏水而来，携起女子那细曼腰肢，纵身落于地面。景物由远及近，终于看清面目，正是寒雪妍和静王冷律枫。 寒雪妍惊魂未定，却依旧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冷律枫温柔的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姑娘想必受惊了，不如去那边歇歇吧。” 寒雪妍轻轻点头，不料刚跨出第一步，足裸便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冷律枫再次扶助寒雪妍，“一定是刚才扭到了。” 靠在冷律枫的怀里，寒雪妍脸上露出娇羞的红晕，“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家人快来了……” “你自己还能走吗？”冷律枫调笑着，看得出寒雪妍脚上的伤不轻。 一时语塞，寒雪妍推开冷律枫，倔强的道，“不劳公子费心。”脚上疼痛非常，可她却艰难的向前走去。 “别逞强。”冷律枫一把抱起寒雪妍。 “放我下来。”寒雪妍挣扎着想要下来，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人如此接近，她一时不知所措了。“你干什么？” 把寒雪妍放在凉亭的石椅上，冷律枫脱下她的鞋袜，察看伤势，“别动，有点拉伤。” 呆呆的望着冷律枫为自己轻柔的揉着伤口，寒雪妍沉默了，眼前的男人俊美不凡，动作细心温柔却又不失霸道。“谢谢，小女子姓寒闺名雪妍，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沈枫。”说话间，冷律枫已经为寒雪妍上好了药。 寒雪妍轻声低谢，“多谢沈公子，我的家人来，我该走了。”凉亭不远处，一顶精美的轿子停着，轿旁站着一个神情寒冷的男子。 “寒小姐是寒大将军的千金？”冷律枫突然问道。 寒雪妍起身靠在柱子上，不远处一身玄衣的男子正向他们走来。“是的。” “沈公子府上哪里？改日雪妍也好登门道谢。”寒雪妍问着，她突然有一丝不舍，明明只有短暂的相处，可是…… “在下只是偶经王都，并无府第。寒小姐不必在意，告辞。”冷律枫轻笑着道别。 没有料到冷律枫竟这么轻易的走了，寒雪妍怔怔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嘴角却挂上了甜蜜的笑容，这个短暂而美丽的午后已经深深烙入她的脑海。 ＊＊＊＊＊＊＊＊＊＊＊＊＊＊＊＊＊＊＊＊＊＊＊＊＊＊＊ 夜幕已降，月湖湖畔人流不息。今日是七巧节，有情之人成双入对出来游玩，而有缘之人则在此时结缘相逢。 寒雪妍在月湖边放着莲花灯，今年她唯有一个愿望便是再能见他一面。 “寒小姐在等人吗？”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寒雪妍一喜，上苍真的实现她的愿望了吗？回头，锦袍下的男子带着微笑，不正是飘逸非凡的沈枫吗！ “沈公子，别来无恙。” “还好。”冷律枫静静一笑。 一时间寒雪妍也找不到其他话题，夜幕下四目相对，有着别样的温馨。 “沈公子，救命之恩无以相报，不知公子家居何处？堂上还有何人？雪妍也好上门致谢。”寒雪妍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非一般大家闺秀那样唯唯诺诺，她既倾慕眼前的人就不会放弃机会。 “今天的湖面很漂亮。”冷律枫不答，反而认真的观赏起月湖的风景来。 寒雪妍静静的望着那道背影，蹙眉轻轻地问，“为什么？”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也……不对。”冷律枫没有回头，声音也很轻，却字字敲进了寒雪妍的心里。 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寒雪妍轻然叹了一声，她并不是一个会强求的女子，更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很晚了，雪妍该回去了。沈公子，保重！” “寒小姐走好。”听出了寒雪妍语气中不愿再见的意思，冷律枫依旧没有回头。 轻咬唇瓣，寒雪妍为自己的无疾而终的痴恋哀叹，苍凉一笑，终究他不是她的有缘人。 忽然听到身后有重物倒下的声音，回头，冷律枫已摔到在地。 “沈公子，你怎么了？”寒雪妍赶忙上前去扶。 “我……没事。”血已经溢出嘴角，冷律枫却仍逞强着。 扶起冷律枫，看着他逐渐苍白的容颜，寒雪妍担心的问，“我送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冷律枫推开寒雪妍。 寒雪妍看着一步一步蹒跚前进的人，一阵心痛。 “沈公子，去找大夫。”再次扶住那摇摇欲坠的人，寒雪妍坚持着。 这次冷律枫没有推开她，只是淡淡的道，“没用的。我是中了毒，除了天叶草无药可医。” 天叶草，解毒圣药，却因为培植艰难而绝种。天下只剩两株被收藏在皇宫之内。 “家父有幸得到圣上恩赐一株天叶草，我这就回去取。”寒雪妍没有丝毫的犹豫。 “当真？”冷律枫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寒雪妍郑重点头，“沈公子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要帮我？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冷律枫拉住寒雪妍，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在闪动。 寒雪妍轻轻笑了，眼中柔情似水，“对雪妍来说，沈公子不只是萍水相逢。” “你……”抬手冷律枫目光复杂的看着寒雪妍，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第十二章 记忆(二) 寒府 “不，爹，女儿不走。”寒雪妍一脸的坚定。 寒铁山，玄麟朝的大将军。此时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雪妍，你必须离开。” “爹，女儿相信你是清白的。皇上不会那么糊涂。”寒雪妍坚信父亲是被人诬陷的。 “朝廷局势你不懂，即使皇上想要保我也有心无力，何况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静王是不会放过我的。”寒铁山似乎料到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他竟然意外的平静。 寒雪妍惊疑的看着父亲，他不该是这么轻易妥协的人，为什么这次？“爹，女儿不明白，你为何不替自己辩驳？” 寒铁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有些事情是注定的，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雪妍答应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吗？” 摇着头，寒雪妍坚持，“女儿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走，爹，告诉我，为什么？” 寒铁山依旧不语，突然之间一掌击在寒雪妍的后颈上。 “爹？”寒雪妍一脸不敢相信，在意思模糊前唯一记住的是他父亲从未有过的悲伤脸庞。 把寒雪妍轻轻放在塌上，寒铁山背手站在，“出来吧。” “义父。”寒晔静静走到寒铁山面前。 “我把雪妍交给你了。晔，别让我失望。”寒铁山的声音变冷了。 “是。”寒晔依旧是那幅冷漠的样子。 等待着寒晔带着寒雪妍离开，寒铁山才喃喃的道，“悦，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今后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 睁开沉重的眼皮，寒雪妍打量着周围，她是在那里？ “小姐，你终于醒了。”床边是月灵欣喜地呼唤声。 见到熟悉的人，寒雪妍才稍稍安了心，“月灵，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爹怎么样了？” 还未等月灵回答，门已经被推开，“你醒了。” “沈公子？”寒雪妍震惊了，忽然之间她的天地变了色。 冷律枫坐在寒雪妍的床塌前，轻柔的道，“你身子本来就弱，经过连续奔波，现在要好好休息才是。” “我怎么会在这里？”寒雪妍依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父亲要她离开，然后她被击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她会感到浑身无力呢？ 握着寒雪妍的手，冷律枫解释着，“我知道寒府出事，赶去找人，便看到你的家将带着你被官兵围困，所以就救下了你和月灵，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可以在此好好养病。” “那么我父亲呢？”寒雪妍担心着。 月令在一旁安慰着，“小姐，请放心。将军虽然被带去刑部受审，可是这次主审是将军的好朋友叶落韫大人，他必定会还将军清白的。” 是叶落韫吗？寒雪妍放下悬着的心，他和父亲是生死之交，他定会护着父亲的。“沈公子，多谢你出手相救。” “你也救了我，不是吗？”冷律枫静静的笑着，“若不是给了我天叶草，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救你了。别多想，好好休息，这里有我。” 听着那轻柔的声音，寒雪妍渐渐安心了，无力的感觉再次把她带入睡梦中。 ＊＊＊＊＊＊＊＊＊＊＊＊＊＊＊＊＊＊＊＊＊＊＊＊＊＊＊＊＊＊＊＊＊＊＊ 风吹过，屋外的阳光射进来，给人暖意。寒雪妍静静的靠在床头，她在此处已经休息了十多天，冷律枫日日来陪伴她，她的心因为那抹阳光而平静下来。只是不明白一向不错的身体，为什么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依然感到软弱无力呢？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定是月灵。寒雪妍闭上眼假寐起来，呆会定可吓她一吓。 果然，月灵端着药膳来到屋内，她看看了床上的人儿，遂从袖中拿出一包粉末放在药膳中。 寒雪妍却是一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令见床上的人未醒，又悄悄的关上门离开了。 寒雪妍勉强的走下床榻，思绪开始翻腾，这些日子她倍感无力，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父亲？寒雪妍已不顾自己的身体，径自打开房门。她再次呆住了，这里根本就是寒府啊！ 沈枫骗了她，月灵也骗了她！ 寒府已是一片寂静，走了一圈竟没半个人影！ 从侧门走出，寒府竟已被官府查封！寒雪妍望着门上的封条，心里一阵惊恐。 街道上，突然人群传动。 “大叔，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寒雪妍拦住一个人问。 “小姑娘，你不知道吗？今天是静王公审寒铁山的最后一天，大家都赶去看结果。”被拦住的人说着，“真想不到寒铁山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松开手，寒雪妍神情凄楚，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跟着人群，寒雪妍知道她应该去面对真相了。 刑部门外已经聚居了很多的人，好不容易，寒雪妍才挤了进去。 “寒铁山，你还有什么话？”堂上，静王冷冷的质问着跪在地上的人。 好熟悉的声音，好陌生的语调，寒雪妍的目光落在堂上人的身上，静王冷律枫，沈枫，原来如此！ “天叶草为我所有；亲笔信乃我笔迹；寒末是我部下，所以我无话可说。”寒铁山跪着，神情却傲然无比，像是已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既然如此，本王宣判：寒铁山通敌卖国，此罪当诛！寒氏一门，男子皆处以死刑；女子则充为军妓女。已敬后效！”静王冷冷的说着。 “不——”寒雪妍冲进场内，紧紧抱着寒铁山，“我爹没有罪！” 寒铁山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一时不知所措了，“雪妍，你怎么会在这里？” 摇着头，泪如雨下，寒雪妍哽咽着，“爹，为什么？不是你呀，为什么？” “来人，把她带下去。”静王冷冷的注视着寒雪妍，声音冷漠无情。 “不必了。我是寒铁山的女儿，理应与他同罪！”寒雪妍笑了，凄凉而绝望。目光却紧紧盯着冷律枫，可是她失望了，因为他眼里只有冷漠，不复往日的一丝温情。 冷律枫同样静静的注视着寒雪妍，最后冰冷的道，“好，本王成全你！统统带下去！” 第十三章 记忆(三) 潮湿阴暗的牢内，腐烂气息四散。寒雪妍已顾不得那些，“爹，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雪妍，你不该来的。”半响，寒铁山才开口。 “爹，您做什么都有您的道理，女儿也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知道寒铁山不会对自己说什么了，寒雪妍也不再逼问。 寒铁山无言的看着女儿，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简简单单的生活。 牢外突然了一些脚步声，冷律枫立于门外。 “寒将军。”冷律枫没有看寒雪妍，声音依旧冰漠。 “王爷，请照顾雪妍。”寒铁山神情平静。 看到冷律枫向自己点头，寒铁山轻轻的笑了。 “爹——”血从寒铁山的嘴角溢出，寒雪妍只来得及扶住那倒下的身躯。 握着寒雪妍的手，寒铁山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雪妍，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爹……”拼命摇着寒铁山已毫无知觉的身体，寒雪妍悲痛欲绝。 牢门被打开，冷律枫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他伸手欲扶起地上的泪人儿。 避开冷律枫的双手，寒雪妍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沈枫，静王，你恐怕一直在嘲笑我这个傻瓜吧。” “雪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冷律枫开口，眼底多了一份寒雪妍所熟悉的温柔。 “事情就是你逼死了我的父亲。”寒雪妍凄绝的叫道，身体却再也支撑不过负荷，眼前一片漆黑。 ************************************ 再次睁开眼，周围帘幔重重，流苏摇曳。 “小姐……”月灵守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在哪里？”寒雪妍淡淡的问，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湘阁，这里是青楼。”月灵小心的观察着寒雪妍的反应。 寒雪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叫月灵扶起自己，走至窗边，外面景色怡人，却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了。寒氏女子皆贬为妓，原来她也一样。 “小姐可在此静心修养。”看着寒雪妍凄楚的表情，月灵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着。 闻言，寒雪妍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道，“月灵，你跟了我多久？” “五年。”月灵轻声说着。 “为什么？”寒雪妍闭上眼，她不想知道，却一定要弄明白。 月灵屈膝下跪，“对不起，小姐……我，师命难为。” 扶起月灵，寒雪妍淡淡的道，“没关系，你从来不是伤我最深的人。”珠帘被拉开，冷律枫静静站在外面，显然听到了寒雪妍的话。 月灵机灵的离开，把空间留给那两个对视的人。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请听我把话说完。”冷律枫首先打破沉默，“一开始的确是我设计寒铁山，因为他会是我一统天下的绊脚石，他是先皇选出来的辅助大臣，又手握重兵，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父亲为什么要帮你？”寒铁山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欺凌之辈，这也是寒雪妍一直不明白的。 冷律枫停下了片刻，凝视着寒雪妍慢慢的说着，“从前有一个女孩和他的表哥是青梅竹马，他们很相爱。有一天女孩的表哥奉诏参军，女孩一直以为可以等到她的表哥回来，可是女孩的家人为了自家的利益把女孩送进宫当妃子。虽然女孩进来宫，甚至生下了皇子，她依然没有放弃逃离的念头。终于她见到了从沙场回来的表哥，他因功已被皇帝封为了大将军。他们再续前缘，不惜诈死逃离皇宫，从此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原来如此……”寒雪妍何等的聪明，她自然明白了谁是故事中的人物。父亲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冷律枫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对他的亏欠。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宫里无依无靠，冷律枫能走到今天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呵。 “雪妍……”冷律枫反而无法适从寒雪妍的冷静。 寒雪妍打断了冷律枫后面的话，“我想去月湖散心，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 “好。”有了寒雪妍的保证，冷律枫安心不少。 ＊＊＊＊＊＊＊＊＊＊＊＊＊＊＊＊＊＊＊＊＊＊＊＊＊ 月湖湖畔，寒雪妍依旧一袭紫杉，手中一管洞箫，轻轻吹奏。 “小姐。”月灵深切地感受到来自于寒雪妍箫声中的忧伤和悲凉。 一曲终了，寒雪妍轻轻的笑了，绝代风华又充满绝望。 许多话想要出口，却梗在咽喉中，不知该如何说起，月灵只能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 “生亦何欢，死亦何求。”寒雪妍喃喃的说着，趁月灵分神之际，纵身跃入月湖。 冰凉的月湖浸入身体，寒雪妍却释然的笑了。一切始于月湖，那就在月湖结束吧。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却又不能不恨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不能爱，也不能恨，她无法再面对那月华般的人了…… 眼前的白光消失了，我渐渐回到现实中，原来并非我所想的那样，寒铁山自愿牺牲，冷律枫把寒雪妍放在云湘阁亦是为了保护她。“大师，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日王爷抱着已无声息的寒施主来找老纳，恳求老纳救人。可惜这世她已命尽，若要救她只能以命异命，而你就是寒施主的转世魂魄。老纳将你二人互换命格，你们便能在彼此的世界重新存活下来。”天禅老人合掌叹息着。 “我是寒雪妍的转世？”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那种感觉已经刻入骨髓里了。 天禅老人点头，“的确如此，但是老纳封存了寒施主的记忆，她什么都不会记得。现在老纳把它还给今世的你。” 我木然的站着，寒雪妍所有的记忆在我眼里闪过，包括她的爱与恨，带着她的一切，我还是封岚馨吗？ 第十四章 记忆(四) 夜幕渐深，天边没有一颗星星，整个世界像笼罩在庞大的黑暗里般，我静静坐在冷律枫的房中，在经历了一切不可思议后，最需要解决的是我与静王之间的纠葛。 “谁？”未点灯，冷律枫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点上烛火，我坦然面对着他，“今天我见过天禅老人。” 冷律枫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他只是平静的望着我，“那又如何？” 果然，他是知道的。原来还只是臆测，可是他的表情却明白的告诉我，他无意阻拦杜渊平告诉我真相。 “既然静王爷知道我不是寒雪妍，为什么要留我在云湘阁？又为什么要执意让我回府？”我毫无畏惧的盯着那清冷的目光，既然事情摊开了，我必问个明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这对于我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冷漠的语言和冷律枫冷然的神情一样。 我轻轻一笑，似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转眼间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听说如果我死了，寒雪妍的异世之魂也将灰飞烟灭。” “本王从来不受威胁。”冷律枫神情依旧高傲，唯有那目光紧紧停留在我的手上。 把玩这匕首，我轻轻的叹道，“难道你可以看我一辈子吗？人若由此心，随时都可以的，寒雪妍不就是如此吗？你逼死了她一次，难道还要逼死她第二次吗？” 冷律枫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淡漠中透着丝丝悲凉，“我只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 “你不了解寒雪妍，不了解她外柔内刚的性子。”我叹息着，接受的寒雪妍的记忆，同时也体会到了她的感情，“不管寒铁山是否自愿，雪妍的父亲都是因你而亡，而她自己则是间接的帮凶，她怎么可能会原谅她自己，何况她又爱上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使得她永远也无法报这个仇，你要她如何还能活下去？”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冷律枫喃喃的道。 我反讥着，“难道你可以瞒她一辈子吗？” “是，我不可以。”冷律枫突然笑了，多么的苍凉。 我的心微微一痛，不自觉地皱起眉来，难道寒雪妍把她对冷律枫的爱也留给了我吗？为什么面对这样的静王，我会感到不忍心呢？“放我走，我们从此再无瓜葛。” “不，你休想。”冷律枫激动起来，一把抱住我，“你休想再离开我。” 虽然有不舍，但理智的我依然用尽全力推开身上的人，“我不是寒雪妍，你听清楚我不是！” 冷律枫清冷的目光中带着点悲伤，语气也柔和下来，“我知道的。把你放在云湘阁，从你醒来的那刻，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她没有你的坚强。原以为我可以放下，所以任你在红尘中闯荡，可是当看到顾逸鑫对你的亲近，我知道还是放不下的，所以把你带回府。之后，我又以为这样可以放手，但那晚我才真正明白，我无法……” 这一刻，冷律枫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才清楚体会到他是爱寒雪妍的，真正的爱，所以他才不惜一切的要救她，即使永远不能再见。“我不是寒雪妍，我也不会代替她活下去。” “正因为你不是雪妍，不是我的妹妹，我才可以放任自己。”冷律枫再次拥紧我，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穿过。 有些事该发生的，无法逃避，我轻轻环住冷律枫的身子，低声道，“记住，我叫封岚馨。” “岚儿……”桌上的烛火被熄灭，我感到身后的柔软，轻轻回应的身上的人，我笑了，或许得到了寒雪妍的记忆也得到了她的心，至少这一刻我是感觉幸福的…… 第十五章 磨难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屋子被照的光亮起来。 日上三竿，我仍懒懒的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冷律枫临走前留下的玉佩。自从那日的坦言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依旧住在秋之茗为我安排的屋内，只是每个晚上都会去漠宛。现在的冷律枫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恋人，他温柔、体贴、又细心，曾经冰封的心扉被他注入温暖。 “都什么时候了还躺着，真以为自己是主子吗？”门被人推开，一位华服美妇风情款款的走到我面前，说话的是她身边的侍女。 “见到芙妃还不快点请安？”侍女见我未动，一把揪起我的长发，把我往地上一摁。 芙妃？我的心一震，失去了还手的力气，被按在了地上。心下多了一份沉重，很多事情不愿去面对，可是却永远无法逃避呵。 “果然是个狐媚子。”芙妃抬起我的下颚，冷冷的道，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我默然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芙妃既然感欺上门来，必是因为冷律枫离府的关系，失去了他的庇佑，我这个无名无分却非常得宠的人，自然遭人嫉恨了。 “哼，从今天开始到浣衣处报到吧。”似乎我的沉默更加激怒了芙妃，她不再跟我废话，“不过是一个贱婢，永远成不了凤凰。” 待芙妃走后，我才扶着椅子缓缓站起，双腿早已麻木的没有知觉了。手里依旧握着冷律枫留下的玉佩，心却迷离起来了…… ******************************************* “你是怎么洗的衣服？给我重洗，不然今天就别吃晚饭了。” 盯着眼前堆的如山的衣服，我苦笑着。十几天的工作中，青葱般的玉手已经伤痕累累，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来到这里也一直有人伺候起居，自己怎么会懂这些呢？ 浣衣处的李总管必定是受了芙妃的指使对自己百般挑剔，其他浣衣女也因为自己得宠于静王纷纷对自己落井下石。 “我来帮你。”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是怡蓉，水一般玲珑剔透的姑娘。 “快点吧，否则就真的不能吃晚饭了呐。”怡蓉先把衣服放进了水里。 这里的浣衣女看我的笑话还来不及，她为什么帮我？我不懂，略一皱眉，“为什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吧。”怡蓉苍凉一笑，竟是无比的凄美，“芙妃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虽然王爷有不少宠妾，她却是府里唯一受封的女子。我曾经亦有幸得到过王爷的恩宠，可是不容于芙妃，被她赶到浣衣处。” 我也干起了手中的活，心里已然一片苦涩。这些日子以来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幻当中，我实在是忽视了太多太多。 浸没于自己的思绪中，直到眼前出现一片青色。抬头，愕然，“杜渊平？” 静静跟在他身后，我等待他的开口。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杜渊平说着，仿佛对我已是极大的恩赐了。 他应该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处境吧，可是却在我尝遍欺凌后才出现，想必认为我吃了这番苦头后会明白这个府邸的可怕，“杜先生认为我会离开吗？” “姑娘以为这里会有你的容身之处？”杜渊平的笑容带着现实的冷酷。 我无语，因为我不天真。 “寒雪妍之于爷是个威胁。”杜渊平冷冷的看着我，眼底竟是深恶痛绝。 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杜渊平的话句句刺入我的心扉。冷律枫不会正大光明的娶我，更不会为我放弃天下，若我们要在一起，我永远只能留在阴暗的角落里。 “何况爷不过是一时的贪恋。”杜渊平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的机会。 “够了！杜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冷冷的打断道，“但我不是寒雪妍，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别人，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工具。我喜欢枫，但我更清楚他的心，所以你多虑了。” 至少在杜渊平面前我不可以软弱，挺起背脊我直直地从他面前走过。 感觉到身后火灼般的目光，我没有回头，心却清明了。静王府不是我的归处，杜渊平的话虽然不中听，却字字在理。我是该离开了，即使不舍、心痛也要放手。 **************************************************** 回到住处，夜已深。点灯走至床边，惊觉那一铺的湿漉。 芙妃把我赶至浣衣房，这茅草般的屋子本来就挡不住冬日的寒冷，轻薄的被子更加无法御寒，这些还不够吗？现在连我唯一的床铺也不放过？ 我疯狂的跑出那间屋子，再呆下去自己一定会窒息的。 不知不觉间又走进了漠宛。 夜很冷，无风却冷得让我的指节冻得发疼。我看着已然冻住的湖水，四周很暗，却衬得这结冰的湖水澄亮晶莹。冻得发僵的手抚上湖畔早已落光了叶子积满了冰霜的柳树，却发现这积了霜的树枯要比我的手摇暖和。 是真的很冷，看着冷寂的湖水，我感觉自己在结冰，从心里开始，冰透到外，还要迫我到何时？我如此退让还不让他们满足吗？还是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你还想下去一次吗？”身后突然一紧，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胸膛。颓圮的倒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泪倾泻而出。 环住我的手臂轻轻上抬，为我拭去泪珠，“岚儿，别哭了。” “让我走吧。”我轻声道，这个怀抱不是我能够拥有的。 “岚儿，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冷律枫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轻溺的道。 用力挣脱身后的人，我苦涩的笑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却可以不闻不问！“枫，让我走吧。”这次，我提高了音量。 “别任性了。”冷律枫把我拉回怀中。 我昂起头，冷冷的看着他，“我要离开这里！我是认真的。” “我不许！”冷律枫同样凝视着我，眼底有着绝对的霸道。 “你不许我就应该留在这里任人欺凌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把连日委屈统统吼了出来。 冷律枫似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他虽仍拥着我，神情却变了，“岚儿，你想要什么呢？名分？地位？还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要自由。”心却因为冷律枫的话而颤抖，原来你也是如此看我的呵。 “岚儿，我错了好不好，别离开我。”或许因为我冷冽的神情，冷律枫先低声向我道歉。 推开那温暖的怀抱，我努力不让自己陷入冷律枫的温柔中，“我们终究是两条平行线，又怎么会有交点呢？今天是芙妃，明天可以是其他人。在我的世界里，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爱的人同时拥有别的女人。为了寒雪妍，我已经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了，难道你还要我失去自我吗？” 冷律枫怔住了，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只静静的看着我。 “拥有了寒雪妍的记忆，我爱上了你；可是作为封岚馨我必须放弃对你的爱。”失去了温暖的身子在寒夜中颤抖着，我一字一句说完，转身离开漠宛。身后的人会有怎么样的表情，已不是我所能顾及的了。 第十六章 嘉帝 由王都连云渡到叶城的水道西江是玄霖王朝最有名的一段水运航道。 “这水有这么好看吗？”冷律枫走上船头，我没有回头，仍出神地看着一江春水向东流。 随手将旁边碟中的糕点扔进江里，看似平稳的水流瞬间圈起强大的漩涡，将糕点吞噬得不见踪影。“看到了吗？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活着到岸上。”我淡淡的道，心中清楚如果到了叶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昨晚的一席话，我以为冷律枫懂了，可是天未亮，他已派人把我带上了船，去他的封地——叶城。如果进了城，即使有封月山庄的帮助，我也未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呵。 “进船舱吧，外面风太大。”冷律枫语气温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淡笑，没头没脑地问着，“知道什么是再也不见吗？” “再也不见？”冷律枫转身看我。 然后传来我低不可闻的轻笑声，“再也不见就是……再见。” 他因我的话语心头一紧，情急之下伸手，想拥我入怀，可是晚了，只闻笑声不见笑脸。“扑通”，重物掉入江里的声音。 冷律枫这才如梦初醒，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岚儿……”他只赶得上惊呼，但四下的昏暗使得他除了江水什么也看不到。 “王爷，出了什么事？”船头当值的护卫听到异声立刻赶来，提醒冷律枫不愿相信的事实。 “把岚儿给我追……不，取火把来，快，越多越好。”想起那块糕点的下场，他的理智不允许他拿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开玩笑。 片刻，几十只火把将近处的江面照亮，也映红了冷律枫愤怒苍白的面颊，可是却无法映亮远处的江面与两岸的景物。 “传令下去，所有的船只今夜给我在江面上搜寻，连两岸也不准放过，一定要把封岚馨找到！” 她为了逃离他，不惜以自身的生命为代价！她真的这么想离开他吗？冷律枫紧握拳头，手心已是一片殷红，再也不见吗？以这样令他措手不及的方式，让他眼睁睁地干瞪眼，像傻瓜一样无能为力地看她离去。不，他不会放手！ 半个时辰后，西江上另一支船队骚动了。因为在江中发现一名虚脱的女子，被救上船的女子一言不发地昏迷过去。船上众人惊奇不已，不是因为有着倾城之容，而是历来在西江中游和上游捞起的只有浮尸。 “皇上，那名被救起的女子身上藏有皇宫的私物，您看。”皇宫总管递上一枚白玉佩饰，打断其主子的叹息。 “白玉？！”在火光下看清物件的冷律尘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但玉佩明明刻着冷律枫的名号。 怎么可能？白玉是冷律枫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这二十年来他从不曾离身，怎么会出现在那名女子身上？“那名女子什么时候会醒？” “应该快醒了，您看这玉佩……”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静王的玉饰。” “静王爷？”老总管惊讶起来，“静王没有回叶城吗？” 冷律尘倒不惊讶，“他岂会轻易离开。” “皇上就这么放任静王吗？”总总管不懂，自己的主子为何一忍再忍。 “现在整个朝野都控制在他手里，军权也在他手里，你说朕能不放任他吗？”冷律尘淡淡的说着，“先皇也有十几个儿子，可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何况若不是他，朕这些年哪来的逍遥日子可过，哪能不理朝事躲在后宫吟诗作画？反正他想要的是朕不想要的，等时候到了给他就是。” 冷律尘的微笑隐在夜色中，他有自他的盘算。 我静静靠在船舱口，没有料到救了自己的人竟是嘉帝冷律尘，更没有想到在儒雅温和的笑容背后其实他什么都看透了。 “姑娘，你醒了？”冷律尘回望着靠在舱边的我，语气平和完全不似出自一个帝王之口。 “你是皇帝冷律尘？”我直呼他的名讳，语气里有些质疑，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一丝帝王该有的霸气。眼前的男子一袭宝蓝长杉，相貌极之俊秀，气质儒雅明朗，他只像一个书香门第的子弟。 “大胆，怎可直呼皇上名讳？还不来快来拜见皇上。”老总管在一旁喝斥。 冷律尘不再意的摆摆手，走近我的身边，伸手扶住我虚弱的身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我不像吗？” 我摇头，他彻底颠覆了嘉帝在我心中的形象。 “你认识静王？”冷律尘转移了话题。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我不由得苦笑，“但愿不相逢。” “所以你逃了？”冷律枫有趣的望着我。 那个笑容让我想起了狐狸，直觉眼前的男人并不平凡。在他面前，我也不否认，“你会带我回去吗？” “我没有权利来改变你的意愿。”冷律尘微笑着，“不过我的船只进王都。” “多谢。”王都我还是有栖身之地的。 把玉佩递给我，冷律尘淡淡的道，“这个白玉是静王的母妃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呢。他应该很在意你吧。” 手抚着白玉，冷律枫的母亲，也是寒雪妍的母亲啊。我们之所以有这般牵连，或许是一开始就命中注定了的，苦涩的笑着，“可惜他在意的东西又何止于我呢？” “船快到岸了，你再休息会吧。”冷律尘适合打住。 我点头，转身进舱，玄霖王朝的帝王真不一般呢。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姑娘芳名？” 我诧异的回头。冷律尘淡笑，“我只想记住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封岚馨。”我轻声道，之后便进了船舱。 第十七章 回都 “小姐，静王府守城的兵马已经撤了。”月灵站在我身后，说着最新的城内动态。 所谓大隐隐于市，冷律尘把我送回王都，我便躲入了寻芳阁，同一时间找我的画像布满王都。 “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冷律枫或许真的在乎我，可是却有比我更重要的。放弃寻找定是朝堂上有让他不容分心的事发生了。 “江淮水患，赈粮被劫，顾逸鑫暗指静王监守自盗，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月灵报告着。 点头不再多问，我不懂政治，更无意插手，而以冷律枫的能力更无需为他担心。 “岚馨小姐。”门帘被推开，天心走了进来。 我微微抬头，“怎么了？” “牡丹的和约还没有到期，可是她执意要走。”天心为难的看着我，此例一破以后的姑娘就不在好约束了。 琴音乍止，我了然的问，“她要跟谁走？” “洛芸山庄总管慕容靖。”天心说着，这也是她不敢冒然做主的原因。 洛芸山庄坐落于王都之北的连城，十年前突兀的崛起，其商号遍布国内，皆以枫叶为标记。它独立于朝廷和江湖之外，神秘莫测，却有让人不敢轻视的能力。慕容靖是代替庄主云落然处理一切事物的大总管。 “他们在哪里？”我问，心下已有了决定。 “在外面候着呢，我这就请他们进来。”天心道。 点头，接过月灵递上的白色面纱，挂在脸上。门外已经有人进来了。 慕容靖，三十左右，玄衣上衬托着一张刚毅不失帅气的脸庞。一对如鹰般锐利的眼，可让人第一眼便生畏。 “牡丹，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但你不守信约，这样放了你，我如何向阁里其他的姑娘交代？”我轻轻的对牡丹说着。 牡丹不语，目光却在我身上徘徊。她在寻芳阁也有些时日了，可是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存在，自然对我比较好奇了，而我又用轻纱蒙面更叫增加些神秘的色彩。 “那么我要买下牡丹呢？”牡丹身后的慕容靖的目光同样落在我的身上。 “慕容公子误会了，寻芳阁的姑娘都是自由之身，离不离开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思。我之所以留下牡丹，乃因为她与寻芳阁的契约还未到期，若我这般放了她，以后如何管教其他的姑娘呢？”我淡淡的说着。 “姑娘的意思是？”慕容靖问着。 我坦然面对慕容靖的目光，“按规矩赔偿违约金，从此不再踏入寻芳阁。” “多少？”慕容靖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望着那份慕容靖嘴角那抹嘲弄的笑容，是以为兜兜转转我亦不过为了钱吧，“十万两黄金。” 乍听见，慕容靖脸上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一个青楼女子怎么样也不值这个价吧。我淡笑，送上牡丹的合约书，“牡丹乃寻芳阁十二花季之一，身价自然不同一般。契约写明若毁约必按每年所得十倍奉还。” 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我看穿般，慕容靖冷冷得握着手中的合约书，片刻才道，“好，如姑娘所愿。” 无视于那怒意横生的人，我走过牡丹身边，看见她满脸的欢喜，心下却有些为她感叹，但愿她没有看错人。 第十八章 坦诚 日子在不经意间已过一个季节。我在寻芳阁的日子倒也惬意，看看书、养养花、弹弹琴、学学医倒也不觉得日子快了。 朝堂上，嘉帝称病不朝，静王冷律枫被封为摄政王处理一切朝政。丞相顾逸鑫被派去繁天宫作说客，静王要一统天行大陆之心已昭然若揭了。 “小姐，外面有个人想见你。”天心来到我身边。 继续摆弄着手边的琴谱，我淡问，什么人是天心做不了主的呢？“谁？” “牡丹。”天心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看着我的反应。 我挑眉，她怎么会回来？“让她进来吧。” 衣衫褴褛，面容枯槁，那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花容月貌的牡丹啊！虽然如此，我依旧冷声问道，“牡丹，你忘了寻芳阁的规矩吗？” 牡丹朝我跪下，神情凄楚，“牡丹错了，求小姐收留。” “我不会为你破例，你走吧。”虽然同情牡丹，但我不想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打破寻芳阁的规矩。 “牡丹若不是无处可去也不会回来，求小姐看在以往的份上，收留牡丹。”牡丹俯首恳求。 我淡淡望着她，依旧摇头，“当初是你执意要离开，现在吃了苦头便想回来，你当寻芳阁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来去自由吗？” “我……”牡丹还想说什么，身子却一软，直直倒在了地上。 “扶她回房，找个大夫。”面对昏厥过去了人，我淡然的道，至少不能把她这么丢出去呵。 ******************************* 送走了大夫，床上的人神色苍白，身上有无数的伤痕。我叹息着，这些日子她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呢？ “小姐，牡丹也挺可怜的。”天心同情的说着。 “去查一下她吧。”我依然淡淡的吩咐，要收留牡丹至少要确定她不会是一个麻烦。 床上的人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我坐在床边。 牡丹挣扎的坐起了身，“小姐，求你……” 我打断她的话，“大夫说你怀孕了。” 闻言，牡丹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怎么可能？”伸手抚上小腹，牡丹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问，这个孩子应该是慕容靖的吧。古代的人最重视子嗣，有了这个孩子，牡丹或许还有些许转机。 牡丹似若未闻我的话，只是喃喃的道，“孩子，孩子……我竟然有了孩子……” 天心已上前扶住了牡丹，“牡丹，别这样。” “小姐，为了这个孩子请你收留我。”牡丹终于清醒过来。 “一切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我松了口。 牡丹感激地向我致谢，嘱咐她好好休息。我和天心便退出了她的房间。 “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天心感叹万分。 古代女子一入青楼，就落上了风尘。风中挟来的尘土，总有不洁不净之感。虽色艺俱佳，也脱不去风月痕迹。男人从她们身上满足的是欲望，想从男人那里邀来爱情，似水中月镜中花之渺，偏偏她们抱着一丝侥幸，未问是劫是缘，豁出自己的身家，去赌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因为她们生存的半径只有男人，肉体是她们的本钱，男人是她们一根稻草，有时明知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也不管不顾，情愿陷入半醉半醒之态，也要飞蛾扑火。 我轻念着，“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往……”不是爱风尘，却被风尘所误，无奈下，只有通过自己努力和男人垂爱寻一个归宿。可怜，亦可哀。 天心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仿佛心有所感，神情亦是忧伤。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笑着。 天心明白我的意思，愁云散去，露出一片纯净的笑容。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古人的琼浆玉液果然比现代的酒美味多了，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天上圆月悬挂，又是一个季节。唯有看着这月色，我才不会忘记那个遥远的世界。 “岚馨。”天心匆匆而来，长久的相处我真的把她当作亲人了，因此要她改了称呼，不必那么生分。 “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慌张？”做了寻芳阁的阁主，天心是越来越沉稳了，今天是怎么了？ “洛芸山庄的人封了整个寻芳阁，把所有的客人都赶走了。”天心着急的说着，毕竟以洛芸山庄现在的实力，小小的寻芳阁是得罪不起的。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终于来了。“慕容靖来了？” 天心点头，那个男人不好应付。 “叫月灵看好牡丹，我们去会会慕容靖吧。”我整了整衣衫，朝大厅走去。 大厅已是一片杯盘狼藉，数十个侍者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前，慕容靖冷然的坐在唯一一桌完好的靠椅上，身后一红一黑两名持剑的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云二使了吧。 “慕容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扫视了周围，淡淡的开口。 看到我，慕容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姑娘是？” “封岚馨，寻芳阁的主人。”我自报家门，也难怪，慕容靖见我已是很多日子前的事情了，何况那时我还戴了面纱，如今面对这张倾城之颜，是人都会有几分动容。 “封姑娘，我只要牡丹。”递上万两银票，慕容靖的语气还算缓和。 我淡淡一笑，“慕容公子难道忘了岚馨当初说过的话，牡丹自己选择离开，就再也不能踏入寻芳阁。” 慕容靖放下手中的银票，冷笑着，“有人看见牡丹进了寻芳阁。” 我同样轻笑着，“人有相似也不足为奇，慕容公子若不信，大可随便找一下。” “在下得罪了。”慕容靖也不客气，一挥手，身后的侍者迅速闪进寻芳阁阁内。 命天心送上两杯香茶，我静静品茗着。一柱香后，黑衣人在慕容靖耳边低语几句，慕容靖豁然站起，目光冷然无比的射向于我。 我回以淡然一笑，优雅的站着，拿过慕容靖放在桌上的一叠银票，“这些就当补偿吧。不送了。” 拂袖离去，站在门口，慕容靖冷冷的道，“封姑娘若有通天的本事，在下无话可说。” “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去见见牡丹了。”除了牡丹刚开始住下的几天，我有见过她后，这半年多来我都没有再见过她了。算算时间她也该临盆了吧。 ******************************* 穿过大厅，后院是寻芳阁最偏僻的地方。侧身进入假山流泉，轻启机关，山石移动，里面竟另有洞天。 见识过云湘阁别有洞天的地下迷宫后，我也要求天情为寻芳阁打造了另一个天地，此地道可通往洛迦之外，以备不时之需。 走过长廊，打开内室大门，牡丹安静的看着我。 “今天慕容靖来了。”我开门见山。 “我……不想见他。”嚅动嘴角，牡丹的声音极低。 我坐在桌前，伸手拿过茶杯，为自己倒上一杯香茶，淡淡的道，“洛芸山庄的人遍布王都，除非你永远不出去，否则你终有一天会见到他的。” “小姐，求你帮帮我。”牡丹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容靖为什么要找你？”我轻问着。 牡丹凄楚的一叹，“我自以为找到了良人，孰不知一入青楼早已失去了幸福的机会。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慕容靖要娶别的女人为妻。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洛芸山庄，所以在他成婚前一夜偷入他新婚妻子房内，可是里面已是一片血海，慕容靖要为他妻子偿命，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所以逃了出来。” “是吗？”我看着牡丹，似笑非笑，“其实只要把你交给慕容靖，他就不会再为难寻芳阁了，我何必为了一个你扛上整个洛芸山庄呢？” 牡丹未料我有此一说，随即却笑了，诡异无比，“若没有命享受也是徒然。” “‘天银丝’的毒的确难解，你说是吗？毒婴徐玉娟。”我冷冷的说道。好心收留她，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若非有天情在，恐怕我现在早已成了她的傀儡了。 牡丹一愣，惊讶于我居然知道她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撕下了唯唯诺诺的伪装，徐玉娟一脸的阴狠，“你还知道点什么？” 毒婴徐玉娟乃江湖杀手组织银殿重要成员，一手毒功让人防不胜防。洛芸山庄的崛起得罪了不少的人，其中以鼎剑盟为首无不想除之而后快。徐玉娟应是被雇来的杀手，可惜……“你不该爱上慕容靖。” 似乎被我说中的心扉，徐玉娟痛苦的道，“是我高估了自己，可是我依然爱他。” “我既留下你，就无心害你。”我淡淡的道。我虽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她在洛芸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她开口必须先解开她的心房。 徐玉娟的目光紧紧停留在我的身上，良久才放下戒备，坦白道，“慕容靖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将计就计，利用我打垮了洛芸山庄的敌人，而我也被组织追杀。我不甘心就这么被慕容靖抛弃，在他成婚前晚，我盗走了洛芸山庄的一个秘密，甚至为此杀了他的未婚妻。” “什么秘密？”我有些好奇。 徐玉娟摇头，“是一幅画，一幅有关云落然身世的画。” “所以慕容靖是为了那幅画才找你的？那幅画呢？”我确定徐玉娟并没有把那幅画带在身上。 “其实那幅画依旧在洛芸山庄，在我们曾经最相爱的地方。”徐玉娟叹息着。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否注定万劫不复呢？我怜悯徐玉娟的爱情，“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对江湖而言，毒婴徐玉娟已经死了；对慕容靖而言，爱他的牡丹也已经死了。有了这个孩子，我想重新开始，只做一个好母亲。”徐玉娟伸手抚着隆起的肚子，一脸的慈柔。 “如果你想重新开始的话，到有一个地方适合你。”我淡淡的看着她。 “多谢小姐。”徐玉娟笑了，真心诚意地笑容。 我也笑了，相信从今天起，她会有一个全新而有意义的人生。 第二十章 同宗 第二日一早，提着手里的画像，我敲开了云落然的房门。 “封小姐，你不是来拒绝我的吧？”云落然调侃的请我进门。 递上画轴，我淡淡一笑，“我是来还这副画的。” 接过画，展开。云落然光亮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暗淡，“你的确有些像芸儿。”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我好奇是怎么样一名女子能让云落然刻骨铭心呢？ “她……是我妹妹。”云落然伸手抚着画中的人，低声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诧异万分，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你喜欢自己的妹妹？” 云落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说着，“芸儿比我小十岁，从小看着她长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小小的身影已嵌进了心里，直到看着她离开自己，展翅高飞，嫁给别人。” 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投入他人怀抱，那种无能为力的心痛我能体会，但是云落然比我更可悲，因为他的爱是永远无法诉说出口的。 “你走吧。”云落然转身背对着我，我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份凄绝。 我轻念着，“云落然……”却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云落然回首，再次把我纳入怀中，轻轻合上眼。那一刻，我推不开他，因为我和他是同一种人。 “谢谢。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洛芸山庄，寻芳阁太……复杂了。”良久，云落然才放开了我。 我宛然的笑了，目光却飘在了墙上的那幅字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首诗庄主写的吗？” “前人之作。”云落然坦然的回答。 轻轻念着那一字一句，我叹着，“前人？可是这个世界里没有李白。” 闻言，云落然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只是继续说着，“这个时代也没有摩天轮，更没有那些时装。” “你是谁？”云落然的声音开始颤抖。 “或许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此时此刻，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21世纪的中国。”接着我的话，云落然笑了。明媚的笑容衬托着他亮丽的容颜，看起来很舒心。 那样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纯净、最纯真的。我同样的笑了，“是啊，中国人。” “岚馨，能这样叫你吗？”云落然亲切的唤着。 我点头，同样叫着他的名字，“落然。”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洛芸山庄。”云落然递给我一枚用玉雕成的枫叶。 安静的把它收入怀中，有些话已经不必说，“落然，要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幸福。” 卷起画轴，云落然轻叹，“十年了，是该放下了。” 轻轻握住云落然的手，传递的不仅是掌心中的热度，我知道他会懂。两缕异世之魂，有机会相遇，已是万幸。 *********************************** 寻芳阁 “岚馨，你回来了。”阔别十几天，天心欣喜地看着我归来。 我淡淡回一笑，对身后的人道，“慕容公子，有劳了。” 慕容靖额首，“庄主吩咐，是靖分内之事。” 让天心送上香茶，我也不留慕容靖了，“慕容公子请自便。” “封小姐……”慕容靖出言，“为何不留下？” 云落然对我甚好，相处日子虽短，可相濡以沫，乃为知己。“洛芸山庄虽好，但毕竟不是岚馨长居之所。我敬落然，引为毕生挚友，可古语云，君子之交淡如水。” 慕容靖万没料到我会有此番话，在他眼里一个风尘女子岂会有此傲骨？“封小姐，靖以前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我浅浅的笑着，知道慕容靖对我是真心相待了，“慕容公子多虑了。” “靖先告辞了。”慕容靖像我致礼离去。 “云落然是怎么样的人呢？”天心好奇的问。 “天人。”我淡淡的道。 天心不信，一边调侃着，“难道天下还有比岚馨还好的人吗？” 我淡笑不语，花容天下也不足以形容云落然的气质。“阁里还好吗？” “还不那样，有人来有人去。”天心虽看多了，却依然感叹。 风尘女子呵，总是多了一份悲凉。 回到住处，天心问道，“岚馨，云落然请你去只是做客？”虽然早时已飞鸽告诉天心我无事，但也没有告诉她具体事项。 品茗着手里的花茶，我淡淡的回着，“他要我做洛芸山庄的女主人。” 天心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惊讶的望着我。 “因为我和洛芸有几分神似。”悠闲着品着茶，我淡然的说。 “洛芸？”天心疑问。 吹过杯中的茶叶，我轻叹，“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人，洛芸山庄是一个人的名字。” “想不到云落然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天心感叹着，“岚馨，云落然是所有女子眼中的佳婿呀。” 云落然的确很好，“天心，如果是你，你会同意嫁给他？”我反问。 天心放下茶杯，静静看着我，突然笑了，“不会。即使他再好，可是他未必是我手中的那杯茶。” 我含笑，天心正合我意。即使云落然再完美，可惜始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小姐，寒公子稍早捎信来说想见你一面。”天心同样了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寒烨？我几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两年前，若非寒烨我也不能轻易开创凤凰楼，可是在凤凰楼立稳脚根之际，寒烨又莫名的失去了踪影，之后我进来王府，又回到寻芳阁，从就此断了音信。 “他捎信到凤凰楼的？”寒烨也只知道我在凤凰楼的栖身之地。 天心点头，“寒公子现在就在凤凰楼，是秦掌柜先前派人来通知的。” 他怎么会突然来找我呢？心里疑虑重重，可我总不能避而不见，“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凤凰楼。寒烨目的未明，还是谨慎些的好，如若我明天晚上回不来，你通知天情前来协助，我会设法再联络你们。” “岚馨，既然有危险，你不去就是了。”天心看着我凝重的表情不放心的道。 “我不想为难秦大哥。”心底有几分疑虑，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去。 天心见我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拿起已有些凉了的茶杯，但愿事情不是我预料的那般，毕竟我好不容易才离开的。 第二十一章 再见 “岚馨小姐，寒公子在里面等你。”秦沐把我迎到寒烨门前，转身告退。 轻叩房门，我推而入之。“寒烨。” “妍儿。”见到我，寒烨冷漠的脸上有着那一丝不自然。 他是希望我来，还是不希望我来呢？“你找我有事吗？” “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寒烨静静的问道。 “我很好。”面对寒烨，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近我，寒烨喃喃的道，“那就好。”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我轻声道，我既然不是寒雪妍就不该承受寒烨的情。 “妍儿……”寒烨还想说什么，门已经被人推开。 月华般的玉人，依旧温润而淡漠。 我轻叹着，预感还是应验了。寒烨果然是冷律枫的人。 “岚儿，该回家了。”冷律枫轻轻的道。 我苦笑着，“我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冷律枫把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语，“凤凰楼是个好地方。” 我敛下眼睑，“罢了。” 这次是逃不掉了呢，凤凰楼数十条人命我无法不顾。 ****************************** “露桥闻笛思缱绻，落花满袖，怜孤雁。雨过青阶蛩声咽，欲倚难，拍遍旧阑干。 水榭听香桂酒寒，残荷横江，月那边。携醉无语理瑶琴，多情手，怎调无情弦。” 歌女婉约的嗓音尽显词曲的凄切哀愁，对着满圆的月亮，更添几分无奈的悲凉，打动在场者的心。 “……携醉无语理瑶琴，多情手，怎调无情弦……”我重复着最后几句唱词，将其化为一声叹息，而同时另一人也低叹了一声。转首竟是玄麟王朝的帝王冷律尘。 冷律尘也注意到彼此的不约而同，微笑地向我点头示意，俊秀的脸有说不出的亲善。 “喜欢吗？”冷律枫轻轻的问道。 我不置可否，只要身在王府就没有我喜不喜欢的余地。 “王爷，李尚书正在前厅等您，说有要事相商。”杜渊平打断了众人花好月圆的兴致。 “我这就过去，你先带他到书房。”冷律枫站起身，也没有同在场的一国之君打声招呼，便退席而去。 我不由得看向冷律尘，他一脸平静。 “朕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冷律尘微笑的望向我。 我摇了摇头，冷律尘还真是特别。 伴着夜风，走在静逸的园中，“你……怎么会回来？”冷律尘还是对我问道。 “今晚的月亮是新月。”我答非所问。 冷律尘抬首望夜空。是的，苍穹中挂着好明亮的一轮新月，他浅声低吟，“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锁清秋；前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一句前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轻叹着。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冷律尘淡淡的说着，满脸的挚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轻笑着，如果我走了，凤凰楼会因此遭难。 冷律尘也只是笑笑，“皇宫至少比王府开阔，你可以多来走走，朕同你一起赏花。” “多谢。可是他未必会让我离府。”我轻叹着。 “可朕是皇帝，不管他的权利有多大，这点还不能忤逆朕。但话说回来，真希望不要当皇上，可以呼吸外面的自由空气。” “你……”我被冷律尘的感叹震住，多少有些明白他能漠视冷律枫嚣张的原因了。 “叫我冷律尘吧，我们算得上是朋友吧。” 看着他，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位给他呢？” “他想要得就会尽一切自己的力量去获得，而不屑别人给他。我若自动让位给他，他一定不会要的。”冷律尘无奈之极，他这个弟弟的个性真是难琢磨。 我淡淡笑了，“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皇帝。”他在我面前竟然就称起我来了呵。 “是赞赏还是嘲讽？” “你说呢？” 欢快的气氛弥漫于初相识的两人之间。面对冷律尘，就像朋友，他在这秋夜中给了我一点温暖。 夜静了，秋的寒意依旧掠过我的心头…… ****************************************** 别过冷律尘，回到柳榭，夜已深。 “妹妹。”点亮了烛台，修月正坐着等我。 回到王府，很多事情都变了。芙妃辞世，而修月成了冷律枫的宠妾。王府中除了修月外，还有两名侧妃、三位侍妾，其中一个便是我。 “姐姐，有事找我？”我点燃桌案上的香蕈。 “刚才你和嘉帝在一起？”修月直接问着。 看来这府里还真没什么秘密，“那又如何？” “人言可畏。”修月静静的说道。 轻慢的笑容在嘴角边蔓延，任你有再多的荣华富贵，亦不过是一只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姐姐提醒的是，妹妹以后会注意的。” “妹妹，王府不比其他地方，风光如芙妃还不是无缘无故的走了吗？伴君如伴虎，需慎行之。”修月拉住我的手，眼底闪烁着我不明白的情绪。 芙妃是因我而逝的，虽然冷律枫没有说，但他的态度已表明了一切。回来，他便让我做了他的侍妾，而王府的妾也等同于主子，除了侧妃也算是大的了。成群的婢子、成堆的珠宝，可之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姐姐的话妹妹会铭记于心的。”对于修月我总是多这一份好感。 修月淡淡的喝着手上的茶，“这一年不管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静王的人，凡是都要三思而后行。” 闻言，我不禁一愣，忽然明白了修月的意思，她以为我是故意回来的吗？ 在修月眼里，我始终是寒雪妍，即使换了一个身份，有些事情依然没有改变。 “姐姐多虑了。”我风轻云淡的回着，如果可以我亦不想回到这是非权力中。 修月含笑起身，“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面对那道远去的倩影，我的疑惑却深了。 门再次被扣响，青衫人影已站在我的面前。我苦笑着，回来十多日今天倒是会遍了所有故人。“杜先生有事吗？” 杜渊平神色复杂的望着我，“岚夫人，请恕杜某无礼一问，你还愿意离开吗？” 我似笑非笑的盯着杜渊平，他又岂会不知道我的身不由己。“杜先生认为我还有多少次机会？” “王爷太任性了，但他依旧是个霸者。”杜渊平对我说话，永远是这么残酷而现实。 冷律枫今日可因私情强行留下我，他日一旦我和他的利益有了矛盾，我毫不怀疑他会舍下他的情。“杜先生就来和我说这些吗？” 杜渊平不在乎我的讽刺，语气平静，“杜某以前对夫人有所误会，在此杜某向您致歉。岚夫人既为王爷的人，自该为往后的日子好好打算一下。” “杜先生要我帮他。”我含笑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的一切作为都是为冷律枫。 似乎我道出了他的心声般，杜渊平眼睛一亮，“岚夫人惠质兰心，杜某佩服。” “杜先生直言吧。”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静静的坐着。 “寒将军虽死可余威仍在，旧部分散各地，若能团结那些力量，王爷在军事实力上便无后顾之忧。”杜渊平淡淡的说着。 放下茶杯，我接过杜渊平的话，“你要我以寒雪妍的名义，劝服寒氏旧众归属静王？” “那些旧部对夫人而言亦是至关重要的。”杜渊平静静的说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又何必去争那三千宠爱之一呢？“杜先生，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应我一个条件。” “岚夫人请说。” “如有一天我想离开，先生需助我。”霸权与自由注定难两全，我和冷律枫同样一开始就注定是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 闻言，杜渊平震惊的看着我，良久才缓缓的道，“杜某记住了。” “夜深了，杜先生请回吧。”我不再多话，手里却握着冷律枫送我的白玉，在离开他的日子里，唯有玉的温度温暖着我，或许我们不会有结果，但我一定会要你记住我的存在。 第二十二章 深渊 “夫人，今晚王爷在景斜园设家宴，各位主子都要去。”怡蓉一边帮我上妆，一边恭敬的提醒我。当初在王府，怡蓉是唯一帮过我的人，冷律枫似乎知道此事，把她调到了我的身边作我的贴身侍女。 设宴庆祝清妃有喜吗？心慢慢抽痛，回来不过半个月，却让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般。修月的话言犹在耳，我不得不挂上微笑踏入景斜园中。 修月已到，见她靠着棵树微眯着眼，像在闭目养神，又像在深思什么。冷律枫的另外两名侍妾杜依萍和张燕在另一棵树下冷冷清清的站在。而另一名侧妃已端坐桌前。瞧冷律枫走来，四人都迎了上去，目中有欣喜，却都不约而同地闪过苦涩。 冷律枫却径自向我走来，温柔的牵起我的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希望我不会来。”人不能独立的活着，我叹息着，身后的目光我已不想去顾及了。 牵着我坐下，冷律枫在我耳边低语，“对不起，可我不会放手。” 我沉默了，此时我已经无话可说。 “臣妾来晚了，请王爷恕罪。”一道倩影缓缓走来，妩媚多情地脸上杂着一丝得意与骄色。 来人正是清妃，木婉清，玄麟朝木森将军之女。木森本是寒铁山的副将，在寒铁山获罪后，取代他成为玄麟朝第一将军。自认出身高贵，木婉清向来目中无人，如今母凭子贵，更是嚣张跋扈了。 “姐姐好生娇贵。”一旁的向恋月冷冷的讥讽着，神情间却满是嫉色。 向恋月，月妃，同样是仕族子女。父亲向延乃天子和静王的太傅，自持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她自视木婉清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当然，这可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呢。”木婉清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炫耀的道。 “大家都是好姐妹，何必分彼此。”修月打着圆场。 “那也有高低之分。”向恋月不留情的推开修月递上的酒。 修月倒是无所谓的笑笑，“月妃说的是，清妃姐姐是该多补些。” 一句话哽得月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其他人掩嘴却碍于冷律枫在场而不敢笑出声。 冷律枫依然冷静的坐于饭桌上，仿佛眼前的争闹完全与他无关似的。坐在他身边，望着满桌的女人，寒意却从心底滋生。那样的男人是多可怕的呵。 似乎感觉到我的颤抖，冷律枫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眼底满是柔情，隔着手中传来的温暖，我却只能苦涩的笑着。 *********************************** 落英缤纷的季节，皇宫内依旧一派争奇斗艳的景象，深秋于此只不过是徒添的哀愁而已。 “逸园”中，宫女侍卫站立如林，原因只有一个，皇帝陛下在此赏花。陪同他的不是爱妃宠臣，而是静王府的一名侍妾。 “想不到他会让你进宫？”亲手递上一枚果仁，冷律尘云淡风轻的问着。 我摇头，拾起一片花瓣，轻叹，“怎么会呢？就如你所说，只要你还是皇帝，他就不会忤逆你。” “他是爱你的。” “可惜他不仅爱我。” 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冷律尘面对眼前的花海沉默了。 安坐于琴旁，我亦只能把无限情思化作缕缕清音，“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好特别的曲子。”冷律尘立于我身后静静聆听。 “你呢？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忽然好奇于冷律尘的世界，出身皇家，怎样的经历才能令他这般淡然，隐士呢？ “若能自由，或许会有吧。”冷律尘难得表现出轻愁，他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我轻笑着，不羁如风的他原来也有愁思。“他派来的人已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远处，怡蓉同五六个侍卫正频频往他们方向探首观望。 “下次再来玩。”冷律尘顽皮的朝我眨了眨眼。 我淡淡一笑，向他行了一个宫礼，然后不疾不缓的悠然离去。 *********************************** “怡蓉，王爷回府了？”出了宫，坐上马车我问。 “王爷在你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而且带了贵客。” “贵客？” “是啊，王爷吩咐一切以贵宾礼待那位公子。” 是什么样的客人能让冷律枫如此重视呢？思绪流转，已到王府。 “您总算回来了，王爷在后园设宴要您过去呢。”王府总管出来相迎。 跟着总管穿过曲折迂回的长廊，到了花园。只见奴仆成群，歌舞艺妓竞相献艺，围绕在主客二人身旁，殷勤卖弄各自风骚。 略蹙眉心，我还真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目光落在与冷律枫对饮的人身上，不禁一愣。 白衣胜雪，晶莹剔透的人儿，除了云落然还能有谁？ 此时云落然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王爷，这位是？”“她是岚夫人，王爷新纳的侍妾。”注意到云落然的目光，杜渊平代为答道。 “哦？”云落然挑眉，望向我的目光有些不解。我唯有抱以苦笑。 温柔的把我纳入怀中，冷律枫隔开了我与云落然的对视。 “王爷，如果我要她呢？”云落然指向我，俊美的脸上满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云庄主真爱开玩笑。”冷律枫淡淡的不以为然，拥住我的手却紧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何况是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呵。”云落然依旧故我，目光亦不曾从我的脸上移开。 冷律枫同样在笑，可眼底已是一片冰寒，“君子不夺人所好，云庄主可谓是真君子吧。” 云落然不置可否的笑着，“王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云某有些累了。” 见云落然起身，杜渊平忙命人领路。一场虚华的歌宴散去，后花园里只剩下我和冷律枫两个人。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冷律枫拥紧了我低喃，“真想把你永远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冷律枫的脆弱让我心软，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他。 “岚儿，你是我的。”唇被温柔的覆上，语气却是极尽霸道。 闭上眼，无力挣扎，我沉沦于此刻的温暖。 ******************************************* “怡蓉，你先去休息吧。”夜深了，桌上的烛光依旧在摇曳，我等的人却不会来了。 今晚他应该在清妃处吧。在冷律枫心里始终是以霸权为先。 “在想什么呢？” 诧异的看向来人，“落然？” “有心事？”云落然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落然怎么会在静王府？”我坐于云落然对面，顺手为他砌了一杯茶。 “静王请我帮忙而已。”云落然简单的回答着，“倒是你怎么成了静王的人？” 我苦涩的笑了，“一言难尽。” “封儿，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聪明如云落然，他也不再追问。 “终有一天我会离开的，王都凤凰楼的那些人落然能帮我照顾他们吗？”只要那些人不受危害，我随时都有机会出这个王府了。 云落然了然的笑笑，“可以。” “落然要帮他什么呢？”冷律枫有什么事是需要得上云落然的到让我有些好奇。 “这个身子的原主人是繁天宫宫主的师弟，静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云落然淡淡的说着。 早就知道冷律枫的霸心了呵，“若繁天宫肯归顺，天下将大一统。” “可惜，沈沐清他绝不会同意的。”云落然轻叹。“朝廷曾派丞相顾逸鑫去谈和，可眼下他行踪成迷、生死不明。朝廷和繁天宫的结早已深种。” 对于目前的局势我亦有所耳闻，冷律枫想劝降繁天宫可能性极低，但现在若想靠武力来解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他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曾欠静王一个人情，现在他需要我回报而已。”云落然淡然的解释着。 “落然答应了？”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吧。”云落然神色有些忧郁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走至门口，才回头，“封儿，你喜欢静王？” 直视云落然，我坦诚地道，“我爱他。” “我知道了，好好照顾自己。”云落然不再回头，“记住你对我说过的话。” 目送那远离的背影，幸福？我已不敢想象。 第二十三章 构陷 “夫人，王爷要您立刻去书房。”怡蓉满脸担忧的对我说道。 我放下手中的书，安然起身，该来的总要来。清妃失去了孩子，而我那日正巧经过厨房，那碗下了打胎药的参汤正是那时候被送去的，所有矛头自然而然的指向于我。 不为自己解释，因为问心无愧，可蜚短流长非我所能控制。事过三天，冷律枫终于忍不住要来责问我了吗？一路想着，以至书房。 冷律枫沉稳的坐于主位，侧坐乃木婉清，堂下还立着修月。张燕和杜渊平。 “王爷。”我行了礼，安静的等在一边。 “贱人，还不跪下。”木婉清冷冷盯着我，满脸仇恨。 无视那一脸的怒容，我仍无畏的站着，目光紧锁那张毫无波澜的俊颜。 “是不是你？”清冷的话从冷律枫口中吐出，眼底是一片漠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静的环顾四下，是要定我的罪吗？杜渊平。张燕还有……修月。 见我态度嚣张，木婉清已是不耐，沉声喝斥，“好刁的一张嘴！修月，说给她听！” 修月点头，上前一步，神情平淡无波，“是。奴妾亲眼看见岚妹妹在清妃娘娘参汤里下药，然后把药扔进后面的储物柜，奴妾那时心里疑虑便检了药，谁知拿回去一问才知竟是打胎药，不幸清妃已经出事。” “你还有什么话说？”冷律枫淡淡开口，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质问。 是，我无话可说！修月的话我可以不在乎，可冷律枫的态度已让我身心疼得全身无力。 “杜渊平，将岚夫人压入地牢，听候发落。”冷律枫下令，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我突然笑了，阻止了杜渊平，一步步走近冷律枫，问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别过头，冷律枫却不肯回答。 “枫，别让我恨你。”我轻喃着。只要他一句话，此生我甘愿为他所束缚。 冷律枫静静回望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一挥手，“带下去。” 终究是比不过吗？悲凉的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寒。 再度挣开时，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以最快的速度扣住木婉清的脉门，我沉痛的开口，“让我走！”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众人俱是一惊。 “岚儿，放手。”冷律枫看着我，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我只要离开静王府！”拖着木婉清移至门旁，我一脸坚决。既然留不得，那就不要再徒留悲凉呵。 “王爷，救我。”被挟持的人儿何尝受过这种待遇，一路慌张的求救。冷律枫负手而立，眼底已多一份愠色。想来至高无上的他也从没有受过这般威胁。“好。”终于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我如释重负，手上的力道也轻了，就在此时一道雄厚的掌力向我袭来，本能的想要避开却已是不及。身体被抛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已经来不及疼痛了，我只能惊讶的望着出手的人——冷律枫！ “为什么？”泪控制不住的倾泻而出，我不敢相信的问着。他竟然会向我出手？！ “拖出去。”冷律枫不再看我。 鲜血慢慢从口中溢出，我却笑了，极放肆的笑。疼痛的感觉牵动所有神经，却仍不及心中的撕裂。我绝望的闭上眼，或许这样结束也好。 突然感到身后多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回头竟是云落然飘逸的身影。 “她既然是王爷弃了的，那云某可以收留吧。”云落然抱着我，虽然是问话，语气却是不容否定的。 冷律枫冷冷的盯着云落然，又转向一旁的木婉清，淡漠的回着，“既然是本王所鄙弃的，云庄主想怎么都可以。” 云落然向冷律枫点头，抱着我走至门外，忽然回头说道，“千里马亦需伯乐。” 无力的靠在云落然身上，意识已渐渐模糊，冷律枫的无情却深深烙入我的心扉。 ******************************* “封儿，出去透透气好吗？”云落然满含担忧的望着我。 我静静卧在塌上，不声不响。搬至云落然的住处已经有半个月了，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可有些事去却不能当没有发生过。 “你当真这么爱静王？”云落然无奈的坐于我身旁。 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第一眼的悸动，还是拥有寒雪妍记忆后的心疼？只是不知不觉间那人已深入骨髓。 “明天我就要去繁天宫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云落然自顾自问道，似乎也没要我回答的样子。 “我想出去走走。”起身，我平静的道。有些事我依旧想问个明白。 云落然似乎明白我的心思般，轻轻握着我的手，“我陪你去。” 穿过熟悉的院落，来到修月的住处。刚要敲门，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修月有些的看错愕的着我。 “不请我进去吗？” 修月愣了片刻，随即又是一脸的风轻云淡，领我和云落然进门，命侍女送上茶，静静坐着。 “为什么？”我首先打破沉默。 “你不该回来的。”修月望着我平静的回答，眼底却没有任何歉意。 “我以为我们至少不是敌人。”我苦涩的道，甚至一度我以为自己和修月可以是朋友。 修月轻轻笑了，一贯的淡漠，“这世上本无绝对。”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始终不信修月是为了嫉妒才会那么做的。 “人总是自私的。”修月平淡的说着，仿佛她所做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自私吗？我想从修月平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她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太深，“就因为私心，就可以枉顾人命？” 修月淡淡的看着我，“王爷不会伤害你的。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可事实是你错看了他。”似乎仍能感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摇头苦笑。如果没有落然的介入，我真的无法预料和冷律枫之间的结果。 “那也是你太倔强了。我早说过，这里是王府。” 修月从来都觉得我不适合这个地方吧。如果我能逆来顺受恐怕就不是封岚馨了呢。 “我或许真的不该呆在这里，修月姐姐，保重了。”知道修月不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也不再勉强，起身向修月告辞。 送我至门口，修月悠然的说道，“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离开修月的住处，云落然静静的问我，“决定了吗？” “嗯，我们去繁天宫吧。”我轻轻笑了，来这里那么久我还没出过王都呢，是该出去看看了，有些东西只能顺其自然了。 ********************* “王爷，云某明天就启程。”当晚，在漠宛云落然向冷律枫辞行着。 亲自为云落然添满酒杯，冷律枫清朗的眸子里有势在必得之心，“相信云庄主不会令本王失望的。” 云落然淡淡一笑，他对政治没有兴趣，更不想卷入这次的纷争。 “王爷，云某想带封岚馨一起走。”酒杯已空，临走前云落然淡淡的说道。 闻言，冷律枫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震，她竟然告诉云落然她的真名？在府里人面前，封岚馨一直都称自己为寒雪妍的，唯有对熟悉的人，她才会……云落然在她心里有如此分量？ 面上冷律枫依旧风平浪静，“云庄主真的喜欢她吗？” “她是个好女孩，应该有属于她的生活。”云落然温柔的回着，直视冷律枫的眸子坚定不移。 一口饮下手中的酒，冷律枫有些失意的问，“云庄主会照顾她吧？” “我不会让她再受伤害。”云落然十分肯定的答道。 “你们走吧。”跺至窗前，冷律枫的声音低的几近不可闻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云落然也不再多留，“云某告辞了。” 叹息着，冷律枫放下手中的酒杯，“烨。” “主人。”寒烨不知从哪里出来站在了冷律枫身边。 “你跟着他们去。” “是。” 夜恢复寂静，冷律枫仰望星空，此时的他神色平淡，思绪却已变化万千…… 第二十四章 波澜 “过了湘城便是繁天宫的地界了，这两日正逢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不如在此多留几日？”临窗而坐，云落然体贴的问着。从静王府出来，一路上他对我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喝上一杯香浓的茶，连日赶路的疲倦也被驱散了，我感激地看了看他，“好啊，我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节日呢。” “那这两天你可以逛逛。”云落然知道我受不了路途的奔波，也就不再逼着我赶路了。 突然，街头人群川流，皆往一个方向而去。 “小二，这是怎么了？”云落然顺便问着为我们添水的店家。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今日是我们城主千金比武招亲的好日子，大家都去凑热闹了。” “比武招亲？”我有些好奇了。 “去看看吧。” 云落然总是顺着我的意，我含笑点头，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古代的招亲呢。 当我们来到擂台前时，那边已是挤满了人流，台上更是有人在精彩的打斗着。 擂台另一侧，湘城城主和他的千金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台上的比赛。 “可惜看不到她的相貌。”城主千金以白纱掩面，除了那娇小的身形对其人是一无所知，我惋惜的道。 “苏澄可是湘城出了名的才女。”云落然在我身边淡淡说道。 “你们认识？” 云落然轻轻摇头，“只是对她的才名有所耳闻。” 我淡淡一笑，调侃道，“才子配佳人，落然何不上台一试？” “封儿是认真的吗？”云落然含笑望着我，“那我可就去喽？” “落然，你，应该为自己找个伴。”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云落然笑容背后的伤感。 轻轻握住我的手，云落然微笑着，“我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回握着那个温暖的掌心，我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看着台上的比赛。台上已经有了定局，一位翩翩公子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城主苏沪满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公子武艺超群，苏某亦可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你了。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家居何处？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那公子向苏沪行了礼，温文尔雅的道，“在下温昀，孤身一人四海为家。” “不知温公子是否愿意留在湘城呢？”苏沪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但凭苏城主做主。”温昀有礼的道。 “走吧。”看他们和睦融融的情景，苏沪是选定了这个女婿了。我拉着云落然走出人群。 而云落然的目光始终落在温昀身上。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 “没什么，走吧。”云落然收回目光，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既然云落然不肯说，我也就不再追问，静静跟着他回客栈休息。 ＊＊＊＊＊＊＊＊＊＊＊＊ 青山绿水，雕廊画栋。在湘城的几日，云落然带我游遍了此处的风景。休息够了，今早终于再踏上去繁天宫的路。 “这是怎么回事？”来到城门口，发现已经拥挤了很多出城的百姓，可是城门却迟迟不开。我不由得和云落然面面相觑。 身边的路人接口道，“听说苏城主意外被人刺杀，现在生死不明。副城主下令封锁城门，严查凶手。” “人海茫茫怎么查？”望着四周蜂拥的人群，我摇着头，难道不查出凶手就不开城门吗？ “湘城地势偏僻，很少有外人来访，而苏沪现在出事必然和外来人有关，封锁城门便可防止凶手脱逃。”云落然微微蹙眉，“看来我们是走不掉了。” 我正要疑问，一对护城的士兵已经朝我们走来。 “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带头的将领冷冷对我们问道。 云落然微微抱拳，“是。” “请跟我回去见副城主。” “好。”云落然也不反驳。 原来是把我们当成凶手了吗？我苦笑的跟在云落然身后，苏沪出了事我们亦是有口难辨了吧。 跟着带头人来到苏沪的住处，一位刚毅的中男子在大厅里坐着。 “副城主，他们就是这几日来湘城的人。”将领先上前一步禀告道。 “在下丁荣，湘城副城主。敢问几位高姓？”丁荣审视的看着我们。 云落然淡然的回礼，“在下云落然，这位是我的朋友封岚馨，路径此地正巧赶上百花节所以才多逗留了几日。” 丁荣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云落然的身份，“阁下可是洛芸山庄的庄主？” “正是。” “云庄主，失敬了。昨晚城主遭人夜袭，丁某循例要查清楚。”丁荣起身向云落然致意。 云落然淡淡的道，“副城主不必多礼，云某明白。” 丁荣还向说什么，突然有个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言，丁荣愣在了原地。 “副城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云落然见丁荣的神情也猜出了大概。 果然，丁荣喃喃的道，“城主，城主伤重不治，去了。” “副城主，请节哀。”云落然依旧淡然。 “云庄主，如果方便的话请在湘城多留几日。”丁荣良久才恢复知觉似的问道。 “好。有什么需要云某帮忙的地方，副城主尽管开口。”云落然大方的答应着。 丁荣感激地向云落然道谢，随后命人送我们去厢房休息。 入夜，我正要睡时，迷蒙间忽然听到一阵凄凉的琴音。寻声而去，只见月色下，一个素女女子正在弹奏，直觉告诉我那个人便是苏城主的千金苏澄。“苏姑娘？” 苏澄抬头，澄清的目光中满是悲伤。“姑娘是？” “封岚馨。” 苏澄也不追问，垂首继续抚琴。 那琴声哀婉悱恻，扣人心弦，“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我知道。”苏澄淡淡的说着，眼底却全是泪水，“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 递上丝绢，我能做的只是静静的陪着眼前的伤心人。 “多谢封姑娘。夜深了，早点歇息吧。”苏澄拭去泪痕，抱着琴离开。 夜阑人静，思乡的情绪渐浓，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个我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心下也是一片黯然。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是你吧。”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寂静中突兀的传入我的耳中。 “云大哥怎么会来？”年轻的声音似乎也在哪里听到过。 “正巧路过此地。” “宫主明早就会到。” “湘城的百姓是无辜的。” “云大哥放心，若他们肯归顺繁天宫，宫主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那个人是温昀？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辨出了温昀的声音，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那天云落然的神色怪异了。可是繁天宫的人为什么要杀苏沪呢？ “师兄做事向来有分寸，但毕竟湘城是玄麟朝的管辖范围，一旦出事对师兄反而不利。” “云大哥，繁天宫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这次嘉帝居然派人来谈和，恐怕朝廷早有打算围剿江湖，现在以湘城为代价，相信也该给朝廷一个顾忌了。”温昀似乎并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沈沐清是为了给冷律枫一个下马威？那么这次云落然之行必无收获了，我静静听着，也明白了几分。 “师兄要和朝廷对立？”云落然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份无奈，似乎他早料到的样子。 “难道云大哥认为宫主会顺服朝廷吗？” 云落然无语了，我也默默的离开，明天就能见到传说中的人吗？ 第二十五章 相见 苏家大厅，丁荣来回踱着步。 “副城主，还有一天时间。”温昀立于一边不温不火的提醒着，湘城如何似乎他并不关心。 丁荣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眼中却满是焦虑。 今晨收到繁天宫的传书，要丁荣开城降降，否则就像苏沪那般杀无赦。丁荣紧紧握着拳头，似乎下了决定，郑重的走向云落然道，“云庄主，湘城的百姓请您照顾。” “副城主难道想和繁天宫抗衡？”温昀露出惊讶的神情。 丁荣坚定不移的道，“繁天宫欺人太甚！城主之仇不可不报，湘城绝没有畏死的士兵。” “不错，即使是繁天宫主也不能让我们屈服。”一道清冷的女音接着说道，素衣的苏澄出现在大厅里，她的神色依然悲伤却坚韧。“丁叔，现在立刻开城门，让所有城民离开，传令下去湘城士兵将和繁天宫决一死战，若要退缩者现在可以立刻离开。” 凤凰遇火重生，而苏澄正是如此，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柔弱，我在温昀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动容。 “苏姑娘……” 温昀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苏澄打断了，“温公子，这是湘城的事情，外人请不要插手。” 诧异的目送苏澄离开，温昀无法适应她在一夜之间的变化，曾经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再也不复存在了。 “沈沐清真的和玄麟朝为敌，落然要怎么和冷律枫交代呢？”从大厅回到住处，我忧心不已。 云落然依旧一幅淡然的样子，“我从来也没有应允过静王什么，何况洛芸山庄向来独立于朝廷和江湖之外。” “苏姑娘很勇敢。”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 云落然附和着，“师兄也有失算的时候。” “可惜以湘城的兵力是无法和繁天宫抗衡的。”云落然接着叹息道。沈沐清的能力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湘城不过是以卵击石。 “是温昀杀了苏沪？”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闻言，云落然一顿，随后释然了，“昨晚在花园里的人果然是你。不错，温昀是繁天宫四大护法之一的风使。”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发生战争，毕竟这里的人都是无辜的。”一直活着和平年代的我，依然无法适应这里的潜规则。 “封儿，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们无力改变什么，但只要能帮一个人也是尽了我们的力啊。”云落然了然的开解着我。 面对云落然的笑容，我轻轻点头，“我们也去帮忙吧。” ****************** 时间在危急的时候总是走得特别的快，太阳落山时的湘城已安静得像一座死城，孤寂。萧瑟，没有一点烟火也没有半分灯火。该走的人都走了，整座城空荡荡的。 苏澄亲自站于城头，迎接下面的命运。 “他们来了。”城外响起阵阵铁骑声，渐渐人影已到城下。 带头的人一袭红衣，正是繁天宫火使烈云。 “丁叔，请你带人立刻堵死湘城通往关内的道路。”苏澄果断的下着命令。 我惊讶的望着这个清雅的女子，她不仅放弃了守城还截断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丁荣此时也明白了苏澄玉石俱焚的想法，“大小姐，不可以……” “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小姐就照我的话去做，立刻！”苏澄冰冷的话语带着决绝的意味。 “城上之人，立刻打开城门，可放尔等一条生路。”城下，烈云朗声喝道。 没有人会投降。那般骄傲！“我会在城中广场恭候繁天宫主大驾。” 片刻，繁天宫的人马已冲进湘城。烈云身后多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宫主，城内已空无一人。” “好一个苏澄，去广场上。”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 广场上苏澄一身孝服，坐于琴边，身侧却是苏沪的灵位。 “苏姑娘。”沈沐清赏识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不美丽，可那一身胆识却令人折服。 “湘城已为宫主所有。”苏澄抬头直视沈沐清，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不过，小女子还想送点礼物给宫主。” 话音未落，琴音已响。阵阵苍凉，扰人心弦。 “不好，是天魔音。”我和云落然藏身于广场的另一侧，突然他惊道。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广场上除了沈沐清。烈云几使能够勉强站立外，其他人皆痛苦的倒在地上不断呻吟。“天魔音”是一种能以琴音杀人于无形的绝世神功，但已经失传百年了，想不到苏澄竟练成此项绝技。 沈沐清似无动于衷的看着苏澄，她的琴音也越来越急促了。 在激昂的琴声中越来越多的人支撑不住了，而沈沐清却一点事情也没有。“没用的。”若说云落然的美，美在飘逸的气质，那沈沐清的风华绝代在于他冰冷的神韵上。 “不试过怎么会知道呢？”苏澄绝然一笑，突然从琴身中抽出一把短刃直刺沈沐清而去。 沈沐清只是一个侧身，便避开了苏澄致命的攻击，再轻轻抬手，苏澄的兵器便被击落在地。 被逼退，抱过苏沪的灵位，苏澄喃喃的道，“罢了，天意如此。” 苏澄忽然点起了火把，指着广场上一边堆砌的东西说着，“宫主，你想要湘城不是为了向朝廷施压，而是因为这些天然火药吧。” “苏姑娘是想和我同归于尽？”沈沐清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也算默认了苏澄的话呵。 天然火药，在这个时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怪不得繁天宫可以无所畏惧了。 苏澄不语，迅速点燃了导线。火光四起，但却没有她预料中的爆炸。 “苏姑娘，这里的火药已经被我换走了。”温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震惊过后便是绝望，苏澄凄绝的道，“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了。” “苏姑娘，不要！”眼见苏澄纵身想要越入火中，我猛然冲出去抱住她。“生命可贵，何必寻短？” 苏澄凄惨的笑着，“生无可恋，何必生？” “蝼蚁尚且偷生，我相信苏城主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不忍见苏澄如此，我尽了全力的拉住她。 见我如此，云落然也来劝谏，“苏姑娘，死固然可以没有牵挂，但活着才有希望。” 苏澄软了下来，我才敢松手，“落然说的是，苏姑娘活着才更需要勇气。” “落然？”沈沐清见到云落然，冰冷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云落然的脸上挂起疏离的淡笑，转身看向来人，“师兄。” 第二十六章 过去 月朗星稀，点一支檀香，抚上一段琴，是我现在最好的消遣了。 “你有心事？”寂静的夜幕下，苏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自从湘城一役后，她便随我们回了繁天宫。 十五的月特别圆，离愁之心总是在此时显得格外明显，一道魂魄游离于这个不熟悉的世事，忽然多了几许迷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岂能时时开怀？” “云公子一表人才，乃当世才杰，封姑娘绝色倾国，两位可谓是一对神仙眷侣。”苏澄的目光在夜色中更加暗淡了。 放下手中的琴，苏澄喜欢上云落然了。一路走来，云落然怜惜苏澄的际遇对她颇为照顾，少女情怀自然会恋上那翩翩佳公子。“苏姑娘喜欢落然？” “可惜襄王无意。”苏澄大方的承认，“封姑娘呢？你和云公子是情人还是朋友？” 我淡淡笑着，“我们是好朋友。” “那么我不会放弃云公子的。”苏澄坚定的看着我。 爱一个人也需要勇气，苏澄又一次令我折服了，“我们年龄相仿，苏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名字相称。” “岚馨。”苏澄开口称道。 “小澄，你还会报仇吗？”我徒然的问道，直觉告诉我她并没有放弃过。 果然，苏澄的目光变了，“沈沐清为一己之私杀我父亲，夺我城池。今天我没有能力杀他，终有一日我要他血债血偿！” 她真的如此刚烈，我轻叹着，“小澄，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光景，不要太执著了。” “你没有痛过，自然不明白痛的滋味。”苏澄冷冷的反驳，在她眼里我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吧。 我无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 “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苏澄不愿多谈，转身离开。 来不及细想苏澄会做什么，寂静的院落内已经迎来了另一个人。 “沈宫主有事？” “你和落然到底什么关系？”冰冷的声音带着质疑。 “沈宫主为什么不直接问落然呢？”云落然和沈沐清的关系一直让我很疑惑，云落然对沈沐清带着很大的疏离，可沈沐清却唯有对着云落然才会有生动的表情，可见云落然在沈沐清心里有多么重要的地位啊。 “红颜祸水！”一瞬间，沈沐清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感受到眼前人的压迫，我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我不明白沈宫主的意思。” 冷冽的气息却更加逼近于我，“冷律枫要你做什么？”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繁天宫还真是厉害呢。 虽然心下骇然，我的神情依旧淡然，“这不代表我会伤害落然。” “立刻离开这里！”沈沐清面无表情的命令着，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冷冽背后的杀气。 “沈宫主我敬你是落然的师兄，但请自重。”我无畏的直视沈沐清，他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情。 “找死！”沈沐清毫不留情的掐住我的咽喉，慢慢用力收紧。 呼吸变得越发困难了，可我仍挑衅的盯着他。 “师兄！”温润的嗓音惊起，一道白影飘过，从沈沐清手中接过虚弱的我。 沈沐清在见到云落然的那刻松了手，“落然，你真的喜欢她吗？” 云落然眼底是我颈上的瘀痕，“是！谁要是伤了封儿，我要他百倍偿还。”我第一次看到云落然愤怒的样子。 “你真的相信她？”沈沐清的话语中带着伤感。 “不管封儿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唯一认定的人。”云落然声音不高却字字坚定。 沈沐清绝冷的容颜慢慢染上悲凉的色彩，在他转身离开之际，我分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他竟然喜欢云落然吗？ 把我送回屋里，处理好伤痕，云落然才开口，“我们早些离开好吗？” “落然，为什么要来繁天宫？”看情形，云落然明知沈沐清对他的感情的，他既然有心避开，为什么这次要答应冷律枫呢？而且听沈沐清的口气，他应该也认识冷律枫吧。无数疑虑在我心底滋生。 云落然在我床沿边坐下，“其实沈沐清，冷律枫还有顾逸鑫和云落然本身是出自同门的师兄弟。云落然和沈沐清都是孤儿，从小被天机老人收养，后来冷律枫和顾逸鑫也被送往风谷，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直到天机老人去世，那年沈沐清二十。顾逸鑫和云落然十五，而冷律枫只有十三岁。” 云落然悲凉的神情告诉我当时肯定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否则今日顾逸鑫不会和冷律枫为敌，云落然也不会和沈沐清形同陌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叹着，云落然调整了心绪继续着，“沈沐清从小就很疼爱云落然，对他已经超过了兄弟手足之情，可是云落然却恋上了顾逸鑫。当时的冷律枫还不受先皇的重视，为了夺权，他利用了天真无邪的云落然。他怂恿云落然和他回王都，骗他会帮助其和顾逸鑫在一起，另一方面他利用沈沐清对云落然的宠爱而威胁他帮自己办事。甚至最后利用云落然枉死了顾逸鑫的父亲——顾海天丞相，云落然因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寻了短见。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是沈沐清始终不相信我不是云落然的事实，甚至想对我用强，那次是冷律枫帮了我，所以我欠他一份人情。后来我就离开了，直到成为现在的我，除了每年我们都会去风谷拜祭已故的师傅外，我也以为不会和他们在有所交集，想不到顾逸鑫会意外的找上我，他竟以我为条件要求沈沐清和他联手对付冷律枫。以洛芸山庄现在的实力，我轻易避开了沈沐清，可是却激发了他的斗志，誓言要和冷律枫分个胜负。而冷律枫此时也找到我，希望我还他当年的人情，劝服沈沐清归顺于他。 这么多年，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牵扯进他们的是非恩怨当中。我知道沈沐清虽然冷绝，但绝不是一个会令百姓生灵涂炭的人，此来繁天宫，我只是希望找出顾逸鑫，阻止他因为一己之仇而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云落然的经历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他们四人间的联系，更让我意外。“你没有找到顾逸鑫？” “没有。”云落然摇头，“他应该不在繁天宫。” 我轻轻执起云落然的手，在我不开心的时候，是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现在该是我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了，至少可以给他几许慰籍。 第二十八章 修月 桃林纷花，落英缤纷是赏花的好时节。“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你最爱说你是一粒尘埃，偶尔会恶作剧的飘进我眼里，宁愿我哭泣不让我爱你，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让那手中泻落的沙像泪水流。 风吹过的沙穿过所有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风吹来的沙落明明在哭泣，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好美的曲子，可惜不适合你现在弹唱。”王府后院，修月缓步朝我走来。 我淡淡笑着，明明说过不见，但命运总不由己。“修月姐姐请坐吧。” “虽说人定胜天，可命运的轨迹却不能尽在人手。”修月同样淡淡的笑着，她似乎从无芥蒂当初之事。 命运吗？我依旧看不透修月。 “我曾说妹妹不适合这里，不过似乎是我看走了眼。一次又一次，妹妹让我大开眼界了。”修月说着，随手拨弄着琴弦。 她的眼深邃如昔，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了然，“姐姐进王府又是为何呢？难道是为了静王的宠爱吗？” 修月不答，反而笑了，“妹妹，伴君如伴虎，望你好自为之。” 目送修月离开，我继续抚琴，既然看不透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廊上尽头有一个身穿盔甲的人走过，他似乎是御林军的首领。难道冷律枫要有行动了？ “小澄，风大去我房里取披风来吧。” 支走苏澄，我默默跟在那个人身后，他果然进了冷律枫的书房。 “王爷，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 “再过几天就是围猎了吧。”那声音只有冷漠。 “王爷，此事还需考虑，万一……”杜渊平永远是最冷静的一个。 “不必。叫王魁守着金堤，派木森严守边防既可。”冷漠的话中带着不容否定的决绝。 冷律枫真的要动手了呢。我静默的离开，一年一度的围猎之期是营救沈沐清最好的时候了。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修月？！ ＊＊＊＊＊＊＊＊＊＊＊＊＊＊＊＊＊＊＊＊ “你真的没有恨过皇弟？”执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间，冷律尘温和的问。 知道我回了王府，他竟不顾身份的来看我，这个人呵。“恨，太奢侈了。” “需要我帮忙吗？”面前的人带着真挚的笑容。 面对冷律尘的关怀，我淡淡的摇头，“不必了，顺其自然吧。” “皇上！”安静的院落内，突然出现一道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你是？” “贱妾修月，有急事相告，请皇上屏退左右。”修月直直的跪在冷律尘的面前，或许她也只有赌一次的机会了。 冷律尘放下手中的黑子，温和的问，“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的吗？” 修月扣着头，“请皇上成全。” 扶起修月，冷律尘也不摆皇帝的架子，“你不必如此，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四下的侍者已经被遣退，冷律尘独留下我。“到底是什么事？” 修月看着我预言又止。 “岚妃不是外人，朕信得过她。”冷律尘一点也不在乎的说着。 “可是……”修月疑惑的看着冷律尘，在她眼里我或许还算敌人呵，她是绝对不会信我的呢。“贱妾希望这件事可以保密。” 修月为何单独来见冷律尘？那天我在书房外见到的人真的是她？我也是疑虑不断。她是为了提醒冷律尘还是别有他意？ “有什么事是连本王都不可以知道的？”院落的门被打开，冷律枫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修月的脸色突变，似乎没有料到冷律枫会来的样子。 “王爷恕罪！”修月立刻跪下，一脸惶恐。 “你何罪之有？”冷律枫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 “皇弟，是朕有事需要修月去办的。你不必怪她了。”冷律尘为修月解围。 “哦？” 冷律尘淡淡的道，“朕托修月帮朕打听一位曾经在云湘阁的姑娘罢了。” 修月欣喜地望向冷律尘，接口道，“因为此事事关皇上声誉，修月才不敢说的。” “皇上，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臣弟送你回宫吧。”冷律枫似乎也并不打算追究。 “好。”冷律尘也不再多留。 两人走了，修月才起身，她看着我的目光去冷冽无比。 我坦然地面对修月，淡淡笑着，解释既然没有用何必浪费口舌。 修月拂袖离去，我留意到一旁的人儿勾起的唇角，果然是她呢！ 第二十九章 救人 “娘娘您不去吗？” 围猎是玄麟王朝一年一度的盛事，百家争鸣。男子们在围场上比拼，各家各眷也同样显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小澄，你替我去趟凤凰楼吧，听说那边的甜点很出名。” 打发了苏澄，我游走在王府四处，虽然侍卫比平日里减少了一半，可地牢的守卫却没有懈怠，而且沈沐清身上的手铐脚镣皆是千年寒石所铸，一般的兵器根本打不开，而唯一的钥匙又在冷律枫的身上。 “子时，我会引开外面的守卫。”偏僻的后门开着，有人在说话。 “夫人可知里面的情况？”门外的青年正是温昀。 说话的则是修月！“我也不清楚。” 一而再再而三，修月的行为另我不解，今日终于有几分明白了。 “若能救出宫主，夫人大恩大德繁天宫必铭感于心。”温昀对修月十分敬重。 “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你们要谢就谢顾逸鑫大人吧。”修月不肯居功，“眼下我们只有见机行事了，王府侍卫都受过严格训练千万不可小视。” 温昀抱拳，“夫人放心。” 修月和温昀再谈了几处细节便分了手。她转身与我正面相视。“你都听到了？” “那又怎么样？” “留你不得。”话音未落，修月已经向我攻来。 凌厉的招式虽非致命但也令人难以招架，我虽习得武艺，但根基不深又疏于练习怎会是修月的对手。一个错漏便被她擒住了。 “你果然留不得！”修月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眼底一片肃杀之气。 性命握在她手中，我仍云淡风轻，“沈沐清身上的手铐脚镣是千年寒石所铸，任繁天宫的人再有本事也是带不走他的。” 闻言，修月的手一松，“你？” “你若信我，或许有一计可试。” 修月打量着我，“我该信你吗？” 我无所谓的笑笑。 “好。”良久，修月沉重的道。 ＊＊＊＊＊＊＊＊＊＊＊＊＊＊ “小澄，准备一下，我要去围场。” “娘娘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苏澄不解。 “突然想去见识一下，反正呆在王府里也挺无聊的。” 苏澄转身去准备了。手里握着白玉，枫，你会怎么做呢？ ＊＊＊＊＊＊＊＊＊＊＊＊ “妹妹不是不喜欢热闹吗？”木婉清一脸嫌恶的看着我，虽然她的孩子并非因我而失的，但她却十分的讨厌我。 向恋月静静品着糕点，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我先向王座上的冷律尘行了礼，冷律枫并不在看来是在围场上角逐了，“妹妹虽一介女流，但也希望见识一下真英雄。” 冷律尘把我的位置安排在他不远处，“今天在场的都是好手，一定不会令岚妃失望的。” 一炷香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带回了战利品。冷律枫也回来了，“这一场竞技中胜出的乃兵部侍郎李海峰，请皇上奖赏。” “李大人固然是英勇，可论到武艺超群舍繁天宫宫主沈沐清其谁呢？”我在一边淡淡插嘴。 “可惜朕无缘和他相见。”冷律尘似看懂了我求助的眼神，接过我的话说。 我悠然一笑，“未必。沈宫主正在王府做客，皇上可请他入宫一叙。” “静王，此话当真？朕倒很想会会他呢。”冷律尘似笑非笑的盯在座下的冷律枫。 “皇上，此人凶残成性，恐怕……” “不必多说，晚间带他来朕的寝宫。”冷律尘打断冷律枫的话，难得摆出皇帝的威严。 “臣遵旨！”冷律枫冷冷的答应着，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驳冷律尘的面子，毕竟他现在还是天子，“不过今晚臣有事，恐怕无法相陪。” “那就让臣妾为王爷代劳吧。”我朝冷律枫盈盈一拜。 冷律枫注视我的目光微变却没有反驳。 ＊＊＊＊＊＊＊＊＊＊＊ 入夜，围场里依旧喧哗，而宫里却静的出奇。 “你就是沈沐清？”冷律尘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嘉帝？”沈沐清冰冷如昔，高傲的站着，甚至有些无视真龙天子的存在。 冷律尘温和的点头，也不在意。“岚馨，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终要面对他的。”逃避不是我的作风，何况还有凤凰楼的那群人是我无法不顾及的。 冷律尘也不强迫我，窗外的天色渐亮，“他也该快到了。” “沈宫主，请随皇上从密道出去吧。繁天宫的人在城外候着了。”冷律尘身边的侍者道。 “冷律枫为什么会放我来此？”这是沈沐清唯一不明白的地方。 我淡淡解释着，“因为他以为今夜王府内会有人来救你，而把你送入宫里，他可以高枕无忧的对付那些人，何况以他的自负料定今晚皇上会是他的翁中鳖，而你自然也逃不出他的眼线。” “今日之恩，沈某记下了。落然没有看错人，他日若有事，繁天宫必会相助。”沈沐清是个性情中人，也难得他一次说这么多话了。 在冷律尘和沈沐清走后不久，冷律枫带兵闯入皇宫，以护驾为借口，说得到消息今夜有人闯宫行刺。 而事实上，冷律枫面对的只是一座空殿，他只在乌木桌上找到一封信。一张诏书和玉玺。诏书上清楚地写着传位于他，而信上留有寥寥几语： 皇弟，兄寄情于山水也。望日后善理朝政，行刺大可不必，为兄不忍你背负弑兄夺位之污名。珍重！ 冷律枫愣在当场。好极了！原来自己看不起的皇兄竟是拌猪吃虎的高手。 第三十章 称帝 玄麟朝嘉帝三年，退位于静王冷律枫，号慧帝，史称冷帝。 中宫后位悬空，封木婉清为贵妃，向恋月为德妃，而我则我淑妃。三妃之下乃九嫔，杜渊平之妹杜依萍、修月得之，后又增三位婕妤、四位美人，采女若干。 朝廷上他大弑旧臣，同时又开科取仕。重农商，减赋税。他做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放走沈沐清之事，冷律枫什么也没有说，是没有时间还是故意的，我不想去探究。 午后的阳光温暖了寂静的寝宫，抚琴成了我最爱的消遣。 “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女人花，摇曳着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你是故意的？”苏澄冲进寝宫，一脸的质问样。 我抬头，淡淡一笑，“你在说什么？” “你故意让我听到那些要劫囚的计划，然后让皇上放心的把人交给你！”沈沐清脱逃对苏澄来说也就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你是来监视我的。”平静的陈述事实，心不由得抽痛。两个人相处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枫，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苏澄被我拆穿，但也沉稳，“我本来就是皇上的人。” “是吗？那就请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乏了，你自便。”我无意在与苏澄纠缠，仇恨已经彻底改变了她，而我们之间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苏澄前脚刚走，修月随后到访，看来今天是闲不下来了呢。 “姐姐，请用茶。”遣退周围的宫人，以修月的性格她必是有什么事情的。 “如今妹妹贵为三上妃之一，身份何等显贵不必迁就于我。”修月向我行礼，恪守着本分。 “姐姐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吧。”我讨厌修月永远是探计般的语气。 修月放下手中的茶，神情凝重，“你可知道顾逸鑫在潼关起兵了？” 我轻轻的点头。冷律枫登基不过一月，顾逸鑫便在潼关打响诛伪帝，扶先皇的旗帜，以他的影响力已经召集了十万士兵，连夺潼关以南的三城，有势若破竹之势。 “金堤关守将是寒将军的旧部孟凡，他降与不降关系着顾逸鑫是否能拿下整个江东。”修月点出重心。 若顾逸鑫拿下江东则可与冷律枫南北对峙，等于是分割了整个玄麟王朝。若不能他只是拥有玄麟朝一角则不足为惧。“孟凡是谁与我何干呢？” “跟过寒将军的将领对他都是死心塌地之人，以他们的义气你的话很重要。”修月点出重点。 轻泯了口手中的茶，我挑眉道，“那又如何？” “现在中宫主位悬空，若你能说服孟凡，恐怕离你入主中宫之日不远了。”修月紧紧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虽然不知道修月的真正身份，但可以肯定她的立场。“修月姐姐，你弄错了一点。”淡淡的说着，语气坚硬无比，“过去的寒雪妍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只是岚妃。” 不明白我的意思，修月满脸的疑惑，“什么意思？” “往事已矣，请姐姐不要再提过去的那个身份了。”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修月未料我竟有这般回答，她愣愣的看着我道，“你当真爱上了冷律枫？” “姐姐敢说不曾为他动心吗？”凝视修月我反问着，她亦是女人，即使背负再多，心却不够坚定。 闻言，修月的神情一暗，语气也变得无力起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容易受到伤害。妹妹你冰雪聪明，应该明白在他心里只有霸权，没有情爱啊。” 我苍凉一笑，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冷律枫的情藏在权力之后，所以在相遇之初已经注定了命运的殇离。 “皇上驾到！” 随着宫人的传唤，冷律枫的身影出现在明月宫中。 “今天你来早了。”我依旧坐着。自登基以来，无论有多忙，冷律枫都会回明月宫陪自己用膳。 “是早了。”两个人时，他从不介意我的态度。 修月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她却都没有说便告退了。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冷律枫习惯的把我拥入怀里。 “女人的秘密。”我也早就恋上了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 “明日我要离开王都。”冷律枫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讶异之，“为什么？” 搂着我，冷律枫的语气轻柔，“岚儿，我要亲自去潼关。” 把头埋入那厚实的胸膛，我笑了，他终是顾虑我的。 “岚儿，等我回来好吗？”身后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是害怕的吧。我转身轻轻拂上那不安的容颜，“枫，我会等你。” 浅浅的吻落在身上，带着热情。我轻轻拥紧身上的人。 慧帝元年，御驾亲征。我在城头为他送行，想不到这一别竟是那般漫长。 第三十一章 叛变 慧帝元年秋，顾逸鑫在潼关兵败，退守仁城，其后不知所踪。 自从冷律枫走后，我便养成了每日来城头片刻的习惯。想象有一天他便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思念成了一种病，一点一点侵肆我的生活。 “皇上应该快回来了吧。”修月总是会跟在我之后来到城头。 “你不担心吗？”修月神情淡然，顾逸鑫兵败她没有任何的情绪吗？她是顾逸鑫那边的人吧。 修月的目光淡漠的飘向远方，“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 王师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能突破顾逸鑫的最后防线，实力就不用说了。 “但他不会永远赢的。”修月话锋一转，嘴角甚至有了笑意。 顾逸鑫还能做什么？心一惊，正欲问些什么，却见杜渊平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 “杜先生怎么了？”我的目光却落在修月的身上，难道是？ “黎国入侵，他们的军队已经濒临城下了。”杜渊平凝重的说着。 闻言，我和修月面面相觑，皆万分震惊。黎国是天行大陆分割后的七国之一，百年来一向安分怎么会突然发难？而且从黎国首都临江至洛迦至少有三道防线，怎可能来的悄无声息呢？ 杜渊平冷傲的脸上多了分沉重，“木森反了。皇上攻打潼关前和孟凡有过约定，只要孟凡肯不计前嫌助他平定内乱，皇上便严惩木森为寒将军平反昭雪。 木森得到了消息，他说服了黎国，放行他们，事成之后和他平分玄麟天下。” “黎军来了多少人？” “十万。” 如今洛迦守兵不足一万，加上可用的将才大都随冷律枫出征，洛迦恐怕难保了，我蹙起眉心，“潼关之战已经结束，现在只有等王师回来救援了。” “木森的主力在天沁关拦截王师，靠救援恐怕要等上数月了。”杜渊平现在能保的人恐怕不多了，“岚妃娘娘，现在离城还来得及。” “黎军都兵临城下了，我们还走得掉吗？”我没有杜渊平的乐观，洛迦是玄麟王都，王孙贵胄聚集，黎军岂会放过？ 杜渊平苦笑着看着我，“木森造反的消息早就传来，那些所谓的王孙公子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在王都也做了部署只是没有料到黎军会突然袭击。眼下他们已经封城，随时有破城的危险。但趁他们破城的当口，我还是可以尽力保护您离开此地的。” 杜渊平是知道我对冷律枫的特别吧，所以他宁愿拼尽全力冒险带我出城呢。“杜先生，若是城破宫里的那些女子怕是最可怜的吧。”我叹息着，纵观历史，哪一个沦陷的城池会有好结果呢？ 青色的衣袍在风中飘扬，杜渊平的脸上终有一丝不忍，“现在已别无选择。” “杜先生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你先去忙吧。有什么事到凤凰楼找我。”皇宫是不能再回去了，黎军即使破城对平民百姓或许还会手下留情。我遥望远处的硝烟，枫，不知道我还能否遵守我们的约定。 杜渊平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点头离开，“请您小心。” “为什么不走？”修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大难临头，我还有时间想别人？ “走？黎军有胆量攻打洛迦，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何必为了一场明知会输的仗去牺牲无辜的人呢？”我淡淡说着，清楚现在的形势很不乐观。或许我可以一个人走，可是玄麟是冷律枫的心血啊，我又岂能看着他付出的心血拱手让与他人呢？ 修月的目光闪烁，“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在我紧逼的注视下，修月终于缓缓的道，“顾逸鑫还有两万精锐在洛迦，虽然是以寡敌众但到可以撑上一时。” 顾逸鑫的人竟不知不觉的进了城？难怪修月一点都不紧张，若非黎军突然来范，恐怕得洛迦的人就要是顾逸鑫了。“带我去见他吧，我会说服他的。” 第三十二章 游说 见到我，顾逸鑫惊讶万分，“为什么把她带来？” “黎军已经兵临城下，哥哥请出兵吧。”修月首先说道。 猜测过修月的身份，可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顾逸鑫的妹妹，怪不得她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蓝衣俊颜，神采依旧。顾逸鑫优雅的笑了，“我为什么要帮冷律枫？” “你帮的不是皇帝，而是玄麟朝的黎民百姓。你忠的还是玄麟王朝的先祖，不是吗？”我尝试着说服眼前的人。 顾逸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我面前，“不愧是寒铁山的女儿，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面对近在咫尺的人，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顾逸鑫含笑，“做我的女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我悄悄后退了一步。 顾逸鑫的笑容更深了，“难道你想做俘虏吗？” “洛迦少说还有上万百姓，自保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在顾逸鑫面前，我不能示弱。“而你却会背上千古骂名，辱顾老丞相一世英名！” 闻言，顾逸鑫神色一变，“你怎么会知道？” 在朝堂之上没有人知道顾逸鑫的身世，而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替家人报仇。若不是云落然对我说了那段过往，还真不知道呢，“冷律枫连这个对告诉你了吗？那我更不会放手了。” “就为了让冷律枫难堪吗？”我淡淡的问，保持平静。 勾起我的下颚，顾逸鑫笑着，“倾国佳人，谁不喜欢？” 避开他轻慢的触碰，我淡定的说道，“若你能保洛迦不破，我可以答应你。” “如你所愿。”顾逸鑫放手，自信的笑着。 等到顾逸鑫离开后，修月才问，“你真的答应？” “黎军破城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之所以说服顾逸鑫出兵，不过是为了让杜渊平有更多的时间安排宫里的人离开。 “人算不如天算，你又怎能肯定呢？”修月不赞同我的做法。 我不在意的笑着，“没有想到你会是他的妹妹，很辛苦吧。” 修月缥缈的笑了，“很多事情我无从选择，可是你不同。” “修月，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幸福的权力，那么你不该怪命运。”我淡淡的说着，她背负了太多不是她的责任，却因此失去了自我。 茫然的望着我，修月留下一串苦涩的笑容…… ****************** 出了顾府，我一刻也不停留的去了寻芳阁，要天心帮我探听黎国的消息，毕竟知己知彼才有机会脱困。之后便回了凤凰楼，幸好月灵一直留在那里等我的消息。 “秦大哥，按照图上所示的打造弓箭和排弩，一定要快。”凭着记忆，我将曾经在父亲书房看见过的防御设施画了下来，希望能帮助守将挡一时之危。 “月灵，你替去铁铺走一趟。”如今洛迦已经被重重的包围，根本不法向外求援。不想冒险却不得不试试。 一个时辰后，当我来到城头时，黎军的先锋已在叫阵了。 我淡然的站在顾逸鑫身边，他已经点齐了人马准备出战。 “放心吧，这仗我们不会输的。”顾逸鑫自信满满。 亲眼目睹战场上的厮杀，才明白那种残酷和血腥不是坐在电视机前的人能够感受的到的。 “不想看就别看了。”折扇挡在我的眼前，顾逸鑫微笑依旧。 他的细心另我感到诧异，感激地朝他一笑，我别开了眼。 一场激战如顾逸鑫所预料般，虽然有所损伤但也力挫黎军。“虽然他们现在退了兵，但破城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却未能因为这一场胜利而展颜。 “那就得看冷律枫什么时候能赶回来了。”顾逸鑫说的风轻云淡。 我淡淡的看了顾逸鑫一眼，“只要可以出去便有希望。” 顾逸鑫一脸沉思的凝视着我，“你还有多少可以让我惊叹的呢？” ************** ****** 夜沉了，月朗星稀。风吹起衣袖，远处是断崖和呼啸的海浪声。 “小姐。”“岚妃娘娘。”“寒雪妍。” 该来的人都来了。洛迦三面临陆，一面临海，想要不被发现唯有飘过红海抵达秦淮再绕到潼关。 “没有船怎么过海？”木森早先一步破坏了王都所有船只，要再造所需费时，杜渊平满是不解。 我淡淡一笑，吩咐月灵把东西拿了过来。虽然没有实验过，但用铁所铸的风筝应该可以撑起一个人的重量，“没有船可以用飞的。” “此物能载人？”杜渊平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巨型风筝。 “月灵，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我转身看向月灵，她是最合适的人唯有让她冒这个险了。 月灵首先打断了我的话，“小姐放心，月灵愿意。” 亲自为月灵绑上护带，我把手中的白玉交到她手上，“告诉枫，我在这里等他。” 接过玉饰，月灵郑重的道，“请小姐放心。” “我计算过了加上风速，只需两个时辰，你一定要小心。”风更大了，看来是启程的时候了。 月灵按照我的指示向悬崖处飞奔而去，随后便如风般展翅于空中，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顾大人有把握吗？”杜渊平对顾逸鑫满怀戒备。 “不能。”顾逸鑫说的坦然，“不过我会尽力。” “以寡敌众我们不能硬拚。”我略忖片刻，“我们打心理战。”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黎明的曙光在我们头上闪亮，人定是否能胜天还是要看天了。 ************* ***** “王上，洛迦无大将，兵力又不足，我们应当速战速决。” 黎军帐内，几个将领正在讨论对策。 黎羽悠，黎国史上最优秀的年轻帝王。只用了一年时间便让贫瘠的小国富裕肥沃起来，怪不得木森会找上他了。 “不行，他们胆敢大开城门其中必有诈。”另一名将领沉着的道。 黎羽悠清冷的容颜上挂着一抹深不可测的淡笑，“尘，你认为呢？” 主账内始终没有开口的还有一位玄衣男子，冷毅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帝星明耀，玄麟朝不会垮。” “尘觉得该守还是该攻呢？”轻轻摆弄着手上的棋子，黎羽悠没有因为玄衣男子的话而惊讶。 “等。”玄衣人安静的回答。 “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到冷律枫搬师回朝吗？”有人已经不耐烦了。 玄衣人冷眼扫过说话的人。帐内顿时寂静下来。黎国国师司华尘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其占星卜术准确精妙。司华之家每代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先天眼挂，而此人则可世袭国师之位，辅助黎国国君。 放下手中的棋子，黎羽悠看向司华烨，“尘，我们进城看看。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 “王上……” 黎羽悠目光流转，没有人再敢出声反对。 第三十三章 巧遇 三天了，黎军按兵不动。 “岚夫人……”倚窗靠在栏边，杜渊平佩服我的计策。大开城门反而令黎军有所顾虑。 凤凰楼内，我淡然的坐着。经过此劫，杜渊平倒是把我当成了知己。“杜先生，黎军虽然一时不敢进攻，但此计拖不了几天，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街上人流稀少，面对战争百姓皆避于家中。“该安排的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若真的破城，我们只要能避一时之锋芒等到援兵便可。” “顾逸鑫此人虽然要防，但在这关键时刻到可以信他一信。”我知道杜渊平不肯信任顾逸鑫，但此时此刻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力挽狂澜。 “他以为你是寒雪妍吧。”杜渊平淡淡的问着。 这王都里知道我不是寒雪妍的人除了冷律枫，也只有眼前这个似看透一切的人了。我淡然一笑，“至少他会好好对待寒铁山的女儿。” 精锐的光亮在眼中闪过，杜渊平静静的看着我，“你不需要我教，但在这是非之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轻轻的点头，杜渊平可以说是云落然之后第二个能懂我的人了吧。 在凤凰楼送走了杜渊平，我朝寻芳阁走去，应该有些眉目了吧。 拐过弯，突然发现空旷的街道上围满了人群。走上前，只见在人群的中央摆着一张四方小桌，上面放了笔墨纸砚。桌前一位清冷绝丽的年轻男子正与一位夫人说着什么。 此人应该不简单！透着清冷娇艳的绝世容颜，隐约着他那一身的高贵和威仪。 “你真能算准吗？”我好奇的迈步上前。 他淡淡看着我，没有一般人的惊艳之色，“信与不信自在人心。即使我说能准，姑娘你就会真的信吗？” 有点惊讶于他的话，我一笑而过，又道，“那请先生替我算上一卦吧。”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起，在下今日不能为你卜卦。”他神秘的指了指桌旁插着的一面白布旗子。 神机妙算？我不解的看向他。 “呵呵，姑娘再看。”他将旗子翻了一面。只见这一面上也写了四个字：每日三卦。“姑娘想算，明日请早。” 有意思的人，我淡淡问着，“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家居何处？小女子也可登门拜访。” “游雨离，四海为家。若是有缘，我们必定能见，若是无缘又何须强求呢？”边说，他已经边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渐渐走出我的视线。 他会是黎国的人吗？带着疑问我走进了寻芳阁。 ********************************************** “岚馨，你有把握吗？”天心一脸忧心。 翻着有关黎国的情报，我摇了摇头。黎羽悠的神秘，司华尘的神算都不在我的计算之内。“能拖一日是一日。” “阁主，楼下有位公子对出了挂在厅内的上联。”门外有侍女来报告着。 天心讶然之。 “出去看看吧。”寻芳阁规矩，谁能对出厅内联者即为寻芳阁上宾，可任选一位姑娘作陪，为期三天。厅里的对子还是我出了，迄今一年没有人能对出。 大厅内，众人好奇的聚在一起，中间是一白一黑两道人影。白衣者惊艳绝伦，黑衣者俊雅非凡。 是他？游雨离！再看旁边的对子：画上荷花和尚画，书林汉书翰林书。果然绝对！ “公子好文采，请公子上座。”天心风情款款的迎了上去。 游雨离也不客气，潇洒的落座，“姑娘是这幅对子的出题人吗？” 天心笑着道，“不是。小女子天心乃此阁阁主，这对子是一位朋友所赐的。” 接过天心所递上的酒杯，游雨离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那阁主的规矩？” “公子才智过人，理应受此礼待。”天心盈盈笑着，把所有的姑娘都招了过来。 一时间，莺莺燕燕沾满一室春香。 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佳人，游雨离没有一点感兴趣的样子，“所有的姑娘吗？” “是。”天心虽然含笑，心里却多了分警觉，目光也不由看向我。 “是吗？”清冷的容颜淡淡一笑，已是绝代风华，目光却也朝二楼我藏身的梧桐树边投来。 好锐利的目光，好难缠的人物。既然被发现了，我也不必再躲，从容的朝楼下走去，“游公子，看来你我当真有缘。” 见我走来，清雅的眸中带着些许惊讶，随即是一抹淡笑，“阁主，游某就要这位姑娘如何？” “游公子……”天心正要推托，却被我用眼神阻止了，“可以。” “游公子请到无尘居。”我在前边领路。 无尘居是我在寻芳阁的住处，虽然偏僻但景致怡人。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好意境！”游雨离念着进门时的对子，别有深意的看着与他对坐的我。 “区区拙笔让游公子见笑了。”我的目光却落在雪缎上蓝色丝线绣着的娉婷兰花下的那枚玉扣上。 游雨离浅浅一笑，“还不知姑娘芳名？” “封岚馨。”我报上真名。 端起面前的酒杯，游雨离优雅的饮着，“好名字。” 我笑而不语。 “封姑娘可否为在下弹上一曲？” 迎着游雨离的目光，那是千年檀木所铸的琴，看来遇到行家了呢。“当然可以，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 “封姑娘随意。” 我淡然的拨起琴弦，“昨日象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游雨离的眼中渐渐露出欣赏，随着琴声他也从袖中拿出一支碧玉剔透的短笛，与琴声相呼应。一时间，琴笛辉映，悠然绵长。 好曲好调，我在心底赞叹。一曲终了，我淡淡的问着，“游公子，现在可否为小女子算上一卦？” “可以。请姑娘写字吧。”游雨离不再推辞。 白底黑字：悠。“封姑娘想问什么？” “洛迦是否能自保？”我的视线停留在那绝艳的容颜上。 游雨离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封姑娘为何如此关心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岚馨虽然是一个弱女子，但也不想做沦亡之奴。”我微微一笑。 “悠一分为三，上者乃人左，攻右，中间又有阻碍，而心却在其下。一切皆有定数。”游雨离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周易卜术，我虽不是甚明，倒也能附和上几分，“游公子的意思是，人心。军心？” 闻言，游雨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封姑娘冰雪聪明，游某也不必再多说了。” “游公子，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休息吧。”天心适时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游雨离点头，随着侍者离开。 天心这才开口问道，“这个人不简单，岚馨你不该应他的。”风月场里呆了这些年，天心自认有些看人的本领，那个男人绝不好惹。 我疲惫的靠着软塌上，“他当然不简单。游雨离，黎羽悠，黎国的帝王怎么会简单呢。” 天心因为我的话而惊住了，“他是黎羽悠？” 我点头，从探子那的资料来看，他身上的玉扣是黎国君王才能拥有的，也是那时我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他为什么私下进洛迦城？”天心更加担忧了。 “我也不知道。”揉着太阳穴，我苦恼着，“不过只要他留在洛迦一天，黎军就不敢冒然进军。” 好在黎羽悠在明，我到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我们还是遇上了。”黎羽悠轻慢的喝着手中的茶，目光里却是对司华尘的赞赏。 身后的人却始终没有说话。 “你看到了什么？”黎羽悠有些好奇的问道，司华尘曾预言此战他会结识一位与自己有缘的人，而他确实在一天之内遇到了那个特别的女子呢。 “此女子与帝星相随，是劫是缘不得而知。”除了帝星外，封岚馨是他第一个算不出累世今生的人。 略一挑眉，司华尘也看不透的人必非常之人，“她与冷律枫有关？那不是很有趣吗？” “王上应该早日离开此女子。”司华尘冷冰冰的建议，帝星不仅是冷律枫还有他的主子，黎国的命运也会因她的出现而有所变化，但这一改变是好是坏他却不得而知。 黎羽悠却轻轻的笑着，“尘，会改变的人不会是我。” 第三十四章 沦陷 “游公子觉得味道如何？” “封姑娘介绍的果然不错。” 凤凰楼内，黎羽悠悠闲的品尝着糕点。三日之约，我陪他逛遍了洛迦，品诗论琴，日子潇洒惬意。 日暮西沉，黎羽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岚……小姐。”杜渊平知道我回了凤凰楼，焦虑的赶了过来。 见杜渊平到来，我起身向黎羽悠道别。“游公子，三日之约已满，小女子就此别过。” 黎羽悠静静望着我，清冷的容颜一派平和，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封姑娘何不留在游某身边呢？” 未料他有此一说，“游公子的好意岚馨心领了。” “我配不上姑娘吗？”黎羽悠轻笑着。 一旁的杜渊平已伸手握住了身边的佩剑，我淡淡按住他的衣袖，“人各有志，请游公子莫要强求。” 清冷的容颜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该色，“封姑娘，下次见面希望你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白影一掠，人已经消失于众人面前。 “杜先生，黎军今晚会攻城。”面对黎羽悠的自信，我却深感恐惧，还能撑多久呢？ “那个人是谁？”青衣飘扬，冷凝的脸上满是狐疑。 杜渊平也感到那人的力量了吧，我苦笑着，“不管他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洛迦城。” ************* ****** 入夜，整个街道寂静无声。城楼上的点点星火在风中摇曳。 远处马蹄声在夜色中渐渐清晰。 黎军果然趁着夜色的掩护来袭了！ “放箭！”顾逸鑫坐镇城头，果断冷决。 箭羽如雨点般洒落，黎军未料我们已经有所防范，一时间被箭羽所伤无数。 “寒铁山的女儿果然不一般。”见识到万箭穿心的利害，顾逸鑫另眼相待于我。 “前人之作，我只是有样学样罢了。”我依然蹙着眉心，黎羽悠岂是这么容易败的人？恐怕这一战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听说这次黎国的王上也来了，我们要更加谨慎才是。”杜渊平同样预见了那即将发生的悲哀。 顾逸鑫俊雅的脸上是一抹自信的笑容，“能遇到这样的对手也不错啊。” 风吹过，明天我不想去猜测，一切只得尽人事听天命了。 ************* ****** “王上，洛迦城守兵不弱，若要强攻恐怕我们会有所损伤。”夜袭不成，黎军也不敢再小视洛迦的守军了。 轻轻敲击着桌案，黎羽悠淡淡的问着一边的人，“尘，你怎么看？” “正面不行可以选反面，洛迦兵力有限，只要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就不难攻下。”司华尘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握着手里的棋子，黎羽悠的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 “女人花，摇曳着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黎军已经破城了，你还有心情弹琴？”修月一把按在我的琴弦上。 淡定的起身，“迟早的事情，不是吗？” “虽是如此但也不该这么快。”修月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前两晚顾逸鑫不是还挡下了黎羽悠的夜袭吗？怎么会？ 的确。黎军人数虽多，但洛迦的守卫经过我的改良后已是一支精锐之师。交战十日并未让黎军得到什么便宜，如此势气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除非是有人投向了黎军！ “木森已死，王师正在回城途中。”我的目光看向高墙之外的天空。 修月莫名的看着我，“就因为这样，你才回宫？” 两日前，守军开始节节败退，而我却在这个时候回了皇宫，“修月，对我来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修月的眼底满是不解，而我已没有时间向她解释了。 明月宫的大门被撞开，黎军训练有素的冲了进来。我和修月被迫来到了大殿之上。 殿内已经是一片呜咽之声，没有来得及逃离的妃嫔。宫女和侍人。 “王上到！” 随着通报声，一抹清冷的身影再次映入我的视线，他身后依旧是冷酷的司华尘。 “见到王上还不下跪。”黎军喝斥这殿内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眷们。 “呸！我只跪天朝之皇，你们算什么东西！”向恋月一身的傲骨，不愧是帝师的女儿，还保持着那份气节。 黎羽悠清冷的站着，绝艳的脸上毫无表情的俯视一地的人儿，这样的人合该是属于王座的吧。“尘，点算的如何了？” “回王上，皇宫保存完好。殿上者，贵妃木婉清。”冰漠的声音响起，黎军压着被点名的嫔妃上前。 最后司华尘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顿了顿才道，“淑妃，寒雪妍。” 黎羽悠嘴角挂着一抹淡笑，走至我的身边伸手抬起我的下颚，“我们又见面了。”我无语，任黎羽悠的手抚上我的容颜。 面对我不惊不异的平静，黎羽悠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现在你的回答呢？” “我可以选择吗？”我的目光扫过殿上众人，她们又有何选择呢？ 黎羽悠放下手，“尘，殿上的人该怎么处置？” “送给有功的将领。”冰冷的话语预示着殿上众人悲凉的命运。 闻言，殿上的女子更添恐惧之色。 “带下去吧。”黎羽悠面无表情的宣布着，目光却紧锁在我的身上。 “不！”木婉清一反常态的奋力甩开拉住她的黎军，“士可杀不可辱！”话毕，人已向身旁的柱子撞去。 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柱子，修月只来得及接住那软下来的身子，“贵妃，你这是何苦？” “我父亲已死……我……留在这个世上……还有……还有什么意思……”断断续续，木婉清终于说完了最后的话。 尖叫声因木婉清的死回响于大殿之上，向恋月也被她震撼的愣在一旁。 “带下去，谁想找死我绝不拦她。”黎羽悠无视那刺目的鲜红。 第三十五章 形势 明月宫 “再为我弹一曲吧。” 没有能力阻止黎羽悠的作为，我只能漠视那些无辜的女子带着满脸的凄凉离开自己的视线，而我则回到了明月宫。 黎羽悠慵懒的靠在软椅上，此时的他恬静自然，不像一个帝王。 我轻轻拨弄琴弦，“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城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黎羽悠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一曲结束，我亦寂静无声。 良久还是他先开了口，“和我回黎国吧。” “为什么是我？”面对那张不亚于自己的绝世容颜，我轻叹着。招惹到那般的人，想要全身而退并非容易的事情呵。 “就算冷律枫能夺回洛迦，你以为你还能留下来吗？”黎羽悠反问着。 闻言，我的身子一颤。历朝历代没有一个皇帝会容忍被敌人俘虏过的女子，以冷律枫的性子更是不可能的了。我之所以漠视黎羽悠的做法，也是因为她们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那么我是不是其中的一个呢？ “一个普通的妃嫔不会去那种烟花之地，不过你也不算平凡了，寒铁山号称不败将军，你是他的女儿也该是特别的吧。”黎羽悠自顾自的说着，雪缎锦袍已飘至眼前。 第一次在黎羽悠清冷的容颜上看到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果然是绝色。 片刻的失神，眼前便是一张放大的容颜以及侵入嘴里的灵舌。见我没有反抗，黎羽悠更加放肆起来，雪纺的衣料被退下，我已被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 雨点般的吻落在身上，心却冰冷异常。黎羽悠的热情在对上我冰冷的双眸后冷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的眼底尽是怒火，“你爱冷律枫？” “爱，当然爱。”我平静的躺着，不爱怎么会为他留下？ 起身整理好衣裳，黎羽悠笑容中带着点嘲讽，“我倒要看看冷律枫会怎么对你。” 他是帝王，我轻轻合上眼，不愿面对心底最深的脆弱。 黎羽悠温柔的抚着我的脸颊，“我会等你。” 黎羽悠走了，留下一室的苍凉。靠在床头，幸好我赌赢了。 **************** **** 缘起本为繁华梦，一入红尘岁月摧。浮生三寸浮生梦，往事随风不可追。 一道残阳斜照里，原是物换人更非。只道浮萍寄流水，却是云深不知归。 无聊的练着字，从黎羽悠进宫已经有十天了，除了不能出明月宫之外，我的生活一切如常。而那个清冷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大人。” 明月宫的门被打开，黎军恭敬的向来人行礼，我却对他视而不见。 “你是故意的。”来人优雅的脸上满是愤怒。 悠然的放下手中的笔，我悠闲的坐在一旁的秋千架上，“那又如何？顾逸鑫，你之所以今天会输，因为你永远少算一步。” 顾逸鑫的脸色难看至极，“是我低估了你，但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以为封锁了消息，我就不知道了吗？冷律枫搬师回朝，你再没有机会了。”我平静的陈述事实，“只有和黎国合作，你才有机会控制洛迦，才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最终你还是倒下了仇恨那一边。” “你宁愿跟着黎羽悠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呵。”顾逸鑫优雅的笑容里掺着苦涩。他承认为了报仇，他可以违背一切原则。 面对黎羽悠高傲清冷，或许我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可面对顾逸鑫的仇恨我却没有把握，两害则其轻者。我淡淡的道，“如果有的选择，我绝不会陷在这漩涡的中心。” “雪妍跟着走吧，离开这里从新开始。”顾逸鑫走进我，一脸的认真。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还是可以放手的。 我诧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什么？” “我们一起离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顾逸鑫握住我的手。 我清晰的望尽他眼底的一片深情。 “顾公子怎么对她也有兴趣吗？”清冷的声音传来，明月宫宫门前，黎羽悠好整以暇的站着。 挣开被顾逸鑫握着的手，我转身准备回屋。他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岚，留下吧。”黎羽悠亲昵地叫道，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凌厉。他还是选择叫我封岚馨，是因为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我吧。 “王上，冷律枫已经回到临安了。”顾逸鑫提醒着，临安离洛迦不过千里，何况冷律枫拥有三十万大军在手，他们并无太多胜算。 黎羽悠的嘴角挂着自信的淡笑，“顾公子不需要担心，还是想想该怎么面对玄麟百姓的好。” 背叛洛迦，他已经没有退路，若此次无法报仇自己就永远输了。顾逸鑫自嘲的笑着，“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顾某愿意一生效忠王上，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以顾逸鑫的才智干略却是个好帮手，黎羽悠淡淡的道，“除了岚，什么事都可以。” 闻言，顾逸鑫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没有料到黎羽悠也会对我的执著吧。 “若没有其他事情，你可以先退下了。”黎羽悠下着逐客令。 等到顾逸鑫不甘愿的退走，我才幽幽的道，“顾逸鑫亦是个可用之材。” “岚，你果然聪明绝顶。”黎羽悠轻笑着，顺手把我纳入怀中。 没有挣扎，我苦涩的扯着嘴角，“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黎羽悠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我。 我轻轻叹着，该有个了结了吧。 **************** 宫外形势多变，一道高墙阻隔了一切。不看。不听。不问，我安静的窝于明月宫里，享受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那一日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修月提剑撞开了明月宫的大门，她一向沉稳的脸上满是慌乱，洁白的衣衫上早已染上了点点腥红。 “皇宫的密道在哪里？” 把修月扶进寝宫，递上一杯茶让她压惊，“你先冷静些。” “你知不知道冷律枫回来了？”过了一会儿，修月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我。 那么他应该有行动了吧，我思绪一晃，“顾逸鑫出事了？” 我了然的平静让修月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黎羽悠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要占据洛迦，木森。顾逸鑫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可以和玄麟王朝并立的棋子。”那个男人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下顾逸鑫。 修月是何等的聪明的人，她自是懂的了。“雪妍，现在和我一起走还来得及。” 握着手中的茶杯，我叹息着，“以黎羽悠的筹谋，你以为你能轻易闯入明月宫吗？” “他想怎么样？”修月真的看不透那个男人。 “我也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修月，坐下吧。陪我下盘棋。” 修月应允，我点了一株馨香摆放起棋盘来。 黎羽悠进来的时候，我和修月正适闲的摆着棋子，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 放下手中的白字，我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清冷的容颜扬起一抹绝艳的笑容，“冷律枫已经回宫了，你不想见他吗？” 我依然不语，他回来了呵，可是我们已经咫尺天涯。 “他要见你。”黎羽悠带着我走出明月宫。 第三十六章 选择 大殿上，冷律枫已高高坐于王位之上。黎军也换成了禁军，杜渊平安静的站在他身侧。 “冷帝。”黎羽悠从容的走进殿内。 殿上重臣罗列，我亦上前行跪礼，“臣妾参见皇上。” “羽皇不必多礼。”冷律枫淡漠的道，目光却从未落在我的身上，也没有要我起身的样子。 “冷帝，合约已经签订，我也该启程归国了。”黎羽悠傲然的站着，即使殿上只有他一个黎国之人，他依然如火莲般耀眼。 “羽皇平玄麟朝逆臣功不可没，不如小住几日让朕聊表心意。”冷律枫挽留着。 似乎黎羽悠早已料到冷律枫会这般回答似的，他欣然同意，“冷帝，我还有一个请求。” 他忽然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想请岚妃到黎国做客。” 全殿哗然，虽然众人都知道黎羽悠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可万般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是对冷律枫的公然挑衅。 冷律枫的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似的。片刻的犹豫，“好。”他的话打断了殿内其他声音。 殿内没有人敢出言反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经过两场战役天朝现在不能再打仗了，因此面对黎羽悠无礼的要求，众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一句好已把我的希望彻底打碎，每一次他都会选择王权！ ******************** “雪妍，你不走吗？”修月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 从那天回到明月宫又是一个日子了。如一开始所料，冷律枫以残忍的手段整顿了后宫，而我则被亲封为亲善使者出使黎国。 “难道你真的要去黎国？”修月是唯一幸运逃过此劫的后宫女子，或许是因为她一直留在我宫里的缘故吧。 去哪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分别了呢。“修月你想救顾逸鑫的话现在还不适合离开。” “你有办法？”修月惊讶不已，顾逸鑫被冷律枫押解在大牢内，杜渊平亲自看守，生人难近。 我淡然的点头，封月山庄的人在这次的变故中已经融入了皇宫各角，培养那些势力原本是防患于未然的，想不到那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谢谢你。”修月由衷的感谢，凭她的实力的确很难救出顾逸鑫，她也早抱了拼死一博的打算。 我淡淡的笑着，顾逸鑫不该是这场变故的牺牲品，如果他愿意放下仇恨，他应该会活得很好，“修月，如果可以，放下吧。” 放手谈何容易？修月苦涩的向我摇头，“你要怎么做？” “先去见见顾逸鑫吧。”我还是有把握让杜渊平放行的。 ***************** 大牢之内，顾逸鑫一身枷锁。 “哥哥。”修月扑在顾逸鑫身上检查着他的伤口。 顾逸鑫一脸的差异，优雅不在，俊朗的面上只剩憔悴和忧伤。 “看来只是一些皮外伤，修月你也可以放心了。”我站在一旁。 “雪妍，我们把哥哥救出去。”修月拖着顾逸鑫打算往外走。 拦住冲动的修月，我冷静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三天后，我出使黎国，到时禁军会随冷律枫出城相送，那个时候走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真的要去黎国？”修月疑问着。 我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我。” “雪妍，和我们一起走吧。”顾逸鑫终于开口道。 面对那双真挚的目光，我叹息着，“你败于冷律枫，输于黎羽悠，不是因为你的才能谋略不如，而是你比他们都要善良。你没有冷律枫的狠辣，黎羽悠的狡诈，所以不要再执著了。顾大人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我的话，顾逸鑫轻轻的笑了，“雪妍，你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呐。” “我不是寒雪妍。不管你信不信，我叫封岚馨，因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所以我该有自己走的路。”离开大牢的那一刻我决定坦诚一切，因为或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无论是修月还是顾逸鑫我都希望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吧，把话说清楚他们也不必再为我挂心了。 无视身后人的惊讶，我笔直的走出了大牢，还有一个地方我需要去。 ************************* 踏入漠宛里面是一片的幽黑。自冷律枫登基以来，他一直把小时候居住的院落作为自己的寝宫。 深黑的夜里，我却依稀的辩出那抹静静站立于湖水边的人影。“枫……” 闻言，人影转身，月色如水照映在那人身上雍容清贵。熟悉的容颜却仿佛陌生了一个世纪般。下一刻我的人已经被卷入那个久违了的怀抱。 “岚儿，我的岚儿……”冷律枫亲昵地叫着，“我回来了。” 这一刻不再需要任何言语，我只想拥抱那份温暖，哪怕是一剂穿肠毒药，我亦无悔。 “岚儿，对不起。”良久，冷律枫才道，“我……只能这么做。” 冷律枫松开了手，平日让人惊心动魄的目光此时竟然是一片深沉的忧伤，“两年，给我两年，我一定接你回来。” 果然他是知道的！杜渊平在黎军进宫之前已经离开，可宫中探子仍在，我和黎羽悠之间的一切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有把握放手吗？ “枫，黎国两年，你真的以为我可以控制一切？”我苦涩的问着，他真的要为了权力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 “我会去接你的。你也可以做到。”冷律枫看着我的目光中有着希冀。 任他亲手再次为我系上白玉，我还是忍不住问道，“王位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冷律枫没有回答，可从他的眼里我已经看到了答案。 “如你所愿。”我轻笑着，转身一步一步走出漠宛，泪再也止不住的倾泻而下……明月宫 一夜无眠，我寂静的枯坐着。 “岚，怎么哭了？”黎羽悠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伸手轻拭我未干的泪痕。 别开脸，我冷冷的问着，“你还想怎么样？” “想你和我回去。”黎羽悠执起我的手，“冷律枫爱江山不爱美人，我可舍不得。” “是吗？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与玄麟休战，以我岚妃之名入主黎国，能震慑其他诸国。在七王之乱后，各国林立，可放眼天下，他们早已没有了当年七王兵临玄麟城下的能力了。你现在以正统之名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纳各国，到时即使玄麟恢复生息，也必有所顾忌不敢冒然出兵。你，黎羽悠可以和冷律枫并立于天下，甚至可以和他争夺这天下大一统的最高宝座。”清醒淡然的说着，我的目光平静的落在黎羽悠的脸上。 黎羽悠松手，负手身后，垂眸看着我，轻轻一笑。那眸中刚才还温热的光芒，却在笑开的那一刹那退去所有的温度，双目清如寒潭，明如冰镜。“岚，我果然没看错你。我需要一个可以和自己彼肩傲视天下的女子。冷律枫不能给你的我可以。” “旁观者才能看清事实。岚馨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不求问鼎天下，只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真心相待，携手天涯的人。”我淡淡说着，冷律枫给不了我的，黎羽悠更不会明白了。 黎羽悠沉思的望着我，“岚，冷律枫不爱你不是吗？” 我幽幽的笑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他终究是两条平行线。” “忘了他，重新开始。”黎羽悠已把我拥入怀中，伸手抚上我微蹙的眉心，“相信我，冷律枫做不到的我会做到。” 黎羽悠真心还是假意，我不想去分。因为我真的累了。倦了。 第三十七章 黎宫 盛大的宴会，华丽四溢，珠光流彩。羽皇的生辰宴隆重而华贵。 伴着黎羽悠踏入大殿时，各妃嫔、各朝臣、各使节都已安坐在位了。 歌舞四起，乐声响彻九霄。殿内所有人齐齐下跪，“愿羽皇福寿康宁，千秋万代。” 黎羽悠静静拥着我，傲然地站立在高阁之上。 礼毕，则是后妃的献艺。 王后的画，萧妃的书，伊妃的舞，雪妃的歌皆是赏心悦目。 “凤妃，该你了。”王后抬头望向黎羽悠身边的我道，眼中却不带任何的表情。 我从容的笑着，优雅的缓步走下王座。今日我越过所有人，与黎羽悠并肩站在这王座之上，凤妃之于黎羽悠，甚至整个黎国将有不一样的存在感了。 既然天下的人都在看，我又何须矫情。要了一把琴，弦起低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毕，殿内安静无声，众人似乎都还沉静在那悠扬的曲声中。 抬首，我嫣然一笑，已回到了王座上，先映入眼帘的是黎羽悠探究的目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词，好歌。”第一个开口的是年轻的左丞相皇甫月明。陛下因凤妃而倾国的传闻他不置可否，可今日见到了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色的云罗轻纱，肌若美瓷，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眸里自信而不失娇媚。一首曲子闻所未闻，却被她唱的丝丝入扣，令人不得不佩服。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似的，个个赞叹不已。 我漠然注视眼前的喧嚣，冷律枫也会知道的呢。 “今天不要想他好吗？”黎羽悠紧紧拥住我，用难得低柔的语气在我耳边说着。 这个人总是能把我看透，我笑了举杯敬向他，“生辰快乐。” 那一夜，黎羽悠似乎醉了，第一次他拥我入睡，而我竟没有想要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妹妹才华出众，绝色倾国，若是再能为陛下添一儿半女，将来的日子可说是平步青云了呢。”萧妃一脸的温情。 不出所料，自黎羽悠生辰那晚起，凤色之容、凤妃之才已传遍天下。 “姐姐说笑了，妹妹虽得陛下厚爱，但也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妃子罢了。”端起手里的茶，我认真的对萧婉贞说道。萧妃亲昵的倚在我身边，放低了嗓音，“妹妹若是个甘于人下的人又岂会一鸣惊人呢？” 一鸣惊人？我勾起嘴角，只是想看看那人的反应而已。听说他每日留恋于明月宫，听说他强兵安民逐步收复中原武林，心依然会为那些消息而震动，相信那人不会食言。 “姐姐严重了。”我淡淡的笑着。 “娘娘，严画师求见。”素颜低声在我耳边禀报着。 一个素未谋面的画师要见我？我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请他进来。” 眼前的人平凡的没有一丝特点，我淡淡的问，“何事？” 来者毕恭毕敬的向我行了礼，欲言又止的望向一旁的萧婉贞。 萧妃温婉一笑，“我宫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妹妹了。” 我淡淡点头，萧婉贞走了，我静静等在那人开口。 “小人有幅画想要献给娘娘。”来人十分恭敬。 抬手命素颜展开那幅画，普通的墨梅图。旁边还有一首词。扫了一眼，留下图我转身进入内屋。 第二日午后，素颜急匆匆的把午歇的我唤醒，一脸的凝重，“娘娘，陛下传你去御书房。”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我明知故我。 素颜小心的观察着我的神色，“是……是……谋反……” “我知道了，你留下吧。”整了整衣裳，我一个人向那御书房走去。 踏入殿上，黎羽悠高高安坐于王位。萧妃、伊妃立于一侧，而地上则跪着昨天那名画师。 我略一行礼，直立在大殿之上，“陛下宣臣妾有何事？” “凤妃，陛下待你不薄，可你不知图报，竟私下与冷帝串谋，论罪当诛。”伊妃冷声代答。 我挑眉，反问，“证据何在？” “你的同谋已经认罪，你们通过书画传递消息，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伊妃指着跪在地上的画师。 地上的人亦不断的向黎羽悠叩头，“陛下饶命，一切皆是凤妃所逼，小人知错了。” “毒杀羽皇，好狠的心肠啊。”伊妃一把把昨日的画卷扔在我的面前。 “一首词能证明什么？”我冷笑着，伊妃倒是卖力呢。 伊妃的目光转向萧妃，继续道，“萧妃姐姐可是亲眼见到你们碰面的呢。” “陛下，臣妾虽然见到妹妹和此人会面，但并不代表妹妹便有害陛下之心啊。”萧妃竟是开口为我说情。 王座之上，黎羽悠保持着一副悠然的神情。此情此景何曾相识，只不过在这殿堂之上并没有让我心痛之人。我微微翘起嘴角，玩味的等待王座上人的决定。 “凤妃，你可还有话说？”黎羽悠抬眼望我。 “清着自清。” “好，朕会彻查此事。来人，送凤妃回宫，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出。” 我依言离开，转身间瞥见的是伊妃得意的笑容和萧妃担忧的容颜。 第三十八章 回首(一) “妹妹好生休闲啊。” 静坐于荷花池边，凤沁宫近日来还真热闹，“玉姐姐也这么有空。” “陛下不在这里吗？哦，看我这记性，这些日子陛下可都是在玲妃的宫里。”玉蓉带着一脸的讪笑，“我还真是替妹妹可惜，那玲妃再媚，又怎么及妹妹你倾城绝色呢？” 又是一个来落井下石的，我淡淡勾起嘴角。玉蓉在我入宫之前是黎羽悠最宠爱的妃子，可这一年多来她却再未多得宠幸，现在终于等到了打压我的机会，她岂会放过？ 见我不理不睬，玉蓉恼怒的道，“看你还能神气到几时。” 玉蓉虽恨我万分，但经过那前车之鉴，她亦拿我无可奈何，碎碎的念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默然注视着眼前一池的垂莲，时间在不经意间走过，我在黎国也呆了一年半呢。黎羽悠确实适合帝王之座，睿智果断，软硬兼施，中原外各国已经完全诚服于他。 “在想什么呢？”腰上一紧，已被圈入那个早已熟悉了的怀抱。 没有回头，我的目光依旧停留于荷花池上，“你不是该在玲妃的宫里吗？” “夜凉，进去吧。”没有回答，黎羽悠拥我进屋。 一盘棋，一壶茶，是我们惯了的相处模式。天行大陆的半分天下，他已大半都在手，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注视手中的棋盘，我的思绪却飘飞了。 “冷律枫下昭封孙洁为皇后，整个武林除繁天宫和洛芸山庄外皆以归顺朝廷。”随口说着，黎羽悠仿佛在说天气般不经意。 心下一紧，原来还是会痛。这些日子以来，黎羽悠或多或少会透露一点冷律枫的事情，孙洁是武林至尊盟盟主的女儿，他是为了让我死心吧。 “岚，这天下你希望是谁的呢？”黎羽悠忽然问道，嘴角噙着不可辨的笑容。 我吗？放下手里的棋，遥望窗外的那轮明月，因果轮回只因不舍，而我该成全他吗？ “未来还很难预料。”黎羽悠接着说道，似乎不是真心想听我的答案。 面前的棋，白字已是进退两难的败局，相处越久，我越觉得眼前的人难以捉摸，带着不经意的笑容，弹指间便让全部的人沦陷……“娘娘，该去给王后问安了。”素颜边为我上妆边提醒的道。 镜中的容颜倾国倾城，我淡淡挂着微笑，“走吧。” 步入王后的甘泉宫，其他的宫妃已经安然入座。我优雅的上前行礼，在她们面前我直接用着黎羽悠给我的封号，“凤儿见过王后娘娘，娘娘万福。” “都是自家的姐妹，过来坐吧。”王后端着亲切的笑容。 我挂着笑容淡淡扫过殿上众人。 王后的身侧是玉贵妃蓉，黎国大将军玉仁华的妹妹。 其后乃萧妃婉贞，太后萧氏的侄女。萧氏一门在朝廷虽不是独揽大权，也是朋党成群。 伊妃芙蓉，月国公主。月是七国之中最小的国家，近来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不得不向黎国称臣，换百姓之安容。 雪妃苏映雪，宛国公主。两年前宛国在先王病期举兵来犯，惨败。黎羽悠登基后立刻率兵灭宛，尽收宛国之地，为笼民心，娶映雪公主。 锦妃，司华一脉。司华族每代皆出一妃一相辅助天子。 “中原之人就是这般不懂规矩吗？”玉蓉在我入宫之前独宠于后宫，眼下自视我为劲敌了。 “凤妃妹妹初来黎国，自是不了解这里的规矩，玉妃你又何必介怀？”王后不语，倒是萧妃开口替我解围道。 “再怎么样也是宫里出来的，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难道连六宫之主也未能入的了她的眼吗？”伊妃看看王后，冷笑之。 我静默的坐着，入宫的这一个月来，黎羽悠天天留宿凤沁宫，甚至因此不早朝。这些妃嫔又岂会不恨我入骨呢？“王后见谅，凤儿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王后指点。” 王后温柔的安抚着我，“妹妹多虑了，只是这宫中规矩庞杂，妹妹今日独宠于后宫难免惹人误会。” 李霓裳这个丞相的女儿果然不一般，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 “今后凤妃可免一切礼数。”不知何时黎羽悠已经站在大殿门口。 众人皆起身行礼，而他无视一地的女子，直接扶起地上的我，温柔而专注，“累了吧。” “陛下。”仍跪着的王后诧异的抬首，欲言又止。 “王后有意见？”黎羽悠冷淡的问。 “臣妾遵旨。”王后低头。 殿内十分安静，可无数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 “走吧。”黎羽悠搂着我走出王后的宫里，那温柔的眸中满是柔情。 我心中带着淡淡愁绪，那些女子痴迷的眼神，她们是真正陷入那个网中了，而对黎羽悠来说，三千佳丽不过是随手拈来的棋子罢了。 回到凤沁宫，黎羽悠并没有多留，通过密道离去。虽然我们同屋而居，可他并没有任何越礼，每晚也都会从密道中回自己的寝室。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真正只是一份协议，我不懂，恐怕也没有时间去弄懂了。经过今日，我这个凤妃将会成为全后宫女人的公敌，这也是他的目的吧。 第三十九章 回首(二) “真不明白陛下是怎么想得，听映雪公主说，陛下就是为了她才起兵玄麟的，可真是个祸国红颜啊。” “竟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先帝原与中原交好，岂知陛下会打破这和平，听说正是因为陛下恋上了那名已经成为冷帝妃子的女人呢。” “陛下竟会要这般女子？” “谁知道呢，反正是个祸害，希望陛下早日醒悟才好。” ………… 待那两名宫女走后，我仍靠在假山一隅，面如冰霜。我竟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祸水，我竟不知道黎羽悠出兵是为了自己。 黎羽悠在甘泉宫的表现已经陷我于危境，王后不再接见我，宫人也视我为红颜祸水，个个避着我。流言蜚语更是不断，现在恐怕又要遭受到朝廷上的非议了呢。 只是黎羽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些话你并不需要介意的。” 回头，是锦妃。司华家的女子，虽然没有绝世之色，但那份高雅的气质却是不容被忽视的。 轻笑着，那些无为的话我又怎会在乎，“无聊的话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陛下雄才伟略是注定要傲视天下的人。”锦妃淡淡的说着，目光却停留在我的脸上。 “你也会占卜？”我有些好奇，是否真的存在命运之说。“这世上真的有命定之说吗？” “凤妃应该比任何都要相信不是吗？”司华锦云淡风轻的说着。 我惊讶的望着眼前波澜不惊的人，难道她知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司华锦淡笑，“我只说事实罢了。凤妃……该与陛下保持距离。” “多谢提醒。”我转身离开，不管司华锦是否真的知道，现在的我只是封岚馨，我的命运由自己掌握。 轻轻叹息着，司华锦无奈。有时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好过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的痛苦。 这一代，她竟然拥有了比自己的哥哥司华尘更出色的预知能力，她能够预料黎国的所有未来，而司华尘却只能推测。那个从异时空而来的女子，将会掀起的风浪呵。深宫多寂寥，再美的亭台楼阁，再好的锦衣玉食又哪能比得上那道厚实宫墙外的自由天空？ ******************************** 黎国的皇宫没有我牵挂的人，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日子变得空虚起来。 百无聊赖，我假寐于御花园的湖心亭中。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凤妃啊。”不善的声音传来，我缓缓睁开眼，冷然的瞧着眼前的伊妃。 “陛下这些日子可都没有在凤沁宫吧。”伊妃幸灾乐祸般的笑着，“这里可是黎国呢。” 半年了，黎羽悠不再频繁的出入凤沁宫，而我也更自在一些，“那又如何？芙蓉公主就是黎国的人吗？玄麟依旧是中原大国，而月却已经不复存在了哦。” 一句话咽的伊妃脸色铁青，“你……好一张利嘴。” 我懒得和她计较，弹了弹身上的尘灰准备离开。 伊妃见我从她身边走过，向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余光瞥见那宫女横在我面前的腿，我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在黎国的皇宫，你比别人弱便会被别人欺上头，毕竟我只是黎羽悠的一棵棋子，想要安安稳稳的出宫，这两年我还需要自己保护自己。 “大胆！”见那宫女痛呼的倒在地上，伊妃一把拉住我。 “伊妹妹何事如此动怒？”萧妃适时经过。 伊妃不情不愿的向萧妃福了福身，她再骄纵也不敢惹太后身边的人。先帝儒弱，太后在黎羽悠称帝之前独揽大权，现在虽退居后宫余威仍在。“萧妃娘娘，芙蓉只想教训一些目无尊长的人。” 我略挑眉也不说话。 萧妃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转头对伊妃说着，“凤妃得到陛下恩准可免除后宫一切礼数，伊妹妹又何必为难她呢？” 萧婉贞的语气虽平和，伊妃却已经不敢吱声了，“萧妃娘娘说的是，芙蓉先行告退了。” “伊妃就这性子，妹妹可不要和她计较了才是。”萧妃拉着我在湖边坐下。 目光停留在湖水的涟漪上，我淡淡的道，“妹妹明白。” “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怪不得深受陛下的宠爱。”萧妃亲切的微笑着，“我看和妹妹也是投缘，以后多来玉泉宫陪我聊聊可好？” 我点头，反正也无事可做呢。 ***************************************** 天色渐亮，清晨的露珠还未干。 朦胧中听到殿外清脆的嗓音声，不习惯早起的我微眯起眼，“素颜，殿外是何人？” 撩起床帘，素颜为我披上衣衫，“娘娘，是雪妃在练唱，陛下的生辰快到了呢。” 映月宫和凤沁宫比邻而居，共用一个外殿，平日里我却从未和苏映雪有过交集。 走出去便看到一身翠绿宫装的苏映雪在练唱，那声音清润悦耳，配上她娇而不艳、媚而不俗的容貌，倒成了一副美丽的卷轴。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苏映雪转过身来，“凤妃。”“雪妃好兴致。”直觉上她不是一个会为了讨好帝王而刻意献媚的女子。 苏映雪只是淡淡瞟了我一眼，“陛下生辰各宫妃嫔皆需献上一艺，凤妃不会不知道吧？” “萧妃曾与我提过。”黎羽悠的生辰我当然知道，已经一年了呢，365个日子过得煎熬却还有一丝期盼。 “你们很熟捻？”苏映雪有些惊讶。 我淡然的回答着，“萧妃平易近人，这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苏映雪冷冷的笑了，“是吗？妹妹觉得深宫之中会有朋友吗？” 目送苏映雪留下话便走入映月宫的身影，我淡淡笑了，这个雪妃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第四十章 回首(三) 盛大的宴会，华丽四溢，珠光流彩。羽皇的生辰宴隆重而华贵。 伴着黎羽悠踏入大殿时，各妃嫔、各朝臣、各使节都已安坐在位了。 歌舞四起，乐声响彻九霄。殿内所有人齐齐下跪，“愿羽皇福寿康宁，千秋万代。” 黎羽悠静静拥着我，傲然地站立在高阁之上。 礼毕，则是后妃的献艺。 王后的画，萧妃的书，伊妃的舞，雪妃的歌皆是赏心悦目。 “凤妃，该你了。”王后抬头望向黎羽悠身边的我道，眼中却不带任何的表情。 我从容的笑着，优雅的缓步走下王座。今日我越过所有人，与黎羽悠并肩站在这王座之上，凤妃之于黎羽悠，甚至整个黎国将有不一样的存在感了。 既然天下的人都在看，我又何须矫情。要了一把琴，弦起低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毕，殿内安静无声，众人似乎都还沉静在那悠扬的曲声中。 抬首，我嫣然一笑，已回到了王座上，先映入眼帘的是黎羽悠探究的目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词，好歌。”第一个开口的是年轻的左丞相皇甫月明。陛下因凤妃而倾国的传闻他不置可否，可今日见到了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色的云罗轻纱，肌若美瓷，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眸里自信而不失娇媚。一首曲子闻所未闻，却被她唱的丝丝入扣，令人不得不佩服。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似的，个个赞叹不已。 我漠然注视眼前的喧嚣，冷律枫也会知道的呢。 “今天不要想他好吗？”黎羽悠紧紧拥住我，用难得低柔的语气在我耳边说着。 这个人总是能把我看透，我笑了举杯敬向他，“生辰快乐。” 那一夜，黎羽悠似乎醉了，第一次他拥我入睡，而我竟没有想要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 “妹妹才华出众，绝色倾国，若是再能为陛下添一儿半女，将来的日子可说是平步青云了呢。”萧妃一脸的温情。 不出所料，自黎羽悠生辰那晚起，凤色之容、凤妃之才已传遍天下。 “姐姐说笑了，妹妹虽得陛下厚爱，但也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妃子罢了。”端起手里的茶，我认真的对萧婉贞说道。 萧妃亲昵的倚在我身边，放低了嗓音，“妹妹若是个甘于人下的人又岂会一鸣惊人呢？” 一鸣惊人？我勾起嘴角，只是想看看那人的反应而已。听说他每日留恋于明月宫，听说他强兵安民逐步收复中原武林，心依然会为那些消息而震动，相信那人不会食言。 “姐姐严重了。”我淡淡的笑着。 “娘娘，严画师求见。”素颜低声在我耳边禀报着。 一个素未谋面的画师要见我？我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请他进来。” 眼前的人平凡的没有一丝特点，我淡淡的问，“何事？” 来者毕恭毕敬的向我行了礼，欲言又止的望向一旁的萧婉贞。 萧妃温婉一笑，“我宫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妹妹了。” 我淡淡点头，萧婉贞走了，我静静等在那人开口。 “小人有幅画想要献给娘娘。”来人十分恭敬。 抬手命素颜展开那幅画，普通的墨梅图。旁边还有一首词。扫了一眼，留下图我转身进入内屋。 ********************************** 第二日午后，素颜急匆匆的把午歇的我唤醒，一脸的凝重，“娘娘，陛下传你去御书房。”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我明知故我。 素颜小心的观察着我的神色，“是……是……谋反……” “我知道了，你留下吧。”整了整衣裳，我一个人向那御书房走去。 踏入殿上，黎羽悠高高安坐于王位。萧妃、伊妃立于一侧，而地上则跪着昨天那名画师。 我略一行礼，直立在大殿之上，“陛下宣臣妾有何事？” “凤妃，陛下待你不薄，可你不知图报，竟私下与冷帝串谋，论罪当诛。”伊妃冷声代答。 我挑眉，反问，“证据何在？” “你的同谋已经认罪，你们通过书画传递消息，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伊妃指着跪在地上的画师。 地上的人亦不断的向黎羽悠叩头，“陛下饶命，一切皆是凤妃所逼，小人知错了。” “毒杀羽皇，好狠的心肠啊。”伊妃一把把昨日的画卷扔在我的面前。 “一首词能证明什么？”我冷笑着，伊妃倒是卖力呢。 伊妃的目光转向萧妃，继续道，“萧妃姐姐可是亲眼见到你们碰面的呢。” “陛下，臣妾虽然见到妹妹和此人会面，但并不代表妹妹便有害陛下之心啊。”萧妃竟是开口为我说情。 王座之上，黎羽悠保持着一副悠然的神情。此情此景何曾相识，只不过在这殿堂之上并没有让我心痛之人。我微微翘起嘴角，玩味的等待王座上人的决定。 “凤妃，你可还有话说？”黎羽悠抬眼望我。 “清着自清。” “好，朕会彻查此事。来人，送凤妃回宫，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出。” 我依言离开，转身间瞥见的是伊妃得意的笑容和萧妃担忧的容颜。 第四十一章 回首(四) “你还有心情下棋？”苏映雪步入凤沁宫便见我悠闲的摆弄着棋局。 有些惊讶她竟然会来看我，两天来凤沁宫禁严，唯有与我比邻而居的苏映雪才能见到我，而我欲谋害黎羽悠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了。 “雪妃有兴趣的话也来下一盘吧。”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重新摆放着桌上的棋盘。 “你不担心吗？”苏映雪看不懂眼前的人，她竟能这般风轻云淡？ 我轻笑，“你相信吗？” 苏映雪摇头，“你不会。” 我们不过数面之缘，苏映雪想也不想的干脆倒让我诧异。 “娘娘，萧妃来了。”素颜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风沁宫被禁，她还有办法进来？真是不简单。我淡淡的笑着，“让她进来吧。” “借我避一下。”苏映雪也不等我点头，人已经藏入屏风后面。 “妹妹，你还好吧？”人未到，萧妃关怀的声音已经先到了。 “托姐姐的福，一切还好。”我淡淡的道，脸上却挂起忧虑之色。 萧妃紧张的拉着我的手，左右看了看，才神秘的问，“妹妹可知今日朝臣上奏，处置妹妹？” “哦？”我不甚在意，等待着萧妃后面的话。 萧妃一脸凝重，“绫迟已经是陛下最大的宽容了。” “那也是妹妹的命。”我静静的道，目光更加黯淡了，“这黎宫本不是我该呆得地方。” 萧妃安慰着我，“若非朝臣逼急了，陛下也是万般不愿的。妹妹趁现在还早，不如出宫去尚可保一线生机。” 我无助的拉着萧妃的衣角，“可是我孤身一人，如何能出得了这深宫高墙？” “妹妹放心，姐姐已经打点好一切，北边一殿有个暗道可直接通往宫外。”萧妃认真的问我，“只是……你愿意吗？” “妹妹自然愿意。”我连连点头。 “那好，你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再汇合。”萧妃起身。 待萧妃走后，苏映雪才走了出来，“你相信她？” “你讨厌她？”苏映雪看着萧妃的眼神是绝对的厌恶。 “走，便是畏罪潜逃。”苏映雪并不接我的话。 我轻轻笑了，她竟然会劝我？“为什么要关心我？” 苏映雪一怔，良久才缓缓的道，“或许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那眼底的一抹寂寞让我心酸，她不过是个为命运所弄的人罢了，“映雪，既然命运不可改变，为什么不去接受它呢？就因为没有人爱你，你才要更好的珍惜自己。” “你真得不一般。”苏映雪呐呐的看着我。 命素颜煮上一壶香茶，焚上一株檀香，我们四目面对却也无言。 时间也就在沉默中渐渐流逝，“保重。”苏映雪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也不再追问。 “映雪，谢谢你。”我诚心的说着，虽相交不深，但我能体会到这一刻苏映雪的情谊。夜深沉，无月的天空更是阴寒。一路跟着萧婉贞到一处废墟的殿前。 “妹妹，姐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通过这后殿暗阁你便能出宫。”萧妃放开我的手。 “姐姐已经做得够多了。”我淡然的望了眼面前的萧瑟。 萧妃亲昵地为我挽上披风，“夜凉，早些上路。” 点头，转身步入那阴冷的殿宇，身后是一双闪着嫉恨的目光。 走至殿宇的尽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立着。我淡淡的笑着，不过如此。 金属的亮光在夜中明亮闪耀，一个瞬间已越至眼前。“天情。”我也不避。 黑影掠过，带着一丝银光，地上已经多了一具不动的身躯。 瞟了眼倒在地上的人，我打算回去补个眠。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在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够生存，多余的善心只会让你陷入无畏的困境。天色微亮，黎羽悠的寝宫之门已被人敲响。 黎羽悠冷艳的脸上透着不耐，“萧妃有事？” “陛下，臣妾已经查明凤妃之事纯属诬蔑。”萧妃静静的跪着，“臣妾越距，请陛下处罚。但臣妾知道陛下心系凤妃，又迫于忠臣苦谏，故私下请父亲帮忙，才知道那画师是月国人，月候受韩王唆摆，企图背叛陛下，诬蔑凤妃，挑起陛下和冷帝之争，便可坐收渔翁之力。” 黎羽悠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其情绪，“传伊妃和凤妃。” 不久伊妃已到，侍卫却传来凤妃失踪之事。 而那个画师已然自尽，只留下一封血书。 “伊妃，月候私下见了韩王？”黎羽悠冷冷的问着跪在地上的人。 伊妃身子一颤，抬头却是萧妃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心下一冷，“是……是……但是陛下……” “够了！”黎羽悠打断伊妃的话，把那份血书丢在她的面前，“朕已经够清楚了。” 迟疑的拿起血书，伊妃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来人，将伊妃打入冷宫。”黎羽悠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人。 第四十二章 回首(五) “为什么？” 冷宫之中，伊妃愤恨的望着来人。她为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安然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烛光映照着来人阴毒的容颜——萧妃。“月候已死，你已无用。” “哥哥……”伊妃伤心不已，同胞手足是唯一给与她温暖的亲人呵。她愿意听命于萧婉贞也因为她是唯一可以帮助哥哥的人，可现在呢？ “为什么会这样，你答应过我的，萧婉贞，你怎么可以？”伊妃失去控制般扑到萧婉贞的身上。 一把推开眼前的人，萧婉贞嘲弄的说着，“月候根本就没有背叛陛下的胆子，韩王有勇无谋，杀了不肯与他合作的月候，正好利于陛下收服月国的民心，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于韩地。冷帝也不能怪陛下，反而要欠下陛下一个人情。” 跌坐在地，伊妃冷静下来，“凤妃失踪跟你有关？” 萧妃笑着，“那又如何？陛下要的是天下，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所以你不怕？”伊妃冷冷的笑着，是自己太天真了呢。 “妹妹，别说姐姐不送你一程。”萧婉贞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伊妃手上，“好自为之。” 静静目送萧婉贞离开，伊妃麻木的站着，空洞的双眼不再有往日的神采。 终于她轻轻打开瓶盖，仰头一饮而空。血片刻间便由嘴角溢出，恍惚间伊妃却笑了，哥哥……等我！ ****************************** 所谓哀兵必胜，半月之内，黎军尽收韩国之地。韩王自焚于宫中，而韩民感怀黎羽悠的宽容与仁德，真心诚服。 “陛下。”萧婉贞风情款款的来到黎羽悠寝宫。 黎羽悠脸上是雍容的笑意，“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能为陛下效劳是贞儿的福气。”萧婉贞盈盈笑着，“可惜……始终没有找到凤妃妹妹。” 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萧婉贞，黎羽悠的笑容更深了，“爱妃这些日子真是用心良苦了，现在该好好休息了。” 接过黎羽悠的酒，一饮而尽，萧婉贞倚入黎羽悠怀中，“陛下……” 黎羽悠喝着口中的酒，目光却越过了萧婉贞，“岚儿，出来吧。” 挑眉，我有些不情愿的走出暗阁，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隐于黎羽悠的寝宫之内呵。 “你……”萧婉贞惊讶万分，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黎羽悠轻轻笑着，“怎么了爱妃？” “陛下……”萧婉贞恐惧的看着眼前带着笑容的黎羽悠。“爱妃，想说什么呢？”黎羽悠带笑看着不断发抖的萧婉贞。 萧婉贞恐惧的俯身，“陛下，臣妾知错了。” “哦？何错之有？”黎羽悠俯视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儿。 萧婉贞真欲开口，身上莫名的传来阵阵绞痛，她不敢置信的抬头，“陛下……那酒……” 黎羽悠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冷冰冰的盯着地上因痛苦而蜷成一团的人儿，“敢动朕的人就是这般下场。” “陛下……好……好狠……狠心……”血一滴一滴的从嘴角滑落，萧婉贞费力的抓住黎羽悠的衣角，“我萧家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陛下……” 一把甩开萧婉贞，黎羽悠的脸上尽是厌恶，“朕是君，汝是臣，可是你们却忘了做臣子的本分。” 疼痛让萧婉贞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望着眼前这个天神般的男子，直至生命的尽头…… 终于萧婉贞带着遗憾离开，帝王之路呵，我再次为这深宫中的女儿感到悲哀。 “岚儿在想什么呢？”命人带走萧婉贞，黎羽悠静静地问我道。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我直言道。可以不动声色让所有的人走入陷阱的人，太深沉、太危险了。 黎羽悠淡淡的笑着，“岚儿放心，我永远不会这样对你。” 闻言，我忽然笑了，“黎羽悠，我亦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 “岚儿怎么会这么想呢？”黎羽悠伸手把我环入怀中，语气轻柔。 推开身后的人，我嘲讽的说着，“萧氏权倾朝野，若非一心为国你早就把他们除去了。萧妃嫉恨我，正好利用月候来要挟伊妃，恐怕也是萧氏的主意，他们一心为黎国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又希望萧妃能掌控后宫，而你就将计就计，即得天下之民心，又可以萧氏祸害我的事情名正言顺的铲除萧氏在朝廷的势力。那天，虽然你的人跟在我身后，可是你并没有打算救我吧。” 眼前的人因为我最后一句话有所动容，黎羽悠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了，良久才道，“岚儿，我还是小看了你。” “你想要天下，而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我淡淡的说着，天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入黎国皇宫是我始料未及的，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请你记住，我们的两年之约。” 黎羽悠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他才缓缓的道，“他不会放弃天下的。” 这回换我无言以对了，窗外出现一丝亮光，黎明到来，我静静的闭上眼。 ****************************** 秋日的午后已略显凉意，悠然的煮上一壶茶，隔绝凤沁宫的闲言风雨。 “你早就知道了？”对门，苏映雪神色复杂的望向我。 习惯拿一杯暖茶在手，我淡淡一笑，“有区别吗？” “你不爱他。”苏映雪突然笃定的说道。 他？我不解的看向苏映雪，“你指黎羽悠？” 苏映雪径自取了我面前的茶，“你根本不在乎。” 我放下手中的茶，忽然发现自己错了，我以为苏映雪眼底的寂寞是离乡背井的孤独，原来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那个人。 “人总是在得不到的时候才会去珍惜。”苏映雪似乎不介意我的诧异之色。 我无语，在苏映雪眼里，不，应该是整个皇宫，他们都认为黎羽悠宠我至深。萧婉贞“畏罪自尽”，萧氏也被削权，黎羽悠下旨谁敢冒饭我必处以极刑。 “我很羡慕你。”苏映雪苦涩的笑了。 我轻叹，奢求帝王之爱何其的可悲，“迫不得已，你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唯有心不可以丢失。” “如果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我，不如放手。”我起身，仰望天空，忆起的却是那人的容颜。 “对不起。”苏映雪定定的看着我。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在这宫里本来就没有对和错，人总要为自己的目标而活。” 苏映雪亦笑了，“谢谢你的茶，改天我请你。” 目送那倩影走入殿中，合上门，我不由感叹，慧智如苏映雪也逃不过黎羽悠的情网呵。 “小姐，苏映雪可不简单。”天情无声无息的站到我的身后。 当然不简单，那晚如果萧婉贞没有来，恐怕引我走上绝路的人就是她了。 苏映雪最早洞察萧婉贞的野心，也最先看透黎羽悠的计谋。一度我以为她憎恨萧婉贞害她失了孩子，现在才发现那是她的伪装，在这场阴谋中，她始终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甚至可能是最想要我消失的人。 “天情，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吗？”黎羽悠才是另我不安的根源。 那个可以带着无邪的笑容送你上黄泉的男人，在知道了我身后的实力后，还能让我全身而退吗？ “小姐请放心。”天情明白我的隐忧，向我保证道。 “天情，你留下吧。”直觉告诉我，这只是个开始，黎羽悠要肃清的恐怕是天朝之外的整个天行大陆。 “又在想什么了？” 思绪回转，眼前是黎羽悠放大的容颜，我轻叹，“时间快到了。” 黎羽悠沉默，可是放在我腰系的手却更紧了。 “半分天下还不够吗？”我忽然问道。 “岚儿，早些休息吧。”黎羽悠没有回答，亦或是根本不必回答。 轻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我却一夜无眠…… 第四十三章 原来 御花园的春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姐姐安好。”木玲柔款款向我走来。 难得出来透透风也不得清闲呢，我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渊国是七国之中最强的国家，黎羽悠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兵至渊国国都之下，本来顽抗的渊国人不知为何一夕间递交了降书，并送上渊王最宠爱的女儿——木玲柔。 美目流转，木玲柔娇笑着，“姐姐真是悠闲呢。” 自木玲柔入宫以来，黎羽悠天天留宿她的柔羽阁，我这被冷落的凤妃自然成了她奚落的对象。 起身，失了看风景的心情，我无意与她多言。 “姐姐何必急着走呢？”木玲柔拦在我的面前。 抬眼，我疑惑的看着眼前巧笑的人儿，在她的眼中并没有看到应有的敌意。 木玲柔轻轻从我侧身走过，把一件饰物放在了我的手心里，“妹妹在柔羽阁恭候姐姐大驾。” 摊开手掌，是一枚银光通透的玉石，我诧异的望向那道远去的倩影。她竟然是？怪不得黎羽悠如此宠爱她了。 把玉石收入袖中，我唤道，“天情，去查一下渊王那边的情况。”**************************** 凤沁宫 “娘娘……”素颜委屈的看着我，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怎么了？”我随意拨弄着琴弦，心里清楚她肯定又被玲妃那边的人挤兑了。皇宫的人永远是这么市侩呵。 “娘娘不担心吗？”近两年的相处，素颜在我面前也不再拘束，“那个玲妃简直太目中无人了。陛下也不知道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呢。” 手停于琴弦上，我心中思绪百转，终轻叹着，自御花园一别已是半月，或许我该去见她一见。 素颜见我叹气，以为我是在哀伤，急忙劝道，“娘娘，王如此优秀，自然让所有的女子争宠，您这样的性格又怎么能够赢呢？” 淡淡地笑了，我的不在乎在素颜的眼中到变成了与世无争。“素颜，你记住那个男人若是爱你，你不去争，他也爱你。若是不爱你，你为他斗的头破血流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女人为难女人罢了。” “妹妹当真如此想的吗？”王后意外的出现在门前。 我起身迎王后上座，心里却在琢磨着她的来意。自我刚入宫的那次进过甘泉宫后，我和王后除了在宴会上见面外并无任何交集，今日她为何而来？ “的确如此。”我点头。 “一入深宫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来作主了。妹妹有颗七巧玲珑之心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霓裳风清云淡似的道。 我淡笑着，似乎也明白了李霓裳此来的目的。 木玲柔不仅独宠于后宫，而且插手于朝政，渊王因她的关系而保留爵位，甚至还拥有自己的军队。对于弹劾自己的朝臣，木玲柔也劝诱黎羽悠将其流放。 王后虽出身相门，从小却喜欢舞刀弄枪，曾与黎羽悠一同驰骋沙场，她一心助黎羽悠一统天行大陆。比之木玲柔，我就算受宠也不过是一名后妃，掀不起任何风浪，所以她希望我可以重夺黎羽悠的宠爱。 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呢。我不忍心的道，“王后，陛下之心又岂是一般人能左右的，您多虑了。” 闻言，李霓裳一愣，看着我的目光也有所变化，“你……” “平凡之人也有平凡人的幸福，岚馨的冀望不过是宫墙外的那抹风景。”毕竟我的身份特殊，李霓裳还是防着我的，借此机会表明我的立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妹妹的话姐姐记住了，来日方长未尝没有机会。”李霓裳打量了我良久，给了我一个承诺。 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送走李霓裳，我知道真的该去一趟柔羽阁了。 ＊＊＊＊＊＊＊＊＊＊＊＊＊＊＊＊＊＊＊＊＊＊＊＊＊＊＊＊＊ “姐姐终于来了。”遣退所有宫人，木玲柔依旧是娇媚的笑颜。 “有什么话不防直说。”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木玲柔掩去笑意，目光变得冷然起来，“姐姐不会当真爱上黎羽悠了吧？” “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我不喜欢木玲柔质问的态度。 “冷帝要我带句话给岚妃姐姐，他会守约的。”木玲柔特别加重了岚妃两字。 守约之后呢？心里泛起苦涩，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做那只笼中雀吗？虽然想见，却不知见了之后自己该如此自处呵。“你来不会只为了诱惑黎羽悠吧？” 木玲柔绝冷的笑了，“如果黎国没有了黎羽悠会怎么样呢？” 心不由得一沉，木玲柔竟抱着这样的目的。虽然黎羽悠的生死与我无关，但当日他奋力为我挡了那致命一刀，我毕竟欠他一份情，我亦不希望他有什么事情。 “姐姐当真舍不得？”木玲柔讽刺的看着我。 “黎羽悠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你好自为之。”既然得到了我要的答案，我也不愿再多留。 木玲柔自信满满，柔媚的笑道，“姐姐就等着看结果吧。” 出了柔羽阁，思绪开始翻腾。冷律枫不会无条件的帮助渊国，以他的性格渊王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天情，把天玉调来皇宫。” 第四十四章 谋算 时间一天一天的走着，转眼又是一月。渊都传来叛军的消息，渊军犹如神兵般一路北上连夺黎国六座城池。 木玲柔自然成了众矢之的。李霓裳和苏映雪联手，打算先斩后奏也要为黎羽悠绝此后患。 柔羽阁内，木玲柔被迫跪着，李霓裳端坐于上位，苏映雪则站于一旁。 “惑乱后宫，论罪当诛，今日本宫就赐你个全尸。”李霓裳冷冷的盯着地上的人，眼底充满了厌恶之色。 冷然的笑了，木玲柔的目光同样冰冷无比，“王后，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从渊军叛变开始，朝廷弹劾木玲柔的折子不断，可黎羽悠完全的漠视，甚至出言维护。李霓裳心中虽极怒，面上却是保持一派的平静，“本宫一心为陛下，陛下自然会明白的。” 抬头傲然的直视李霓裳，木玲柔似有若无地笑着，“渊兵必踏平黎国寸土。” “来人，赐酒。”苏映雪命侍者端上毒酒，这个时候不必逞口舌之快。 “住手！”我赶到柔羽阁时，正巧来得及拦下那杯毒酒。 面对我的阻拦，李霓裳霍然起身，怒斥我道，“凤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沉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木玲柔若非生不逢时，也是一个奇女子呢。“用你的命换黎羽悠的命真的值得吗？” 闻言，李霓裳和苏映雪都白了脸色，“凤妃，你在说什么？” 轻叹着，我递上刚传来的捷报，“这是刚从北边传来的消息。” 木玲柔接过，看完后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连连后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苏映雪拾起，渊王和其他六国的叛军一同在北方被捕，黎军收回六城，网尽所有余孽。 “哈哈……有黎羽悠陪葬，我渊国上下也就值了。”木玲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木玲柔，你把陛下怎么了？”苏映雪焦急万分。 木玲柔笑着，可是笑容里满是绝望和凄凉，“我在他身上下了‘隐忧’呢，你说是不是值得了？” 隐忧，世间第一奇毒。它之所奇并非无解，而是由一十八种毒物所炼制。想要解毒，必须知道炼制时放入这一十八种毒物的顺序，炼制顺序不同所产生的毒性也不同，解药也必须根据其排序数列加以配制。若当中有一位顺序错误，所制解药便会变成剧毒顷刻就能取中毒者性命。 下毒者自然不会说出其法，所以凡中隐忧者皆命丧之。 李霓裳慌乱间打破身边的玉杯，苏映雪一脸的震惊，显然她们都知道隐忧之毒的厉害。“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今日就算不是黎羽悠，他日也会有其他人挑起这场战争的。”我拉住木玲柔的手，希望她安静下来，“你答应冷帝，也是希望渊国的百姓远离战火硝烟，难道你真的忍心要渊国的百姓一起陪葬吗？” 木玲柔沉静下来，语气却是冰冷的，“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我也不在意她不善的态度，只是继续游说着，“黎羽悠是个好皇帝，他可以带给渊国百姓安宁康乐。” 木玲柔的神情终于有一分动摇了。我的心底却在微颤，渊国的百姓是木玲柔向冷律枫妥协的条件，我也只有用这项劝服她交出解药了，“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保证黎羽悠不会动渊国分毫。” 偌大的殿内，众人皆无声息，寂静的等着木玲柔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久到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木玲柔才艰难的点头，“好，我相信你。” ＊＊＊＊＊＊＊＊＊＊＊＊＊＊＊＊＊＊＊＊＊＊ 木玲柔终于妥协了，我也顺利的解了黎羽悠身上的隐忧之毒。六国叛军和渊王等均受到了礼待，黎羽悠还颁布了些修生养息的政令，至此黎国一统六国军民，正式和天朝玄麟形成南北对立的局势。 “太妃，请坐。”太妃吴怡是黎羽悠的生母。 “我可以叫你雪妍吗？”太妃一向深居简出，诵经念佛不问世事，这次她竟然特地来看我，让我惊讶不已。 我淡淡地笑着，“当然可以。” “在这里还住的惯吗？”太妃虽已不再年轻，脸上却是一派雍容华贵。 “很好，有劳太妃挂心了。”我谦恭的答着，心里却弄不明白她的来意。 “听王后说这次是你帮了悠儿。”太妃和蔼的问着。 我敛眼，“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母亲，来了怎么也不知会儿臣一声？”黎羽悠应该是接到侍从的报告才赶过来的呢。 太妃笑着，“怎么我不能来看看吗？” “当然不是。”黎羽悠对太妃十分恭敬。 “陛下……”我正欲向黎羽悠行礼，突然间天旋地转，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脚下一个不稳，转眼便跌入黎羽悠的怀抱，“岚……” * 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皮沉重的挣不开。意识却越来越清醒，耳边是黎羽悠的咆哮，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太医皆束手无策。 “岚，醒过来。你一定要醒过来。”黎羽悠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我三天三夜，最后在太妃的劝斥下才肯下去休息。 黎羽悠走后，感觉到床头又多了两个人，口中被服下了几粒药丸，沉重的瞌睡让我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再次清醒时，床前多了一个趴着的人影。 轻轻抬起手，抚摸上床前那抹消瘦了的人，耳边回荡着这几日来黎羽悠对我说过的话，这个傲然的男人，他竟然会付出真心？ 似乎感觉到我的动作，黎羽悠缓缓睁开了眼，喜悦的看着我，“你终于醒了。” 不自觉地放下手，我别开眼，不愿对上那明显的眼眸，“嗯，这两天辛苦你了。” “醒了就好。”黎羽悠起身轻轻为我掖好被角，“来人，传御医。” 御医不一刻便赶来了，为了把了脉，“陛下，娘娘已无大碍。” 黎羽悠点头，吩咐了宫人好好的服侍我，便转身开。 “天情。”我知道是天情救了我。 “小姐中了‘残雪’之毒，幸好有天玉在。”天情现身于我的房中。 残雪，无色无味，奇毒无比。中毒者开始是失去知觉，后安然的死于梦中。“知道是谁吗？” 我自认在黎宫中并无得罪什么非取我性命之人。 “这……”天情神色犹豫的看着我。 “你说吧。”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微颤着。 天情沉重的答着，“可能不是黎国的人。” 果然，“我知道了。”心碎了，还会痛吗？我忽然没有答案了…… “小姐……” 听到天情惊讶的呼唤，我才惊觉泪已滑落，“我没事，你该去准备一下了。” 第四十五章 变卦 “好些了吗？” “没事了。”我的身子早已没有大碍了，黎羽悠的补品却是不断的送来。 黎羽悠见我的气色不错，也就放心了，“我已经查到了下毒之人。” 我静默着，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你不想知道吗？”黎羽悠静静注视着我，似乎想在我平静的脸上找出些什么来。 苦涩的笑了，我淡淡的道，“如果无知是一种幸福，我真的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黎羽悠叹着，“你休息吧。” “黎羽悠。”叫住欲走的人，我平静的说着，“两年之约已到，你已经拥有了你想要的天下。我……也应该走了。”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直接，黎羽悠一怔，“留下来不好吗？还是你在指望冷帝？” 轻轻的笑了，那个人已经食言了。 “别这样。”黎羽悠忽然拥住了我，“岚，你还有我。” “我留下只是为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我轻轻推开黎羽悠。 黎羽悠的神色阴郁起来，“冷帝如果爱你就不会那么做了。你知不知道因为此举，他甚至暴露了所有在黎宫的眼线，如果他在乎你，带你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沉痛的闭上眼，我又岂会不知？黎羽悠得了半分天下，实力已不再玄麟之下，若没有正当的借口，冷律枫怎么也不会率先动兵，但若我一死，凭我特殊的身份，他便可兴兵讨伐黎羽悠了。 “我、要、离、开。”一字一顿表明了我的心意。 “不准。”黎羽悠拂袖而去。 淅淅沥沥的雨帘在夜色中滴落，前日黎羽悠愤然而去，在凤沁宫里多加了一倍的守卫，当真是怕我逃跑呢。 本来我或许有些犹豫，可是昨日太妃命人送来的那碗“燕窝汤”，坚定了我要离开的信念。 素颜帮我系好雨披，“下雨了，风凉，娘娘最好还是别出去了。” “没关系的。”我以前就喜欢在这样的雨夜漫步。 “呀。”素颜开门，小声惊道，退开了几步垂首低语，“奴婢参见陛下。” 我扫眼过去，也吃了一惊，黎羽悠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我凝神静气的看着黎羽悠，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平凡的一面，没有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模样也算得上狼狈。 黎羽悠忽然指向素颜，“退下！”我这才发现，门外的侍者到不见了，门外有的就是漆黑的夜和清爽的雨，偶尔伴着雷鸣闪电。 素颜为难地看我，我瞅着黎羽悠，走到素颜身边，耳语道，“你赶紧去请太妃。”素颜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使眼色让她快去，她这才退出屋外。 素颜一走，黎羽悠将门掩上。他走近我，好大的一股酒味便钻入我的鼻子，“你喝醉了。” “醉？”黎羽悠嗤笑，自顾着将浸湿的外衫脱下来，“我会醉？” 黎羽悠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逐渐将我包围，一步步我被逼至墙角。黎羽悠一手扶上我的脸，一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拉近，我的身体被迫贴上他。他低头看进我的眼中，声音低沉，“岚，你是我的。” 我看见黎羽悠眼内燃烧的欲火，霎时明白那危险的气息就是他的占有欲。 我害怕起来，试图摆脱黎羽悠的钳制，黎羽悠却将我越楼越紧，一手原本把玩着我的青丝，忽然一使劲，将我的头固住，他的唇便覆了上来，我挣扎不过，黎羽悠便攻城略地般强吻起我。 终于结束那一吻，黎羽悠把头搁在我的肩上，“岚，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将来，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母仪天下。” 我趁机挣开黎羽悠的怀抱，“不可能的。” 黎羽悠，我一直以为他无心，直到我中毒的那一天，才发现他竟然会动了情。可面对他的爱，我竟然感到了害怕…… 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夜风吹拂着我垂下的青丝。夜雨撩人，扰乱了我平静的心湖。 太妃吴怡坐在我正对面，端庄贵气，仪态万千。她只带了几个心腹婢女而来，将酒醉的黎羽悠喝斥离开，遣开了宫人，屋内只剩下我和她了。 “多谢太妃。”我心神未定。 “先皇有十个儿子，可是最后只剩下悠儿一个。悠儿从小聪颖，我相信他可以做到黎家先人的愿望。”太妃淡淡的说着。 我看着她，能在权力的中心扶持黎羽悠登基需要多少的心思呵，果然是在皇宫没有硝烟的血泪战场上浸泡过的女人，非一般人家的能比。 “你知道为什么悠儿后妃众多，却仍没有子嗣吗？”太妃问着。 心中一动，我也明白了她的用心，“太妃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现在，你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原因了吧？”太妃语气一转，笑得和蔼，随口一个“死”字柔柔绵绵，却卷起一股令我胆寒的杀意。 “成大事者，身边可以有很多他喜欢的女人。”太妃平缓而论，“却不能有一个真爱的女人，因为这样的女人能拴住男人的野心，羁绊男人前进的脚步。悠儿他可以对你有情，但绝不能因你而为情所困。你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你偏是冷帝的妃子，我如何能让你活？” 我波澜不惊地看着太妃，“可是您并没有把握杀了我之后，黎羽悠不会因此而伤神。” 也因此，太妃虽送来了那碗有毒的燕窝，却并非要绝对的置我于死地。 “不错，本宫不想冒这个险。”太妃坦诚着。 第一次她在我面前自称“本宫”，带着太妃的威仪，“如果我自己消失呢？” “你……”太妃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 我淡淡的扯出一个笑容，“没有了我，黎羽悠才可以完成他的愿望。” “要本宫怎么帮你？”太妃了然的问。 我低声对太妃说着，我赌的便是她对黎羽悠的那份心。 第四十六章 离开 凤沁宫 为苏映雪添上一杯茶，我悠然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苏映雪喃喃自语着，眼前的人像风，像雾难以琢磨，更难以看透。 坦然地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一个不适合皇宫的人。” “是吗？”苏映雪轻挑起眉，“皇宫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吗？为什么不喜欢呢？” 我轻笑，对很多人来说一朝飞上枝头或许是荣幸，可是帝王之情岂能当真？为了一个无情的男人，付出一生真的就是后宫女人的依归吗？ “映雪，你来就是说这些吗？”不想与她再讨论这个话题，我转而问道。 以苏映雪的性子，她虽然不会与我为敌，但也不会与我有过多的交集。 苏映雪瞅着我，轻轻道，“留下来吧，陛下他爱你。” 她竟是来做说客的？我一愣。 “很奇怪吗？”苏映雪的笑容里掺杂了很多苦涩，“我只希望陛下可以幸福啊。” “那你呢？”我不禁脱口而问道，眼前的女子看似洒脱，可爱岂是如此轻易可以割舍的呢？ “这深宫内院又有多少人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呢？只要他活得比我好就够了。”苏映雪的声音满是凄凉。 如此的女子再一次震撼了我，她竟可以这般无私？我的心也不由得为了她这份情而感叹，“映雪，如果可以，离开吧。”苏映雪这般的人儿不该就此埋没，深宫后墙蹉跎的不仅是她的青春，更多的是她的灵魂。 苏映雪幽幽一笑，转身在琴弦上拨弄起来， “秋风清 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 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时 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长相忆 短相思无穷尽 早知如此伴人心 还如当今莫相识” 早知如此伴人心，还如当今莫相识。心亦有所感，忽然发现门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人影。 金丝线刺绣苍龙的玄色王袍，披散着的漆黑长发，俊雅至极的容颜……窗外的风吹进，拂起那长长的发丝，掩住他迷离如幻的眸光。 “陛下。”此时苏映雪也发现了黎羽悠的存在。 他仅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我的身上。 “臣妾告退。”苏映雪福身，转身间我却看见她眼底的那抹苍凉。 “黎军十万兵马已经聚集在寒夕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向玄麟出兵？”我优雅的喝着手中的茶，安然的卧于软榻之上，冷静地问。 黎羽悠不语，径自在我对面坐下。 我继续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的交易也该结束了。” “岚，留下吧。”黎羽悠悠悠的开口，眼里满是深情地样子。 “这里没有人何必再装呢？”我淡淡地说着，看着黎羽悠眨一眨眼，热情退却，目光冷凝而冰冽。 我轻轻的笑了，笑自己的单纯和愚昧。我竟真的以为黎羽悠会恋上我呵！直到那前线的军队压境，原来我自始自终是他的一颗棋子。让我成为他的“弱点”，逼冷律枫动手，再对我下毒嫁祸冷律枫，他的计划堪称完美。 黎羽悠冷然的勾起嘴角，“我一直都小看了你。” 明显感到他眼底的杀意，我安静的笑着，他果然从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呢。 纤细的颈被外力收紧，呼吸越发困难起来，我却依然含笑，意识在慢慢的模糊…… *************************************** 缓缓的睁开眼，熟悉的流苏，熟悉的装饰。我意外的望向坐在我身边的人，他竟然没有杀我？ “为什么？”撑起身子，我忍不住地问。他的布局堪称完美，为何再此时停手？ 见我醒来，黎羽悠沉默的准备离开。 在他踏出殿外的时候，我幽幽的道，“你会后悔的。” 黎羽悠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我的视线。 伸手拂上那略带淤青的脖子，我淡淡的笑了，“天情，是时候了。” 空气中没有回声，寂静回荡。直到殿内的火熊熊燃起，宫人才惊起。 被火包围于殿内，我环顾了这个住了两年的地方，轻轻一笑，再见了……************************************** “王。”司华尘依旧面无表情。 慵懒的靠于窗台前，黎羽悠淡问，“那些人查到了？” “是封月山庄的人。” 黎羽悠从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惊讶之色。封月山庄，五年前崛起于江湖，一夕间已能和洛芸山庄并肩，如此不简单人竟早被他遇见了？ 司华尘同样十分惊讶，“封岚馨的确令人惊叹。王，为什么要放她走呢？” 凤沁宫的那把大火，若非黎羽悠的纵容，封岚馨怎能走的那般轻易？ 黎羽悠的目光飘向远处，“那么特别的一个女子，若硬把她关在深宫之中，只会使她迅速的枯萎。” “王？”司华尘讶异的看着眼前的王，难道他真的恋上了封岚馨？ 黎羽悠轻轻的笑了，“你去一趟封月山庄吧。” 司华尘凝视着自己的主子，因为天赋异秉，他从来未曾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可从黎羽悠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可以有让他折服的人。 他曾笑着对他说，一起傲视天下。所以他倾尽所有也要助他。没有想到，黎羽悠终也有折服于别人的一天。司华尘的眼神变冷了。 “尘，记住，天行大陆的皇后唯是她——封岚馨。”黎羽悠清幽的说着。把司华尘的神情收入眼底，黎羽悠淡淡警告着。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心软。那一刻，望着那张平静的容颜，他竟感到无比的心痛和不舍。 司华尘敛去所有情绪，低头沉默。 第四十七章 较量 雕栏玉砌层峦叠起，小桥流水花香鸟语。 凭栏而眺，蓝天白云，清韵典雅。 眼前多了两只晃动的手，我才回了神，“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两军各十万，对峙于寒夕关。”天心随便的靠于湖心小亭的栏杆上。 离开黎宫，我便回到了封月山庄。短短的半个月，黎军和玄麟的王师已经对上了。 “岚馨，你打算帮谁？”天心始终不懂我的意图。 我噙起一抹淡笑。黎羽悠利用了我两年，不管是为什么，他最终下不了手，便是输了。 冷律枫出动人马找我，一是被黎羽悠所迫，二也是他忌惮黎羽悠的实力，所以在一开始他也下了格杀令，只是黎羽悠比他先动手罢了。 天下两分，民心刚定，谁先出兵，谁便会失了民心，他们皆需要一个借口，而我则成了他们最好的契机呵。 虽然心寒冷律枫终是放弃了我，但私心我仍希望他可以如愿。所以我利用太妃吴怡对黎羽悠的爱护，火烧凤沁宫，嫁祸玉蓉，黎羽悠因此而除去了最后一个心腹之患。却也同时给了冷律枫一个出兵最好的理由，为岚妃讨个公道，扬天朝之威严。 “静观其变。”既然已经抽身，我又何必再陷进去呵。 “天下又要乱了。”天心颇为感叹地说着，作为普通的百姓，其实只是希望有丰衣足食的生活吧。 黎羽悠和冷律枫都是天生的王者，可一山终究难容二虎，“现在的江湖也只剩下繁天宫、洛芸山庄和我封月山庄没有归顺朝廷了吧。” “司华尘去过繁天宫但结果如何却不得而知。”天心人虽然在封月山庄，依然负责收集各地情报。 繁天宫居秦燕关，乃兵家要地。可攻城、可守地，以那两人之才自是不会放过的。“传说谁能拿到神龙令便是天下至尊？” “神龙令是玄麟朝开朝始祖柳玉邪之令，本世代相传守护天朝和平。百年前的七王之乱，冷瑞虽夺得玄麟皇位，但献帝柳随心却携神龙令失踪无影，其他诸侯因不服冷瑞的统治而各自立国。黎羽悠和冷律枫都不是柳玉邪的后人，若要名正言顺的压倒对方一统天下唯有取得神龙令，才有资格号令各方诸侯。”天心补充着。 神龙令，柳玉邪？我的目光有些缥缈，谁得天下与我何干？但又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早有了安排，我当真能袖手旁观吗？ “冷帝亲自到访洛芸山庄，大战一触即发，封月山庄不能避这实事之祸。”天心似知我心，一阵见血的说道，或许是希望我能表态呢。 闻言，我不由得苦笑，一念之差竟成两难之局。******************************************* “小姐，杜渊平来了。”天情敲响我的房门。 封月山庄虽是近年才崛起的，但因商业发达又多武林逸士，行事神秘，竟能短短几年内和洛芸山庄齐名，自然也就引起了冷律枫的兴趣。 以当今局势而言，看来冷律枫唯一能借助的也只有封月山庄了。 桃园是封月山庄的禁地也是我的住处。天情一直以庄主的身份处理庄内大小事务，因此无人知晓我的存在。 “他的条件是什么？”要笼络人心自然得下的起本钱。 “武林第一大庄，统摄江湖。” 我淡淡的笑了，这一条件对任何一个江湖门派或许都是诱惑，唯独对我没有意义，“天情，你怎么看？” “两王相争必有一败，但我们无论做什么选择皆是百害而无一利。”天情客观冷静。 是的，天心的话在我心中留下了痕迹。我明白，纵观历史，帝王只能共患难，绝不能共富贵。输自然是一无所有，赢也未必能保平安。当初创立封月山庄只想有个安身之所，如今我岂能让它处于危险之中呢？“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示弱。”简单的两字却说出了我的心声。 “天情，那个地方不错吧。” 天情神色一动，似明白了我的意思，“那里的确是个桃花源。” “化整为零，化明为暗，尽快吧。”我吩咐着，冷律枫的手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能被他所用，那么他只会彻底将其毁灭。 天情离开，负手而立，心却多了一份迷茫。 ***************************************************** “岚馨。”红衣飘至，天心风风火火冲到我的面前。 递上一杯茶，我含着笑，“怎么？见鬼了？” “比见鬼还可怕，司华尘和杜渊平在清华堂碰到了。”天心还真担心他们会拆了清华堂呵。 司华尘会拜访封月山庄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黎羽悠的本事更令我惊叹，短短一个月他竟然已经查出了我的身份。司华尘前来，只为送一份礼。 血珊瑚，诉说着一个美丽的爱情神话。传说拥有那百年难得一见的血珊瑚的人必能获得先人的祝福，获得至真至情的爱。我曾对黎羽悠笑言想见它一见。 当黎羽悠最终没有下手的时候，我已经清楚在那个诡异邪魅的男人心里，自己有了一席之地。有很多东西原本看不透，可现在细细想来却发现早有破绽。原以为我们已没有交集，想不到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那两人遇上还真麻烦，我略蹙眉心，“去看看吧。” ******************************************************** 清华堂内杜渊平竟意外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人。司华尘的出现不在他的情报之内。 司华尘一脸冷峻的样子，静静面对杜渊平。 两个谋臣是该惺惺相惜还是相搏呢？ 杜渊平的剑首先出鞘，寒冰之气迎面扑向司华尘。伸手在面前一挡，司华尘的手已经握住杜渊平的剑峰，胜负昭然若揭。 “两位把这里当作什么地方了？”我们赶至清华堂正巧看到这最后一幕，天情出声道，而我和天心则隐于帘后。 司华尘松开了握剑的手，沉默不语。 杜渊平心下虽有恼恨，但技不如人只有忍而不发了，“封庄主多日来有所推堂是因为羽皇喽？” “承蒙冷帝厚爱，封月山庄却没有这般本事。”天情一派坦然地样子，并没有因为杜渊平和司华尘撞面而有所顾忌。 “我看是不愿吧。”杜渊平冷冷的笑着，把目光停留在司华尘身上。封月山庄虽待他如上宾，但在结盟一事上始终含糊其辞，原来是羽皇的缘故，他的动作可真快了，刚去过繁天宫便又来了封月山庄，黎羽悠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天情自是看到了杜渊平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杜先生言重了，天下武林莫不以繁天宫为尊，洛芸山庄为神，小小封月岂敢妄自尊大？” “是吗？司华国师看来我们都白走这一趟了？”杜渊平不置可否的望着一旁没有出过声的司华尘。 “吾主慈悲，天下有识之士定会敬之。”司华尘不冷不热地回着，杜渊平还入不了他的眼。 张狂的笑着，杜渊平讽刺着，“慈悲？起兵祸乱天下的人还能算仁君？何况岚妃之死，他也要付上责任吧？” 司华尘也不介意，冷冷的反击道，“冷瑞才是那个祸乱天下的人，吾主只是夺回先祖应得罢了。冷帝即绝情又不守信约，何以为天下之君？” “杜某虽不才，也绝不允许有人辱没陛下。”杜渊平的剑再次横向司华尘，可见他是对冷律枫多衷心，明知不敌亦不肯退缩。 “岚妃之事冷帝当真问心无愧吗？”司华尘冰冷的问着，目光却如箭般穿透帘幔朝我射来。 他是故意的！我握紧了拳头，他终是想让我死心罢了。“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怎会为一个女子失了天下先机？”杜渊平没有否认，甚至说得没有一丝的愧疚。 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司华尘淡漠的道，“真情假意汝当明白，司华尘告辞了。” 天情任司华尘离去，满含忧虑的目光却也朝我这里投来，他自然知道这番话是对我说的。 唇上已被咬出血丝，泪隐忍在眼眶中，早就知道可又强迫自己相信他，原来不过是场镜花水月，毕竟在那个人心里霸权是唯一。 “岚馨……”天心在一旁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我。 摇摇头，我苦涩的笑了，泪和着笑慢慢滑落。 不如不懂，若通透的心看穿了世事情感，就有了苍凉，难免颓圮和失望。没有绝对的完美，只有相对的幸福，因为爱已酿进时光中，不懂也罢。 陌名于司华尘的话，杜渊平已经没有再留心来的心思了，“既然封庄主不愿意，杜某也不强人所难了，告辞。” “小姐……”天情虽不如天心这般知道我和冷律枫之间的种种，但见了我的神情还是懂的。 “冷帝近日内必有所行动，我们现在必须和他比快。”司华尘的出现，黎羽悠的情，封月山庄看不是不得不放下了。 第四十八章 突变 不出所料，在杜渊平离开的一个月后的一天，封月山庄的夜下多了一批神秘的黑衣杀手，迎接他们的是一把熊熊烈火。三天三夜，火尽，偌大的山庄只剩下一片废墟。封月山庄在各地的商号同一时间被朝廷查封，从此无人再敢提及。 “我们的损失有多少？”看着手中的报表，我淡淡的问，能及时撤离封月山庄已是不易，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作计较了。 “十六家在明处的商行全部被查封，不过近来来我们的商行皆隐于暗处，再加上风谷里本有的财富，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天情整理着资料道。 风谷，目光飘落于窗外，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真是个好地方呢，“今后我们的商号就以兰花为记。” 天情点头，冷毅的目光中难得掺有笑容，“山明水秀，踪迹隐秘，不错。” “外面情形如何？”冷律枫灭封月山庄一定是想有所作为了。 “冷、黎两军交战于寒夕关，洛芸山庄与朝廷联手大败黎军。” 闻言，我愣住了，云落然怎么会帮冷律枫呢？“军中可有洛芸山庄的人？” “冷帝拜庄主云落然为军师，后方支援以慕蓉靖为统帅。” 以云落然的性格会答应冷律枫，莫非是因为？“天情把清音堂的人调去寒夕关，我带月灵出谷，其他的事情交给你了。”希望我还来得及阻止。 “寒夕关太危险了，小姐要去也得有人相护。”天情一脸的不赞成。 “人多反而会引人注意，若你不放心那等办完事便与我汇合吧。”我未拒绝天情的好意，毕竟寒夕关情况未明，我也不能冒然行动。 ************************************************** “云落然是个人才。”专注着手下的棋盘，黎羽悠一脸的沉思。 皇甫月明，黎军此次出征的主帅。年轻刚毅的脸上多了一份凝重，他们一路所向披靡，俨然已打下半壁江山，可这一次却在寒夕关败于云落然之手，“冷帝身边的影卫虽强，但经木森之事，帝师身边除了杜渊平、齐宽外已无大将，只要除去云落然，破寒夕关便指日可待了。” 黎羽悠随手摆着棋子，“云落然一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次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此人绝不可留。”柳悦，另一名年轻主将，唯一和云落然正面交过手的人。 “尘，你怎么看？”黎羽悠习惯的问着一旁的司华尘。 司华尘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泛着困惑，“我看不到云落然的命定轨迹，但他与帝星并没有牵伴。”先是封岚馨，现在又是云落然，自己完全无法感应到他们的存在感，司华尘也有了忧心。 “如此人才不为我所用岂不可惜？”黑子落入棋盘，白字满盘输，黎羽悠绝艳的笑了。 能够以三千轻骑突破两万黎军防线，与冷帝里应外合攻黎军措手不及。主帐内其他三个人心中亦有惜英雄重英雄的想法。 “他未必肯。”柳悦不信云落然会背叛冷帝。 “人总是有弱点的。”黎羽悠拂袖整盘棋已落地，“尘，我要云落然所有资料。” 领命离帐，云落然也已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的本命星本在十年前暗灭，可突然又再兴燃起来，这样的人应该有非同一般的经历吧。 ************************************************ “朕倒不知道你还有这般能耐。”相处八年，冷律枫今日才对云落然另眼相待。 自己并非云落然之事除了沈沐清无人知晓，云落然也不打算解释，“希望皇上遵守承诺。” 冷律枫深邃的望着白衣飘扬的人儿，眼底闪过无数的情绪，最后冷冷的道，“当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黎军铁骑皆是骁勇善战之辈，以我们的实力只可智取。”云落然镇定的分析着面前的形势，其实他不懂军事谋略，只是比这些古人多了几千年的军事理论，若碰上真正的能者，恐怕维持不了现在的局面。 “智取？朕要彻底消灭黎军。”黎羽悠存在对他已是威胁，冷律枫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在世。 “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我军是正义之师自然会得到百姓拥护，所到之处也会事半功倍。”云落然对黎羽悠的了解有限，但生存于和平时代的他直觉地不喜欢挑起战争的人。 冷律枫沉吟，考虑着云落然的建议，“朕明白了。” ************************************************ 慧帝四年，帅十万帝师打着“清剿反贼，平定天下”的旗号迎战打着“清君侧，还天下于安宁”黎军。 两军相持于寒夕关。寒夕关北面驻扎着十万黎军，而南面是十万玄麟帝师。整个关内人人自危，分散向东西二路逃去。 “小姐，南北两军并无异动，只是岳阳江边多了许多铸船的壮丁。”月灵不明白我为何执意要趟这浑水。 平津客栈是寒夕关内唯一一家还开着的客家，倚窗而坐，楼下整条街道萧条而空旷。冷律枫和黎羽悠都打着一统天下，还百姓于安宁的旗帜，为自己的出师正名，可这依然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啊。 岳阳江吗？黎军难道是想渡江绕道临平城，直捣王都洛迦？我心忖着。“繁天宫有什么动静吗？”那个人还在乎云落然的吧。 “沈沐清的五千轻骑这两天也应该到寒夕关了。”月灵说着，繁天宫之所以令人畏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属于自己的骑兵，可当军队使用。 果然。冷律枫说服了云落然，等于也得到了沈沐清的帮助。那个目空一切的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落然了吧。 天山绝顶，神龙再现，天地残局，一子独尊。轻念着这首民间传谣，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柳玉邪还有后人？百年前神龙令随着献帝柳随心的消失而绝迹，各路诸侯因互不诚服而各自圈地为王，玄麟中原之地则落入丞相冷瑞之手。 柳随心不愿被帝王之路所束缚，可他又何曾能料到因为那份随心弄得今日天下两争的局面？因此这天山之局是他的弥补，想早日结束这场纷乱？ 那神龙令到底是真是假？ “小姐，小姐。”月灵的呼唤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手中的茶水已凉，是该走了。 若失去了云落然，冷律枫还会是黎羽悠的对手吗？轻叹着，终究不忍吧。 第四十九章 时局 苍茫无际的群山下，一身白衫飘逸的人儿正凝神静思着。 “庄主。”慕容靖缓缓走向白衣人的身边。 回首，云落然问道，“有消息了吗？” “我们的探子很难进入黎国皇宫。”慕容靖摇头，“但冷帝不可信。” 温润的目光变得精锐起来，云落然温和的外表下是冰般的冷凝，“我怎么会信他，可是我讨厌黎羽悠。” 洛芸山庄能在短短数年内与繁天宫并立于庙堂内外不败之地绝对不是靠着那些许的运气。人不欺我我不欺人是云落然做事的一贯作风，如今黎羽悠碰上了他的底线，他自然会还以颜色。 “庄主，沈宫主的五千铁骑已经到了寒夕关。”慕容靖虽然不了解云落然和沈沐清之间的纠结，但亦知道他们关系匪浅，所以立刻汇报着。 俊颜一皱，云落然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便是沈沐清了，“我知道了，听说黎羽悠要见我？” “是的，在寒夕关的商号内。”黎羽悠竟然独自去了寒夕关的洛芸山庄商号指名要见云落然，他令人费解，难道他就不害怕吗？ “告诉他今晚我会去。”回身转入营帐，云落然想尽快结束眼前的战争，他不想再欠沈沐清什么。 *********************************************** 月明，夜却寂静无声。寒夕关的夜更是凝重。 云落然拾阶而上，夜幕笼罩的凉亭已静静站着一抹人影，石桌上一壶酒，两个被斟满了的酒杯。 “羽皇。”云落然温润如玉，飘逸如仙。 闻声，背对的人影转过来，“云庄主，久仰了。” 惊讶的人自然是云落然了，黎羽悠大出他所料，那样冷艳绝丽的容颜，那样雍容华贵的气质。 “坐吧。”黎羽悠轻浅的微笑着。 片刻，云落然收敛神情，悠然入座，“羽皇，两军对阵，我们应该没有见面的理由吧。” 酒入口，黎羽悠淡淡的样子，“洛芸山庄一向独立于庙堂之外，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一向视功名为无物的云庄主你呢？” “无可奉告。”云落然同样淡然，心底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套出他想要的答案来。 黎羽悠也不介意，继续着，“繁天宫主沈沐清，云庄主你，丞相顾逸鑫和现在的冷帝皆师承天机老人，十年前一同出师下山。但不知什么原因，云庄主自溢于冷帝的府中，后被沈宫主所救，此后浪迹江湖，创立洛芸山庄，与冷帝和沈沐清断交。” 他竟然知道！云落然握杯的手未动，心底却警戒起来，这样的人，难怪有能力与冷律枫一争天下。 “云庄主有什么心愿，或许我亦可以帮你。”黎羽悠望着神色未动一分的云落然，心底也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个妙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沉得住气。 “羽皇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云落然直接的问着，与其在黎羽悠的面前动心机，不如直截了当，“岚妃还好吗？” 黎羽悠即使算无遗漏也不会料到，云落然和封岚馨之间的关系。闻言，他神色异常的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道，“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既然如此，云某告辞了。”云落然自然也注意到黎羽悠神色间的变化，他不肯说，他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黎羽悠复杂的望着飘然而去的人，他认识封岚馨？还是？ **************************************************** 夜深了，主帐中的灯火却仍通明。 “你去见黎羽悠了？”冷律枫开门见山，得到影卫的报告，他便在帐中等待云落然了。 原来冷律枫始终没有信任过自己，云落然讥讽的笑道，“你觉得我会和他联手吗？还是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神色依旧，冷律枫轻叹，“黎羽悠心机深重，他的话又岂可相信？你以为我当真不担心吗？” “冷帝也会有真心吗？你的心里除了称霸天下还会有其他吗？”云落然毫不在乎眼前的人是否是帝王，对他来说帝王和一般人本来就没有区别。 冷律枫顿了顿忽然笑了，“朕是要这大一统的江山，那又有何不可？” “鱼与熊掌焉能兼得？帝王未必能拥有一切。”云落然有感而发，太多的历史见证，帝王或许拥有一切，又或许是失去一切。 “你要的答案只有黎羽悠才能给你。”冷律枫点到为止，离帐而去。 眺望夜幕，云落然的话在耳边回荡，冷律枫艰涩的笑了，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自己永远失去了那颗心。 ************************************************* 夜静默浓重，寒夕关的夜却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小姐……”月灵担忧的看着我。 手中的茶早已凉透了，窗外训练有素的黎军正在巡视。 “天情，查到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我放下手中的杯子。 “云庄主在黎军中，但并未受刑，黎军上下皆以礼待之，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黎羽悠还是胜了一筹。云落然火烧连环船断了他的去路，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夜袭帝师，迫冷律枫退守南岳，他虽然损失部分船只，却夺下首战的胜利，甚至还擒下军师云落然。 “黎羽悠没有留在寒夕关？”他的下一步是什么呢？我蹙眉，始终是错估了他的实力。 “黎军只有两万留守寒夕关，其余各将都随黎羽悠连夜拔营赶往崇岭。” 崇岭，山脉之地，连接南北两路的通道。冷律枫失了寒夕关也等于断了西边进攻的路线，唯有夺下崇岭才会有胜算。 “小姐，繁天宫宫主已经带兵赶往崇岭了。”天情继续道。 沈沐清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呵，我轻轻一叹，“我们也启程吧，这里的人可以撤了。” 云落然，等我。我在心中说着，如果他出事恐怕我再也不会原谅那两个人了吧。 第五十章 营救 “云庄主，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呢。”黎羽悠含笑看着眼前被缚的人。 云落然淡定的站着，猜不透黎羽悠的用意。被俘的这几日，黎军中人对他是礼貌非常，完全不像是在对待敌将，而今日又忽然困了自己，被带到黎羽悠面前。 “火烧连环船，云庄主果然是智勇双全。”黎羽悠颇为欣赏眼前的人，若能为他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不明白黎羽悠的用意，云落然唯有淡笑着，“羽皇过奖了。” “云庄主何不留下呢？”黎羽悠忽然为云落然松了绑，“那样的帝王值得你为他卖命吗？” 云落然轻然一笑，温润的容颜带上几缕不屑。冷律枫固然没有这个价值，可是黎羽悠同样没有这个价值呵。 颇为玩味的研究着云落然的笑颜，黎羽悠递上一杯酒，“那日在亭中的话还是算数的。” 接过酒，云落然沉默了片刻，才道，“云某只想要一个答案。” “陛下。”主帐被打开，柳悦神情凝重的走了进来。 黎羽悠挑眉，“什么事情？” 柳悦狠狠瞪了云落然一眼，“繁天宫主带走了国师，留话说用云落然去换。” 沈沐清竟然能带走司华尘，黎羽悠略一皱眉。司华尘有多少本事他是知道的，那个沈沐清竟然在他之上吗？ 闻言，云落然叹息着，他还是来了，自己又欠他一个人情。 “繁天宫主肯为云庄主犯险可见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吗？”笑意从黎羽悠眼中退却。 “羽皇不是都知道吗？”云落然反问，心里却感叹起沈沐清的执著。 黎羽悠冰冷的审视着眼前的人，一会儿才命令道，“来人，押下去！三日后问斩以示天下！” “陛下……” 柳悦还待说什么，黎羽悠挥手制止。司华尘若不能全身而退也不配成为他看上的人，而他绝不受任何的威胁！ ************************************************* 我赶至崇岭的时候，时局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沈沐清的五千轻骑和黎羽悠的一万人马展开激战，双方死伤过半。冷律枫趁机突袭黎军，黎羽悠腹背受敌，无奈放弃崇岭，关键时刻冷律枫扳回一程，再一次和黎羽悠站在势均力敌的位置上。 “小姐，黎军退兵百里。羽皇公告天下，明日午时斩敌将云落然。”月灵传达着刚得来的消息。 我错估了黎羽悠，也低估了冷律枫。故意失守寒夕关，让黎羽悠掉以轻心，利用沈沐清对云落然的感情，设计他与黎羽悠争斗，而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力。 “沈沐清在哪里？” “五千轻骑只剩一千，沈沐清也受了伤，现在离黎军五十里处驻扎。” 能够伤得了沈沐清的人自然只有黎羽悠了，相处两年，我还是知他心性的，这次他真是怒极了。 **************************************************** “放手！”沈沐清一脸寒霜的盯着眼前拦住自己的人。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做什么？”顾逸鑫不愿沈沐清去送死，毕竟黎羽悠的能力在他们之上。 沈沐清不辜顾逸鑫的劝阻，用力推开眼前的人。伤重的他却因动用内力，而跌倒在地上。 顾逸鑫无奈，“如果连你都倒下了，还有谁能去救云落然呢？” 闻言，地上的人沉默了。任顾逸鑫扶自己上榻歇息。 “吩咐下去，明天背水一战。”沈沐清绝冷的容颜上多了一份坚决。 “黎军上下有五万人，而我们剩下的人不到一千，想要救他必须从长计议。”顾逸鑫冷静的分析着，沈沐清为云落然早已失去了理智，而他可不能陪他一起疯。 “不想去的人自然可以不去。”沈沐清冷冷的说着，他岂能见死不救呢？ 顾逸鑫轻叹，那日从皇宫离开后，他想了很久，决定放下一切从新开始。那日起他开始游历天行大陆，直到黎国和玄麟开始交战，他在路上碰到了沈沐清，才和他随行的。他虽然和冷律枫间有私仇，但他们皆出师于天机老人，而天机老人的遗愿便是保这玄麟王朝的安宁。因此他也想助玄麟一臂之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顾逸鑫皱眉，他也想救云落然啊。 “宫主，外面有人求见。”温昀进来打断顾逸鑫的话。 顾逸鑫挑眉，“什么人？” “那人是封岚馨。”温昀也只有在湘城中见过我一次，但他也知道那个女子和云落然熟识。 沈沐清差异万分的看着我走进屋内。 “你……”顾逸鑫也是惊讶的看着我。 “我可不是来看你们发呆的。”无视两个惊讶的人，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沈沐清首先回过神来，冷冷的道，“红颜祸水。” 没有反驳，因为云落然的确是因为我才会卷入这场纷争中，“我没有想到落然会答应冷律枫，但是你放心我保证会安全把落然带回来见你。” “就凭你？”沈沐清不甚相信。 “是的，所以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停止一切行动。”黎羽悠是个极为自负的人，若沈沐清再去挑战他的底线，我真不能保证他不会对云落然来做什么泄愤。 “要我如何信你？”沈沐清的神色放缓了，语气却冰冷依旧。 我淡然一笑，“如果落然有丝毫差池，你可以向我百倍讨回。” “三日，三日后我要见到落然。”沈沐清冷冷的看着我。 “好。”我起身，“你的伤很重，好好休息吧。” 离开沈沐清的住处，我打算去找黎羽悠。 “雪妍……”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回头，我看见顾逸鑫向我奔来。 “雪……不，应该叫你岚馨吧。”顾逸鑫儒雅的笑着。 第一次我在他的眼里看见纯净明朗的笑容，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过的好吗？”顾逸鑫开口。 “我很好，谢谢。”我轻轻笑着。 “黎羽悠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顾逸鑫还是有些担忧。 面对他的真挚，心里多了些暖意，“我有分寸的。” “那……好好照顾自己。”顾逸鑫或许知道对我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点头，我向他保证，那明朗的眸中凝注了无数的关心，我知道他的那份心意，“放心。” 顾逸鑫没有再留我，掣马而去仍能感受到身后的那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