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成真:我有无数神秘身份!》 第一章 身后已无路,以命搏青天!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下。 寂静的长夜袭来。 西北边陲,黑山城。 刺骨冷冽的寒风如若风刀霜剑,透过露着缝隙的纸糊窗子,渗进堂内。 冷硬的土灶炕上,本来闭着双眸,正直挺挺躺着的季夏,顷刻间凉风入颈,只觉一阵寒意袭来。 下一刻,如若鲤鱼打挺,突兀睁开双眼,猛地一拍脖颈,直起身子,不由双眸一眯,当即‘嘶’了一声。 “我这是...” 晕沉沉的头颅,尚且搞不清楚现状。 随即脑袋便好似被‘当头棒喝’一样,顿时有阵阵似是而非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叫他不禁按住眉心: “这些记忆是...” 桌上的油灯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随着‘哗啦’一声,冷风袭来,油灯‘忽地’吹灭。 与此同时,季夏环视四顾,看着那挂在墙沿的乌木弓,以及几张有些残破的野兽皮,眼神终于渐渐复杂了起来: “原来如此。” “大梦一场,换了人间。” “浑浑噩噩十八年,今日方知我是我。” “黑山,猎户,季夏...” 从遥远的域外彼岸降临此世,封存的前尘记忆,终于在今朝受到莫大刺激觉醒。 季夏本想站起身来,循着记忆,去摸一摸那张乌木弓。 可顷刻间左腿之上,有阵阵刺骨的疼痛袭来,霎时便叫他头冒冷汗,不禁呲牙: “一次晋身之机,就能让人生出如此贪念,将近十年的交情视如草芥,当真是人心叵测,难以揣度...” 将脑海里两股皆是自己的记忆,好不容易消化完毕。 季夏这才理清现状。 他此世原本是这‘黑山城’里,正儿八经登记‘猎籍’的猎户,至今已经三代,按照规矩,世袭罔替! 不谈内城,在这‘外环’的城区,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差役。 甚至因为在‘衙门’里备案过,有着几分粗浅的技艺传承,故此只要立下功勋,入了上面的眼... 就算是由‘猎籍’入‘吏籍’,由一届猎户升为差役,修行真正的武艺,都未尝不可! 在这个有着‘超凡’存在的世道里,学武难。 其中有着真正发展前景的,入官吏身已是相对‘安全’的一条道路。 因此有无数人挤破脑袋,也想要求得这样一个名额。 而这一次,季夏就是逮着了机会。 因为府衙某位班头,有意以山中精怪‘白眉猴’的脑髓入药, 准备借助秘法,为自家嫡系的子嗣‘武关筑基’增进修持,好在日后的修行一途之中博个好前程, 故此,特地向下面传出了风声,准备用他手底下衙门的‘差役职位’,以作噱头,驱人奋进。 正所谓上面一句话,底下抢破头! 差役再小也是‘吏籍’吏身,而班头,已经是差役的头目,除却内城的那些个‘流派’、‘宗族’里的大人物外... 在这一圈又一圈绕成圆环,如同众星捧月般紧紧围靠着内城的‘外环’区里, 这种角色可比那下九流的帮派头目,要厉害的多! 称上一句大人物,完全不过分。 为了图谋晋身练武、阶级升迁。 已经将家传技艺‘捕猎’学得熟练,不逊十年老猎人的季夏,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拥有‘狩猎资格’,有着将猎物甚至精怪售卖于市集、商会,以及定期‘进贡’衙门的猎户们,城里面不多也不少。 换句话说就是... 打着同样主意,想要向上爬,或者年纪大了,图谋余荫子孙的同行们...绝不算少。 于是,为避免夜长梦多。 季夏与同乡一并长大,同为猎户,并且交情匪浅的好友‘姜舟’,一同相约,想要趁着风声刚起的时候,便冒险先入山中,捕得‘猎物’而归! 黑山毗邻西北荒原,精怪乃至大凶之流屡见不鲜; 猎户虽常年锻炼,有着捕猎技艺,甚至粗浅武学傍身,但到底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深入西北荒原、连绵峻岭狩猎不过痴人说梦。 虽说这白眉猴只是精怪里的不入流,嗜血凶性不强,寻常武者只手拿捏, 且活动范畴,也只是在西北荒原与黑山城间隔的‘缓冲地带’,几座崎岖陡峭、薄雾弥漫的高山林木之间。 但到底是精怪,对标的可是刀剑练出名堂的武夫,寻常猎户对上,不慎重,则必死矣。 而且因为‘脑髓入药’的秘法方子,导致近些年白眉猴越发稀少, 所以想要寻找,捕捉,不越过那几座山,去往更深处的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入了品阶的武夫,平日里忙碌的脚不沾地,平白无故,也不愿意因为这份差事大动干戈, 至于入了吏身的差役,他们想要的,班头也未必给得了。 所以这份差事,便落入了次一等的猎籍猎户手里。 为了博得一个翻身的机会,前日里两人听到风声,毫不犹豫便入夜上山。 经过几番探寻,甚至摸到了‘西北荒原’的边儿,险些入了大凶之地,几番险象环生之下,才堪堪寻到了一只白眉猴的窝点! 彼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 季夏赌上大半身价,特地买了白眉猴最喜的‘百果酿’,下入了连武夫都能麻痹的‘软筋散’,近乎清空家底,终于将那猴儿引入了陷阱,喝了那酒! 随即借此良机,一步跨出,正值旭日东升,乘着第一缕晨曦落下,他操着乌木弓绷紧羽弦,接连射落四箭! 顷刻箭矢如连珠,精准的将那通体雪白,足足一米有余、形似长猿的精怪四肢贯穿! 随着软筋散入腹, 饶是精怪,也没了蹦跶的空间,只能垂死挣扎,眼看就将大功告成! 可千算万算... 季夏也没有料到,这时候背后会有一柄刀,向他斩来! 人晓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后半夜的冷风刺骨。 扫视记忆的季夏,一双目光幽幽的,猛地扯起了裤腿,露出了膝盖之下,两道近乎见骨的刀痕,狰狞可怖。 那是姜舟趁他不备留下的,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就不只是腿部受创了,而是... 同时间,季夏眸子里更是怒火翻腾,犹如实质: “人心当真经不起考验,一个攀登一小步的机会,就能叫人铤而走险。” “果然隔着一层肚皮,心肝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哪里又能分得这般清楚!” “姜舟,从小长到大的交情?” “狗屁!” 搭在床沿的右手五指,缓缓向掌心攥去,剐蹭出‘沙沙’的声响,最后握紧成拳。 若不是山林地形险恶,人烟罕至,哪怕是猎户,也说不上有多熟悉,从而被季夏命大,侥幸逃出生天... 恐怕别说是记忆融合了,他眼下必定是葬身兽腹,骨血不留! 因为腿部受创,东躲西藏,导致回到外环城区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两日。 昨晚乘着黄昏,艰难的一瘸一拐归来... 季夏便听说了‘姜舟’那个狗东西,已经提着自己的收获,披上了一身青衣官吏袍,上了衙门的差役册子,摇身一变,顶了他的功劳,成了差役! 这叫他当时便急火攻心,倒在了床榻上险些一睡不起,才有了眼下的记忆融合,觉醒前尘。 “不过...” 拳头捏得‘咯吱’响,眸中怒火好一阵翻腾后,终于逐渐平息。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随着目光微微闪烁,季夏突然无声的笑了下,随后,唯余眼神越发明亮: “若不是你个狼崽子,我又怎能发现,觉醒前尘,轮回两世,随着记忆神魂成功融合之后,竟还能够拥有这般大的造化?” 这一刻,季夏双眸如矩火,凝作一点,片刻不到,便在眼前缓缓映照出了一道绽放璀璨华曦,熠熠生辉的琉璃金册。 此...名为【轮回天书】。 是他降临此方世界的馈赠,也只有他能见、能掌、他人不可视! “狗东西,等我探索清楚这卷金册天书的用途,但凡能有一丝丝扭转乾坤的可能...” “我第一个弄死你!” 随着第一页缓缓掀开... 似乎有一方介乎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广袤天地,正在向他招手而来! 季夏意念一动。 他的神魂便仿佛浸入了这【第一页】的轮回天书之中,而后... 【天书推演,落迹成真。】 【一段身份,就是一次崭新的开始!】 【你...想要抉择怎样的人生?】 —————— (ps:新人新书启航,求月票推荐票收藏哇喵喵喵qwq!) (本书所有轮回天书里的身份,都是现实的过去未来,就和书名一样,谢谢大家的支持,加油鸭!) 第二章 身份、天命、气数,此之可谓【轮回天书】! 榻上,季夏盘膝而坐,目光凝视着只有他才能‘看见’的璀璨金册。 随着第一页缓缓掀起... 一行行泛着七彩,如同琉璃般耀眼的字迹,开始显现出型体,衬得季夏眼神一凝: “哦...?” “我想要抉择怎样的人生?” “莫非你还能帮我重新选择不成!” 作为觉醒前尘,通晓前世的季夏,对于这种‘载体’并不陌生。 但是... 他眼下的窘迫现状,不容许他去用这种类似‘文字游戏’的方式,前去放松。 “所以,” 披上单衣的青年,虽身形瘦弱,但见此变故,仍旧不自觉的脊梁挺直、目光炯炯,直视着眼前这本‘金册天书’: “你的‘功效’到底是什么,或者说…” “又能给我带来何种‘扭转现状’的改变?” 修长的手掌,覆盖着薄薄的硬茧,季夏抬手,触摸着这本虚幻的【轮回天书】,轻声呢喃,正想要一探究竟。 而同时,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呢喃一样, 眼前的‘金册’微微颤抖,突得华光大绽,同时一道如若洪钟大吕般的威严肃声,缓缓回荡在了他的神魂之间———— 【轮回天书,册分九页。】 【每掀起一次‘轮回’页册,便等同拥有了一次修饰‘命运’的机会。】 【每书写一段字迹,亦或者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执笔人’都能够获得一枚相应的‘记忆碎片’。】 【能够从记忆碎片中获得何等馈赠...】 【便要看‘执笔人’,究竟能够书就怎样传奇的人生。】 声音仿佛刻入骨髓一般,深深烙印在了季夏的心头,难以遗忘。 顿时间,单衣青年心头一震: “此物有灵?” 季夏眉头皱着,又反复呼应了几次,可却再也没有见到这泛着金华的‘金册玉书’有分毫回应,与石沉大海无异。 如此沉默了片刻。 抱着试试的态度,怀揣着几分好奇,季夏缓缓掀开了天书的第一页... 【请抉择你的‘身份’、‘天命’、‘气数’!】 “身份,天命,气数?”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三个词汇,季夏瞳孔一震。 这玩意听起来,就很不一般!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内心的震动。 本来石沉大海的轮回天书,再一次有了反馈: 【人之存在,上至横跨诸界之无上巨擘,下到芸芸众生一贩夫走卒,皆脱不开‘身份’、‘天命’、‘气数’三者。】 【三者同气连枝,汇聚一起,便是‘命运’。】 【你选择了怎样的命,便会在这三者交汇的框架里,推演出符合各自色彩的‘人生’。】 “有点意思...”季夏眼神越发明亮,触摸着金册的冰凉手掌,不自觉的渐渐攥紧成拳。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对于这份机缘,抱有几分好奇的话, 那么现在,季夏已经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本轮回金册... 到底是否能够,叫他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世里,站稳脚跟了! 随着季夏心潮澎湃,金册第一页彻底掀开,与此同时, 在第一页薄如蝉翼,明明看着狭小,却似乎能够囊括数千、乃至上万字的纸张之上,开始依次浮现出了三道身份———— 【布衣黔首】、【武馆传人】、【大妖子嗣】! “这是叫我自己去选吗...”季夏目光闪烁。 这三道身份显而易见,不外乎便是平民、武夫与妖魔。 三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三条泾渭分明的道路。 但... 从表面上看,后两者无论如何,都应当远远超越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起码,也算是入了‘修行’门槛。 比之被夺去机遇,连个‘差役’都没混上,而且很大概率,还要被倒打一耙、落井下石的情况,要好上了何止十倍! 若能体验这样的一生... 光是其中积累的阅历经验,亦或者是那所谓的‘记忆碎片’,又会给自己提供何等惊人的机缘? 武关筑基秘法? 可炼出‘意’的拳、剑、刀? 亦或者... 更珍惜的事物? 不过弱冠便饱经风霜的季夏,在这穷山恶水里,早已磨练的心性不俗,不然也不会甘冒奇险,入山搏一个前程。 但遇到这种‘金山’,也禁不住呼吸粗重了起来。 只不过,身份出来了,那么所谓的‘天命’、‘气数’呢? 季夏心头稍稍疑惑。 下一刻,他便有了答案。 【选定身份,既可勾勒‘身份’带来的天命、气数。】 【未选定前,‘执笔人’可以随意组合,还请慎重挑选。】 【因为...】 【这将会决定、影响你的一生。】 【无论‘轮回’,亦或‘现实’,皆是如此。】 似乎是印证他的猜想一样。 三道身份下方,浮现出了一行璨金小字,随后开始飞快的消退... 对此,季夏抿了抿唇,保守性的选择了‘武馆传人’,暂且尝试一二。 随着神念一动。 虚空中有一支铭刻‘云霄玉阙’的朦胧玉笔,渐渐描绘成形,落入他的手中。 紧接着,单衣青年着笔于第一页,缀入了一点笔墨。 笔墨生出,不需要‘执笔人’前去描绘,一行行字迹,已经接二连三的蹦出。 【身份:武馆传人】 【可选天命:舞刀弄枪、吼声如雷、武道世家】 【可选气数:龙精虎猛、百岁之寿、病魔缠身】 “原来如此...” “天命,即是身份带来的‘天赋’,也可以理解为‘技艺’,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气数,则是与生死性命有关,气数太差,有可能生来便落得个残疾下场,甚至早早夭折。” “果然是三者缺一不可...” 略作尝试,季夏刹那心头明悟。 紧接着,他又试了试‘布衣黔首’衍生的天命、气数,也与‘武馆传人’类似,都有出彩的地方,只不过... 季夏捏紧了那支虚幻玉笔, 看着最后一道‘身份’衍生的轨迹,沉默了良久,似是在权衡。 【身份:大妖子嗣】 【可选天命:拳中有神、蛟血沸腾、妖中霸主】 【可选气数:早夭之寿、命途多舛、二八大限】 妖魔。 在这个世上。 并非全都与‘精怪’一样,居于山野。 据‘缉魔司’编纂的册子来看,这些可怕的存在,除却半数裂土封疆,称霸一方山川、湖泊之外... 还有相当一部分,没入人群,生活在天下州府、诸城之间。 只看表面,这些‘存在’与常人无异,甚至有可能还是某些有名有姓的武道巨擘、术法高人。 但风风雨雨几十年,妖魔在各地掀起的惨烈案件,早已是屡见不鲜。 好比黑山城。 若是出了一尊大妖魔,恐怕那些内城的大人物们,都未必能抗! 只不过... 与之相对的,便是强大的代名词。 妖中王者,必是呼风唤雨的大武夫、术道真人,才能降伏! 风险与收获,从来都是对冲的。 “不过是轮回身罢了,又非现实。” “此时不搏,何时搏?” 蛟血沸腾、妖中霸主,哪里还是技艺,几乎堪比‘神通’! 但若是选了,事后对于自己现世的反馈,能有几何? 而且就算真能带入现实。 可妖魔的神通技艺,对于微末之身的自己而言... 是祸非福! 一个说不好,若被有心人注意上,还会叫自己置身险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况且, 【天命:拳中有神!】 【可叫‘执笔人’对于拳术的领悟超人一等,更能明悟拳术意境,甚至触摸‘技艺本真,武道天相’!】 这个也未必就差了! ‘技艺本真,武道天相’,季夏活了十几二十年,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意’境,却是略有耳闻,相传比之踏破第一步‘武关筑基’的武夫,都要更加珍贵,更加难悟。 这玩意要从拳术、剑法,刀诀之中领悟,没有个十几甚至几十年寒暑,不过痴人说梦! 有些资质愚钝者,空耗一生,也不过只摸了摸门槛罢了。 这才是自己真正‘安身立命’,所要去拥有的本钱! 要是真悟到了。 莫说差役、班头… 就算是更上面的大人物,能不多看他几眼,多掂量几分? 所以... “就是你了!” “至于气数...” 扫过那早夭之寿,二八大限的字眼,季夏摇头苦笑: “我还有的选么?” 命途多舛,只是可能会遭遇波折,动荡,很大概率会死。 但早夭之寿、二八大限... 恐怕是连幼年、少年时期,便避不过去! 【身份、天命、气数已选择...】 【执笔人已选定大妖子嗣、拳中有神、命途多舛!】 字迹一闪一闪,在寂静长夜里,如同萤火微光一样,惑人心魄。 同时,也叫季夏神魂不自觉的...便彻底沉浸了进去,仿佛置身于了另外一方天地。 在他闭上双眸的这一个瞬间。 轮回金册开始浮现出了一行又一行的字迹... 【开始,第一次轮回!】 与之一并显现的,还有金册字迹之上, 一道身材修长,身着墨袍,眉宇间散发森森寒意,却又有一股奇特的‘武道意志’加持的半妖青年。 紧闭着眼,正在缓缓成型... 第三章 大妖子嗣,十五年寒暑,莫非生死已是天定?! 【加载身份:大妖子嗣。】 【轮回天书第一页,开始落笔。】 【融合天命、气数,开始推演人生...】 “嗡嗡嗡...” 虚幻的玉笔逐渐脱离季夏的手掌,融入了他的一丝神魂,投入到了‘轮回天书’之中。 同时,字迹缓缓流淌: 【大昭初定,女帝扫清沉疴,初登九五,尚未奠定年号,彼时天下反王尚未平息殆尽,‘缉魔司’不曾建立,人道混乱孱弱,山川湖海,遍地皆是妖邪...】 【值此之时————】 【你出生于西北‘玄清湖’,为三百里‘玄清湖’七路妖魔共主——蛟龙‘古华’之子。】 【龙性本淫,蛟血则尤更甚矣,因此你的生父‘古华’后宫芳华红颜足有上百,各类种族皆有。】 【你的生母‘谢微’乃是西北大地府城世家之女,拜入名门‘琴剑阁’,于外界历练之时,被大妖古华掳掠而去,被迫委身,此后三年,珠胎暗结。】 【纵使谢微有些修行傍身,但诞下半妖子嗣,依旧耗费本源,亏空殆尽,待你出生之后,当即血崩而逝。】 【临死之际,她将一枚铭刻‘月’字的幽蓝玉佩留给了你,并为你取名‘古月’。】 【解锁地点:玄清湖。】 【解锁物品:‘月’字玉佩。】 随着文字流淌,季夏彻底沉浸了进去,如同看客一般,体会着记忆中多出来的一段段情景。 不过... 随着一些关键性的词句,在推演之中逐渐落下痕迹,季夏的表情,也同时微微一凝。 大昭。 玄清湖,大妖魔‘古华’。 名门琴剑阁,生母‘谢微’。 这些东西,他听得懂,并非是这本天书金册,在空穴来风! 黑山城,地处西北边陲,算得上是最为偏僻之地。 但... 也知当今天下,人道最为强横的势力,其名为何。 不外乎,便是中土大昭! 可距离大昭初定,与眼下的岁月,起码也隔了几十年了。 “轮回,轮回...” “呵。” 季夏突然无声的笑了下。 “莫非你这玉笔金册给我灌输的记忆,还真能凭空在几十年前,捏造出一段属于我的事迹不成?” 虽说心头有些悸动,心血来潮,但季夏还真不信这‘轮回天书’,功效能够如此逆天。 相比之下,他更想要知晓,自己究竟能在其中,获取怎样的好处。 冠以‘名门’的宗派,在一府之内都是赫赫有名。 大妖的领土,就更不必说了,恐怕也只有黑山城里真正的巨头,才能抗衡,甚至都不是敌手。 哪怕是往下一级, 黑山城中,能够开宗立派的‘武馆流派’等等,也不过是名门开辟出来的分舵、派系而已,寻常人想要进入,都得挤破脑袋! 这天书给他推演的所谓‘生父’、‘生母’,来头可都不小。 要是放在现实里,指头缝隙中流出一星半点的机缘,都够他受用无穷了。 “不过这所谓的大妖子嗣,竟然只是半妖之躯么...” 季夏揣测着天书的身份,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半妖和纯血的大妖子嗣,按照道理讲,差距一般蛮大的。 “看来这‘天书’的身份,往后选择也需得慎重一二,不能只看表面,以防有坑。” 季夏目光闪烁,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恶意。 推演仍在继续。 【玄清湖中,如你一般的子嗣,足有百余名。】 【能够得到器重的,只有三尊古华的纯血子嗣,像是如你这等半妖,地位并不算高。】 【而因为抉择了天命‘拳中有神’,你更多继承的是‘人身’的天赋,所以蛟血稀薄,处境更是艰难无比。】 原来在这等着呢! 季夏眼前一黑。 随着字迹缓缓显出,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足足十数年的记忆。 全是季夏作为古月,在‘玄清湖’里一些不好的回忆。 别说是三个嫡系子孙, 就算是地位普普通通的小妖,背地里也对他不屑至极! 这,就是半妖, 人与妖,皆难容! 才被姜舟陷害完,本以为就将峰回路转。 没想到这轮回天书里,也有一道道坎! 【你在‘玄清湖’生活了十五年,期间并不如意。】 “小杂种!” “孽障,你也配为龙种?” 灰蒙蒙的妖雾,遮掩了三百里玄清湖。 玄清湖,龙裔子嗣的居所。 一声声刺耳的嘲笑,钻入了季夏的脑海里,难以拔除。 此刻季夏记忆里的自己,也就是作为古月的‘他’,身形削瘦,眉宇苍白,面庞冷峻。 即使尚且年少,可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气。 在文字推演,所演化的记忆之中。 几个名义上的‘长兄’正在对他肆意取笑。 若不是还有个‘蛟龙子嗣’的名头在,恐怕拳打脚踢,甚至更过分的事,是少不了的。 但即便这样,长达十余年,在季夏脑海里精简到一晃而过的记忆。 依旧将‘古月’十几年的艰辛,展现的淋漓尽致。 端茶倒水、言语谩骂、取笑羞辱... 妖魔,尤其是蛟,毕竟并非真龙,骨血里的傲慢是洗刷不掉的,使得他们对于不如自己之辈不屑一顾。 甚至,还会因为流淌着同样鲜血的原因,鄙夷作为古月的季夏。 光是体会几分,就叫季夏双拳捏紧,心里暗骂,有无名火反复升腾。 恨不得想要一拳一拳,把这些孽障全都捶死! 带头的那个,是古华的嫡系三子,是与玄清湖主脉‘泾河龙庭’的另外一头母蛟所生,养在这三百里玄清湖,名为古鸿羽,蛟血沸腾,禀赋非凡。 与姜舟一样。 如果可以自己更改‘轨迹’,那么在之后,若有发迹之时... 此子,也必不能轻易放过。 毕竟他可不是豹子头,顶上刻了个忍字! 【十五岁那年,按照妖魔习俗,你已抵达幼年期,出于父子缘故,古华为你举行了激活体内蛟血的仪式,想要让你踏上妖魔之路。】 【按照惯例,蛟龙子嗣,血分三等,为:龙血、蛟血、杂血,哪怕半妖,也未必是最下等。】 【但因为舍弃了‘蛟血沸腾’、‘妖中霸主’的缘故,你体内的蛟血稀薄无比,只觉醒了最下等的杂血,令古华异常失望,对你的眼神终于彻底冷漠。】 【“古月,你除了继承了几分你母亲的容颜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叫吾认可的地方。”披着墨蛟袍的古华,言语冷冽。】 【“一个半妖的卑贱身份,倒也罢了,结果才继承了这么一丁点的妖血,连修行我族秘法,锤炼体魄,踏上修行之路的资格都没有。”】 【观摩你激活‘蛟血仪式’的古鸿羽,见此哈哈大笑,眼神睥睨,再也没有了分毫担忧。】 【因为在他的眼里...】 【你未来的命,已有定数!】 三条天命,代表了三种截然不同的途径。 拳中有神代表了人身,而如果他继承的是‘蛟血沸腾’、乃至‘妖中霸主’呢? 地位是否便会截然不同? 这一刻,季夏深深体会到了天书的那一句‘落迹成真’,究竟是为何意! “莫非这第一页的‘轮回’,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我明明什么都还未做!” 感同身受的季夏,一双眉头紧紧皱着。 他冥冥中自有预感,那就是... 被灌输了他神魂的玉笔,所铭刻出来的字迹,就好像是‘投胎转世’一样,一旦落墨,便再也没办法更改了。 可如果他在这第一页天书里颗粒无收,那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然而,随着玉笔笔锋一转,推演的轨迹,却是‘倏忽’一变! 当下,便令季夏精神一振: “这是...” “转机来了!” 第四章 那人白裙染血,俏颜如冰,却似冬日暖阳。 【随着‘蛟血仪式’的落寞收尾,你似乎看到了未来的黯淡无光。】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就此终结。】 【气数‘命途多舛’发动!】 【你的‘蛟血仪式’才刚落幕,古华便毫无留恋,转身就走,只留下古鸿羽虎视眈眈的望着你,眼神里不怀好意。】 【然而,整个‘玄清湖’此时,却忽然剧烈的晃动了一刹那!】 【“恶蛟无道,当诛于今日!”一声轻吟,自湖外传入,顷刻不久,血腥味便在周遭弥漫开来,那是妖魔的血。】 【“梧桐谢家,琴剑阁,还有玄清官府?!”才离去不久的古华,此时已有压抑着澎湃怒火的声音,回荡于整片玄清湖。】 【“什么时候‘宗门’的武夫们,能和‘官府’的狗腿子混迹一处了?”古华腾空,随即冷笑,望向踏入玄清湖的外来修行者。】 【“你这恶蛟,掳谢家嫡女,琴剑真传,几次三番与你交涉,你不闻不问,便早该料到有今日!”琴剑阁以琴作剑的白衣人言辞震怒,一言不合,已是大打出手!】 【‘砰砰砰!!”碰撞之声距离极远极远,此刻尚且只是凡人的你,只能勉强看的清晰,有三尊能与古华抗衡的存在,正在与他搏杀!】 【与此同时,跟随那三尊强者到来,足有三四十余位身有修为的武夫,已经昂首阔步,杀入‘玄清湖’之中!】 【这往日的‘妖魔乐土’,一朝沦为血腥战场。】 【其中,一位红衣宫裙,如霞光烛照,容貌极为出彩的提剑女子...】 【刚好,杀到了你举行‘蛟血仪式’的偏殿!】 【当这女子闯入殿中,你才闻到了鼻尖弥漫的浓浓鲜血味,竟是自她身上而来。】 【与此同时,你还发现了女子身上所穿并非红衣,而是一身白裙,被血染红!】 【可奇怪的是,明明妖血应是脏污,但被她那一双清亮眼眸、如雪肌肤一衬,竟平白无故,艳得好似一株海棠。】 【顿时间,便叫你的脑海里闪过了前世的一句诗:‘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记忆中。 “噔噔噔...” 踏过一具具妖魔尸首,女子脚步清晰,一步一迈,越发靠近。 作为古月的季夏抬头,刚好看见了女子的真容。 明眸皓齿,白衣覆血。 随意的一根丝带束住如瀑墨发,单手握住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再也没有了其他装饰,便勾勒出了一幅人间倾城色。 前世今生,季夏都没有见过这般姿容神貌的女子。 但马上,他的面色就变了: “等等,” “这狗东西!” 【此时偏殿之内,只有古鸿羽与你,以及一具具变为尸体的妖魔存在。】 【古鸿羽从这提剑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禁不住面色一变,紧随其后,连一刹那的犹豫都没有,对着你的背后,便拍出了一掌!】 【带着滚滚妖力的一掌,险些将你五脏六腑打得移位,带着身躯便飞了出去。】 【不过好在你刚刚觉醒蛟血,勉强算是抗住了这一击,但依旧因此喷出了一口鲜血,受创不清。】 【比起这点,更加严峻的是,脸色越发苍白的你发现...】 【你被古鸿羽这一掌,打得飞向了那女子的剑!】 【而古鸿羽则转头就往出口奔去,头都没回:“你区区半妖,贱命一条,还觉醒杂血,令父蒙羞,本就在玄清湖没有了容身之地...” 【“死在这里,倒也不算埋没了你!”随着最后一句落,古鸿羽的身影越发遥远,眼看就要离去。】 你跑的倒是挺快! 季夏险些破口大骂了。 她杀了你多少手下,同族? 作为古月的季夏,可谓是一点玄清湖的好处没占,再加上本来就是人族出身,自然冷眼旁观,死多少妖魔都无所谓。 可你堂堂‘玄清湖少主’,两头蛟龙的嫡子,却连与敌抗衡的勇气都没有? 这哪里是蛟, 是虫才对! 大丈夫哪怕明知不可敌,也不能做如此丧家之犬姿态! 这一刻,连季夏都觉得自己这条命,八成得交代在这了。 命途多舛,果然不虚。 然而...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伴随着一只冰凉的玉手,竟隔空将你拦了下来。】 【被这一掌打得摇摇欲坠的你,只匆匆一瞥,便惊讶的发现,那女子并未杀你,甚至渡给了你一缕‘气’,助你平复了脏腑。】 【你有些疑惑,只听见她低头轻语了一句:“半妖?”,因为摸不清情况,你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女子听后,又望向了古鸿羽离去的方向,道了一句:“原来如此”,黛眉蹙起,温和的看了你一眼,而后长袖轻摆,默念了一声:‘去’!】 【话语落下,她手中之剑,已披上了一层盈白玄光,循着她纤细的玉指方向,瞬息跨越十数丈,几个呼吸,便听见一声惨叫响彻,而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噗通’一声,有尸首倒地。】 【作为蛟龙嫡子,虽未真正觉醒妖身,但已是‘武关筑基’的古鸿羽...】 【随着女子剑去、剑归,当即毙命。】 “好杀!” 季夏一声喝彩! 这仙子表面清清冷冷。 但落在此刻的季夏眼里,却比任何笑靥如花的人儿,都要令他激动不已。 【你见到古鸿羽毙命,只觉得身心舒畅,十几年来的积郁气,近乎扫清了大半。】 【此刻再抬头看向女子,哪怕她浑身尽染妖血,你也对她冷冽不起来了,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 【或者说...】 【你人生的十几年里,只见到过冷眼。】 【但女子那眸中一闪而逝的温色,又或者说是...心疼,是你从未见过的颜色。】 【虽说不知是何原因,但这普天之下,除却你连一眼都没见过的生母‘谢微’,不,或许连她都会对你憎恶、冷漠吧。】 【你这样自嘲的想着,竟觉得有些悲哀。】 【这时候,女子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仿佛不夹杂任何感情一样,很符合她表面显露出来的人设。】 【但你似乎撞破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也许并不是这样的人。】 【“宋梵镜。”她说。】 【“我的名字,云鸾山,宋梵镜。”女子复杂的看着你。】 【“你的容颜...有些像一个人。”】 【“你的母亲是谢家嫡女,谢微?”宋梵镜询问。】 【微微沉默了片刻,你点头‘嗯’了一声,似乎不想提起这个事情。】 【此言一出,宋梵镜瞳孔缩了一下:“果然...”,而后沉吟良久,又回首往殿外望去,待到她看见一切近乎尘埃落定,这才回头继续开口:】 【“我恰巧路过此处,与谢家、琴剑阁、官府偶遇,是以仗剑斩妖除魔,过不了多久,便会就此离去,你...”】 【宋梵镜望向你,似在沉吟。】 【“琴剑阁乃是‘名门’传承,必不会接受半妖,官府的话...大昭女帝听闻是位旷古绝今的天骄人物,但动乱未曾平息,底下究竟如何,也不好说。”】 【“这三方人马平定玄清湖,必定要剿灭其中之妖魔,你若是古华与其他人所生,恐怕会很棘手,但凭借谢氏血脉,应当能保你一命。”】 【“谢微乃‘梧桐谢家’族主——谢樵玄嫡女,算起来,你也是他的嫡孙,凭此关系,谢家应当会接纳于你。”】 季夏静静的听着,光是在记忆里走马观花,看着女子的俏丽侧颜,便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下一刻———— 【1.血脉相连:听从宋梵镜建议,前往‘梧桐谢家’,解锁地点:梧桐谢氏。】 【2.心向王权:从宋梵镜口中得知‘官府’存在,就近抉择,加入‘玄清衙门’,解锁地点:玄清城。】 【3.黑暗之中,一束光亮:宋梵镜为你带来了选择,但无论谢家、玄清官府、亦或者琴剑阁,于你而言都很陌生。 但她给你的感觉,并不一样,所以你想要赌一把,跟随于她,解锁地点:云鸾山。】 “原来,” “所谓的‘抉择’,竟在这里!” 本来如同‘看客’,虽是与亲身体会无异,但多少有些无力感油然而生的季夏。 看着缓缓铭刻出来的三道选项,终于眼神发亮。 若真叫他自己来选... 那还需要问么? 当然是选眼前这位仙子啦! 而且这位看起来,一眼就是那种天生的主角! 跟着她,修行路岂能差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第五章 我名宋梵镜,你若与我走,便是入天渊。 我名宋梵镜。 来自西北大地宝瓶州,乃云鸾山上,‘正宗’嫡传。 在这个洞天不显于世,道统坐镇人间的时代。 正宗,已是西北大地一等一的顶级传承,而我更是出身云鸾剑宫,为宫内宫主亲生女儿。 自诞生那一天起,便似乎被定为了下一代的‘正宗传人’。 武道秘法、刀剑拳经,甚至是‘仙神时代’遗落下来的某些残存术法神通... 不过只是我成长旅途之上,按部就班便能获取的一切罢了。 在我十三岁那一年,于云鸾山弟子测试资质之时,检出了‘天生剑骨’的那一日, 我便知道。 在外人眼中。 只要我握住那一柄‘剑’,偌大宝瓶州后五十年内,大昭甲子论武,那年轻一辈剑道魁首之位,必定有我一席之地。 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 我永远都像是外表那样不识人间火,永远高高在上。 但其实不是的。 我修行到现在,每走一步,皆是如履薄冰。 世人都以为,宋梵镜的生父,那位终年屹立于冬雪之上的宗师,活得风光霁月,一生只对一人‘情深不寿’。 但却不知,他爱慕的那人,是一尊六尾雪狐。 也就是说... 她宋梵镜,一身高贵剑骨,流淌着正宗嫡血的天骄,其实是一只半妖。 妖魔披人身,入世修行,多性嗜血、残忍。 然而,世事皆无定数。 人厌惧妖,憎恶半妖,可半妖生来命数已是天注定,善恶尚未成型,怎能凭一家之言,便断定往后余生的人生轨迹? 可笑的是,连她都觉得荒谬的事情。 那位掌舵云鸾剑宫,仿若泰斗一般的‘云鸾剑主’,却在见到六尾雪狐为他孕育子嗣,元气大伤不慎妖气泄露后... 竟一改往日秉性,将其镇压,翻脸无情,眼睁睁的看着那本能与他一较高下的雪狐殒命! 这些事情,宋梵镜原本是不知的。 她只以为,自己那位地位尊崇,对自己一直表情冷漠的父亲,只是因为性情如此,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任由云鸾剑宫的执剑长老教授自己,而对自己充耳不闻。 但,当她觉醒剑骨,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页可以记录‘命运轨迹’的天书金页之后... 十三岁的那年雪夜。 一位少女的人生,彻底颠覆了。 ... 【在你继承云鸾山少宫主的第八个年头,】 【你将修行第一步,武关筑基的四个步骤‘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修行完毕。】 【随后,以云鸾剑宫观剑林中聚集百年的‘云鸾剑气’为基,成功跻身修行第二步‘大先天’。】 【突破之后,你选择下山游历,途径梧桐府、玄清城,三百里玄清湖处。】 【听闻此地有妖魔作乱,你查探原委,发现确凿无误,遂与梧桐谢氏大公子谢安、玄清城镇守段江、琴剑阁新晋长老澹台曜,合力诛妖!】 【毕竟在你眼里,无论是人是妖,皆有对错善恶,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谢安三人与‘恶蛟’古华皆有恩怨,陷入搏杀,你入玄清湖,单人仗剑,一人屠戮数十妖魔,一身白衣被血浸染,表情无喜无悲。】 【这并非是你第一次杀妖。】 【早在觉醒剑骨,惊动云鸾剑主那一日起,他便对你起了注意。】 【此后每隔一月,便带你入‘锁妖林’中,叫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以妖血饮剑,美其名曰,铸‘斩妖除魔’之心,以护‘剑道正宗’之名。】 【但个中原委究竟是否如此,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你在玄清湖中,嗅到了‘蛟血仪式’的气息,遂毫不犹豫,提剑而往。】 【蛟血暴躁,若不用天材地宝激活,便需要用鲜血灌注,而一次‘蛟血仪式’,便须得数百人喋血,残暴不已。】 【比起你父亲所教的,你更坚信自己心中的‘道义’,所以想要终结此等恶行。】 【但...在这里,你却发现了一名与众不同的少年。】 【或许是他身上从未有过‘血煞气’的缘故,你出手救了他,并且发现了他的身世,因为出于怜悯...也或许是共情?你为他指出了之后的活路。】 【但...】 【他却做出了一个,你从未预料过的选择。】 【明明此刻的你,面如冰霜,身披血衣,是那么的‘脏污’。】 【他...为何不惧?】 妖血驳杂的大殿里,满地皆是尸首。 宋梵镜提着剑。 她仔仔细细的瞅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被拍了一掌后,可却依旧脊梁笔挺,甚至比她还高了一头的...少年。 怀揣着的‘一页金书’,正在微微发烫,有无数字迹流淌其上。 这是她偶然得到的机遇,好像是某种事物的‘残页’,可以将自己的过去描绘而出,除此之外,似乎没了其他的用处,更像是一种记录。 但借助这‘金页’,看破了自己的‘父亲’云鸾剑主的真面目后, 宋梵镜本能的觉察出,此页并不平凡,所以一直携带于身,贴身保管着。 只要是上面的字迹显现,与金页心神相联的宋梵镜,哪怕并未看到字迹,也能知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仿佛透过他的影子,瞅见了十年前时,那个十三岁的自己。 除却自己当时,似乎外表光鲜亮丽了些。 但其他的...竟真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仙子。” “我出身卑贱,乃半妖之身,在这玄清湖中,尚且没有立足之地,何况外界?” “我虽不知梧桐府谢家、玄清官府、琴剑阁都是何地,但...” “我母本就是被掳掠而来,若她尚且还在人世,知晓我的存在,也未必能够接受得了我,何况是她的亲人?” “甚至...就连我的姓名,还是那蛟龙之姓,如此出身,如何能逃得出这必死之局?” 浑身脏乱的少年,在宋梵镜眼中,嘴角划过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弥漫出了一种死寂孤冷的气息。 宋梵镜愣了下神。 出于同病相怜。 她突然鬼使神差的,轻启了下唇: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板一眼的答道: “古月。” 而后... 在宋梵镜震惊的表情中, 这个少年,突然做出了一个自己从来未曾预料过的动作。 宋梵镜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比自己都要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单膝跪下,低着头,忽地扯住了她沾染妖血的边缘裙角。 大胆之余,又有着分寸,同时声音沙哑且沉稳的开口: “仙子,我虽身份卑微,为世所不容,但尚有一条命在。” “若你不弃,我愿奉你为主上,从此往后,古月...” “往后余生,生死不相负。” “外面的人...” “我信不过,我只信你。” 深渊中的人抓住了一抹亮光,为了活着,哪怕穷尽一切,也不愿放弃。 想到了这一点。 宋梵镜脑子‘嗡’了一下。 想她十年来自诩如履薄冰,但这少年的身世之坎坷,命途多舛,却更甚于她,一句‘奉你为主,生死不负’,更叫宋梵镜动容。 这么多年来,因为心里的大秘,她一直与其他人保持距离,从未有过人,能够说出这样对她毫不设防的言语。 叫宋梵镜一时冲动,险些就答应了下来。 可... 她自己活得都是谨小慎微,心里存在着一个‘魔’,或许就在未来的某一日,就会做出逼宫的逆举,为天下所不容。 又或许某一日,半妖的身份暴露,还等不来她去叩问那位‘剑主’,便会落得个清理门户的下场。 哪怕她对这少年存有几分怜悯,觉得同病相怜,但... 她带走他,才是对他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宋梵镜琉璃眸向一侧撇去,瞳孔里本来燃起的一缕火苗,飞速淡漠了下去,刚想要出言拒绝,然而此时... 第六章 日月相伴,朝朝暮暮,‘名门\’拳谱,流星追月拳经! 玄清湖,偏殿中。 背着一柄古琴,一身白衣飒爽,来自琴剑阁的俊朗青年澹台曜,突兀闯入此间。 “此番多谢云鸾少宫主出剑,那古华恶蛟已带着几个残部,燃烧精血遁逃而走,没有个十年八载,是别想恢复过来了,终于出了我等这些年的一口恶气!” 这位来自名门的天骄,一幅大仇得报的快意模样,但不知为何,眉宇之间,却夹杂着几分失魂落魄,仿佛是被打击了个不轻。 澹台曜本是琴剑阁真传,当代第一,与梧桐谢家的谢微,乃是同辈。 他心慕那位气质高雅的师妹,可心意却一直藏在心底,不曾言明,就想要等到有朝一日,修行有成,便前去梧桐府求娶。 但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一次出山历练,便叫他的憧憬彻底成空。 此后三年,听闻这玄清恶蛟古华的事迹,澹台曜如若疯魔,苦练琴剑‘绝学’,终于大成,晋升长老之位! 随后,待到听闻玄清镇守的诏令,当即义无反顾,千里迢迢而来,便杀入了这三百里玄清湖之中,叫一众妖魔如见煞星! 可惜,还是来得晚了些,佳人早已香消玉殒。 “等等...这是...” 因为此间事了,尘埃落定,本着与未来西北宝瓶州,堪称最强天骄之一打声招呼的澹台曜, 惊鸿一眼,却从满身血污,因他之言而回首的宋梵镜身侧,看到了一张与自己魂牵梦绕,足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容! 只不过,这是个少年,并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同时... 此子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妖气缠身! 半妖? 心思百转,几乎片刻不到,澹台曜的嘴唇已经打了哆嗦: “他是谢微的儿子?” 来时对于澹台曜的事迹有所耳闻的宋梵镜,下意识的挡在了身后少年的面前。 待到听清楚言语之后,微微蹙眉: “这孩子还年轻,又是谢氏血脉,这场清洗不应波及到他,澹台长老,你...” 说到这里,女子顿了下,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不自觉地,望向彻底沉默的澹台曜时,宋梵镜美眸中还带上了几分怜悯。 “我谢氏血脉世代簪缨,于梧桐府根深蒂固已有百年之久,半妖子嗣,如何能入我门来?” “小妹出身清流,乃是天之骄子,诞下孽障?荒谬!” 一身朱紫锦袍的谢氏大公子谢安脸色铁青,闻声而来,踏破门槛! 修者耳聪目明,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他听的可谓是清清楚楚。 几乎才跨入殿中,掌心便已运气而起,摧枯拉朽,就想要出手将古月直接给拍死,清理门户! “此子,我谢氏不认!” 一声厉喝,引得两人色变。 宋梵镜面色不愉,单剑已有霞光若隐若现,正待出手,可一侧的澹台曜失魂落魄过后,却眼露不忍: “谢安!再怎么说,他也是师妹的后裔,你谢氏的嫡系子孙!” “究竟入不入得这个门...” “也得谢樵玄老爷子来定夺才是。” “你...” 他向前两步,以琴作剑就想拦截,这时候,声若洪钟的一声肃喝,却是缓缓传来,顷刻间就叫殿中动荡平息。 玄清城镇守,修行第三步的段江,一身黑衣飞鱼袍,擎刀踏步而来,手掌往下一压,天地元气,便被他顷刻间按捺了住! “大昭女帝登基有敕令颁布,哪怕是半妖,只要遵守大昭律法,不曾忤逆,便可以在登记、监管之后,入城司效命。” “本官看不到也就罢了,看到的话,还是要管上一二的。” 段江不苟言笑,对着宋梵镜微微颔首,随后对着强压怒意的谢安开口。 在场只有他是第三步修行,也是扫清三百里玄清湖的主力,所以段江的话... 得听。 “慢着。” 突然,宋梵镜开了口。 她秀眉蹙着,不经意间的几眼,瞥见了隐在她身后,握住她衣裙裙摆未曾松手,甚至连表情都未有多少变化,只是越发冷漠的少年... 本来的几分怜悯,在场中一波三折之后,瞬间变作为了恻隐之心: “谢氏要诛他,琴剑阁的澹台长老虽不忍,但那名门,如何容得下他?” “至于官府...我也未曾交集,这...” 宋梵镜沉默着,她觉得,这孩子要比他想的更加凄苦。 于是生平以来, 她做出了第一个与他人命数牵扯的决定。 “罢了,便带他离去,教他些安身立命之本,就放他自己游历世间罢...” 这样想着,宋梵镜念头一定,对着场中三人道: “这孩子,” “我云鸾山要了。” “他既是我救的,那么命就是我的。” “诸位,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即使未曾回头。 但宋梵镜依旧察觉到了,那少年眸如矩火,瞬间明亮。 只是... 女子心中喟然一叹: “你随我走,还是半妖,与踏入深渊,又有何区别。” “这三家不待见你,云鸾山以诛妖魔威震宝瓶州,位列正宗席位,你...又能好过到哪去呢。” 前路坎坷,道阻且长。 她... 也是如雾里看花,瞅不清晰啊。 宋梵镜的一席话,也叫谢安与段江沉默。 云鸾山的面子,得给。 这位未来的剑道魁首...面子也得给。 “...” 至于澹台曜,早已心思不在此间,浑身上下,都是颓废的模样,全无方才以琴作剑,斩妖除魔的威风。 只不过,当他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了那靠在宋梵镜背后的少年腰间,正有一枚‘月’字玉佩时, 突得面色惨白,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如同插曲一样的发问,随着少年微微沉默后,做出了回应: “古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澹台曜愣神过后,如同电击一般,瞬间涕泪横流: “月,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曜,日也。 日月相伴,朝朝暮暮不弃。 那枚玉佩...是他给谢微的。 澹台曜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仿佛想要将他的面容记得清楚,然后忽得笑了下,反手掏出了一枚玉简,隔空丢给了古月: “此物,赠你。” “孩子...” 他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 “你若日后无处可去,可拜入我门。” “我澹台曜...” “可以道途担保,保你性命无虞!” ... 【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本能的觉得,宋梵镜对你是不同的,所以你如同深渊里的赌徒,拼上了一切。】 【三方角逐过后,宋梵镜心生不忍,决定带你离去,你赌赢了。】 【解锁地点:云鸾山。】 【澹台曜看到了你身上的‘月’字玉佩,想到了某些往事,悲伤之余,对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善意。】 【他告诉你,若无处可去,可拜入他门。】 【解锁地点:琴剑阁。】 【澹台曜赠与了你一部‘名门’级拳谱。】 【解锁武功:流星追月拳经!】 第七章 须臾半月,拳术大成,三十载,当叫此峰见我低眉! “名门级拳谱,流星追月拳经?” “那枚看似古朴的玉简里,竟然能记录着这么有来历的一门绝学么!” 卧槽,大气! 季夏眼睛一瞪,饶是养气功夫再好,也险些没绷住。 要不是他眼下神魂彻底沉浸在了‘轮回天书’中,以那个名为古月的半妖少年身份,观摩着一处处发生的场景,恐怕现在... 都要激动的直接从床榻跌落下去! 这世间的武道传承、仙人术法浩如繁星,多如牛毛,可对于最底层的普通人来讲,都是如镜中月,水中花一样,可望不可及。 在这西北州府之下,不过偏僻之地的黑山城里,说句毫不夸张的话。 作为普普通通的猎籍猎户,连内城都没进过几次的季夏... 别说知道黑山城隶属西北大地的哪个大州了。 他甚至连上一级,管辖黑山的‘郡府’,都不知晓叫做什么! 生活在这个世道,强横者可横断江海,摧城开山,甚至朝游北海,暮走苍梧。 但贩夫走卒,九成九都是守着自己的营生,一辈子连个城门都没出过几次! 像是他这种猎户,能进几次西北荒原的边角,见到几种精怪,就已经是酒后吹嘘里,少有的有见识之辈了。 武功? 莫说‘名门’级! 就算是市面上流通的,最基本、乃至于最最粗浅的,没个差役、没个帮派中流砥柱的身份,竟敢宵想练武谋出路? 要是被他人知晓,只会嗤笑你异想天开,无异于天方夜谭! 想入‘武关筑基’,便需武道秘法! 但想要锤炼体魄,踏入修行天关,在那之前,一副虚弱的身躯,如何能做得到? 练武先练拳! 三年拳术入了门道, 才有之后的打熬筋骨、搬血炼髓、锤炼表皮、吞气入腹,统称武关四境! 当然,这是粗浅人的说法,这些通俗易懂的步骤,又有另一层境界名称,被唤作‘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 合则为————‘武关筑基’! 官府选差役,便能拥有练拳的资格。 但差役世袭罔替,就算招揽,也是招揽一些有底子的,外人哪里能入? 这一条路走不通,就得花上巨额开销,送入内城武馆,还是管教不管会。 季夏有个弟弟,在大半年前送入了内城一武馆里,就算这样,都险些将他给拖垮掉,可想而知,修行之艰辛! 一个猎籍猎户都负担不起,织席贩履,亦或其他营生,想要送后裔子嗣走这条路,便更是千难万难。 而走不了这等安稳的路子,那就得去加入下九流的帮派,刀尖里舔血,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除非哪天坐上把交椅,混出个龙头来,才算是有了点出人头地的资格,要不然... 统统都化作了外城阴暗巷子里的一滩烂泥! “这等拳谱...” “我是否能够带入现实?” 季夏不自觉的握紧拳头,一双黑眸灼热如火,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天书金页’,缓缓翻篇... ... 【你凭借着宋梵镜眼前一亮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收下了来自琴剑阁长老‘澹台曜’的一卷拳经,摸了摸腰间的‘月’字玉佩。】 【看着他希冀与怀恋的眼神,你思索了片刻,将腰间玉佩摘下,缓缓踱步而去,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将这枚象征‘谢微’的玉佩,递给了他。】 【“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对她的思念自然无从谈起,但是...”你沉吟了下。】 【“这枚玉佩,想来能够让前辈,偶尔怀念起那位逝去的人。”你将月字玉佩交给澹台曜。】 【澹台曜接过玉佩,一脸怅然若失。】 【你失去了物品:‘月’字玉佩。】 【澹台曜对你的好感提升至:肝胆相照】 【人际关系等级:江湖相逢、相见恨晚、肝胆相照、莫逆之交、生死不弃。】 【接过了你递过来的玉佩,澹台曜珍而重之的将其收起,随后轻吐一口气后,眉间阴霾似乎散去了些:“多谢。”】 【而后,他转头看向一侧表情阴沉,默然不语的谢安,面上逐渐严肃,属于上一代翘楚,可与正宗传人争锋的天骄气魄,渐渐显露:】 【“谢安。”澹台曜淡淡的开口了。】 【“关于这孩子的事情,我会亲自去一趟梧桐谢氏,见一见谢老爷子。”】 【“谢微横遭此灾,仍将信物留给此子,便是想要将他托付于我,叫我日后,照料好他。”】 【“半妖又如何,我澹台曜再过数载,必定踏破‘大先天’,入得更高,所以他...我护得了!”】 【澹台曜最后看了你一眼,望向宋梵镜:“这孩子未来若不姓谢,便是姓我澹台。”】 【“仙子出身正宗,品行高洁,但‘云鸾山’乃堂堂正宗,西北宝瓶州有数,若是护佑不住,只需传讯于我,我会前去,将他带走。”】 【将一枚铭刻‘澹台’的玉符交予你手后,澹台曜大步流星,离开玄清湖。】 【那玉符上面,一琴一剑,左右交错,露出莹绿流光,置于掌心,温热异常,不似凡物。】 【解锁物品:琴剑玉符(澹台)】 【物品介绍:凭借此物,可在做出选择之时,选择前往地点:琴剑山,拜入‘琴剑长老’澹台曜门下。】 【“哼!”谢安被拂了面子,当即脸色一黑,甩袖而走。】 【玄清镇守段江对着宋梵镜点了点头,亦是离去。】 【很快,三百里妖气沸腾的玄清湖,唯余血腥与冷清,只留下你与宋梵镜二人。】 【你知趣的将玉符交予宋梵镜,却换来女子一个白眼:“我乃正宗传人,岂会抢你机遇?”】 【她只是伸出芊芊玉指,如蜻蜓点水一般,探了下那枚玉简,顿时间颇为意外:“名门拳谱,而且不是琴剑绝学,他对你可真好。”】 【“唔...流星追月拳经,共分为‘落星’、‘追月’二卷,若尽皆大成,修入化境,可悟出拳意‘日月齐辉’,哪怕名门大派,也非真传不可授之...”】 【“这澹台曜...下了本钱啊!”】 【“此去云鸾山,因为带着你的缘故,路途遥遥半月。”】 【“你是蛟龙半妖躯,虽说妖血稀薄,但也可以省却练习拳脚的步骤,直接步入‘武关筑基’,只是此拳珍贵,不练那是暴殄天物。”】 【“所以往后半月,你每日修行一个时辰,让我看看底子。”女子严肃看着你。】 【“是,主上。”你感激的回应,毕竟此前十几年,从来没有人教授过你修行。】 【你体内流淌的野心...】 【叫你意识到,这或许将会是你此生仅有的机会。】 玄清湖中。 宋梵镜随意的挽了个剑花,以气净尽剑上血,听到背后少年感激的‘主上’,眉间本能的一皱: “不必唤我主上,你...” 她回首看了看你,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 “罢了,” “你从今往后,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走,古月,我带你离开此处。” 说罢,女子转动皓颈,就要离去。 但身后传来的言语,却叫她停了刹那。 “十几年来,我从未离开过玄清湖。” “外界是什么模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刚刚那位前辈,说我不是姓谢,便是姓澹台,但我对那一切都并不了解,对于古这个姓,更是憎恶无比。” 平静的叙说着悲戚的过往,面色没有变化,因为早已习以为常。 “如果梵镜姐愿意,可否赐我一个名姓。” “我想摒弃过往,重新再来。” 宋梵镜没有回头。 她微微低首,胸前起伏,望不见脚尖,同时声音微冷: “你对外界都不了解。” “那你又怎知,你与我走,不是步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这些东西,我可都是提前告诉过你了。” 少年对她的亲近,宋梵镜感受到了。 但他太憧憬了。 估计现在正在幻想着,未来将会扶摇直上入青冥罢? 可云鸾山剑宫,是以斩妖除魔立道的啊... 每一个真正入门的弟子,都要入‘锁妖林’中,剑染妖血,才能步入修行。 他半妖的身份,隐瞒不住。 嗖! 忽然间,一阵幽风划过,女子如同宝石般的黑瞳,突然回首,属于‘大先天’的威压逐渐散开,而后... 她一剑,指在了身后之人的眉心! 女子微昂着头,清冷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她的剑尖凉凉的,带来了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杀意。 “撕拉!” 宋梵镜那一根绑住墨发的丝带,突然崩裂,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后满头青丝,如瀑洒落。 “我让你唤我‘姐姐’,是出于怜悯。” “但你可知...” “云鸾剑宫,似这般能刹那出剑,在弹指间可杀你之人,多如繁星,而你在玄清湖虽饱受冷眼,但到底不会危及性命,” “可随我走,或许某一日便出了‘意外’,也说不定呢。” 女子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看起来,她是在嘲讽眼前人的无知。 但究竟讽刺的是他,还是她自己,便只有女子自己知晓了。 宋梵镜原本以为, 这剑出之后,他会退,会惧。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眼前人,竟缓缓抬起手掌,握住了剑尖,任由掌间鲜血溢出,表情却仍然无动于衷: “那又如何?” “玄清湖已经死过了一次。” “往后又怎么会恐惧死亡?” 他的声音很轻,但宋梵镜听得清晰,莫名的,她竟侧过了头,突然有些心悸,不敢与眼前人对视。 片刻,顿时恼羞成怒: “好,不怕死是么...” “那你从今往后便跟我姓氏,取名柴薪,唤作‘宋柴薪’。” “作为燃料用的柴木,稍微烧上一烧,便会化作一滩灰烬,随风散去,再也没有一分痕迹存在。” “满意了么?” 女子收剑入鞘,在看到少年手掌血液淅淅沥沥的流淌,有些愧疚,但仍梗着脖子,未曾失态分毫。 我是‘大先天’! 救他一条命,他怎敢... “呵...”被取作‘宋柴薪’的少年,甩了甩手掌破皮的血,哈哈一笑,浑不在意: “梵镜姐为我取名,我如何不敢应下?” “宋柴薪,宋柴薪...” “若能如柴火一样,物尽其用,那是不是也能算作‘死得其所’?” “那便是死,也称不上遗憾!” 有些人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惧怕’。 在冷眼中磨练数载,这般人物... 若是能得逢良机,一飞冲天,不过寻常! “哼。” 宋梵镜一身血衣,长发及腰却不染分毫脏污,听到这一番大胆的话,只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没有表态。 只是...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无形之中,已经将她的态度昭示无疑。 ... 【玄清湖中,将‘月’字玉佩赠与琴剑阁长老澹台曜后,你毫无留恋,洗尽铅华,摒弃过往,更名改姓,跟随宋梵镜,唤作‘宋柴薪’。】 【你与她离开了这个曾经困住你十几年的地方,睁眼望向这整个大千世界,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憧憬...】 【你开始向往,那个名为‘云鸾山’的正宗,到底是何方圣地,为何连剿灭了玄清湖的梧桐谢家、玄清官府、琴剑阁,都对其讳莫如深?】 【半月时间,你与宋梵镜跋山涉水,初涉人间,对于一切有了好奇,也有了认知。】 【同时,得澹台曜赠与‘流星追月拳经’,你在宋梵镜的嘱咐与指导之下,在‘武关筑基’之前,开始了练拳!】 【拳术,未入意境之前,分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流星追月拳经,为‘名门’级传承,在不曾涉猎任何基础武学之前,直接上手,宋梵镜断定,你须得半年琢磨,才能入门。】 【然而,‘天命’从来不讲道理!】 【天命:‘拳中有神’发动!】 【你对于拳法的理解如若天生,当一双肉掌开始握紧,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筋络,乃至于流淌的血...都看得清晰无比,再无秘密可言!】 【去往云鸾山的路途中...】 【于宋梵镜的指导下,】 【你三日入门,知何谓出拳,】 【七日小成,可具其形,】 【半月期至,云雾飘渺,云鸾剑宫下,你望参天巨峰有悟,心中有气自生,只觉再给吾来三十载,一拳,只需一拳!】 【此峰...见我也须尽低眉!】 【这一日,你拳术大成,流星追月拳经上卷‘落星’篇,悟成!】 哗! 云雾飘渺,仙鹤腾空。 巍峨耸立的巨峰之上,煌煌‘正宗’,屹立其间。 而渺小的山脚下... 一身披单衣的少年,伴随一位背负长剑的清冷仙子,跋山涉水,终至而来! 名为‘宋柴薪’的他,此刻双手握拳。 昂首望向山巅,眼中正燃烧着‘野望’。 【恭喜你,执笔人。】 【你完成了特殊追忆,这一幕将化作情景,烙印于天书之中,成为你曾经轮回之中走过的足迹。】 【云鸾抬首,山须低眉————宋柴薪】 【你获得了一枚‘记忆碎片’。】 轮回天书的字迹,记忆回溯的情景。 随着最后一行字迹,戛然而止。 同时... 一枚晶莹璀璨的‘透明碎片’,从书页上腾飞而出,凭空悬浮,照亮了黑山城这个寂寥的长夜。 【名门级传承——流星追月拳经(大成)】 【记录了‘宋柴薪’拳中有神,半月得悟之拳。】 第八章 胸怀利刃,胆魄自起!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叫感同身受,戛然而止的季夏,本来怅然若失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后,复又猛地攀升! 他猛地从床榻挺起身来,因为用力过猛的原因,甚至牵扯到了腿部的伤势,不由‘嘶’了一声,冒出了冷汗。 不过此刻的他... 却全然不顾身上传来的‘疼痛’。 而是猛地伸出了手,一把将那枚‘记忆碎片’抓住,而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疏漏。 真的...真的... 这卷‘天书’! 竟然真的能够将轮回之物,显化为真?! “宋柴薪的路,开了。” “而我的路...也开了!” 季夏的呼吸粗重不已。 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这篇名门级的‘拳术’大成,到底意味着什么。 此时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黑山城外环区域静悄悄的,在‘宵禁’之下,无人敢于喧闹。 毕竟... 除却‘缉魔司’的夜巡之外,谁也不知是否有剖心挖肺的妖魔作祟。 可此刻,在强烈的情绪驱动之下,季夏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将一侧的灰衣短打穿在了身上,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子,提起一盏油灯,在昏暗的院落里,吸气,呼气... 而后,左掌紧紧的握住了那枚‘记忆碎片’。 顷刻间,他脑海里曾经烙印下的,有关于‘宋柴薪’本来练拳半月的情景,瞬间便如拨开云雾一样,清晰可见。 那拳中有神的天命,所带来的半月成果,就好像是昨日之景一样,叫季夏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筋骨、血髓、皮肉... 这些武夫踏入‘超凡’的门槛,他是一点都沾不上。 所能仰仗的,不过是一副常年锻炼,饱经风霜,可以适应各种恶劣天气的凡人身躯而已。 哪怕对上任何一位有着粗浅武艺傍身的差役、武夫... 都是当场毙命的下场,绝无意外! 但这种情况... 从今天过后,便要改写了。 记载了名门拳谱‘流星追月拳经’的记忆碎片,自季夏掌心化作流光消散无踪。 而后青年眼神一厉,缓缓立身于院中一株半枯古树前,下盘站立如松,当即腰胯一扭,肩臂合一,将全身的气力凝作一点! 紧随其后,‘啪’的一声,季夏臂膀如鞭般甩动,一声清脆的劲力‘咔嚓’声传出... 只见他拳如星芒落,狠狠得锤击在了那古树表皮,‘砰’的一声,便震动枯枝摇晃,露出了一块拳头大的‘凹陷’... 要知道,这树足有人腰围粗细,未曾‘武关筑基’,只修习了些许拳脚的武夫,是绝对打不出这样一拳的。 非得是那等练习上等拳术、且浸淫了十几、数十年,且专精一道的拳师,才能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将全身气劲凝在一起。 可话又说回来,那等拳道大成的人物,都是有资质的,大都早早踏上了修行路,有些更是第一步接近圆满,哪里会在‘肉体凡胎’,蹉跎如此之久? 或许普天之下,未入修行之关,便已拳道有成之人...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出了寥寥几个,而他‘季夏’,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呼呼...” 拳风呼啸着。 借着月光与灯盏的萤火,肆意的挥洒着这一门‘来之不易’的拳法,季夏的眼神越发明亮。 练到了最后,甚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都仿若未闻。 “噗通!” 直至最后近乎筋疲力竭,酣畅淋漓的平躺于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季夏也未曾觉得疲惫。 有多少人,苦求这样一个机遇而不得! 他季夏能够抓住, 何其幸运! 三天了。 想起这一阵子的遭遇,一抹冷意从躺在地上的季夏眸中划过。 “这流星追月拳经,不愧是‘名门’级传承,乃超凡拳典,我借‘宋柴薪’的轮回感悟,拳术大成,每每出拳之时,竟然还能调理身躯...” 不自觉地,季夏摸上了原本遭受重创的那条腿。 按照道理讲,那两条刀痕近乎见骨,季夏最开始又未曾救治,已经是落下了病根。 从今往后,都将沦为瘸子。 但随着施展此拳,一呼一吸之间,天地似乎有一种‘玄奇’的力量,竟开始自发涌入了自己的躯体,填补着腿部的创伤残缺! 这夜半练拳,竟已经叫腿部之伤,好了大半,这若是说出去,简直不可思议! “算算时间,已经三日多了。” “按照以往的案例,若能‘籍贯升迁’,那么之后的流程,三天已经足够走完了。” “第一天披青衣官吏袍,上黑山官府籍;” “第二天,得衙门标配的‘武关筑基’法,受赐‘药浴’一次,温养筋络;” “第三天,授佩刀,划职责,走马上任!” “如无意外,姜舟升‘差役’,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呵。”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若是我,既然大局已定,这第四天天明,祸患又岂能留着过夜?” 季夏猛地睁眼。 他不能坐以待毙。 姜舟连‘山林袭杀’这等事都做得出来,追的他险些命丧荒原,就能知晓,他早就不将这么多年的交情,当作一回事了。 自己这‘将死之人’回到了黑山城,虽然动静不大,但非常时期,他一定早早安排了人手,暗中盯梢。 如若他再不有所动作。 恐怕接下来... 就得是一口‘黑锅’扣在头顶,任他百口也难辨了! 毕竟披上了官身,一张嘴巴里说你是黑是白,哪里是由你自己来决断的? “咚咚咚!!” 这时候,一阵阵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寂静的清晨。 “谁?” 季夏飞快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了门前,眉头轻皱有些警惕。 不过当他自门缝外,瞅见了一张略显黝黑,又有些淳朴的面庞时,本来紧绷的筋肉,却是缓缓松懈了下来: “张二叔?” 来人是在这黑山城、外环区、青石巷中,做一些木匠生意养家糊口的老邻居,排行老二,曾对季夏多有照拂。 “吱呀...” 将木门缓缓打开,放了隔壁张二叔入院。 此时,张木匠端着一碗热滚滚的稀粥,上面飘着一点点油花,听到了季夏的声音,连忙抬头一瞅。 当他看见季夏表情如常,气息红润,全然没有颓废姿态时,当即松了口气: “季二郎,饿坏了吧?” “快来,将这碗热粥喝了。” 季夏家里,他排行老二,有个弟弟名为‘季寒’,在大半年前,被他倾尽家财,送入了内城武馆练武。 至于父亲与那位长了他七八岁的大哥,早在许久以前,就在一次出城狩猎中,再也没有回来,连尸骨都未寻得,或许是死了吧。 一边将手中热粥递给季夏,同时打量着眼前青年神色如常的表情,张木匠不由唏嘘: “姜舟那小子,从小到大都中规中矩,他与你入山时,还曾在青石巷老一辈人口中说,待助你成了‘差役吏籍’后,日子也能好过许多,谁想得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季二郎,喝完这碗粥,你就早早花些银钱,去投了商队,前往其他城里,另谋出路吧。” 本来捧着碗,打了半夜拳,肚子里正馋虫作祟的季夏,听到此言,忽然顿住: “老叔...” “你这句话,是何意思?” 第九章 哥说了,我不想去,你不能逼。 黑山城,外环区,青石巷子,季家门口。 张木匠看到眼前青年本来和善的表情,突然定住,而后眉头皱起,直直的向自己望来之时,竟不由后退了半步,背后一寒。 “这孩子,怎么一夜不见,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起昨日黄昏,一瘸一拐满身褴褛归来,满脸颓废讲述着事情经过的季夏。 再看看眼前这个眸利如鹰,脊梁笔直,浑身上下都是锐气逼人的青年。 张木匠不由揉了下眼,不敢置信短短一日,同样面容的小子,竟会判若两人。 但到底人没变,即使被吓了一下,张木匠仍自好心道: “唉,你三日未归,街坊邻居,就连老叔我都以为,你已经葬身深山兽腹了。” “姜舟回来之时,提着那‘刘班头’要的悬赏,就是这般说的。” “你要是早两天回来,趁着那姜舟没有成‘差役’前,去据理力争,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但...” “现如今三日已过,他披上官衣,入了吏籍,又将衙门专门批给‘差役’的造化,已经吞吃入腹。” “就算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可衙门已经付出了资源,还能向着你吗?”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我听说姜舟那小子走马上任,管辖的区域,就是咱们‘青石巷子’这片地方。” “前天,就连那些帮派地头蛇得到风声,都是连夜给他进贡,称兄道弟的。” “如今姜舟已经今非昔比了,和他玩,咱玩不起的。” 张木匠苦口婆心的说着。 而仔细观察了片刻,确定粥中无药,季夏毫不犹豫,‘呼哧呼哧’便将一碗油花粥喝的干干净净。 见到季夏沉默不语,张木匠也不知他将自己的话,究竟听没听进去,只摇了摇头,接过了碗,便往回走去。 等张木匠进了自家门。 依稀之间,季夏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泼辣的喝骂: “你这老不死的,浪费那粮食干嘛!” “还以为季家那小子,仍然腿脚完好,能上山打猎,给你不时分些肉食回来?” “他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要是昨天他说的话当真是真的,那姜差役,能将他轻拿轻放了?” “要知道,姓姜的小子,现在可是这‘青石巷子’以后的官爷,不一样了!” “之前你还想将咱家丫头许给那季夏,现在依我看,倒不如凭借这么些年的交情,跟那姜舟好好攀攀亲。” “若是能将女儿送给他做一房妾,以后在这‘青石巷’里,还有谁能不卖咱家几分面子?” “到时候,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好儿子,也能谋一份好差事,不至于和你这死鬼爹一样,整日钻研那破烂木匠,卖不出几个钱来!” 这话一点都不遮人耳目,叫在门外站着的季夏唇角抿着,望向张木匠门口时,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张二叔人心善了些,可架不住妻子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以往的时候,张木匠的妻子,见到自己可是比他亲儿子还殷勤,话里话外都将自己当作乘龙快婿看待,可一朝风云变迁,这脸变的... “你...你小点声,也不怕别人听到!”张木匠有些恼了,隔着墙传来了一声低吼,可未过多久,便传来了二人吵架的声音。 直到... “哒哒哒...” 一直急促的脚步,踩在年久失修,到处开裂的青石地板,穿入巷子里。 “里面的那一户,动静能不能小些?” “再吵吵把火的,给你皮都扒下来!” 吆五喝六的谩骂,随着五六个拐着刀剑,走入巷中的凶悍青年到来,终于叫张木匠一家的动静,彻底熄灭。 同时,也让季夏双掌微微攥起,目视着那些人,眼神缓缓眯起,颇有些骇人。 当即,便叫那带头名为陈伍的青年,瞳孔一缩,只觉得好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本能心头一惧。 但做大哥的,哪里能被人凭借气势吓唬到了? 想起来此之前姜舟的嘱咐,陈伍咧了咧嘴,唾了口唾沫,对着季夏招呼笑道: “吆,季哥,几天不见,精神头反而更好了些?” “你这阵子啊在外狩猎,没有回咱黑山城青石巷,不知道姜头儿已经发达了,大摆了一天宴席,庆祝成了吏身,从此管辖咱这一片区域。” “以后,你们这些从小玩到大的弟兄,都是嫡系中的嫡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叫我这后来的小弟,好生羡慕啊。” “正好听说你回来了,姜头特地派我前来打声招呼,还跟我说,怎么都不能亏待了你。” “咱们走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挂着笑容,带人缓缓逼近季夏,仿佛不管眼前的短打青年说些什么... 今儿个,他也一定要将人带走一样! 陈伍,黑山城外城区,帮派‘刀虎帮’的小头目,青石巷出身,常年混迹在这一片地盘里。 往日里,和季夏也算是经常照面,但碍于猎户也不好惹,关系还算尚可。 但看着他今天咄咄逼人的架势... 已经是给人当狗去了。 “呵...” 季夏忽得笑了: “我若说,” “我不去呢?” 陈伍拄着刀,挑了挑眉: “哥,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你怎么能不懂事呢...” 顷刻间,明晃晃的刀芒亮起! “手底下都记着,放亮点!” “咱‘季哥’现在可还没扣上‘勾结妖魔’的帽子呢,可不能罔顾法规,真要了人家的命!” 随着陈伍最后一句话落。 五柄长刀,煌煌照面而来! ... 张木匠家中。 作为张木匠的妻子,原本泼辣的陈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趴着门缝,与面色漆黑,甚至几乎要推开门扉的张木匠,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长刀出鞘的动静‘唰’的一声响彻时。 陈氏吓得一个哆嗦,面色惨白。 与她不同的是,张木匠再三犹豫,竟想要推门而出。 可结果,却被陈氏‘啪’的一下拍下了手: “你疯了!” 陈氏喝骂道: “那小崽子是你亲儿子?” “命都不要了?” 刚刚外面的话,他们也听了个清晰,因此张木匠话语微颤: “可...” “这几年来,那孩子没少分咱们肉食,咱儿子闺女,不也承了他情吗...” “这,哪里能看着他陷入深渊啊。” 早上偌大的动静,与此同时,也把张木匠的一儿一女,张远与张芸吵醒。 听懂了来龙去脉后,有些微胖的张远嘟囔着: “爹,你也没少给季哥打些家具,帮衬着下手,平时也经常叫他来咱家吃饭,就算有恩情,也犯不上赌命啊!” 张芸则秀眉轻皱,有些迟疑,但想了半天,还是对张木匠摇头: “季夏失势,姜舟得势,我在内城药馆当学徒,还能认识几个字,爹,一个差役...前途比一个断了腿的猎户,要高太多了。” “你犯不上。” 妻子、儿女的话,叫张木匠愣了半晌。 与此同时... 本来喧闹的外界,随着拔刀不过数息,竟诡异的寂静了下来。 也叫张木匠好一番思考后,终于还是良心战胜了恐惧,禁不住推开了一条缝,边回头道: “你们也不用太怕,陈伍那小子也是窝里横,学了个一招半式‘刀虎帮’的皮毛,还没成武夫,高人一等呢!” “他就算听姜舟的,一个差役,总不能当街杀人吧?” “没什么事的,我就看看,这两小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劝解两句,应该没事...” 正说着,张木匠边推开门,可越过门槛,视野开阔后,他愣了。 甚至连话都没讲完,就见到... 四五个青年,横七竖八的躺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而那一身短打,刚将他一碗油粥喝完的青年... 正一手提着陈伍,一手背负,背后披肩长发飞扬,笑的肆意。 一柄长刀,豁了个口子,坠在了两人的脚边上,像是被什么硬生生轰断的一样。 陈伍眼神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物一样,被提在半空,正艰难的指着季夏: “武...武...” 话还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你看,哥跟你说了。” “我不去,” “你...” “不能逼。” 季夏转手将人丢在一旁,扭了扭脖颈,便低眉一字一句,轻嗤开口。 而后回头。 便看见了... 呆若木鸡的张木匠一家。 只对着这位‘一粥之恩’的老二叔微微颔首作罢。 他便整整衣衫,抖抖灰尘,而后潇洒的... 往外城区的‘黑山衙门’, 大步流星而去! 第十章 穷尽心机为算计,举头三尺有神明! 黑山城,地处北境苦寒,民风彪悍,再加上‘山高皇帝远’,城里可谓是鱼龙混杂。 披着官身、缉拿妖邪的大人们,能叫内城秩序森严,不叫任何人触犯,就已经做到了极限。 至于围绕着内城,一环又一环往着外围蔓延的‘三环’城区,隔得越远,规矩就越紊乱。 最靠近内城的‘一环’里,分布的多都是有些背景的富商、小吏、亦或者与内城武馆,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亲族。 这块地方最接近内城,连地上的石板,都显得崭新平整。 然而再往外蔓延,从‘二环’开始,越往外围,地方就越破败。 季夏家住‘二环’区,青石巷。 大半年前,如果不是为了将自家三弟‘季寒’送往内城‘苍鹰武馆’练武,原本家中应是薄有家产的。 可惜到了今天,积攒多年的积蓄,大半供给了武馆,小半为了前程奋起一搏,已经是穷的叮当响了。 如果不是‘轮回天书’... 他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世道艰辛,虎豹豺狼,欲将他吞吃入腹,骨血不留。 但是... 偏偏,却被他绝处逢生,寻到了生路! 那么之后, 就要有人,寝食难安了。 ... 黑山城,官府衙门。 这里是‘一环’核心处,再往后去,就是‘内城’区,遍布着整个黑山城的权贵、豪族,还有那些练武的超凡武夫们。 高耸楼阁,官府的差役点卯处,右侧的一处厢房。 身披青衣,腰挎佩刀,将鬓发梳的整整齐齐,面色长得敦厚,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姜舟,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 “以后,我就再不是需要去那深山老林中,拿命去搏那二两银钱的卑贱猎户了。” 想起那个被他猛地出刀,纵横两下劈入山崖悬坡,最后回头还犹自不敢置信的‘好大哥’,他的眼眸泛起了一抹愧疚。 “季哥,抱歉了。” “虽说你技艺精湛,材料、设伏都是一人出力,那白眉猴被捉,我也不过只是打了下手而已,可...” “机会只有一个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要是不回来,远赴他地,该有多好呢,这样,起码还能留下一份香火情...季寒我还能替着你照料一二。” “但你回来,不但你要死,你弟弟听到了风言风语,他练武不成还好,若真叫他练出了什么名堂,兄弟我啊,寝食难安啊。” 随着姜舟口中呢喃作罢。 很快,他这一抹愧疚便消失不见。 当他转手将那一顶差役帽戴好戴齐,将瞳孔里的鳄鱼眼泪抹去后, 面上很快,便又恢复了那一副和和气气,看谁都是笑呵呵的,看似人畜无害的表情。 随即快步推开厢房门,沿着长廊一路往前,便去拜见了他的上司——刘班头。 一个班头,手底下能管十来名差役,整个黑山城,外环区衙门,像是这样的存在,也只有一掌之数,个个都是‘武关筑基’,走了二三步的人物。 内城区的治安,自有‘缉魔司’,兵马司负责。 外环区这些地方,处理普通帮派斗殴,像是‘班头’带着差役出面,几乎没几个能够抗衡的。 称上一句‘一手遮天’,就算有些夸大,但也绝不夸张! 当姜舟推开刘班头的门,面色顿时微微低眉。 “来了?” 堂内,正襟危坐,捧着一杯茶的刘铁衣听到动静,眼眸轻瞥,在看见姜舟后,微微点头: “表皮泛荧,筋骨有韧,一行一走,张弛有度。” “看来当上‘差役’,每人一次的‘药浴’,你吸收的不差,资质算不上绝顶,也能称一声中上了。” “按照这个进度,三月内,金肌玉络便能修成,可称一声‘武夫’。” 姜舟态度越发恭谨: “若无大人栽培,断无姜舟今日。” 听到恭维,刘铁衣‘呵’了下,似笑非笑: “此前协助内城‘缉魔司’的大人,缉拿妖魔,掉了几个人手,我只是给了下面人一个机会而已。” “你能抓住,是你的本事。” “白眉猴换了一个‘差役’的名额,十年家财,换了一副‘药浴’,你去哪都是这个价钱,与我栽培不栽培,没什么关系。” “姜舟,我昨夜里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你品行不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传的太过。” “以你的本事,未来的前途可不止这点。” 咚,咚,咚。 刘铁衣弯着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就是这一动作,险些将姜舟吓得起了一身冷汗。 季夏是昨天下午,接近黄昏入城的,关于山中那事的真相,也才刚刚传开,这边就有了风声。 要是被闹腾得人尽皆知... 这还了得? 他能博得这‘差役’之位,可不只是靠着那白眉猴,还有他姜家十几年来积累的家财,全给这刘班头献上,才有了这个位子! 不然,哪里能这么简单? 差役缺人手、山中白眉头、十几年家财。 三者缺一不可! 他姜舟赌上了一切才换得的位子,怎么能让一些风言风语,就给掀翻? 不过幸好,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想到这里,姜舟胸有成竹: “大人放心。” “不过是一些谣言而已,连‘人证’都没,再怎么传,也只是空穴来风而已。” 刘铁衣看着眼前的姜舟抬起了头,笑了: “如此,甚好。” “看来你已深谙其中道理,那我便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衙门点卯,披上青衣,去你生活了十几年的‘青石巷子’,走马上任吧。” “也好叫些街坊邻居看看,什么叫衣锦还乡。” 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叫姜舟面色涨红,心情激动不已,一双拳头紧握,当即‘嗯’了一声。 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咚咚咚!!!” 这时候,外界突然有一阵急促的钟声响彻,叫刘铁衣本能一皱。 “好端端无事,敲些什么钟?” 不过,他很快就忘在了脑后,转头与这个新近招募,还算满意的下属攀谈了起来。 然而... “砰砰!” 不久后。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论。 刘铁衣摆了摆手,开了口,示意来人进来,有事说事。 而当那外面与姜舟披着同样青衣的差役,走入堂内时,对着刘铁衣斟酌片刻,这才道: “刘班头,衙门外,有人以拳擂钟,想要以武晋升‘差役’,而且惊动了司首大人...” “现在,他命你二人过去。” “那以拳擂钟,谋求晋升之人,恰巧也来自青石巷。” 说到这里,他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一眼姜舟: “好像唤作...” “季夏。”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叫姜舟维持了一早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不可能!” 第十一章 一口金钟震‘六响\’,从此扶摇登青云! 黑山城,或者说这整个王朝体系里,都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练武求晋身! 在一个武夫只要强横到一定境界,便足以开山断江,甚至施展神通术法,仿若仙神的时代。 武夫是一切特权阶级的基础。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哪怕是最偏远地带的衙门,明面上,也会给普罗大众开一条晋级之门。 普通人,若拳脚能入小成,便可通过衙门‘考核’,求得‘差役’之身。 而一府之地的‘差役’想要继续往上爬,每年都会有‘府考’,由修行第二步的‘大先天’高人作为主考官,点出前十位。 这十人,未来的成就最差最差,也是一方外城区的衙门司首,统掌外城衙门,而小部分,都是内城区的兵马司主一级,甚至...更高! 你别管他们拳术、武道,是哪里修来的,规矩摆在这里,如果你有这本事,不只是官府,哪怕是宗派,甚至妖魔府邸,都会招揽你为客卿。 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浪费资源,教授别人。 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 拳脚小成? 再粗浅的功夫,想小成也得数年! 而拳谱何来? 这就是残酷且赤裸裸的现实。 ... 清早晨风起,天光大亮。 季夏昂首阔步,一路走到了黑山衙门。 此地戒备森严,两名轮班差役在他还未靠近之前,便皱眉将他拦下: “衙司重地,等闲人不得从正门入,若有案情,走一侧小门,先通报,再登记,事后自有专人前去查探。” 左右两名身披青衣,掌覆刀鞘的差役,若在以往,足以将季夏喝退。 但今日,季夏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畏惧,甚至还觉得... 他们,也不过只是寻常。 “这就是练拳能给我带来的自信么?” 青年眼神微亮,同时不由得,还越过了两人的身影,将目光望向了衙司大门正中,那一道足有丈余宽长,不知有几斤沉重的古钟。 拳术入门,有拳谱,有资质者,一月到一年不等,便可做到。 拳术小成,纵使天才,没有一年寒暑,也极难抵达,大部分人苦修数年,才不过能达到这个门槛。 而黑山城外城区的衙司,不论是哪一代司首,都定有一个规矩,听说是郡里,甚至整个大昭都通用的。 那就是,以拳脚功夫,轰击立于司衙大门前的‘震金钟’,凡能回响三声者,便代表拳脚有‘劲’,乃是拳术小成者,可列‘差役’名! “你看那口‘震金钟’干什么?” 左边名为钟旭的差役,打量了一番季夏的着衣,将手从刀柄上放下,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嗤’了一下: “你难不成今日来,不是为了报案,而是为了敲响这口钟的?” “不是我说...” “在这当了十几年差役,我是真没看到有一个人,能通过这条路子加入黑山衙司的,你可别做这春秋大梦了。” 右边的郑帆在他话语落下的那一刻,更是直接上手: “和这小子说这些干什么,去去去,别妨碍公务,不然小心把你下了牢狱!” 说罢,就想推搡季夏。 但他手掌才刚探出,便被如同烙铁一样的拳掌一捏,紧紧握住了手腕,当下叫他面色一凝: “嗯?” 下一刻,郑帆被季夏按住的这一只手臂,开始肌肤泛金,有筋骨韧性绷紧,甚至运用了‘武关筑基’的玄妙,可... 仍旧挣脱不开! “这!” 一侧本来看戏的钟旭下意识的缩了下眸子,手掌摸上了腰间的刀。 然而下一秒,季夏已经松开了手。 同时,趁着两人愣神的间隙,三步走过,便堂而皇之的走入了衙司大门,两人正欲开口呵斥,但没想到,那人的动作更快。 只见季夏几步走过,已是到了那口古钟之前,而后... 单拳提起,呼气一声,毫不拖泥带水。 “砰!!!” 一拳,指骨间似乎有幽蓝星芒凝聚,直接砸在了那口号称十几年,从未有人敲响过的‘震金钟’之上!!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六声震音! 响彻‘黑山衙司’! “震金钟被他一拳砸响了??” “这小子是什么妖孽?”被捏的手腕通红,郑帆还没思索清楚,自己‘金肌玉络’为何顶不住这小子的捏拳时, 便看到了这一幕,顷刻眼都瞪大了。 一侧的郑帆更是蒙了: “‘六响’,是六道响声!” “拳术小成可三响,大成...才是六响!” “咱们‘黑山衙司’除却诸位班头之外,有人拳术大成,刀剑大成么?” “他才多大??” 两人呆若木鸡。 而这一举措, 也惊动了坐镇这里,统领诸位班头、差役,可以说是黑山外城最为位高权重的人物,司首——陈振武! 噔噔噔! 随着一阵脚步袭来。 黑山衙司中,动静响彻,有人到得极快! 一身黑衣,身如残影,几个晃神间便到了大门处的陈振武,一双粗眉一挑,看着一拳击出震金钟‘六响’,此刻仍旧神色如常的年轻人,心中顿时一惊: “此子是何来历?” “拳术大成,而且...不是粗浅武艺,一眼看去,就是有师承的,可为何这个年纪,却还未曾‘武关筑基’?” 这样想着,他身形一挪,瞬息上前。 季夏甩了甩拳,颇为满意自己的举动。 他就是要让整个‘黑山衙司’,人尽皆知! 若不然,姜舟那些阴沟里的腌臜事,怎么能够公之于众? 而且,必须惹出来一尊大人物! 思来想去,这一口‘震金钟’,最为适合! 果然, 感受到身侧有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袭来,季夏心头一凛: “来了!” 陈振武到了季夏身畔,有些惊疑: “是你敲响了‘震金钟’,想要入我黑山衙司?” 季夏回首,惊鸿一瞥看到黑袍纹金,目露威严的陈振武,也是一惊。 班头肯定是没这份气魄的。 也就是说... 想到一个猜测,他当即抱拳: “青石巷季夏,拜见‘陈司首’!” “按照黑山衙司订下的规矩,震金钟响,我可入衙司,不知可否是真?” 嘶! 听到季夏真是要入‘黑山衙司’,陈振武有些不解,但还是道: “自然是真,这可是我大昭几十年来订下的规矩。” “你若愿意,今日就能上衙司‘吏籍’,录差役名,只是拳术大成,代表悟性超绝,你应当有更多的选择才...” 陈振武想要表达自己的疑惑。 但话未曾落尽,便听眼前青年眉宇疏狂,旦夕笑道: “不为别的,季夏自小便生活在外城区,若要加入一方势力,自然是陈司首统御的官府衙司,最叫人放心!” 陈振武一愣。 “啊?” 他心说,衙司什么地方德行,我还不知道么,下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 拳术大成,未曾筑基啊! “青石巷,季夏么。” “最近西北荒原,听说那位的‘坟冢’即将出世,各路人马云集梧桐府,黑山城是以那位的‘黑山’名号命名,莫非...” “是有一大势力,特地早早挑了个当地的好苗子培养,想入我官府势力,以作眼线?” 摸了摸下巴,陈振武若有所思。 不过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思量再三后,还是笑了: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 “允了!” 管你是何来历! 这煌煌大昭最大的势力,不就是官府么! 衙司虽是最不起眼的底层机构。 但,也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的。 进来了... 可就不能随意走了。 你要是有大能力,那日后,也是我陈振武的功绩,如何不应?! 他本以为,事情至此,便将告一段落,但没想到... 这青年语不惊人死不休。 竟然下一刻,便在他金口玉言过后,当即打蛇上棍,断然喝道: “既然司首大人亲自允诺我为‘差役’。” “那么既是黑山官吏,衙司有人谋害吏籍差役,谋财害命,借机上位,心术不正,不知...” “我可否有资格,按照大昭律令,将其拿下,押入牢狱?!” 第十二章 心头有鬼,寝食难安,善恶到头终有报! 姜舟眼下的心情非常不好。 甚至于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昨夜黄昏,季夏从山林险地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青石巷子,并将山中发生的龌龊事,开始小范围传播。 刚开始得知这则消息,姜舟虽有些慌乱,但到底今非昔比。 所以,他特地从‘刀虎帮’那里,借了些人手,想要先将季夏给‘拿捏’住。 到时候借着名头,先关押上几天,待到风声过了,他走马上任站稳脚跟,事后搓圆捏扁,不还是随他心意? 哪怕那季夏外面有人,告到了‘衙司’,把这事捅了上去,又能如何? 我已录吏籍,入了黑山衙司,你季夏说破了天去,也不过只是一届草民,一个区区猎户而已,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官与民! 可任姜舟千算万算,他也没有算到今日这一茬。 原本他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季夏侥幸逃脱了追捕,到了这黑山衙司来告他一状,结果究竟会怎样。 但刘铁衣若有若无的暗示,却叫姜舟明白了此地,究竟是谁说了算。 是统掌上百名差役,位列修行第一步‘武关筑基’大成的司首刘铁衣,是他手底下的班首,是衙门点卯,互为同事的诸多差役! 事关自己人,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哪里会听凭外人一家之言? 然而, 一句震金钟响,司首点名,却叫姜舟彻底乱了方寸。 震金钟的名头,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或者说,每一个黑山城最底层的泥腿子,不想散尽家财入内城武馆博一个渺茫的机会,大多数,都做过这种虚无缥缈的梦。 可要想震金钟响,起码也得拳术小成才行,原来方才他与刘班头在堂内谈论,那突如其来的钟鸣,竟是因季夏而起! 可...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拳? 为何从未听他讲过? 哪怕是山林生死关头,都没有暴露出这等本事,若非自己突然偷袭,出其不意,捡到了个好时机,说不定正面对敌撕破脸皮... 季夏的拳,能活生生的擂死他! 难怪艺高人胆大,听说了这刘班头散布的消息后,就敢独自一人上深山,谋前程,自信满满! 原来就算不能凭借‘人情’成为差役, 他还能凭借本事,正儿八经通过‘考核’录上来! 人与人的差距,真大啊。 姜舟浑浑噩噩,心情沉重的跟在刘铁衣身后,随着那差役向前走去。 似乎是看出了姜舟内心的迷惘。 刘铁衣瞥了他一眼: “你慌什么,你不是说,你曾经两刀叫他沦为了残废?” “就算他隐忍多年,在不为人知的脚落里,将一本粗浅拳谱练出了小成,又能如何。” “差役标配的药浴,再搭配修行秘法,已经叫你‘金肌玉络’有了些许苗头,肌肤、筋骨,超越普通人三两倍,就算他拳头再硬,能硬得过钢筋铁骨?” “大派子弟,才讲究在筋骨未成之前,先以拳脚打熬底子,而后好在筑基关头,一步登天。” “但这并不代表拳术有成,就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抗衡‘武关筑基’,哪怕你只是个半吊子!” “再加上,他还是一个瘸子,手中的拳,能有多厉害?” “震金钟响,惊动了司首,但‘黑山衙司’说到底也只是外城区,而且司首一向不管事,未必能有多器重那小子。” “想来不过是碍于面子,你只要沉得住气,屁事没有。” 刘铁衣步履稳健,语气悠悠。 也叫姜舟一颗忐忑的心,稍稍放宽了些。 只是... 果真是这样么? 怀揣着不安的心思。 随着刘铁衣,一脚踏入衙司正堂。 几乎刚一入内,前脚踏入,姜舟后脚... 就看见了一短衣披发,虽穿着简陋,却颇为不羁,自有一股风度的青年,正昂首坐立,与一尊威严持重的金纹黑袍中年人,相谈甚欢。 “季夏!”姜舟双眸一缩。 那威严的中年,正是陈振武,之前升任‘差役’,他曾身在众差役群中,远远的见过一眼,一身气血如烘炉,直刺得人不敢直视。 这样的人物,竟愿意纡尊降贵,主动和一个刚成差役的下属攀谈? 不自觉的,姜舟脚下猛地碰到了柱子脚,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顿时惹得所有人的目光,向他聚焦而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人?” 陈振武望了姜舟一眼,看着前面的刘铁衣,目光停顿了下,眼神似乎是在思索,同时向着季夏开口。 “回大人,正是此人。” 季夏站起了身子,缓缓转过身,与姜舟对视。 “姜舟,别来无恙。” 片刻,打量了姜舟身上的青衣差役袍,绣着‘黑山衙司’的长刀刀鞘后,季夏忽得又笑了: “我的衣服,我的刀...” “好穿,好用么?” 哗! 几乎是撕破了脸皮的言语,刹那叫气氛一冷。 刘铁衣的表情,终于微微有了变化,似乎是没想到,季夏竟会如此直接。 “季兄,你这是在说些什么?” 姜舟面色微变,但牢记来时刘铁衣的嘱咐,当即厉声喝道,同时猛拍了下腰间鞘刀,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这一身衣服,手中宝刀,是我堂堂正正挣来的,黑山衙司因助力‘缉魔司’的大人斩妖除魔,折损了好几位差役同僚。” “刘班头有感于人手不足,特地颁布考核,谁能深入山中,取一精怪性命带回,便是武勇果敢,有练武的资质。” “我虽与季兄你一同入山,但入山之后,你不慎跌入山林悬坡,已无踪迹,这功勋是我一人挣得,与你何干?” 关于刘班头‘卖爵鬻官’的行径,是绝对不能在明面上提的,虽然司首大人大概率知道,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谁在这个关头提出,就是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的,必然是最先出局。 “呵!” 季夏一声冷笑。 而后猛地迈步上前: “好一个不相干!” 随后,青年一撸裤腿,露出了膝盖下方,虽好了不少,但仍旧能看出伤痕之深的刀痕: “那你是说,这刀伤也是我自己在山野中没事找事,给自己划的?!” 曾经没有直接取了他性命的伤痕。 反到成了眼下的有力证据。 叫姜舟刹那青筋暴起,正欲开口。 而这时。 ‘噗通’一声,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架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已经走入了堂前,先是对着上手的陈振武一礼: “司首大人,季差役点名的人证,已经拿过来了。” 随后,将人往地上一抛。 两人赫然便是之前拦了季夏路的钟旭、郑帆二人。 季夏拳术大成,打通‘六响’,引得陈振武瞩目,叫这两个在黑山衙司混迹了十几年的老油子,一瞬间就后悔不迭。 而听到季夏蒙受冤屈,此来一是为了谋求晋身,其二便是为了伸冤,准备扒了那新晋差役姜舟的一身青衣皮时... 二人衡量了陈振武的表情,冒着宁愿得罪刘铁衣刘班头的风险,自告奋勇,便替着季夏去了一趟‘青石巷子’, 将才刚被季夏暴打了一顿的陈伍,二话不说,直接起了镣铐,给缉拿了过来! 钟旭压着鼻青脸肿的陈伍,跪在陈振武的面前。 而郑帆则摸出了一枚‘差令’,递给了季夏与陈振武看,边道: “司首大人、季兄弟,在来之前,我与钟旭便已审讯过这小子,他把什么事情都招了。” “而这枚崭新的‘差令’,正是从他身上搜刮出来的,就是这位新晋差役,姜舟交给他的!” 说罢,郑帆面不改色,将矛头直指姜舟! 而姜舟额头的冷汗,‘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他之前为了取信刀虎帮‘陈伍’,给了他一枚属于自己的‘差役令’,视其为亲信,也好叫他卖命。 但姜舟没料到的是... 他竟栽在了这一关! 这样想着,他不由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刘铁衣。 见到目光,刘铁衣面容抽搐,不由暗骂一声‘废物’,你没事将差役令乱给什么! 但这到底是他选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司首虽一家独大。 但他后面,也是有内城的人在撑腰,一个未曾修行,断一条腿,不过拳术小成的瘸子罢了。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他也能将其拨弄成假! 难道司首还能不卖他一个班头的面子,去护一个毫无根基,乳臭未干的小儿?! 第十三章 现实之中,来自梧桐府的谢姑娘! 黑山衙司! 刘铁衣站了出来。 他望向了陈振武,沉吟了下措辞: “司首,姜舟出身‘青石巷子’,那地方鱼龙混杂,民风一般,时有偷盗劫掠发生,这差役令一时倏忽,放在家里一时不查,被人盗窃了去,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这话一出,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姜舟连忙附和,眉头一皱,望向陈伍便带起了几分憎恶: “对!” “我与此人从来没有多少交集,可能是家里人借我升迁之事大摆筵席,疏漏之际,不小心被此人得了空隙,将此令偷窃。” “请司首明鉴,关于此事,姜舟全然不知!” 局势发展到这般田地,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模样了。 陈伍嘴里‘呜呜’的叫着,看向姜舟之时瞪大眼眸,充满了不敢置信,若不是被塞着嘴巴,早就破口大骂出声。 而陈振武眯着眼,打量了刘铁衣几眼,‘呵呵’笑了两声,刚想起身。 突然, 一声清脆的声线,传荡于衙司之间: “双方既然都有自己的一番说辞,那么为何不打上一架,看看究竟谁胜谁败?” “这世间的公理只在拳锋之上,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衙司、城府就这点不好,凡事都得按照规矩行事。” “要不这样,本姑娘做主,给他二人签个‘生死契’,谁输了,谁就没理,如何?” 一面容精致,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眉宇中携带英气的少女,大摇大摆的走入黑山衙司正门,直走到了陈振武的近前。 而后,将手中铜制‘缉魔令’往桌子上一拍,‘啪嗒’一声,便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谢姑娘?你不是回缉魔司述职了么。”陈振武眸子一凝,似乎认识眼前的少女。 被唤作‘谢姑娘’的少女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座位上,取了一侧盘子里的瓜果,边吃边嘟囔着回道: “本来是要走惹...这不是看到有动静嘛,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一出好戏...”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言语,同时一双‘颇感兴趣’的星辰眸子,落在了季夏的身上: “你,对,就是你。” “本姑娘任职‘黑山缉魔司’,一双火眼金睛,明断是非,你们二人的言辞,我偏向你。” “但既然都是‘差役’,都入了武夫的门槛,公平起见嘛...” 她拉长了调子: “你赢了他,给我看看你的拳,本姑娘就判你是对的!” “谁有异议,可来内城缉魔司,找我谢梧桐!” 缉魔司! 有‘斩妖除魔’之职能! 在地方... 甚至职位,更胜于衙司、兵马司之上,其主掌之人,大都担任‘镇守’一职! 一位缉魔司的铜章巡守,哪怕只是最低级的。 地位,也隐约在外城的‘班头’之上! 而且这种人,背后的背景,往往深不可测,一般都是府城那边前来镀金的。 陈振武沉默了。 刘铁衣也沉默了。 同一时间,季夏却笑了。 作为司首、作为班头,两人在这个体制内,对于少女的态度都带着几分拘束,哪怕官职比她要高,可她背后代表的能量,却不得不思索。 但季夏却不同,他毫不客气的抬起头,与少女一双星眸对视: “此言当真?” 谢梧桐笑得灿烂: “黑山城震金钟上一次响,是在二十三年前,如今的那个人,已经走出这座边缘小城,位列‘大先天’,乃是缉魔司的一位赫赫有名的镇守。” “你拳出‘六响’,我觉得你更有前途。” “之所以让你出拳,非是不信你,而是本姑娘想要看看,你潜力究竟有几何。” 姜舟闻言,想要说些什么。 但少女转头望向他时便没了笑意,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最好用尽全力。” “如不然...” “你这条命,后半辈子便在牢狱里过吧。” 这一句话,将姜舟面色堵得涨红,成了猪肝色,但他偏偏说不出来什么。 没看到就连司首、班头,都卖给她一个面子,缄口不言了么! 而还不待姜舟回神。 季夏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得了回应过后... 已是飒沓如流星,如同天上星辰坠落一般迅捷,三步跨过,掌握成拳,伏低身子,没有任何停顿, 直接‘轰’得一声,向着姜舟冲去! 有人撑腰,那此时不出拳,更待何时? 青年以毫无‘武关筑基’的肉体凡躯。 向着一尊三日前经过药浴洗礼,虽算不上‘金肌玉络’,但已有了几分成色的半步武夫,挥拳! 姜舟双眸一惊,看着来人来势汹汹,只来得及双臂交错于胸前,想要挡住季夏这一拳,同时双臂之上,有一层莹莹玉色显现。 这就是初具‘金肌玉络’雏形的征兆! 只要再打熬个数月,便能彻底修成! “拳术小成,便想要破了我这一副‘金肌玉络’身?虽说我未入武关,但这也未必太过可笑!” “只是...我那两刀分明将他砍成了瘸子,怎么动作这么快?” 姜舟先是冷笑了下,随后有些纳闷。 而这时候,拳已如炮弹,撞入他胸前双臂横拦! 砰!! 拳泛星芒! “啊!!”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骨声响。 陈振武‘突’得一下,从椅子上坐起。 “大家之拳!” “果然有着师承!” 谢梧桐眼前一亮,尤其看着季夏拳锋上的盈盈星光,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 “流星追月拳经,落星式?” “刚刚敲‘钟’六响的拳,果然是此门拳术,错不了的,错不了...” 而此时,姜舟双臂凹了一块,面容扭曲,近乎断裂的痛楚,叫他目眦欲裂: “你...!” 他犹自不敢置信,季夏是如何破了他‘金肌玉络’体肤的,但已经来不及给他思考的时间了,随着一大团阴影涌上前来... 青年拳松,化作一掌,覆盖于他头顶,而后... 抓住他的满头发丝,便直接拽住,随后面无表情的,将他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砰! 砰! 砰!! 衙司的地板,都是用的上好石材。 但这几下,竟直接给砸的龟裂开来! 而被抓住,那本来在今日将要走马上任,意气风发的青衣差爷... 已经是面覆鲜血,近乎奄奄一息了。 摊开了手掌,季夏眼神漠然。 “好,精彩!” 谢梧桐坐在椅子上,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一摇一晃的,看到这一幕,眼神一亮,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你赢了,” “那么...” “便是他有罪!” “按照大昭律法,谋害差役,当押入牢狱,剥去官身,永世不得翻身!” 本来还未彻底昏迷的姜舟。 听到这一句话,霎时间万念俱灰,彻底晕厥了过去。 此刻的他在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好生偏心! “另外...” “嗯...” 谢梧桐歪头沉吟了一二: “既然是本姑娘做的主证人,你赢了,自然应该给你些彩头。” 她眼珠子一转,若有深意的看了季夏一眼,突然拍了拍手: “有了!” “你未入‘武关筑基’,缺少第一境的修行秘法。” “我这刚巧有一卷筑基的‘金关锁玉诀’,比黑山衙司的‘降龙伏虎功’要好上些许,便留给你参悟了。” “记得不能给别人看喔。” “要不然...” “就是‘窃法’了,下场你知道的。” 谢梧桐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枚‘玉简’,抛给了季夏。 看的一侧陈振武面色震撼。 至于刘铁衣,则眉头紧紧皱着。 同时,靠向了陈振武,试探的问道: “司首,这位缉魔司的姑娘姓谢,可是...” “咱们黑山城上面,梧桐府的那个谢?” 陈振武回头,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个班头,面无表情: “这一亩三分地上,又在缉魔司里,还这般年轻,还能将‘名门’级的第一境残卷,这般大气的拿出来。” “一笔,还能划出第二个‘谢’字不成?” 顿时间,刘铁衣心头一凛。 望向季夏的时候,震惊中带着复杂: “这样啊...” “那看来咱们这位‘季差爷’,日后,可万万不能得罪了去才是。” 第十四章 筑基秘法‘金关锁玉诀\’,武道第一步,吃了的,都得吐出来! 黑山衙司! “金关锁玉诀?” 季夏被动的接过了谢梧桐抛飞过来的玉简。 当他看清楚这玉简的模样,与曾经记忆里面,澹台曜给他的那一枚记载了‘流星追月拳经’的玉简,一模一样之时。 他便知晓,此物的品阶,绝对不凡! 世间修行,拳脚武学神通,是为‘外功’,乃是护持修行之用。 而内功炼法,则是根本中的根本,一切源头的根基! 武夫,养气血如烘炉,将自身炼作一幅‘鼎炉’, 使诸如宝药、妖血、大丹等等秘方,尽数化作大补,填充其中, 再以拳脚作为延伸,显化‘武相’超凡,从而抵达焚山煮海,担日赶山之威,堪比仙神!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 想要达到这种堪比‘神话’的程度,最开始,便需要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不是拳脚,不是宝药,也不是什么诸如‘白眉猴脑’的秘药方子, 因为这些,都是延伸。 最根本的,永远都是... 法! 能够抵达‘武关筑基’的法! 自古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拳法不分家,只练拳,不练法,到老便是一场空! 像是季夏听闻,能够接触到的修行,只有第一步‘武关筑基’,以及第二步的‘大先天’。 但关于其中的境界,关窍,他是一点不通。 唯一知道的是,能炼成表皮筋络,搬血炼髓,成就‘金肌玉络、汞血银髓’之境,便可为外城差役,帮派头目! 再往上的‘水火仙衣,周天采气’,那就是衙司司首,内城有名有姓的高人一级了! 至于‘大先天’? 只有四个大字! 神仙中人! 相传他们的拳脚,已经能够演化出一种类似‘海市蜃楼’的情景,而且可以显化‘真实’,用以驾驭,擒拿敌人,每一个...都是纵横一城的大高手! 只有内城的兵马、缉魔二司、武馆主、豪族族长之流, 才有小部分人,触及到了这等程度。 为何季夏一开始挖空心思,挤破了头皮,也想要博得一个‘差役’之名,想要混入黑山衙司,成为官府之人? 因为只要录上吏籍,不仅有了修行官府拳脚的资格,同时也会得到一次标配‘药浴’,以及一门‘武关筑基’秘法! 哪怕这法,或许粗浅,或许品级不高,或许连追寻更高境界都做不到。 但到底... 也是迈入‘超凡’大门的一把钥匙! 结果令季夏没预料到的是。 一个不知名的少女,看上去明眸皓齿,甚至不满二十,论及年岁,竟是要比自己还小的家伙... 随手一抛,就是一门记录了秘法的‘玉简’! “这...” 无功不受禄。 除非太过烫手。 季夏惊愕有余,有些不舍的同时,仍然想要开口推辞。 在轮回中,记忆里,澹台曜与宋柴薪生母‘谢微’,乃是琴剑阁同辈,而且对谢微情深不寿,爱屋及乌赠他‘名门’级拳脚,尚可理解。 可这个少女,又是为何? 他拳打姜舟,一泄几乎葬身山林兽腹中的憋屈,固然快意,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就落入别人的局中。 可那一身‘缉魔司衣’,眉宇英气,神采飞扬的少女,在抛给了自己传承之后,竟丝毫没有留恋此地的意图,甚至都不欲与自己多作攀谈。 待到季秋回过神来,早已足履迅捷,走到了门槛处。 面对季秋张口发出的声音,谢梧桐只是回头,似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随即扬起手来,晃了晃手中的‘缉魔令’: “本姑娘名作‘谢梧桐’,黑山缉魔司,铜章巡守!” “你若想要见我,便且努力修行。” “有朝一日,若能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有成,披上‘水火仙衣’,能在这黑山外城跺一跺脚,震上三震...” “我可引荐你入‘黑山缉魔司’!” “到时候,再告诉你为何传你这一卷‘金关锁玉诀’。” 话落,人已消失无踪。 只留季夏握住玉简,思索良久,也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今日跨入衙司门槛,所想的便是凭借‘拳术大成’,直接惊动司首,将与‘姜舟’的龌龊搬上明面来,以雷霆之势,将他那些弯弯绕绕,彻底击碎! 已录吏籍,派人截他,着手修行? 那又如何! 地上早已昏厥的姜舟,证明了季夏的谋划,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唯一的插曲,就是刚刚来如风雨,去似微尘的少女。 她... 究竟是何来历? 不待季夏多想。 一声朗声大笑,已是自他身后传来: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拳术大成,以‘肉体凡胎’败沐浴药浴,着手修行的半步筑基武夫...” “就算是二十三年前自此地走出的那位‘大先天’,彼时,也未有你这般实力!” “本司首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认识认识些锐意进取的武夫豪雄。” “往后若无外人,你可与我平辈结交!” 啪! 陈振武在谢梧桐走后,快步到了季夏近前,不由分说,便揽上了季夏的肩膀。 “大人...” 季夏有些迟疑,但眼前的人却把眉一挑,板了下脸: “怎么,莫非是觉得黑山司首,不值得你这种天才结交?” 一顶帽子扣下来,当即叫季夏晕了,勉强笑了两下,没敢刻意避开。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是黑山‘差役’。 可眼前的人,那是黑山‘司首’! 吏是体制,但不入流。 而陈振武,可是入了大昭官籍,一点不掺虚作假的‘入品’官! 正如民籍与吏籍之间,差距颇大一样。 官籍与吏籍,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黑山司首纡尊降贵要与他结交,他怎么敢驳了他的面子去? 而且这事,也未必没有好处。 想到这里,季夏目光游离,不经意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刘铁衣,刘班头。 此人力保姜舟,而且有那么一瞬间,从他身上,季夏还察觉到了一抹‘恶意’。 虽不能确定, 但若能有‘司首’作为靠山... 一个班头,在这黑山衙司,他哪里能明面之上,再与他为难? 当陈振武察觉到季夏肩关放松,释放善意后,咧了咧嘴,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眸子里带上了威严,向后望去: “刘班头。” “衙司‘药浴’、拳谱、秘法之事,都应该是你负责的吧。” “那等会就由你,带季夏去挑选一份,记得不能‘倏忽大意’,这可是标配!” 他咬紧了字眼,又道: “对了!” “将这姜舟押入刑狱,无我手令,便在里面呆着吧。” “另外我听说...” “你这一次从外面招募人手,是用‘精怪’尸身做悬赏的,有些精怪一身是宝,既然是人家自己狩猎获取的,上面的宝贝,咱们自然也不应贪墨。” “到时候,便一起给他吧。” 陈振武话说的轻描淡写。 听得刘铁衣额头青筋绷起。 要不是养气功夫够好,恐怕早就破口大骂出声。 你清高,你了不起! 三年期到,你陈振武将要去往‘梧桐府’述职,准备升官了。 这时候有‘梧桐府’谢家的人出来,你眼前一亮,想要卖个顺水人情,结识结识,为日后做准备。 这无可厚非。 但... 你特么拿老子的好处给你卖人情? 以前那么多差役,你怎么不耍一耍司首的威风,去管一管? 心里万分不愿。 但看着眼前人那一身‘司首’袍,刘铁衣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哪怕不情愿,也只能强行按捺。 罢了,形势比人强。 再忍忍... 总有时机! “司首,我晓得了。” 第十五章 录名‘吏籍\’,腰间佩刀,青石巷陌,谁曾抬眼看王侯? 黑山衙司。 刘铁衣面无表情,黑如锅漆。 他一点都不想回头看见身后跟随的人。 只是例行公事,带他走了库房、秘库、以及兵甲楼三道流程, 依次取了‘青衣飞鸟袍’、‘黑山衙司刀’,以及一副丹霞山出品,只供给大昭朝廷的‘药浴’。 这一副药浴虽然只是最基础的,能叫普通人快速入门‘金肌玉络’,缩短一半周期。 远不如什么道统、正宗之流的大派,所出产的那些大丹、宝药,叫人能将‘武关筑基’的四个步骤,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 但考虑到了整个‘大昭’的疆域之辽阔,所辐射的州、郡、城之多,差役足以数万计,便不得不感慨,大昭的财大气粗。 “你在这里等等。” 看着将青衣、腰刀穿戴整齐,崭新出炉,一身英姿勃发,锐意逼人的年轻差役。 刘铁衣绷紧嘴角,目不斜视,说了一句话后,便将季夏晒在了‘衙司’的正堂,随后向着自己在衙司的起居,快步走去。 半炷香不到,就带回来了一个玉瓶。 似乎有些不舍的,将玉瓶交给了季夏,同时这位刘班头声音冷硬: “猴血玉髓散,以白眉猴脑为主药,辅以‘三种’入品筑基辅药,炼制而成,可助人打熬气血,锤炼骨髓。” “我这里没有白眉猴了,把这东西拿走,比那精怪尸首珍贵。” “若是司首问起,我也问心无愧。” 季夏眼前一亮,接过了猴血玉髓散。 就是这个! 刘班头散布消息,就是想要为他送入‘内城’武馆,正在修行练武,已经‘金肌玉络’修成,准备‘汞血银髓’的子嗣,准备这份秘药! 也就是这个玩意。 叫他几经生死,险象环生! 好在最后... 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而且还加了个工,相当于是自己为自己拼来了武道筑基,第二关隘的辅助良药! 这种感觉,可比给别人白白卖命,要好上了太多了。 “多谢班头栽培!” 见了好处,季夏眉开眼笑。 “哼,既然穿了官衣,以后就是黑山衙司的差役了,记得每日前来衙门点卯,哪怕有司首关照,可该遵循的规矩也要遵循。” “外城区的管辖地,每位差役负责十里治安,又称‘十里差’,除却留守衙司当守的人外,其他地方并无空缺,” “你便顶替了姜舟的位子,走马上任,直接去‘青石巷子’的驻地巡视吧。” “每日早卯、日暮晨昏之前,记得来一趟衙司就行。” “若是有其他委派的职务,到时候会通知。” 说完,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匆匆的,刘铁衣便没了身影。 但季夏才不管眼前这位爷,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从前,他谨小慎微,在这位刘班头面前,不过是青石巷子里的一个卑贱猎户,能得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都全靠他。 可现在... 不知道为何,那位司首大人对他格外热切,甚至不惜纡尊降贵,折节下交。 而在这黑山衙司里,能有人论及官位,比那陈振武,陈司首要更大的么? 从‘轮回天书’中,将铭刻了‘流星追月拳经’的记忆碎片带回, 当第一次接触记忆碎片,便从中获得了名门级拳谱大成的修持,从这一刻,季夏便知, 他的未来,当与曾经走过的足迹,再也不同! 既然如此, 何必再谨小慎微? 以往是没得选择, 但现在,他偏要一路高歌猛进! 二十三年前,黑山衙司有一人叩响了‘震金钟’,听闻也是个泥腿子,后来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先天’,位列缉魔司。 二十三年后,青石巷子里的季夏,也要效仿,而且... 还要比他走的更高! 握住腰间刀柄。 青年头颅微昂,目光中已是有了自信。 这时候, “季差役,且慢!” “兄弟,慢着慢着!”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而来。 正是之前在黑山衙司大门,拦住了季夏去路的钟旭、郑帆二人。 但与此前态度截然不同的是。 此刻的二人搓着手,一脸讪讪,有些尴尬,看上去颇为不好意思。 与此前的态度对比。 前倨而后恭,不过如是了。 只是... 季夏理解。 这世间的人啊,多半都是沐猴而冠,先敬罗衣后敬人。 都是在这个规则里打转的人,饶是差役,披了吏身,也脱离不出。 所以没什么好怪人家的,别人亲眼看到他被司首器重,想要弥补缓和一二关系,都是同僚,没必要摆什么臭脸。 不然万一他朝失势,难免有人因此落井下石。 而且刚刚,人家还听了他的话,奉命跑了一趟‘青石巷子’呢! “两位同僚,此前是季夏有些僭越,还望海涵。” 季夏和善一笑,抱了抱拳。 钟旭郑帆一听,顿时面色一喜,本来不好意思开口,觉着太过趋炎附势了些,但不说的话万一被人记恨,就更加不好了。 还好眼前这位‘季差爷’大度,更是司首面前的红人,日后班头之位,那是板上钉钉的,说不定... 司首走了,这位子也还是他的呢! 打好关系,指定没错! “这...兄弟大度!” “若没什么表示,那倒是显得我二人不是了。”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郑帆当先道: “之前那‘姜舟’,乃是我二人负责押入刑狱的,那刑房里的班头唤作‘郑屠’,是我表亲三叔,兄弟你且放宽心,有我在...” “他别想在里面有多好过,你就算是想...” “只要过了这阵风头,避免影响到你名声...” 郑帆眼中一狠。 他话未说完,一侧钟旭便哈哈一笑,觉着‘火候’到了,打断了话头,便接着道: “好了好了,今日季兄弟升任差役,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啥?” “今晚日暮,在衙司告退后,我来请客,请新同僚好好喝一顿!” “不过在那之前,青石巷子只认识‘姜舟’,而不晓得谁是‘季夏’!” “咱俩,得陪着走一遭,好叫别人知晓知晓,谁才是十里青石巷的‘季差爷’!” ... 前不久。 张木匠的儿子张远,在听闻季夏一人打趴了四五个泼皮,后大步离去,向着司衙走去后。 一边吃饭,一边大为震惊。 而后,门外有‘吆五喝六’的声音响起,他没按捺住,偷偷去瞅了眼。 便看到了有两位衙司的差役,亲自走了一趟,将那先前被揍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才刚爬起来的‘刀虎帮’陈伍,直接给架走了。 也不知,究竟是犯了何事。 不过毕竟是差役,他心里有着畏惧,也不敢跟上去。 吃了饭食过后,按照惯例,张远偷偷摸了他爹昨日的活计钱。 想要去距离内城最近的一环区、最为繁华的‘福禄街’里,以小博大,将自己之前赌输掉的本钱,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却不想... 还没有开始今日的计划! 便看到了一身青衣,雄姿英发的季夏,腿也不瘸了,整个人都好像重获新生一样,左手搭着佩刀,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从衙司正门,赫然走出! 而那二人,正是———— 之前来他们家门口,走了一趟的两个差役! 两人亦步亦趋,以季夏马首是瞻。 而后,向着青石巷子折返而去! 张远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 “这小子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却没敢上去确认,而是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匆匆往家中跑去。 第十六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青石巷。 做了一天活计的张木匠,揉了揉腰酸背疼的胳膊,呲了呲牙,正面露忧愁的坐在院子里,算着账单: “这活是越来越难做了...” 木匠虽然是门手艺。 但在这个世道,不是什么稀罕体面的做工。 虽然不可或缺... 但对于大部分富贵人家来讲,用的料子,也不可能请外城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木匠去做。 因此张木匠靠的,也就是青石巷子,和附近的街巷客户,前来维持生意。 一天的客人,本来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多半是修缮修缮老物件,赚不了几个子。 再加上,按照‘黑山城’的规矩,谋生百业,都是要缴纳税收的。 他在这青石巷里,毫不起眼的一家小铺子,做一件工就要交个三成。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有些人,做了他不给钱,或者干脆打发要饭的! “老哥,一环区,魏府里的活计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可是一单大生意,做好了,能让你收不少赏钱!” 说曹操,曹操到。 身材魁梧,看上去人高马大,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叩开了张木匠的家门,进来便吆喝着,直惹得张木匠摇头苦笑: “不是我不想接,只是,只是...” 想起眼前这年轻人给的价码,张木匠只觉得为难。 他平时做做散工,修缮修缮物件,一天约莫也能捞个百八十钱,去掉三成,一天大概能挣个五十钱左右。 而一般大户人家的单子,他都是按天算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敲骨吸髓’的富人商户们,一个个的要求不仅高,而且还得不了空闲,干上一整天,可能连两柱香的时间,都歇不到。 再加上福禄街魏府的魏老爷,那是出了名的抠搜。 哪怕家里做的是盐商生意,搭上了内城的线,在这外城也算是‘巨富’了。 可据眼前这府中管事的家生子魏豹所说,一天也只给他开了一百钱的价码。 魏府的老爷何等人物,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木匠的生意,这价钱,多半也是眼前人,或者他爹,魏府的管事开的。 就算是从中被盘剥,他也不知道啊! 盘剥一二,也就罢了,毕竟被欺负惯了。 关键是... 从日出而作,到日暮罢工,可谓是一天忙碌到晚上,比他平时一天的工作量,要大了足足几倍! 而且听说,魏府的这一次翻新做工,要连干上一个月,才算罢休。 再加上,这种做工也是要去三成税的。 算下来,他不仅又苦又累,还挣不到什么钱,还要上赶着去给人当奴仆使唤,吆五喝六。 即使脾气再好,这等亏本账,也是不能应的。 看到张木匠一脸不愿意。 魏豹冷哼一声: “老头,你想清楚些,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来找你了。” “我魏府找人做工,还愿意包吃住,付给你们工钱,是给你们面子,给你们这些木匠打响知名度。” “下九流的人物,做点苦力活,怎么着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老爹中饱私囊,吃魏府的回扣,让不少做工的避如蛇蝎。 但那又怎么了? 外城区,有‘三环’地! 那么大的地方,还找不到几个‘老老实实’做工的? 眼前这个,不就是么。 “魏豹哥,我爹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要不...你换一家再看看?” ‘吱呀’一声,张木匠家的门推开,女儿张芸从中走了出来,语气清脆,与眼前的魏豹打着商量。 张芸在内城的大药馆做学徒,平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武夫,魏豹是魏府的家生子,是和府内在内城练武的少爷,一并长大的。 有不少次,去为那位魏少爷采购练武大药的时候,张芸都见过他。 虽然不想见到,心里也有些不屑这等‘泼皮无赖’,但没办法,老爹被人欺负到了脸上,自然要站出来,说上一二。 但很可惜,她这个小小学徒,和下人无异的脸面,很明显不能叫魏豹买账。 “嚯,是你啊。” 魏豹挑了挑眉,突然暧昧的笑了: “我见过你。” 想起在内城‘丹霞堂’里,张芸爱答不理的表情。 再与眼下外城区、二环里,一个区区木匠女儿的身份,相互叠加在一起。 魏豹突然没来由的舒爽了。 那内城的大药馆,没点本事还真不一定进得去,哪怕只是学徒,可能都有些背景。 以前他去的时候老畏畏缩缩的,不怎么敢得罪,但却没想到... 竟然是个木匠的女儿! 看着张芸衣裙下有料的身姿,还有那一双并起笔直的玉腿,再加上眼眸里闪烁的微微嫌恶... 鬼使神差的,魏豹突然上前,伸出了手。 以前以为多高贵,现在看来...他一个魏府管事的子嗣,不比你这当木匠的死鬼老爹强? 有他这爹在,张芸就算是给他当一房小妾,任他肆意蹂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敢声张! 不然,你看他怎么整张木匠这老东西! 本来这一趟吓唬吓唬就得了,老不死的要真铁了心不应,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顶多恶心恶心。 但现在嘛... 性质变了! “老叔,刚刚是我失言了,原来这是你女儿啊...” 魏豹眼前一亮,色迷心窍,上前就想占占便宜。 “我觉得,我们两家是该亲近亲近才对。” 这副样子,吓的张芸连连后退,小脸‘唰’的一下白了好几分,似乎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大胆。 往日里内城采药,一脸拘束的魏豹,与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逐渐重合在了一起,才叫她明白。 这家伙,哪里是客气的人! 他客气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做学徒的大医馆,‘丹霞堂’! 张木匠眼神里怒了,上前阻拦:“你...你不怕‘青石巷’的巡差吗!” “巡差?” 魏豹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你猜那‘姜差爷’的晋升宴席,是谁帮他摆的?” “他贺礼中最贵重的,又是谁送的?” “这青石巷,老子就是天!” “我怕个卵!” 说罢,他一把推开了张木匠,叫老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而一路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张远,刚巧在家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当即一惊,随即便想要将衙司看见的那一幕,直接说出来。 但... 当他看到了魏豹五大三粗的身躯,以及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气焰,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萎了。 福禄街的魏府,论外城富庶程度,那可是排的进前十,甚至前五的! 一般的差役,哪里敢不给面子? 再加上... 他眼下出去做工的母亲,是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不知道! 当着自家老爹面子,便将那季夏贬低的一文不值,还叫人家给听见了。 这一下,就算那小子发迹了,能凭借着他老爹的一点恩情,便帮衬他家吗? 要是换做他张远,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而看着张木匠被魏豹推搡倒地,张芸小脸已经变的煞白。 她知道她出身一般,所以努力的想要靠着自己,变得更好,也知道未来自己嫁不到什么太好的家世。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委身给这样一个人! 透过魏豹的身影,张芸看到了驻足不前,犹豫着扒着门墙,却踌躇不动的张远。 便知道,这个兄长,怕是靠不住了。 紧贴着墙壁,张芸咬着唇,捂着胸口,有些绝望。 然而———— ‘嗖’的一声! 一柄带鞘长刀,瞬息跨越数丈! 张远只觉得耳朵一凉,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砰! “啊!”魏豹一声惨叫,后脑勺的区域,被一柄连鞘刀,精准的敲打了下,当即眼前一花,火气上来了: “谁?” “想死不成?!” 眼看‘黑山衙司刀’就将坠地。 一道冷静中掺杂着果决的声音,却是传来: “你最好,不要叫那柄新刀跌入地面,染上灰尘。” “不然,你的人头,一样落地。” 本能的,魏豹心头一惧,似是遵循了本能反应一样,他突然慌乱之中,抓住了那柄刀。 待到看清了刀鞘上面的‘黑山’篆文后。 魏豹微微抬头, 这一眼,便看到了一位身披青衣飞鸟袍的黑山差爷,向他跨步而来! 第十七章 从今往后,十里青石巷,只听我一人之命! 黑山衙司,与十里青石巷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方才与姜舟博弈、较劲,再加上与陈振武、谢梧桐照面,以及跟随刘铁衣去领取差役物品,登录吏籍,都费去了一些时间。 当再一次回到居所的时候。 天色已临近西斜。 才路过张木匠的家门口。 季夏便听到了一阵喧闹,继而本能的眉头一皱。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时候闹事?” 郑帆有些不爽了。 他二人今天,是特意来走一趟‘青石巷’,替着季夏正名的。 有人在这个时候作妖。 哪怕是装装样子,两人面子功夫也得做好些。 而且外城区的寻常民户,有哪个能不怕差役的? 正要拔刀上前,恐吓一番。 结果,前面有人更快。 季夏并没有接郑帆的话,只是快步走近。 人还未到,便从敞开的大门,以及趴在一旁,连跨过门槛都不敢的张远神色表情里,将大致事情,推演了个大概。 而后看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张木匠,想起今早的一碗热粥,季夏思索了下,摘起腰间刚配的连鞘宝刀,运起劲力,如同挥拳一般,凌空将刀鞘掷出! 隔了数丈远的距离,便狠狠的将魏豹的后脑,砸出了个大包。 看着那人天旋地转,然后还忙不迭的双手捧住了衙司刀。 同时,季夏跨进院子,先是将一侧惊魂未定,但在看到他到来后,显得更加震惊的张木匠扶起: “青石巷里,你就是天?” 刚刚那声嗓门之大。 隔着老远,就被季夏给听清楚了。 他一把将魏豹捧着的刀取走,看着他不由退后一步的身影,一脸似笑非笑: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魏豹回过神来,满脸怒气: “老子特么管你是...” 脑后的剧痛,叫他双眸充血,刚想握紧拳头,结果便瞅见了眼前青年的一身差役衣。 刹那,动作顿时一停,停在了那青衣衣襟之前。 “瞎了你的狗眼,魏豹!” 面色漆黑的钟旭踏破门槛,紧跟上来: “看不到季差爷身上的一身衙司衣吗!” “你敢对差役挥拳?” “还是在这青石巷中,对着负责此地的‘十里差’挥拳?” “信不信今日当场拿捏了你?” 钟旭、郑帆两人今日值守黑山衙司,但一般来说,这个都是轮换的。 两人平时的辖区,都是负责‘一环’内的街道巷尾。 而刚巧,钟旭负责的,就是魏豹魏府所在的那一片‘福禄街’! 两人也算有过许多照面,魏豹不时还代表着魏府,给他明里暗里,上贡过不少好处。 只是这关系,也有远近亲疏之分。 靠上了司首陈振武,在钟旭眼里,季夏是什么? 季夏就是未来十年,他能接触到的最有前途之人! 要是魏府的大公子,他可能还会掂量一二,但魏府执事手底下的一个儿子... 他还不够格! 听到了这如同当头棒喝般的谩骂声,魏豹一脸错愕: “负责青石巷的差役?” 那不是叫姜舟吗? 你开玩笑呢! 之前魏府派人前去贺喜,还是他代表他父亲去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怎么区区两三天不见, 就从姓姜的,改姓为季了? 然而季夏却不管他愣不愣。 打量了两眼魏豹,又从张木匠口中梳理了下事情原委,季夏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仗势欺人,强买强卖,私闯宅邸,打伤他人...” 刺啦! 将刀柄稍稍拔出一寸。 这般举动,已经是吓得魏豹一个激灵。 “更重要的是,你还敢对差役挥拳?” “这么没有章法条例,我觉得如果不送入刑房‘锻炼’一二,恐怕日后,也是个目无法纪,为祸一方的刺头。” 季夏回头,认真的望向了郑帆。 后者立刻会意: “确实,打伤他人,谋害差役,若是不管,日后岂不乱了套了。” 说罢,不由分说,上前便押住了魏豹。 哪怕后者挣扎。 但郑帆何许人也? ‘金肌玉络’已成,‘汞血银髓’说不定都有了火候。 哪里是他能挣脱的。 钟旭张了张嘴: “这...” “是否要先知会魏府一声?” 他毕竟拿了别家的银钱,还是得象征性的起到些作用的。 但此刻的郑帆,却一脸冷静: “规矩,不能乱。” “通知,事后说一声就是了。” 他话语里的潜意思就是, 两边,你总得选一个。 而他和魏府瓜葛不深,自然是要帮着季夏立威了。 对此,钟旭沉默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我爹可是...”魏豹还想挣扎。 结果被郑帆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废话真多。” 说完,郑帆望向了季夏。 后者会意,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扫视了一眼。 当张芸看到了季夏平静的黑眸时,心脏‘砰砰’的颤动着不停,不禁低下了头,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 同时,看向换了一身皮囊,一改往日山野气,变得英姿勃发,谈笑拔刀的季夏,禁不住双腿微并,脖颈泛红。 但很可惜,季夏并没有过多理会她。 “你...”这时候,一道迟疑的女声响起。 片刻,听到动静,张芸抬头, 只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张木匠的妻子陈氏,刚好做工回来,在门口惊愕的看着季夏,才开口。 结果,就被那一身气势逼人的青年,生生的吓懦了,不敢吱声。 和早上的泼辣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对此,季夏瞥了她一眼,笑笑,没有多做停留,出了院子门。 外界凉风习习,濒临日暮黄昏,多有放工好事者三五扎堆。 青石巷子,张木匠家出了这么大动静,没有人不好奇。 而等到季夏走出,披着那一身差役衣,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以及窃窃私语: “差役衣,这不是季夏那小子吗...” “谁说他昨日瘸着腿回来的?这哪里有一点瘸腿的样子!” “姜舟那传言,莫非是真的?他真是谋害了季夏,才换得了差役的位子,眼下物归原主了?” “这...” “难道青石巷季家季二郎,真要一飞冲天了不成!” 对此,季夏皆是视若无睹。 他与押着魏豹的郑帆三人,一路走到了青石巷的衙司驻地,一间正正方方的四开院子。 而后,提笔在那‘青石巷值守’下方,将姜舟两个字抹去。 转而,便添上了———— ‘季夏。’ 随即,自发跟随而来的郑帆、钟旭,以衙司的威仪,将任命广而告之,传遍整个十里青石巷。 当秋风吹起落叶, 在日暮将黯之前。 青石巷里,主事之人,便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 他季夏,季差爷! 第十八章 金关锁玉诀,修行第一步,方知前路艰难! 天色黯淡。 挑起一盏烛火。 回到自己那一方小院,想起这一日从早到晚的经历,季夏吐出一口浊气,将衙司刀拍在了桌案上。 看着那绣着‘黑山’二字的公差篆文。 傍晚,与衙司今日方才结识的钟、郑二人饮酒,此时面上,尚且醉意未除的季夏... 终于觉得筋骨脉络,四肢百骸,一阵轻松。 仿佛背上的担子,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一身官皮。 多少人一生的追求。 今日黄昏。 想起那一幕幕前倨而后恭的表情,季夏不由摇头轻笑。 往日里他这无人问津的院落,今天晚上,险些被门槛踏破。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今天也算是狠狠见识一把了。 “如今,我从一届黑山外城的猎户,一跃而上,成为了吏籍差役,地位可以说,比起从前高出了一筹不止。” “拳术方面,我身怀‘名门’级传承‘流星追月拳经’,单单这一门拳,在没有天命傍身之下,就够我用一整个‘武关筑基’的时间,前去参悟了。” 想到这里,季夏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同时眸泛期待: “金关锁玉诀第一卷,武道筑基篇...” “虽然不知道那缉魔司的谢梧桐,为什么要给我这种珍贵的筑基秘法。” “但有好处,为何不拿?” 他时刻都没有忘记。 自己之所以今日能够逆风翻盘,靠得不是陈振武的拢落,也不是谢梧桐的善意,更不是钟旭、郑帆二差役的殷勤。 他靠的,是自己从‘轮回天书’中,仰仗‘拳中有神’的天命,所修行而来的一身大成拳术! 若无大成拳,擂起震金钟,堂堂衙司司首,哪里会瞥他一眼? 就更不用说后面的一系列事件了。 但拳头,始终是护持护道之法。 除非他功参造化,圆满无缺,抵达了传闻之中,玄之又玄的‘意境’。 不然,随便拎出来一个披上‘水火仙衣’,堪称钢筋铁骨的武夫,都能站在那里,叫他打上十拳,也伤不得分毫!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是技艺所难弥补的。 所以, 从猎户,到差役,难道他季夏就要止步吗? 不! 差役上面,还有班头,还有司首,还有内城神秘的缉魔司,以及黑山城的‘大先天’镇守! 修为上面,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对于‘肉体凡胎’的他而言,不过刚刚开始! 修行,修行! 想起轮回天书里的宋梵镜、澹台曜,还有那纵横三百里沃江的大蛟魔... 这些‘光怪陆离’,堪称神话一般的人物,就仿若一场梦一样,离他这黑山差役,尚且极为遥远。 但,难道他就要甘于平凡吗? 当然不! 所以... “总有一日,” “我也要如他们一般,踏破第一步,立于大先天!” 酒意逐渐褪去,季夏‘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将那枚‘金关锁玉诀’玉简,贴在了自己的眉心。 霎时间,一道道文字,如同墨水浸泡宣纸一样,开始显现于形... 金关锁玉诀,武道筑基篇。 蕴藏了‘四种炼法’,分别对应修行第一步的四个步骤,全数修成,则可入‘大先天’,超凡入圣。 与寻常粗浅的秘法不同,金关锁玉诀乃是‘名门’传承,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寻常的筑基法,一般都是打磨表皮、锤炼血髓,运用外部磨炼,从而将第一步的修行,抵达圆满。 但‘名门’之上的传承,则触及到了‘大先天’才能涉足的气。 就比如这金关锁玉诀。 除却四种磨皮、锻筋、搬运气血的法子之外... 一句‘提金精者为金关,紧叩齿者为玉锁’,更是其他粗浅秘术,所没有的精华。 “叩齿存神,咽津服炁...” 季夏思索了下,按照玉简里描绘的姿态,盘膝于床榻,屏息静气,紧叩牙关,根据特殊的呼吸法,运行了一个周天后... 果然,感受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气’。 而后,只是张口一吸,便将其化作了‘养料’,如同一缕清凉的水流,吞入腹中。 如此往复,数个来回。 一炷香时间。 当季夏睁开眼,活动了下肌肤筋络,他便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肌肤表皮,蒙上了一层朦胧玉色。 “我听钟旭郑帆二人酒后闲聊,之所以‘大先天’的大修行者们,能够举手投足,将自己抵达‘意境’的拳术、刀法,显现出诸般异象,” “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气’。” “武道筑基的最后一关,周天采气,就是纳气于体,普通武夫没有气感,便要在此关隘,蹉跎个十年八载。” “但像我这样,在‘金肌玉络’步骤就提前淬炼清气,提早适应,到了采气之关,想来会简易许多。” “这还只是‘名门’级传承而已,要是更高...” “不敢想象!” “难怪那些大派天骄,进境如若神速!” 季夏一脸明悟,暂且停住了修行,转而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将一口大水缸子搬入屋内。 之前那一副由‘丹霞宗’制造,供给大昭官府的‘药浴’方子,此刻被他取出,直接撒入了热水缸中。 “咕咚咕咚...” 当药浴散开,弥漫出一股清香的气味时, 季夏没有多做犹豫,褪去衣衫,便坐入其中,按照功法诀窍,开始运转吐纳,汲取药力与天地间的‘气’。 一刹那,药材养分与身体的温热结合,叫季夏口鼻清香,只觉得身躯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舒爽无比。 甚至随着药浴的吸收,连原本腿上的疤痕,都渐渐淡去,同时肌肤表面的盈盈玉光,逐渐溢出金霞... 当什么时候,这一层金霞彻底覆盖肌肤,同时内敛入体,蔓延到每一处筋络之时。 这武道筑基的第一关,‘金肌玉络’,便算是成了。 半个时辰后。 哗啦! 从泛着漆黑色泽的水缸中起身,擦拭干净后,季夏感受着肌肤与筋骨的韧性,暗自估摸着: “如果我此刻出拳,大概要相当于此前的两倍,甚至更多。” “而按照‘金关锁玉诀’的记载...” “第一步的金肌玉络,我也不过只完成了三分之一而已。” “如果不依靠药浴的话,只单纯靠磨皮,别的差役需要数月半年,就算是我依靠这等吐纳秘法,也得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想要更快,只能氪药。” “而后面...需要的大药,则更多。” “练武,果真是最大的销金窟,再多的本钱也不够烧啊!” “这药浴,要多少银钱才能配上一副?” 尝到了甜头,季夏心头一动。 在第二天清晨,黑山衙司点卯之后。 他便借着机会,与郑帆旁敲侧击了一二。 结果得到的答案,叫季夏心头不禁一震。 丹霞宗,在内城有设药铺,名为‘丹霞堂’。 而像是这样最基础的,供给金肌玉络境武夫的药浴... 一副,便需要五两银子。 一两银,是一千钱。 像是外城区,普通的居民,一日营收去掉税收,也不过就是三五十钱,至多七八十罢了。 哪怕按照一百钱算,不吃不喝,也得攒整整近两个月! 之前季夏身为猎户,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满载而归的,收入时好时坏。 现在做了差役,每个月的俸禄都能拿五两银,已经算极为不少了。 可现在看, 貌似... 练武之后,日子反而更加窘迫了? 难怪每一个差役,都与当地辖区有些瓜葛。 实在是,想要进步,就得想点子啊! 正当季夏感慨‘修行不易’的时候。 时光流逝,飞快半月。 而那随着第一次‘轮回’,诞生记忆碎片,从而在抵达云鸾山便黯淡下去,戛然而止的‘轮回天书’... 终于再次充能完毕,溢出了光彩。 也就代表着, 季夏可以书接上回, 继续开始,那一段名为‘宋柴薪’的轮回旅途了! 既然现实不易。 那就轮回中取! 第十九章 再入轮回,拳锋浴妖血,只身上云鸾,成‘金肌玉络\’! 翻开轮回天书。 那记载了‘大妖子嗣’的第一卷轨迹,仍旧停留在了上一次的‘云鸾抬首,山须低眉’,时间凝固在了此刻。 随着季夏再一次的将它翻开。 经过半个月的充能,也许是因为其他因素条件,达到满足。 推演的文字,慢慢再次流淌... 与此同时,季夏的心神,也彻底沉浸了进去,追溯记忆,开始在另一方截然不同的天地, 体会,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里,就是云鸾山。”看到眼前那一座如同巨剑插入大地,巍然伫立于此间的巨峰,宋梵镜眼神复杂。】 【在那最拔尖的地方,便坐落着西北大地,宝瓶州正宗之一,云鸾剑宫。】 【想到这里,宋梵镜回过头来,看着你望向顶峰,眼神渴望,同时身上自有一股拳意凝而不散时,虽然这半个月以来,已经被你堪称妖孽的拳术领悟,惊为天人。】 【可再一次见到你‘拳术大成’,也不免惊叹:“常人练拳,半年入门,三年小成,十年寒暑...也未必能修成大成拳术。”】 【“十年苦功,半月即达!”】 【“你身上继承的蛟龙血,相比之下,于你的拳道资质而言,不值一提。”】 【“入云鸾山,可惜了,若是能生在大昭兵家,亦或者某些拳脚圣地,以你的资质,未来定是一门通天彻地的拳法继承人。”宋梵镜摇了摇头,惋惜的同时,不再多言。】 【转而,便带着你扶摇登阶,踏入‘云鸾山’中。】 【蔚蓝如洗,云雾飘渺,你跟随着宋梵镜踏入云鸾山,只看到千丈高峰,有一张无形的‘剑网’,将整座山峦遮住,不禁呆怔。】 【见你愣神,宋梵镜开口解释:“世间修行,分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同时,拳脚,兵器,宝具,也有高下之分。”】 【“筑基、名门、正宗...凡达到了‘正宗’品阶的器物,便是蕴灵之物,如同人擅长拳术、剑法、刀诀等护身手段一样,器物,也有擅长的领域。”】 【“而‘正宗’级的宝器,甚至能够镇于宗门核心,将其自身的特性,通过‘阵眼’散开,弥漫整座山门,叫门徒日积月累之下,吸入体内,获取馈赠。”】 【“比如我云鸾剑宫,镇宗法剑‘云鸾’,便是剑道杀伐之器。】 【“你看到的这一张‘弥天剑网’,就是它扩散出来的。”】 【“凡是于山中修行,汲取超过三年散发剑气之人,在‘周天采气’阶段,若是采锋锐之气,亦或者剑中煞气入体,成就大先天的概率,要高出起码一成。”】 【“这,就是大派的底蕴...”宋梵镜与你拨开云雾,登上云鸾山,一路上云鹤、鹏鸟、白鹿、鸟雀...等等褪去妖气,充斥灵韵的精怪,屡见不鲜。】 【甚至,当靠近那一方接近山巅的白玉广场,还不时有驾驭法剑,骑乘云鹤,穿着云鸾服的门中弟子,见到宋梵镜,低头问好。】 【同时不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身后跟随的你,想要知晓你是何等来历,竟能跟在云鸾天骄身后,亦步亦趋。】 【你与宋梵镜,踏入了‘正宗’大派——云鸾山。】 【你本满心憧憬的以为,未来就将在这里展开修行。】 【但未料到...宋梵镜才带你入‘云鸾院’,想要为你录上名姓,入宗门门墙,便受到了阻拦。】 【“少宫主,此子身上有妖魔气...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半妖之身,你带他入我‘降妖除魔’的云鸾剑宫,还想要录上弟子名姓,怕是不太妥当吧...”】 【云鸾院,是录云鸾山弟子名姓户籍的地方,开口的是云鸾院的俗务长老,蒲正权,蒲长老。】 【云鸾山中,那位常年闭关于云顶天池的剑主,不问世事,权柄一般由‘观剑林’的观剑长老、‘锁妖林’的执法长老、‘云鸾院’的俗务长老,代为执掌。】 【一者负责掌‘兵’,一者负责‘历练’,一者负责‘俗务’,皆是位高权重。】 【而作为正宗,事实上,早在宋柴薪刚踏入云鸾山时,这位距离最近的长老,便被若有若无的蛟龙气给惊动了。】 【若非站在你旁边的,是云鸾剑宫最为完美无瑕的天骄,那一颗名为‘宋梵镜’的煌煌明珠,恐怕此刻的你,早已人头落地。】 云鸾院,一座道宫中。 蒲正权指尖微屈,锋利如剑的一双利眸,紧紧的打量着你,语气有些奇怪。 他没想到,出门历练的宋梵镜...竟然带了一只‘半妖’,回到了云鸾山。 她是想要干什么? 莫非不知道,云鸾山是以‘斩妖除魔’立下的规矩? 哪怕宋梵镜当面将‘来龙去脉’,一一向他当面讲述,甚至还取出了留影石,以正清白。 蒲正权,依旧沉默不语,良久: “本座并不歧视‘半妖’。” “但想要入门,便要去‘锁妖林’中亲手斩杀一只入境妖魔,然后以他的心头精血,作为良药,以踏入‘武关筑基’,作为‘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的耗材。” “同族相残,他能做到么?” 将一枚去往‘锁妖林’的令牌,丢掷悬浮于半空,就这么微晃在宋梵镜与宋柴薪二人面前。 生活在玄清湖,作为第三步蛟魔子嗣,生活习性,哪里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就和人杀人,人吃人一样,哪怕只是流淌一半的血脉,这也算是另类的‘手足相残’了。 但令蒲正权没想到的是... 那少年毫不犹豫,转手就握紧了这一枚‘令牌’,随即还俯下身子,向他一拜: “若是这位老前辈愿意给一个机会。” “不过是杀妖罢了。” “有何难之?” 平静的黑眸,深不见底,叫蒲正权眼神微眯: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只是入门。” “在云鸾山上,一身妖魔气,是藏不住的。” “你去往他宗他派,或许还有转机,但在这里...” “整座山的门徒,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你,甚至要与你上‘刑剑台’上,一决生死!” “比起你在玄清湖的遭遇,未必会好上多少。” 他本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却未料到... “修行自古一条路。” “我听闻剑者,宁折不弯!” “若是这里退一下,那里退一下,处处任由机会从指缝间流逝,这天底下,又哪里有那么多不必搏命的选择?” 你朗声笑了下,回应了稍显惊愕的云鸾俗务长老蒲正权,坦然自若,应下了这一场‘入门’试炼。 【云鸾山俗务长老——蒲正权,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漠然冷视→江湖相逢!】 【修行者,当锐意进取,他觉得...你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半妖小子,有些意思。】 【虽对你的出身颇有微词,但既然是一身无垢,未来必将辉煌的少宫主宋梵镜担保,他同意了这一次试炼。】 【你赤手空拳,踏入‘锁妖林’中,以身怀蛟血的半妖身躯,大成拳术,没有借助任何外界的依仗。】 【亲手毙杀了一只金肌玉络有成,近乎‘汞血银髓’的入境妖魔,任由那一身鲜血洒落!】 【披上一层血衣的你,得到了俗务长老蒲正权的认可。】 【他授予了你第一卷‘金关锁玉诀’。】 【你借助体内激发的蛟龙血,以及不知从何而来,似是而非的感悟,坐关参悟,一连七日,借助妖魔血作为耗材,破境‘金肌玉络’,成功入境,可称武夫!】 【你解锁了势力:云鸾山!】 第二十章 千夫所指又如何?偏要剑走偏锋! 云鸾山,锁妖林。 纯白无暇,一生无染的少宫主,所有弟子门徒中,如仙如圣一般的大师姐宋梵镜。 出门历练半年,寻觅第三步‘元丹’机缘,一回来,就给整个云鸾山,整了一个大新闻。 听闻,她在回归山门时,带来了一个‘妖魔’。 还...叫他通过了俗务长老的那一关,入了锁妖林。 按照规矩。 凡云鸾弟子入山,当先学半年拳,再习半年剑,入锁妖林中,斩杀一尊被囚禁的入境妖魔,以其全身精粹作为宝药,打通武道筑基之关,才算真正的剑宫弟子。 与精怪不同,妖魔披上人皮,除非自主显露真身,不然便与人无异。 而且因为血脉缘故,比之同境人类,更多了来自血脉神通的手段,极为难缠。 若不是锁妖林中,都有终日弥漫,永不消散的剑气禁制,可以叫妖魔受到禁锢,实力十削其九。 区区未曾入境的弟子,十个也不够送菜的。 与其说,这一关是试炼弟子。 倒不如讲,是叫弟子克服对于‘妖魔’的恐惧,从今往后,才好在生死关头,有着面对强敌,心生不怯,敢于拔剑的勇气。 但... 这些都是给人试炼的。 自从云鸾山风风雨雨,开宗立派百余年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半妖’能够入门。 若非大昭立国,定下秩序,只对为恶妖魔赶尽杀绝,并没有将人妖混血打作孽种,尽数诛灭。 恐怕现在的处境,必将更加艰难。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异样的眼光,与天生的排挤,早就在大昭立国之前,便已根深蒂固了。 在宋柴薪历经‘锁妖林’试炼的七天里。 关于他的事迹,渐渐传开。 “喂,你听说了没,大师姐不惜顶撞蒲长老,亲自插手宗门事务,就是为了将一只‘半妖’,给录上宗门名籍,还让他入了锁妖林!” “不应该啊,在我入门那会,宋梵镜师姐剑下所斩妖魔,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了,听说她每一次下山,数百里内,第三步以下之妖,皆闻风丧胆,故此又有一个称号,叫做‘八百里斩妖’!” “也就是这些年寻觅元丹机缘,才渐渐低调了下去,不然她的剑与白裙衣裳,可是终年浸染妖血,如若杀神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妖魔勾结?” “嗐,人不可貌相,你懂什么。” “听闻那半妖乃真蛟后裔,长的甚是俊美,叫咱们那位风光霁月的少宫主大人,也不由动了凡心,起了‘金屋藏娇’的心思...” “不会吧!” “怎么不会?是人就会有欲念,不分男女,像是少宫主这样终年练剑,克制自己本性的,一旦爆发起来,那更是山洪海啸,拦都拦不住!”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惊动在‘云顶天池’闭关的云鸾剑主,那位第三步巅峰的大人物?” “一个半妖入门的小事,哪里能震动那等存在,你想多了...” 谣言这种东西。 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 尤其是,造谣的对象,还是那位号称未来西北‘宝瓶州’最强天骄之一。 毕竟宋梵镜除却年轻,她的其余资质禀赋,与当世一流,皆是不遑多让。 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其实与中下层的弟子门徒,根本没有多少交情。 平日里除却对于地位要表达‘尊崇’之外。 相对于听她‘斩妖除魔’的事迹, 大部分人,自然更喜欢听听这些,添油加醋的八卦。 ... 锁妖林的入口。 听说‘试炼期’即将结束。 有不少宗门的弟子,闻讯而来,窃窃私语。 “师尊,你怎么能叫一个‘半妖’入锁妖林?就算是宋师姐点头、蒲长老同意,可这也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你听听这些天,这些同门弟子,都是怎么议论的。” 云鸾山的三大长老,负责监管‘锁妖林’的执法长老,门下首席崔蝉愤愤不平。 而抱着剑的执法长老,瞥了自己的弟子一眼,面色平淡: “我执掌锁妖林,只负责两件事。” “一,庇佑宗门。” “二,镇压此地妖祸。” “至于招募弟子,招募谁入门,此事不归我管,蒲正权既然点了头,那自然是他来负责。” 执法长老虽然不喜半妖。 但也不会因此得罪了宋梵镜。 说句不好听的。 除非云鸾剑主,或者这位未来云鸾山的继承人是妖魔。 不然别说半妖了,她就算乐意养两只妖魔,又有谁会在明面上去管? 更何况... 当浑身浴血,肌肤筋络宛若‘脱胎换骨’一样,与此前进入截然不同的宋柴薪,从黑漆漆的锁妖林中走出。 见到宋柴薪的第一眼。 抵达了修行第三步的执法长老,眸子深邃,便已若有所思: “蛟龙血,哪怕再是稀薄,可对于人类而言,也是极为罕见的修行资粮。” “金关锁玉诀第一卷,是西北宝瓶州,在‘大先天’确定主修功法之前,最契合第一步的筑基秘法。” “若是以燃烧蛟血作为代价,短时间内,武关筑基,是拦不住他的。” “是个好苗子,而且这七天,足以见得他性情坚韧,有杀伐果决之心,如果不是半妖...整个云鸾山,除却宋梵镜外,论心性,他当属第一。” “可惜了。” 而此时, 作为宋柴薪的季夏,从锁妖林中走出。 【你突破了武道筑基‘金肌玉络’,蛟血仪式的反馈成功激发。】 【他会让你获得常人难以拥有的禀赋。】 【或许对于妖魔而言,你的资质并不算好,但人族孱弱的身躯,搭配你超人一等的悟性,足以叫你问鼎修行‘天骄’一词。】 【从锁妖林中走出之后,你的‘入宗考核’已经彻底完成,但处境却并不算好。】 【因为你的缘故,流言蜚语逐渐在云鸾山上掀起,执法长老的门下首席,‘大先天’境的崔蝉,对你不屑一顾,看你的眼神,如同望向蝼蚁。】 【“你的事迹,我等听过,但如果你真想要对少宫主好,离开云鸾山,是对你最好的选择,不然,你的存在,会令她蒙羞。”】 【崔蝉,锁妖林首席,武道‘大先天’,要是没有那一颗最为璀璨的明珠,压服四方,他本也能博得个天骄之名。】 【他对你的敌意,让你在云鸾山势力,交际艰难。】 不是,你有毛病啊。 现实中。 季夏脸色一黑。 自己在‘轮回天书’中修行的好好的,本以为能在云鸾山上修行些上等秘法,反馈自身。 结果你非要给我找茬。 武道‘大先天’! 按照辈分,新入门的武道筑基,见了宋梵镜、崔蝉这一流,都得叫一声‘师叔、师伯’的。 自己修为低微,怕是只能忍耐了。 但是... 【闻讯而来的宋梵镜,听说了流言蜚语,刚巧也听见了崔蝉对你的评价。】 【出于怜悯,也出于心中某些隐秘被刺痛,她拔出了剑。】 【刹那,名为‘寒雪’的名门剑器,那一柄屠戮了玄清湖近百妖魔的饮血单剑,剑尖直指‘崔蝉’。】 【同时,女子口吻冰冷,如同六月寒霜:“师弟,你若是对我的决断不满。”】 【“宗门刑剑台,我可与你押上‘少宫主’之位,你若能以剑胜我,我与宋柴薪,一并离云鸾。”】 【“可敢,应否?”】 女子神态冰冷,俏颜如冰。 但她说出的话语,却是叫推演轮回的季夏,不由一怔。 宋梵镜... 这个女子。 设身处地,自己作为宋柴薪,毫无疑问。 宋梵镜就是他目前人生里,有且仅有的一束光了。 明明说是不护持,但哪怕面对同门同道的冷眼嘲讽,她依然还是毫不犹豫的出剑了。 脑海里涌现出女子衣袂纷飞,自云鹤脊背落下,抽剑出鞘,好似行云流水的记忆。 季夏就觉得,若有机会,他应该对这个姑娘,报答报答。 第二十一章 你为我跪剑碑,我便三月蛰伏,拳出一鸣惊人! 刑剑台。 当这三个字眼一出。 整个‘锁妖林’范围内,围靠而来的云鸾弟子,本来生出的窃窃私语,顿时一静。 他们没想到, 这位向来克己复礼,遵循规矩,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少宫主,大师姐... 竟然发飙了。 哪怕是入云鸾剑宫已久,有十几,甚至二十年头的老人们。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情景。 那可是刑剑台啊! 剑宫多剑修,更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修出的门徒,一个个都是暴躁脾气,一言不合拔刀相见的那种。 而为了解决纷争,宗门设有‘刑剑台’,如果互相不服,只要不涉及性命,但凡上了刑剑台斗法,哪怕重伤垂死,也是自己技不如人! 之后,不论胜败。 上了刑剑台者,都要自领惩罚,亲自去‘观剑林’,那一口布满云鸾剑气的剑碑之前,受‘剑气穿心’之痛。 剑,是为比斗。 刑,是为惩戒。 二者合一,便是刑剑台。 为了一个才刚入门的半妖! 竟至于此! 莫非... 这位少宫主,真是动了凡心不成? 有不少本来只是猜测的人... 此刻目光游离于宋梵镜与宋柴薪二人,心中腹诽之下,竟已有了几分相信。 而看着眼前换了一身云鸾衣裙,发簪挽起如瀑青丝,言行举止淡淡,态度与自己近乎隔开了天涯海角的宋梵镜。 崔蝉面色涨红,手掌紧紧握住剑柄,可面对那女子的咄咄逼人,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明明自己是为她说话。 结果,宋梵镜竟当着整个云鸾山弟子的面,打他一个堂堂首席的脸! 这半妖... 有这么重要? 相较于崔蝉内心的气愤,羞恼,宋梵镜反而没什么表情。 哪怕对面,是三大长老之一的‘锁妖林首席’,未来五十年,如果不出意外,必定如她一样,成为下一代的云鸾宫中流砥柱。 可那又如何? 也不过就是,叫宋梵镜心里,能够勉强记住他的名字罢了。 毕竟不管他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二人的道路,从来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这样想着,女子转过头,便想要将自己亲自带来的人,完好无损的带走。 不公正的待遇,宋柴薪是避免不了的。 但起码... 自己的出面,也能叫他在明面之上,处境不会太过艰难。 只是,这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宋梵镜心里这样想着。 同时不自觉间,看着这名由自己亲自起作‘宋柴薪’的少年,心里有些异样。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 如果, 早在一开始,自己的身份便暴露了,那么遭受的境况,与宋柴薪,又有何两样? 云鸾山中流传的流言蜚语,纯属无稽之谈。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表面‘尊崇’的大师姐,少宫主,其实帮助眼前这个小家伙,也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罢了。 只是... 嗖! 就在这时, 一道泛着金芒的法旨,竟从那道云鸾之巅,云顶天池,飞驰而来,在这锁妖林前‘倏忽’降下,而后缓缓张开,暴露于所有人的视野: 【既为剑宫少主,当有兼并包容之心,礼敬师长,广结同道,岂能一言不合,剑走偏锋。】 【罚你跪于‘观剑林剑碑’前三月,受剑气穿心之刑,以儆效尤。】 法旨之上的字迹,一个一个的蹦出。 叫宋梵镜冰冷的俏颜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随即抬起玉颈,望向了云鸾峰的最高点,那终年被冰雪覆盖的顶上天池。 “呵。”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凭什么往日里争强斗狠不管, 为一个半妖出头,就非要小惩大戒? 既然不满, 为何不直接废了自己! 还是出于心中的某些愧疚? 这一刻,彻骨寒冷袭来,明明周身的荣耀花团锦簇,可偏生她宋梵镜,却只觉得如履薄冰。 修行上的突飞猛进,竟险些叫她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过犹不及! 有些时候,站得越高,一旦出了岔子,那摔的... 也将越凄惨。 紧抿着唇的女子,这时候扫视着周围低头,但难掩幸灾乐祸的弟子。 以及一批对她尊敬,但依旧对她的做法,有着不解疑惑的后辈们。 她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深不见底的惶恐。 前路迷茫,竟无一人同行。 这着实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事情。 哪怕道心再是坚如磐石。 也不可能毫无动摇。 直到宋梵镜转头。 看见了紧皱眉头,望向那张法旨,眼中不愉近乎溢出言表,完全没有对于所谓的‘云鸾剑主’,有任何尊敬, 有的,仅仅是对她的处境感到担忧,生怕自己牵扯到她的宋柴薪时。 怀中的‘轮回残页’正在发烫,一行行字迹描绘成型。 看到宋柴薪刻在天书之上,真情实意,毫无弄虚作假的担忧。 宋梵镜平生以来第一次觉得, 自己能有对人放下那张‘面具’的可能。 ... 三个月。 观剑林。 笼罩整个云鸾山的‘云鸾剑网’,维系着其中剑气不散的正宗剑器,云鸾,就镇于其中。 但剑碑,却是在观剑林的入口处。 凡是进入‘观剑林’中选取佩剑,亦或者参悟玄妙的弟子门徒,大都会从入口经过。 观剑林剑碑,充斥着剑林千剑的剑气萦绕。 哪怕是‘大先天’人物,硬跪在最前面,也是极为艰难,相当于肌肤无时无刻,不被剑气撕扯,痛楚可谓撕心裂肺。 但比起身躯的痛苦。 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心灵的创伤。 此地人来人往,也就是说,几乎每一名路过的云鸾山弟子,都能看见那位少宫主席地而坐,墨发及腰,面色惨白的跪在剑碑石前的样子。 对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 折损颜面,有些时候比深受重伤,更叫人难以接受。 但对于这一切,宋梵镜只不闻不问,将这种‘洗礼’当作磨练自身的垫脚石。 这就是她。 宋梵镜。 天生剑胎。 她为什么要做那三百年来,西北‘宝瓶州’的剑道魁首? 因为如果能够成为那样的传奇。 就算关于她的一切龌龊,全数公之于众,也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有所置喙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宋柴薪一次都没来过。 一开始,还不时有弟子门徒,从她身边周遭经过,站在她的立场,对那宋柴薪的‘狼心狗肺’表达嘲讽。 但当第一个月过去。 这些声音小了很多。 当第二,第三个月过去... 这观剑林,剑碑前。 便又多了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与她并肩,席地跪坐,神色如常。 【第一个月,宋柴薪出锁妖林,入杂役院,白日劈柴烧火,夜里打磨修行,待到一月末尾,武道‘金肌玉络’大成,拳术‘流星追月拳经’圆满。】 【第二个月,宋柴薪出杂役院,递交一十七封拜帖,一日一位,连挑‘周天采气’之下,武关筑基二、三境一十七位,无一败绩!】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在公众之下,对你的行径颇有侮辱之人。】 【第三个月,宋柴薪入锁妖林,饮妖魔血,激活自身血脉,日夜搬血炼髓,终于‘汞血银髓’有成,而后...】 【寻执法长老,以‘汞血银髓’之身,要与崔蝉‘刑剑台’上,同境一战。】 【这一战,他险些被生生捶死。】 【然而生死关头,千钧一发,宋柴薪领悟‘流星追月拳经’意境,打出一记‘日月齐辉’,逼得崔蝉披上水火仙衣,运气抵挡,成功以三月修行之身,同境大败正宗首席!】 【而后,因上‘刑剑台’,被罚剑碑跪拜一月。】 三个月。 几乎每一日,自己傍身的‘天书残页’,都会将宋柴薪的事迹,铭刻其中。 宋梵镜足足看了整整三个月。 直到宋柴薪在她边上挪了个位,一屁股坐下,哪怕身上鲜血淋漓,也满不在乎的时候。 “值得你这么拼么。” 宋梵镜语气复杂,心弦颤动。 对此,摸了把面上血的少年,嘿然一笑: “你叫我唤你一声‘姐’,但我总觉得别扭,因为有些时候,感觉你也挺稚嫩的。” “明明你不需要替我出头。” “师姐。” 他的眼神突然认真: “你有很多种选择,但你偏偏选了最坏的一种。” “而我...” “只有一种选择。” “那就是,与你同休共戚,一荣俱荣。” “这是从理性的角度来讲的。” 宋柴薪昂着头,任由满身剑气洗礼肉身,叫那肌肤筋骨皮开肉绽,仍旧面不改色: “如果从感性的角度来说。” “我这一生,说句实话,只认识你,也只信你。” “我见不得你被人欺负。” 这一刻,少年的肩头,似担尽了清风明月。 而女子听闻之后,没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 但眸子里光芒的明亮,前所未有。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第二十二章 轮回梦中,天上若有一轮明月,我如何不能摘得?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黑山城中。 轮回天书里,整整三个月的历程。 在看到观剑林中,那一口剑碑前席地跪坐的少年,以及听到自己的言语,眨了眨眼,没说什么,但却露出了笑容的宋梵镜。 季夏笑了。 三个月! 或许在现实里,自己可能做不到有多大提升。 但轮回中,以‘宋柴薪’的半妖蛟龙之躯,再加上天命‘拳中有神’,在如此沉重的压力袭来之时,季夏都不知道,自己竟能爆发出这样深厚的潜力! 一个月,金肌玉络大成,流星追月拳经圆满! 两个月,周天采气之下,仰仗‘意境之下,我已无敌’的拳术,竟能越级与汞血银髓,甚至是披上了水火仙衣的云鸾门徒,正面相抗。 而且,还是一连一十七场,无一败绩。 光是做到这一点,季夏就觉得,自己的轮回身,已经是做到了竭尽全力,没有辜负宋梵镜一意孤行的栽培。 但, 当他看到自己站在刑剑台上,三月沐浴妖血,搬血炼髓有成, 随后,亲自与之前冷嘲热讽,叫自己下了云鸾山,别给‘宋梵镜’少宫主拖后腿的锁妖林首席崔蝉同境一战,打出了一记拳意‘日月齐辉’之时... 禁不住双眸恍惚。 情景回溯。 身担大日,如烈火薪柴般燃烧,显化异象的少年,屹立于刑剑台上。 周遭是不为自己喝彩的声音,与一道道漠视、想要看着自己步履就此终结的冰冷眼神。 但就是迎着这一众并不看好的目光。 季夏拳出如一轮弯月倒挂,面对几乎不可能胜的强悍敌手,打出了不属于‘武关筑基’能够涉足的境界! 直接将堂堂云鸾山‘大先天’,除却宋梵镜外,未来有数能够有机会跨越第三步的正宗首席,打得罔顾规则,披上水火仙衣,动用了‘气’! 就算最后的结果,是跪拜在了‘观剑碑’前,又能如何? 起码这一口压抑在了喉咙里三个月的恶气,算是出了。 即使日后,本就在云鸾山如履薄冰的处境,会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但那又怎样! 自己靠的是宋梵镜,又不是他们。 沉浸入轮回天书的季夏。 一边渴望着的是,如果能将宋柴薪的禀赋与修持,带回现实,哪怕在这小小黑山城,他一双拳掌,也必定是横推八方。 另一边,看着宋梵镜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叫那一张如冰俏颜冰雪消融,季夏的一颗心脏,也抑制不住的,开始有了轻微的跳动。 两辈子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底层摸爬滚打,到了这黑山城后,也是这个道理,平素见惯了见风使舵。 周遭稍稍出彩了点的女子,比如张木匠家的张芸,在内城丹霞堂里做学徒,也算是有些见识姿色,但依旧只能算作庸脂俗粉。 这半个月以来。 有不少人在看到自己升了‘差役’,管着十里青石巷,便自发请了媒人,明里暗里想要给他娶妻甚至纳妾,就算是张木匠,也不能免俗。 自从上一次,自己以鞘刀押走福禄街的魏府泼皮,半个月的时间,季夏能够明显感受到张芸的态度变化,他又不傻。 如果是之前,在没有开启‘轮回天书’之前,季夏说不准就真应下来了。 可是... 不曾见到山河壮阔,见仙人腾云,见日月悬空之前,是不会觉得山野的少女婀娜,有什么问题的,但凡事就怕对比。 当你见识到了提剑‘八百里斩妖’的宋梵镜, 看到了她破关如饮水,号称五十年来,剑道禀赋第一,有问鼎魁首之姿, 看到了她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唯独你,好感度从‘江湖相逢’一路攀升, 历经玄清湖、云鸾山,与其他人的冷眼背道而驰,已经堪称‘肝胆相照’的交情之下... 或许经年以后的季夏,历经波澜,会对于这份美好无动于衷,但对于现在不过及冠,正是少年意气之时的他而言。 不管是真是假, 只凭借那一段感同身受的记忆与情景。 他都想要和这位如同天上月,不似人间尘的‘少宫主’,来上一段邂逅。 现实里自己莫说‘正宗’门槛,就连‘名门’级,都是连边都摸不到,只是府城之下,边缘小城的区区边缘差役! 可那又怎么了,难道还不准一梦南柯里,觊觎渴求一下天上神女? “肝胆相照...” “琴剑阁的长老澹台曜,因为生母‘谢微’的关系,便能又送拳谱,又给了加入宗门的信物。” “那,我与宋梵镜呢?” 根据轮回天书的指引,季夏知晓,人际关系达到了肝胆相照,再往上,便是‘莫逆之交,生死不弃’。 如果能够更进一步。 哪怕他有求娶宋梵镜之念。 恐怕女子也不会拒绝。 只是... 自己做到了这般程度,也只能将关系暂时推到这里,莫非后续,就要靠在云鸾山上,用水磨工夫慢慢磨上去才行? 而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己总觉得, 宋梵镜在云鸾山,总有一种游离于众人‘之外’的感觉。 就好像她在这煌煌正宗之上,并不是那位光鲜亮丽的少宫主、未来的云鸾剑主、继承者。 而只是一位观看着这一场浩大演出的过客而已。 【你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从肉体凡胎,身怀蛟龙血的半妖,成为了一位‘汞血银髓’有成,拳术悟出‘拳意’的武夫!】 【而这般堪称飞跃与妖孽的进度...】 【几乎是在云鸾山上,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你连败十七位周天采气之下的门徒,与锁妖林首席竭力一战,跨越大境,逼得其七步走过,披上水火仙衣。】 【这一份惊才绝艳的资质禀赋,若是放在正常弟子身上,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长老青睐,收作门徒,潜心栽培。】 【但偏偏是你做到了这一切。】 【因此,云鸾山几乎九成的弟子,对你明里暗里表达过厌恶,他们看到了你‘骨子’里的桀骜,所以对你的态度,越发抵触。】 坏了。 这些正宗的弟子们,看到一个半妖凌驾于他们之上,好像开始越发不忿了。 季夏皱眉,感到有些棘手。 自己给宋梵镜出头,她不要紧,毕竟根基根深蒂固。 但他不行。 说到底,云鸾山上卧虎藏龙,若真是不要面皮,想要整治自己,简直太过容易。 除非... 有人能够给自己撑腰。 而且这个人的份量,一定要高。 可自己作为宋柴薪,孑然一生,遭受世人厌恶,谁能给自己站场子? 【三个月后,】 【正当你因刑剑台之事,罚跪观剑碑前时...】 【梧桐府谢家,族主谢樵玄,亲自拜访云鸾山!】 【你身怀‘谢氏’嫡女谢微血脉。】 【他...】 【是为你而来。】 (ps:上试水了,晚点还有两章,以后大家记得追读一下呀,大佬们都说这个数据很重要,拜托了qaq) 第二十三章 宋梵镜:“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白璧无瑕。” 观剑林。 那一口布满‘云鸾剑气’的剑碑之前。 席地而坐的少年,赤膊着上身,皮开肉绽,仍然咬紧牙关,任由鲜血与冷汗垂落。 周围三丈开外。 不时有外人指指点点。 他未曾踏入修行第二步,不是修成了‘大先天’,锻出了无漏之躯的人物,甚至连武关第三境‘水火仙衣’都未曾披上,肌肤不过肉体凡胎。 虽说,这云鸾剑气交织而成的剑网,会根据受刑者的实力,因人而异。 不会将‘大先天’受到的剑气穿心之痛,加持在才刚汞血银髓的武夫身上。 但只锻了筋骨,血肉,肌肤还未曾练出来‘金钟罩,铁布衫’一般的水火仙衣,若是抗下剑气... 想要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宋梵镜与他并肩。 那一双眼眸里,欲语还休,张了张嘴,却又止了住,眼神里流露出了没有任何掩饰的黯然。 她不善言辞。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仔细想想后,也只是用密语传音,入了少年耳朵: “宋柴薪。” “你以为我帮你,是单纯为你好吗?”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没你想的这么白璧无瑕。”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突然间。 承受着刀剑磨难的同时,甚至还有闲心与一侧女子吹嘘,自己这段时间如何如何厉害,一双铁拳,将她云鸾山上下挑了个人仰马翻的少年,怔了片刻。 他的耳畔,仿佛有什么声音钻入了一样,只是旁边的女子依旧正襟危坐,接受着剑气之刑,明明一句话都没讲。 “等你哪一天修行到了‘大先天’,若想说一些不被他人知晓的秘密,也可以似我这样,密语传音。”宋梵镜又眨了眨眼。 “那师姐这样说的意思...是觉得我已经是你的心腹,可以与你分享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宋柴薪笑了。 女子微挑眉头: “你确定...你敢听我说秘密?” “正宗云鸾山的少宫主,未来西北宝瓶州五十年内,定要问鼎此方天地剑道魁首的大神通者,她的秘密,比天还大。” “你小小半妖若是听了,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止这云鸾山上下针对你,而是整个天下针对了。” 宋梵镜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睫毛灵动的挑着。 明明二人是受刑受罚, 可作为宋柴薪,他觉得,自从与眼前的女子结识数月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梵镜能这么鲜活灵动的活着。 这样想着,他不由失神,突然被一道剑气割入骨髓,当即痛得‘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 “那还是别说了。” “我这微末修为,连这区区剑气之刑都险些扛不过去,还因为你招惹了一尊‘大先天’的仇视。” “要是你的秘密太大,把我压塌了怎么办?” “到时候,最后一个愿意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人,怕是都没了。” 宋梵镜愣了下。 继而环视四顾。 果然,偌大云鸾山,整整三个月没有任何人来与她说过一句话,站在她身边。 好像她这一生是这样的。 别人对她,向来都是敬畏大过喜欢。 她有些自嘲,但同时,也突然注意到了,正在竭力抵抗剑气之刑,心无旁骛的宋柴薪。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不知为何,女子蓦然一笑,眉眼如画,笑的得意。 然后,斩钉截铁的传音: “剑气之刑都顶不过去,还怎么替我卖命?” “你不是说,你从玄清湖中走出,这一条命就是我的了么?” “连一点秘密都不敢听,要是哪一天我跌落凡尘,没了这云鸾少宫主的名头,落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是不是你也要翻脸无情,跑的远远的?” 宋柴薪惊愕的侧了下头。 他没想到这女子还能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一面。 这一转眼, 宋柴薪便看到了宋梵镜正在盯着他,脸上笑的无比稚气。 仿佛此刻的她,不是什么天生剑子,而是比他还要小上些许,生动活泼的邻家女孩。 “我可没这么说啊,虽然我不读诗书,但你也不能断章取义啊。”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我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大不了死你前面呗。” 翻了个白眼后,突然间宋柴薪觉得,眼前这位的性情,远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冰冷。 或许,她如果不是什么云鸾山的少宫主。 话应该会很多。 就在他心中暗自想着的时候, 女子舒了个腰,清澈不染的纹鸾白裙上,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见那峰峦如聚的同时,少年不由失神,顿时间惹来了女子的注意。 循着他的目光微微低头。 宋梵镜脸上突然红了一下,如红晕桃花蓦然开于春风里。 ‘咳’了一声后,手掌不自觉得摸上了腰间剑柄。 但她终究只是搭在上面,转头起身,脸上就恢复了那副神仙姿容: “不愧是蛟龙的种,小色胚子,长成这副模样,日后不知又会惹得多少女子,为你折腰。” 啊? 这不是形容女子的吗。 在宋柴薪还在发愣的刹那,女子偷偷的,递给了他一枚剑符: “云鸾剑气,我参悟了十几年,这枚‘云鸾剑符’为我贴身之物,也算名门宝器,可以替你抵抗‘剑气之刑’。” “这一个月你暂且先忍着,我想法子,替你提前结束刑罚。” “另外...” 女子眉如春山蜿蜒,即使此刻心中有事,一双秋水眸子里,依旧笑靥如花。 “不要随便给人承诺。” “记住,” “自己能好好活着,死几个人,又能如何呢。” “你以为我斩妖除魔十几年,就是一个怜悯天下苍生,除魔卫道的正宗仙子?” “你想多了。” “我也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 “不站在万人瞩目的位置上,别人想要拿捏你,随手就能为之。” “记住,有些时候名声、身份、地位...” “还是有点用处的。” “最起码,会让人权衡利弊,亦或者...投鼠忌器。” 她伸出纤纤玉指,抚了下少年的眉头,就像是姐姐照顾弟弟那样单纯。 而后起身,将冰消雪融后的展颜一笑,尽数收敛。 再一次,恢复到了原本的表情,戴上了曾经的那一副‘面具’。 三月‘剑气之刑’,自此结束。 或许宋柴薪不明白。 但她已经将自己人生最大的秘密,在他听不明白的同时,告诉他了。 背对着宋柴薪。 女子抽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淡金书页。 看到上面滚滚文字流淌,继而在三个月前,凝聚出来的一副情景,那个少年凝视云鸾高山,驻足野望的画面,宋梵镜抿抿唇,轻轻一笑。 原来,连这一页天书都晓得,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能有一个毫无顾忌,可以分享自己一切的人... 有时候,是多么的重要啊。 第二十四章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就在宋梵镜还在思索,该如何叫宋柴薪免除了这一次‘剑气之刑’的时候。 远方有人,急步匆匆走来。 执掌‘观剑林’的观剑长老,关门弟子阮秀秀。 一身云袖衣裳,背负着长剑,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观剑碑前,一站一跪的二人。 阮秀秀入门时间,不长不短,论及修为,更是远远逊色少宫主宋梵镜,甚至连‘大先天’都差了好一截距离。 但整个云鸾山上,所有人都知道,她未来将是不逊色于宋梵镜的剑道谪仙。 因为就连宋梵镜,都没有得到那观剑林最深处的‘云鸾剑’认可,但当三年前的阮秀秀拜入宗门的那一刻。 天上剑网,自发席卷。 云鸾如鹤,自观剑林中飞出。 最后若不是观剑长老亲自出手,将其按下。 怕是当场就叫这一柄足以镇压气运的‘正宗’法剑,认了主人。 从那以后,阮秀秀便做了云鸾山观剑长老的关门弟子。 先是对着宋梵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随后,阮秀秀惊讶的看着浑身上下,鲜血淋淋的宋柴薪。 不知这个入门三月的半妖师弟,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按捺住这般疼痛的。 有关于他的事迹,这三个月在整个云鸾山上,可谓是掀起了滔天风浪。 哪怕她天天被师尊逼着闭关,也能时不时的听到些风声。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将拳术练成到足以在同境内,战胜‘大先天’级的崔蝉? 就算是大昭兵家的武魁首,也不过如此了吧! 直到亲眼看见了宋柴薪的影子,她才发现,原来这少年,也只是普通人。 阮秀秀对于什么半妖,并没有歧视,甚至因为在观剑长老有意让她保持一颗‘澄澈剑心’之下,连妖魔都没杀过。 而看到宋柴薪浑身凄惨的模样。 阮秀秀有些不忍。 不过想起师尊的嘱咐,少女当即神采奕奕起来,上去就想要将这位师弟从剑碑前拉起: “宋师弟,你不用罚跪啦!” “梧桐府世代簪缨的谢家族主,谢樵玄老爷子亲自前来找你了!” “如果那老爷子当真认你的话,这一月剑气之刑,只要他带你走,你就可以直接解脱了。” 说罢,少女也不嫌弃浑身是血的宋柴薪。 只是,有人快她一步。 宋梵镜不动声色的将少年一把提起: “谢樵玄,梧桐府谢家的定海神针,活了百年,乃是修行第三步,元丹境的大修士,这样的人物,你是得去见见。” “而且我听说...” “他对谢微这个女儿,最是偏爱,剿灭玄清湖的引子,就是他拜托玄清城镇守段江出手的。” “走吧。” 说完,宋梵镜对着阮秀秀微微点头,带着宋柴薪便先走一步。 只留下惊愕的阮秀秀,突然发现往日里,对别人都是不假辞色的师姐... 竟然转了性。 而且,她还听说... 这位半妖小师弟。 是为了师姐,才驳了崔蝉的面子,导致之后将在宗门步履维艰的。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少女眉如远山,望向二人扶持离去的背影,目光微亮。 可惜了, 师姐那种冰山,是注定不会对他假以辞色的。 但就冲着师姐愿意扶他一把。 就已经远远胜过崔蝉师兄了。 听说崔蝉师兄在这云鸾山呆了十几年,也没能叫宋梵镜师姐,多看他一眼。 啧啧。 多惨呐。 ... 【宋梵镜赠与了你物品:梵镜剑符】 【这剑符通体晶莹,如宝似玉,珠光圆润,似乎是某位女子常年贴身佩戴之物,上面雕刻着一行小字:梵镜似琉璃,何时得清净?】 【梧桐府谢家族主谢樵玄,谢微之父,你名义上的外祖,一尊第三步的‘大修行者’,府级称雄。】 【此番,他到来云鸾山,点名要见你,观剑长老门徒阮秀秀,前来告知。】 【你从观剑碑前,被宋梵镜扶住,前往云鸾院,待客厅中。】 【在那里,俗务长老蒲正权,正在与一位鼻如鹰钩,目光犀利的墨袍老者攀谈着。】 【他的面容在某些轮廓上,与你有着几分相似。】 【当你踏入门槛的时候,谢樵玄似有所感,打断了与蒲正权的对话,抬头看向了你,打量了片刻,沉默不语。】 【空气逐渐沉寂,你被宋梵镜扶持着,女子不动声色,轻轻拍打着你的臂膀,示意你不必紧张。】 【半晌后,谢樵玄盯着你二人的动作,忽而一叹:“孽缘。”】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枚丹药猛地向你掷来,你心中一惊,不过身侧的宋梵镜更快,先你一步,将丹药取下。】 【当她嗅到了鼻前清香,顿时一愣:“灵品真丹!”】 【这世间的丹药,也分品级,筑基宝药之上,才是灵品真丹,哪怕对于‘大先天’级的人物,大部分灵品真丹,也能起到效果,千金难求。】 【“此丹名为‘雪莲洗髓丸’,有洗净伐髓,去除杂血,精进修持之功效,你既然修行的是‘金关锁玉诀’,便应知晓,此法乃是谢家先人所创。”谢樵玄道。】 【“而此丹,也是我谢家秘传丹方,搭配服用,水火仙衣、周天采气之境,不需三年,便能修成。”】 【“你既是我谢氏之子,本座...便认你这个后辈,随我前去梧桐谢家,认祖归宗吧。”谢樵玄眉眼开阖,做出了决定。】 现实中。 看着两个选择。 季夏眉宇微微皱起。 【1.如履薄冰:一意孤行,哪怕云鸾山上担负千万骂名,也要留在此处,叫宋梵镜庇佑于你。】 【2.走向未知:初生的雏鸟,就要勇敢的搏击沧浪与云海,才会脱胎换骨,鹰击长空。】 【你于云鸾山上寸步难行,料想日后机缘定然与你无关,既然如此,为何不另谋他处,待到时机成熟,再堂堂正正,重回云鸾?】 【解锁地点:梧桐府谢家。】 他有些犯难。 季夏不了解谢家,但他了解宋梵镜。 他知道,只要自己在云鸾山上多留哪怕一日,有着‘肝胆相照’的情谊,宋梵镜便不会弃他于不顾。 但今日宋梵镜的那一席话,叫季夏隐隐察觉到了,女子背后的处境,似乎未必像是她表面那样,光鲜亮丽。 如果,自己想要帮得上她... 留在云鸾山,只会添堵。 可谢家... 季夏敲了敲手指,有些犹豫不决。 然而———— 【看到有些踌躇的你,谢樵玄笑了笑,示意蒲正权一眼,想要和你单独聊聊。】 【蒲正权带着有些犹豫的宋梵镜走出门外,这位威严持重的墨袍老者,挥手布置了一层屏障。】 【而后,开口如若惊雷。】 云鸾院。 一身墨袍,灰发插簪的谢樵玄,背着手缓缓站起,向你走来。 他低头,望向了你手中的一枚丹药,一枚剑符,‘哼’了一声: “若是你那孽畜父亲,一定不会像你这样,优柔寡断。” “这一点,你倒是很像谢微。” 似乎透过你的影子,看到了一眉目如画,笑得开朗的女子,谢樵玄阴沉的脸色上,难得有了几分柔和: “小子。” “你喜欢,云鸾山的那位少宫主?” 这话一出,你顿时只觉得身躯一僵,呼吸急促了一刹那。 只是谢樵玄并没有继续问,只是自说自话: “确实,被人从龙潭虎穴中拽出来,心生仰慕,也很正常,但你可知...” “你与她之间的差距,现在是如井底之蛙得见皓月,尚且能看得见一点轮廓,可如果再过十年,二十年呢?” “你若在这云鸾山上,杂役院中烧火劈柴,空耗岁月,哪怕再有资质,也超越不了她。” “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老夫可以断言。” “二十年后,你见她,当如一粒蚍蜉得见青天,甚至连她的全貌,你都再难得见。” “有些人生来就如天上月,你不追逐,就会像是琴剑阁那个废物一样,郁郁寡欢。” “选择权在你。” “是要做那澹台曜,终日相望,可却再难更进一步的师姐师弟,还是似那蛟龙出江,凌驾于规则之上,得到一切?” “去谢家,这一条路或许很难,未必比云鸾山遭的讥讽少。” “但,武关筑基、梧桐府试、缉魔府司...” “大先天、武魁首、缉魔镇守...” “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名词,只有在梧桐府,你才有机会获得,才有一线希望...” “与她这个所谓未来的剑道魁首,并肩。” “是握住这枚剑符,” “还是吞下这枚丹药?” 空气逐渐寂静。 只留下谢樵玄残酷,但却现实的冷漠言语。 咕咚。 而后片刻不到。 只留下了一声‘吞咽’入喉的声响。 谢樵玄看着你毫不犹豫的动作,抚须一笑: “你的拳术...” “我很惊讶。” “所以你的未来,当是不可限量。” “我谢家当年出了一位‘白发转青丝’的真人,此后再难有元丹之上的人物。” “或许...” “你能成为那样的传奇,也说之不定呢?” (ps:上试水了,求追读啊求追读,大家记得每天看一下,作者上架必爆更的,而且现在每天都是五千左右,进度也很快,很良心惹qaq) 第二十五章 宋柴薪‘汞血银髓\’大成,要去见那更高的远山! 【你听完了你的外祖,梧桐府谢家掌舵者谢樵玄之言。】 【请做出你的选择。】 每一次抉择,都代表着一条蔓延而出的人生岔路。 而谢樵玄的话。 则叫季夏慎重思量过后,做出了决定。 这位谢家的族主,说的对。 自己继续呆在云鸾山,毫无根基之下,又因身份缘故,堪称树敌无数。 哪怕宋梵镜再护着他,可修行总归是个人的事。 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哪一个不是要靠水磨工夫。 若无资源供给,任他悟性超绝,在迈入‘周天采气’之前,也得耗费个三年五载。 或许对于现实里,已经甘于平庸十几年,最近才刚刚有了起色的季夏而言,这种现状他能接受,能耗得起。 但轮回天书中。 自己作为宋柴薪,又偏生有个‘命途多舛’的气数,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于季夏来讲,这种来之不易的机缘,他不愿意放弃! 他不知道第二页空白的‘轮回天书’,究竟能否翻开。 将每一次能够紧紧抓在手心里的机遇,做到最好,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所以,他需要继续借助‘宋柴薪’的身份,替着自己看清修行前路。 哪怕记忆中有关于武道的部分,显得模糊无比。 但‘金关锁玉诀’,这一个与现实相联的名门秘法,谢樵玄那一句由‘谢家开辟’,已经是叫季夏心头,震动不已。 谢! 梧桐府谢家世代簪缨,超过百年底蕴,听谢樵玄的口吻,更是出来过一尊赫赫有名,曾‘白发转青丝’,疑似第三步之上的大修士。 那么谢梧桐呢? 她的‘谢’,与自己轮回中的这个‘谢’,又是否有着关联? 【天书推演,落迹成真。】 想起故事开篇,书扉页上那曾经叫季夏印象深刻的一行字。 哪怕之前没有刻意往这方面想。 但到了眼下的局面。 也不得不叫季夏,为之深思了。 一方面,他不想在云鸾山上,拖了宋梵镜的后腿。 而另一方面,如果轮回天书中的一切,当真有迹可循呢? 所以... 他想要去探究这个答案。 【你吞服了谢樵玄递来的灵品真丹‘雪莲洗髓丸’,顷刻间,你的肌肤泛起冰寒,有一层莹白雪光,覆上皮开肉绽,疤痕纵横的肌肤,将其慢慢修复...】 【当伤势在一夕之间,好了大半,你精神一振,只觉得冰冷的气息并未消耗殆尽,于是当即盘膝,感受到那‘药力’在周身筋络流淌,而后涌入血髓,开始绵延自身。】 【此刻,你福至心灵,在谢樵玄的打量下,叩紧牙关,运转金关锁玉诀,将药力引导入脏腑,同时开始接引天地间的‘清气’,搬运血气,借助药力,淬炼骨髓!】 【筋、骨、皮、气,四大关,筋最易练,你吞服妖血,日日食肉,苦修不辍,三月早已金肌玉络大成,可生撕虎豹。】 【然而,自‘骨髓’开始,若无外力,如何能短时间炼成?】 【三月时间,你虽入‘汞血银髓’,】 【但相比那些气血浑厚,合钢筋铁骨之力,可射百斤重弓如若连珠而力不竭,可搏杀五尊初次搬运气血之人,其中差距,仍旧颇大。】 【你身怀蛟龙血,本就得天独厚,此刻一枚丹药吞入腹,替你洗筋伐髓,当丹药激活了骨血之中的蛟龙禀赋之后...】 【你一瞬间双眸赤红,握紧拳头,便仿佛觉得脊柱大龙已经寸寸立起,体内胸腔气血,好似大江大河,奔腾不休!】 【汞血银髓,常人需要搬血数次,炼出劲力,淬炼骨髓,才能功成,必须要上乘药浴辅助,但你却越过了这一关隘,省却了整整一年苦功!】 【你激活了天命:蛟龙血!】 【身为半妖的你,怀揣着三境蛟魔血脉,以此锤炼筋、骨、皮三大关隘,可超常人数倍,比肩上等武骨!】 看到你身上半妖气息陡然暴涨。 谢樵玄讶然。 但随即,不惊反喜: “蛟龙子嗣,半妖一般只是杂血,没想到这小子依靠自己,突破到‘汞血银髓’后,服了一枚雪莲洗髓丸,竟叫血脉蜕变,化作真蛟之血了?” “那依照这样看,水火仙衣的门槛,拦不住他一年。” “而近一年内,刚好有‘梧桐府试’,虽说比起那些打磨‘周天采气’的官家子弟,这小子要差了一截,可说不定运气好呢,便博得了个‘前十’的位子!” “到时候,老夫为他运作运作,保管在这一府之地扎根,再不济,混个二三十年,一个城级的外放大昭镇守,是跑不了的!” 心中默默估算着,谢樵玄开始琢磨,为宋柴薪铺路。 本来,他是出于对于谢微的怜悯,才想要看一看这个孩子。 但,有价值的人,不管是放在哪里,都会叫人重视。 半妖又如何? 谢家是在乎名声。 名门级的拳术圆满,甚至悟出拳意!都不算稀奇,因为这是成为大修行者的必经之路罢了。 可一尊三个月,修那澹台曜的‘流星追月拳经’,就能活生生修成圆满,练出其中拳意意境的半妖... 谢樵玄活了这么些年,也就只见识过这么一个! 所以到了云鸾山,听闻这些讯息,确定这个后辈子孙,不是弄虚作假后。 谢樵玄一刹那,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那就是,一定要将这小子带回去,认祖归宗! 可以预料,若是百年以后,自己作古。 这小子,足以撑起谢家三代,家门不衰,于府城中雄踞立足! 看到气血沸腾,按捺不住打了一通拳法的宋柴薪,谢樵玄不由抚掌一笑: “好,好,好!” “随我走吧。” “小子,老夫承认你更有禀赋。” “有我亲自教导,五年内,保管你能追上那些天骄的脚步,迈入‘大先天’!” 【谢樵玄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看到谢樵玄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迎回谢家。 宋柴薪想了想: “还请让我,先道个别。” 眼见谢樵玄默许, 少年快步走出,很快就寻到立于楼阁,望着云鸾高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宋梵镜。 女子此时听到动静,回过头,笑吟吟的: “来啦?” 宋柴薪也是笑了下: “师姐这是知道我要走?” 看着宋梵镜并不懊恼,反而如同放下一件心事一样,少年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师姐会对我前去谢家,颇为气愤呢。” 女子理了下鬓角的发丝,矜持一笑: “三个月,证明了我确实护不住你。” “既然如此,我总不能阻止你,奔赴更好的自己吧?” “我救了你,又不是真想要你的命。” 说罢,她摆了摆手。 “我又没说要从‘云鸾山’除名。” “下次再见,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谁敢冷眼看我,我便给他一拳!” 宋柴薪语气桀骜,一步三回头,当看到女子真的神色如常的时候,才算是放下心来,快步离去。 直到他走了良久。 那眉宇如画,望向远方心不在焉的女子,这才叹了口气,也随之踱步离去。 只是... 她方才手掌搭着的那块石桌,竟在片刻,便如齑粉般瞬息崩溃,随风消散。 本来路过此地,看到宋柴薪的背影,刻意躲着,省得见面尴尬的崔蝉。 刚到这楼阁,便看到了石桌崩碎的画面,一时郁结难舒。 而旁边的一栋高楼。 靠着窗户,双手托腮一摇一晃,正心情愉悦,哼哼唧唧的阮秀秀。 晶莹剔透的琉璃眸子,将这三人的举动看了个清楚。 先是被崔蝉逗笑。 但想到宋梵镜和宋柴薪的互动后,突然又撅了撅嘴,显得有些不开心。 师姐那种冰山,竟然有这么多天赋卓绝的人喜欢,莫非这些家伙,就喜欢这一口? 奇怪。 第二十六章 五十年前梧桐府,认祖归宗,但是不改名姓! 【你离开了云鸾山,随着谢樵玄回到了谢家。】 【解锁地点:梧桐府】 【解锁势力:梧桐谢氏】 【谢家,梧桐府‘府级世族’,代代有第三境修行者坐镇,堪比名门级大派,当代掌权之人谢樵玄,为谢家族主,他亲自带你入祠堂、录宗籍,任旁人风言风语,也无任何作用。】 【曾在玄清湖中,与你有过照面,对你颇为抵触的谢家继承人,谢樵玄的大儿子,你名义上的大伯父,对于这个决定颇有微词。】 【“父亲,此子出身玄清湖,乃是蛟魔‘古华’之子,自幼于玄清湖长大,野性难驯,云鸾少宫主将他带走,你怎么又将他带了回来?”】 【“我谢氏人丁兴旺,你若想要嫡系子孙,后辈哪个不行,此子留着,万一哪天那苟延残踹,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蛰伏的蛟魔回来寻仇...”谢安语气不满。】 【“那便由老夫一人负责。”背着手的谢樵玄,眉宇睥睨,盯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瞅了一眼。】 【“谢安,收起你那点可笑的门第之见吧。”】 【“或者说...你今日将‘大先天’的门槛踏破,跻身第三境,老夫从此,便再不过问谢家之事,你觉得你能做到么?”】 【“这一趟去往云鸾山,虽然正宗传承已经没落,那位剑主依旧没有参悟出‘第四步’真人,继承上一辈的福泽。”】 【“可那宋梵镜...依我观之,距离第三境已经不远,她才多大?】 【“不过是和谢微一样的年纪,比你小了足足十几年!可你却被人家后来居上!”】 【“时至如今,老夫活不了三五十年了,你再不争口气,真到了我晚年时刻,谢家的荣光你还能享受几分?”】 梧桐府,谢氏。 祖宗祠堂! 一颗老槐树下。 将宋柴薪带回谢家,有人反对,有人默不作声。 而面对谢安的意见,谢樵玄没有丝毫惯着的意思。 谢樵玄毕竟不是宋梵镜。 云鸾山上,第三步巅峰的云鸾剑主是宋梵镜的父亲,终日闭关天池,不问世事。 三尊实权长老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赫赫有名的第三步高手。 少宫主宋梵镜,虽然地位尊崇,但她手里的权柄,其实少得可怜。 哪怕云鸾山日益落寞,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往日里纵横宝瓶州,如今只是介乎于梧桐府与宝瓶州之间的云鸾山,想要在其中说得上话,第三步的修行,是必不可少的。 可谢家不一样! 从上到下,所有的关系网,都由谢樵玄一人支撑,他就是叫谢家在梧桐府倒不了的那一根定海神针。 同时,也是谢家唯一的第三步修行者,支撑着谢家的‘府级世族’位格,不至于叫整个宗族,沦为更下一级的‘城级豪族’。 在谢家。 谢樵玄的话,就是一言九鼎,乾纲独断! 而在他之下,才轮到四个冠以:‘安、平、远、微’四个字的嫡系血脉说话。 谢安是他的嫡长子,不出意外,也是未来的谢家继承人,注重家族颜面的他,自然不愿意叫梧桐谢氏蒙羞,但是... 他父亲在诸位族老,以及几个兄姐弟妹面前,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一顿训斥,骂的他是面色涨红,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得宋柴薪一阵畅快。 这个好伯父,之前在玄清湖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狼狈。 “既然父亲如此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讲的。” “这便安排族老,为他改姓取名,入我族谱。” 谢安压下一口气,无奈的同意了谢樵玄的意思。 没办法, 在梧桐府谢家,老头子就是天。 他说向东,没人敢逆着他去西。 但... 本以为,此事已经是对这半妖小子的天大恩赐,他必定会欣喜若狂,感恩戴德接受下来的谢安, 却发现站在谢樵玄身畔的宋柴薪,就好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眉宇淡然: “我可入族谱,但此姓、此名,皆为我一人所改,不愿再易。” “自从出了玄清湖后,我就再不是那个蛟龙的半妖子嗣‘古月’,而是活出了自己的‘宋柴薪’。” 说到这里,宋柴薪侧过头,望向一身墨袍的谢樵玄,神色认真: “在来之前,我也曾禀明过外祖,他老人家也亲自应下了此事,所以...” “大伯,族谱可入,名姓不可改!”宋柴薪望向谢安,看着他额头青筋渐渐蹦起,语气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荒谬!” “名字也就罢了,可既然入我谢氏族谱,怎么能有连姓都不改的道理?” “族主,天下没有这样的规矩,若是这样,他哪里还是我谢氏之人,这...” 如果说之前,对于宋柴薪入谢家,被谢樵玄召集而来的这些族老,尚且还大都沉默不语。 但现在,竟如同触底反弹一样,一个个便言辞激烈了起来,可还未说几句,便被谢樵玄一袖掀翻! 当第三步大修行者的气魄溢出,全场鸦雀无声! 唯余下一道淡淡苍老的声线,不咸不淡的响起: “天下没有这样的规矩?” “那就从老夫开始便可。” “给他‘宋柴薪’上族谱!” 说罢,他看着那一张张稍显惊愕的脸,环视四顾,道: “你们以为,老夫这样做,是因为他是谢微的儿子?” “错了。” “如果,谁能三月练拳,便拳术圆满,悟出‘名门’级意境,那么他说什么,老夫便答应他什么!” “就算是要这谢家少主的位子,也不是不行。” “你们哪家的子嗣,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一寂。 就连谢安都愣了: “三个月,拳脚圆满,悟出名门级拳意,他?” 普通人练拳,数年、乃至十数年,也就只能圆满一门拳法,而世族子弟自小就有名师教导,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想要拳脚圆满,也得从小练到大,还得看机缘,当然,最难的并不是这点,而是‘意境’! 决定一个武夫下限的,叫做境界。 但决定一个武夫上限的... 永远都是他的武学造诣,究竟有多高! 而‘意境’,就是区别凡人与庸才的第一道门槛! 更别说... 区区三个月悟出了! 如果此事是真。 此子的拳道禀赋,究竟得恐怖到一个什么程度?? 谢安沉默。 全场的族老、谢氏长辈,都不再作声。 因为他们知道,谢樵玄... 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弄虚作假。 “当然,你坚持自我,也需要明白,出去争的名,是谢家的。” “而第一个要争的...” “就是六个月后,梧桐府试!” “你若能取得‘前十’,老夫未来保你前途一片畅通,起码也能博得个城级镇守,甚至你若争气,更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谢樵玄眉宇淡然。 当他的话语一落,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府试,选拔的是‘大昭官府’的人才,每一届的‘武魁首’,更是能入兵家兵卷,授予传承。 除却从梧桐府下辖的诸多‘城’中选拔差役,更多的,还是给那些世族、豪族、以及将门子弟,发起征召。 每四年一次的参与。 谢家,也只能有两个保举资格,老头子就这么看好这小子? 不过... 想起方才所说的拳道意境,有些惊愕之余,心有不甘的人,又沉默了。 拳道意境,大先天之下,罕少有人能悟出。 也就是说... 如果六个月的时间,他宋柴薪能够披上‘水火仙衣’。 采气入体,初步蜕凡的人物... 恐怕,也不是他的敌手! 这样的人,说不定,还真能摘得一道席位呢。 起码比起谢家已经有近十几年,没有人得到过好成绩的尴尬局面来讲... 此子,确实是一道缓解‘青黄不接’的一计良药。 (ps:求追读哇求追读~) 第二十七章 岁末大雪,睥睨谢府当代,拳意我意,皆是天意! 【梧桐谢氏,宗祠前,谢樵玄力排众议,将你名姓录于族谱之上,从此往后,‘宋柴薪’这个名字,便成为了谢家百年以来,第一个外姓的嫡系血脉。】 【谢樵玄看重你的血脉,但比起这些,他更看重你的未来。】 【所以,他要让你参与梧桐府六个月后,在梧桐府城举行的‘梧桐府试’,并且摘得前十的位子,从此以后,录入大昭官府的‘武举籍’。】 【梧桐府试,由大昭官府所立,想要参与的门槛极高,必须是世代簪缨,或是城中豪族,亦或者官吏之身,而且需要上官举荐,弓马娴熟,才能参与。】 【能列入前十者,不仅会拥有‘武举’名号,而且还会得到府城优待,受到缉魔司,官府抛来的橄榄枝,且名留大昭‘宗册’,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得到了官府栽培的‘武举’们,在结束之后,亦会得到一颗大昭赐予的秘丹,在迈入‘大先天’时服用,能增加三成‘大先天’概率,极为逆天。】 【不管是从谢府未来的发展,还是你自身的前途考虑,你都应下了此事。】 【只有在梧桐府出人头地,甚至成为了缉魔司、官府举足轻重的人物,你才能在云鸾山面前挺起胸膛,叫那些曾经冷眼看你的人,刮目相待。】 【而值得庆幸的是,大昭明文之上,并未歧视半妖,所以你以谢家的保举资格,成功于梧桐府城,博得了一个参与‘考核’的名额。】 【只不过,谢家的族人,对此似乎颇有微词。】 【但很快,你就用事实证明了自己。】 【如今秋风已过,年近寒冬,谢家举行祭祖大祭,族中各大嫡脉、支脉的子弟们,都汇聚一堂。】 【三十岁年龄以下者,修成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的年轻武夫,数不胜数。】 【而披上水火仙衣,将皮膜锤炼得如同铁石般的人物,也有七位。】 【他们本来也是‘保举’资格的有力竞争者,但因为你的出现,碍了前路,所以对你颇有敌意。】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汞血银髓大成,拳意已经成功掌握,随时都能抓住‘日月齐辉’之意境的你,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半妖少年了。】 【这一日,】 【你于祭台之上,面对天地祖宗,拳意入化,将流星追月拳经的‘日月齐辉’,一连打出了七次。】 【哪怕最后力竭,也依旧是将这一门‘名门拳术’,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一个谢氏族人的心中,叫他们此后五十年,只要不死,便不会忘却今日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大雪隆冬,末月初五!】 【有少年练拳半载,拳出如龙,气血若烘炉,身披日月,灿若骄阳,压得谢府当代...无人可敌!】 梧桐府,谢家! 末月初五,大雪隆冬。 呼呼~~ 北风呼啸着,卷起层层瑞雪。 谢府在寒冬祭祖的比武台上。 四支谢樵玄的嫡系后裔血脉,‘安、平、远、微’中的大公子谢安子嗣。 比季夏大了七岁的堂兄,谢桥。 此时,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带动一层层白雾,从他的鼻息中吐出。 谢桥本来,是整个谢府当代最出彩的年轻一辈。 虽然在整个梧桐府未必够得上前十, 但以水火仙衣大成,即将采气入体的修为,再加上将一门‘名门’剑术承影剑,都修至圆满的他... 放眼除却‘谢微’这一支的另外三大族主嫡脉,以及诸多支脉! 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就有这般造诣的,已经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但此刻的谢桥,握住剑柄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锦衣华服的俊朗公子抬头。 看着不远处那脚踏积雪,气血沸腾,黑发飞扬,背后有一轮大日冉冉升起的宋柴薪, 又望向周遭围观众里,先前被六拳捶败的几个面色惨白的同族同辈,当即摇头苦笑: “宋柴薪,宋柴薪...” “我谢桥自六岁习剑,至今三门剑术圆满,其中一门,还是‘名门’传承,可却遍寻七年,也未曾悟出一缕‘意境’来。” “你不过才学了半年拳脚,怎么可能参悟得出‘日月齐辉’之拳意,而且还成功入了拳意第一层‘化境’,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施展?” 谢桥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以为关于宋柴薪拳道天赋之事,不过只是过分夸大而已。 再加上,原本父亲就对宋柴薪有些排斥,以及谢府只有两个参与‘武举’选拔名额的原因,谢桥本就对其态度一般。 可祖祭这一日发生的一切,却将他的骄傲姿态,彻底击破击碎了。 整个谢氏最出彩的年轻一辈,竟无人能是他一个‘汞血银髓’的武夫,一合之敌! “我的拳,是只练了半年。” “可为了练这半年的拳,我蛰伏了足足十五年。” 簌簌... 踩踏在积雪之上,宋柴薪一步一步靠近着谢桥,同时气血翻滚着,因为连续斗翻了谢家年轻一辈数人的缘故,此刻的他,气息有些不稳。 但仍在与谢桥的交锋中,牢牢占据了上风,并且转化为了胜势。 他微微垂下头来。 看着眼前这位谢府天骄。 透过他的双眸,宋柴薪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于是,他便答道: “你没有赌上一切的决心。” “赌上一切?” 谢桥迷茫了。 他自觉自己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怎么就没有赌上一切了? “倘若你不是谢府天骄,没有梧桐谢氏给你撑腰,环视四顾,皆是虎豹豺狼,你行差踏错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你拥有的只有你手中的剑,你能够仰仗的,也只有你掌心紧紧攥住的剑。” “或许你什么时候能够经历这样的一天,剑法便会突飞猛进罢。” “你不能因为追逐‘意境’而去练剑。” “就如我不是为了追逐‘拳意’,而去练拳一样。” 披着玄衣大氅的宋柴薪,语气古井无波。 “你这话不对!” “哪个练拳的武夫,最终的目标不是练出‘武道天相’来?” “只有练出‘武道天相’之人,才能号称一门武学可以比肩开创初祖,而不悟意境,如何攀登最高?” 谢桥眉头一皱,虽然不敌眼前人,但却本能辩驳出声了。 待到他话语落下的一个刹那。 宋柴薪突然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眼,笑了: “武道天相?” 他‘哼’了一声,随即抖落两肩‘稀稀落落’的积雪,看着一侧干枯槐树侧的古老巨石,陡然从祭台比武,落入平地。 两侧人见状,本能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随即,只听‘砰’的一声,宋柴薪提起手中之拳,如同日月交辉,于拳锋凝聚的‘异象’再度显现, 随后,狠狠的将他的拳头,化作拳道烙印,留在了这一块石碑之上! “我练拳,是因为我只能练拳,我不练,我就会死。” “若你时时刻刻面临生死危机,背后有猛虎择人欲噬,你今朝不能挥拳百万,明天就得当场横死,我且问你,你是挥不挥这拳?” “拳意我意,皆是天意!” “什么叫‘意境’?” “用心神之间,所迸发出来的那一点‘灵光一闪’,继而沟通现实之拳,达到两者合一,念头炽热的技艺,这才叫意!” “连这一点都悟不出来...” “你,学什么剑?” 砰! 如同炸雷一般的喝声,连带着弥漫‘拳意’的拳碑,在梧桐谢氏崭新出炉。 从此往后,梧桐谢氏便又多了一门‘崭新传承’。 “外祖,寥寥拳意,微末伎俩,便于此留一拳碑,权当作祭祖之物,留给宗族后人参悟了。” 看到失魂落魄的谢桥。 宋柴薪没有管他,而是望向观望此地最上首的位置。 那本是谢樵玄的观摩之位。 但随着自己望了过去,却不由发现,谢樵玄的身畔,不知何时,竟多了另外一人。 那人眉宇粗犷,身躯魁梧壮硕如山岳,一身狻猊狮子甲,只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之相生出。 甚至...就连一侧的谢樵玄,面对此人都有一种不自觉的谨慎,仿佛是下意识的一样。 当宋柴薪的目光眺望过去, 那人发现场中如同主角,占尽了风头的少年望来,顿时朗声一笑,猛地拍案而起: “哈哈哈哈!” “好一番别出心裁的言论,我修拳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道理,稀奇。” “谢老头,你们谢家祭祖,这一趟,我没白凑这热闹啊...” “吾名项逐鹿,宝瓶州梧桐府,缉魔府司当代镇守!” “生死磨难,才能催化出最顶尖的拳,这话没错。” “但...” “万般武学,意境变化万千,共分三关‘化境、真境、止境’,将这三关踏破,才是参悟一门武学本真的‘武道天相’。” “小子,你的野心不小,但道行...” “还浅着呢!” “你前面的拳修完了,就算能一路下去,悟出此‘拳经’的武道天相,可之后呢?” “没有后续更强的拳谱,就算悟出来了,也敌不过更强大的敌人!” “不过…” “我可以教你以后的拳!” “怎样,可要入我门来,到我梧桐府、缉魔司就任?” 第二十八章 缉魔府司,走马上任,同道之中,似是故人来! 【梧桐府缉魔司向你发出了势力邀请。】 【项逐鹿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梧桐府,缉魔司! 季夏心头一震。 在大昭,官府的势力,分为两种。 一是管理诸城、诸府的衙司体系。 二,便是缉拿妖魔,镇压邪祟教派的缉魔司了。 缉魔司镇守一州的人物,号称‘缉魔大将’,那是传闻中天塌了,都能给填补上的存在,武道已通天。 再往下,便是府级镇守,号称‘缉魔使’,听说事急从权之下,有‘破山伐庙,皇权特许’之权柄,也就是说,这名为‘项逐鹿’的武夫... 能够有权,处置一府之地,所有下辖的宗派、世族! 如果他一口咬定,说你与妖魔有所勾结... 那么就算没,你满门破灭,也是已成定局。 泼天的权贵,竟然在今天刚刚巧,驾临了谢府? 而且... 还偏偏看到了作为宋柴薪的季夏,正在大出风头,大放异彩! 看着谢樵玄都对项逐鹿小心谨慎的模样。 季夏就知道, 这个人,或许是比谢樵玄更厉害的人物,疑似第三步走了极远的大修行者! 如果放在现实。 作为府级的缉魔司成员,与他城级的衙司差役相比... 这之间的地位,班头来了,也得点头哈腰。 只有披上了‘九品’官身的司首陈振武,恐怕才能与其平等相待。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句话要是应了下来。 抛开现实不谈。 从今往后,他季夏在一个名为‘梧桐府’的地方,就相当于是城级衙司的司首了! 地位何其尊崇! 可惜,要是现实就好了... 话又说回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黑山城的上面府城,叫做什么。 有时间倒是得去衙司卷宗里翻一翻,或是找司首陈振武问一问。 不过经过了这两次轮回。 凭借大昭、金关锁玉诀等诸多似是而非的事物。 季夏早已隐隐有了些感觉。 那就是,轮回天书中落下痕迹的推演人生,都是与现实有所关联的。 如果能见到谢梧桐。 或许,他能顺藤摸瓜,打听到有关‘谢家’的痕迹,也说不定呢。 不对, 谢家... 季夏眉头一挑,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 莫非... 他的眸子渐渐深邃了起来。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所有的因果都能串联。 那么,自己在‘第一页’轮回天书里缔造的身份... 就有些意思了。 在现实想要‘晋升’的驱动之下。 季夏做出了选择。 【你答应了项逐鹿的邀请,使得这位缉魔府司的镇守开怀一笑,对你的举动与回答,非常满意。】 【项逐鹿给了你一枚代表‘铜章巡守’的令牌,命你明日去往缉魔司报到,走马上任。】 【不过你的这一举动,却在项逐鹿离去之后,惹得谢樵玄面色一变,似乎是有些恼怒项逐鹿擅作决定。】 【“你知道...他为何给你这枚‘令牌’吗。”谢樵玄神色复杂。】 【“因为我展露了一方面的...拳道天资?”你试探性的回应。】 【“不仅仅是这样。”谢樵玄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晓,想要加入缉魔司,首先要通过‘缉魔考核’。”】 【“缉魔考核,是由缉魔司根据你个人的情况,指派给你的任务,大都是扫除‘为祸大昭’的妖魔、邪祟、鬼神教派...”】 【“而就在一个月前,六百里外,一处名为澜沧江的河畔,约莫上百户的一座村落,满村上下,皆被屠戮一空。”】 【“有一只激活妖血的幼蛟盘踞其中,似在疗伤的过程中按耐不住,想要吞服血食,加速恢复,所以不慎暴露,被报到了缉魔司里,他的身份,也随之揭晓。”】 【“正是半年前,玄清湖中走脱的大蛟魔‘古华’,所带走的漏网之鱼之一,据悉,应该是他的三个嫡子里的一个,叫做‘古鸿剑’。”】 【“真算起来...那应该是你的血脉手足,而且还是一只第一步巅峰的蛟魔。”】 【“你知道的,你是半妖出身,而且偏偏拳道天赋上佳,还借助谢家报了五月之后的‘梧桐府试’,情况特殊,所以其实,这位大人物,今日是为你而来。”】 【谢樵玄说到这里,你当即明白过来。】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项逐鹿明日要交给你的‘缉魔考核’,便是奔赴六百里外,斩蛟而归!】 【而且,斩的还是流淌着同样血液的蛟魔!】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叫你参与‘梧桐府试’,信你是以大昭人的身份立足,而非是妖魔人奸!】 【听闻此言,你只是稍稍愣了下,很快就洒然一笑:“玄清湖的蛟魔孽种?我又怎会心生怜悯。”】 【“想要于梧桐府试得到好的名次,不经历生死搏杀,前来磨练实战,怎能脱颖而出?”】 【“一只第一步巅峰的蛟魔罢了,看我取他头颅而来,权当作为府试做了准备!”说罢,你只觉精疲力竭,大步离去。】 【谢樵玄望着你离去的身影,打量许久,潜藏在眼底深处的一抹警惕,才终于彻底消散,余下的,只有满意。】 【梧桐谢府的年轻一辈逐渐散去,祖祭到了尾声,最后只余下了谢桥独自立于你的拳碑之前,愣愣的观摩许久,直到天黑,才毅然决然,提剑而走。】 【从那以后十年,谢桥再未回过梧桐府。】 【谢桥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漠然冷视→相见恨晚!】 啊? 季夏愣了下。 这哥们被他一拳打傻掉了? 他虽然是宋柴薪,那些话语也是宋柴薪肺腑之言。 可每个人的道路轨迹都不一样,意境也是玄之又玄,自己的方法,别人未必适用。 所以... 谢桥这一去,不会脑子一抽,找些什么妖魔磨练,把自己的命给送没了吧? 他看起来,可比他爹要顺眼一些,这么死了,着实有些可惜。 可毕竟人各有志,有些东西,终究不是他能管的。 【翌日,你神清气爽,锦衣跨马,入梧桐府缉魔司,走马上任!】 【果不其然,你的‘缉魔考核’,便是奔赴六百里外,斩除蛟魔‘古鸿剑’!】 【如果说,这是早有预料的一件事,那么另一件事,就叫你有些措手不及了。】 【在缉魔司项逐鹿的介绍下,与你此次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参与‘缉魔考核’的同道。】 【她来自正宗大派,乃是云鸾山上观剑长老委托项逐鹿,叫她特地下山历练的天生‘澄澈剑心’,名为...】 【阮秀秀!】 (ps:看到大家有问更新时间,作者一般都是凌晨、早上更新,12-8点之间,看卡不卡文,但是每天都会有,大家看到12点没更新,那么早上起来追读也是一样哒!) 第二十九章 规矩,不过是庸人的束缚,打破樊笼,你只管出拳! 【梧桐府缉魔司,事务殿。】 【看着明眸皓齿,眼神灵动,比你大上少许的姑娘,正在对着你打招呼,你看着她的面容,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 【可对于许多人,许多事都是漠不关心的你,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将这个看起来干净澄澈的少女,忘在了脑后。】 【阮秀秀看到了你眼中的迟疑,本来笑意吟吟的小脸顿时一垮,有些郁闷:“小师弟,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熟悉的语气、面貌,叠加在一起,你这才恍然,想起了曾经云鸾山上,那个在观剑林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 【阮秀秀,观剑长老的亲传弟子,听闻,也是未来云鸾山镇宗宝剑的继承人。】 【云鸾山中,她算是少数对自己抱有过善意的人,虽说没什么交集,但毕竟是之后缉魔司的同道,表面功夫起码得做上一做。】 【于是你颔首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呼,看到你有了回应,少女笑眯眯的,眼睛都成了一对月牙,看起来心中完全没有包袱。】 【就好像并没有将所谓的‘斩妖除魔’,当作一场拼上生死性命的赌博,而只是一次出山游历,游山玩水一样。】 【你二人揭了‘缉魔令’,将名为澜沧江的基本信息了解过后,便在项逐鹿的嘱咐下,启程前去。】 【听说,与你流淌着同样蛟龙血的古鸿剑,距离第二步‘大先天’只差一步,吞吃人身,就是为了食用人身上的‘人气’。】 【周天采气,采得是万物之气,生灵气、养剑气、浩然气...皆可作为踏入‘大先天’的媒介。】 【妖魔修行,在抵达第二步‘大先天’之前时,都喜欢采集人身的生灵气,以及受到他们供奉的香火气,因为这样,就能彻底褪去妖魔特征,隐入人群。】 【如果让古鸿剑成就‘大先天’,不仅二人合力难以抗衡,同时想要再度缉拿于他,难度不亚于登天。】 【作为武夫,日行百里只是寻常,你与阮秀秀用了五日,便已奔走六百里,到了那一条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澜沧江畔。】 【江面之上,河浪滔滔,屹立于乌篷、舢板之上的渔夫,不时可见,见到这一幕,你心中微微有些疑虑,既有蛟龙作乱,为何还敢有人,于河中打渔?】 【当你与阮秀秀同行,到了那一方在缉魔司卷宗记载,已被屠戮一空的河边渔村,却惊愕的发现,此地每家每户,都有人烟,与你想象之中的荒芜,截然不同。】 【听到村口动静,一位披着粗布乌衣,看上去颇为精瘦,约莫四五十岁的渔民,提着鱼叉,带着几个人手,从村落中走出。】 【他一眼就看见了你与阮秀秀身上的穿衣打扮,质地不凡。】 【“两位贵客从何而来?我便是此地渔民的主事村长。”那渔民眼中精光一闪,很好的隐藏了眼眸里的贪婪,同时客客气气的低声道。】 【对此,你冷眼瞥了他一眼,觉察有些不对。】 【但一侧的阮秀秀却手提宝剑,效仿她大师姐那般模样,把眉一挑,玉颈微扬,便颇为骄傲的扬起了腰间的‘缉魔令’。】 【“梧桐府缉魔司铜章巡守,听闻此地蛟魔作乱,特来斩妖除魔!”】 【“如若尔等受蛟魔挟持,掳掠此地,只管直言,我等定当将其头颅取下,斩尽杀绝!”】 【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明亮,此时日暮西斜,可村落之中,却连一点灯光都无。】 【当黄昏披撒在阮秀秀的肩头,她以为接下来,自己迎接的就是一片憧憬,将被敬如神明,但是...】 日渐黄昏,河边村落。 窸窸窣窣。 随着阮秀秀的话语落下,有阵阵动静响彻。 紧接着... 足足数十口人,站在了村外,目光紧紧的凝视着二人,几乎每一个人手里都提着刀具,铁具,将自缉魔司来的二人,围成了一圈。 “这里没有什么蛟魔,缉魔司的两位大人。” “不过你们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此地月余之前,确实空无人烟,我等也是最近才搬迁过来的。” “这里靠近澜沧江,地势又好,每逢捕鱼撒网,都能罩住好多的渔获。” “我们这些靠水吃水的渔夫们,想在城里买个房子,录上籍贯,就得在这种地方,才能有盼头。” “两位,就别给我们这些可怜人添乱了。” 那渔民村长语气生硬,手里握着一块透明的石头,哪怕明知道面对的是两个第一步的武夫,也没有太多畏惧。 阮秀秀懵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遭遇,完全不一样。 而看着这渔夫手里握着的石头,宋柴薪则淡淡的笑了: “留影石?” “谁给你的?” “那头蛟魔?” 渔夫村长面色有了变化。 而宋柴薪只是鼻尖嗅了嗅,作为蛟龙种,他对于血腥气很敏锐。 哪怕眼前的村落在刻意隐瞒,但他依旧能够闻出淡淡的血腥味,从每一个人身上弥漫。 这在场的人啊... 几乎没有一个,没见过血的。 “缉魔司有一种制式秘宝,可以监察下辖范围内,泄露妖气的妖魔行踪,那头蛟龙的底细,就是这样暴露的。” “同时,因为这河边村落百户皆空,缉魔司自然而然,便以为这些条性命,都是那条蛟魔亲自出手,吞吃入腹的。” “但实则不然,” “这个村落,是你们借助那蛟魔之势,给上上下下,全都屠杀殆尽,然后供奉给他的吧?” “蛟龙翻身,则江河震动。” “你们将信仰与人命献祭给他。” “而他则反馈给你们无数珍奇渔获,叫你们每个人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从此后半辈子,有望安稳。” 宋柴薪身披玄衣大氅,在寒冬腊月里,冰冷的语气,再配着那一副露出獠牙的冷冽表情,叫这些人瞬间勃然色变,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刀具: “你在瞎说些什么!” 有人矢口否认。 但有的人,则仗着那渔夫村长手里,有一块可以烙印影像的留影石。 当下鼓动人心,向着二人欺身前来: “缉魔司斩妖除魔,同时这些大人们的规矩,也异常森严。” “平时咱们贱命一条,被他们逮着,杀了也就罢了,但眼下咱们握着留影石,后面又有那位在,他怎么可能敢将我等赶尽杀绝?” “只要留影石有一人传出去,他杀我们,就是在将自己的名声、前途、未来,全都葬送在这里!” “我等都是在江水边上讨命的,明明没做过的事情,他凭什么硬盖在我等的头上?” “就是,今天大不了豁出去性命,也要讨个公道,他只要敢动手,就是在自毁前途!” “把这两人赶走!” 哗啦啦! 霎时间,几十个人向阮秀秀与宋柴薪逼迫而来! 阮秀秀并没有太过惊慌。 但此刻,她的白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看着那愈来愈近的鱼叉,甚至在上面,她都能嗅到血腥味儿... 在出山历练的时候, 阮秀秀不是没有想过,此行会遇到妖魔,会与妖魔拼死搏杀,以此捍卫人道正统,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她从未预料到,比妖魔更可怕的,竟是人心。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人能与妖魔勾结! 但... 阮秀秀却忘记了, 就算眼下大昭立国,但是端坐神庙的,九成九,也依旧都是妖魔出身。 就算是官府、缉魔司,哪里又能将天下妖魔除灭! 护着一亩三分地,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不是宋柴薪凭空猜测,那这些人,与披着人皮的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这些猜测并不真实,一切都只是凭借蛛丝马迹,胡思乱想的呢。 那他们要是动手,岂不就是在草芥人命! 虽说作为武夫,草芥人命之事早已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但是作为缉魔司,作为云鸾山门徒,她的行径要是被记录下来,这... 黄昏映照之下,看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留影石,以及近乎戳上自己的鱼叉。 阮秀秀脑海里第一反应。 竟是往后退去,而非拔剑出鞘,震慑住这些亡命之徒。 她退了一步,鬓角发丝被风吹起,露出了双眸里的一丝犹豫。 而这一缕退意,被那些原本还有些惧怕、踌躇的渔夫们见到。 顿时叫他们眼底的怯意,消散殆尽。 而后,看着这位如同皎月明珠般的倩影。 有些人的眼中,甚至闪过了贪婪,‘嗷’的一声,就想要挺起鱼叉,擒上前来! 然而... 正当阮秀秀一退再退,被重重包围,一双秀眉紧紧皱起,思索着是否要‘狼狈而逃’之时。 砰,砰,砰!! 一连串的拳拳到肉之声,接连不断。 “有些时候,你越是被规则束缚,那么,你就将越发步履维艰。” “哪怕,你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有可能是错的,但你偏偏没有绝对的证据,所以投鼠忌器。” 呼呼~~ 寒冷的海风,伴随黄昏降下,吹的宋柴薪一头发丝狂舞。 随着这些渔民暴动,在原地如同泥塑一般,站了很久的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同时... 一步,一拳。 几步走过,他的拳锋之上,已经遍染鲜血。 “陷入这种局势,就如同陷入泥沼一样,会越叫拿住把柄的‘弱小者’们,肆无忌惮。” “但你为什么要犹豫,踌躇?” “只是因为你心中的规矩,在束缚你么?” “可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对的不就是了。” “只要是对的,你只管出拳。” “哪怕千夫所指,又能如何?” 阮秀秀愣愣的看着宋柴薪那一件大氅袖上,由一尘不染,变作血迹斑斑。 而后... 那少年脚步稳健,拳如雨落,如同屹立于尸山血海的彼岸。 只是几个呼吸! 场中站着的,就只剩下了那拿着留影石的渔夫村长。 “你在威胁一位修行者,赌他会在乎前程?” “如果来的是别人,或许还真不好说。” “但...”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以为你仗着你后面的一条爬虫,就能和我赌命?” “你也配。” “本来方才所言,不过是顺藤摸瓜的一些猜测,可你们的做法便证明了,你们只是妖魔走狗,而非乡间渔民。” “我修拳,就是为了超脱樊笼,不受拘束。” “你赌我的怜悯?” “那还不如,跪下求我!” 随着留影石记录完毕,闪烁荧光‘忽’的一下向后飞走,那渔夫早已两股战战,彻底懵了。 眼前这人,究竟是斩妖除魔的缉魔司巡守... 还是一尊活生生的妖魔? 直到———— 一尊与宋柴薪有着三分相似,只不过头顶蛟龙角,衣摆下有尾,面上覆盖一层薄薄的鳞片,笑的邪性的青年, 缓缓捏着那块飞走的石头,从这河边村落后方的澜沧江中,一步一步走出... 这一场闹剧,才算进入正戏。 “古月...” “这么些时间未见,” “你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第三十章 搏命硬撼‘大先天\’,被授半部‘军道杀拳\’,府试要争魁首! 名为古鸿剑,来自玄清湖的蛟龙‘古华’嫡子,笑意吟吟的看着这一场‘精彩的演出’,道: “本来,我只是想要用这些蝼蚁的命,以及这块留影石,再缔结主仆之契,来钓几个缉魔司的人,为我所用。” “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这真是令我意外。” “玄清湖覆灭,你没有死,而是被缉魔司、亦或者你那母族给带走了?” 古鸿剑打量着你。 很快,他就发现了你一身气血浑厚,钢筋铁骨,就连一缕蛟龙杂血,都有了蜕变,终于目光变化,暗含惊讶: “这才几个月时间!” “你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若是早知你还有几分后天天赋,作为兄长,我怎会叫你在玄清湖中,任人欺凌?” “若是父亲得知你的情况,定会欣喜不已。” 说罢,他伸出了手,目光含笑: “将你身边那缉魔司的女子杀了,随我去见一趟父亲吧,随后我就将这枚留影石捏碎,到时候你在梧桐府缉魔司,有什么任务,只管直说!” “号令一州的缉魔大将不敢讲,但是一府‘缉魔使’的位子...你与我等里应外合,一定给你争来一个!” 他自信满满的等着, 结果迎接而来的,却是毫不犹豫的一道拳印。 在黄昏日暮之下,面无表情的宋柴薪浑身浴血,就如同一头行风走雨的走水蛟龙! 砰! 拳意如瀑席卷,炽烈的血气,担负起了一轮大日,自宋柴薪脊背横空出世! 叫古鸿剑的笑容,当即凝固在了脸上: “人族的武道意境...你?!” 惊涛骇浪似的拳意扑面而来。 叫并未有多小心的古鸿剑,挨了个实实在在,刹那鳞片碎裂,露出淅淅沥沥的‘蛟血’来,踉跄退走了好几步,终于惊怒: “你敢对我出手?!” 唰! 话语未落,剑影已经横空。 阮秀秀娇喝一声,残影般的剑意,自她手中剑鞘一拍而起, 如同云鹤展翅,掀起狂风,亦是剐蹭而来! 杀人她心有犹豫, 但斩妖除魔,本就在下山时,就做好了准备! 两人没有言语,没有沟通,但在这一刻... 却是如同心有灵犀一样,动作相同! 叫古鸿剑肩上有拳印凹下,胳膊有剑痕弥漫,有些遭不住了,脚步往地上,重重一踩! 砰! 大地都颤抖了刹那,如同巨象震地,泥沙飞溅! 来自玄清湖逃走的幼种蛟龙,双眸喷出了火: “一个两个的,以为悟出了意境,就真是天纵奇才,可以越境而战了?” “呵...” “一个周天采气,也就罢了,古月...你一个‘汞血银髓’,怎么敢对‘大先天’第一境,金刚身出手的?!” 咚! 嘎吱嘎吱... 一阵阵筋骨碰撞的声音,从古鸿剑周身响起。 与此同时,打向他身上的拳锋,于刹那崩碎,剑意,也在旦夕消弭。 “大先天第一境,采气铸无漏之身,第一境以佛家业果为号,称之为‘金刚’,他...” “不好,宋柴薪,快走!” 阮秀秀面色大变! 这头蛟魔,根本不是第一境巅峰,而是... 大先天! 哪怕最弱最弱的大先天, 也不是武关筑基,能够碰瓷的。 就算驾驭了意境,可采气入先天,一拳一式,砸出的武学,都与筑基施展的意境招式,近乎相仿! 除非你境界也跟了上去,不然根本不可能破得了金刚无漏之身! 更何况古鸿剑还是头蛟! 阮秀秀毫不犹豫,拽着宋柴薪就想走。 但少年脚步如同铁铸,就好像是插在了泥地里一样,任凭她小手使劲去拽,也难以拖动分毫,不由气得面色涨红: “你怎么这么倔,这只蛟魔,我们降伏不了的,不说第一境吗,被缉魔司给坑死啦!” “再不走,咱俩的小命就真没了,本姑娘第一次下山,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然而,宋柴薪摇了摇头: “咱们两个,是走不掉的。” “大先天的脚程,不比你我快多了?” “而且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是绝对走不了的。” “哪怕你我一南一北,各自奔逃,他也会先来找我。” “所以你走吧,记得回云鸾山,替我向宋师姐问候一声,就说宋柴薪失言了。” 说到这里,少年面上流露出一抹歉意。 看得阮秀秀怔愣的同时,只觉得似乎有一团火,近乎冲开了天灵盖,气的胸脯颤动: “你...” “你都快入土了,还惦记那个山上跟冰块似的女人?” 其实,别看她阮秀秀在云鸾山活泼开朗,人缘极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最不待见的...就是宋梵镜。 一个天生剑骨,已要参悟第三境‘元丹’。 一个澄澈剑心,却连第二境的门槛都没摸着。 云顶天池的剑主,是她宋梵镜的父亲。 但自己,却只是观剑长老的关门弟子。 她仿佛事事都比那位一生无暇的少宫主,要低了一头。 这一点, 在这‘宋柴薪’身上,尤为如此! 如果说之前在云鸾山,她对于他,还只是好奇,感兴趣。 那么这一趟走完,阮秀秀是拼了命的,也想要在他心里,证明自己不比宋梵镜差! 大不了,这一条命不要了! “这话你自己留着去跟她讲,别跟我说!” 阮秀秀咬牙切齿的呆在原地,恨不得给宋柴薪一巴掌,随即就在思索着...如何才能抗得住一尊‘大先天’时。 “呃啊!!” 一道剧烈的惨叫响彻,场中异变突生! 只见,一道大戟如同流星西坠,直接就将他们二人面前的古鸿剑,当场牢牢钉在了地面之上,叫他脊椎断裂,从那过江龙,变成了走地蜥! “一州缉魔大将或许做不得,或许能整个缉魔使当当?” “呵!” 身披狻猊狮子甲的梧桐府缉魔令使,项逐鹿飞身而降,一双肉掌对着躺倒在地的古鸿羽,狠狠的来回抽了两巴掌: “小爬虫,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仰仗的是谁!” “邵阳山私藏妖魔,勾结泾河龙庭,意图谋反,此事我当禀明缉魔大将,带兵破山伐庙!” “你...不过是提前碾死的一只小鱼小虾罢了!” 说完,项逐鹿转过头来,虎眸注视着脊背从未弯曲刹那的宋柴薪,又看着那满地尸首,良久后。 突得一笑,抬起粗指指向了他: “宋柴薪!” “五个月后,三项‘梧桐府试’之中,由我主掌的‘斩妖除魔’那一关,你得评定,甲上!” “谁质疑,就让他亲自来问老子!” “另外,” “此次回去,前来找我。” “本官...” “授你半部参悟一门‘军道杀拳’的资格,叫你五个月后,有望问鼎魁首,入大昭兵家圣地‘武庙’之中,得到一场参悟机缘!” 第三十一章 正宗拳道法择人?我观当世诸拳,见我当如拜神! 【你与阮秀秀奔行六百里,落入古鸿剑所设之局。】 【原来这一场缉魔司颁布的试炼,本就是那蛟魔故意为之,想要钓来几个缉魔司的人手,借以渗透梧桐府。】 【澜沧江畔的河边村落,原本的百户人口,所聚的香火人气,早已被那些你所斩杀之人,献祭给了古鸿剑。】 【这些人本就是盗匪、江贼之流,因为有利可图,想要图谋江海中的渔获珍稀,这才自发投效古鸿剑手下,作他虔诚信徒,与妖魔同流合污。】 【正是靠着这一缕微薄的人气香火,以及之前的供奉,再加上自正宗法脉‘邵阳山’得来的秘术,古鸿剑成功气走周天,周身无漏,入了‘金刚’大先天。】 【你与阮秀秀陷入苦战,哪怕你二人双双悟出名门级传承的武道意境,拳脚剑术抵达‘入化’,可仅凭技艺,便想要弥补抹平境界之间的天堑差距,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不过,或许这一场‘试炼’,本就只是试炼呢?】 【阮秀秀天生‘澄澈剑心’,在天下颁布的资质划分‘圣、王、玄、灵’中,当列第二等‘王’级,与天生剑骨,都是剑道胚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宋梵镜作为下一代继承人,理应坐镇宗门,但俗世大昭的关系网,也需要宗门中人,前去继承。】 【而这一代的云鸾山俗世行走,在观剑等长老的商议下,决定由阮秀秀继承。】 【作为第一次历练,为避免突发情况,观剑长老请出了‘府城缉魔使’项逐鹿,作为护道人,在遇到‘事不可为,再难逆转’的局面之时,他便会现身露面,扭转乾坤。】 【项逐鹿在暗中观摩了你做的一切,对于你挥拳如雨,浑身浴血的情景,视若无睹。】 【或者说...】 【他认可你这样的‘拳道’。】 【因为一场大劫,惊魂未定的阮秀秀,看着满地尸首,又望向了你,唇角微颤,这一刻,她仿佛重新认识了你,也终于知晓,云鸾山上‘拳败一十七,同境镇首席’的宋柴薪,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她和你的关系逐渐熟络。】 【一场闹剧结束。】 【你完成了‘缉魔试炼’,通过了项逐鹿的考核。】 【当回到了‘梧桐府城’之后。】 【他传了你半卷,只有‘大先天’才能具备修行资格的‘正宗杀拳’!】 【此拳出自大昭动乱之时,边镇军伍所创,收录于‘请君暂上凌霄阁’的大昭凌霄阁,为‘正宗’法,唤作‘烽火狼烟’。】 【梧桐府缉魔使项逐鹿,曾机缘巧合,得到流传于外的半卷残谱。】 梧桐府,缉魔司重地。 项逐鹿表情严肃,捧起半张‘残阳如血,狼烟漫天’的画卷,珍而重之的告诉你: “现在,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参悟它。” “在那之前,我要告诉你的是,宋柴薪,拳法、剑术、亦或者其他种种武功,一旦抵达到了‘正宗’的品级,从此开始,便是一道分水岭了。” “正宗之前,名门级传承,只要你勤能补拙,苦修不辍,意境之前,你总能圆满。” “但‘正宗’不一样。” “比如拳脚,到了这个程度,便被称之为了‘拳道’!” “这半张烽火狼烟图,我给你看半个时辰,你若能在心底凝聚一颗‘烽火狼烟’的拳种,便代表了你未来,具备了修行它的资格。” “反之,则是一生无缘!” “所以,是拳法选择了你,而非是你选择了拳,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切记。” 将这半张残卷,于你眼前缓缓展开,项逐鹿看着那‘朔风凛冽,荒芜狼烟’之景,不由唏嘘: “说来惭愧,我虽机缘巧合,获得了这半截残卷,但其实...我并没有得到这门‘拳道’的认可,也不具备修行它的仪式与资格。” “所以,我一直都想替它寻一门传人,这些年来,我也用这‘泼天的赏赐’,给了不少年轻人的机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它的认可。” “但就算你得不到认可,无法凝聚‘烽火狼烟’拳种,也不要灰心丧气。” “且细细参悟半个时辰,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毕竟这一门拳画,对于你精进拳术,是一场莫大的机遇,你...” 项逐鹿事无巨细的向你讲解着, 可说到最后,却突然发现,在他面前的你,早已低下了头。 就连心神,都沉浸在了那半张残卷上面。 看到你这么迫不及待,本来项逐鹿也没有在意,只当年轻人渴望进步,是件好事。 然而... 当项逐鹿看见, 你的身上,逐渐弥漫出了一种悲怆、苍凉的意境。 仿佛正于千军万马中厮杀,但身后身前,却是一人也无,能够仰仗的,唯有一双铁拳,同时背后城关,狼烟滚滚,不知援军何时才能到来时... 当他微微被你周身的‘意境’影响。 项逐鹿似乎有了些预感。 于是看向你的目光之中,不禁动容。 何谓拳道? 与意境打出的各种‘景象’不同。 拳道,是能以自身的精神意志,影响现实的术! 这种等级的传承,一旦抵达了‘意境’之上,凝聚出了一门武学本质的‘武道天相’。 毫不夸张的讲,那就是未来的‘当代宗师’! 甚至都不需要说这么远。 若是能领悟‘拳种烙印’,有了炼这一门法的资格。 未来几乎有七成概率,便足以名列大昭‘潜龙榜’! 半个时辰后。 你睁开了眼。 周身‘烽火狼烟’的气象,飞速隐没,逐渐凝作了一道虚幻‘拳道种子’,紧随其后,便入了眉心,遁入自己神魂泥丸宫中,消失不见。 但这个不见,是对于项逐鹿而言的。 对于你来说... ‘烽火狼烟’拳种,你已成功烙印。 至于它的修行资格, 【第一关:成就大先天,‘金刚无漏之身’!】 当所需的仪式与步骤,自发自那泥丸宫内的‘拳种’震动传来。 你双眸显出恍然,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得益于天命‘拳中有神’的馈赠。 你对于拳道的禀赋,简直是信手拈来。 ‘正宗’之上的拳道,都是法选择人? 可... 当你心神沉浸入了这一卷拳画之中时, 你却分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这门‘拳’,在为你能够纡尊降贵,前去参悟于它,正在感到,欢呼雀跃! 这一刻,你冥冥之中,有了一种莫名的自信。 那就是... 或许天下拳法见我, 当如拜神! 不仅如此, ‘正宗级’的拳道种子,可以改变人对于拳道的悟性资质! 只不过宋柴薪的拳中有神,若是换作天资,恐怕足以媲美‘圣王之品’,位列一等、二等,所以这种感觉,微乎其微。 然而黑山城中! 任凭文字化作记忆,在心间流淌的季夏,观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后,呼吸霎时间,不由粗重了刹那! 若能... 凝聚这一枚烽火狼烟,拳道种子! 自己苦于‘拳术大成’后,继续练拳,可却始终收效甚微的糟糕天赋... 岂不是,就能扭转乾坤,脱胎换骨?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轮回天书’,要到何时才会耗尽本源,从而凝聚‘记忆碎片’呢...” 禁不住的,季夏心中有些期待。 第三十二章 解锁拳意种子,身披‘水火仙衣\’,弹指六月,光阴飞度! 【你解锁了‘正宗级’武学种子:烽火狼烟!】 【此法,可于成就‘大先天’后,解锁修行仪式。】 【半个时辰,一幅残图。】 【当你悠悠醒转,将图中意境参悟,凝作为一枚拳道种子之后,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项逐鹿一脸复杂的表情。】 【他看着你,话语里有嫉妒、有挫败:“若是早二十年,叫我看到你参悟出这样一枚拳道种子,我定会脾气暴躁,妒火中烧,然后将你痛打一顿,直打的皮开肉绽,才能以泄我心头之妒!”】 【说罢,他烦躁的挥了挥手,像是收宝贝一样,‘唰’的一下就将那残图卷起,起身赶人。】 【“赶紧走赶紧走,老子这一次可亏大发了。”】 【“本来在谢家给你承诺的‘拳头’,可不是这个‘拳’!唉!”】 【“其实那古鸿剑,本就是我与你外祖谢樵玄设的局,他故意在你面前说的那番话,就是想要看看,你究竟与那‘玄清湖’妖脉,断干净了没。”】 【“玄清湖‘古华’,出身泾河龙庭,它逃窜了,此事非同小可,虽说缉魔司号称镇压大昭群魔,但要是真能荡涤寰宇,又哪里还能有如此之多的妖魔祸患?”】 【“这些年来,妖魔攻山,端坐神庙的例子越来越多。”】 【“之前甚至还出过一尊缉魔大将头颅被摘,悬挂一周的恐怖案例,惹得凌霄阁中‘封爵’高人出手,追杀千里,最近的世道,是越来越乱了...”】 【“你与你父血一族,撕破脸皮,入了缉魔司,从今往后,恐怕便要被妖魔视之如仇寇,记得小心,努力修行,另外...”】 【“既入缉魔司,除死难脱身。”】 【“这是初代缉魔司主,诸多缉魔大将信奉的那位‘万古不落星,人间真无敌’,曾说过的话。”】 【“既踏上了这条路,就是生死无论!”】 【“哪怕你此后参与‘梧桐府试’,任职一方,不管是做到了城级司首、府级府尊,甚至是一州‘封疆大吏’!”】 【“这个规矩,也不会变。”】 【项逐鹿语重心长的教诲了你。】 【即使当你已经走出了缉魔司的大门,这些话语依旧于你耳畔回荡,铭刻于心。】 【你这时回首,看向庄严肃穆的缉魔司,不禁在想,能于大昭缔造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那个传闻中的‘缉魔司主’,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思?】 【可作为宋柴薪,关于这一点,你注定不会有答案。】 【这时候,一双莹白玉手,突然拍了一下你,“嘿!”】 【阮秀秀挽了挽垂到耳边的几缕鬓发,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颇好。】 【“你的缉魔衣、斩妖刀,还有‘铜章巡守令’,喏,完成缉魔考核后,我特意帮你拿了过来。”阮秀秀将一份叠好整整齐齐的黑纹玄衣,板板正正的交到你的手里。】 【衣服上面,放着一柄入鞘宝刀,一看就是有‘筑基’品阶的利器,削铁如泥。】 【“多谢阮姑娘。”你客气的笑了下,一边收拢心思,就想回到谢府。】 【因为谢樵玄曾说,他激活蛟血,在‘筑基’关隘如有神助。】 【只要这次斩妖回归,便授予自己淬炼‘水火仙衣’的秘药,能够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可以快速变强,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梧桐府试’。】 【看到你甚至都没有多做敷衍,就大步流星,离开缉魔司后,阮秀秀愣了下,摸了摸脸,望着你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同时心中不可抑制的在想,若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宋梵镜,你还能这样干脆利落,抽身离去吗?】 【她偏不信!】 梧桐府,谢家。 你六百里斩妖,亲手弑杀手足,铁面无私,录名‘缉魔司’,成为铜章巡守的事迹,已经在整个谢府传了开来。 有半数的谢家族人,对你有了改观。 缉魔司,看似位高权重,但却是一个高危职业。 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因为简简单单的‘斩妖除魔’,便葬送了性命。 就算是在世代豪族的谢家里,成为缉魔司巡守的,也不多见。 但没想到,这一次的年轻一辈,却出了两个。 没错, 一个是走马上任的你。 一个是拿了谢樵玄的推荐书,去了隔壁‘凤栖府’参与缉魔试炼的谢桥。 谢家最有前景的两个人,分别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 时光若白驹过隙,悄然飞逝。 转眼三月。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入冬最为严寒的时刻。 宽阔的谢府楼阁林立,雕梁画柱,被稀稀拉拉飘洒的鹅毛细雪,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白。 立于方正的谢府演武场中。 赤膊上身的宋柴薪一呼一吸,吐出的白气丈余不散,他的肌肤表皮擦着一层药粉, 体内如同江海奔腾的厚重血气,开始呼啸着,一重又一重的向着肌肤之外,冲刷而来,似乎是想要突破这一层‘桎梏’,见到更为广阔的天地一样。 少年口鼻呼吸,紧咬齿关,站桩入定,吸‘气’入口。 随即运转金关锁玉诀的法门,将其化作金津玉液吞服,使得血气滚烫,周身四肢百窍,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 而后,冲破了血管,从每一个窍门开始,宛若漏勺一样,叫残渣废血,开始源源不断的排出,几乎片刻不到, 便使得一身皮肉,鲜血淋漓! 但... 当那废血抽出,沾染药粉后。 宋柴薪覆盖全身的这一层名为‘龙象磨皮粉’的宝药... 瞬间,便开始急速蒸发,被他彻底吸收! 当废血燃尽,破损的表皮开始修复, 很快,他周身体表的肌肤,待到褪去沉疴,便开始散发柔和辉光,似乎披上了一层‘晨曦’,在这冰天雪地里,灿灿发亮。 仔细看去, 还能隐约瞅见,少年的肌肤上,如同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细膜’。 这就是‘水火仙衣’。 武关筑基,突破的标志,便是搬血。 第一次搬血,在体内冲刷筋络,成功则为‘金肌玉络’。 第二次搬血,叫骨髓如若宝玉,完美无瑕,同时一次次的搬运气血,使得底蕴越发浑厚,则可号称‘汞血银髓’。 前两次,凭借蛟血,几乎不需要过多锤炼,在云鸾山上,宋柴薪就修的差不多了。 至于第三次, 凭借着这三月以来,在谢家不停搬血,来回冲刷皮膜,靠着水磨工夫,以及消耗大量宝药... 在今日,宋柴薪终于皮膜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如同披衣。 可称‘水火仙衣’! 这一关,常人最难入,甚至消耗数年,十年,都是寻常。 因为若没有宝药相助,搬血冲毛孔,生生爆血锤炼皮膜... 几乎每进行一次,都要重创三月! 而宋柴薪来来回回用了六副药散,进行了一十二次! 这要换做常人,已经是三年多的苦功了。 这还是在他皮糙肉厚的情况下! 修行, 当真艰难。 只不过... 你握紧了拳,身躯绷紧,感受着澎湃无垠的劲气,蔓延全身,仿佛一个跺脚、一个肘击,就能叫地板碎裂,开碑裂石,便觉得———— 一切值得! 修行,本就是为了超脱自己的极限! 能坚定不移的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 何其幸也! 【三月磨练,你突破‘水火仙衣’,谢府当代,已无人是你的一合之敌!】 【缉魔司每月一次‘斩妖除魔’,你平蛟乱、剿山神、平鼠祸,一桩桩功绩叠加,渐渐声名鹊起。】 【以至于,有好事者将你列入‘梧桐府试’前十席位的热门名单里,排行第六,开设赌盘。】 【想要看看...】 【你究竟,能列第几!】 【就这样,你夯实基础,打磨自身,很快光阴似骏马加鞭,已是三月。】 【梧桐府试,即将开启!】 【前十,可入官府任职一方!】 【榜首...】 【有参悟兵家‘武庙’,留名大昭武籍‘府魁首’,参与‘甲子论武,金銮留名’的资格,同时录入‘府卷宗’,供给后世,代代瞻仰!】 第三十三章 神京小爵爷,镇妖百夫长?技艺关过,看鹿死谁手! 梧桐府,兵家露天校场。 三月,正午,大日高悬。 作为宝瓶州下辖的大昭府城,梧桐府人口足足千万不止。 再加上临近西北,武风昌盛。 其中盘踞的世家豪族,边郡的将门贵种,以及不时冒出头的衙司官吏,每隔个四年府试,都会叫好一批人,出上风头。 府试,是大昭为整个天下,数座大州江湖开辟的为官途径。 但练武,乃是需要耗费大把银钱、宝药的。 穷苦人家,不去投边军,拿命搏出身,不知道得历经怎样的苦难,才能与那些将门贵种,同台竞争。 因此历代以来,府试能够出人头地的,早在结果出来之前,就被人揣测了个七七八八,偶尔爆个冷门,也只是挂上末尾席位罢了。 像是这一代。 梧桐府来了一位‘神京’下放的小爵爷,听闻武学通意境,筑基入采气。 之所以未曾步入‘大先天’,就是想要博一个‘武庙正统’的魁首名声。 又有一尊在西北边陲尽头,所立的那一座‘镇妖长城’中,以出身将门的身份,却甘作大头卒子, 磨练数载风霜,提了百妖头颅,才做了一名副其实的百夫武官,博得了一次‘府试’的资格。 据说,此人更是受到了宝瓶州里某位兵家大贤的青睐,距离收作门徒,也只差了一个名分而已。 每一年的府试,都是龙争虎斗。 但相较于这一次,往上数三四次,恐怕都要黯然失色。 以往的魁首,放在这一届... 也不知道,能不能挤入前三行列。 在这校场尽头,笑看人头攒动者,共有三人,披着狻猊狮子甲的缉魔司项逐鹿,赫然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位,分别是统掌梧桐府下辖诸城衙司的梧桐府尊,白秋意。 以及出身兵家,负责监管一府兵马,提防江湖、妖魔作乱的府兵马司,指挥使林绍。 三人此时,正自品头论足着。 “来自神京的那江家小子,家世没落,在世代将种、各路道子、佛子诸流中,争不出个名头,倒是来咱们这犄角旮旯里,求个‘名位’了。” 项逐鹿望向人群里隐隐领头的一锦袍少年,哼笑一声。 “江氏祖籍梧桐府,在神京里至多也就是个寒门出身,争不过那些宝药当草芥,大丹作饭食的贵血们,也是寻常嘛,没必要苛责。” 白秋意须发半灰,一双眼帘垂着,笑眯眯的。 “江奕有些禀赋,乃是‘玄体’之姿,天生的练武苗子。” “可许作戎七年寒霜磨练出来的技艺,从一场场厮杀里冒出头来,骨子里就带着血性。” “真擂台过招,只通晓理论的,如何能赢了见过真刀真枪,斩妖除魔的?” “倒是你,项逐鹿,你把谢家的那个半妖小子,列为了三项考核之中,‘狩猎’甲上,你就不怕他被当作众矢之的?” “虽说按照规矩,缉魔司出身,可以‘缉魔功绩’顶替狩猎考核。” “但他毕竟身份特殊,别人都是三月出城,狩猎精怪,以猎物博得‘评级’公平公正,就单单他搞特殊的话,除非此人能摧枯拉朽,横推诸敌,不然...” “他在我这,评级不会太高。”林绍中年模样,大马金刀的坐着,言语隐有不愉。 “我倒是挺看好那孩子的,半妖嘛,不容易,而这三人看着都挺好,若过府试,便都能算作老夫门下‘记名’,没必要这么揪着,林绍。” 白秋意远远的眺望了那黑衣少年一眼,不由颔首轻点,眼里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拭目以待便是。” 对此,项逐鹿哼笑一声,罕见的没有争论。 在武关筑基的门槛里,就能凝聚‘正宗’级的拳道种子。 毫不夸张的讲,这甚至比突破第三步,都要稀有稀少! 天生的拳道天骄,未来的宗师大拿, 不过是梧桐府试而已。 既非宝瓶州论剑,决出一州江湖的年轻龙头,又不是那大昭甲子论武,各种妖孽龙争虎斗。 江奕、许作戎是不差。 但以他观之... 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 【三月末梢,梧桐府试。】 【各路三十岁以下,年轻的豪族、将门、武夫、衙吏,汇聚一堂。】 【大昭府试,考核有三。】 【其一,为为期一月的‘狩猎大考’,需要由兵马指挥使统领百骑,带着参与府试之学员,入深山,狩精怪、杀妖魔,以收获最高者,得甲乙评价。】 【你作为‘缉魔司巡守’,半年功绩赫赫,再加上上头有人,特批‘甲上’,为同期第一。】 【因此,府试惹人嫉妒,不时有风言风语传入耳中,但你对此,毫无在意。】 【毕竟无论是否有方便之门,在你眼中,你至今为止的所有道路,都是用拳头一步一步砸出来的。】 【就算是参与大狩,你也一样有信心能够摘取魁首,只不过要浪费许多时间罢了。】 【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更加有意义的修行中,早日证明自己,才是你心目中的目标,除此之外,皆为杂事。】 【此次府试,值得你留意之人,只有两人。】 【一是来自神京,家中有大昭‘凌霄阁’挂名的爵位继承人,名唤江奕,体质足有‘玄’级,武关筑基已经圆满。】 【二则来自‘镇妖长城’,是大昭负责抵挡西北边陲,最大妖群势力的一方重镇,有兵家大贤日夜镇压,出自这等苦寒地带,武学造诣不容小觑。】 【但就算如此,你也有力争魁首的决心。】 【随着梧桐府试,正式开幕。】 【十方擂台,摆设整齐。】 【三项考核,大狩为先,技艺次之,比斗为末。】 【待到事后,综合三者,便能决出前十席位。】 【而所谓技艺,分别是:拳脚、桩功、刀剑、马功、骑射!】 【这些武项,决出了一个人的跟脚是否扎实。】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是谁都能修成通天修为,通过府试者,未来大都是第一步、乃至第二步的中流柱石,所以练好基础,比什么都重要。】 【五关武考,第一关:拳脚!】 【你毫不保留,一记‘日月齐辉’,武意显现,打得木桩假人化作木屑纷飞,技惊四座!】 【第二关:桩功!】 【六月磨练,你早已经习尽谢家真传,所以气息绵绵,呼吸悠长,如同老树盘根,任凭八面风来,我自巍然不动。】 【第三关刀剑,正所谓兵械乃拳脚延伸,你施展起来,堪称如臂指使,娴熟无比,为武考翘楚。】 【第四关马功,身怀蛟龙血脉,纵使赤血宝马,见你也得战战兢兢,如何能不乖顺温和,任你施为?】 【第五关骑射,你弓如满月,拉百斤重弓,七箭叫七张木靶,穿心而过!】 大日照耀之下。 你褪去外衣,一身短打,武关尽过,如行云流水! 随后目视左右, 能与你相提并论之人,竟是一人都无! “武考技艺,五关皆过。” “府尊白秋意点名...” “谢府宋柴薪,技艺关:甲等!” 一侧传唤官记录成绩,而后小跑离去,半炷香不到,便高声呼唱。 而待到此关落幕,能与你齐名者... 也不过只有神京江奕、镇妖长城许作戎二人! 第三十四章 梧桐府魁首,你怎知我,没有赌上一切的决心?! 梧桐府校场,西擂。 “嗖,嗖!” 打马而上,一气呵成,张弓搭箭,射落箭靶! 听到一侧传唤官高呼甲等, 来自神京的江奕,擦去额角汗水,尚有几分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家道中落,凌霄阁爵位,不到一定的修为,是不允许继承的。 大昭以武至上,小官小吏,或许可余荫子孙,但作为肩挑重担的世袭王侯,公伯之流... 则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没有什么世袭罔替的说法! 将门贵种,能一直贵下去,有着骄横的资本,也是后代争气,能将资源转化,添为修为。 若是不争气... 就会像是他父辈这样,爵位断在了凌霄阁中,空置悬挂,无人能承! 连带着到了他这一辈,为了争夺资源,都得千里迢迢,跑到这祖籍梧桐府来,只为一搏府魁首才能触及的兵家圣地,参悟‘武庙’的资格! 因为相传, 武庙之中,供奉着大昭历代以来的一缕‘英灵’,他们将自己曾经的精气神与痕迹,锻造在了一柱柱雕塑像上。 若能得到其一的认可, 甚至,能够继承他们曾经的‘禀赋’! 大昭立下的那时候,局势是多么艰难啊,在那种境遇之下,哪一个崛起的,都是不世之英杰。 哪怕只能有一成,也足以叫他中兴家业,继承祖宗余荫了。 更为关键的是,其中有些,更是成为了‘神京’之中跺一跺脚,就能叫局势抖三抖的大人物,要是能和他们搭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莫说中兴, 就算是超越往昔,也未必不可! “谢府宋柴薪,技艺关:甲等!”传唤官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府宋柴薪? 那个半妖么... 江奕心头闻言一惊,循声望去, 便看到了钢筋铁骨,箭矢如星落的宋柴薪,不禁抿唇,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胁。 但... 他这一步,要是迈不过去。 还谈何成为名副其实的‘小爵爷’?! ... 另一侧,东擂! “喝!” 许作戎吐气如箭,气血搬运,将浑身状态提升到了最高。 听到那一声声甚么‘甲等、乙等’,诸如此流的言语,声声不绝,却惹不得他眼皮轻抬分毫。 江奕。 宋柴薪。 一道道名讳自他耳畔过去。 也没有叫他投去目光。 别人成绩再好,难不成多去看上几眼,就能降龙伏虎,叫人心生胆怯吗? 并不! 有那个时间,不如将自己的底子与状态,提升到最高。 然后一鼓作气,打穿擂台,在三关最重要的‘比斗’之关,堂堂正正的站到最后,才是正道。 至于输了的话... 也没什么。 他许作戎自‘镇妖长城’而来,为的不是贪图前十席位,为官一方,他要的,是亲入武庙,继承那位的一缕‘神念’,以拜入门中! 若是做不到, 那便打道回府,继续杀妖磨练,就是了。 有大贤曾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根基不断, 人生处处是青山! 更何况, 他根本不觉得,一个神京来的贵胄子,还有一个妖魔血的半妖,能胜了他! ... 【你以‘甲等’评级,踏破技艺关隘,列为上等,位居前三!】 【按照规矩,前二关‘狩猎’、‘技艺’,共计筛选三十六人,参与最后的‘比斗’,决出前十席位。】 【比斗共计四轮,采取二晋一制,三十六人晋级十八人、十八人晋级九人,而作为前三,第二轮后,若未曾淘汰,你与江奕、许作戎将轮空一次,由剩下的六人决出三人,与你们拼出第四轮。】 【当天色渐暮,大日夕斜,】 【你以煌煌拳道,将一位也算不错的武夫打下擂台,他是这一次占据席位的前六,但...】 【也只能是前六了。】 【当一层黄昏与水火仙衣一般,披在你的身上。】 【你环视四顾,三座擂台,除却你之外,果不其然,只剩下了那最后的江奕、许作戎。】 【于是,你思索了片刻,洒然一笑,走下擂台,在传唤官还未指明前三谁先比斗,谁来轮空之时...】 【你已跃上高台,拳锋直指江奕!】 【选他,并非是你觉得他较弱,只不过是你闲暇之时,取出了一枚铜钱,当着众目睽睽的面,抛在了正面,随即便选择了江奕,仅此而已。】 【你的举动,并未遮掩,也叫这位神京的贵胄子惊愕过后,不怒反笑:“好锋芒!就算是与神京之中,那些将门虎种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了!”】 【说罢,他根本未曾犹豫,抽出腰间剑,挥手便有火光附着,俨然是剑技入了‘意境’,同时一层薄薄的气,也覆盖于剑刃体表,径直向你攻杀而来!】 【周天采气、剑意悟出,这就是江奕,远超历代府魁首,若是往前数三代,往后数三代,魁首毫无意外,都将是他,但是...】 【偏偏,叫他遇见了你。】 【想要在武关筑基,得到‘正宗’拳种认可,潜移默化改善身躯的...几乎寥寥无几。】 【因为武关筑基,比大先天得到‘拳道’、‘剑道’之流认可的难度,是十倍之差,所以哪怕出身高贵,也是白搭。】 【你虽未曾修成‘烽火狼烟’,但已凝拳种,天然立意就高出了‘名门’拳术一成。】 【江奕剑招锋芒毕露,可毕竟没有练到最高的‘武道天相’,不能做到一力破万法。】 【半炷香,仅仅半炷香!】 【当剑意在拳锋之下支离破碎,】 【同时‘破碎’的,还有一颗似骄阳般升起的道心。】 【但你的步履,却未曾在这停歇。】 【毕竟败在你手里的敌人,只会看着你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你将目光投向抱臂而望,拧眉沉思的许作戎,毫不犹豫,一鼓作气,飞身挥拳砸去!】 【此刻,你心中念我唯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 【而那人则缓缓拔出了刀。】 【不出意外的,他也悟出了意境,而且采气大成,你陷入了苦战,甚至落入下风,节节败退。】 【当实战、经验、技艺、境界,都与敌手不分伯仲,甚至被敌超越的时候,胜利的天秤自然倾斜。】 【可都已经走到了这儿了...】 【你不会甘心。】 【血脉里属于蛟龙的一部分,虽不被你承认,但它却与你血脉相连。】 【你流淌着自认为的罪血,】 【双眸之间...逐渐浮上了近乎搏命的偏执!】 呼呼呼!! 校场旌旗如林,夕阳下,长风浩荡! 宋柴薪浑身刀伤密密麻麻,鲜血淋漓,任是水火仙衣,也无法将那锋利的长刀尽数拦下。 许作戎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结成了兵家最为常见,如同龟蛇盘结的守御势态,以长刀看向眼前的敌人。 不,说是敌人。 可他的脊背之上,却仿佛披上了一头择人欲噬的蛟龙! 这叫做宋柴薪的,根本不是在比斗! 他是在搏命! 刺啦! 眼前矫健的少年一个弹跳,粗壮手臂一提,露出了右肩一大片破绽,见此机会,许作戎毫不迟疑,再给宋柴薪添了一记刀伤。 但是! 咚! “呜哇!”才刚劈出一刀的许作戎,面色一白,前胸当即被狠狠擂了一拳,砸的五脏六腑险些移位! 以伤换伤! 他退后两步,可那本该受伤比他还重的家伙,竟咧开了嘴,笑出了声:“你是我练拳六月以来,第一个想赢了的人。” 六月? 千分之一个刹那,许作戎面色一愣。 你闹呢! 他磨练十载,方成此刀! 你六月练拳,真当自己生而知之? 然而还不待许作戎回应,一双充斥血红之色的冰冷瞳孔扫来,当即叫他心中一凛。 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家伙,是半妖! 宋柴薪的体魄,要比自己更强! 可那能怎么办,自己已经拼上了一切手段,难道要认输不成? 怎么甘心啊! 这样想着, 哪怕有生命威胁,但事前想过的所谓‘青山’,早已刹那之间,便被许作戎抛掷脑后。 于是, 夕阳照耀之下。 砰砰砰!! 哗哗哗!! 拳锋刀影交错。 两道人影周身伤痕累累。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甚至比妖魔都要更加妖魔。 直看得来自神京的江奕,双目愣愣。 他终于知道... 他输在哪里了。 他,没有赌上性命的决心,满脑子都是复兴荣光,可却忘记了,武夫的一切,都要去拿命争! 这一点都做不到, 如何能比得上这二人? 直到———— 铛! 一拳! 逮住许作戎人躯的极限,宋柴薪狞笑一声,敲在了他头盖骨上,稍稍留手三分,终于在接近力竭之时... 将他做倒! “咚!” 沉重的闷声,在擂台响起。 许作戎两眼一晕,人已昏迷。 而宋柴薪留手三分的动作,也叫几乎站起的项逐鹿、林绍,复又坐了回去。 临坐下时,项逐鹿震惊之余,还不忘向着右侧笑道: “如何?” “本官说了,拭目以待!” 对此,那中年指挥使板着脸,只‘哼’了一声,未曾言语。 反而是中间的府尊白秋意眼神发亮,老脸上笑呵呵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瑰宝一样: “不错,不错!” “做了这么多年府尊,这三个苗子,是老夫见到最好的。” “能记名作为他们的‘座师’,荣幸,荣幸啊!” 而擂台上。 宋柴薪早已筋疲力竭,站不住桩身。 直到传唤官宣起了府尊白秋意的口令,在模糊之余,听到了那一句: “梧桐府当代魁首————” “谢家,宋柴薪!” 后! 方才彻底支撑不住,将要倒地。 本来以为,也会如同许作戎一样,孤身一人孤零零的,一头闷倒在擂台上。 结果没想到, 距离最近的观摩席上,一道玲珑倩影脚步轻盈,飞身过来,一把就将他给扶住,硬拖下了擂台。 阮秀秀复杂的看着眼前少年,满身血污,洁净如瓷器的纤细手臂,犹豫了下,还是捻起衣袖,为他擦拭了下面庞。 看到那一张既邪性、又刚毅中掺杂了几分凌厉的俊朗容颜。 想起方才那一道仿若神明的影子。 与半年前逐渐重合... 突然间,仿佛直击心灵一样。 阮秀秀便感受到了... 来自心脏传出的跳动。 闻针可听。 (ps:写了六千字,晚了一会,我新书期每天都更新五六千,算是比别人稍微多一点了,上架一定爆更,大家记得每天都要追读呀,这个数据很重要很重要,拜托惹qaq!) 第三十五章 天塌了,小师妹外头有人了! 【你于梧桐府试拳镇诸雄,先败来自神京,有大昭爵位继承权的江奕,后以命搏命,以半妖之躯,棋胜一招,将镇妖长城的许作戎,一拳击晕,问鼎魁首!】 【梧桐府尊亲自昭示,此次府试,你为第一!】 借助轮回天书一行行落笔成真的字迹。 季夏双眸闭上,神魂沉浸在那段岁月,看到自己在过往岁月里,披上水火仙衣,败尽各方英杰,禁不住心头有热意流淌。 拳道第一。 府试魁首。 若是放在现世,那恐怕得是一尊了不得的大人物! 黑山城,只是一府之下的大城之一。 季夏虽录了‘吏籍’,但也只是有了参与府试的资格。 可想要真正进去,还得经过层层筛选,而且最重要的,得有上头那位黑山城镇守的保举保荐,才有前往府试的名额。 “这样的出身成就,” “若无意外,之后岂不是参悟武庙,官拜一方,武道通玄,前途无量?” 怀揣着一缕期待。 季夏的心神,继续沉浸了进去。 ... 阮秀秀小脸红扑扑的,拖着昏迷不醒的宋柴薪,临近了梧桐府谢家。 之前谢家本就有人,在梧桐府试的外场,等候着宋柴薪。 但她依旧亲自把人给送了回来。 如今,距离她下山历练,已经半年了。 按照规矩,在缉魔司斩妖除魔,淬炼剑心,待到功行圆满,濒临破境‘大先天’之时。 便到了阮秀秀折返云鸾山,参悟‘云鸾剑’,采气入先天的时机。 要不是她硬拖着时间,看完了宋柴薪问鼎梧桐府魁首,恐怕早在月余之前,就已飘然离去。 “你是...云鸾山,观剑长老的那个关门弟子?” 谢樵玄从府中走出,听闻宋柴薪问鼎魁首时,眉宇中的喜色难以掩盖, 感慨着自己这一脉,可算是后继有人,不必墨守成规,固守家业,而是有希望更进一步了。 他的身后,跟着大公子谢安,三公子谢远。 前者面色喜忧参半,后者一脸笑呵呵的,单纯为自家能够出现一人杰,而感到由衷喜悦。 “老前辈!” 看到谢樵玄,阮秀秀忙将怀里的少年扶了过去。 “你还是先叫人,将宋柴薪送去休息吧,他刚在府试之上耗尽心神,晕厥了过去,我为他渡去了真气,但他体表之上的外伤,还是不容小觑。” 阮秀秀一身缉魔玄衣,褪去几分稚嫩,白净的小脸上一片认真,倒也有了几分严肃的模样。 “啊...”打量了二人两眼,谢樵玄微微有些讶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还是将手掌放在宋柴薪腕上,以第三步的大修行,为他‘生死人,肉白骨’。 而看到经由‘元丹’真气调养,从伤痕累累到逐渐恢复的宋柴薪,阮秀秀本来有些担忧的心思,这才放了下去。 “姑娘不进府小憩一会?” 谢樵玄将宋柴薪交给两个侍女,而后对着阮秀秀道。 阮秀秀摇了摇头: “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既列为了府试魁首,宋柴薪醒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其实月余之前,我便要回山了。” “只不过作为同门、同僚,听闻他要参与府试,这才滞留一月,看他完成心中所愿,作为年长他两岁的师姐,我也为他高兴。” 想了想,阮秀秀从兜里掏出一枚点缀青意的玉坠,递给了谢樵玄: “劳烦老族主,在他醒来之后,将此物赠与他。” “就说,是阮秀秀送他的贺喜之物了,平日常常佩戴,对于采气修行,也算有些帮助。” 女子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 而后毫不拖泥带水,告别一句,便远行而去。 谢樵玄低头,看着手掌这枚玉坠。 能够感受得到,这是一块‘清漓玉’做成的玉坠。 清漓玉,宝瓶州某些钟灵毓秀的宝地,才能产出,可以提纯‘周天采气’的精粹程度,够得上‘名玉’品级,堪比‘名门’级传承。 而且...这玉,应该还是一对。 看着玉坠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秀’字。 “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想起曾经在云鸾山惊鸿一瞥,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哪怕谢樵玄自诩眼高于顶,也不得不赞叹。 那个名为‘宋梵镜’的女子, 真是他平生仅见,天赋、毅力、心性都能高到那种程度的年轻人。 很少有人出身世代簪缨,将门贵种,还能时刻保持稳中求胜的心态。 这种人物,若不夭折,必成一代巨擘。 他之前在云鸾山的那一番话,其实是抱有几分忽悠宋柴薪的意思在的。 虽说这小子有一半的谢家血脉, 但他还是想说。 那种似天上明月,未来必定跻身第四境,成为宝瓶州炙手可热的大剑仙之存在。 这种女子,怎会看得上你? 但翻了翻手中玉坠,谢樵玄瞅了几眼,忽得又笑了。 有时候,得之桑榆、失之东隅,也未必不是好事。 人嘛。 选择自己最接近的事物,其实有些时候,对自己更好。 非要祈求注定遥远,遥不可及的东西... 那就有可能在荆棘遍地的道路上, 刺得自己遍体鳞伤。 ... 阮秀秀回到了云鸾山。 褪去了缉魔衣。 坐在观剑林的草坪上,托着腮,剑横在她的双膝之前,但女子只是望着那大门口的古朴剑碑,眉眼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观剑长老有些疑惑:“你下一趟山,连性子都能变了?” 他看着不言不语,扎着一根马尾辫,褪去了几分青涩,显得有了些英武气的少女,沉吟了下: “倒是有些像你大师姐了。” 阮秀秀伸出青葱的手指,摘了一株草戳着蚂蚁洞,听到这话,倏忽一叹,颇有些老气横秋: “要真能是她就好了。” 细听之下,话语里夹杂着几分酸意。 但观剑长老不以为意,反而颇为满意: “你能有这份想法是好的。” “若真能与宋梵镜比肩,未来西北宝瓶州,或许也能传唱另一位,叫做‘阮秀秀’的大剑仙之名了。” “到时候本座没进坟的话,说不定还能沾你几分光。” “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尽力而为就好。” 说完,观剑长老离去。 他很忙,每个月都要为云鸾山弟子,选剑、讲道,尽职尽责。 而且阮秀秀这个孩子,安安分分,素来都叫他放心。 下了一趟山,虽然有了几分变化,但看上去更省心了。 有空倒是得问下梧桐府的项逐鹿,问问他这半年,究竟是怎么锻炼的。 应该没太惯着。 但要是太苦了的话... 也不好, 自己得找他算账。 路过观剑林的锁妖首席崔蝉,看到这个生性活泼的师妹回来了,结果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心生奇怪: “阮秀秀,你怎么回事儿?” 他倒提着带鞘长剑,眉眼和煦,带着笑意,用剑柄轻轻戳了戳托腮席地而坐的阮秀秀,看上去心情颇好。 看来,大半年前堪称耻辱的一战,已经被他渐渐忘却了。 对此,穿着云纹裙的少女,眨了眨眼: “师兄,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了。” 崔蝉一懵: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阮秀秀摆了摆手,拍了拍裙子站起身: “回山后,还没见到过师姐呢,她人在哪呢?” 听到少女提起这个名字,崔蝉一脸羡慕: “她啊...” “宋梵镜,已经着手要入‘元丹’了。” “说不定再过一年两年,咱们就要参与她的‘元丹’大典咯。” 提起这个名字,崔蝉的脸上五味陈杂,咂巴着嘴,可回过味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一黑: “等等,阮秀秀,你什么意思?” 崔蝉想起了这半年最不想提及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齿。 “理解我了,又提少宫主,你是想说我上赶着找人,结果连瞅都不被人瞅一眼是吧!” “你懂什么,我这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要是多看我几眼,她就不是宋梵镜了!” “所以大半年前,我才这么气,与那小子半妖不半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还拿这个事来取笑于我,哼!” “现在我早就放下了,也看开了,你又旧事重提。” “亏我还好心想要过来,逗你开心,好心当作驴肝肺!” 说罢,崔蝉面露愤懑,一甩袖来,正欲要走。 但突然间, 看着少女眉宇间一抹郁结,崔蝉心头一惊,将心比心之下,不由惊声: “等等。” “嘶!” “你...” 天塌了。 小师妹外头有人了! 第三十六章 上乘采气‘碧血丹心\’,府尊白秋意的橄榄枝! 【你于梧桐府谢家,悠悠醒来,头疼欲裂,不过此时,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势,已经修复的完好如初了。】 【这时候,你抬起头,便看到了鹰眸里绽放出笑意的谢樵玄,以及一脸无奈的大舅父,谢安。】 【“之前诸事,是我愧对于你。”看到你醒过来,谢安面上有些犹豫,不过思虑再三,仍旧放下了面子,摇头长叹。】 【说罢,他脱去外衣,取来荆棘给予谢樵玄,作势欲跪:“你不必觉得我是逢场作戏,我以谢家血为荣,一切能叫门楣中兴的事,我做起来,不会有丝毫犹豫。”】 【“你得府试魁首,那么现在你才是对的。”】 【“另外...”】 【“谢桥远走镇妖长城,得一位高人看重,收作亲传,已经跻身‘大先天’,未来前景必将超越以往,我...”】 【“应该感谢于你。”谢安单膝跪下,他还是抹不开脸,随即任由一道道荆棘如雨,抽打于背。】 【谢樵玄面无表情,手重无比,没有留手,以元丹修为,将大先天走了极远的谢安,鞭笞的鲜血淋淋。】 【你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半炷香后,你才出声叫停。】 【但其实,半年多前的模糊情景,你早已记不清了。】 【既然决定了一直往前,那么曾经过去的伤春悲秋,何必时时惦记。】 【只不过,谢安确实有愧于你。】 【所以,你坦然的受了他的礼,同时语气平静:“我读书不多,可半年来谢家的典籍,也偶尔有看。”】 【“半年多前玄清湖,你因妖血要杀我,从此你我结下仇来,此为怨。”】 【“半年后,外祖鼎立助我修行,力排众议,若无谢氏,无我称雄一府的今天,此为恩。”】 【“大贤曾讲,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今日我与舅父恩怨相抵,从此往后,前尘往事,休要再提。”】 【看着你小小年纪,已有宗师气魄,并未露出什么感激涕淋,逢场作戏的举措,反而更叫谢樵玄、谢安更加动容。】 【谢安羞愧掩面,低首而去,只留下谢樵玄叹了一声:“前途无量。”后,将一枚‘清漓玉坠’交予你手。】 【“此物,乃是你缉魔司同僚,云鸾山师姐阮秀秀亲手所赠,恭贺你得偿所愿,名列魁首。”】 【“另外,你于府试之时,筋疲力竭倒下,是她扶着你回来的。”】 【你听闻此言,接过玉坠,微微怔然,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腰间贴身佩戴的梵镜剑符。】 【你解锁了物品:清漓玉坠】 【一抹碧色缀无暇,通体四季似常温,戴上此玉坠,可采气去芜杂,保存心神清净,为‘名门’级宝物,背后刻录一个‘秀’字,歪歪扭扭,看起来主人雕工一般。】 【盯着玉坠半晌,你拧起眉头,察觉到了阮秀秀的几分异样心思,有些沉默。】 【但还不待你多想,谢樵玄便已出声:】 【“如今府试前十席位已定,三日之后,你等将去拜‘座师’,也就是梧桐府尊白秋意,此人背景神秘,根基极深,我听说他极为看好你,个中尺度,你好好把握。”】 【“另外,如今你披上‘水火仙衣’,武关筑基,只剩最后一步,但采气采气,只采天地之气,是最下乘、最缓慢的方式。”】 【“老夫与琴剑阁阁主有几分交情,刚巧,你也有琴剑阁那个废物的信物,待到拜完座师,想要参悟‘武庙’,没那么快。”】 【“而且,你最好在参悟‘武庙’之前,便走到武关筑基的尽头,因为我听说...参悟武庙,是突破‘大先天’最好的机缘。”】 【“琴剑阁虽说只是名门级传承,但胜在附庸风雅,惹得不少文人墨客留下足迹。”】 【“八十年前,一位当世震动的军伍大儒,曾与前代阁主相交莫逆,在前代阁主逝世,伤感之下,特留下了一张‘碧血丹心’图,作为老友遗物,赠给了琴剑阁。”】 【“从此几十年,琴剑阁日日供奉此图,特地开辟了一处碧血丹心池,叫此图产出的采气品质,堪比那云鸾山的剑气,有着正宗级的底蕴!”】 【“你若能以此采气,再加上你从项逐鹿那武夫手里得来的‘烽火狼烟’拳种,气与拳的相性符合,一入大先天,或许金刚称雄,不在话下!”】 【谢樵玄的话语,打断了你的思虑,叫你对于前途,产生了更加远大的憧憬。】 【你将阮秀秀的谢礼戴上,思索着什么时候,对她当面道一声谢。】 ... 三日后,梧桐府。 宋柴薪锦衣跨马,打马游街,狠狠的过了一把‘武魁首’的威风! 也狠狠的打了,那些曾经取笑谢家的人脸。 谢樵玄人老了,有眼无珠。 收了一个不更名改姓的半妖入谢家门墙。 可如今半年过去。 究竟谁以谁为荣? 此后岁月! 或许数年,乃至于数十年! 整个梧桐府的街头巷尾,依旧会记起大昭初定的那段岁月。 宝瓶州、梧桐府,有自玄清湖出身的卑微半妖,也曾在四年一度的盛会之上,压得一府天骄,抬不起头来! 官府宅邸。 宋柴薪、许作戎、江奕等前十席位的年轻武夫,亲自受到了‘座师’白秋意的接见。 按照惯例,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一一做了勉励嘱咐,告知如果日后有事,可来寻他相助。 而后遣散众人,只留下了宋柴薪、许作戎、江奕三人。 “神京江奕、镇妖长城许作戎、谢家宋柴薪...” 他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名字,尤其是看向你时候,若有深意。 “按照规矩,府试之后,前十者可享官府资源、入品官位。” “这些根据时间,大概过几个月,就会正式通知下来。” “到时候,你们都可算作老夫的‘学生’。” “至于你,” 话锋一转,白秋意看向了眼前的宋柴薪: “作为‘梧桐府’魁首,你有着一次参悟兵家圣地‘武庙’的资格。” “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你最好在一年内,抵达‘周天采气’。” “谢家没有上乘‘采气’点,不嫌弃的话,我这有一处正宗传承,作为你的老师,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一出,江奕面露吃味,有些抱憾似的,望了你一眼。 至于许作戎,却是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笑意的看向你: “恭喜了。” “技不如人,没争来拜‘武庙’的资格,虽说你是半妖,但我也听说过你在缉魔司的功绩,若是有机会,可来镇妖长城,你我再比试一次。” “另外...” “若你真想要洗刷掉世人对你的偏见。” “亲入镇妖边关,直面诸方大妖魔势力,用手中之拳所染的血,才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缉魔司虽也是功勋卓著,斩杀诸多披皮妖魔、暗中势力,但到底没有边军来的直接。” 说罢,对着白秋意一点头,许作戎洒脱离去。 从此以后,五十年内,再未回过梧桐府。 宋柴薪望向眼前慈眉善目的府尊白秋意。 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对,而且隐隐之间,似乎与其有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这位‘座师’抛来的橄榄枝,是否太直接了些?” 想起谢家与琴剑阁,谢樵玄和澹台曜,宋柴薪思索了片刻。 还是婉拒了眼前老人的好意,并称参悟‘武庙’之前,自己会做到最好,随即在老人惋惜的眼神里,出了府尊府邸。 只留下了江奕,不知与府尊白秋意聊了些什么。 后来,成为了他的亲传弟子,未曾再回神京。 第三十七章 涉足‘周天采气\’,澹台前辈,士别三日,能否刮目相看?! 【梧桐府试后,你于谢樵玄的指导下,开始涉足武道筑基第四关,‘周天采气’的修行。】 【在谢樵玄的口述之中,所谓周天采气,无非就是摄拿天地精粹,化作己用,淬炼人体这一口‘大神藏’。】 【古老相传,在非常悠久的岁月前,人族生来神圣,依靠肉体凡胎的力量,就能堪比如今第三步,第四步的修持,而且还是生而神之,极为可怖。】 【所以修行,都是从发掘自身的潜力开始。】 【周天采气,佛家称为‘养圣胎’,道家称为‘采宝药’,儒家称其为养‘浩然气’,但殊途同归,不外乎都是采气入丹田,开辟内景地,从而蕴养神通。】 【可这一口气,却极为有讲究。】 【天地灵气虽浩渺,但掺杂的芜杂沉疴,太多太多,早已没有了古老岁月前的纯粹。】 【所以接引广阔天地的精气,是最普遍,但却最大众的采气方法,哪怕修行的是名门篇的‘金关锁玉诀’,也不会因此快上多少。】 【但一些奇异的宝地,却不同了。】 【比如云鸾山一口正宗剑镇压百年,所积累的‘云鸾剑气’,再比如琴剑阁受军中大儒赐宝,供奉了几十年的‘碧血丹心’池...】 【这些都是拥有奇异之‘气’的地方,可评级为‘正宗’。】 【修行者蓄‘正宗’之气入体,一旦破入‘大先天’,成就金刚境,得周身无漏之躯,根据所蓄之气不同,差距也将越大。】 【此后的修行,亦是这般。】 【所以,无怪乎神京重地、大州江湖之中,那些个天骄如过江龙般,嫌少有泥腿子能媲美,毕竟这些人物天天吞服的,都是正宗气,乃至更高,坐镇洞天,俯瞰当世。】 【哪里又是普通人,可以比肩的?】 【而养气的洞天、异宝,也极为难寻,能有一处,都足以立为开宗立派之所,就算是谢家有谢樵玄,这等第三步元丹的大修行者坐镇,也没有占据一地,亦或者一物。】 【要不然,也不会拖着一张老脸,为门中俊杰四处找关系,只为了采气入先天这一关。】 【不过,平时除非是天赋斐然,亦或者嫡系血脉,谢樵玄一般是不搭理的。】 【但作为风头正盛,隐隐被当作谢府下一个百年掌舵者,甚至‘镇族老祖’这个级别的你...】 【当然是既得利益者,也有这个资格!】 【而且,哪怕没有谢家,凭借物品‘琴剑玉符’,你也可以出梧桐府南下,去往琴剑阁中,打通澹台曜的门路。】 【约莫半个月时间,待到你搞懂如何‘气走周天,打通穴窍’,从而汇入丹田,积蓄精气开辟内景地,成就‘大先天’后...】 【来自琴剑阁的云鹤,驾临了谢府。】 【而为首的,正是‘澹台曜’。】 ... 梧桐府,谢家。 一身白衣,琴剑交错而背的澹台曜,自云鹤落下,看着这人间富贵府,不由一脸唏嘘。 他本是不想来的。 但是听说这一次‘采气’,是为了谢微的那个小儿子,而且谢樵玄还与琴剑阁主,有了书信交流,无奈之下,哪怕触景生情,也只能自发到来。 还没走到府内, 在外头的大街小巷,就听到了茶肆酒楼、还有闹市柴市,一些人流量多的地方,在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前不久的‘府试’盛况。 “那神京来的小爵爷,听说当了‘梧桐府尊’的嫡系弟子,短短半个月,就已经采气有成,距离大先天不远了!” “唉,你说如果许作戎不回镇妖长城,要是再斗上一场,那三人谁胜谁败?” “得了吧,许作戎或许还有些机会,他与那半妖子宋柴薪,尚能打得个不分伯仲,江奕就算是神京的过江龙,又能如何?” “和那两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当时我就在擂台下面,被那宋柴薪一拳打翻在地,别人看不清,我还能看不清么!” “他能入‘大先天’,可宋柴薪,那是要和一州内的天骄,一同在一年后,拜入‘武庙’的!” “武庙那是什么地方!” “若能在武庙悟得一星半点的机缘,他未来的前景,哪里会困在这区区梧桐府的一亩三分地上?” “莫说是‘府试’给的九品官,依我看,就算是七品级的一城镇守,他都未必换!” 梧桐魁首,神京,镇妖长城... 掐着指头算,也不过才近一年的时间,这小子就从无到有,硬生生搏出了个‘武庙’的资格? 澹台曜越听越惊,不由心想。 听了一路,尤其是越接近谢府,吹捧‘宋柴薪’与诋毁‘宋柴薪’出身的事迹,也就越多。 叫跟随了澹台曜一路的两个弟子,已经忍不住出声: “这谢家半妖子,有这么‘神乎其神’么?” 澹台曜左边的青衫少年,有些不服气: “世人多以讹传讹,但修行‘周天采气’这一道关隘,可是能够实打实看得出来,到底天资如何的。” “不是什么玄体灵体,得不到那‘碧血丹心’图的认可,想要汲取‘碧血丹青气’,可是难中之难!” “到时候一起参悟,我倒是要看看他几斤几两!” 砰! 一行人就将踏入谢府,这青衫少年突然冷不丁出声,叫澹台曜眉头一皱,刚想训斥。 可身畔的一黄衣女子,已经眉头紧蹙,将背着的剑当作戒尺,猛地便砸在了少年额头: “澹台野,你可真是野性难驯。” “你再这样给师尊添乱,就算你是师尊的族中后裔,我也会代师出手,将你驱逐出‘琴剑阁’!” 那名为澹台野的少年被这一砸,呲牙咧嘴,可看着女子一身‘大先天’威压,突然怂了,有些不敢吱声,只能小声嘟囔: “师尊师尊...你才比他小多少啊...” 话未落下,就被神色淡淡的澹台曜瞥了一眼: “再口无遮拦,回去就将闭口禅经抄写十遍。” “这世间从来都不乏底层崛起的无上天骄,无谨小慎微之心,好歹也当有勇猛精进之念,二者皆无,若不遇重大‘变故’,你此生成就,也不过如此了。” 说完,他看向女子,露出了温和的眼神: “徐念,看来把这小子交给你培养,是件对事。” “你比我,更适合做一个老师。” 徐念听后,本来紧蹙的眉头,突然散开,看向澹台曜的时候,眼神里湛湛生光。 好像能得到眼前人的夸奖,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似的。 就这样,一行三人,到了谢府。 得到消息, 几乎第一时间,族主谢樵玄就带着一玄衣少年,踏步而来。 看到宋柴薪的第一眼,见他龙行虎步,气血如烘。 即使之前有所耳闻。 但澹台曜也禁不住在心中做出了比较。 若是将我放在如此处境, 我可能破壳而出? 不能。 “谢微的麒麟子啊...” 正当澹台曜心中暗暗感慨。 那少年望了过来。 第一眼,看见澹台曜,便露出笑容,掏出了一枚琴剑阁玉符晃了晃: “澹台前辈,许久不见。” “不知,如今的宋柴薪,可能当得起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否?!” 这话一出,澹台野与徐念对视一眼,各自反应不同,前者不由升起了攀比之心,而后者则五味陈杂。 不过,不得不说。 自那少年踏入此间, 似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生来,就该立于人海中心一样。 那般耀眼。 “当然能。” 澹台曜中年俊朗的面容上,笑的灿烂。 仿佛从这一道眉宇飞扬的影子中,看到了几抹过去的辉煌。 【澹台曜对你的好感提升,由肝胆相照→莫逆之交!】 【你在谢樵玄不待见澹台曜的眼神里,被他托付给了琴剑阁,将在半年内,于琴剑阁采气入体,从而以最巅峰的姿态,参悟‘武庙’!】 【你结识了澹台曜的大弟子,徐念。】 【你结识了澹台曜的关门弟子、同族后辈,澹台野。】 【随着一声鹤鸣响起,你踏上了前往‘琴剑阁’,参悟‘碧血丹心’池的历程...】 【解锁了新的地点:琴剑阁!】 第三十八章 琴剑阁上修先天,大蛟覆海翻江来!(求追读!) 【琴剑阁,位于梧桐府以南,亦是梧桐府境内的‘名门’宗派之一,坐落于梧桐下辖‘青山城’外。】 【不同于云鸾山,梧桐府。】 【谢微自幼拜入琴剑阁,数历二十年岁月,位列真传,只待一步迈过,就能成就大先天,与澹台曜一般,称一声‘挂名长老’,素有人缘。】 【所以,作为谢微之子,哪怕是半妖出身,饱受非议,但在琴剑阁中,却并未有多少人冷眼看你。】 【一方面是因为澹台曜与老阁主威严仍在,前者是谢微师兄,后者是谢微老师,镇压整个宗门,旁人不敢非议。】 【另一方面,则是谢微本人积累的人脉导致。】 琴剑阁,祖师殿中。 点燃三柱香,琴剑阁主上官丞看着亲传弟子‘谢微’的牌位,叹息了一声。 回头,便看到了澹台曜带着宋柴薪,踏入殿中。 “梧桐魁首,宋柴薪...” 这个穿着黑白外衫,看上去比澹台曜要年长二十岁,已经须发泛灰的阁主,仔仔细细的瞅了几眼少年: “你的性子和你母亲年轻时候,倒是不太像。” “她八岁被谢樵玄送到了琴剑阁,心思活络,善于交际,阁中百余弟子,皆与谢微颇为熟络。” 人老了,喜欢念叨些见不到的事物,上官丞年纪到了,还不曾涉足第三步,估计此生便到此为止了。 见此,澹台曜提醒:“阁主,宋柴薪是谢老族主用当年助拳山门的承诺,带来参悟‘碧血丹心’池的。” 言外之意,就是没必要在他面前提及这些。 “呵呵,确实,还是正事要紧,这个年纪修行到这个程度,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叫徐念带他去‘碧血丹心’池吧,你那个弟子澹台野,不也是到了门槛了么?” “就叫他二人一同前去,参悟‘碧血丹青’气吧。” 上官丞看到宋柴薪面上没有过多表情,也知晓他对于自己絮叨的这些,不会产生共情。 直到自己提及采气之事时,这小子才在入殿一拜之后,眼神微亮,带着几分恭敬,向着自己表达了谢意。 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想起他的出身,上官丞便有几分扼腕。 这西北大地,天下纷乱初定,宝瓶州又刚巧接壤镇妖长城,境内除却府、城之外,妖魔、精怪作乱,实属常事。 有些时候,命中注定,徒增奈何! ... 踏上琴剑阁中的廊桥,跟随着一身黄衣的女子徐念,宋柴薪身畔澹台野亦步亦趋。 三人在琴剑阁不时路过的弟子艳羡的注视之下,去往了这一处名门传承,最为重中之重的‘宝地’,碧血丹心池。 “喂,你真一年不到,就将拳术从无到有,修到了今日的程度?”一侧的澹台野看着昂首阔步,不言不语的宋柴薪,颇为好奇。 在前走着的徐念并未回头,但左耳微耸,显然是有在注意后方的动静。 但宋柴薪未曾回应。 他的目光,在看这山、这水、这风、这月,似乎是想要捕捉几分,流淌在自己血脉里的那人影子。 对于澹台野的一言一语,皆是视若无睹。 常言道,祸从口出。 经过梧桐府试一举夺魁,宋柴薪在谢府,可谓彻底立稳脚跟,门前门后,想要巴结他这个谢府‘未来继承人’的家伙,数不胜数。 在府邸前毫无遮拦的言语,又怎么可能落不到他的双耳里面? 若不是看在澹台曜的面子上。 以宋柴薪这一年记下一笔又一笔账的脾气。 早就给澹台野一拳又一拳,打得鼻青脸肿了,又哪里会叫他在这里嘟嘟囔囔。 “唉,你这人怎么不理人呢。” 澹台野颇为不忿,觉着是宋柴薪傲气过了头,就想要拦在他面前再说两句。 可前面的徐念已经停下了脚步,说一声:“到了。”之后, 同时托起剑鞘,柳眉竖起,回头便狠狠的给澹台野额头,来了一记,叫他当即捂额吃痛: “在外头就跟你说了,不要非议他人是非。” “有没有可能宋公子,是因为你先得罪了他,才不欲与你计较的呢。” “采‘碧血丹青’气,是整个琴剑阁弟子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你要不是有个好族叔,看你有几分可怜,澹台野,你以为你能和宋公子,一起参悟?” “莫要白费长辈一番苦心。” 徐念语重心长,同时对宋柴薪表露歉意: “让公子见笑了,我替师尊向你赔个不是。” 说罢,让出了通往碧血丹心池的路来。 看着眼前这位明眸皓齿,气质温婉的黄衣女子,宋柴薪眸子奇异: “澹台前辈有徐姑娘这样的首徒,真是省了不少事。” 听到这话,澹台野气呼呼的: “你怎么和师尊一样!” “他也偶尔说这话,可徐念天天除了罚我,就是看着师尊他...” 听到澹台野口无遮拦。 黄衣女子面色一变。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提起了眼前咋咋呼呼的少年,大先天威压一开,便毫不迟疑的,将他丢入了前方池中。 砰! 噗通! “宗门重地,噤声不语!” “澹台野,你再放肆,我也是琴剑阁长老席位,你信不信我夺了你的参悟权?” 徐念咬牙切齿的威胁着,看着那冒着‘嘟嘟’水泡,已经没了声响的少年,这才收敛失态,抚了抚鬓发: “抱歉,宋公子,是我失态了。” “请。” 说罢,装作无事的在宋柴薪越发奇异的眼神里。 将那前方云雾飘渺,碧色缠绕, 在半空供奉着一张不时流淌出朱红血渍,映入池中的宝图,如墨滴渲染开来的‘碧血丹心池’,让了出来。 “外界寻常‘采气’,没有个三年五载,连开辟丹田内景地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拼死一搏,铸就无漏金刚身了。” “但能在琴剑阁参悟三月‘碧血丹心池’,这个概率,就能提升到五成。” “宋公子虽录官府武魁首籍贯,但也应该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听说这一张‘碧血丹心’图,还与一道‘正宗’传承机缘有关,只是这么多年,琴剑阁也没人悟出来。” “不过宋公子资质超绝,兴许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说不定呢。” 徐念微微一笑。 【你踏入了‘正宗’级宝地,碧血丹心池!】 【碧血丹心池,可采‘碧血丹青’气。】 【此地原身,乃是一位修为高绝的大贤,以一笔朱红,落于墨纸,再赋予自身意境,从而描摹成之的宝图。】 【后被琴剑阁供奉数十年,再置于此钟灵毓秀的清池之中,方才凝成。】 【此后三月,】 【你于琴剑阁中,日日采‘碧血丹青’气。】 【周天采气,取的是‘海纳百川,归于其一’之意,只要能够凝聚十缕‘精气’,聚于丹田,便能着手开辟内景地。】 【破开这一道关隘,便算是‘武关筑基’修行功成,后面就是气走浑身,铸造无漏金刚,叫躯壳穴窍,无一处不充斥着‘精气’,从而迈入‘大先天’!】 【入碧血丹心池一周,你便气走周天,凝聚第一缕‘碧血丹青’气,从而挥拳之时,可附着精气。】 【聚气之法,越是往后,越难,但一个月的时间,依旧被你聚起四缕,近乎过半!】 【第三个月,当你丹田里‘十缕’丹青气相互盘旋,近乎凝为一体之时...】 【与你同期参悟的澹台野,才不过一半进度。】 【在他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的眼神里,你望向那张悬空的‘碧血丹心’图,若有所思。】 【你脑海里凝聚的‘烽火狼烟’拳种,只是半张残图所悟,但你总有种直觉,那就是...】 【自己之所以能够‘采气’如此迅速,如吃饭饮水,并非是他天资高出澹台野许多,而是因为...】 【拳种之故。】 【你开始借助神魂拳种,感悟‘碧血丹心’图,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 【这时候,】 【立于青山城外,傍山而立的琴剑阁,顶上穹苍,却突有乌云遮顶,大雨倾盆之势,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像。】 【隐约间...更能见到蛟龙盘踞雷雨,嘶吼颤鸣之相显化,震得你心神一紧,心血来潮,似有所感!】 【而后当空眺望,便见到了...】 【一道刻在骨髓里,堪称熟悉至极的身影!】 【玄清湖蛟龙主,古华!】 第三十九章 人世间最公平,与最不公之事... 天色昏黯,黑云压山。 澹台野浸泡在碧血丹心池里,但采气功夫与效率,却远远比不上身畔的宋柴薪,一时心烦意乱,效率更低。 “什么动静?” 这时候,他抬头望向穹苍,一阵心血来潮,不禁心头不安起来,随即从池中起身,蒸干了身上的潮汐, 当澹台野看向宋柴薪的时候, 却发现哪怕前一刻天色还晴朗如云,下一秒钟,就变得昏天黑地,也依旧影响不了这家伙的修行时,不禁有了一丝佩服: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他心中暗暗想着。 噔噔噔... 同时,碧血丹心池外,突有阵阵脚步声响起,惹得澹台野不由回头, 在看到两名身穿‘琴剑阁’制式长袍,却没被任何一位长老引领,便自顾自前来的两名弟子人影时,不禁心生奇怪: “你们二人,是哪位长老门下?” “想要入碧血丹心池修行,得经过你们师尊认可,再经由阁主手令,才能进来。” “二位若是没有达到周天采气的修为,亦或者未曾得到授予,还是不要随便闯入的好,以免事后被知,受到责罚。” 他起身作势欲拦, 便听见了那当先之人沙哑开口: “我二人是受到澹台长老首肯,前来碧血丹心池修行的弟子。” “他老人家见到了故人,暂且抽不开身,所以特地叫我二人,自行前来。” “不知...这位同门是哪位长老门下?” 澹台长老? 这琴剑阁姓澹台,来自宝瓶州的,拢共就两个人。 除了他澹台野这个新过来一两年的,就只剩下了澹台曜一人。 而碧血丹心池,除却真传与心腹,以及阁主亲自首肯外,旁人是指定进不来的。 最近能受到他师尊澹台曜首肯的,就只有在他身旁的宋柴薪一个。 所以,你们是奉的哪门子澹台长老之令? 澹台野撸起袖子,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 “我是哪位长老门下?” “爷爷我就姓的是澹台,你说我是谁的门下?” “招摇撞骗撞到了正主门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随我去阁主门前领罚,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以后莫非真不想在这琴剑阁呆了?” 提起一侧的剑柄,澹台野采气虽不如宋柴薪,凝聚十缕,几乎开辟了内景地,可以着手塑造‘金刚无漏之身’,但凝了四五缕,也算采气有成。 这一下,正想要试试‘碧血丹青气’的成分,结果话才说完,剑方提起,却见到那不远处的二人听完之后,对视一眼,不由哄笑: “随便蒙一个,没想到还真是澹台曜的门徒。” “哈哈哈,小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二人,只认识一个姓澹台的呢。” 哗啦! 刹那间, 不加掩饰的气息,从两道身披琴剑袍的门徒身上掀起,叫澹台野脚步一顿,眼神一惊: “等等。” “这是...”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手中剑突然抖了一下。 但此地可是琴剑阁腹地,怎么可能会叫这种东西,轻而易举的进来? 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澹台野,有些慌了。 不过此时,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强行稳住了他的这一柄剑。 “妖魔。” 澹台野回头望去。 却见到,那本来稳坐池中,运转金关锁玉诀,采气形周天的少年。 竟不知何时,披起一身玄衣,到了他的身畔,还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时的宋柴薪,眉宇平静的望向了那两道人影。 而后,轻轻抬头,看着漫天阴云若隐若现,似乎被一种‘神通’影响,眉头轻皱,不由开口: “你们两个...” “是玄清湖蛟龙‘古华’的下属?” 这话一出,那二人一愣,突然有了些兴趣: “你竟然能猜得出来?” “不过如今梧桐府内,玄清湖一脉早已消弭,再提也没什么意思了。” “古华大人乃踏入修行第三步的真蛟,出身‘泾河龙庭’,此番受大雪山上下来的那位指点,已经伤势痊愈,如今到来这琴剑阁...”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报一年之前,玄清湖的重创之仇!” “琴剑阁,只是第一站罢了。” “梧桐府谢家、玄清城镇守、还有云鸾山...” “一个都跑不掉!” ... 琴剑阁,前山。 观剑坪上。 约莫二三十数的琴剑阁门徒的尸首,横七竖八,皮开肉绽的躺在地上,失去生息。 剩下的,或是捧琴,或是执剑,皆围拢在了一起,团团靠成一圈,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龙行虎步,缓缓向着他们走来的伟岸身影。 那人头角峥嵘,袍子上绣着的暗金真蛟栩栩如生,随意的一掌一拳,就能叫一位武夫死于非命。 就算是‘大先天’的长老,也已经有了三位,饮恨在他手里。 上官丞捧着一张古琴,双掌小指俱断,七根琴弦断了三根,脸色苍白的靠在了最里面的柱子上: “蛟龙,宝瓶州梧桐府,可是在镇妖长城划的‘圈子’里面,不在外面!” “在这里,大昭势大,你们妖魔连媲美‘道统’级的存在,都没踏入进来,你敢灭我琴剑阁,莫非真当梧桐府内的缉魔司,三境高人,如同无物不成?” 古华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看着眼看着这位儒雅的老阁主怒发冲冠,不由‘嗤’了一声: “镇妖长城。” “自从那位号称‘万古不落星,人间真无敌’的大缉魔主过后,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如今,早已经成了筛子了。” “或许其他那几座州的江湖,还好一些,但宝瓶州...” “兴许梧桐府的那些人,他们来与不来,来得有多快,我比你知道的都清楚呢。” “老头,你倒不如听本座一句,将‘碧血丹心图’交予我手,叫我参悟参悟,心情好了,我只杀澹台曜一人,饶你剩下之辈,苟延残踹,如何?” “不要心存侥幸,‘元丹’领域展开,这山上的一举一动,风吹草动,我都清清楚楚,也不要妄想将‘宝图’偷偷带走,本座早已叫两尊‘大先天’,前去取图了。” 背着手,开始‘猫捉老鼠’的戏码。 古华眼神睥睨,望向那人群里剑断、琴毁,衣服被血染红了大半,甚至断了一条手臂,只被一黄衣女子堪堪扶住的澹台曜,道: “你一个‘大先天’,就算距离第三步再近,与我之间的差距,也依旧犹如天渊。” “这女子,是你身边人吧?” “长得不错,腿还行。” “就像是当年,本座可以从你身边抢走你最重要的人一样。” “今天,也能再效仿一次。” “甚至,这一次还会叫你死。” “这就是你和那个第三步的一城镇守、梧桐府、云鸾山的两个二步蝼蚁,要付出的代价。”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落下,抬首间,就要将澹台曜一指碾死,而后将他身畔扶持的徐念单手擒来。 任凭澹台曜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三尺之高,也没什么办法。 “你敢!”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这就是修行! 我高你一筹,就算比你老上再多,又能如何? 杀你不过点头低! 而徐念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恶意,只眉宇苍白,眼神里决意陡生: “放心,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先他一步,自裁于此。” “澹台曜...你比我大七岁,你我虽同辈,但在你成长老时,我依旧义无反顾拜入你门下,即使有很多人反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其实很早就想说,论出身、天赋,我比不上谢微,” “但其他的,我不比她差。” “比如...同生共死的觉悟。” 澹台曜今年三十七岁,徐念三十岁。 在他年少风华,与谢微于十五年前情愫暗生之时, 徐念不过是个刚入门的普通弟子,只能默默的看着。 古琴、剑诀,他都是门中最出彩的那一个。 年少时的他多温柔啊。 人都会对追逐不得的月光过分渴求,希冀靠近。 毕竟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拼上一切的。 所以徐念赌上一切机会,一次次的靠近,知道比不上谢微,她就曲线救国,成为了他的弟子。 在他身边,逐渐化作了影子,为他端茶送水,教诲门徒。 她看着这么多年里,澹台曜一次次的为谢微黯然神伤。 尤其是最近一年,握着那枚玄清湖得来的玉佩,屡屡望月而叹。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走不进去他心里了,更无法表露心际。 但那又如何呢。 这天下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我可以喜欢你,谁也拦不住。 但最不公平的事,也是这样。 因为天下没有喜欢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一定要喜欢你的道理。 好在, 死前啊,总算是能将心里憋了十几年的话,吐出来了。 “你...” 自知死到临头,心头强烈不甘,以及对于身边徐念,有着强烈愧疚的澹台曜,听到这话, 突然怔愣住了。 “嗯?” 而这时候,同样怔住的,还有一人,正是出手的蛟龙主古华。 只不过他顿住的动作,并不是因为这二人的儿女情长,而是... 在他‘元丹’领域的笼罩下,古华望向‘碧血丹心’池的方位,忽得眉头一皱。 就在方才,他清晰的感知到, 在那里, 被他派遣而去的两位‘大先天’气息... 消失了。 “哼!” 思索再三,古华暂且止住了对琴剑阁苟延残踹,剩下的这些人出手。 因为在他眼里,能够提供‘正宗’气的宝物,明显更加重要一点! 玄清湖已经毁了, 他需要再打造一处... 更胜一筹的势力! 再加上自己平素修行,也需要采气服食,所以‘碧血丹心’那一张残图,不容有失! 他必须趁着‘梧桐府’那边来人之前, 解决这一切。 第四十章 正宗拳意‘烽火狼烟,碧血丹青\’,给我三年,请吾父赴死! 【三月之后,你于琴剑阁中,参悟‘碧血丹心图’有成,神魂之内,‘烽火狼烟’拳种,突然绽放光华,致使你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 【当你从意境中惊醒,天上黑云压城,有大蛟神通翻覆,你一眼就觉察出了这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是玄清湖的那位蛟龙主!】 【而偌大琴剑阁,此时却寂静无声,澹台野见到两位穿着琴剑阁服饰之人,闯入碧血丹心池中,你一睁眼,就看出了两人不是人!】 【而后...】 【当他们浑身上下的威压,绽放开来。】 【你才恍然发现,二人竟是‘大先天’级的妖魔。】 【此世妖魔、人族混居,大昭于西北大地宝瓶州,依托镇妖长城,镇住‘道统’级的一山一阙一龙庭,不叫道统级大妖,能够叩关而入。】 【但一座古关,难拦天下妖魔,故此才有缉魔司常年与妖魔厮杀,马革裹尸。】 【这一次...】 【直觉告诉你,一年前那个重伤遁走的大蛟魔,怕是要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了!】 【而‘大先天’级数,哪怕只是第一境‘金刚无漏之身’,也不是澹台野与你可以比肩的,更何况还是一连两个!】 【只是...】 【当你踏出池来,单手一招,将那一张依托清池,悬于半空的‘碧血丹心图’,直接摄拿了过来后,】 【你的脑海里,便已经观想出了一尊‘手执判官笔,一身大儒袍’,屹立于镇妖长城头,俯瞰苍茫大地的人影。】 【而后,你手掌碧血丹心图,将这一缕神韵成功吸收,与自梧桐缉魔司项逐鹿,传承得来的半部残图所悟意境‘烽火连天’,互相融合,】 【终使正宗传承完整,得悟拳种‘烽火连天,碧血丹心’!】 【此拳,为大先天可修,如今的你尚难悟出,只不过...】 【这张‘碧血丹心图’,曾经留下过一缕大儒神念,只是琴剑阁五十年来,历代诸雄,无一能悟,五十年后,方才出了你一个外阁弟子宋柴薪,成功执掌!】 【面对两尊大先天,你脚步往前一踏,按住了浑身僵硬的澹台野,】 【随即在他眼神震撼的目光里,头顶‘碧血丹心图’,如同披上了一层儒衫,背后苍茫一片,手掌虚幻一抓,便仿佛握住了一只玉圭笔,横空一画!】 【刹那,一抹丹青照破昏黑,从那一张宝图中借来的神念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成功粉碎了两尊‘大先天’级高手!】 【叫一侧的澹台野...】 【目瞪口呆!】 哗啦哗啦! 清池中,流水淌过。 澹台野胸膛起伏。 他这短暂如彗星一般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像是今日这么刺激的一天。 从高山到低谷再到悬崖,而后峰回路转,直至柳暗花明,刺激的澹台野一颗心脏,都险些跳了出来。 “你...” “不是,哥。” 澹台野不由瞅了一眼,那两个才刚露面,无一不是媲美武夫之中佼佼者的大先天妖魔,如今灰飞不剩,有些欲哭无泪。 你疑似有点太超越同代了。 两个大先天啊! 在你面前,不过数息时间,你就将他们抹杀掉了,而且骨血不留? 那我之前这样得罪你,你要是不高兴了,给我来一下子,我是不是也得步入后尘啊... 想起整个琴剑阁,似乎没有第三步的高人,澹台野有些不寒而栗。 但还不待他多想。 “别震惊了,是借助了你们琴剑阁这一张‘碧血丹心图’的力量,这才做到的。” “若无那一缕大儒的神念传承,咱们俩,今日都得交代在这里。” 瞥了澹台野一眼,宋柴薪眉宇凝重: “能叫两个大先天妖魔摸入腹地,结果一位琴剑阁的高人都没露面。” “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或许...” “整个琴剑阁,如今已经沦为了妖魔乐园,上官阁主,澹台前辈...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宋柴薪冷静的分析,将澹台野拉回了现实。 “应该不会吧...” 澹台野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心中越发不安: “上官阁主虽年老,但也是大先天尽头的人物,更何况我族叔何等天骄人物,未来必定踏足第三步元丹,这...” 到底是没经过风霜洗礼,在宋柴薪眼里,澹台野虽与他同辈,但到底稚嫩了些。 若是失去了澹台野庇护... 或许,未来即使不如自己苦,走的也不会像曾经一样,这般事事顺遂,骄横意气了。 “怎么不会?” 想到这里,宋柴薪觉得,应该让这小子意识到现实,于是指了指天上,冷笑一声: “第三步元丹,可以沟通现实,影响一方领域,这就是一年之前,在玄清湖翻江倒海的大蛟龙,古华的领域。” “他若出手,不入第三步,谁能拦住?” 玄清湖,大蛟魔! 这三个月来,也算是了解了宋柴薪一些事迹。 所以澹台野听到这个名字,越听越惊: “古华,那不是你的生父,以及师尊的...” 大仇! 难怪会找上琴剑阁! 可话又说回来,要真是此獠,澹台曜岂不是危在旦夕? 澹台野脸色‘唰’的一下苍白,指尖紧紧的抓着,攥紧成拳,而后一言不发,就往外冲去。 他出身宝瓶州,澹台家,自幼丧父,于族中地位卑微,人微言轻。 是族父提携了他,让他熬到了武骨初成,诞生灵体的那一日,并将他带来了琴剑阁。 他读书不多,性子潦草,骄横而短智,缺点实在不少。 但这则举动,落在了宋柴薪的眼里, 却还是有几分,可以称道之处的。 这样想着,宋柴薪两步跨过,拦住了他这热血上头,无异于是去送死的举动: “你要是真替你师尊考虑,就该逃下山去,逃的越远越好。” 宋柴薪古井无波的叙述着这个事实。 同时,似有所悟的看着天边乌云骤近,而后一股压迫感,越发袭来,不禁眉头皱起。 与此同时,一尊披发狂傲的青年,自乌云中走出,执掌雷霆,驾临此方。 “我曾听说,” “你这一年里,上云鸾山,入梧桐府,进缉魔司,夺武魁首,一路高歌猛进,甚至有了参拜‘武庙’的资格...” “玄清湖一连蛰伏十五年,不愧是本座的种。” 古华看着眼前这个一年之前,还谨小慎微,跟在自己身畔,举行‘蛟血仪式’的小子,目光中带着审视。 而后,待到看见那一张被宋柴薪彻底所掌握的‘碧血丹心图’,不由眼前一亮,赞叹一声: “你竟然得到了镇妖长城,如今位列一座‘城头’席位的人族大贤认可?” “好小子!” “将那图奉上,你三番两次,弑杀亲兄的举措,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另外,本座将带你去一趟‘道统’级势力,泾河龙庭,让你以半妖之身蜕变,认祖归宗,这机缘,未必比你武庙资格要差!” “从此以后,便跟在为父身边吧。” “我保你三十年内,入第三步‘元丹’!” 【古华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漠然冷视→相见恨晚!】 十五年的朝夕相处,都换不得一次青睐。 结果连斩古鸿羽、古鸿剑两个嫡系血脉,不过是展现了潜力,就能叫此人另眼相看,如此见利忘义,冷血薄情... 即使是宋柴薪这等天性孤冷之辈,都不由齿寒。 【1.认祖归宗:投效你血脉里的源头,选择追溯本源,成为翻江倒海的纯血大蛟!】 【解锁新地点:泾河龙庭!】 【2.剔骨还父,割袍断义:云鸾山、梧桐府、琴剑阁,与幼年时玄清湖的黑暗遭遇相比,你经历了这一场场变故,越发成长之后,就越发否定了你的出身。】 【这一次...】 【哪怕是面对第三境大蛟魔!】 【你也想要凭借手中‘碧血丹心图’,与他拼上一次,将他逼退,哪怕借用的后果,是叫这张宝图彻底失去功效,也在所不惜!】 心神沉浸的季夏,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选择。 他极其厌恶这个名义上的‘生父’。 所以.. 宋柴薪眼眸闪烁,看向古华: “我杀古鸿羽、古鸿剑。” “这笔帐,不算了?” 古华笑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互相搏杀,决出的最后一个,才是真龙。” “我当年杀的一母同胞只剩自己,可曾有你爷爷那辈,找我算账?” 宋柴薪眉宇微讽: “那刚刚两个‘大先天’,也就这么算了?” 青年笑容狠辣: “棋子而已,无非周期长了点,而且玄清湖被灭了,这都是借别人的,又不是我的本钱,杀了便杀了。” 扣住‘碧血丹心图’,注意着古华灼热的视线,宋柴薪缓缓的笑了: “那...” 古华以为他想通了,先是一喜。 但紧随其后, 便看到了,眼前的少年‘刺啦’一声,将这一张千载难逢的‘正宗’宝图,直接撕毁,当即目眦欲裂: “你在干什么!!” 他刚想伸手一抓! 结果下一刻,却见到———— 自那破损残图之中,有一缕神魂,与眼前脊梁笔直的少年,缓缓合一。 “其实,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了。” “你个老狗...” 少年眉宇涵盖风霜,一时尽是厉色: “你也配,做我生父!” “梧桐府距离琴剑阁不远,你当真一点不怕谢樵玄、项逐鹿、白秋意等第三步修行者?” “若不是我修为尚浅,定剥你皮,抽你筋,剔你骨还你,从此血脉断绝,大道朝天!” 你问为什么不剥我自己。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现在,他宋柴薪能借助大儒神念,不惧与他相抗。 那么再给三年... 就算是请他赴死, 也未尝不可! 第四十一章 心如花木,向阳而生,人生如拳,如何抉择...全在自己!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修为差距,比山海相隔还要大的存在,互相对峙着。 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才走出没几步的澹台野,却觉得浑身上下的骨与血,都冷了。 置身于一尊第三步大妖魔的领域笼罩下。 周天采气的修行,就像是井底之蛙得窥皓月一样渺小。 哪怕琴剑阁被这妖魔攻破,他们之间疑似有着血海深仇,可积蓄着满腔怒意,澹台野的脚步,却连迈动一下都做不到。 这无关于你的道心是否坚定, 也无关于生死关头,你是否会怀揣着无惧一切的决心。 只是最单纯的实力差距,让人绝望! “你疯了。” 怒火中烧过后,古华暂住脚步,眉宇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但就是这一副样子。 才是收敛了轻浮与玩世不恭之后,最为恐怖的玄清湖大蛟主。 “数十年前,留下这一副‘碧血丹心图’的那位高人,彼时的修行,不过比我高出一筹而已。” “为父混迹天下上百年,什么风浪风雨,未曾见过,论及见多识广,你个小崽子乳臭未干,以为得了几分传承,就能和我叫板?” 古华踏前一步。 刹那,山呼海啸般的气血,如若一座熔炉轰轰而鸣,仿佛千丈雪山,一夕倾塌,所有的雪崩... 全数,都向那眼前十丈开外,身形单薄的少年压去,仿佛要将他的脊梁压塌,膝盖压断。 “你自诩有了几分才情,得了几处传承,莫非就能以为...” “可以以此作为仰仗,抹平你我之间的差距?” “有些笑话了。” 古华背着手,左肩上有大日若烘炉,右肩上大雪崩于前,两种武学练就‘武道天相’的异象化作神通,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不怕告诉你。” “外面,” “琴剑阁那个踏入了‘大先天’第三境,距离元丹只差一线的老东西,已经被我斩去双指,废掉了半身武功,从此‘琴剑铮鸣’之绝学,再难施展。” “那个一年前打入玄清湖的澹台曜,我与他只过一招,他便剑断琴毁,气血倾颓,断去一臂,若不是你节外生枝,本座就又要给你掳走一个‘后母’了...” 古华一脸似笑非笑。 他这话一出,没有惹怒那个一语未发,仍然岿然不动的身影。 反而,因为将山呼海啸的压力倾泄宋柴薪而去,叫那另外一个怒发冲冠的少年挣脱束缚,脚步踏前: “我斩了你!” 澹台野暴怒,如同一只狮子,仿若怒龙踏出,拳头碧血丹青气缭绕, 不过转瞬间,却被古华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右肩担着的‘一缕雪花’向他飘去,只是一息,就将他砸的五脏六腑移位,吐血倒飞。 “哦?” “能撑我一缕雪花不死,也算命大。” “可本座,向来是没有给蝼蚁留条性命的怜悯。” 古华看着鲜血淋淋倒在清池边上,砸得碑石开裂,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的澹台野。 笑了笑,屈指一弹。 然而这一指,却并未落到实处。 “...”古华耸了下眉,属于元丹修为的他,突然敏锐的感知到了,不远处宋柴薪的精神意境,开始了暴涨。 而后,一道拳头递出。 从无到有,竟打出了道道烽火狼烟,连绵一片,一气呵成! 【你撕毁‘碧血丹心图’,吸纳一缕神念入得拳种!】 【随后...你见到了镇妖长城先儒后兵,曾刻字一座城头,留下‘不问功名’四个大字的一道影像。】 【正当壮年,雄姿英发的大修行者神念,与你在拳种之中神魂对视,而后顷刻身躯溃散,化作密密麻麻数百个大字,烙印你身。】 【每一道大字砸入你的体内,就叫你的神魂壮大了一分,同时被你撕裂宝图,从而得来的那一缕神念,也开始越发黯淡。】 【直到这影像彻底消磨,你虽不入金刚身,非是大先天,但这等玄之又玄的手段,已经可叫你此刻的神念,影响现实!】 【“心如花木,向阳而生,拳亦如此。”】 【“本座镇妖长城,‘白玉京’杨休,此拳若出,割去血脉羁绊,以你禀赋,从今往后,可为我这一脉,记名弟子!”那人在消散之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杨休对你的好感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语落,拳出,天象陡转! 碧色覆盖昏黑,一点朱红点缀,而后原本琴剑阁这一口清池,积累了几十年的‘碧血丹青气’,尽数向宋柴薪,疯狂涌来! 本来古华想要随手一记,将那个敢于冒犯自己的小虫子,直接碾死。 但看到这一幕,突兀眉头一皱,心头一跳,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眼前这个‘孽子’身上,披上了另一道影子! 呼~~ 一缕春风吹拂而过。 “蓬...蓬蓬...蓬蓬蓬...!!” 满腔碧血,一颗丹心,在少年的心脏鼓动,而后烽火连天的拳意,如若狼烟,低声吟啸,轰开了那大蛟的领域屏障,仰仗此拳! 硬生生的在古华身上,砸出了数道血洞! 右肩大雪一朝倾塌! 左肩大日稍纵即黯! “出身如何,我不在乎。” “但我所修的拳,全是这一年以来的积累,玄清湖...与我何加焉?” “古华,记住了!” “我叫宋柴薪!” “不再是那个任你搓圆揉扁,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小半妖!” 宋柴薪的眼眸里仿佛夹杂着一缕‘火’。 这是那‘碧血丹心图’的主人借给他的。 “你左右不了我的命运。” 感受着身躯之上,那一缕神念带来的力量越发磨损,以及身躯的负荷越来越重,可宋柴薪不在乎。 他骨血里就是这样的赌徒,一意孤行。 我若念头通达,认为如何去做是对的,开心了,那么... 就算脚下枯骨万千,浮尸百万,那也是对的! 这一年以来, 宋柴薪已经被这名为‘血脉’的东西,搞得极为厌烦了。 我想要抉择怎样的人生,哪里是由你来替我决定的?! 天下与我何加焉! 如同极尽升华一样的宋柴薪,拳拳到肉,他身上披着的那一层无敌神念,竟能叫三步大妖魔,研习两种‘武道天相’的古华,束手无策,节节败退! 一时间,古华咳血,双眸喷火: “孽畜,你要弑父不成?!” 宋柴薪哈哈大笑,抬起步来: “杀你又如何!” 听到这话,哪怕古华再是波澜不惊,也不由怒了: “你这一缕神念,能够支持多久?” “半炷香,一炷香,半刻钟,一刻钟?” “到了那时候,你油尽灯枯,形势逆转,我若要杀你这孽障,易如反掌!” 两人拳脚对轰,一时间,竟是谁也无法更进一步。 但宋柴薪无畏无惧,断然大喝: “半炷香,一炷香,半刻钟,一刻钟?” “那到了那时候,梧桐府任意一位三境驾到,将你拦截,你还能走脱?!” 听到这反唇相讥,古华刚想冷笑。 但随即,腰间一枚玉佩陡得烫的厉害,叫他不由色变,望向梧桐府的方向,面色几经变化! 终于,还是冷冷的望向了一眼眼前的‘好大儿’,似是有些不甘: “你以为,你在梧桐府如鱼得水,就觉得比跟着本座,要好?” “天真!” “大昭在那位即位之前,此前历代,都是与‘一山一阙一龙庭’共掌天下,要不是那个卑贱的土匪头子逆势而起,立下缉魔司,开辟镇妖长城,将三道统驱逐西北荒原,宝瓶州外...” “咱们都能称得上一声‘皇亲国戚’!” “你说,外面的人能甘心?” “还是你以为,里面的人,就会认你是同类?” “别想了,宋柴薪!” “你注定‘罪不容诛’!” 说罢,他作势要走,显出真身,颇为急躁,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威胁,正在从远方赶来。 看着古华急匆匆的要遁入那昏黑云雾,宋柴薪冷笑一声: “聒噪!” “今日不敢杀我,” “还能有明日?!” 看着黑雾垂尾,宋柴薪提拳踏前,燃尽、榨干了最后所有的精气神,而后一步挥出... ‘砰’的一声! 便趁此间隙,悍然砸下了黑雾尾部,一截蛟龙尾翼,叫那‘碧血丹心池’,彻底染红! “下一次,” “换我奔袭千里,斩蛟而归!” 春风袭来,叩问本心。 少年在力竭倒下之前,言辞铿锵,最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四十二章 借一缕兵家大贤气,照我一颗碧血丹青心,可入‘镇妖长城\’! 今日。 宋柴薪‘周天采气’,借镇妖长城‘白玉京’先生杨休一缕神念,借‘武道天相’正宗拳种加身... 斩去三境大妖魔一截蛟龙尾! 飞溅四射,血腥气弥漫的味道,将深受重创,咳血不已的澹台野,从意识模糊之中,呛醒了过来。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他虽看不清晰,但字字铿锵之下,却是听的真切。 看着那一截蛟龙血溢出的宝血, 感受着自己身体机能正在不断倒退。 澹台野犹豫了下,片刻,眉宇露出了凶悍,而后手脚并用,鲜血流了一地,硬生生爬到了清池边缘, 随即如同茹毛饮血一样,生生吞吃着这一截蛟龙最精粹的部分,然后痛饮下其之鲜血,强行运转筑基法,重修‘汞血银髓’关,再度换血! 当他强行吊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后, 看着不远处,一头叩在了青石板上,昏迷不醒的宋柴薪。 澹台野几步过去,直接跪下,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 将宋柴薪搀扶起来。 两人步履蹒跚,出‘碧血丹心池’而去。 ... 琴剑阁,前山,观剑坪。 古华前脚刚走。 而后上官丞毫不犹豫,以自身作为薪柴,直接拼尽心脉,与琴剑阁几位大先天长老,拼上死力,终于将古华留下的妖魔部从,杀得倒退。 此时,仍旧久久不见那蛟龙归来。 于是,这位琴剑阁主,当机立断遣散了所有门徒,叫他们各奔东西,四散而逃。 待到若大白玉广场,只剩下了连走都走不动的澹台曜,以及自告奋勇负责殿后的徐念时... 上官丞站起身来,摇摇欲坠,终于再也撑不住了,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以古琴作为支撑,瞬间半跪于地。 “老师!”心思如同一团乱麻的澹台曜,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阁主!”徐念眉间忧思缠绕不断,扶住了这位油尽灯枯的老者。 “偌大名门,百年基业,” “毁于我手啊!” 望向碧血丹心池的方向,上官丞一时郁结,再加上丹田内景破碎,已经回天乏术,大限将至。 最后的最后,他将象征阁主位的‘琴剑令’取出,看了澹台曜一眼,又看了徐念一眼: “你二人,趁那蛟魔未归,且速速离去吧。” 他有些万念俱灰: “碧血丹心池,毁了。” “门徒弟子,从今往后,再聚也难!” “徐念!” “你从今日起,便为我‘琴剑阁主’!” 徐念精神一震,忍不住开口: “可师尊呢,他...” 澹台曜捂住断臂,摇头苦笑: “我在一日,古华便会卷土重来。” “若想琴剑阁仍在,我当自缢矣!” 上官丞不语。 徐念惊的花容失色,甚至都不接那琴剑令,便掐住了澹台曜的脖子,看着眼前人面色涨红,不由怒声道: “蛟龙不杀你,是给你日后复仇的机会!” “你若自缢,对得起谁,谢微,还是满山弟子门徒?” 顿时间,澹台曜被摇的像是个晃动的葫芦,他一手艰难的掰开徐念小巧的双手,似乎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在他眼里,一直温柔的女子一样,边咳边道: “你听我说...徐念...” “我如今半废之身,想要崛起难如登天,但你前程大好,从此远走,未必没有...” 他话还未曾说完, 一道不合时宜的淡漠声音响起: “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废物。” 谢樵玄鹰眸锐利,疾驰而来。 与他同行的,还有披着狻猊甲,一脸漆黑的项逐鹿,以及正在四下打量,寻找着什么的府尊白秋意。 看着琴剑阁满目疮痍,谢樵玄心下暗自焦急,正巧听到澹台曜自讽,不由随口嘲了一句,而后瞥了他一眼断臂: “断条胳膊就寻死觅活的,连破境寻仇的勇气都没有,怎堪大任?” “姑娘,不若另谋高就,也好过在一棵树上吊死,平白赴了前任前尘。” 这话一出,澹台曜眼神黯淡,徐念当即发飙了。 “老不死的你什么意思!” 从她天天动不动就揍一顿澹台野的举动, 徐念就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 女人心,海底针,会装有时候也是一门学问。 只是到了某些时候,装不下去了,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而澹台曜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抹黄衣,仿佛像是第一天认识徐念一样,没来由得感觉这样相处,竟然比什么师尊、弟子要舒服许多。 只是... 想起二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只满心苦涩。 但谢樵玄全然没有理会徐念的意思。 只是三步走过,眉头微皱,就搭在了上官丞的手腕上,停了片刻, 而后,颇为惋惜的开口: “你活不成了。” 上官丞双眸闭上: “早有预料。” “你谢家的麒麟子在‘碧血丹心池’,那蛟龙古华方才不知为何,突然向那边飞驰而去。” 噔噔! 话音未落,项逐鹿面色一变,身形一闪,已经想要去往‘碧血丹心池’。 至于谢樵玄? 上官丞这话一出,他便已心急如焚: “老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下一刻,声仍在,可人影早已无所踪。 然而,两尊第三步的存在才刚迈步, 远远的,便看到了两道浑身狼藉的身影,从‘碧血丹心池’的方向,一步步蹒跚而来! 正是澹台野与宋柴薪。 “嗯?” 府尊白秋意大为惊诧: “那蛟龙呢?” 澹台野看到场中多出了几位陌生的大修行者,又看到澹台曜与徐念安在,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走了。” “应该是知晓诸位前辈到来,闻风而逃了。” 项逐鹿眉头紧皱: “‘元丹’法域才多广,我等受琴剑阁主传讯,几乎一息都未曾停顿,全力驰援,他就算走,竟能赶这么巧?!” 他本能的觉得事情有几分不对劲。 但谢樵玄才不管这么多。 从澹台野手里接过宋柴薪,搭上了他的经脉,看到没有大碍,只是力竭,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什么大碍...” 不过反应过来,谢樵玄又颇为不解: “你们是怎么从那头孽畜手里活下来的?” 宋柴薪还能勉强解释,但是澹台野,按照古华的性子,早就随手碾死了,哪里能叫他活着。 直到听完了澹台野一五一十的讲述。 谢樵玄手抖了下。 正宗拳种,镇妖长城的一尊神念? “我那篇‘烽火狼烟’的半部拳图,原来开创者竟是这‘碧血丹心池’的原主人?” 项逐鹿闻声而来,对这情况也颇为意外,同时与谢樵玄对视一眼: “‘白玉京’杨休,在大昭之前的那段岁月,二十岁神京唱名,入国子监。” “而后随着‘渭水盟约,白马之誓’破裂,由儒家转兵家,如今坐镇镇妖长城,开辟一座城头‘白玉京’,俨然是其中有数的高人了。” “宋柴薪还能有这等机缘?” 而这时候,澹台野默了下,想起宋柴薪神魂交融之时,那道身影神念,曾有一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响开来,只是当时他有些晕厥,未曾听得太清。 现在回想起来... 好像是, 若宋柴薪能对古华出拳! 那么,就能被镇妖长城,占据一方城头刻下‘白玉京’的那位,收作记名! 他有些不确定的,将自己听到的话说出。 顿时, 两人面面相觑,彻底惊了。 就连府尊白秋意都哑然: “镇妖长城,录名极难,半妖之身,想要进入,难于登天。” “那位‘白玉京’,竟能如此果决?!” 梧桐府,毕竟只是一府之地。 但镇妖长城... 是能在一州江湖,说得上话的地方! 而且,还是宝瓶州当之无愧的龙头! 第四十三章 一场劫难,却若涅槃重生,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等便是了 【你融入镇妖长城‘白玉京’杨休的一缕神魂,以‘周天采气’之修持,参悟正宗拳种‘烽火狼烟,碧血丹心’入门!】 【以撕毁正宗级宝物‘碧血丹心图’为代价,你借助来自镇妖长城的‘白玉京’杨休之力,与三境大妖魔古华奋力搏杀,斩其一尾。】 【从此一截蛟龙尾伴随腥风血雨,坠入‘碧血丹心池’中,后世五十年,将其改名‘斩蛟池’。】 【古华对你的好感度下降。】 【你获得了杨休的认可,因学其拳,得到了白玉京‘记名’的称谓。】 【你解锁了新的地点:镇妖长城。】 ... 琴剑阁,一片狼藉。 谢樵玄扶住陷入昏厥的宋柴薪, 看着油尽灯枯,在他扶住宋柴薪的那一刻,就已经当场毙命的琴剑阁主上官丞,沉默不语。 他是第三步修行者,琴剑阁主终究不是第三步,在他眼里,无法同辈相交。 虽谢樵玄自认与上官丞关系一般。 但也曾在琴剑阁从前有难的时候,数次助拳。 为的,就是使后辈子弟得到参悟‘碧血丹心池’的机会,同时看看能不能与琴剑阁背后,那位留下笔墨的大儒,搭上些关系。 但现在,琴剑阁覆灭。 反倒是他的这个徒子徒孙... 意外的,成为了那位口头上的‘记名’。 因果造化,果真玄之又玄。 口中象征性的默哀几句,但显然谢樵玄等人,无法同澹台曜、徐念等人感同身受。 待到来自梧桐府的三人离去,琴剑山门只剩荒凉。 空气寂静的可怕,澹台曜扶住‘上官丞’的尸身,随着澹台野,徐念去了后山。 随后,亲手在原本的碧血丹心池后,将其葬下。 一截蛟龙尾坠落,一口‘碧血丹心池’就此成为了历史。 “就在这里,” “我亲眼看见了...” “宋柴薪参悟出了几十年来,无人悟出的‘碧血丹心图’,借那一缕神念,一拳轰杀而出,便生生割了生父大妖的一截蛟尾,斩断了来自血脉的枷锁。” 澹台野浑身气血奔腾,鲜血淋漓,他双眸复杂着: “我吞咽了蛟龙血,再塑‘汞血银髓’,竟机缘巧合,将那半张家父留下的‘金刚伏魔袈裟功’筑基篇练成了。” “‘名门’级传承,大先天已是尽头,只有更高的‘正宗’,才有元丹之上的人物存在。” “师尊...” “我父亲当年娶了个凡人,家族以此蒙羞,他早年逝去,我不能在这里止住脚步。” “所以,我想半路出家,去往宝瓶州,入那‘三百金刚院’,搏一次前程。” 大昭割据西北大地,伏魔寺,则为宝瓶州内,有数的‘道统级’势力。 而‘三百金刚院’,就是伏魔寺在俗世立下的三百座武院,遍布天下,几乎每隔个两三座大城里,就有武馆、流派,是其传承。 但想要从‘金刚院’步入‘伏魔寺’,修成大先天,只是最基础的条件。 金刚院武夫数万以计,能够通过‘伏魔大祭’,练就‘金刚伏魔袈裟功’之人,寥寥无几。 澹台野的生父,曾得伏魔寺中的某位首座看中,说他有慧根,传了半卷入门之功,只可惜终究未曾入门,当年也只是在金刚院中蹉跎,还俗而去。 但没成想,到了他这一辈,竟有了转机。 “如若下一次,再遇到那蛟龙...” “我不想像是今日这样无力。” “起码,也得有着像是‘宋柴薪’一样,站着,有着向他挥拳的可能,将今日他辱你、辱我、侮辱琴剑阁之仇,一并奉还!” 少年的眸子里吞吐着野性,仿佛藏着一只匍匐着的狮子。 见到族叔没有大碍,不会危及性命,澹台野告别了师尊师姐,随后头也不回,下山而去。 他清楚的知道, 琴剑阁毁后,无力支撑他于‘武夫’的道路上,继续求索。 老阁主上官丞死后,将继承权交给了徐念。 可无论是师姐,还是族叔,只要他们有一个人有着继承的念头, 这里,就永远是他的‘家’。 希望此去,再度归来... 能修出一个在偌大宝瓶州,都赫赫有名,能够降龙伏虎的... ‘金身罗汉’! 荒丘坟冢,冷冷清清。 澹台曜断了一条手臂,单手捧起上官丞坟冢前的一抷黄土。 想起这些年在琴剑阁的经历,心灰意冷过后,望向那不远处池中一截断尾时。 随着澹台野的离去,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崩溃。 澹台曜心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再也按耐不住,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这时候,女子轻柔的将他揽入胸前,感受着男子刹那僵硬,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多余的动作: “逝者已去,总要向前看的。” “好啦,好啦,别哭了...” 她黛眉蹙着,望向那座新坟,夹尽无尽忧虑与哀愁。 只是嗓音在哼唱出声时,却若百灵鸟般清脆,竟能抚平人眉间沟壑,叫澹台曜的情绪,渐渐平稳。 男子沉默了下: “我要退出琴剑阁。” 女子笑了下: “你觉得是你罪人?” 澹台曜缄默不言,挣脱了怀抱,跪在上官丞的坟前。 “那你要去哪?” 徐念俯下身子,附在他的耳畔,想了想,轻声问。 “谢樵玄说得对,两句话都对。” “断条胳膊就寻死觅活的,连破境寻仇的勇气都没有,怎堪大任?” “琴剑阁覆灭我难辞其咎,呆在这里,我修不出‘元丹’来。” 他掏出了一枚缭绕古朴花纹的‘铁剑令’,轻声道: “所以,我要去往桐叶州险地之一,闯‘十绝关’。” “曾有一位大神通者,说我‘剑胆琴心’,是个可造之才,便来自‘十绝关’尽头,曾叫我跟随与他,保我一个第三步前程。” “那时年少,志得意满,尚且未有谢微之难,我又哪里愿意远赴他乡,轻信他人之言?” “之后,谢微被掳,我依旧觉得,我自己禀赋超凡,可以依靠自己,反转一切...” “但现在,” “我后悔了。” “谢樵玄的两句话,没有一句是错的。” 他话未言明。 就已被徐念淡淡出声打断: “我不后悔。” 女子认真的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另外,我觉得那老头说的全都是糊涂道理,讨人厌极了。” “我若有第三步那一日,哪怕有宋柴薪的面子在,我依旧要问剑梧桐府,和他比一比,看看谁更高!” “你去吧。” 她捋平了男子鬓间的散发,抹去血迹,而后轻声道: “我会在这里,立起一座新的楼阁。” “去除旧日芜杂,” “一定会在你和小师弟回来的时候...” “立起一座,比上官阁主更繁盛的‘名门宗派’。” “到时候,我就种下一整片的向日葵,照尽这满山的昏暗,叫几十年后哪怕你隔着远远的,都能看见一片光明。” 徐念没有理会澹台曜口中那句‘都是错的’。 只是背对着澹台曜,张开双臂,拥抱遍地檀腥,在去掉眉间惆怅之后,依旧双眸明亮。 是的。 我不后悔, 不就行了。 十年,三十年,亦或者... 五十年? 我等就是了。 没什么的。 ... 而在距离琴剑阁外,百里内的一座无名荒丘。 怒火中烧的古华,化作人身,脊骨之下的血肉,一片模糊。 “孽子,孽子!” “镇妖长城的‘白玉京’...” “可恨!” 这头大蛟暴怒失态,随手一抓,就毁去了一座山丘。 直接远处有身影飞驰而来,才叫他微微收敛,可待他感受清楚了气息,又不由怒声呵斥: “为何不拖上一会?!” “这一次,人财两空!” “说好的‘碧血丹心图’归你,本座覆灭琴剑阁,一点力都不出,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那来人语气淡漠,平静开口: “按照你的水准,完全不需要阻拦。” “谁能料到,几十年无人悟出的‘碧血丹心图’,偏偏被那孩子继承了一缕神念?” “真是天资超绝,呵...” “可这人世间蝇营狗苟无数,人心叵测难猜,有些时候,形势比人强,但凡你身上有一丁点的污点,任是掀翻了天,也无济于事。” “听闻‘大雪山’上,有苏氏的老祖宗,修成了‘第四步’,下山来了?” “哼!”古华不欲理这来人,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那这场大昭第一起祸及一州的‘乱局’...” “就由‘云鸾山’作为开篇吧。” “在那之前,我倒是还挺好奇的,” “拥有‘武庙’资格,踏上‘接引古路’,在那座群英荟萃的殿堂之前...” “这小子,还能创造怎样的奇迹?” 那人低语了一句,似是有些可惜,随风一动,便消失无踪。 只在最后,露出了一角绯衣边角,佩银鱼袋。 这是官府‘五品’阶位的象征。 而在梧桐府,下辖疆域无数,也唯有一人,能评得上! (ps:宝子们我来迟拉,对不起qaq,早上朋友婚礼,去出车了,中午吃席下午才回来,一打开电脑就在码字,先写三千,等下再写一章!) 第四十四章 ‘大昭武庙\’开启,大先天的玄妙,宋柴薪踏上‘接引古路\’! 自琴剑阁回归后, 宋柴薪一连睡了三日。 待到醒来,满身肌肤完好如初,筋若铁韧,骨似玉粹,神采奕奕,全然不似受到创伤的模样。 这三月的琴剑阁之行。 在‘周天采气’,参悟碧血丹心池时,尚且无波无澜,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 本来以为自己的‘武关筑基’,就将这样稳中求胜的度过。 但... 不愧是‘命途多舛’的气数,真真是叫自己劫难加身,每走一步,都注定道路崎岖,从不肯叫他顺风顺水,哪怕一次。 好在,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于床榻起身,调息养气,内照自我。 当看到十缕‘碧血丹青气’,在与古华搏命斗法一遭之后,已经借助‘白玉京’杨休的神念走了捷径,融会贯通, 成功于丹田开辟出了内景地,叫足有‘正宗’品阶的碧血丹青气充盈其中,化作周天。 宋柴薪面色不由露出了一缕笑来。 从此以后,日日运转‘金关锁玉诀’,采天地灵机入丹田。 只要引入丹田‘内景’,便能自发化作‘碧血丹青气’,开始源源不断,冲刷、洗礼自己的躯体与穴窍。 也正是自此开始, 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 武道筑基的四大关隘。 他已经彻底修成! 至于再往前,那就是... 百尺竿头进一步,再回首时非凡俗! 大先天第一关,为‘金刚无漏之身’,取的是佛家金身罗汉之意,又称作‘金刚境’。 在这个神人隐匿、大道断绝,诸天‘牛鬼蛇神’都无所踪,甚至连‘洞天’都不显于人世的时代。 道、佛、儒三教三家,便是人间五步之前,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天下修行门人所出功法、武学,无不自三家教义而成。 想要修成金刚身,就要打通‘大神藏’。 人体是一方宝库,共有九方‘大窍’。 三教之中,各有各的穴窍说法,但仙神之说自古有之,因此,又以寻仙问道的道家法脉,流传最广。 按照道学,九窍分为: ‘明堂、洞房、泥丸、气府、鹊桥、重楼、鸠尾、绛宫、黄庭。’ 打通九窍,相当于从脚底直通天灵,自此气走百脉、通贯全身,自成‘小天地’,再也没有了一分一毫的疏漏。 故此又号称:‘无漏之躯’! 只是,强横归强横。 可‘周天采气’采十缕,都要耗费三个月,才勉强开辟内景丹田。 想要气贯全身,那所需要的资源转化,以及消磨的时间,又何止海量?? 哪怕是谢家倾全族之力供奉,养之。 按照宋柴薪的估算, 没有个十年八年,也休想修成! 这种速度,其实放在外界,便已经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二十几岁的大先天,金刚境! 不怀揣着些‘特殊体质’,列入‘圣、王、玄、灵’的评级,是想都不用去想的。 宋柴薪一路走来,其实天资禀赋,只有傍身的‘蛟龙血’,在经过上一次蜕变,才勉强够得上‘灵’级。 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是因为谢家倾全族之力供奉,二是因为自身悟性通天,天命拳中有神堪称妖孽。 在他面前,任是什么样的修行天才,同境之下,只管出拳! 虽说想要成就‘大先天’,前路有无数艰难险阻。 但好在, 还有‘武庙资格’! 每当四年一度的‘武魁首’落下帷幕,待到所有的大州、府城,将录入‘武魁首’的籍贯送入大昭神京之后。 满一年! 便有一座‘接引古路’,借助大昭至宝‘山河榜’,化作投影,延伸到各个府城,从府尊衙司正当空降下, 将当代所有的‘魁首’级人物... 全都接引到那一方‘武庙’之中! 武庙, 凡大昭立爵之人! 皆有一缕神念,化作雕塑,陈列其中。 能得到其中‘存在’神念认可者,就相当于是类似‘白玉京’杨休认可宋柴薪一样,有了渊源。 此前数代, 不是没有武魁首出了武庙,便被王侯收入门下,作弟子培养的例子出现! 而且,就算得不到‘武庙中人’的认可, 踏过‘接引古路’,本身就是一种机缘。 大昭的‘武魁首’,皆是年龄三十以下,未曾迈入‘大先天’的武夫,才能参加。 因为再高的修为,一是年龄大,潜力有限,二就是出身天骄大派,非是草根出身,与大昭定下的‘草莽英雄尽入吾彀中’之理念不太相符。 采气有成者,据谢樵玄口中所说,凡是历代梧桐府的武魁首,入了‘接引古路’参拜了武庙之后出来, 最差最差,也是连开三窍,十几年前,还有一个踏入神京的武魁首,连开六窍,只差一步,就成了大先天级的高手! 一次机缘,省却数年、甚至十数年苦功,还有可能与神京的大人物,牵线搭桥。 也无怪与这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要求得一个功名利禄。 这样想着, 能在镇妖长城的一座城头,刻下‘不问功名’四个大字的白玉京城头主人,又该是何等风采! 一时间,宋柴薪不由心神往之。 就这样, 当宋柴薪取得‘梧桐府魁首’,年满一年期。 往日的风波渐渐褪去。 ... 待到宋柴薪采气圆满,甚至打通了一道穴窍‘明堂’,向着之后进军之时... 这一日的府衙司上方,突有一座被云雾遮掩着,看不清真切的浩大殿堂,露出了一角,明晃晃照彻了十方! 每一次的武魁首,不仅是选拔人才。 同时在一年后‘接引古路’开启,通往‘武庙’的时候,也是大昭展现自身强大手腕的能力之一。 只是,这样强大的大昭,也只是在西北大地,与驱逐出去的道统级妖魔势力,以及各个山头较真,可想而知, 这个世界... 才不过只是,向宋柴薪展现了冰山一角而已。 路,还很长! 【梧桐府上方,通往‘武庙’的接引古路开启!】 【你受到府尊‘白秋意’传召,将象征‘武魁首’,于此前得胜之后刻上的金榜带上,而后在一路敬佩、敬仰、艳羡的眼神之下...】 【站在了府衙司前!】 【这一刻,青云通天之阶,就在脚下!】 【“每一年的武魁首,其中有九成,在接引古路都走不到尽头,最终能够见到武庙的,也就十之一二而已。”】 【“此道一路登天,共计八百阶,寓意大昭建立,女帝曾八百里相邀‘大缉魔主’出山襄助,共谋大业,才有了之后的文治武功,传为美谈。” 【“八百道阶,能走过一半就算不错,能走个三分之二,就足够借助其中浓郁的‘英灵气’,修成个半步金刚了。”】 【“所以,不用勉强。”白秋意笑呵呵的叮嘱着你,在他身畔,江奕看向你的目光面色复杂。】 【但你此时,无暇他顾。】 【只是望着眼前的登天阶,深吸一口气...】 【随后毫不犹豫,踏上了‘接引古路’!】 【武庙,大昭兵家圣地?】 【你...】 【见定了!】 (ps:抱歉抱歉~因为这两天太忙了,昨天就是发的存稿,所以今天晚了点,明天开始尽量存存稿子,就可以继续保持一个点更新拉,但是作者君每天五六千,不断更的qwq,谢谢宝子们,尽量追读哇!) 第四十五章 刀劈斧凿、水火淬体、剔骨割肉...你真当他能走过八百道阶? 转眼间,距离宋柴薪出玄清湖,已有近两年。 两年的岁月, 他从卑微的半妖之身,自玄清湖出,一步一个脚印,终是走到了这通天之阶前。 通往大昭武庙的接引古路,与他近在咫尺,已经开启。 兵家圣地‘武庙’。 本尊位于大昭神京,乃是三大宝地之一,寻常哪怕是一府魁首,想要入内参拜,也是不够资格。 但大昭至宝‘山河榜’,却能将人的肉身之躯寄托其中,以神念之状,显化于千万里之外的‘神京武庙’。 如此功效,堪称逆天,远远超越了正宗宝器,已经触及到了‘道兵’,甚至...更高的领域,绝非宋柴薪现在能够琢磨。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现在最重要的是...踏上接引古路,借助其中的机缘,修成‘九窍’,成就一个‘金刚无漏之身’,步入大先天! 梧桐府历代魁首, 有人可开三窍,走过四百道阶梯; 有人能开六窍,距离跨过八百长阶,朝拜武庙,只差一步之遥; 但在这宝瓶州西北偏僻的一府之地... 却从未有人达到过参拜武庙,于武庙入口,‘观圣碑’前留名的壮举! 如果可以, 他要做那,第一个! ... 随着那玄衣少年,手捧录名魁首的籍贯卷轴,一步一步,登阶而上。 整个梧桐府, 缉魔司、谢家、府尊府邸... 各方势力,以及街巷之间,一双双眼睛,几乎都聚焦在了那一人的背影处。 看着他... 一步一步, 登阶而上! 府尊府邸,白秋意身畔跟着江奕。 二人望向接引古道上健步如飞,如同登云,一跃十步的宋柴薪。 即使隔着茫茫青冥, 亦是看见了,那道身影在接引古道上,借助着这一次泼天的机缘,竟如同‘吞食’一样, 每每迈过一道阶梯,就会自发产生莫大的吸力! 然后运转功法,将一府灵粹汇聚而来,开始采气,不停往着周身‘九窍’吞服! 修为与此同时,开始暴涨! 于是, 白秋意忽然道: “我知道你很想和他一样,能够争取到这样一个机会,从而回到神京,将属于你自己家的‘爵位’继承回来。” “但这一次技不如人,就算没有宋柴薪,也会有许作戎,这个位子,注定不属于你。” 江奕默然。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觉得从此往后,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世间的境遇,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走在前面,就注定会一直独领风骚的。” “你自神京来到这偏远梧桐府,不就是抱着这种心态么?”白秋意看着身后磨去了几分骄纵的年轻人,笑了笑。 “结果显而易见,你不是第一,甚至真要算起来,连第二都摘不到。” 江奕把头埋低,有些羞愧。 可白秋意却话锋一转,反而抬起头来,对着宋柴薪遥遥一指: “而且,你真以为宋柴薪能叩开‘武庙’大门?” “我告诉你,那一步,太难太难!” “不是谁,都能挨得住的...”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你此生能够拥有的最大机缘。” “老夫用一生修为作为赌注,与你的一个承诺定下‘赌约’,换你未来有机会跻身我都未必看得见的‘第四步’,你不吃亏。” “第四步,呵...莫说继爵,就算是封侯拜将,做一方封疆大吏,都是绰绰有余!” “到时候,又何必因区区继爵,就去做人赘婿,沦为神京笑柄?” 这位一府府尊的话语里面,掺尽了诱惑,叫江奕有些忍不住: “老师...” “你一年前所说,堪比武庙的机缘,究竟是什么?” “还有,我获得这等机遇,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为何足足一年了,哪怕我传承了‘正宗’剑法,你都不曾与我明言?” 白秋意转过头来,眼眸深邃: “快了,快了。” “你不必急。” “只是江奕,你要记住。” “凡有索取,必有所出。”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一年之前,我是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但你接了我的正宗剑,就是种下了‘因’,所以...” 白秋意顿了顿,但江奕已是会意,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 “弟子晓得。” “只要能助我在神京立稳脚跟,不再受圈层折辱、只有作为赘婿,才能换得资源修行,继承爵位...” “一切因果,我一肩担之!” 话语落。 那登临穹天之人... 倏忽之间,已是迈过四百阶! 而后, 逐渐在整个梧桐府范围内... 引起了阵阵喧嚣。 ... “四百阶,四百阶了!” “梧桐府每过四年出一次魁首,五年才有一次‘接引古路,魁首登阶’的异象壮举在府衙司上空显现,数十年内,约莫出了十二位踏上道路的年轻武夫。” “可这十二人里,能够跨越四百道台阶的,只有半数。” “谢府的这位魁首不简单呐,道阶过半,还能游刃有余,举止从容,莫非...” “他真能一一尽迈不成?” “此前数十年,十二人里出过六位一城镇守,三位一府兵马指挥使,一位缉魔使,一位府尊,甚至还有一人,也就是那个只差一步,便能朝拜武庙的大人...” “更是受当代宝瓶州‘开府建牙’的封疆大吏器重!” “未入武庙便如此,” “若是踏入,” “岂不是...有望一飞冲天,闯入神京?” 大街小巷,有人驻足观天,近乎都是在讨论此事。 而距离‘梧桐缉魔司’不远, 一位身姿出挑,玲珑有致的白裙少女,却是站在屋檐下,一边听人讨论,一边将手掌横放于眉间,微微昂头向天眺望,一脸兴致勃勃,与有荣焉, 顿时间,惹得身侧之人,颇为无奈: “武庙八百道阶,前四百阶,有周天采气、凝聚丹田内景、着手修行‘大先天’的修为,都能迈过去。” “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大昭的接引古路,哪里来的庞大灵气,能够助人冲开‘数窍’,平白无故,聚集起可以免去数年,乃至十数年修为的资源?” “就是因为借用‘偷天换日’之法,强行截取了一时半刻,所有‘梧桐府府城’范围内的庞大灵气,充盈其中,尽数灌注、洗礼那一人!” “可供千万人休养生息的气,在一夕哪怕只供给一人,也是海量,但寻常法门,若不走邪路,是绝对难以承受这种冲击的。” “也唯有大昭,亦或者道统级大势力,才有这种气魄与兜底的本事。” “但接引古路八百道登天道阶,哪怕能将其中的压力,降到千分之一。” “可你越往后走,就要吸收越多的气,这个时候...你的压力,自然就会与日俱增,从而由‘气’生‘象’,显化出四道考验。” “而这些考验,和凡俗刀兵、气象,可万万不同,都是由‘气’凝成的,超越常人十倍。” “五百阶,需要经历‘刀劈斧凿’!” “六百阶,要经‘水火淬体’!” “七百阶,如同‘剔骨割肉’!” “八百阶,武庙门槛之前,要见‘天雷轰顶’,稍有不慎,就将重伤跌落!” “那些神京出身,将身躯打磨的堪比金刚的将门贵种,扛过去这些,简单无比,但是像梧桐府这边出身的,哪里能遭得住这种‘钻心之痛’?” “你费尽了心思,迈入大先天,得云鸾认主,随后兴致勃勃的告诉我,想要下山历练...” “就是为了来见他踏上这‘青云之阶’?” 第四十六章 踏入‘大先天\’第一关,成金刚无漏之身,步入武庙! 这二人,正是阮秀秀,还有她的师尊,云鸾山观剑长老。 观剑长老此时抱剑而立,眉眼微阖,一身仙风道骨。 可口吻里说出去的语气,却是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之前怎么看不出来, 这小子竟有这方面的潜质! 云鸾山上,当代如同明珠般耀眼的两人。 竟都与他有瓜葛! “可宋师弟是执掌‘云鸾院’俗务的蒲正权长老,和老头子你点头,才能拜入宗门的啊。” “现在,也没从宗谱中剔除呢。” “给自家徒子徒孙,师弟师妹们加油打气,有什么错。”明眸善睐的少女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撇了撇嘴。 就差点把身侧并不算老的观剑长老,给气得红温了。 胳膊肘往外拐?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一时怜悯,听了蒲正权的话,给了这小子一个栖身之地! 烧火都烧到自家后院来了,这还得了? 可这还不算完。 少女说快了嘴,偏偏又添了一句: “我还将你当时赠我,由我亲手刻下‘阮秀’二字的双鱼清漓坠,赠了半面给他,当作魁首贺礼呢。” 阮秀秀哼哼道。 叫观剑长老手一顿,心一惊,当即大声道: “你说什么?” “那玉可是名门级,不是什么凡玉,而且...” “你知道送人刻着名字的玉是什么意思么?” 他承认他急了。 于是一把抓住了阮秀秀的衣领,目光中夹杂着火气: “现在,跟我去府缉魔司,找项逐鹿那个老匹夫,打个照面!” “老子之前就想要问问他,他是怎么照顾老子徒弟的!” “莫非以为大昭缉拿妖魔,震慑宗派,老子就不敢拿捏他?” 说罢,就要拽着阮秀秀走,结果正被攥着后衣领,脖子短了一截的女子,这时候却突然指着高空,咋咋呼呼,惊了一声道: “老头子,快看!” “小师弟到‘武庙’门前了!” “你刚才说有多难多难,又是什么刀劈斧凿、水火淬体、剔骨割肉的...也没见多难嘛,人家眉都没怎么皱。” “竟吓唬我。” 嗯? 观剑长老一怔。 怎么可能不难。 让你这丫头上去,估计早就呲牙咧嘴,掉头跑路了,不然梧桐府几十年,也不会一个都出不来。 可当这位第三步的长老抬起‘法眼’眺望,继而抬头。 刚刚好, 便看到了一道天雷,在那人抵达了古道尽头时,倏忽降下! 竟然真的‘窜’得如此之快! “可这天雷可不轻啊,堪比金刚功力了,寻常采气,哪里能挨住...噫?” 观剑长老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随即面露震惊之色。 然后便眼睁睁的看见了, 那穹天之上,原本鲜血淋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宋柴薪,被天雷劈得浑身如同焦炭,奄奄一息, 但下一刻,却好似枯木逢春一样! 漆黑的皮肉,开始慢慢褪去。 随即, 从宋柴薪的脚底穴窍开始,竟逐渐溢出了‘气’,直指顶上天灵! 九大穴窍,由明堂始,至黄庭终,从上到下。 在他的体表化作无缝衔接的‘小天地’。 这一刻,宋柴薪的肉体凡胎发生了彻头彻尾的蜕变。 从血肉之躯,化作为了蜕凡灵身。 又称———— 金刚无漏之身! 为大先天第一境,‘金刚’修持! 可搬运龙虎,气走浑身,哪怕是在一府之地,也足以称得上一声‘高手’! 在成就了金刚身的那一个刹那。 第七百九十九阶的磨难一步踏过, 随即,宋柴薪伸出了手,叩开了那一扇... 立于‘接引古路’尽头,左右分别刻有‘山河、武庙’字迹的青玉虚门,而后... 登天而入。 不见踪影! 自此,梧桐府第十三代武魁首,宋柴薪。 叩开‘武庙’,为数十年内,凡参与梧桐府试之人中... 位列第一! 谢府。 谢樵玄坐于湖中凉亭,握住一支玉笔。 身后宋柴薪的大舅父谢安、二舅父谢远一左一右,大气都不敢出,都紧紧盯着那道攀登天阶的身影。 待看到宋柴薪一步踏过,换了天地。 咔嚓! 清脆的玉笔断裂之声,从那老人极为强劲的宽厚大掌里迸发。 “我谢家...” “终于出了一个天骄麒麟子了!” ‘唰’的一下,老人叉腰而起,面色红润举头望天,笑声豪迈,不绝于耳! 这一下, 我看哪一个闲言碎语的,还能再说他谢樵玄老眼昏花,竟指着一个半妖出身,玷污了他女儿名誉的贱胚子,去争一个‘功名利禄’? 再敢说,那就是造谣了。 而造谣的... 眼珠子,都给他扣掉! 踏入武庙啊... 若不夭折,未来必定跻身第三步,甚至踏入宝瓶州,或许更远,也说不定! 毕竟每一代,大昭能入武庙的,也就那寥寥十几二十人,堪称十不存一。 有了参与大昭‘甲子论武’的资格! ... 【你踏上‘接引古路’,毫不费劲,迈过四百道阶,此时梧桐府内灵气尽担于你双肩之上,助你自九窍启始‘明堂’,连破二窍,入‘泥丸’窍!】 【当踏过四百道阶,你突然压力倍增,同时灵气压制凝成‘天象’,化作刀剑劈砍,每走一步,便多上十道剑痕,当百阶走过,千道伤口如若凌迟!】 【但一路风霜磨难,你都已走过,再加上正宗拳种护持心神,你的意志坚如磐石,几乎难以磨灭。】 【正所谓,‘百劫不死终成神’!】 【刀劈斧凿、水火淬体、剔骨割肉...】 【哪怕这些劫难乃是灵气所化,比之真实刑法,还要可怕数倍,你也咬牙扣齿,一步一个脚印,越过三百阶,连开七窍,叫大半个身躯,熠熠生辉!】 【直到屹立于一扇青玉虚门之前,】 【堪比金刚的天雷骤降,叫你几乎重伤垂死!】 【好在,所谓‘劫后余生,一线生机’,终究是被你抓住,在意识一片蒙昧的关头,借助浩瀚无垠的海量灵气,强行冲开了‘黄庭’窍!】 【刹那,金刚宝体铸成,如同朽木生新芽!】 【你推开了...】 【金刚大门!】 【而后,一步迈过接引古路,通过山河榜虚影缔造的青玉虚门,踏入大昭圣地,兵家武庙。】 【刹那,天地宽阔浩渺,头顶星河灿烂,眼前刻录着一道道人名的观圣碑,入眼可见,上面的道道名字,皆有神异,仿佛百千年难朽。】 【在观圣碑后,】 【一座充斥肃杀古朴之气,颇为巍峨肃穆的硕大庙宇,四面八方,往虚空方向,足足延伸出了一百多道接引古路,而你身后的,正是其中之一!】 【稀稀拉拉...】 【不时有一道道身影,从与你身后一样,足足百余道‘接引古路’中走出,但最终走出的,也只有十人出头。】 【不过就算如此,】 【这十人里,人人功力,皆不下于你。】 【随着所有人尽皆走出‘接引古路’...】 【那一道‘观圣碑’,终于开始嗡嗡震动了起来!】 (ps:以后还是晚上更新吧,早上起不来惹了,宝宝们qaq,也是p上三江了,谢谢大家的追读,大概下周就要上架了,之后每天都会日万爆更,我的码字之魂早就按耐不住了,大家保持追读,下周上架之后,给大家看饱饱!) 第四十七章 十七人名列朝圣碑,蛟龙灵血,惹得祭酒草木皆兵! 大昭至宝山河榜,借助其中神通‘虚实天地’的手段,将来自各个州、府的年轻魁首,投影到神京三大宝地之一,兵家圣地,武庙。 而当走过那八百道阶, 映入宋柴薪面前的,便是一座浩瀚的巨大丰碑! 【大昭立国,以此朝圣碑,录尽天下英杰。】 【当代走过接引古路者,共计一十七人。】 一行行闪闪发亮,简短无比的字迹,惹人注目。 而此时,宋柴薪向左右望去。 却见到,自己身侧不远的人里, 有人青衫儒生,身形修长; 有人背负剑匣,气冲凌霄; 有女修若琉璃,璀璨如宝玉; 有人刀气锋芒毕露,似从骨髓溢出,叫人压力倍增... 一道道影子,传出一声声‘噔噔’回响的脚步, 立于四方八角,与他一样,尽都将视线投至这一张朝圣碑前。 待到身后古路关闭,灵气不再溢散。 终于,眼前巨碑嗡嗡震动,往前数十年的名字,一一黯淡,取而代之的则是,十七位自大昭浩瀚州府,历尽风霜走到此处的年轻天骄... 怀揣之中,亦或者是手中所捧的‘魁首金册’,乍然化作一道金芒,照破了黯淡时空,如同一十七道流星一样,撞在了那道朝圣碑上! 随即, 一十七道崭新名讳,宛若刀劈斧凿,烙印其间! “神京,太安坊魁首王玄一,通幽玄体。” “神京,长乐坊魁首陆淼淼,弱水玄胎。” “桐叶州,十绝府魁首叶湛,罡刀玄身。” “宝瓶州,宝瓶府魁首叶淮,破妄玄瞳。” “...” “宝瓶州,梧桐府魁首宋柴薪,蛟龙灵血!” “以上十七人,博得一府魁首名,踏过接引古路,可入大昭武庙,得气运垂青,以求英灵传承!” 浩瀚宣判的威严道音,在这一处虚无天地中响彻。 神京浩大,将门贵种、世家豪雄卧虎藏龙,划分一十二坊,与外界一府出一魁首不同,在神京天子脚下,一坊之内的魁首,便可以参拜武庙。 而事实证明,每一年神京出来的天骄,都能有三五人踏过接引古路,参拜武庙。 待到话音徐徐落幕, 眼前那座巍峨宫阙,已是突兀张开! 而后,左右两侧,足足近百道数丈高长,栩栩如生的金铜雕像,依次延伸,直到深处。 其中有人执剑,有人掌刀,浑身上下神通溢散,每一尊都是第三步中佼佼者,甚至更高! 大昭武庙。 唯有数十年以来,有着‘封爵伯位’以上的人物,才能配享塑金身像,享受气运香火供奉。 像是这样的人物,整个大昭,不过近百! 在那武庙大门张开之时, 宋柴薪抬眸望去。 只见到尽头,有七尊人像屹立,各有各的风采,疑似是这些封爵高人里,都能独领风骚,执牛耳者。 而那尽头最前为首之人,宋柴薪看不清面容神貌。 但只凭其双掌按剑拄地,一身锁链镇狱袍,左身袖龙首,右肩压凤尸,浑身上下张狂且肆意,冥冥中,不由得... 宋柴薪突兀心头一窒,似乎心有所感,下一刻便想要迈动脚步,不由自主,向其中靠近。 然而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宛若炸雷一般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缓缓回荡此方武庙天地。 “蛟龙灵血,泾河龙庭?!” “西北大地,大昭龙脉,尽聚于泾河,虽仅仅只是蛟龙灵血,但也不是人族肉体凡躯,能够掌控得了的!” “梧桐府怎会叫一蛟血入武庙重地,若是被哪位尊像垂青,得到传承,岂不是相当于资敌!” 一道人影眉宇凝重,身披紫衣,在这些魁首看不见的地方撕裂空间,波动涟漪,自武庙之外,踏足进来。 大昭官府,一品烫金衣,二至四品朱紫服,五到七品着绯衣,八至九品为青绿袍。 这来人... 赫然是一位四品之上的大人物! 顿时间,惹得参拜武庙的魁首诸人,同时眉头一皱,剑拔弩张,向此地望来。 “是武庙祭酒葛修之先生,这位可是四品主官,负责此次武庙选拔,连他都被惊动了?” “蛟龙灵血,半妖之身...”有魁首喃喃,没想到此生第一次踏入武庙,竟能见到这种变故。 “是我宝瓶州人士?”与宋柴薪同样来自宝瓶州的叶淮,一身青衫,不由将目光聚焦于那少年身上。 同时, 来自神京长乐坊,出身豪门世家,在武庙中也有一位侯位家祖供奉的陆淼淼,一身琉璃青衣,望向宋柴薪时,却是美眸一凝: “偏远的宝瓶州,梧桐府...江奕呢?” “他千里迢迢出神京,回归祖籍,不就是想要一搏武魁首,然后仰仗血脉,继承他祖上那位的几分余威么,以他的实力,怎么会出了差池?” 女子喃喃自语,想起那不愿入赘她家的少年,同时看向宋柴薪,柳眉轻皱: “他,没赢过这个蛟血少年?” 诸位到来的天骄,心思浮动。 而葛修之一身祭酒紫衣,已经从现实武庙踏步,介入这虚幻天地,就想要扣下宋柴薪盘问。 然而,只是抬起手掌,想要化作神通,将宋柴薪擒走, 可随着武庙门开,‘噔’的一下,来自这座大昭宝地的兵气与英灵气,竟直接将他震开,倒退数步! 【武庙门前,不得妄动刀兵!】 虚空有字迹浮现,乃是法则交织而成,铁血无情,只奉秩序,哪怕是第四步的高人,也难以撼动。 顿时叫葛修之面色一变: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武庙英魂,我乃大昭武庙祭酒,若有妖魔细作混入其中,恐生变故,莫非连我都不能介入探查?” 随着他话语喝出,那字迹依旧淡漠: 【武庙堂中,有近乎百名高人一缕神念寄托,若说整个大昭,缉妖斩魔最厉害的地方是哪,只有此地!】 【此子半人血,半蛟血,既能入梧桐府魁首之名,参拜武庙,合乎规矩。】 【一个刚证金刚,根基未稳的小辈而已,何须如此大惊失色。】 【诸魁首,入武庙!】 隆隆隆!! 随着最后一行字迹浮现。 近百道尊像,同时披上一层金霞,似乎有神念降临其中。 一十七名魁首哪怕心中震撼,而且不时将目光放在宋柴薪身上,但也没有停下脚步。 哪怕武庙祭酒葛修之,因为身怀妖血的插曲,与武庙意志产生的灵智发生碰撞。 但这,也不过只是小插曲罢了。 他们今天来,要的是继承‘英灵传承’,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葛修之是在其位上,必谋其职,不然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至于其他的,武庙意志都不在意,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顶多是眸中带上几分异色罢了。 无缘无故,谁会闲着没事出手? 看着一道道身影大步流星,迈入其中。 这位一身朱紫服的祭酒面色难看,转身走出武庙,便在外界近在咫尺的祭酒府中,掏出令牌,请了三道念头降临! 分别是, 西北宝瓶州主、宝瓶镇守缉魔大将、以及大昭斩龙侯的一缕神念! 府魁首,本就是投影入武庙,这种事每几年都有一次,算不上什么大事,更闹不到朝堂衮衮诸公面前。 但...作为武庙祭酒,葛修之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必须在此人出武庙前,将他的履历翻个底朝天! 第四十八章 ‘大缉魔主\’的神念传承?三巨头武庙会晤,俱都相顾无言! 宋柴薪面色有些难看。 方才遍观诸多封爵尊像后,心中随之流露出的渴望,暂且抛掷脑后。 此时,他一边踏入武庙,一边回头望去。 便能看到葛修之急匆匆的,撕裂空间,似乎是去探究什么事情时,心头更加沉重。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昭武庙,会不会因为他流淌的半边蛟血,就对他排斥、抵触? “你是在为你身为半妖之事,而担忧?” 这时候,他的身后突然有道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叫宋柴薪回头。 只见到与他同样来自宝瓶州的叶淮,对他含笑点头示意: “此前武庙,也出过两位半妖身的魁首,你不必惊慌。” “只不过以前的半妖,没有你身怀蛟血,还与道统级的泾河龙庭有关,这么令人草木皆兵罢了。” “所以方才葛祭酒才会大惊失色。” 叶淮的话,叫宋柴薪心事重重之下,终于松懈了刹那。 有例子便好,有例子,那自然就有处理方式。 只是不知,如何处理? 就在宋柴薪正思索时。 “以往的半妖身魁首,没有能够继承武庙英灵传承的,因为这些大能者们一缕神念,首看天赋,二看血脉。” “所以,那二人从前都是无功而返。” “不过在自‘接引古路’回去之前,都会与武庙签订承诺,此生不行一丝一毫与妖魔有关之事,不然,便遭天下缉魔司共伐之。” 陆淼淼款款走来。 “宋柴薪...”女子眉头微拧。 “梧桐府试,是不是有一个比你大上两三岁,自神京前去,与你竞争魁首的对手,叫作江奕?” 听到江奕这个名字,宋柴薪微微愕然,不过他也是看了那朝圣碑上,共计十七个人的户籍,所以知晓眼前女子,是出自神京的一坊之首。 看着她眉间的神情,估计是江奕在神京的熟人。 但宋柴薪也没有因此隐瞒,而是坦坦然然,当即将江奕的事情讲述,末了,又道了一句: “魁首之争,都想要搏得这个‘武庙资格’的机会。” “谁都不会让谁。” “我不知陆姑娘与江兄是何关系,但关于这点,还望理解。” 说完,他眉宇平静的看向陆淼淼。 但眼前女子听后,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不错,是这么个道理。” “我与江奕之间,未曾出生便有婚约缔结,自小一起长大。” “只是后来他家道中落,我族父母对此颇有微词,我便想要他随我暂且入府,早日修行有成,再言光耀门楣之事。” “但神京这个地方,天骄都是野性桀骜,捧高踩地比比皆是,他听了不少流言蜚语,受到了不少欺压,故此不愿,想要凭借自己,重复祖上荣光。” “所以,便千里迢迢去了梧桐府。” “然后就遇到了你,和你口中来自镇妖长城的许作戎。” 陆淼淼没有多少神情波动,只是听到江奕没有到来,微微有些失望。 但也并没因此,便将帽子扣在宋柴薪头上。 毕竟技不如人, 输了,也没什么话说。 “宋魁首可在武庙一试,或许便能得一尊武庙高人的尊像垂青,也说不定。” “只希望你在回去梧桐府后,记得捎给江奕一句话,就说若事不可为,不必逞强,陆府资源,足够他振兴江家。” “陆淼淼一直在等他。” 说完,陆淼淼便径直离去,在一尊较为靠前的尊像席位,盘膝坐下,顷刻间,就引得一缕神念倾注而来,疑似得到了‘传承’。 【神京陆家,陆淼淼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漠然冷视→江湖相逢。】 祖上有人好乘凉。 更何况... 大昭立国数十年。 这武庙里面的人...怕是半数都还没死呢! 要是有祖上余荫的天骄,估计进来的这一瞬间,就能如陆淼淼一样坐下,就有法授,平白无故,羡煞旁人。 “你我同出宝瓶州,都能迈入武庙,几十年后,或许会是同僚,共同镇守一州呢。” “我叫叶淮,交个朋友。” 叶淮凝望着陆淼淼离去,没有在意宋柴薪半妖的身份,拍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也去了一处居中的尊像前,效仿陆淼淼坐下。 【叶淮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漠然冷视→江湖相逢。】 两人的动作,看得宋柴薪一阵愕然。 此时,遍观迈入武庙的十七人,能够得到传承的,也不过只有三分之一。 得到传承的,大都和叶淮与陆淼淼一样,进来就有目的性,知晓去哪里可以获得‘英灵传承’。 只有一两个幸运的家伙,或许是相性符合,在几个疑似陨落的高人尊像下,得到了一份馈赠。 原来... 这武庙对于普通府城出来的魁首,最大的机缘,就是外面那个可以快速开窍的接引古路啊! 就算进来,大部分人,也就是刻个名字,供给后人瞻仰,走个过场就打道回府了。 没来由的,宋柴薪有些感慨。 到哪里,都得拼背景,拼跟脚! 财侣法地,真真是缺一不可,缺一不行。 既然如此,都是碰碰运气,为何不... 这样想着,宋柴薪突然福至心灵,看向了尽头那道最中心的‘尊像’。 这武庙里尊像近百。 但唯独只有七人,立于最前。 而被剩下六道尊像围在正中,被左右近百尊像如同众星捧月般,挤在尽头处的那位... 有一个响亮的尊号, 叫做———— 大缉魔主! 宋柴薪越发往前走着, 越是靠近那座尊像,不知为何,心头就越发悸动。 不自觉地,已经走到了近前。 同时... 他将手指,轻轻触摸到了那大缉魔主剑尖垂地的边缘。 刹那, 武庙震动。 ... 而在武庙外的祭酒府。 祭酒葛修之,借助大昭的官府令,沟通了两位宝瓶州的大人物,以及神京一位‘武侯’出面。 像是这种不大不小的事,自然不必递交到‘凌霄阁’裁定,更不会塞到女帝闭关的门户之前,请出天意。 能有两尊宝瓶州的封疆大吏出面,就已是给足面子了。 宝瓶州主带着面具,与梧桐府项逐鹿的顶头上司,宝瓶缉魔大将,一同神念陡降。 四人才刚会面商议, 便突然见背后,武庙气冲霄汉! 隐隐间... 有一道身披镇狱服,肩扛龙首,脚踏凤尸的张狂虚影,雄姿英发,旦夕笼罩了偌大武庙,而后闪烁一刹那! 便已再度消退。 四人见此,面面相觑。 俱都起身,相顾无言。 “是谁...” “得了‘大缉魔主’的一缕神念传承?!” 第四十九章 谁背后还没有几张关系网? 随着出了宋柴薪这一档子事。 神京,武庙,祭酒府。 葛修之眉头紧皱,请出了三位大能者莅临,其中两人,都是来自宝瓶州的泰山北斗。 宝瓶州主裴南北,位列大昭三品封疆大吏。 宝瓶州缉魔大将叶苍,更是武学通造化,跻身第四步。 哪怕只是一缕神念,显化虚像。 二人身上披着的官袍衣,缉魔服,依旧似有龙虎真意正在咆哮,如同高山大岳一样,叫人喘不过气来。 而大昭神京,斩龙侯则是肉身走出神京十二坊,携带澎湃威压,龙行虎步,一路风风火火,踏入了这座祭酒府邸。 几乎进来,一睁眼,扫四方。 就看到了身形修长,带着面具的宝瓶州主裴南北,与英气逼人,目光炯炯的缉魔大将,叶苍。 两人看上去都极为年轻,因为,二人都迈过了常人百岁极限的生死大坎,斩赤龙降白虎,是武夫之中,极为强横的存在。 “武庙之中,出了泾河龙庭的蛟龙血?” “葛大人既是武庙祭酒,何须大张旗鼓的请来两位宝瓶州的柱石,自己处理了,不就行了。” 这位斩龙侯一身筋骨皮膜鼓涨着,每走一步,都似有风雷于躯壳‘呼呼’作响,疑似秘法所致。 相传,他曾斩过两尊真龙,沐浴龙血,修行曾经仙家大派传承下来的《龙血洗髓铸丹法》,重铸元丹,叫自身根基更上一层楼,修为深不可测。 哪怕与两位宝瓶州的大能对峙,也没有陷入丝毫下风。 “确实,本官与斩龙侯所想本来一致,准备扣下那个半妖,不过半途却被武庙意志拦下,这才罢手等待,准备等到武庙关闭,再行审讯。” “不过毕竟是走入武庙的魁首,每五年才有一次,这一次宝瓶州只有二人入选,处置这样的人物,如何宣判,还是需要两位宝瓶州大人,提提意见。” “因此,才请了斩龙侯出面,三方会审,做个见证的场面功夫,没想到大人竟亲自前来了。” 葛修之看着斩龙侯四五步走过,端坐椅背,运转玄功,无时无刻不在奋力修行,有些意外,旋即正色,看向宝瓶州主与缉魔大将。 “梧桐府缉魔司,缉魔使者项逐鹿曾与本座说过此事。” “宋柴薪杀妖斩魔,配缉魔衣,将父血一脉的两个嫡血幼蛟杀伐殆尽,更在一‘名门’传承的山门中,斩去了第三步元丹的生父一截蛟尾。” “他是我缉魔司的人,未来必不会走上歧路,关于这点,本将自会处理,所以葛祭酒与斩龙侯,不必多虑。” “大不了,就按照以往的规矩,签一份契约,保证此生不与妖魔有着一分一毫的瓜葛,若不然就遭大昭官府、缉魔司,共同诛之便是。” 缉魔大将,是梧桐府缉魔使的顶头上司。 叶苍在项逐鹿述职时,对于宋柴薪这个半妖魁首,也曾有过耳闻。 所以听到葛修之的话,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是自己下属的下属,属于一个体系,自然想要作保。 “本座为宝瓶州主,与镇妖长城素有往来。” “镇妖长城开辟‘白玉京’城头的杨休,在不久之前收过一名记名弟子,叫做‘宋柴薪’。” 裴南北带着一张面具,声音清脆灵动,俨然是女子之身。 但在座的,却没有一个敢于小觑这位坐断南北,以女子之身垂拱而治,将妖魔祸患最重的宝瓶州,治理得未生大乱的存在。 她的话语分量极重, 一开口,就如一锤定音般,叫斩龙侯点头: “缉魔司、镇妖长城,这两方势力作保,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半妖入武庙,难不成还能得列位公侯认可?” “葛祭酒只管按照这两位的意思办便是。” “本侯还要回去,教我家新入门来的小娘,如何锤炼武道,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哈哈大笑,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迈开阔步,就欲打道回府。 斩龙侯好游历江湖,寻蛟觅龙,取其血液锤炼修为。 一年多前,刚巧在桐叶州遇蛟作乱,随手斩之,将险些被灭门的一方正宗‘翡翠池’救下,随后春风得意,便将其门中少主,娶了回来。 中年意气,龙精虎猛,在大昭近些年来崛起的青年一辈中,斩龙侯算得上是翘楚,虽行事张狂了些,但并无大错,颇得凌霄阁中大人物赏识。 葛修之看到这三位意见一致,默默松了口气。 他论官位、武道,皆与这三位差了一线。 三品与四品,虽是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差距,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有多大。 或许,那将是他这一生,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若出了事,三品封疆大吏,亦或者凌霄阁中封爵大人物,可以力挽狂澜,背着黑锅将功补过。 但换作了他,恐怕是先下大狱,再叫三法司共同会审,才能给他个清白了... 那叫宋柴薪的小子,竟能得裴南北和叶苍注意。 虽是踏入武庙的魁首,但这么快就入了大人物的视角,未来说不定,就是宝瓶州的大人物了。 就当作没看到吧, 反正出了事,还有两尊宝瓶州的大人物担着,与他武庙祭酒又有什么干系? 然而,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 武庙突有缉妖除魔的浩瀚磅礴气,一闪而逝。 叫在座四人同时起身,惊疑不定。 “这是...” “有人继承了大昭七位‘封王’人物的传承?” “可这届应该没有那几位子嗣进来才对。” 四人眸子如同湛金,瞬间透过墙体,望向了武庙那道一闪而逝的浩大影子。 当看到那最不可能出现的身影时... 哪怕是带着面具,身居高位的裴南北。 也不由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得神念抖了下,随即微昂着头,露出了面具之下的一截修长脖颈。 “葛祭酒。” 她突然开口。 “开祭酒令,照武庙景,看看是这一届的哪一个麒麟子?” 经过裴南北的提醒,葛修之这才回神,心潮亦是澎湃,急忙掏出了祭酒令就想沟通武庙,同时一边在想: “莫非是太安坊的王家王玄一?还是长乐坊的陆家陆淼淼?” “要是他们两个,可真是走了大运了,大缉魔主的一缕神念啊,虽然诸位大贤留在武庙的传承,都是极为基础的法门,可架不住这象征意义,摆在这里!” “大昭真正属于女帝的嫡系,曾坚定不移与她一并打破‘渭水之约,白马盟誓’的,从来都只有一位。” “现在女帝闭关,若是出关,看在这一点情分上,想起曾经的那位大缉魔主,如何能不提拔提拔?” 这样想着,葛修之借祭酒令,再度窥武庙一角。 便与裴南北、叶苍,还有于门槛处突然驻足观摩的斩龙侯... 透过一方清晰的画面,看见了武庙大开,百道尊像尽头,那屹立于‘大缉魔主’尊像前,指尖触剑,双眸一闭,似乎正在参玄悟道的宋柴薪! 这一下,顿时如遭雷殛! 夭寿了! 竟是此子? 可... 怎会是他! 大缉魔主一生凄苦,也曾少时显贵,却被人妖混杂的破烂世道,逼得只能沦为泼皮土匪,后席卷天下,一人担尽江湖与西北,剑锋所染妖血无数! 他... 怎会认可半妖?! 葛修之大惊,但他到底是祭酒,负责此事,于是最先有所反应,急匆匆的,就想要闯入武庙。 可... 武庙的意志,却收回了他的令牌,在阻拦着他的进入。 让四人只能在外,干瞪着眼。 然而,现在不入武庙,若等这一批人参悟完毕... 他们,就要踏上原本来时的接引古路,折返而去了! 而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就只能由得那边只手遮天的封疆大吏,来管了。 武庙祭酒葛修之满脸苦涩,向旁边那两位望去。 却见此时, 缉魔大将叶苍大为惊诧之下,不由回头望了裴南北一眼。 而眼前的宝瓶州主... 此时凝望那道身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第五十章 宋柴薪参悟‘缉魔道气\’,与‘武庙意志\’的承诺! 眼下的宋柴薪,还不知道他无意之中的无心之举,究竟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凝望着眼前这一座‘大缉魔主’的尊像。 其实宋柴薪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够与这位几十年前传说中的人物,扯上关系。 他并不知晓这位的名讳。 只是在登临梧桐魁首后,才晓得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尊传奇。 当宋柴薪触及到这尊‘大缉魔主’的尊像之时,整个武庙都震动了。 一抹凌空虚影,撞开了星汉灿烂! 叫本来无论参悟传承,亦或者失魂落魄,来自大昭各个地方的官府一脉,天骄魁首,俱都大惊失色: “大缉魔主的尊像,正在熠熠生辉!” “梧桐府,这个半妖少年,竟与大缉魔主有缘?” “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落选没有传承的魁首,见此情况,心中升起不甘。 于是龙行虎步,昂首踏来,激起浑身气血,就想要触摸尊像,尝试是否能与宋柴薪一样,被大缉魔主选中。 结果‘砰’的一声,竟被无形的屏障撞开,退了十数步不止,气息不稳! 武庙意志化作了朦胧身影,显出身来,在闭上双眸的宋柴薪身边徘徊: “进入武庙,冥冥中便会与近百尊像产生灵机牵扯。” “如果有哪尊大贤、封爵与汝等有缘,你们心头之上,便会自发生出感应,前去靠拢。” “既是无缘,” “怎能强求?” 神京三大圣地,凌霄阁、兵家武庙、洗墨池。 其中兵家武庙,有近百位大贤神念汇聚一堂,经过几十年孕育,早就有了灵智。 除非有女帝口谕,亦或者凌霄阁法旨,不然谁的命令来,武庙意志都可以置若罔闻。 虽出不了这一隅之地,但它的地位极高。 当其看向了宋柴薪时,罕见的有了情绪波动: “大缉魔主的传承,莫非是‘伏妖魔龙虎归真功’?” “还是‘破十绝散手八式’?” “亦或者...是他到了最后,由后天蜕变而来的‘镇狱王体’!” 按照道理, 武魁首接受的一缕传承,都是极为薄弱的,不会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传承。 但架不住灵智诞生了几十年,武庙意志从来没有见识过,有人能够触及到‘大缉魔主’的尊像。 但这一次,还是第一个! 所以,它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期待。 毕竟,这里就是它一生的天地。 作为曾经在这里留下过最为传奇痕迹的大贤,它又怎么可能不尊崇,尊敬? 【武庙意志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江湖相逢→肝胆相照!】 【你触摸了大缉魔主的尊像,没有察觉到所谓的神念,但偏偏,这尊大贤之像似乎选中了你。】 【你得到了醍醐灌顶,获得了一缕道气:‘缉魔’道气!】 世间光怪陆离的宝地甚多,采气的品阶,也有高下之分。 世人武夫,将其划分为:筑基气、名门气、正宗气、道气,以及不在西北大昭的‘洞天仙气’。 周天采气,开辟内景之后,并非根基固定。 如若能够采来更加高阶的‘气’,便能逐渐转化,增幅自己的底蕴,逐渐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 普通的筑基气,只能供给突破。 名门气,则能使采气品阶提升,根基更加稳固。 而像是更上一层的,比如‘碧血丹青气’,甚至能够增添拳种悟性,得悟正宗拳道。 但,这还不算完。 真正的‘道气’,能够从根本上,逐渐改善一个人的体质! 只要完成了符合壮大‘道气’的方式,哪怕是五劳七伤之躯,也能一步步蜕变,化作灵身、玄体、王躯! ‘王级’资质,不谈洞天仙道,术法高人,于王朝俗世,世所罕有。 原本,宋柴薪的一缕‘蛟龙灵血’,甚至都不能够称得上是灵级,颇为勉强。 这种差距,在他踏入金刚身往后,在修行一途中,与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只会将差距,越拉越大。 只不过... 在武庙继承了这一缕‘缉魔’道气之后, 他的人生,却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缉魔道气,可窥见生灵本质,提炼生灵‘暮’气,壮大道息。】 【生灵无论人族、妖魔、鬼祟、异种、不死孽物...等等,皆有‘朝、暮’二气之说。】 【朝气,为阳,行正大光明之事,可得朝气庇体。】 【暮气,为阴,多造无端杀孽业果,可得暮气缠身。】 【二者皆为‘人气’的一种。】 【得缉魔道气,吞噬暮气,可改善根骨,演化神通。】 【当前缉魔道气:一缕,抵达一定程度,可以产生蜕变。】 一缕玄妙的道气,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悄悄没入了宋柴薪的身躯。 但作为武庙之灵的武庙意志,却是大惊: “宋柴薪,你从大缉魔主身上,究竟得到了什么!” “那是一缕‘道气’?!” 这破音之声,只有宋柴薪自己能够听清,不传六耳。 它方才所猜的功法、神通、资质,其实不过是胡诌。 若是神念传承真能如此逆天, 那武庙里足足近百位大贤尊像,要是可以批量制造天骄的话... 还不得把宗派、妖魔,早就一窝端了! 本来以为,这小子只能继承大缉魔主的一点皮毛。 谁想到,他竟能将最核心、最核心的东西,给修了去! ‘缉魔’道气啊! 别人不知道,它坐镇此间,知晓无数秘辛,焉能不晓得,这玩意代表什么? 那大缉魔主的‘镇狱王体’怎么来的? 就是用这缉魔道气,生生修来的!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采来的道气,可能是机缘巧合,也可能是天生胎气。 但不得不说, 若没有这一缕‘道气’起家。 或许大缉魔主的未来成就... 就将大打折扣! “半妖,缉魔道气...” 武庙意志眉头紧皱,望向了大缉魔主的尊像,又看向了你,犹豫良久: “宋柴薪,你出去之后,切记切记,千万不要暴露你得到的传承,是这一缕‘道气’。” “你要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不然...” “以你的敏感身份,你知道多少权贵、宗派,会对你产生觊觎么?” 本来参悟缉魔道气,正思索着这传承,能够给予自己多少助力的宋柴薪,听到这话,心头本能一跳: “前辈这是何意?” 武庙意志屡次助他,因此,宋柴薪多少对它抱有好感。 “采气采气,你身上有气,若有人想采,你说他究竟是能采,还是采不得?” 武庙意志冷笑了下。 叫宋柴薪双眸一缩,警兆陡升: “可我触碰‘大缉魔主’尊像,无法遮掩,这...” 话未说完,却见眼前这位朦胧身影大手一挥,便隔绝了此方空间,不叫外人查探: “有我在,你只需要死死瞒住缉魔道气,剩下的,自然有我来替你遮谎。” “武庙历代数十年来,所有魁首得到的传承,我都事无巨细,禀了上去,但唯独你...” 它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 “大缉魔主选中的人,偏偏毫无背景,还是个半妖。” “你若暴漏,明天就有神京高人千里迢迢,取你命去,就算是宝瓶州主,都保不下你。” “不想你死,我便只能替你撒谎一次了。” “记住,在大缉魔主身上,你什么都没有得到。” 宋柴薪有些沉默: “可这种话,我都未必会信,前辈。” 武庙意志‘哼’了一声: “你不知道本座代表了什么。” “我说的,他们就得信!” “但是你...” “要记住,你是人,不是妖魔。” “我相信大缉魔主的选择。” “这是你我之间的承诺。” 说吧,武庙意志神色肃穆的看着宋柴薪。 叫少年沉默片刻,作揖一礼: “晚辈自然晓得。” “多谢了。” 那朦胧身影听后,满意点头,如同一阵风般散去。 与此同时, 本来突然震动的‘大缉魔主’尊像,复又沉寂下去。 在叶淮、陆淼淼等人的眼中... 宋柴薪突然退后两步,口喷鲜血,面色苍白如薄纸。 而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尊像,眼中似有不甘,似有沮丧。 直到最后时限, 终是在一步三回头中,与诸府魁首踏上了来时的接引古路。 在离去前, 同是宝瓶州出身,没耐住好奇的叶淮,看着一步三回头望向武庙的宋柴薪,一边踏上自己那一条接引古路,一边道: “宋兄果然真人不露相,竟能得大缉魔主认可!” “不知...” “在其中悟出了什么?” 捂着胸口的少年,听到此言,苦笑了一声: “就差一点,可惜最后关头,不知为何,大缉魔主的尊像神念,猛地将我震开,叫我千钧一发,错失了机缘。” “可能...” “是因为我身怀蛟血吧。” “唉。” 宋柴薪说完低头,露出颇为悔恨的表情,叫叶淮‘哦’了一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出言安慰了他两句。 宋柴薪这话并未遮掩。 离去的诸多魁首,都听了个清楚。 只是, 究竟是真是假,便要看每个人心中所想,究竟如何了。 ... 半刻钟头,随着接引古路与山河榜投影,双双消退。 虚幻与现实不再交错。 武庙所在,回归现实。 祭酒葛修之当即踏破门槛,与斩龙侯、宝瓶州裴南北、叶苍闯入进来: “武庙意志,方才那半妖小子,究竟从大缉魔主身上得到了何等馈赠?” 斩龙侯剑眉铮起,语气急促。 “一个半妖而已,就算唤醒了那位,又能如何?” “终究因为血脉功败垂成,只能重伤折返,无功无禄罢了。” 朦胧灵智凝聚而成,淡声道。 “果真如此?” 斩龙侯望向关闭的武庙,脚步一踏,有些不信。 “小子,你质疑我,就让凌霄阁来。” “或者,你将此事上禀,你看那些衮衮诸公,是否会对我说的话,产生怀疑?” “莫非我还能害了大昭不成!” 武庙意志‘哼’了一声,不再显圣,直接叫斩龙侯,武庙祭酒吃了个闭门羹。 这位四品祭酒大人,虽名义上是武庙主官,但实则... 这位头顶的太上皇,他还真动不得! 斩龙侯吃了瘪, 但毕竟兹事体大,回头望去,正想和两位宝瓶州的巨头,商议将此子带到神京,一探究竟。 却见... 不知何时, 裴南北,叶苍二人神念,于青天白日召来,已是消失不见。 (ps:更了六千,所以晚了点,下周三不出意外要上架了,大家记得追读一下牙,之后一定天天爆更,现在先预热一下qaq!) 第五十一章 一人震动了整座梧桐府! 【你从武庙中离去,得一缕‘缉魔’道气,为了遮掩传承隐秘,与武道意志做了承诺,此生不与妖魔为伍。】 【此时,你重新踏上接引古路,从千里之外的‘明煌州’神京,折返西北尽头的宝瓶州、梧桐府。】 【两地之间,距离何止千里、万里之遥。】 【然而有了大昭镇国宝器之一的‘山河榜’加持,只需要试炼者通过八百道阶,就能从虚化实,由神魂转为血肉之躯,回到原本所处的方位。】 【去时九窍未曾开,仍是肉体凡胎躯。】 【归来大先天已成,成就无漏金刚身!】 ... 与此同时, 宝瓶州,梧桐府! 作为府尊的白秋意,在亲眼见得宋柴薪叩开了‘武庙门户’后,本来笑呵呵的面色,瞬间一凝: “这孩子...” “竟然将这扇门给打开了啊。” “真是后生可畏。” 梧桐府数十年来,出过十几位魁首,没有一个能走到尽头的。 即使论及偌大宝瓶州,能够叩开‘武庙门户’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这些存在,日后最次都成为了名震一府的高官勋贵。 在这个以举荐、功绩、名望作为参考的时代,这就是跻身更高职位、更高身份最有力的证明。 “最后再拉拢他一次吧,这孩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平白葬送在这梧桐府、宝瓶州,可惜了。” 白秋意没有注意身侧江奕沮丧的表情,而是神色平静的握住了一张玉符,将关于‘宋柴薪’的信息,录入其中。 随着玉符发烫,一行行字迹消失不见。 这时候,宋柴薪走下了接引古路。 如同天上谪仙人,沿着从穹霄铺设下来的白玉虚道,一路蜿蜒之下,直到真真踩在了脚踏实地的梧桐府道上,才算是落在了实处。 此时,梧桐衙司外,有人远远的眼尖,看到了宋柴薪的背影。 只见他一身气血浑厚如潮,气走周天,因为刚刚破境九窍,成就无漏之身的缘故。 隐约之间,神异陡显,整个人每每走上一步,‘呼呼’之声,便如风箱吹扯一样,不停吐纳周遭灵息,向他肌肤表皮披去。 就仿若罩上了一层金霞羽衣,令人见之难忘,如见金刚佛果。 “魁首宋柴薪,踏上接引古路的时候,还只是刚刚着手突破金刚吧,如今八百道阶迈过,竟已经有了大先天的修为...” 有梧桐府的官吏眼中露出了艳羡。 成金刚身,需要先开九窍。 寻常有天资者,想开一窍,也得需要一年有余。 曾经诸多武魁首,能借这一条路,修成一半的进度,就已经是泼天机遇了。 没想到这位一不小心,竟能修出来了个古今数十年的第一! 不知道... 他有没有得到武庙垂青,受到某尊来自神京封爵的武庙大贤认可? 若是真有... 恐怕自此,扶摇直上登青冥,不过只道是寻常! 但作为了解其中内幕的白秋意,显然不这么认为。 武庙里的传承,九成九,都是余荫有缘人的,何为有缘? 怀揣着同样的体质、血脉、功法等种种渊源,才叫有缘。 缘从何来? 拜托,在哪里混,都是讲靠山的嘛。 梧桐府山高皇帝远的,宋柴薪生父是玄清湖大妖,母亲是谢微,论血脉渊源,在武庙的评级,估计还不如普通人出身高。 退一万步来讲,他就算能得天意垂怜,有哪一尊武庙大贤看重了他。 可那可是神京! 武庙祭酒,四品大官,发现有半妖得到了传承,面对这种状况,能不出手扣下,细细盘问? 眼下宋柴薪折返,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什么收获也没有,被人当作虾米一样,只是盘问探查一番,签订了契约,便无波无澜的放过了。 白秋意心如明镜。 可没想到,他才将一则讯息录入传讯玉符,下一刻, 怀中一枚府尊令发烫。 宝瓶州,能有资格号令诸府府尊,颁布条例者,唯有一人。 宝瓶州主,裴南北。 感受着府尊令发烫,白秋意第一反应是面色大变,就连手心都生出了汗渍。 莫非我的底细,被裴南北那女人算出来了? 不! 她若知晓,自己这位梧桐府尊心怀叵测,还能留他性命? 他早就人头落地了。 白秋意冷静了下来,逐渐心平气和。 而当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查探其中底细过后, 顿时间,手掌一紧,如鲠在喉。 同时... 看向了那仿若初生朝阳一般的宋柴薪,险些没有维持住表面的温和,手背之上,青筋频频显现。 【宝瓶州主,将法驾梧桐府。】 【特令,】 【梧桐府尊白秋意,勿叫宋柴薪离去。】 那尊大人物,要到来梧桐府? 可他的底细,怕是经不住这种存在查探! 想起裴南北特意嘱咐了一句‘宋柴薪’, 白秋意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小子,到底在武庙里干了什么?” “平白无故的,” “竟然能惹出一尊宝瓶州主过问!” 这梧桐府里面汇聚了太多‘神血盟’的二步、三步武夫蛰伏,似裴南北那样的过江龙,一来,但凡能够看出些端倪,怕是就全暴露了。 可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梧桐府这一块,岂不就全掉链子了? ... 梧桐府,缉魔司。 项逐鹿原本正在悠哉游哉的喝着茶水。 至于宋柴薪魁首登阶,每五年都有一次,就算那小子天赋不错,又是缉魔司的下属,可也不值得他眼巴巴的,就跑去府衙司凑热闹。 但谁知道, 云鸾山上三大长老之一,与他有着十几年交情的观剑长老,却带着他之前那个在梧桐府历练的徒弟,直接闯入了进来。 一来,就吵着要他给个说法,问问阮秀秀曾经半年,到底在他手底下历练了个什么,与那宋柴薪究竟是何关系云云, 哪怕人家姑娘自个儿憋得满脸涨红,也没有打住。 这就跟家长去胡搅蛮缠,讨说法一样。 就算有理,怕是也说成无理了,闹得项逐鹿烦不胜烦,平白无故,扰了清净。 好不容易解释半天,才将这老东西安抚完毕。 缉魔司中。 “这老东西...” “小辈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非要当人家面扯开,小姑娘自己没有心事么?” 项逐鹿看着一侧面色涨红,憋着气自己坐着,理都不理观剑长老的阮秀秀,颇为无语。 这样想着,解释了半天,正觉口干舌燥,项逐鹿刚想要捧茶抿上一口。 结果这时候,立于司衙堂门正中,就在项逐鹿背后,雕塑着宝瓶州‘缉魔大将’的那一座法身像... 竟突然睁开了眼! 惊得他当时一个激灵。 也叫观剑长老寒毛直竖。 两尊第三步的修行者,同时向着那尊人像望去。 “梧桐缉魔使项逐鹿,叩见缉魔大将!”看见‘叶苍’睁眼,项逐鹿被这一吓,险些连茶杯都丢了,旋即目光一肃,上前恭敬作揖。 曾经缉魔大将叶苍显圣,要么是命他镇压某尊棘手的大妖,要么就是围剿几十年前,与妖魔厮混的孽血教孽种,每一次,都是难缠的大事。 以至于,项逐鹿都做好了准备, 但结果... 那人像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一脸心事重重的道: “项逐鹿,明日,我当与宝瓶州裴州主,共同抵达梧桐府。” “虽然府衙司那边,或许也得到了消息,但你还是记得留意一下。” “那个叫做‘宋柴薪’的少年...” “千万千万,莫要叫他离去!” 第五十二章 我名裴南北,宝瓶州主,若有人觊觎于你,可报我名! 翌日。 谢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谢樵玄老当益壮,身子骨健硕,平时见谁都阴沉着脸,却在最近的一年里,笑了不知有多少次。 这全都因他那个好外孙。 给他谢家争出了一个‘功名利禄’! 叩开武庙的梧桐魁首啊... 他得好好算算,到底该给他谋一个怎样的官位开局了。 这样想着,谢樵玄从谢府走出,龙行虎步,向着府衙司走去。 这么多年,他没少给白秋意那老狐狸好处。 再加上这一次宋柴薪自己实打实争来的名气。 若是能叫他空降下去,坐个一城镇守,就算修为差点,可毕竟是大先天嘛,也堪堪够到了及格线,不是坐不得! 有梧桐谢府,他谢樵玄这一把第三步的老骨头在, 开局就穿‘绯衣’服,当个一城镇守,统领城兵马司、衙门司首、城缉魔司... 完全使得! 但令谢樵玄颇为奇怪的是, 昨日自从他家好麒麟儿,从接引古路回来,那府尊白秋意就魂不守舍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连他明里暗里的提示,都沉默不语,装作不知。 按理来讲,就算宋柴薪婉拒了做他门下徒弟,作为座师,表面功夫,起码也得糊弄过去才是。 毕竟,名下出了个叩开武庙的梧桐魁首,这也是政绩,以及未来的人脉啊,结果连点表示都没有... 谢樵玄明面不说,暗地里早就不满了。 于是,他今日赶早,就想要来府衙见一见白秋意。 昨日傍晚之前。 府缉魔使项逐鹿,就将宋柴薪那小子喊了过去,说是有事相商,也不知是在鼓捣什么隐秘。 一边想着,谢樵玄本想叫府吏通禀府尊一声,迈入衙门。 结果,却从衙门府吏讳莫如深的口吻里,听到了一个...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消息。 “嘘!” “谢老爷子,你可能不知晓,如今这梧桐衙门里,来了两位怎样的大人物!” “宝瓶州主、缉魔大将,两位一州里鼎鼎有名的封疆大吏,都来了!” “对了...” “还有你家那位麒麟子!” “竟然得到了两位大人物的亲自召见,说不定...他要一步登天了!” 谢樵玄威望极重,乃是梧桐府‘四家’有着第三步高人坐镇的势力之一。 披着简洁皂服,为府衙差役的小吏,虽比城差役要高级,但在这种需要用眼尖去望的大人物面前,还是不敢托大。 一五一十的,便将府中风云变化的情形,尽皆道出。 叫谢樵玄瞪大双眼: “什...什么?!” 他来之前,只是想要见白秋意。 哪里敢想, 两位跺一跺脚,就能叫宝瓶州震三震的大人物,竟能纡尊降贵,前来见他谢家的麒麟儿? 莫非真是老天开眼,谢府将要一飞冲天了? “等等,那白秋意呢?也在里面候着?” 皂服差役一愣,而后挠了挠头: “白府尊?” “他老人家昨日忙碌了一下午,匆匆忙忙的,也不知因为什么。” “而后更是在今早之前,就带着亲传弟子江奕,离开了梧桐府,关于这些,我们也是事后知晓的,别说我等了...” “就算是府衙的诸位大人,也不知缘由。” 这话一出,叫谢樵玄喜悦的心情一愣,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两尊宝瓶州的大人物天降! 身为府尊的白秋意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是疯了么! 还是说... 这老小子有什么不好的底细,害怕被真正的大人物看穿,所以,做贼心虚了? ... 【你走出接引古路,想起曾在朝圣碑下,答应来自神京长乐坊魁首陆淼淼的承诺,就想要踏入府衙司,寻找江奕。】 【结果不知为何,位于府衙内的白秋意与江奕,此时竟已找不到人影。】 【对此,你也未曾多想,就欲先回谢府。】 【不过半道之上,便被缉魔使项逐鹿请了过去。】 【你没有多想,反而在去往梧桐缉魔司的路上,尝试着调动一缕‘缉魔’道气。】 【一瞬之间,在你眼前走过,一众形形色色的贩夫走卒身上,皆有朦胧的气象浮现。】 【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朝暮二气,因为他们所造成的‘功德善事’,不够凝为朝气,所造成的‘杀伐业果’,也不够化作暮气。】 【几乎所有的人,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灰色。】 【直到你突发奇想,运用才刚修成的大先天修为,去调动这一缕缉魔气,直接窥视梧桐府尊府邸附近,这一片区域之时...】 【突然间,你见‘暮气’沉沉,有好几道一抹而逝的气象,叫你心惊肉跳!】 【你接受的是大缉魔主的传承,他的缉魔道气,只适用于纯血人族之外,才能看见暮气,提炼暮气,演化神通。】 【也就是说...】 【梧桐府里,造成了杀伐业果的披皮妖魔、异种之辈,光是他扫过的一小片地方,就有好些个!】 【缉魔道气,助你窥见了些了不得的隐秘,叫你有些心惊,想起武庙之中发生的一切,顿时间,更觉如履薄冰。】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吃人世道,连梧桐府城背地里,都这么混乱了么?】 【那府尊白秋意,缉魔使项逐鹿,府衙司、府缉魔司作用何在,究竟是否知晓?】 【可偏偏...‘缉魔’道气的缘故,叫你还不敢吱声。】 【心事重重之下,你步入缉魔司,见到了项逐鹿,也见到了没有想到的两个人。】 【缉魔司中,原本气鼓鼓的少女阮秀秀,在看到了你的第一眼,尤其是看到你脖子上带着的一抹青意玉坠,眼前一亮,顿时眉开眼笑。】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一侧的观剑长老,则一脸憋闷。】 【你收敛了神色,强挂着笑,向两人打了招呼,好奇观剑长老为何下山。】 【随后...】 【才从他的口吻里,听到了那个阔别已久,但却是此前刻意不去想起的名字。】 【“云鸾山上少宫主宋梵镜,将要破入‘元丹’,举行大典,我来梧桐府,请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三月之后,上山观礼。”观剑长老闷声道。】 【听完此言,你不觉一怔。】 【原来,那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触摸到了更高的层次。】 【不过略作怅然过后,你又不禁洒然一笑,连带着之前蒙上的几分阴霾,都稍稍驱散了几分。】 【是啊,我在进步,别人又岂会驻足不前。】 【但无所谓,我会追逐而上,总有一日,可以与那人并肩。】 【可无论如何,她的元丹大典,我一定去!】 【这时候,项逐鹿走了过来,一脸严肃的望着你:】 【“明日...”】 【“宝瓶州主、以及缉魔大将,要见你。”】 【“你,是否真叩开了武庙传承?”】 【“若不然,岂能惊动那两位!”】 【你听完这个消息,心头一震,沉默片刻,将删减过后的话语,渐渐说出。】 ... 宋柴薪在缉魔司呆了一夜。 一大早上,就被项逐鹿带入了府尊衙司。 阮秀秀一脸担忧,曾在项逐鹿本来没在意的地方,偷偷的拽着他: “小师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报云鸾山的名头,虽然咱们宗门在州里也说不上话...” “可多多少少,云鸾剑尊也有几分面子!” 观剑长老在不远处,听到这话,虽然也好奇宋柴薪这小子身上的事,但对于这番话,也没有反驳。 江湖与官府,其实关系没那么好。 不单单只是侠以武犯禁的原因。 因为不管是武馆、流派、名门、正宗,甚至道统! 他们首重的,是传承。 传承在,才有香火。 再然后,才是家国天下。 官府缉魔降妖,可山川湖海的妖魔,宗派却未必都是降妖除魔的。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 你今天灭了我门。 我要是喘口气了,我能放得过你? 一样的道理。 再加上江湖,又分一府、一州、甚至整个大昭。 这么多武夫,关系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本就是两条不同的线。 像是琴剑阁那种都有交情的,不是没有,只是因为‘白玉京’杨休的关系,只算少数。 官府的法,拿不了宗门的人。 当然... 这是基于同阶来讲的。 要是宝瓶州主、缉魔大将态度强硬,恐怕云鸾山,多半也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宋柴薪的地位。 和宋梵镜、阮秀秀、崔蝉等真传首席,完全比不上。 不过好在, 在来之前,宋柴薪特地向项逐鹿打听了消息, 知晓宝瓶州主,叫做裴南北,是曾经跟随过‘大缉魔主’的捧剑侍女,如今跻身第四步,早已深不可测。 至于叶苍,项逐鹿就熟了,在来之前还和他打包票,说关系都疏通好了,要是到时候那位眉宇如剑的裴州主对他不善,缉魔大将叶苍会帮衬着他。 当宋柴薪踏入梧桐官府,见到那位鼎鼎大名的宝瓶州主与缉魔大将。 好在,二人并未流露恶意。 只不过... 那位带着遮掩半边面貌面具,一身朱紫绣金衣的女子,却是在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就一直默默的看着他。 仿佛要将宋柴薪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个清楚。 在那一双幽若潭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宋柴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穿了。 他不知晓‘缉魔’道气会不会被察觉,正在提心吊胆之时... 那女子,却是开口了。 “你...” “得了‘大缉魔主’的传承。” 她似乎极为笃定,乃是传音入密,并未叫叶苍得知。 与此同时, 你心头震惊,却死死的按捺住了反应,不敢有丝毫泄露。 武庙意志的话,犹如警钟在耳,不敢忘却。 这种大人物,要是对自己起了念头... 宋柴薪不敢想。 不过下一刻。 女子不再传音,乃是唇齿出声,声音极为清脆灵动,道: “宋柴薪...” “我听闻,你得了镇妖长城,‘白玉京’杨休的传承?” “本座亦属于镇妖长城一脉。” “所以,从今往后,” 她停顿了下。 女子半边面具遮容,另一半边,肌肤如玉,吹弹可破。 但宋柴薪微低着头,却是不敢看去一眼。 直到———— “若有人觊觎于你。” “你可报我裴南北之名。” 轻飘飘的言语落下。 一侧,缉魔大将叶苍,眉头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半步之前的女子。 同时, 不敢置信的,还有眼前低头的少年。 宋柴薪的瞳孔...已经震动。 ... 【宝瓶州主裴南北,对你好感度上升:由漠然冷视→江湖相逢!】 (ps:依旧是6k更新,康复训练!) 第五十三章 ‘黑山城\’镇守、大将亲卫、镇妖偏将,三个选择,如何抉择?! 宝瓶州主! 这是何等大修行者? 跺一跺脚,恐怕整座宝瓶州江湖,恐怕都得抖上三抖吧。 可能在大昭中心,明煌州神京中,这位不过二品朱紫绣金袍的封疆大吏,有无数藏龙卧虎之辈,可以压住。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 宝瓶州! 她,说一不二! 宋柴薪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但同时,诸般疑惑一时间,也不由涌上心头,叫宋柴薪万分不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知晓,这位鼎鼎大名,近乎在这一方天地里面拔尖,就算是他外祖谢樵玄在这,也得毕恭毕敬伺候着,生怕有一丁点不让她顺心遂意,就惹来满门之祸的封疆大吏,大神通者... 为何,偏偏会对他青睐有加? 而一身朱紫绣金衣,身形修长的女子,则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也并没像是对他过多在意一样, 只是似看出了他的疑虑,裴南北便继续道: “我不知那人为何看中于你,惹得武庙传承尊像震动。” “可既然你已有了渊源,我便权且护你一程。” “明煌州神京那边的压力,你不必挂在心中,只要你自己不出什么大的差池,事后发生的一切,就大概牵扯不到你的身上。” “但,” “不要以为,能够得到‘报我真名’的承诺,便可以高枕无忧,肆无忌惮了。” “生死杀劫、资源功法、人脉靠山...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争,我并不会多做过问。” “按照规矩,武魁首自接引古路折返之后,便可根据表现,授予官职。” “以往此事都是一府府尊负责,但是这次...” 裴南北秀眉微蹙,伸出了纤细的手指,揉了揉眉心,露出了一抹疲惫: “梧桐府尊,是等不来了。” “便由我与缉魔大将前来负责吧。” “左右事后任命任职,都要经由‘开府建牙’的州府同意才行,如今我这个宝瓶州主就在这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宋柴薪,” “根据宝瓶州数十年历史,能叩开武庙门户之人,即使只是初成金刚,也可以破格擢升,担任一城镇守,着浅绯衣,绣鸳鸯纹,位列七品!” “只不过,大昭开辟以来,连一百年的岁月都未渡过。” “对于一个王朝的国祚来讲,不过是刚刚开始,一城镇守,意味着最起码要保证城中秩序,不受动乱。” “府城有第三步高人坐镇,都免不得有邪魔渗透。” “对于最底层的大城来讲,官吏、武馆、地头蛇、邪教、妖魔...哪一条里出现了纰漏,都实属正常。” “所以,镇守之职,位卑职重,一旦有失,就是渎职,而且作为一城镇守级,出了意外,人头基本就将落地!” “镇妖长城只能镇得住那些化外的道统级大势力,与它们搏命厮杀。” “但这大昭何其宽阔,山川湖海里的各种妖魔、邪祟、宗派...即使是官府、缉魔司,也只能尽力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不过你既是武庙魁首,有着特权,所以,我与缉魔大将叶苍将军,在来之前,曾商议过给你三条选择。” “一,是于梧桐府择一空缺大城填补,任职七品镇守。” “二,是前往宝瓶州缉魔大将府,为叶苍将军牵马坠蹬,为他七品亲卫。” “三,在来之前,‘白玉京’杨休曾与我修书一封,可叫你去往镇妖长城,为金刚偏将,经历风霜磨难,教你学拳,修出一个广阔天地。” 随着裴南北话语落下。 三道选择,在你脑海形成。 【一、牧守一方:任职梧桐府镇守,披七品绯衣,默默修行,好在三月之后,前往云鸾山‘观礼’,解锁地点:黑山城!】 【二、牵马坠镫:为一尊第四步的缉魔大将亲信,给自己日后修行,寻个靠山,解锁地点:宝瓶州缉魔大将府!】 【三、还未去过镇妖长城:与你同辈的谢家谢桥拜入兵家门中,于镇妖长城历练;与你竞争魁首的许作戎,亦是其中出身,你受记名师长‘白玉京’杨休助拳,保得性命,缔结了不解之缘,因此,你亦想要加入其中,以风霜磨练,淬出煌煌拳道!解锁地点:西北边关,镇妖长城!】 裴南北给出了三道选择,也代表了三种方向。 而对于才刚刚经历武庙风波的宋柴薪来讲,寻一个有靠山的地方,按理来说,应当是比躲在一个小城犄角旮旯,要更加稳妥。 只是... ... 黑山城中。 早就神魂与轮回天书合一的季夏,在经历到这里的时候,看着轮回天书第一页,所描绘出的‘黑山城’三个大字,却是突然起了反应。 “黑山城!”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双拳猛地一握,神情震动。 早在之前, 他得到金关锁玉诀之后,在作为宋柴薪,于轮回之中经历属于谢家这一切时,就已经起了几分疑惑。 只不过,因为他只是外城一差役,此前甚至连吏身都没有搏得。 所以连黑山城外,究竟是哪个府城下辖、哪座大州所属,都不知晓。 在绝对的信息差下,就算有着天大的好奇心,可也只能将心中怀疑,暂且搁置。 但现在! 当季夏听到了宝瓶州主裴南北的话,听到了‘黑山城’的时候... 霎时间,梧桐府、金关锁玉诀、闯入黑山外城衙司,来自谢氏的神秘少女... 这一切的线索、脉络,似乎都随之串在了一起。 叫季夏犹豫片刻,已是目光坚定。 且不说,若去宝瓶州、甚至镇妖长城, 定是束手束脚,绝对不会给他三月内,能够千里迢迢折返回来,去往云鸾山‘衣锦还乡’,参与宋梵镜意图突破第三步,举行‘元丹’大典的机会的。 而抛开这一条, 光是‘黑山城’这三个字。 就足以叫他,定下决断! ... 季夏是宋柴薪,但宋柴薪并没有后世的记忆。 不过二者本就是一人。 在季夏定下决断的时候。 于数十年前的时间脉络里。 宋柴薪想起了云鸾山上的宋梵镜,也想起了在云鸾山经历的种种磨难。 自己历经千帆,若能披上一层绯衣,以官府镇守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踏上那座高山! 岂不就是向着那些随意定性半妖‘善恶’,自诩斩妖除魔的正宗门徒们... 证明了自己这两年的努力? 为了他自己。 也为了宋梵镜的名誉与眼光。 至于镇妖长城... 想起曾经‘烽火狼烟,碧血丹心’中显化的兵家先生身影,以及此前便特意修书,想要将他带走的‘记名座师’,即使素昧谋面,但宋柴薪依旧对杨休满怀感激。 他这一路,纵使命途多舛,遍地艰辛,但每每走过一个阶段,却总有贵人提携。 就如同一盏盏明灯,总会在寂寥长夜中,点起些微火光,不至于彻底沉寂。 若有机会,定要去镇妖长城走一趟! 只不过,不是现在。 所以, “裴州主,宋柴薪想好了。” “我要任职一方,做那七品镇守!” 宋柴薪语气斩钉截铁。 既做了选择,便不后悔。 就如一拳打出一样,随着命运的滚滚向前一样。 便... 再无转圜! 第五十四章 几十年前的神血传人,缉魔大将醍醐灌顶,讲述‘大先天\’道途! 裴南北听到宋柴薪的言语。 微微颔首,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 事实上,不管他做出了怎样的抉择。 对于裴南北而言,都是一样。 而一侧的缉魔大将叶苍,锋锐的眸子里,依旧惊诧未散。 不过当他想起了武庙正中,那道尊像所代表着的人物时, 他便释怀了。 大昭缉魔司,不管是缉魔大将、府缉魔使、亦或者对应七、八、九品的金、银、铜缉魔巡守。 哪一个,不敬那位如敬神? 真实形象或许已不可考。 不过刻录在各种宗派、衙司里的记载,却早就将那位‘大缉魔主’的地位,提升到了一种极为神圣辉煌的程度。 女帝不出, 舍他其谁? 而作为当年‘大缉魔主’的捧剑侍女,裴南北的资历,无疑比他这个二代缉魔大将,要更加的老,与那位的渊源,自然也就更深。 这样看, 不管这少年得到了大缉魔主的什么馈赠,有一州州主作保,再加上武庙意志的否认,哪怕是半妖,又能如何? 只要不是一缕缉魔道气,谁也动他不得! 缉魔道气靠斩妖除魔,搜刮暮气,才能壮大道息,从而推演出灵身、玄体、王级体质,可大缉魔主怎会将道气传给半妖?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叶苍摇了摇头,掐断了心中的思绪。 “不知州主大人、缉魔大将...为何府司衙门,不见白府尊的身影?” 关于自己的前程告一段落,又暂且解决了来自武庙的危局,将自身最大的隐密埋下,宋柴薪一时之间,不由心情大好。 但他依旧没有忘记陆淼淼的话。 那神京长乐坊的女魁首,为自己解答了疑惑,因此顺带捎话之事,也被宋柴薪记在了心里。 只是因为昨日没见到白秋意与江奕,正巧这两位宝瓶州的泰山北斗站在面前,于是便好奇的问了一嘴。 梧桐府尊,白秋意。 听到这个名字,裴南北眼神一冷,而一侧的缉魔大将叶苍,也是瞬间神情淡漠了下来: “没见到?” “没见到他就对了。” 叶苍拳头‘咯吱’一声捏紧,气血只泄露一丝,就叫宋柴薪如同山呼海啸中的一叶扁舟,似乎随时就能倾覆一样。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叶苍收敛了几分威势,随即望向窗外,眸子里散发出了滚滚杀意: “你口中的白府尊,白秋意,真实身份,是几十年前当代大昭奠定之时,被扫进了历史垃圾堆里的余孽。” “几十年前,江湖、世家、妖魔、神血,是整个西北大地的实际掌权者。” “其中,所谓的神血,就是似你一样的‘半妖’。” “现在你明白,为何世人多抵触半妖了么?” “只不过,如今称之为孽血的所谓神血,远比你这半妖要厉害的多。” “最初的神血贵胄已不可考。” “但这种东西,是以‘妖魔血脉’为引子,结合自身‘圣、王、玄、灵’等特殊体质,一代又一代融合,提纯出来的孽种。” “他们不与外人、妖魔通婚,以数个种姓,把持着自身传承与血脉的纯粹。” “到了大成之时,既有人族修行者的特殊体质、神通与悟性,同时还能兼具妖魔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所以,在几十年前,妖魔游于林野、江湖纵横山川、神血如若公卿,与此前俗世的人间帝王,共享国祚!” “就连皇族,也只能与所谓的‘神血’支脉联姻,压得江湖世家都低了一头,可想而知,到了何等程度!” “不过后来,出了大昭女帝与大缉魔主,这些神血种姓,便被一捣而空,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白秋意...就是融合了‘龙血’与‘玄体’的白家后裔,失势之后,属泾河一脉,与泾河龙庭勾结!” “说起来,还应该记你一功才是。” 说到这里,叶苍看了一眼宋柴薪,稍稍收敛了杀意,心中感叹的同时,只觉这世间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要不是因为这小子在神京干了件大事,惹得武庙意志惊动,叫那武庙祭酒葛修之拿不准注意,请了他与宝瓶州主裴南北一缕神念降临。 这梧桐府... 怕是就完犊子了! 府尊任职,不需要去往宝瓶州,因为裴南北那女子,平素里也不理这事。 这白秋意这么多年经营,带进来这梧桐府的孽血,抵达了第三步的长老级人物,凭借他们二人到来,从而人去楼空前的残留痕迹判断... 都快有近乎双掌之数了! 要不是他与裴南北跻身第四步,身处此地大半日,就能觉察出端倪。 恐怕那白秋意还敢胆大包天,继续呆下去! 这宛如‘石破天惊’一样的隐秘,叫宋柴薪不由瞪大双眼。 原来... 这一切,竟是因我而起吗? 难怪他昨日去往缉魔司的路上,竟能在府衙司附近,察觉出这么多奇怪且浑厚的‘暮气’。 原来因果关系,出在这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 江奕是否知道,自己正在和大昭扫清的孽血有所瓜葛? 要是不知,岂不是被白秋意给带到坑里去了! 想起那位府尊青睐的眼神,宋柴薪背后一阵冷汗。 还好,自己拒绝的快。 要不然自己身为‘半妖’,本就身份尴尬。 要是再和所谓的‘孽血’扯上关系... 别说宝瓶州主、缉魔大将了,天王老子来了,怕是也保不住他。 出身如此,尚勉强能解释。 可要是有意勾结... 到了后面,谁又能信他是一生无暇? 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对了,你以后小心些。” “本将已调了人手,派遣附近府城缉魔使,沿着痕迹带着诸位巡守,去逮那个白秋意了。” “不过,他能将这么多人手集中在梧桐府,定然所图不小。” “你坏了他的谋划,说不定以后...” 叶苍意有所指。 听完后,宋柴薪如鲠在喉。 这... 可真是大势倾轧而来,真真由不得他! 简直无妄之灾! “唔...这样说起来,你也算吃了些亏。” “自接引古路走下来,连续开辟九窍,你的无漏金刚身,看起来略有虚浮,这样吧,本将权且出手,为你‘醍醐灌顶’一番,稳固根基!” “另外,你若对‘大先天境’有所困惑...” “我可为你,讲解讲解。” “至于之后所需的修行资源...你就要依靠你自己的职位,自己想法子了。” 在来之前,叶苍略微查探过宋柴薪的履历,知晓这倒霉孩子命途多舛。 再加上缉魔司卷宗记载,他于缉魔司也算屡立功勋,算是梧桐府嫡系,因此怜悯之下,想要提携一番。 顿时间,就叫宋柴薪眼前一亮,抱拳大喜。 大先天之后的修行与关隘,与如何破境,如何才算高下,他本就如雾里看花。 本来,还琢磨着被授七品镇守之职后,便回谢府,请教请教谢樵玄呢。 但是... 一尊抵达了第四步,相传已经‘白发转青丝’,斩赤龙降白虎,开始由武夫踏上延寿长生之路的半真人,亲口传道,还要消耗法力‘醍醐灌顶’! 这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大机缘! 须得珍惜,好生聆听才是。 ... 与此同时。 (ps:今晚凌晨过后上架,一天五更,日更两万,等下发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感谢各位书友们的支持和追读,让我这个第一次写书,对啥都懵懵懂懂的小萌新,也算是上了一次三江了,鞠躬,拜谢qwq! 然后接到编辑通知,本书就要上架啦,感谢我的责任编辑无书大大,力荐一下,人很好,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回答新人问题,让我这个小萌新受宠若惊,拜谢! 经常看到有书友说我是什么老登秽土转生,是一些很厉害的五级作者大大马甲号, 关于这个,真的只是谣言,我确实是第一次写书,之前只是喜欢看这一类型的,所以大家可能认错了。 看书这么久了,第一次动笔,非常忐忑,也生怕自己写的东西不会被大家认可,每次上推荐位和新推荐时,都会担心的一夜睡不好觉,会想追读会不会崩,会不会被大家骂啊... 我可玻璃心了qaq。 不过好在,一路推荐位虽然算不上是出了什么爆款,但也算顺顺利利的通关了,就当是给‘梦尽春秋’这个号,做出了一点小小的里程碑了吧,嘿。 很多时候,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尤其是当我选择义无反顾,闯入网络小说这个行业的时候,更是尤为深刻。 写书,如果能够将脑海里的幻想,成功的用笔尖转化哪怕十分之一二,都能算是比较厉害的作者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我想跟读者表达的东西,成功展现出来,但我会一直努力的! 三千左右的追读,虽然不知道这个是好是坏,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不敢说每一个字都是心血。 但每一天晚上,坐在电脑前,我确实都要抓耳挠腮、瞻前顾后好一会儿,才能有信心写些内容,然后删删减减,涂涂画画... 就成了大家每天追读观看的内容了。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 但对于正在写书这座千丈高山的山脚攀登,并且奋尽全力、拾阶而行的我来说... 第一个阶段,也算圆满完成,落下帷幕了! 剩下的,对于一本书最重要的时刻,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一直支持我,我一定尽量输出更多更好的内容,同时更加勤勉,回馈大家! 我看别的大佬们都订什么目标,我也不太懂。 就上架那天,浅浅先写个两万吧。 对于每一天都要愁眉苦脸的我来说,是没有存稿的。 所以,今晚不睡惹qaq! 之后的更新,我不敢说很努力,但尽量会每天都写8k-1w。 瓦塔西,上架之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像他们都有首订目标,emmm... 如果我也能有两千五首订,甚至更高,可能我码字的时候也会很有动力吧? 球球大家给个订阅吧! 梦尽春秋,拜谢。 ... 以下是py环节。 这些写书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佬们,都给过小萌新章推,都是很好的人,教过我好多好多写书的技巧,还鼓励我。 虽然我没有什么流量,但也希望能用绵薄之力,回馈一下他们! 排名不分先后: 《肝出个万法道君》,白特曼啊。 《道爷要飞升》,裴屠狗。 《金丹是恒星,你管这叫修仙?》,走地鹤。 《从水猴子开始成神》,甲壳蚁。 《人族镇守使》,白驹易逝。 《我在修仙界大器晚成》,黑心师尊。 《都末世了,完美人生系统才来?》,长鲸归海。 《路明非不想当超级英雄》,落雪煮茶。 《重生就别当舔狗了》,夜影恋姬。 《末日重生,我上报国家!》,天之煮酒。 《宇智波:从扉间人柱力开始》,腊肉豆角煲仔饭。 《申公豹大圣劝死仙》,沧海成尘。 《下海后,遇见魔女小姐》,下海咕。 以上。 小萌新码字去啦! 大家凌晨0:00见! 第五十五章 大势倾轧不由人,缉魔司中,得窥‘金刚、黄庭、逍遥\’三关! 梧桐府外! 青天白日绽放的骄阳,撒在浓密的绿荫野林之间,带起一道道风声呼啸的影子。 一身绣着白鹇的绯红府尊袍褪去,只穿着简单锦布白衣,没有了眉宇间那一股子贵气的白秋意,身畔跟着江奕,穿行于其中,似乎正在逃避着什么人的追捕一样。 跨过泥泞与草芥,白秋意目光仍不时回头。 望向来时匆匆逃离的梧桐府方向,这位曾经位高权重的梧桐府尊,依旧面色发青,直到现在都觉得荒谬: “老夫想过很多种方式出现纰漏,” “但” “从来没有料到过,竟然是因为谢家那个小子,出了差池!” “宝瓶州主,缉魔大将他到底在武庙里面参悟了哪一尊尊像,竟能叫这两位大佛陡降梧桐府?” “梧桐府地处偏远,乃是最为靠近西北荒原的府城。” “再加上有更北边的那座镇妖长城,拦截那些被驱逐出去的道统妖庭,平时山高皇帝远的,根本没有第四步的大能,愿意屈尊到来。” “结果这一下,就来了两个!” 白秋意一脸憋闷。 在他身边,不止只有一个江奕。 还有两个于府衙司任职八品辅官,乃是白秋意亲信的官府高手。 但当这一切,落在了昨日匆匆与白秋意出了梧桐府的江奕眼中时, 好像都变味了。 他们披上的那一层官皮,开始逐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因为宝瓶州主与缉魔大将的降临。 从梧桐府中,跟随白秋意昨日离开府城的,不止只有他们四人。 在最开始,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其中最差最差的,都给江奕一种‘大先天’的感觉。 即使如今他也跻身了金刚之境,但江奕心里清楚的知晓,这些听命于他那位‘好师尊’的下属 他一个都敌不过。 只不过,似乎是因为忌惮有人追来。 这些人在白秋意的吩咐嘱托下,离了梧桐府几十里后,就三五成群,散作了十几股,四散而逃,潜入各方去了。 直觉不,现实告诉江奕。 他, 八成是上了某艘贼船。 正常人,都不用说是正常人了。 白秋意之前是何等人物? 堂堂梧桐府府尊,是他江奕、宋柴薪等历代府试的座师,根深蒂固,关系网盘根接错,是整个梧桐府城的父母官! 他的一句话,就算是似谢家那百年豪族,亦或者是名门流派,正宗开设的武馆,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官府中的五品府尊,听说了宝瓶州主和缉魔大将连夜赶来,第一反应不是迎接,竟是带着自己的积累与亲信,将府尊令扔在居所,挂印而走,生怕跑得不够快 你心中有鬼啊! 江奕一路以来,默不作声。 他知道自己被白秋意画的大饼给坑了。 但没办法, 一道继承了‘正宗剑道’完整传承的剑种,就足以将他的心思勾动。 再加上, 这位白府尊在过去一年里,还亲力亲为,助他继承、领悟其中玄妙,并且承诺,在日后给他一场不亚于‘接引古路,叩开武庙’的机缘传承! 还曾亲口许诺, 叫他不会比宋柴薪差劲,有望在三十年内修成第三步,回归明煌州神京,将他江氏的伯位重新继承回来。 这一张又一张的大饼,如同泼天的富贵一样。 并且承诺的人也确实有着真本事,还位高权重,乃一府府尊,能够调动的银钱与资源,足够支撑第三步的武夫修行. 种种缘由,合在一起。 叫当时不敌宋柴薪,甚至都觉得不如许作戎的江奕,在颓废失落的同时,如同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一样, 他不想灰溜溜的回去,入赘陆淼淼这位侯门贵女,靠着她家中掌权长辈的冷眼施舍,才能有机会光耀门楣。 他也想尝试着,和家中曾经的长辈那样,争出一方余荫子孙的基业出来。 结果一时不慎,将自己牵扯了进来。 似是看破了江奕心中所想,此刻揭下面具的白秋意,索性不再掩饰: “江奕,之前老夫就和你说过,凡有索取,必有所出。” “你与我牵扯,又被我带走,就跟那宋柴薪半妖之身,饱受冷眼到了今日,哪怕夺得了魁首之位,依旧洗不清他人异样眼神,是一个道理。” “老夫出身白家,数十年前,莫说伱这区区伯位了,我白氏嫡血,哪一个不是修为到了,就能官居三品,位比公侯?” 数十年前,白氏嫡血? 江奕心头一震。 他来自神京,而且祖上阔过,可不是梧桐府这些偏壤之地,什么都不懂的武夫。 “白师,你是孽血盟中,那些‘歃血为盟,誓覆大昭’的半妖之一?!” 本来江奕还以为,白秋意只是在梧桐府干了不少‘瞒天过海’的事情,不敢被上面知晓。 可现在看来. 这何止是不敢让上面知晓! 孽血盟,里面歃血为盟的‘诸家’种姓,都是和妖魔勾结的半妖,他们连一州缉魔大将的头都敢摘下,公然悬挂,挑衅大昭,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梧桐府毗邻镇妖长城,是宝瓶州最偏西北的一府,结果作为府尊,竟然是个‘孽血半妖’? 这. 要是再叫他继续于这府尊位子上坐下去. 整个宝瓶州下辖的城、府,岂不都要被渗透了个遍?! “什么孽血半妖?” “我等就是人,而且还是人中龙凤!” 似乎是看透了江奕心中所想,白秋意似笑非笑: “老夫出身‘神血盟’,都是曾经位列公侯的世族遗种!” “半妖,是人与妖魔的结合,血脉不稳,资质大都极差,但我等祖上以人身灵胎,借妖中贵血,融作一身,不断提纯,才有了前昭的‘神血贵胄’。” “这可不能混淆一体,化作一谈。” “就算是第四步的人物,除非是在眼皮子底下来回晃悠,才能看出点端倪来,普通人,能察觉到一点问题?” “要不是” 似乎想起了什么,白秋意面色阴郁,不再多言,转而看向江奕: “罢了,和你说这些作甚。” “我徒,你可知何谓形势比人强?” 江奕面色微变。 “宝瓶州、邵阳山,是我‘玄龙白氏’支脉所立的山门。” “如今其中老祖,已堪破腐朽,跨越第四步,乃是宝瓶州江湖之中的泰山北斗,就算那缉魔大将有所怀疑,可他官府的人,就是管不了江湖里第四步的事!” “毕竟世上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人能这样插手,不讲道理,那就是‘大缉魔主’。” “你与我走,为师会为你灌注‘玄龙血’,与你体内灵级资质产生衍变,有望抵达‘玄级’资质。” “玄级,什么概念!” “灵身修成大先天几乎毫无瓶颈,因为生来就能参悟‘天地清灵之气’,有着冲刺第三步‘元丹’的可能。” “而玄级!” “意味着你有抵达第四步的资质!” “你神京的未婚妻,竞争对手,那些将门贵胄,哪一个不是这等血脉?你灵身虽强,可还能盖压得过他们不成!” “在之后的修行里,若无意外,差距必然会越来越大。” “你是只心心念念自己的‘祖宗荣光’吗?不,你只是想要给你自己争一口气!” “所谓的身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实不值一提。” “而且江奕,你又怎知这大昭江山必定稳固?” “任是大缉魔主,不也没活到如今这个时代?” “待到来日,宝瓶州为我等割据,剑指明煌州神京之时,封伯又如何?就算是公侯,也不是不能摘得!” “你是我徒,随我走,地位亦是举足轻重,未来不是没有再回神京,光宗耀祖的那一日。” “别当傻子。” 白秋意张开双臂,任由山林狂风席卷吹来,一头白发张狂飘舞着,一改往日春风和煦的模样。 叫江奕面色几经变幻,拳头握了又紧,紧了又松。 眼见如此,白秋意‘哼’笑一声,便知晓火候到了,转头就对着身侧两个原本的心腹属官,开始秘语道: “能惊动两尊官府的大人物,宋柴薪那小子,必定是在武庙里得到了某尊大贤垂青。” “老夫带着徒弟,先行折返邵阳山。” “按照条例,梧桐魁首,可破格擢升七品镇守,虽说没有关系极难做到,可宋柴薪背后有百年谢家,还有谢樵玄那老东西在,再加上两尊大人物的提点” “估计做个镇守,定是板上钉钉。” “梧桐府十几年经营,各个关窍明里暗里,我埋过的黑子、白子,数不胜数,越是偏壤之地,就越是多。” “你二人查清,他去往何处镇守,待到老夫这边摸清楚了那小子的底细,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上我们的船来。” “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直觉。” “再给这宋柴薪三十年。” “他” “或许能名震天下。” 白秋意眼神微眯。 一个区区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 竟然能将泾河龙庭支脉,一尊第三步蛟龙的一截蛟尾,给斩在了琴剑阁后山。 对于古华或许是奇耻大辱,尤其他还是名义上的‘老子’,简直颜面扫地,恨不得亲手将宋柴薪除之而后快。 但白秋意不这么认为。 某种意义上讲,宋柴薪天然就是他们阵营的人。 而且作为半妖进化的‘神血种’, 比起培养江奕这种可造之才,他有无数种方法,能提升宋柴薪那小子的资质,毕竟数十年前位比王侯的底蕴,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说宋柴薪坏了他的‘大事’。 可能走到白秋意这一步的人物,哪里有什么一定要杀的人? 他越是出彩,白秋意就越高兴。 因为大昭未必能容得下一个第四步的半妖。 但若能为神血教所用. 白秋意,甚至希望他宋柴薪,能够一路扶摇直上,成就真人,就算不能做到,再出一个‘大缉魔主’,这大昭的天,也得再翻一次!! 必要的时候, 就算是用点手段将其绑上船来,就和江奕这小子一样。 也在所不惜! 另一边, 白秋意仓皇而逃,裴南北与叶苍召见宋柴薪结束。 梧桐府,缉魔司! 缉魔大将叶苍亲临,连带着项逐鹿这位府缉魔使,都是红光满面,将整个缉魔司的巡守,但凡在的,都叫了过来拜见。 待到叶苍一身湛金缉魔衣,上绣虎狮豹纹,周身气势沉凝如山,带着身侧的宋柴薪亦步亦趋,在缉魔司府中,显现出来身影之时 杀伐果断,缉魔无数的威压, 随着气血鼓动,灵气澎湃, 使得叶苍衣角翻飞,袍袖震荡。 叫在一府之中,也算精英,不乏周天采气、甚至步入大先天的巡守们 皆是眸子微低,不敢直视,仿佛正在观摩一尊曜日升起一般,令人望之却步! 就算是云鸾山上,自观剑林中走出,剑意极其锋锐,在第三步里都不算弱手,走出了一段距离的观剑长老, 此时都不由噤声不语,暗暗踏前半步,将身侧的阮秀秀护着,尽量减少自己这个‘江湖人’的存在感。 此刻,他周身上下,仿佛每一个毛孔、穴窍,都被那人气机锁死,仿佛有一只饕餮凶虎,正披在那人的脊背之上, 只要但凡他有一丝一毫出格的异动、举措. 恐怕下一秒,就得被生生碾成齑粉一样,端得可怕! 这就是第三步与第四步的差距。 就像是一个由‘有些神通的凡人武夫’,逐渐踏上‘求玄问仙之途的真人’一样,差距明显,近乎是两个物种! 缉魔大将叶苍,面貌看上去极为年轻,不过二十余岁,身形修长。 可唯独那一双眸子,似蕴尽了风霜,同时暗含刚毅,看得出来,他的内在年龄,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年少。 “宝瓶州缉魔大将”狭长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观剑长老当然认识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 从前是只闻其名, 今天,才算是真正见到。 果真将那一门《虎啸金钟罡气玄功》练到了极深的造诣,给人一种被煞虎凝视的感觉,而且偏偏金钟罩身,你还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深浅! 可怕! 但这时候,更叫观剑长老震惊的是. 在叶苍身侧亦步亦趋的少年 赫然,是去而折返的宋柴薪! 这小子,竟得了第四步的人物看重? 想起山上日夜参悟,也想领悟其中玄妙,可终究只能望门难入的云鸾剑主,观剑长老满面复杂。 而叶苍在看到观剑长老时,只是挑了下眉头,随后将目光掠向阮秀秀,似乎觉察出了几分‘澄澈剑心’的端倪,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惊讶: “都说云鸾山这一代出了一位有望登顶宝瓶州的。” “这样看,还不止一个。” “真真是一门‘双珠’。” 不过也只是一瞬。 转眼,叶苍就收拢了神情,向着缉魔司的下属微微颔首,拍了拍项逐鹿的肩膀,以示勉励, 随即挑了一间静室,亲自带着宋柴薪踏入进去。 只余下一双双惊诧、艳羡的目光,远远望来。 宋柴薪入梧桐府、缉魔司,如今算算年月,也有一年有余。 如今不仅能得顶头上司,府缉魔使项逐鹿赏识,甚至就连许多缉魔巡守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面的缉魔大将,都对他青眼有加! 甚至还叫他亦步亦趋,随侍左右,看着这般模样 后面,是否就是教授真传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而此时, 越过马厩马槽,柴房厨房,踏过缉魔司前庭,推开西侧第一间厢房。 叶苍毫不拖泥带水,入内开门见山: “宋柴薪,” “今日,我便告诉你‘大先天’后,所谓的三步天关:金刚、黄庭、逍遥,如何参悟,如何去修!” “且听好了!”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开辟眉心祖窍,得授《龙虎真罡》,宝瓶州主记忆中的不归人! 叶苍眸光一动,盘膝堂前。 轰! 顷刻间,他的心神一震,周身筋骨皮膜、九方穴窍、丹田内景.似乎都有一种霞光溢出,开始在宋柴薪的肉眼里,逐渐透明起来。 仿佛叶苍每一次功法的运转,每一次吞吐清气,借以修行的过程,都能叫宋柴薪看得清清楚楚。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以身试法’不成?” 看着犹如白玉无瑕,偏又似高山仰止一般,令自己望而生畏的叶苍。 宋柴薪目光震动,但不想浪费这等好时机,当即亦盘膝坐于叶苍面前。 随后, 便看着他如何运气走‘九窍’,不停锤炼‘金刚身’,一双目光紧紧盯着,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在宋柴薪的刻意引导之下,他不敢运用那一缕缉魔道气,生怕被叶苍看出端倪。 所以,随着一缕缕‘碧血丹青气’在丹田内景中流向九窍,气走周天。 在这种逐渐模仿的过程里, 哪怕宋柴薪修炼起来,只具叶苍修行的形貌。 一时之间,按照叶苍的路线与修法,宋柴薪运转起来碧血丹青气锤炼金刚身,竟还超越了‘金关锁玉诀’的进度! 管中窥豹,学一点皮毛,都能有这般功底。 要是看全了. 宋柴薪不敢想。 金关锁玉诀第一卷。 是西北宝瓶州,在‘大先天’确定主修功法之前,最契合第一步的筑基秘法。 这话说的好听点,是最契合。 可说的难听些,就是流传甚广,算不上什么上佳传承。 似叶苍所修的神秘玄功, 怕是挖空了整个‘谢家’的底子,都掏不出来半篇吧! 修行一途,本质上就是建立高楼。 像是诸如筑基底子越好,采气质量越高,修行体质越强这些都是添砖加瓦的重要因素。 至于功法, 则更是重中之重! 本着机会千载难逢,有能够增进底蕴的法子,宋柴薪本能的,自然渴望抓住,于是参悟、修行,更加卖力。 “嗯?倒是聪明。” 本意是给宋柴薪演练修行本质,从而讲述修行第二步的叶苍,看到这里,眸子微微开阖,不由讶然。 不过,倒也没有刻意阻止宋柴薪模仿的行为。 他修的虽是上乘玄功,但也是一步一步晋升过来的,其中玄奥颇多,不到他这个修为,哪怕他将一切隐秘,都揭示开来,也是悟不出的。 但还是那句话, 我演法,你能得其中精妙三分,便足以在当前之境,受益无穷了! “大先天,是随着筑基武夫,通彻周天采气关隘,开辟九窍之后,逐渐脱胎换骨,从而衍生出来的第二步修行。” “正如筑基最后一关‘周天采气’,佛家称为‘养圣胎’,道家称为‘采宝药’,儒家称为养‘浩然气’一样。” “大先天的三道关卡,依旧是以‘佛’、‘道’、‘儒’三脉的某种术语,用以表述的,而且犹为贴切。” “第一关,修‘金刚无漏之身’,开辟九窍,贯穿全身,只是第一步。” “之后你还需要气冲天灵,打通眉心祖窍,成就‘金刚怒目’之像,才算圆满。” “何为金刚怒目?” 叶苍突然睁开双眸,金光大绽。 随着他体内九窍运气,直冲顶上天灵。 而后这位缉魔大将,一步未动,那双眉之间,赫然便有一只灵气‘法眼’张开,整个人都好似成了一匹择人欲噬的狮子,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 “此便为‘金刚怒目’,你也可以理解为破妄之瞳。” “修成之后,不仅可以震慑人心,还能够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鬼祟、妖魔气!” “只不过若有人修为超越了伱,亦或者被某种术法隐匿了痕迹踪影,却是察觉不到的。” 叶苍看着眼前双眸逐渐炙热的宋柴薪,笑意吟吟。 “那不知缉魔将军,我如何才能修成这‘金刚怒目、破妄法瞳’?” 宋柴薪席地正襟危坐,好似书塾里听课最认真的那个学生,听着眼前叶苍,娓娓道来。 “常人想要开辟眉心祖窍,修成金刚怒目,一般都是内照自我,尝试体悟脑海之中的一抹灵光,逐渐理解何为‘神魂’。” “只有捕捉到了一星半点,才能有所得,继而开辟玄之又玄的眉心祖窍。” “而有些底子的家族,宗门,则会留下一张张前辈高人亲自铭刻的观想图,以让后辈时时刻刻,观摩学习,加快进度。” “一般踏足了第三步,且突破了‘元丹’,抵达更高关隘的人物,都能够留下。” “但你那位外祖谢樵玄,修为应该是不到这一份火候的。” 对于亲身走过的道途,叶苍娓娓道来,将如同雾里看花的后路,为宋柴薪拨开迷障,看的越发清晰。 同时,宋柴薪听到谢家家中无传承,只能靠着自己参悟时,不由有些失落。 如今他九窍虽开,但其实肉体孱弱,远不到货真价实的金刚底子,光是补足亏空,恐怕都得耗费不少时日。 更遑论九窍连一,直冲天灵,开‘眉心祖窍’? 就算事后搜集相关典籍,怕是也得一点一点,才能摸索出来脉络。 再到修成, 又不知需要到什么猴年马月了。 然而,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叶苍的下一句话,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传承图,终归也只是高人留下的烙印而已。” “怎比得过,本将这一尊活生生的第四步?” 叶苍起身,声震如鼓,气走如雷。 顿时叫宋柴薪不由大喜: “将军的意思是” 这位宝瓶州震慑一方的大将抬起手,同时神意于眉间交织,凝作真形, “你以为,什么叫作‘醍醐灌顶’?” “何须观想图,” “本座,就是最好的观想图!” 叶苍眸光湛湛,将手伸前,微微附身,使得手指点向了宋柴薪眉心。 只轻轻一点, 落在了少年这里,就好似石破天惊一样,仿佛蒙昧之间,有什么东西贯穿了顶上天灵,同时叫宋柴薪眉心鼓胀难耐, 隐隐约约,更是叫此刻的宋柴薪,于脑海里,看到了缩小版的叶苍影子。 只不过,与外界的人身不同。 在宋柴薪脑海里映照的‘叶苍’, 脊背上趴着一只煞气腾腾的巨虎、浑身肌肤被一圈圈‘虎咆之气’笼罩,化作真罡。 同时眉心‘怒目金刚、破妄法瞳’已然睁开! 正正好. 便与内视于他的宋柴薪,突然对视了上。 一刹那,好似天雷勾地火,‘砰’的一声,就叫宋柴薪福至心灵,已有明悟,同时眉心之间,竟已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连带着脑海里,也一并抓住,观想出了‘眉心祖窍’的方位! 这一刻,宛若水到渠成! “噫,竟然还真成了.” 叶苍看到宋柴薪双眸闭紧,似在参悟,但眉心之处,已经先一步凝聚出了‘金刚怒目’的雏形,不由摸了摸下巴。 虽说一尊第四步施展醍醐灌顶,助后辈金刚怒目, 要比参悟十几次传承观想图,都要更为有用。 可一次就悟出来,还是需要一些资质禀赋的。 想起从自己儿子,也就是当代宝瓶州府魁首叶淮口中,听到的有关于宋柴薪之事迹,叶苍不由有些赏识: “能得裴南北认可,还震动了‘大缉魔主’像是个可造之才。” “既然是缉魔司的人,本将便也给些东西吧。” “唔” 这样琢磨了一番。 看着眼前还在参悟的宋柴薪,叶苍起身,轻飘飘的离去。 不过在离去之前。 原本他盘膝而坐的席垫上, 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一枚刻着《龙虎真罡》的玉简。 当宋柴薪醒来,周身穴窍全开,方才一缕缕涌入诸窍,冲上天灵的清气,全都消耗一空。 巨大的亏空袭来,叫宋柴薪本来浑厚的气血陷入萎靡、一身如山脉般绷起的肌肤皮肉,也迅速干瘪了下去。 连带着肚皮都开始‘咕咕’作响,饿得宋柴薪头晕眼花。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此刻,随着宋柴薪存神观想,一刹那间,他便能体悟得到‘眉心祖窍’的具体方位。 虽说仍旧有些勉强,生涩。 不过相信再过不久, 宋柴薪便能于眉心,彻底显化出来‘金刚怒目’之相! 金刚无漏之身都未彻底修成,便提前修行圆满,有了步入下一阶段的资格. 这种例子,对于普天之下九成的金刚武夫,都是一种奢望! 想来,也只有似叶苍口吻里所提及过的,那些出身豪族,大派真传,才有这等资源吧! “此前我曾听说,常人开九窍,需要耗费数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才有一搏的机会。” “但普通人想要筑基修满,就算有资源的,基本都得超过三四十岁了,随着气血下滑,进度拖满,哪里还能有成就‘无漏金刚’的命。” “而这眉心祖窍,号称更难!” “有的人一生直至寿数耗尽,仍旧如同水中捞月一样,捉不到丝毫痕迹。” “这一道‘醍醐灌顶’,可真是给了我泼天机缘了!” “如此一想,能在这种缉魔大将的手底下,做一亲卫,类比亲传,哪怕牵马坠镫,只要能够有传承,资源,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只是可惜,我的出身与脾性,在那种一州缉魔将府上,定会受到排挤,呆不如意,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坐镇一方,要来的逍遥。” “而且” “如今一年多过去,也是时候去往云鸾山,看看宋梵镜师姐了。” 宋柴薪如此想着,站起身来,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不禁呲牙: “吃,吃!” “得找些吃的!” “若是再不进食,我恐怕就要成为金刚圆满之下,第一个饿死的大先天了。” “刚好来的时候,这西侧厢房前头就是厨房,常年备有五口大锅,终日烧些热乎乎的烤炙肉,撒上些料子,供给打熬血气的缉魔司武夫、巡守。” “而且,还都是些山中的精怪之肉,金剑狮子、吊睛老虎、九节黑蛇等等.” “都是些上了筑基品阶,养分十足的好玩意。” “也就是在府缉魔司,若是放在下面的大城,想吃都吃不到!” 站起身来的宋柴薪,拍了拍身子,看着气息已经消失多时的叶苍,微微有些遗憾。 遗憾没有听到叶苍对于‘黄庭’、‘逍遥’二关的见解。 但随即,宋柴薪复又一笑置之。 后面的道路,一关比一关难。 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先将金刚身锤炼圆满,再行图谋,也不算晚。 车到山前必有路。 能得到一次第四步高人的醍醐灌顶. 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然而,刚站起身, 宋柴薪,便不由目光一凝: “等等,这是” 他捡起了叶苍离去前,留在他位置上面的一枚玉简。 这上面刻录着一行字迹,随着宋柴薪默默读出,不由大为惊异: “龙虎真罡.?” “嘶!” “这是一门锤炼‘金刚身’的功法,而且好像还是一种更高级功法的前置,里面似乎还包括了大先天的后续门路!” “虽说,也只是名门级,可能有淬炼‘大先天’修为的功法,与‘金关锁玉诀’那种侧重筑基的法门,就是有着本质差别。” “二者之间的珍惜程度,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还是更高功法的简化版,原版定是那正宗之上的妙诀,玄功。” “这位缉魔大将,可真是.” 【宝瓶州缉魔大将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一时间,捏紧玉简,宋柴薪不由感激不已。 随着原本宝瓶州缉魔大将叶苍,带着宋柴薪离去,声称要为他醍醐灌顶。 梧桐府衙司,便只剩下了那带着半边金丝面具的高挑女子。 空寂冷清,衙司之中剩下的官吏,也根本不敢打扰这位比天还大的姑奶奶。 窗外绿柳垂下,春风习习。 裴南北看了半晌, 突然伸出玉手,轻轻摘下了半边金丝面具。 这张面具看上去,已经很老很老了。 但她的动作却异常轻柔,而且还在手心里运上了气,边护持着,边小心翼翼的,似乎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但其实, 这面具并不稀奇。 是那种市井闹市,随便花上个几十上百钱,就能买到的精巧玩意。 虽然做工不错,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功效可言。 女子的手,轻轻拂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望向了刚刚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美眸失神了刹那: “缉魔道气.” 裴南北不由得,将玉手抚上了原本被面具遮掩下的那半张面容。 只见, 那半边如同白玉般,吹弹可破的脸颊下,有一个清晰的、狰狞的‘奴’字。 虽说即使有些微瑕,可女子的面容依旧楚楚动人。 这字迹对于第四步的裴南北来讲,并非抹灭不掉。 但她依旧未曾抹去,只是戴着面具,终日不以真面目示人。 无人知晓,或者说 很少有人知晓, 在近乎甲子前的那一段岁月里。 如今威震宝瓶州的宝瓶州主裴南北,曾经出身‘奴籍’。 不出意外,以后不是为人娼妓,就是沦落风尘。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 这种出身,总归是不可能有一个好结果的。 但偏生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它会让你在悬崖峭壁之前,看到一抹绽放的希望之花。 而裴南北之所以不曾抹去自身的‘瑕疵’。 只是因为几十年前, 那个笑起来颇为豪迈的玄衣青年,曾在那个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的茫茫雪季。 为她买了这个面具的时候,说过: “你戴着这个面具,也挺好看的。” 陷入回忆, 女子望向窗外。 曾经的艰难苦恨繁霜鬓,早已化作风吹雨打,消失不见。 余下的,只有身居高位的尊崇。 可那个故人, 却是印象越发模糊了。 以至于,只是看到了一抹影子,裴南北都下意识的 想要开口,想要去抓住。 “我真是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还以为是你回来了。” 末了,女子关上窗,摇头失笑,眼神黯然,有些落寞。 在感知到那位缉魔大将去而复返, 便重新戴上了面具, 将一切情绪流动,尽遮眼底。 这一刻,她不再是曾经那个大缉魔主身边的捧剑侍女。 而是跺一跺脚,就能叫江湖、妖魔、一州不敢忽视的宝瓶州主。 人终究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遗憾, 则更是。 (ps:上架了,两章9k5,接近一万先发,然后凌晨的时候应该会再写三四千,等我明天睡醒,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就把两万写完了。) (之后的话,就想是今天凌晨这样,一般两更8-1w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内罡铸黄庭,做镇守的好处,阮秀秀自告奋勇! 【你踏入接引古路,于武庙之中与大缉魔主像产生共鸣,从而惊动神京,惹得宝瓶州主裴南北、缉魔大将叶苍星夜兼程,降临梧桐府。】 【从缉魔大将叶苍口中,你知晓府尊白秋意,出身‘玄龙白氏’,乃是数十年前,被大昭女帝与大缉魔主打落尘埃的‘孽血罪胄’。】 【这些孽血自视甚高,自比王侯,曾自诩资质凌驾于人与妖魔之上,失势之后,组成了‘神血教’,与妖魔等非大昭官府势力勾结,意图‘覆亡大昭’!】 【你打破了白秋意于梧桐府的布局,得到了缉魔大将叶苍的好感,因伱踏入大先天太过迅猛,致使根基虚浮,并且对于前路所知甚少,于是叶苍考虑过后,亲自出手,为你‘醍醐灌顶’!】 【你得到了缉魔大将叶苍演法,开辟眉心祖窍,修成‘金刚怒目,破妄法眼’,彻底成就大先天第一关‘金刚境’!】 【并且得到了叶苍所留的一门外功功法《龙虎真罡》!】 【当你走出厢房,从梧桐缉魔使项逐鹿的口中,已经得知裴南北与叶苍,在一炷香前,就已经自梧桐府离开。】 【梧桐府尊位置空悬,因此由同级的缉魔使项逐鹿暂且代替。】 【不过因为你与项逐鹿颇为熟络的原因,你的七品镇守之职,不会受到影响,当你‘金刚怒目,破妄法瞳’修成,从厢房走出,见到项逐鹿迎来,】 【凭借直觉,你本能的发现,这位此前就颇为赏识你的顶头上司,看向你的眼神都快变了。】 【如果说之前,你对项逐鹿来讲,只是一个可以稍加培养,有些资质禀赋的后生。】 【那么如今,他已经视你为宝瓶州缉魔司势力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项逐鹿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宋柴薪出了厢房, 就看到了等候在外面,一身狻猊甲看上去凶神恶煞,却偏生在他面前摆出了一副和善笑脸的项逐鹿,没来由的,就起了鸡皮疙瘩: “项大人,你这是” 他看过项逐鹿豪迈的笑,对待古鸿剑那种不屑的笑,偏偏没见过这种,所以完全不习惯。 你一个第三步的缉魔使,而且还是缉魔大将亲信,就算觉得叶苍看好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吧. 看到宋柴薪眼神里带着诡异。 项逐鹿可能也发现了,自己的眼神有些吓人,好像恶狼看见了小羊羔一样,太过明显。 于是不由轻咳了下,不自然的给眼前少年,递过来了一瓶散发丹参芬芳的丹药: “太多年没怎么跟人笑过了,不太自然。” “有这么明显么?那以后不笑了。” “修成金刚怒目,破妄法瞳,而且还是借助叶将军的醍醐灌顶法,必定会伴随着一阵后遗症。” “喏,这个给你。” “丹参虎筋大丹,可以填补亏空,补足金刚气血,非大先天不能服之,乃是灵品真丹,用来巩固金刚境修持的。” “上了‘灵品’的药材、大丹、亦或者器物,基本你在外面都是看不到了,想买也很难。” “不过作为七品镇守,你一年的俸禄标准,官府都会给你报销。” “按照规矩,担任九品的修为,最低是周天采气,也有金刚境。” “八品官职,一般由大先天第二关‘黄庭’境担任,七品,则基本都是大先天巅峰,凝出了神魂的‘逍遥’境担任。” “你属于破格擢升,但是该有的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银钱、铜钱等俗物就不用说了,作为七品官职,你每个月会有一颗‘丹参虎筋大丹’,供给金刚境稳固底蕴。” “每半年会有一颗‘黄庭凝气丹’,对于采气铸‘黄庭’,有着加速功效。” “七品官最珍贵的,则是一年一枚的‘玄冥聚魄丹’,大先天最关键的,就是凝聚神魂,抵达逍遥境。” “而这枚丹药,就是叫你聚集的神魂更加凝实,更早突破逍遥境,冲击第三步。” “当然,这些俸禄,都要正规府尊走马上任,让他向州府申报,才能给你发放。” “本官现在也只能将这金刚境的丹药,先提前预支给你,用以稳固根基。” 宋柴薪的手伸入半空,接过丹药刚想道谢,可听完这话后,脸顿时垮了: “这丹药不是大人你好心给我的,原来.是我做‘七品镇守’的奖励?” 项逐鹿愣了下: “不然你以为呢。” “本官能给你最好的东西,就是白玉京杨休那半卷正宗残拳图,你想要资源,我是一点都没有。” “这种‘丹参虎筋大丹’,在外面卖银子,一颗都得一百两,还是有价无市,我不比你们谢府积累深厚,有资源,都是现用现修,增进修为了。” “你别看我位列府缉魔使,又暂时兼任梧桐府尊,其实我兜里是一穷二白,除了修为,啥都没有。” “当然,你要是说精怪血肉,咱们缉魔使每天出任务,都能打上不少头回来,如今锅里还炖着不少,管吃管够。” 项逐鹿拍了拍宋柴薪的肩膀,指了指厨房柴房的位置,便脚步匆匆的走了。 这小子,胃口太大了,混熟了之后,都想着从他兜子里掏资源了,天可怜见! 妖魔不露头,他哪里去‘打家劫舍’,换取资源,增添自己? 也就是白秋意那老不死的跑得快。 要是早知道他是‘孽血教’的残党,还是个长老级里都算头目的家伙,把他逮着抄个家,收获岂不颇丰? 项逐鹿悻悻的想。 而宋柴薪则晃了晃这瓶只有一颗的丹药,犹豫了下,摸摸肚子。 觉得,还是先白嫖一下缉魔司的福利要好。 不吃白不吃! 踏入厨房,跟厨师长打了声招呼,宋柴薪便揭开五口大锅,将炖得烂糊,连筋带骨的狮虎肉,抓入盘中,撒上一层碎盐,便‘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边吃着,边照着缉魔大将叶苍留下的《龙虎真罡》,开始了琢磨: “以气化罡,覆盖全身,可撕扯气流,化出‘龙咆虎啸’之功,增幅拳掌威力” “这门功法,是一门外功,可以增幅武夫战阵厮杀!” “而且,还分为‘外罡’与‘内罡’两层。” “外罡是由采气入体得来的清气,于肌肤体表,化作一道道‘真罡’,从而显圣,对应金刚。” “至于‘内罡’,竟然涉及到了修行大先天的第二关‘黄庭’!” “金关锁玉诀是筑基卷,都没有介绍黄庭的,修行金关锁玉诀抵达了金刚,也就算是达到了尽头。” “可龙虎真罡,相较之下,却是要高出一筹,指出了前路所在!” 宋柴薪大口撕扯着精怪肉,吞咽着,同时搬运气血,看到这里,不由双眸一亮,随即便以碧血丹青气,着手参悟‘外罡’境。 “按照它的说法,只要将转化而来的真罡,不停凝入腹中三寸,就可以着手开始‘铸黄庭’,又称开辟丹田。” “周天采气,只是采气入体,淬炼无漏体魄。” “但体内一缕缕的气,如若一直流转,一直都没有一处储存点,长而久之之后,辛苦凝练的‘天地清气’就会泄露,这时候,‘黄庭’境的重要,便体现了出来。” “以气铸丹田,叫自己的身躯,化作天地的宝地,可以自发产出‘清气’!” “比如我,如果我以‘碧血丹青气’亦或者‘缉魔’道气,铸成‘黄庭’丹田,” “那么也就代表着,此后我不论是吃饭喝水,还是一呼一吸,就都能在躯体内诞生这两种‘气’,并且为我所用。” “这,就是所谓的大先天,第二关黄庭!” “妙啊,妙啊” 一刹那,宋柴薪只觉茅塞顿开,前路尽明! 虽说想要筑丹田,成黄庭还为时尚早,最起码也要先修外罡,再成内罡,随后才能步入。 但好歹,也已有了清晰的目标,剩下的,就是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罢了! 一时间,随着念头通达。 连带着宋柴薪凝聚外罡的进度,都有了雏形进展。 在宋柴薪吞咽肉食之时,他的筋骨皮膜,不禁微微鼓动,发出了一声声如虎似蛟般的咆哮, 叫带着阮秀秀,在缉魔大将叶苍离去后,跨过厨房门槛,就要入内的观剑长老,不觉一顿: “又有精进了?!” 他一共见到过宋柴薪三次。 第一次,是这少年浑身浴血,从云鸾山锁妖林中走出,与宋梵镜一道,跪在他观剑林前那块石碑的时候。 第二次,是这小子踏上接引古路时,他曾断言,他迈不过八百道阶,而且还是在自己徒弟阮秀秀面前说的,最后丢尽了颜面。 第三次,缉魔司这一日一夜,宋柴薪更是得缉魔大将垂青,成为了整个梧桐府缉魔巡守口中,人人相传的艳羡人物。 三次, 一次比一次妖孽。 而这一回,一转眼。 竟然已经修成了眉心祖窍,‘金刚怒目,破妄法眼’。 而且看着他筋骨中鼓动出的蛟虎嘶吼,疑似是修了某种较为上乘的外功,甚至初有成效,看起来再添添火候,就能开始铸‘黄庭’了! 就算是掰着指头算数, 这小子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年龄。 十七岁的金刚圆满,就将迈入黄庭. 你说他是整个大昭几乎罕见的天生王体,倒也就罢了。 可他只不过是个半蛟灵血而已,怎得这般妖孽?? 观剑长老有些怀疑人生。 他自己也算是天骄了。 可修成金刚,已经二十又七。 参悟黄庭,更是三十又五。 就这,在曾经的云鸾山上,都能算作数得上号,成为三大‘长老’之一。 俗务长老蒲正权,论起来可比他都要更晚一些! 结果他们都能在五十岁前,跻身第三步。 那这小子呢? 宋梵镜比这小子大一轮,已经参悟出了一种中品‘元丹法’,就将在云鸾山举行元丹大典。 宋柴薪这小子难道也能于三十岁前,做到这一步? “宋柴薪!” 就在观剑长老正在愣神之际。 阮秀秀蹦蹦跳跳,直接窜到了宋柴薪面前,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只要看见眼前的少年,她的心情就会变好。 啪! “你看这是什么?” 她将一封青蓝色,绣着‘云鸾山’的请柬,拍在了桌上,成功引得了宋柴薪的好奇。 “这是.” 将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昨日就照面过的阮秀秀和观剑长老,宋柴薪边将目光下移。 “请柬!” “你最亲爱的少宫主大人,亲自给你送来的,我只是个代为委托,用来跑腿的!” “之前你被缉魔大将叫走,没来得及告诉你和给你,这下刚巧,交到你手里了。” 阮秀秀‘哼’了一声,移开了手,露出了亲手绣刻着‘宋梵镜’三个字的扉页。 宋柴薪眼睛亮了。 而他不加掩饰的表情。 刚好直接映入了阮秀秀的眼里。 她今日穿着月白马面裙,束着高马尾,看上去简洁干练,不染尘埃,如同缓缓盛开的白蔷薇一样,娇艳而俏丽,光彩夺目极了。 可偏生落在眼前这小子眼里,竟还不如一张破请柬,要吸引人的注意。 恨的阮秀秀牙痒痒。 但宋柴薪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服,越嫉妒。 “喂,这一张破请柬有这么好看嘛,师姐中品‘丹道’已凝,但大典还要三个月呢!” “难道这请柬,还能比我这个站在眼前的大活人,要更好看不成?” 阮秀秀小脸贴近,前胸挤压在桌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宋柴薪鼻子,气鼓鼓的,又指了指自己。 “那自然是阮秀秀师姐好看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更遑论是一张薄薄的纸?” 淡雅馨香的气味浸入鼻息,觉察到了少女的贴近,看着眼前干净澄澈,好像一张白纸一样的阮秀秀,宋柴薪惊艳了刹那,不过转而便笑着回应。 叫少女面色一瞬间,又开心了起来,但偏偏又不满足,继续追问: “那,要是请柬的主人站在这里,和我一起呢?” “谁更好看?” 宋柴薪哑然:“这” “我就知道。” 阮秀秀叹了口气,似乎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只要是和师姐比,你都会犹豫,可明明咱们相处的更久嘛。” 她掰着指头,低头算着: “之前云鸾山见过的面,还有缉魔司半年历练,日日出勤,我还送过你玉坠,真算起来,师姐和你都未必有我亲昵呢。” 似乎察觉到了阮秀秀的低落。 宋柴薪沉默了片刻,忽得失笑: “我当然和秀秀师姐,关系也极好了。” “只是大师姐对我而言,总归还是不同的。” “而且话又说回来,” “宋师姐只是宋师姐,” “但阮秀秀,却只有一个。”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不与人比,天地自宽,又何必时时计较呢。” 听到这话,阮秀秀这才面色稍缓,又恢复了几分神气: “哼哼,知道啦,左右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竟是说一些漂亮话骗我。” “但我听说,你要去外放一城,担任镇守?” 图穷匕见。 在宋柴薪微微愕然的目光里。 阮秀秀嘿嘿一笑: “我如今也是大先天修为,还是缉魔司银章巡守,再加上我师傅和项缉魔使私交不错,谋求下放,做一方大城里的缉魔司主,虽然差些意思,但也勉强够格。” “所以.” “师弟,要不考虑带上师姐一个?”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 “我自己去也成。” 少女骄横,微扬起头来,这时候,她终于将所谓的‘特权’展现。 叫眼前的宋柴薪,一脸无奈。 不过,终究也没有拒绝。 毕竟某种意义上讲 自己出任一方, 在最开始,也确实需要一些亲信。 只不过阮秀秀的这种行径,也确实叫他,有些措不及防。 (ps:第三更,一万四,睡个觉,睡醒还差6k。)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那座黑山城,数十年前,镇守名为‘宋柴薪\’!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相见恨晚→肝胆相照!】 【你于缉魔司厨房吞吃精怪血肉,参悟‘龙虎真罡’,知晓若能将外罡入门,便能金刚圆满,若能修成内罡,便可以铸就‘黄庭’。】 【正参悟间,云鸾山的观剑长老与阮秀秀踏入房中,阮秀秀背着手,向你提出了想要和伱一起,去往城中任职。】 【作为缉魔司的铜章巡守,随着阮秀秀突破大先天,已经晋升为了银章巡守,虽说任职一城缉魔司主,一般来讲只是金刚境的话,尚且还差些意思。】 【但谁叫人家背后有人,有着观剑长老与兼任府尊的府缉魔使项逐鹿打声招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三日后,谢府。】 【你受到裴南北与缉魔大将召见的消息,已经被谢樵玄得知,当他晓得你得授‘龙虎真罡’之时,默默的将原本准备好的‘大先天法门’收了回去。】 【“龙虎真罡.”】 【“你真是走了大运了,小子。”谢樵玄有些感慨,边对你解释着:】 【“金关锁玉诀,能评为名门级,是因为它到了‘这个槛’,能够修成金刚大先天,说它只是普普通通的筑基法门,就有些不合适了。”】 【“但功法与功法之间,其实天差地别。”】 【“比如金关锁玉诀,只能抵达金刚境,便没有了后续的修行路子。”】 【“可这门龙虎真罡,却教你如何开辟黄庭,而且还能凝出‘护体真罡’,超越寻常无漏金刚身的第二步修行者。”】 【“什么是差距?”】 【“这就是差距。”】 【“金刚、黄庭、逍遥,对应的是肉体、法力、神魂,一篇大先天法门,能够涉及到哪一关,就代表着它的珍贵程度,究竟如何了。”】 【“就比如说,我谢家的这门‘摩诃金刚功’,就详细讲述了如何睁开‘金刚怒目’,而且还有淬炼体魄的功效,远胜金关锁玉诀。”】 【“可要与你的‘龙虎真罡’相比,终究还是逊色了一大截。”谢樵玄掏出了一枚传功玉简,有些唏嘘。】 【“我们谢家在如今大昭建立起来之前,就于梧桐府扎根,为一府豪族。”】 【“外祖不是说,咱们家传承悠长么?难道连炼出真罡、修出神魂的法门,都没有一本?”你好奇问了一句。】 梧桐府,谢家。 看着眼前被他传唤而来,做出一幅耐心听讲模样的宋柴薪,谢樵玄脸色一黑。 他本来是琢磨着宋柴薪从接引古路回来,也该涉足‘大先天’之后的境界、修行了。 所以想要将谢府压箱底的东西传下去,再以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对他施以敦敦教诲。 这样,也能叫他少走些弯路,早日追上他一年多前,就心心念念的‘宋梵镜’师姐。 但谁知道,这小子不声不响,竟然给他整了个大的,得到了缉魔大将的醍醐灌顶和传法! 若说这不是机缘, 那谢樵玄都不知道,什么才叫机缘了。 炼出真罡、修出神魂的法门,咱们谢家没有么? 你听听这话,是人说的吗。 谢樵玄鹰钩鼻子一皱,板着脸: “很久以前或许有,甚至还有正宗级,有关于第三步的玄功。” “但在我成就元丹时,咱家这一脉可是没落、断代过的,传承早就没的没,散的散了。” “就算是这一门‘摩诃金刚功’,都是老夫费了老牛鼻子劲,才整到手的。” “你以为铸黄庭、悟逍遥,能够讲述开丹田、凝神魂的功法,都是烂大街的货色?” “那是有钱你都买不到的!” “起码我这一生修行到现在,都是自己摸索,不管是黄庭、逍遥、还是元丹,走到哪一步,哪一步都是磕磕碰碰,有性命之危。” “这就是传承的重要性,有传承的家伙突飞猛进,没传承的走错一步,可能数年之功,一朝就要沦为泡影,唉。” “别看咱们谢府在梧桐府能够站稳脚跟,但放在整个宝瓶州,压根都不够看的。” 坐在椅子上,想起这么多年把持家族的心酸,谢樵玄长吁短叹。 想他年轻之时,那时候的谢府,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那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哪有路? 投身官府,可若是从差役干起,那每四年的府试,就那么几个资格,他哪能争取得到? 若是争取不来,估计不出意外,一辈子也就在府城里混个差役、班头了,难有出头之日。 了不起下放下辖诸城,兴许能混个衙门司首当当,捞捞油水。 投身江湖,拜入宗门,且不说能不能成为正宗里的真传。 就算是成了,也跟你家族不沾一毛钱关系,你的法门、武学,一个都不能留在家中。 若不然,那就是泄法,是要被‘穿琵琶骨’,重则‘废除武功’的! 没有背景,这个时代对你而言就是如此残酷。 谢樵玄能摸爬滚打到今日,雄踞梧桐府城,绝非池中之物。 不过 家族、世家,除非乘龙而起,一飞冲天,不然都是靠着一代一代的积累,才能慢慢崛起的。 一城、一府、一州,神京、天下! 他谢樵玄这一辈,走到梧桐府就是尽头了。 但宋柴薪不一样。 他还年轻,太年轻了,未来,他能走的比自己更远。 这也是为何,谢樵玄愿意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他身上的缘由。 “按照估算,老夫临死之前努把力,说不定还能给谢家留下一幅‘神魂观想图’。” “要是真能留下来,以后后辈弟子‘金刚怒目’、观想神魂,踏入逍遥,就算没有上乘妙法,可终究也算是有路可寻,不至于当个无头苍蝇。” 站起身来,提起这事儿,谢樵玄不由有些神采飞扬: “快了,快了。” “说不定有生之年,老夫还真能再往前小小的迈一步呢。” “当年,谢微被那恶蛟掳走,不是老夫不想救,而是我这一生因为走错的路,太多太多,导致元丹品质低劣,体内暗伤不断。” “不出手还好,一出手,恐怕就会被人瞅出底细,叫谢家经营的商铺、盘口,以及影响力飞速下跌。” “老夫也是没法子啊” 他终于毫不避讳的,提起了当年的事。 叫宋柴薪默然不语。 虽说在玄清湖蹉跎了十几年, 可话又说回来。 若非借了谢家几分余荫, 府试资格、琴剑阁采‘碧血丹青气’. 这一系列他能走到今日的先决条件, 对于宋柴薪来讲,都是一切休提。 喝水不忘挖井人, 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出自己的承诺。 “未来有一日,若我能有似琴剑阁时,那等斩蛟之威。” “古华一颗蛟头,我可取之!” ‘哄堂大孝’的言论,落在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身上,却并不显得滑稽,而是可悲。 也叫谢樵玄点点头后,颇感欣慰,随即招了下手: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项逐鹿作为代理府尊,算算时日,应该也将你的任命,遣人前来谢府颁布了。” “府城能够维系秩序,但下面的大城,你可能这辈子没怎么去过,也许会颠覆你的认知,关于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樵玄招手的同时。 一位身躯佝偻着,看上去和他年岁差不多的老仆,悄无声息的踱步过来。 这人约莫五六十岁,袖中露出的双手布满老茧,左右两腰间各执一柄短刀、一柄短剑。 他的眉宇低垂着,看上去老态龙钟。 可跻身大先天的宋柴薪,约莫打量两眼过后,眼神间不由便带上了几分凝重。 这个人. 很强! 他在谢府一年多了,若不是受缉魔大将叶苍醍醐灌顶,再加上眼前这老人有意识的泄露。 恐怕. 他都觉察不出端倪来! “谢樵柯,跟了老夫四十多年,就连姓、辈,都是我为他取的,你可以叫他一声‘谢伯’。” “虽说他名义上是谢府的老仆,但就算是你舅父那一辈,除了谢安,也没人知晓,他是一尊炼出了神魂,观想自我的大先天第三关,‘逍遥’境高手!” “按照道理,七品镇守,应当有逍遥境水平,才能担任。” “你只有金刚境,老夫不放心,便叫你谢伯跟着,给你牵马坠镫,扶持左右。” “有些棘手的事情,你处理不了,就让他去处理便是。” “第三步不出,大先天中,应该是无人能够威胁得到你。” 随着谢樵玄的话语落下, 谢樵柯面向宋柴薪,腰弯的更低了: “老奴,见过宋公子!” 【谢府隐奴,谢樵柯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江湖相逢→肝胆相照!】 谢樵玄一句话。 就让一个跻身神魂境,兴许还有那么一点渺茫希望,冲击第三步的高手,向他低了头? 宋柴薪心头狂跳,稍稍侧身避开,随即将眼前人扶起,同时低声道: “谢伯严重了。” “我年岁颇浅,以后还需要你多多扶持才是。” 话音落下,谢樵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态度依旧恭敬。 仿佛只要是宋柴薪的命令,他都会言听计从一样。 “七品镇守,一城主官。” “你十七岁就做了这个,虽不是古往今来第一例,但也算颇为稀少了。” “作为上位者,此后凡事,未必都需要你去亲力亲为。” “到了地方,要记得培养自己的心腹,适当放权,切记仍要以‘武道’为基,不要做些舍本逐末的事情,被权柄迷了眼。” “城中的势力,背后大都是外部扶持的,都是有跟脚,有背景的。” “比如武馆、有可能就是哪一个名门、正宗的势力,比如盘踞的宗族,或许便有‘大先天’级的高手.” “有些时候,处事圆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收些好处,潜心修行练武,比你瞎折腾,要省事的多。” 谢樵玄拉着宋柴薪,为他讲述着这些事情,足足有一两个时辰。 直到日渐黄昏。 府衙司终于来人,叩开了谢府的大门。 那只是穿着青绿官袍的为首官吏,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身后跟着的四人,双掌托着的托盘中,依次放置着: 【‘淡绯衣’、‘镇守令’、‘城官印’、‘斩佞剑’。】 乱世当用重典,武道大世尤为如此。 淡绯衣,代表着地位,披上这一层袍服,你就是大昭官府的七品位格! 背地里怎样,管不着,但表面上,布衣见着了,起码也要敬这罗衣三分! 镇守令,能调动一城兵马,三百武卒子,就算是八品兵马司的司主,也得遵听。 城官印,代表了权柄,内外城中,贩夫走卒、盐铁豪商、还是地头蛇、内城豪族,你都有权调动,不从就是抗令。 而抗令,就能执行下一道程序了,也就是斩佞剑! 斩佞剑,作为七品主官镇守,执此剑,凡官府体系有吃里爬外,冒犯上官,触犯大昭律法之人. 你有剑斩其头,再授官爵的资格! 为何之前谢樵玄多方奔走,还疑似给前代府尊白秋意送了礼,也要给宋柴薪博取这一个‘七品镇守’的官职? 因为府中任职,哪里有镇守一方,履历要来得漂亮! 尤其是作为武夫,能够治理一地不生乱象,在大昭,就是一等一的好官,未来升迁之路,以及得到的资源扶持,都是别的位子,想象不到的。 在谢府诸人,以及那身穿青绿袍,已有三十多岁的八品府官面色艳羡的眼神里 宋柴薪披淡绯衣,配斩佞剑、将城官印收入大袖,镇守令佩于腰间。 十七岁的少年,大袖昭昭,迎风而立。 眉宇俊逸,眼神炯炯,锋芒毕露。 “大人,不知我将去往任职之城,乃是何方?” 大手别上腰间剑,宋柴薪不由意气风发。 那府城官吏听后,当即笑着回应: “好叫宋镇守知晓,” “梧桐府内,下辖七城。” “而距离此地最西北处,有一城,名曰‘黑山’,临近荒原,山峦林立,其中精怪异兽、宝药宝材,想来是颇多的。” “大人从今往后,任期四年。” “便是这黑山城中,说一不二的.” “黑山镇守!!” 另一边。 缉魔司,项逐鹿与观剑长老站在一块,严肃的看向眼前换上一身缉魔衣的少女: “想好了?” 阮秀秀点了点头: “黑山缉魔司主,八品之职,虽说我修为不够,但” “我真的想去,师尊。” “宋师弟他一个人不行的。” “我曾与他组队,缉妖斩魔长达半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白纸一张了。” “云鸾山之前那么对他,万一他以后起势,对云鸾山印象极差呢?” “我去做黑山城的缉魔司主,不也是为了和同宗同门,打好关系嘛。” 少女眼神亮晶晶的。 看得观剑长老心中无语。 你是怕他对云鸾山失望,印象极差吗? 你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 老夫爱讲实话。 况且再者来讲,这事有宋梵镜在云鸾山一日,哪里需要你去考虑。 但他还是没有拒绝。 这世道艰辛,绝非云鸾山上一隅之地,可以窥见。 多下山走走,没有坏处。 云鸾山号称‘斩妖除魔’,因此时常与缉魔司打交道,观剑长老有意让阮秀秀踏上这条道路。 所以哪怕心中腹诽,但依旧反手拍出三张剑玉符,递给了少女,然后对着身侧的项逐鹿微微颔首。 后者会意,将一身城缉魔司的司首衣,以及调遣一城缉魔巡守,编外人员的缉魔令。 统统交予了这位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手里。 项逐鹿轻声道: “既入缉魔司,除死难脱身。” “以往只是巡守,听命行事。” “但若做了一城主官.” “你可要想好了。” “感情用事,未必可取。” 将外衣换作了司首服,少女单手一甩马尾,眉宇间英气勃勃,眼神严肃: “既入缉魔司,除死难脱身。” “我想好了,缉魔使大人。” 大缉魔主的这句话,在很多缉魔司成员,任职或升迁的时候,一般上官都会口述一次。 至于能否做到,能不能有曾经先辈那种毫无退路的决心与念头. 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而对于阮秀秀来讲, 如果说去往黑山,七成是为了宋柴薪的话。 那么另外三成,也为了她自己。 毕竟, 不经风霜磨难。 怎能百炼成钢? 十七岁的七品镇守。 二十岁的缉魔司主。 任职一方。 这种例子,宝瓶州外,不知晓。 但偌大宝瓶州自大昭建立以来,都是没有过的。 真真是, 宛若初升朝阳。 前途不可限量! (ps:这四章写了一万九千,差点字,正好我写到凌晨再补四五千吧,明天更三章,写个一万多,超额完成任务。) (订阅不理想,很多作者都会道心崩溃,但我不一样。) (我会加倍努力,把大家留住,这就是燃烧的我口牙!!)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阮秀秀的心思被点破,徐念:两位很是般配呢。 【梧桐府官踏谢府,镇守四宝纷呈来!】 【练拳两载,修武入先天,在夺得‘梧桐魁首’年满一载之后,你终得授官衔,担任大昭七品‘黑山镇守’之职!】 【从此穿淡绯衣、绣鸳鸯纹、掌斩佞剑、佩镇守令,真正于此方大世,争出了一份基业。】 【因为你修持不过第二步第一关‘金刚境’,距离正常担任镇守的第三关‘逍遥境’,尚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所以你的外祖谢樵玄,对伱任职之后,是否能够执掌权柄,顺心修行颇有顾虑。】 【于是令谢家隐奴,一尊只效忠于他的逍遥境大高手,谢樵柯,谢伯于你账下听宣!】 【同时,供给你车马四架,十两真金,家奴十人,侍女八位,为你打理照顾镇守府,处理日常事务,凡所行处,皆车马开道,扬‘梧桐谢氏’旗帜,告诉他人,你这位镇守,在梧桐府,亦有靠山!】 【一方大城,分内城区、外城区,内城区常设两位八品主官,‘兵马司主’与‘缉魔司主’。】 【兵马司主,领三百武卒子,掌‘戍守大城’之职,缉魔司主,统领一城缉魔巡守,有斩妖除魔之责。】 【其中任职黑山城的缉魔司主,不出你所料,果真是那位‘说做便做’的云鸾师姐,阮秀秀。】 【少女双十年华,马尾高束,腰间仗宝剑,一身青袍缉魔司首衣,见到你谢府车马开道,浩浩荡荡往黑山城去,毫不客气,一跃而起,便于你左侧入座。】 【“黑山镇守大人,小女子缉魔司主阮秀秀,日后共事,烦请多指教了。”少女落落大方,于颠簸的马车中,笑意吟吟,伸出手掌。】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你轻轻握住了阮秀秀柔软的小手,与她相视一笑。】 【谢府的车辇,策马奔腾,一路浩浩荡荡,驶往黑山】 【不过在去之前,你特意走了一趟‘琴剑阁’。】 【只见,曾经的宝地‘碧血丹心池’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山遍野,围绕那‘蛟尾池’而种的向阳花。】 【名门已经没落。】 【澹台曜与澹台野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那个一身鹅黄裙的女子,默默的守着这一份基业,默默的等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琴剑阁。 满山向阳花开。 自从‘碧血丹心池’毁,老阁主上官丞油尽灯枯死去,传承毁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剩下的、还愿意回山的门徒,没剩几个。 彼时的宋柴薪,昏迷中被谢樵玄带回了梧桐府。 关于琴剑阁的后续,他便不得而知了。 原本想着,澹台曜乃是第二步巅峰的‘逍遥境’高手。 虽说在古华之祸里,断了一臂,身受重伤,但事后调养作罢,也不失为一尊顶级战力。 自己要是能请他出山,一道去往黑山城,在内城立下‘琴剑武馆’,为琴剑阁开一支脉,也不失为一举多得的好事。 一方面,在自己这位七品镇守的授意下,既能为琴剑阁开枝散叶,培养门徒。 另一方面,澹台曜算是自己此世身为半妖身,为数不多交好的人脉,长辈。 要是能得他相助,无疑是又添了一员左膀右臂。 可惜,宋柴薪自忖算盘打的挺好。 但到了琴剑阁才知晓, 那位早已提剑远走,去往了宝瓶州毗邻的桐叶州,寻求第三步‘元丹’机缘去了。 在山腰处的凉亭里。 素衣焚茶的徐念,也就是当代琴剑阁主,亲自招待了远道而来的宋柴薪与阮秀秀。 她一边煮着茶,一边对于宋柴薪到来后,所提出的询问,做出解答: “当日蛟龙为祸,你斩去它一截蛟尾,力竭倒地,随后梧桐府的几位高人,还有你的外祖姗姗到来,将你带走。” “师尊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近乎万念俱灰,想要了此残生,我骂了他两句,才算是将他劝回,心中重新燃起了‘攀登’的念头。” “他早年得到过桐叶州的大势力赞赏,称他体质不错,有一颗‘剑胆琴心’,只是当年年少轻狂,以为在琴剑阁也能名扬一州,结果现实却狠狠得给他上了一课,” 哗啦 徐念捧起茶水,弯腰,倒入宋柴薪眼前的杯盏, 以及第一次到来,正规规矩矩坐着,不过目光却游离于满山向阳花上,颇为好奇的阮秀秀面前杯盏。 同时,又有些怅然: “人生南北多歧路,每一次选择,都注定截然不同。” “或许当年,他跟随那种大能者去往了桐叶州,如今也是一尊抵达第三步,赫赫有名的大剑侠。” “在那里,起码他不会再遇到谢微,也遇不到这之后的各种事,亦不必因琴剑阁一府之内的小门小户,而使得修行进展缓慢。” “不过二十年前没有选择,或许眼下再选一次,也不算晚。” 一边说着,徐念一边打量着少年一身淡绯色的镇守袍,以及一侧少女的绿纹缉魔衣: “黑山镇守.” “没想到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你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只可惜,叫镇守大人白跑一趟了。” “师尊前往了桐叶州,之前与你进入‘碧血丹心池’的小师弟澹台野,也持‘伏魔寺’的信物,去往了‘三百金刚院’,以求通过伏魔大祭,拜入其中,斩蛟报仇。” “只剩下我留守于此,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不叫他们回来时,连个家都没有。” 徐念对着眼前的绯衣镇守,微微颔首。 恭谨客气之中,掺杂着几分疏离。 就像是最开始宋柴薪见到徐念一样,女子好像戴着一张面具。 或者说,她在谁面前,都戴上了这一张面具。 哪怕是她埋葬在心底的人,也是一样。 “澹台前辈千里迢迢去往了桐叶州,徐姑娘不后悔,不跟着一起去?” 捧起茶水抿了一口,宋柴薪突然问。 徐念听后,怔了下,不由失笑: “他是去求道的,我跟着做什么?” “我不过才开辟黄庭,镇守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金刚圆满,不日之后,便会超越于我。” “要知道,我姑且算是与你母亲那一辈的人了,连你的脚步我都赶不上,千里迢迢跑这么远,作什么?” “当累赘吗。” 徐念扶正发簪,眉如远山,望向满山初具规模的向阳花: “再者说来,” “我以一个什么身份,跟他去往桐叶州呢?” “没道理的。” “他对琴剑阁心中有愧,” “我就守着这一份‘愧疚’,为他看好这里,守住他在宝瓶州、梧桐府最后的一段记忆。” “也挺好的。” 听到有愧二字。 宋柴薪心抽抽了下。 因为谢微之事,导致澹台曜凑了玄清湖的热闹,牵扯到了琴剑阁。 而他在琴剑阁修行,摘走了‘白玉京’杨休留下的传承,才有了事后宝瓶州主,看在镇妖长城、以及大缉魔主的面子上,给他的一句承诺。 这一口一口的黑锅,连环相扣。 本来都与他有着逃不脱的干系,结果最后,却都叫外人背了去,然后好处自己拿了个遍。 若说有愧,他也算是有几分。 如今成了七品镇守,既然请不到澹台曜,那么能在眼皮子底下,帮衬着琴剑阁几分,扩大琴剑阁的影响力,也是好的。 毕竟对于徐念,宋柴薪没什么坏印象可言。 还是那句话,他连谢微都没见过,只是听别人提起过那位‘音容犹在’的生母,但若说感情 或许有,但不多。 所以对于老一辈的这些纠葛纠纷,更是牵扯不上。 徐念是他妈的情敌。 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于是,宋柴薪斟酌着开口: “既然澹台前辈,还有澹台野都不在琴剑阁了,徐姑娘又继承了阁主,不免独木难支。” “若是愿意,可收一弟子,亦或者派遣门徒,来黑山开设一方支脉,武馆、流派都可,以便选拔弟子,传承门楣。” “待我站稳脚跟,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宋柴薪必不会亏待琴剑阁。” “等到澹台前辈回来的时候,我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虽出身半妖,但绝非是知恩不报之辈。” 当世大派,正宗级以上,每年都会自发吸引不少人,前去拜师。 但大部分的弟子,不会自己千里迢迢,找上门来。 所以不论是正宗、名门,都会在各个大城、甚至府城里,开设支脉,观察,培养门人。 比如道统级的势力,澹台野意图拜入的伏魔寺为例子。 贵为有第四步坐镇的江湖势力。 人家还依旧满大昭的,开设了‘三百金刚院’,而且不时有首座下山,找寻似澹台野父亲那种有缘之人,授予半篇残经呢。 天骄自己找上门的,终究只是少数。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而因为琴剑阁失势,前代阁主上官丞身死, 导致外界的关系,断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徐念继承,梧桐府内原本的三两个支脉,早就人走茶凉,被其他有背景的势力,彻底吞并,这就是现实。 别人可不会管你究竟凄惨不凄惨。 人出来混,只讲拳头和‘道理’。 可总会有人例外。 徐念听到宋柴薪的话,似乎是没想到琴剑阁到了这一步田地,竟还能换得眼前这位堂堂黑山镇守,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天骄一句承诺。 一时间,眼里不由多了些温度: “若能如此,徐念代琴剑阁,多谢镇守大人了。” 她毕竟是阁主, 要是能在一方大城,得到一个‘开宗立派’的席位,有着镇守庇护,哪怕她派遣个筑基门徒去,也能招揽到不少新鲜血液。 不至于,叫琴剑阁式微之后,彻底走向没落。 “应该的。” “既然如此,该拜访的也拜访了,我也该早日赴往黑山,整顿吏治,走马上任了。” 宋柴薪含笑应诺,随即便想起身。 此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还搭出去了一个承诺。 不过,他并不觉得亏。 谢樵玄教他的道理。 收心腹、与可用之人。 如何收? 以恩义为名,施以恩惠,最能收买人心。 琴剑阁虽说没落,但到底也是一方名门,有着徐念在,好歹传承还没断干净,不算彻底玩完。 这时候,他雪中送炭,给这方崭新的名门,涂抹上新的痕迹。 此后,只要琴剑阁能够挺过这段低迷的岁月。 未来他宋柴薪的名字,就定会在其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千金买马骨,从来雪中送炭难。 不外如是了。 听到宋柴薪要走,徐念没有挽留,起身便想相送。 然而这时候, 女子不经意的一瞥。 却看见了那名为阮秀秀,年纪轻轻,便位列缉魔司主的少女。 在听完宋柴薪的话后,急急忙忙就收回了目光,哪怕明明很喜爱她种的向阳花,想要多看一会。 可即使有着留恋,但相比那正欲离去的人,这满山璀璨的风景色彩,似乎都已不值一提。 少女眼中剩下的,就只有那位绯衣镇守,想要跟着他,亦步亦趋,一直走下去。 见到这一幕景, 徐念不由得一怔。 这一刻, 她突然好像看到了几分,曾经澹台曜与自己的影子。 于是女子沉默了。 她一路送着二人离开琴剑阁。 眼看着,阮秀秀跟着那位绯衣镇守,就要登上谢家车辇,在那老仆、侍女、家奴护送下,一路驰骋而去前夕,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她,突然笑道: “少年郎意气风发,小娘子艳比桃花,一个登镇守位,一个号令一司。” “就算是当年的谢微、澹台曜,与你们二人相比,都要逊色了太多太多。” “两位很是般配呢。”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艳羡,与故作不知的祝福。 可落在两个主事之人身上,却好似施展了什么定身术一样。 叫两人面色一刹那变了个模样,各不相同。 绯衣镇守正扶着车舆,准备入内。 可听到这里,当即身躯一顿,不由转头,看向了面色突然爆红,支支吾吾,连话都不会说的阮秀秀。 又看向了远处眉眼含笑,正向着他点头招手,示意告别的徐念,顿时心下,不觉无语。 剪不断,理还乱。 女子的心思,还用猜? 本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戳就破。 但他本来将心向明月,不忍叫眼前桃李花怅然若失,所以只作不知,但你偏偏还要乱点鸳鸯谱. 果然,徐念表面的温和,都是装给澹台曜看的。 而最真实的模样, 就是她暴揍澹台野的时候。 这本就是个心思古灵精怪,脾气不好的老姑娘! 这下好了,那层薄薄的纱,被戳穿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阮秀秀。 宋柴薪心思翻腾,不愿在这外面平白无故,被人看了笑话。 于是向着阮秀秀伸出了手,便将她拉入了车内。 而后车辇启程,一路马蹄纷踏,扬长而去。 只留下徐念,想起方才那澄澈如琉璃搬,她一眼看去就喜欢的少女,不由喃喃: “少女的心思,多好猜呐。” “在澹台曜手底下谨小慎微了十几年,你们这些小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破。” “那女孩多喜欢你,不知道珍惜,装聋作哑的,哼,一看就和澹台曜一个德行。” “可我偏偏要给你点破。” “小姑娘” “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加油咯。” “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徐念回头, 望向琴剑阁满山随风飘荡的向阳花, 背着手,哼笑一声,没入其中。 向阳花绚丽多姿,逐渐遮掩住了这道鹅黄身影。 只见她孤身一人,笑完做罢,略显寂寥。 直至走远,消失不见。 (ps:一章4k5,晚上还有两章,我看那个爆更徽章挺好看的。) (另外,本书主打的就是‘身份线’和‘感情线’,从而反馈现实,中间会有循序渐进的波折,但不会说有那种最后相形陌路的剧情,以上。) (本章完) 第六十章 我知我不如宋梵镜,但...倘若我偏要求呢?! 马车于官道直行,溅起尘土飞扬。 阮秀秀坐在马车里,被青衣衣摆遮掩的修长玉腿,紧紧并在了一起。 同时两只小手攥着膝盖上的衣角,扯出褶皱,手心温热,即便渗出了汗渍,依旧没有松开。 之前从宋柴薪口中,听到琴剑阁的时候,阮秀秀本以为,到了这一站,也只是去往黑山的过程中,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那位看上去跟大姐姐一样,脾性温柔和煦,就和那满山向阳花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的琴剑阁主,徐念姑娘。 在送她与宋柴薪下山的时候. 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叫她一瞬间如遭雷殛,连带着整个人都在一刻钟里,彻底懵掉了。 阮秀秀咬着唇,愁眉苦脸。 但是表面却强行露出了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家的马车宽敞。 她躲在右边, 那位单手撑着下巴的绯衣镇守,则于最左,捧着一本这几天抄录下来,有关于‘龙虎真罡’的修行心得,正在查漏补缺,若有所思。 好像真在用心修行,琢磨武道一样。 距离离开琴剑阁,已经有一刻钟了,马车头马,都是谢府里养的膘肥体壮的上好品种,这短短的一会,早就跑出了十几里地。 阮秀秀俏脸微侧,拨开窗帘透过窗户向后望去,原本漫山遍野,布满整座琴剑山的向阳花,在她眼中,只剩下了金灿灿的一小片,越来越远。 但阮秀秀此刻的脑子里,依旧正在天人交战。 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或者说是听到之后,故作不曾在意? 还是单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少女心思繁杂,思绪纷飞。 而那身侧之人 竟然琢磨过后,真就这么放下了手中卷书,似有所悟,采气修行,开始在自身肌肤体表,转化出了隐隐有虎啸之声的盘旋罡气! 这时候,他呼气入体,罡气隐入肌肤。 叫一侧的阮秀秀不觉失神。 同时,宋柴薪望向了这位明眸皓齿的姑娘,轻吐了口气,沉吟了下: “师姐,我与你说些心里话吧。” 少年年轻至极,长得既有蛟龙的邪气与傲骨,又有传承自百年谢家的风流模样,再配上那一身贵气十足的绯衣镇守袍。 落在阮秀秀的眼里,晃眼极了。 “嘎吱嘎吱.” 马车依旧在平缓的奔行着,驾驶骏马的谢府下人,自是不敢窥听内里贵人的交流,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宋柴薪的话语打破了刹那的寂静,叫阮秀秀心神一跳,心思浮动: “你想.说什么?” 她突然有点想听听宋柴薪的心里话。 但没来由的,想起云鸾山上那位近乎元丹的大师姐,又突然哑了火,神情有些沮丧,变得不太想听了。 可阮秀秀终归还是问了出来。 “琴剑阁主徐姑娘的话,想必阮秀秀师姐,也听的清楚。” 宋柴薪左手抵着那卷‘真罡心得’,压在软榻上面,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发,‘嗯’了一声后,脸不红心不跳: “我虽不知道师姐是什么心思,但.想来也是能猜出来点的。” 阮秀秀一瞬间俏脸爆红。 她张了张嘴,却被少年竖起一根食指,‘嘘’了一声,又重新咽了下去。 “但有些话,不能让师姐你来讲。” “不太好。” “所以,宋柴薪就斗胆冒犯了。” 马车里面地方并不宽敞。 少年撩起绯衣摆,向着阮秀秀右边挪了挪,清脆的咳嗽声,叫衣袂嗫喏无言的少女,胸脯‘噗通噗通’的跳动着。 仿佛他的一言一语,都能牵扯拨动着自己的心神。 就连一颗‘澄澈剑心’似乎都染上了污垢,变得没有那么澄澈纯粹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少女意识到了自己,竟然能这么轻易便被眼前的宋柴薪给左右,秀眉蹙了下,有些不解。 但这时候,年轻的绯衣镇守开口了: “我觉得师姐伱很好。” 阮秀秀心脏漏了一拍。 “在云鸾山上的时候,我是半妖身,身份地位卑贱。” “锁妖林的首席崔蝉师兄,因为宋梵镜少宫主的缘故,对我颇有敌意,一时间,连带着整座山的弟子门徒,都对我排斥不已。” “那时候,我跪在观剑碑前鲜血淋漓,只有阮秀秀师姐,对我眼神里面没有夹杂着恶意。” “此为一。” “入梧桐府,加入缉魔司,咱们第一次出任务,敌的那头大先天幼蛟,其实我心里心如明镜。” “如果没有你背后观剑长老的关系,一尊‘缉魔使’,是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卖我面子的,他救了咱俩,是因为你。” “而且这半年来,你我常常共事,因为你出身正宗、又是真传仙子,又有长辈与缉魔使交好,相交莫逆,哪怕同僚之中,有看我出身不爽的,嘲讽的。” “你都瞪眼帮我挡了回去,叫我安安稳稳的修到了竞争‘梧桐府试’的时候。” “此为二。” “其实,当时你半年期满,就要回云鸾山继承‘云鸾剑’,采正宗气铸金刚无漏之身了吧?” “这点我是知道的。” “武道攀高,乃是重中之重,曾有人道:若为修行故,万物皆可抛。” “但你却拖了一整个月。” “直到亲眼见我登临魁首,力竭倒地,将我一路送到了谢府,还赠与了我一枚贴身名门级的‘清漓玉坠’,作为贺礼,才算离去。” “名门级的宝贝,可以静心凝神,是我这一辈子,唯二收到过的礼物,也是价值最贵重的礼物。” “此为三。” 少女捂住了嘴,眼神里刹那流光溢彩,仿若星河倒流。 “云鸾山未来镇宗剑器‘云鸾’的继承者,满船剑气压星河。” “二十岁的八品缉魔司主,下辖数十位缉魔巡守,百余名编外人员,一声令下,斩妖除魔,第三步内,可谓无不景从!” “背景、实力、身份.” “皆是偌大宝瓶州,无可挑剔的一等。” “就算是放在一州,那也是能叫无数百年世族的天骄,乃至于道统出身的江湖豪侠,为你折腰的。” 宋柴薪含笑。 “若是谁能叫如此风华绝代的妙人儿多看一眼。” “真不知是修了几世,才最终得来的福气。” 少女眼角红晕已经荡漾,那一缕璀璨的星光,越发明亮。 原来 我也有如此之多优秀的地方吗? 云鸾山。 当代出了两位天骄。 宋梵镜,二十九岁,号称‘天生剑骨’,又是剑主嫡女,被称为古往今来,开宗立派,资质最为卓绝之人。 而比她小了九岁的自己。 论师承背景, 是除却‘云鸾剑主’之外,整个云鸾山修为最强的观剑长老。 论资质, 澄澈剑心也算是玄级顶尖,除却大昭女帝、大缉魔主这等通天彻地,有望踏上寻仙问道之途的王级人物。 整个宝瓶州,算起来能够比她资质要强些的,也不过就是双掌之数罢了,而且还都是那些大宗大派的宝贝疙瘩。 论容貌, 自己要更加娇俏,比之宋梵镜如同冰山般的大姐姐模样,更加讨喜,更加年轻。 可偏偏. 似乎两人只要同框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会被前者吸引一样。 明明她也很优秀啊。 可好像没有任何人发现过她阮秀秀的闪光点。 自打她十三岁拜入宗门以来, 所有人都只当她是小师妹,却没有任何一人,夸赞过她有什么可取之处,就算是自己的师尊,观剑长老。 也一直是将她看作小姑娘而已。 而且时常教诲着自己,要向那位大师姐宋梵镜学习。 等什么时候能有她七成风采,未来名震宝瓶州,也算绰绰有余了。 “那你呢!” “宋柴薪,” “你会不会喜欢这样的阮师姐?” 勇气袭上心头,阮秀秀握紧双拳,有了些微颤音。 少女突然抓住了宋柴薪的衣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阮秀秀突然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何喜欢、或者说注意到宋柴薪的了。 因为他是被宋梵镜带上山的。 她前十年里,活着就好像是宋梵镜的影子。 所以,有关于师姐的一切,她都充斥着好奇。 两年前, 在山上看着跪于观剑碑前的身影。 当时阮秀秀就在想, 师姐宋梵镜到底给这小师弟灌了什么迷魂汤,才叫他愿意耗费三月时间,不惜得罪整个云鸾山上下,也要为她出了这一口气? 什么时候. 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小师弟呢。 很多时候,真正喜欢一个人,都是从‘好奇’与‘一见钟情’开始的。 阮秀秀也是一样。 而当宋柴薪愿意站在她面前,为她抵挡那一头大先天级的幼蛟时, 阮秀秀承认,她想起了云鸾山上,观剑碑前的那两道影子。 所以,她心动了。 才无时无刻,不故意在宋柴薪身畔,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历来,都只有从怦然心动到相濡以沫。 可从来都没有相濡以沫,再到怦然心动的。 之所以想要做这‘黑山城’的缉魔司主,只是因为想要陪在那一身绯衣的黑山镇守身边。 宋柴薪愣了下。 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女,会打断他的讲话,而且第一次鼓起勇气,这么直接。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在玄清湖中,他的那位好生父古华,后宫佳丽那都不是一两个了,而是足足近百。 但很多哪怕凄苦一生,夭折而死,甚至是受到玄清湖的妖魔种侮辱,也没有惹得这位一星半点的垂怜。 所以,从幼年时起,宋柴薪就觉得,人是不应该随便给予承诺的。 给人承诺,就意味着要遵守。 “师姐,” 宋柴薪笑着捋了下阮秀秀的眉头。 “如果我没有被宋梵镜师姐带出玄清湖,这样的你,我一定是喜欢极了。” 明明是最温暖不过的话, 可落在少女双耳, 却如同六月飘雪似的。 叫阮秀秀小脸‘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你喜欢宋梵镜?” 她突然抓住了眼前少年的衣袖。 “从她带我走出玄清湖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追逐着她,若是说这便是喜欢,那么.” “我大抵是喜欢宋梵镜的。” 宋柴薪别过头去,略略有些心虚。 有些事情,他是要说清楚的。 而且,按照他对阮秀秀的了解。 虽说她表面上,一直性子不差,但其实当她望向宋梵镜时,一直都有着极强的胜负欲。 作为从小受尽冷暖,察言观色能力极强的宋柴薪。 他能够清楚的看出这一点。 身上流淌着蛟血,宋柴薪的本性,虽有着谢微的血脉中和。 但骨子里,也多少受到了古华的几分影响。 不过他与那头蛟龙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有道德。 会给予自己喜欢、或是有好感的人,最起码的尊重。 他尊重阮秀秀。 也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可能会愿意为了他,抛弃一切,甚至不顾世俗的冷眼,与同宗同门,一直暗暗较劲的师姐,同侍一夫。 同时,他也知道,若是他这样去做了,或是回应了阮秀秀, 那么,似宋梵镜那等天上月,本就不履人间尘,要是被她窥见了一点端倪,恐怕自己此后余生,都走不进她的心房。 那比他大上了整整一十二年的云鸾仙子,与她母亲同辈。 而从她将自己,自那深渊里拉起的那一刻开始, 自己,就不可能放得过‘她’。 关于这一点,随着宋柴薪修行的越高,越强,就越发明显。 可能这就是骨血里的影响,无法剔除。 这是她的劫。 也是他的劫。 本以为, 当他这一席话讲完之后。 阮秀秀会如同一张断了线的风筝,折去了线,面色苍白。 也有可能会失落中掺杂着怒火,觉得自己是在耍她,说她不如她师姐‘宋梵镜’。 亦或者直接生闷气,与他断绝交情。 或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说对他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心思,不过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等等 都有可能。 宋柴薪也做好了预料准备。 但. 此后余生, 叫这位年轻的绯衣镇守,这一辈子都没想到的是, 当眼前一身缉魔司首衣,平白于娇俏眉宇,添了几分英气的少女,听完他的这一席话后,确确实实,是小脸煞白了。 但是小脸煞白过后 便是紧攥双拳———— 在宋柴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之下! 突然运气而起,娇躯上前,在本就不大的马车范畴里,直接一步按住了宋柴薪的脖颈,用食指与拇指捏着他的喉结,眼眶微红,咬牙切齿: “宋梵镜” “又是宋梵镜” “她明明什么都有了!” “为什么连一个你,都不愿意让给我?!” “她那样的人,一心只求修行大道,不过是将你当作一个闲时逗趣的下属,后辈罢了,你在云鸾山受人耻笑时,她可有时时护着你?” “但我不一样!” “我若喜欢,是恨不得叫全天下人知道的,谁敢这样对你,我就敢拔剑砍他!” “这两年来,我将多少心思放在了你身上,你岂能感受不到?” “你” “知是不知!” 阮秀秀用力捏着眼前少年的喉结,凤眼含煞! 她直接爆发了。 仿佛这么多年的积郁,都顷刻间宣泄一空。 叫宋柴薪吓了一挑,被按在了软榻上,看着眼前胸脯起伏,鬓发散乱,骑在他身上的娇俏少女,感受着喉咙滚动的温度,不由皱眉,想要伸手将阮秀秀撇开: “阮师姐,你年长我两岁,岂能不知,这世上诸事本就巧合,并非强求就有结果。” “你” 砰! 绿袍少女小手向下一按,紧紧贴着眼前人,刹那,四目相对: “可,” “我若偏要求呢?!” “我就是要将你宋柴薪,从她宋梵镜身边抢过来!” 语落。 两道身影贴在了一起,少女如同初生花瓣般青涩的娇唇,强硬的吻上了宋柴薪。 同时,阮秀秀扯着宋柴薪脖颈的‘清漓玉坠’,冷笑着: “就像你说的。” “宋柴薪,这都是你欠我的。” “我本就是个坏女人。” “宋梵镜高高在上就能拥有一切,我不服。” “那么,我就要自己去争!” “我就赌,你宋柴薪不是个纯粹的痴情种!” “且让本姑娘看看” “你对我,究竟是否,问心有愧!”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肝胆相照→莫逆之交!】 车辇外。 剧烈的震动,叫驾车的车夫不敢吱声。 一位七品镇守与八品缉魔司主的隐秘事儿. 他们,可不敢窥视一分一毫! 不过该说不说, 这动静,可真大啊 驾车的马夫心里嘀咕着。 就这样, 三日后,黑山城! (ps:日万打卡,凌晨还有一更,大家起来看是一样的。)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到底是谁,将黑山城曾经的一切改变?! 梧桐府,是宝瓶州内,最靠近西北的偏壤府城。 而黑山城,又是梧桐府最西之地。 再往前去,就是一片茫茫荒原,栖息着不少精怪、野兽之流。 更不知道,隐没了多少妖魔混杂其中,亦或者混居城内。 此地再往北,要走好远,才是号称‘西北苦寒’之地的镇妖长城,乃是堵塞妖魔三道统,侵入宝瓶州的一道防线。 由此可见,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城。 日近黄昏,天色暗淡,下着微雨。 自远方驶来的马车,远远停靠于‘黑山城’门口。 低矮的土墙,七拼八凑,好不容易铸成。 入口处,一批批人来来去去,排列出的队列,在三四个目光锐利,披着老旧差役服的差役目光审视中,一个一个接受着排查。 这些人大都背着铁弓,带着捕猎工具,基本上人人都有些野物收获。 这些猎物,大都是从黑山城外,那毗邻西北荒原前的几座深山里面,狩猎得来的。 按说,这世道凶险,猎到什么东西,就该算作是自己的机缘,用以填补家用,吃肉练武。 可凡事有凡事的规矩。 在黑山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按照‘前代镇守’定下的规矩, 只要是在山中猎杀的猎物,一并都要交予官府充公,然后衡量价值,去掉‘税收’之后,方可换作银钱,给予这些入山狩猎的猎户。 是的, 只要是山中的‘财产’,就一律需要给官府征收税收。 听着似乎极为匪夷所思, 但为何谢樵玄说,任职一方,除却本身俸禄外,还能获得相当不菲的修行资源? 就是因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只要你手腕够硬,那么整座城的规矩,都是你定下的。 临近山的大城吃猎户; 临近水的大城吃渔户; 武夫大先天后,每走一步,都需要各种资源堆积,每天维持自身血气、采气的血肉、山药,都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所以,基本上大部分的一城镇守,不仅是这黑山,几乎梧桐府,甚至宝瓶州, 大都都会向底下征收‘城税’,积少成多,用以提供自己修行的日常开销。 无非是贪与不贪而已。 武道伟力归于自身,导致资源高度集中。 也间接性的使得底层平民,出头极难。 除非出生异变,诞生天赋,有灵级以上的资质,从而一飞冲天,不然想要跻身权贵阶层,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黑山城门口。 “差爷,怎得猎物的税收又提了?” “之前还是换算银钱的三成,现在都五成了,这.咱们一天累死累活,临到了头,才打这么两三只,勉强够得上过日子,要是再征收下去,都没法活了啊。” 一位差役旁边,竖着一块板子,来往入城,上交猎物的猎户一看,瞅见上面要缴纳的份子钱,又多一筹,顿时满脸绝望。 “这是上面内城,那些大人们定的规矩,我们当差的能有什么法子。” “你们猎户好歹还能进山搜刮,进来的时候交个份子,总不至于饿死。” “看看城里其他的行当,哪一个没提,他们可没伱们常年在山林中摸爬滚打的本事!” “赶紧的,别墨迹,要么自己在深山老林里搭个窝,自己过日子,要么就进城缴纳镇守大人定下的税收,两个选一个!” 腰间佩刀的差役不耐烦道,一边将这些猎户的猎物,一股脑的征收起来,另一边将袋子里装的铜钱,一个个计算价值,抽了一半,才算是交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有些稍微鼓一些的钱袋子,还会被顺走一些,倒霉催的猎户就算看见了,也只能当作看不见。 没办法, 这黑山城外,西北荒原里,有妖魔居于其中, 全靠着城内官府、武馆的大人们,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叫那些存在,只在黄昏之后,夜晚出没。 要不然,他们这些猎户,连白日里登山而去,狩猎野兽,偶尔打到一两头精怪的机会都没有,早就饿死了。 这钱,不交也得交! 看守黑山门口的城头姓郑,平时值班的都叫他郑头,家里祖祖辈辈,就在这黑山城当差了,根深蒂固。 此时,他正无聊打着哈欠。 直到车轮滚滚,碾在泥土地上,露出了几架华丽的马车,就要驶入黑山城时. 才算是将他彻底惊醒。 这时候,下属里面有些没眼力见的,作势欲拦: “入城得首先缴纳‘入城税’.” 话还没说完, 就被郑头‘啪’的一脚,直接踹翻了过去,怒骂道: “瞎子,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这里的贵人缺咱们那三瓜俩枣的入城税么!” 在这个世道活着,你就得学会看人! 商队的车马、和宗门的车马、世族的车马,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看看这来人,四架华贵的车辇、八头膘肥体壮的大马、一个个体格健硕的仆役,看上去竟然和差役一样,都练了两手筑基武功。 其中窗帘交错,还不时有侍女的身影姿容露出一角。 显然,是哪个大户人家,要来这鸟不拉屎的黑山定居的!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这一看,就是在内城有地儿,有背景啊! 差役虽在这黑山城吆五喝六,绰绰有余,活得滋润,但那也要看跟谁比。 和这种人物叫板,那是老寿星上吊,喝砒霜,嫌命长! 随着他喝骂完,望向那最前头,铭刻着一个‘谢’字的车辇,正想拉下脸来,向着里面的贵人赔笑致歉。 这时候,一阵‘挪揄’般的笑,突得从那最前头的车辇中传出: “你可真是贪心,什么时候还在这黑山城里,这么捞钱了?” 声音听着极为年轻,清脆,又沾着点慵懒。 叫郑头心里不禁泛着嘀咕:“这是哪家的年轻小姑娘,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黑山城能有什么捞钱的” 心中正腹诽着,突然间,一抹青色倩影从马车中一跃而下,腰配长剑,英姿飒爽,看上去耀眼极了。 一旁的几个差役平时哪里见到这等小娘子,一时间,眼睛都快瞪圆了。 但郑头却全然不敢望向那女子的脸。 因为 当他看见了那一袭青绿袍子,绣着缉魔司特有的纹路,还有那女子腰间佩着的令牌时,就已经不敢再往上看了,同时身子不由打摆,冷汗直流! 大昭官府的衣服,是不能伪造,冒牌的。 谁敢冒充,冒穿. 那都是杀头的大罪! 而这女子一身行头、派头,可谓是充充足足,正是那八品青绿衣,缉魔服! 整个黑山城,能有资格穿着这种衣饰的,只有一个人啊! 按照体制规矩, 黑山城,常设一尊七品镇守、一尊八品兵马司主、一位八品缉魔司主,以及九品的外城衙门司首。 约莫近半个月前, 前代镇守似乎因为上面的事,连夜被府城来的大人物,直接给当场逮走。 而黑山城的缉魔司主,因为常年政绩不佳,一连换了三任,死了一个,退了两个,到现在都还没等到继承的。 只剩下统掌内城‘三百武卒’的兵马司主,梁大人,一直如同常青树般,稳如泰山。 这整个黑山城,这些天里收取的所有税,都是到了那位的手里,与几个内城的大人物,共同分红的。 虽说打着的依旧是‘镇守大人’的名头 但镇守大人,早就不知飞哪去了。 不过最近听说, 上头又要空降一位‘镇守’,到来黑山任职。 等等! 郑头看向那跃下车来,一双虎纹绣金靴踩在泥土地里,全不在意脏污,只是转头望向车辇中,疑似‘黑山缉魔司主’的年轻少女, 心中 突然涌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刚刚这女子转头,问那马车中的贵人,你几时在这黑山城里捞钱了,再结合她疑似缉魔司主的身份,那里面的人, 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 车前头,不起眼的老仆默默控着马车,同时掀起了马车帘子。 与此同时,一角绯衣,映入郑头眼中,叫他吓得‘噗通’一声,一股寒气直冲天灵,当即跪在了地上! 年轻的绯衣镇守,走下马车。 看着城门口墙壁破旧,仿佛一推就破, 但向内一环一环的眺望而去, 依稀也能看的清晰,最内部那‘内城’圈的繁华景色。 与此同时, 宋柴薪又看了眼身侧背着手,眉间轻挑,打量着整个黑山城,再没怎么望他,彻底抛开了包袱的少女。 想起了三日前,还有这几日的经历,不自觉的摸了摸唇角。 随后,故作严肃的咳了咳: “笑话。” “本镇守才刚上任,几时收过重税?” “胡言乱语。” “阮司主,你有点不分尊卑上下了。” 他宋柴薪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一向秉承着‘吃多少饭,做多少事’的原则。 比如这收税,事关他日后修行,搞取大先天修行的丹药、资源,不可马虎,是一定要搜刮的。 谢府才给他十两真金,也就够安置家业的,也侧面说明,老头子是真的没多少底子,供养那么一大家子,恐怕也在外面天天欠债。 好在他争气,再加上谢樵玄之前的运作、奔走,博得了这个七品镇守的位子。 剩下的修行,就只能靠他自己琢磨咯! 果然是命途多舛。 就算找个家族靠山,都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修行助力, 唉,生活艰辛呐. 然而就算如此。 宋柴薪觉得,自己也不会搜刮到这些穷困潦倒的山民头上。 这才能搜几个钱?多点资源? 而且这不是要人命么! 小时候经历过苦难,他最清楚一无所有的痛苦。 那真是将人往绝路上逼,还榨不出二两油来。 真要搜,就该逮着那些建立商队、掌握盐铁、开设武馆、流派,或是地头蛇的帮派、豪族收。 这些人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好处可不少哦。 受到他管辖的余荫,收了好处。 那么 给他这位镇守大人供奉些,怎么了? 天经地义! 由此可见,这黑山城的前代镇守,可真是个贪婪无度的家伙,收了城内大头尚且不够,还要再往下面榨一榨汁! 而且,竟还能与白秋意牵扯上,直接被梧桐府来的两位逍遥境高手,给合力逮捕走了。 说不定,此时城内,还有不少未曾处理干净的关系网在呢! 碾了碾脚下的土地。 透过城门,看着外城区最外围,各种坑洼屋舍,以及被污秽之物浸满,发出刺鼻且难闻气味的排水沟渠,掺杂在一条条泥土地上,脏乱不堪。 宋柴薪略微有些皱眉。 此刻,他终于理解了谢樵玄口吻里说,下辖的大城,与他看到过的景象截然不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确实是两个世界,天差地别。 难怪老头子不放心,还给了他一个逍遥境的高手,保驾护航。 府城的居民,就算有妖魔、孽血教隐匿。 但除非他们能覆灭、杀绝整个府城的高人,不然绝对没有一个敢于露头的。 但这里. 恐怕就不一样了。 想起如今山高皇帝远。 再也没有了似宝瓶州主裴南北,缉魔大将叶苍那种大人物在,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也终于可以不再顾及。 于是宋柴薪调动起了从‘大缉魔主’传承而来的缉魔道气。 将其聚于双眼,同时金刚怒目,法眼一开,便增幅缉魔道气,助他望向了整片黑山城。 这一望去,不要紧。 当即———— 便叫他在这黑山城中,看到了一缕缕粗壮的‘暮气’,分散四方,足有四团势力,堪称根深蒂固! 嘶. 这城里, 不太平啊。 缉魔司干什么吃的? 宋柴薪心里疑问。 不过想起一侧的阮秀秀接任前,似乎此地的缉魔司,就处于半瘫状态,也没几个愿意来继承,吃力不讨好。 他便有了几分了然。 看来里面,水有点深啊。 不过 再深又能如何? 听闻,当年的‘大缉魔主’一开始,资质远没有后来‘镇狱王体’那等逆天,拥有神通。 他能走到那一步,缉魔道气功不可没! 如今,宋柴薪体内的缉魔道气,只有薄薄的一缕,按照十缕才能转化‘周天采气’,从而缓慢改善无漏金刚身来看 尚且任重而道远! 所以,别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妖魔。 对他来讲,就是提炼暮气,增幅‘缉魔’道气,最大的资粮! 什么,我是半妖?或许他们看我是同类? 对不起! 大缉魔主选中了我,给的好处,实在太多。 斩妖除魔,就能逆改资质,还能推演种种神通。 杀几只妖怎么了? 要真算下去,他宋柴薪狠起来,连父血一脉的全家老小,都恨不得一刀一个,全都杀绝,用以提炼暮气! 还怕这点业果吗!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有些东西,我没来是一码事。” “我既然来了” “自然就得翻新翻新,彻查一番了。” 新任镇守低下了头。 看得跪在地下的郑头,咽了口唾沫,顿觉不妙。 “来吧,差役大人。” 宋柴薪似笑非笑。 “带我们去黑山衙司,让我来见一见.” “我的好下属,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黑锅让镇守大人抗?” “这” “与理不妥吧。” 先见司首,宋柴薪也是有考量的。 因为, 黑山衙司的司首,是一个介于内外城的角色,地位绝不算低,但又不算很高。 究竟在内城有没有面子, 全看镇守给不给他面子! 选择这样一个角色,作为切入点. 刚刚好! 与此同时。 数十年后的黑山城。 感受着记忆里,传递而来的回忆。 季夏抓住床沿,心中惊涛骇浪,五味陈杂不断。 “这” “究竟是多少年前?” 他一双剑眉紧皱着。 如今的黑山城,虽说外城也就那样。 但要和自己记忆里,作为宋柴薪那一世比,还是要好了太多太多! 而且最直观的, 就是猎户的地位! ‘猎籍’,是仅次于差役籍的,猎杀的普通猎物,都是归于自己,只要定期向官府上交一定份额的血肉即可。 若是能猎得精怪,更有另外的封赏! 和这所谓的猎物全部上交,交税五成,还是以银钱交易,简直天差地别! 究竟是谁,将这一切扭转改变? “莫非.” 紧闭双眸,随着记忆的推演,与那半妖少年气质越发契合的青年, 心头之中,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至于究竟是真是假 那就要等到这一次的轮回暂结,叫他亲自去查探一番,才能知晓了。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这黑山的‘天\’再黑,难道还能压得住镇守不成?! 【去往琴剑阁的旅途中,徐念一句话,戳破了你与阮秀秀之间的窗户纸。】 【少女因你的夸赞而感到喜悦,又因你表述了对于宋梵镜的情感,而心中妒火中烧,没有听进去伱明里暗里的示意,就想孤注一掷,‘霸王硬上弓’。】 【因为‘清漓玉坠’与足足近两年的交情,你犹豫了下。】 【就是因为这一丝丝的犹豫,便被她翻身压下,一番索取,看着眼前红唇娇艳,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你蛟血沸腾,险些没有把持得住。】 【不过好在理智仍存,叫你止住了最后一步。】 【将阮秀秀推开,看着这个玷污了身上一身威严缉魔衣的少女,看着她舔了舔唇,眸子里既有青涩,又夹杂着些许后怕,但待到看清你反应之后,却是笑的肆意。】 【那表情,便仿佛是在明面上告诉了你,你也不过只是个凡人而已。】 【从这一刻开始,你深刻得意识到了,这少女到底有多‘坏’。】 【“可惜了你要是再走哪怕一步,你这黑山镇守,便暂且先不用赴任了。”】 【“本姑娘会带你去云鸾山、去梧桐谢府,请出我师傅观剑长老,还有你外祖谢樵玄老先生,叫他们做个见证,下三书六聘,叫你不从也得从!”少女撅着嘴,感到有些可惜。】 【她就是想要引诱你。】 【而且你知晓,她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真做了,怕是不从也得从了,而且依照阮秀秀突然爆发的性子,恐怕到时候,云鸾剑主和他的宝贝女儿,还得下山前来观礼。】 【一想到要是被宋梵镜看到,你于梧桐府谢家大摆筵席,与眼前的娇俏少女凤冠霞披,你就忍不住一晕,只觉世界天旋地转,有些事情.已经渐渐脱离了你的掌控。】 【但就像是月老牵红线一样,发生了这种事后,你视阮秀秀,俨然已经不能再将她看作一个毫无瓜葛的路人了。】 【你现在所思考的,就是怎样中和这一段姻缘。】 【或许.】 【你重上云鸾,在宋梵镜凝元丹,万众瞩目,意气风发时,向她表述心迹,随后被女子来上一句‘一心渴求武道登顶’婉拒,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直到现在,你与宋梵镜的关系,也只是你单方面想要与女子结缘而已。】 【马车一路行驶,直往黑山而去,你的心思越发复杂,心烦意乱。】 【待到抵达了自己作为‘镇守’的黑山城时,】 【阮秀秀的一句调戏,叫你遍观整座山城,不由心惊。】 【举目望去,尽是破败。】 【普通的民众生存艰难,与府城截然不同,城内暮气沉沉,不知是妖魔作祟,还是如‘白秋意’那般,有出身什么‘神血教’的人物蛰伏。】 【但总得来说,】 【正宗拳道‘烽火狼烟、碧血丹心’,你还未曾着手修炼。】 【直指黄庭的罡气功法《龙虎真罡》,外罡也没有彻底修成,只修出了一点皮毛,正是最需要修行资源的时候。】 【作为镇守,除却官府给予的俸禄,剩下的,就要靠着收取底下税收,而你打的算盘,就是从‘豪族、武馆’着手。】 【前者掌控一城的经济命脉,盐铁、衣粮,哪怕城池再是败落,积累的财富,依旧不可小觑。】 【后者练武收钱,坐着不动就能乐享其成,还为背后门派源源不断的输送新鲜血液,不都是依托了他这位镇守大人?】 【吸他的血,怎么能不给分成!】 【不然镇守大人的金刚无漏、参悟黄庭、逍遥神魂,从哪里成,去哪里修?】 【怀揣着这种想法,你直接在城门口抓了个壮丁,叫一个熟门熟路的差役,带着自己一路找到了‘黑山外城’的衙司!】 【在这里,你见到了黑山城的九品司首。】 【一个左腿有着残缺,背着朴刀,明明身材高大,却一直弯腰低头的壮年男子。】 【他长得极其高大威猛,甚至比你都要高出一头,但看谁都是目光低垂着,似乎对于一切事务,都漠不关心一样。】 【当那个别人都称其为‘郑头’的差役,带你来到这‘黑山衙司’。】 【名为‘陈昭’的黑山司首,对你这位黑山镇守的到来,毕恭毕敬,还为你讲述了这黑山城里,内城之中的几方势力。】 【“掌握盐铁、衣食,垄断营生,在外城养着帮派打手的段、石两家,背后有着正宗扶持的三大武馆流派‘邵阳武馆、玄都武馆、剑脊武馆’,以及兵马司主梁龙尉,是整个内城,最顶尖的势力与存在。”】 【“镇守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要去见一见这些地方的领头人,此后才好在这片地方修行,布施政令才是。”黑山司首陈昭笑呵呵的,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叫你眉头一皱。】 【“我既是这黑山城的主官,从来都是地头蛇、下属官吏前来拜见与我,哪里有我去一一拜访的道理?”】 【似乎是察觉到了你心中的不愉,陈昭道:“大人.你的修为,似乎只有金刚之境吧?”】 【这身材高大,意志消沉的司首叹了口气,瞅着眼前以你为首,左右分别是稚嫩的缉魔司主阮秀秀,以及看上去行将就木,前来服侍人的老仆谢樵柯。】 【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大人,你就算背后疏通了关系,有第三步高人坐镇,在这黑山城一亩三分地上,面子也是不够用的。”】 【“就算是前代镇守,与梧桐府尊有关系,又能如何?”】 【“他平时的修行资源,都是靠着外城区收上来的税收,换取银钱,再去找段、石两家的掌舵人,从他们底下商会开设的铺子,换取大丹,才能安安稳稳的修行了几年。”】 【这位黑山司首冷嘲了下,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再多语。】 【“按你说的,就算黑山只是梧桐府下的一座不起眼小城,但常住人口上百万不止,内城的豪族、武馆.靠着黑山,收了这么多的好处,银钱,以及下面不时送上来的山珍难道,就不知给官府镇守,供奉一份?”】 【“大昭律,镇守有统掌一城,订下税收的资格,只要不做得太过,被府城提点,就是应有的修行资源。”】 【“之前半个月,镇守可不在吧,结果底下听说税收又提了一截,这些人盘剥底下这么狠,却又不愿意给上面进贡,与蛀虫何异?!”你眼皮翻腾,语气严肃,不怒自威!】 【叫陈昭面色一变,左顾右看,方才避而不谈,转移话题道:“时间也不早了,日渐黄昏,天上又下着小雨,前代镇守大人留下的府邸,在内城区。”】 【“刚好,下官叫手下人,给镇守大人带带路。”说完,陈昭就对那郑头招了招手。】 【“此人名叫‘郑子桢’,汞血银髓的修行,还算年轻,未来不出意外,也能当个黑山班头,世代都是在黑山城当差的,熟门熟路。”】 【“郑子桢,带着大人先去内城休息,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看出这位陈昭不欲多谈,你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正基本情况,大致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看谁更横了!】 【只是在离开黑山衙司前,你看着陈昭的瘸腿,有些好奇:“我观你修为也至金刚,周身无漏,腿部残缺,自愈不难,为何”】 【陈昭听后,头低的更深了,有些苦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无漏身修复不了,老毛病了,劳烦大人挂碍,夜黑风高不太平,还是尽早休息吧。”】 【“另外.”他望向了你身侧,听完你二人对话,眉宇已经有了几分怒色的缉魔司主阮秀秀。】 【又道:“缉魔司主大人,应当是出身大派大族,才能在这个年纪,担当此职吧?”】 【“听卑下一句劝,镇守大人在这个位子,尚能坐的安稳,但缉魔司有‘斩妖除魔,清扫邪祟,管控武夫’之责.这黑山城里,前三位缉魔司主大人,可都没落个好下场。”】 【“如果可以,大人还是找找门路,调往他处为好。”】 黑山,外城衙司! 日近暮色,天将昏暗。 雨声淅淅沥沥。 衙门已经提早点上了一排油灯。 阮秀秀把剑取出,猛地一拍,秀眉微扬,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的黑山司首陈昭: “黑山司首,你什么意思!?” “缉魔司,本就是为了‘平定秩序’而建立。” “且不说我披不披这一身官衣,就算没有,本姑娘照样仗剑斩邪,惩处奸佞!” “这黑山的天,难道就这么黑不成?几个官商勾结,就把堂堂大昭九品的司首,给吓唬住了?” “武馆不行,就换一批宗派前来开设驻地;” “家族不行,那就再扶持一批新的,多大些事!” “事在人为,” “你以为本姑娘和宋镇守,还是前代镇守与缉魔司主不成?” “人换了,” “就不要用以前的规矩,来看现在的人。” “尤其是,还要玷污镇守大人的名声!” 宋柴薪伸出手,按住了一脸怒气的阮秀秀,对着她轻轻摇头。 阮秀秀出身云鸾山,于缉魔司历练,哪里来过这种穷山恶水之地。 她这就相当于才刚空降下来,就要现管。 道理没错,但不能对着一个外城司首去教训。 “郑子桢”他转头看向那个城头的差役。 后者二十来岁,一脸圆滑,听此精神一振,‘唉’了一声,回道:“大人!” “带路吧。”宋柴薪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身侧老仆亦步亦趋。 阮秀秀收起剑,沉默不语。 衙司之中,灯火忽明忽暗。 司首陈昭叹了口气。 他坐在椅子上,将左腿裤脚卷起,面色积郁颓废: “嗬,” “谁还没年轻过呢” 郑子桢带路,为宋柴薪牵马坠镫。 天色越来越黯。 越是靠近内城, 整座黑山的环境,就越发好了起来,不仅从湿润的泥泞地,改成了干净整洁的石道。 甚至就连内城与‘三环’外城之间,还垒起了一道,比之宋柴薪方才走入黑山城,都要气派的多的城墙。 这些戍守城墙的,都是身子健硕,披甲执戈的甲士。 气血要比外城差役浑厚的多。 隶属于黑山兵马司,是八品兵马司主梁敬都,治下的‘三百武卒子’。 郑子桢快步走了过去,找到了戍守内城的甲士,指着身后马车,低声说了几句。 便带着宋柴薪一行,一路畅通。 边走,边还指着一些地方,向着这位年轻的绯衣镇守介绍着: “大人,内城西边,坐落的就是缉魔司。” “镇守府,居于正中,至于那些正宗开设的支脉武馆、以及一些名门旁系的小武馆,都围绕一圈,挤在了东边的‘演武街’里。” “我这便带你去镇守府安顿。” 一边牵着马,郑子桢一边介绍着,同时回想起之前黑山衙司发生的事,微微沉默了下: “另外,大人你也不要怪陈昭司首,没有骨头。” “别人我不知道。” “但是.” “司首大人,年轻的时候是整个黑山城里,最有骨气的人。” “十三年前,他的那条腿就是做姑娘你口中,‘斩妖除魔’之事,而落下的残缺。” 阮秀秀眉皱了下: “妖魔作祟,入城蛰伏,或是武夫作乱,哪里用衙司司首去管,缉魔司不管?” 郑子桢耸了耸肩: “那咱做差役的,就不知道了。” 哼! 看到这个差役得过且过的样子,阮秀秀翻身下马,看向城西缉魔司的方向,秀眉拧在了一块。 哪怕天上下雨,夜色微沉,她也憋不住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黑山城的‘天’,能有多黑?” “我这边赶着夜色,去缉魔司查查卷宗,看看最近这么多年,缉魔司到底办过什么案,斩过什么妖!” 说完,牵着谢府的高头大马,阮秀秀就要直奔缉魔司而去,却被宋柴薪叫住: “喂,师姐行李不一起带去缉魔司安顿一下?” 阮秀秀恶狠狠的转头,看着绯衣镇守含笑的模样,更是气冲冲的: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有没有危险?” “你明摆着知道这‘黑山’坑不少!” 她用脚尖狠狠得蹬了娇胯底下的骏马,叫这匹膘肥体壮的枣红血马险些被一脚踢翻,泪眼汪汪的,撒着气,仿佛一位骄横意气的世家小姐。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只是在山上,只能装作乖乖巧巧而已。 和那琴剑阁的徐念一样一样的。 心中腹诽一句。 宋柴薪两手一摊,装作无辜: “我的大小姐,你身上揣着的手段,还有背上背着的那柄剑,都够砍我三四条命了。” “还用我关心?” “阮秀秀,这是你成长必须要经历的,不然你怎么超越你师姐?” “行李记得带一下。” 黑山镇守大人一脸严肃。 自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宋柴薪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只能将就着了。 却没想到, 少女听完,更加奔放,一拍胯下骏马,就已向着缉魔司扬长而去。 离去之前,还轻飘飘的道: “本姑娘人都给了你,我不去你那里住,还能去哪儿?” “莫非你打算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 “那梧桐府,我可得带着我师傅,亲自走一趟了!” “行李老老实实给我带着。” “哼!” 听到这等上官隐秘。 郑子桢牵着马的手一顿。 不自觉地,便把头埋底了下去。 随即,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待看到这位年轻的绯衣镇守,一脸无奈郁闷,一幅管不住自己的后悔模样。 顿时间,不由噤若寒蝉: “这位大人.” “不会杀我灭口吧!” “这种事情,也是我这种喽啰能够知晓的吗?” 也就是窥不了人心。 不然,要是叫宋柴薪知晓这郑子桢的心理,恐怕非得把他天灵盖打开,然后亲口告诉告诉他 事情,不是他想得那样儿! (ps:今天的一万结束了,凌晨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镇守斩先天,美人似尘土,提炼缉魔道气,外罡小成,今夜不眠! 阮秀秀乘着微雨微澜,提剑跨马往黑山缉魔司而去。 宋柴薪一直望着她,直到了尽头处。 这时候,眸光一动,眉间‘金刚怒目’,缠绕缉魔道气的法眼神通,才算微阖闭上。 之所以未曾拦她去往缉魔司。 是因为,那里朦胧一片,但却并无鬼祟妖邪的‘暮气’缠绕。 所以料想就算艰难,最多也只是人祸。 是人,就会忌讳她披着的八品缉魔衣。 但, 自己将要被郑子桢带往的镇守府 宋柴薪骑着马,背后老仆谢樵柯立于三步之内,寸步未离。 看着那一团沉沉暮气,代表着异种的‘杀伐沉疴’,萦绕于远处的‘城镇守府’不散。 年轻的绯衣镇守,依旧笑意吟吟: “郑子桢,牵马,带路。” “这雨,下得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前面的差役,理解不了他话语里夹杂着的隐喻。 只是不避风雨,一路向前。 回了一句: “得嘞!” 数十年后,黑山城! 轮回天书将季夏心神抽摄,沉浸其中。 随着字迹流淌翻滚,取回了自己数十年前,属于宋柴薪的记忆。 也叫季夏成功看见了. 那名为‘陈昭’的黑山司首! 如果说, 之前他不知晓黑山外,到底是哪个府城,哪座州。 那么当自己作为宋柴薪任职于此时。 季夏便知道了,这外面的天地,到底在哪。 如果说,此前他不知道 这段岁月,到底是多久之前的黑山城。 那么随着这道人名浮现! 他已经能够顺藤摸瓜,沿着蛛丝马迹,大概猜测出来了! 作为差役,顶头上司的名姓,还是要记着的。 如今的黑山城里, 当代七品镇守,着绯衣,监查整座‘山城’的那位 诨号‘陈瘸子’。 姓名二字,称作‘陈昭’! 传闻,那位已至古稀之年,抵达了第二步的尽头,垂垂老矣。 若不破元丹,则逃不脱寿尽坐化,正在着手选择,下一代的镇守人选。 一切,都对应得上。 至于陈昭之前,岁月太过久远,起码约莫是近甲子、甚至是甲子之前的岁月了。 也就是说 这一卷轮回天书,给他映照出来的‘前世’,竟是甲子之前?! 我竟是甲子之前,雄踞一城的一代镇守! “那这样说起来.” “当代黑山衙司的司首陈振武,折节与我平辈相交,以前是觉得他亏了,但现在.” “他赚大发了!” 心中边翻腾着,想起自己于天书之内,在一道道选择节点时,所做出的抉择,季夏不由双眸微缩: “也就是说,” “我” “正在亲手缔造,数十年前属于我自己开辟的基业?” “那么.” 阮秀秀、陈昭、郑子桢 这一个个或许曾在‘黑山城’留下过名字的人。 都是现实! 而在这悠悠几十年里, 他们又成为了怎样的角色? 胸腔里仿佛揭开了一团团大迷雾的季夏。 想起与阮秀秀、宋梵镜的纠葛。 顿时间,不由非常想知道,她们如今的命运! 只是 眼下的时间点, 尚且,还没到他脱离这段‘人生’的节点。 随着轮回天书翻腾,似乎这一次的推演格外漫长。 但看着原本光辉大盛的轮回金页,一直将记忆化作文字流淌,到了现在,也已经开始越发黯淡起来。 看上去,已经快要抵达最后,可以凝聚第二枚‘记忆碎片’了。 与此同时 似镜中两面的另一端‘历史’,荡漾起了波纹。 年轻的绯衣镇守。 已经走到了属于他的镇守府门前! 时间跨越岁月,开始回溯。 黑山城,内城,镇守府。 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内城的诸多繁华街道坊市,围绕在正中心的气派府邸,上书‘黑山’二字,威严持重,肃穆不已。 “大人,这里就是镇守府了。” 郑子桢指着眼前的‘黑山’城府,开口说道。 “以前上代镇守姓袁,听说还曾是梧桐府尊的亲信,不过自从半月前被府城的大人物擒走,已经沦为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大人你的地盘了。” 一行人一路走来,将偌大城府尽收眼底。 镇守府占地极大, 抛开前方府衙,后院由主官居住的院子,也是四进四出,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就算是将侍女、仆从等一并算上,也能容纳足足二三十口人,还尚显宽敞。 对于宋柴薪一行来讲,绰绰有余。 前代镇守,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家伙。 不过,倒也正常。 毕竟七品镇守,如无意外,突破不了第三步,一辈子都卡在逍遥境的话,基本就是做官的尽头了。 像是似宋柴薪这等破格擢升的府魁首,其实就算要给他镇守位子,也得看整个梧桐府,究竟有没有空缺。 此前谢樵玄忙前忙后,运作来运作去,就是想要给他争取一个机会。 本来,是不好说的。 谁料到白秋意一垮台,拔出萝卜带出泥,此前他埋下的暗子不好顺藤摸瓜,但直接有密切关系的,哪怕只是随手栽培,也倒了大霉。 黑山镇守,就是其中之一。 事关上代争权夺利失败的‘神血教’,又是州内两尊名震一方的大佬亲自下令。 就算事情再难办,也得办妥,所以谁跟府尊白秋意有牵扯,一个都跑不掉。 “大人,你行了一路,人困马乏,想必也累了,不如让下人整理整理内侍,早些休息吧。” 对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就能身披绯衣的镇守大人,郑子桢不敢怠慢,便想要告辞离去,回去交差。 但偏偏,却就起了差池。 宋柴薪眉眼一动,缉魔道气如同‘秋风未动蝉先觉’一样,叫他看出了这阁楼林立之中的端倪。 身侧的老仆谢樵柯,原本正牵着马。 可不知何时,已经摸上了左腰的短刀、右腰的短剑。 呼呼呼! 阵阵妖异的冷风,滚滚吹拂而来,叫一路随行的侍女,不由打了个寒噤。 滴答,滴答。 天边下着小雨,日暮已经过去,夜色到来。 水珠子沿着镇守府后院的翘角飞檐,慢慢低落。 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坑坑洼洼。 ‘哒哒哒’ 两侧厢房长廊,左右两处,各自走出了一道黑影,踩踏着小小的水坑,迎着越来越大的雨滴,露出了身形。 “嗬,还有埋伏?” 与谢府带来的一众仆役、侍女苍白的面色不同,宋柴薪腰佩斩佞剑,还能饶有兴致的打趣一声。 吓得身侧郑子桢,顿时哆嗦了一下: “大人,跟我无关,真不是啊.” “这,这不应该啊!” “堂堂七品镇守,按理说谋害你的代价太大,要是刚来就出了事,府城那边是要过问的,这” 他话未讲完。 便被一阵娇俏如银铃般的‘咯咯’笑声打断: “伱这外城的小差役,懂得什么!” 两道身影从长廊走出,即使夜色微暗,但宋柴薪一双眸子洞若观火,依旧可以看得清楚。 这是两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狐媚子。 左边的女子,娉娉婷婷,向着宋柴薪款款走来。 雨滴从天上吹落,打在她精致的锁骨之上,逐渐滑进了穿着暴露的月白纱裙内,如同白玉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透露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她每走一步,都有一种‘叮叮当当’的碰撞之音发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她脚踝上的银环铃铛,正在发出脆响。 再配上那一双楚楚动人的异瞳,任这天底下哪一个公子见到了,也都得怦然心动一下。 当然, 如果没有一双狐狸耳朵一耸一耸的,这一双勾人心魄的美人眸子,还要更叫人流连忘返,难以忘怀。 “小女子白苑,妹妹白灵,见过” “这位蛟龙公子。” 自称‘白苑’的狐妖眨了眨眼。 她看着眼前笑意吟吟,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感到丝毫讶异的宋柴薪,勾人的眼里露出了一丝丝渴望: “本来在来之前,是有人叫我姐妹二人,装作府里服侍的侍女,在新镇守身畔做一暗子的。” “但谁想得到” “新镇守,竟是一位瞒天过海的同类呢?” “既然如此,与其帮助他人上位。” “我‘白月狐’一族,还是愿意与蛟龙公子合作,想必其他要是知晓真相的黑山同道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事后我姐妹二人,会禀明族中大姐,只要公子允许我族,依旧能在每一个‘分食夜’里,取些人之精气,为后来的妹妹们‘采气’修行。” “我族一定鼎力支持蛟龙公子.执掌黑山!” “如若公子仍旧有所顾虑我姐妹二人,也愿意签订‘妖魂契’,暂且奉公子为主,也无不可哦~~” “公子若是想要做些什么,能与一尊未来的大蛟,甚至真龙春风一度,我与家妹,也是乐意之至喔” 白苑眼眸眨了眨,混身上下没有散发一点戾气、凶气,缓缓向着宋柴薪靠近,似乎是想要拉起他的手臂,‘一亲芳泽’。 只是她身上被缉魔道气锁定,所反馈的‘暮气’之巨,却是叫宋柴薪眼睛一眯,不由舔了舔唇。 这种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只以为是这位镇守大人,被眼前的美色所迷,已经有所意动了。 原本握短剑短刀,脊骨紧绷的谢樵柯,佝偻着身子,如同一只猎豹一样,蓄势待发。 但当他察觉出主子的举动,以及那两只骚狐狸没有杀气。 沉默过后,还是暂且按捺住了出手的动作,只是将手搭在兵械之上,依旧和一个普通的老头子一般。 谢樵玄叫他听命于公子。 那么无论他走的是正道、还是邪道。 谢樵柯都不会有分毫异议。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知晓宋柴薪身份的下人、仆役,尚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战战兢兢。 更何况是一路引导的郑子桢? 他目光骇然,哆哆嗦嗦的看着面前的绯衣镇守: “蛟蛟龙?!” “大,大人,您是妖魔?” 天可怜见, 衙司司首大人好一番明里暗里的提点,本意是叫这位和那位新来的缉魔司主警惕警惕,要是能走,就早些脱离这虎狼是非之地。 可哪里料得到, 这来得哪里是镇守? 蛟血,那一定是有传承的,而西北大地,只有一支在向着‘真龙、天龙’蜕变的龙脉势力。 其主脉或许被大昭拦在了外头。 但支脉. 却随着山川湖海,流于整个大昭各州! 难不成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位? 听到动静,宋柴薪瞥了郑子桢一眼,似笑非笑: “你看,你和那位司首大人,都不说实话。” “城里怎么有妖魔?” “还有.所谓的‘分食夜’,又是什么意思?” “你都不给本镇守讲清楚,万一本镇守一头栽进坑里,可怎么办。” 这时候,娇柔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臂膀,将胸脯往前轻轻蹭着,湿润嫩滑的触感,叫人流连忘返。 白苑眼睛微眯,如同小兽一样低着头,想要蹭着眼前蛟龙公子的手臂。 与大妖灵血、甚至玄血媾和,她们也是能够得到好处的,所以对着宋柴薪大献殷勤,并非不是出自真心。 整个黑山‘白月狐’一脉的母狐狸,就像是深山野林里的氏族。 遇到这种过江龙,就和少女怀春一样,可不就可着劲的凑上去了? 然而听到宋柴薪的话,白苑却是微愣一下: “公子,你能瞒天过海来这黑山,显然是有本事的,背后的人没和你介绍清楚嘛?” “咱们梧桐府的各个妖魔府脉,都是有交流的,黑山是什么情况,您不晓得?” 宋柴薪一身绯衣,眉眼含笑,俊秀极了,听到眼前名为‘白苑’的狐媚少女此言,伸出手指捻住了她的下颌: “真龙过江,覆雨翻云,哪里会问下面的具体情况?” “本镇守,还真是不晓得。” “不如小娘子,为我解惑一番?” 白苑面色微红,目光躲闪: “大人过奖啦!” “只要你愿意将我姐妹二人收入房中,就算让我二人春风一度后,为你去死都行了,何况举手之劳?” “黑山城的‘分食夜’,是指黑山附近的四座妖魔府,我们‘白月狐’、‘搬山猿’、‘赤目牛’、‘独角鹿’与你们黑山兵马司主,以及神血教一尊长老下属的负责人,签订的协议呀。” “西北荒原,山峦林立,有不少你们人族需要的‘天才地宝’,甚至是‘气’。” “我们拿这些东西,以及让你们的猎户白日可以狩猎野兽、精怪的条例,作为交换。” “换取四脉轮流每隔一月,便以不同的方式,在城内采集对应的‘人气’,为族中后辈化作‘采气’资源修行,以求晋入‘大先天’境。” “比如我们白月狐,要求得就是‘精气’,所以又叫做分食夜。” “按照规矩,这一个月,就到了我族‘采气’了,所以我姐妹二人,才能碰巧有幸与公子结缘。” 白苑解释着,边蹭了蹭宋柴薪。 “哦?” “这么说,历代以前,黑山城都是人与妖魔签订了协议,才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的咯?”宋柴薪露出了恍然的模样。 这一下,顿时如拨开云雾见月明。 总算是明白了此地蝇营狗苟,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 “大人不知道?”白苑有些疑惑。 可她的感应,不会有错。 这确实是一尊蛟龙,不是半妖。 半妖除非是神血教那些眼高于顶,除了看各路纯血大妖,才会平等对待的人物,是不会诞生灵血甚至之上血脉的。 可偏偏这位年轻公子,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原来如此。”宋柴薪低语了一声,作了然状。 “好了,公子,天色微冷,还是让奴来服侍你就寝吧,等到明天,我与妹妹带你去见大姐姐,让他为你引荐其他几位妖魔脉主。” “你们兵马司主与另外两脉的脉主,称兄道弟,但咱们可一直看不上他呢,要不是合作关系,今天我二人才不愿意来,哼哼~~” “既然能有七品镇守,得梧桐府印的正溯在,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呢,良禽择木而栖嘛!” 白苑媚眼如丝,边说着,边想要拉起宋柴薪的手。 与此同时, 一只大手不知几时,竟已覆盖在了她的头顶。 “狐仙姑娘,你刚刚说了些什么话,你自己应该记得吧?”绯衣少年笑的灿烂,轻轻磨砂着她后脑的白发。 “春风一度呀?”白苑眨了眨眼。 “再后面一句。”宋柴薪补充。 “喔~~” 白苑白了一眼,顿时间风情万种。 “我说,大人如果愿意满足我姐妹二人,与蛟血合欢修行,那么就算是死,我姐妹二人也愿意” 啪! 血液溅起,混杂雨水,坠落大地。 绯衣少年和煦的笑容渐渐淡漠,擦了擦溅血的手。 他看着眼前周身无漏,已抵大先天金刚的狐妖,眼中的妩媚还没有去掉,就‘噗通’一声化作无息尸首,跌倒于地。 眼神无波无澜。 美人如玉,不过红粉骷髅。 随即,看向那另外一只瞬间全身炸毛,就连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的家伙,不在意的甩了甩手: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好了。” 宋柴薪揉了揉手腕,语气平静。 而另外一只大先天级,名为‘白灵’的白月狐,搞清楚情况,刚想尖叫: “你疯了,你是妖,你为何要杀” 可话音未落。 少年身侧的老人,已经抽刀踏步,行云流水,在几乎看不清楚的雨幕里,将这边逃边问的白狐,直接废掉! 而后,宋柴薪几步踏过,拳泛金芒,外罡雏形若隐若现,夹杂龙咆虎啸,毫不留情,便一拳结果了这另一只狐狸性命! 刹那, ‘缉魔’道气提取这些两只狐狸身上‘暮气’沉沉的业果,顷刻间,暴涨了好几缕! 待到转化成功, 叫本来宋柴薪化出的‘龙虎真罡’,外罡突然从雏形显化,披上了全身! 已然有了小成功底! “难怪当年的‘大缉魔主’,修行能突飞猛进的如此之快。” 宋柴薪头颅微昂,大感诧异。 两个大先天的妖魔! 叫他起码省却了半年参悟外罡的进度! 要知道,自己拳中有神,可是只能领悟拳种的,像是别的法门.还是要依靠自身。 但这一下, 他终于能说上一句,我这一生修行,全凭自己努力! 旁边郑子桢,看到局势进展到了这般程度,已然呆若木鸡。 这时候,宋柴薪笑着走了过去。 用满是妖血的手,不在意的擦了擦他的衣襟,边拍了下他的脸颊,示意回神: “喂,别发呆了。” “告诉本镇守,那几个地方,都是什么地儿?” 说罢,向着内城另外几处‘暮气沉沉’的地方,随意的指了指,叫郑子桢一个激灵,忙不迭的回应: “是分别是‘缉魔司左指挥使’的府邸、‘司掌盐铁的豪族段家长公子’的私宅、还有一个地,好像是‘剑脊武馆大衣钵’的家中?” “这样啊。”宋柴薪点了点头。 缉魔道气,能够判断是否有异种存在。 但想要‘暮气’大涨。 要么需要靠近,要么 就是有妖魔邪祟,正在行凶。 看着自己‘龙虎真罡’小成,金刚身近乎修至圆满。 宋柴薪笑了下。 随后看着身侧垂手低眉的布衣老仆,道了一声: “谢伯,随我走一趟。” 不自觉地,郑子桢在被吓得不敢吱声的同时,看到眼前这位扑朔迷离的镇守,一系列‘怪异操作’. 偏偏好奇心作盛,问了那么一句: “妖镇守大人,雨夜风高,你这是要去哪儿?” 少年只身踏入雨幕,身边跟着老仆,留了个背影,挥挥手后,渐行渐远: “你自己不是说了半句么。” “除妖。” 雨越下越大,那一袭绯衣,也越来越渺小。 但落在郑子桢眼里, 却仿佛整座黑山城的天地,也塞不下他的背影,显得是那样高大。 除妖? 除妖! 在这座城 多久, 没听过这个词了? 有些记不清了。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尸位素餐者甚多,如何处之?唯杀出个破而后立! 夜色朦胧,大雨瓢泼。 阮秀秀一人跨马,来到了黑山的缉魔城司。 却见, 与梧桐府庄严肃穆截然不同的是,眼前的黑山缉魔司,破败异常,甚至连房梁之上,都有灰尘覆盖,无人打扫。 按理来说,一座重城之内,除却镇守府,最为气派的地方,就该是缉魔司。 结果呢? 作为八品缉魔司主,虽说因为镇守是宋柴薪的缘故,阮秀秀才疏通关系,与他一并到来。 但既在其位,自然应当忠于职守。 这黑山城的缉魔司体系,那些个巡守,还有司里的衙官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连门面年久失修了,都不管管! 她一脚踢开大门,发出一阵‘噔噔’的响声,将数斤重的铁门,直接生生踹折。 顿时间,在黑雨夜里发出‘轰隆’一声震动! “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敢来缉魔司闹事!?” 有叫骂声从里面传来。 两个身披缉魔衣的衙官,边揉着眼边提刀走出。 一方大城内, 缉魔司应当有一尊缉魔司副司主,两位指挥使,作为大先天境的银章巡守,辅佐缉魔司主,维稳秩序。 剩下的,除却一十三位执行任务的铜章巡守外,只能算作编外衙官,不入官品。 缉魔司成员,哪怕只佩铜章巡守令,都是九品官身,按照道理讲,甚至能与外城衙司司首平起平坐,属于一个等级。 只是不知为何,这偌大黑山缉魔司里,竟是连一个缉魔巡守都见不着面。 看着两个不入品阶的官吏,在这看守。 阮秀秀眼里已经有了寒意。 连一个有‘缉拿妖魔’能力的人物都没有。 要是城中出了什么祸端,这怎么处理,找谁去处理? “瞎了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本姑娘是谁!”阮秀秀凤眼含煞,一步踏穿铁门,震得烟尘混杂雨水滚滚,背后‘云鸾’未曾出鞘,已是铮铮作鸣! 云鸾山得正宗气养剑百年,已经自成宝地,可以源源不断,自观剑林中产出‘云鸾剑气’,供给弟子修行。 所以得到剑主默许,观剑长老甚至让自家的关门徒弟,带着这柄认主于她的正宗宝剑,下了山门! 这也是为什么宋柴薪说,阮秀秀身上的手段,能来回打他四五个了。 想他寒微出身,纵使天赋异禀,但遇到这种武道大派出来历练,一身都是宝贝的宗门大小姐,除了将她底牌一一抽出后,才有胜算。 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 “乳臭未干的” 两名缉魔衙官才到门槛,就看见大门竟然被人生生踹开,露出了一名身材娇俏的少女,剽悍的不行,将两人生生吓了一跳。 前面那个没管住嘴,刚想要喝骂。 结果后面的衙官眼尖,穿破雨幕与黑夜,看到了少女一身八品缉魔服,还有摇晃着闪闪发亮的缉魔令,顿时亡魂大冒: “新新上任的缉魔司主大人?” 他有些失声,而不待他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抽出了剑,大步流星往里走着,边眯起眸子,发丝飞扬,语气微寒: “城缉魔司,按照体制规矩,一位副缉魔司,两位左右指挥使,必须要有一位轮流镇守,以防不测。” “就算司主未曾走马上任,也不能如何荒废。” “甚至.” “连一位九品的缉魔巡守,都没人影!” “我问你二人,他们人呢?” 两个缉魔司里的小吏,‘啊’了一声,睡意全无: “这这.” 阮秀秀冷笑了下,语气淡淡: “老老实实的,把你们知晓的都说清楚,伱二人官小事小,本司主尚能既往不咎。” “若是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弄虚作假” “待我查阅近十年、不,近二十年的卷宗,将黑山城的底细摸清楚后,一个都跑不了,统统下缉魔大狱!” “现在,带本司主去往缉魔司记录卷宗的地方,然后一路上,都给我讲清楚。” “听懂了么。” 阮秀秀两步迈过,一手一个,如同擒拿小鸡一样,抓着两人的衣领,一一提起。 叫两个小吏战战兢兢,完全不敢隐瞒: “大大人,我等这就带你前去。” “自从数年前上一位缉魔司主引咎辞职,就没有副司主一说了,一直都是左右指挥使,在挂名缉魔司。” “这二人,一人与豪族、武馆交好,住在外头,一人与与妖魔称兄道弟,早就不管缉魔司了。” “原本的十几位巡守,不是归顺两人,就是被排挤走,亦或者被杀害,如今黑山城里,哪还有什么缉魔司?” “早就名存实亡了!” 两人在黑山城里混了十几年,又是这缉魔司的衙官,心中清楚,那卷宗上的蛛丝马迹,太多太多了。 除非这位看上去极为年轻的缉魔司小姐是个傻子,不然她肯定能觉察出端倪来。 看她那一副怒火滔天的样子,就知晓,和城中那些人不是一个路子。 所以,要是老老实实说了,说不定没事,可要是不讲. 怕是他二人,就得第一个遭殃! 只不过, 两人一脸担忧的望向这位看起来,想要整肃风气,还此黑天换青天的司主大人,心里有些打鼓。 黑山上下,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好一些的,也大都是作壁上观,各扫门前雪。 以前不是没有人,想要将其中‘底细’捅到府城。 可前代缉魔司主是怎么死的? 那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 似乎府城那边,也没有因此惊起丝毫风波。 似乎是被什么大人物,给硬生生的一手压了下去。 连八品的缉魔司主,都尚且落得如此下场。 更何况其他人? 两人带着阮秀秀到了记录卷宗的地方。 那上面, 详细的描述了近二十年,有关于黑山四座妖魔府,在黑山城参与每月一次‘分食夜’的事迹。 白月狐吸‘精气’; 搬山猿、赤目牛饮‘血气’; 独角鹿吃‘寿气’。 在这个世道,村落、小镇,多半都是围绕‘大城’周遭,建立起来的,人口密度高度集中。 哪怕是偏壤之地的黑山城,人口也有上百万之多。 四座妖魔府,采气修行的披皮妖魔,每个月敞开了脏腑去吸,也不过就是叫千把人折精、折气、折寿,生不出什么大乱子。 毕竟,一座妖魔府才多少妖魔? 那些动不动吞吃一城,伏尸百万的什么大妖魔,就算是当世最顶尖的妖魔来了,也做不到,而且没必要。 万物修行,皆自‘采气’始,就和人吞吃精怪血肉,用以锤炼筑基、萃取金刚一样,妖魔在第一步、第二步时,吸收人气,也是最好的方式。 但到了后面,基本上都是殊途同归。 不外乎,就是吞吐日月精华,参悟天地玄妙,以求打通天人玄关,跻身成为更高层次的大神通者。 所以,就不再需要这些低级的能量来源了。 不然,妖魔也不会混居此世,有些甚至还入城居住,体悟红尘,不被暴露。 人肉这玩意, 是不好吃的。 他们只‘采气’。 但万物以气为生。 气被采走,则必定元气大伤,估摸着离死也不远矣。 卷宗一页一页的翻着。 “黑山昭历四十七年,白月狐妖府立‘春风一度’楼,每隔一季轮回,则汲取千人之精气” “黑山昭历五十四年,搬山猿、赤目牛妖府立‘屠宰场’,伪作屠夫,每到‘分食夜’,以屠宰人身血气为食,供给后辈修行” “黑山昭历五十七年,独角鹿妖府立‘善堂’,专为年过五十的老人,治病救疾,凡经治疗,三月内无不神光焕发,但之后,便因寿尽而亡,沦为皮包骨头.” 看着卷宗之上,一桩桩触目惊心的案例,阮秀秀心中有火。 而越看下去,越叫她秀拳捏紧,尤为愤怒的是. 相比妖魔。 人心更为可怖! 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修行之路更加通畅,遂与妖魔合作? 为什么,没有黑山镇守、缉魔巡守、兵马司主事,亦或者内城的大武夫、大豪族去管? 就因为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么! 可明明这些人指头缝隙里流露出的财富,都够下面被‘分食’的这些普通人,数年甚至十数年劳作了。 但依旧连他们的一点‘税收’,都未放过! 你既收取了税收,就应尽忠职守,拿钱不办事 这些人. 把驱逐邪祟,建立缉魔司的大昭,当成了什么! 锵锵锵!! 忍? 她阮秀秀,堂堂云鸾山第三步真传,是分了云鸾山后一甲子,五成剑道气数的绝代天骄! 小小黑山,管不住她这一位过江龙! 于破败的缉魔司中,望向镇守府。 这一刻,阮秀秀抽出了云鸾剑。 她作为八品缉魔司主, 有义务,清理门户! 就算,左右指挥使,一般都是铸了黄庭的高手又能如何? 可敌得过,她剑尖之锋芒否! 此刻月明星稀,雨势颇大。 从两个缉魔衙官的口中,得知到了‘左右指挥使’的官邸 少女踱步,缓缓走出。 单手仗剑,当斩不臣! 她要去清算缉魔司的败类. 与此同时, 另一边, 那位年轻的绯衣镇守,与她心有灵犀。 而且 做得更狠! 【雨夜中,你于黑山城,镇守府,知晓了这座城的隐秘。】 【当从黑山四脉妖魔府之一,‘白月狐’的两只金刚境狐妖嘴里,将信息套出。】 【你传唤谢樵柯,浑身气血沸腾,外罡侧漏,一夜之间,乘雨之势,于内城连踏了三方土地。】 【第一站,在内城两大有‘大先天’坐镇的豪族之一,段家长公子段天擎府邸,你发现了他与狐妖勾结,纳为美妾,终日搜刮下人,供给‘精气’。】 【于是,你挥拳毙杀四狐妖,采缉魔道气,后执‘斩佞剑’,以‘勾结妖魔’为名,将段家继承人,一剑斩杀!】 【第二站,你踏入演武街,在剑脊武馆的衣钵大弟子长孙池家中,发现他与一只老猿,一只壮牛,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坐视二妖宴席吞‘血气’无动于衷。】 【所以,你于灯火通明中,披绯衣镇守袍,施龙虎外罡气,带着谢樵柯这尊逍遥境高人,斩二妖,杀剑脊衣钵,以正威信!】 【第三站,你在缉魔司左指挥使张无信家中,看到一少女衣衫溅血,手中剑刃铮铮作鸣,割了一颗人头、一颗鹿头,突然笑了。】 【而后,你走上前去,亲手抹去了女子脸颊上的斑驳血迹,觉得你们二人,可真是心有灵犀。】 【这一夜,你除黑山三害。】 【随后,于清早蒙蒙亮前.】 【将狐头、猿头、牛头、鹿头,连带着缉魔司左指挥使张无信、段家大公子段天擎、剑脊武馆大衣钵长孙池之人头,悬挂于兵马城司,昭告黑山!】 郑子桢在新任镇守‘宋柴薪’离去后。 连夜匆匆赶回了外城衙司。 当他将新镇守疑似‘妖魔’,却又行斩妖之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外城的司首陈昭之后。 这位瘸着腿的大先天,大为惊愕: “以妖魔身任职镇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官府不是傻子,而且也不会认可,不过” “等等!” 突然间, 陈昭想起了一年前,在整个‘梧桐府’流传的一则消息。 在梧桐府内,有一豪族,收下了被玷污的半妖妖血。 起先, 那人饱受冷眼,遭人唾弃,经受冷嘲热讽不断。 但随着其加入缉魔司,六百里诛河神,琴剑阁斩蛟尾,扫清妖邪,屡立功勋,就连名声,甚至都传扬到了黑山来! 随后, 更是以一介‘半妖’之身,争得了整个梧桐府的府试魁首! 按照道理,魁首是有资格破格擢升‘七品镇守’的,而这黑山刚好空缺了位子,算算时间,难道说? 陈昭一时间心思百转,本来低垂着的头,不由微微抬起,侧眸紧紧瞥向了悬挂在墙壁之上的‘司首刀’。 七品镇守,大部分都是逍遥境。 但逍遥境,毕竟只是第二步,与第三步元丹之间,有着宛若‘天堑’一样的差距。 可历代以来,能够夺得魁首者, 几乎十个里面,得有一半都能迈过去这道槛! 这些人往往都有着极深的背景。 而如果,这位新来的镇守,来历果真如此的话, 难不成, 他是想要乾纲独断,整肃朝纲,将整座黑山城,纳于手掌? “你说.他亲手毙杀了两头千娇百媚的‘白月狐’先天?”陈昭一瘸一拐,将墙壁上的司首刀取下,抽出了一截。 “千真万确!” 郑子桢眼眸微亮。 “而且大人,如果所料不差,可能那位妖.新任镇守,应当是去与缉魔司、段家、剑脊武馆那几个地头蛇,寻衅找茬去了!” “糊涂,就算有一番作为之心,有着底气,毕竟只是金刚,岂能打草惊蛇?”陈昭心里一惊。 “前二者倒也罢了,剑脊武馆乃正宗支脉,比起那位镇守背后的家族,应该还要强横一些。” “他斩妖除魔,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才是。” “速速与我披衣备马,领着几个差役,入一趟内城。” 陈昭提起了刀,匆匆起身。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没有跟那位新镇守交心。 少年人的意气,有些时候,是真能捅破一片天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稍稍拦截一二,再叫那人,徐徐图之。 毕竟, 叫一尊半妖统御。 起码,也比群魔乱舞,要好上太多太多! 但. 饶使是陈昭,也没有料到。 这位新来的爷 胆魄竟能大到这种程度。 天蒙蒙亮。 司首陈昭,带着郑子桢等一班差役,匆匆到了内城。 一入内城,迎入面来的,就是兵马城司。 这座统掌‘三百武卒’的势力,与内城城墙,几乎是连成一块的。 然而, 当陈昭看见了城头悬挂的一连串人头、妖头。 以及吞吐朝气,身披金霞,背后有老仆捧剑,少女随侍,此时,正坐于城关之前的一道年轻绯衣身影. 他懵了。 与此同时, 烟尘滚滚。 远处马蹄飞溅,惊起雨水阵阵。 一道道披坚执锐,充斥着肃杀之气的黑山武卒子,被人派兵调遣,赶赴而来! 立身内外城间, 将‘缉魔’道气转化为主修之气,此时一夜之间,已然修出个外罡圆满的绯衣镇守, 睁开双眸,举止从容,道了一声: “来了。” 随后,将一颗圆滚滚的‘丹参虎筋大丹’取出,一口吞吐入腹! 顷刻间,仿若蛟龙吞云吐雾,一道道纯粹的精华气,连带着他肌肤披着的一层‘外罡’,统统由外入内! 随着罡气入腹,化作内罡之气,盘旋不散! 宋柴薪体内胸腔,仿若有虎啸之声,化作真实! 随即一声‘叱’出,如风入怀,作虎啸鸣,当下传递百丈,声如雷震: “兵马司主梁龙尉” “何故带兵,谋反大昭?!”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踏入先天第二关,以黄庭,撼逍遥!大不了请谢家、云鸾入黑山! 黑山城。 上一次有过这般浩大的动静,还是几十年前大昭未曾建立,兵荒马乱的世道。 然而. 随着昨日黄昏,一人入城。 整个黑山的格局,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天蒙蒙亮。 段氏的掌舵人,段南天。 沉默的将自己的大儿子,段天擎的无头尸首,运送回了家中。 他的手指紧紧的扣在肉里,捏出了血丝,也浑不在意。 作为垄断了整个‘黑山城’盐铁的巨富,黑山段家,甚至可以供养得起好几尊大先天级的高手。 而作为段家的家主, 段南天更是资源集于一身,有着‘逍遥境’的修为,早已悟出神魂,可神念驾驭兵、刀,于十丈开外杀人。 可谓是在黑山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年近六旬的他,气血下滑衰落,想要图谋突破‘元丹’,涉足第三步,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除非有逆天机缘加身, 不然,恐怕他今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整个段家,论嫡出的子嗣,只有段天擎这一个为年少发妻所生,段南天在其身上倾注的资源与心血,是其他子嗣所不能比的。 毫不夸张的讲, 这就是黑山未来段家,内定的继承人! 但随着无头尸体装入棺椁。 人死万事空,一切,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段南天亲手扶着棺,立于气派的内城段府大门前,默默的等着。 直到———— “家主,查清楚了!” “新来的黑山镇守,以‘勾结妖魔’之名,将.将大少爷的头颅割下,祭于了兵马城司的城头,昭告了整个内外城的所有人!” 勾结妖魔! 咔嚓。 听到这四个大字。 段南天的五指,猛得插入了木质的金丝楠木棺内。 同时头颅微低,突然转头,望向了黑山兵马城司的方向,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终于怒急失笑: “好,好” “好一个勾结妖魔!” “身为镇守,用这个名头割了我儿头颅,悬挂城门,杀得真是名正言顺呐” 周遭聚集的段家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听着老人如同魔怔了一般的话语,更是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都以为家主悲愤之下,已经陷入了疯魔。 然而. 下一刻。 段南天快步走入家中大门,不一会儿,便提着一口长刀,倒拖走出。 刀尖锋芒,抽刀断水,将坑坑洼洼里的浅水滩,直接划开,过了好几息后,才算是再度合上。 段家以盐铁起家,段南天手里的这口刀,更是以先天级精铁、玄矿、湛金混杂打造,足足百炼而成,乃是一口‘先天’宝兵! 当他拖刀走出。 面上的悲愤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则是满面寒霜,杀气沸腾于眉宇: “杀的,是没错。” “可老夫就这么一个种!” “勾结妖魔?” “那又如何!” “也乱不了你的秩序,与你何干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杀子之仇,老夫不报,誓不为人!” 剑脊武馆。 “馆主,大师兄的头.被,被人在家中割了!” 晨钟响起,本来按照规矩,应该是传承了剑脊馆主大衣钵的长孙池,前来监督弟子门徒,代师授武,以及处理相应的杂事。 但当那披着剑脊武道服,身躯千疮百孔的尸体,被抬到了一双眉如刀削,白发如霜的剑脊馆主身前。 这位身形瘦小的老人陡得眼神锐利起来,默默注视着这一具尸体,过了半晌,才嘴唇翻动着: “谁做的?” 搬来尸体的弟子们群情激愤,义愤填膺: “是那新来的黑山镇守,此人将大师兄头颅悬挂于兵马司城头,说他勾结妖魔,让我整个剑脊武馆蒙羞!” “剑脊崖,乃是堂堂宝瓶州正宗,有第三步大高人坐镇,这新来的就算是一方镇守,也不该如此霸道才是。” “我等听说那段家的大公子,在昨夜也被割去了头,馆主,不能忍了,不然我等岂不是颜面扫地?” 七十余岁的剑脊馆主,已经不再年轻,虽说迈入大先天,便能锁住肉体生机,不叫流逝,再加上诞生神魂,活过百岁不成问题。 可再怎么锁生机,也改变不了他年老体衰的事实,只依稀还能从眉宇间,看到几分过去的锋芒影子。 “唉” “新来的黑山镇守么。” 剑脊馆主喃喃了一句后,本来心中生起的怒意,又逐渐压了下去。 官府的人,还是整个黑山位阶最高的。 “看来这一次的镇守,是铁了心要整肃黑山了。” 目光缓缓扫过武馆之中,几个带头的倨傲真传,剑脊馆主暗自摇头: “心性,太差。” “难怪这么久了,除却长孙池外,也没出来第二个大先天。” “正宗.” “宝瓶州正宗,能明面上和妖魔有着瓜葛么?” “那镇守刚来就撕破了脸,摆明了是不讲规矩的。” “剩下的,恐怕就是和黑山的几个妖魔府脉一较高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人头、妖头挂的是兵马司上面,该急的是梁龙尉,他才是牵扯最深,难以抽身的。” “早就和长孙池说过,不要陷入这黑山的局太深,也不要贪图一时修行资源,就和妖魔称兄道弟” “现在好了,把自己栽进去了,也叫进入正宗修行,大梦成空。” “老夫养老之身,来此打理支脉,实属是在宗内没了位置,腐朽之躯,哪里还能做那‘龙精虎猛’的搏杀之事?” 可理是这么个理。 但不能明面上说。 于是剑脊馆主一拍案桌,刀削眉如鹰般锐利,便道: “段南天一生纵横,就这么一个嫡子,竟然也被割了头,称其‘勾结妖魔’?” “我等武夫,斩妖除魔,怎会与妖魔为伍,那镇守未免太过武断了。” “汝等且放宽心,” “此事既已传开,段南天,兵马司主梁龙尉,一定是第一个赶到处理的。” “为师随后就去,多少也要讨要一个说法回来!” 说罢,他便屏退了弟子。 独自一人,沉思过后, 步履不急不缓,往事发之地而去。 梁龙尉从睡梦中醒来。 撇开两个美妾, 一双粗壮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他做了个噩梦。 梦见 自己不仅没有成功角逐‘黑山镇守’的职位,反倒因为与妖魔勾结之事暴露,落得了个身首异处,众叛亲离的下场。 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缉魔司主,都被他扳倒了三个,之前的黑山镇守,更是与‘神血教’纠葛颇深,不闻不问。 到了如今,他的根基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是再空降来个镇守,他也有法子软硬皆施,将其彻底腐蚀,沦为傀儡! 早在此前,听到风声,他便安插了两个千娇百媚,而且还是‘白月狐’中擅隐匿的狐媚子,去了镇守府蛰伏。 就算是逍遥境,开‘金刚怒目’,也绝对看不出端倪来。 毕竟,只要不是第三步的人物,有何惧哉? 按理来讲,这一次上代镇守倒台,他梁龙尉经营多年,又是逍遥境,本来以为疏通了几分关系,这个黑山镇守的位子,顺理成章,就该是他的。 结果上面却以‘政绩平平’为由,驳了回来,听说还派遣了个极为年轻的小子,做这堂堂黑山镇守。 呸! 一听,就知道是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东西! 他梁龙尉走到今天,摸爬滚打,一步一步讨好上官,与妖魔密谋交易,换取好处,养寇自重,从而自一个武卒、到伍长、再到兵马司主事,以及如今的八品司主 爬了整整二三十年! 凭什么,一个年纪或许都没他当官时间长的小子,能够一跃到他的头顶上,拉屎撒尿? 天下没有这般道理! 他想到这里,没了睡意,两边的可人儿一左一右,为他服侍更衣。 才穿好, 便有麾下武卒急匆匆的叩门,叫他不禁皱眉,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他穿好衣物,推门而出。 “梁大人,天天塌了!” “新来的镇守,将段家大公子、剑脊武馆大门徒、缉魔司左右二指挥使,以及数颗妖魔的头颅,挂挂在了兵马司的城楼之上。” “他,向着整个内外城,足足近百万的民众,质问您作为黑山此前最高的大昭官吏,究竟,究竟” “治了个什么玩意?!” 砰! 话语未落。 梁龙尉就已一拳砸塌了一颗院子里的巨树。 而后,披甲上马,纠结部下,一路向着兵马城司席卷而去! 兵马城司。 远远的,梁龙尉就看到了内城上悬挂一排的头颅,被雨水打湿着,鲜血纵横,触目惊心。 而亲手造成这一切的那人他不认识。 但那随着一场夜雨过去,被早清晨风吹拂得衣鈌飞起,绯衣耀眼至极的年轻身影 只是一眼, 他就能认出! 此人,定就是新来的黑山镇守! 哪怕一来,就把一切挑破了开来,把自己架在了火刑架上烤。 但梁龙尉也不得不称赞一句。 当真好风采! 可, 就算再有风采,也不应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 梁龙尉彪悍的眼里,露出狠厉。 这新来的不讲道理,将一切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直接摆出来说,是坏了规矩。 不管今日之后,结果如何,想必他兵马司主梁龙尉的流言蜚语,定是要传遍整座黑山城了。 此子是梧桐府那边来的,这么年轻,就做了镇守,说不定背景通天,要是他死了,自己估计也难办。 越是这样想着,梁龙尉就越是心里在滴血 这人,怎么就能蠢笨到这种程度? 他到底图个什么? 要是此人适当展露些手腕,自己就算与他虚与委蛇,甚至分他些好处,又有何不可,非得将局面,收拾成这步田地么? 今天就算将他拿下。 恐怕自己明日,也只能丢了这官位,由明面转为幕后了。 “兵马司主梁龙尉” “何故带兵,谋反大昭?!” 然而偏偏这时, 一声如若虎啸般,疑似借助‘黄庭丹田’,自腹部作狮子鸣,震颤百丈有余的啸声,突兀响起。 直接硬生生的, 便叫一顶‘泼天大罪’,叩在了带兵而来的梁龙尉头上! 绯衣镇守立足城头,朗声一笑。 霎时间, 内外城,余波如涟漪,一层又一层的,传入了不少民众的耳中。 梁龙尉几乎吐血: “镇守大人,何出此言?!” 他还想做出最后的挽救。 “妖魔作祟城中,缉魔司沆瀣一气,段家大公子、剑脊武馆大衣钵,皆与妖魔称兄道弟,吸城中生灵之气,梁龙尉,你莫非不知?” 那城头的年轻镇守,向前一踏! 顷刻间,背后一片‘烽火狼烟’浮现, 晃得梁龙尉一个眼神恍惚,甚至连逍遥境凝练而出的‘神魂’,都疑似被影响了。 正宗,正宗! 正宗的法道种子! 他的内心在狂吼着。 “果然,果然!” “这新来的愣头青,背后肯定是某尊第三步的大人物,倾尽全力培养的苗子,不然怎能悟得出来,这等‘正宗’法道?” 筑基、名门、正宗! 只有正宗级的武学,才会叫意境如同画卷,显成类似‘武道天相’的事物,影响现实! 正宗法择人! 能领悟这等绝学者.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怎么就在这小小黑山蹦出来了一个? 烽火连天,狼烟于黑山冉冉升起。 叫几乎清早醒来的所有目光。 似乎都聚焦在了此地。 兵马司,被梁龙尉裹挟来的三百武卒,听到他们兵锋所指的,竟是堂堂镇守,不自觉地便停下了脚步,有些踌躇,不知究竟该听谁的。 这时候, 那少年清朗的声音,更是如压塌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般,将所有人压得死死的: “收一城税,便应肩负起相应的职责。” “梁兵马主,做不到这一点。” “那么.” 嗖! 宋柴薪缓缓举起‘镇守令’,眼神睥睨,透出薄凉: “本镇守,便有职责,撤伱职位!” “若是不从,” “自有斩佞剑为你辩经,看你是否有罪无罪!” “黑山三百武卒子,且听好了,谁参与其中,则视为共犯,罪同谋逆!” “诸位黑山武卒.” “莫非要因兵马司,而忤逆镇守乎?!” 宋柴薪迎着早清第一缕晨曦,紫气东来,服丹入腹,炼出精粹。 再加上一夜斩杀妖魔头颅滚滚,炼化暮气,转化而来的缉魔道气,已经庞大十缕。 借助这两股浩浩荡荡的助力。 成功于此关头,冲开了龙虎真罡的瓶颈,由外入内。 顷刻间,更是一鼓作气,于下腹三寸,开了‘黄庭丹田’雏形。 自此跻身第二关,浑身气走龙蛇,有了储存之地! 一口长气啸出,更是如直贯昆仑一般。 叫席卷烟尘滚滚,踏水溅尘而来的兵马司武卒,当下勒马! 直震得外城司首陈昭目瞪口呆。 连带着他带来的差役,也只能处在外城,仰头观摩着。 从未见过 有人能如此刚猛的! “你你一口白牙,就判了段家、龙脊武馆、缉魔司、还有本官的罪孽,还以斩佞剑为凭,将他们的头颅取下。” “几乎以一人之力,断了半个黑山城的根。” “你就不怕诸多大势力倾覆与你么?!” “刚愎自用,岂是镇守之道!” 意识到身后培养多年的武卒多有踌躇,甚至萌生退意。 梁龙尉怒发冲冠,一跃而起,披甲上了城头,就欲向宋柴薪擒去。 今日不管如何, 得先将他拿下! 不能叫他继续在这众目睽睽之中,将事态继续扩大了! “根子烂了,换一批便是。” 宋柴薪眉宇平静,踏前一步。 看着冲上前来的兵马司主梁龙尉。 还有远方, 一道拖刀而来,神念交炽纵横,对他恶念丝毫不加掩饰的老人,笑了一声: “我既为镇守,治下选拔的武馆,豪族,自然应该由我来选。” 梧桐谢家,开一分支。 借阮秀秀势,云鸾山上,未必不能立一武馆。 他还欠着琴剑阁一个承诺呢。 资源就这么多, 你们都分完了 本镇守,要什么?! 几乎当宋柴薪龙虎真罡修成,开辟‘黄庭’的这一刹那, 他脑海里的拳种‘烽火狼烟,碧血丹心’,已经入门,而且因为多年的积累,已有小成! 连带着流星追月拳经的意境参悟,都已近乎登峰造极,距离领悟名门级的‘武道天相’,也就只差了其中本真,就能比肩创法初祖! 而他, 才多大?! 身侧谢樵柯默不作声,握上腰刀。 却被宋柴薪拦住。 “这个,我来。” “后面那个.” “就劳烦谢伯了。”年轻镇守轻声道。 而后,看向眼神里都冒着星星,被他方才一席话震慑到了的缉魔司主阮秀秀。 瞅了瞅她背后的剑,还有袖中的恐怖剑符,又耸了耸肩: “我要是打不过,师姐可得救我。” 一句话,就噎得阮秀秀不知道怎么回。 而还不待她开口。 宋柴薪的‘正宗拳’已如天降,瞬息落下,砸在了城头梁龙尉身上! 以黄庭,撼逍遥!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拳毙兵马主,执掌官府体系,呈‘拜帖\’,要论拳‘黑山武夫\’! “气走周天不入腹,你你才刚入黄庭?!” 如同乌云盖顶,肩跨同时扭动,挥拳显现狼烟烽火,绵绵不绝的宋柴薪,看上去宛若斑斓猛虎出山林,气势逼人的紧。 与他交手的这一刹那,梁龙尉即使有所察觉,依旧不免面皮抽动,脸色难看。 第二步,大先天境。 金刚锤炼无漏身。 黄庭采气铸丹田。 逍遥泥丸悟神魂。 对应人身大宝库,最关键的三道诀窍‘精、气、神’! 每一关之间,差距都是颇大。 金刚以血肉之躯,可挥九牛二虎之力,五马难分其尸。 而黄庭境的高手,便能借气离体,以达到‘拳风呼啸、剑气纵横’的程度。 至于逍遥 则能神魂御兵,十丈之外可杀人! 虽说不是没有大宗大派出身的绝代天骄,能够做到跨境抗敌,不过. “你真当我这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兵马司主位,是泥捏的不成!” 梁龙尉拳掌与宋柴薪相交,试探了跟脚后,一声长啸,退了数步,于半空之中豹眸一瞪,霎那‘金刚怒目’! 随即澎湃的‘神念’一起,影响了现实,照得宋柴薪眼神一眯,仿佛看到了一团云气,正在从那披甲的梁龙尉身上绕出, 而后, 他腰间佩着的一柄百锻刀,‘锵’的一声飞腾而起。 神念驾风,借以御兵,刀光烈烈,疑似施展了一种名门武学,而且参悟出了‘意境’,便浩浩向着宋柴薪斩来! 梁龙尉一边驾驭长刀,一边如若矫健的猎豹,随着退后自城墙坠落,突得在半空止住身形,连续踩踏城墙壁垒数步。 一边气息节节攀升,同时气血似决堤洪流,灌注入双腿,向外蔓延,压得坚固的城墙崩碎,凹起一块又一块, 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过几个呼吸。 随着他再度杀回城头,到了宋柴薪周身数丈. 那神念驾驭的宝兵长刀,也一并驾临! “小子,伱可知为何黄庭难杀逍遥?!” “你不过才刚服丹开辟黄庭,论境界跟脚,也就是个金刚圆满而已,虽说在你这个年纪里,也足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但.” “本官于黄庭磨练十七年,终于在眉心祖窍捉得了一缕‘神念’,寻到了‘泥丸宫’所在,已经观想存神!” “现如今,本官驾驭神念,刀与拳掌一心二用,便是相当于两尊更胜于你者,一同攻你,就算你是正宗拳道的继承苗子,又能如何?” “一寸长,一寸强,掌中无刀兵,内照无神魂,只凭一身无漏金刚,你如何能与我抗衡。” “那刚刚一跃而起的老头,是你背后的靠山指派给你的护道人吧?” “啧啧,一尊抵达逍遥,开辟神魂的人物,为你鞍前马后,甘当奴仆,你可真是底蕴深厚.” “有着这等本钱,你明明可以静等一夜,大不了与本官开门见山,共掌黑山,也不是不可,我私下里的这些勾当,能碍着你的路么?” “你看,那远处拖刀而来的,叫做段南天,也是一尊不弱于我的逍遥境高手,此番你惹得仇家太多,就算有人护道,也只能拦下一个。” “非要拼出一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结局,拉着本官一起下水,你真是.” “该死啊!” 粗犷面容上,又有金刚怒目睁开,若换作寻常金刚、黄庭人物,面对这样的存在生生压迫,袭来,恐怕早就心神失守。 但宋柴薪依旧举止从容,而且看着模样,还要硬抗一样,全然不似他话语所说,要靠‘师姐’保驾护航。 因此, 阮秀秀俏眉微扬,修长的玉指,已经先一步搭在了云鸾剑上。 就像是梁龙尉说的那样, 宋柴薪毕竟只是金刚。 虽说 不知道他怎么一夜之间,就能突飞猛进,将一门黄庭法门,修出了个半步圆满,在服用一枚大丹之后冲破了那层关隘。 可与逍遥之间的差距,毕竟是难以抹平的。 当然, 她不一样。 作为正宗剑的传人 百炼宝刀,名门级? 在有着朦胧剑灵存在,被云鸾祭祀百年的这一口正宗法剑面前,不过是纸糊的罢了! 几乎在宋柴薪还未有动作之际。 阮秀秀就已经玉指并起,叫绽放‘湛蓝’的云鸾剑.泄出了一口剑气! 她才不会和什么大神通者‘自传’里描述的那些,什么红颜知己一样,等到危机来临的时候,就站在旁边看着,等着主角虎躯一震,上前解此危难。 拜托, 就算宋柴薪有那个能力,又如何? 她也有啊! 凭借她云鸾山压箱底的法剑,任是第三步下的哪一个人物来,她都能仗剑斩之,就算是第三步的,大不了祭出师傅他老人家,临走时给自己的三张剑符! 第三步? 又能如何! 一枚剑符激起,就蕴藏了老头子半生的剑意,任是元丹,也得退避三舍! 凭什么要在宋柴薪背后看着? 她也是这黑山的八品缉魔司主! 剑斩奸佞,当有她一份! 随着三尺青锋流转, 那神念催动,驾驭而来的一口宝刀 与一口云鸾剑气碰撞, 在积蓄百年,于正宗法兵里,也算上乘的云鸾剑面前. 任是百锻宝兵,亦不过黯然失色! 宝刀应声折断! 使得正向宋柴薪三步杀来的梁龙尉神念一痛,心头一刺,不禁眼眶通红。 他生生止住了攻势。 看着那个屹立城头,此前被那少年镇守盖住,但此刻显现身影,正风华绝代,如同云端穹霄降临的一代年轻剑仙,轻抚云袖遮掩下的青纹剑鞘时. 梁龙尉几欲吐血,暴怒似火,不禁大叫,语气中掺杂着浓浓的震惊与愕然: “又一个正宗嫡系,不,你比那小镇守还要夸张,八品缉魔司衣,还能带着一柄百年传承的正宗法剑招摇过市,整个梧桐府,不,宝瓶州,似这等身家底蕴,都能排的上号了” “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一个两个的,不去宝瓶州争魁,与官府的英杰,大派的嫡传,博一个大昭留名,怎得一个又一个,甘愿往这黑山山沟沟里挤??” 他是真想不明白! 从来只听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今天怎么还都倒了过来! “梁龙尉,” “你说这么多” “以为就能免去你借着本镇守的名头,压榨黑山民收取银钱,以及勾结妖魔的事实么?” “税收苛刻,也就罢了。” “但收了银钱,不庇治下生民,按照大昭律法,是足以请出斩佞剑的。” “你是八品兵马司主,” “但我已是七品绯衣袍!” “你我之间的鸿沟,如同山岳,以为只是长我三十年,多了几分修为,就能弥补这中间的差距了么?” 宋柴薪大袖飞扬,站在阮秀秀身前,看着少女出剑,没有阻止,反倒笑意吟吟: “你问她为什么来这?” “那当然,是因为本镇守了。” 阮秀秀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反驳。 与此同时,看着梁龙尉心神受创,宋柴薪眼神微寒,左右双拳,这一刻显现星芒,如披日月。 如今不过卯时,天蒙蒙亮,大日方才东升,皎月才刚西坠。 正是日月交错,无光无辉之际。 但随着这年轻镇守架起拳势. 东西升起,坠下的日与月,在这一个瞬间,仿佛被他披在了双肩。 随着双拳蓄势,骤然出手,龙虎真罡席卷,带起气浪澎湃。 宋柴薪一记名门级奥义‘日月同辉’,好似排山倒海,带出连绵‘噼里啪啦’的气爆之声! 嗤嗤嗤! 逍遥境高手,最强的就是神念御兵, 但随着梁龙尉神念被阮秀秀出云鸾剑击破。 他最大的依仗,已经没了。 眼见宋柴薪出拳, 慌乱之下心神失守,梁龙尉双掌甫一用力,想要抵御,可初碰撞,就被那拳法之中蕴藏的‘意境’直接压塌! 想他所练拳脚、刀法,无不是出自名门级传承。 拳脚‘虎鹤擒龙’,更是抵达了意境三关‘化境、真境、止境’中的第二步,参悟了武学本真的程度。 已经能够体会得到,开派祖师究竟是在怎样的境况之下,创出此拳,并且借以驾驭! 但随着与眼前这小子拳掌对招 梁龙尉却仿佛在拳脚造诣,被他全方位的碾压住了。 甚至荒谬之下,生出了一种见宋柴薪,便好似窥见了这一门打出‘日月’辉光的拳术,已经抵达了尽头的错愕感。 可这又怎么可能? 那是只有把一门拳脚,练到了‘意境’尽头,才能做到的。 多少大先天的武夫,一生走到暮年,才不过侥幸能有一门‘名门’级的意境尽头拳法傍身。 至于超越拳谱,走出自己道路的‘武道天相’. 那更是世所罕见,说明一个人练拳、亦或者练剑、练刀,都有不可思议的资质禀赋,不然绝对抵达不到。 一法通,则万法生! 听说‘武道天相’,触类旁通,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 只要领悟拳道类的‘武道天相’,哪怕不过名门级, 在修行正宗、甚至道统级的同类法门时 也能叫拳种对他的垂青程度,大大提升,这就是‘法择人’! 难道,他能抵达那种层次? 可这小子才这么年轻啊 “黄庭功法修出的‘玄妙’,再加上一门名门级,涉足意境尽头的拳术,你” 倾尽全力,梁龙尉压榨体内气血与黄庭气,想要负隅顽抗。 可却在‘拳势造诣’上彻底败下阵来,被如同‘一轮大日、一轮弯月’般的拳锋,砸得口鼻溢血,虎口开裂。 一时间,脑袋‘嗡嗡’的,竟开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与胡言乱语: “暂且收手,暂且收手!” “你不知道,这黑山城的水深,那四脉妖魔府,哪一座里都有堪比逍遥的存在,我可在其中,为你周旋,拖延,从此往后,愿奉镇守为上官,再不!” 砰! 兵马府司,城头裂出了一角。 宋柴薪一拳,砸穿了梁龙尉的心肺,叫他直坠泥沼,跌落下去,生生砸在了他带来的百余名武卒正中,激起一阵烟尘滚滚。 “不咳咳咳!!” “我府上有供养黄庭修行的大丹,可助你修行飞涨,还有金银数百,宝药无数我都可,都可奉.” 挣扎得从地上爬起,梁龙尉眼神涣散,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但是. “你死之后,本镇守自会抄家,哪用得着你来奉上?” 轻飘飘的身影伴随着淡淡的语气,自城头滑落,彻底断送了他最后的生还希望,叫梁龙尉豹眸瞪大: “你根本不知这黑山最大的黑.” 话语未落, 拳已开天灵! 刚猛的劲道,叫梁龙尉最后剩下的生机,化为了乌有。 远处, 一身灰衣的谢樵柯,臂上挂着一道狰狞见骨的刀伤,不过转而. 便提着一颗头颅而归! 那头颅布满血污,与宋柴薪昨日里杀得一个狼狈为奸之徒,颇为相似,眉宇轨迹里,还能看到几分似曾相识。 “是司掌盐铁的段家家主,段南天,一尊逍遥境的大高手。” “他竟被新镇守带来的一个老仆,给割掉头颅了?” “这,这” 周遭有武卒低语,看着那浴血老人归来,大为惊悚。 而当谢樵柯大步走来,抛落人头。 随即以一个仆人的身份,恭敬的对着眼前的年轻镇守行了一礼后 空气,终于彻底寂静。 杀一尊逍遥境,不算什么。 可怕的是. 能叫一尊逍遥境的武夫,如此死心塌地的投效! 没有超人一等的人格魅力与魄力.是做不到的。 周遭一片寂静。 而这时候,宋柴薪突然回头,望向了外城城门口的方向。 “外城衙司,司首陈昭是吧?” 从绯衣大袖掏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城关印。 看着带着几个差役来‘凑热闹’的陈昭,宋柴薪嘴角轻勾,猜出了他几分来意: “本镇守欲叫你官升一级,做这八品的兵马司主,你是否愿意?” 啊? 陈昭捂着腿,一脸懵。 “啊?我?” 来这一趟,还能遇到这等泼天的富贵,砸在头上?! 只有宋柴薪一脸平静。 作为整个城里,鲜少未曾与‘黑山之外’的妖魔勾结。 外城衙司的司首陈昭,显然具备这个提拔的‘资格’。 重要的是, 缉魔司、兵马司全都瘫痪了。 不擢升你个外城司首,难不成本镇守现场招募? 没有将心中腹诽讲出,宋柴薪只是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疑: “我命你带着差役,” “去往胆敢谋反大昭,刺杀镇守的梁龙尉、段南天家中,抄家散族!” 杀伐果断的言语,叫人心中一悚。 而惊喜过后,得到这般任命,司首.不,崭新的兵马司主陈昭忍不住问: “那大人你呢?” “我?” 宋柴薪看向内城‘演武街’,有着诸多武馆、武夫,藏龙卧虎之地,似笑非笑: “行百里者半九十,” “但本镇守不一样。” “要做,就要做个天翻地覆!” “本镇守,要扫清寰宇,再造黑山乾坤!” 宋柴薪对着谢樵柯耳语几声,叫这老仆写一封信,送于梧桐府内,叫他外祖谢樵玄派一位舅父,前来开辟旁系,从此往后,黑山就要姓‘宋谢’。 顺带着,再叫缉魔使‘项逐鹿’大人,送来点人,扩充缉魔司,好为他之后‘破山伐庙,荡涤黑山’,做好准备。 另,看着云鸾剑气未肯收,只给他一种心惊肉跳之感的阮秀秀。 宋柴薪又与她商议了一句,叫她借‘观剑长老’的威望,请来一尊云鸾山的高手,打造支脉‘云鸾武馆’,扩大影响力,好再多收些新鲜血液。 至于琴剑阁,等风波平息,再应了之前的承诺,也不算迟。 关系网,不用白不用。 要是能挪来属于自己的人手 自己的班底,也就算是成了,之后安安稳稳,借一城资源,大先天境,岂不是一路畅通? 不过在那之前, 黑山的武馆,桀骜的武夫,得收拾收拾。 但,既然是江湖人,用官府的规矩,未免太过跋扈骄横,可能会惹得背后人不满。 所以, “郑子桢。” 揉了揉手腕,宋柴薪斜瞥了一眼之前,用的还算顺手的差役小头头,道了一声。 而后者听完,顿时精神一振,忙不迭的围靠了过来: “卑职在!” 只见他昂首挺胸,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脸涨得通红,满是喜色,以为自己鞍前马后,也要升官了。 却不想. “为本镇守书一封‘拜帖’。” “就说,武夫宋柴薪,要论拳‘演武街’各大武馆,不以境界,只论拳脚造诣,谁赢了,谁就是黑山东街,未来的武道龙头!” “不接拜帖的,就说要踢馆,他们自然不接也得接!” 宋柴薪语气淡淡的。 可落出来的话,却叫郑子桢顿时一愣: “大人.不用镇守的名吗?” “这这怕是会被人乱棍打出吧。” 他有些不确定的答道。 “怕什么?” “你若被乱棍打出,那就是打我的脸,事后自有我为你讨回公道。” 年轻的镇守脚踏积水,落下话语后,已经远去。 只留下了郑子桢,想想‘演武街’的那些武馆、流派名头,以及他们背后的高手,还有背后的靠山. 浑身都打了摆子,欲哭无泪。 这位爷,是给他找了个天大的差事啊! 这不是得罪人吗,以后还在不在黑山混了? 只不过. 要是能抓住镇守大人的线,入了他的眼.? 说不定,几十年后,自己也得感谢今天奋力一搏,求个前程的自己! 咬了咬牙,郑子桢挠了挠头后,一跺脚: “干了!” (ps:今天1w奉上,凌晨五六点先不更了,最近爆更的有点晕,今晚早点睡,明早起来再写吧,总之一天8k-1w不会少的,大家求追读呀,好想每天都看到宝子们qwq。)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送信往云鸾,三馆七流派,未起兵械,便服宋柴薪? 【你于黑山城,拳毙兵马司主梁龙尉,任命外城司首‘陈昭’,担任新一代八品兵马司主,执掌内城三百武卒。】 【从此,内城官府体系,为你所掌。】 【你雷厉风行,清理了黑山城的三大不稳因素之一,但官府、武夫、妖魔三者里,兵马司主梁龙尉,只是表面势力庞大,】 【内城东坊‘演武街’里,三大武馆,皆是正宗支脉,掌舵人都是‘逍遥境’高手,余下的大小流派,背后也都有名门撑腰。】 【他们开宗立派,收取银钱,门中传承不可小觑,即使是镇守、司主,也不给面子。】 【城外妖魔之事,他们或许参与,也或许没有。】 【但无论如何,对于伱来说,不允许自己治理的地方,有任何不稳、不从的因素。】 【他们可以在黑山城发展。】 【可首要的.】 【就是要向你臣服,缴纳税收!】 黑山城,内外之分,本就如同隔山。 但要说那‘演武街’,一条四通八达的大长巷里,所坐落的气派,阔绰的武馆、流派、大宅邸 则更是与其他地界,截然不同。 若论地域宽阔。 内城不过只有外城区域的百分之二三。 而‘演武街’,只是内城东边一条支巷。 但就是这区区从南到北的巷子。 却有三家正宗武馆,七家名门流派,各自于此立下支脉。 几乎各个镇馆掌舵者,都是‘大先天’级的高手,门下人人气血旺盛,可生撕虎豹,能列入门墙的,最起码都有筑基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的修持。 想要拜入其中,最差都是外城薄有家资之户,巨富豪商,几十年宗族才有修得其中真传的资格。 都说穷文富武。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在这里,演绎的可谓‘淋漓尽致’。 他们就是黑山真正的‘权贵’。 就算是官府的差役,兵马司的武卒,吃上面俸禄的,到了这里,也得靠边站。 因为官府,管不到江湖! 就算是有正宗私藏妖魔,被缉魔司判定证据确凿,有缉魔大将亲自上门叩问,那也得经过一州宿老,武林巨擘出面,才能缉拿! 今日朝阳才升。 内城一青衣差役,已是咽了口唾沫,将那十家个顶个,都是名门级以上的武馆、流派. 一一敲响了门,并且递上了一封拜帖。 三家‘正宗’武馆,似是早已得知了消息,平静的接了这封‘特殊’的帖子。 但剩下的名门流派,一个个却是群情激愤,险些将送信的郑子桢,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事后, 都被各自武馆的高手们出面,拦了下来。 因为,内外城兵马司,今日引起的喧嚣动静,颇为浩大。 到了现在,已经传到了演武街来,也叫这些平日里‘坐馆一方’的黑山大武夫们,清楚的意识到了, 这个自称‘宋柴薪’的新任镇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而另一边, 被宋柴薪授意的书信,一者由阮秀秀掏出特制的‘玉符’,传回山门,可谓财大气粗。 另一封,则被谢樵柯派遣家仆,八百里加急跨越一匹膘肥体壮的健马,往谢府赶去。 邵阳武馆、玄都武馆、剑脊武馆。 是黑山城仅有三座,乃是雄踞一府的高门大派,所开辟出来的传承支脉。 一封‘拜帖’,激起千层浪花。 剑脊武馆的馆主宁长风,背着手,沉默得从兵马城司回来,才刚到门槛前处,就见到诸弟子一拥而上,便问起了有关于‘讨公道’之事。 尚未叫他开口回应。 便听说了 整条‘演武街’,所有的正宗、名门支脉,共计十家,一家没落下,都被那位新来的镇守大人,下了拜帖。 不论境界,只论拳脚、刀剑,争个高低。 听到这话,宁长风将拜帖攥为废纸,捏紧在了手心里,面皮抽搐着: “当真是年少轻狂,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仗着年轻,真是一点脸皮,都不给他们这些人留了?” “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 想起那几乎结出了‘武道天相’的拳道手法。 哪怕只是远远的观摩着,宁长风就心脏疼。 能有那新镇守这份拳脚造诣的,数遍整条‘演武街’,所有正宗、名门的天骄几乎捆在一起,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也就是说,他这一封拜帖,是冲着他们这些黑山名宿来的。 杀兵马司主梁龙尉、段家段南天。 这小子用的是‘勾结妖魔’的罪状。 按照规矩,以镇守权柄,强横执行,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到了他们这一条街,这个法则不适用了。 所以. 他用的是‘论拳论武’,只比技艺,还是以一个‘武夫’的身份,按照规矩呈了拜帖。 这没毛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 就算是他们这些老东西上去,和他过一过手,只以剑招、拳脚、刀法论胜负,恐怕也未必 能胜过他! 耳边门徒围拢一圈,仍在这叽叽喳喳,毫无所知的他们,尚且搞不清楚现状: “这新镇守可真是自大放肆,前夜里才杀了我们武馆的衣钵大师兄,现在还不知天高地厚,上门寻衅来了?” “呈拜帖,当龙头,嗬!” “他知道三正宗、七名门的武馆流派里,有多少大先天的高人,有多少通晓意境的高手吗!” 你一言来我一语。 惹得剑脊馆主宁长风,不禁心烦意躁,一甩袖便踏破门去,连一口热茶都没喝下: “乱糟糟的成何体统!还不都练武去!” “那新镇守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走到了名门级拳术的‘意境尽头’,抵达止境,有望三十之前,悟出一门‘武道天相’来,可称雄一州,独占鳌头。” “可你们呢?” “你们要是能有他一半,作为你们的老师,我能不拼了命的,将你们送往‘剑脊崖’,做一代真传?” “哼!” 身材瘦小的剑脊馆主宁长风,气冲冲的离去。 片刻未到。 就与演武街另外两位‘逍遥境’的高手,碰了头。 另外两人,分别是背后站着‘邵阳山’的邵阳武馆,掌舵人裴方蟾。 以及背后依靠‘玄都门’开辟的玄都武馆,馆主方藏。 前者眼神浑浊,看上去年纪颇大,筋骨松弛,比起剑脊馆主宁长风,都要显老不少。 后者倒是一身劲装,五旬年岁,正是一个武夫最巅峰的神貌,说不定未来,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三个能顶黑山半壁江山的高手。 在演武街里一华贵酒楼,碰了头,共同包了一整层雅间,谈论此事。 关于宋柴薪的修为,作为整个黑山消息最为灵通之人,他们心里门清。 “黑山外的妖魔四府都有背景,在城内也是想来就来,想去便去,那小镇守把事情做绝,我等何须给他面子,直接强压便是。” 一身黑衣劲装,浓眉灰发的玄都门方藏,压了下手,眼神锐利。 他虽未曾得到‘玄都门’的正宗刀道传承,但也将一门名门级的‘玄都掌中刀’修至了意境尽头,又比宋柴薪早活了几十年,自诩修持不差。 一个小了三十多年的后辈,想要做那过江龙,与宁长风、裴方蟾不同,在武道一途尚有进步空间的方藏,自然态度刚烈。 但剑脊馆主沉默了下,并未附和他的话:“我老了,只想在这黑山养老,比不得你们龙精虎猛,就算是长孙池被割头前,做的那些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里话外,就是打算息事宁人,低个头算了。 两人同时看向邵阳馆主。 听闻近些时日,邵阳山的老祖宗,跨出了那一步,已然白发转青丝,重新复了韶华,正值意气风发。 哪怕底下狗屁倒灶的事一大堆,缉魔大将叶苍出于忌惮与平衡,终究也没能彻底撕破脸皮。 随着近年来女帝闭关,存在感越来越弱。 西北大地牛鬼蛇神,便越发混乱。 这时候,背后能有一位定海神针,作为靠山,总归是一件极为安心的事。 哪怕和这偏壤之地的黑山,八竿子打不着,但作为支脉,总能扯虎皮嘛。 “呵呵,其实啊.在宁馆主喊老夫前来时候,我就接到了消息。” 裴方蟾牙齿都快掉光了,但在场的两人,却完全不敢小觑于他。 如果说,两人只是‘逍遥境’的高手,尚且没有尝试破境第三步‘元丹’的话。 那么裴方蟾, 就是曾经差点凝成了‘下品’丹道,破开了这道关隘的人! 哪怕最后因金刚身、黄庭丹田、逍遥神魂,达不到承载‘丹道’的资格,养丹失败,功败垂成。 可半步涉足了那个境界,就是与大先天,天差地别。 哪怕年老体衰到了极致,没几年好活。 终归,也是一位曾经跺一跺脚,就能叫满城高人,难以忽视的人物! 接到了消息? 接到什么消息? 想起他背后的势力 宁长风与方藏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惊色。 “邵阳山里,有一位不大不小的人物,曾告知我。” “这位‘镇守’,与他关系匪浅,叫我庇着他几分,待到他腾出空来,就与这位镇守好生‘叙叙旧’。” “所以.” “哪怕这位态度如此刚硬,我邵阳武馆,还是要给他三分薄面的。” “呵呵,两位这么多年盘踞演武街,开馆收徒,也算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倒不如听我一言,就遂了这位镇守的意思,收收手,服个软,如何?” “这样一来,” “大家面子上虽有些损失,但日子总能过得下去不是。” 邵阳山. 里面的第三步人物,都要卖这位一个面子? 是哪位大人物? 宁长风与方藏心中一凛。 需知道,前代镇守未落马前,是与眼前这位穿一条裤子的,还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与妖魔合作,是官府的镇守、兵马司主干的大头,连带着那两家豪族。 可真要算起来 外头的黑山妖魔府,毕竟只是未成气候,不算一方妖魔主,虽比他们都要强势,可放在外头,也不值一提! 那占据黑山外几个山头的大妖魔们,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做事从来没有越过‘界’,不然早就惹来第三步剿杀了。 裴方蟾,毕竟是曾经就差一步,便踏入‘邵阳山’核心的存在。 他的人脉,就算离去,也比他们二人要厚实。 听完这话, “既然有邵阳山的高人认可此子” “那么,吃点亏就吃点吧。” “毕竟是官府的地盘,忍就忍了,似他这等天骄,又能盘踞几年?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闯出黑山去了。” “而且” “妖魔可不似我等,行事这么顾及,说不定就出了意外呢?” “罢了罢了。” “不逞一时意气,方为长久之道。” 想起梁龙尉、段南天的前车之鉴,说到底,还是有些心里打怵的。 松了口气的宁长风,与隐有不甘的方藏,面面相觑,互相打着圆场。 三人的意志。 便决定了三馆七流派的意志。 于是, 演武街‘十大豪强’,连兵械都未斗上一场,就这么偃旗息鼓。 为何别人常常说道,背景大过天? 因为, 这,就是背景! 只不过. 或许黑山镇守‘宋柴薪’本人,不愿意接受来自这份背景主人的‘馈赠’。 然而,那就是后话了。 一夜风停雨歇。 早清过去,大日高挂悬空。 头顶烈阳,脚踏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随着那位年轻镇守褪去绯衣,着一身干练劲装,将长发簪起,英姿勃发,步履不急不缓,踏入这一条武街之时. 还未迈步走进,忽得抬头, 却见那梁柱之上,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一道‘白布’,叫来往过路之人,无不醒目。 其上,漆黑的笔墨蘸着几个寥寥大字,赫然写道: “宋镇守年少有为,手腕强劲,斩奸徒,扫陈腐,实为梧桐府百年难见的官府天骄。” “邵阳、玄都、剑脊武馆,年轻一辈,无人出得其右,江湖规矩江湖了,但差距实在过大,拳术‘意境尽头’,足可一府占鳌头,何况区区小城?” “三馆七流派,愿奉宋镇守为黑山年轻一代的‘武夫龙头’。” “从此东街,每收徒收金,皆奉官府‘三成’,以作上供!” 宋柴薪挑了挑眉,看着苍劲有力,无法叫人忽视的大字。 又往里瞅了眼, 便看见了一堆怒气冲冲,写满了一脸不服的武馆子弟,不时往着此地望来,双拳捏紧,却不敢有分毫异动,不由笑了: “这般上道?” 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如此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全然没有在意那白布上书写的种种‘年轻’等挽尊字迹。 自顾自的,宋柴薪挥手一扬,两侧由郑子桢带头的差役佩刀,雷厉风行,便‘唰唰’的走了出来。 “看到了没?” 指着那张白布,宋柴薪笑意吟吟: “武夫向来好勇斗狠,秩序颇难管理。” “但既然演武街,愿意低头在官府的‘规矩’下” “那么本镇守觉得,衙司也应设个驻地,就由嗯.” 看到了郑子桢努力挺胸的身影,宋柴薪伸出手指,随意一点: “就你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演武街’差役班头,负责告诉他们,咱们黑山的规矩!” “犯了法,就要罚!” 嘎吱嘎吱! 气血澎湃,捏骨之声,从不远处响起,叫本来红光满面,因为升官一脸喜色的郑子桢,身子不自觉地,又打摆了起来。 他真的能管得了这些年轻气盛的武夫吗. 一夜之前,还不过只是看守城门的小差役,心里打着寒颤。 但这时候,一道手掌,往他肩部重重一拍。 宋柴薪露出了微笑,指着里面: “你只管去。” “剩下的,自有本镇守在。” “我还怕他们不犯法呢,不然怎么立威?” “要想升官发财,就往里面进。” “当然.” “你要是贪生怕死。” “便当我没说。” 低着头的郑子桢,原本心里有些打鼓。 但听完宋柴薪的话,想起他一夜一日的事迹,以及自己好不容易,拜帖信函全送了个遍,要是就这么折返了. 脸面和前途,不就都丢尽了吗? 左右挨打了,还能回去叫冤屈,怕什么,还能把命丢了不成。 和前途比起来 不值一提! 干了! 或许, 此后的数十年。 每当想起今天与昨天的决定。 郑子桢都会无比庆幸。 相比已经逐渐老去的陈昭,他还尚且年轻,还有着无限可能。 有时候,往往向前一小步。 或许,就能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也说之不定。 此时, 云雾缭绕,曾叫十五岁的宋柴薪说过,‘三十年后,此山见我当低眉’的云鸾山! 因为一纸玉符灵信。 也算是掀起了一阵. 不大不小的波澜!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宋梵镜:原来这么长时间,他已经这么努力了吗... 为什么说是不大不小呢? 因为一个人。 一个此前,让整座云鸾山都预料不到,意想不到的人 向云鸾山送来了一封信。 大昭疆域,共分三等,依次划为州、府、城。 一府之地,由得正宗盘踞,但正宗山门,即使有第三步高手坐镇,可招收弟子,也要选拔。 去往哪里选拔? 在这个时代,村落城镇,都向着大城高度集中。 是以哪怕是偏壤之城,也是占地庞大,人口足足百万,一府囊括之域,更是千万绰绰有余。 武夫资质,千里挑一,算是有根骨,而能诞生灵级资质以上者,芸芸数万人,估摸着才能有一个。 云鸾山虽地处梧桐府与隔壁府城分界处,但并未在梧桐府城,立下宗门支脉。 除却仰慕云鸾山‘正宗剑气、精妙传承’的豪族,会自发送来门下有资质禀赋的后辈,上云鸾山求学。 剩下的,大都是在隔壁‘蜀南府’府城,以及寥寥三两座大城,立下武馆流派等支脉, 随即派遣门中大先天高手,任职馆主、流派主,教授云鸾次一等的武学,用以检验收徒。 凡是能在武馆中,修成‘水火仙衣、周天采气’,且根基深厚,尚且年轻之辈,便有资格列入山上门墙。 几十年来,一向如此。 而如果想要再拓展势力的影响范围。 一方面,是要与官府打交道。 还有一方面,是要与原本就占据了一城的正宗大派扯皮。 想要扩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鸾山。 俗务长老蒲正权,接过了阮秀秀的师尊,观剑长老交予的发烫玉符,仔仔细细的观摩了其中记录的信息,不由想起了两年前的一幕。 那一年,是他亲自接待宋柴薪上山的。 本来,他只觉得那少年身世坎坷,又有几分韧性,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才,便给他一个机会,也无所谓。 却没想到,后来因为与宋梵镜的关系,再加上血脉的歧视,导致宋柴薪在山上饱受排挤,根本混不下去。 尤其是.这小子还是一个不服输的性子。 三月,一双铁拳打了云鸾院里,最近三年上山的年轻一辈,几乎一个都没输。 要知道, 那些弟子,都是从府、城武馆流派里,招募出来的年轻小子,正是修行云鸾绝学,意气正盛的时候。 别说他一个半妖了。 就算是少宫主宋梵镜,武夫脾性一上去,恐怕那些弟子,自己都觉得同为正宗,再给自己十几年,在宋梵镜的岁数,他们一样能够与其并肩,甚至取而代之。 宋柴薪一拳一脚,将那些同辈里歧视他的,全给锤了一遍,本来这也就算了。 但偏偏他还将压境的锁妖林首席崔蝉,给打赢了! 崔蝉这两年里,已经突破了‘逍遥境’门槛,悟出了神魂,如果同代里没有宋梵镜,那他就是云鸾山十足十的天骄。 结果偏偏因为一个新入门的半妖弟子,颜面扫了大半。 就算崔蝉心里郁闷,碍着身份,不方便针对。 可他底下的锁妖林一脉,还有这么多云鸾弟子,怎么可能不视宋柴薪如仇寇? 哪怕两年时间过去, 这山门里,依旧不时有人,耿耿于怀,惦念当年事呢。 云鸾院。 “一城七品镇守.嘶,谢家哪里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终日在山上呆着,没怎么关注梧桐府,两年,我都快将这小子给忘了,没想到他竟然做出了这么多的事迹。” “这一次,要不是阮秀秀那丫头传玉符来,恐怕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一个做了黑山镇守,一个做了缉魔司主,啧啧。” “一个江湖门派的真传,跑去做了官府的官,这例子不是没有,但你怎么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还有宋柴薪那小子,你前阵子不是去了梧桐府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翻了翻玉符,蒲正权讶然的同时,看向观剑长老。 却见这位平时练剑练的火气旺盛,是山上除了云鸾剑主外,修持最高的老东西,抱着双臂盘腿,缩在一角席位上,一脸郁闷: “小辈的事情,我哪里管得到。” “她自己想去就去呗。” 俗务长老蒲正权听后,笑了下,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阮秀秀自己的意思: “嗐,小姑娘得了云鸾剑认可,未来注定前途不可限量,这一点,她比她师姐宋梵镜,都要强呢。” “说起来,也是奇怪。” “云鸾剑蓄斩妖除魔正宗气百年,宋梵镜这十几年,杀过的妖魔还少么?而且还是天生剑骨的资质,按理来讲,不应该呀。” “莫说正宗法兵了,要是咱们云鸾山是道统级大势力,就算是镇压道统气运的宝贝,以她这种条件,认主估计都绰绰有余了,可惜,真可惜。” 提起宋梵镜,想起阮秀秀昭然若揭的心思,观剑长老拧眉: “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定数之分。” “就像是宋梵镜那丫头,为何下了趟山,偏偏对一个半妖怜悯有加?她一生斩妖除魔无数,这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不过也算那小子出类拔萃,没白救,只是.” 观剑长老欲言又止。 不过刹那后,就将心中腹诽‘咽’了回去,只道: “蒲老头,伱掌管俗务,这些事情都该你管,你觉得.派遣哪一位‘逍遥境’下山,去担任开馆立派之事,比较好?” 蒲正权捋了捋须: “我觉得既然宋柴薪还在云鸾山门墙,而且又有宋梵镜的关系在,日后情分自然是淡薄不了的。” “锁妖林首席崔蝉,刚好与他曾经有些间隙,正所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他去,再好不过。” “不过是少年时候的意气之争罢了,崔蝉若能看到宋柴薪到了今天镇守的位子,依旧对云鸾山未曾抱有埋怨之心,反而不计前嫌。” “估计,也能重修于好,再不济缓和关系吧。” 说罢,蒲正权起身写了一封稿纸,交给了一弟子,叫其送往锁妖林,执法长老处。 传讯玉符,只要建立媒介,除非被某种手段断绝,不然可传讯千里。 相传,是自‘洞天’与外域流传而来的手段,乃是‘仙家奇迹’,原材料珍惜,是从‘灵矿’中产出的,也是大先天后,除却‘金银’外,真正硬通的货币。 不过到不了第三步,尚且接触不到,而且就在一座山,哪里用得上这等奢侈的手段,自然还是派人传话,要来的方便省事。 至于阮秀秀,玉符都是师尊给的,钱不是自己挣的,崽卖爷田心不疼,她当然不在乎了。 锁妖林。 一座座妖魔囚笼的山窟,甚至有第三步囚禁其中,抽筋炼血,供给此山门徒修行的重地,由云鸾山修为最强的三大长老之一,执法长老坐镇。 当他收到了蒲正权传来的信件,捏着信纸的手掌,不禁用了下力。 “是那个小子?”他低眉呢喃着。 他当年给宋柴薪的评价,是燃烧蛟血,武关筑基的四个大境,短时间内拦不住他。 但执法长老没预料,他竟走到了这一步。 饶使依旧不喜宋柴薪的出身,也不免得因此侧目了。 毕竟, 有潜力的人,只能叫人欣赏。 但有实力的人 走到哪里,都能得人看重。 “师尊,你找我?” 才刚磨练完神魂,将执法长老留下的一张‘观想图’收起,眉宇蕴神的崔蝉,步履匆匆的到来: “是有何事?” 看着眼前神采奕奕,抱剑而立的门徒,执法长老‘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你这阵子有没有去你师姐那里?” 崔蝉‘啊’了一声,挠了挠头: “呃去是去了,想请教师姐凝聚‘中品’丹道的经验,若是日后蕴养元丹,也能有中品之资,未来第四步有望啊!” 执法长老似笑非笑: “是吗?” “但宋梵镜没见你吧。” 崔蝉面色滞了下: “师姐她虽已凝丹,八九不离十,但养丹最重要的一步,是要‘精气神’合一,如今神魂尚未与丹‘龙虎交汇’,还差了那么一丝丝。” “不见我,全心全意修行,也是合适的。” 执法长老瞥了这个面色讪讪的弟子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道: “云鸾山,要去一方大城开辟一处支脉,这是个历练的好差事,你去不去?” 崔蝉精神一振: “要我做一方支脉之主?也不是不行,但是” 他有些许迟疑: “可这样的话,还有两个多月就是师姐的‘凝丹大典’了,到时候岂不是赶不上了?” 执法长老哼了一声: “放心,你绝对赶得上。” “因为那座大城的镇守,到时候一定会回来观礼,而且还是宋梵镜亲自点名邀请的。” “你到时候跟着一起回来,不就是了?” 听到执法长老这话,崔蝉才算放心下来,而后不免又有些好奇: “能赶回来就好,可是”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叫师姐亲自邀请?” “既然是坐镇一城的七品官府镇守,应当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逍遥高手吧,说不定我还听过他名呢。” 执法长老神色怪异:“你当然听过他的名字。” 崔蝉来了兴趣:“哦?是何方神圣?” “云鸾山,杂役院外门弟子,宋柴薪。”执法长老将袖中来自蒲正权的任命书信,屈指一弹,落入了眼前本意气风发,可‘唰’的一下,便面色懵了的崔蝉手里。 而后背着手,入了锁妖林中。 只留下这位首席门徒,愣愣的,好似没反应过来一样。 云鸾山,最高峰! 云顶天池。 霞气氤氲似宝光,晶莹夺目。 “哗啦啦。” 一方九丈,通体由得玄青宝玉雕砌而成的月华池中。 有一女子,玉簪束青丝,周身浸泡在如同月幽般的清池泉中,只有洁白柔嫩的双肩,暴露在精气四溢的空气里, 水花溅起的清泉洗礼声,掺杂在薄薄雾气之间,为她更添了几分朦胧的色彩。 宋梵镜披着一身芽黄色的薄薄纱衣,盘膝于整座云鸾山最为核心的宝地,月幽天池之中,调养着黄庭所凝的一颗‘元丹’。 这一方天池,是自这一代云鸾剑主登位之后,才开辟出来的宝地。 外人不知其中底细,只晓得其中玄妙。 大先天境的逍遥高手,采其中池水淬体,调和五灵,便能提升凝聚元丹的概率。 像是这种宝地,即使是在正宗传承里面,也算极为罕见的。 月幽天池,里面蕴藏着无与伦比的精气。 取一捧清泉,放在外界,就像是一颗颗大丹,吞入腹中,乃是大补之物。 尤其是坐关之时,更是大有裨益,比如宋梵镜眼下。 她能积蓄圆满,炼出一枚‘中品’元丹来,此池功不可没。 但是, 外人不知天池底蕴。 可隐约间,每当一缕月华渗入她身,与血脉产生共鸣的同时 宋梵镜,大致也能猜测得出,精华自何而来。 她在吸她母亲的血,铸成大道之真丹。 自宋柴薪走后, 宋梵镜逍遥圆满,采天池月幽之泉,于此凝元丹,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 山上山下的事,她一概不知。 她不晓得云鸾山两年来发生了什么; 不晓得那位终年闭关的云鸾剑主,究竟得偿所愿没有; 不晓得阮秀秀执掌了她无法握住的云鸾剑,还下山做了缉魔司主; 不晓得. 只是在近一个月,近乎功行圆满。 才按照规矩,举行‘元丹大典’,开始一边于月池调养生息,一边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授意,派发请帖,广邀三山五湖的同道,共赴云鸾,作为见证庆贺。 但是, 她不晓得任何事, 却只晓得一个人的赫赫事迹。 那只有她自己能看见,所怀揣着的‘一页金书’. 这两年,却并不平静。 金页字迹流淌。 将这两年来本应记录于她的事迹,转而载向了另外一人。 【你于‘月幽天池’闭关凝丹的这段岁月】 【为不忍你于云鸾山难做,宋柴薪毅然决然,奔赴山下,加入谢家。】 【三月磨练,六月寒暑,他拳震谢府,缉魔斩妖,登临魁首】 【一年之后,宋柴薪踏上接引古路,问鼎武庙,与大昭神京年轻一辈共参造化,抵达‘大先天’.】 【十七岁,出任黑山镇守,因挂念于你,想要将云鸾山风评扭转,他以七品镇守之身,一封信函,拱手让予了云鸾山一方‘城级支脉’的开辟资格,价值千金.】 一桩又一桩富有传奇色彩的事迹,就如同记录一样,没有细节,不含具体隐秘。 但经这‘一页金书’上记载出来后, 却仿佛,那名为宋柴薪,如今正意气风发的年轻镇守,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一样。 宋梵镜捂住胸口,心脏正在‘砰砰’的跳动。 一年多的时间,元丹闭关,她都是默默的看着这一页金书。 起先,因为不再涉及自己命运,她有感到过惊诧。 但到了后来,也算习惯了下来。 就仿佛是照过镜子,在看着那名由她一手带出泥沼的少年,正经历着自己的人生一样,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只是看着看着,她发现自己的心思有些不一样了,而这‘金页’似乎也格外懂她,或者说在故意引导她,往一些旖旎的方面想。 本来,也就是一点‘异样’而已。 可日积月累,架不住水滴石穿。 一缕异样越积越大,导致她如今每每闭眸,忽地惊醒却发现,自己最近三年的人生,竟怎么都绕不过那三个字, 宋柴薪。 丹道已成,神魂相融,这个时候,一点一滴的悸动,都有可能拨动心弦,将其放大。 当宋梵镜看到, 宋柴薪甚至有因为她,冰释前嫌,向着云鸾山释放善意,且靠着自己强大到,可以不再叫人忽视、贬低之时. 她忽然有种错觉。 若是就这么离去,隐姓埋名一辈子,看着这个小娃娃走出自己的一生,放下自己心头的‘执念’,或许也不错。 修长的玉指勾起一滩幽泉,宋梵镜玉颈轻抬,捻指抹过喉结,任由它自锁骨一点点滑落,浸透入纱衣。 她的娇躯玲珑有致,通体如玉,隐约散发的幽香充斥着媚意。 就宛如那大雪山上下来的白狐儿一样,娇媚俏皮。 只不过,往日都被血腥气与冷漠的容颜掩盖住了,无人注意到这一点而已。 透过泉水,望向自己如水内敛的晶莹眸子,宋梵镜忽地一笑: “原来这么长时间,他都这么努力了啊.” “那,” “我若入第三步,便许他一个‘真传’的名头,收他为徒,这样,也能有合理的名头,授他云鸾真传法门了。” “真算起来.” “让他叫我一声‘姐姐’,其实有些不合适的。” 宋梵镜,比谢微小了六七岁,某种意义上讲,算得上是同一辈人。 说句托大的话 就算是让宋柴薪叫她一声‘宋姨’,都不过分。 不过哪个女子愿意承认自己老了呢。 更何况,是几乎修成元丹,正值妙龄的宋梵镜! 哪怕这座云鸾山,令她不喜。 但要是迈出了这一步.自己的人生,多少也有了几分可能,也有了几分底气。 这样想着, 宋梵镜罕见的心情有了些愉悦,哼唱着并不算熟练,不算太好听的歌谣,有些期待。 想要在自己最为‘雍容华贵’的元丹大典上,看看宋柴薪这两年,到底有着怎样的改变。 光从只言片语上判断,是挺天才的。 但天下天才,高不出一个‘宋梵镜’! 自己,总归更高! (ps:5k,等下还有一章,昨天摸鱼只写了五千,罪过qaq!)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那一天,崔蝉想起了两年前的少年,可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影子。 几日后,黑山,镇守府。 宋柴薪脊梁笔直,挺坐如山,正在参悟‘龙虎真罡’。 只见他周身明黄色的罡气盘旋,由缉魔道气转化而来,汇聚一起,如溪流流转,盘旋于体表之外。 良久,随着淬炼皮肉泛出金光,筋骨皮膜如宝光般露出荧辉,终于由外转内,将一缕缕淬炼得来的‘内罡气’,涌入黄庭丹田。 每每做到一步,他体内的气息便更加浑厚一分。 随着修行加深, 不时的,宋柴薪还会睁开眼来,从摆在身侧的玉石宝瓶里,掏出一枚圆滚滚的大丹,一口吞入腹中。 陡然间,便叫他浑身气血猛涨一截,如火上浇油般,鼓涨且迅猛。 磅礴的药力,一边涌入四肢百骸,飞速蔓延。 待到走了一周天,一边又重归大海,再淬炼一次筋骨皮膜,最后纳于黄庭丹田,化作反哺,叫他丹田内的‘气’,汹涌提升,良久才算平息! 像是之前项逐鹿提起的‘丹参虎筋大丹’,一颗一百两,一月一个,有价无市,寻常人就算积攒了几年银钱,没有那个门路,也是买不到的。 但是, 原本的兵马司主梁龙尉,这家伙够贪心,与妖魔合作,将整个黑山的资源,都纳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够富,够有本钱。 他通过与城内的商会、以及似‘丹霞堂’这等开设了州、府、城等地的大宗药铺交易,换取了一批价值不菲的大丹宝药。 像是筑基四关的,在这里瓶瓶罐罐,如若糖豆。 至于大先天级 比丹参虎筋大丹,只单单淬炼金刚境肉身的东西,还要更加珍贵的,有好几种。 这还是抛去日常供给他修行,剩下的! 不敢想象,这十几二十年来,他到底消耗了多少宝药。 似宋柴薪方才吞服的,便叫做‘丹霞养气淬元丹’,是城内丹霞堂一年,才供给城级铺子一颗的好玩意。 只是一颗,就能缩短寻常人半年的黄庭功力。 修行人常常讲, 三十年淬得金刚无漏身,三十年修得黄庭气如海,甲子风霜过,暮年见神魂,方知逍遥难,难于上青天。 这短句听起来颇有意境。 但实则,道尽了若无宝丹大药,或是超群资质,武夫跨越第二步的艰难。 常人有资源供给,三十岁修完筑基,已经算是极为不错了,都能称上一句天才中的天才。 可之后若无‘大先天’级的资源, 那就是六十岁成金刚怒目入黄庭,九十岁黄庭圆满,诞生神魂入逍遥,再之后且先不言, 因为这个算法,还是按照武夫气血正盛计算的。 要是气血衰落 黄庭,金刚的难度,怕是还要再翻一番。 要是如无意外,按部就班的老实修行,怕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也不一定能由金刚入黄庭。 至于黄庭入逍遥,则更不用说了! “采三十年的黄庭气,才能积累得起凝结‘下品’丹道的底蕴,这还是最起码的。” “要是铸丹中品以上,还得寻得‘天才地宝’,亦或者修行某种正宗级以上的古经,将一身所学淬炼其中,才能做得” “呼!” “真是修行如登山,一步一重关,至于上品元丹,想都不敢想!” “不过我现在,凭借外罡入内罡,再辅以丹药,已经有了几年的黄庭内功,其中‘缉魔’道气,功不可没!” “要是想要走得更高,更远,只单凭丹药的辅佐,还尚且不够。” “斩妖除魔,迫在眉睫啊!” 相传,上品丹成,有‘异象’显现! 未来不出意外,第三步将一路坦途! 只能用一句话形容: 真人可期! 但随着洞天三百年不显于世,这种存在,几十年一州里也蹦不出来一个,没什么好参考的,能似宋梵镜师姐那样,修成个‘中品’丹道. 便算得上一州顶级了,足以自傲! 想起这些修行秘事,宋柴薪稍作歇息,本来还打算继续夯实根基,继续修行。 但随着新上任的兵马司主,敲响了门, 却是将他的思绪,打断了些许。 镇守府长廊上,陈昭眉头皱着,额头有汗生出,仿佛办砸了事一样。 一推门走进堂内。 见到盘膝修行,气血如烘炉的宋柴薪,当即面泛苦涩: “镇守大人,出意外了” 将外衣披上,吐出一口浊气,宋柴薪神色如常: “再坏还能比得上妖魔攻城,更坏么?” 陈昭没想到宋柴薪会这样回应,噎了下: “呃,倒是也没有这么坏。” 新上任的兵马司主,想起今日出现的风言风语,踌躇片刻,还是继续道: “但是.对大人你的名声,也没那么好.” 宋柴薪本来正理着衣襟。 听到此言,手掌忽地顿住,眉宇不由一凝: “此言怎讲?” 陈昭沉声说道: “自从大人你数日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那四颗妖魔头颅斩杀,悬挂内外城杀鸡儆猴之后,我执掌兵马司,兼任外城司首,带着黑山武卒、差役,搜城数日!” “将一个个蛰伏极深的妖魔,全都揪了出来,悉数斩杀,但总归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在。” “您‘半妖’的身份,据说就是从那些妖魔口中,流传了出去。” “而且” “他们还造成了一些惨案,虽说影响范围并不算大,但也将你的名声,给抹黑了下来。” “毕竟,人对于妖魔,总归是有些偏见的。” “现在外城有些地方散播谣言,都说.都说这些妖魔,都是伱指使的,用来排除异己。” “怎得从前,就没有这种大规模的例子出现?” 陈昭小心翼翼的看着宋柴薪。 本以为,这位年轻的镇守,被揭了老底后,会雷霆震怒。 结果,叫他没有预料到的是 眼前的绯衣少年愣了一下,不由哈哈大笑: “搞得这么严肃,叫本镇守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笑完之后,宋柴薪眼神深邃起来: “我被骂了大半辈子妖魔,比这更狠毒的阵仗都经历过,一生命途多舛,这点艰辛就能碍得住我?” “笑话,那我怎么走到的今天!” “名声,与我何加焉?” “陈昭,我叫你搜集精铁锻造的一口古钟,陈在外城衙司了没?” 这位披青衣的兵马司主,低首应道: “大人,您说的,下官都照办了,那‘震金钟’已经安在了衙司正门前,任谁踏入,都能看到。” “另,叫内城豪族、武馆等大户们,每年的营生不再减免,而是要与普通民众一样,上供。” “外城税收银钱再降为三成,而且为依山吃山,有着几分武艺傍身的猎户们,开设了‘猎籍’,只在吏籍之下。” “只要是能入黑山,独自狩猎猛兽、甚至精怪的,得到官府评定,都可列入‘猎籍’。” “而‘猎籍’猎户,只要定期完成‘兵马司’、‘外城衙司’的任务,亦或者练出了金肌玉络,就可以晋升‘吏籍’,做一差役,亦或者入兵马司!” “只是.” 陈昭有些迟疑: “这些毕竟只是极少部分人,能够做到,对于很多人来讲,依旧是千难万险,有必要去无的放矢吗?” 宋柴薪背着手,已经走到了门槛前,听到此言,不由抬头望向大日高悬: “重要的,不是要这些人,为我们做什么,” “而是要给人一条希望。” “现在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三五十年后呢?” “当上升的通道,不再被堵死,对于一座城池来讲,‘生机’就来了。” 年轻的绯衣镇守转过身,回头望向陈昭,背影如披金霞。 此刻的宋柴薪眼神平静,似乎看到了极为久远之后的情景: “人争一口气,佛为一炷香。” “昏暗无光的泥沼里,每个人原本都毫无光亮。” “现在,我若点燃了矩火,那么后来,自有人歌功颂德,为我辩经!” “至于现在的几分骂名呵。” “妖魔?” “陈昭,你还记得我前几日里,踏入‘演武街’,与那些武夫们做的第一笔交易,是什么吗?” 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宋柴薪, 陈昭瞳孔微缩: “大人,你是要.开始了?” 宋柴薪微微颔首: “虽然闲言碎语,与我无伤大雅。” “但,” “本镇守也要让那些散播谣言的无知蝼蚁看看,” “我这个所谓的‘妖魔镇守’,到底于黑山而言,有着怎样的功绩!” “四座妖魔府邸,雄踞黑山,叫空有宝山,不敢探寻?” “那么本镇守,便携满城武夫,左牵黄、右擎苍,亲射虎豹豺狼,伐山破庙,叫整个黑山,从此碧朗天晴!” “到了那时,我为黑山开天,扫害,清腐朽” “谁再敢诋毁我的出身。” “便是不敬了。” “而不敬者.” “当斩!” 崔蝉带着几个云鸾山同门的师兄弟,驾驭马匹,奔腾数日,一身风尘仆仆入了黑山外城。 一路以来,他都是心事重重。 而跟随他一并前来的师兄弟们,皆乃是筑基巅峰‘周天采气’水准,甚至更高,是跟随他到来黑山,开辟道馆的。 所以都是云鸾山的精锐门徒。 关于两年前,在云鸾山掀起不小风波的事儿,都是素有耳闻。 所以, 当看到黑山城破败的模样,以及穷街陋巷,同行有的武夫不以为然: “这种穷山恶水,看上去能出什么天才,于此立下道馆传承,怕是连银钱都收不回几个吧。” “就是,当年那个半妖” “住口!”崔蝉眉头一紧,狠狠呵斥了一声,目光凛然,边回头道: “十七岁,梧桐魁首,七品镇守,大先天境,你们要是有谁觉得能够超越他,亦或者觉得起点能够比他更低,大可以大放厥词。” “但是做不到” “就把嘴巴闭上!” “别忘了,他还没从云鸾山除名!” 两年前。 败在宋柴薪手里, 崔蝉也曾恼怒过,想起宋柴薪半妖的出身,自然更加羞愤。 毕竟,自己堂堂大先天压制境界,哪怕锁了‘九窍’,未曾开金刚无漏之身,毕竟经验、实力摆在了这里。 可这岌岌无名的小子,就仅凭借着一腔血勇,就将他的骄傲彻底击碎了。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然而,当他从自己的师傅,锁妖林执法长老的口吻里,再一次听到‘宋柴薪’这三个字时候, 他心乱了。 尤其是. 当他晓得,这小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七品镇守,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怀揣着五味陈杂的心情,到了黑山。 崔蝉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年轻的同门,镇守。 但曾经的宋柴薪,弱小,杂血,性情沉默寡言,还偏偏与宗门皎月似明珠一般的少宫主,关系匪浅。 这几种因素加在一起,无疑便遭了人嫉恨。 可现在的宋柴薪呢? 早已与曾经截然不同。 曾经好似地上草芥,随意碾压。 而如今? 一身绯衣,裂土封疆,不过两年! 这种成就 如果说还仅凭其半妖身份,便武断的一棒子打死。 就是在亵渎宋柴薪身上的官府身份、武道成就! 而作为一名攀登在修行道路上的武夫。 崔蝉,无法去看低一位十七岁的大先天。 尤其是,还是他带来的这些门徒,不如他的时候。 “喂,你说最近那几十桩惨案,到底是不是和新来的黑山镇守有关?” “怎么不是?妖魔能有好的吗,听说一来,就将兵马司的大人物,几个豪族的公子,全都砍了头,顺带着还挂了几个妖魔的头颅,抄家灭族,手段狠得不行!” “可那应该是好事啊?那些豪族里,也没几个好人” “难道那不是清除异己的手段?这上面的权谋斗争,不都这样,妖魔则更甚矣!” “反正怎样,到头来咱们这些底下的,都是耗材,一点上升的苗头都看不到,只能当牛做马,劳苦半生,再进坟冢.这一辈子都摸不到当官的边,唉!” “嘘,来贵人了,小心被听了去,平白无故砍了头,走走走!” 行走在泥泞的黑山土路上, 崔蝉一行人干净整洁的云鸾道服,引得人颇为瞩目。 同时,耳聪目明之下, 他也听清楚了外城民众,对于新镇守的评价。 再加上身后同行的云鸾门徒,开始窃窃私语。 一时间,叫他自己,态度也有些踌躇了起来。 常言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莫非 宋柴薪真是这样的一个人? 然而, 随着崔蝉心情正复杂着, 当他们走到外城衙司,就要从这‘外环’区,步入内城,准备去往云鸾同门,缉魔司主‘阮秀秀’处,先打听情况之时 却突然看到了衙司前,有一尊一袭绯衣者,独占鳌头,一拳砸在了一口金铜巨钟之上,顷刻间,钟鸣九响,围拢来了一大批外城民众! 那人身畔,左右拔刀差役恭敬侍候着,其中分出了两人,张贴告示。 其人气宇轩昂,眉眼长成,实乃浊世佳公子,再配一袭绯衣官袍,更兼威风凛然。 只见他环视四顾,看向不明觉厉的围观众人,唇齿轻启,便道: “本镇守上任七日,你们听不懂的功绩,便不作赘述了,眼下起,只告诉你们三件事。” 他竖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件,降税收,五成回三成,同时于外城‘衙司’立一口震金钟,凡能练一门武学有成,鸣钟三响以上者.” “可录吏籍,为差役、为武卒,入官府体系,授予武道修法!” 两侧差役贴上衙司的告示中,也白纸黑字的写明了这一点,叫围观之人面面相觑,顿时一惊。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事!新镇守不贪了? 如果说第一句,还只是叫人略微惊喜. 那么第二句,就是震撼。 什么是差役、武卒? 在以往,都是‘世袭罔替’! 自大昭建立以来,就没怎么换过! 平素里就算补充人手,也是招募武夫,宁缺毋滥,也没给下面人开过晋升机会。 铁打的官吏,流水的民,自古以来黑山都是这样的规矩! 可这一下. 就算可以预见,每年的名额都将稀少无比,而且拳术有成本就极为艰难。 但,也算是给人开了一条通天之阶! 哪怕砸锅卖铁,也得学一门拳脚、兵械,去搏一搏这个机会啊! “第二件,开‘猎籍’,只在吏籍之下,从此往后,猎户所狩之血肉,除却缴纳三成银钱,全归自己,至于入品精怪,可上供衙司,换取赏赐!” 有些背着铁弓,一身精装的大汉,隐在人群里,本就震惊‘官吏’竟然能有机会晋升。 听到这话后,一时更是大惊不已。 黑山城,最多的就是猎户。 因为毗邻西北荒原,山峦无数,奇珍遍地,以往,官府都是敲骨吸髓,怎得这位上任之后 要换天了,给他们一场富贵? 从此往后,平民→猎户→差役 这,只要有心磨练技艺,不是没有可能走通啊! 可前代兵马司主,听传闻与那些山上妖魔,有着契约条例,这乍换了人,虽说听闻也是位大妖,但 难保人家不会撕毁契约,白日出手啊。 可还不待这些人惊喜,担忧。 那年轻镇守,第三根手指,已然竖起: “第三件事,那就是.” “本镇守,要破山伐庙,荡涤黑山!” “叫数百里方圆天地,从此再无‘妖魔’,让整个山野宝地,皆纳于黑山掌心三寸!” 简短的话语吐出。 嗡嗡嗡!! 自内城,三百披甲武卒结成兵家军阵,可围杀数尊大先天,向着外城衙司,应声而来! 随行的,还有不时面露无奈的演武街武夫跟随。 没办法。 他们被长辈卖给了镇守,添作交易,里面甚至不乏有大先天的高手,一样跑不了。 没得选! 这些如同地震般的变数, 也叫原本围观的民众哑然,被冲击的,连一句诋毁的话都说不出了。 诚然,宋柴薪破山伐庙讨伐群魔,不乏有为了缉魔道气精进自身的缘由所在。 但落在了不明真相的人眼里 这, 就是活生生的青天大老爷啊! 谁说他是妖魔? 说的那个人,才是妖魔吧! 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诋毁自然会化作最为光荣的赞誉。 这就是现实。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还会再行逆转。 但是起码现在 他宋柴薪, 至高无上! 崔蝉带来的云鸾山门徒,都被这一股动静,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 背负云鸾剑,一身缉魔衣的阮秀秀,跨马而来,一眼就看到了崔蝉,而后飞跃下来,重重再其肩上一拍,叫后者顿时‘嘶’了一声: “崔师兄,” “可还记得昔年拳败于你的‘宋柴薪’么?” “你且看他!” 女子遥遥一指,小嘴翘起,目光暗含骄傲,似是荣辱与共。 崔蝉远远望去,正正好,与宋柴薪望来的视线对视, 见到那绯衣镇守神色如常,向他缓缓颔首,似乎早已忘却了当年事。 而这一天,崔蝉想起了两年前的少年。 可却再也找不到了 曾经的影子。 (ps:关于境界,放在了下面免费栏目里,就不收费啦,我看有宝宝们不清楚,特地标注了一下。) (但讲真的能看到这里的,应该都能懂吧。) (ps:关于境界,我看有书友在聊,就在这里说一下。) (第一步大境界,叫做‘武关筑基’,分为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对应练筋、搬血、炼皮、炼气。) (第二步大境界,叫做‘大先天’,分为‘金刚境’、‘黄庭境’、‘逍遥境’,书里面也解释了,就是无漏身、开丹田、修神魂,对应‘精气神’。) (第三步大境界,是‘元丹’,目前还没开始讲,但每一步境界,其实都是合理的,万丈高楼平地起,以上。) (本章完) 第七十章 伐山破庙,倒毁野祠,铸‘缉魔灵身\’,资质提升! 浓密的雾霭,将整座陡峭崎岖,连绵一片的山林遮掩,其中野兽盘踞,精怪纵横,片刻的寂静过后,就有低低的呜咽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就是毗邻西北荒原的‘黑山’。 其中,分为三块区域。 ‘凶地’、‘险地’、‘荒地’。 靠近黑山城的‘荒地’,多有野兽出没,精怪稀少。 山峦中间,叫做‘险地’,大都是入了品阶的筑基精怪盘踞,可以与武夫博弈,而且地形险恶,稍有不慎,就会栽个跟头。 最内里的. 则是‘西北荒原’之前,最为高耸的一座漆黑山岳! 黑山,也是因此得名。 相传,在洞天尚在现世,武夫尚能踏上求真问仙之途时。 此地曾有一尊仙者与大魔,因‘夺果之战’而交手。 经过一番厮杀,以仙者仙血洒落碧空为代价,叫那一尊盖世大魔,肉躯化作乌有,不过其元神相传,却有一缕残缺,遁入地脉五行,开辟了‘秘藏地’,沉入其中。 这是黑山经久流传的传说。 但是谁也没有见到过所谓的‘仙血’与‘大魔元神’的痕迹,所以只当传言。 不过,其中确实有妖魔盘踞。 黑山最深处。 却有一座座宛若城楼的建筑林立,分立于东南西北。 不时, 还能见到猿身、鹿角、牛头、狐尾的人型生物于此来去自如。 妖魔,精怪。 这是两种生物。 前者的‘妖魔’之名,是被武夫与人族冠以的,但其实这是一个统称,亦可以称作‘异种’,即同为人身,但却怀揣着‘古老血液’的族群。 至于精怪, 则是吞吐天地日月精华,从而保持兽身,即使开启灵智,也不会化作人身的生物。 所以这是两种概念,不可混淆,混作一谈。 此时候,一座凉亭中。 端坐着四道影子。 白净妖娆的面庞,披着一身狐裘,露出一双修长玉腿的白狐女子。 一尊臂上、面庞上都有点点猿猴毛发的猿妖。 一位闷声不语,嘴里凸出獠牙,目泛血红的牛妖。 还有头顶独角,如同俊美少年一样的独角公子。 白月狐、搬山猿、赤目牛、独角鹿。 这就是这四脉妖魔府的掌舵人。 每一个. 身上都有着神魂诞生的气息,代表着,他们都是第二步巅峰,逍遥境的修持! “新来的镇守,叫做‘宋柴薪’,他父亲的名字诸位应该也都听过,叫做‘古华’,是镇妖长城外,三大妖魔道统之一,‘泾河龙庭’的支脉公子。” “曾开辟过三百里玄清湖传承,是宝瓶州‘七府四十九城’里,三十六位大妖魔之一。” 白月狐‘白月微’捻起玉指,目视左右,轻声开口。 “白月微小姐,他可是杀了你族两位大先天血亲,想要培养一位大先天,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就因为是蛟龙的杂血,就能这么算了?” 那头搬山老猿猴冷笑了下。 “黑山与我等泾渭分明了十几年,相安无事。” “怎得他一来,就要镇压这个,镇压那个,叫谁都抬不起头来?难不成蛟龙血,就要比我们的人命高贵不成?” 那瞪着一双猩红眸子的牛妖,半披戎装,提着一口巨斧,眼神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前日里,” “我曾派人,去与他修书一封,言都是同族,只要继续履行契约,我独角鹿妖魔府,可与他黑山镇守府,相安无事,就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拒绝了。” 那头顶一颗独角的少年公子,幽幽道:“然后,他将三颗我派遣而去的首级,给斩掉送在了黑山口。” “岂有此理!” “竟有此事?”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他们人族创出的道理,那新镇守真当没人治得了他了不成!” 老猿与赤目牛双眸喷火,大为震怒。 但白月微白了一眼: “人家是半妖,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魔,谁管这一套规矩呢。” “我打听过了。” “古华与他恩断义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已经托人找了关系,去寻那位大蛟龙,只要他到来,清理门户,何须我等出手?” “而且那城里武馆,都不是等闲之辈,以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我等齐刷刷的,要闯入城中强杀镇守” “那么,哪怕是碍于面子,他们也必会阻碍我等,剑脊馆主宁长风、玄都馆主方藏、邵阳馆主裴方蟾三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不好应付。” “黑山城里,各行各业早就被我等十几年来,渗透个遍,哪怕大清洗后,也杀不尽我们的人,只管每隔三五日,便造出一些惨案来,抹黑那镇守的名声。” “他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去?” 白月微眯起狐狸眼,冷笑了一声。 不和他们合作? 你清高! 那这位半蛟公子,肯定是打着做一个‘人族好官’的算盘吧? 既然如此,就偏不叫你如意,非得将这些黑锅全都扣在伱的头上,再散布谣言,烂掉你的名声,你能怎么办? 要是杀入黑山,那三个年老体衰的逍遥境,可不会听你的命令。 虽说这小镇守,身边还有一位不知深浅的逍遥境高人,但这黑山城外 可就不是他的地盘了! 三个武馆的老东西,除了那方藏,另外两个惜命的很,就算这小镇守再有手腕,也不可能征调得动他们。 那么, 他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随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声烂掉。 撕毁协议? 可以! 那么黑山这么多的猎户,就进不了黑山,也采不了宝药山材,地宝天灵,也猎不了野兽精怪。 连带着,叫整个黑山城最大的税收项目,征收不了! 最后再给这位新镇守,闹得个上上下下‘沸反盈天’,再被他亲爹斩杀,以儆效尤的结局! 完美! “算算时候.” “城内也该有族中后辈传来消息了,不知谣言传开,那小镇守该怎样应对呢?” 白月微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惹得另外三位妖魔府的主人,颔首赞同。 然而———— “四位族主大人,城中传来消息” “黑山镇守宋柴薪,领三百武卒,一百差役,一百武夫,合五百军道杀阵,以官府大势.” “杀入山中啦!” 一只白月狐族的后辈,急急踏入了四妖商议的凉亭里。 叫四个逍遥境眉宇一凝,继而难以置信: “他疯了?” “四道妖魔府同气连枝,互为犄角,大先天足有二三十数,他宋柴薪真以为我等不杀入城中,是忌惮他?” “要不是披着那一身官服,忌惮来自梧桐府的反应,就算是冲入城中,也早就杀他个千百回了,哪里能任由他来放肆!” 四妖眸中暗含煞气。 本以为,那小镇守是虎入平阳,来此找死。 但是 却没料到! 顷刻间后,这黑山最深处外,突得亮起了一道道‘黑山旌旗’,不知为何,这些黑山军就好像是熟知地形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入了‘四妖谷’! 然后,一路长驱直入,杀妖而来,剑指腹地! 此地位于最深处,极为隐秘,而且暗哨无数,他 是怎么能够如此迅捷,找到‘四妖谷’来的?! 【你奖惩黑山猎户,叫无数升为‘猎籍’的猎户们感激不已,听闻你欲扫清黑山,一个个更是群情亢奋,自发将祖上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地形碎片,拼凑一团。】 【黑山之中,三大区域,‘凶地’、‘险地’、‘荒地’,就算穷凶极恶,有妖魔盘踞,陷阱无数,但猎户成千上万,都是祖祖辈辈,扎根于此,吃山吃水的。】 【早在这四大妖魔府未立时,就有老猎人,将地形堪舆而下,化作口口相传,记录于家谱之中。】 【此刻,随着你尽拢猎籍猎户民心,众人拾柴火焰高,你拼一点,我填一处,一张‘黑山百脉图’,崭新出炉!】 【其中山川地脉,水流潺溪,妖魔府脉.还有曾经被某些猎户捕捉到的‘哨兵’、‘妖魔斥候’.都有着记录!】 【于是,你居正中,以‘黑山镇守’的身份,操持兵阵,一路长驱直入,见妖魔皆斩之!生生杀入黑山最深,妖魔盘踞,被‘黑山百脉图’以鲜红标注的大凶之地!】 【你见到了惊诧万分的四大妖魔府主,果不其然,全都是逍遥境的高手,按理来讲,你不应如此冒进,但.】 【被你一封书信,自梧桐府请来的谢家长公子谢安,立于北阵!】 【自与你冰释前嫌过后,此番自告奋勇,踏足于此的他,以逍遥境高手的身份,统帅家仆,断然喝道:“一百军卒,以我结阵,北击‘赤目牛’妖脉!”】 【一时间,这位谢府长公子的身影,与两年前与玄清城已经擢升的第三步镇守‘段江’,共击大蛟魔的影子,逐渐重合。】 【东阵,只见谢樵柯抽出短剑短刀,叫一百军卒杀入‘独角鹿’妖脉山头,其隐匿其中,随手一割,便是一颗妖魔头颅飞起!】 【西阵,自云鸾山走下来的崔蝉,秉承斩妖除魔之道,带着云鸾门徒,即使匆匆入伙,依旧剑光凛凛:“云鸾剑气,斩妖无悔,锁妖林首席,今日于此镇妖!”】 【喝罢,已杀往一搬山老猿身去!】 【而后】 【你亲率中军,借阮秀秀一剑符傍身,向南而去,一路捣毁妖魔祠,野狐门,剑刃染妖血,最后以一枚剑符之威,将一尊逍遥境的‘大妖魔’,白月狐的首领‘白月微’,一剑斩杀!】 【日暮斜阳,西坠落下。】 【黑山妖魔,四散溃逃!】 【你以整座黑山的半数妖魔血为供养,吸‘缉魔’道气,开金刚怒目,赫然便见到,天地复清明,笼罩在这整座山城之上的暮气,十分已去其九!】 【余下的,皆不足气候也!】 “怎么样,这就是我师傅的剑气符箓,厉害吧?” 看着眼前的宋柴薪,毫不讲道理,直接求来了她一道剑符后,根本未曾留手。 随着激活其中观剑长老留下的剑意,直接将一尊踏足了逍遥境巅峰的白月狐,斩得生机灭绝后, 阮秀秀不禁得意洋洋。 而宋柴薪看着脚下生机灭绝的红粉骷髅。 不禁也在暗自咂舌。 这小富婆,果真是有底气的。 三道! 像是可一击灭杀‘逍遥境’的符箓,观剑长老足足给了她三道,而且背上那柄‘云鸾剑’里,说不定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压箱底杀招。 这要是真发起脾气来. 谁能拦得住阮秀秀? “你以后如果我让你不顺心了,你不会也这么来砍我吧?”宋柴薪面色古怪。 “你想什么呢!”阮秀秀气呼呼的剁了跺脚,刚想竖起桑三根手指,说些什么保证云云。 但随即小脑袋瓜一转,仔细想了想,竟觉得颇有道理。 于是放下了手指,双眸露出了一抹危险的弧度: “不过.” “你若是让我极度失望。” “那大不了.” “咱们结‘冥婚’便是。” “你生前不是我的人.死后绑在我身边,也不是不行。” 阮秀秀一脸阴恻恻的,双掌微屈,‘啪’的一下,就抓住了眼前绯衣镇守的双肩,鼻尖嗅了嗅,正想朝前,却被宋柴薪一把拦下,咳咳便道: “好了师姐,别闹了。” “我为镇守,你为缉魔主官,我等此番乃是为了斩妖除魔而来,怎能在尸山血海中聊些闲言碎语?” 年轻的镇守面色严峻,目视各处落下尾声的战局。 叫阮秀秀摸了摸一身玲珑有致的缉魔司衣,也有了些不好意思,索性不再多言。 宋柴薪看着谢安、谢樵柯、崔蝉大发神威,一边看着,一边感慨,这府级来的人,就是比城级的造诣要深,同是大先天、神魂境,就是有高下之分。 看着战局不会生出意外,宋柴薪有些深思。 其实,今日的计划,本来是有一些插曲的。 原本邵阳武馆的那位裴方蟾,不知是哪根脑筋搭错了,竟说要以逍遥境之身,助他一臂之力。 要不是崔蝉带着云鸾门徒刚巧赶到,自告奋勇。 说不定,宋柴薪还真就用了那老头。 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虽说他原本就想着,将演武街的这些老江湖们敲骨吸髓,时不时拿捏些好处, 可裴方蟾如此大献殷勤,也叫他不由警觉。 自己跟个过江土匪一样,一来就分了这些武馆武夫的蛋糕,还强行征税,正常人要是避其锋芒,都会和剑脊馆主宁长风那样,沉默不言,低调做人。 再不济,就是和玄都馆主方藏一样,面色不愉,表情不爽。 哪里能像是裴方蟾这样? 你说他趋炎附势,更不可能,黑山外四大妖魔府,都有逍遥境盘踞其中,跟他前来征讨,破山伐庙,那是要命的! “邵阳山,邵阳山” 念叨着这个词汇。 宋柴薪眼神一凝,顿觉如芒在背。 想起了曾经项逐鹿在他斩杀古鸿剑时,所提起的勾结妖魔之事,不禁一寒: “难不成,又和‘古华’有关联?” “嘶” “我当年于琴剑阁斩了他一截蛟尾,如今在黑山剿灭四大妖府,名声大震,不会又将他给惹来了吧?” 危机感,顿时涌现。 与此同时, 随着宋柴薪扫清沉疴,斩杀黑山妖魔。 一股股‘暮气’化作缉魔道气,足足壮大了几十缕,也随之向着他的黄庭丹田,反哺而来。 要知道,缉魔道气,百缕为一道。 一道缉魔道气,便等同开辟黄庭所需! 而经过黑山一役, 从武庙里‘大缉魔主’像身上得来的缉魔道气,已经在宋柴薪身上,凝成百缕,壮大为了一道! 于是,在涌入体内的同时。 这一道缉魔道气,先是气走周天,灌输了每一个穴窍,开始潜移默化的改造着他的身躯。 而紧接着, “噗通,噗通.”宋柴薪的心脏,开始不由‘跳动’起来。 仿佛随着体内的缉魔道气壮大,将要给他的肉身,带来什么不可思议的蜕变一样。 一道道玄奥的‘缉魔’纹路,开始如同图腾,自宋柴薪的双臂浮现。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擒拿’神通,好似与生俱来,灌注入了宋柴薪的脑海,同时身躯原本锤炼到极致的体魄,再度增幅一截! 叫宋柴薪在尘埃落定后,俯瞰整座黑山,向着之后的西北荒原,以及更远的‘一道天渊’望去时,不禁心神震动: “我这是” “和当年‘大缉魔主’传记里记载的那样,凝练出了资质!?” ‘圣、王、玄、灵’! 世间武夫,武骨之上,更有资质,万万里挑一! 而宋柴薪身上形成蜕变的. 赫然便叫做———— 缉魔灵身! 这与他之前凝聚的‘天命’蛟龙血不同。 是真真正正,能够增幅他未来踏足第二步、第三步的依仗,是属于人身武夫、甚至是求仙问道的资质。 蛟龙血,是叫他的体魄增幅。 但缉魔灵身. 却是叫他的根骨蜕变,在采气、塑神魂、凝元丹的过程里,都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光是这点,便尤为可贵! “呼” 宋柴薪长吁一口气,坐看斜阳草树,满山如血: “只是一山妖魔,以大先天为薪柴,就能铸灵身,演神通。” “要是一府,一州呢,那岂不是.” “薪柴薪柴。” “我燃不算燃。” “众生为我烧薪柴!” “方为真名也!” “少宫主,你给我起的名字,也该有另一种涵义才是!” 刹那, 四妖魔府,谷道山中。 宋柴薪一声豪迈大笑。 惹得他人不明觉厉。 只当这位年轻镇守,是为功绩而喜,正自意气风发。 只不过. 旁人不懂,无所谓。 因为个中滋味 也不足为外人道尔!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阮秀秀:我觉得这些谣言,足够让我胜过宋梵镜了! 随着整个黑山的妖魔府崩塌,被杀得溃散而逃, 宋柴薪带来的五百武卒,也多有折损。 就算是谢安、谢樵柯、崔蝉这些府城来的府级逍遥境,别看一个个面色云淡风轻,但实则体内元气亏空多少,只有自己晓得。 这时候, 随着‘定鼎黑山’的战役,落下帷幕。 一个个兵卒子,从那一个个妖魔洞窟里,不时翻找、寻觅。 什么精怪尸骨、筑基宝药. 都被捣腾了出来。 甚至,不乏十好几种先天级的珍惜灵材,也被从四座妖魔府的头目居所,翻了出来。 黑翼蛇果、黑曜玉露花、青冥木 天材地宝的种类虽然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但每个州府,基本都会有独属于各地的‘特产’。 比如梧桐府。 在这北境偏壤之地,大先天级的灵材,历代几百年有记载的,共计一百七十六种,囊括了‘金刚’、‘黄庭’、‘逍遥’三境丹药。 而宝瓶州下辖的修行者,几乎人手一本《宝瓶州药理》。 再加上大先天武夫,一个个都是天资聪颖之辈。 对于不过一百多种药材的图案与介绍,自然是滚瓜烂熟,熟记于心。 而待到将详细的收获,收缴上来,叫宋柴薪粗粗估算。 这十几株先天级药材,若是供给城中丹药铺子换取,估计能等价交换出来足足三五枚‘黄庭境’的大丹! 别看整个黑山四妖魔府,只能搜集出来十几株先天大药,还大都是金刚、黄庭的。 但你要理解,山猪吃不了细糠。 自从几十年前被大昭女帝‘驱逐鞑虏,恢复人纲’之后,妖魔就不再是‘位比三公,高高在上’。 大势已去之后,大部分的强横势力,不是过江南渡,离开了西北大地。 就是被驱逐到了镇妖长城之外,也就是这一座黑山再往北的‘西北荒原’。 虽说,黑山与西北荒原,距离比镇妖长城还近。 但过了这座山,再往前去。 却有一座深不见底的‘天渊’,横亘两地,如同一座天然的防线,一路延伸几乎直到镇妖长城。 虽说直径不过只有‘百丈’距离,哪怕大先天境的武夫,没有什么纵气飞身、短暂滞空的手段,也能想法子跨过。 但一旦涉足其上,就是禁武禁法,哪怕第四步的大修行者,想要横跨过去,都得跌成个尸骨无存。 所以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谁能从‘黑山城’度过‘黑山天渊’,到了西北荒原的。 处在这种‘穷山恶水’里的妖魔,哪里有什么大来历。 挖着什么有些作用的野药,那都是直接咀嚼吞咽,化作修为,如同牛嚼牡丹。 也就是后来,和黑山城里的某些人沆瀣一气,用药材换取了丹药,效率更高,才算是尝到了甜头。 随着这段时日宋柴薪的到来,导致山里面‘断了货’。 那些往日里本就储存不多的大药,估计也早就进了才刚陨落的几个逍遥境妖魔的肚子里。 所以还能翻找出来这些收获,已经不少了。 “将这十几株先天级数的宝药,记在账上,随即入城之后,划为四份。” “一份送往镇守府缉魔司主阮秀秀处。” “另外三份,则分别赠与云鸾山崔蝉、谢家谢安、以及我身边的谢伯。” 宋柴薪招来陈昭,吩咐着。 说完后,又道: “至于满山筑基的药材,精怪的尸骨、精血、可以入药的部位” “则任由参与厮杀的武夫们,以人头计数,自行分配,而且,不用算作税收!” 漫山遍野,所有黑山城的兵马司、衙司、还有演武街迫于形势到来的武夫。 听到这话,才算松了口气。 大头被那些出了大力气,与顶尖大妖厮杀的大佬们分配,他们没意见。 但要是底层连分上一口汤喝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拼死拼活的,也就算是白忙活了。 所幸,这位镇守还没彻底把下面的人,当作‘耗材’。 相比较那些贪婪无度,恨不得把所有资源,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好供给自身突破更高境界的镇守, 这位,已经算得上是一股极为罕见的清流了! 话语传开, 反响各不相同。 “你我同出一脉,这些东西你自己拿着,提升修为,光耀谢家门楣,比什么都重要,不必给我。”谢安看着那几株大药,犹豫片刻,还是摇头开口。 宋柴薪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作为大力押注在他身上的谢府,早在一日前,就快了云鸾山一步,抵达了黑山城,为首者就是谢安。 “老奴年事已高,突破不了第三步了,公子不妨自己留着,也好过浪费在一个腐朽残躯身上要好。”谢樵柯更是摇了摇头。 谢樵柯是谢樵玄指派来的,如今都半只脚踏入棺材里了,此生难见第三步,要这些药材自是白费。 至于谢安,他来之前就被谢樵玄叮嘱过,黑山城事事以‘宋柴薪’为先,因此哪怕几株先天级药材颇为诱人,他也仍旧能按捺得住。 两人推诿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崔蝉。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位山上的锁妖林首席,问心无愧的接受了这一份馈赠。 出了力气拿收获,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干嘛不要? 至于阮秀秀,原本就站在宋柴薪背后。 当少女听到有关于战后分配时,听到宋柴薪没给自己留一份,顿时秀眉微蹙,像个小婆娘在那絮絮叨叨的暗自嘀咕着: “伱给别人分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自己就什么都不要了?” “你当这个镇守,就算能收些银钱,但大药宝材,可都是稀罕物呢,就算是三五株,都能换来一枚黄庭大丹,炼化之后,可以提供近乎一年的功力。” “你傻呀,都让给别人,自己也不知道拿一点。” 她戳了戳宋柴薪的肩胛骨,但随即‘假模假样’的意识到,眼下黑山城,已经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她了。 注意到崔蝉‘略带诧异’的眼神。 阮秀秀脸色一红,好像是心事被戳破了一样。 于是故做掩饰,装成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便背着手轻咳了下: “反正我也没怎么出力,无功不受禄,我的那一份你拿着。” 她小声嘀咕了下,转身就想要若无其事的离开,以缉魔司主的身份,监察战场,清扫漏网之鱼。 但其实她的行为,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不加掩饰。 阮秀秀可没忘记,崔蝉是少宫主的头号拥趸。 宋柴薪是什么? 他也是! 两人都对那位有意思,但按照她的观察,前者从来都没被放在眼里过。 倒是宋柴薪,虽说同为女子,凭借直觉,阮秀秀总觉得宋梵镜对他,差了那么点意思,没有自己的念头这么炽热,坚定。 但好歹,也能算是有些机会。 她想要上位,在前来黑山的谢府马车里,就已经冒险试过了一次。 而那一次,自己赌赢了,宋柴薪这小子没她想的那么纯情,可偏偏宋梵镜当年去了玄清湖,将这小子捞上来了。 先到的到了太早,直接成了绝唱,叫她怎么都无法越过去。 如果可以,阮秀秀当然想要自己一个人,独占宋柴薪。 她那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只要一想到自己与宋柴薪的关系,竟然需要看‘宋梵镜’的脸色,就要快气死了。 所以她耍了点‘小心机’。 果然, 崔蝉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几步就跟了上来: “小师妹,你和.” 他望向宋柴薪的方向,大为震撼,同时脑子里一瞬间搭上了线,便明白了为何阮秀秀,是这黑山的八品缉魔司主! 同时, 他也想起了上一次,阮秀秀历练回山,竟突然在他面前叹了口气,说理解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原来从那时候就好上了吗?”崔蝉猛地回头,看向若无其事的宋柴薪,不禁咂舌。 好手段。 虽说阮秀秀不及宋梵镜耀眼, 但,那可是‘正宗剑’的继承人,未来板上钉钉的云鸾山二号人物,亦是多少云鸾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夫们,求而不得的幻想! 就这么,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崔师兄,别乱讲。”阮秀秀‘慌张’的晃着头,看着跟随崔蝉下山的云鸾门徒们,开始目光游离于她与宋柴薪之间,窃窃私语。 顿时间,面色暴红,连话语都支支吾吾了起来,转移话题: “你你祖籍不是梧桐府的吗,听说当年你父母为了叫你拜入云鸾武馆,进入云鸾山修行,没少耗费心血,如今你逍遥境成,不回家探望探望嘛?” 看到阮秀秀背着双手低着头,在袖中搅动手指,一身缉魔衣的威严荡然无存,如同邻家少女,春心萌动。 看得崔蝉一时间心中郁结,不知如何说才好。 他虽然放下了过去。 但时时刻刻面对宋柴薪,他还是别扭。 而眼见阮秀秀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妹妹’,竟被一匹大灰狼钓走,还是曾经把他脸面直接踩在了地上的宋柴薪 果然还是难以彻底释怀,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最后,崔蝉还是选择尊重了阮秀秀的意愿: “不错,我数年未曾归家,眼下修成逍遥境,于黑山开辟云鸾支脉,也算小有成就了,正适合回去看看。” “眼下清理完了黑山妖祸,此地也算太平无事,我且先回去处理开辟武馆的相关事宜,看看能不能赶在少宫主‘元丹’大典前,将家中长辈,迁徙到这黑山来。” 他故作附和,顺着阮秀秀的话一五一十道,不过说的也都是实话。 崔蝉孝顺,是云鸾山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十几岁上山,如今已经十年,是他父母亲族,一步一个脚印抬上云鸾山的,要不,就没有他拜入锁妖林的今天。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提起家中事,他也是眉宇带着喜色。 只不过, 后方云鸾山的门徒互相三五成群,却是一传十,十传百,将刚刚的情况,明里暗里给捋顺捋清了。 尤其是,宋柴薪自己都疏忽了的‘字眼’。 镇守府,缉魔司主阮秀秀处! 这都住一起了,能没点猫腻吗? 谁能信呢! 想来,只要等宋梵镜‘元丹’大典开始. 阮秀秀与宋柴薪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就会在正宗山门里流传了。 而这,也是阮秀秀若有若无的小心思。 要是这些‘流言蜚语’. 一旦传入那位少宫主耳中! 那么,她还能接受宋柴薪吗? 等到这位镇守大人,失魂落魄之际。 不正是她这位于低谷之中,不离不弃,一直相伴左右的‘贤内助’,上去安慰,趁机闯入心房,取代曾经‘玄清湖’中的影子,最好的时机?! 阮秀秀表示, 一切尽在掌握! 随着黑山军各司其职,一切事毕,正要折返。 凝聚了‘缉魔灵身’的宋柴薪,在离去之前,忽然没来由的,向着远处黑山外,那道‘黑山天渊’望去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 原本应该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黑山城内外。 却突得在远方,那道隔开了‘西北荒原’,与大昭宝瓶州的一道深不见底之巨渊上空,看见了‘暮气沉沉似遮天’! 与黑山城区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缉魔道气不够浓郁时, 宋柴薪只能看见一点端倪。 但随着他突破灵身,资质提升,观气的手段也今非昔比之后. 这一幕, 险些惊得他连表面平静,都维持不住! 直觉告诉他, 就算是十个尸骨累累的第三步大妖魔,比如古华那种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上那恐怖的‘暮气’! “这天渊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宋柴薪心头一跳。 “你怎么了?”阮秀秀有些好奇。 “没什么。”即使心中藏有心事,但关于这个隐秘,宋柴薪还是选择埋葬在心底,谁也不讲。 怀揣着这个秘密,他一路回到了黑山城。 直到进城之前, 依旧回头,往着远方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黑沉之景,定定的看了一眼。 随后,不再理会。 毕竟 这种大恐怖,大隐秘,离他终究还是太远了。 不然, 如何能够隔开‘大昭’与‘妖魔’? 须知道,那天渊. 可是连第四步都窥视不到的地方! 跟他这种小城镇守,简直八竿子打不着嘛! 但宋柴薪绝不会想到, 他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参悟到这黑山最为隐秘的‘大秘’。 因为他, 能看见! 与此同时, 才刚凯旋而归,宋柴薪便收到了演武街邵阳武馆,馆主裴方蟾的邀请,说是有一位叫他支持自己的背后大人物,想见见他。 本来,宋柴薪也没多想。 但当踏入到了邵阳武馆的茶室之后. 他便见到了,两个确实称得上‘熟悉’的身影。 前代府尊,白秋意。 还有 来自神京,曾叫他受到那位‘长乐坊’魁首陆淼淼之托,带一句话的,江奕。 顿时间,宋柴薪眼神一眯。 不过, 那位看起来和蔼可亲,叫人如春风拂面的白秋意老先生,却依旧笑呵呵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针对。 仿佛,自己之前破坏了他经营十几年的梧桐府也惹不得他一分敌意一样。 白秋意只是招手,指了指席位,道: “坐。” “别紧张。” “叙叙旧而已。”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攘外安内平黑山,白秋意的来意,江奕,神京有一人,一直在等你 黑山城,邵阳武馆。 宋柴薪皱着眉头。 在他面前的白秋意虽看起来人畜无害,如同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正襟危坐,举止从容。 可宋柴薪心里清楚的明白, 这位曾经做过梧桐府尊,按照谢樵玄的话来讲,在第三步中,都走了极远的家伙. 究竟有多可怕。 如今做到了黑山镇守。 对于修行境界,宋柴薪自然不是一无所知了。 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是第一个大境,称为‘第一步’,世间九成的武夫,终身都在其中徘徊。 金刚、黄庭、逍遥,乃是迈入了‘大先天’的第二步,不管是走南闯北,都能算作中流砥柱,一方高手。 可只有凝聚出‘元丹’的存在, 才能真正名震一府,超脱城级,不再拘泥于一地,完全可以如过江龙般,去到哪里,哪里就是座上宾。 而元丹,也有高下之分。 他外祖谢樵玄就是第一境,还处在‘养丹’的阶段。 然而,根据谢樵玄后来讲述, 白秋意在裴南北与叶苍突兀到来时,表现出的是第二境‘法相’的水准。 但随着几个缉魔使调遣而来,围剿于他。 却被白秋意爆发出了元丹巅峰,抵达第三境的‘天人’修持,直接杀得个铩羽而归,踪影断绝。 可以说,第四步的‘真人宗师’不出手,没几个人,能和白秋意扳扳手腕。 “白先生如今被整个宝瓶州通缉,又是裴南北州主和缉魔大将点名要的人,来我这偏壤小地方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白秋意面前,宋柴薪自忖自己目前也抗衡不了。 索性,便坦然入席,与他相对而坐。 他是官府七品镇守,按理来讲,遇到这些神血教的余孽,是有责无旁贷的缉拿义务的。 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天塌了也得高个子的来抗。 黑山城里,显然是没有能拿捏得住白秋意师徒的。 宋柴薪有话说了。 你一州缉魔司、明煌州神京都灭不了一个神血教,他白秋意明明挂在通缉单上,却还能大张旗鼓,任他到自己面前蹦跶。 自己一个七品镇守,能有什么办法。 吃多少饭,办多少事,咱真处理不了啊。 “呵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老夫到了这里,是因为谁,镇守大人还不明白吗?” “而且裴州主和叶苍将军,又不可能亲自追杀我,他们两个不出手,这通缉和形同虚设,又有什么区别?” “老夫为梧桐府尊之时,府中通缉令上大先天甚至元丹境的通缉犯,还有好些个呢,这么多年,也没见全抓完嘛。” 没有穿着曾经的五品深绯袍,但白秋意的身上,依旧有一种‘神意’,在不知不觉的影响着周围人的精神。 哪怕他没摆出什么架子,但即使微言轻语,也叫他人无法忽视,仿佛他白秋意,就是那众人中心一样。 听说,每一尊元丹巅峰的武夫,都有璀璨到极致的武道意志,可以影响现实,化作一种‘磁场领域’,在领域内,自身就是主宰。 除非打破这层壁垒,不然任是什么天骄武夫来了,也得在势头上,先弱三分。 “本来你震动裴南北,叶苍两人,我有猜想过,你是继承了大昭那七尊封号王侯之一的衣钵,不然他两人不可能千里迢迢,没事到这梧桐府来。” “但老夫没想到.” “伱惊动的竟然是‘大缉魔主’的尊像。”白秋意眼神深邃,像是在眼前人身上探究着什么。 但宋柴薪面色如常,处变不惊: “那先生也应当知晓,我因半妖血脉,在那位身上,是什么都没得到。” “关于这点,裴州主和叶苍将军,恐怕看得比他人都清楚,我若但凡得到了一星半点的传承,他二人会不将我带走,还任由我来这黑山城,做一镇守?” 他体内的那一缕缉魔道气,如今的缉魔灵身,就算是叶苍当时,都没有看出端倪。 裴南北是因为曾经鞍前马后,跟随过‘大缉魔主’一段岁月,所以能够凭借蛛丝马迹判断。 但眼前的老人,凭什么? 宋柴薪不相信,白秋意还能比叶苍更加洞若观火。 “呵呵,就当作你什么都没有悟出来便是,紧张什么?” “说了叙旧,我可是你座师,我能骗你?”白秋意有些忍俊不禁,不再纠结此事。 但看着他身畔一袭白衣,如今褪去了气盛模样,开始变得逐渐内敛的江奕,宋柴薪则拐弯抹角道: “白先生,你才将这位来自神京的‘小爵爷’骗上贼船多久?” “现在,你还在我面前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江奕脸一黑,差点没绷住。 而白秋意愣了下,则拍手哈哈大笑: “江小子祖上阔过,但现在早已没落,跟我扯上关系,我跑了,他不跑,留在梧桐府,怕是武试名都得被取缔,老夫这是为他好。” “倒是你鬼精鬼精的,原本我向你抛橄榄枝,一府府尊,何等地位,你还没有发迹,是怎么想起来拒绝我的?” 老人有些好奇。 “直觉,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你老人家,我就觉得你像是只千年的老狐狸。” 宋柴薪一本正经的回答。 “哈哈哈哈,千年的老狐狸.哪有这么老,大昭天翻地覆的时候,老夫才出生不久,最辉煌的时代还没见识过就落幕了,哪里比得上那些执棋之人?” “宋小子,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神京里面,因为你触动‘大缉魔主’的事儿,已经有人对你怀有异心了,只不过被宝瓶州的这两位,强行压了下来而已。” “但半妖,始终是祸患,就和你们说我乃是‘神血教余孽’一样,我生来就是‘玄龙白氏’的嫡脉,天生就注定要被大昭追杀,我有的选,有人问过我么?” “一样的道理。” “你不要以为入了官府体系,有人作保,就会一直一帆风顺下去,不可能的。” 白秋意站起了身,递给了眼前的绯衣镇守,一道传讯玉符,上刻录了一个‘白’字。 “本来今日,我也不是必定要将你收为徒弟,不管你信与不信,随我走之前,我是给江奕这小子,提前示警过的。” “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些事情在做出选择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难以更改。” “这枚传讯玉符,没什么作用。” “只不过” “当你哪一天,真不幸到了老夫所说的这种处境,只要传讯与我,本座便会赶赴而来,带你离去。” “看到江奕的修为了么?” 白秋意指了一下身侧的江奕,将传讯玉符交给了宋柴薪。 同一时间,宋柴薪应声抬眸望去。 只见,原本还没迈入大先天门槛的府试第三,如今竟已后来居上。 不仅金刚身凝成,甚至黄庭气浓厚,一身气血如若翻江倒海,似那出海蛟龙一样,深不可测。 短短时间,可谓突飞猛进! “这是嗑了什么药?竟能进境如此迅猛啊,江兄。”宋柴薪笑意吟吟。 “不过是变成了和宋兄你一样的血了而已后天蜕变了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房里屏退了外人,江奕倒也没有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玄龙白氏,是几十年前,大昭境内的‘神血贵胄’。 祖上曾有王体诞生,借泾河龙庭踏上第四步,走上‘跃龙门’道路的妖君之精血,融入自身。 从而,诞生了妖魔的‘伴生神通’。 而神通、神异,是只有‘圣、王、玄、灵‘等体质的主人,才会拥有的先天禀赋。 比如宋柴薪铸成缉魔灵身后,脑海里明悟的一门‘擒拿’之术。 虽说还没来得及体悟其中玄妙,但已如同与生俱来般,可以随意施展。 这些神通,会随着原本主人的实力提升,而逐步提升,大先天境则有名门手段,跨入元丹,则堪比正宗! 为什么说有资质傍身的人物,在武夫这一条路上,可以走的更远? 因为不仅仅只是资质! 他们的这些人,天生就走了捷径。 元丹同境厮杀,一个只有武骨,历经百般艰难才走到今天; 而另一人身怀灵级资质,还比你多了一门得心应手的‘正宗神通’。 双方原本斗得旗鼓相当,前者还胜出了一筹,可偏偏随着技艺武学的施展,有资质的人以一门堪比正宗法的神通,直接压着另外一人打。 这上哪说理去? 而这些‘神血贵胄’的可怕与恐怖,也正在于此。 那位王体的血脉自继承过后,只要不外流。 每一代经过这种精心培育,都必定都是‘灵级’以上。 缺点是血脉稀薄,子嗣培育艰难。 虽能后天转化,但也要一尊嫡系血脉亲自‘赋予’,而且要消耗不小的宝材。 以往几十年里,神血贵胄尚且高高在上时,那些支脉就是这么来的。 比如眼下的江奕。 何止是蜕变? 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你本就是半妖身,而且和我玄龙白氏的血,契合度极高。” “若是转化,玄级定是板上钉钉,就算是追本溯源,诞生王体,都未必不可能。”白秋意的话语里,充斥着蛊惑。 但宋柴薪不为所动:“劳烦先生好意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 对此,白秋意笑了下,也没有多说什么,本来想要送客,但这时候,宋柴薪凝视江奕,忽然又开口了: “白先生,我有些话想要对江兄说。” “能否暂且回避一下?” 听到此言,白秋意有些意外。 他本来以为,这位镇守大人要象征性的驱逐他这‘通缉犯’了,没想到,却是提也不提。 不过就算他不提,自己也不会久留才是。 而且江奕已经跟他一条路走到了黑,是没法子回头的了,所以白秋意毫不担心,笑了笑,便往外走去: “年轻人同辈之间,多交流交流,是好事。” “这样的好机会.” “或许再过几个月,就不多了。” 他意有所指,转头就已踱步离去。 只留下二人面对面,江奕露出无奈,率先开口: “宋柴薪,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咱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可言吧。” 江奕叹了口气。 “你不是要重复祖上荣光,继承神京爵位的么,如今成了孽血,比我这半妖都人人喊打,还想回到凌霄阁,光宗耀祖?” 宋柴薪语气莫名。 “你知道些什么.” “我在神京,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几乎沦为赘婿,整日看他人眼色,仰其鼻息。” “或许借助寄养之家,修出了几分武艺,在梧桐府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可” “神京人杰地灵,汇聚了整个明煌州最顶尖的将门贵种,每一次府试玄级、灵级资质层出不穷,像是我这样的,不起眼。” “你都不知道,我因为寄人篱下,受到的是怎样的折辱,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叫瞧不起我的,都看好了!” 江奕提起往事,肝火跳动,禁不住一拳头砸在了面前。 “我争不过你,争不过许作戎,回神京也是一成不变,这个时候白师给了我另一条路,另一条有可能凭借‘武道’,攀登更高的机会。” “从这一刻,我便暗暗发誓。” “凌霄阁供奉的爵位,若是取不回来,便不取了,我江奕要争出来属于自己的‘功业’,哪怕,和大昭官府背道而驰!” “我没得选,宋柴薪。” “就和你最开始没得选一样。”江奕盯着宋柴薪,眼神认真,散发着野心的火焰。 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有些相似, 但宋柴薪觉得,他做得比江奕,要好了太多。 最起码的. 他走到今天,都是自己选、自己想要走的。 而他,则是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 “那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做陆淼淼的女子,双十年华,和你差不多大?”默默的听着江奕说完。 宋柴薪忽然道。 “谁?” 江奕本来不吐不快,说完之后,也没想着和眼前的宋柴薪多聊。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在白秋意这里,他本就是宋柴薪的替代品。 见到了正主,三番五次叫他这便宜老师念念不忘,他能有好脸才怪。 可听到这个名字,本来想要走出去的江奕,脚步却突得一顿。 他想起了神京,陆府。 那个与他缔结了婚约,叫他被人耻笑为‘赘婿’,但他从始至终,都未恨过,同时心中有愧的女子。 江奕千里迢迢到了这梧桐府,就是因为和那女子做了约定。 他若能成魁首,必定迈过八百道阶,踏入武庙,与她在百尊像前,继承先祖衣钵,一鸣惊人! 但可惜,自己食言了。 江奕有些苦笑。 似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一纸未曾出生,就已订下的婚契,哪里能和陆侯府里的嫡女,结下这样一段姻缘? 而且这些年里,自己能修得一身武艺,多半都是陆淼淼明里暗里,帮衬着的,说他一句‘赘婿、吃软饭的’,一点毛病都没。 如今,他更没法回神京面对,本以为从此以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但是. “你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江奕转头,一双剑眉紧紧盯着眼前的宋柴薪,眼神里掺杂着警惕。 这小子桃花运听说很好。 他难不成 不可能啊,陆淼淼远在明煌州神京,八竿子打不着才是,怎么可能看得上. “武庙之中,观圣碑前,她曾见我来历,让我给你捎一句话。” 宋柴薪一本正经,一字一句: “她说,她一直在等你。” “若事不可为,大不了回去,陆府资源,足够振兴江家。” 江奕晃了晃神。 突然思绪忆起韶华,想起了神京之中,陆淼淼看他在外鼻青脸肿,沉默寡言的回去, 一言不发,女孩子家家,提着一柄刀,就去了几个富贵子家里,替他出气的场景。 可那都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啊。 “多谢了。” 本来对于宋柴薪的不愉,飞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 江奕有些沉默寡言,自顾自的走出了邵阳武馆。 “记得告诉白先生一句,叫他尽早离去,要不然哪个府的缉魔使突然降临,可不管我事。” 宋柴薪高喊了一声。 无人问津。 而外界, 黑山城内外,武卒、差役打马游街,将妖魔尸首,连带着漫山遍野,已经肃清妖魔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叫得外城无数民众,大为震惊,夹道围观,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真的就是真的,是假不了的。 以至于. 不过到任未曾半月, 名为‘宋柴薪’的新任镇守,威望与人气,便超越了几十年里的历代七品。 肃清山野,伐山破庙! 十七岁,意气风发至此。 古来也算罕见了吧。 出门见演武街外的喧闹,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街头巷尾的黑山民们大呼小叫, 言语里不乏透漏出,对于新镇守尊敬的言语,使得江奕有些默然。 不得不说, 宋柴薪,活成了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本能的, 叫江奕不想看到, 白秋意对他所说的话,一语成谶。 黑山城,演武街。 “唉,真热闹啊.” 从邵阳武馆背着手走出的白秋意,笑眯眯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武馆,想起在宋柴薪身上察觉到,微小的一道烙印痕迹,禁不住眼睛微眯:“裴南北种下的.” “有点意思。” “不过无所谓,” “这孩子,注定是与我们同路,这是从调查清楚了他的经历开始,便注定的。” 白秋意如同儒雅随和的长者般,一边暗自呢喃,打着算盘,一边打量着四下的喧闹。 从梧桐府尊时期立下的人设,过去了这么多年。 潜移默化之下,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属正常。 “唉,小伙子,那云鸾山的大人们,都在哪里落脚啊?” 状似无意的,白秋意跟一个演武街的武馆武夫打听了下。 很快,得到了回应的他,就到了一方气派的‘道场’处。 此地前身不知是哪个倒霉的武馆,断了传承,地皮被宋柴薪拿了去,便拨给了云鸾山。 这时候,崔蝉刚好归来,经过‘定鼎黑山’的一场大战厮杀,他表面如常,但其实内里也受了损伤,不愿丢了面子。 不过好在,有宋柴薪送来的先天级药材,随着寻了静室,直接服了一根‘碧血龙角草’,调息养气。 没过多久,崔蝉的一身金刚身,就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听到有人前来拜访,他心生好奇,以为是这一条街里的其余‘正宗’同道,正准备出门迎接, 却不想,只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和蔼可亲’的老人。 崔蝉心生疑惑:“阁下.从何而来?” 他看不透眼前之人的深浅。 这种感觉,只有在山上面对诸位长老,才会生出,所以叫崔蝉,本能的有些小心谨慎。 将白秋意迎入一间房后。 崔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突得表情一变:“你” 原来,在他眼中,本来人畜无害的老人, 在左脚踏进的这么一个瞬间。 背影,竟突然变得高山仰止了起来,仿佛成为了整座道馆的中心,周身领域蔓延,叫他只觉得冷汗袭身,寸步难动。 一时间,使得崔蝉内心本能一凛,正欲拼尽全力拔剑, “嘘,别紧张,小朋友。” “老夫,只是来和你做个交易。” 白秋意笑着,惹得崔蝉面皮紧绷,眼神冷漠: “什么交易?” “我与阁下素昧平生,还是算了吧。” 白秋意笑眯眯的: “阁下会感兴趣的,” “你父母,不都是梧桐府下辖的吗?” 作为梧桐府十几年的府尊,白秋意在走前就说了。 这块地,他埋下的明子、暗子。 比谁都清楚。 “我父母乃梧桐府城人士,而且武学造诣不低,就算是第三步,也不可能毫无动静的就将人掳走,阁下少吓唬人了。” 崔蝉冷笑了下, 结果 下一刻,他便双眸瞪大。 看着眼前的老人掏出了一枚‘府尊令’,以及他父亲的贴身配剑。 这剑,还是他上一次下山,亲手送的。 “你到底是谁?!” 崔蝉一瞬间气血倒涌,双目赤红,就想搏命。 却只见,白秋意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里明亮,全无杀意: “放心,你帮我做一件事,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老夫这一生,言必诺,行必信,可以一生修为作赌注,发‘劫誓’,若违背,此生再无寸进。”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因为你没得选。” 白秋意背着双手,平静的眼神里透出淡然。 一时间,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白秋意与江奕没有逗留。 几乎在宋柴薪离去不久, 一师一徒就匆匆的离开了黑山,仿佛是怕被什么人逮住一样。 叫宋柴薪原本准备通风报信的举措,稍稍滞缓了下。 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要节外生枝的。 这一日, 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同时浑身疲惫。 正准备回去大睡一觉,醒来再查看收获,顺带着参悟一下‘缉魔灵身’蜕变后,给他带来的神通。 却不想, 才躺入床榻,闭上眸子。 便仿佛. 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ps:关于这两天的更新,作者要做个小手术,出了点意外,就不在这里过多赘述了,每天有点焦虑,只有晚上回来才在凌晨更新。) (应该会在13号左右搞定的吧?) (之前发的都是存稿,今天写了六千,之后每天都会五六千,反正不可能断更的,过几天就会继续日万,以上。) (另,明天就会开现实卷啦,等主角修为突飞猛进,和几十年前的关系线搭上,第一卷的身份就会和现实完全重叠,开始高潮线啦,感谢宝子们的追读,作者会继续加油的!)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去往云鸾山前夕,不死涅槃真君,回归现实,二枚‘记忆碎片\’!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但黑山城即使到了宵禁的点儿,外界的喧腾,却是一点都没消退。 从前,每到黄昏之时,入黑山的猎户,便都需要折返,不然就有被妖魔狩猎,沦为血食的性命之危。 现在,虽说到了夜晚山林瘴气弥漫,精怪走兽亦是数不胜数,颇为凶险。 但相比于从前,需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再加上新镇守有意扶持猎户,狩猎黑山。 想必要不了多久,贫瘠的黑山城,便能稍稍有上那么一点‘百万人口’的重城样子了。 内城没有被宋柴薪清理掉的富商、豪族,嗅到了商机,知晓这一座黑山未来三五十年,就将是持续输出精怪血肉,与筑基宝药的武夫圣地。 因此,连一日都未过去,就忙不迭的在规则允许下,组建商会,猎队,帮派,想要分一杯羹。 而随着宋柴薪放开税收,减轻负担, 外城本来没有门路的泥腿子,一下有了好几种方向。 成为猎户,加入帮派,亦或者是给富商效命,赚取银钱,从而拜入武馆,求得晋身。 虽然艰难,但却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一条切合实际,可以走通的‘康庄大道’! 这一日,不知有多少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怀揣着澎湃的憧憬,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但改变了这一切的镇守大人, 却是和衣平躺,呼吸悠长,在那镇守府的软榻上沉沉睡去。 本来练武之人,血气旺盛,就算是传说中的‘鬼祟’之流,死人复生,也休想缠上,更遑论做梦了。 起码宋柴薪自从走出玄清湖后,就再也没有入梦过。 但这一次不一样, 在两年多未曾做过的梦里,宋柴薪皱着眉头,他感觉自己的触感无比清晰,但又不知该如何脱离。 在他眼前的, 是一道横亘于‘黑山’与‘西北荒原’之间的无垠天渊。 此时此刻,他就位于天渊之畔。 脚下大地开裂,布满缝隙,眼前百丈悬空,向下望去,一片朦胧。 正是他白日里‘破山伐庙’之后,再往西北荒原望去的那一眼里,所看到的‘天渊’! “.” 少年剁了跺脚,一刹那飞沙走石,朔风凛冽,严酷的风貌,简直真实无比,不像梦中。 叫宋柴薪不禁眯了眯眼, 不由自主的,便往原本被一层雾气遮掩,一片朦胧的天渊之下,望去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竟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一样,叫他窥见了天渊底下的真容,刹那,顿时间瞳孔一缩: “那是.” 只见到,一座宏伟且斑驳的青铜古殿,似乎被什么事物遮掩了一样,介乎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绽放着古铜色的辉光。 布满风霜的柱石,沾染着点点干涸的褐血,殿宇遗迹的道场中,断垣残壁,仿佛度过了相当悠长的一段古老岁月。 它仿佛就这么凌空虚度,横于这道‘天渊’底下。 又或者说 这本来普普通通,只是‘天地奇观’的大地深渊, 就是因为,有了这一座神秘莫测的古老殿堂虚影折射,才能叫武夫难以跨越,真人立足其上,也得沦为凡人! 但叫宋柴薪向下望去,瞳孔微缩的举动,却并不是因为这殿堂引起的。 而是 他透过了青铜古殿的表象, 却在里面,看到了一尊被重重锁链束缚,赤身盘坐的披发青年! 那青年还正好睁眼,竟然刚巧与他对视。 这一刹那, 宋柴薪与这神秘的古殿主人对视。 竟只觉得周身的气血、内力,都凝滞了,催动不了一丝。 明明只是梦中,但却和现实没有一分一毫的区别。 “少年,来做一笔交易吧。”那披发青年突然笑了,双眸里似含日月。 隔着一道天渊,在梦境中与宋柴薪展开了对话。 “交易?”宋柴薪咬牙想要后退,撞开这梦境。 但他与那勾动他‘精神’的存在,之间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一种‘不可弥补’的程度。 所以,他撞不开这梦。 “是的,成为我的眷属。”被锁链一层一层缠绕到动弹不得,浑身符文闪烁辉光的青年,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位前辈如此神通广大,为何偏偏能看重我,还强行将我拉入这梦境之中?” “在下才疏学浅,恐怕.得不到前辈的认可,要不前辈还是算了,另寻他人如何?”宋柴薪扯了扯嘴,本能的不想接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你获得什么,同时就必须付出些什么。 几乎在这天渊之下,神秘的古殿主人开口的这一瞬间里, 宋柴薪就觉得这货除了修为,可能比白秋意要高出了那么亿点,其他的,都是一个德行。 空手套白狼,漫天画大饼。 看不出一点实际,只有无穷无尽的风险。 “可以,你随时都可以走。” 古殿主人笑了下。 “果真?那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宋柴薪眉头一挑,毫不犹豫。 “只是一场梦而已,这个时代,尚且不允许吾等归来.还不到时候,就算我不主动散去,半刻钟头,你也会在现实醒来的。” “所以,不必这么投鼠忌器。” 青年摆了摆手,扯着身上的锁链,眉头轻皱了下: “这些禁锢,还真是叫人头疼。” 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复又深深的凝望着宋柴薪: “要想成为吾之眷属,需要伱心甘情愿的去死。” 果然! 我就知道你个瘪孙子,没想什么好事儿! 宋柴薪心中破口大骂,面色不显。 让人去死,成为你的眷属? 只在梦里见了一面,三言两语,就要叫我去死,我特么欠你的啊! 白秋意画饼好歹还给条活路呢,你倒好,直接渡人超脱,做梦梦到了这一出,真是晦气。 宋柴薪在心头暗骂着。 不过,这神秘的殿宇主人,有一句话说得倒不像是假话。 那就是,半刻钟后,梦境会自动破碎,而且似乎他也真的无法威胁到自己。 捕捉到了这两点信息。 索性,宋柴薪直接沉默不语,等着自主退出。 直觉告诉他,和眼前这位看起来,似乎是一尊‘大神通者’的人物,扯上干系,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生死’之事,或许你们看的很重,但对于我来讲.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你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去死,并且这一处‘黑山天渊,青铜古殿’,就是为你准备好的坟冢与葬地。” “我只是投影在此,并非是我本尊在此。” “这是为你选好的埋骨地,你注定少而夭折,葬于此地,这是你的命。”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青年的发丝顺滑,直至脚踝,眼神古老且深邃,看起来异常强横,但又莫名的,像是一尊被囚禁在此的囚徒。 他隔着一座古殿,一道天渊,仿佛看到了那穹顶之上的少年,未来的命数。 “作为我的眷属,只要是在这一道天渊附近,你只需要唤我真名,我便能为你做到一件事。” “别着急拒绝。” 似乎看出了宋柴薪的不耐与怒气,古殿主人眼神里波澜不惊: “你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咔嚓,咔嚓。 在他这一句话落下的同时, 这片由他意志勾连宋柴薪梦境的奇特区域如同镜子破碎般,开始开裂。 同时,一切愈发模糊。 “记住,” “到了命定之时,你只需呼我名来,契约便算成立。” “放心,有些时候,死亡并非终结,或许是另一段‘生命’的崭新开始。” “本座尊讳.” “名曰:‘不死涅槃真君’!” 看着越发远去,越发模糊的宋柴薪。 名为‘不死涅槃真君’的古殿主人,微言轻语,却又好似重若千钧般,一字一句,深深的烙印在了那离去少年的脑海。 随后,直至他消失不见。 凝望着宋柴薪离去的方向。 感受着这一片千疮百孔的‘法界’就将彻底崩塌。 不死涅槃真君轻声呢喃,仿佛是说给别人,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你说,怎样才能算是活着?” “记忆在,肉身在,除却灵魂不同,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载体,这样” “是不是也算另类的存在着?” “生死啊呵。” 黑山城,镇守府! ‘呼’的一声,宋柴薪披着单衣,猛地挺起脊梁,额头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深深的望向了那城外黑山,以及那道毗邻西北荒原的‘无垠天渊’处,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不死.涅槃真君?” 这名讳听着,并不似武夫,而更像是古史之中,被抹去的求法者,甚至仙神尊讳! 别看第四步的武夫,走到了尽头的人物,都被人称为真人,意为踏上了求仙寻道之途的求法者。 但要真和记载中,那些三山五岳‘洞天’显踪时,所出世的那些求法者比 真人,还是太过相形见绌了些! 洞天? 难不成. 那无垠天渊里再往前推个几百年,也曾有‘洞天遗址’不成? 这样想着,宋柴薪忽然扯过了外衣披上,而后推开房门,发丝飞扬,哪怕寒夜冷风入颈,依旧步履如飞,骑乘一匹骏马,便往外城飞奔。 一时间,动静闹腾的镇守府的官吏、侍女大惊不已: “镇守大人,夜色已深,将要何去?” 可宋柴薪并未回应,只是紧锁眉头,不言不语,前行离去。 待到他前脚走出镇守府, 西侧厢房便有佩剑的女子走出: “宋柴薪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了?” 阮秀秀对着一个一头雾水的仆人发问。 “阮姑娘,我也不晓得,不过看镇守大人的方向.是往黑山去的?” “莫非是,妖魔未曾清扫干净不成?” 一身青衣的值夜小吏,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话才刚落。 阮秀秀便秀眉蹙紧,亦步亦趋,跟随而去。 沿着那一张‘黑山百脉图’行走,哪怕山中夜晚毒瘴遍地,有豺狼虎豹出没,可那也只是对普通武夫,有着影响。 对于大先天级数,气走周天自成循环,堪称凡间百毒不侵的宋柴薪而言,无异于是小儿科罢了。 于是,未过多久,天还未亮。 宋柴薪便翻越了黑山,走到了那一口天渊之前。 “嘎吱,嘎吱。” 脚下踩踏着干裂的土地,向着一片朦胧的天渊之中,望去了一眼。 宋柴薪本以为什么都看不见,方才的梦境,也只不过是累极之时的一场黄粱一梦罢了,但. 随着他此刻视线望去, 只见重重雾霭遮掩里, 赫然,有一方虚幻的殿宇凭空虚浮! 可等到宋柴薪仔细去瞅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想起那位‘不死涅槃真君’的话,宋柴薪有些沉默,继而眼皮跳动。 直觉告诉他, 如果他此刻唤出那六个字。 那么,就能在这千里天渊前,做到一件事。 整个大昭 都将无人能够拦得住他。 但代价就是,他会死,然后成为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眷属。 “喂,你大半夜的跑来这巨渊干什么,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漏网之鱼,被你想了起来,特地前来剿灭呢,结果就到了这巨渊前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跳下去了。” 身后,阮秀秀匆匆忙忙的跟了过来。 看到宋柴薪没事,女子才像是松了口气,继而边揉眼睛边抱怨着。 武夫即使修到了大先天,可以采气强撑半月不合眼,精力旺盛,但也不能长期不眠不食,也是需要吃饭休息的。 听到阮秀秀的抱怨,对于她会跟来,宋柴薪一点都不意外。 “师姐,你能看见下面有什么吗?”冷不丁的,少年开口问了一句。 阮秀秀有些疑惑。 随即探头瞅了一眼,除了云雾就是漆黑一片,啥都没有,叫她一时间心头一颤,不禁想着,小师弟不会是在今天剿灭黑山群妖时,伤到了脑子吧?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注意到阮秀秀目光有异,望向自己。 宋柴薪便知晓,其中异常,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可, 为什么是自己呢? 他不解。 不过转而,便重重往下吐了一口唾沫。 “没什么,师姐,回去吧。” “可能是我多想了。” 转过头来,注意到阮秀秀担忧的眼神,宋柴薪笑了下。 老子的命,从玄清湖赖也要赖在宋梵镜身上开始,就注定了要由自己前来决定。 不死涅槃真君? 或许 未来真有可能,和他说的那么玄乎。 但,也不是现在。 想这么多作甚! 起码他现在,乃是官府七品镇守,背靠谢家,有外祖谢樵玄这尊第三步照拂府城根基,与府缉魔使项逐鹿关系匪浅, 就算是宝瓶州的两位巨头,都对他有过提携情分,远在镇妖长城,还有一座城头主,曾与他有过‘传法恩情’! 就算流淌着半妖血是污点。 但宋柴薪不觉得,自己如若崛起,成了第三步,乃至于第四步! 天下人,还会对他有所偏见! 天色露出一缕晨曦。 照在宋柴薪与阮秀秀折返的黑山城头上。 也预示着 这座曾经腐朽、偏僻、落后的山城,从此刻开始,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分界点,未来必定无限光明。 一座城上百万人的命运,都能被他宋柴薪改变, 那他宋柴薪自己的命, 如何不能握于自己的手里?!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两月有余。 这一日, 梧桐府与蜀南府的交界,一座参天巨峰,顶上云雾飘渺,就将在七日之后,开辟出一场盛会。 云鸾剑宫,历代以来最年轻,在三十岁时就已养丹‘中品’,只差水到渠成,便能破入第三步的剑主嫡女,少宫主宋梵镜 元丹大典,就将开启! 于是, 各路英豪,即将汇聚。 与此同时,黑山城。 云鸾武馆已经立下,初具规模。 只是作为支脉主的崔蝉,却在一月前就已匆匆离去。 按照说辞,说是去见了父母,便回山赴师姐元丹大典,既然云鸾武馆步入正轨,黑山又风平浪静,就不做过多逗留了。 他能提前走, 但作为七品镇守与八品缉魔司主的阮秀秀,却暂且抽不开身。 将兵马司主提拔成‘陈昭’,外城衙司的九品司首位,越过‘班头’,破格擢升给‘郑子桢’的宋柴薪, 在崔蝉走后一个月,距离宋梵镜元丹大典,只剩约莫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才算是将一应事务,向着两位黑山招募的下属,吩咐妥当。 于是,便牵起高大健壮的骏马,与阮秀秀轻衣上阵,出城而去。 一路之上,随着马蹄声践踏,步入外城泥泞的土路。 几乎如同潮水般的黑山民,分立两侧,默默的目送他这位有史以来,最能叫人铭记的黑山镇守,渐渐远去。 至此,已成传奇。 而在现世。 不知不觉金页的第二幕间,已经到了尾声,最终黯淡。 看着还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篇幅,便知晓属于‘宋柴薪’的故事,似乎就要戛然而止了。 与此同时, 季夏睁开了眼,手捧轮回天书,一双瞳孔里的波澜与疏狂,竟是一夜之间,与之前年少轻狂的青衣差役,判若两人。 庄周梦蝶, 蝶梦庄周。 究竟是宋柴薪成就了季夏。 还是因为 季夏,本就是宋柴薪? 随着轮回天书字迹落下,笔墨成真, 关于这点,早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嗖! 当青衣差役吐出一口浊气。 外面晨曦照破纸窗,落入土炕。 两道晶莹剔透的‘记忆碎片’. ‘嗖’的一下,自轮回天书中飞出! 而后,被季夏稳稳的,捏在了掌间。 【.】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回归现实,几十年后,季夏如脱胎换骨,曾经的故人,是否还在? 【两年时间,你与谢樵玄下云鸾山,去往梧桐谢府,入府试,成魁首,踏八百道阶,于武庙参拜‘大缉魔主’,得宝瓶州主裴南北、缉魔大将叶苍认可,任职官府七品,黑山镇守!】 【你武道破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采气,以道阶聚一府之气,百步开一窍,八百步走过,九窍齐开,周身无漏,成就‘大先天’!】 【以‘碧血丹青气’仗大能神魂斩蛟尾,从此丹心池作蛟血池,修‘筑基武关’圆满。】 【修行名门级,涉足黄庭境之功法‘龙虎真罡’,练得外罡内罡,混元如一。】 【先是在梧桐府缉魔司‘金刚怒目’,金刚身圆满,震煞众人。】 【后远赴黑山,一粒宝丹吞入腹,以十七岁之龄,开辟黄庭丹田,成为古往今来,大昭宝瓶州最年轻的镇守,与最年轻的黄庭之一!】 一段段的记忆, 堪称刻骨铭心。 在季夏的脑海之中,一一流淌而过。 从外祖谢樵玄,将他从云鸾山带走时,所说他与宋梵镜间,如‘萤火之于皓月’、‘蚍蜉之于青天’; 到魁首夺得第一,震动神京武庙,惊起四品祭酒,一尊武侯,掀起波澜; 梧桐府中,求出了个衣锦还乡,叫一府豪族,将他视为‘中兴之望’; 琴剑山遍地向阳花, 他曾与一身穿缉魔司衣,腰间配剑的玄服少女,旖旎难断,红线牵起,却又不知将要何去,到何而终 原本,半月之前。 季夏于第一页‘轮回天书’幕间,体悟完毕,得一枚‘记忆碎片’,从中开得名门级大成拳术‘流星追月拳经’。 随后,便以此为底牌,轻衣短打,上黑山衙司,震起金钟,惹得司首、班头为之惊动。 最终,成功拨乱反正,将原本被‘姜舟’窃取的青衣差役位,重新夺回,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彼时的他,只有云鸾山‘宋柴薪’之前的记忆,身份卑微,受人排挤,孤寂、冷漠,只能凭借一腔热血,咬牙艰辛,拼出一条路来。 那时候,无论是‘宋柴薪’亦或者‘季夏’。 都只是在人生的这一条茫茫路前,只迈出了一小步而已。 宋柴薪‘隐忍’。 所以季夏‘张扬’。 扬名十里巷,提了管辖地,便觉得自己已经配得上‘意气风发’、‘扬眉吐气’这八个大字。 所以他呼朋唤友,便能与同为差役的黑山衙司【郑帆】、【钟旭】二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见到给了自己一碗热粥的张木匠受人欺负,就能抽刀而起,眉宇飞扬,视外城豪富,如视土鸡瓦狗,不给那泼皮魏豹,以及他背后的‘魏管事’一点面子! 因为这时候的他,自信。 宋柴薪的隐忍。 季夏曾经的憋闷。 本就是同一个人。 正所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正值那春风烂漫得意时,又怎做得谋而后动之老成事? 但井底之蛙终究难见青天之浩渺, 正像是他季夏与十五岁前的宋柴薪,不敢相信,一个人,竟能够意气风发到这种程度。 轮回梦中听潮信,拨开云雾,顿开金绳,扯断玉锁. 原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是黑山差役,季夏。” “也是,” “那数十年前,破山伐庙宇,挥手荡群魔的.” “黑山镇守,宋柴薪!” 年轻人‘嚯’的从床榻一跃而起,如今不过只有几缕光照下,衬托得大地介乎‘日月同错’之间。 但当季夏一双眸子睁开。 却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如同徐徐燃烧的狮子瞳般,映照在了他双眸深处,无法磨灭。 少而头角峥嵘! 不外如是。 记忆最后停留的,是衣衫猎猎的黑山镇守,跨马溅起万里尘,过梧桐府、往云鸾山而去。 情景记忆与轮回天书上所描刻的字迹,定格于此处。 【恭喜你,执笔人。】 【伱完成了特殊追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故地重游,昔日之貌,可还相同?】 【这一幕将化作情景,烙印于天书之中,成为你曾经轮回之中走过的足迹。】 【气吞如虎,少而峥嵘——宋柴薪!】 【你获得了两枚‘记忆碎片’。】 掌间握住的两枚透明碎片,一闪一闪的,散发光芒。 第一枚,化作了‘一缕气’。 【资质:缉魔灵身】 【记录了宋柴薪武庙得道气,破山伐庙,斩百名筑基、十余先天妖魔,后以其中之血化作沉沉‘暮气’,尽皆汲取,终铸而成。】 【此体位于‘圣、王、玄、灵’之灵级体质,乃是一缕‘道气’转化凝聚,天生便有采‘道气’之能,有着后续进阶路线。】 【一、灵体!】 【世间武骨之上,尚有资质之说,身怀灵体,筑基武关,事半功倍!】 【凡身怀灵身者,淬炼筋骨,血气,采气修行无论磨皮搬血,亦或服药吞丹,皆大过寻常人一倍。】 【二、缉魔!】 【根据执笔人的修为,可以照破虚妄,看清除人身之外,各类异种真容,与他们身上因杀伐罪孽,所造恶果的‘暮气’多寡。】 【三、荡邪伏祟大缉魔手!】 【缉魔道气,位居天下‘凡气、名门气、正宗气、道气、洞天仙气’五等之中,位列前二,以此为基,铸成灵体,可演杀伐神通一门!】 咔嚓咔嚓! 顷刻间,随着第一枚‘记忆碎片’,化作点点星屑,被季夏捏为齑粉,灌输入体。 顿时,便叫他那原本中等偏下,堪称‘糟糕’的资质 从内向外,开始了蜕变! 咚! 咚! 咚咚! 他的心脏如同擂鼓一样,正在颤动,发出能叫季夏听的无比清晰之声响。 如今不过‘金肌玉络’才刚小成的他,尚且只是一个武道途径上,初窥门径的武夫。 距离‘周天采气,采气入体’,以及‘气入丹田开黄庭’,说句难听些的,尚且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 当接受了‘缉魔灵身’后。 一缕缕周而复始,开始在季夏经络百脉之间流淌的‘道气’,却是从无到有,竟一一诞生了出来! 这一刻,季夏突然福至心灵。 他想起了作为宋柴薪时, 自己破山伐庙,借助吸收的暮气,足足凝聚了一百缕缉魔道气,才算是成了灵身, 那么, 也就是说 眼下他的躯壳里,足足有一百缕灵气,如同一道道小蝌蚪一样,正在无时无刻,不流淌周天穴窍,滋补他的筋骨皮膜,替他搬血修行? 嘶! 感受着肌肤体表之下,有着曾经熟悉的‘气感’诞生。 季夏呼出一口浊气,足足丈余才散。 这是什么概念?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能够在‘金肌玉络’、‘汞血银髓’、‘水火仙衣’这三道关隘,未曾修成之前,提前采气入体。 因为那样做.会被活生生撑爆。 别说灵体了,就算玄体来了,也不行,因为这是修行定数! 除非你是那等天生异象的大成圣体,甚至是传闻中洞天里的道胎、道体,那自然另当别论。 但凡间, 哪有几个人,能似那般? 季夏忽得披上了青袍差役衣,蹬上了一双黑履,步入院中。 此时天蒙蒙亮,他目视着那原本在上一次幕间,用‘流星追月拳经’给砸出了一道凹印的古树。 忽得五指微屈若钩,隔着空气,猛地一抓! 荡邪伏祟大缉魔手! 刹那,一层无形的气,如同冥府判官的幽魂锁链,附着在了季夏的左臂之上一样,让他直接隔空,抓向了那株古树! 哗啦啦。 树叶洒落。 清晰的抓痕,浅浅的落下了一点。 但其上萦绕的‘余韵’,却是久久不散。 季夏瞳孔盯着不远处,眸中露出了一缕凝重: “这门靠着缉魔灵身继承而来的神通,” “可叫我提前施展‘周天采气’的手法!” “简直逆反了常理。” 他低声喃喃着。 要知道,眼下的季夏,可不是一日之前的他了。 虽说没有将曾经抵达黄庭的修为,直接摄取回来。 但关于其中的关隘、诀窍,这一次,似乎是随着‘宋柴薪’的故事突飞猛进,连带着关于‘修行’的记忆,也越发清晰。 除却功法、武学,依旧模糊之外。 如今的季夏,只是修为未曾跟上。 但他的境界理解,却与一尊‘大黄庭’的高手,别无两样! 无人知晓, 方才若是季夏想! 那么,这株古树顷刻可拦腰截断! 【正宗级传承——拳道‘烽火狼烟,碧血丹心’圆满】 【六十年前,镇妖长城三道城头之一‘白玉京’主,杨休所悟,后为宋柴薪于梧桐缉魔司、琴剑阁蛟龙池补齐,磨练功成。】 【凡斗杀之中挥此拳术,皆可叫气血如狼烟滚滚,脏腑滚动如若丹心澄澈,有千万人吾往矣,万夫难当之拳势。】 【此拳圆满,世间武夫九成九,见此当低眉!】 第二枚记忆碎片悄然消耗。 宋柴薪曾经修成圆满,只差一步可入化境的正宗拳道,顷刻间被季夏了然于胸。 正宗拳道,法择人。 当年的宋柴薪,因为怀揣着‘拳中有神’,并且得到了拳道主人‘杨休’的认可,才凝练成了此拳。 可眼下的季夏 明显不具备继承的资格。 但他,偏偏还是成了。 而且,还是一夜之间,立地得道,成灵身、悟真拳,这要是传了出去,什么生而神圣之徒、降为谪仙之辈,怕是都不过尔尔! “如今,灵身已成,采气已有,拳道也通。” “我所需要的,无外乎便是两种。” “第一,修行资源。” “第二,如‘龙虎真罡’一般的大先天法门。” “金关锁玉诀有些跟不上了。” 季夏正思索着,忽地灵机一动,记忆深处的一张集‘黑山’之力,从而描绘得栩栩如生之图,突得被他想起。 于是,他急匆匆的步入内堂,取出笔墨与长宽大纸,随着研磨挥洒,凭借清晰无比的记忆,一张‘黑山百脉图’,便泼墨而成! “几十年了,也不知道这张图还能派上几分用场。” “但别的不知道,有一点.” “是不会变的。” 季夏屈指, 在曾经自己从妖魔府中获得的‘黑翼蛇果’、‘黑曜玉露花’、‘青冥木’等足足十好几种‘先天级’的药草,原本被妖魔采摘之前的发源地,做了记号。 这是他当年,特地找人追本溯源,沿着残留下的药材气息寻找到的地方。 “曾经诞生过大先天药材的‘灵地’,此后岁月,也有极大可能,诞生同样品阶的灵药灵材。” “黑山浩大,第三步的高手要是不熟悉地形,进了山,也就是个无头苍蝇。” “而这些‘大先天’药材诞生的灵地,都是凶险的内围区,筑基精怪、甚至都不乏先天大凶,我如今虽不敌先天,但狩猎筑基精怪,应是小事一桩。” “再根据从前的记忆,若是能够摸索到哪怕一株‘先天级药材’,也足够我换取财富,筑基药草,供给自身,叫修为突飞猛进的了。” “至于法” 季夏略作沉吟,取来了另外一张纸,依次写出了几个名字: 【谢家:谢樵玄,谢安。】 【黑山:陈昭,郑子桢。】 【云鸾山:阮秀秀,宋梵镜。】 【琴剑阁:徐念,澹台曜。】 【.】 “几十年了啊” 直到这个时候,季夏才略作感慨。 真像是跨越了时光一样,叫‘过去’与‘现在’交错。 那么,他能不能看得见未来呢? 不知道。 摸着这一张墨还未干的纸张,季夏思维发散。 而片刻后,突然间,他又有些无比好奇: “我知道,那是一段悠久之前的岁月。” “但,究竟是多久之前呢?” “而我又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这些我曾经认识过的人,施惠过的人.” “又是否,还知我名呢。” 轻轻的,将这张纸撕成碎屑,扔进徐徐燃烧的火堆里。 随即,季夏便定下了计划,准备在去往外城衙司点卯之时 从司首‘陈振武’口中,旁敲侧击一下。 另外, 他又有些疑惑。 自己也算是黑山土生土长的人。 为何 从来没有听过,之前有个‘镇守’名作宋柴薪? 明明他的功绩,按理来说,就算不能流芳百世,数十上百年,也不应该被彻底抹去才是。 起码自己从小到大,不能一点风声、一点耳闻都没听说。 他需要去 揭开这个‘谜团’。 彼时的季夏,还不知道。 这个名字,早就已经沦为了连黑山卷宗,都不能记载的‘禁忌’。 与此同时。 与黑山隔着‘一道天渊’的西北荒原,一座终年覆雪的大雪山上。 梧桐府外,与蜀南府交接,在几十年前,原本如同参天巨峰般,到了而今,却好似被什么事物,生生拍瘪,叫最高的‘峰’生生变成了‘坪’的云鸾山上。 亦有, 大事发生。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五十七年历史,宋梵镜登大雪山,阮秀秀号称剑仙,压宝瓶一代! 天地苍茫,唯余大雪漫漫,寂寥一片。 位于西北荒原之中的大雪山,为妖魔血中王族,乃是大昭境内,狐血最为高贵的‘朝圣之地’。 乃是曾经大昭与‘王庭’、‘神血贵胄’共掌天下的三大妖魔王血祖庭之一。 多少第二步、第三步的狐妖们,不远千里,跋涉而来,只为求得一个‘雪中灵窟’的席位。 希冀着借助一代又一代‘大雪山、有苏氏’曾经的祖灵庇佑,在此洗净血脉,褪去凡蜕,衍生三尾,晋级更高的‘血统’。 比如人身,有‘圣、王、玄、灵’四种之分。 妖魔亦有之。 传说中的‘圣级’,乃是最纯粹的祖境大妖魔之血,听闻是自天外第一批诞下,比如真龙、古凰、九尾.之流,有着不可思议的血脉造化。 但那等血脉,稀世罕见,追溯到上一次出世,还得是三百年前,那个洞天显世,天外复苏的修行大世。 至于如今,若是还有圣级真妖血,怕是上百年前,也不会任由大昭那些改朝换代的人,挥鞭而起,将三山五湖的妖魔驱赶的驱赶,放逐的放逐了。 能有王血镇压门庭,便足以威名赫赫,镇压一方,叫所有人投鼠忌器,避其锋芒。 数十年前, 西北荒野三大祖庭之一, ‘大雪山’的四步老祖,六尾玄狐血脉蜕变,走上了‘成王’之路,而后在极短的时间溘然长逝,使得大雪封山,叫西北三大妖魔道统之一,从此依托‘祖地余萌’闭门不出,销声匿迹。 但那已经是从前的事情了。 这一日,大雪山上,千狐从灵窟中漏出影子,一道又一道。 它们如同观礼一般, 默默的看着那道雪影阑珊之间,一步一步攀登到了大雪山巅,从祖祭灵台之前,将属于‘有苏氏’的权柄接过,带上虚幻雪环冠冕的女子。 眼神之中,一个个露出的尽都是敬仰,尊崇。 只见,那女子红衣绣金纹,如淬火鎏金,背影略显孤寂,仿佛一轮耀眼到了极致,但偏生有了些残缺的一袭碎月。 浮影蹁跹,暗香凛冽。 她的眸子清漓明媚,一颦一笑,极为动人,一双眼睛如若晚风般细腻,叫每一个目视其者,皆自惭形秽。 但若是直入眼底,更能瞅见 这女子的一双眼里,所流露出来的些微神色,却尽都是漠然与蔑视,仿佛世间的所有事,皆不能入得她眼。 雪势如霜,坠于她娇嫩的双肩之上。 一双白狐儿耳,毛茸茸的,散发灵动,从红衣女子柔顺如雪的银发中耸出。 她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于寒风朔雪,万籁孤寂之中,在顶上祖祭祀台前,带上了象征着距离‘九尾血’最近的支脉之一,‘有苏氏’大雪山的冠冕。 从此,加冕为王。 她的背影,落在了一众大雪山众的眸子里。 引发起了阵阵骚动: “百年之前,有苏氏每代必出王朝国师,以及迈入第四步‘真人境’的大能者,可叫君王礼敬,如今时过境迁,竟已在这西北苦寒之地,没落至此.” “不过幸而!” “当代大雪山主,继承祖宗衣钵,竟能以半妖之身,成就‘王体’,担起上一代山主权柄,修为功参造化!” “哈哈哈,我大雪山复兴在即,复兴在即!” 整座大雪山,簌簌飞霜,隆隆作响。 本来受到历代第四步老祖陨落,化作‘祖灵’庇佑的大雪山祖地,突得解开屏障,再次显现于整个西北荒原的版图之上! 如此动静,波及甚广。 自然将西北荒原外,诸多大势力惊动了。 有泾河龙庭,踏足第四步,正在处于‘跃龙门’阶段的一尊灵血龙君,腾空而来。 与一尊披着金光羽衣,驾驭古老战车,如同太阳般璀璨,正向着凰血蜕变的金鹏妖君,碰了个照面。 两者面面相觑,望向那山,眼眸底下都是尽显震惊: “当年‘有苏雪’入宝瓶州,横遭灾厄陨于大昭云鸾山,惹得大雪山硕果仅存的那位老祖宗震怒,强势撞入宝瓶州,生生一掌拍烂了半座云鸾,结果因入局中,深受重创,不日陨落。” “本以为大雪山将要没落,但现在看来,中兴有望啊。” “这个自己回来的‘宋梵镜’.竟以杂血搏得‘王体’,入第四步,就算是顶替‘缉魔侍女裴南北’的那个新州主,怕是也难以撼动。” 泾河龙君有些感慨。 不自觉得,就想起了曾经的陈年旧事,一时间,还觉得有些可惜。 当年真论起来, 他们这一脉的支脉杂血,还真出了一个与这宋梵镜颇为相似的人才。 甚至与其渊源颇深,曾与其并肩,几乎与妖魔、大昭、神血教为敌,可真是年少轻狂,头角峥嵘。 就算是百年之前,大昭横空出世的那位大缉魔主,论少年意气,怕是也不如他。 只可惜,人力终究有穷尽,在大势倾轧之下,也不过是化作灰灰而已。 但听说. 这位‘大雪山主宋仙子’,此生,尚且有两个大恨未报。 其一,是未曾报了云鸾山,那位云鸾剑主‘宋渊’,以她母之血骨‘白发转青丝’的大仇。 其二,是始终未有机会,迈入宝瓶州,找到当年那个绝境相伴,始终不离不弃的‘挚友’尸骨与葬地, 也未曾将当年发难之人 一一清算! “女帝如今,近百年未曾露面,难说不是随了当年大缉魔主的后尘。” “而今,大昭内部权力斗争严重,几十年前的那两位失势的失势,入土的入土,宝瓶州空虚,神血教听说在神京已经得势,此诚百年未有之机,金妖君,你说这位有没有卷土重回的意思?” “一尊王体,哪怕初入,都能匹敌三尊同境,当年的大缉魔主要不是一意孤行,恐怕我等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而今此消彼长,我等未必不能攻城拔寨,将五十多年前,没有彻底完成的功业,再度做到!” “可惜了,要不是裴南北和那个该死的‘国师’一剑西来,宝瓶州,本就该重回我等之手,怎么可能还在大昭手里握着” 泾河龙庭当年独霸两州势力,可谓裂土封疆,底蕴浑厚。 哪怕一百年前,险些被直接打烂,元气大伤,可底蕴犹在,退避这西北荒原,静待时机,依旧不容小觑。 说话的,是其中一位龙君,叫做‘古龙鼎’,姑且算是曾经那个名为‘宋柴薪’的血脉祖源,提起此事,龙眸中不禁精光闪烁。 而那姓金的金鹏刚欲张嘴回应。 却见, 那雪雾飘霜的大雪山上, 女子红袖飞扬,背后虚幻的七条雪尾,迎风昭立,发丝如雪,鹅颈微昂,任由雪落覆面。 竟已立于祭祀台上,清冷开口,回响天际: “两位妖君,” “不知道,可还有再叩古关,重掌大昭的念头?” 两尊第四步妖君,听得此言,顿时惊愕。 而后相顾一眼,不由大笑: “若大雪山有苏氏宋仙子一脉有意.” “有何不可?” “我等两家,筹划已久了!” 大雪山巅。 随着两尊妖君席卷阴云漫天,做出回应。 宋梵镜修长的睫毛微颤,历经千帆,当眸光再一次,略过那曾经崩塌过,后被神京接手的残破城头,眸中尽是冷意。 她的眼神,寒冷彻骨,如同冬雪,看向‘云鸾山’与‘黑山城’的方向: “五十多年了” “一甲子啊,呵。” 伸出如玉石般晶莹的手掌,吹弹可破,宋梵镜看了看,却见到曾经有着一层厚厚剑茧的五指根部,早就已经无痕无迹。 就像那曾经被称为未来一甲子,将要问鼎偌大宝瓶州当代剑道魁首的少女,已经永远葬在了五十七年前,那场堪称惊天变故的劫数之中,再也难见。 “宋柴薪” 掌心缓缓捏紧。 一枚曾经赠与过那个人的‘梵镜剑符’历经尘寰,仍旧握紧。 “你叫我走,忘却云鸾山,忘记那一切,不要为你报仇,忘记血亲之恨,可我怎么能忘!” “再者来讲,” “从玄清湖里一路走出来,没有人知道伱肩负的坎坷,到底有多难。” “他们又凭什么只是因为我,就抹去你身上的功绩与努力?” “我” “实是不甘!” 青山不问明月事,一念相思万重山。 玉树琼花谢去,余下的除却凋零,便是故人离散。 想起那个托起‘天渊’,渡得奄奄一息,道丹崩溃的她,迎得新生,却坠入黑山,再难得见。 宋梵镜雪发飞扬,眼神中杀意炽热: “宝瓶州,云鸾山” 她喃喃着。 “等着。” “我终会回来,” 这一刻,宋梵镜彻底蜕变,不再是五十七年前大昭的江湖天骄。 而是西北荒原上,三大祖血级妖魔庭之一,‘大雪山’上的雪狐君王! 待到王血凝成,超越六尾,几乎抵达了历代‘有苏氏’血脉巅峰的宋梵镜,莲步轻移。 便吩咐了一不过二八年华,看上去眸子圆溜溜的,颇为灵动的少女,在她头顶上抚了抚,而后轻声道: “小月,师傅有件事,要你去做。” “我要你去.” 被宋梵镜几年前带回山上,天资斐然的半妖小狐狸,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 云鸾山。 曾经五十多年前,历经一场浩瀚劫数之后, 当年的宝地‘云顶天宫’,被直接从历史之中抹去。 叫这座正宗.哦不,如今应该称之为‘道统’级势力,损失惨重。 不过, 据宝瓶州卷宗记载,自从那次妖魔叩关,与大昭展开‘夺州之战’后。 云鸾山的前代剑主‘宋渊’,却是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悟出了第四步的路,成功斩赤龙降白虎,克天人之妙,白发转青丝! 至于为什么说是前代, 因为 此刻,云鸾山上,另一位号称‘剑仙’,就在最近突破第四步的一白衣女子,眉如远山,仗一柄云鸾剑,从许久之前,便神隐不出的前代云鸾剑主‘宋渊’手中,接过了权柄! 一门双‘真人’! 这在偏僻苦寒的宝瓶州,绝对算得上是绝无仅有的了。 一场极尽盛大且奢华的‘剑主继任盛典’,逐渐落下帷幕。 而后,掌管锁妖林,继承了上代‘执法长老’位的崔蝉,崔长老。 在观剑林的剑碑前,见到了这位如今号称‘宝瓶州剑运一石,云鸾仙子占八斗’的阮秀秀。 都说岁月如刀,刻下风霜沟壑,但五十七年的光阴,却没有在这位肌肤娇嫩,眉宇散发英气的女子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感觉。 她依旧是少女模样,鹅黄衣裙,轻挪鞋袜,便有剑铃作响。 但崔蝉已经不再年轻,一副中年模样。 按理来说,元丹高人,未至一百,虽有老态,但也不至于步入老年。 可不知道为何,崔蝉却早已两鬓灰白,眼神沧桑,甚至就连脊背,都稍微有些佝偻了。 崔蝉看着曾经的师妹,微微弯腰,沉默了片刻: “你还是忘不了他?” 那位黄衣剑主未曾回头。 枯黄的秋叶被微风吹来,沾于她的衣襟之间。 额前细碎的微风,撇过发丝,阮秀秀静静的看着,仿佛在看着一道过去的影子。 “怎能忘呢。” “他的一生,活得都跟个傻子似的,被人耍了整整一辈子,任凭我使尽浑身解数,也难将他从苦海捞出,得到解脱。” “宋梵镜是‘劫’,她的出生就是个悲剧,但这也不应该成为她‘助纣为虐’,谋求外敌,以整座云鸾山为代价,剑指宋渊的理由。” “他的父亲,站在她的角度是该死。”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这么多人,为她买单!” 阮秀秀转过头,意兴阑珊。 仿佛即使今日继承道统之主的喜悦,在提起某个人、某件尘封在过往,沦为记忆的往事时,也会被冲刷殆尽一样。 “她错了,也就错了。” “但她不该,带着宋柴薪一起跌入深渊。” “他有何辜?” 女子突得眉头倒悬,盛满剑气如月,目视眼前的崔蝉,脚步一踏,眼神含煞: “你不会,还没有忘了她吧?” 崔蝉默然自惭: “剑主言重了。” “自从当年那位跌入‘黑山天渊’,那座疑似葬下他尸身的虚幻古殿,这两年已越发凝实,说不定.” “还能寻到他的尸骨?” “我已经派遣知会云鸾武馆的弟子,自会密切关注此事。” 提起此事,才叫这位阮剑仙,稍稍内敛几分怒意: “记得若是现世,” “第一时间” “知会与我。” “我” “不信他会,年少早夭!” “说不定那殿中,另有玄机呢?” 即使是自欺欺人, 但阮秀秀,终究还是想要水中捞月,镜中捞花。 就算是‘冥婚’. 也得结! 相似如同鹅毛雪, 不知从何而起 下了不知多少年。 直到阮秀秀离去后。 只剩下崔蝉一人,伫立在观剑碑前,他看着上面刀劈斧凿,布满沧桑的满痕剑气,想起了自己的师傅,三位长老。 而后,去取了几坛灵酒,到了后山,站在三座坟冢之前,静静的洒下灵液,将他们祭奠: “年少.慕艾?” “我如今放在凡人身上,已是耄耋之年.又怎会还有,这种心理呢。” “呵,与其说是忘不了” “倒不如,说是问心有愧” 崔蝉喃喃着,跪倒在三座墓碑前,想起当年往事,低下了头,竟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禁老泪纵横。 而此时, 黑山城,外城。 季夏穿齐青袍差役衣,腰佩一柄长刀,雄姿英发,踏出院门,一眼就见到了邻居家的娇俏少女,也就是张木匠的女儿‘张芸’。 女子羞涩,面色微红,正要去内城‘丹霞堂’值班,但却生生止步,专门在季夏门口,等了许久,就为了打一声招呼。 看到季夏出门, 刚想道谢, 却被少年淡淡一笑道了声‘早’,便将满腹经纶,全都堵了回去。 而后, 季夏昂首阔步,执刀远行,毫无留恋,渐行渐远! 张芸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 她觉得一夜之间,明明言语和神态没有什么出格的, 但是季夏 就好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叫她完全不可企及了一样。 一刹那,姿容俏丽的少女,并起一双长腿,捏着细绢衣襟,咬着唇角,心中充满失落。 今天,她是特意打扮过的。 也不能. 吸引哪怕一丝的目光吗? 一时间,张芸心中充斥着后悔。 如果她之前的态度好些,不那么拒绝,是不是两人就有了可能? 望向那道背影,少女失落不已。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埋葬在卷宗里的禁忌,那个几十年前的黑山镇守,叫做宋柴薪! 早日,黑山衙司。 季夏昂首阔步,迈入其中。 如今的他,有了‘缉魔灵身’与‘正宗拳道’,一身武艺膨胀之下,再加上曾经的身份地位, 区区差役之位,虽说依旧能够处理的游刃有余,但到底不会在此,蹉跎岁月。 毕竟是曾经干过‘黑山镇守’的人。 哪怕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历史,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在到来衙司之前,季夏就想过,后面的路子,该怎么去走了。 资源,去往黑山狩猎,这是他自己曾为自己开辟的道路,没成想这前人栽树,竟栽到了自己的头上; 法与术,则按照当年的关系,按图索骥,看看能不能在黑山城的‘云鸾武馆’,亦或者‘镇守府’、‘缉魔司’等地方获取。 就算如今阮秀秀不再是八品缉魔司主,可云鸾武馆总还在吧? 再不济, 陈昭,就是如今那个威名赫赫,半截身子将要入土的老镇守,总还在。 这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还有之前,在他当了差役之时,给他撑腰的名叫‘谢梧桐’的小姑娘。 如果他所料不差,那小姑娘,应该是他‘孙女’辈的一个。 不出意外,就是梧桐府里的谢家。 如果,季夏成功找到了有关于‘宋柴薪’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 那么就能证明,他确确实实通过轮回天书,在过去存在过。 既然存在,那么曾经建立的人际关系,自然也会延续下来。 虽说‘第一页’轮回天书,尚未彻底落下帷幕。 但有着去往‘云鸾山’之前的记忆,季夏有无数种方式,能够证明自己的真实性。 在这个世界,资源与背景,决定了你武道修行的难易程度。 既然能够背靠大树好乘凉。 谁又愿意去选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这个时代,和自己拳镇黑山的岁月,间隔了不知多少年。 以他曾经结识的那些人之天骄程度,比如宋梵镜,再比如阮秀秀,就算后续修行出了瓶颈,最次最次,也将走到第三步的尽头了。 指头缝隙里,随意漏出来一星半点的东西 就足够他如今挥霍的了。 “不过说起谢梧桐。” “她应该是看出了我身上当时施展的名门拳术‘流星追月拳经’,从中窥出了端倪来。” “毕竟,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一门拳,在当年谢家祭祖之时,我曾于石碑之上留下了拳痕,证明我宋柴薪曾经来过。” “作为谢家嫡系的话,她不可能不认识.” “也不知道,外祖如今怎样了,按理来讲,一尊‘元丹境’,就算过了五十余年他老人家也不至于彻底寿尽才是。” 表面与诸差役谈笑风生,一边‘值到’,季夏一边心中暗自思索。 而他不觉有异,但之前结交的‘郑帆’、‘钟旭’等差役, 却觉得眼前笑意吟吟的年轻差役,竟好似一头酣睡猛虎,哪怕一丁点的气息都没泄露,可那种久居高位的感觉,就是给人不一样。 尤其是钟旭。 本来他是不怕季夏的,虽然讨好,但到底职位一样,更多的是想要卖九品司首陈振武一个面子。 可一天没见,足有‘汞血银髓’巅峰修持的自己 竟在面对季夏时,哪怕只是被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有一种心生踌躇,恐惧不已的感觉,好生奇怪! 钟旭犹豫着: “季夏,之前魏府的管事,曾经找我打过商量,要跟你道歉来着,你看是否抽个时间,叫他们摆上一桌酒来,前来赔罪?” “这魏府巨富之家,伱初踏武道,正是需要资源的时候。” “差役那点俸禄,再加上十里青石巷里那点穷油水,别说不够你的开支了,就算是你那个弟弟‘季寒’,在内城武馆,估摸再过一两月,就供奉不起了。” “魏豹那小子混不吝的,也不是什么大罪,关不了几天,倒不如拿他卖些好处,他老爹好歹跟了魏家主几十年,鞍前马后的,有些面子。” “这事以我看,能揭过就揭了如何?” 之前第一幕结束时,季夏帮助‘张木匠’一家出头,曾暴打了外城区富豪‘魏府’的管事儿子,将他直接扣在了衙司里,‘招待’了好几天。 魏府,是外城区一环内,搭上了一家‘内城’的线,做的外城私盐生意,富的流油,家资浑厚。 钟旭管的是魏府辖区,在那一条街当差缉捕,本就互有交集,上次任由季夏扣走了人,已经是给了季夏面子。 随着私下里照顾了魏豹几日,钟旭思索着季夏‘新官上任三把火’,气也该消了,毕竟魏府外城也有些势力,儿子更是内城的武馆真传,未来‘大先天’有望。 就算季夏被陈振武寄予厚望,称兄道弟。 但差役毕竟只是‘吏’,打铁终究还得自身够硬。 能够各退一步,面子上过得去,就挺好的,季夏也是个聪明人,他没理由想不清楚。 钟旭想的挺好。 如果说, 是半月之前的季夏,或许就会应下了。 可猛虎岂能在意自己脚下践踏的蝼蚁? 作为曾经的黑山镇守,如今几十年后,一切的规章体系,都是延续季夏当时定下的制度。 外城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 看看几十年前,泥泞土,瓦片墙,到处臭水沟子破烂不堪, 现在虽说也称不上有多好,但经过他几十年前开道,俨然已经是变了一副模样。 当年的外城富商,哪里能有今日的面子? 仗着他的规矩起家,家中下人反而还栽在了自己手里。 一个小小的府内家生子,管事的儿子。 便敢对他挥拳动刀肆意叫嚣,若是不敲打敲打,岂不是变本加厉? 他是差役身, 但在这黑山城里,季夏觉着有些规矩,比天还大! 远处,陈振武背手,威严走来。 见此,季夏对着钟旭道: “郑兄,规矩就是规矩,我秉公办案,问心无愧。” “不管是半月之前,还是半月之后,我都是这个回答。” “那泼皮闯人家门,飞扬跋扈,见色起意,挑衅官差,一年刑期,不算甚重。” “以我来看,刚好用来磨他脾性,搓他锐气,若不然仗着魏府之威,要是就这么放出来了,岂不更助长气焰?” “日后继续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连官差都沆瀣一气,整个黑山城,岂不是又恢复了几十年前,群魔乱舞的模样了?” 一番话,说的钟旭哑口无言,面皮涨红半天刚想说些什么, 但刚刚巧。 陈振武见到季夏这小子,竟直接将他喊了过去,司首问话,他哪敢吱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夏,大摇大摆的离去,到了最后,才在之前当值的同僚郑帆面前嘟囔几句: “怎么一日不见,季夏感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是不是这半月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以为区区差役,就真能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了。” “要不是司首大人对他青睐有加,再加上这位司首姓‘陈’,可是这黑山一手遮天的‘陈’,再加上那梧桐府来的谢家缉魔巡守,对他另眼相看。” “别说魏府了,几个班头,估计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还几十年前?” “黑山几十年前哪里有什么历史,就算是有,恐怕也只有镇守大人知道,一个青石巷子的差役,刚干没半个月,我的资历都要比他” 话未说完,便见到郑帆皱着眉头,望向季夏的背影,道: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 “他的武道修为,隐约在你之上么?” 钟旭不由失笑: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当差役不过半月,能借药浴成了金肌玉络,就已经极为逆天了,能比我高,披上‘水火仙衣’从而炼体有成?你当他季夏嗑了仙丹不成!” 郑帆皱眉,摇了摇头: “前日里,我已初入‘水火仙衣’,准备竞争一下班头的位子,也曾经尝试引气入体,淬炼表皮,他身上一缕缕缠绕的气,我决不会看错。” 听到同僚多年的郑帆水火仙衣已成,钟旭一惊,面上有了几分认真,刚准备恭喜,就听到他无比严肃的话语。 顿时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 “你开玩笑呢,你说他季夏,有‘周天采气’的修为?” “这怎么可能!” “要这是真的,他能被那姜舟阴到,险些断了一条腿,甚至是连差役的位子都保不住?” “这不符合逻辑!” “还是说他只是用了半个月,就跨越了武关筑基,抵达了周天采气的尽头?” “就算是那些用宝丹宝药的正宗真传,恐怕没个一年半载的,也做不到吧!” 而郑帆也是眉头紧锁,似在思索,直到良久后,脑海灵光一闪,‘嘶’的一声,面色凝重: “不,还有一种可能.” “季夏,怀有资质。” “有些人资质天生不显,但随着迈入武关,开始锤炼武道之后,天地间的‘气’,便会自发被其吸引,而这,便是‘灵身’。” “如果我所料不差.” “季夏,应该是觉醒灵身了。” “要真是这样,” “别说是魏豹,内城的一些大人物,估计也得被惊动。” “‘圣、王、玄、灵’啊,玄级可名震一州,灵级一府称雄,未来若不陨落,大先天必成,元丹可期!” “以我来看.” “你还是趁早,叫魏府服个软吧,别因为一对管事的奴仆父子,就把自己经营多年的未来葬送!” 黑山衙司,侧堂内。 陈振武一脸匪夷所思: “你这是” “觉醒灵身了?” 他看着眼前的青衣差役,一脸年轻,但却能让天地间无形的气,围绕着他周身盘旋,打转,险些怀疑人生。 今日差役点卯,他本来有事心事重重,只想例行公事,便去往镇守府,见一见那位近乎入坟的‘定海神针’。 但作为大先天级,无漏金刚身的高手,陈振武坐拥九品之位,对于‘气’的敏感程度,极为敏锐。 而人海茫茫少说三五十个差役里 之前令他另眼相看,以为与梧桐‘谢府’有些关系,所以抱着示好一二不吃亏的小子。 竟然,如同黯淡长夜里散发皎洁微光的月轮一样,只是站在那里,无意识聚来的气,就能与他相提并论,叫他原本就要离去的脚步,生生止住了。 一眼,只是一眼。 就让陈振武确信。 这小子,就是觉醒了‘灵身’! 因为不管是拥有怎样的资质,最基本的一点特性,就是‘灵体’。 这些人会如同天地宠儿一样,叫大先天级以上的人物,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灵身是什么?” 季夏装作不知,有些好奇。 “不过,我这几天以来,确实感觉自己淬炼体魄的速度,突飞猛进,哪怕没有药材、大丹辅佐,都迈入了汞血银髓的程度,远超他人进度,不知为何。” 但随即,季夏挠了挠头,又状似无意的开口。 直接就叫陈振武想起了季夏的出身,一时不由大为感慨: “你随我来。” 说罢,他便带着季夏到了衙司陈列的卷宗处,将记载了‘资质’的秘卷,给了他看。 “这世间的资质,分为圣王玄灵四等,哪怕是最低最低的,都能超出常人一倍的修行速度。” “别人三十年的功夫,你十五年就修成,若是有大丹、药材辅助,则更加迅速。” “你无丹无药,便能到了汞血银髓,看起来,甚至还不止是普通灵身,可有觉醒什么伴生神通否?” 这世间灵身千奇百怪,而且只有主人晓得,自己到底有何等神异,旁人基本查探不出。 所以, 季夏回归,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将自己的‘灵身’暴露,体现价值。 然后 再图谋之后的事情, 眼下,看来第一步就算是成了。 “司首大人,拥有‘灵身’之后,一般能修行到什么程度,或者说可以做到什么官位、在江湖拥有怎样的地位?” 季夏捧着卷宗翻看了下,忽然开口。 “就这么说吧,” “你有灵身,则必成大先天!” “未来,最起码最起码,八品缉魔司主,名门级的镇派长老,就是你的下限,至于上限.” “就要看你自己了。” “叫我陈大哥就是了,在这黑山城,有我陈振武在,谁都动不了你一点,何必这么拘束。” 陈振武听到季夏的询问,哈哈大笑,一揽肩膀,叫季夏不禁心里腹诽。 大哥? 我怕是比你父亲辈分都大。 但他不会这么去讲,而是状似无意的接着问: “那陈大哥,黑山城几十年来,有过几个灵身啊?” 提到这个,陈振武掰着手指头: “我今年四十又七,在我有记忆的几十年,黑山也出过几个有资质的,如今没有一个低于大先天成就的。” “而其中名声最响的” “则是来自‘道统’云鸾山,一位被称之为‘阮剑仙’,堪称鼎鼎大名的人物,曾经做过黑山城的八品缉魔司主。” “当然,那位的资质,并不是灵级,但为了叫你知晓资质的可怕,给你说一说这位称雄一州的存在,也无不可。” 云鸾山,阮剑仙?! 季夏眼眸一缩,脑海里思绪万千。 但随即收拢之下,眼眸精光闪烁,不由又轻声开口,装作不解: “称雄一州,鼎鼎大名” “这样的存在,当年也只是缉魔司主吗?” “那当年能指挥得动这种‘剑仙’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此言一落,似感慨状。 但. 却叫陈振武本来大笑的神情,渐渐凝重下来。 他左右瞥了眼,看到无人来此。 便凝视着眼前的季夏。 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以后,关于这个话题,不要再提及。” “当代镇守之前的那段历史是个‘禁忌’。” “关于其中隐秘,我也知晓不多,只知道那个人,叫做宋柴薪,他干了件大事。” “堪称,举世皆敌。”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几十年后的黑山,自己栽树自己乘凉,弟弟季寒的震惊! 宋柴薪,举世皆敌? 季夏眼神一楞,没忍住,看了一眼陈振武。 但当他看见这位威名赫赫,震慑了整个黑山外城的衙司司首,此时正神秘兮兮,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顿时间,叫季夏眼角微微抽搐,险些没有绷住。 若不是眼前的情况不合适。 他都忍不住当着陈振武的面儿,指着自己,然后好好问一问他。 我,宋柴薪? 举世皆敌? 你跟我开玩笑呢! “我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如何能当得起这样一句话?”季夏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了几分波动。 一时间, “必定是‘阮秀秀’无疑啊!” “当年的那位前代镇守,在这整个黑山做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可他本人却是‘半妖’血脉,为世所不容,而且,还放走了一个本不该放走的人。” “再者来讲,到底是放了谁,便能称为举世皆敌了?” 他的脑海思维交错。 “名门、正宗、道统,一城扬名、雄踞一府,一州纵横,分别代表了大先天、元丹、真人级巨擘坐镇的传承!” 放走了一个不该放走的人? 季夏有些好奇: “但,这也不至于成为所谓的举世皆敌吧?” 那么,如果自己知晓到了其中‘隐秘’,是否能够通过在第三幕里做出‘选择’,做到 改变现实? “说到可以‘一州纵横’的道统级势力,你应当便明白,代表和象征了什么吧?” “沉舟侧畔千帆过,几十年过,曾经的故人,如今都已经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那位阮剑仙,当年做过八品黑山缉魔司主,如今更是更进一步,白发转青丝,跻身‘第四步真人’,就在前不久,成为云鸾坪上,当代剑主,执掌道剑‘云鸾’,一颗澄澈剑心,宝瓶州有数!” “别的我不晓得,但我曾从镇守大人口里,听说过一星半点的传闻,相传.” 但当他的表情落在了陈振武的眼里, 这位黑山的九品司首,便以为他是在好奇那名为‘宋柴薪’的人物之事,于是一脸讳莫如深,道: “总之,那个时候的隐秘,我尚未出生,知之甚少。” “云鸾山,阮剑仙” “不谈远在天边的,” “在我纵横黑山的时候,他尚且还未出生.” “但方才给你说的云鸾山,你一个小小的差役,可能不清楚,不知道,但” “根据这四十有七年龄的推断,” 还不能开启第三幕,也就是最后一次的最终篇章。 季夏心中憋闷,只是表面不显。 “这是我在记忆里,就得知到的消息。” “纵观整个宝瓶州,还能找到第二个叫这个名字的宗门,叫这個姓,还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声名鹊起的年轻天骄了么?” “当世妖君。” “那样的大人物,比天还高,听闻还和前代镇守,相交莫逆,可尚且没有办法,改变曾经‘盖棺定论’的事实。” 但轮回天书如今黯淡,来自第二幕的馈赠,那两枚记忆碎片,以及自己作为‘黑山镇守’宋柴薪时的记忆,尚且没有消化完毕。 季夏想起这一点,不由眉头轻皱。 闪过了诸多有可能的‘讯息’。 所以此时的季夏,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过去的岁月里,做到了些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眼前的九品司首‘陈振武’,就是‘陈昭’家族的后辈。” 一霎那,季夏眼中思索频频。 “云鸾山,就是宝瓶州内的道统级大势力!” 但既然能在过去留下痕迹。 “黑山城,我曾一手扶持的左右手,曾经被妖魔重创过无漏金刚身,导致左腿有了些微残缺的‘陈昭’,已经继承了我的位子,成为了黑山镇守。” 想起记忆里,背对着整座琴剑山,漫山遍野向阳花,向着他表露心迹的娇俏少女,季夏有了些微失神。 “一位.” 比如,白秋意背后的‘神血教’,比如自己流淌的‘半妖血’,比如‘缉魔灵身’暴露,再比如突然做过的古怪之梦,说他有命定之死的‘不死涅槃真君’. 这每一点单拎出来,似乎都是一种不小的导火索。 “妖君,妖魔中的第四步者,因为有妖魔本命神通的缘故,战力还要高出同境一筹,在几十年前,被放逐西北荒野的三大‘妖魔祖庭’,曾攻破过一次宝瓶州。” “放一个人,在这黑山,能将人放去哪里?” 什么天大的篓子,竟能让我背负万古骂名,甚至功绩被抹? 季夏根据现有的讯息推断, 开始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 “若是真要这么去讲,我身上能够引爆的‘定时炸弹’,确实不少。” “在那个人妖之间,剑拔弩张的时代。” “黑山镇守宋柴薪,听闻接连惹得江湖、官府、神血教,对他出手,关系都降到了冰点。” “甚至于,听闻其本人还不屑于与妖魔为伍,与血脉生父反目成仇,这样孤寂的人,你说还不能称上一句‘举世皆敌’么?” 我放走妖魔? 可这怎么可能呢。 季夏眉头紧皱,根据着‘陈振武’的话,一点一点的思考着自己的经历。 可想了半天, 他也想不到,自己能放什么劳什子的‘当世妖君’! “那个妖君是什么封号啊?” 季夏静静听着,突然蹦出一句。 “我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妖魔祖庭远在天边呢,官府对于这种向来是不传播的,除了上层人物了若指掌,只有这些妖君们打上门来,恐怕咱们才能听说他们的尊名吧。” 陈振武摊了摊手。 顿时间,叫季夏打量着陈振武的眼神,颇为无语,觉察出了几分端倪。 “这家伙,不会是在糊弄我的吧” 有了曾经的眼界。 陈振武故意自降身价,和自己平辈相交的姿态,落在了季夏的眼中,早已经褪去了那一道‘深不可测’的滤镜。 毫不夸张的说, 曾经的季夏,作为宋柴薪时,像是陈振武这样修为的大先天,一巴掌能拍死好几个。 再加上,他已经充分体现了自己的‘价值’,和一个大先天级,还是曾经自己下属的小子‘称兄道弟’,都算是给他面子了。 “陈振武九品司首,在外人看来,官衔是不算小,但要是按照他自己所说的,关于宋柴薪的一切,都被抹掉,不准外人提及,那么他这个体量.” “不知晓有关于我的一切,不太正常。” “不过就算他不知道,也不要紧。” “能打探到这些,也足够了。” “至于另外的” “黑山,梧桐,我留下过的足迹太多了,早晚都能查探清楚,不必急于一时。” 就在季夏心中正思索着的时候。 陈振武却一转话头,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道: “要我说,这些历史上几十年前的渊源,知与不知,其实都与咱们没什么关系,倒是你是小子” “既有名门级拳术傍身,又能得谢梧桐青睐,身上还怀有着资质,你的背后,是否有某位大人物在指导,指点?” 季夏摇了摇头: “我只是偶然间获得了拳谱,自己也跟着练了几年而已,并没有过系统的师承。” 陈振武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这样么。” 宋柴薪。 这个名字,他知道一些隐秘,但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就尽数套完。 而且, 他还知道, 黑山外的那一口天渊里,曾经葬下过那个人,作为‘坟冢’,他的身上好像有着许多隐秘,叫很多大人物们觊觎,连一具尸首,都不想放过。 陈振武之前想的是,这小子有点不对劲,但黑山衙司是他手底下的,卖谢梧桐一个面子,无可厚非。 可现在. 他越发觉得,这个少年背后,仿佛有着一道‘谜团’,叫人如若窥雾,永远看不真切。 但, “灵身啊” 陈振武若有所思,又有些眼馋。 这种人物,要是能绑在同一艘船上。 那么, 未来可期啊! 于是,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茬。 “季夏,” “你有没有想过,去往‘镇守府’当值?” 想起那位族中顶梁柱,如今已经半只脚,迈入了‘棺材’里的镇守大人陈昭,以及他的嫡孙女。 陈振武起了几分心思。 但季夏并不知道,陈振武在想些什么。 镇守府当值,那么不就能步入‘内城’,见到陈昭了么? 想起这个,季夏顿时来了点精神。 事关自己, 他自然想要知晓清楚其中隐秘。 同时, 他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个时代的‘陈昭’,和从前自己初见时,那一副颓废的模样,到底有什么不同。 于是当即, 应了下来。 “好,但这事需要几日时间,伱暂且先修行着,其他之事,等我消息便好。” 陈振武露出了笑意,一口应了下来。 当日,夜幕之下。 季夏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褪去了差役服,秘密带着一张图纸,踏入黑山。 这座布满迷瘴,其中精怪、野兽密布,山路陡峭崎岖,有着各种奇异险阻的辽阔群山. 与他这两世,都有着浓浓的不解之缘。 曾经,作为宋柴薪,他将这里的妖魔荡涤一空。 这才有了这一世作为‘猎户’,能够靠着这座山,在最开始宿慧未曾觉醒之前,混上一口饭吃,练成一身猎户的本事。 现在看来, 果真是一饮一啄,借是天数! 于山林里,凭借矫健的身姿,季夏来回穿梭,遍走各处险地。 有些一无所获, 有些满载而归。 在一道潺潺流淌的溪流下。 一枚状似盘蛇,生有翼纹的果子; 一朵漆黑如墨,却点缀晶莹的连颈花; 还有幽绿盈盈,有小手手臂大小,其中‘木芯’仿佛豆腐乳一样,可以吞服的一小截木。 这就是季夏这一趟的药材收获。 同时,还有猎杀的两条精怪,都是有着‘水火仙衣’,甚至周天采气的修为! 但,依旧不是季夏的对手。 一头鸡冠蛇王,取了蛇羹。 一只斑斓巨虎,取了虎鞭。 现在的他,初入武道不过半个多月。 但凭借着积累与底蕴. 若真要不计一切,全部暴露手段。 恐怕武关筑基之中,还真没什么人,能够叫他打怵的! “‘黑翼蛇果’、‘黑曜玉露花’、‘青冥木’.” “呼,几十年前,十几种诞生先天级药材的灵地,到了如今,有些地形变迁,寻找不得,有些被人捷足先登,如今只剩下这三株了。” “不过,就算这样,依旧远超我的预期。” “黑曜玉露花,金刚宝药,也可炼‘水火仙衣’而用,再加上这蛇羹煮沸作汤,肌肤淬炼如水火不侵,应当不难。” “虎鞭与这青冥木芯,一并入酒,有着筑基精怪的精华,搭配先天级的药材,虽说有些浪费,但也足够叫我气血沸腾,换血搬髓了。” “至于这枚黑翼蛇果,可以等我在黑山立足,根基稳固,不会随意被人觊觎后,用来去与‘丹霞堂’交易,改善环境。” “毕竟外城.还是有些太偏僻了。” “等我修行有成,披上水火仙衣,至多再过几日。” “如果‘陈振武’那边没有消息,那么我就去寻谢梧桐,走‘缉魔司’的这一条线,先摸清楚如今这个时代,黑山的内城各方势力,再做图谋,也不算迟。” 一身黑衣的季夏,立于一处徐徐流淌的河流前,盘膝而坐,似在沉吟。 对于人生的规划。 他向来清楚。 毕竟,陈昭只是他的下属,就算几十年前恩同再造,但季夏依旧不敢交底。 不过,谢府的谢樵玄。 云鸾山的阮秀秀,宋梵镜。 如果可以 季夏愿意搏上一把。 琢磨着出路的季夏,吹着寒冷的夜风,盘膝坐于眼前一条山涧溪流之前。 可突然间, 下游方向,突然有道与他面容有着三分神似,只是更加青涩的刚毅少年,践踏着微微泥泞河边土地,浑身是血,翻山越岭,穿梭丛林,飞快的向着‘黑山’的方向奔腾着。 顿时就叫季夏微微惊愕: “那是.” 他收拢了药材,隐匿气息,一跃而起,便到了树木枝干上面,远远的眺望了一眼,见到那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当即笃定: “季寒?” 季夏这一世有个弟弟,叫季寒。 此前他作为猎籍猎户,并不贫穷寒酸。 只不过因为一半家产供给了‘季寒’,去往内城一小武馆进修,博个出路。 另一半倾尽家财,想要实现阶级跃迁,成为‘差役’,都给消耗一空,这才稍稍显得有些家徒四壁而已。 “他这么晚了,游荡深山,是要做什么?” 当季夏缉魔灵身发动,竟能看得见‘季寒’身上若有若无的‘暮气’波动时,当即皱了下眉头,只觉有些棘手: “等等,这是” “这小子一段时间不见,想要翻天不成。” “和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简直是胆大包天,不怕死了.” 季夏沉默。 现在才发觉,自己这‘家’里,恐怕不太简单的,也不止只有他一个。 月上枝头,寒风‘呼呼’的吹着,山里迷瘴遍地,猛兽伺机而动。 沿着溪流,季寒心脏‘噗通’的跳着,一路奔腾,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但当他看到了眼前越发靠近的‘黑山城’轮廓时, 从胸前掏出了一道染着血的包裹, 季寒的面上,有着深深的疲惫。 “一个月了.我终于回来了!” 衣衫褴褛的少年念叨着,眼神中透露出的怒气,几乎溢于言表: “家兄大半年前倾尽家财,送我入‘演武街’学武,可那小武馆未免太坑,任我武骨上乘,悟性极佳,也不能学到更多东西,整天就三个字,钱、钱、钱!” “一介猎户,就算拼了命去挣,哪里又能供我得授真传?况且我已经拖累了家兄多时,又怎能忍心去把他那些老本,全都霍霍。” “云鸾武馆乃是演武街最大的‘道馆’,背靠道统级大势力‘云鸾山’。” “一月前开启‘剑狩大试’,我博得前十,堪堪有了拜入末席的资格,本以为从此就能逆天改命,叫我季家崛起,但没想到” “外城魏府的大公子魏章,不知怎得搭上了镇守府陈家一位嫡女的线,想要以钱财疏通关系,给人当狗腿子,代替我的名额,我不从,便把我引出城来,想要叩杀!” “狗东西” “得亏我命大,若不然,又怎能因祸得福,见到一尊‘第三步’的神血教高人尸骸,换了一身血,在一月时间内,突飞猛进,修得水火仙衣?!” 季寒打开了包裹,露出了一张沾血的古朴羊皮卷,上面记载了一门名叫‘龙象搬血功’的名门级,甚至涉足了黄庭的修行秘法。 在这功法密卷一侧,还有一门‘隐血内敛法’,专门作于隐匿血脉之用。 同时,还有两颗圆澄澄的‘龙象妖血大丹’! “‘隐血内敛法’可掩饰我换妖血洗礼,修了神血教秘法的痕迹,不是绝顶高手,绝对看不出来。” “至于这丹药,按照介绍,是传闻中供养大先天级金刚身的宝贝,在这黑山城,是拿一百多两,都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寻常武关筑基,服此丹药,可生生拔高一境,是绝对的好东西,我留下一颗,助我周天采气,开辟穴窍,另外一颗,带给家兄季夏!”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渴望与野望,就是练武,一月前听说他想要博得差役位,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成功。” “要是成了,有这枚丹药,说不定日后也能有成为班头,甚至司首的机会。” “就算没成,这枚大丹也能为他冲开‘枷锁’,叩开武道大门!” 舔了舔嘴唇,季寒想起‘云鸾武馆’,眼神有着渴望: “一个月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如今我惹上了一屁股麻烦,为了避免不沾到家兄身上,待会我修书一封,阐明利害,偷偷将丹药留下,便离去吧.” 月黑风高,如同幽灵影子一样,季寒在未曾惊动值夜差役的情况下,偷摸摸溜到了‘十里青石巷’的季家院子里。 看着屋内漆黑一片。 少年蹑手蹑脚的,以为季夏不在,刚想写一封信,将丹药放下。 突然,与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一道毫无征兆的声音,陡得响起,惊得季寒瞬间汗毛倒竖,只觉得有一股莫名恐怖的威压,当头袭来! “小子,”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学会小偷小摸了。” 刚想转头出手的季寒。 回过头来,看到一身黑衣的季夏,顿时双眼瞪大: “哥?” 可不对啊! 他哥季夏,根本没有练武门路! 一个月前,自己才见到他,不过是一个未开武关的健壮凡人而已,可眼前这人 季寒揉了揉眼,又仔细的瞅了瞅。 竟依旧觉得季夏的修为,高出了他不止一筹。 顿时,只觉得世界观碎裂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季夏:你可能不知道,你哥的背景,比天还大! 黑山外城,乌鸦落于枯枝,夜色深沉。 季寒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家土炕前。 将浑身染血的衣衫褪去,把那一道包裹着‘龙象搬血功’、‘隐血内敛法’、‘龙象搬血大丹’的包裹摊开,放在桌上。 烛火幽幽的燃烧着。 本来半干的墨纸,写了几行大字。 此时, 正在季寒对面坐着,表情安然若素,一身黑衣,看着风尘仆仆的季夏,用双指捻着,逐字逐句的瞅着季寒写给他的信。 信上写着诸如‘在外惹到仇家,不便牵连家中,遂留下此丹,助家兄修行云云’. 直到看完,放下信纸,逐一去将那包裹里的三种事物,一一审视作罢,季夏才望向了自己这个弟弟,叩了叩桌子: “你在内城惹到了仇家?” 季寒‘呃’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 但不知为何, 哪怕自己如今已经披上了水火仙衣,经络、血肉、皮膜,都已经淬炼到了极致,可与衙司的班头,兵马司的十人长不分伯仲。 然而,再一次见到将自己扶持长大,倾尽半数家财,供养他入内城练武的哥哥季夏时。 却依旧有一种几年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感觉。 只能说,哥还是哥。 哪怕出事了,或者有了好处了,季寒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他。 以至于回来之后,因为之前积威的原因,不由得,便叫季寒规规矩矩的,‘嗯’了一声。 其实,季寒见到季夏,心中也有些疑惑。 明明 一个多月前,自家的哥哥,不过只是猎籍猎户而已。 哪怕心有壮志,不甘于平庸,但在他设想中,如今踏入官府体系,有着初成‘金肌玉络’的修为,便算是不错了。 谁能料到 “哥,你这一个多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的武道修为” 季寒忍不住吐露心声。 他这一个多月,在黑山里吃尽了苦头,受尽波折,得了机遇,才算是练出了点名堂。 想要看看能不能借助一月之前的名额,拜入‘云鸾武馆’,哪怕因此会得罪外城最大的富商,甚至是镇守府的三代嫡孙女,也再所不惜。 毕竟,内城演武街里,谁人不知,云鸾道馆背后,站着是‘山隔两府,剑通宝瓶’的道统级大势力——云鸾山! 之前他在云鸾道馆的试炼中,博得了末席,这是他凭本事争来的。 要是还能加入其中,凭借着这个名头,就算不惜得罪那魏府大公子‘魏章’、镇守府的三代嫡孙女‘陈清屏’,也在所不惜! 只是不晓得, 如今一个月过去,也不知那名额被夺去了没。 季寒自诩自己这一条路,也算是坎坷颇多了。 但和他哥一比,竟如‘萤火之光之于皓月’,顿时间相形见绌了起来! 一般筑基武夫,是看不出旁人深浅的,只能通过气血判定,汞血银髓修持的深厚程度,亦或者通过‘气’来判定,此人是否是‘采气’之上的修为。 而在季寒眼里 季夏,分明便是‘周天采气’之境,周身有着一层层虚无缥缈的气,在自发向他附着! 已然超越了他! 就算是他之前练武的武馆,那筑基巅峰养老的武夫,恐怕也就开了两三窍,气血衰退之下,恐怕还不如他哥呢! “我的情况有些复杂,先说说伱的。” 季夏没有直接回应。 他是觉醒宿慧的,比季寒年长三四岁。 这小子打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如今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不波及他,还想要将好处分给自己一半。 因此,季夏自然要打探清楚,季寒身上的状况,究竟有多复杂。 “哦这样啊,那我不问了。” 季寒挠了挠头,看出季夏不欲多言,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他哥打小就是这样,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向都不让他介入。 长大之后,遇到了事儿,本来季寒也不想要牵扯到季夏的身上。 但这一次.‘季夏’的身上,突然发生了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打得他有些措不及防。 再加上曾经养成的固有惯性, 便叫他一时间,言听计从了。 于是将自己这半年时间,在内城的经历一一叙述了出来。 季夏静静的听着。 逐渐的,也捋清楚了现状。 前三个月里,季寒拿着自己给的钱财,闷着一股子劲,踏入了演武街,一心只想‘出人头地’。 可那时候的他没有门路,而且没有关系,没有外城富豪的书信推荐,不过区区一个青石巷子里的泥腿子,他能拜入什么有名堂的师承? 所以最后,也只在一家小武馆里,学到了最基础、最粗浅的筑基法,以及一处不过几个平方的简陋屋舍,就已经将季夏给他的家财耗费殆尽。 可家中什么情况,季寒自己心里清楚,季夏能够资助他学到‘法’,就已经是抵达了极限,剩下的路子,只能靠着他自己去走了。 所以,季寒用着土方子,以铁砂磨皮,冒险偷偷自己入了黑山,用着季家传下来的猎艺,打野兽血肉,吞服用以刺激气血。 三个月,竟还真叫他练成了‘金肌玉络’,有了向着汞血银髓进发的可能。 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还将馆中基础的拳脚、剑术,全都双双练成了‘小成’,这种禀赋,不说那万里挑一的资质,在普通武骨里,也绝对算是极为上乘了。 按理来说,但凡背后有着‘名门’、‘正宗’支持,从而开辟的支脉,遇到这种好苗子,自然要栽培一二,哪怕出身寒微,也会给后续一个机会才是。 但很可惜,演武街自数十年前,到了今日,哪怕武馆、流派,来回更迭,数量依旧只有那么十几家。 可偌大一条武夫街里,岂能只有这点传承? 更多的,还是学了一门亦或者几门粗浅武功,在外打拼半生数十年,却搏不得‘大先天’成就的武夫, 折返回来,用半生积蓄开了间馆子,美曰其名‘开宗立派’,其实就是为了圈些银钱,颐养天年。 演武街九成的武馆,都是这种的。 而季寒没有门路,一开始又不曾有着武道功底,怎可能拜入名门? 理所当然的,他拜入的自然也是这种传承。 这些开馆的武师,其中大都是圈钱来的。 就算有压箱底的东西,也都是传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儿子孙子辈,或者衣钵传人。 季寒再天才,没钱又能如何? 终究是学不到东西! 所以练了三四个月,学无可学的季寒,遇到了一个机遇。 演武街当之无愧的大龙头——云鸾道馆! 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开设‘剑狩大试’,将黑山作为猎场,圈出一片特定‘范围’,招揽一些年轻一辈,猎杀凶兽精怪。 其中排名靠前的,便会给一个‘入馆入室’的机会。 凭借这几个月的积累,季寒几度拼命,以末席的机会,终于堪堪有了拜入的资格! 不求以后能入‘道统’名录,毕竟老牌道统伏魔寺,号称有‘三百金刚院’,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支脉金刚院的弟子,成为‘道统传人’。 但只要能入黑山的‘云鸾道馆’,他就有了迈入更高阶层的可能! 本来,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这个机会已经握在了季寒的手里。 可偏偏, 有人盯上了他这个席位。 外城靠着镇守府,做着盐商生意的魏府大公子魏章,替着镇守府的嫡孙女‘陈清屏’做事,想要他手里的这个名额,已经和云鸾道馆的某位‘大先天’,打过了招呼。 可当代云鸾馆主,师承的是云鸾山三大传承脉里的‘锁妖林’,是那位锁妖林主崔蝉的学生,根本不会给什么镇守府的面子。 哪怕疏通了关系,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去说这些腌臜事,所以魏章就找上了季寒,但事关前途,季寒岂能同意?当即便拒绝了去! 可他总归是需要修炼的。 有心算无心之下,哪怕他小心谨慎,隐匿行踪去往黑山猎杀凶兽,采集药材,换取修行资源。 依旧百密一疏,被魏章带人逮了个机会,打得深受重创,血流满地,奄奄一息,想要用他的命,去夺了这个名额! 要不是季寒留了口气,侥幸逃出,还在几乎回天乏术,只能等死的时候,遇到一尊被追杀逃入黑山,在最深处无奈坐化的‘神血教第三步’高人, 并且成功窃取了他身上的法,以这尊高人尚未干涸的血,换血成功,凝成‘血脉’,有了近乎灵身的资质,然后茹毛饮血近一月,终于复原,更进一步! 随后,便有了季寒月黑风高,沿溪狂奔,回归黑山城的一幕发生。 季夏任由季寒叙说,从始至终,面色不变。 但心里,却不禁听得微微掀起了波澜。 “神血教换血脉,没有类似白秋意那种人物的指导与护持,只凭借自己瞎鼓捣,就能换成,还有了‘灵级’的资质?”看着眼前规规矩矩,一脸乖巧的少年。 任凭自己见惯了大风浪,也不禁嘴角抽搐: “这小子不把自己作死,未来多少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由头疼。 “你知道,你换的是什么血么?” 季夏语气严肃。 他要让自家的蠢弟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一尊第三步的大前辈留下的秘法,可以换取他浑身精血,用以脱胎换骨吗?” “神血教,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或许是宝瓶州,甚至更远地方的正宗、乃至于道统级大势力?” “我能炼成这等秘法,一定会被当做上乘苗子培养吧,我若拜入门中,以后你我兄弟,便算是有靠山了!” “这什么劳什子黑山,不待也罢,也就是云鸾道馆背靠道统,有着发展的潜力,不然小爷我如此天骄,不呆也罢!” 季寒嘿嘿一笑,语气颇为自傲。 顿时间,叫季夏无语,想起了曾经一个被带上贼船,最后一条路走到黑的,叫做‘江奕’的家伙。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客死他乡,还是坐镇一方了。 季夏心想。 但自己当年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可季寒,却与他流淌着相同的血,是他一手带大的。 要是被‘神血教’拉下了水.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黑: “神血教,你打小没出过黑山外城,当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确实,你这样的,不出意外会被当做上乘苗子,而且这个教派,里面高人数不胜数,正宗、道统,恐怕单拎出来,都不够它打的。” 季夏淡淡开口。 听到这话,季寒还来不及欣喜。 下一刻, 便被季夏猛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神血教敢把缉魔大将的人头,挂在大昭官府的门前暴晒三天三夜,公然挑衅,你敢么?” 季寒一呆: “啊?” 他看着桌上的神血教衣钵,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家兄长说的,不是开玩笑。 于是,突然沉默了。 然后,猛的起身: “哥,要不我还是走吧” “似乎,我好像是掉进了某些惹不起的漩涡里了?” 他想要将包裹打包,趁夜离去,不过却被季夏一掌按住。 “急什么,”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叫你小心谨慎罢了,别暴露底细,把你小命丢掉。” “这偏僻小地,哪有人会逮得到你。”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自己都活成无人提及的‘禁忌’了,自家弟弟莫名背上口‘黑锅’,既不是故意混进去的,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大魔头养个小魔头,怎么了? “可那个觊觎我名额之人,乃是‘镇守府’的三代嫡孙女陈清屏,看我好欺负,毫无根基,才叫外城魏府的大公子魏章找到了机会,对我痛下杀手。” “魏章、陈清屏,都是这黑山城根深蒂固的二代,其实刚刚不管听没听着这些‘隐秘’,我都不能留在这里,拖累你。” “因为这一笔账,我是必须要讨回来的,不然,我心中不甘。” 被季夏按住了肩膀的季寒,顿了一下,语气突然低沉了起来。 他瞥了眼床榻上叠得整齐的‘青衣差役服’,苦涩道: “我不晓得你是遇到了什么机遇,才有了目前的成就。” “但我总不能叫你丢了好不容易,这才得来的官身。” “自己惹的事。” “自己平。” 说到这里,他的眉宇露出了坚毅的眼神,一副去意已绝的模样。 但这时候,季夏的眸子,与他对视。 第一次, 将缉魔灵身的威压真正散开。 曾经作为‘宋柴薪’无敌黑山,压得内外城、演武街、诸妖魔,无人抬首的气魄,一刹那凝作实质,如同熠熠生辉的黄金瞳,袭来狂风骤雨,叫季寒突然动弹不得。 当场,立在了原地! 眼前的季夏若无其事的站起了身子: “这天下很大,大到你小子想象不到。” “魏府,镇守府?” “呵” 季夏起身,俯在案桌前,描摹了一封书信。 提笔写的是‘澹台曜’,落笔写的是‘谢樵玄’。 就在方才的那一刹那, 他已经想好了一条路。 那就是, 以澹台曜的名义,想要求见那位梧桐谢府的‘族主’。 只要见着了. 他就敢跟谢樵玄摊牌身份! “黑山缉魔司的铜章巡守,谢梧桐.?” “却不知道,是我的侄女,还是孙女辈?” 捏着这一封信。 看向呆立当场的季寒,季夏开口了: “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 “至于阻碍?” “很简单。” 青年灿烂的笑着,眉宇展开,气吞万里如虎,舒展开来,便道: “我来一手镇之,不就是了?” 谢樵玄。 这位外祖,若能见到,顺带着从他口中,探听到当年之事。 那么, 就算是如今声名正盛的‘阮剑仙’! 他也不是不能求见! 比背景? 小子! 看着眼前的季寒,季夏眼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精芒。 你可能不知. 你哥的背景, 比天还大!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黑山季夏,要求见梧桐谢府!! 黑山外城,魏府。 这座府邸坐落于繁华的街道旁,门前铺着青石板,雕栏玉砌,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夕阳坠下。 今日‘当值’结束,日暮黄昏,黑山县衙的差役‘钟旭’,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家在院子里提石锁淬气血,磨铁砂炼表皮,刻苦修行。 而是褪去一身差役的青色袍服,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清爽干练的长衫, 随即急匆匆的,就往位于毗邻内城一环的‘福禄街’而去,紧接着,踏入了其中最大的富商府邸之一,魏府。 钟旭才被魏府下人迎了进去,才过门槛,穿过映着雕刻虎狮的门柱,还未往里走呢。 面对面的,便撞见了一个身披紫绸袍,生得颇为富态的高大管事。 “钟差役,我儿那件事情,不知办的妥没妥?” “你放心,若是能将他放出来,少在里面受些皮肉之苦,你的好处,还有那位新上任的差爷,都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 “本就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闹得太难看,总归也不好,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伱说是吧。” “那位姓季的年轻差爷呢,没有和你一起来?” 朝着钟旭背后瞅了瞅,见到没有看到‘季夏’的人影,魏安心里有些‘咯噔’。 果然, 钟旭下一秒瞥了他一眼,语气低沉:“魏管事,听我一句劝,你儿子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他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背上的黑锅,跟你有什么关系,就魏豹那个混不吝的脾性,在衙司里吃个一年半载的苦,正好卸一卸他的劣根!” “现在有我照拂他几分,还能保他在里面,不至于过于难过。” “但要是叫他无风无浪的就出来,保不齐日后,还会给你惹来多大的麻烦!” 给魏府风风雨雨,鞍前马后几十年的魏安。 听到这话,笑容当即就凝固了,额头青筋频频跳动: “钟差役。” “我魏府不差钱,也不差权。” “虽说那都是老爷和大公子的底子,我这个当奴才的,只是代为管理。” “但” “我也不是和你们衙司的班头、司首说不上话来。” “我张罗着局,又是请吃饭,又是赔礼道歉,从规矩上和面子上,都给足你和那位新来的差爷了。” “你说,我这都不能疏通一二关系?” 魏安脸上的笑,到了这里,已经挂不上去了。 一时间,叫钟旭也有些沉默: “那位季夏差役,不允。” “这案子是他办的,我等也没办法,不是不帮,是他不给你面子。” “而且他.” 话还未曾说完, 一袭锦衣华服,锦衣上绣有金缕云纹,显得高贵华丽的青年男子,便从一侧种着花卉和树木的宽敞庭院走出: “魏安叔替我魏府鞍前马后,掰着手指头算,也有近三十年了。” “衙司的差爷既然不给他面子,那便等我明日起早,去问候一下司首大人吧。” “想来,我的面子,陈司首应该还是会给一个的。” 人未到,声便至。 魏章面上的笑容,温和和煦。 他是魏府的大公子,极为年轻,便有了披上水火仙衣的修为,拜入了名门级的武馆‘琴剑武馆’,日后不出意外,成为名门门徒,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莫说差役。 就算是班头来了,也不过与他平分秋色。 再加上这一层魏府的身份 整个外城,能压得住他魏章的,也就一个官府九品司首‘陈振武’而已。 听到魏府门口的动静,魏章挥袖屏退了闲杂的下人,缓缓踱步走来。 看向听完他所说的话,露出感激涕零模样的魏安,随即转头,望了眼面色沉默,露出难色的钟旭: “可面子不面子的,暂且不提。” “这位钟差役,我魏府供养你练武这么久,你吃了这么多的资源,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我们做一下.” “是否,太让‘朋友’寒心了?” 钟旭面露无奈: “大公子,不是我不帮,是这事儿,我帮不上忙。” “那季夏虽是泥腿子出身,而且刚当差役,如无根浮萍般,毫无根基。” “可” “他今日,觉醒了‘灵身’,乃是命定‘大先天’的天生资质!” “陈司首本来就对他青睐有加,今天见到他,看到季夏觉醒资质,更是嘘寒问暖,旁敲侧击,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师承、背景。” “我看他的模样,怕是想方设法,都想要将‘季夏’绑死在他身上了。” “别说大公子你的面子了,就算是魏家主亲自出面,恐怕都不一定够用。” 言尽于此,钟旭摊了摊手,摇了摇头,随即想要告辞离去。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 你要是还说, 你要为了一个偷奸耍滑,整日无所事事,给你魏府惹是生非的泼皮家奴。 非要去惹一个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被‘镇守府’招募的天之骄子。 那他钟旭也只能说。 你脑子被驴踢了! 但钟旭还未曾抽身。 便见魏章忽得笑容凝固,在消化了他所说的内容之后。 一刹那,眉头不由皱紧,甚至连话语,都带上了几分犹疑,似乎是想要确定什么事情一样: “等等,钟差役,且留步。” “你说的那个觉醒了灵身的差役,姓季?” “他家里几口人?” 灵身! 魏章不可能不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按照道理来讲, 名门级出了一个有资质的,最差最差,都能保门庭‘百年不衰’! 这些人,必成大先天,而且如无意外,基本都有着冲击第三步‘元丹’的可能! 琴剑阁历史上,像是这样的人物寥寥无几。 听说琴剑阁中,那位几十年前种下了满山向阳花,于蛟龙墨池畔等一不归人的‘当代阁主’,所等的那个人,当年就是琴剑阁的天骄。 据传其身为‘灵级’资质,不过三十,便已经修满大先天,几乎跻身第三步! 可想而知, 黑山城出了一个‘灵身’差役,如无意外,要是被镇守府,以及几个大武馆得知了 到底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可偏偏,那个人姓季? “不会那么巧吧.” 魏章脸色有些难看了。 他想起了一月前,自己帮着镇守府的大小姐,所干的那一票事。 现在,因为获取云鸾道馆末席资格的‘季寒’失踪,再加上镇守府的背景辐射。 促使了‘陈清屏’成为了云鸾道馆的弟子。 这一切背后的事情,本来都该是无人问津的。 可如果.? “季夏出身外城‘青石巷’,祖辈猎户猎籍出身,家中有个弟弟,叫做‘季寒’,被他送进了内城练武吧,不过他当差役一个多月,我也没见过他弟弟。” 钟旭想了想,将季夏的信息如数告知。 然后,他看着魏章突然一反常态,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愣在了原地。 诧异了下,只以为这位‘大公子’在思索,该如何‘亡羊补牢’,索性不再多想,径直离去。 只留下了魏章面皮抽搐,甚至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此刻的他,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阴郁。 叫一侧的魏府管事魏安见到后,有些惴惴不安,也不敢在这位其实喜怒无常的大公子面前,提自己儿子魏豹被季夏关牢的事情。 至于魏章,更是把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眼下的他,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祸事了!” 自古以来,兄弟血亲,只在君亲之下! 所谓‘父精母血,血脉同源’,可不是开开玩笑的。 整个黑山城,还能有两个季寒么? 这要是被一位‘灵身’资质,知晓了他弟弟被他偷偷坑杀在了黑山城外,万一起势 魏章打了个寒噤。 哪怕如今黄昏落下,日暮西斜。 他摇了摇头,也是马不停蹄,一言不发,便往着内城镇守府而去! 其实,真要较真了讲。 自己也是帮‘陈清屏’做事儿,眼下出了事,真要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基本上,是一个都跑不了的。 天塌了, 个更高的总得顶一顶吧? 黑山,镇守府! 当代七品镇守‘陈昭’之家。 在这黑山,经营了足足数十年,可以说是从幼年到暮年,以一个差役的身份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才做到了今天。 陈昭膝下。 有三个儿子,都是在做到镇守之后,才生下来的。 大嫡子‘陈恭’,跟随于他身边做事。 二嫡子‘陈敬’,在兵马司做事。 三庶子‘陈振武’,于外城衙司,任职九品‘司首’。 毫不夸张的说, 陈家,在这黑山城,就是彻头彻尾的地头蛇,堪称一手遮天! 不过,自陈昭继承黑山镇守之位的几十年,风风雨雨,兢兢业业,也确实做了不少政绩,外城的帮派,内城的武夫,不乏有外城的泥腿子‘登天’。 他秉承了不知是谁传下来的规矩,让整个黑山城,越发走向了正轨。 只不过,树一旦大,那么盘口就大。 依靠着他这位‘镇守’,自己的家族也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了整个黑山最大的一脉,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人力终究有穷尽。 就算是大先天巅峰,破不开那一关,也不过是百岁之寿,大限一旦到来,任你百般宝药,也难吊命中一气。 春秋从来最杀人。 任是纵横一生的陈昭,到了晚年,也不免老态龙钟,浑身气血衰退,常年卧榻,旧伤复发,深居简出。 将镇守府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最大的儿子,也是镇守府副使‘陈恭’来处理。 按照这个情况, 估摸着等陈昭百年之后,将梧桐府那边的关系,打理清楚,下一代黑山镇守,板上钉钉,便是他陈家这一脉的了。 这一日, 日暮黄昏。 镇守府中。 一张宽敞的雕花大桌上,由得上等红木雕刻而成的椅子,摆在三角。 分别有三人落座。 其中一个是陈振武。 另外两个,一个三十七八岁,穿着镇守府的官衣,威严持重。 一个穿着云鸾鹤纹的羽衣宫裙,面容娇美,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长发如瀑,举止乖巧,落落大方。 这时候,陈振武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 “那季夏是我看着起来的,从险死还生,夺回差役位,到被缉魔司的巡守看中,开始展露头角,到了今日更是觉醒‘灵身’,未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如今老爷子身体欠佳,他老人家说我陈家享福了百年,未来就算不能继续雄踞黑山,也是命数已定,但大哥,我觉得我等,还是需要早做考虑。” 说到这里,陈振武看向那妙龄少女,顿了顿: “清屏,季夏此子,抛开禀赋不谈,容貌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那小子脸如刀劈斧凿,有棱有角,再加上年纪尚轻,说不定日后比老头子,都更有出息!” “你虽拜入云鸾道馆,但那可是道统级大势力,老头子又和那位‘阮剑仙’只有一丝香火情,他不愿意为你铺路,你是难以由道馆,入山门的。” “可要是你慧眼识珠,早早与那季小子联姻,施以恩惠,这就是我陈家雪中送炭,到时候他就算不是第三步,镇压一府,只能成了逍遥,黄庭级高手” “也足以庇你一生,平安喜乐!” “你意下如何?” 坐在另一端,穿着镇守府官衣的陈恭,沉吟一二: “我觉得可行。” “一个灵身,正宗、乃至于道统都不会视而不见,一旦拜入其中,运道好些,被第三步的高手收作徒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生在了黑山,还是差役出身,不笼络过来,说不过去。” “要真能和振武你说的这样,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罢,陈恭看向了自己的女儿,陈清屏。 此时,静静听着自己的父亲,叔父,讲述那‘季夏’完毕。 陈清屏美眸流转,在二人话语落下的那一刻,突然‘噗嗤’一笑,道: “若那季夏真是微末出身,攀登到今日。” “就算纡尊降贵,为他洗手作羹汤,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叔父,你以为我会怎么说?” 说到这里, 陈清屏想起自己拜入‘云鸾道馆’,听闻其中天骄如雨,可拥有资质者,也不过寥寥几个,而且大都高高在上之时 不由心中失神: “那些云鸾山的天骄,是看不上我的。” “而我想要拜入,也是极难极难。” “既然如此,眼下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自然要抓住!” “我比不过他们。” “但我挑的夫婿.也不能比他们差了!” 她小手轻捏,美眸流露出了算计,但面上不显,依旧笑意吟吟,看向陈振武: “既然叔父已经为我铺了路。” “那么明天,我便带着几株筑基药材,亲自去拜访拜访,留个好印象?” “如此甚好。”陈振武抚掌大笑,对于自家这个七窍玲珑的侄女,颇为赞赏。 一场关于‘季夏’的秘谈。 三人满意散场。 待到天色暗淡,陈振武告退。 陈清屏回到自己的闺房,对着那名叫‘季夏’的青年,有了几分期待。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名姓,有那么一丢丢的熟悉,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呢.?” 纤长的玉指褪去红妆,露出了一张只是稍有灵气的面容,托着下巴,陈清屏小嘴嘟囔着,敲了敲自己脑袋。 直到———— 自家侍女递过来了一封,说是外城魏府公子,也就是讨好她的一个‘下人’,递来的一封信。 当即,就叫陈清屏‘啪嗒’一声,将手中镜子跌落于地。 “季,季” “季夏。” “是那个人的哥哥?” 刹那,陈清屏小脸苍白。 她看着自己褪去的云鸾道馆衣裙, 嘴角紧紧的抿着。 终于 有些慌了神。 翌日。 季夏从容理清了鬓发,一身玄衣劲装,有棱有角,并没有穿着青衣差役袍,去往衙司‘点卯值到’。 而是带着季寒 径直,走到了黑山‘内城’! 在步入内城的那一刹。 季夏举头,乘着大日洒下的煌煌辉光,望向了这一座经历了几十上百年斑驳的兵马司墙壁。 恍惚之间,似乎还能看得见曾经一张‘金刚怒目’,屹立城头,便叫三百武卒子为之勒马的一袭绯衣。 末了片刻,不由摇头失笑: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真正的传奇” “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 呢喃作罢,季夏看向季寒,随即,指着‘云鸾道馆’的方向,遥遥伸出了手指: “小子。” “你只管去,就是把天掀了,也有你哥给你兜底。” 看着意气风发,自有一派气度的季夏。 即使不知道自家老哥这一个多月,究竟经历了什么。 哪怕明面上,不过只是差役,就敢‘倒反天罡’,与一方镇守府叫板,但季寒依旧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 直到二人,分道扬镳。 季夏踱步走了十余里,沿着记忆里的路径,终于见到了 自己曾经派给谢家在黑山内城,寸土寸金的腹地,所建的一座颇为气派的大宅邸! 沿着府邸,抬头望去, 果见悬挂着‘谢府’二字的恢弘牌匾,散发灿灿金芒,装饰古朴,有着岁月沧桑! 赫然,便是自己作为‘宋柴薪’时,亲自提名的字迹! 距离如今, 早已过了几十年。 于此驻足,端详了片刻, 季夏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犹豫。 随即转动起了命运的齿轮. 便抬起脚步,拾阶而上,叩响了门扉之前的金铜大锁,随即递上了自己的拜帖! “黑山季夏,” “求见缉魔巡守,谢氏嫡女,谢梧桐姑娘!” (本章完) 第八十章 几十年后,扯‘澹台曜\’的虎皮,以季夏之名,递给谢樵玄的信! 来自梧桐府,百年豪族的谢家嫡女,谢梧桐。 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烦恼。 整个谢家,一路风风雨雨,到了今天,除却作为‘擎天支柱’的老祖宗谢樵玄,以‘元丹’修为,尚且支撑着。 就只有一位抵达了第三步的高手。 就是谢梧桐的父亲,谢桥。 谢梧桐是谢桥跻身第三步,延寿至二百年后,在二十年前诞下的嫡女。 在谢府同代里,不仅是辈分最大的,同时也是天资最好的。 年纪轻轻,就有了周天采气,着手开窍的实力,而且还通过了‘缉魔司’的考核,成为了一位铜章巡守,任职黑山,位列九品。 以‘梧桐’为名,是当年她的老祖宗‘谢樵玄’亲自为她取的,意为‘梧桐为尊’,希望她能够成为像是他父亲那样的兵家高人。 本来,如果有两位第三步的高人存在,在一府之内称王称霸,绝非难事。 但修行到了第三步元丹的高人,在大限将至之时.往往会‘回光返照’; 不出意外,老祖宗这波澜壮阔的一生,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 那个人的身上充斥着‘谜团’。 今天受到的牵连也就有多大。 要不是二三十年前,那個府尊突然升迁,换了地方,随后来了位新的‘郑府尊’。 前代梧桐府尊,抓住谢家培养‘妖孽’的点,可谓是处心积虑的打击谢家,叫谢家产业处处收紧,都落得快要维持不下去的地步。 那位族叔的故事,谢梧桐可谓是从小听到大。 但到了最后,却是拦了大昭、江湖一程,得亏背后有位当年的兵家宗师,作为后盾,不然今天,也跑不掉一个清算的结局。 谢梧桐偶然路过外城。 恐怕谢家连‘府望’的名声,都要不复存在。 可到底, 哪个,才是真正的‘宋柴薪’? 她曾听说,黑山外的那一口天渊里,那一座数十年前在卷宗记载里,突然显现的古老斑驳铜殿。 就葬下了她的那位族叔。 十七岁的坐黄庭,开丹田高手! 就会惹得群狼环伺一样。 谢家的老祖宗当面和前代梧桐府尊叫板,在宝瓶州动荡的时候,闹腾得不可开交。 盖棺定论,人死万事空! 似乎,只要那天渊一有异动。 之前听族里的那几位大先天,也就是老祖宗谢樵玄的几个嫡子,分出的支脉讲。 在她的探究之中,不乏有一州大族,道统传人的探子.已经在黑山,插了棋子。 而谢家之所以如今处境比较尴尬,大部分原因. 就是因为如今谢家存在的这两位‘第三步高人’,听说在当年,都站在了那位‘背弃大昭’的族叔一边。 当年下的投资本钱有多大。 谢梧桐自小在振兴谢家的环境里长大,打小养在祖爷爷谢樵玄的膝前,听着他唠叨着宋柴薪这个名字。 可为何,还要盯着他的葬身之地,死死不放呢? 说那位异姓族叔,当年有多么的‘天骄云云’。 听到过那位老祖宗,提及过有关于宋柴薪之后的‘事迹’。 听说,有好多好多人都想要他身上的‘某种东西’。 集一州钟灵毓秀,怕是也莫过如此了。 既是她老祖宗口吻里谢家只差一步的‘中兴之机’。 听说,最近常常龙精虎猛,气血倒涌,有一顿生吞一头牛的胃口。 那天渊或许神秘。 而她的父亲,当年也是‘歃血为盟,围杀妖孽’者之一。 只可惜. 无论谢梧桐在少女时代,怎样撒娇,好奇。 但直觉告诉谢梧桐 所有觊觎那天渊里古老殿堂的人,更想要的,还是或许存在的‘宋柴薪’尸身! 而不久前, 如果说她的那位族叔真的大逆不道,那么死了也就死了。 甚至,连她继任黑山巡守,任职城缉魔司,有关于曾经‘宋柴薪’这位镇守的一切,也只是被府城那边,打上了一个‘勾结妖祟,作乱宝瓶’,便一笔带过的抹了去。 然而,谢家的情况,却是有点特殊。 也是她踏入官府体系,被整个大昭视为‘奸佞’的邪徒。 外祖‘谢樵玄’常年暮气缠身,活了一百大几,加上暗伤复发,怕是撑不到大限到来了。 她也没从谢樵玄的口中, 老祖宗都准备燃烧最后的神意,为一后辈‘醍醐灌顶’,用以突飞猛进,从而在金刚怒目,踏入逍遥境诞生神魂的时候, 走上不少捷径,用以在他百年之后,家族青黄不接之际 再培养出,一位类似当年那个横空出世的‘族叔’一样的天骄,叫谢家有望再振家门! 近些时日,作为缉魔巡守,谢梧桐掌控着大部分城内的情报。 连带着玄清湖、琴剑阁、云鸾山、黑山城等等‘宋柴薪’曾经走过,做过的事迹,翻来覆去,滚瓜烂熟的讲,都叫她耳朵生茧,能够倒背如流了。 在司衙里面,竟然见到了一个毫无跟脚的小子 挥出了只有谢家,以及琴剑阁才有的秘传名门武道,拳术‘流星追月拳经’,而且,还是已经大成的手段! 那门拳,她曾在谢府的‘拳碑’上参悟过,璀璨的星辰与坠月交辉,所铭刻的浓浓拳意,无不说明了当时留下的那人,天赋才情之高。 拳,是不能一朝一夕练成的。 既然如此,那叫做‘季夏’的猎户、差役. 他,又是从哪里修来的呢? 自从半个月前,有意栽培了一二‘季夏’,之后谢梧桐,一直都有对他留意,暗中观察,只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闻当年那位族叔葬在了天渊,但曾经扫荡过整座黑山,莫非偶然留下了几分衣钵,被这季夏.给得了去? 这一日, 谢梧桐不由又想到了这件事情。 可还不待她摇摇头,将此事忘于脑后。 就有人.叩响了谢府的大门。 “季夏,求见谢梧桐姑娘!” 朗朗之声,如携清风明月,哪怕隔着老远,都叫谢梧桐吃着水果的同时,听入了耳。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才想起这一茬子事,就见到正主登场,谢梧桐拍了拍手,对着身侧侍女道:“带他归来。” 谢梧桐此前,曾经在黑山衙司当着季夏的面儿,这么讲过。 如果他有一天能够修成‘汞血银髓’,乃至‘水火仙衣’,就可以来找她,她可以给他一条后续的通天之路。 但没有底子的普通人,成了差役之后,再快再快,没个一年半载,也到不了这等火候。 那么这小子, 今天来是因为什么呢? 谢梧桐饶有兴致。 莫非,是见她大大方方,给了他名门级的法门,所以揣揣不安,等了半个月,终于耐不住性子,特地来跟她坦白自身的奇异之处,好满足她的好奇心? 若是这样,让本小姐满意了,给些金肌玉络、汞血银髓用到的方子,以及基础的丹药,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 随着季夏被侍女领入。 坐在石凳上,穿着石榴裙,没有了之前缉魔衣的几分英气,反而显得多了几分灵气的谢梧桐。 正从摆盘摸出了一枚蜜饯,才刚吞入,待到看见了季夏时. 不由秀眉一凝:“气?” “这” 蜜饯入喉,惊得站起身来的谢梧桐,顿时一噎: “你” “咳咳!” 她连忙拍了拍不大的胸脯,小脸憋的通红,好半天,才缓了缓道: “周天采气.?不对,是‘灵身’才是!” 谢梧桐连忙上前,上下其手,来来回回拍打在了季夏的身上,摸摸索索的,似乎是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惹得季夏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面色有些发黑,不由心中腹诽: “这是谢府哪个小辈生的闺女?” “怎么虎了吧唧的。” “按辈分,我估计都能当她爷爷了,简直是倒反天罡。” 但事关‘宋柴薪’隐秘。 季夏自然不会跟谢梧桐这个小女孩讲述其中细节。 而且如今在他眼里。 当日黑山衙司,来去如风,高高在上的少女. 如今在季夏面前,随着觉醒了‘宋柴薪’的记忆,那一层属于过去谢梧桐‘高深莫测’的滤镜,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于是季夏举止从容,只是掏出了这一封信,毫无负担: “谢姑娘,大半个月之前,你给我金关锁玉诀,应该是因为我砸响‘震金钟’,所用的拳术,是‘流星追月拳经’,才想特地试探的吧?” “噫,你果然知道哦。”被季夏猝不及防的到来,以及展露出来的天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调整了情绪后,谢梧桐轻轻眯眼,随即眼神瞥向了季夏手里握着的信封: “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能会我谢家、以及琴剑阁的真传?” “还有,” “这个是?” 扬了扬手中信函,季夏笑意吟吟: “是一封,写给梧桐府谢家老祖宗,谢老爷子的信。” 谢梧桐诧异的看了一眼季夏。 “这小子怎么和大半个月之前,除了这一副俊秀的皮囊之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他连眼睛都不敢抬,更遑论是打量我?” “结果今天,竟然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个遍。” 只不过,并非是那种冒犯的眼神。 而更像是 一个长辈,在审视后辈的目光? 怎么这么奇怪! 谢梧桐心中疑虑,听完了季夏之言,更是忍不住蹙眉,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你是谁,灵身的资质,是挺了不起的,值得我谢家的资助,就算是求娶于我,说不定家里的长辈,都能考虑考虑。” “可” “老祖宗,可是谢氏百余年的定海神针,见识过大昭倾覆、宝瓶动乱.等等依旧屹立不倒的擎天支柱!” “不是所有的灵级资质,都能成就‘第三步’的。” 抱着手臂,谢梧桐哼哼道: “凭借资质写一封信,就想要让我谢家的老祖宗,亲自见你一面?” “你的面子,可能不太够哦。” “而且” “伱之前的场子,是本姑娘帮你站的,作为‘缉魔巡守’,我有先斩后奏的权柄,为九品官!” “小子,你进了谢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哦。” 谢梧桐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为季夏是灵级资质,就对他百般拉拢。 正像是她说的。 灵级资质,对应的是一府才俊,虽然极为不错,但她长这么大,也不是没见过。 比起这些 她更在意,季夏身上的秘密。 对此,季夏笑容不变,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样。 随即毫不犹豫,便搬出了一尊‘大佛’来: “我的面子,当然不够。” “但” “如果是这门拳术的主人呢?” 谢梧桐眉头一皱:“嗯?” “你谢家几十年前,应当有一位叫做‘宋柴薪’的外姓长辈吧,按照年岁推断,应当是你的‘爷爷’。” 唰! 少女眼泛寒冷,抽剑出鞘,抵在了季夏的脖颈,虽未露出杀气,但是言语已经不善: “你到底是谁?” “还有,什么爷爷!” “姑奶奶叫那位是叔,族叔!” “你怎得平白无故,还给我降了辈分?” 谢梧桐恨的牙痒痒,同时不免好奇,季夏口中的那个‘拳术’主人,究竟是谁。 怎能知晓,这么多的隐秘? 至于为何不怀疑季夏. 笑话! 一个大半月前,尚且如履薄冰的小子. 哪里能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 “呃?”季夏一怔,似乎没想到谢梧桐辈分竟然这么高。 可看着谢梧桐的年龄,难不成当年那些和他一辈的,五六十了还不减风流? 难怪谢氏门庭只能我一人支撑。 有原因的。 他面色一黑,捻起两指,撇开了谢梧桐锋芒的剑尖,顶着那要杀人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 “家师‘澹台曜’,数十年前,琴剑阁长老。” “这门‘流星追月拳经’,就是他几年前传给我的。” “当然,这封信也是他最近要给谢老祖的,跟我无关。” “毕竟我的颜面,还没那么好用。” “据他所说,” “信中提及了一个人。” “那就是,我们刚刚提及的,你那位族叔。” 琴剑阁的阁主徐念,种了五十七年的向阳花,都没有等回来一个澹台曜。 作为从前一手将自己从玄清湖拉出来,对‘谢微’一往情深,随后远走桐叶州,十绝关,也不知如今人在何方的澹台曜。 季夏扯虎皮,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得的。 反正, 他的直接目的。 只有两个。 一个是见到谢樵玄。 另一个. 看着眼前瞪大双眼,不由抓住了他衣襟的少女: “你刚刚说,这信跟族叔有关?” “那你背后的那位澹台长老,为何不现身一见?” 少女眼中里露出了探究与危险。 而季夏耸了耸肩: “他老人家说,你谢家的老祖宗,一见他就要骂他是‘废物’、‘畜生’,他不想见,所以全权委托我,与谢樵玄老爷子交涉。” “而且还说,我身怀灵身,看在他的面子上,能与谢家交好,谢家也不会拒绝。” 谢梧桐松开了手,小拇指圈起了一截鬓发,蹙眉紧皱着: “你” “竟然还真知道这等隐秘?” 她有些信了。 可还是感觉蹊跷: “可你怎么证明这信,能叫老祖宗看重?若是空穴来风,或是他老人家根本不在意你师傅所说的话呢?” 季夏眼神刹那深邃: “老祖宗如果看到了信。” “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谢梧桐笑了,踮脚伸指,戳了戳季夏的胸口,语气揶揄: “你真是口出狂言,那是我谢家的老祖,又不是你的。” “一封信而已,而且无凭无据,只是你背后师傅不敢露面的一家之言,提了个我族叔的名字。” “如果是你口中的师傅,那位从未回过琴剑阁的澹台长老,或许我还信一信,但是” “叫我谢家第三步的老祖,来见你一个小小的差役?” “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季夏不置可否,付诸一笑: “是与不是.” “一送便知。” “左右不过是一抬眼的事,对于谢姑娘,也不难吧?” 说罢,他递过去了这一封信。 谢梧桐犹豫了下。 终究没有拒绝: “你这人真是奇怪,若不是你今天惊到了我,怀有灵身,我必定将你乱棍打出了。” “送就送吧,毕竟我那位老祖宗,确实经常会念叨我那位‘族叔’,说不定,他还真会召见你的” “会见的。”季夏笑容不变。 不过,不是她谢家老祖宗,自降身份的召见他。 而是 谢樵玄跋山涉水,来这黑山,想要求证一个‘事实’。 因为 他当年的字迹,是谢樵玄一撇一捺,亲自教出来的。 看到了信, 以及留下的‘暗语’。 什么,都会明白。 “对了。” 这时候,季夏复又状似无意的对着谢梧桐开口: “谢姑娘身为缉魔巡守,除却‘缉拿妖魔’,还有专门管辖武夫犯案之责,对吧?” “这是当然。” 谢梧桐抱着手,奇怪季夏怎么突然南辕北辙,问上了这一出,不过还是如实答道: “我们缉魔司平时哪里有那么多的妖魔追查,” “除却上面调遣,清剿妖魔支脉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管辖武夫犯案。” “虽说.” “一般的事儿,也管不到,但如果撞见了,也会管上一管。” “唔” “如果说是你的话,摊上了什么不公,倒是可以说说。” “本姑娘,也能替你做主。” 想起了自己的投资,以及季夏今日的信、以及展现出来的灵身。 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所以,谢梧桐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 但. 她怎么也没想到。 季夏要让她管的事儿. 竟然,这么大!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季夏:你师傅谁?裴绿叶:家师云鸾剑仙,阮秀秀! 如果说,在这黑山城一亩三分地里,名义上最大的势力,是作为大昭体系的官府——镇守府,以七品镇守陈昭为首。 那么,实际上真正跺一跺脚,能叫整座黑山城抖三抖,就算是镇守陈昭,都不能忽视其意愿的,却另有其他势力。 这个势力, 并非是分润了镇守权柄的缉魔司,也不是统掌武卒的兵马司。 而是内城演武街里的. 云鸾道馆! 距离建立至今,约莫已有六十年历史,底蕴不凡。 但这并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宝瓶州,凡名门、正宗,皆会在大城之中开设支脉,每年选取优质门徒,择优录入山门,以作未来肱骨。 但作为更强大,有着第四步坐镇的‘道统级’势力, 除却极少数入门功法极为‘苛刻’,需要遍布天下,传下传承外。 据说,‘云鸾剑仙’阮秀秀,曾收下过三名女弟子,每位弟子入门,都会有师礼相赠。 如今不过三十岁,就已经有了冲击元丹的可能。 而且收下裴绿叶后,阮秀秀就去闭关参悟,这一参悟,就叫女童长成了少女,近乎无人问津。 只选根正苗红、练武短暂、极为年轻,尚且有着无数可能的可造之才。 也要求着前去拜访、拜入,想要博得一个,有机会和‘道统’级大势力牵扯上关系的机会。 只唯独传给了这個曾经山上的小透明,从那以后,裴绿叶名扬云鸾。 馆主宁修,一身云纹白袍,剑眉入鬓,端坐石凳之上,收到了一封来自云鸾山的信。 二弟子赠的是一枚玉,代表着‘璞玉之姿’。 极大部分所开辟的支脉,都是数之寥寥。 那是他的师傅,锁妖林长老崔蝉写的。 说是新任剑主继承云鸾山,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叫他加派人手,继续盯住‘天渊’。 大弟子赠得是一柄剑,代表着‘剑气卓绝’。 只被当时修行近乎大成,只差一步跻身真人境的阮剑仙,赠与了一块破木材,平平无奇。 这一日,云鸾道馆,穿过布满沧桑气,长出了青藤与苍松的斑驳长廊。 当代云鸾道馆的馆主,叫做宁修。 只有最小的三弟子,也是天赋最杰出的小师妹‘裴绿叶’。 那木头,是最最普通的云鸾木,虽有些灵气,但除此之外,一点特征都没有。 他们这位锐意进取的新剑主, 偌大宝瓶州,谁人不知? 未曾将支脉‘云鸾道馆’撤去,一直风风雨雨,伫立此间。 很多人都以为阮剑仙不喜欢这个‘赤子之心’的女娃,只是碍于她裴家的身份,才勉为其难,将她收下。 并且,据崔蝉所说,云鸾山那位剑主所收的一位真传,也就是他的一位师妹,已经启程要往云鸾,协助他一并执掌‘云鸾道馆’。 可随着阮秀秀跻身真人,成为了名扬宝瓶,实至名归的‘大剑仙’后,却将自身的真传没有传给大弟子、二弟子。 都叫不知多少人跋山涉水。 就算是伏魔寺那几乎遍布天下的‘金刚院’。 只要那越发凝实的‘青铜殿堂’,有任何异动,都要以千里玉符知会宗门,禀告一切消息。 也算是有望角逐一下,未来长老的席位了。 自从近六十年前,云鸾山开辟黑山支脉,这一地的权柄,一直都是由‘锁妖林’派系执掌。 说是协助,但要是真来了,一位剑主的门徒,而且还是大先天. 只要他还想在云鸾山混,那么,就注定是要让着一些了。 都有无数的人撞破头颅,以求一线晋升之机。 雄踞梧桐与蜀南, 云鸾一门双剑仙! 是一位第二步巅峰,逍遥境的剑侠,来自云鸾山‘锁妖林’一脉,是第三步巅峰的大修行者,锁妖林首座长老,‘崔蝉’的弟子。 就算这样, 但道馆选拔严苛。 就连裴绿叶都以为,她的师尊不喜她,不然不会给她一截如同薪柴般的云鸾木,当作拜师礼。 想到这里,宁修就不觉拧眉,扶额叹息。 使得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撞破头颅,也想要求得其中一个名额。 即使是在道统级势力里, 黑山城靠着当年一分香火情,以及山门里某位剑仙的首肯。 不然任你背景通天,宝药不断,以无数银钱前来贿赂,也不可能明面之上,将你收入。 更别说,只有三五家山门支脉的‘云鸾山’了。 与如今深居简出的老剑主不同。 一门心思,只想要执‘宝瓶州’牛耳,然后闯出宝瓶,问鼎‘大昭江湖’。 她这样做,别人不知其中底细,只当作新剑主气魄吞天。 但其实,作为锁妖林长老的弟子,宁修曾听他师傅说过一些只言片语。 那就是,这位剑主想要问鼎江湖,插手朝堂,只是为了做两件事。 一是打入西北荒原,覆灭一方叫做‘大雪山’的妖魔超然势力。 二是为了替陨落黑山天渊里的一个人翻案,要将曾经觊觎、落井下石的一些州外大族、宗派,全部清算。 听说那些大族、势力里,不乏有第四步坐镇,新剑主极为年轻,虽说云鸾山一门双四步,可到底底蕴尚浅,落在了宁修的眼里. 这不就是胡闹,带着整个山门去任性嘛! 但一门荣辱尽归于一人之身,成败皆因此。 他这种第二步的外派执事,看似光鲜亮丽,可实则也就那么回事,哪里能评价这种事情? 上面一句话下来,也只能照办,一点其他的办法都没有。 一时间,心里尽是憋闷。 与此同时, 外头却是传来了阵阵喧闹。 叫宁修一时皱眉,收了思绪,刚要起身: “馆内什么情况?” 他话语才落下,一位叫做王寻的金刚大先天,步入内来,便向这位道馆的主人禀告: “馆主,之前‘剑狩大试’,不是招揽了十名门徒么?” “当时的末席第十名唤作‘季寒’,堪堪够得上名额,只不过因为事后无故失踪,便被抹去资格,换了当时落榜的镇守府嫡女‘陈清屏’顶替。” “但如今大半个月了,连道馆内秘法都已经授予了下去,结果.那季寒突然出现,又想要凭借当时‘剑狩大试’的资格,拜入门中。” “是以,才闹腾出了几分动静。” 听到‘第十名’、‘镇守府’、‘陈清屏’几个字眼,宁修拧眉思索,想起了好像是有那么个事。 但云鸾道馆每一年都要招揽新鲜血液,三年之内练不出名堂,被背后的道统级山门看中,收入门中。 到了后面,其实前途也就那样。 他接替任职馆主的这几年来,也没几个能从武馆升上山门的。 而且就算去了,也得先在‘云鸾院’中熬炼几月心性,挫挫锐气,才能传法。 大部分就算成了道统门人,未来也就是个大先天成就,很少有人能脱颖而出,跻身‘第三步’的。 连云鸾山的九成弟子,在锁妖林当代首席宁修的眼里,也都不过尔尔。 更何况,是自己管辖下的一个区区入馆名额? 要是第一,也就罢了。 最后一名,还延误了期限,不管是出了什么意外,做了什么事情,这就是定数。 “既然延误了,就是与我脉无缘,说明驱逐便是,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出面?” “而且这名额替补一事,不是你之前鼓捣的么。” 宁修瞥了王寻一眼,眼前这个金刚武夫,与城内的镇守府颇有往来,但在他的手底下,也算是安分守己,规规矩矩。 所以一些小动作,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自己的未来是云鸾山,是整个宝瓶州,乃至西北大昭,是要与诸雄一论武道的。 来这犄角旮旯的小城历练,不过是锁妖林的传统,毕竟这一支脉,从几十年前,就是他的师傅崔蝉开辟打理的。 待他得悟‘龙虎归真’,知晓怎样凝丹,就会卸任离去,所以又何必挂记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事? “这,本来是这样的,可是馆主大人”王寻面色憋红,似乎也没想到出了意外。 踌躇片刻,还是咬牙直说: “不知道为何,” “来自府城谢家的三代嫡女明珠,任职黑山缉魔司的巡守谢梧桐,却亲自前来了。” “而且,还是以缉魔司的名义,说我云鸾道馆所收的弟子,仗着武道,肆意打杀他人性命,矛头指着‘陈清屏’,说她夺了之前那个末席弟子的资格。” 宁修听到这里,眼中露出了一缕冷色: “做没做,你们自己不清楚么。” “谢梧桐” 他有些头疼。 有些事情,非得搬到台面上来讲,真的是 若是旁的第三步,也就罢了。 但谢家,在这黑山和梧桐府,偏偏都是那个比较特殊的。 起码,对于云鸾山上的某位来讲,是这样的。 可就算这样,一个谢家小辈,未入大先天,她拿什么管你? 你直接轰出去不就得了,各打五十大板,叫他们双方自己处理,别占着云鸾道馆的地,不就成了! 看到宁修诧异和不解的眼神。 王寻面容苦涩: “馆主.” “总之,你还是去看看吧。” “如果只是这样,我自然不会劳烦你,可山上来人,管这事了!” “其他的,我也处理不了啊!” 山上? 哪个山上? 宁修愣了下。 可随即. 他便想到了刚刚的那位‘小师妹’。 山上来人。 来的 不会是阮剑仙的那个嫡系门徒,裴绿叶吧?! 一刹那,宁修面色精彩,风云突变。 半刻钟前。 看着眼前云鸾道馆的大门。 谢梧桐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少女本来正在自家府邸,乐滋滋的吃着水果,同时边想着自家几十年前的八卦历史与隐秘。 但却因为一封信的缘故,被季夏给带进了坑里。 她换了一身缉魔巡守的衣服,一路跟着季夏,到了演武街,云鸾道馆前。 同时面色有些发黑: “我捋一捋。” “伱说,你弟弟季寒,原本在‘剑狩大试’里获得了拜入云鸾道馆的资格,但却被镇守府的三代嫡女陈清屏,利用手段给夺了去。” “同时,还派人于黑山伏杀于他,若不是机缘巧合,连命都栽在了里面,所以今天回城,就是想要来讨一个公道?” 季夏点了点头。 谢梧桐懵了: “不是,你知道你弟要找的茬子,都是谁吗?” “黑山镇守的嫡孙女,云鸾道馆的场子,你一个差役,他连差役都不是,就算占了理,你这点拳头和身份,进去了不得被直接乱棍打出?” “你还不如叫你背后那位澹台长老出面,帮你找场子呢,你是灵级资质,但你又不是一尊活生生的大先天高手!谁能把你当个人物?” “一个名额而已,云鸾道馆是不惧镇守府,但也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与镇守府死磕到底,帮你出手,清理门户吧?” 季夏笑了下: “你说的是没错。” “但为何镇守府做了错事,云鸾道馆不管,就要让别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这个哑巴亏呢?” “没这种道理的。” “放心,等信择日送到,若是我见到谢樵玄老爷子,谢姑娘,你会明白我为何有这种底气的。” “今日,我也只是想要让你站个场子,叫镇守府与道馆的某些人,投鼠忌器,不直接拿了我那弟弟,叫他出一口恶气。” 谢梧桐一噎:“理是这么个理,可是” “我不怕也就罢了。” “你一个小小差役,怎么能不怕的?” 她虽是谢家嫡女,家父第三步,老祖宗也是第三步。 但在这黑山,毕竟代表了谢家的颜面,本来看在灵级资质与信的份上,她想着帮季夏一把,毕竟一个差役,能遇到什么麻烦?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 这麻烦,竟能同时牵扯到‘镇守府’与‘云鸾道馆’。 场子挺大。 她未必能摆平啊! 一时间,谢梧桐欲哭无泪。 季夏与谢梧桐站在道馆门口,两人谈吐之间,一负剑少女,刚好于此停顿驻足,抬头望向道馆牌匾。 她生得明眸皓齿,一双柳眉微扬,踮着脚尖,将左掌按在眉间,一双明亮的眸子向馆内眺望,眼眸中露出了好奇。 “这就是叫家师念念不忘的黑山城吗,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感觉牌匾就不够气派,而且里面怎么有人闹事呢,成何体统。” 少女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其中传来的阵阵喧闹,到底是因何而起。 但就是这驻足片刻的时间。 刚刚好,就叫她听到了一侧季夏与谢梧桐的讨论。 当她听见了‘灵级资质’、‘不公’、‘没道理’等字眼从,从季夏口中传出。 不禁轻‘噫’一声,眼眸泛起丝丝好奇。 当下,便上下打量了几眼季夏。 当察觉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以及看到了这一张极为年轻俊俏的模样时,顿时大加赞赏: “说的真好!” “错就是错,天下哪里有‘以错为对’的道理,不畏强权,是个好材料!” 云鸾山斩妖除魔,风气乃是煌煌正道,要真是这二人所说的这般 那必须要纠正纠正,不然成何体统? 她的话语不加掩饰,叫季夏与谢梧桐同时皱眉: “哪里的声音?” 两人同时侧眸,却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两人的身畔,竟多出了一位白裙少女。 她的腰间,有一道云鸾木雕刻的‘木笛’。 整个人不施粉黛,简简单单。 却清爽的好似山间精灵一样,仿佛与天地连成了一气,不用肉眼去看,竟然完全觉察不出,她这个人的存在。 高手! 不是大先天。 怎能做到这种程度? “姑娘是” 季夏眼神一眯。 心中惊讶过后,竟莫名的,在眼前少女身上,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于是拱手试探。 “裴绿叶!”少女笑眯眯的,自报家门。 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季夏: “你们怎么不进去?” 裴绿叶看着季夏,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于是想了想,拍拍胸脯: “这样吧,本姑娘和你们进去,如果” “云鸾道馆,但凡和你说的那样,藏污纳垢。” 她的小脸,逐渐严肃: “我以家师的名义,绝对帮你们讨回公道,就算是什么劳什子镇守府,也没用!” 你师傅谁,这么有面子? 本来只是想要借一借他外祖家的势力,但听到这个,突然有些疑惑,于是发问道: “姑娘背后,是哪位前辈?” 迎着季夏探究的目光。 少女微微抬头,刹那曦日之辉披于身上,整个人朝气蓬勃,眉宇傲然,小手叉腰,便道: “家师,云鸾剑仙,阮秀秀!” 谁?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 季夏 直接懵了。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云鸾山的规矩,不是支脉定的,而是剑主! “家师.阮秀秀?!” 将云鸾山,剑仙等词汇拂于脑后,这一刻,季夏的眸子里,如同地震一般缩紧。 记忆于他脑海里倒涌。 让他逐渐想起了曾经,那马尾高束,一身缉魔衣,手仗云鸾剑,眉宇飞扬,璀璨明亮如同大日初升一般耀眼的少女。 裴绿叶。 她是阮秀秀的弟子?! 看着有着曾经阮秀秀三分相似,一身云鸾金纹衣的裴绿叶,听着她话语里的骄傲与意气,以及‘剑仙’之名。 如同揭开了一层薄薄的云雾一样。 让季夏对于‘阮秀秀’如今的地位与名望,有了些许认知。 如今的阮秀秀。 而今作为季夏,拨去记忆里的迷雾,重新回想起来那一段情景。 但显然,不似普通筑基武夫一般,是那种一粒蚍蜉,得望‘苍天’之高,所露出的那种震惊表情。 也是谢梧桐成为了缉魔巡守之后,一直以来树立的榜样。 但作为宋柴薪时,他并非季夏。 他的面色,虽说在听了‘阮秀秀’的名讳后,有了些微变化。 “令师是前不久登位,继承了剑主之位的云鸾剑仙,阮秀秀?!” 宋柴薪渴望‘宋梵镜’如望天上明月光。 季夏感同身受,当下点头附和:“如果是那等存在当作背景的话确实能。” 不过区区几十年,就连破元丹障,横跨三步四步,打破‘生死定数’,抵达到了‘白发转青丝’的程度了吗? 也就是说, 当是宝瓶州未来甲子百年,最风流的剑甲人选! “这样的人物,到底有多风流啊”谢梧桐眼里尽是流光溢彩。 于是不由点头,以二十出头的年龄,强行装出一幅大人模样,小脸严肃,便道: “你的资质,定力,都算不错。” 比起她老祖宗口吻里,一直言语不详的‘宋柴薪’,这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是近几十年来,最为年轻的‘第四步’高手! 听闻, 六十年前,黑山城有个少女,年纪轻轻就任职了八品缉魔司主,将原本一盘散沙,近乎崩溃的城缉魔司,以雷霆手腕,重新建立起来。 什么样的人,才能配称之为剑仙? 从前,宋梵镜以此为目标,号称‘一甲子后,宝瓶剑仙’,而想要达成这个称谓,受到江湖武夫的认可,无一不是天赋才情绝代,抵达了第四步的真人! 宋柴薪无法告诉阮秀秀,他到底是否‘问心有愧’。 可季夏现在, 要是能当面见到阮秀秀。 “我可以在回归云鸾山的时候,给你一个拜入山门的机会,是山门,而不是支脉哦。” 但季夏.看着那两轮弯月,却都抱有着同样的‘心思’。 一时间,更是心脏‘砰砰’跳动,心思复杂,难以抑制。 那个人,就是云鸾山的剑主阮秀秀! 落在了裴绿叶眼里,倒像是. 听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所以心中掀起波澜,有了些微惊讶? 曾经裴南北半张金丝纹面具覆面,只露出半边容颜,就已是人间绝色景,看起来姿容高挑,不过二十出头。 裴绿叶摇了摇头,掐灭了这個荒谬的想法,只当作季夏定力不凡,不愧是‘灵身’资质,是个可造之才。 宝瓶缉魔大将,叶苍! 都是可以显化武道意志,脚踏大地,头顶苍天,千里奔袭如若等闲的盖世人物,在古老岁月前,疑似可以踏上‘逐道之途’。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裴绿叶,一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当年的宋柴薪,心里一定有愧。 季夏正在回忆往昔。 “我你.” 她的‘澄澈剑心’在与正宗剑云鸾打磨几十年后,成功剑心通明,破了隔壁桐叶州十绝关中,号称‘剑绝’的那一关,有了进阶‘王体’的可能! 那么,阮秀秀呢? 当年背对满山向阳花,在马车里一句‘你对我究竟,是否问心有愧’,直接从那以后,控得作为宋柴薪的他,不敢言语。 季夏是宋柴薪。 而裴绿叶笑意吟吟,一眼就看破了谢梧桐对她师傅的敬仰,于是小脸尽是骄傲,与有荣焉: “不错,家师乃是云鸾剑主,所以你说,若是事情属实,我能不能站在你们这边,秉公处置?” 但谢梧桐早已一声惊呼,小脸飞快涨得通红,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传说中的人物一样,两只小拳头都捏了起来,眼眸明亮,看向了裴绿叶: 可这怎么可能呢。 真人境! 比如那曾经的宝瓶州主,裴南北; “要是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 他一定会告诉那位身披缉魔衣,脚踏金缕靴的少女。 如无意外, 从宋柴薪过渡到了季夏,这中间整整隔了几十年的岁月。 说罢, 裴绿叶跨过门槛,对着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 顷刻间,一马当先,踏入了云鸾道馆内。 有道馆门徒见到陌生的一男两女上门,本能的想要阻拦。 但随着裴绿叶大摇大摆,掏出了一枚刻着‘云鸾’二字的鎏金令牌。 几乎凡是道馆内的门徒见到,皆是一脸大惊,颔首低头,连连退后数步,连上前印证都不敢! 直到裴绿叶带着季夏与谢梧桐走远。 才敢面面相觑,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望向少女离去的方向,声音难掩惊意的小声嘀咕着: “云鸾金令,皆是真传!” “咱们这支脉里,能有这真传令牌的” 有个还算有些见识的道馆弟子,对着天上指了指,随即‘嘶’了一声,道: “只有宁修馆主一人!” “这少女的来头,比天还大啊!” 此时, 云鸾道馆内,一场闹剧近乎白热化,闹得不可开交。 而漩涡中心的 赫然,便是昨日夜幕才到了黑山城,今日马不停蹄,就单刀直入,闯入了云鸾道馆的季寒! 本来,云鸾道馆内可谓高手如云,如果是踢馆的话,仅凭季寒披上水火仙衣的修持,就算他拼了老命,也迈不进那个门槛一步。 可偏偏,他曾经获得了第十的末席资格,有了信物。 所以持着信物,通过了门槛的弟子检测,季寒长驱直入,就踏入到了云鸾道馆内。 还没走多远, 刚巧,就正面逮到了几十丈宽长的宏大道场上,正在挥汗如雨,打磨气血与筋骨,炼得香汗淋漓,轻微喘气的陈清屏! 当下,二话不说,直接大打出手! 随即便惊动了两位‘大先天’的道馆长老。 可在这两位大先天高手,还未出手的时候。 季寒便出示了自己的令牌,同时将自己与陈清屏的‘仇怨’,极为清晰的讲述清楚。 叫两个无漏金刚身的武夫当下一愣,有些迟疑。 于是便去派遣人手,想要唤来当时处理这个事情的馆内大先天‘王寻’。 因为按照规矩, 道馆内的名额,就算是镇守府行贿,也不是说入就能入的。 要不是陈清屏确实也有几分可造之才。 就算有人疏通关系,她也进不来。 但现在. 人家正主找上了门,如果情况真的属实,云鸾道馆也不好直接打杀。 “就且先将这二人驱赶,让他们在外面自行处理便是。”知会了负责处理此事的王寻,两个大先天随即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定夺。 云鸾道馆内,地位大抵分为两种。 一是‘主脉历练’。 二是‘道馆嫡传’。 听着名头,第二个更厉害些,但实则只有宁修那种云鸾山下来的,才有着一言九鼎的资格。 其他的.不过都是陪衬,是不出意外,一辈子都在黑山城里摸爬滚打,上不了云鸾山的。 而云鸾道馆,虽地位超然。 但整个黑山城谁最大? 当然是镇守府了! 所以事关镇守府的嫡女. 就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差错。 毕竟按照记忆来看,那个之前取得了末席资格的弟子,资质也没有太过惊艳才是。 能两不相帮,叫他们自己处理。 已经算是颇为‘公正’了。 只不过,大先天不出手,但陈清屏有背景,所以云鸾道馆气血旺盛的小子,一个个早就趁之若骛了。 之前苦于没有机会拉近关系。 但看到季寒来势汹汹,好几个气血沸腾,拳如洪钟的年轻武夫,眉宇含煞: “你一个末席资格,因为延期,误了拜入道馆的时机,干陈清屏师妹何事?” “况且她还是镇守府的三代嫡孙女,伱动了她,自己还想在这一片混?好大的胆子!” 好几个武夫一拥而上,替着微微喘息,抚着胸口,面色苍白的陈清屏出手。 同时,也叫惊魂未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陈清屏,望向了季寒的眼神里,既有心悸,也有冰冷: “外城的魏府大公子魏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让这小子活着回来了?” “而且他的那个哥哥,我叔父‘陈振武’手下的差役季夏,是个‘灵级’资质。” “这季寒一旦回来,岂不就是在说明,季夏,也已经知晓了此事?” 陈清屏小脸苍白,气得剁了跺脚。 她昨天想起这两人的关联,就忧心了好半天,生怕出了点纰漏,不能把有着‘大好前途’的季夏,拉拢过来。 这一下,可算是全泡汤了! 而且,还要被这兄弟二人记恨。 季寒倒也罢了,泥腿子一个,侥幸大难不死,又能翻什么天,可他哥哥灵级资质,要是拜入哪个宗门,被收为真传 陈清屏心中微凉。 那不就是给她黑山陈氏未来二十年,惹了个大敌? 随着大脑急速运转。 陈清屏小脸发狠,当下就定下了决断: “总之” “季夏还是这黑山差役,他飞不了。”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别说灵级了,就算是王级,没有武道修为,来了也得趴着!” “事情做了,败漏了,也没办法抹去,反正这季寒,不能留!” 这样想着,她动了杀心,而且这云鸾道馆经过她的经营,不乏有水火仙衣、周天采气的武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刚才出手的那几个,已经是黑山少有的年轻俊才了。 收拾一个区区季寒. 岂不是绰绰有余? 然而, 砰,砰,砰! 随着季寒发丝飞扬,浑身气血沸腾,脊柱如大龙,气势节节攀升,竟如虎狼一样,一拳一个,将拦在他身前的阻碍,全都打飞了出去。 直到走近还在发愣的陈清屏面前,她才回过神来,不禁后退: “你不能动我!” 陈清屏小脸含煞: “季寒,你是疯了么?!” “你的名额没了,捕风捉影的事情,那是你的原因,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是未来的黑山镇守,爷爷是当代镇守,积威几十年,你敢在这里动我” “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她色厉内荏,同时不敢置信,那几个武夫,都是比她早了最起码一年,入了馆内的! 这小子之前,不过区区末席,他怎么能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 哥哥是灵身。 莫非他也觉醒了不成?! 季寒眼神冰冷,一身黑衣,握住的一双拳掌上疤痕、老茧纵横。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好似一头‘嘶嘶’吐信的玄蛇一样,叫人发自内心,只觉胆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陈清屏,做了不敢认?” 黑衣少年冷笑着: “云鸾道馆,可是道统支脉,我这种泥腿子好不容易爬出来,争了个末席的位子,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要,还失踪了一个多月?” “你岂能心中没鬼!” 他语气含恨,有着一种来自骨子的执拗,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必须要将其做绝的性子。 对于武夫来讲, 这种偏激,恰恰是攀登巅峰需要用的性情! 但也容易中途夭折,难登尽头! 双刃剑,不外如是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上了陈清屏,叫她眼泛恐惧,不禁后退。 而那两位本来收势的大先天,看到这一幕,却是大惊,似乎是没料到季寒能这么猛: “慢着,小子,到此为止了。” “不管你们什么仇怨,与云鸾道馆无关,镇守府的嫡孙女到底有没有罪,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伤了我馆内门徒,这一笔帐,就暂且不追究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 “你晚了一个月,注定与我云鸾道馆无缘。” “若是再在这里继续闹腾下去.” “我二人也不得不出手了!” 两尊大先天一左一右,虎视眈眈。 强烈的威严,压得季寒咬牙,禁不住脊梁都要被压弯了,他体内的神血在燃烧,似乎要破壳而出,但却被他强行按捺。 狠狠的看了一眼陈清屏,季寒冷笑: “云鸾.” 他刚想说一句狠话,便留待日后,秋后算账。 但这个时候. 一道如清泉般悦耳,但却叫人难以忽视的少女声线,婉转传来: “什么规矩?” “我云鸾” “哪里有这等规矩了。” 裴绿叶抽出了剑,抱在双臂之间,长袖飘飘,如同自画卷中走出。 她眉宇淡然的扫视了一圈。 依次从陈清屏、季寒、两尊大先天,以及几个受伤的年轻武夫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轻弹剑身,便道: “云鸾支脉,招收弟子,不论出身,若有疑似杀害同门之举,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当场斩杀。” “这是当代剑主用血字,刻录在‘观剑碑’上的规矩!” “怎么,” “主脉犯不了的规矩.” “支脉就能触犯了吗!” 裴绿叶弹剑作歌,浑身气走周天,如有一柄出云丛剑,自脊背显现,若隐若幻! 这是,剑意练到了极为高深的火候,并且悟出了‘正宗剑道’,才能做到的。 两尊大先天,一刹那冷汗淋漓。 他们认识这‘法’。 也认识裴绿叶身上的‘云鸾衣、真传令’! 陈清屏直接懵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波三折的变数。 而季寒则一脸懵。 他看着到来的裴绿叶,又看着跟随在她身后,也是显出身影,气宇轩昂,举止从容,如同贵胄公子一样的兄长,季夏。 顿时踉跄两步,如同孤狼寻到了主人一样,浑身冒刺就跑了过来。 随即,警惕的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同时又不由卸下防备,有些好奇,想要对着季夏开口。 但季夏却先了他一步。 指了指裴绿叶。 又指着身侧披着缉魔衣的谢梧桐。 竖起一根手指,道: “怎么样。” “哥说了” “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就算是天塌了。” “大不了我季夏.” “一肩担之便是。” 谢梧桐听后,表情精彩,难以形容。 但季寒却是黑眸泛光,露出崇拜。 他从来没有想过。 原本在猎户里就是翘楚的兄长. 踏入武道之后,竟犹如蛟龙入海般,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简直! 难以形容! 就在场中,陷入僵持之际。 云鸾道馆的宁修面色发黑,不情不愿的从远处,带着脸上露汗,曾经做主将末席名额由季寒转为陈清屏的馆内长老,王寻。 急步走了过来: “师妹.” “哪里有这么严重。” 宁修望向了面色发白的陈清屏,以及如同一匹小狼一样的季寒,有些无奈: “这毕竟事关镇守府,依我看,就凑个折中的法子,两边都做些弥补吧。” “你看如何?” 与此同时。 在谢梧桐与季夏离开谢府前,曾被谢梧桐叮嘱送信的亲信。 此刻骑乘骏马,踏出黑山,沿着漫漫黄沙官道,已经启程。 而尽头. 赫然,便是伫立于宝瓶州最为西北的府城——梧桐! (ps:对不起了大家,刚回来,状态有些不太好qaq,我明天一定早点更新,对不起嘛) (总之肯定会弥补的,加油加油!)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季夏,你可愿入我云鸾山?向阳花下,有一人驻足抬首! 陈清屏气得面色发白。 她看着表情从容的季夏,带着裴绿叶与谢梧桐,径直闯入这喧嚣无比的云鸾道馆。 几乎只是一眼。 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如无意外,应当就是她的那位叔父,外城司首陈振武,给她牵的那一条红线。 “季夏,季夏”陈清屏念叨着这个名字,一双小手捏的紧紧的。 她不敢相信。 这个‘灵身’资质,竟能大放厥词至此! 天塌了, 他也能一肩担之? 真是笑话! 本来若无今日动荡,陈清屏原本还准备屈尊降贵,去往一趟外城,亲自折节踏入那青石巷子,跟这季夏,来上一场姻缘。 但现在. 别说老死不相往来了。 “就连云鸾山上出身的馆主,都不想计较这种事情,再加上道馆动静闹得这般大,想必父亲大人,亦或者叔父,很快就会带人前来。” 更何况她心中有鬼,又不是什么历经千帆的盖世魔头,没有什么‘所行所举,皆是正义’的无敌道心。 “莫非你看不出来么?” 一个是馆主,来自锁妖林的真传首席,有着大先天巅峰修持的宁修。 “何况这些事,都是捕风捉影的,一手操办之人,都是外城魏府的大公子魏章,牵扯不到我身上。” “镇守府,与我云鸾山有何关系?” “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小姑娘。” 来自镇守府的三代嫡女陈清屏,嘴唇咬得死死的。 结果这段时间得到了剑主的传承,春风得意,连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师兄,都想要压上一头。 “只是这位馆主的师妹,疑似是云鸾山上的大先天高人,就算背景深厚,可强龙难压地头蛇,应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吧” 她陈家何等势力? 在这黑山城一亩三分地上,祖父陈昭数十年经营,建立起了偌大家业,堪称一手遮天! 就算是云鸾道馆,也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与她为难。 洁白无暇的额前,有一道灿金神瞳若隐若现,裴绿叶声音轻缓,与战战兢兢的陈清屏对视: “你敢在我金刚怒目直视之下,重新复述一遍你的言语么。” 裴绿叶眼神微眯,刹那整个人身上的‘气’,都如排山倒海般,盖压向了陈清屏。 陈清屏捏紧衣角,扫视了周遭一圈,看向那几个被季寒三拳两脚,打得人人带伤的门徒,又颤着声道: 可陈清屏根本不敢抬头! 就算是正常的筑基武夫,都不敢直视大先天高手的‘金刚怒目’。 “不,师兄,你这话说的不对。” 说上一句‘生死大仇’,也不为过! 要是真对视了,被这裴绿叶这么一吓唬,怕是当场就什么都交代了。 裴绿叶伸出了修长的玉指,轻轻的晃了晃: 叫这个镇守府的尊贵小姐,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 而这时候,听到宁修的话,裴绿叶柳叶眉轻抬,却是认认真真的开口了: 一双目光,紧紧盯着场中来自云鸾山的两位大拿。 她脚步往前,轻轻一踩。 “况且.” 宁修面色微变,感受到了些许压力,不禁心中郁闷,这死丫头. 以往剑主未曾出关前,对她不闻不问,那时候当個小透明,安安静静的。 “我修成金刚,参悟逍遥,已经诞生神魂,虽说窥不出你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 一个是那裴绿叶。 裴绿叶的语气平静。 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云鸾山上的这位仙子,就算是按照规矩处置,我也从未伤过同门,不是之前获得资格的季寒,自己延误期限,导致未曾拜入云鸾道馆的吗?” 裴绿叶将目光一一自季夏,季寒身上掠过,随后直视牙齿打颤的陈清屏: “可一个人的情绪波动,以及心中是否有鬼,依靠神魂,一探便知。” “我若是咬死不承认,谁又能奈何得了?” “看着我的眼睛。” “宁师兄,” “伤了云鸾门徒的人,难道不该是闯入馆内,逞凶斗狠,用来发泄心中不忿的那个狂徒吗?” 看着那位自云鸾山,锁妖林中走出身来的馆主宁修。 宁修别过脸去,以手扶额: “人又没出什么事,这毕竟是黑山镇守府的事情,听说老镇守他,还和当年那位剑主,也就是你的师傅,有着一份共事的‘香火情’。” 陈清屏一下心中大定: “没事的,没事的” 是真把自己当作道统未来的传人了吗? “与我陈清屏,有何干系!” 看向一侧面色发紧的陈清屏,裴绿叶语气清脆,却丝毫不近人情: “莫非,我师傅订下的规矩,师兄有异议?” “照我说啊,师妹,就各打五十大板,轻拿轻放了便是。” 说完,他眼神示意了下裴绿叶,意思不外乎便是,反正这小姑娘的资质,也就那回事,估计是不会被云鸾山的哪位第三步看入眼。 之后,很大概率要么是在镇守府做事,要么就是在馆内摸爬滚打,也和他们没关系,既然如此,何妨不卖一个顺水人情呢? 而且这关系之说,还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当年阮秀秀八品缉魔司主,与九品外城司首,在那位宋镇守作为纽带之下,确实是有些交情的。 你这个弟子为何来这黑山,不就是为了去探究那口‘天渊’的么? 这个,伱自己岂能不知。 宁修心中腹诽。 然而, 道馆之外,此时却是一阵硝烟弥漫! 身披甲胄、甲叶摩擦的声音,屡屡不觉。 有一身披黑麟铁铠,腰间别着一口长刀,浑身上下煞气弥漫的将领,领着三五十个武卒,便大步流星,踏到了云鸾道馆的门前。 随后,呈上拜帖,闯入堂内。 人还未到,声便已至: “宁馆主,云鸾山上来的天骄,两位” “把人给本官吧。” “事情,我这个做叔父的已经知道了。” “之前家中侄女,本就是借了别人的名额,才登了这道馆的位子,若是正主回来,让给也就让给了,犯不上闹得这么难看。” “小女不懂事,” “兵马司主‘陈敬’,向两位告歉。” 黑山城,七品镇守是陈昭。 而他的大嫡子‘陈恭’,也就是陈清屏的父亲,在他身边处理镇守府的事务。 陈昭早年,曾经担任过八品‘兵马司主’的职位。 所以早在几十年前,就将兵马司的权柄,握在了自己手里。 而且二子‘陈敬’也算争气,武道不俗。 曾仰仗着他的人脉,以及自己武道修为。 约莫二十年前,也曾留名梧桐府试,虽不至于夺得‘魁首’的位子,但坐上八品兵马司的位子,也算实至名归。 眉宇凶悍,披着黑铠的陈敬,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住了陈清屏颤颤巍巍的娇柔细肩,随后对着宁修、裴绿叶,一一点头,躬身,将礼节做到了极致。 “至于小女所谓的谋害与嫁祸,不过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之事,我镇守府几十年的名望,犯不上如此下作。” “但她资质一般,才疏学浅,不能通过自己过了‘剑狩大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镇守府不是认不起的人,这位小兄弟的位子,我们陈家让出来就是了。” 陈敬说完这一切,刚想要头也不回,带着人走。 结果,却被裴绿叶叫住:“兵马司主,难不成做了错事,也不给当事人,低个头,认个错么?” 陈敬脚步一顿,眼神里有些复杂:“.” 但他的动作,却并没有一意孤行。 他先是瞅了一眼季寒。 随后深深的望了一眼季夏。 低头训斥了陈清屏两句,便叫她对着季寒,低下了头: “我镇守府做事不周,向着这位小兄弟,倒个歉。” “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上门,可以宝药、功法、钱财,聊表歉意。”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带着陈清屏离去。 听到了陈敬以陈家的名义,除去了‘陈清屏’的道馆门徒资格,并且跟着季寒低下了头,裴绿叶这才罢休。 兵马司的武卒马踏演武街,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如同一阵风般。 待到烟消云散。 这时候,宁修走了过来,屏退弟子,看着略显狼藉的道馆内部,神色无奈: “裴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除去了‘陈清屏’的名字,可又能收获到了什么?” “对我云鸾道馆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裴绿叶摇了摇头: “规矩就是规矩。” “外面怎么样,我管不着,所以我没有仗剑斩了陈清屏,因为她只是支脉的门徒。” “若这里是云鸾山,” “她早就要跪在观剑碑前,受到‘千剑噬心、剑气洗礼’之刑了。” 说完,裴绿叶转过头来,看向季夏三人,先是望向季寒: “这资格本来就是你的,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你可还愿入我云鸾道馆一脉?” 季寒听后,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裴绿叶,想要将这位年纪轻轻,就能仗剑扫不平的少女,深深记在心里。 但同时,想起自己的遭遇,以及兄长季夏对于‘神血教’的描述,莫名的,就对道统级大势力,心里涌现了深深的忌惮。 他怕自己拜入云鸾道馆,展露头角后,被有些人看出马脚。 于是摇了摇头: “姑娘好意,季寒心领了。” “但此番上了云鸾道馆,也只是为了一舒心中积累的郁气。” “此次能够得还公道,已经满足。” “至于武道秘法.” “自往他处而寻。” 说罢,深深一拜。 对此,裴绿叶也没有强求。 她恰好与季夏三人,到了道馆的门槛前,这便是‘缘’,因为云鸾山的规矩,所以裴绿叶会出手,将陈清屏驱赶。 但其实几人说到底,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不过在季夏兄弟二人与谢梧桐即将离去前夕,裴绿叶还是叫住了这一切的导火索,也就是季夏: “你乃是灵身之姿,未来必成大先天,虽说骨龄稍大,但也算可造之才,若是有兴趣,我可引荐你入我山门。” “你意下如何?” 听到裴绿叶的邀请,季寒本来因为自己的秘密,从而拒绝裴绿叶,所以有些沮丧的神色,一下子振奋了起来,连忙扯了扯季夏的衣袖: “兄长,那可是道统级大势力,若能拜入,可是天大的机缘!” “我是没那福分了,但你不一样啊!” 他眼神间带着暗示。 而季夏则是双眸含笑。 本来, 他想要找外祖父,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借助几十年后谢家的资源,踏上真正的武道修行。 如今,信已经托人送出去了,想必不日就会送到谢樵玄的手里。 可让季夏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 自己,竟然碰巧在云鸾道馆的门槛,遇到了自称是‘阮秀秀’弟子的裴绿叶! 而且,还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入云鸾山,成为道统级弟子。 这如何不应? 毕竟 宋梵镜。 阮秀秀。 这两个名字。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抛掷脑后。 当然,几十年后,也有可能沧海桑田过,不复往昔旧日景,曾叫故人心意变。 可若是能拜入云鸾山。 不就能一探究竟了么? 当下,他便一口应下。 果然资质高,就算出身一般,到哪里也都能走通路啊。 季夏心中感慨着。 “那么,等到我此间事了,历练回山,你便随我一同回去。” “至于师承,嗯.” “我如今只是大先天,尚且收不了你做弟子,但你资质不错,估计有第三步的长老,会愿意垂青于你。” “关于这个,就到时候再说吧。” “这段时间,你可入云鸾道馆,学一些武道基础。”裴绿叶对季夏三人,嘱咐了一声作罢。 便目视三人离去。 “师妹,你此番到来是?”这时候,宁修终于开口了,带着探究。 “家师算出了天渊将有异动,特命我来监察,一有讯息,便告知宗门。”裴绿叶认认真真的开口道。 “这样啊。” 宁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听说最近府城上面也来了人,其中一个还走了官府的路径,将要空降成为‘缉魔司主’。” “还有几个江湖大派,州里的外面的都有,都因为这事起了心思,不可小觑,难不成又要和几十年前那样,因为咱们这小小黑山,出上大乱子.?” “那位都死了多少年了,到底有着什么秘密,怎么能叫” 这位云鸾馆主疑似知晓些隐秘,有些忍不住的嘀咕。 这时候, 裴绿叶睫毛轻抬。 瞥了一眼宁修:“师兄,有些东西,慎言。” 宁修随即噤声不语。 谢府。 谢梧桐在进府之前,曾转过头,看向季夏: “你们兄弟二人,确定不在我这住一住?” “镇守府要拿捏你,可是轻而易举哦,在那封你口中极为重要的信函,被我谢家辨别真假之前.” “我暂且,还是要注意注意你。” “不然被人家一巴掌拍死了,老祖宗要是真被你吊起了兴趣,我该上哪里找人去?” 但季夏却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谢姑娘。” “你只是谢府嫡女,并非主事之人,在那封信奏效之前,我不想把你无故拖下水。” “况且,有了那位云鸾山的天骄背书,名义上,我还是云鸾山的未来弟子呢,道统级大势力,镇守府就算再强,又能奈我何?” “若是信函有了回应,我自然会再来拜访。” 说罢,季夏仿佛成竹在胸一样,大摇大摆,就带着季寒原路折返。 夕阳西下,落幕黄昏。 将这年轻人的背影,拉得极长极长。 看到季夏心无旁骛,脊梁笔直,仿佛整座黑山内城的繁华,都不入他眼。 季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心中对于季夏的敬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无限拔高。 直到走入了一贫如洗的家门。 看着那清清冷冷的院子,季寒才终于忍不住: “兄长,你这一个多月变化好大!” “谢家、云鸾山,那在咱们以前当猎户的时候,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大势力,眼下.竟然就这么接触到了?” 季寒咧了咧嘴,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想起了今日惊鸿一瞥之下,裴绿叶的姿容神貌,不禁摇晃着腿,傻笑着: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娶到那样的女子?” 只有在季夏面前时,季寒才会褪去那一层孤狼的表皮,变得和簇拥在主人身前的猎犬一样。 正在叠着‘差役衣’的季夏,听到这里,头也不回: “怎么了,这就看上了?” “那你别急,且先等等。” “说不定不久之后的未来,哥还能给你讨来当媳妇呢。” 季寒听后,连忙摆手,在慌乱之中摇头: “兄长,这可不兴开玩笑,还是别了,人家毕竟帮了咱们,而且还收你入道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该如此” “而且她的辈分,应当比你高吧?开师长玩笑总归不太妥当” 看着季寒一脸局促,季夏只是笑而不语。 小子, 真给你讨来做了媳妇。 你俩也是要给我敬茶的。 你懂个屁! 将手中衣服与佩刀打了个节,季夏旋即就要迎着黄昏,出门而去。 “兄长,你要去哪儿?” 推开房门,望向了黑山外城司衙的季夏,一脸平静: “既然得罪了,哪里还有继续任职的道理?” “这区区差役,不做也罢!” 说罢,季夏眉宇飞扬,扬长而去。 在入‘轮回天书’前,差役?比天还高! 在入‘轮回天书’后! 他还真看不上这鸟位! 别说这个了。 要是镇守府起了什么心思. 陈昭那老东西,要真见到了他,不过是四个大字: ‘只管磕头!’ 黑山外,链接‘黑山城’与‘梧桐府’的官道上。 被谢梧桐派遣而来的谢府亲信,路过满山向阳花的琴剑山,一路往前。 却在山脚处的露天茶摊子上,见到了一个驻足不前,满身萧瑟,穿得破破烂烂的沧桑身影。 不过这亲信没有在意。 稍作歇息,喝了口茶后。 便继续驾驭有着‘谢字’标识的骏马,继续前行。 只是那满身沧桑的人,在他将要离去时。 不经意间,却散发出了磅礴的神魂气息,在看到谢府标志时,向他瞥了两眼。 一阵神魂的波动,覆盖了这亲信的全身。 导致‘信封’的内容,暴露无遗。 不过当事人毫无察觉,已经打马离去。 只留下那满身萧瑟,衣衫褴褛的人,凝起了眉,颓废的眼神里面,突然露出了锐利: “是谁滥用我‘澹台曜’的名字?” “而且,有关于宋柴薪.?” 想起近几十年里,关于当年那个他寄予厚望之人的传闻,澹台曜心中一时,更加悲怆。 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还有远走桐叶州的坎坷经历。 沉默片刻,望向黑山的方向: “我倒是要看看.” “到底,是谁在‘狐假虎威’,用我的名字找谢府?” 在琴剑山脚驻足刹那, 几十年过去。 他终究还是没有再一次,登上这一座种满了向阳花的山。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人穷未必志气短,浅滩亦能养真龙,宝瓶州外,天崩在即!! 黑山,内城。 八品兵马司主陈敬,披着一身重铠,风尘仆仆,面色一片阴沉,一言不发的带着陈清屏,从云鸾道馆踏出,连一步都没回头,便要带着她折返镇守府。 期间陈清屏有些不服气的发问:“叔父,整个黑山都是我们镇守府的,云鸾道馆就算背后有着大山,可那季家两兄弟呢?” “他们不过是外城巷子里的出身,再早两个月,除了一张外城衙司颁布的猎籍证明之外,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连武道的门槛,都没迈入。” “咱们就这么走了?” 陈清屏有些不甘心。 她在云鸾道馆里面丢了大面子,非常不服气。 试想一下,被当着这么多武夫的面,训斥、责骂,要只是裴绿叶这等云鸾山上下来的天骄,如此折她的颜面,那也就罢了。 可他季寒是什么卑贱的胚子! “但是你” 只觉有些心累: “若只是灵级资质,倒也没什么,黑山又不是没有出过,我等修成大先天,除非他玄体天成,又被大修行者垂青,不然三五十年内,一样掀不起什么浪来。” 陈敬都不用多看多猜。 这季寒一个多月前,才汞血银髓,连名额都只占了个末尾。 还不得跟整个黑山陈家,死磕到底!? 陈敬似乎是看出了自家这個侄女的不甘心,沉默了许久许久。 而且若只是脾性如此,倒也就罢了。 简直就是一身的鹰视狼顾之相! “你” 可你偏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做这等隐秘之事,都不找家里的大先天,直接给予雷霆一击。 原来陈清屏的这个‘云鸾道馆’弟子资格。 而且还一无所知? 那季寒,他也不是没见过。 “罢了罢了。” 但这季寒,偏偏生得气血充沛,皮膜鼓涨,一幅‘水火难侵’的模样。 可作为他的叔父,担任黑山兵马主,一身悍勇气的陈敬,却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只是冷冷道: 刚刚陈敬在云鸾道馆内,轻飘飘的瞥了一眼。 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你说你做了,也就做了。 似乎,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家这个被外祖宠坏了的三代小公主,竟然这么没有脑子。 “你简直愚蠢!” 偏偏找了个外城阿谀奉承,仗着有几分天赋,便眼高于顶,其实屁都不是的酒囊饭袋,做的事情,更是错漏百出。 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陈敬,包括整个黑山陈家。 跟头狼崽子似的! 那眼神,就算是披甲杀妖,执掌兵马的自己,都不禁心惊。 “看看你做的好事吧!” 眼下不快刀斩乱麻,一举将后患平息,待到日后他发展起来,一旦修成大先天,甚至炼出了黄庭丹田、逍遥神魂。 如果陈敬没查错。 显然是已经筑基大成,再进一步,就能着手‘周天采气’,甚至开辟穴窍了! 而且他哥哥季夏,可是灵级资质,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晓,若是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 下到陈清屏的父亲,如今代掌镇守府事务的陈恭,以及执掌外城衙司的陈振武 他们三个陈家的实际掌权人。 要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他们陈家事后得知,也只能说伱这丫头‘手腕狠厉’,确有枭雄守业之姿。 “你知道,你错在哪么?” 直到今天之前。 陈敬突然捏紧陈清屏的肩,叫她吃痛,娇哼了一声,脸色苍白。 就知晓这小子肯定是在那连绵崇山峻岭里,得到了份不小的机遇。 是勾结指示了外城富商‘魏家’,买凶杀人,暗害了原本的末席‘季寒’,这才得来的! 而且还是她自己去找了‘云鸾道馆’内,一位负责考核的教习长老‘王寻’,仗着家里的关系,以及王寻与镇守府的联络. 私底,自己一手构建出了整个计划! 不得不说, 上到深居简出,已至腐朽之年的老镇守陈昭。 这样的武道修为, 能叫人活生生的从黑山里,跑了回来? 若不是侥幸借了云鸾山的势,今日他敢打上门来,再呆下去,定要给他一个‘十死无生’的结局! 想到这里,陈敬大手按紧,越发用力,压得陈清屏小脸皱紧,越发痛苦,思考没有怜惜自家后辈的意思。 一时间, 同时,陈敬的脸色,更是越来越黑: “那小子的哥哥,季夏!” “原本是你叔父费了好一番劲,才给你牵上的红线!” “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有镇守府的资源供给,再加上那‘季夏’的灵级资质,不妥妥的是你乘龙快婿?” “结果现在好了。” “你要弄死人家亲弟弟,而且事情败露,被当着整个云鸾道馆的面,戳了个底朝天!” “这事情,虽然我当场极力否认。” “但一旦传出去了,流出了风言风语,你说整个内外城的黑山民,会信谁?” “陈家几十年经营,本来地位稳如泰山,眼下随着你爷爷逐渐老去,正值关键时期,说不定就被哪个觊觎之辈,盯着位子!” “作为三代嫡女,不思守土开疆,竟做那些污了名声,招惹仇敌之事.” “而且那季夏又岂能是蠢货,估计在我等出门,亦或者进门之前,就抱上了那云鸾山下来的天骄大腿,以他的资质,入道统门槛,应当不难。” “你说,你蠢是不蠢?!” 一路带着陈清屏回到了镇守府。 陈敬毫不留情,言语批判给她骂了个劈头盖脸,直接将陈清屏骂得懵掉了。 待到在镇守府的内堂,见到了陈恭,也就是镇守府目前的主事人,陈清屏的父亲,陈敬也没有客气: “大哥,来看看你宝贝女儿做的好事!” 接到了下人的消息,穿着一身镇守府官衣,威严持重的陈恭走来。 在兵马司的陈敬能得到消息。 作为整个黑山中枢的镇守府,自然更不例外。 或者说,其实云鸾道馆的那一档子事,早在发生的第一时刻,陈恭就知晓了。 而当他看到陈清屏小脸苍白,长发披散,一幅狼狈模样时。 眼神里顿时闪过一缕心疼: “老二,事情我都晓得了,做了也就做了,如今再追究对错,也没什么意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咱们这一辈里,嫡系长大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想要争点气,拜入云鸾道馆,奢望道统传承,也可以理解。” “要怪就怪事情出了纰漏,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哪里有算无遗策,永不疏漏的时候?” “季寒,季夏,一个在小武馆里练了三月,可能在黑山深处,谋得了什么机缘的小子,一个是外城的衙司差役,虽有些资质,但到底是在咱们手底下听命的。” “眼界,决定他们翻不了天。” “能出什么大错来?” “你,我,皆是踏入逍遥,铸出神魂境的修为。” “老爷子早年甚至冲击过元丹,虽养丹失败,但那也是假丹的修为。” “就算气血衰微,也是远超寻常大先天,甚至曾与云鸾山那位剑主,共事过一段时间。” “我等兢兢业业,接受了那位阮剑主的命令,常年查探黑山天渊端倪,没有功劳,莫非还没有苦劳不成。” 陈敬沉默片刻,皱起眉头: “大哥,你的意思是” 陈恭一身墨绿色的宽袍官衣。 代表了他在镇守府,除却七品绯衣陈昭之外,最高的地位,位列八品镇守掌使。 就算说是‘接班人’,也没有一点错。 只见他大袖一挥,颇有些不在意: “没有资源,任你天资再高,不也是白费功夫?” “而且道统山门,还不至于对一个‘灵级’资质,便大开方便之门。” “挑一株‘先天’级药材,取百两昭银,再以一个外城‘班头’的位子,以及参与‘梧桐府试’的推荐资格,换他季夏闭嘴。” “你觉得,一个青石巷的泥腿子,能忍得住,这泼天的诱惑?” “就算是买他兄弟的命,怕是都足够了,还不够重修于好么?” 此时,夕阳洒下。 余晖映照在了陈恭的影子上。 看着不再年轻,鼻子两边皱纹明显,没有了曾经意气风发,锐意进取。 只给人留下了一种‘不怒自威,高高在上’之感的兄长陈恭。 陈敬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那,要不要告诉老爷子一声?” 看了一眼自家的侄女,陈敬只觉得心累。 恐怕现在。 纵横黑山几十年的老头子,还以为他的小孙女,是个贴心小棉袄呢。 哪里又能料到,竟能有如此‘蛇蝎胆魄’? 看似柔柔弱弱,当真人不可貌相! “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头子不会管的,而且他老人家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怕是”陈恭面色阴郁,想到这里,也有些难受。 “据他所说,如今生命尽头最后的念想,就是想要看看那一口,连第四步都踏足不进去的天渊,到底还会不会在他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叫他重新看到有关于‘那个人’的事物。” “要是能看到,” “就算是死,都能瞑目了。” 但与黑山内城,镇守府执掌兵、政大权的陈恭、陈敬所想的不同。 此时, 乘着落幕夕阳,将差役服与刀叠放的整整齐齐之后。 季夏脚步从容,将包裹提起,踏入到了外城衙司。 “季差役,今日怎么没见你来点卯值到?早些时候,陈司首还找你呢。” 有认识的差役,向着季夏打着招呼。 对此,他都一一含笑回应:“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从此往后,也不会再来衙司点卯值到了。” “呃季差役这话,是何意思?”值班的青衣差役有些疑惑。 “今日来衙司,是为了辞去‘黑山差役’的位子。” “所以,以后自然也不会再来了。” “更何谈点卯值到?” 季夏说完之后,直往陈振武的司首房间走去。 只留下问候他的两个差役,面面相觑,俱都愣了。 辞去差役? 差役可是吏籍,入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只听说过因罪剥掉的。 从未听说过. 竟还有主动辞去的? 简直是黑山城有史以来,独一份! 黑山衙司,司首房间。 陈振武眉头紧锁,正靠着窗户,看着微风斜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 ‘吱呀’一声。 有人没有禀告,推开了门。 陈振武刚想说上一句‘没规矩’。 却看到一身便服的季夏,踏过门槛,手中还捧着包裹,上面摆着一柄差役刀,叫他面色变幻,刚想说些什么. 可季夏已经先他一步开口,还将差役衣与手中刀,放在了一侧的案桌上面,道: “司首大人,承蒙多日照料。” 季夏轻轻颔首,行了半礼,叫陈振武面色复杂: “季夏,你这是何意?” “今日事情,我也听说了。” “但你前途大好,而且还与谢梧桐、云鸾山扯上了些干系,镇守府不是不讲理的地方,乃是官府下辖,不会与你为难的。” “你知不知道,我姓的‘陈’,与当代镇守,是同一个‘陈’?” “所以我大可保你无事。” “而且如今,你今非昔比,再加上你弟弟那档子事,我知晓再介绍清屏那丫头给你.怕是不太合适。” “这样吧,作为补偿,你日后便是黑山班头,不必再每日点卯值到,我再跟老爷子说一声,给你求一个‘梧桐府试’的资格,如何?” “你知道么,你乃是灵级资质,好好修炼,未必没有在府试留名的机会,这可是你这一生,唯一一次,有可能接触到‘大昭神京’的试炼!” “可能那云鸾山下来的大先天,就是那位裴绿衣裴姑娘,曾给你许诺过什么,可道统哪里有那么容易拜入” “你,要三思而后行!” 陈振武劝诫道。 但季夏依旧淡笑拒绝了: “司首大人,好意心领了。” “可那毕竟是镇守府的嫡孙女。” “她对我季家如此图穷匕见。” “我哪里还敢在这里,受制于人呢?” “路是自己走的,自己选的。” “每走一步,怎样去走” “我都,绝不后悔。” 陈振武看着宛若‘气’的中心,一身灵机溢散,即使面对他这位金刚身的大先天,也都一幅举止从容模样的季夏 心中顿时赞叹不已。 同时又不禁有了丝丝好奇,突然开口: “季夏,” “你不怕么?” “虽然有着谢府、云鸾山的庇护,镇守府当时不能在云鸾道馆门前,对你图谋不轨。” “可你现在站在本官的面前,你就不怕.” “我对你出手么。” 刹那,陈振武金刚怒目,一身大先天的气息迸发,叫窗外晚风呼啸,吹破了纸窗。 他的拳掌微微捏紧。 往前轻轻迈出了一步。 一瞬间,气血沸腾作烘炉,风息在他周身鼓荡,如同风箱‘呼呼’扯动,叫人浑身燥热的同时,难以睁眼。 但季夏只是背过了身,左脚迈过门槛,同时沿着长廊,遥望尽头,望向那衙司正门伫立的一口震金钟,哪怕如芒在背,依旧认真答道: “第一,司首大人不会。” “第二.” 活动了下筋骨皮膜,季夏转头,与陈振武对视,迎着金刚怒目,他竟是 无畏无惧。 “司首大人,我觉得,我能走。” 双眸交错。 在那平静的,似乎掀不起分毫波澜的眸子里。 陈振武仿佛看到了一团熊熊不灭的火焰。 稍纵即逝。 等到他松开拳回神。 季夏已经走远。 “嘶刚刚那是”陈振武皱着眉头,摊开了手掌。 这一刻,他只觉得,若是刚刚动手,自己似乎,当真拿不下季夏。 “荒谬.” 想到自己的武道直觉。 竟然如此离奇,陈振武不由苦笑,只觉无法接受。 二人之间的差距,如同天渊。 他. 竟然被唬住了? 奇怪! 但不得不承认。 季夏,真不像是黑山这种泥沼泥潭里,能够走出来的人物。 “唉” “陈清屏啊陈清屏。” “你这丫头,” “错失真龙啊。” 陈振武背着手,怅然若失。 这时候,镇守府陈恭带着陈清屏,姗姗来迟。 一上门,陈恭就一脸严肃,见到陈振武这个庶出三弟,便开门见山,想要给这季夏许诺些好处,便揭过此事,不要再提,以免污了镇守府名声。 但陈振武面对自家大哥,却是轻叹一声,在自己的司首房间接待了二人,随后指着案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差役衣: “大哥,你猜这是谁留下的?” “你想要用他的未来,去换他的气节,这对于一名未来若有大成就的武夫.” “是一定不会接受的。” “人穷未必志气短。” “浅滩亦能养真龙。” 陈振武声音低沉。 陈恭听后,有些沉默。 然后轻轻皱眉: “那么.” “他是要记着他弟弟的‘仇’。” “要与我陈家为难了?” 陈振武有些无奈:“清屏自己做的孽,解铃还须系铃人,倒不如叫她自己去找那季寒,再带些资源,说不定看在他哥的面子上,便能.” 可话未讲完。 便被陈恭拂袖打断! “不必!” “我黑山镇守府.” “何须向一个外城泥巷子里爬出来的泥腿子,示好到如此地步?” “到那时候,” “黑山,怎么看我陈家!?” 说罢,陈恭面色严峻,带着陈清屏,扬长而去! “此事我自有谋断。” “真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了不成?” “哼!” 与此同时。 宝瓶州,西北尽头,断了半截的镇妖长城。 寒风朔雪,古关耸立,千里赤土。 却因为几十年前,便被攻破过一次,早已大不如前。 再加上旧人已去七七八八,随着大昭女帝久不露面,各方派系,权力倾轧。 除却大昭布下结界之后,已经再无多少人,愿意来此镇守。 只是因为几十年前那一次,波动牵扯甚大,才导致西北三妖魔道统祖庭,以及荒原群脉,不至于踏入此间。 但几十年后. 因为‘达成共识’。 于此今朝! 却有 漫天蛟龙腾飞,大翅金鹏翱翔! 有狐族大能脚踏巍峨风雪. 以结阵之法,毫无征兆,叩关而入! 而后,一泻千里! 惹得偌大宝瓶州,官府、江湖、道统、世家. 一刹那,风起云涌!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澹台曜与季寒!季夏重塑修行,一夜连破两境! 黑山城。 眼看着季夏抬起步子,去往外城衙司。 随着天色渐晚,日近黄昏。 因为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使得季寒有些静不下心来。 “镇守府,兵马司,外城衙司.这黑山城上上下下,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兄长为了我,辞去了这外城差役的职位,难保那九品司首,不会因此难为于他。” “就算他得到了那位‘云鸾山’裴姑娘的首肯,得到了一个拜入山门的机会,但那毕竟是道统,口头许可,终究和名列‘宗籍’不太一样。” “不行,我得去看看!” 季寒越是想,越是担忧镇守府会对季夏不利,于是亦步亦趋,便跟了出去。 虽然,他本身提供不了太多的助力。 偌大宝瓶州,整个梧桐府下辖的大城足有数座,又不是非要赖在这黑山。 “伱若是气走周天,打通穴窍,至使周身无漏,从而彻底隐匿身上的隐秘,说不定还真能瞒过我,甚至瞒得过第四步的修行者。” “嘶若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府城‘梧桐’,恐怕都没有几个像是这样的人物吧” 只能语气干涩: “我究竟该怎么做?” “他看得出来我的底细!” “可现在兄长还在衙司未归,我还要去助他.”季寒一面心急如焚,想要挪动脚步,但却出于对眼前人的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小子,你不过‘水火仙衣’,而我已经打破了‘天人玄关’,周身领域之内,一切风吹草动,但有异常,都不过是掌心三寸罢了。” “普通的猎户,在这个年纪里,可修不出‘水火仙衣’的道行来,小子。” “眼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武道境界?第一步‘武关筑基’,第二步‘大先天’,里面哪里有什么‘天人玄关’之说!” “为何却一个照面,就被眼前人看得清清楚楚!” 同时,一双眼窝深陷的深邃眸子里,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 “你是在想,为何你身上的遮掩法,被我一眼看破了吧?” 本来季寒完全没有留意,一门心思,只想要去黑山衙司,迎着季夏。 “这隐血内敛法,不是号称可以遮掩得住,我血脉里的隐秘么?” “天人玄关,第.第四步?!” “在真正的大神通者眼里,与招摇过市,没有丝毫区别。” “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 “神血教哪一支、哪一家的传人?” “我还要去寻家兄,就先走了。” 于是,良久。 可要是叫他在这里干等着,他也做不到! “不对。” 但才路过外城城门,便遇到了一个披着灰衫,背后琴剑交错的人影。 “但只是这样的话” 想起季夏在昨夜里,对着自己千叮万嘱,说万万不可暴漏自己的身份,‘神血教’在大昭里,可谓是声名狼藉,人人喊打。 “在下不过是黑山城普普通通的一个猎户人家,不懂你话语里说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灰衣人一把按住季寒的肩膀,似笑非笑。 季寒心中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一时间,季寒心中沉入谷底。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入了他的耳中,却是叫季寒身躯一紧,只觉得混身上下血液凝固,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被窥伺了一样! “你是半妖?” 大不了, 直接和兄长趁着夜色,离开这黑山城。 “你的血脉没有那么驳杂,普通的半妖,成不了你这样的气候,你是”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季寒脚步迈动,瞬息出了‘青石巷子’这三环地,直往与内城相连的‘一环’黑山衙司而去。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或许是生得底子好,就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样貌,都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就算梧桐待不了。 “莫非是第三步中的境界?” 与之毗邻的蜀南府等等足足七府之地,偌大的宝瓶州,难道还容不下他们两个? 说罢,就想装作不知,挪动脚步。 可当他在这泥土街上,与这道人影擦肩而过的那么一個瞬间。 季寒眼角侧瞥了一眼, 在他视角余光里的那个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头发灰白乱糟糟的,毫无形象。 “他到底要干嘛?” “若是看破了我的底细,与那所谓的‘神血教’是敌对的话,为何不直接对我痛下杀手,而是” 一时间,季寒心中惊悚与疑惑陡升。 而那人手掌拍在了他的肩上,一缕‘气’开始沿着季寒的筋络,于他四肢百骸间流淌。 不一会儿,那人好像是看出了什么,突然‘唔’了一声,本来带着一缕煞气的眸子,不由消退了几分。 随即,上上下下打量了季寒一眼: “不是‘先天神血’,而是后天培育的么。” “而且看你这经络对冲,气血驳杂,整个身躯暗伤不断的样子” “你小子这一身修为,莫非是寻到了什么‘神血教’第三步的人物枯骨,从他身上得到了法,然后凭借自己摸索,一头撞出来的?” 随着他话语说完,季寒瞳孔微微一缩,当下便被这灰衣人,敏锐的感知到了。 顿时间,不由叫他眼神闪过一缕精芒,啧啧称奇: “放心,我还不至于折节伤了你这一个小辈。” “若你真是神血教出身,意图鼓捣些什么玩意出来,只要不在梧桐府、黑山城这一片区域,我也不会管你。” “毕竟这里,姑且算是我的故乡了.” “之所以来这梧桐,不过是想要在寿尽之前,唉” 看向琴剑山的方向,在季寒眼中,本来神秘莫测的灰衣人,突然沉默了下,自嘲了一声: “我这一生,前三十岁,意气风发,曾以为天下之事,无不可得。” “结果后半生,却是半纸荒唐,尽是潦草!”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几分落寞,看着眼前的季寒,又觉得莫名有几分眼缘。 其实细说下来。 自己这一生,从来都没有歧视过‘半妖’。 在好久好久前,约莫三十多岁的那一年里。 他还亲手带出了一尊,据说在这宝瓶州引起了莫大动荡的盖世天骄。 本以为半生漂泊,能够迎来大仇得报的机会。 但命运从来不讲道理。 哪怕远走桐叶州,依旧没有一路顺遂。 几十年来,有过高光,有过低谷。 直到最后,与人‘争道’落败,依旧没有求成‘第四步’。 再加上元丹黯淡,常年好勇斗狠,生死搏杀,已有裂纹,怕是没了几年好活。 扯着半边空荡荡的衣袖。 想起自己站在琴剑山山脚,看到曾经的‘山门’死灰复燃,一片欣欣向荣。 听说在几十年前,于那位‘徐念’门主的带领下,已经重新焕发了‘名门’威望。 他便断了回去的念想。 原本打算一路北上,穿过曾经破碎的镇妖长城,闯入西北荒原里, 追寻‘泾河龙庭’的祖庭处,找到那个听说已经踏上了‘化龙途径’,在近些年里,跻身第四步的蛟龙,以命论剑寻仇。 却不想,却在琴剑山脚,被打着‘谢府’旗号的一封信函,给吸引了注意。 那信封里,一个叫做‘季夏’的小子,给梧桐府谢家的谢樵玄老爷子,写了一封信。 信中竟然打着的是‘澹台曜’的名号,真是可笑。 不知道谢樵玄一生里,最恨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澹台曜么? 再加上,黑山听闻是那个曾经,被他一手带出的后辈埋骨之地。 心念一动,本打算在北上之前,将此事查清楚,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之辈,在他离去了几十年,还能扯出他这早就该销声匿迹的名字。 结果,便撞见了季寒。 于是,这独臂灰衣人起了几分爱才的心思: “往事便不提了。” “今日遇到你,也是缘分使然,你.有点像是我曾经培养过的一个小子。” “这样吧,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我便替你解决你身上的隐患,如何?” 季寒精神一振,只觉绝处逢生。 刚想应下,却突然想到了兄长‘季夏’,于是望向黑山衙司的方向,不禁心生犹豫: “这别说一件事,就算是五件、十件,若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前辈一句吩咐,晚辈在所不辞。” “只是我兄长于黑山衙司,可能惹出事端,我怕.” 灰衣人听到这里,微微闭眸,眉心祖窍有神魂日游,旦夕横跨黑山街巷,直到蒙上偌大黑山衙司,这才折返。 随后,不到半炷香时间,便重新在季寒面前睁眼,道: “放心吧。” “你们这城衙司风平浪静的,没有与你血脉相似的气息出现,更别说意外了。” “你家兄长是因为何故,去往的黑山衙司?” 听到眼前人开口,季寒这才大松了口气: “这样么那想来应该已经离去了,多谢前辈告知!” 一时间,对于眼前这高深莫测的存在,季寒心中,只剩敬畏。 隔着半个黑山! 只是神游出窍片刻,就能查探到这么遥远的距离. 虽说‘逍遥境’高手号称铸神魂,可以‘神’御兵,从而斗法杀敌,但也没有这么逆天! 眼前这位,可真真是深不可测! “对了,前辈是何名讳,晚辈该如何称呼?” “您如此神通广大.还能用得上我这筑基武夫吗?” 如今日暮黄昏,将入黑夜。 在与这位疑似能解决自身‘情况’的强大武夫离去前。 季寒好奇的发问。 “我的名字么” “几十年没回,想来现在,也没几个人认识了。” 那人自嘲的笑了下: “没什么,让你做的,只是小事。” “不过是一个‘怯弱者’不敢‘故地重游’,所以想要委托你去送些东西,仅此而已。” “另外,若是条件允许,在我归土之后,你有朝一日若成第三步,帮衬着照顾照顾‘琴剑山’,便足够抵偿我这一时兴起的指点了。” “至于名讳.” “我复姓澹台,单名一个‘曜’字。” “你。” “可唤我一声‘澹台先生’。” 从黑山衙司折返,回到青石巷子。 季夏卸去了‘差役’的吏籍,也没了从前的猎籍,如今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百万‘黑山民’一员。 除却这清清冷冷,毫无长物的破落院子外,便是孑然一身,但面对宛若‘裂土封疆’般的一城镇守府,他却是毫无忐忑,只道平常。 这就是底气与阅历,带给他的升华。 “这院子有些破败、狭窄了。” “等到我与谢家搭上线,窥探到我当年的一些隐秘,将镇守府的隐患解决,是要换一处地方修行了。” “前世夺得了个‘梧桐第一’,走的是官府途径,结果叩武庙时,却险些栽在了里面,虽不晓得‘大缉魔主’是怎么看上我的” “可官府里面,被人盯的太紧,而且层层分明,我身上秘密太多,容易露出马脚,不能去。” “现在辞去差役,靠着‘裴绿叶’的关系,拜入云鸾山,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晚我都能搭上阮秀秀师姐和宋梵镜师姐的线。” “虽说修行是自己的事情,但要是能稍稍借助亿点点他人助力.也是事半功倍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我当年到底干了些什么?” “关于这点,还是要探究清楚的。” 心中一边向着,季夏一边踏入房间。 “咕嘟咕嘟.” 在锅灶上面焚煮了几个时辰,以‘黑曜玉露花’搭配蛇羹烹饪的先天级‘灵汤’,药的精华已经全部浸入其中。 同时, 将青冥木芯与采气的斑斓大虎鞭,炼其精髓入的‘灵酒’,也有了成效。 这也得亏季夏有着曾经‘宋柴薪’的眼界。 不然就算空有宝药,也不知如何去用。 将黑曜玉露宝汤盛出,青冥虎灵酒装入碗中,季夏才突然发觉,季寒那小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掏出他给的一粒圆滚滚的‘龙象搬血大丹’,足有先天的品质,季夏默默一叹:“有心了。” 随即,先将那药性刚猛的虎鞭灵酒,一饮而下! 刹那,似有熊熊烈火加身,将他才刚搬运的‘汞血银髓’,霎时间凝实滚烫,竟与经脉一同淬炼,毫不顾忌! 有着曾经‘宋柴薪’修行的记忆。 说实话,除却没有曾经的‘法’之外。 哪怕如今还是修行的‘金关锁玉诀’。 但对于这一切筑基关隘,季夏都是如鱼得水,不过重走来时路罢了。 只要宝药、灵丹足够! 一口气冲开个大先天,可能有点难。 但一夜抵了别人一年半载的功夫 却是如若等闲! 以先天级的‘青冥虎灵酒’,刹那三次搬血,直至‘汞血银髓’圆满! 而后,季夏毫不停歇,将黑曜玉露宝汤,‘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当下,洗净伐髓,五指攥紧,仿佛整个人的筋骨、血肉,都在重组一样! 一道道‘污秽’开始随着药性,被排挤出体外,从季夏的表皮毛孔处挤出,将他的肌肤炼得越发透明,越发坚韧。 早已褪去外衣的季夏。 来回取了数次清水,将浑身滚烫的自己,周身污垢洗干洗净,随后———— 已是肌肤如玉,在已经入夜的月色下,绽放光滑! 这一刻,季夏披上水火仙衣,‘水火难侵’! 而且,还是一步大成! 一夜之间,连跨两境。 哪怕当世最最天骄的人物,见此,怕是也得低眉。 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人第三步后,一夜悟道,突飞猛进。 可. 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踏上武夫途径后,将筑基突破得如此迅猛的。 而且根基,还是如此的稳固! 这简直逆转了修行常理! “再进一步,便是采气。” “而我怀揣着‘缉魔灵身’,乃是最上等的道气,这一关隘,要不了多久,就能破去!” “只是.” “要琢磨着修行‘大先天’级数的法门了,不然金关锁玉诀,太过平庸,敌不过那些大派、官府的天骄。” “之前,我是打算从谢府求取法门,但现在若能入‘云鸾’,自然更好!” “如今单论武道,有着我曾经的眼界与底蕴,以及灵身、正宗之拳.” “大先天下,我已无敌!” 季夏披上外衣,乘着月色,默默的思索着。 与此同时, 空空荡荡的青石巷子,却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极为轻微,但对于刚刚修为突破的季夏来讲 却是,听了个清楚。 “季寒?” 他先是呢喃了一下。 但很快,便自己否定了。 因为脚步,不止一个。 “看来.” “来者不善啊。” 季夏若有所思,同时轻皱眉头。 在他回来的时候,自家弟弟不知所踪,难保不是出了状况。 莫非,与这一批人,有着关系? “大半夜的,藏头露尾。” 季夏理了理衣襟,轻轻一跃,便上了房梁,眼神泛起了冷意,看着不远处的几道气血沸腾的身影: “就是不知,是哪一路货色了。” 黑山外城,平时哪里能见到几个‘周天采气’的。 结果这些人身上,却有‘清气’缠绕的存在! 这是要吃定了自己啊. 可, 他季夏,莫说采气了。 大先天,他也未必不能抗之! “嗖!” 于房梁轻轻挪动,发丝遮掩了一双黑瞳,季夏嘴角轻勾: “让我看看,是谁想要对我起了心思呢?” 今夜,注定不眠!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午夜大雨,以‘荡邪伏祟大缉魔手\’,镇‘采气\’,杀‘仙衣\’! 黑山城,午夜,丑时。 喀嚓.!! 本来寂静如墨的夜色。 随着一道如同白昼般的雷霆划过。 炽白色的雷霆辉光,破开了午夜天色浓云。 随即有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落下,‘噔噔’的坠在了青石板上,打得青石巷里,青苔滑落,树木垂首。 三道身披劲装,气血沸腾的身影,此时脚步带风,速度迅捷,穿行于‘青石巷’间。 为首的身上缠绕着一层一层的清气,就算是倾盆大雨落下,也不曾沾染分毫,尽被一甩之间,悉数弹开。 剩下的左右二人,哪怕被雨淋湿,可从气血肌肤中迸发的浓浓气血,却蒸腾出了阵阵浓郁的白气,‘蓬蓬’荡漾,一刹那间,便将浑身的湿气蒸干! 这三人,身上都有着真功夫。 而且,还不是那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辈,而是沉下了心,起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了十几年武学功底,且天资不错,才至于今天! 从明眼上看, 一位修成‘周天采气’。 两位披上‘水火仙衣’! 足足三个在外城,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镇守府的贵人授意,而且还只是解决一个小小差役,免除后患。 他们踏在青石板上,践踏得雨水飞溅。 “可就算咱们能躲,但只要是大昭的领土,冒出头,就得被缉魔司的那些巡守们追杀。” 哪怕纵观整个黑山,也能称得上一声不大不小的高手,算得上‘中流砥柱’。 王摧山三人吃着魏府的,住着魏府的,所以会替魏宗昌解决一些暗地里的麻烦,但其实双方,更像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就算是后天觉醒了‘灵身’,但他至多不过‘汞血银髓’的修为。” 故此,被‘蜀南府’的缉魔司,录入了通缉录里,号称‘血手鬼刀’,在蜀南府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两个兄弟,一路往西北荒凉之地奔走,直至到了这黑山,不敢入‘内城’,怕被城缉魔司逮着马脚。 “就算是洗白上岸,借助往日里的积蓄,开设一间武馆颐养天年,给自己后半生留一份基业,也未尝不可!” 所以便选了外城的富商‘魏府’,留下做了‘门客’。 “而且最关键的是,梧桐府地处偏远,这黑山城更是穷乡僻壤,人口繁多!” 说不定哪天,三人觉得不安全,就要换个地方继续流亡了,那时候,可能还会打劫一手魏府,就好像是一柄双刃剑一样。 事成之后 竟能换取一份崭新的‘籍贯’! 这是只有‘一城镇守’,乃至于‘一府府尊’才能做到的事情。 “要是能够搭上‘镇守府’的线,换取一份崭新的籍贯” 偏偏目的,极为明显,直奔‘季家院子’而来! 乃是从蜀南府那边流窜到梧桐,一路躲入黑山的‘缉魔司罪犯’! 他的两個兄弟,都是身上‘罪债累累’,平素里破人家门,手上几十上百条人命的狠辣之徒。 在临近季夏家门前,突然毫无征兆,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叫为首的王摧山心头一跳,隐约有些不安,所以沉声叮嘱了两句。 魏府在内城搭着‘盐铁’商贩的线,可谓巨富,就算是先天级的药材,大丹,负担起来,都不算是太大的压力。 但后方,两个兄弟面面相觑之下,却是毫不在乎的咧嘴笑了两声: “这一次,是替镇守府的贵人办事,而且要做掉的人,才刚刚踏入筑基武关,不过一个多月。” 魏府平素吝啬的大家主,也有自信能够收服,所以才愿意舍得些好处,将三人收作‘门客’,为他所用。 “所以,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办得漂亮,知道么?” “更何况,还有你这位‘采气’武夫压轴!”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午夜,大雨,三位平素绝对不会到来这等‘穷乡僻壤’的大武师。 所以三人理所当然的心动了。 “大哥,魏府那魏章不都说了,这小子才练武一个多月,能有什么名堂!” 能在三十余岁,正当壮年修成‘水火仙衣’,‘周天采气’,这三人没少对一些大城、甚至府城的权贵子弟下手。 然而, 这一次,府内大公子魏章,找到了王摧山三人,却许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活计。 所以当时王摧山这三个‘罪行累累’的外府逃犯,到了黑山。 为首的‘周天采气’,叫做王摧山。 就算是在外城衙司,兵马司内,也有资格做一做‘十人长’,‘班头’的职位。 “就算是那些道统出身的绝代天骄,根基扎实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也不可能在汞血银髓的境界里,便胜了两位横炼巅峰,披上水火仙衣的武夫!” 而为首的周天采气,在内城的演武街里,甚至可以坐一坐‘馆主’之位,非同小可! 为首的手提长刀,沉声喝道: “魏府的那个大公子说了。”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 若是加入帮派,必是一方龙头。 “活少,事少,事成之后,还能有一笔不菲的银钱,以及一人一枚可以采气的‘周天大丹’!” 仗着‘嗑药流’修行,再加上以钱财疏通,求得名门秘法。 魏府的当家人,魏大家主‘魏宗昌’,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打通‘九窍’,跻身无漏金刚身! 这种修为,在整个外城,也可以说得上是独一份了。 “咱们兄弟三人在‘蜀南’那边犯的事只要自己不提,这边缉魔司人手管不过来,是查不到的。” “替着贵人做些腌臜事嘛,以前就听说过,只是不屑罢了。” “眼下要是能换张新的‘身份’,做就做了,咱们犯下的类似事儿,还少吗?” “这雨下的忒大,以我看来,不如早些解决,赶紧回去交差便是” 正说着,跟随着号称‘血手鬼刀’王摧山,一并到来的两位‘水火仙衣’武夫,浑不在意,抬起脚步,就想要踏入‘季家院子’。 却在才刚迈出几步的时候,突兀眸子一凝,微微抬头,穿破了浓浓雨幕,一眼就瞅见了那房梁之上,竟有一道黑影,一晃而过。 两人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毕竟三人都是乘着夜色,匿息前行。 再加上大雨倾盆作为遮掩,除非是‘周天采气’之上的人物,才能察觉出来端倪,不然休想看得出来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这一次, 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王摧山看着两个‘水火仙衣’的兄弟,要去叩开那季夏院门,直接快刀斩乱麻,完成任务,好早些回去歇息。 本来停留于原地,也没在意。 因为在他眼里。 若不是那‘季夏’有着灵级资质,所以未来前途不小,值得被注意注意。 恐怕都不用他亲自坐镇前来。 然而, 随着风雨席卷,一道亮如白昼的炽雷,劈开了青石巷。 当王摧山察觉到了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突然在这季家院门,悄无声息的升腾而起。 而且质量,甚至还超越了自己十倍、百倍! 叫自己平白无故,便有一种‘拜服’之感从心头升起之时 这号称‘血手鬼刀’的持刀武夫,顿时坐不住了: “好强烈的气感,莫非是采了‘正宗气’的武夫?” “可这破巷子里,怎能有这种人物!” “不,不对!” 若有若无的危险嗅觉,开始愈发强烈! 叫王摧山本能有了反应。 只见他一脚蹬裂脚下石板,手中长刀破开层层雨水。 有名门级的‘血刀气’附着,划出一抹血光,当即想要跨越两个兄弟,向前劈去! “你们两个,快退回来!”他嗅到了危机,急声道! 但却 慢了一步。 与王摧山一同到来的两个兄弟,听到他的话,眉头一皱,转头不解。 刚想开口. 突然! “啪唧、啪唧!” 两道如同拍西瓜一样的头颅碎裂之声,陡然响起! 混杂着腥气与脑浆的血液,从头颅之中爆开。 随着两道横炼巅峰,堪称‘水火不侵’的武夫,于一夕之间,轰然倒下,被雨幕冲刷着抑制不住的血液. 季夏好似鬼魅一般,显出身影,轻飘飘落下,雨不沾衣。 他的双足与拳掌间,尽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缉魔道气’,甚至整条右臂,都有散发‘幽寒森冷’的虚幻锁链,层层缠绕。 一时间,衬托得他好像是地府巡查‘善恶’的无常判官! 而那操着一口朴刀,踩裂石板,浑身激起一种名门级‘血刀气’的王摧山. 便是被他所审查的‘邪魔外道’! “阁下是谁?!” 如临大敌的王摧山,眼眸紧缩。 这人半边臂膀所缠绕的黑白锁链,就是一种‘气’的显化,但其本质,却远远超越了他所执掌的‘血刀气’! 气分五种。 筑基气、名门气、正宗气、道气、洞天仙气! 能炼得名门气,便能在修行相同领域的‘武学’时,事半功倍,且气息磅礴,皆有特性附着,强横无匹,远超普通采气武夫。 他王摧山能有今日成就,而且还纵横两府之地,来回逃窜,始终没有被缉魔司的铜章巡守逮着 归根结底,就是仰仗以秘法炼出来的名门‘血刀气’,叫他金刚之下,近乎无敌! 可却在面对眼前这道神秘的年轻身影时,竟有一种‘耗子见到猫’的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黑山外城的犄角旮旯,破落巷子,什么时候能值得一尊‘周天采气’的武夫,纡尊降贵前来?” 季夏修长宽厚的手掌,不染膻腥。 却在轻描淡写之间,以此世第一次施展的灵身神通,‘荡邪伏祟大缉魔手’。 便将两个披上水火仙衣,肉身外皮炼到巅峰的人物,一人一巴掌,直接拍得脑浆炸裂。 这就是‘气’! 所以为什么‘第二步’开始。 武夫逐渐超凡。 就是因为 他们执掌到了构成这个世间本质的‘力量’。 抵达尽头, 就算是取得仿若仙佛般的名号。 也并非不可,不能! 风雨瓢泼间,听得眼前季夏淡淡开口,王摧山眼中凶戾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眼神轻眯,强行按捺住心中腾起的杀意: “阁下,我等来此,是为了杀你背后院子里的人。” “你可能与他们有着关系。” “但” “你却不知晓,他们惹到的是谁!” “就算你采气有成,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与大先天相抗?!” “更何况,这还是黑山镇守府的授意,就算是外城魏府,也不过是鞍前马后,听命行事而已。” “而我,不过是魏府的门客,你拦得住我,那大先天来,你可还能拦住?” “莫要自误!” 两个‘兄弟’的死,叫王摧山终于意识到了,这一趟差事不简单。 但常年刀口舔血,早已经见惯生死,他也没有过多悲伤。 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眼前,一幅若有所思模样的神秘青年,看着他似乎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神有些分散。 “喝!!” 王摧山毫不客气,一声爆喝震开雨幕,如同虎豹雷音,措不及防,直接钻入了季夏的脑海,叫整条青石巷子,都微微震动了起来! 有些人被从睡梦惊醒,但这可是武道大世,大雨倾盆,武夫爆喝,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没有任何一人,敢于露头窥视。 看到季夏似乎被他惊住,王摧山杀意不再掩饰。 他提着一口血刀,气于虎口凝聚,覆盖了整个刀身。 随着大脚迈动,石道纷纷迸裂。 待到气流冲破了瓢泼大雨! 王摧山一刀直斩季夏,不给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仿佛要直接将他的腹部,戳出个血窟窿来! 看到季夏不闪不避,王摧山心中一喜: “采气品质再高,又能如何,如此托大,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这一趟差事这么难做,那镇守府的人,应该也不会吝啬,拿两个‘兄弟’的命,来换取后半辈子的稳妥” “值!” 在他眼中,同境交锋,胜机稍纵即逝。 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 况且拳脚对兵,就算武学同样品质,不入先天,都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哪里有赤手空拳,便胜了手中兵械的道理? “轰隆!!” 恰逢此时,雷声震动,划破白昼,也叫王摧山. 看到了露出面容的季夏。 只见到,此时的这个年轻人,面上没有任何惊惧,反而一双眸子里,从容且冰冷。 他伸出了那一只缠绕着锁链的右手: “魏府的人,听了镇守府的令么?” “我知道了。” “那要这么说起来” “我弟弟季寒,也是伱们带走的?” 一边道出带着疑问的语气,这青年的手掌,一边毫无顾忌的覆上了他的刀尖。 “咔嚓!” 清脆的金铁断裂声响起。 王摧山的瞳孔慢慢瞪大,目视着眼前好似怪物一样的季夏,一步踏出,掌间狠狠一握,便叫他‘名门气’散,一柄筑基宝刀,化作废铁! 任他肌肤表皮泛起金光,汞血银髓搬动气血,虬筋板肋,爆发劲力,数次低喝咆哮! 都是无济于事! 可这,不应该! 就算是正宗气, 也不该做到如此摧枯拉朽的程度才是 “你”王摧山难以置信,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张了张嘴,眸泛恐惧。 可下一刻,便被季夏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别说话。” “安静,我拿你当个‘人证’,去找些人” “讨个公道。” 望向外城魏府、以及镇守府的方向,季夏嘴角噙着笑。 动他也就罢了。 连他弟弟‘季寒’都给带走. 这,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魏府,跳梁小丑罢了。” “真以为有着大先天级的家主.” “便能肆无忌惮了不成?” “我不找你,” “你倒是找上门来了。” 以掌作剑,穿破了眼前王摧山的筋脉,破了他的‘气成周天’,将他武道根基废了一半后,季夏眸泛冷光: “陈昭啊陈昭。” “我已经给足你后人的面子了。” “本想既往不咎。” “但他们如此咄咄逼人。” “就算是你还未入棺椁,一幅老朽模样。” “也得叫你的后辈,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才是!” 屠龙者终成恶龙。 虽说几十年后,自己还没见过陈昭的面儿。 但他后辈的所作所为. 已经让季夏,彻底失望。 “或许就是因为当年我远走之后,再未回来过,才致使黑山与宋柴薪时代定下的规矩,越发背道而驰。” “那么这一次.” “大不了,我再一次‘整肃朝纲’,再来一次‘天翻地覆’便是!” 踏着雨幕。 乘着夜色。 季夏大步流星,拖着如同死狗一样的王摧山,直奔魏府! 就像季寒说的那样,欺人太甚,何需再忍? 实在事不可为。 那就解决之后,暂且远遁,秋后算账,也不算迟!! (ps:大家520快乐。)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谢樵玄看着信函熟悉的字迹,手掌微微颤抖... 外城,魏府。 坐落在最为繁华的‘福禄街’,再往前一步,就是内城核心区。 但魏府之所以未曾挪入内城。 并不是因为买不起那一块‘地皮’。 而是因为,对于有着‘大先天’坐镇的家族来讲,哪怕是在外城扎根,放眼整个黑山,依旧不容小觑! 一轮蟾月被乌云遮蔽,大雨倾盆,滴落捶打在青石堆砌的高墙上。 即使处于深夜。 魏府之中,‘大公子’的主宅内,依旧烛火燃烧,灯火通明。 一身紫衣,面容刻板的大家主‘魏宗昌’,坐在案前,被烛火映衬着,面色忽明忽暗。 在他身侧,魏府的大管事魏安,正在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侍奉着。 与之前听闻他儿子魏豹,被季夏不讲情面,直接送入大狱时的愤怒神情,简直判若两人。 “噔,噔,噔” 魏宗昌沉默不语,指尖轻叩着上等紫檀木做成的金纹案桌,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的大儿子魏章,板着一张脸: “魏章,为父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 “叫你少跟‘陈清屏’那个镇守嫡孙女来往?” 明明天色凉爽,室外更是‘呼呼’飘着冷风与大雨。 但魏章依旧冷汗直流: “父亲.说过。” 魏宗昌笑了: “那你可真是把你爹的话,全当作是耳旁风了啊。”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章儿。” “你想要获取陈清屏的青睐,做那镇守府的乘龙快婿,所以极尽讨好,想要求得人家高看一眼。” “但你也不看看,你获得了什么?” 魏大家主的面色瞬间变冷: “人家把伱当狗耍,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啧啧.” “白天的事情,才刚暂落。” “晚上就被镇守府的‘陈恭’找上了门,想要叫我魏府,暗地里处理了那季家兄弟,让咱们背这一口黑锅。” “要不是对于王摧山那等东逃西躲的人,一张‘户籍’实在太过重要,所以才上了钩,哪怕冒险,也想要搏一搏。” “我问你,谁去处理那季夏?” “云鸾山上下来的那位,听说才钦点了他未来有着拜入‘道统’的资格。” “你后脚就大张旗鼓的弄死他,你是在打谁的脸呢。” 魏章冷汗淋漓,连忙告歉: “父亲,我的错,我的错。”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干这等蠢事了。” 魏宗昌面色冷冽: “但愿如此吧。” “那陈清屏一看就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未来怎么会拘泥在这‘黑山城’的小门小户里?” “她的野心不小,必定想要靠着镇守老爷子的关系,与梧桐府那边联姻,又怎么看得上只有为父一個‘大先天’的区区魏府?” “她是在钓着你,叫你帮她做事呢!” “这一次,就险些被带到沟里了,所以为父才要敲打你,告诉你此间事了,赶紧把她那边的关系断了,不然有朝一日,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 “哼!” 说完之后,魏宗昌站起了身,背着手,目视外面的大雨,神色稍缓: “不过还好的是.” “未曾成长起来的,哪怕资质再高,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王摧山三人本来就是‘缉魔逃犯’,不过是梧桐府隔壁蜀南府的,等到此间事了,直接将这三人卖向缉魔司。” “到时候,就算云鸾山上下来的那位‘裴行走’问责,也怪不到咱们身上。” 魏宗昌只觉得一阵心累。 自己如今已经不年轻了,气血滑落,修行事倍功半,早年服丹服药太多,而且因为无法尽数吸收,导致躯体中有了‘药毒’。 此生也不知晓,能不能冲破‘黄庭’的关隘。 自己这个儿子。 本来以为有着几分天赋,未来加上魏府的资源相助,说不定有希望超越自己,达到更高的境界,可现在看来. 还应该磨练磨练。 魏宗昌正想着。 突然间,哪怕有着大雨遮掩,魏府正门依旧传出了不小的震动。 轰隆!! 仿佛是什么重物坠落,砸坏了建筑的声音响起。 “什么动静?” 不自觉地,魏宗昌眉头一皱,随即运气而起,屏蔽雨水,脚步轻点,便向前而去。 才穿过花园,走过长廊,步入正门庭院。 便赫然见到. 自家魏府本来门口陈列的两只铜狮子,不知道何时,竟被人当作‘巨石’,将自家那一口耗费不菲银钱,从而打造的巨门砸烂。 随即歪七扭八的,坠在了两侧的花园里。 而后 待到他显出身影。 那来人拖着一只会‘呻吟’的半残身躯,咧嘴一笑,凌空向他丢来。 魏宗昌眼神微眯,定睛一看。 正是他不久前叫自家儿子以他的名义,派去剪除镇守府后患的‘门客’王摧山! 默默的看着王摧山被扔在他脚边上,魏宗昌细细打量了两眼,随即不再望去。 落得了这副田地,多半是废了。 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可言。 那么 凝视着雨夜上门的年轻身影,魏宗昌开口了: “阁下是” 季夏的眼神冷冽而又锐利,一头长发未束,被‘气’吹荡着,避开雨幕,发丝飞扬。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道紫衣绸袍,肉身无缺无漏,似乎没有一处缝隙的冷峻中年。 只是一眼,便知晓了他的身份。 于是笑了,毫无顾忌的踩在了一侧的铜狮顶上: “贵府不是要杀我么?” “我叫季夏。” “若有本事,尽管来杀便是。” “而若是没有本事.” 他的语气顿了下,突然冷漠了下去: “那就不要怪我。” “讨个公道了!” 外城,青石巷。 被澹台曜带走的季寒,一身疲惫的回到了青石巷子。 就在不久前。 他亲身体验了一把,第三步的武夫‘驭气踏空’的感觉。 澹台曜带着他,一路闯入了不远处的黑山,周身‘天人领域’张开,肆无忌惮的搜寻着一些稳固根基,重塑经脉的药材。 然后在一处溶洞里,以元丹秘法,借助灵药之力,为他洗净伐髓,冲刷气血。 终于将原本乱糟糟的,因为‘龙象血’与‘人血’相融,从而对冲,导致岌岌可危的体质,一把拉了回来。 可以说,恩同再造! 这样想着。 看着身边‘天人领域’张开,竟连漫天大雨,都近不得身的澹台曜,季寒一脸兴奋,搓了搓手: “澹台先生,我要练武多久,修行多久,才能抵达你这种程度?” “你方才曾说,我血脉中和之后,堪比灵身,是不是说明,我日后的修行天赋,将不比我兄长差了?” 澹台曜似笑非笑: “灵身?” “就算是玄级资质,也不是谁都能修行到我这个程度的。” “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早日修行到大先天吧。” “不然被神血教发现,强行裹挟着上了贼船,亦或者被官府或者缉魔司发现,直接给你斩了.哪里还有之后可言?” 一席话,顿时给季寒说的一噎,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同时,澹台曜与他穿行雨幕,状似无意,没来由的又开口询问了一句: “话又说回来。” “兄长兄长.” “你老提你那个兄长,他很厉害?” “他叫什么?” 提起季夏,季寒顿时精神一振: “这是当然,如果我自比鸿鹄,那么我家兄长便是翱翔穹天的鲲鹏。” “如果我自比繁星,俺么漫天星辰数不胜数,可似我兄长那般耀眼的‘皓月’,却只有一轮!” 听到这里,澹台曜有些意外。 换血之痛,堪比千刀万剐,一个不慎,都是万劫不复,这小子能挺过来,足以见得脾性坚韧。 这样的人,能打心底,从语气中都透漏出对另外一人的敬意 只能说明,那人确又可取之处。 “我兄长与我一母同胞,单名一个夏字,正所谓‘万物醒来始为夏,自我来时百花开’,如果我能跻身大先天,我相信.” “他的未来,比我只高不低!” 季夏。 听到这个名字。 澹台曜眉头一皱: “季夏么?” 待看到季寒点头。 他的心中,这才有了些确定,随即对季寒微微侧目。 早前,待到知晓到季寒的姓后,他就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而从季寒口吻里,听到这个谢府书信里提及,可谓是证据确凿的‘名字’. 澹台曜不由心中暗思: “据季寒这小子所言。” “季夏,不过是区区一个猎籍猎户,才练了大半个月的武道。” “就算成功觉醒体内血脉,激发了‘灵身’体质。” “可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的特殊了。” “这样的小子” “是怎么有胆子,或者说怎么知道,能够借助我的名字,去与谢樵玄书写了一封,说自己知晓‘宋柴薪’隐秘的呢?” 其实,想到这里的时候,澹台曜心底有一个大胆到不可思议的猜测。 毕竟,他这几十年都在桐叶州游荡,没有经历过宋柴薪当年的事情,可以说对于那一切,堪称一无所知。 如今听到宋柴薪葬身黑山的一切传闻,都是捕风捉影,从来没有亲眼见到。 他自己打心底,是不愿意信宋柴薪陨落的。 所以,这个叫做‘季夏’的小子,至关重要。 他一定知晓什么东西。 一路与季寒悄无声息的折返黑山,澹台曜在路上的时候,就提过留宿季家的意图。 而像是他这样的第三步大腿,又给季寒帮了大忙,理所当然的,便被季寒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 在到了季家院前时。 二人却见到两具脑浆迸裂,被雨水冲刷的发白尸首,正躺在院门之前。 顿时间, 季寒脸色一白,就想要冲进院子里,不过却被澹台曜一把拉住: “里面没人,不用进去了。” 他的表情平静,但身侧如同孤狼的少年,却是执拗无比,就想冲入院子里看个究竟,同时语气喃喃: “莫非.是因为我的事情,导致牵扯到了兄长?” “他被那些人带走了?” 这地上躺着的两个,不难看出,生前都是‘水火仙衣’的修为。 季夏能拼命换掉两个,在季寒理解里,就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所以一时间,以为季夏出了意外,本来颇为高兴的情绪,顿时大受打击。 “不必惊慌。” “这里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气’的博弈。” “而且有一方,品质相当之高,甚至比我都高。” 听到澹台曜的话,季寒本就慌乱的思绪,顿时跌至谷底。 相当之高的‘气’? 那他兄长季夏焉有活路可言? 然而这时候,澹台曜瞥了一眼如丧考妣的少年,眼神里透漏着奇怪,又峰回路转道: “但你不必如此绝望。” “因为.” “那品质极高的气,与杀了这两人的气,同出一源。” “如无意外.” “便是你哥。” 这话说完,季寒懵了: “啊?” “我兄长不是‘汞血银髓’吗?” “一夜之间,怎能横跨两境?” 就算他留给了季夏一粒龙象大丹,可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但澹台曜只轻轻闭眼,并未理会于他。 下一刻,属于第三步顶峰的神魂与领域一同张开。 “找到了,跟我来。” 静静伫立了片刻后。 澹台曜将眼神睁开。 随即望向了一个方向,同时开口。 梧桐府,谢氏。 深夜,月明星稀。 黑山的雨,并未降在这一处繁华至极的府城内。 而一驾奔行了一日一夜,打着‘谢’字旗号的骏马,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谢府内。 梧桐谢氏。 经历足足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 如今,有着两尊‘第三步’存在。 一位是临近风烛残年,寿元近乎干涸的‘老族主’谢樵玄。 另一位,是曾经谢樵玄的大儿子,长房‘谢安’的嫡子,‘谢桥’。 曾拜一尊‘兵家大能’为师,不过因为几十年前,卷入了一场浩大风波之中,导致官途坎坷,难以攀登。 如无意外,便将接替‘谢樵玄’的位子,在他百年之后,登临谢家家主。 而作为谢桥第三步后,才诞下的女儿。 谢梧桐以‘梧桐’为名,可以说是整个谢家的‘宝玉’,甚至因为她父亲常年游历的原因,是由老族长谢樵玄一手带大的。 她从黑山千里迢迢送来的信。 自然第一时间,哪怕是深夜,也被送到了谢樵玄,谢老爷子的起居。 深夜里。 挑着烛火,以自己的神魂,一点一点勾勒着一幅‘神魂图’的谢樵玄。 听到有信从‘黑山’送来,挑了挑白眉: “送进来吧。” 看着年轻的侍卫毕恭毕敬,谢樵玄浑浊的眸子,默默目视着他将信函送上,随后关上门扉,退了出去,不由唏嘘: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好久好久之前。 他的身边,跟着过一个跟了他半辈子的书童,用的极为顺手。 可惜那老头子终究没有活过岁月,在那场动荡里便溘然长逝了。 从此往后,他就再也没了一个说说话的同辈人。 “唉” “还是看看我谢家第三代唯一的希望,我的宝贝孙女,给他老爷子送来了什么嘘寒问暖的信件吧。” 眉宇露出一抹感伤的谢樵玄,有意屏退了曾经的那些记忆。 随即,拆开信封,逐字逐句的读起‘谢梧桐’送来的信。 但越读,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而且读的极为认真,极为凝重,仿佛这信里面,有什么他无法割舍的事物一样。 良久良久后。 谢樵玄放下信函,闭上眼眸。 片刻,复又拿起信函,睁开眼眸。 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依旧是熟悉又陌生的字体,并不是他人老了,花眼了,而是真真切切 就是那一副模样! 不知不觉间。 谢樵玄的手掌开始有了微微颤抖。 这时候,他不由侧过头,看着身畔烛火微燃。 仿佛透过这一盏烛火,便能够穿越几十年的岁月。 依稀看得见彼时,尚未老朽得走不动路的自己,正在伏案,教授着一个骨子里透着凉薄的少年,读书习字。 而今再看, 这信函纸张上所书的字迹, 银钩铁画,刀劈斧凿,苍劲有力。 简直与自己年轻时,有着七分相似。 而与那个少年 更是一模一样! 可这世间怎么能有一模一样的字呢? “名唤‘季夏’,以澹台曜的名义,说有关于宋柴薪的事,要告知我这个老头子.” “呵” “季夏.” 谢樵玄凝望着那一张原本为子孙后代,耗尽心血描绘大半的神魂图。 又瞅了瞅这一封信。 沉默片刻。 轻轻对着门外的侍女开口: “来人,更衣。” “老夫” “天明之后,” “要去往黑山一趟!” (ps:520要出门一趟,大家懂的,所以提前写完这一章,当作今天的更新。) (另外,我真的不是跟大家画大饼,最近事比较多,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了,大家肯定又会骂我,不过也该骂,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能说,日更五千不断更是底线,至于日万,我不给你们画了,我自己给自己画,过了这段时间,我会的,这阵子真的是因为太忙.)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季夏力压大先天,澹台曜:“你...到底是谁?!” 风雨如晦,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直泻! 季夏一脚踏上石阶,提着两口门前伫立着的铜金狮子,直接砸穿了魏府的大门。 这个时候。 一尊周身无漏的陌生金刚人物,从府邸深处走出。 魏府的大先天只有一个,所以此人身份,不言而喻。 只有可能是. 魏府的大家主,这外城仅有寥寥两三位的大先天之一,魏宗昌! 魏宗昌一张脸上尽是冷峻刻薄。 他望向擅闯而来,顶着狂风骤雨,一身衣衫却是丝毫未湿,周身气流鼓动的季夏。 面上先是惊疑。 随着看见了季夏手里拖曳着,划出了一道长长血线的‘血手鬼刀’张摧山,眼神里瞬间充斥出了浓浓的忌惮。 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讲的。 黑山城的缉魔司,巡守几十位,但拥有‘铜章’名号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 除了像是‘谢梧桐’这样极为年轻,背后有着府缉魔司关系,立下功勋,升任至此的。 绝大部分,都是大先天级,位列九品,外城司首的面子,都不必给! 更别说位列八品的城‘缉魔司主’了。 虽说官位没有‘黑山镇守’大。 但历代以来,还没听说过缉拿妖魔,拳镇武夫的城、府、州缉魔司主、缉魔使者、缉魔大将,有武道修为差的! 他私底下招募‘缉魔司’通缉的罪犯。 这种事情,要是捅到了内城缉魔司的案宗里,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看着季夏脚踏铜狮,一只手将王摧山直接扔来,魏宗昌眸泛冷光,根本猜不出这来人身份,只是出言试探了一句。 但. 叫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是. 这来人,竟然自称‘季夏’! 恍惚间,如同一道惊雷般,劈开了他的思绪。 在今日之前, 如果有人和他说这个名字,那么在外城地位举足轻重,堪称日理万机的魏大家主,绝对是摇了摇头,不知道的。 就算是今天,从他儿子魏章嘴巴里! 听说了近些时日,黑山外城,青石巷子里出来了一個泥腿子,有着‘灵级资质’,魏宗昌也仅仅只是,记住了名字。 因为归根结底。 一个才练武一个多月,又没资源,又没靠山的小子 就算资质超群,又能如何?说到底,还不是分分钟动动手指,就能直接拿捏了去。 可叫魏宗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眼前这个周身气流滚滚,不过第一步筑基的年轻武夫 竟然肩抗暴雨,哪怕一窍未开,不成周天,就在气势之上,与自己分庭抗礼! 他哪里来的本事? 看着被一巴掌扔在了自己脚边上的王摧山。 魏宗昌心里,突然涌现起了无边的寒意。 原本自己觉得,只是派遣人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是能借着这事,顺带着敲打敲打自己儿子,叫他不要再去做一些愚蠢之事了,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但当真正看见了季夏后! 魏宗昌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脑筋一刹那飞速运转,瞥了一眼正在呻吟的王摧山,魏宗昌果决无比,手腕一翻,凝指作剑,顷刻间,化气封喉! 还好。 不幸中的万幸。 王摧山这等跨府逃犯,在缉魔司挂了名字,不敢大肆张扬,平素里,也没人猜测得到他的身份。 只要他自己不说。 这季夏哪里能知晓? 所以. 魏宗昌悍然出手,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毕竟本就是与虎谋皮,他好吃好喝供了这三兄弟在外城,充当门客与清洗打手,现在,也是该给他偿命的时候了。 风风雨雨几十年,屹立黑山不倒的魏宗昌,在一息之间想到对策,随即果决无比。 在做完这一切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季夏: “小友,今日之事,皆是因镇守府‘陈清屏’而起。” “她与其父,也就是镇守府下一任的继承人‘陈恭’,对你心怀不轨,意图除之而后快,我魏府不过是被裹挟着,不得已之下,上了贼船而已。” “我这儿子,生来脑子就缺了根弦,如若是他的所作所为,叫你心生不快的话” 一身紫衣,金刚身无漏的魏大家主。 在说完了这一切后 突然眉宇凝重的,向着眼前的季夏,低下了头,微微颔首: “那么,我这个做父亲,做魏家家主的,向你致歉。” “为恶之人,死不足惜,你提着我魏府招揽的人手兴师问罪,可谓天经地义!” “但,我魏宗昌是做生意的,始终笃信,没有永远的敌人,尤其是你这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武夫。” “冤有头,债有主,你今日不过筑基,就算拼死与我搏杀,也是胜不得的。” “但我魏宗昌,不愿出手。” “不仅如此.” “今日之事,我可秘而不宣,瞒着陈家父女,助你出城,待到他日你神功大成,杀回黑山,再与陈家清算恩怨,如何?” “若是伱还心有不忿。” “正好前不久,我购置了一枚先天级数的‘开窍’大丹,原本准备留给我儿,用以突破金刚身,现在正正好,交予你手,便算作赔礼道歉了,如何?” 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落在了外人的耳目之间,怕是能叫那些听闻过‘魏宗昌’这个名字的人,惊掉下巴。 因为魏府的家主,名声是出了名的吝啬! 哪怕是给一些做工的佣人,都不愿意多给一分的银钱! 这样一个精明到了骨子里的老狐狸. 竟会给一个小自己,起码得有三四十岁的年轻人,低三下四?! 但他们不知道是, 站在魏宗昌的角度,面子不面子的,真不算是个事。 他年轻的时候,是乞丐里爬出来的出身,对金钱、宝贝吝啬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可能爬到这个位置,真要豪爽起来,什么他都能送,都敢送。 要不是被当儿子的给蒙在鼓里坑了。 以魏宗昌的性格,要是见到了季夏哪怕一面。 都不会选择,跟这样眼睛里藏着‘火焰’的年轻武夫,结下梁子。 毕竟,你杀了他,能得到什么呢? 你什么都得不到。 可万一没杀成. 那就是祖宗三代,尽毁于一旦! 他魏宗昌已经老了,只想颐养天年,没了勇猛精进的念头,哪怕是得罪了镇守府,明面上也有条活路。 可要是放了一个毫无忌惮,未来必成大先天,且超越于他的武夫 怕是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看到魏宗昌如此能低头,雨夜里,季夏也不由诧异,只觉得此人,当真能屈能伸。 但是事关季寒失踪,再加上他儿子此前蓄意暗害季寒,以及这一次的雨夜谋杀。 叫季夏已经对这魏府的大公子魏章,杀意滚滚,难以遮掩。 就算魏宗昌低头至此, 他还是脚下轻轻用力。 只听见‘咔嚓’一声! 铜金狮子炸开,四分五裂! “我要的‘公道’不只是这样。” “魏族主,你客气,但你生的儿子,未必客气。” “而且” “季寒今日夜里,并未回到家中,你儿子之前劣迹斑斑,意图暗害于他,给镇守府当作狗腿子,你说” “我岂能信你魏府无辜?” “我今日冒雨前来,就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将季寒完好无损的带走。” “第二件,取魏章狗头!” “若是魏家主觉得,这两件事情都能满足季夏,那么.” “什么好处,我都不必要,从此往后,与魏家既往不咎,也不是不行,如何?” 要我儿子的命? 你? 魏宗昌匪夷所思: “小子.” “你是真觉得我屡屡让步,耐何不得你么?” 他就这么一个独苗! 自己隐忍至此,你还不满意,真以为自己是大先天了不成,还想和我掰手腕? 不由得,魏宗昌怒极反笑: “况且再者说来,黑山那么大,你弟弟死不死的,在哪里,跟我魏府又有何干!” “你是真把我魏宗昌这几十年来,纵横外城的名声,当作泥捏的不成,可以任你肆意践踏?” “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扪心自问。 算是给足了这季夏面子,可以说是把自己这一张老脸,都不要了。 可魏宗昌万万没料到。 这小子简直骄横跋扈到了极致,一点脸都不给他留! 他说的话,是没错。 可说一千道一万,这终归是一个拳头决定一切的世道,你第一步筑基,见我第二步金刚,你就是要跪下,见我只管磕头! 毫无仰仗,登门而来? 简直是倒反天罡! 嗖! 乘气破开雨幕,魏宗昌紫衣闪转腾挪,五指微屈,隔着数丈便凌空一抓! 季夏踮着脚,早有准备,一跃而起,原地所处的那一堆花花草草,前脚经受风吹雨打,后一瞬间,便被尽数,拦腰切断! 见到气走浑身的魏宗昌,滚滚杀意不加掩饰,季夏呼出一口长气:“我当然有那个本事。” 咯吱咯吱! 筋骨齐鸣间,有烽火连天之相,陡然爆发! 连带着魏宗昌大手一抓,便想要以最‘朴实无华’的气爆手段,将季夏生生捏爆的举动,都不由一顿。 而后,像是认出了什么一样。 魏宗昌眸子先是一缩,看到季夏背后的‘拳意’与‘景象’,似在思索。 片刻不到。 忽然大惊失色: “这是.?!” 季夏看着飞身到来,穿梭雨幕之间的魏宗昌,毫不犹豫,只是迎拳而上: “正宗拳道,意凝真我。” “怎么” “没见过?” 轰轰轰轰轰! 淡然一笑作后。 季夏背后有狼烟滚滚,与他浑身气血攀升,连作一片。 而后如同沙场‘兵戈’碰撞的金铁交加声,从无到有,在魏府升起! 他拳似炸雷,掀起风沙,携带着一颗‘碧血丹心’,一往无前,轰然炸开,冲得近在咫尺的魏宗昌,‘呼呼’耳膜作响: “这小子” 正宗拳道? 开什么玩笑!! 正宗法,法择人! 且不说能不能有修行的资格 就算有,能在这个年纪参悟,且修到了圆满之上的‘意境’. 就算是名震一州的宝瓶才俊,一只手担起江湖,另一只手抓起官府。 这双方加在一起,可能找得出来一个否!? 黑山城这犄角旮旯里, 竟能蹦出来这样的人物?! “好儿子你到底惹到的是什么人啊!!” “你是想要我魏府基业,毁于一旦吗?!” 魏宗昌眼眶瞪大,拳掌驾驭大先天气,以金刚无漏之身,与这正宗拳意加身,且练到了极为高深程度的黑衣青年,雨幕搏杀! 但这时候他已深知, 自己,杀不了季夏! 就算能以如同‘鸿沟’般的境界差距,占得一点上风,又能怎样? 若是一心想走,燃烧气血,和他这气血下滑的五六十岁老武夫厮杀,这季夏,资本比他要浑厚! 所以自己,拦不住他。 不成元丹,锁不住周身气血、真气。 除非有境界差距、技艺差距在,不然同境之间,谁年轻十岁。 谁就是厉害! 更别说.. 这季夏, 简直强大的不可思议! 越境啊,横跨第一步与第二步之间的天堑,除却那些谈之发笑的画本子里,记载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传奇,现实里,哪听闻过? 却不想,他魏宗昌何其有幸。 竟有概率 成为整个大昭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例! 只不过. 却是那个被挑战的背景板! 一刹那,魏宗昌道心破碎,气势兵败如山倒。 拳拳碰撞间,哪怕他其实论‘气与力’更胜一筹。 但在精神意志,以及武道技艺上,却是一溃千里,一时间心神失守下,竟被季夏节节攻入防线! 如同炮鸣般的铁拳,生生砸在他的无漏之躯上。 一击又一击,刚猛无比,好似龙象践踏,叫他无漏体魄,都扛不住! “当真不可商议?哪怕我魏府百年家业,割一割肉?”魏宗昌以名门拳术,拳意加身,咬紧牙关,不由发声。 “本来可以,但现在不能了。”季夏瞳孔闪烁着,有着一丝丝的兴奋。 他是宋柴薪。 但这一次. 却是真正以自己屹立在现实的身份,硬抗大先天而不败! 这已经叫他决定, 用魏宗昌来做他的磨刀石,铸他此世武道念头通天阶! 古来只闻‘同境无敌’。 可有人能,跨越第一步与第二步的差距 战而胜之? 闻所未闻! 纵使宋柴薪已经足够妖孽,更是少年魁首,好不风流。 可筑基之时,见了才刚破境的大先天幼蛟‘古鸿剑’,也只能靠着千里迢迢赶来的梧桐缉魔使‘项逐鹿’,才解了危局。 毕竟,境界越高,代表经过时间岁月的沉淀,也就越长,越古老越强大,因为他们的积累,已经大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可随着两世加身, 季夏,已经能够无视这种‘积累’! 一拳打出! 任他魏宗昌大先天,也得跪下,直打得这位魏大家主虎口发颤,凌空金刚怒目,随即仰天咆哮:“魏章,死去镇守府!” “叫陈恭父女瞪大眼,好好看清楚.” “这季夏不杀,” “他镇守府,安能有宁日?!” 魏府的下人,早已经肝胆俱裂,四散而逃。 濒临凌晨时分,天上昏沉一片,瓢泼大雨泼洒着。 两人的大战,打得魏府一片破败。 但季夏,却抽不开身,被魏宗昌拦住,寸步难挪,腾不开手,只能眼看着魏章遁逃而走。 混迹在人群里的魏章,未曾见过季夏。 但跟在他身畔的老管家‘魏安’,听到自己当日大动肝火评价的‘季差役’. 竟然能按着他家老爷打!! 早就吓得两股战战,将从外城衙司将他儿子捞出的想法,瞬息抛飞到了九霄云外。 魏章带着魏府的好手,淋得浑身湿透,睁不开眼,连滚带爬的就想往‘内城’跑。 准备按照他父亲的吩咐,去找害的他家破人亡的‘镇守府’陈家父女,求得‘逍遥大高手’,以雷霆手段,直接镇杀此獠!! 可. 才刚踏出府门! 便在被轰碎成渣,再无庄严富贵的府邸门前. 见到了一灰衣人,与他之前苦苦追杀的季寒! 一刹那,魏章从头凉到了脚后跟,生生止住脚步。 看着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的季寒。 才刚惊声大喝一声:“你!” 下一秒,便被季寒狞笑一声,眼神凶戾,如同恶狼瞅见了猎物般,直接摘掉了脑袋! 沐浴仇人血,大仇得报,季寒畅快无比,随即望向里面,担忧不已:“澹台先生,我家兄长他.” 这时候,季寒转头,才刚想请澹台曜出手相助。 但就是这么一回头,却是浑身一冷,被突然溢出的一缕气息,直接压得喘不过气! 顿时间,季寒捂着胸口,半跪于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淋漓! 他艰难得抬头。 却见到, 此时眼前的灰衣人影,那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一双沧桑的眸子突然前所未有的认真。 正死死盯着他家兄长的身影,嘴巴里,在嘀咕着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 “‘流星追月拳经’的根基影子” “烽火狼烟,正宗拳道,这不是当年琴剑阁.?” “季夏?宋柴薪?” 澹台曜缓缓挪动脚步。 将曾经记忆里同样俊朗非凡,只不过稍显‘阴冷孤傲’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肆意疏狂的年轻武夫,缓缓重叠 而后,‘天人领域’,招手一开,轻描淡写的将魏宗昌拍死。 随即,直视那个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讶然,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的身影,眉头紧锁: “你,” “到底是” “谁?!”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黑山大案,当面对质,澹台曜:你果真是宋柴薪?! 金鸡破晓,当第一缕晨曦,洒落黑山。 这外城区最为繁华的‘福禄街’上,却是发生了一起震动‘内外’城的大案。 先是负责值守这一片区域的外城差役钟旭,提着衙刀,隔着老远拨开人群 就看见了脑浆迸裂的魏府大公子魏章的尸首,正挂在自家门前石阶上,死状凄惨。 看到这里,钟旭内心‘咯噔’一声。 还未睡醒的精神,于一瞬间绷紧了起来。 紧随其后,眉宇微寒,便知晓出了大事。 当他跨过一大清早稀稀拉拉的人群,迈入魏府。 正疑惑魏章的父亲,以及整个魏府的武夫,怎得能叫魏章就这么死在门口之时. 令他更加震惊,甚至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魏府之中,作为外城屈指可数的‘大先天’级存在! 魏宗昌! 这个几乎垄断了五成外城‘盐铁’之事,靠着疯狂吞食宝药、大丹,从而维系了一身‘金刚无漏’修为的魏大家主。 随着他登门而入。 竟被人将半边身子,都拍入了自家的花园子内,嵌入土中,临死之前,还双眸瞪圆,望向了自家府邸门槛的方向,死不瞑目! “魏魏宗昌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出的手?” 钟旭看到这里,双眸缩紧,紧握鞘刀,脑后寒意直窜天灵。 他甚至不敢多想,就回过了头,几乎一刻也不曾耽搁,就匆匆的向外城衙司走去,他要去找司首陈振武! 说句难听点的。 本来这案子牵扯上魏府,他就觉得隐隐不对。 但眼下看来. 别说班头了。 就算是九品司首,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横祸大案! 陈振武,怕是都管不过来! 魏府的这位魏大家主一直以来,都是给官府上着大税的,上面几位既有‘官位’又有‘武道’的黑山权贵们,谁没吃过他的资源? 缉魔司、镇守府上上下下的人脉,他都曾打通过,而且就连府城那边,听说也有着几分关系。 不看僧面,看佛面。 所以魏宗昌的死,非同小可。 更关键的是。 竟有人乘着夜色,在外城最繁华的街道行凶,而且杀的还是魏宗昌这等大先天,就差把‘肆无忌惮’四个大字,写在自己脑门子上了。 要是不彻查到底。 那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轮到内城的大先天了? 哪一个修到这种程度的武夫。 能叫这种肆无忌惮的‘威胁’,凌驾于自己的头顶之上? 很快, 匆匆忙忙,赶赴而来的黑山差役,便将曾经极尽繁华的魏府,彻底封锁。 而后,黑山衙司的九品司首陈振武。 连同缉魔司驻外城的铜章巡守,距离大先天只差一步的谢梧桐。 两人一前一后,代表了镇守府与缉魔司,一并到来。 外城魏府,府门前。 “并非妖魔作祟,此地没有感知得到,一丝一毫的妖魔气。” 谢梧桐一身缉魔衣,小巧如玉的手掌翻转间,将一枚感知妖魔气息的玉石托起。 看到上面色泽并未发黑,于是她昂头望向偌大府邸,对着身侧脸色难看的陈振武,果断开口,定下结论。 “.”陈振武心中沉入了谷底,早就派人将这种大案子,知会到了镇守府。 听到谢梧桐否定了‘妖魔作乱’。 这位外城的司首,心下便开始了暗自琢磨,脑子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复杂的方面想: “魏宗昌的大先天虽然水分十足,但也是货真价实的金刚无漏。” “杀了他,又杀了他的儿子,既不是掠夺武夫‘修行之气’,借以滋补入道的妖魔,那又能是谁呢?” “哪怕是我,与魏宗昌面对面厮杀,也就只能占個七成胜算。” “放眼整个外城,另外两三个家族、帮派的先天,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又怎能做到,将魏宗昌给生生逼死?” “莫非这黑山穷乡僻壤的,突然来了个‘府缉魔榜’上的过江龙,狠人物,不想太冒风险,惹人注意,但又想搜刮些资源.” “所以,便盯上了魏宗昌这个外城的大先天?” 陈振武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缉魔司,镇压天下‘群魔乱舞’,除却扫除妖魔祸患,同时还设立了专门针对‘武夫’的缉魔榜。 缉魔榜分为三个层次。 大昭缉魔榜、州缉魔榜、府缉魔榜! 哪怕是府缉魔榜,想要上去,最差最差,也得是‘大先天’! 当年大昭初定之后,大缉魔主为了镇压那些不服王化,不服管教之辈。 特地设定缉魔榜,讲究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常年都有缉魔司的上位巡守,绝顶高手,依靠着线索与行踪,整个天下的行走着,只为将这些存在,缉拿归案。 其中,有宗门出身、不服管教的绝顶武夫,有神血教各脉各家的‘孽血门徒’,还有与妖魔勾结,占山为王的大盗匪患. 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要真有这么一位到了黑山。 不知道,会有多少家资巨富的黑山权贵,寝食难安! 而且,对于他们镇守府一脉的陈家‘政绩’,也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陈振武一时间,忧心忡忡。 不过幸好,魏府只死了主家的两个人,其他的侍女,仆役,说不定还有命在,只是惊恐之下,四散而逃了。 要是能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些消息,也不算无头苍蝇。 起码大概能猜测得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出手,将魏府的根基,彻底覆灭! 不管是陈振武,还是他手底下的班头、差役,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魏府后,脑海里,其实都是这样想的。 未过片刻, 陈振武便见到了,被衙司差役带来的,魏府幸存的大管事魏安。 本来,他的表情极为沉重,满脸乌云密布。 但当他从魏安的嘴巴里,听到了是‘季夏’将他家老爷按着打,并且伙同一尊不知名的灰衣人,直接镇杀了魏家父子时 他的表情,极为精彩: “你说,魏宗昌是季夏杀的?!” 陈振武愕然,看着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魏安,常年做司首的经验,凭借直觉,能够告诉他自己。 那就是,魏安这老东西,没有骗他,也不敢骗他。 也正因如此! 所以陈振武彻底懵了。 而此时,谢梧桐踩踏在大雨稍歇,湿泥飞溅的魏府道路上,蹲在一处被大水浸泡,以及气剑穿喉的尸体前,皱眉俯身,细细端详着: “这人的面容” “我好像,在缉魔司的流窜卷宗里,见过。” 有些劣迹斑斑的武夫,修为不到,还不配留名在第三等的‘府缉魔榜’上。 所以,便会被记载在卷宗里,流传到每一个大城的缉魔巡守手里。 谢梧桐笃定,自己一定在某个通缉令里,见过这张脸,正准备吩咐人手,将‘王摧山’的尸首带走。 随即,便听见了陈振武的失声大喝,瞬间脑门子上,全是问号: “季夏?杀魏宗昌?” “开什么玩笑!” 青石巷,季家。 季夏带着澹台曜,季寒折返。 与前两人面色古井无波,但每一个人都似有心事不同。 季寒面上一直都是揣揣不安: “兄长,澹台先生。” “咱们今日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真的不趁着夜色,出了黑山吗?” “那魏府的普通人,又不是瞎子,恐怕等到差役一到,那些衙司的人,便知道是咱们杀上的魏府了!” “本来镇守府就是官府一脉,这一下,要是倒打一耙,给咱们泼上一层脏水,可真是跳进黑山河里,都洗不清了!” 季寒比季夏还要年轻几岁,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心中没底。 但澹台曜和季夏,却没有一个在意的。 或者说 自从出了魏府后,便一言不发的两人。 比起来自镇守府的威胁 更在意,对方身上的一些秘密。 “季寒,你在门口呆着,我有些事情,要与这位澹台先生讲。”季夏突然出声。 顺带着,还叫季寒将那原本两具被他抹杀的尸首,处理一下。 以免被青石巷的一些居民见到,吓得打乱了他与澹台曜的交谈。 “哦哦,好。”季寒一呆,本能反应,便应下了季夏的话。 刚想问些什么, 却见季夏,已经带着澹台曜,走入了屋内。 同时,在进入之前,澹台曜还挥了挥手,以第三步实力,布下了一层领域屏障,实力不超出他,根本破不开来,更莫说是季寒了。 他根本听不到屋内传来的分毫声音,无奈之下,即使心中疑窦丛生,也只能撇了撇嘴,听从了季夏的嘱咐,边收拾尸首,边乖乖等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 “澹台先生.” “怎么和家兄,一幅早已‘相识’的样子呢?” “可这不应该啊。” “兄长身上的‘秘密’,是越来越难看透了。” “不过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季家三代以来,位居猎籍几十年,始终没有出来一个人物,到了这一代,我兄弟二人,总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我姓季的了!” “有着澹台先生这等大高手在” “就算镇守府背靠官府,” “但在黑山城里,应该也没有人能够敌得过他,对吧?” “那这样看,我与家兄提了那父子二人的狗头,问题不大!” 滴答,滴答。 昨日一夜暴雨。 叫这干干净净,一贫如洗的狭隘屋内,显得略微潮湿。 不过不管是季夏,还是澹台曜,都没有在意这点。 看着眼前面容逐渐严肃的澹台曜,季夏率先打破了沉默: “澹台先生,想要知晓些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 “似你这样的强者.” “为何,会在这小小黑山驻足,还刚巧和家弟季寒,认识了呢?” 季夏叹了口气。 其实,澹台曜的出现,着实是叫季夏没有想到,完完全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一时间,甚至还叫季夏有些心虚。 因为真说起来,从头到尾,宋柴薪在最开始时,都是仗着生母谢微的人情债,一直亏欠澹台曜的。 连带着到了几十年后,自己回归季夏本尊,在现实里,还扯出了他的名头,想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给谢樵玄写信。 将自己作为‘宋柴薪’在最后一段‘幕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了解清楚。 结果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小黑山,撞见了正主!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个时间点的澹台曜。 相较于曾经第二步逍遥境,强出了简直太多太多。 数遍季夏见过的第三步强者,真要较真的讲 恐怕就连云鸾山上仅次于第四步,在第三步里走了极远极远的观剑、执法二长老,都不及他,来得强大! 岁月催人老,能叫人青丝变白发,从气血沸腾正当壮年,到腐朽迟暮走不动路。 可也能叫人一步一个脚印,拾阶而上。 在这一条尽头甚至能够比肩‘神圣’的武夫道路上. 成为千古留名传颂的不朽传奇! 不过看着澹台曜几十年不见,依旧是最后一面时,被古华击断了心气的那一副颓废面容。 季夏心头泛起波澜,不由得便想要知晓,这些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当年从琴剑阁离开时,后来在黑山做镇守,季夏也曾听闻,澹台曜远走宝瓶州毗邻的‘桐叶州’,但后来的事,他便不知了。 心头正思索着,对面澹台曜有了动作。 只见他挥了挥手,以气作形,竟然凭空‘从无到有’,描绘出了一幅情景。 正是琴剑山,澹台曜从谢梧桐嘱托亲信,送往谢家的中途景色。 “有人以我的名义,送了一封信,去往谢家。” “你说,我偶然间还刚巧查探到了。” “又怎能不来一探究竟呢。” 澹台曜眉宇认真,一字一句,目不转睛的盯着季夏。 一刹那,季夏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轻声低语,有些苦笑。 这样的话,有些事情,便说得通了。 如果他是澹台曜,看到有人假借自己的名义,去‘招摇撞骗’,而且还确实是踩到了点子上。 他自己,肯定多多少少,也是要来走一趟的。 至于季寒。 不成大先天,未曾周身无漏。 这小子在走到了第三步巅峰,那些可以念头一动,便化作‘领域’的人物手里。 被看出端倪,也实属正常不过。 澹台曜能留了季寒这个疑似‘神血教’的小叛党,没有告发官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这里,季夏‘呼’了一口气。 要真被捅了出去. 这事想要压,就难办了。 毕竟,谁沾染上了‘神血教’的标签,那么除非你是大缉魔主转世,亦或者女帝亲临! 不然就算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说清算,也就清算了! “你的问题,问完了。” “我也刚巧不想要季寒知晓一些隐秘,因为他答应了我的承诺,有些事情,不必牵连到他。” “但你不一样,毕竟我这一趟归根结底.” “本就是为你而来!” “外面已经布下了屏障,那么现在.” “伱也是时候该回答魏府那个,你避而不谈的问题了。” 澹台曜起身。 叫季夏一瞬间双肩一沉。 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袭上心头。 “宋柴薪。” “这个名字,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还有你身上的‘流星追月拳经’之根基,以及.抵达拳意之境的正宗拳道‘烽火狼烟,碧血丹心’!” “又是,从何而来?” 将窗户纸直接捅破。 澹台曜几十年后,故地重游。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缠满了谜团的年轻人,屏息凝神,不曾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澹台前辈.想要听到什么回答呢?” 季夏面色逐渐冷峻下去。 这,是他有意为之。 因为许久许久前, 有那么一个人,不管是笑,还是其他神色,他的表情动作,近乎始终如一。 当两道其实有些区别的面容。 逐渐重合、重叠. 澹台曜气息一滞,顿时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人,从历史的长河里,再度归来! 而紧接着, 季夏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径直开口,便道: “我是季夏。” 听到这坦然回答。 对面的灰衣人手抖了下,眼神里面露出了肉眼可查的失望。 “但,” “我也是宋柴薪。” 砰! 澹台曜拍案而起,一双眼神,盯着眼前的季夏,眼角跳动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身上,开始溢出了杀意,仿佛下一秒钟,只要季夏话语说的不对,他就要一指,直接取了他的命! 然而, 随着季夏从容不迫的开口。 说了一个掩藏在他记忆深处,许久许久都没有再度回想起的一段记忆之后. 这一缕杀意。 顿时‘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当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当年玄清湖畔的那枚‘玉符’,澹台叔,可还记否?” 噗通! 澹台曜一下跌坐了下去。 这一刻,他的嘴里只喃喃着一句话。 “果然.” “是你!” “可” “你怎会还活着?” (本章完) 第九十章 季夏震惊:“你说...宋梵镜是我放走的那尊盖世妖魔?!” 黑山外城,偏僻的季家院子。 昨夜里的瓢泼大雨,已经停歇,老树枝桠下‘滴答,滴答’的垂落雨水,溅射在了季寒的裤脚边上。 踩踏着湿润的泥泞土,季寒‘嘿咻’两声,撸着袖子,颇不熟练的在自家院里,刨了两个坑,将那两个横炼巅峰的水火仙衣,一手提着一个,直接丢了进去。 而后将土堆填满,拍了拍手,有些可惜的咂了咂嘴: “唉” “水火仙衣,已经是将气血、筋骨、皮肉,都淬炼到了凡人顶尖的程度,若是放在精怪身上,那就是数百两都难买的大补之物!” “偏偏这俩是人身,要是.” 舔了舔嘴唇,季寒眼里的惋惜,肉眼可见。 近一个多月里,时来运转,在武道修行上高歌猛进。 如今得了神血教‘龙象’支脉的神血灌体,再加上澹台曜出手,替着自己调理身躯。 如今的季寒,堪比灵身,而且身躯得到的‘战力’,远比灵身更强横! 虽说不如季夏那等妖孽,能以正宗拳意,战胜一尊气血滑落的大先天。 可筑基之下,真要认真来讲,同境里若是不怕暴露,彻底激活他体内潜藏的‘龙象神血’,能与他扳扳手腕的 不是那等正宗大派出身的天之骄子,怕是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可天资再高, 没有资源。 那也是寸步难行啊! 尤其是他的身份,还如此的敏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靠山,才能罩得住他,莫非真要加入那被大昭通缉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神血教’? 可他也没有门路啊。 季寒暗自想着。 这时候,被澹台曜布下一层屏障的狭隘屋子里。 突然传出了一声震动, 当即,叫季寒目露紧张: “怎么回事?” 他刚想要快步走过去。 结果,却根本戳不开澹台曜以气凝成的领域,只能盘坐在屋檐下,抱着臂膀,侧耳倾听,想要听出個所以然来。 听着听着 忽然间。 “噔噔噔!!” 一阵沉闷的,有着甲叶摩擦,兵戈交错的‘咔嚓’声,络绎不绝,开始在青石巷子里回荡着。 落入练武之后,越发耳聪目明的季寒耳朵里,一时间,更是越来越清晰! 听到这般动静,季寒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这不会是.” 一时间,想到了‘东窗事发’四个大字,季寒也没心思窥伺澹台曜与季夏,究竟在聊些什么。 忙不迭的,便双手攀爬,一跃而起,上了自家房梁,远远的往远处巷口望去。 这一眼看去,当即瞳孔紧缩。 只见到,打着‘黑山’二字的旌旗,第一次在这偏僻狭隘的巷子里回荡着。 足足数十名黑山武卒,浑身气血沸腾,结成军阵,披上水火仙衣,不谈十夫长,以及为首将官,光是论及这等威势 便足以,与‘大先天’相抗! 黑山旗! 兵马司! “这是.” 双手抓着砖石,哪怕明知道澹台曜乃是第三步高手。 可. 如若是打着官府旗号,大张旗鼓而来。 那么 澹台先生,真的能正面与之相抗吗? 毕竟真要讲,他们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 只是不知, 他与家兄,究竟又是何关系? 一瞬间,季寒心中急切! 于是急匆匆的,就不停叩着‘屋内’屏障,想要叫两人知晓,外界的紧急状况! 片刻前。 当那一声‘我是季夏,也是宋柴薪’,从季夏口中,从容不迫的道出。 屋内二人,顿时相顾无言。 因为情绪激动。 澹台曜甚至叫自己的‘气’出现了纰漏,导致外面的季寒,听到了一阵动静。 不过转瞬,他便平复了下来。 紧紧盯着眼前的季夏,也可以说是.宋柴薪,眼神既有惊诧,也有复杂。 那一桩早已尘封在历史角落,或许只在隔壁‘玄清城’镇守府卷宗里,才会有所提及的几十年前旧事。 或许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但如若再加上谢微之事; 以及自己亲手赠与宋柴薪,道他日后若无去处,可上琴剑山,得他真传,改姓‘澹台’之事. 普天之下,除却见证之人。 可还能有第二个外人晓得?! 因此。 澹台曜已经信了八成。 不仅如此, 眼前的季夏,纵使容颜大相径庭,只与当年的宋柴薪,有着些微相似之处。 可一个人的神貌,以及一些平日里深入骨髓的习惯. 是哪怕经过了几十、上百年。 也会叫人打心里升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的。 就比如, 这一副冷峻中带着肆意不羁,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冷漠 哪怕宋柴薪本人,性情经过几年的温养,已经不再如此。 可天生的脾性! 就是能叫人捕风捉影,清晰觉察! 尤其是曾经看过他最低谷的旧人,则更是如此! 而反观季夏。 戳开了这一张窗户纸后。 他故意维持着曾经‘宋柴薪’的姿容神貌,想要勾起澹台曜的回忆。 而看到阔别了几十年的澹台曜,原本一张略显颓废的面容,依旧能够因此掀起不小的波澜之时 季夏眼神一闪,便知晓自己赌对了。 于是状似无意的开口: “叔父怎会知我,一定已经陨落?” 澹台曜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季夏不同以往的容貌,剑眉紧紧皱着: “你若真是当年那个玄清湖走出的半妖少年,如何会在几十年后,以全新的身份,全新的样貌,重新出现?” “那叫做季寒的小子,口口声声称你为‘家兄’,如今我已抵达元丹炼气的巅峰,再进一步,就是修得神魂无缺的真人关。” “我能够清晰得感受到,你二人血脉里流淌着的血一般无二。” “你这一次,是以人的身份,干干净净的站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沾染到那头曾经恶蛟,而今踏上了化龙之路的大妖之血。” “虽说这几十年来,我一直身在桐叶州,只为了修成‘真人’关,拔剑杀上西北妖魔祖庭,与那个如今开辟了一方妖魔山,堪称立教称祖的‘古华’妖君,搏杀一场。” “但宝瓶州几十年前的那一场动乱.” “我并非一无所知。” “宋柴薪,或者说季夏。” “你当年被十路围杀,堵死在了‘黑山天渊’之外,而且身负‘大缉魔主’的传承,还放走了.那个人,致使整个宝瓶州,甚至半个大昭都知晓了。” “虽不知晓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可官府、江湖,没有理由会放过你。” “当年站在你这边的人,势单力薄。” “就算是你的外祖父谢樵玄,在那种压力面前,也是独木难支。” “再加上,随着大雪山狐老祖神功大成,叩关云鸾,致使前代宝瓶州主裴南北重伤疗养,引咎辞职,缉魔大将叶苍搏杀二祖,以金鹏血溅半壁城头,饮恨宝瓶州府,从而惹得大昭震动。” “这才有了来自神京的武侯,与江湖中真正的宗师出面,才堪堪平息了那一场动乱,导致哪怕如今几十年后,这宝瓶州都是暗流涌动。” “连第四步大真人,已经踏上了追寻神魂不朽,超越了‘精气’二关,寿命挣脱了枷锁的存在,都说死就死了。” “作为整个事件串联始终的‘伱’.” “不是我澹台曜不信,也不是我觊觎当年‘宋柴薪’身上的东西,而是” “我实在想不明白。” 哪怕澹台曜相信,眼前的季夏,就是那个几十年前搅动了一州风云,叫无数人前仆后继想要诛杀,觊觎他身上事物的宋柴薪。 可曾经板上钉钉,证据确凿的‘必死之人’. 如何能够,再度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到底,凭借是什么手段?” 一刹那,思绪转动,澹台曜拳头反复松开又握紧。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大昭之外的疆土。 想到了三百年前,在如今最悠久的江湖道统,龙头世家的古老真人口中. 所口口称颂的那一个‘洞天时代’。 相传, 那是一个人人争渡,铸成通天‘仙途’的不可思议的辉煌大世! 洞天中, 传闻有踏上了第五步的人物! 那种手段,已经不是凡俗能够理解的了。 常人眼中的‘生死’。 或许在那等神仙存在,或者他们所留下的宝物功效里,只要不是神魂俱灭,但凡有一线生机. 说不定,真的能够拉回来? 难道说! 当年的宋柴薪。 身上正是有着洞天时代的遗宝,才能够.? 澹台曜信季夏是宋柴薪。 所以不由自主的,开始为他的存在,补充着所谓的‘可能’! 与此同时, 季夏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 他微微闭眸,避开了与澹台曜的视线交错,以免被看出端倪。 随即脑海里,便将原本准备见到‘谢樵玄’后,再搬出来的一套说辞,提前便对着澹台曜,开始了‘云里雾里’的描述: “正所谓,人死如灯灭。” “但澹台叔父应该知晓,当修行者步入逍遥境,铸就神魂之后,其实人的本质,‘神’与‘气’,要比肉体更加重要。” “肉体陨落,如若神魂不灭,气的本质仍旧存在,那么便不算死去。” “而我,便是如此。” 季夏叹了口气,酝酿了下情绪,而后睁眼。 此时他的双眸里,尽是沧桑。 瞳孔流转间,仿佛经历了数十年岁月的沉淀: “我曾经,得了一道‘洞天遗宝’。” “原本,我欣喜若狂,以为能够凭借这盖世机缘,续上通天阶,踏上第四步,追寻第五步的玄奥,但很可惜.直到曾经临死之前,我都没有参悟其中‘玄妙’。” “然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直到我陨落那一刻开始,我才明白。” “这遗宝的开启条件,并不苛刻,但却是主人死去,才能开启的。” “它只能用一次,但功效却极为逆天。” “那就是可以保人‘一缕神魂’不灭!” “于是我随着那一道‘洞天遗宝’,陷入了良久的沉睡,借助黑山的灵气,一点一点的修补着自身的创伤,直到二十年前。” “才终于在这黑山完成了一次‘借体重生’。” “只不过,此前十几年陷入蒙昧,导致记忆残缺,时常想起宋柴薪的回忆片段,但却拼凑不起来。” “也就是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偶然觉醒了灵身之后,我才彻底意识到了,我究竟是‘谁’。” “但有关于当年的记忆,也显得残破无比,越是到了后面,比如我究竟是怎样陨落的,直至如今,尚记不清晰,仿佛遗漏了重要事物一样。” “但经过我在黑山的打探,却发现.有关于我当年‘宋柴薪’的名字,竟然成了禁忌?” “于是本着小心谨慎的想法,我才想要与外祖父谢樵玄见上一面,将当年之事,询问清楚。” “这才假借了澹台叔父的名义。” “本以为几十年了,沧海桑田,也没那么容易撞见,却未料到.” “这世间,就是这么世事无常。” 说到这里,季夏露出了苦笑的神色,耸了耸肩,稍显无奈。 整个言论从头到尾,都不似作伪。 而当这一番言论。 落入澹台曜的耳中。 却不亚于是石破天惊,与他方才所想的简直不谋而合! “不可思议真真是不可思议!” “几百年前的洞天时代,那些传闻中的擎天巨头,难怪能够发起‘夺果之战’,向着传闻之中的仙神之路,发起冲刺。” “他们留下的遗宝都能够拥有此等功效.” “更何况,是人乎?” 澹台曜瞳孔缩紧,喃喃说着,语气中不无敬畏与遗憾。 敬畏他们的强悍。 遗憾自己此生怕是即将走到尽头,无缘再窥视一番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澹台曜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季夏,忽得一叹: “你曾经不到二十岁,竟能获得如此之多的泼天机缘!” “是福,也是祸啊!” 季夏心头一动,默不作声,听着澹台曜继续讲着。 却发现,在感慨过后,澹台曜竟眼神复杂的盯着他,叫自己有些莫名。 刚想开口,突然间。 澹台曜犹豫着: “那么.” “宋柴薪。” “你可还记得宋梵镜?” 宋梵镜? 废话! 季夏眉头一挑: “叔父这是哪里话,我与宋梵镜之间的缘,你又不是不清楚,从她将我带离玄清湖的那一刻开始.” “她,便是我追逐的目标。” “只是.” 想起宋梵镜,季夏故作眉头一皱,以手抚额: “有关于宋少宫主的记忆,从我做了黑山镇守之后,便回忆不起来了,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的语气带着犹疑。 而澹台曜,则重重一叹: “关于其中隐秘,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毕竟身在桐叶州,与宝瓶州梧桐府,隔着太远太远,但当年的风波波及甚广,所以我也听说了一些消息,但不一定就真。” “你” “姑且听上一听,权当作参考便是。” “你可知,你曾经放走过,一尊如今在西北荒原三大妖魔祖庭之一,号称‘大雪山’的那一脉里,堪称最顶级的‘妖君’?” 季夏点了点头: “我翻阅黑山外城的卷宗时,偶然从司首口中打探到一点,有关于我曾经‘禁忌’的事物。” “可我前半生荡涤诸妖,拳镇黑山,任职七品,即使半妖之身,也从未与妖魔为伍,怎会?” 这一刻,季夏是真的不解。 “那你可知,大雪山如今主事之王血妖君,姓甚名谁?” 澹台曜摇了摇头,知晓季夏记忆不全,于是继续开口。 以至于,叫季夏本能眉头一皱,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不禁半开玩笑: “那总不能叫‘宋梵镜’吧?” 开什么玩笑。 宋梵镜,云鸾少宫主,几十年前,正宗嫡传! 是连如今号称‘宝瓶甲子一剑仙’的阮秀秀,都要在她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的人物! 只不过. 为何如今继承剑主位子的,会是阮秀秀那姑娘? 季夏突然疑惑了下。 而紧接着。 澹台曜幽幽开口: “有没有可能。” “这不是玩笑呢。” 你说什么? 季夏面上的笑容一僵。 “当年,你站在了流淌妖血的宋梵镜那边,在第四步狐祖横压云鸾后,依旧与她并肩,而后亲手将她放走,以不知什么‘手段’,渡过天渊。” “从此往后,” “宋柴薪葬身黑山。” “而西北茫茫外,一座大雪山上,便多了一尊纯血的无上妖君。” “这,就是你除却‘大缉魔主’传承外。” “另一个为世所不容的原因。” “只不过,我身在桐叶州,所以.只是听闻其中隐秘,至于事实如何如何.” “就要看你,自己找回的记忆是怎样的了。” 澹台曜追寻着记忆,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告诉季夏。 而后,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直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也没开口。 但却有人,打破了刹那寂静———— “咚咚咚!” 一阵打得澹台曜布下屏障,涟漪波纹不停荡漾的拳头声,急急响起: “澹台先生,兄长,你们聊完了没?” “快出来,不好了!” “镇守府派遣兵马司人手,围了整个青石巷子,快出来商议对策吧,咱们究竟是走是留?”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季夏借势,敲山震虎,要见当代,黑山镇守!! 屋外,季寒急促的拳头敲打之声,如雨水落下。 但是季夏的表情,却因为澹台曜这堪称‘石破天惊’的一席话,彻底愣在了当场,久久难以回神。 脑海里渐渐浮现起的宋梵镜模样,开始越发清晰。 导致季夏此刻,仍旧不敢置信。 她. 竟能在几十年后,成为了一尊无上妖君? “可她的父亲,不是上一代的云鸾剑主么,她怎么会流淌着妖魔的血?” 季夏起身,因为外界的动静,不得不做出反应。 但依旧忍不住的,对着澹台曜发问了句。 而眼前一身灰衣的澹台曜,则瞥了他一眼,颓废的脸上轻摇了摇头,叹道: “小子,你这后半生的轨迹,和我当年从琴剑阁离去的时候,真的像。” “要不能说咱俩有缘分呢。” 先是自嘲了一句。 紧随其后,澹台曜的宽掌拍了拍季夏的肩: “我在桐叶州,也不曾听闻过太多信息,有关于其中的一切来龙去脉,你得去问你的外祖父,谢樵玄。” “他身在漩涡里,可要比我清楚的多。” “至于宋梵镜她的生父‘宋渊’,早在二十年前,听闻就踏入了‘真人关’,但有关于当年其母的讯息,却是一点都没泄露。” “不过近甲子前,你陨落的那个时间节点,大雪山狐祖平白无故,叩了云鸾山,险些将宋渊镇杀,这点倒是颇为值得‘推敲’。” “毕竟大雪山狐祖入‘宝瓶州’,尚且情有可原,是为了卷土重来,恢复当年妖魔各脉与神血贵胄的地位。” “可为何偏偏,要千里迢迢深入宝瓶腹地,来这梧桐与蜀南府的交界地,云鸾山一趟?” “我曾在年轻时候,听说过那宋渊的传闻,这位云鸾剑主孑然一身,只有一女,曾对逝去之妻守节,落得了个‘忠贞不渝’的名号。” “可却从未听说过,他的那位妻子在任何公共场所露过面,如果说,他的妻子不是人,而是妖,便说得通了” “另外,这镇守府的威胁,你不必担忧,左右那小小大先天,是我出手拍死的,与你何干?” “如果说再早十年,或许我会顾忌官府的影响,可现在” 澹台曜空荡荡的袖子飘飞着,浑身暮气沉沉。 叫季夏忍不住皱眉,暂且按捺住对宋梵镜的探求,转而有些忧虑的看向澹台曜: “元丹武夫,气凝作丹,寿元延长至二百,而且从成就的那一刻开始,便锁住了浑身气血,不再流逝,哪怕暮年,依旧可与壮年武夫搏杀。” “就算是我外祖谢樵玄,如今都尚在人世,不曾陨落。” “而对于叔父你来说,不过几十载春秋罢了,按照常理,正值八九十岁,乃是一尊元丹武夫状态巅峰,最勇猛精进的时候,为何?” 单臂撤去外围屏障,一边向院外青石巷走去,澹台曜一边开口: “首先你要知晓一点,那就是我这一次回来,不是故地重游,衣锦还乡。” “而是准备再看一眼琴剑山,便寻个地方,留作坟冢葬身的。” “有些事情离伱尚且太远,就算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第三步到第四步之间,有个槛。” “如果你的天资,不是那种横断当代的‘王级’之流.则大部分,都需要外部因素,去助你突破这個槛。” “这道槛,大家都叫它‘叩天门’,取得是鲤鱼跃龙门之意。” “有人能以道统级‘武道天相’,以己心代天心,以力证道,强势轰开这道关隘。” “有人能以天人道丹作护道之佑,偷渡而上,讨个巧,修行成功。” “有人家世显赫,乃是三百年前洞天时代,就已传承下来的江湖名宿,家中有着秘法、宝地,可供闭关,成就真人。” “但如果上述条件,都不具备,却又修到了第三步的顶尖,进无可进,没什么法子.” “大昭的官府,可以上‘神京’,入三大宝地,求一线晋升之机。” “而江湖里” “则要入死关,与人争,在生死一线间,叩开‘天门’!” “宝瓶州与桐叶州,坐落着一座【十绝关】。” “十绝关中,每过一定年限,就会汇聚各方高手,入关而来,以求破境‘第四步’。” “这个年限,十数年到数十年不等,全看‘十绝关主’何时有了空闲才算。” “历年来,每一届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人,这些第三步的顶尖强者,签下生死契,步入关中,每个人,都为了这个渺茫的机会,而奋斗着。” “不是在浴血厮杀中,叩开了顶上天门,打破生死,晋级真人从而传出。” “就是在十绝关中鏖战七日,成为了屹立在最后的那一个人。” “随着‘精气神’都打磨到了圆满,得到十绝关主评定的刀魁剑甲等名号,这拔得头筹之人,便能够得到一个感悟‘十绝关主’真人道路的资格!” “打破‘生死’桎梏,这个玄之又玄,没有几个入十绝关的人物,是奔着这个去的。” “所有人想要求得的.其实都是这个资格。” 听到这里,季夏忍不住的发问: “那叔父你远走桐叶,是否求得了这个资格?” 澹台曜眼神黯然: “我自琴剑阁离去,得到的就是‘十绝关’中,一方支脉的传承,所以能算作半个传人。” “而且” “我于第三步巅峰的时候,入‘十绝关’,一路厮杀,也确确实实,成为了站在最后的那个人,同时,因为杀了太多同行人,也结实了许多仇家。” “如若我能破开‘真人’,那么一切隐患,自不必提。” “可偏偏哪怕拔得头筹,受到了关主传法,亲自演道!” “在叩开天门的时候,我的心境不知为何,依旧有了些微瑕疵,导致最终破境失败,元气大伤,实力十不存一,寿元折损百年。” “武夫修行,本就是一步一重关,突破失败,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当场横死,再正常不过。” “当时十绝关主一句批语,道我心境有缺,难以释怀,天门虽开,神魂蒙尘,棋差一招,实在可惜。” “说与其空耗年岁,倒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直面本心,看清自己一直逃避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才有了我折返梧桐府的原因。” 因为十绝关主说澹台曜心境有缺。 所以他回到了梧桐府,于琴剑山脚徘徊迟疑。 而因为季夏刚好委托谢梧桐,送信往谢府谢樵玄处,刚巧在琴剑山脚被撞见,所以导致他间接到了黑山。 一环扣一环。 真可谓是,一饮一啄,皆是天数! 难怪澹台曜说自己不惧官府。 毕竟将死之人。 就算背后惹了漫天仇家,我死都要死了,你能怎么我? 可剧本不应该是这样。 作为比较了解澹台曜这一生颠沛流离的知情人。 澹台曜年轻时经历过的意气,以及这么多年里吃过的苦头,再加上远走桐叶数十载,甚至能在数十第三步巅峰搏杀里,博得头筹,从‘十绝关’里破关而出! 他的结局,莫非还配不上抵达第四步吗. 这超越了前三步‘凡人关’的关卡。 难不成,当真就如此之难? 一句心境有缺的批语,就能叫这数十年风霜磨难,以及古华的‘灭门之仇’,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季夏情绪有了些微波动,不禁轻皱眉头: “这” “那叔父可曾回过山门,与曾经那位徐念门主,见过一面?” 本来侃侃而谈,甚至连生死之事,都看得极为淡然的澹台曜。 听到了季夏这句话时。 却突然定在了门口,陷入长久沉默。 而后,院外沉闷的脚步交错响起。 黑山兵马司,八品司主陈敬披着甲,眉宇肃杀,面带阴霾的叹了口气。 他带着五十名‘水火仙衣’修持,以及数名‘周天采气’的开窍十夫长,到了这外城的青石巷子。 一夜雨过。 泥泞潮湿的土地,混杂着青苔,在铜铁打造的军铠战靴下,践踏得‘嘎吱’作响。 就在几个时辰前。 黑山外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外城仅有三位的大先天之一,魏府魏宗昌父子,被人雨夜坑杀于自家府门之前。 而且,贼人人证物证,证据确凿,矛头直指青石巷,灵身资质的季夏! 当这消息传到了镇守府。 陈敬的那位大哥,下一任黑山镇守的继承人陈恭,顿时大发雷霆。 甚至都没疑惑为何季夏,能够镇压一尊大先天,就叫他直接带人,越过了外城衙司与缉魔司,直接派遣人手,前来缉拿! 甚至因为魏府里的人,说季夏有一位比之魏宗昌更强的帮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临时以自己的关系,借了演武街的两位大先天黄庭,前来助阵! 一位是来自名门琴剑阁,乃是当代门主徐念的真传,叫作徐琴,是琴剑武馆的支脉馆主。 另一位,则是正宗‘剑脊崖’在这黑山开设的支脉‘剑脊武馆’馆主,名为宁海。 这两位,来头都不算小。 琴剑武馆的历史,与黑山镇守府陈家,几乎是同一个时代的。 而剑脊武馆,早在陈家站稳脚跟之前,就在黑山根深蒂固了,都有着颇为深厚的背景。 陈敬,大先天逍遥境! 徐琴,宁海,黄庭境! 再加上结成军势,可搏杀大先天的悍勇武卒 除非第三步来。 不然什么样的大先天,不能杀之,镇之? 耗费这么大的手笔。 只是为了前来擒拿一个前差役,外城的区区猎户 陈敬有些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想着事情为何会到了这般地步,明明那季夏前途远大,交好就是了,结果非被他大哥的嫡女,陈清屏那孽女,给带进了沟里! 真是家门不幸! 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不管季夏和陈家之间,到底暗地里又升出了什么过节。 但明面之上,他打杀了一尊大先天,而且还是贡税甚多,对镇守府、缉魔司都有莫大贡献的魏宗昌。 光这一条。 就算裴绿叶是从云鸾山上下来的道统行走,触犯了大昭律法,除非是她师傅来,不然这面子,谁也卖不了她! 于是乎, 陈敬提着铁朴刀,眼神炯炯,结成锥子阵,将所有兵锋凝聚在他自个身上,长驱直入,就要踏破季夏的简陋院子! 一时间,吓唬得整条青石巷子的居民,肝胆俱裂。 尤其是季夏的邻居,张木匠一家,他的妻子陈氏嘴唇哆嗦着,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泼辣模样,甚至连门缝都不敢趴着: “你说,那季季夏,这是犯了什么滔天的大罪啊?” “前阵子不还当着差役,春风得意吗,怎得他弟弟季寒一回来,就叫内城的大人物,带着兵马,前来缉拿啊!” 外城的人,比如青石巷子这边,几乎半辈子都接触不到内城的兵马司与武夫。 张木匠蹲坐在门槛边上,眉头紧锁,抽着旱烟,不言不语。 而他的女儿张芸则美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外面的一幕,同时小手搭着木门,喃喃出声: “兵马司主的铁甲,琴剑武馆、剑脊武馆的馆主,这,都是大先天的人物啊!” 因为在内城丹霞堂做学徒,作为整个大昭都享有盛名的药圣‘丹霞山’,就算是大先天的药材,黑山丹霞堂分铺,也能卖得起。 所以,时常有大人物前来,叫张芸见到后,深深得记在了心底深处。 如今,远远的瞥去,哪怕只能看见背影. 她也能认得出来,那为首当先的三个,都是在内城,都算是赫赫有名,执掌一方权柄的大人物! 季夏一个差役,地位甚至比起眼前,这些兵马司武卒,都尚且逊色。 又是如何惹得这般大的阵仗?! 张芸小嘴微张,震撼的看着,不禁攥着手心,为季夏担忧的同时,又有些可惜。 他救过自己,虽说无缘,但也不愿意见他徒遭横祸。 然而, 本以为事已至此,整个黑山都没人能躲得过这等劫数时 季家院子里. 一道轻飘飘的灰衣身影,却已经踱步踏出。 澹台曜面色沉闷,一脸阴郁,只是独臂一抬,轻轻一捏! 就叫那原本气势汹汹,一马当先,仿佛千军万马,一刀可辟的兵马司主陈敬. 顿时一个踉跄,面色涨红! 仿佛在这一瞬之间,便被一道无形屏障,给彻底拦住了去路一样,竟是一步,都动弹不得。 在他左侧的琴剑馆主徐琴,右侧的剑脊馆主宁海,皆是如此。 “阁下.是梧桐哪一尊第三步莅临!?” “为何包庇官府缉犯,还请三思,莫要因一时冲动,上了府城缉魔榜!!” 刀拄泥地,陈敬额头青筋一根一根跳着,来时信心有多足,自以为十拿九稳,只是有些惋惜的心情。 此时 便有多沉默。 他之前是听说了。 灭了魏宗昌魏府的季夏,还有一个帮手。 原本,他没有过多在意。 但叫他没想到的是 竟然,是一尊第三步的高人! 天可怜见,整个黑山,除却那些深居简出,可能未曾谋面的‘外来户’,哪里还能有第三步的存在? 就算是他家老爷子! 也是倒在了元丹门前! 元丹难,难于上青天! 这季夏何德何能,能叫一尊元丹垂下青眼,还甘愿为他,得罪官府?! 一身琴剑衣裙,画着冷艳妆容,来自琴剑阁主徐念门下,为黑山琴剑馆主的徐琴 运转一身黄庭气力,轻咬银牙,抵御如若狂风骤雨般的压迫,忽得抬头,看向那胡子拉碴的灰衣人,突然没来由,愣了片刻。 这人 怎得,这么像是师尊悬挂了几十年的那副人像?! 正在她愣神之间。 “前辈,差不多可以了,不必为我抗了官府之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 “而我” “还不至于因为这些腌臜破事,便藏头露尾,不敢出面。” 一阵清朗的声音传出。 随着一黑衣青年,踱步跨出院来,身后跟着一个目泛警惕,宛若恶狼的少年人。 仿佛瞬息,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就连那位‘第三步’的灰衣元丹 都因为他的言语,停下了压迫! 哗啦啦! 所有披甲的武卒,包括三位大先天高手,同时‘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陈敬捂着胸口,单膝跪下,额头有冷汗滴落. 还未待他开口说话,眼前竟有一道阴影越发靠拢,陈敬忽得半抬头间,便看到了. 那个为首的黑衣青年,站在他面前,笑得从容不迫: “兵马司主,陈敬陈大人.对么?” “我听过你的名字。” “在下,季夏。” 他背着手,眉宇疏狂,丝毫没有作为‘通缉犯’的自觉与窘迫。 下一秒,更是说出了一番,叫他大为震惊的话: “带我去,见一见当代‘黑山镇守’,陈昭,陈老爷子吧。” “我有些话.” “想要与他,当面说!” 当这充斥着狂气的话语落下。 适时的, 澹台曜,站在了季夏一侧。 令他这一番堪称‘不切实际’的言语. 有了, 可能!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镇守府,宋祠前,陈昭想起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曾镇黑山! 黑山,镇守府。 外观由青石雕砌而成,上面描绘着各种古老凶兽,点缀云纹,尽显彪悍与肃穆,每一寸墙壁,都有滚滚兵戈煞气,扑面而来。 西北边荒,百年重城,本就民风彪悍,而能镇得黑山几十年不生动乱,妖魔无踪,不仅城内的缉魔司功不可没。 同时,作为一城主官的镇守‘陈昭’,手腕,亦是可见一斑。 穿过前堂镇守府处理政务的楼阁。 在镇守府后方,有一处被建得极其奢华庄重的‘祠堂’,昭昭而立。 随着烈日洒下金辉。 披在这‘宗祠’之上。 竟有金光闪闪,随之点点溢出。 古老的青铜大匾上,居中写着一个古朴有力的‘宋’字,看上去已有斑驳沧桑气萦绕,约莫有了几十年历史。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身披淡绯缎服,上绣鸳鸯纹,看上去容貌极老,沟壑纵横,但一双眼神,却是透露着锐利与锋芒的老人。 此时正拄着拐杖,一步一蹒跚,极为郑重的走向这道祠堂。 他的身后。 一众祭祀随从,陈家子孙,亦步亦趋,恭恭敬敬的跟随在他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人,正是陈昭。 也是这黑山几十年来. 说一不二的七品镇守! 梧桐府下辖七座重城,官位以‘七品镇守’为最。 所以,偌大黑山百万户。 只有他一人,可在这座山峦小城中,穿上一身鸳鸯淡绯衣,极尽威仪! 陈昭为首当先,便推开了这散发尘封古老气的青铜大门。 一口口燃烧着油脂的长明灯,随着他的迈入,‘呼呼呼’的依次燃起,瞬间照亮了殿祠内的景色。 ‘金鼎’、‘铜钟’、‘石马’等大型祭器 沿着那最上首约莫数丈的浩大铜像,根据地形,摆于祠中,尽显庄重。 陈昭拄着拐杖,缓缓踏入其中,走过两侧祭器,待到近了那祭祀台,在一口金黄色的八仙桌前,取了三柱清香。 跟随在这披着七品淡绯官衣,约莫八九十岁,堪称老态龙钟的老人身后之随从。 不用他开口说话,就已经有了动作,将这祠堂内陈列两侧的一口口熏炉与祭鼎,自发点上了祭祀专用的清香。 “铛~~~!” 随着古老的祭祀钟声敲响。 那老人眉宇肃然,昂起头来,看向那道足有数丈之高,挥手间似气吞万里如虎的绯衣少年像。 喉咙滚动良久,到了最后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终是一叹,低下了头。 待到将香插入。 随即赫然转头。 原本老朽浑浊的眼神里,突然如鹰般锐利,那是风风雨雨几十年,养出的威仪。 与曾经那个外城瞻前顾后,惧妖魔之威,从而明哲保身,尽显颓色的‘九品司首’陈昭,再也不同! “陈恭,陈敬,还有陈清屏那丫头,都去哪儿了?” 不咸不淡的苍老声音,回荡于宽阔的宋祠中,起伏并不算大,似乎是怕惊扰到了其中英灵。 但落在他左侧下首的陈振武耳中,却是瞬间,便叫这位九品司首,双肩一沉,仿佛压迫感好似狂风骤雨,下一刻,就要将他膝盖弯曲! “大哥,二哥,还有清屏侄女.是去处理一桩涉及镇守府的案子了。” “可能.耽误了点时间?” 陈振武一个激灵,忙低头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说着。 别看他已至而立,三十余岁。 但在这位老爷子面前. 与那三岁稚龄的孩童,没有任何区别! 莫说是他这个庶出的子嗣了。 就算是以‘恭,敬’二字提名的两個兄长。 一个作为下一代黑山镇守继承人,一个是兵马司的八品司主,统掌黑山武卒,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呼风唤雨,大权在握! 可在陈昭眼皮子底下. 也得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来,对他言听计从! 猛虎虽老, 其威仍在! “哼!” 铛! 不愉的冷哼声,在陈振武这一句话语讲完的这一刻,突兀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拐杖击地! 金铁雕成的重拐捶打石板,叫陈振武低头的同时,不禁心中一颤! “老夫有没有说过,每逢祭祀上代镇守的时候,我陈家嫡脉,只要是身在黑山的,就一个都不能缺席?” “莫非,一个是觉得自己镇守的位子稳了,另一个是觉得自己兵马在握,翅膀硬了?” “老夫这一条命,可还没死透呢!” “别的事情倒也就罢了,到底是什么案子,能叫他们两个,将我这个正牌的黑山镇守晒在一旁,还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还有清屏那丫头,他爹和他叔父处理事情,关她什么事?” 转过头来,陈昭呵斥着眼前低着头的陈振武,就跟训斥孙子一样,说的陈振武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到了最后,陈昭开口询问的时候。 陈振武更是老老实实的,将一切来龙去脉,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老爷子。 陈清屏因云鸾武馆的席位,起了贪念。 导致季寒被魏章于黑山外伏杀,结果事情出了纰漏,使得季夏杀上了魏府,竟然堂而皇之,在外城灭了一尊大先天! 叫那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有关于其中的关节,他是一点都没隐瞒。 如果老爷子没问。 那么陈振武倒不介意帮着大哥瞒着。 但是 老头子既然问了! 他老人家,身居高位几十年。 别人话里有没有掺假,有没有隐瞒,他是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老头子生平,最讨厌别人对他藏着掖着。 作为当儿子的,今日官府这九品官衣,还有大先天的武道修为,都是黑山陈家给的,陈振武再怎么,也不敢不孝,顶撞陈昭! “.” 陈昭闭上眸子,静静的听着陈振武讲述。 待到话语说完,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凝视着自己供奉的‘宋柴薪’像。 又想起了风风雨雨这几十年,兢兢业业,力图将黑山建设到极致,恪尽职守,不辜负前代镇守的野望与宏图。 虽说,随着地位与家族的攀升,不可避免的,使得自家附庸变多,声名显赫。 但陈昭摸了摸曾经留下残疾,难以修复的跛腿。 自忖自己一生行事,从未辜负过曾经‘顶撞权贵,视妖魔如仇寇’的那个曾经的自己。 “云鸾山” “呵。” 听到陈振武说,那个云鸾山上的当代剑主门徒,想要给那个叫做季夏的小子,拜入云鸾的机会。 陈昭的一双眼,重新睁开,凝望着眼前的‘宋柴薪’像,忽得蹦出来了一句,叫陈振武听得云里雾里的话: “要是当年那位没去云鸾山。” “也不会落得个‘身败名裂,功绩抹消’的下场。” 摇了摇头,陈昭眼里平静,反而不似方才动怒的模样。 但熟悉他的人都晓得. 当老爷子不说话了。 那, 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祠堂重地,不宜喧闹。” “振武啊” 陈振武一个激灵:“父亲,我在!” “嗖!” 话语落下,陈昭反手,便丢出了一样事物。 陈振武低着头,忙双手捧起接住。 待到看清楚后,才不由大骇! “这是.” 镇守令! 给我这个干嘛? 陈振武疑惑。 而陈昭已经缓缓开口: “你去把你大哥,还有陈清屏,带回来。” “叫他们将手头事情,暂且放下,若不从,就将镇守令展示给他们看。” “仗势欺人啊” 陈昭忽得一声长叹: “把一个未来天骄,逼上此等绝路,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而且此事闹得这般大,叫内外城的人,都看了个清楚。” “不谈我陈家家规如何,他是真以为,梧桐府尊‘郑子桢’,曾经是老夫的部下,便能为所欲为了?” “真以为,下任镇守就一定是他陈恭,便可以肆无忌惮了不成!” 陈昭特意退到了祠堂门槛。 跟随他的人,连忙退到了外面,敬畏的看着那‘宋柴薪’的人像,敬畏之中掺杂着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哪怕死后立像! 都能仅凭当年威仪,便叫堂堂黑山镇守,一点不逾矩?! 几十年前的传闻捕风捉影,各种版本都有。 但因为上面有人‘盖棺定论’,所以一直以来,黑山民都对此闭口不谈。 就连镇守陈昭,所建立起来的这一座‘绯衣少年’像。 都只提了‘宋’这个字,却从来未曾言明,他究竟是谁,是何方神圣。 不过, 每一个镇守府的人,心里都如明镜般清楚,明了的一点是———— 当代镇守陈昭, 敬之,如敬神明! 陈振武看着老爷子的背影,不敢耽搁,匆匆就想要以他的名义,去往缉魔司找陈恭,以及外城青石巷子,将陈敬带回。 可还未走几步,尚在宋祠外徘徊,镇守府便有人匆匆急报: “镇守大人,二爷回来了!但.” 正陷入追忆的陈昭,回头看去: “嗯?” 被一双锐利的眼神盯紧,那人不敢耽搁,一个激灵: “但” “他,他还带了一名.外人。” “那人,唤作季夏,声称,声称” 听到这个才听闻的名字,陈昭眸子一缩。 似乎是没想到,在自家那好大儿的算计里,这个被云鸾行走裴绿叶看上的灵身资质,竟然还有命存在。 “他声称什么?” 一时间,陈昭不由有些好奇。 而那禀告的小吏听闻后,忙道: “他他押着二爷,指名道姓的,要” “要见镇守大人您!!” 黑山,缉魔司! 陈家的陈恭,带着自己的嫡女陈清屏,面有阴沉,赶了过来。 就在不久前,他本来准备自己带人,去将季夏那小子直接拿捏,避免夜长梦多。 但谁知. 缉魔司来自谢府的铜章巡守‘谢梧桐’,竟然想要替那季夏翻案! 开什么玩笑。 随着一系列事件升级,那季夏如今与他镇守府,已经是结下了天大的梁子。 陈恭可不信这个灵身能这么大度。 要是有朝一日走出黑山,修成大先天巅峰,真正有了靠山和背景. 能不回来,跟他这一脉算账? 为避免夜长梦多,当然要施以雷霆手段,将他直接处理掉! 可谁料到! 这缉魔司的谢梧桐,竟在魏府查到了魏宗昌,勾结上了缉魔司通缉令的逃犯,并且收为己用,说他魏府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要给季夏翻案! 而且,还真有确凿的证据。 于是不得已,陈恭只能一边暗骂魏宗昌愚不可及,一边叫陈敬带着兵马司,先斩后奏,自己来这缉魔司,暂且拖延鬼扯一二。 毕竟。 要真算季夏杀了魏宗昌无罪。 那他提前将人宰了。 又能怎样? 误杀错判,就误杀了便是,人死万事空! 结果没想到. 到了缉魔司,才知晓,今日的缉魔司,竟能如此热闹! 先是谢梧桐以季夏无罪申辩,所以请来了云鸾山的那位行走裴绿叶。 紧接着,看在裴绿叶的面子上,传闻有着府城背景,身后家族体系非凡,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来了黑山任职的八品缉魔司主,叶景。 一个个,都露出了面来! 缉魔司,判法殿。 一身缉魔衣,生得身姿挺拔,系着发绳的八品缉魔司主,叶景。 听闻一侧谢梧桐陈述着前因后果,并且将‘王摧山’的尸首,直接搬了过来,还将蜀南府的通缉令,贴心的奉上。 再加上,不知道怎么请来的裴绿叶 叫叶景沉吟了下,看了一眼面色不快的陈恭,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决: “陈大人,于黑山诛杀一尊大先天,是对官府与缉魔司的不敬与挑衅,这点没错。” “但如果” “魏府本身,便私藏了缉魔司逃犯,那么这季夏不管怎么杀的他,罪名,便都不成立了。” “相反,他有功无过。” “所以.” “本官觉得,镇守府下了大本钱,去杀这样的一个人杰,不太妥当吧?” 谢梧桐听到自家上官的判断,忙不迭的点头: “就是就是。” “断案本就要是非分明,哪里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武断判决的?” “天下没有这般道理!” 一刹那,对于叶景毫不在乎镇守府威名的动作,使得谢梧桐对于这位‘空降’来的关系户,好感顿升。 上官能抗事,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件好事嘛! “不错,而且那季夏本就得了我允诺的拜入山门之资格,虽未曾通过考核,未曾录入名籍,但是” “镇守府这样做,是否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云鸾山的颜面?” 安安静静坐着的裴绿叶,眼神明亮,等到叶景定下判决后,当即,便向陈恭施压,叫跟随在他身后的陈清屏,小脸霎时间白了。 不过 当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陈恭故作闷声,沉吟。 当他自忖时间差不多时,随即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眉: “既然如此.” “此事,我也确实欠妥,只不过” 一身镇守府官吏服的陈恭,欲言又止。 顿时间,叫谢梧桐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恭故作懊恼: “早在之前,听说了那季夏如此放肆,要是叫他成长起来,那还了得?所以本官便提前请了兵马司主出手,派遣武卒,将他剿灭。” “如今算算时间,怕是就算赶去阻拦,也来不及了。”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太过心急,竟没料到那魏府会私藏缉魔逃犯。” “不过那季夏未曾请示缉魔司、镇守府,说出魏府底细,或许他本人也不知晓,只是与魏府单纯有仇而已,也不能说完全干净。” “事后,本官会请罪于镇守大人,叨扰三位了。” 说完,就欲离去。 而他的这一席话说完,裴绿叶秀眉微皱,初来乍到,似乎没料到这地头蛇,竟会如此下作,一时间,对于那个稍有好感的少年,有些可惜。 至于谢梧桐。 想起自己送去的信,顿时面色一变,看向陈恭的背影,银牙暗咬: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竟能这么不要脸?” 不是, 他把人杀了。 老祖宗要真找我,我找谁去!? 不行! 谢梧桐看了身侧的裴绿叶,以及看向陈恭有些‘无语’的叶景,当即果断开口: “裴行走,叶司主,我想要带几位同僚,前去看看!” “总不能叫冤案如此武断,便草草了结吧?!” 说完,看都不看陈恭父女一眼。 只是盯着眼前年轻的缉魔司主。 而叶景未作犹豫,只是颔首:“可。” 随即,谢梧桐便领命带人,请了裴绿叶一同前去。 临走时,还在咬牙祈祷着: “季夏啊季夏,本姑娘真是信了你的邪!” “你要不和我家祖有关系,你看我怎么拿捏你!” “不过在那之前.” “你可得撑住啊!” 就在她前脚才刚离去。 后脚陈恭已是面带一缕笑。 现在去,怕是黄瓜菜都凉了。 去了,又能怎样? 但. 当来自镇守府的一名‘官吏’,急匆匆的赶来缉魔司,告知了陈恭一则消息时 他脸上的笑意。 却是瞬间凝固。 与此同时。 镇守府!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不肖子孙,还不跪下,给季先生只管磕头!? 陈敬被澹台曜一路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径直带路,到了镇守府门前,一边心中暗暗叫苦: “这第三步的元丹,莫不成是个疯子?!” “大昭统御五州,麾下能人无数,纵观天下,似‘黑山城’一级,不过是最低级的,但七品镇守,官府中人,却代表了大昭的颜面。” “在黑山里,确实明面之上,他第三步无人能敌,无人能挡。” “但他带着季夏这小子,一路长驱直入,想要闯入镇守府,是为何意?” 他家老爷子,在这黑山几十年根深蒂固,就连府城新晋的那位府尊郑子桢,都曾与他共事过,人脉颇广。 而且作为七品官府镇守,若是横死在任职位子上面 那是会惹得一府的缉魔使,亲自探查的! 就算是第三步高人,能拦得住一位缉魔使么? 到了镇守府前,陈敬暗暗叫苦。 这人到底和季夏是个什么关系。 竟能这般为他撑腰? 当真是疯了不成! 这小子前身不就是个猎户,在大半个月前,才成了差役吗,是哪里结交来的这等存在? 魏宗昌,栽的不冤枉! 一路之上,武卒早就被陈敬小心问询了季夏与澹台曜后,遣散一空。 剑脊武馆的那位宁海,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就溜之大吉了。 只剩下琴剑武馆的徐琴,作为自小就跟随在徐念身畔,学习琴剑阁武学,经历了琴剑阁由衰落到繁盛全貌,走到今天的她。 看着澹台曜的背影与侧脸,越发觉得这个人的周身轮廓,与自己师尊房中,所挂着的那一副都已斑驳泛黄的人像图,一模一样。 岁月催人老,从来败美人。 都道是人过七十古来稀! 不练武,能活得过七十年的,都算是极为少数的了。 至于大先天武夫,周身炼无漏,常年有气滋润、滋补身躯,可到头来不入元丹,最极限极限,也就只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大部分,百岁之龄前,就多半是到了生命尽头。 而徐琴的师傅,徐念。 当时扶持着近乎破败,彻底没落的琴剑阁,走到今天,劳心劳神,如今早已没了她幼年时,所见到的那一袭黄衣,温婉模样。 取而代之,则是人老珠黄,大限将至。 就在前不久,见到她老人家的时候. 甚至,已经锁不住周身气血的流逝,以及维系不住气入黄庭了。 这也就代表着,至多不过三年,就将尘归尘,土归土。 作为徐念一手带大的弟子,大概率也是下一任琴剑阁的继承人,徐琴知道,她的师傅,一直在等一个从来没有回来过的男人。 之所以徐琴未曾离去,就是因为觉得,这位跟随在镇守府缉拿之人身畔,有着第三步修为的灰衣强者,就是她师傅画像上在等着的人! 不经意间, 澹台曜瞥了一眼徐琴,洞若观火的眼眸里,看破了她的底细,不过没有出声。 而是一路跟随陈敬,踏入了由青石雕砌而成,颇为肃穆的镇守府中。 当季夏带着澹台曜,大张旗鼓,堂而皇之的屹立在这里,还押着陈敬,放下狂言,要见镇守‘陈昭’时。 整个镇守府的官吏,都是大惊。 空气之中的氛围,甚至旦夕间便已凝固。 里三层外三层,都有道道大先天气息陡然升起,无数镇守府卧虎藏龙的气息,开始此起彼伏的浮现。 但作为清楚澹台曜底细的陈敬,却是环顾四周,不由大吼一声: “都疯了不成!?” “一尊元丹,要见黑山镇守,这么剑拔弩张做什么,噤声,各干各的便是!” 第三步! 陈敬突然出声,叫潜伏着的高手,镇守府的官吏,顿时一静。 “季夏,还有这位前辈。” “我已派遣人手去传唤家父,也就是黑山镇守,陈昭陈大人。” “烦请稍稍等待片刻。” “他老人家如今正在后堂祠中,祭祀先烈,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转过身,陈敬那张英武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之色。 “不必了,是我要见黑山镇守的,又不是澹台叔父,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只不过是有些事情,需要、也想要和镇守大人聊聊,仅此而已,不必这么紧张。” 季夏听到此言,不由淡然一笑。 紧接着,便在陈敬愕然的眼里,轻车熟路,坦然自若,如同在自家后花园里闲庭若步一样。 竟无视了各处明里暗里潜藏着的高手,仿佛认识路般,就这么往里走去。 “等等等,季夏,镇守府建立百年,地形复杂,没人带你你如何能知” 陈敬刚想开口,哪知澹台曜眸子深邃,在他话还未曾讲完之前,已经接下了话茬: “不必担心,他比谁都清楚,这黑山镇守府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啊? 此言何意? 在场众人,不仅是陈敬,其他的人也懵了。 这眼前的陌生人,哪里来过镇守府,又怎能知晓其中复杂崎岖的道路,该如何行走? 但偏偏! 季夏就是仿佛‘生而知之’一样,避开了诸多繁杂道路,就沿着其中最正确的一条,直通诸多楼阁与那一座‘宋祠’的方向,踱步走去! 他以前来过? 陈敬一脑门子问号。 与此同时, 澹台曜看向了沉思的徐琴,突然出声,状似无意的搭着话: “你师傅” “是琴剑阁的哪一位?” 徐琴愣了愣,哪怕她如今也三十余岁了,可在这位面前,依旧宛如小辈一样,不由自主的便道: “啊?前辈.莫不是与我琴剑阁,有所渊源?” “家师徐念,乃是琴剑阁主,不知前辈.” 原本偷摸打量的徐琴,随着澹台曜的搭话,终于憋不住了: “是否,与我脉门主,曾经有旧?” 听到这话,澹台曜眼里流露出了追忆: “有旧么” “本座澹台曜,曾为琴剑阁传法长老,是.” 他的眼里,有些迟疑和犹豫: “是你师傅的师傅。” “按照道理来讲,你应当叫我一声.师祖?” 师祖澹台曜? 徐琴美眸瞪大,不由自主,便想起了那一张泛黄人像下的提名,正是澹台曜三个字。 以及,记录在那名字一旁,由得徐念娟秀小字,所亲笔描绘的一句‘让你终是求不得’。 顿时,映照在了徐琴的脑海里,叫她刹那心如明镜! “原来师傅心中所念的人,竟是师祖?可”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琴心中的波澜壮阔。 澹台曜出声: “你师傅近些年,怎么样了?” 徐琴从回忆惊醒,摇了摇头: “师傅大限将至,恐怕.” 她有些欲言又止,复又看向澹台曜: “师祖若有空闲,不妨回山看看?” 大限将至! 四个大字,叫澹台曜一只独臂,突兀一颤,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仿佛心境有了剧烈波动。 但片刻后,却又不由松开,眸中不自觉地追忆往昔,回忆起了离去前的倒影。 一身鹅黄衣裙的女子,眉宇温婉,眼眸明亮,背对着他张开双臂,拥抱整个琴剑山。 一边与他订下承诺,说会在他离去之后,去除荒芜,种下满山向阳花,再立下一方比之前代被蛟龙所灭的琴剑阁,更加强盛宏大的‘名门’宗派! 然后,好叫他在有朝一日,得偿所愿,斩蛟归来,意气风发之时.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片灿烂,照尽心中灰暗。 可澹台曜没有做到,反而破境失败,功亏一篑,再次重现了当年被蛟龙‘古华’踏山的无力。 让他没有颜面回山,更加不知该如何面对徐念。 这世上不是谁都是天才。 不是谁,都能顺理成章的突破第四步。 但,第三步元丹,也足以拦得下世间九成颇有资质的武夫。 徐念, 就是其中之一。 徐琴的三言两语。 险些将澹台曜本就有缺的心境,击碎得四分五裂。 镇守府,宋祠! 听到外面的闹腾喧嚣。 陈昭负着手,眯着眼,立于祭祀‘宋柴薪’的祠堂前,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祠堂不错,祭祀的谁?” 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年轻声音,响彻而起。 当季夏的身影,从道路尽头缓缓显现,越来越近,陈昭还没有动作,他身畔的镇守府官吏,以及随从,已经如临大敌: “大胆!” “你是何人?不知道此地乃是祭祠,乃是镇守府重中之重?” 有大先天暴露气息,刚想阻拦,却被陈昭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不必了,人家是跟着第三步元丹,到了镇守府来的。” “外面那位但凡想要动手,偌大镇守府,何人可敌?” 以陈昭第二步,第三境逍遥的实力,神魂一开,便能笼罩镇守府,所以澹台曜的存在,在未加掩饰的时候,比之烛火都要耀眼。 但风风雨雨一生,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此时的陈昭拄着拐,转过身来,面上没有多少惧色,只是凝视着季夏,眉宇平静: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阁下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那种强者青睐,注定不是池中之物。” “伱的事情,老夫听犬子提过了。” 说到这里,陈昭眼神里露出歉意: “教子无方,见笑。” “事后,老夫当给你一份满意的补偿,年轻人。” 周围两侧,随从、侍卫、大先天级高手,团团簇拥着陈昭,如临大敌。 但季夏只是旁若无人,走到陈昭身畔,仿佛和眼前的老头子,是同辈中人一样,毫不客气的笑着: “怎么,黑山镇守也要仗势欺人不成。” “儿孙做错了事,不想着怎么叫他们偿还,只是给补偿,要是补偿有用的话,还要什么官府,缉魔司?” “或者说” “陈镇守,也信奉那一条信条,就是哪个武夫的拳头大,谁的规矩就大?” 陈昭摇了摇头: “儿孙辈做的事情,老夫一概不知。” “但我与年轻人你素不相识,如果能够补救,还是希望尽量补救一下的。” “若是你心中实在不忿” “老夫也不会偏袒儿孙,陈恭既做下此等孽障事,镇守之位,他定然是染指不得的了,待到他回来,老夫便逐他出府,叫他这一脉自生自灭。” “到时候,年轻人你与他的仇怨,与我陈家再无瓜葛,另外,我本人还会弥补你一份补偿,如何?” 看到季夏一直凝视着‘宋祠’之内,那一道若有若无的‘宋柴薪’像轮廓。 陈昭不由又说一句: “小友,可要上一炷香?” “里面供奉着的,是荡涤黑山诸魔的前代镇守,他的功绩,远强于老夫,少年天骄,若是如今依旧存在,怕是第三步、第四步,只手可摘。” 季夏听后,故作讶然: “哦?” “可我听说,上代镇守乃是‘禁忌’,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之大罪,功绩早已被彻底抹去,为何与镇守口吻所提,并不相同?” 陈昭眼色一黯: “子虚乌有,以讹传讹罢了,当不得真。” 听到这话,季夏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绝密之事,要告诉镇守大人,不知镇守大人,是否愿意入内,与我当面倾听?” “哦?” 陈昭白眉耸动,笑了下: “愿闻其详。” 说罢,与季夏双双入祠中,在那一口金黄色的八仙桌前,面对面的对峙,刚想要点燃三柱香来 却突然听到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从一侧响彻而起: “陈昭。” “五十七年前,我入黑山,从未见过你有如此气魄啊。” “究竟是时过境迁,人心易变。” “还是身居高位,呼风唤雨惯了,这镇守位养人,也叫你效仿起了曾经被我一拳一拳,尽数打服的那些妖魔、武夫、官吏一样.” “也想,践踏黑山城的规矩了?” 哗啦! 陈昭攥紧拐杖,先是豁得抬头! 当他看着顶上从未变更过的‘宋柴薪’像,没有任何异象显现时。 僵硬的转头,看向站在宋柴薪像下的季夏,不知何时,表情神貌,竟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于是眼睛缓缓瞪大,用了的瞅了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曾经的绯衣少年,与眼前这个神色无二的青年身影,缓缓重叠。 叫陈昭面皮抽搐,眼神不由恍惚了下: “宋镇守?” 即使容貌不再相像。 但这言语,这姿容. 竟叫他一时间,直接下了判断! 看着比之曾经苍老了太多的陈昭,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名字,季夏笑眯眯的: “这都能认出我来?” “看来五十七年前的话你也并非不想继续听啊。” 毫不顾忌的,坐在了祭祀的八仙桌前。 季夏甚至抓了一把贡品,填入口中,全无敬畏。 毕竟这天底下。 哪里有我敬我自己的道理? 看着眼前一脸愣神的陈昭,季夏挑了挑眉,露出了一缕笑意。 本来,他是怕摊牌之后有所隐患,所以想要联络谢府,以作后盾。 但如果有着澹台曜兜底. 在这黑山一亩三分地,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就算陈昭不认他! 他也一样横着走! 陈恭带着女儿陈清屏,满头大汗的回到了镇守府。 就在方才。 他突然接收到了老头子的‘调令’,叫他带着女儿速回。 一路上仔细想着缘由。 都不用过多考虑,就知道多半是今日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事已至此,除了快刀斩乱麻,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就在陈恭正思索着,该如何给自己和女儿开脱时。 当他才步入镇守府的正堂中。 便突然听到了一声,宛若惊雷般的闷声肃喝: “不肖子孙,还不跪下,给季先生只管磕头!?” 惊得他当即抬头,便见到了老爷子陈昭,正对他怒发冲冠! 若只是这样,还不算震惊。 但老头子身畔. 那坐在主位之人. 竟一身玄衣,年轻无比! 正是———— 季夏!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一跃登天,请季夏由吏入官籍,再登‘黑山镇守\’名!! 宝瓶州! 曾经由‘大缉魔主’饮马西海,挥鞭丈量,从而定下的恢弘古关,早在数十年前的惊天动乱里,便被攻破过一次。 此后,纵使修复,可曾经隶属‘长城’一脉,立下过三道城关的三位‘镇妖官’,不是在第一次宝瓶动乱里,折戟沉沙,就是销声匿迹。 时至如今,因为大昭女帝久不露面,神京各方派系暗流涌动,权力斗争严重,谁都不愿亲自前来,重修镇妖长城。 随着上一代州主‘裴南北’、缉魔大将‘叶苍’时代落幕。 宝瓶州几十年,元气尚未恢复。 第四步中的真人,算上官府与江湖,满打满算,不足双掌! 当此时。 西北荒原。 三大妖魔祖庭,分出一十八方支脉! 沿着‘宝瓶州七府’,顺沿直下! 于是乎, 在大昭建立的第一个百年里。 ‘第二次宝瓶动乱’,掀起! 三大妖魔祖庭,泾河龙庭曾掌管天下海中生灵,所以凡虾、蟹、鱼、蛇皆可入门。 万妖盟,陆地飞禽走兽,皆入其中。 乃是当年妖魔一脉被大昭驱逐之后,由得几位妖君同气连枝,联合组建,抱团取暖,最是鱼龙混杂。 号称有七十九洞窟,传承了七十九门直通‘妖君’的法脉,但究竟出了几尊,就不得而知了。 大雪山,为王血狐‘有苏氏’后裔,传闻有着‘妖仙血’传下,人丁稀薄,而且每代第四步少得可怜。 不过大雪玄狐,每一代都能将血脉积累,在山上的祭台储存。 导致每一代继承人,只要消化完毕积累,立身大雪山上,便可称‘五步之下皆无敌’,所以无人能够攻破大雪山,号称天下绝地,是西北狐族祖庭。 这一次, 作为先遣军。 泾河龙庭几十年内,一尊新晋突破,开辟一脉的‘古华妖君’; 与万妖盟的‘金鹏妖君’,联袂出山,随着浩荡妖军,与宝瓶州新任州主、缉魔大将对垒厮杀! 而后败之,叫其重创远遁! 官府一州封疆大吏兵败,使得宝瓶州数座道统真人,联袂而至,却被‘大雪山主’宋梵镜燃烧王血,以一搏三,战而胜之! 宝瓶州,大败! 至此,州府彻底沦陷! 以及 各路妖脉联军,破开府、城,攻破名门、正宗,占山为王,络绎不绝! 其中。 古华妖君麾下的‘玄清龙脉’,意图长驱直入梧桐府,在那位妖君的授意下,欲抹掉昔日断尾仇怨。 而大雪山主宋梵镜, 则领麾下部众,杀往云鸾! 西北群妖入宝瓶,导致三山五岳,各路原本蛰伏的妖魔众,彻底沸腾了。 一时间,宝瓶七府四十九城,乱作一团! … 黑山,镇守府!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或悬挂,或是插在武器架上,一片庄重。 肃穆的正庭堂内。 陈昭面色沉重,拄着拐杖,却是没有坐在主位,而是站立着,跟随在一玄衣青年身侧,作侍卫状。 早在陈恭与陈清屏父女到来前。 他就这样了。 镇守府里的官吏、侍卫们,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是吓得魂都差点飞了。 没人晓得,雄踞黑山几十年的镇守大人,在与那名为季夏的前差役,进入宋祠里的半个钟头里,到底聊了些什么。 所有镇守府的人,只知道 当陈昭从其中走出之后。 便如同入了魔般,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了那叫做‘季夏’的武夫身后,任凭驱使。 而且第一时间, 就遣人去将原本的下代继承人,也就是镇守府的大公子陈恭,直接给唤了回来。 一到,就叫人当场直接跪下,连带着他的嫡女陈清屏,也不能幸免。 “噗通!” 陈恭身侧,陈清屏已经承受不住压迫,娇躯软塌塌的,便跪伏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了跟随澹台曜身侧,当了一路小透明的季寒眼中,简直是双目瞪圆,大呼舒爽! 他居高临下的瞅着跪在地上,一脸屈辱的陈清屏,只觉得阵阵快意袭来。 还有什么是能看到罪魁祸首,被强行押着跪下,更令人感到畅快的么? 因为心中畅快的缘由,导致季寒并没有在意到,自从与琴剑武馆的徐琴馆主聊完,目送那馆主离去的澹台曜,已经略显心不在焉。 反而兴奋的发问: “澹台先生,你能不能与我说说,我兄长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能够与你认识,就已经足够叫我震惊的了,但他是怎么做到让黑山镇守,也甘愿为他鞍前马后的?” 澹台曜瞥了季寒一眼,没有说话。 宋柴薪一事,并非不可告人,但他身上的秘密和牵扯太多.一旦叫更多的人知晓,不是好事。 “父亲,我可是八品官位,他季夏连布衣都不是,有何资格称一声‘先生’,我又凭什么要跪他?” 看到陈清屏用尽全身力气,脱力跌倒,一点曾经的骄傲都不复存在,陈恭心里头憋着一口气,脊梁挺得笔直。 陈昭是第二步巅峰,但已年老体衰,就算神魂温养得比他要强,但陈恭终归是壮年武夫,气血旺盛。 想要平白无故压得倒他,不太可能。 平时,给老头子低头,也就低了。 但令陈恭难以接受的是,今日老头子特地把他唤来,就只单单是为了给这季夏,磕头的?! 他什么身份,有那么大的脸皮么,叫他一个未来镇守,给他下跪!? 侧头瞥了眼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二弟陈敬,陈恭心中暗骂一声。 不是叫他去诛杀季夏的吗? 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的人手! 怎么能叫这破事,闹腾到老爷子这里? 只在缉魔司坐着喝茶的陈恭,自然不晓得澹台曜的存在,所以也不明白为何陈敬会这般小心谨慎,屁都不敢吭一声。 不过 随着澹台曜抬起手来,轻轻往下一压。 只是一息,便叫陈恭全身的气力,仿佛在一瞬之间,被尽数‘剥夺’。 就连双膝也不由自主,‘咔嚓’一声,直接断裂,跪倒于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堂八品兵马司主陈敬,会这么规矩了。 “第三步第三步?!” 陈恭低垂着头,双眸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灰衣滥猎的中年人,近乎吐血。 这黑山犄角旮旯的小城,哪里蹦出来的这等人物,而且 将目光游离于季寒、季夏与澹台曜三人之间,来回打量,这三人明显认识! “之前魏府的人,说魏宗昌是被一神秘高手轻描淡写,随手击杀的,那人一身灰衣,灰衣” 陈恭喃喃着,他的身侧,陈清屏早就微微颤抖,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瞬间拧巴了。 她能想得到暗害季寒,瞒天过海,偷渡云鸾道馆的名额,自然不是傻子,其中关节,几乎片刻,便与他父亲一样,想了个清清楚楚。 于是,不由将一双水汪汪的可怜眸子,投向了镇守陈昭。 然而, 对此,陈昭只是视若无睹,面色冷硬,仿佛下面跪着的不是他的子女,孙女一样: “你说.他凭什么叫一声‘先生’,你八品官位,他又凭什么会受你一拜,对么?” 老态龙钟的陈昭,将铁拐横起,运起气力,凌空一掷,当即重重得砸在了陈恭的头上,将他砸的头破血流,险些晕厥: “那么,老夫就告诉你为什么!” “陈恭,你以前仗着老夫的名声,做的那些事情,不是老夫不知,而是不想与你计较,但是.” “这一次,伱千不该,万不该惹到了季夏的头上。” “你可知,他与老夫,乃是平辈相交的交情?!” “我若不是偶然从振武口中听说这事” “你是不是还打算瞒天过海,直接将你‘叔’字辈、你女儿陈清屏‘爷爷’辈的长辈,直接打杀了去!?” “就你这样的” “也能称作‘镇守继承人’?” 而镇守府外。 谢梧桐一路气喘吁吁的,先是到了青石巷子,扑了個空。 听说季夏力挽狂澜,直接找上了镇守府,匪夷所思的同时,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发丝都被汗水打湿,刚刚巧和裴绿叶入镇守府,到了屋门口. 便听见了陈昭的这样一席话。 这一下,别说是谢梧桐了。 就算是云鸾山的裴绿叶,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除了无暇之外,也终于多出了一种名为‘愕然’的情绪。 她与谢梧桐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里,仿佛充斥着一种对于这个世界的质疑。 黑山镇守 那是和云鸾剑主同一个时代的人,近百岁! 他说,和谁同辈相交?! 谢梧桐忍不住昂头,从外眺望,一眼就看到了季夏泰然若素,坐在正位,而陈昭则击出拐杖,将陈恭给砸得头破血流! 那可是镇守府的继承人啊! 而且还是一尊逍遥境的高手! 就这么跪在地上? 他一点颜面都不要的么? 就算陈昭是他爹,也未必压得住吧! “有第三步高手在场!” “是他.” “在压制着陈恭,叫他纵有千般怒火,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这灰衣元丹,应该是站在季夏这一边的。” “叫一尊元丹护道,又能和镇守同辈相交?” “这小子好大的能耐!” 裴绿叶眉宇凝重,看向了澹台曜。 但更加令二人震惊的是 陈昭在说完这一切后,竟然堂而皇之的,将‘镇守令’、‘城官印’、‘斩佞剑’这一令、一印、一剑三项事物,搁置在了季夏的面前! 顿时间,引起了镇守府内,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窃窃私语! “镇镇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镇守令,可调遣黑山城兵民、城官印,可掌官吏升迁、斩佞剑,可先斩后奏。” “这三者,分别代表了七品镇守权柄的三道官府象征!” “难道说” 有人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果然! 下一刻! 陈昭朗朗之声,顿时响起: “你说你堂堂八品官,他季夏一介布衣,不配叫你跪,可对?” “那么.” “老夫便要告诉你,今日,我就要将‘黑山镇守’之位,传承与他!” “振武!” 陈振武一个激灵:“老爷子.” 说实话,他现在早就懵掉了,更不知道自家老爹,到底在发什么疯。 “季夏差役的名字,并未去掉,尚还在吏籍,对吧?” 陈振武一噎:“呃因为时间尚短,而且没有先例,确实还在。” 听闻之后,陈昭二话不说,直接拍板: “那么,便将他的吏籍升任官籍,直接迁到镇守府来,老夫这便与梧桐府尊郑子桢联络,这下一任黑山镇守的名位” “当仁不让,就是他季夏的!” 轰!! 这一声落下。 不亚于晴天霹雳。 直接将满头鲜血的陈恭,还有陈清屏劈得愣神了。 这父女二人从头到尾,都想不明白。 明明深居简出,已经到了寿命尽头,基本不问世事的老头子. 怎得,会突然将位子传给一个外人?! 陈恭突然奋力挣扎: “老头子你疯了,被这小子下了什么迷魂药,还是中了什么招数?!” “这镇守之位几十年前就是我陈家所有,而且各个大城的镇守位,哪有平白无故,禅给外人的说法,他不过区区筑基,哪里能够胜任,府城如何会同意” 明明前一日,他还能呼风唤雨,做未来黑山城的主人。 只是区区一天,便要叫这一场大梦成空! 这叫陈恭心里的落差,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他又 怎能甘心?! 噔,噔噔! 然而,这时候陈昭却冷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陈恭的气被澹台曜压制着,动弹不得。 “镇守位,几十年前就是我陈家的?”陈昭低头,看着这个大儿子,笑了下,里面的情绪意味不明。 同时 缓缓抬起了枯瘦的手指。 而后,一指点落了陈恭的‘黄庭’,先是破了他的丹田,再叫他窍门有缺,金刚身干瘪,从此修为,一泻千里! 顿时间,陈恭双眸瞪大,似乎不敢置信陈昭竟会对他下狠手,再加上头颅受创,当即昏死。 “爷爷,你!!” 一侧的陈清屏见此,直接吓得花容失色,受不了这种打击,亦是当场晕厥! 只有陈昭,面色复杂着,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懂得话,轻声低言道: “主人,可笑” “你知道什么啊” 他的身形佝偻着,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一个昏暗无光的夜晚。 踏马官道,神采飞扬的黑衣少年,与当代云鸾剑主,单枪匹马,挑了整个黑山城! 那, 可比他陈恭,要风流意气多了。 “这黑山城,哪里有其他的主人?” “从始至终,” “都只姓宋啊!” 想起宋祠里的隐秘对话。 禁不住的,陈昭眼角有泪。 真的是那个人回来了。 所以. 莫说是一个不顺心的儿子了。 就算是叫他自裁,以报当年之恩,他也绝不含糊! 更别说他陈家,从头到尾,都是理亏! 不废了这两个不孝后代! 如何能给宋镇守, 一个交代?! (ps:带女朋友去迪士尼,这是存稿,回去多写,111。)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谢梧桐与裴绿叶的猜测,妖魔动荡,古华妖君将要扫清梧桐府?! 陈昭的动作,直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懵了。 官府七品,黑山镇守位! 享‘淡绯衣’、‘镇守令’、‘城官印’、‘斩佞剑’! 主官四宝。 此乃大昭下辖的州、府、城,三品州主、五品府尊、七品镇守的标配权柄。 州主、府尊,也只是镇守的放大版而已。 作为黑山的镇守。 陈昭有权调遣整个黑山的民、兵,甚至事急从权,若有妖魔叛乱的情况下,还可仗剑号令武夫,荡涤诸邪。 虽说前提是你得号令的动。 可,这也是毫无疑问的权力象征! 身为府、城主官。 只要是你辖区内的武夫。 若是你以‘斩妖除魔’,亦或者捍卫‘大昭正朔’的名义,号令他,他不从之. 那么即使杀了! 其背后的‘宗门’,莫说一府之地的正宗,就算是一州扬名的道统级大势力,也是一个屁都不敢蹦出来! 想要成为一任镇守,除非你独霸一府,在四年一度的府试之中夺魁,同时背后还有家族在运作,刚好有‘位子’空缺,才能刚巧填补。 若不然, 基本都把控在了上一代的‘镇守’手中! 武夫至上的修行大世里,越是小的地方,规矩反而越多,越是盘根接错,根深蒂固。 像是诸如陈昭这等经营了几十年黑山的人物,早已经将上上下下,打造的好似铁桶一块,麾下大先天如云,筑基武夫似雨。 只要他不横遭厄难。 若真是昏了头,不管自家基业,铁了心要指定一个有些前途,有些修为的武夫,比如一位灵级资质,亦或者大先天来,当这下一代的黑山镇守! 哪怕毫无根基,哪怕是空降来的 估摸着,他都能有大概率的把握,将人给硬生生的,扶持上去! 因为当代梧桐府尊,在近几年里爬上去的这位‘郑府尊’! 几十年前,不过是黑山外城泥巷子里的,一个小小差役而已,还在当时作为司首的陈昭陈镇守底下,听命当差! 要真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什么是他求不来的? 陈敬、陈振武如同石化一般,一时间真以为老爷子疯了。 谢梧桐闻言大惊,止不住的打量着季夏。 她以为,这小子是泥菩萨过江,自身就要难保,还需要借助她来依靠‘梧桐谢家’门中,第三步的威名,以作震慑,保全性命。 但没料到 他自個,就先来当爷爷了! “难道他当真与老祖宗有所渊源?” 少女心中悚然一惊,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能给老祖宗写信,能结识一位神秘的第三步灰衣元丹,还叫雄踞黑山几十年的陈昭,见他恭敬至此. 这个时候,谢梧桐已经不敢再给季夏披什么‘猎户’、‘差役’的外皮外衣了。 若不然,他到了最后再‘哗啦’一揭,给她来一个认识什么府缉魔司‘缉魔使’的人设,虽说不太可能,但要真成真了,她岂不是还要听他调遣,看他眼色? 明明当时的‘差役’名额,要不是她开口,或许季夏就被陈振武直接一巴掌给扇飞了,怎么短短大半个月不见,世界就变成了她所不认识的模样? 这样的家伙! 当真看得上那一卷‘金关锁玉诀’吗? 想起曾经接过自己金关锁玉诀,季夏一脸喜色难耐的神色。 然后一想起他与自家老祖宗‘谢樵玄’,或许存在的某种关系。 谢梧桐就一脸怀疑。 这小子是不是早就认识自家老祖宗,然后故意在黑山藏拙,像是什么画本子里的苟道绝世高人一样,默默修行,然后等到未来有一日名震天下? 那么 他得到自己的‘破烂法门’,难不成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即使心中不屑,也仍然强行露出了一脸欣喜的表情,好故意逗逗她,卖老祖宗一个面子? 这小子送信过后,一脸的自信满满,虽说没有言语。 但谢梧桐自忖,当时看他满脸的‘我不见山,山当自来’的神情,不由惊悚,越想越可能! 他的那封信,不会真能将老祖宗请动,专程来这黑山见他一眼吧? 要真如此,到时候两人平辈,亦或者他季夏矮了老祖宗一辈,叫老祖宗折节相交。 那自己岂不是直接掉了一档,从‘姐字辈’直接坠到‘侄女辈’,甚至‘孙女辈’了? 谢梧桐小脸一囧。 看着场中形势,只觉得大有可能。 而裴绿叶则是震惊中掺杂着意外,同时美眸流转,不断打量着季夏,想起一段传闻,抚摸着腰间一枚小巧木剑,突然若有所思。 此番下山前来之时,她得师傅阮剑主看重,带着任务来此黑山,所以有关于黑山的传闻,自然也知晓一些。 她的师傅当年,是黑山的八品缉魔司主。 因此,在查阅当年隐秘之时,除却一些关键细节外。 裴绿叶也得知了,这小小的一座城里,曾经掩藏着传闻中的‘大缉魔主’的传承,就葬在了那外面的一口‘天渊’里! 起初,听闻最开始的几年,不停有盖世高人,于此驻足。 使得城内藏龙卧虎,一块转头砸在外城的神秘乞丐,外城的过路武夫身上,就有可能砸出一个第三步、甚至是第四步出来! 诸多强者、或者有背景、接受到了命令的人,鱼龙混杂,尽聚一堂。 就是为了看看,那天渊是否还会再次震动,浮出里面的那一座古老斑驳的青铜殿堂! 毕竟当年那人,确确实实被吸了进去。 虽说这传闻有些夸张。 可看着陈昭的神色,仍旧叫裴绿叶脑筋活络,飞速运转: “陈昭,是和师傅同一个时代的人,听闻此人这一生兢兢业业,都奉承着一人留下的规矩。” “黑山当年,因为师傅在意的那个‘宋柴薪’缘故,导致各方大势力纷沓而至,在此驻足。” “就算是七品镇守位高权重,代表着大昭,第三步都不会选择得罪,因为就算能杀,自己多半也交代了。” “可当时觊觎‘宋柴薪’坠落天渊的尸首之人,里面不乏来自州内、甚至州外的官府高人背景。” “那个年月里,谁当这个镇守,那就是一等一的烫手山芋,伺候不好那些‘外来者’,说不定第二天人头就丢了。” “作为当时的兵马司主,在无人接手,导致黑山一片混乱的情况下,陈昭自愿登位,做了黑山镇守,才有了今日的荣盛局面。” “能叫他从骨子里,这么毕恭毕敬的人.” “季夏?” 裴绿叶眼神一眯,对于自己亲自首肯,想要给他一个拜入道统机会的好苗子,产生了几分怀疑。 首先,季夏不是顶尖强者,不能和几十年前的那一批人一样,叫陈昭不得不臣服,毕恭毕敬,所以这一点,可以直接排除。 那么,就只有两个原因。 一,季夏背景通天,背后有着叫陈昭都不得不献上镇守位,以求自保的人物,亲自开口。 可要真是如此,局势又怎么可能,演变到了这种程度? 二,季夏这个人,有问题! 作为武夫,作为修行者。 裴绿叶时常听说,曾经这世间,有着种种‘借体重生’的手段。 包括但不限于‘神魂寄托,走轮回路,转生复苏’. 听闻不断有人‘重生’、‘转世’,也有大神通者不断去尝试‘生死’之间的禁忌,都是为了突破一种超乎寻常人,所能理解的境界,所做出的尝试。 不过自从‘洞天时代’结束,武道盛行,那些摘星那月、移山倒海的种种不可思议之手段,终究也沦为了传说 真人可以‘飞天遁地’。 但也仅限于此了。 哪怕是召出武道天相,脚踏大地,头顶苍天,放开手段厮杀,距离巨山崩塌,江海横流,也是差了好大一截。 哪怕耗费毕生修为,赌上性命,拍个小角,碎上半截,也就到了极限。 他们只是超越了‘凡人关’的神通者,极其强横,是屹立在了这个时代的顶点者。 可他们也有寿元。 真人,也是人,终究脱不开一个‘生老病死’。 大先天圆满无缺,能活二百年。 真人要强出许多许多。 可活到个六百、八百大寿,也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相较于曾经那些,一个睁眼一个闭眼,坐一次关就是‘千年春秋’的人物,无异于萤火之于皓月,异常渺小。 但! 这个时代没有的手段。 不代表世间没有。 想起那一口黑山的天渊,以及她师傅心心念念几十年,都不信陨落的那一个人。 裴绿叶看向季夏,隐约间在看向一个她从小听到大的‘轮廓’。 她觉得。 自己有必要将季夏的种种特异之处,都从头到尾,查得清清楚楚。 毕竟, 在这个地方,能和谢家、陈昭都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到了这种程度的. 如果是那个人,就有可能,说得通了。 来镇守府的路上。 裴绿叶一边配合谢梧桐,一边若有若无的探着她的口风。 有一次,谢梧桐说漏了一点。 那就是季夏找谢樵玄,是因为一个‘名字’。 虽说后来,谢梧桐回过神来,闭口不谈,转移话题,但已经足以叫裴绿叶心生疑窦。 此时此刻, 再加上陈昭的种种怪异举措! 仿佛, 他们都是为了迎接一个存在于过去,曾经几十年销声匿迹,沦为‘禁忌’的存在 再次归来一样! 由不得,裴绿叶不多想! “此件事了,” “我便要知道。” “你,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借助某种手段,从天渊里归来。” 想起师傅经常独自一人,面对观剑碑怅然若失。 裴绿叶握紧木制小剑,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存在的可能。 谢梧桐觉得季夏曾经是‘藏拙’,他一定是某个隐姓埋名,了不起的天骄,最起码驰名一州。 而裴绿叶则怀疑他是葬身在黑山里的某位卷宗禁忌! 随着暴露种种神异。 隐藏于‘季夏’这个名字背后的一切,都缓缓如同画卷张开般,徐徐揭晓 不过,她们二人是了解的足够多,而且次次事件,都有参与,才下了定义。 但镇守府中, 像是陈昭以及陈家的附庸,不懂也不了解这么多内情,于是言语里,多半此起彼伏,语气中充斥着震惊: “镇守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哪里有从吏身一跃位居七品的?” “如此儿戏,寸功未立,府尊又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任命!” 哪怕是澹台曜这尊神秘的灰衣元丹在这。 镇守府的入品官,大武夫们,也憋不住了。 但陈昭全然不管这些。 他取出了一枚大昭专用的‘玉符’,当即果断道: “老夫老了,没几年好活的。” “刚刚巧,梧桐府尊又与我有些交情,而季先生还年轻,前途远大,他做这镇守位,未来名震天下,就算辞任,也能给黑山卷宗,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永永远远,不会被人抹去!” “与我这种第二步蹉跎到死的老头子,截然不同。” “于公于私,我皆问心无愧!” 说罢,他拍板定下决断,便欲一意孤行,然而———— 比他更快的是,这枚‘玉符’竟自发升温、发烫,传递来了一则讯息,叫陈昭见到之后,勃然色变! 而后,语气急促,也顾不得场中局势,便吩咐兵马司主陈敬、外城司首陈振武,道: “你二人,速速回去,调遣兵马司武卒、外城差役,然后戒严整个黑山!” 陈昭面色苍白,拄着拐杖,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了?” 原本看着他一夕之间,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堪称一气呵成,正准备重新捞个‘黑山镇守’位的季夏,不由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季夏本来弃了‘差役’位,不是不想再走官府的路子,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神京究竟有多强横,多不可思议,底蕴有多深 作为宋柴薪时,他可是见识过的。 但因为人心易变,季夏不敢赌过了几十年,陈昭还会在意‘宋柴薪’这个名字。 他怕自己漏了点东西,叫陈昭看到苗头,直接把他卖给叫自己沦为‘禁忌’的那些人手里。 现在,季夏还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少,连敌人究竟是谁,都还不曾知晓。 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栽了。 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务必小心谨慎。 但当他看到那一间颇为恢弘的镇守府‘宋祠’,以及陈昭几十年了,依旧不敢在自己金身铜像下大声喧哗的时候. 季夏觉得,陈昭多少还是念着他昔年恩情的。 但没想到, 这老头子会这么‘执拗’,觉得自己昔年亏欠良多,想要一并连这个位子,都赠与自己! 本来以为,能毫无隐患的解决掉当下陈氏父女,又不遭大昭官府敌对,便已经足够,但现在陈昭相当于是,想要将自己的老本都交出来! 就在季夏微微一愣的瞬间,他就将自己直接架了起来。 不过却在传讯上禀的时候,出了些纰漏。 本以为,不过是府城那边,传了些讯息而已。 然而,陈昭下一句,却无异于是石破天惊! “宝瓶州破了!” “当代州主、大缉魔主败走,不敌西北妖魔,以至于万妖长驱直入,攻入西北七府四十九城!” “顺沿直下,意图攻入梧桐府的,乃是‘古华妖君’的部众,号称要清扫江湖,占据州府,一雪前耻,这下坏了,他可是当年!” 说起这个称谓。 陈昭面色灰暗。 澹台曜双眸缩紧。 而季夏. 则是眼角抽搐。 老泥鳅。 还不死?! 听着这信息量反而几十年过,竟然更进一步,由蛟踏上‘跃龙门’,开始走上化龙途径,成就第四步妖君位了? 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都这样了。 当年稳压他一头,算计得江奕死死的梧桐府尊‘白秋意’,又是何等地位? 季夏心头惊涛骇浪掀起。 而裴绿叶听到这个信息,则是蹙眉不已。 听到西北妖魔攻破了宝瓶。 她突然想起了宗门里口口相传的一桩秘事,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刻。 果然,云鸾山玉符传讯。 只有寥寥一句话: “坐镇黑山,勿回云鸾。” 那是她师傅. 第四步的剑仙。 云鸾剑主‘阮秀秀’的念头。 此刻,梧桐府与蜀南府的交界。 道统级大势力,云鸾山上!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宋梵镜与阮秀秀的‘问答\’,轮回天书复苏,就将开启最后轮回! 曾经如同巨剑直冲穹苍,插入天际的云鸾山。 自从几十年前一场浩劫,被抹去了一角后,最高峰便化作了平地,改称‘云鸾坪’。 这一日, 天际阴云弥漫。 云鸾山外,妖魔气浓郁得好似‘劫数’降临般,叫此地气机,寸步难泄。 而导致这一切的,并非是有什么妖魔叩山,生灵涂炭,仅仅只是因为一道凌空虚度的身影。 她的身影在巍峨巨峰,宝瓶道统级的大势力面前,显得渺小无比。 但. 当那七道灵狐尾撑开的一瞬间! 女子周身,红衣鎏金纹仿佛活了过来,披着一头如雪白发,整个人好似一轮残缺皓月,清冷中掺杂着孤傲。 叫整座山上的道统弟子,举目望去,握紧宝剑,上至第三步长老,下到第一步门徒,都是心中愈发沉重。 哪怕是结了两位由第四步高手坐镇,从而加持的‘云鸾伏魔诛邪大阵’。 也只是在气势上,与之五五分庭抗礼而已。 只是一人! 便能当一道统! ‘王级’资质,数遍大昭,亦是寥寥。 强横程度,竟恐怖如斯! 此女名为,宋梵镜。 乃是五十七年前。 云鸾山上代剑主宋渊的嫡女。 按理来说,终其一生都与‘妖魔’、‘半妖’这两个词汇,搭不上边,也不可能沾染得上。 但. 她的母亲! 却是大雪山的六尾灵狐,近王之血! 也正是因为妻女之事,导致上代云鸾剑主宋渊有了污点。 即使修成第四步,往后余生寿元绵延数百载,依旧不再选择担任剑主之位。 据说,这‘宋梵镜’自从踏入西北大雪山,继承了大雪山历代以来的‘雪山玄狐大祭’之传承后, 战力,便足以与老牌的真人宗师,相提并论! 说不定. 要想降服于她,就得要那一批开国的江湖龙头,大昭武侯出面,才能与之厮杀! “呼呼.!!” 千米高空之上,女子踏虚,任凭冷风吹开了满头如霜白发,只冷眼俯瞰着,这整座浮现着‘符文激荡、宝光四射’的云鸾护山阵法。 当宋梵镜冷漠且复杂的注视着这一座,她曾经引以为傲,立志要成为未来宝瓶州剑道魁首,叫‘宋梵镜’三个字,名扬大昭的山门时。 曾经的过往岁月,便一一如雨水般,打在了她的心坎上,叫她的眼神越发冰冷: “宋渊。” “你可曾经想过。” “我还会再次回来?!” 她的眼神流露着刻骨的恨意,回想着当年的一幕幕记忆。 怀中所揣着的‘一页金书’,开始逐渐显露一角,露出了几十年前发生过的一桩桩秘事 【云鸾元丹大典,你意气风发,不过三十,便涉足第三步,只觉天下无处不可去,当执宝瓶州牛耳,成那未来一百年里西北最风流!】 【然而,却在当日,见‘锁妖林毁,百妖齐出’,大杀四方宾客,同时,雪山狐祖跨千山万水,一掌拍碎‘云顶天宫’,叫你母之尸身,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刹那,流言蜚语一时起,往昔荣光尽颠覆,半妖血脉,遭千夫指,叫你一颗无漏道心,千疮百孔】 宋梵镜闭上眼。 都能感受到昔日那种‘三十年苦功积蓄,一时间覆水东流’的痛苦。 “多少天了,多少年了,我历经了多少艰难困苦,多少希望绝望,多少次的努力,深入西北边荒,于大雪山绝处逢生,得窥传承,才终于修成了今日的造化,不是为了别的.” “只是为了,重新站在这座山前。” “质问你一句,可曾对你的妻女,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 红衣女子大袖飞扬,如同神话卷宗里记载的‘青丘妖仙’,妖冶又耀眼,令人只敢远观,自惭形愧。 她的声音经过气的回荡,落入了每一名弟子的耳朵里,将曾经极力掩盖的一段历史,重新揭示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嗖!! 一道剑芒斩破长空! “是云鸾剑!” “剑主出手了!” “可” “这妖魔如此污蔑前代剑主,为何宋老祖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 “他” 有弟子看到那道划破长空的‘道兵’剑芒,不禁精神一振。 但提起前代剑主的名字,却有懦懦的,不敢言语。 云鸾剑主阮秀秀,突破‘第四步’的方式,是最难的那一种。 乃是身入隔壁‘桐叶州’。 于无数第三步的同境敌手里 败尽敌手,极尽升华,名列那一次的十绝关第一! 这才被十绝关主评为‘剑甲’,从而参悟了十绝关主的‘甲子无敌’道路,叩开了顶上‘天门’! 而后,早在几十年前,便传于她手的道兵‘云鸾’,经过阮秀秀天然契合的剑心温养,以及得一角洞天中流露的‘铜铁’碎屑,重新锻造。 已经得到雷劫洗礼,生出了‘剑中之灵’,可镇一宗气数。 同时,亦能叫使用者战力升维,哪怕阮秀秀只是初踏第四步真人,但在偌大宝瓶州里,半数真人,都非她敌手! “大雪山主既已经远走,何故再犯云鸾?” “当年你释放锁妖林群魔,致使我脉损伤惨重,叫诸方宗派,高人,看尽了云鸾山的笑话,此乃不争的事实。” “就算宋剑主剑镇雪山灵狐,那也是‘个人私怨’,人与妖魔之间,错综复杂,难以修成正果,也实属正常之事!” “与你同妖魔同流合污,进犯宝瓶州,能是一样的罪行吗!” “宋梵镜!” “伱若还记得昔日荣光之万一,就不会堕落至此,导致平白无故,就有那么多人,为你牺牲!” 云鸾剑‘铮铮’颤鸣了起来。 一位黄衣姑娘,脚下气流滚滚,轻挪鞋袜,摇晃得‘剑铃’作响,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座高山,手中仗剑一点,便好似以‘云鸾气脉’凝作一剑,向宋梵镜杀去! 真人叩开天门,一举一动,好似天意加身,已经不拘泥于形式。 因为 所有的‘真人’,都已经悟出了一种技艺的本质,也就是武道里的‘武道天相’之说,而且必须是‘道级’的! 道级武学,才是‘法’的入门。 比如此刻的阮秀秀。 她的剑施展出来,便是‘道级’的技艺,一招一式,尽露‘武道天相’,再加上道兵加持,可以支撑她越阶而战! 但是与此刻的宋梵镜斗法.碰撞的整座云鸾山风鼓荡,却依旧难以压服于她! 宋梵镜抬起手,放弃了以往的剑,舍弃了曾经的一切‘荣光’。 但却换来了盖压无敌的‘妖魔神通’,得到了由剑古蜕变而来的天生王体,所带来的禀赋! 再加上大雪山的传承. 叫她已经抵达了一种,堪比当年‘大缉魔主’、大昭女帝的战力,是传奇,是神话! 如若说阮秀秀是甲子风流的剑甲,是第三步里的极致。 但进入第四步,哪一個真人、宗师,不是曾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天骄? 在这如群星般耀眼的群雄里,她只是较为出彩的那一个,但却无法睥睨同代。 只是宋梵镜! 她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 西北妖魔祖庭的前锋,入宝瓶州的大能者里。 ‘泾河龙庭’的古华妖君、‘万妖盟’的金鹏妖君,这二人力克这一任宝瓶州主、缉魔大将,但并不代表,宝瓶州这几十年的底蕴积累,就弱了! 当代的宝瓶州两个官府巨头,只是随着上一代的两位下场,没有神京的巨头愿意前来,从而擢升的新晋第四步而已。 所以宝瓶州内,真正强悍的,是江湖,是世家,是武夫! 但宋梵镜,只身抬手,以一敌三! 力克三尊,由得大昭官方订下的‘宝瓶宗师榜’上,位列前十的三位山上真人,联袂出手! 这,才是导致宝瓶州诸方高人沉默,积蓄实力,不再出面的原因所在。 因为人与妖魔,其实从来都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百年之前,三者甚至能同处一个王朝,只要讲究个‘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强横的武夫,依旧可以横行。 如果大昭‘争权夺利’,真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女帝、国师没有一个有所动作。 那么宝瓶州的这些第四步,也不会选择和妖魔死磕到底,抛头颅、洒热血。 毕竟追随大缉魔主、大昭女帝功成的那一批人,不是在武庙里配享供奉,就是立在了权柄之巅,享受香火。 跟宝瓶州的他们,又有何关系? 可以说,在‘大昭’动作到来之前。 宋梵镜一人压了一州,鸦雀无声。 而她没有杀一人,杀一个宗师,入了宝瓶州,只是为了 上云鸾山。 杀一人! 哪怕泼天骂名,依旧抹去不得 可对她而言,也已足够! 看着眼前银牙紧咬,俏脸微寒的阮秀秀,宋梵镜以手作掌,力压而下,紧紧贴着她的剑,一双狐狸眼似乎能够堪破人心: “师妹。” “我听说你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 “那你可曾想过,他也是半妖?”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莫须有的偏见,导致但凡有流言蜚语加身,便会独断专横的,将所有的‘罪责’,都压在我们身上!” “要不然,何至于落得今日田地?” 砰! 阮秀秀本就压力如山,随着此刻宋梵镜开口,被她神念一慑,恍惚了刹那,当即被这红衣妖仙,一掌打下了‘云鸾坪’! 本来想要将这位‘小师妹’擒下,随后打上云鸾的宋梵镜,抬起脚,刚想乘胜追击,结果无形的‘云鸾伏魔诛邪大阵’,却将她阻挡在外! 看着脚下一圈一圈涟漪荡漾,以及其中漫山遍野弟子的‘敌视’,还有躲在幕后,始终未曾露面,只是默默激活这阵法的‘生父’. 宋梵镜摇头失笑: “曾几何时。” “我纵使死都想不到。” “这阵有朝一日,矛头竟能直指于我。” 她大袖一挥,澎湃妖力化作实质,与满山云鸾弟子所聚而成的阵法相抗! 不得不说,几十年过去,随着升格为‘道统’,云鸾山的阵法,早已今非昔比。 哪怕是如今力克阮秀秀的宋梵镜。 恐怕都得过去好几日,才能将其彻底破开! 这时候,天边云层激荡,有笑声隐隐回荡: “大雪山主,可需要我二人出手?” 开口的是一驾驭古老战车,如若太阳般耀眼的‘金鹏妖君’。 他是万妖盟里的核心人物,是七十九洞窟之上,真正开辟了一席山头的大妖魔! 与此同时,一道玄龙影子,翻云覆雨,隐约在云层显现,正是古华妖君! 与几十年前不同,他已经褪去了‘蛟龙血’,开始逐渐转化,向着泾河龙庭的终极目标,三次蜕变,登上龙位,正在进发。 二人的出面,叫坠落云鸾山的剑主阮秀秀,脸色苍白,激活了给小弟子的玉符,叫她在黑山城,切勿折返。 整个云鸾山弟子,见到有‘三尊妖君’,联袂而至,也是心中如坠冰窖! 镇守锁妖林的崔蝉,眸子一直闭着,如同泥塑,不言不语,仿佛一切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云鸾坪上。 方才出手激活大阵,护下阮秀秀,一身黑金剑袍的宋渊,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一幅年轻模样。 此刻,他望向长空三尊‘第四步’大妖魔的威压,眸中冷冽如剑,仿佛对于一切都显得漠视无比,眼中只有对于更高境界的渴望。 全然没有了曾经,外界相传他钟情‘亡妻’,情深不寿的样子。 “不必了,两位。” “云鸾山,本君自有想法,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还请速速离去!” 宋梵镜无视了这两位妖君,似乎不想与他们有多少言语交集。 不只是这两人。 虽说,如今她贵为大雪山主,但其实却没有和任何一支妖魔,有过密切的交集。 即使她乃是三大祖庭,曾经诞生过三位‘巅峰’妖魔的府脉之主,亦是如此。 见到自讨没趣,古华由龙化作人身,脚踏层云,笑道: “罢了,人家不屑与我们为伍,不是一路人。” “金鹏妖君,我且先行一步!” “断尾之仇.呵!听说竟还将我一截蛟尾,作了传承宝地,福泽了后辈弟子足足几十年?” “小小名门,待我长驱直入,再过些时日,打入梧桐府里,我当灭之!” 两尊妖君,见到云鸾山地带,宋梵镜不需要驰援,也不再逗留。 只剩下. 宋梵镜默默的看着,这座大阵,还能持续几时! 而数日时间,一晃而过。 在另一端。 黑山城! 自从那一日,梧桐府将消息传回,霎时间,整座黑山的风气都变了。 而且 更可怕的是! 黑山城外,原本几十年前便被荡涤一空的妖魔府脉,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停冒出! 导致缉魔司任务繁多,叫缉魔司主叶景,忙碌得焦头烂额,不停发布任务,剿灭妖祸,同时与镇守府那边,不停得压制着消息。 以免人心惶惶。 但城内但凡有些消息来源的 已经都知晓了一件事。 那就是. 似几十年前,‘云鸾动乱’的波纹,又一次掀起了! 而与曾经有着‘镇妖长城’三位城头主,以及州主、缉魔大将等好几位官府大能坐镇,叫无数妖魔称君者喋血不同。 眼下的时代. 早已经,今非昔比! 宝瓶州,会被‘权力斗争’白热化,群龙无首,各自为营,女帝闭关不出疑似‘坐化’的大昭 放弃吗? 而值此之时。 季夏,并未被外界的纷乱所扰。 他只是默默的修行,吞服了之前的大药,然后将自己的修为,再度拔高,提升到了‘周天采气’的程度,准备再开穴窍,重塑‘大先天’! 澹台曜在知晓‘古华妖君’将要兵临梧桐的消息,经过了数天的思考,决定回到琴剑山,做出了他心里的最后一步。 与此同时。 许是‘金书’只剩下了最后一幕,这几日里,便重新焕发了金光,眼看已经溢满,可以再度开启最后一截属于‘宋柴薪轮回’之时. 因为妖祸,陷入纷乱的黑山,作为缉魔巡守,正处于百忙之中的谢梧桐,竟破天荒的请他过去。 于是隐约间。 季夏,便有了预感。 他知道. 那个老人,来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谢樵玄看着季夏:“梧桐,见过你族叔!”,黑山天渊震动! 黑山城,季家院中。 谢府来人,请季夏前去,疑似有事相商。 看着季夏整理衣饰,周身气走龙蛇,仿佛每一寸筋骨都淬炼到了圆满,让人难以置信,他修行才不过一个月时间。 经过了这几日的风波,季寒对于自家兄长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谜团,感到好奇不已。 但就算他几次三番的询问。 关于其中细节,季夏也并未对他多说。 因为关于‘宋柴薪’的事情,有关的‘知情人’知晓的越少,不论是对目前的季夏,还是与他有着血脉关系的季寒来讲,都是好事。 像是澹台曜,像是陈昭。 都是因为意外,亦或者不得已之下,为了寻求破局之法,季夏才泄露了一星半点。 毕竟,在他没有彻底搞清楚,自己上一辈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仇家’,亦或者被什么样的人物‘觊觎’之前。 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保证目前现世的安危。 尤其是在他从澹台曜、以及陈昭口中。 得知到了自己当年得到的‘大缉魔主’传承,竟然暴露于整个天下,而且还放走了一尊盖世妖魔,竟是‘宋梵镜’时 哪怕不知其中来龙去脉,也不晓得,自己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季夏都深深晓得,那就是,绝对不能叫目前连第二步都未抵达的自己,和宋柴薪挂钩! 不然,以当年‘兵家武庙’里,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一点讯息,都震动了一尊四品祭酒,以及一尊武侯,惹得裴南北、叶苍出面的例子来看。 就算是将谢樵玄、澹台曜这些人绑在一起。 或许,只单单是从‘缉魔道气’暴露的这一点来看。 都护不住他! 更别说, 目前随着西北妖魔动乱,侵入宝瓶州。 各个府城,可谓是人人自危。 导致三山五岳,潜伏得三十六路妖魔府、妖魔窟,彻底沸腾了,时不时的就潜入城府之间,为了搜刮晋级‘大先天’的人气,穷尽手段。 再加上之前陈昭接到了‘梧桐府尊’,也就是曾经季夏作为宋柴薪时,踏马黑山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差役头头郑子桢传讯。 说自己作为宋柴薪时,血脉源头的那位生父‘古华’。 几十年后,竟然踏上了化龙之路,位列第四步,一跃从当年分出的蛟龙血支脉,直接成为了妖魔祖庭里,位高权重的一位老祖! 还开辟了‘玄清龙脉’,呼风唤雨,聚集水路三千妖众,妖兵人人可堪比府城戍守的气血武卒,远胜当年‘玄清湖’! 这一下,就又给自己多了個大大的仇家! 以前,只是梧桐府里的扛把子蛟龙,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鼓捣,一位晋级第三步的镇守,纠结各方第二步高手,就能联合围剿于他。 结果几十年不见,不知得了什么造化,竟在近几年前,堪破了第四步,并在当下长驱直入,成为了向着梧桐府攻来的一尊妖君巨头! 他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几乎不用多想,季夏便知晓。 就是为了报当年一截蛟尾,断在了‘琴剑山’的仇怨! 昔日之因,因宋柴薪而起。 如今,自己早已‘身死多时’。 但因为取了‘碧血丹心池’的传承,导致琴剑阁底蕴亏空,所以便将那一截蛟龙尾,留在了琴剑阁。 随着蛟尾蛟血,吸收了原本残存的灵韵,几年酝酿后,便成为了一方稍逊‘碧血丹心池’,但也能诞生‘正宗气’的宝地。 琴剑阁靠着这‘焕然一新’的蛟龙池。 这些年也培养出了好些以‘正宗气’踏破大先天关隘的武夫。 再积累积累,就算没有澹台曜,未来名列正宗,出现一位真正土生土长的‘第三步’人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蛟龙池是季夏靠着镇妖长城三座城头主之一,‘白玉京’杨休的神念加身,以无上拳意,生生从古华身上砸断的,堪称倒反天罡,是他一生耻辱。 若干年后,他号称‘玄清妖君’,浩浩荡荡率领自己麾下三千‘玄清龙脉’的妖魔众,杀入梧桐府, 能不故地重游,将自己当年的耻辱,直接抹去? 所以, 就在一天前。 澹台曜与黑山城,那个叫做徐琴,据说是曾经琴剑阁主‘徐念’收养的徒弟,细细聊了近一个时辰。 于是今天早上,便向季夏兄弟两人告辞,离去。 季寒对此,颇为失落。 毕竟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见到像是澹台曜这样的高手,而且还替他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隐患’,所以感官极好。 但比起他。 季夏心中反而颇为沉重。 因为按照澹台曜的话来讲。 他于桐叶州,在那三步破四步的‘十绝关’中败尽诸敌,弑杀仇家无数,最终得到十绝关主灌顶。 结果,却没有成为这一代‘十绝关’破关而出的第四步真人。 反而因心境有缺,叩天门失败,导致元丹二百寿,直接折半,元气大伤,面临寿元告罄,修为十不存一的窘迫局面,与山穷水尽,没有多少差别。 他这一路在‘十绝关’中杀了多少高手,得罪了多少人,要是成了第四步,武力威慑,与‘生死契’签订之下,倒是也没什么后果与风险。 但偏偏,他突破失败,还浪费了十绝关主的一次‘传道’,成为了历代以来,少有的破关失败者,沦为笑柄。 要是被那些仇家知晓,他土生土长的宗派,竟只是宝瓶州一个小小名门. 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澹台曜不想回到琴剑山的因素之一。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原因。 他若是回去,刚好撞见了‘玄清妖君’古华,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 季夏心中忧心忡忡。 他了解古华这个人。 古老相传,都说蛟血者残暴,睚眦必报。 残暴,他没从古华身上继承多少,但是睚眦必报,冷面如霜,倒是继承了个十成十。 血脉相连之下,他知晓古华是个极为记仇的人,哪怕事情经过几十上百年,也只会叫这位妖君记忆加深,但不能遗忘。 澹台曜回到琴剑山,要是疏散琴剑阁门人,下山避祸,山门没了也就没了,应当.不会生出多少意外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抬脚出门,嘱咐着季寒好生修行。 一边走在青石巷子路上,向着内城谢府走去。 因为几日前的风波缘故。 导致现在,凡是有曾经的乡里乡邻,但凡看到季夏这个人,或者他弟弟季寒,大都避路而走,离的远远的。 兵马司主,武馆大人物,还带着三五十个武卒! 结果 都没能拿下季夏,还叫他自己堂而皇之的,去了一趟镇守府,还好生的回来了? 差役。 这是从前周围人,给他身上加的‘身份’。 但现在. 即使居于陋室。 季夏身上的身份,在曾经的他人眼里,也开始逐渐变得扑朔迷离,叫人.看不清了。 一路上的窃窃私语,敬畏议论,落入季夏双耳,却不曾被他在意半分,只是在深思自己心中之事。 别说澹台曜了。 ‘宝瓶动乱’,使得宝瓶州乱成了一锅粥,连带着季夏的想法,也被迫有了偏移。 随着与陈昭重新有了联络,听闻宝瓶大乱的消息,季夏果断婉拒了‘黑山镇守’这一块烫手山芋。 原本他还想在黑山背靠陈昭,且先修成大先天,再继承镇守位,一方面重新联系云鸾山,一方面走官府的路子,继续晋升。 可这个时间段。 要是领了镇守位,就必须死守。 跑? 妖魔,大昭! 哪一方,都不会放过一个弃城而逃的镇守、府尊! 可. 问题是,他只是第一步,武关筑基! 可不是几十年前,那个一双铁拳,黄庭道行,便能拳镇逍遥境大妖魔的黑山镇守了。 现在,季夏当务之急,考虑的是‘避祸’!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天都要塌了,他个子还没有宋柴薪时期高呢,这个时候顶上去了,不是找死嘛! 所以,听闻谢府来讯,季夏马不停蹄,便赶赴了过去。 这个时候,谢梧桐自己在缉魔司,必定是忙碌得焦头烂额。 她能派人传讯自己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 谢樵玄来了! 一想起曾经的外祖父谢樵玄。 季夏就知道,这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古华之危,迫在眉睫。 就算梧桐府城第三步如云,但哪里又能碰得过一尊第四步? 而黑山城中,阮秀秀的那个弟子裴绿叶,全然没有回到云鸾山的意思。 季夏与她萍水相逢,又不可能去求着她,带着自己去往云鸾山。 所以,他只能靠着谢樵玄,与阮秀秀搭上线。 玄清妖君古华,第四步。 而梧桐府内,哪里有第四步山门?除了云鸾山! 若是不入云鸾山。 莫说修行了,怕是性命都将堪危! 也幸亏,当年自己曾是宋柴薪,能够靠着曾经的‘人脉’,一点点拓展。 若不然, 真遇到这等几十年不见的‘大乱局’。 只是市井黔首,布衣平民的话. 只能随着大势随波逐流,任人宰割,听从上位大妖魔、大武夫决出胜负,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何尝不是一种. 莫大的悲哀?! 谢府。 亭台水榭,草木花开,微风习习,正是好山好水好时节。 可谢梧桐却没有和好些天前,见到季夏时那般,自己坐在石凳子上,‘吧唧吧唧’的吃着水果,好不悠闲的心情了。 只见她匆匆回府。 俏嫩的鼻尖露着细汗,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疲惫’,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因为近些天,黑山内外的妖魔祸患层出不穷。 导致缉魔司人手吃紧,连她这个第一步巅峰的铜章巡守,都是忙前忙后,缉拿妖魔匪患,根本沾不到家门。 就算是今天。 也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才匆匆从缉魔司赶回,还辞了一个缉拿探查二环妖魔的案子,才赶了过来的。 “老祖宗.你怎么大老远从梧桐府,跑来了黑山城?” “莫非是因为之前那一封信的缘故?” “放心,那人我已经请来了,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只管当面询问便是。” “只是.” “听说府城那边,遭遇了一尊妖君麾下攻伐,此事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你老人家怎得” 谢梧桐擦了擦鼻尖细汗,看到暮气沉沉,端坐于石凳上面的谢樵玄,大惊不已。 而后不经意间。 她看见了谢樵玄手腕处的血迹,顿时美眸缩紧,露出了担忧: “老祖宗,你这是.” 但谢樵玄却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等你迈入了第三步,便知不管是三十岁的武夫,还是我这等大限将至的武夫,所爆发出来的实力,都是一样的。” “元丹将气血与气锁住,便能叫你永远保证最巅峰的状态,至于这伤,是路上留下与一尊第三步的‘玄清妖魔’厮杀,所留下的。” “老夫若知那头老泥鳅,竟能有今日,当年哪怕不管不顾,也要亲自前去,将他挫骨扬灰了,哪里能叫当年的玄清镇守段江,放虎归山,以至于今?” “咳咳.” 谢樵玄眸子里泛着怒火,似乎是没想到,曾经也就是与自己平起平坐,还叫他谢家蒙羞的玄清妖君古华,竟能有今日辉煌。 以至于出了梧桐府,没了府、城的‘官府气数’护持,遭遇了一支‘玄清龙脉’的先锋军,与其中第三步的大妖魔斗上一场后,便耽误了行程。 过了好几日,才堪堪到了黑山,还落下了伤,叫本就接近大限的身躯,更是摇摇欲坠。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 谢樵玄搭上了谢梧桐的双手,看着她眼神里的忧虑,摇了摇头,只是沉声问: “那人呢?” 不经意间,谢樵玄的语气中,便夹杂上了焦急。 叫谢梧桐微微愕然: “在来之前,我就提前派人去传唤了,老祖宗,何必这么着急,他到底是” 有着之前神秘的灰衣元丹,以及黑山镇守这两茬子事。 谢梧桐,已经不敢将季夏等闲视之了。 她之前就怀疑,自家老祖宗可能真与季夏有关系,但没想到. 下一刻,谢樵玄说的一席话,却是彻底颠覆了谢梧桐的想象。 “别问他究竟是谁。” “梧桐,如今梧桐府城想必已不太平,老夫这身子骨,怕是拖不回去了。” “一尊‘元丹’的死后衣钵,一直都是大势力传承最重要的‘底蕴’,可以将自己的元丹本质,继承给后人。” “不仅可以叫后来人当下修为,突飞猛进,还能增加他未来的‘凝丹’品质,几乎能够省却三十年苦功。” “以前,族中选定,包括老祖宗我选择的人,都是你。” “但是.” 看到谢樵玄眼里流露出的歉意。 谢梧桐心中隐约升起了不妙的预感,于是大为震撼: “老祖宗,你说的这是哪里话,玄孙女一直都不在乎这个,但.伱选择的人该不会是?!” 她话语才刚落下!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之前,谢梧桐在入府的时候,就吩咐过下人。 若是季夏到来,可以畅通无阻,直接入内,前来拜见他谢家的老祖宗,谢樵玄。 而当一身黑衣长靴,眉宇冷峻的青年到了这谢府园中,看到了石凳子上的谢樵玄时. 两人四目相对。 谢樵玄只是盯着瞅了半晌,便笑了下: “字是你写的?” 季夏望向那一双苍老的眸子,有些沉默。 刚才的话,他不小心也听见了一点,听到‘大限将至’,‘受到创伤’等字眼,心里有些微酸。 于是颇为难受,抿了抿唇,但想了想,还是道: “是我写的。” 谢樵玄‘哦’了一声,抚了抚须: “你很像是老夫认识的一个故人。” “再加上你信里的那一层关系。” “啧。”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做老夫的‘干孙子’?” 谢樵玄的面貌,生来就是鞋拔子脸,鹰钩鼻,哪怕再怎么笑,都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也只有谢梧桐打小活在他身畔,才觉得温和。 但现在, 在他眼里从来没真正笑过的老祖宗. 却真真正正的,好似五官融化了一样,仿佛是在看着自己未来的‘寄托’与‘希望’。 他瞅着眼前脊梁笔直的季夏,顿了顿,道: “老夫这把年纪了,要是收你当‘干儿子’,未免太过倒反天罡,而且你自己心里也懂。” “但干孙子,刚刚好。” “不用你改名。” “我快死了。” “便将死前的‘元丹’衣钵,留给你做一份礼,如何?” 谢樵玄笑着。 季夏听到他说自己‘懂’得几个字眼。 不由眼眶有些生涩。 只觉得谋划、思虑、筹谋等等等等. 在最直接的‘血脉相连’之下。 竟显得是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这世上或许就是有那么些人。 可能只是看你一眼。 哪怕你的皮换了一层又一层,也依旧能够照破本质,心甘情愿的为你好,为你铺路。 “唉,老爷子,好久不见。” 季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扯着笑,打了个招呼。 谢樵玄听到他的回应,尤其是那一句‘好久不见’。 听完之后,浑浊的眸子终于亮了。 于是,‘啪’得一下拍了谢梧桐的肩膀,老怀大慰: “梧桐,还不快来见过跟你父亲平辈的小族叔!” 一身缉魔衣的姑娘,疲惫的面上突然凝固。 只觉得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两个人照面? 就认了干孙子,干爷爷的称呼? 果然。 她之前想过最难受的事情. 发生了。 与此同时。 黑山城外。 那道横贯东西的天渊. 突然好似‘地龙翻身’般,突然震动! 随即 一道隐约露出轮廓,沧桑中带着古老的殿堂,缓缓横亘在了‘天渊虚空’之上. 映照,四方! 惹得黑山有些专门负责观望这道天渊异动之人。 尽皆,抬首!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借外祖谢樵玄一颗元丹,冲开我季夏大金刚身! 梧桐府,黑山城,位于大昭西北。 与被驱逐出去的妖魔乐土‘西北荒原’,只差了一条横贯东西的无垠天渊,分割开来。 此渊之上,哪怕修成了第四步,调动精气神,也无法跨越。 所以哪怕距离极近。 但反而,黑山除却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几个野路子,妖魔窟外,也没出现过什么盖世大妖。 人人都晓得,‘黑山天渊’里面,藏匿着隐秘。 毕竟黑山外,那隐匿于天渊之间,在重重迷雾里若隐若现的‘青铜殿堂’,便已经昭示了这一点。 可从古至今。 除却几十年前有一个名为‘宋柴薪’的人,曾经惹得天渊异动,从而坠入那一座‘青铜殿堂’,甚至叫得数十丈的无垠深渊,升出了短暂的一道,可以跨越‘大昭’与‘西北荒原’的通道外! 几十年过去,便再无一人,能够惹得天渊异动。 当年。 因为天渊里那个葬身其中的人。 曾有好些个大传承里走出的人物,跋涉千山万水,横跨数州,来此徘徊,探查,但都一无所获。 岁月流逝,也曾有人不甘心,停留数年甚至十数年,想要看看那個人到底是真的死了,死透了,还是假死逃遁,获得了里面的传承,一飞冲天。 可最难消磨是时间。 几十年了。 武夫一生,才有几个几十年? 听闻当年云鸾剑主阮秀秀渊前一坐三十载,直至踏出第四步后,才彻底心如死灰,留下箴言于道馆,遂彻底离开黑山城。 连当年与宋柴薪相交莫逆,同僚处事,几度历经生死的云鸾剑主都放弃了,其他或觊觎、或仇视的家伙,又能停留几时? 因此,陆陆续续的。 除却在黑山里,安插几个富商、帮派、亦或是内城武馆,添作‘暗哨’。 便根本没有了第三步以上的人物,还驻守在这穷乡僻壤,没甚资源的黑山城里。 尤其是随着宝瓶州‘第二次动荡’,各方视线都聚焦在‘大雪山主压云鸾’、‘玄清妖君攻梧桐’等各方各域真人交手,以及中大型战场处。 宝瓶州的一些宿老,大派,世家,还有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 都在默默的看着,大昭神京是否有人力排众议,愿意领一支曾经‘大缉魔主’时代遗留下来的‘封号’神军,攻入西北,镇压平乱。 似这天渊 已经很久没人关注过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 就是在这样一个被人‘遗忘’的时间节骨眼上! 黑山天渊,震动! 古老斑驳的‘青铜殿堂’,隐约凝形! 好似要不了一个月,就将真正显现. 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叫人有机会,涉足天渊,踏入其中! 哪怕窥视不见这神秘天渊背后的隐秘。 光是能够找寻到曾经那人的‘尸骨’,就已是莫大的机缘,足以作为‘道统’底蕴,而且更为关键的是 那人身上,有着大缉魔主最根本的‘道气’传承。 大缉魔主曾留下过好些个传承宝地。 那些地方,有着他痕迹留下的气机,亦或者衣钵傍身。 而若是能和大缉魔主的根基类似。 那么在这些传承宝地里,得到馈赠的概率,自然远胜其他人! 因为这就相当于,你握住了‘钥匙’。 黑山城,谢府! 看到眼前的季夏。 以及呆若木鸡,额头微汗还未拭去的重孙女谢梧桐。 谢樵玄大袖中捏着那一封,季夏亲笔写给他的书信,心中一颗从梧桐府开始,便高高悬起的心脏,陡然之间,便放了回去。 本来,只有五成把握。 但当看见‘活生生’的人后。 谢樵玄已经可以十分笃定。 这,就是他要见的人。 信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是一个名叫‘季夏’的人,借助着澹台曜的名头,给他写了一封有关于‘宋柴薪’的事情而已。 但. 普天之下。 能够看懂其中内核的。 却也只有他一人。 这每一笔字迹,都是他曾经亲自教授的,正所谓‘见字如见人’,武夫练到高深境界,拳意、剑痕,都能留个几十上百年,仍旧不散。 要是刻几个能叫后人瞻仰‘风貌’的大字,化作传承地。 更是不知,能叫多少后来人为其折腰。 这个时候若是字丑了,那么前辈的境界之高,就要大打折扣了。 为什么这么多高人武夫,凡是‘刻字立碑’的,不论是刀劈剑凿,字迹多半都是大家风范? 因为字丑的,都是‘留意不留形’。 这是他教给那时尚不通教化,乃是半妖出身的宋柴薪之道理。 两人双眸对视,明明此世从未见过。 但却好像一对相处数年,甚至十几年的爷孙一样。 叫谢梧桐瞪着眼,被谢樵玄一拍肩,指着季夏,又指了指自己,只觉得脑门有白气上涌,甚至小脸都涨红了起来: “老祖宗,你没开玩笑吧?” 她一脸的匪夷所思。 自己今年二十出头的岁数。 虽然,谢梧桐不晓得季夏到底多大。 可看着面相,也不像是大的,他那个弟弟季寒也才十七八岁,他能大到哪里去? 也就是说 你要我管一个和我一般大的臭小子,叫族叔? 谢梧桐险些气晕了,双眼狠狠得瞪着露出一丝无辜表情的季夏,就想要生生将他的‘厚脸皮’,给刮下来! 好啊! 原来个把月前,我刚巧述职,处理缉魔司事务,路过外城衙司的那一趟。 因为看到了家门里的熟悉拳法,这才心血来潮,以为有所渊源,结交培养的一个好苗子 竟然,是给自己供回来了一个祖宗! 这哪里是有所渊源? 这也太有渊源了! 直接超级加辈了! 谢梧桐悲愤,不服,表情之上显露出了一副,哪怕老爷子你今天把我爹请来,这一声‘族叔’我也不叫的架势。 结果下一秒钟。 就被谢樵玄一脸淡然,道: “就算是你父亲来了。” “今天,也得要你亲口叫他一声族叔。” “而且,还得比我更严厉。” 谢梧桐一呆: “老祖宗你在说什么,我父从未见过他,而且正值壮年,说不定能在第三步里,高歌猛进,乃是我谢家未来百年的中流砥柱,他怎么可能认季夏当作‘同辈’?” 季夏听了半晌,默默看向了谢樵玄: “老爷子,梧桐姑娘的父亲是?” 谢樵玄端着茶水,啜了一小口: “谢桥。” “五十七年前,谢家同姓同族之中,最为年轻出彩的那个。” 听到这个名字,季夏思索了下,终于回忆起了‘大雪霜降,岁末寒冬’之时,他刚回谢府不久,所经历的那一次‘谢家祖祭’。 谢桥。 就是那个原本应该大出风采,代表谢家,去参与‘梧桐府试’的那个天骄。 只可惜,被他拳败当场,后来便远走他乡,再未见过。 没想到, 谢梧桐竟是他的女儿? 那,确实得称自己一声族叔。 毕竟五十七年前! 就算是他爹. 也没赢过他啊。 “喔原来是他。”季夏露出追忆,喃喃道。 而谢樵玄话语未停,似乎是作为一个老人,正在默默絮叨着过去: “谢桥近甲子前,在‘谢家大祭’中落败,知耻而后勇,远走镇妖长城,得逢机缘,成功拜入一位第三步巅峰的兵家大贤门下。” “十年动荡,他苦练剑法,洗去铅华,打磨了上好的根基底子,而后在三十年前,便修行成了元丹,如今修为,在我之上。” “与曾经热血上头,三言两语就能被人挑拨,看谁不顺眼,就拔剑一试的骄纵模样不同。” “他开始变得沉稳,随着前两代人逐渐老去,越来越有一个家主的模样。”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谢梧桐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云里雾里。 但结合了之前的经历,以及谢樵玄那一句,就算是她父亲在这里,都得让自己叫季夏一声族叔. 谢梧桐隐有预感,突然忍不住便道: “老祖宗,你对季夏这么好,难不成,他还能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宋族叔不成?!” 这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季夏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去说。 他知晓,谢梧桐不是傻子,这么多蛛丝马迹串在一起,她要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是真傻子了。 隐瞒,是越来越难隐瞒的,季夏其实有一种预感,就是自己终归有一日,会彻底暴露,将身份大白于天下。 这无疑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在那之前。 一个谎言说出去,就需要另一个谎言去圆,而且总会出现纰漏。 这也是为何,明明季夏极力隐藏自己‘宋柴薪’的身份。 但因为大势碾来,却又不得不在某些曾经的‘故人’面前暴露。 导致自己原本简单的‘差役’身份,在越来越多的人眼里,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但这个时候,谢樵玄开口了: “小梧桐,有些事情,不到伱知晓的时候,老祖宗不能告诉你。” “但是,既是梧桐谢家族人,而且还是三代嫡系,你从小接受的教育,便告诉了你,谢府百年基业,重若千钧。” “老祖宗所有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保我梧桐谢家,门庭不衰。” “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族叔,是对我谢家至关重要的人,便足矣。” “其他的” “又哪里有那么重要?” 说罢,谢樵玄轻轻挥了挥手,屏退谢梧桐。 而谢梧桐听到这一席话,瞳孔短时间内,如同生出了震动。 再次望向季夏的时候. 眼神里,已经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 而后,识趣的告退。 季夏挑了另一边的石凳,和谢樵玄对坐,皱着眉: “老爷子,你这不就是相当于明摆着,告诉了谢梧桐这姑娘,我是谁了么?” “这会不会.?” 谢樵玄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季夏,突然道: “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听闻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季夏有些微怔。 而后,便瞅见了眼前老头子的表情越发严峻,缓缓叙述着: “你为何会在传出死讯,销声匿迹几十年后,突然由死转生,老夫便不多问了,我曾经很早就和你说,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总而言之.” “能回来就好。” 他微微的笑了下,然后突然重咳了下,面色灰败,叫季夏心脏一揪: “您的身子.” “无碍。” 谢樵玄闭眸,调息。 “如今宝瓶大乱,州府被破,随着州主与缉魔大将败走,神京必会得到讯息。” “你那生父,率领着三千妖众浩浩荡荡席来,但梧桐府何其广阔,‘官府气数’何其浓郁,他一时半会,攻破不入。” “就算神京权力纷争再白热化,几十年前那一批卸任的‘宝瓶州’旧官,也不会任由此州沦陷。” “这个时间段,整个宝瓶州,必将陷入一片乱麻,你要早做准备,逃亡他州” 听闻此言,季夏不禁皱眉: “我之前曾听说,云鸾山阮秀秀已成剑仙,我曾与她相交莫逆,原本还想借助老爷子你,登上云鸾,见她一面,为何要避祸他州?” 谢樵玄沉默了下,即使身子骨不行了,但提到这个,看向季夏的表情,依旧颇为难言,复杂不已: “你当年亲手放走了宋梵镜,她如今只身一人,大破宝瓶,力压‘宝瓶榜’上,三大真人,打得整个宝瓶州江湖噤声。” “梧桐府靠近云鸾山,听闻她现在哪都未去,就站在那云鸾山上面,压得当代剑主阮秀秀,上代剑主宋渊,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你说,你怎么去?” “还是说” “就算再次重来一次。” “你还是要站在那‘宋梵镜’一边?” 想起当年,自己在云鸾山上看着一意孤行的宋柴薪,一步一步走入深渊,却拉不回来他,谢樵玄顿时心如刀绞: “人家都是撞破南墙不回头,你莫不成撞了一次,还想再撞下一次?” “季夏!” “老夫不知你为何能够‘脱胎换骨’,重复新生,但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其实,老夫之前便已‘大限将至’,是硬生生拖着,才见到了你。” “为何告诉‘谢梧桐’那孩子?” 谢樵玄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掌,那上面再无‘元丹真气’调息,开始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见筋见骨。 他亲眼见到季夏搭上去,而后笑道: “是因为,老夫回不去了啊。” “我在路上,遇到了‘玄清龙脉’的大妖魔统领之一,号称‘诡海夜叉’,与他搏杀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但也已经油尽灯枯。” “幸好,还残存着几分曾经巅峰遗留下来的实力,不至于跑都跑不掉。” “说起来,那头老泥鳅是真的该死,老夫后半生遇到他,就没有一次好过的。” “当年真该不管不顾,奔赴玄清湖,亲手宰了他,再将你带回,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 谢樵玄越说越虚弱,说的季夏捏紧了他的手,心中急躁不已,第一次觉得世上竟有‘事不可为’之事。 连带着,想要从谢樵玄口中更加了解自己,从而编造的那一通欺骗了‘澹台曜’的谎话,都说不出口。 也是到了这等时候。 他才终于明白。 有些人愿意听他的谎话,哪怕有所纰漏,但也愿意相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值得相信。 也有些人,哪怕不听他任何言语,只要他重新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那么,就认他这个存在! 澹台曜是前者。 谢樵玄. 是后者。 这时候,日渐黄昏。 远处黑山,天渊震动,咣当得足足可以容纳百万户的黑山城,都仿若地震一般。 谢樵玄按着季夏手,眉头微挑,望向远方隐约露出的‘青铜古殿’,语气越发虚弱,同时捏紧了他的手: “梧桐那丫头隐约知晓你的身份,那么就相当于他爹知道你是谁。” “谢桥虽因为你的缘故,颇受排挤,但几十年来,他从无怨怼,只信你的为人,他可以信,也庇得住你。” “黑山天渊竟在此时震动,真的是.” “不能再在这座城里停留了,不然你曾经暴漏过身上的‘缉魔道气’,一旦有人觊觎前来,你必定要万劫不复!” “宋柴薪,还记得” “老夫曾经在你就任黑山镇守前,豪言壮语,说过要描绘一幅‘神魂图’,供后人观想,好叫后辈,人人可直通‘金刚怒目’,以此踏入逍遥境,铸就‘神魂’吗?” 本来闭上眼的谢樵玄,突然眉心裂开了金刚眼,一刹那雄姿英发,眼泛金华,看向季夏。 同时 张口一吐,一颗‘下品’元丹,被他从蕴养了上百年的黄庭之中,直接祭出! 而后,在季夏震撼的眼神里,他眼睁睁的便看到了谢樵玄催使着这一枚元丹,只是旦夕 便悬在了他的天灵之上! 而后,竟化作飞沙般,开始一丝丝消散,向他涌来! 在这一刻,百年功力,化作了最纯粹、最澎湃的精粹。 就仿佛当年季夏登上‘八百道阶’,连开九窍,跨入大先天一样。 砰砰砰! 叫他从上到下的周身‘穴窍’,劈里啪啦,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好似洪水决堤,飞速冲开! “老夫无能。” “那一副图,只完成了一半,存放在了谢家的书房。” “你若能成第三步元丹,跨入‘天人’.” “希望,你能代老夫,圆上后半张吧。” “宝瓶动乱,天渊震动,这黑山即将沦为众矢之的,切记,去找你堂兄谢桥,叫他以师门关系,带你离去” “以后,莫要再做那种‘一意孤行’的傻事了。” “天下万般事。” “怎敌本身,要来得重要?!” 一颗元丹。 冲开九窍! 看着季夏浑身金灿灿的,如若无漏。 谢樵玄肉身干瘪,形似枯槁,最后笑了下,叹息了一声: “可惜.” “我梧桐谢家中兴在即。” “但老夫,却见不到那一日了。” “不过,你回来了。” “那么哪怕是憋着这最后一口气,见到了!” “也算值!” 说罢。 谢樵玄随夕阳驾鹤。 仙去。 只留下季夏搭着老人的手掌,久久愣神不语。 这一日。 他于现世练武一月有余, 大先天成。 金刚无漏。 而远处,天渊‘青铜殿堂’虚浮虚悬,与他血脉映照。 仿佛在其中. 有着他曾经的‘遗蜕’,蛰伏已久,正待归来!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两世受赠,成大先天,当叫‘梧桐谢氏\’之名,名扬天下!! 夕阳西下,日渐黄昏。 天渊震动,地龙翻身。 一座虚幻的青铜殿堂,凭空遥遥虚浮于‘黑山’天渊之上,晃得整座黑山城,人心惶惶。 而在那黑山内城区域。 早在上一代镇守时,便修缮建立的宽阔府邸,谢府之中。 看着坐在石凳子上,低垂着头,悄无声息,连最后一丝气力,都不再拥有的谢樵玄。 季夏的手,搭着尚有温热的枯槁手掌,默然不语。 他原本有千言万语,万般算计,想要从这位名义上的‘外祖’谢樵玄口中套出,但到了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问询。 不管是宋柴薪究竟在去往‘云鸾山’后,做了什么。 还是宋梵镜为何突然化作了妖魔身,当年又发生了怎样的大乱,具体细节又是怎样等等 他都是雾里看花,知之甚少。 谢樵玄这一面,季夏见的短暂至极。 老头子还是当年的‘元丹境’,估摸着也就是第一关的境界。 不然也不会不敌侵入梧桐府,游荡于荒野,收编妖魔部众,开山建府的一尊大妖魔‘诡海夜叉’。 他也没有为自己铺好后路。 只是告诉了季夏,如今的云鸾山已经沦为了‘刀山火海’,正在被大势已成的‘宋梵镜’堵着门,使得偌大道统,竟连一步都迈不出。 如今宝瓶大乱,他唯一给自己提供的信息,就是叫自己若有机会,便搭上宋府的线,去往宝瓶之外,逃亡他州。 与季夏原本预想之中,借助‘谢府’与谢樵玄曾经的关系,从此‘金蝉脱壳’,换了另一重身份,从此大道坦途,突飞猛进,截然不同。 可. 季夏并没有失望。 他甚至不敢失望。 因为谢樵玄.从另一个角度。 给了自己此前想都没有想过,或者说不敢想的‘馈赠’。 一颗自愿赠与、奉献的下品‘元丹’。 代表了一尊暮年第三步修行者,一生打磨上百年的真气修持,聚集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其中汇聚的‘灵淬’,何止是海量! 曾经季夏作为宋柴薪时,夺下‘梧桐魁首’,生生踏过了八百道阶,触摸到了武庙门槛,期间得到了整个梧桐府的灵气液化,向他灌注。 那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机缘了。 寻常武夫,在第一步巅峰‘周天采气’圆满之后。 必须从头到脚,连开九大穴窍。 从而使得自身在未曾开辟‘黄庭丹田’之前,叫这些采来的气,可以无时无刻,不徘徊于躯体之间。 随即,抵达‘大先天’的第一步,也就是‘金刚无漏’! 普通武夫跨越这一关要十几年。 就算是季夏! 在有了‘缉魔灵身’的加持,再加上此前的道路,几乎都是轻车熟路,捻熟于心,可以说是事半功倍的情况下. 哪怕资源跟得上。 也需要耗费足足两三年的光阴,才能做到! 若无‘八百道阶’那等短暂聚拢‘天地真气’,并且不会撑爆自己身躯的‘大机遇’。 他是不可能效仿宋柴薪,半年飞跃‘大先天’的。 然而, 谢樵玄用他油尽灯枯的命,生生吊着一口气,将那一颗打磨到了极致的‘元丹’,代替了这等机缘,为他衔接上了这等一步登天的道路。 虽说,打磨了一生的元丹,作用在他人身上的‘灌顶’功效,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但. 也足够叫他引导着这一股‘澎湃真气’,一鼓作气,冲窍铸金刚了! 浑身筋骨齐鸣,气血旺盛到了极致。 随着将元丹吸收殆尽,每一道‘穴窍’都蕴满了‘缉魔道气’的季夏。 轻轻松开了谢樵玄的手,头颅微低,拳掌握紧。 这一刻,他虽未曾‘金刚怒目’,达到金刚身圆满的程度。 但已经确确实实,不是弱者了。 在这黑山城的一亩三分地上. 只要不是那些修到了第二步巅峰‘逍遥境’,可以驾驭神魂,以宝兵一心二用,借以御敌之辈。 皆不是他一双铁拳的对手! 金刚身! 不是落下‘断肢’,亦或者是被某种玄奇手段,造成了无法愈合的伤势,便都能修复得完好如初! 若是在今日之前,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修成金刚境。 季夏心中自然是喜不自禁。 哪怕宝瓶动乱,但在未曾暴露身份之前,有了这份修行,再加上他这一身,在现阶段下,堪称‘登峰造极’的技艺。 季夏自信,自己当是‘自保无虞’。 但要说这个代价. 是谢樵玄耗尽最后一滴寿命,为他争来的。 季夏宁愿不要。 只可惜。 他与第三步之间的鸿沟,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有些事情,注定天不遂人愿,也注定不会事事顺心如意。 谢梧桐原本领会了谢樵玄话语里的‘涵义’。 所以故意走出了后花园,还顺带屏退了下人,默默让这個才刚认下的‘族叔’,与她的这位老祖宗,说些私密事。 但随着日暮渐落,当天渊生变,大地震颤,以及季夏借助‘元丹’,突破金刚身的偌大动静掀起. 再结合,之前谢樵玄那一副,堪称交代后事的模样。 谢梧桐心底,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于是脚步匆匆,回到了季夏与谢樵玄,这一对爷孙攀谈的凉亭石桌之下。 此时。 围绕着凉亭的湖水,掀起微微波澜。 暮色斜阳浮于水面,倒影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凉风吹过,谢樵玄尸首被季夏扶正。 他正好半跪在地面,拳掌捏紧,眼神里流露出了黯然之色。 刚刚好,便被谢梧桐给撞见了。 听到动静,季夏回头。 便看见了一脸呆滞的谢梧桐。 他身上澎湃的‘缉魔道气’,尚还散发出庞大的威压。 与眼前开了数窍,但还差一年半载打磨,才能有机会跨入大先天的谢梧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月前才不过‘金肌玉络’,还需要她这位缉魔巡守提点,才能绝处逢生的渺小武夫。 如今一跃而起,竟是后来居上,不论是辈分还是武道,都横压在了谢梧桐之前。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迹’,若是寻常时候,本应叫这个小姑娘万分震惊。 但. 比起谢樵玄的陨落。 显然季夏所铸的‘金刚身’,并没有叫谢梧桐过多注意。 “.” 季夏默默站起身子。 “老祖宗他仙去了?” 谢梧桐本来处理缉魔司诸事,就已疲惫不堪,这一下,又经历了这一重打击,亲眼得见自己心中所想,化作现实,刹那眼眶红红。 将谢樵玄衣襟理正,季夏心中亦是有些发堵。 他与谢樵玄,最开始结识,纯粹是因为他自己‘天赋过人’,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博得了谢樵玄认可。 尤其是,从自己夺得了‘梧桐魁首’之后,他更是将自己当作了未来谢府门庭中兴的希望。 不管是第二代的‘安、平、远、微’几个嫡系主脉,还是其他旁支子弟出彩的族人,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叫谢樵玄一门心思的,将全部赌注,都培养在了宋柴薪身上。 可细数自己这两辈子啊 前一世作为‘宋柴薪’,吃了谢府不少资源好处。 自己还几次三番,借助了谢樵玄的关系网。 不谈别的。 就说那黑山镇守,若是没有谢樵玄的运作,任凭自己乃是‘梧桐魁首’,这个被不少人盯上的‘位子’,想要就任 也不一定就能落在季夏的肩上。 一尊七品‘镇守’,代表了大概率世袭罔替! 就算是陈昭,也是因为当时的黑山,堪比‘龙潭虎穴’,才叫这个机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多少第二步巅峰,元丹无望,且有着第三步关系的武夫,不论是江湖体系,还是官府体系,都在渴求着这个位子? 若自己不是黑山镇守。 更没有今日季夏,能够凭借着过去的‘关系网’,威震镇守府,在整个黑山城的一亩三分地上,靠着曾经的余威,横着走的这一幕发生! 这一世,在曾经没有给予半分谢府好处,反而叫谢府似乎遭受了‘排挤针对’的情况下. 依旧得了谢樵玄比之‘身家性命’,都要贵重的一枚元丹。 让自己从第一步冲入第二步,直入大先天,省却数年苦功。 真不愧疚,那是假的。 至于中兴谢府,名扬大昭. “梧桐姑娘,你说老头子为何一意孤行,一定要选我,去做那个‘中兴谢府’的人呢?” “明明他几十年前,就已经看错了一次。” 季夏有些惆怅,没有回头。 他见不得因这种‘生离死别’而哭泣,尤其是在性情经过‘宋柴薪’中和过后,更是淡薄了不少,喜怒哀乐,都能掩藏眼底。 之前与谢樵玄生前的谈话。 季夏自认为,谢梧桐已经看出了他究竟是‘谁’。 所以,这才有此一问。 “族叔.” 谢梧桐沉默了下,以衣袖拭去了眼角的几滴湿润,眼眶微红,不过转瞬,便强行将心情平复,眼神开始坚毅: “老祖宗这一生,开辟谢家,我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 “他既然选择了你。” “那么,” “你就一定能够做到。” 如果。 你当真是曾经的那个‘人’. 有什么,能够难得倒你呢。 作为听着‘宋柴薪’这一尊,可谓活生生的传奇长大的谢梧桐,她的心底发涩。 要知道。 连‘官府’、‘江湖’合力,都没有将曾经的你擒拿,那时的你才多大? 不过十七风华! 古往今来的大昭宗师,全都将自己少年时的‘头角峥嵘’,依次排列出来! 可能有一个,堪比那人的? 在尚未确定是你之前。 老祖宗就能甘冒风险,跨越梧桐府与黑山城的距离,前来见伱一面。 更是在见你之后,确定是你,于是毫不犹豫,便耗尽了毕生修为,助你破境,重复昔日辉煌。 有些人, 就是能够叫人只看一眼,就确信. 他能够做到。 “那你说,怎么才算是叫谢家,名扬天下?” 季夏复又轻声开口。 “世家,取的是‘千年不衰’之意。” “正所谓‘百年的王朝,千年的贵胄’,大昭立国百年,便已乱象丛生,但各州之中,那些宿老们,却是坐看风云,大都早在前朝之时,便已建立。” “而唯有堪破了天人玄关,叩开天门,踏足第四步,白发转青丝,享寿数百年而不死,才能庇得一门,长盛不衰!” 谢梧桐言辞清脆,语气铿锵有力。 “族叔得老祖宗元丹,当引为助力,从此一飞冲天,破第三步,入第四步!” “就算不能得‘神京’提名,不能叫谢氏得爵,入大昭‘凌霄阁’,享世代香火供奉.” “也要叫我谢氏从‘一府望族’,往上再破一筹,引领梧桐谢氏,成为‘一州世家’!” 季夏轻轻点头: “一州世家,神京得爵么。” “老头子应是这样想的。” “我晓得了。” 他微微闭上眸子。 怀揣着的‘轮回天书’,随着他破境大先天,似乎将最后的那一缕‘残缺’,彻底充满。 于是,季夏忽得开口: “梧桐,我累了。” “谢府有没有厢房?” “暂且分我一间。” “如今外面兵荒马乱,老祖宗.” “就且先葬入棺椁,以‘玄冰’尘封于黑山吧。” “放心。” “就算宝瓶大乱。” “我季夏” “在不久的将来!” “也必会护着他老人家的棺椁,踏入梧桐,将其葬入谢家祖地,请入祠堂!” 一身大先天气走浑身,吹得衣衫鼓荡如雨打,季夏呼出一口长气,只觉得心中积郁无比。 谢梧桐听他所言,眼眶还有些红肿,不过依旧轻‘嗯’了一声,请来了一位侍女,带他去了一间干净的上好厢房。 此时。 季夏摸着胸前的‘轮回天书’,眼底一片冷漠。 “我倒是要看看.” “到底是什么样‘十死无生’的局面.” “才叫我‘宋柴薪’!” “落到此等田地?” 脑海里划过宋梵镜、崔蝉、白秋意、谢樵玄、阮秀秀等等身影。 最后又想起定格在离去黑山,去往云鸾,参与‘宋梵镜元丹大典’的那一幕。 季夏随即毫不犹豫,大步流星! 第一幕,得了‘流星追月拳经’。 第二幕,得了‘缉魔灵身’的资质禀赋、‘碧血丹心,烽火狼烟’的正宗拳道。 那么最终幕 自己能否, 取回曾经的一切?! 拭目以待!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宋梵镜、阮秀秀见天渊震动,当止兵戈;开启‘宋柴薪\’最终轮回! 黑山城,云鸾道馆。 裴绿叶托着那一张白净不染的面庞,手掌握着一枚传讯玉符,抿了抿唇,蹙眉不展。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执掌云鸾山如今三大脉之一,‘锁妖林’长老崔蝉的真传弟子,宁修。 此时,与裴绿叶相仿。 宁修这一位抵达第二步巅峰逍遥境,被他师傅崔蝉,派遣而来历练的门派真传,亦是紧皱眉头,面色阴郁。 “师门那边传讯,叫你我二人,留守黑山,切勿折返,等候消息即可。” “若是事有不对,大势已去” “便立刻召集道馆颇有希望的‘火种’苗子,迁徙他州,以求避灾避祸。” “师妹,宗门危难,你说我们是否要?” 灵符最初是由‘洞天’产出的灵矿,出产的灵源、灵晶制成,堪称‘千里眼,顺风耳’。 不仅能够传讯,还能借此,窥到千里之外的境况。 不过,现如今各个大宗派手里用的灵符,都是曾经这些灵源、灵晶迁移出来,经过稀释的‘次级灵矿’制成。 所以,也就只剩下了‘千里传讯’,而没有了‘千里窥物’的能力。 宋梵镜叩云鸾山。 一人压得云鸾道统数百弟子,在两代剑主的合力之下,布‘云鸾伏魔诛邪大阵’,才勉强抗衡,一连数日,都是僵持不下。 连带着在云鸾道馆中,收到传讯的两位真传首脑,愁眉不展,一颗心早已沉入了谷底。 正在两人拧眉不言不语之时。 黑山外的天渊,突然震动。 一座虚浮的青铜殿堂虚影,突然从那一道无垠深渊,映照而起。 同时连带着整座黑山,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浓雾’,叫人看不真切。 “那是!”宁修看向窗外,神色一震。 同时,也听到了云鸾道馆隐约之间的骚动。 “天渊震动了”裴绿叶若有所思。 她在下山之前。 就听她的师傅阮秀秀讲过。 若是这道天渊底下的‘青铜殿堂’,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无论是什么情况。 都要和她讲述。 不然,就算她裴绿叶是其亲传弟子,也是出关突破第四步后,唯一传下了真人衣钵的门徒。 也一样,逐出师门! 可如今云鸾山 正逢与那曾经的‘叛门妖君’战得惊天动地。 若是因为传讯,导致师尊分神,岂不是罪该万死? 一时间,两人皆是踌躇不已。 思索着,是否要将次讯息,传讯告知? 黑山外城,一处靠近内城的茶楼酒肆雅间。 最近妖魔踪迹不停显现,导致流言蜚语不断,使得外城人人愁云惨淡,就连生意都受到了不少影响。 不过,对于其中正在好吃好喝,眯了眯一对狐狸眼的杏裙少女来讲,却是毫无影响。 “明天去哪玩呢.” 原本带着如同生母一般,将她抚养长大的‘宋姨’任务,前来查探黑山天渊,是否有所异动的有苏月。 此时,正托着腮帮子边啃着酱香鸡腿,思绪边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旁边,放置着一张沾着‘白狐儿’纹案的漆扇、一幅和她模样有七分相似的‘红妆剪纸’,还有一对装着灯芯的小红灯笼. 来了快一个月了。 有苏月原本餐风露宿,盯着那一口黑山天渊,一连好几天,看得眼睛都快酸了,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按照着宋梵镜留下的图引,一路走到这里,有苏月老老实实的,单纯的只是想要完成‘宋姨’派遣给她的任务,心思单纯,没有想过其他任何事情。 再加上,在终年覆雪的大雪山上,这种艰苦氛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过了不知多少年。 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最多也就是好奇一下,这大昭的秩序社会,虽也是‘武道至上’,但与西北荒原那些‘部族、妖脉’如同莽荒一般的野蛮法则相比,简直显得新奇、有趣了太多太多。 直到 她偶然之间,因为好奇,捡到了一个才被精怪吞食,只剩尸骨的猎户包裹,看到了些没有见过,没有尝过的新奇玩意后. 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直接钻进了这‘黑山城’里。 有苏月是半妖,本就可化人形,亦可显现妖魔特征。 再加上相当于武夫第二步巅峰的修为,简直相当于是一個‘无漏版’季寒。 除非是有远超她修为的存在,比如澹台曜那等‘元丹巅峰’,再加上近距离相处,仔仔细细的盯着。 不然,任谁来了,看着她的模样,也只会以为这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哪怕黑山城贫瘠、偏远,但毕竟也是百万户的大城,对于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有苏月,诱惑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她是个讲规矩的人,因为宋梵镜一直都教导着她勿要与‘妖魔’一般,以人气为入道之基,以免未来根基驳杂,难以寸进。 所以在粗略了解大昭货币之后,便以修为狩猎精怪、搜集宝药,很快就换了相当不菲的银钱,然后便开始大肆畅玩了起来。 当她胃口大开,将一桌珍馐吃的七七八八,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时。 突然,地龙翻身,晃得食桌都快倒了,令有苏月当即眼神警惕,鸡腿吃了一半,忙护在嘴巴里,猛地便扫了窗外一眼,当即就瞅见了 天渊震颤,古殿悬空之景! 顿时间,令她小脸面色一变。 本能的,当即‘咕噜’一声,将嘴里的吃食直接咽了下去。 随即擦了擦嘴,毫不犹豫,操着油腻的小手,便拍了下腰间袋子,掏出了一枚玉符: “宋姨宋姨,你让我盯着的那个天渊动了,它翻身了!” “有一座好大好大的古老殿堂,已经有虚影腾空,不知道是不是要出世,你要来看看吗?” “我在这大昭发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分你一半呀!” 有苏月将消息分享给远在云鸾山的宋梵镜后。 随手便将灵符丢回包裹里,边拍打着胸脯,喜滋滋的,好像是放下了心头一块重石一样。 下一刻,更是摇了摇桌上的铃铛,便传了下人,又点了一盘酱闷鸡腿,搓了搓手,眼眸弯的像是月牙。 宋姨只是嘱咐着她盯着,也没说要干些啥。 那剩下的时间 当然痛痛快快的吃,痛痛快快的玩啦! 云鸾山。 一连数日,以‘雪山玄狐’的王血神通,宋梵镜将这座如同隔开了梧桐、蜀南的交界道统,给硬生生压得水泄不通。 连带着,那浩瀚大阵,都碎出了几道微小的裂纹。 看上去,要不了多久就会露出‘破绽’。 上代剑主宋渊,正在磨剑石上,擦拭着自己的法剑,一双冷眉注视着‘宋梵镜’的影子,几日以来,一次都未与她隔空开口过。 而阮秀秀鹅黄衣裙,背负云鸾,英眉蹙紧,看着满山弟子,又望向这位当年堪称‘大义灭亲’的宋剑主,心思复杂难言。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一系列的‘变故’. 如今兵刃相向的宋梵镜。 是否,会成为整个云鸾山的骄傲? 不过可惜。 世事没有如果。 她们,注定只能是仇敌。 而不是‘一门三真人’,未来必将成为仅次于那些‘开国教派’、‘武侯世家’,成为宝瓶州,仅次于曾经‘镇妖长城’的超然势力。 想到这里,阮秀秀微闭着眼,平息凝神,静静的等候着,最终的决战到来。 宋梵镜要杀宋渊。 但. 站在阮秀秀的立场。 哪怕当年宋渊大义灭亲,要杀宋梵镜,也曾确确实实,是以她母亲的‘雪狐玄血’作为药引,铸他‘第四步’无上根基,这点无可争议。 她对他的人品颇有微词。 可阮秀秀的师傅,崔蝉的师傅,多少人的老师,‘观剑林’、‘锁妖林’、‘云鸾院’的三位长老. 全都死在了那一场‘群妖作乱’,以及西北大雪山狐祖跨山而来的浩瀚劫数之中! 她没理由, 站在宋梵镜一边,向着宋渊这位曾经的云鸾剑主,出剑! “云鸾伏魔诛邪大阵,估计还能支撑三五日.” “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神京究竟有没有第四步人物,自桐叶州兵出宝瓶。” “宋梵镜只身一人在此,若是不敌她,按照她的性情,也未必会大开杀戮,可能只会追究宋剑主.” “不过这么多年不见,我作为当代‘云鸾剑主’,要为底下的门徒负责,不能赌她的性子,还和当年一样。” “阵破之时,定要将一众弟子遣散,到时我献祭‘道兵云鸾’,再加上宋剑主一并出手,未必” “不能将宋梵镜镇在锁妖林中!” 阮秀秀心念纷飞,随即微微睁开眸子,眼神无畏无惧,直视穹苍之上,手腕翻转,与她坐镇大阵不停博弈的宋梵镜。 经过几十年祭炼,蜕变的云鸾伏魔诛邪大阵,早已不是曾经被大雪山狐祖一巴掌拍碎,跟纸糊一样的‘三步阵法’了。 如今,就算是第四步来,别说打破了,陷入这‘十方剑气、纵横伏杀’之局里,稍有不慎,也只能落得个身陨下场! 可. 谁晓得,宋梵镜王体竟如此霸道! 就算是更进一步,封号‘武侯’的那些个大昭神京人物. 恐怕,也只与她在伯仲之间吧! 开国大能,三教巨头不出,谁与争锋? 阮秀秀怔然之间。 突然,却见到宋梵镜本来‘聚天地气,掌落如雨’的攻势,竟突然没来由的一滞。 而后,凝视着曾经的‘黑山城’方向,盯了足足半晌半晌 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渊,眼神里露出了‘取舍’之意。 紧随其后, 竟然停止了宛如狂风骤雨,不破云鸾势不休的神通,而是身影一掠,破开长空浩瀚,如同追云赶月一般,背后玄狐七尾催动到了极致! 一眨眼间。 就已经没了身影! 只余下原地澎湃妖气,久久不散! “那大雪妖君退走了?” “她莫不成是被阮剑主、宋剑主联手操持的伏魔大阵,给杀得体力不支了?” “哈哈哈,我就说,哪里能有人以一己之力,硬撼两位真人坐镇的煌煌道统?!” 一刹那,云鸾山上的门徒、弟子,大大松了口气! 只有宋渊面色沉重,拧眉久久未散,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发生。 至于阮秀秀,则心头猛地一跳。 看向宋梵镜离去的方向,隐约升起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于是拍出了一枚联络弟子‘裴绿叶’的玉符,瞬间输送过去了一段讯息。 待她等了片刻,玉符温热,有了回信,稍稍查探过后. 当即面色巨变: “果然是黑山天渊,那口曾经被他提及过,只有他能看到的‘青铜古殿’出现了!” “宋梵镜啊宋梵镜,就算真寻到他的尸身,本剑主还能任你带走不成?!” 阮秀秀怒发冲冠: “我说了!” “她生前或许是你的人,但现在八成死透了,你连具尸首都不葬在我云鸾,是否太过分了些?!” 说罢,阮秀秀毫不犹豫,御剑化虹,随即亦步亦趋,踏飞而去! 只留下满山沉重气氛,才刚松懈的云鸾弟子。 看到他们的剑主大人与大雪妖君‘一逃一追’。 便当真以为是自家大胜了。 于是顿时,欢呼雀跃。 在谢府的上等厢房。 季夏面皮紧绷。 与上两次期待变强,期待更多精彩际遇不同,他现在越发明白了这一本‘轮回天书’,究竟代表了什么,所以心情,也越发沉重。 看着第一页写着‘宋柴薪’三个大字的一页金书。 他深吸一口气。 将其掀开。 目视着其上文字,定格在【气吞如虎,少而峥嵘————宋柴薪】的一幕图上。 那是他在五十多年前。 荡平八方妖魔。 扫清黑山寰宇。 整肃吏政、立震金钟、擢升如今的黑山镇守‘陈昭’、梧桐府尊‘郑子桢’. 等等等等! 最终,在与阮秀秀并肩,踏马出黑山,一袭绯衣,背对人声鼎沸的城楼,从而描绘出的情景烙印。 而现在。 属于‘执笔人’的字迹,从凝固中,再度缓缓流淌。 与此同时。 季夏闭上了眼。 他属于‘宋柴薪’的那一份记忆,从断在黑山开始,再往前去! 已经 不再,是一片迷雾了。 【十七岁,命途多舛的伱,走过半生坎坷,终究以卑贱的半妖之身,在泥泞沼泽之中,蹚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下云鸾山、梧桐魁首、黑山镇守,每一个阶段,一路走过,都是饱经风霜磨难。】 【但所幸一切皆有所得。】 【不过一载,十七岁的你,便以第二步初入‘黄庭’的修为,傲视当代,睥睨一府,展望宝瓶!】 【这一年!】 【云鸾山宋梵镜‘元丹’大典召开,邀请宝瓶州‘三道统、七正宗’,蜀南府、梧桐府‘二世家,六望族’,共计十八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上云鸾山!】 【同时,名门络绎不绝,大先天武夫闻讯而来,不计其数!】 【按照惯例,‘元丹典礼’,素来有‘丹典论武’之说,展望各路家门武夫,年轻风采。】 【也就是正逢此盛会之时,】 【宋柴薪,阮秀秀,奔袭三日,回归云鸾山!】 【再一次屹立在那如同巨剑直插大地,耸立云霄的巍峨巨峰之前,再一次的勒马仰望。】 【但这一次的你,却不再渺小,不再卑微,而是少年意气,红颜相伴,只觉豪情万丈,仿佛鲸吞入海。】 【而此时,抬眼再看此峰,你不过洒然一笑,道:“摧此峰峦,何须三十年叫其低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久,我只争朝夕!”】 【“再给我宋柴薪三年,】 【纵使此峰再高,也当叫它,知我宋柴薪拳意!”】 (ps:我靠我发错了,这章应该是今晚上的.我这两天全天有事,本来准备今晚上发一章,明天再发一张有事的请假条的qaq写完顺手发了我靠,本来就被diss更新慢,这下又要被见习喷要太监了,真的是。) (等我明天发完单章忙完,日万补更,另外刚好梳理一下剧情,后面就是第一卷副本现实全部串联,并且衔接第二卷‘大缉魔主’的‘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卷了,说我啥太监,啥要崩的,我靠,这个路子我写八百年了,四十万字?篇幅我都没展开,宝宝们就别唱衰,也别替我杞人忧天了,原本做的纲三分之一都没用完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再入轮回,宋柴薪再踏云鸾,有人出走半生,归来名震三川! 五十七年前。 彼时的云鸾山,尚且不是后世那‘一门两真人’的新晋道统。 而只是梧桐府与蜀南府交界处,一方雄踞一府之地,偌大宝瓶七府四十九城,得有十几、二十数的正宗之一。 这一年。 未来的‘大雪山主’,光芒且耀眼,号称是宝瓶州‘王体之下第一流’。 有江湖宿老、甲子宗师,曾见宋梵镜点评,称她若是入官府体系,踏‘八百道阶’,则必定会被武庙垂青,得‘凌霄阁’历代封爵高人之传承。 因为她年纪轻轻,便得了一门‘武道天相’加身。 武道天相,意为‘武学’本真。 刀剑拳脚,但凡习成一门,则从此往后,一门之中,万法皆通。 正宗之上法择人,但如若你本身便领悟了武道天相,比如拳类,那么从今往后,不论是得了正宗、甚至是道统绝学的衣钵,便不会再有门槛之说。 而且,这名武夫领悟意境的进展,将是寻常人的数倍。 若是修成了另外一门拳术的‘武道天相’,将其叠加,更能形成独属于自己的‘异象’。 相传每一名走在了江湖之巅的人物,都曾融会贯通,合了百家绝学,创出了属于自己的‘武道异象’。 第三步之前,领悟武道天相,不仅是一名强者,有望走到‘巅峰’的标志。 同时 也代表了,他可以将自己的武道天相,连同精气神一并,化作烙印,刻入自己的‘元丹’之中。 当‘金刚、黄庭、逍遥’分别对应精气神的三种境界,都被武夫打磨到了极致。 那么,如何能评判得出,元丹区分的‘三六九’等呢? 便是看看,最后温养的那一颗‘元丹’之上,究竟有没有‘武道天相’的痕迹与烙印! 有, 则必成中品,甚至上品元丹,有望称真人! 而不能在第三步前,领悟一门武道天相。 那么,就是任你天资盖世,底蕴不足,也是元丹万般皆下品! 世间之上。 九成第三步的武夫强者,所温养的一颗元丹,皆为下品。 下品‘丹境’,此生‘精气神’虽合一,但却无法圆满无漏。 所以终其一生,绝不可能修成‘道统绝学’,更遑论结成‘武道天相’。 也就说,从根本上,此生便绝了走‘以力证道叩天门’的途径,踏入真人境。 他们只能选择,依靠对应第四步的第四等‘天人道丹’; 亦或者某种秘法,以及大世家、大道统里传承的盖世衣钵,从而取巧,偷渡第四步。 又或者踏入似十绝关这样的搏杀之地。 签生死状,拿命去搏,用以换取‘十绝关主’这样的大神通者,以自己的道途化作明灯一盏,为自己未来路作指引。 不然,一生只能见第四步,如看‘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望洋兴叹罢了。 只有极少数极少数,抵达了‘中品’元丹的修行者。 才能有资格,凭借自己的悟性、根基. 或是修行一门‘道统绝学’,并且领悟其中‘意境之上,武道天相’的境界,踏入第四步。 或是才情绝代,回顾前尘,在那临门一脚前,凭借自己的才能,不假于外物,自己开辟一门‘道统绝学’,立地参悟武道天相,成就真人境! 这种‘真人’,又称仙胚! 在曾经的洞天时代,是会作为未来的‘第五步’看的,远非同级真人可以媲美。 于当今这个时代,独自创法,立地成道,那是可以在凡世之中‘立教称祖’的行径! 数遍西北,五大神州,也是数之寥寥! 所以,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 像是有望结‘中品元丹’的苗子。 在道统级、世家级,有着第四步高人坐镇的势力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天骄! 这样的人物。 一代里也就那么一两个,有的甚至都没有。 在正宗势力里,能出上一个,那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当个宝一样供奉着。 同时恨不得整個天下,三山五岳的同盟同好,都知晓此事,好向外彰显自己的底蕴。 因此, 便有了为中品元丹,举行‘元丹大典’的由来。 而这一次. 云鸾山。 便为闭关许久的云鸾少宫主,宋梵镜,举行了一场对于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的‘元丹大典’。 它甚至间接作为‘导火索’, 导致了宝瓶州一处超级大势力‘镇妖长城’,三座城头主一位下野、一位叛逃、一位兵解。 以及宝瓶州两大官府巨头,一个被迫卸职,一个搏杀至死,从而掀起了 长达足足数年,方才逐渐平息的‘宝瓶州之乱’。 也叫西北荒原,那些曾经被驱逐出去,以当年妖魔贵胄中,只剩下的‘三大祖庭’为首者,终于意识到了 随着‘大缉魔主’的落幕。 大昭女帝,似乎也已经悄无声息的. 不在人前! 云鸾山。 有三大法脉,对应着剑主‘宋渊’之下,三位第三步高人。 锁妖林,相传缉拿了‘三山五湖’,不知凡几的妖魔,将他们镇压其中,锁了琵琶骨,源源不断的将他们身上的‘妖气’,转化为灵气,供奉弟子修行。 观剑林,藏匿着百年以来,历代杰出弟子的佩剑,足有成百上千之多,每逢有第三步长老坐化,便会将一口淬炼百年的剑气,尽散其中。 于是长此以往,此地,便成了云鸾门徒练剑悟剑的宝地。 相传观剑林中有数把法剑,藏匿‘正宗’绝学,正宗法脉法择人,每隔数代,都会有天骄在此,得悟真法,从此受宗门器重。 当代少宫主,也就是‘元丹法会’的主角宋梵镜,便在此得了正宗法垂青。 以及观剑长老的关门弟子阮秀秀,就是在观剑林中,受到了云鸾剑的青睐。 从此地位一路擢升,与宋梵镜号称‘云鸾双珠’,被不少人青睐,说她未来,或不逊于师姐‘宋梵镜’,亦有第四步的可能。 云鸾山以斩妖除魔的名声,名扬梧桐与蜀南府。 所以这一次,宋梵镜举行的‘元丹大典’,也受到了两府内外,足足十几支不逊于云鸾山,甚至超出云鸾山的势力道贺。 忙得三大法脉之中,执掌‘俗务’的云鸾院,可谓焦头烂额。 “梵镜师姐第三步前,结成武道天相,必成中品元丹,甚至更高。” “弄得周边这些正宗、望族,都争相前来示好,就连两座江湖道统,以及两座府城的官府,都过来了人,可谓是给足了咱们面子!” “云鸾山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此等盛况了?虽说与有荣焉,但是咱们这些隶属于‘云鸾院’的普通弟子.可真是累得够呛。” “别抱怨了,走走走!” “眼下天色不早,要是今天的事办不完,回去又得挨执事责罚,关起门来大家都是自己人,但要是在宾客面前出了丑,那不就是抽自己脸皮子嘛!” “四步道统‘玄兵洞’的长老亲传‘秦守拙’、四步世家‘顾家’的嫡女‘顾桑’、蜀南府府尊的公子‘百里锡’.” “都道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武夫也是这样。” “听闻那些一州扬名的江湖宿老们,早在年轻天骄时期,就已大都长袖善舞,谁家元丹展露头角,便呈上拜帖,前来结交,或是‘拜为兄弟’,或是‘义结金兰’.” “这一次梵镜师姐的名头,引来了这么多的豪门后辈,若是与他们攀上交情,未来咱们云鸾山的地位,必定更加稳固,甚至更进一步,也犹为可知!” “所以,更不能把事办砸,赶紧的,走快些!” 云鸾山道,有两位穿着云鸾衣,有着‘水火仙衣’水准,拜入云鸾山数年的云鸾院弟子,正在并肩,急步走着。 两人一个叫林希,一个叫余炼城,都是三年前,就加入了云鸾山的弟子。 二人早就脱离了杂役院。 再修行修行,若是在三十岁前,有了‘周天采气’的道行。 就能有机会入‘锁妖林’、‘观剑林’,成为锁妖门徒,亦或者观剑门徒,拜入两位长老门下。 亦或者,选择留在云鸾院,做俗务长老蒲正权的入室弟子。 三个选择,无论是选择了哪一条路。 最起码,都有了‘名门级’的功法,以及技艺得授。 对于九成九还在城级摸爬滚打,修着筑基品质技艺的同级武夫来讲,已经是令人艳羡的修炼环境了。 两人一路攀谈,行于山道。 忽得,就撞见了一男一女,往上行走。 女的鹅黄衣裙,背负一柄剑气纵横的宝剑,明眸善睐,鞋袜轻挪有剑铃‘当当’作响,叫人忍不住就望去了一眼。 而这叫做林希与余炼城的,迎头撞见这两人,本来还以为,是哪一家出身的宾客,在山野游荡,刚想开口。 可看到眼前的黄裙少女 面面相觑,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是观剑林的阮师姐?” “见过阮师姐!” 云鸾山弟子,不成周天采气,作为三大法脉入室弟子之前,遇到入室弟子,以及长老亲传,无论年纪,统称‘师兄师姐’。 早在快一年前,阮秀秀就经常下山历练,林希与余炼城,都是云鸾院的普通弟子,见不到阮秀秀几面。 但‘云鸾双珠’的名气,在云鸾山可不是一般的高。 就算是锁妖林的首席崔蝉,实力与年纪俱在,但比起这两位侠女的‘受人追捧’,还是要逊色不少。 所以只是一眼,两人就认出了她。 同时 不可避免的,也看向了一侧的身影。 只见这少年身材修长,身着墨袍,眉宇间寒意与威仪,似乎凝作实质。 就算没有披上一身官衣,给人的感觉,也犹如是官府大权在握的一方诸侯。 只是瞥了眼,林希便把头埋低,同时心中艳羡: “这到底是哪一家、哪一派出来的少年天骄竟能与阮师姐并行,看上去郎才女貌的,平白无故,便叫人生出自惭形愧之感,真的是” 他一边低头想着,一边用侧眼的余光,默默看着阮秀秀只是颔首了下,便带着那少年,一路远去。 这个时候,林希才发现,身侧的余炼城,竟然从来没有低头,而是死死的盯着那少年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了.浓浓的骇然。 于是,他猛地拉了下这位同伴的袖子,低声喝道: “余炼城,你疯了?” “那可是能和阮秀秀师姐同行,而且从容不迫的少年天骄,看着模样,阮秀秀师姐,还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显然是以他为尊!” “我曾听闻,观剑林的‘阮秀秀’师姐,虽说善解人意,毫无架子,但却最是喜欢与人比较,从来不服任何人,尤其不服少宫主。” “这到底是怎样的家世、怎样的地位.” “才能叫这样的人,甘愿矮上一头?” “武夫气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例子,屡见不鲜!” “要是被他注意到,一指头碾死你,你死都是白死!” “咱们这样的,和他牵扯上,不是嫌命长么!” 听到同伴的低声肃喝! 余炼城眼中尽是恍惚。 他甚至禁不住的. 倒退了两步。 然后望向那愈发远去的影子,倏忽间,狠狠得给了自己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袭上心头。 才叫余炼城咽了咽唾沫,同时单手捏着林希的肩,艰难开口: “他他是” “宋柴薪?” “怎么可能!” 宋柴薪? 听到这个名字,林希一愣,只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于是不确定的道: “那是哪一家的天骄?” “和我们少宫主一个姓,莫非是当代剑主出身的家族,哪一支血脉相连的支脉公子?” 似那种宛若话本里的‘主角’人物,林希倒是不觉得,和自己一般平凡的余炼城,会与他有什么交集。 要是放在似黑山这等百万户人口的大城。 或许‘水火仙衣’在外城,可以过得极为滋润,甚至是坐上一把龙头交椅,混个帮派的派主当当,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凡事,都怕对比。 在这云鸾山。 水火仙衣的普通弟子,一抓一大把。 也就比初入门的‘杂役’弟子,高上一级罢了。 跌坐在一块大石上的余炼城,听到林希的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沉默着缓和了半晌,才语气低沉: “支脉公子?他?宋柴薪?” “呵” “他要是什么显贵大派的公子哥.或许超越少宫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林希,你不知道刚刚那个人,有多恐怖。” “他回来了。” “而且” “他怎么可能,修到这种程度??” 余炼城捂着脸,想起了曾经的一桩丑事,闭上眸子,不敢置信自己方才,竟在那少年身上,察觉到了‘大先天’的气息。 他才多大? 他才多大! 在两年前。 云鸾山的少宫主宋梵镜,带回来了一个半妖,因此饱受争议。 那时候的余炼城,义愤填膺,就是其中之一,甚至还言语侮辱、谩骂过那名半妖,同时对少宫主颇有微词。 彼时,余炼城不过‘汞血银髓’巅峰,还未披上水火仙衣,却已练武两年有余。 而那个半妖,毫无修为,在少宫主因为收他入门,被罚跪在观剑碑前时. 他在杂役院里,沉默了一连两月。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懦夫,一辈子都缩在杂役院里,不敢冒头之时 叫做‘宋柴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 那一夜, 用他的拳。 连打了十七间云鸾院的屋舍。 砸得一连一十七名‘汞血银髓’、‘水火仙衣’的武夫,头破血流。 震惊了整个云鸾院。 叫所有诋毁过他的人. 都没想到。 这个少年,竟能一声不吭,做到这种程度。 林希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宗门‘刑剑台’一年前,出现过的一桩不大不小的事。 那件事,叫锁妖林的门徒,在小半年的时间里,颜面无光。 要不是那个事件的主导者,已经不见踪影。 恐怕,还要闹腾得更加凶猛。 而那个人名,与刚刚余炼城所说不谋而合,于是林希突然失声,惊呼道: “等等。” “你是说” “刚刚那个人,是一年前拳败锁妖林崔蝉师兄的那个杂役?” “可” “刚刚这位,分明是‘大先天’啊!” “两年前未曾练武,两年后直入第二步,而且根基浑厚至此,这,这” “你认错人了吧?” 余炼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摸了摸有些微塌的鼻梁,深沉道: “伱不懂。” “你可能会认错。” “我,不可能认错。” 林希看着在云鸾院最近半年,一起共事,而且低调沉稳的余炼城,有些惊愕: “为何?” 余炼城站起了身子。 随即,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林希,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林希疑惑:“哪一句?” 塌着鼻梁的余炼城一脸认真:“这样的人,未必不可能和我们有交集。” “因为我” “就曾被他狠狠的打过一次。” “从那以后,” “我终身难忘。” 正像是所有故事,都会有一个高潮,有一对引领故事走向的男主、女主一样。 当时,他有幸参演了那个故事,并且印象深刻。 只可惜. 他余炼城,不是那个主角。 而正是那被一拳一拳,砸趴在地的. 一十七人里的其中之一。 那一夜。 他骨梁被砸烂,脑后勺子都被开了个瓢,趴在地上的血泊里。 与方才哪怕他双眸直视,那少年也未曾看他一眼不一样。 那一夜里。 他在那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了‘狮子’。 从那以后。 余炼城再也没有口出狂言过,哪怕一次。 听闻此言。 林希愕然。 于是, 一夜过后。 ‘宋柴薪’的名字,再一次在这座巍峨高山的门徒、弟子之间流传。 不过这一次流传的 却与曾经, 再也不同。 有人出走半生。 归来名震三川!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云鸾山‘荣誉长老\’,第二步宝兵‘拳刃\’、临摹神魂观想图! 【你与阮秀秀一路马不停蹄,耗费三日舟车劳顿,在日渐黄昏之时,上了云鸾山门。】 【在阮秀秀亮明了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你与她畅通无阻,踏入云鸾山道。】 【在去往‘云鸾院’寻找三大长老之一,俗务长老蒲正权报备的路途上。】 【你遇到了曾经十五岁那年,上云鸾山的三月里,曾经因诋毁你与‘宋梵镜’关系,从而被你连挑一十七间屋舍的云鸾院弟子之一,‘余炼城’。】 【在他震惊的目光里,你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只留给他一个‘可望不可及’的背影,潇洒离去。】 【你与阮秀秀一路踏入到了‘云鸾院’。】 【这一路上,你也见到了更多似‘余炼城’一般,将伱认出来的弟子、门徒。】 【“宋柴薪这两年,究竟去了哪里,竟能与阮秀秀师姐并肩而行?这”】 【有人犹豫迟疑,似乎不敢确认,你就是当年那个闹得云鸾山震动的半妖。】 【“他他周身无漏,气走浑身,光是隔着好远的距离,都叫人生出了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两年时间,‘金肌玉络’成‘周身无漏’,横跨了第一步与第二步的天堑,这怎么可能!”】 【有人大惊失色,想起曾经与你的过节,不禁惶恐不安。】 【这些弟子,或是蹉跎杂役院,或是作为普通、乃至于‘云鸾院’的入室弟子,修为从‘汞血银髓’到踏足‘周天采气’,准备晋级大先天不等。】 【但总得来说,对你来讲,都不过四个大字。】 【皆不入眼!】 【有人终其一生,只能缅怀过去的失败,无法自拔。】 【但也有人,能够走出过去的阴霾,便再不回头。】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如今作为宋柴薪的你,十七岁登临黑山镇守,位列官府七品,更是得到州主‘裴南北’亲口批语,称一州之内,保你同境无忧,任何一家正宗、道统,都不能以大欺小。】 【梧桐府缉魔司缉魔使,是你的前任上司,百年望族谢氏族主,是你的外祖,一州缉魔大将曾亲传你法门,镇州级势力‘镇妖长城’一座城头主,曾称你为门下‘记名’!】 【纵使顶着受人非议的半妖之躯,行走江湖,不知不觉间,哪怕身上怀揣‘大秘’,可你背后的背景,也已越来越硬。】 【一路走来,历经风霜磨难,你早已经道心似铁,坚如磐石,对于他人的冷眼亦或者赞许,都不过一笑了之。】 【而这,正是第二步踏入‘逍遥境’,诞生神魂,最重要的先决条件。】 【一路上,你的精神开始蜕变,似乎开辟金刚怒目的眉心祖窍,正在蕴养一种区别于‘肉身’与‘真气’之外,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能量。】 【一侧的阮秀秀对此似有所感,表面不显,但实则心中震惊不已,对于你才破黄庭没多久,就已经提前察觉到了‘神魂念头’的端倪,从而初见雏形,而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她的‘澄澈剑心’,号称玄级资质,势必会在第二步里,势如破竹。】 【可你一届‘蛟龙灵血’,论资质不过第四等‘灵级’,可偏偏在修为上,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速度,突飞猛进,将她这个名义上的天骄,都给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不过,作为心中对你存有几分喜欢的阮秀秀来讲。】 【她能见到你毫无瓶颈,奔赴更高,心中并不嫉恨,只有欣喜。】 【想到你两年之前,曾在云鸾山遭受的白眼,再想起今天一路以来,曾经欺你辱你之人,只敢驻足,不敢抬头,阮秀秀便不由挺起小胸,口中轻哼,步调轻快。】 【或许带着你‘衣锦还乡’,得到云鸾山的认可,对于阮秀秀而言,是与自己未来有朝一日,若能超越宋梵镜,一样开心的事情。】 【跨入云鸾院,俗务长老蒲正权,正在招待客人。】 【他还是当年的模样。】 【不过一看到被弟子带入门中的你,还有身侧的阮秀秀,便不由眸泛精光:“气沉丹田成黄庭,约莫有了数载功力,好厚实的基础!”】 【蒲正权快步走来,大叹一声:“关于你的消息,普通弟子不知晓,但作为门中第三步长老,黑山的情况,老夫一清二楚。”】 【“当年少宫主一意孤行,带你入门,因为我云鸾山历代镇于‘锁妖林’中的妖魔,都是敲骨吸髓,以他们的根基,化作修为的。”】 【所以门中弟子天然,便对‘妖类’仇视。”】 【“但你于黑山扫清祸患,威震四方,还不计前嫌,开辟‘云鸾道馆’,作为我云鸾山支脉,招募弟子,延续香火”】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若是昭告出去,锁妖林首席崔蝉,不如你。” “观剑林得到云鸾剑认可的秀秀,不如你。” “就算是号称‘八百里斩尽妖魔邪祟’,将不知多少奄奄一息的披皮妖魔,镇入锁妖林中的当代少宫主宋梵镜,论功绩,也不如你!”】 【“云鸾山,对你亏欠良多。”】 【“所以老夫决定,在少宫主举行‘元丹大典’之时,便向剑主推举你为‘荣誉长老’,论及地位,只在第三步法脉长老之下!”】 【“不管是第一步的弟子,第二步的门徒、执事,等等”】 【“见你,都需行礼,称上一声‘宋长老’!”】 【云鸾山三大法脉长老,‘云鸾院’蒲正权,对你的好感度提升。】 【当前:肝胆相照!】 云鸾院。 宋柴薪与阮秀秀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俗务长老,蒲正权。 当他承诺,要许给自己正宗一尊荣誉长老席位时,宋柴薪略微有些动容。 不过转瞬之间,想起自己在黑山城所做的一切。 这玄衣少年,便不由面露坦然,问心无愧。 云鸾山如今的支脉,不过三家。 黑山,就是其中之一。 能够固定有一方宛如‘吸金窟’一样的地方支脉。 对于宗门而言,不仅是功在当代,更能福泽绵延几十、上百年! 让他宋柴薪当個‘荣誉长老’怎么了? 也就是实力没有到第三步。 不然再往上挪一挪,三大长老腾个位子,给他执掌‘锁妖林’、‘观剑林’、‘云鸾院’,也不是不行! 吴下阿蒙,早已今非昔比。 见到蒲正权毫无遮掩的赞赏着宋柴薪。 一侧的阮秀秀打心眼里为宋柴薪高兴。 而原本被蒲正权接待的客人,也被眼前这位眉宇冷峻,气势非凡的少年,吸引了注意。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一对宽袖绣着‘刀剑玄兵’,生得高大威猛,如同虎狼,看着那虎背猿臂,便知是天生的锻兵料子。 女子生得眉如刀削,眼若点漆,极为明亮,似乎能够看透人心一样,腰肢纤细,体态轻盈,双手轻叠放于纱裙之上,于云鸾院中侧坐,一颦一动,便惹人瞩目。 两人,正是因此次‘宋梵镜’结元丹,受背后宗门嘱托,所启程前来的年轻天骄。 前者威猛男子,是第四步道统‘玄兵洞’的长老亲传,‘秦守拙’。 玄兵洞以‘铸兵’见长,不管是第二步的宝兵,还是第三步的法兵,只要材料足够,都能根据雇主所言,量身定制。 在宝瓶州里,上至道统世家,中含正宗望族,下到名门流派 有相应需求,无不求到‘玄兵洞’门中! 后者妙龄女子,叫做‘顾桑’,是宝瓶州世家,顾家当代家主的嫡女。 宝瓶顾家,一州世族之人,虽比不得那些历代封爵,名列凌霄阁享尽香火的‘公侯’之家。 但放在这一州之地,也是跺一跺脚,便能叫府城震动的庞然大物! 毕竟,有着第四步的真人武夫坐镇,走到哪里,都能受人尊崇,高看一眼。 听到‘宋柴薪’这个字眼。 原本安安静静的坐着,与来自玄兵洞的秦守拙,在拜见过云鸾剑主宋渊后,被俗务长老蒲正权正招待着的顾桑,突然眼睛亮了下: “你就是梧桐府下辖,那位镇守黑山的七品绯衣,宋柴薪?” “我叫顾桑,来自宝瓶府。” “我听过你的事迹,很厉害。” “缉魔大将的儿子‘叶淮’,曾对你赞不绝口,说他那一届‘府试’里,你在武庙之中的表现,当属第一。” 顾桑语气清脆。 叫眉眼弯弯跟在宋柴薪身畔,看着蒲正权大加赞叹,喜滋滋的阮秀秀,本能反应的望了她一眼。 当看清楚顾桑的姿容神貌之后,更是暗含警惕。 这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嗯?” “他就是叶淮口中,那个受到武庙垂青的宝瓶州寒门,宋柴薪么” 本来一侧闭眸的彪悍男子‘秦守拙’,微微睁眼,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宋柴薪。 当他发现,这少年骨龄年轻,却隐约有‘神念’雏形诞生的时候,更是不由震撼。 哪怕自己尽享道统资源,也是在二十多岁,才摸到了这个门槛,他 果真少年天骄! 难怪就连心思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顾桑,也愿意主动开口,折节下士。 秦守拙心中暗想。 “哦?” “宝瓶顾家的顾姑娘,也认识我云鸾山走出去的宋镇守?” 蒲正权转过身,看向顾桑,语气讶然。 在赞赏宋柴薪过后,他便将秦守拙、顾桑的来历,都简略的介绍了一二。 于是宋柴薪抬头,看向顾桑。 当他听到‘叶淮’这个名字,当即想起了武庙之中,自己唯二认识的两个人。 一个是神京十二坊‘长乐坊’的魁首陆淼淼。 一个就是宝瓶州的核心州府‘宝瓶府’,当时的魁首,叫做叶淮。 只是,叫宋柴薪颇感意外的是。 那个人的父亲,竟是如今威震一州的‘缉魔司’五大将之一,宝瓶大将叶苍? 难怪当时,叶苍与州主裴南北,降临梧桐府吓得白秋意仓皇逃窜时,对于自己,并没有那么的陌生。 心思陡转,认识到这些后,宋柴薪沉吟了下,还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原来叶兄竟然是缉魔大将的儿子.” “这点,我确是不知。” “不过如果顾桑姑娘,是叶淮兄的朋友,那么自然也是我宋柴薪的朋友。” “日后若是做客梧桐府,亦或者黑山城,我可略作地主之谊。” 道统嫡女,先跟他打声招呼,于情于理,不能忽视。 宋柴薪是性情冷淡,但他又不是弱智,不然短短两年,也不会发展出如此之多的靠山,叫人听闻他名,便无法忽视。 “宋镇守客气,顾桑只是觉得,黑山城到底太小,未来你定会踏入州府,甚至神京之中,于此大世,一争风流。” “所以借一下‘叶淮公子’的名头,提前认识一下而已。” 顾桑抿嘴一笑,大大方方的走来,行了简略的世家礼节。 而后,又看向一侧的蒲正权,一脸艳羡: “不过蒲长老,你们云鸾山真是人杰地灵啊” “前面出了一位宋仙子,眼下又出了一位宋公子,想来不过三五十年,这两位年轻的天骄,便定会成为‘中流砥柱’,雄踞州府。” 蒲正权听后笑呵呵的,只觉得颇为受用。 而阮秀秀则捏着拳气鼓鼓的,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顾桑,一双狐媚子眼里尽是勾人的意思。 况且,话又说回来。 什么叫宋仙子与宋公子? 就不能是她阮秀秀与宋公子未来‘珠联璧合’吗! 真的是,话都不会说,蒲老头子还一脸受用,真想把他胡子都给揪下来,看他还笑不笑了. 阮秀秀银牙轻咬,强装镇定,但是因为插不上话,早就难受死了。 一时间,也忽略了刚刚蒲正权对宋柴薪大加赞赏的时候. 也笑的开怀。 “此次前来,顾桑本来是准备邀请‘中品’丹境的宋梵镜仙子,入‘幼麟会’的。” “不过,能在此见到年仅十七,便已经提前悟出了神魂雏形的‘宋镇守’.” “小女觉得,我们的邀请人选,便又能多出一人了。” 顾桑笑意吟吟。 而宋柴薪听闻此言,则是挑眉。 “幼麟会?” 他琢磨了下这个名词,刚想开口。 秦守拙已经离开了座椅,做出解释: “幼麟会,是我宝瓶州的几个道统天骄,为了广结同好,所建立起的一个发展人脉的组织。” “像是这一代,成员也就十几个人,不是似我与顾桑这等道统、世家的亲传,就是类似镇妖长城‘许作戎’那等凭借自己的毅力,杀伐果决的少年英才,才会受到我等的邀请。” “因为我们相信,宝瓶州的未来,执牛耳者,半数必定是从我等之中产出,所以便想要在少年之时,提前打下几分交情。” “正像是顾桑所言,在下秦守拙,来自道统‘玄兵洞’,见宋镇守天资不凡,不知可要入‘幼麟会’?” “缉魔大将的公子叶淮,也是我们的成员,有我三人作保作举,必定毫无问题!” 秦守拙发出邀请。 “唔”宋柴薪听后,有些沉吟。 毕竟,他和这些人只有一面之词,这什么‘幼麟会’听着是挺高大的,而且还有好几个熟人的名字,比如‘许作戎’、‘叶淮’,但是 似乎是看出了宋柴薪的考量。 顾桑与秦守拙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顿时便紧接着道: “当然,若是宋镇守以为我‘幼麟会’,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做做酒肉朋友,便大错特错了。” “我等都是千锤百炼,走到今天的武道天骄,不敢说有多优秀,但在各自的路上,总能给其他成员,一些助力。” “不谈以后大家距在一起,共商武道。” “就只谈现在,” “若是我与顾桑保举,叫宋镇守入会,那么作为推举人,我作为‘玄兵洞’传人,当为宋镇守量身定制一副宝兵‘拳刃’,绝对是第二步中,最顶级的一级!” “而且,不需要你自己出材料。” “至于顾桑.” 接过秦守拙的话头,顾桑言笑晏晏: “顾桑别的没有,就是家中长辈,曾经根据自己描绘过的‘神魂传承图’真迹,留下了不少临摹神魂图。” “我观宋镇守也快到了‘逍遥瓶颈’.” “也不送什么‘观摩’一次的机会了。” “若是同入‘幼麟会’,那么日后就是武道路上,互相论证的武道伙伴,送你一幅临摹观想图,又能如何?” 秦守拙听后,顿时侧眸,瞳孔微缩,心说顾桑你就这么看好宋柴薪这小子? 一尊第三步第二境,耗费十几二十年,以神念描绘而成的‘观想图’. 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 都堪比一件第三步的法兵了! 就算是第三步根据真迹,下手临摹的,功效要打个折扣。 可.那也比他要珍贵了一筹不止! 而面对他的眼神,顾桑只眨了眨眼,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不得不说。 在做人这一点。 这些道统出身的天骄. 真的是深谙‘利益交友’,通晓‘舍不得孩子套不上狼’的道理! 不见兔子不撒鹰。 对于宋柴薪这样‘务实’的人. 则尤其如此! 果然。 听到第二步的宝兵‘拳刃’,还有一幅第三步的‘神魂临摹图’. 宋柴薪的眼神大亮: “两位。” “我觉得” “若是能与宝瓶州诸天骄,一论‘武道’,未来必定大有脾益!” “所以,若是没有什么过多的‘限制’.” “还请替我,拜上一张‘幼麟会’的申请贴。” “在下宋柴薪,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就是想要看看似叶淮,许作戎这样的旧友,顺带着再见证见证,诸位的武学造诣!” “如此,便满足了!” 云鸾山‘荣誉长老’! 第二步宝兵‘拳刃’! 一幅连谢樵玄,都画不出来的‘神魂传承图’临摹! 还有 号称宝瓶州顶尖天骄入场卷的‘幼麟会’! 不得不说 自己这三年蛰伏, 到头来,终归不算白费! 天下,都能肉眼可见的看出,自己如今的潜力与能力! 而这 不就是他宋柴薪一直争取,想要向着别人证明,向着 宋梵镜! 证明自己的缘由所在吗!?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宋梵镜见宋柴薪,只见少年,意气风发,头角峥嵘! 【你结识了两位来自宝瓶州的天骄。】 【宝瓶州第四步道统‘玄兵洞’真传,秦守拙对你的好感度提升,当前:相见恨晚。】 【宝瓶州第四步世家‘宝瓶顾氏’嫡女,顾桑对你的好感度提升,当前:相见恨晚。】 【以一十七岁的年纪,便修成了黄庭大先天的修为,甚至提前结成了‘神魂雏形’,只要黄庭功力抵达‘三十载’,便可以水到渠成,踏入‘逍遥境’。】 【所以二人一致认为,你未来将是不可限量,有着大概率能够冲刺第四步。】 【故,两人发出请柬,邀请你加入州级盟会‘幼麟会’。】 【玄兵洞秦守拙承诺,将以自己传承的‘道统级’铸兵技艺,为你量身打造一对‘拳刃’宝兵,叫你武斗搏杀之时,如虎添翼。】 【顾家顾桑,则要赠与你一幅‘神魂观想图’的临摹本,叫伱在踏足‘逍遥境’后,可以时时观想,壮大神念,早证‘元丹’。】 【你与两人就幼麟会之事,简略的了解了一些信息。】 【随后,秦守拙与顾桑告辞离去,相约于宋梵镜‘丹典论武’之时,再与你介绍介绍,此次前来的正宗、望族等一些比较出彩的天骄,好为以后,拓展人脉。】 【只不过,对于你而言。】 【却有着比之这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长老,我既然已经在云鸾院中报备过了,是不是,便可以去拜会少宫主了?”你目送两位宝瓶天骄离去,转而望向蒲正权,拱了拱手。】 【而蒲正权早有预料:“我就知道,你小子阔别两年,突然在这个时间段回来,就是为了恭贺少宫主破境元丹的。”】 【一身云鸾长老衣的蒲正权,指了指锁妖林的方向:“宋梵镜这两年精气神圆满,借助‘云顶天池’凝聚元丹,随着武道天相烙印其中,根基已成。”】 【“只是可惜,终究没有破入似‘大缉魔主’、‘大昭女帝’,以及那些巨头所凝的上品元丹,差之毫厘。”】 【“不过,对于咱们云鸾山来讲,也已经是历代以来的第一人了。”】 【“她如今应该是领了宋渊剑主的令牌,去往锁妖林,以深处妖魔血池之精粹,巩固根基,以求在元丹大典上,以最圆满的姿态,破入第三步。”】 【蒲正权取出了一枚铜铁相交的獠牙狮牌,递给了你,上刻录‘锁妖’二字。】 【于是,你当即拜别这位云鸾院的长老,沿着记忆里两年前的路线,去往‘锁妖林’。】 【临走前,你与阮秀秀打了声招呼,并且好心劝了她一句,这么久没有回来,是否应该去观剑林,拜会一下如师如父的‘观剑长老’?】 【对此,少女一声不吭,气鼓鼓的,只低低的‘嗯’了一声,情绪低落。】 【看到阮秀秀这副样子,你心如明镜,知晓阮秀秀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两年未归,越是离别的久,你就越是想要证明一件事情。】 【并非只是因为,你心中对于‘宋梵镜’觊觎已久。】 【同时,】 【你更想向她证明,当年她那将自己从‘玄清湖’带出的一丝怜悯,并非是带出来了一个废物。】 【而是为这梧桐府,带来了一尊‘黑山镇守’,为整个宝瓶州、乃至大昭,带来了一尊未来的武道巨头!】 身披玄衣的宋柴薪,大步流星朝着锁妖林而去。 见到他人已远走。 阮秀秀气得踹了下桌子,碍于蒲正权在身边,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憋着。 对此,蒲正权表示司空见惯,自己年轻的时候,什么没有经历过,于是笑眯眯道: “秀秀太过喜形于色,落在别人眼里,就好像是心里藏不住事情一样。” “在山外历练这么久,还做了一任八品的城缉魔司主,怎得还跟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似的?” 阮秀秀指了指自己,一时语塞:“我” 她有些羞恼,剁了跺脚:“哎呀不说这個了,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平时也很沉得住气的!” “老爷子,我去观剑林看我家师傅了!” 说罢,转头便小跑了出去。 此时,天边已近暮色,云鸾院中,已经点上了篝火。 站在门槛旁边,蒲正权背着手,透过熊熊火光,看着绊到石头,踉跄了下,正呲牙咧嘴,羞恼远去的阮秀秀。 作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于云鸾山一应大小事务,都堪称了然于胸的他。 自然洞若观火,早在两年前,就看出了宋梵镜与宋柴薪不一般的关系。 但叫他没有料到的是. 观剑老头的这个宝贝徒弟,竟然也掺和了进去?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从前没有苗头 “也不晓得,观剑知不知道此事。” “他宝贝徒弟被拐走了,以他那爆裂如火的脾性,不得炸了?” 蒲正权微眯着眼,轻声自言自语琢磨着。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点。 那就是, 执掌弟子选剑、悟剑宝地观剑林的观剑长老,就算武道修为,造诣在高,脾气再是暴躁。 遇到了‘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 也是百炼钢瞬间融化,没了法子。 不然阮秀秀, 怎做得黑山城的‘八品缉魔司主’? 还不是她师傅豁出去了一张老脸。 找上了梧桐府的缉魔使‘项逐鹿’,从他手里抠出来的。 可怜天下师长心啊。 锁妖林,深处。 天将暮色。 穿过一座座囚禁了不少‘妖魔’的樊笼,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嘶吼,便叫人不寒而栗。 宋梵镜一袭云鸾衣裙,轻纱飘飘,长发如瀑,披于两肩的青丝发梢,随风轻轻摇曳,行于‘锁妖林’中。 暮色斜阳,洒落在她身上,妖魔谩骂,不能侵扰她半分道心。 只是 当女子看向‘锁妖林’深处时。 眼神里,却是透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 她取出了一页金册。 赫然,便见到上面描绘着的两行字迹: 【你于云鸾山巅,云顶天宫底下,感受到了一缕与你血脉相连的‘雪狐残骸’气息。】 【你于锁妖林深处,见到了由陨落妖魔炼化而来,从而助门徒弟子修行的‘妖魔魂晶’藏匿之地‘镇妖阁’。】 【在此之前,就算是以你的少宫主地位,都不能涉足此地。】 【随着地位提升,你获得授意,可以踏入此间,取一枚第三步‘妖魔魂晶’,巩固修为。】 【也就是在这一间‘镇妖阁’里,你见到了其中,陈列在宝阁最高处的一枚,通体雪白晶莹的‘魂晶’。】 【你感受不到其中的玄妙,但有着一页‘轮回金页’傍身,你可以通过真实不虚的字迹,知晓到.】 【那枚‘雪白魂晶’,就是由你的生母,来自西北荒原三大妖魔祖庭‘大雪山’的下任继承人‘有苏雪’,抽出了她的一身‘神念’,从而化作的魂晶。】 抽筋剥骨,取魂夺魄。 到底是多大的仇怨. 才会做到这种程度? 宋梵镜沉默不语,望向云鸾山那座最高的峰。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叩问一二,自己那位父亲,到底对于来自妖魔祖庭的母亲,有过情谊没有。 又或者,他做的这一切. 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她不敢。 走到今日,宋梵镜已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成了第三步元丹,眼看着就将破开樊笼,喘上一口大气,起码,她不能栽倒在这。 不知为何。 宋梵镜总有一种直觉。 那就是. 若是将一切坦白,公之于众。 或许,她的父亲,云鸾剑主‘宋渊’. 会对她,起杀心! 女子微闭双眸。 任由凄冷的滚滚霜寒之气,仿佛风刀霜剑,剐蹭过她如玉石般洁净无瑕的面颊。 她的一颗心脏,由滚烫,开始变得越发冷寂,好似就将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但突然, 宋梵镜怀里揣着的一枚,可供于宗门内部,用秘法沟通的‘玉符’,开始微微发烫。 那是云鸾院长老蒲正权,给她传来的讯息。 一时间,宋梵镜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老人家找自己什么事情。 但当她接收之后。 当即娇躯一震,美眸微亮。 本来冷着的一张俏脸,瞬间好似冰雪消融一般,就连原本压在心头的担子,都被直接,尽数卸掉。 叫她高高兴兴的,便鞋袜轻挪,轻轻哼唱,匆匆向外,奔赴而去。 哪怕锁妖林中,有千百妖魔困于‘樊笼’,正在咒骂,嘶吼. 也不能干扰到宋梵镜阔别两年,想要再一次,见到那个叫做‘宋柴薪’的少年心情。 直到宋梵镜走远。 暗处的两道人影,才露出了行踪。 前者是锁妖林首席,崔蝉。 但与在云鸾山、以及之前做黑山城‘云鸾馆主’时期不同。 此刻的他,一脸倦色,眉头深深的皱着,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左右为难。 这时,在他身侧的那人,直到确定宋梵镜已经远去,这才露出了面容。 正是曾经的梧桐府尊。 也是‘神血教’旗下,几家大型支脉之一,‘玄龙白氏’的长老. 白秋意。 “小子,开弓没有回头箭。” “当然,你大可以将老夫卖在这里,叫宋渊、以及三大长老联手,前来围攻于我,及时悬崖勒马。” “但那样” “恐怕不仅是你的父母,你这位梧桐府人士,曾经的亲眷,亲弟弟,亲妹妹,堂兄,伯父.等等二三十口人命。” “可能就由不得你了。” “你也无需担心,将这锁妖林毁了,是否会影响你的师傅。” “他乃是与我一般的第三步巅峰,就算是宋渊,都不敢说能稳胜于他,就算群妖踏山,也危机不到他的性命。” “老夫只是想要取了镇妖阁中的一样事物,仅此而已。” 白秋意冷静的开口,全然没有‘深入虎穴’的觉悟。 崔蝉抿着唇,心中的天秤已经有了微微倾斜:“你说话算话?” 白秋意笑而不语:“云鸾山的首席,你要知道,老夫这一生,最是与人‘诚心相待’。” “无论为善,亦或为恶,皆敢以武道路途,以神魂念头作誓,若是违背,我神魂有瑕,如何能破入真人?” “神血教,在几十上百年前,可是与如今大昭那些个‘封爵高人’,一样地位的天潢贵胄!” “老夫乃玄龙白氏出身,于曾经位比公侯,如何会骗你一个小娃娃。” “记住,此事过后,你我再不相识。” “当然,你若主动找老夫,那就另当别论了。” 崔蝉语气冷淡:“谁会主动找你?” “老鬼,记住,就这一次!” 按照规矩,在锁妖林入夜之际,只需要镇守‘锁妖林’的执法长老在,便可无忧。 门徒弟子修为浅薄,若是入内,恐会被那些镇压良久,积怨颇深的妖魔,震得心神失守,留下阴影,影响武道。 所以黄昏之后,便不得入内。 但今日少宫主‘宋梵镜’刚巧入镇妖阁,取妖晶修行,执法长老便去了云鸾山巅,与剑主宋渊论武,留她看守。 按照道理,万无一失。 毕竟若无‘钥匙’一个一个解,便需要第三步高人出手,才能将锁妖林的禁制强行毁去。 平素里,第三步的高手,要是没有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带进来。 那是绝对难以偷偷摸摸,混进云鸾山的。 原本。 崔蝉几日前,因为在黑山被白秋意胁迫的缘故,将白秋意带入云鸾,在这里默默等着,准备找个时机,完成与他的‘交易’。 今天, 刚好是最为绝佳的机会! 于是, 两人经过一番短暂交流。 便一头撞入了锁妖林深处! 而另一端。 有着‘白秋意’这一尊第三步顶尖的高手,亲自潜入。 莫说是宋梵镜。 就算是她爹宋渊来,有心算无心之下,也是窥不出端倪的。 更何况.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被蒲正权的讯息,给吸引到了。 之前的两年。 宋梵镜合精气神入‘元丹’,又回到了那种清冷孤寂,与门中弟子保持距离的环境里。 大部分时间,更是独自一人,在云顶天池闭关,谁也不见。 但渴望过光明,抓住过一缕阳光的人。 当她再一次回到黑暗中去时,是会无法忍受的。 尤其是,她曾经视为自己最大秘密的‘金页’。 将宋柴薪走出云鸾山后,所做过的一桩桩与她有关,与云鸾有关的大事,全都事无巨细的,一一记录在册。 叫她表面无风无浪。 其实一颗心早已被暖意包裹、融化。 当她从蒲正权的讯息里,听说宋柴薪以小她整整一轮的年纪,抵达到了黄庭境,还触摸到了逍遥神魂的边缘时。 更是打心底的,为他高兴。 宋梵镜看着那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距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能改变世人的眼光,做到与她一样‘光彩耀眼’。 就觉得,宋柴薪真的真的,比她要优秀好多。 从来都不是他配不上她。 而是她. 不敢配得上他。 阴森凄冷的锁妖林,哪怕是云鸾山弟子,轻易也不敢在日落、傍晚时分,到这附近徘徊,因为其中实在是太过可怖。 但当宋梵镜走到入口处时. 却见到了, 一道身披墨龙玄纹袍,腰系玲珑紫玉带,足蹬一双踏云履,生得眉间锋芒毕露,眼神如鹰的背影,渐渐显露于她的双眸,越来越近。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今回首。 宋梵镜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哪怕耗费了两年的时光,也抹不掉一个人对她的影响。 或许,就是从宋柴薪与她并肩,跪在了碑前的那一刻开始。 他才真正,被宋梵镜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因为从来没有这种,哪怕天塌了,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但仍旧有一人,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所以记得自然越发深刻。 所谓的‘心仪一人’。 大抵,就是从人海熙攘、茫茫之间,只惊鸿一瞥了一人一眼。 从此之后,便再难忘记。 这种,就是佛家多少修持未成,只差一步的大德圣贤,唯恐避之不及的‘入红尘’。 就像是此刻。 锁妖林外。 堪称‘醉来豪气不可收,嘘作长虹贯牛斗’,未来定将在宝瓶州大放异彩的那位年轻镇守,听到脚步,缓缓转头。 当他看到了与曾经一样,不施粉黛,便惊艳了云鸾一代人一生的‘皎月’,顿时间,笑了: “宋师姐,我说过。” 宋柴薪轻轻昂首,眉宇飞扬,抬首间,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意气’。 他将自己这两年来,所有的修为,在这一刻,如同长洪般倾泻,只是道: “待我再一次踏足云鸾。” “必定堂堂正正!” “此前,云鸾院蒲正权长老,道我于黑山开辟‘云鸾道馆’,可擢升我为云鸾山‘荣誉长老’。” “这些虚名,其实我从来都不稀罕。” “但” “我只是想要问你一句。” “宋柴薪,现在可能与你并肩了否!?” 少年十七,豪情万丈。 女子瞳孔中流露出了倒影,嘴角轻勾,似乎是在欣赏着少年这两年以来的‘杰作’。 也似乎是在欣喜。 欣喜 这叫做‘宋柴薪’的少年,这一副面貌神情,永远,也只会在自己面前显现。 “当然。” “关于这点。” “我从未怀疑过。” 宋梵镜揽过鬓角轻丝,即使锁妖林寒风刺骨,阴森恐怖,依旧展颜一笑,如同凛冽寒冬,刹那冰雪消融。 少年眼中,适时闪过惊艳。 而她的瞳孔流转间 则尽是少年望向她时,所惊艳的倒影。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女子睫毛轻颤:莫非我真的喜欢,这个被我一手带大的少年?” 【阔别两年,你于锁妖林外,再一次见到了宋梵镜。】 【女子勾起唇角,笑靥如花。】 【与当年一袭血衣的模样,不再相仿。】 【透过你的双眸,宋梵镜似乎读懂了你这么多年的艰辛。】 【于是,她主动的牵起了你的手,带你在黄昏去过,月色洒下的云鸾山道上,徒步前行。】 【一路上,你们无话不谈,似乎这两年的间隔,让你们彼此之间,原本隔阂着的一道‘屏障’,已经在悄无声息间,缓缓破去。】 【此时的宋梵镜,成就元丹,位列第三步,不日加冕,便是云鸾山第四位第三步的长老。】 【她虽不执三大法脉,但地位,也只在剑主与三大长老之下。】 【如果再一次回到三年前。】 【那么,别说带回了作为‘半妖’的你,就算是带回了一只真正的妖魔,也没人,或者说不敢有人,叫她跪在‘观剑碑’前!】 【而作为官府的堂堂七品镇守,连大昭都不在意伱的出身,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你面前犬吠,再指责你是‘杂蛟’之血?】 【宋梵镜对你的关心,你隐约间能够感受得到,那更多是类似于‘姐姐’对于自家‘弟弟’的关怀。】 【就好像是寻常人感到孤独,所养的‘小猫小狗’一样,或许还未必会只养一只。】 【但是.】 【如今的你,可是十七岁的宋柴薪,不再是十五岁那个,需要见惯别人冷眼,朝不保夕的古月了。】 【你骨血里的贪婪与野心,叫你不会苦苦渴求一个人,也不会满足于一些简单的施舍。】 【宋梵镜是云鸾山最耀眼的那一颗明珠,她对你的这几分‘亲昵’与‘怜悯’,现在可能降临在你的身上,但或许,也会降临在别人的身上。】 【对你来说,是绝境中的一缕光,但对她来讲,或许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现在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柔情’,或许,也将会在未来某一日,悄然消磨。】 【而你,并不甘心。】 暮色尽褪,弯月高升。 云鸾山上,灵气氤氲,远处云鸾院点上篝火,闪烁着微微火光。 而锁妖林附近,一片寂静。 披着月华,女子眼眸里,逐渐褪去清冷,仿佛漾着一层水波,温温柔柔: “我原本想着,等我突破第三步,就将你召回,叫你做我的亲传弟子。” “有一尊长老庇佑,哪怕出身惹人非议,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之上,对你置喙。” 她的两根玉指,轻轻的勾着宋柴薪温热的宽掌,像是姐姐对于弟弟表达的亲昵。 两年的光阴,没有叫她稀释了对于宋柴薪的印象。 反而因为‘金书’的描绘,以及宋柴薪跋山涉水,奔赴而来的表现。 叫宋梵镜在接触到了逐渐‘长大成人’的少年时. 一颗心脏,都不禁有了跳动。 试问。 换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若见到了‘宋柴薪’,以及他做出的这一番事迹。 又怎么可能,不因此而感动呢。 “但是宋师姐没想到,我会靠着自己走到今天,对吧?”宋柴薪的声音低哑,突然用力拉住了宋梵镜的手。 两人的身后,是临近夜晚,沾着冷霜寒露的一片云鸾树丛,正随风摇晃着,发出‘沙沙’、‘簌簌’的声响。 随着宋柴薪轻踏一步,女子有些猝不及防,心中莫名慌乱了一下,后退几步,刚巧贴到了环抱粗的潮湿云鸾木。 “我不想做‘宋长老’的弟子,那有什么意思?”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没来由的。 宋梵镜侧了下面颊,柳眉微蹙,俏脸慢慢染上了一层绯色的红晕。 她轻轻的拍了下眼前玄衣少年的手,嗔怪道:“干什么呢你!” 此刻。 宋梵镜的眼神,望向了远处的云鸾木梢,并没有看向眼前的宋柴薪。 但她爬上两颊的绯色,却是越发娇俏,愈发诱人。 仿佛仙子从瑶池坠落凡尘,被人染指了一样。 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 叫宋梵镜都没有想到,这么久不见,宋柴薪上来就‘不按套路出牌’,她虽知晓这小子原本的几分心思,但一個十五岁的少年,才刚情窦初开啊. 那时候的心思,能算作什么数? 她一个都快三十岁,熟透了的姑娘,当然是一笑置之。 尤其是两人之间,近乎天差地别。 若不是身上所存在的一些‘共同羁绊’. 她都不会和宋柴薪,有着多少纠葛。 可剪不断,理还乱。 也不知怎得,就到了今天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她好像自从见到宋柴薪后。 就没怎么在他面前,保持过在外人面前时,所露出的那一副冰冷俏容。 宋梵镜心里晕晕的想着。 莫非我真的喜欢了一个. 我亲手养大的少年? 天呐。 宋梵镜脑海里在胡思乱想,带动着整个娇躯,都微微发烫了起来。 “云鸾山的荣誉长老,我的弟子,这个没意思,那个没意思,那你想要当什么?” 突然,女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问出之后。 宋梵镜后知后觉,自己都懵了。 叫宋柴薪微微一怔。 我想要什么? 脑海里回溯过了一幕幕相处的情景,宋柴薪抿唇,神色戏谑,眼神闪了闪: “师姐.” “我想要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我” 宋柴薪从来都没想到。 在外界人评价里,‘皎洁如一轮天上月’的师姐 会露出这般‘娇俏’,这般‘楚楚动人’的表情。 叫他一时间,都险些没把持住。 而他这一生。 从来都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 想要,那就去抢、去争! 所以谁被他盯上 那么,注定就是一生的劫难。 眼前的女子是劫数尽过,精气神圆满,能够一巴掌将自己拍死的第三步元丹又如何? 他一样,也要将自己觊觎多年的宋梵镜,给抢到手! 多年情谊,与宋梵镜早已是‘肝胆相照’的好感度。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还有什么是宋柴薪,不敢说,不敢做的? 两人身上各沾雨露。 宋梵镜的心脏‘砰砰’跳着,有些茫然,已经有些预感到了,宋柴薪接下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所以她在思考。 思考自己这一生孤冷,是否要找一个‘同病相怜’之人,将自己原本担着的沉重隐秘,与之共享?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然而这时———— “砰,砰,砰!” 一阵阵锁链挣开,樊笼毁去的声响,逐渐响起。 叫宋梵镜与宋柴薪本能的,身躯顿住。 这里是‘锁妖林’的范畴。 虽说为了见宋柴薪,所以宋梵镜有意避开了几分距离。 不想叫那终年嘶吼的一座座‘樊笼妖窟’,发出什么咒骂、嘶吼,妨碍到二人。 但, 锁妖林中的‘风吹草动’,这个时候,依旧入了两人的耳。 宋梵镜的面色变了。 而宋柴薪的脸,也开始有了些难看。 两人同时望向了锁妖林的方向。 宋柴薪突然开口:“师姐,锁妖林中,到底困缚了多少妖魔?” “云鸾山并不算灵山福地。” “历代以来,全靠斩妖除魔,以擒杀妖魔,镇其骨血为精粹,囚禁于一座座‘锁妖窟’中,将他们的修为,源源不断的化作弟子修行之资,这才蒸蒸日上。” “有些‘第三步’的大妖魔,被抽筋扒骨,穿入镇魔锁链中,一人就能凭借强大的复苏力,苟活个十几甚至几十年。” “在这几十年里,他们如同第三步的大丹宝药,直至为云鸾山流尽最后一滴血为止,才算终结。” “每逢弟子、门徒、长老将‘奄奄一息’的妖魔带回,镇于其中,积年累月之下,死掉的暂且不说,但依旧留下的.” “无不是第二步、第三步里的精锐。” 宋梵镜紧蹙眉头,连拍数枚玉符,在寂静的长夜里,不停闪烁微光。 她现在也没心思再和宋柴薪调情,脚步轻挪,便道: “锁妖林乃本门重中之重,哪怕是有着钥匙,也不可能轻易打开一座座‘妖魔窟’,除非是有着宋剑主那样第三步巅峰的修为,亲自出手!” “师弟,你且速速离去。” “今日我失职失大了,无论是其中妖魔生出变故,还是有外敌潜入,都与我脱不开干系!” “此事绝不能牵扯到你,回头若是蒲正权长老问起,你就说你从未来过。” 说罢,宋梵镜轻叱一声,背后一柄木剑出鞘,而后满头青丝,自发梢开始变得冰寒,背后仿佛有天山之水,为之倒悬! 这,便是她一门剑术‘技艺’练到极致。 从而只是升起剑意,便随之演化而出的‘武道天相’! 与季夏因被‘烽火狼烟、碧血丹心’这一门拳术带动,所以才有异象升起,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后者之于前者, 就仿佛萤火之光,欲与皓月争辉! 怎能 相提并论? 于是‘嗖’的一声! 宋梵镜鞋袜轻点,便如长虹贯日,以百里奔袭的速度,无畏无惧,闯入锁妖林中! 但宋柴薪,又怎会放着宋梵镜不管? 尤其是生出了这么大‘变故’的情况下。 他看着宋梵镜飞身而去,凝眉望向寂静长夜: “再过两日,便是‘功成名就’的元丹大典。” “怎么偏偏今夜,锁妖林震动?” “希望莫要生出什么大乱子才是” 少年面容逐渐冷峻,紧随女子身后,一同往锁妖林闯去,同时心中隐隐没底。 以他这‘命途多舛’,堪称天煞孤星,走到哪里,哪里不太平的运道 这一场波折。 真的,会有那么简单么? 锁妖林。 由四百七十二道‘锁妖窟’,以及最深处的一座‘镇妖阁’构成。 其中, 仍旧有妖魔苟延残踹的,共计一百四十七座。 ‘元丹’境大妖魔,共有七人。 ‘先天’境大妖魔,三十有七。 余下的. 也都是能熬得千锤百炼,重伤垂死尚且不死的,堪比筑基顶尖佼佼者的妖魔! 大都是梧桐府、蜀南府这二府之地,分布三山五岳、大河大泽之中的各处山府、水府的妖类。 大昭立国百年。 州、府、城,以及互相衔通的官道、商道、驿道,四通八达,都是清理得干干净净。 同时,这些靠着大昭官道,距离较近的地方,也有流民祖辈,自发聚起的‘村镇’,只是不在版图上显现。 大昭疆域辽阔。 光是‘宝瓶州’中,就有不知多少‘奇凶险地’。 能被府城辐射的地方,不过是十之二三,剩下的,常有妖魔‘汇聚成集’,组成‘妖魔集’、‘妖魔窟’、‘妖魔府’. 等等。 不一而足。 百年前,妖魔、神血半妖、人类,共同执掌西北大地。 那时候作为‘合法’的‘妖魔籍’民众,妖魔的种子早就洒在了每一处土地上面,哪里能是说祛除,便能祛除干净的。 越是像宝瓶州这种,五州偏远,且毗邻西北荒原诸祖庭的地方。 则更是有第二步、第三步的妖魔,层出不穷。 但只要冒出了头,就会常年呆在‘缉魔司’颁布的缉魔榜上。 云鸾山的大先天门徒,哪怕是三大长老这一级,也常常下山‘镇魔’。 或是花费些代价,逮着一些‘奄奄一息’的高位妖魔,擒上山来,化作资粮,供养后辈修行。 长此以往, 便形成了这三大法脉之一的宝地,‘锁妖林’。 而随着举止从容的白秋意,带着一脸阴沉的崔蝉,步履匆匆,行于此间。 一间间关押着‘大妖魔’的‘囚笼’,被他打开。 无数被锁了全身‘丹田’、‘骨血’的妖魔,原本无法吸收‘真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发损耗,直至等死。 但是, 今天,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人族老者,带着一个蒙上面具,看不清真容的负剑青年。 竟堂而皇之的走在这云鸾山的‘锁妖林’重地,还将他们的囚锁打开 都不由愣住了。 “阁下是何方高人?” 有第三步大妖魔从囚笼中苏醒,浑身是血,肃声谨慎开口。 而白秋意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从四面八方‘妖魔窟’中走出,将自己缓缓包围的第二步、第三步大妖魔们。 任由身畔崔蝉身躯僵硬、战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是如同点兵点将一样,伸出手指,接连一个一个的,指着一众妖魔道: “梧桐府,秋叶城‘白臂猿魔’曹巡,曾夜入内城,杀缉魔司主,以第三步身力撼秋叶镇守与三百武卒合力,一战威名十年。” “蜀南府,玄明城‘大泽蛇君’姚绍山,因玄明城靠水而立,常年潜于其中,猎杀落单大先天足足十数,一人盘踞一道通往蜀南府的水道,足足数年,如同梦魇,可叫玄明城‘小儿止啼’。” “蜀南府城‘千面妖魅’灵素素,修成第三步,以本族匿息法门,潜入府城,以姿色勾引了好几位府城大族天骄,在蜀南一城,根深蒂固,若不是露出马脚,被诸多大族族主镇压,如今也应是一方豪雄。” “你” “还有你” 白秋意每每点出一道走出‘妖魔窟’的身影。 也叫那长臂白眉、淡眉蛇目、姿态妖娆的各个不同身影,满身疲惫,正欣喜‘重见天日’的同时 看向他的眼神里,也不由的,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阁下.” “放我等出来,有何目的?” 群妖上前。 腥气冲天! 大有一言不合,就将这位‘恩公’撕成碎片的举措! 而白秋意对此,毫不在意。 他甚至还有闲心指了指外面‘云鸾院’的方向,举止从容: “诸位,与其追究我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倒不如赶紧冲出去,找几个‘武夫’补补血气,从而报了这么多年的‘囚禁之仇’,顺带突出重围,要来得实在。” “毕竟.这山上的长老和剑主,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顺带,提醒一下几位,那‘云鸾院’中有着不少外面的天骄,汇聚一堂,若是能捕杀两个,以他们身上的大药、宝材为食,填补亏空,不过小事。” 微微沉默片刻。 诸多妖魔,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秋意。 而后不约而同的,往外闯去! 崔蝉背后冷汗打湿了衣衫,不由惊怒:“老鬼,你不是说.” “我说了,你师长不会有事,他们那等修为,就算这些个第二步、第三步的大妖魔翻出天来,又能奈何得了他们?” 瞥了一眼崔蝉,白秋意冷嗤道:“那你也太看得起这些妖魔了,要是他们真有那本事,能被你师长给擒在这里,当作‘血包’资源,不停吸到今天?” 崔蝉沉默着,觉得眼前老人说的有道理,但却越发不安:“那你.” 但在这时。 白秋意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的好心提醒着: “小友,你与其问老夫要干什么。” “倒不如担心担心你” “要是再留下去,怕是你想要摘走自己,可就难咯?” 这话一出。 蒙面的崔蝉一噎,权衡利弊良久,才恨恨的一跺脚,往着另一端小路,夺路而去! 只留下白秋意满意的‘嗯’了一声。 随后一路直行。 闯入了云鸾山几十年的重地‘镇妖阁’中,将那所有的妖晶,一扫而空。 而后, 看着最上面的那一枚通体雪白的‘玄狐妖晶’,嘴角轻勾: “大雪山主下宝瓶” “就让老夫代表‘玄龙白氏’,来给她示好一二吧。” 喃喃语落,白秋意单手一抓,扣住了这一枚‘妖晶’,随即踏出镇妖阁,走出锁妖林。 半晌不到。 到了这原本一片寂静的丛落地。 白秋意,便看见了那一柄木剑,巾帼不让,杀得妖血溅两路的宋梵镜。 还有在她身侧,如若虎豹豺狼般生猛,生生撕了两尊第二步妖魔的宋柴薪,叫诸多才刚脱困,气血亏空,惜身惜命,不想就这么陨落的妖魔,尽皆胆寒踌躇! “还不快走,吸了血食,再杀不迟?” 白秋意突然淡淡开口。 叫诸多妖魔一震,仿佛这神秘的老者,便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样,纷纷夺路而去! 宋梵镜想拦。 但, 刹那! 白秋意天人领域开,龙眸一睁,仿佛一尊巍峨的半妖龙君,就此降临。 这是宋柴薪第一次见到白秋意,真正出手。 与曾经被裴南北、叶苍两尊第四步高手,追得‘仓皇北顾’不同。 第四步下。 曾经藏拙的梧桐府尊白秋意,终于显现出了他的獠牙! 宋柴薪眼里露出了寒意。 终于知晓自己今日,为何会觉得心神不宁! 感情,是遇到了这个老匹夫! 当然出门没看黄历! 注意到了宋柴薪的眼神。 白秋意含笑颔首: “又见面了,宋柴薪。” “别担心,老夫是来救你的。” “顺带着” “给你这小相好,一场造化!” 说罢,他将手中‘雪狐妖晶’,直接点入了宋梵镜腹中! 异变, 突生!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少年天骄镇诸妖,宋梵镜暴露半妖之躯,云鸾剑主宋渊的质问! 【锁妖林生变,你与宋梵镜近在咫尺,很快便一前一后,赶赴而来。】 【期间,有一道浑身覆盖斗篷的影子,从偏僻小路一晃而过,宋梵镜见到后有心去追,但不远处在你‘缉魔道气’的观测下,已有阵阵冲天妖魔气,拔地而起!】 【宋梵镜也不是傻子,亦能察觉得到,有不少妖魔已经脱离樊笼,很快,或许整座云鸾山,都将遭遇浩劫。】 【此时,那些妖魔才刚脱困,没有‘真气’注入,短时间内虚弱的令人发指,或许一尊大先天武夫,就能正面打杀一尊第三步妖魔。】 【究竟是因为何等变故,才导致局面演变至此,已经不再重要了。】 【当下最重要的是————】 【平息祸患!】 【于是权衡利弊之下。】 【宋梵镜并没有沿着那道身影追查下去,而是手执覆上一层寒霜的木剑,身上气息越发凛冽冰寒,踏入锁妖林,便要镇尽这些虚弱至极的妖魔!】 【你紧随其后,步入了云鸾山三大法脉之一,也是云鸾山唯二的禁地‘锁妖林’。】 【迎面,】 【便看到了足足百余名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宛若皮包骨头,从地狱里挣扎着爬出的妖魔。】 【他们虚弱无比,但里面大部分竟都是堪比大先天的第二步,甚至.有足够开辟妖魔府、搅动一方风云的大妖魔,堪比‘古华’的第三步人物!】 【只不过,这些妖魔常年被云鸾山当作‘养料’,汲取气血,早已耗得是油尽灯枯,全靠坚韧的意志,以及一口气儿,才支撑到了今天。】 【别看你与宋梵镜,不过一个第二步黄庭,一个初入第三步元丹。】 【但这些妖魔,根本不愿与你二人,在此多做纠缠!】 【他们如同恶狼一样,想要杀入云鸾院里,如同虎入羊群,不停捕食低境武夫的气血精华,从而填补亏空。】 【但】 【此时,宋梵镜出剑了。】 【顷刻间,月华似光,照在那一尘不染的云鸾白裙之上,随着剑出如皎月,再度有妖血,溅射其上!】 【一尊第三步元丹不慎靠近,便被这如同一轮皎月照彻万川,堪称极具意境的‘武道天相’之剑,直接斩落枭首!】 【漫天血雨洒下,叫脱困的诸妖魔胆寒!】 【在锁妖林樊笼里,苦苦挣扎了十几年都未曾陨落,结果刚出来,就被这妙龄女子,一剑干脆利落的斩杀。】 【其他六尊大妖魔,一时间不免兔死狐悲。】 【“云鸾山何时出了这样一尊,极其年轻的第三步元丹?!”】 【‘白臂猿魔’曹巡、‘大泽蛇君’姚绍山、‘千面妖魅’灵素素,这三尊曾经久负盛名,早已破入元丹关隘的人物,连同剩下三尊元丹大妖,见此一幕,尽皆大惊!】 【于是电光火石闪过,当机立断。】 【趁着宋梵镜斩杀一尊第三步妖魔的间隙,便带着数十名第二步群妖群魔,如同潮水洪流般,向着两侧撞了过去,随即头也不回,让剩下跑得慢的筑基妖魔,作了垫背!】 【余下的六尊第三步大妖魔心知。】 【只要他们能够闯入那‘神秘人’所说的‘云鸾院’,那么,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提升到可以与云鸾剑主、三大长老抗衡的程度。】 【到时候,是大战一场,一雪前耻,还是夺路而走,便都看他们自己!】 【当他们越过那白衣被血染红的杀胚女剑客,正暗自欣喜,只要他们四散而去,遍布整个云鸾山,那么就算那宋渊和三大长老反应过来,也定是阻拦不及。】 【可没想到.】 【拦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一个看上去骨龄极为年轻,不过大先天的玄衣少年!】 【“小子,你疯了?”白臂猿魔曹巡惊愕了下,面容不由狰狞,像是想要活撕了这個不知死活的拦路小子。】 【“小弟弟,区区大先天黄庭,便以为能和你前面那个第三步的元丹姐姐一样,阻拦我等?”】 【千面妖魅灵素素哪怕在云鸾山饱受磋磨,依旧留有几分形韵,于是面对眼前发丝飞扬,身形笔直的黑衣少年,舔了舔嘴唇,有些馋了。】 【一时间,惹得这群妖魔哄笑:“灵仙子这是又看上了细皮嫩肉的人族天骄啊!”】 【“乱说什么呢。”灵素素瞪了发声众人一眼,同时心中不可抑制的,想起曾经在蜀南府城,有好些个锦衣公子,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那种销魂的滋味,自从被镇在了这云鸾山,得有十好几年,没有尝过了。】 【但那些人.却都没有眼前这个少年出彩。】 【于是灵素素心里痒痒的,难得的发了善心:“小弟弟,你还是赶紧跑吧,姐姐对伱怜悯,但是你面对的这些家伙.可都是穷凶极恶,到了极点的。”】 【“姐姐乍逢脱困,自身难保,若不然,定会护你在身后,不叫你受到丁点半点的威胁。”】 【她嘴上说说,但实则跑的最快,根本连影子都没。】 【只有几个第二步的妖魔,哪怕背后有着‘宋梵镜’这等大凶,依旧馋上了宋柴薪,自忖若是能将他一颗黄庭丹田吸干,那么当下就能拥有自保之力,然而.】 【还不待他们动手!】 【便见眼前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郎,突然爆起,一脚踏裂大地,双臂缠上了一层漆黑冷冽的锁链,双掌探出,待到煌煌狼烟一起.】 【“蓬蓬,蓬蓬蓬!!”一团团血雾炸开,被这如同离弦之箭般的少年,生生捏碎了一颗颗妖魔头颅!】 【“这少年的武学不对,不管是那锁链,还是那道道狼烟,都叫我等本就萎靡至极的气血,更加低迷了!”有第二步妖魔止步,瞪眼直呼上当受骗。】 【“他他在吸收已死的妖魔气血,壮大自身?!”】 【更有妖魔,看着一缕缕妖魔气化作‘暮气’,充斥入宋柴薪的缉魔灵身,叫他的体质越发强横,越发庞大。】 【甚至连黄庭丹田的内力,都充盈了不止一筹,当即瞳孔瞪圆,不敢置信。】 【“人族能够掠夺妖魔气的法门、体质.拢共也就那么一些,但都在那些个世家、道统,甚至神京中陈列,这小子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蹦出来的?!”】 【一刹那,妖魔惊惧!】 【而宋柴薪脚步未曾停歇,双臂猛地一甩,黑漆漆的‘荡邪伏祟大缉魔手’,照破了这个月华大绽的夜晚,化作十方巨锁横空索敌,直直的扯住了那六尊第三步高人!】 【原本取笑宋柴薪的白臂猿魔曹巡、还有调笑了宋柴薪两句的灵素素.】 【这些只要出去,恢复全盛时期,一人一只手,就能叫一城低头,一府风起云涌的大妖大魔,在这等关键时期】 【却是一个个的,皆是亡魂大冒!】 【宋柴薪笑意吟吟:“这位妖仙姐姐,安全不安全的,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要是走了,我可就不安全了。”】 【灵素素扯住延缓了动作的神通锁链,暗暗发力,同时听到动静,强颜欢笑:“小弟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姐姐刚刚是闹着玩呢,别当真。”】 【与此同时,宋梵镜拖着一口血剑,大杀四方。】 【月色仿佛都被她身上的斑驳血衣,映成了一轮血月。】 【澎湃的沉沉‘暮气’,向着作为宋柴薪的你之身躯,‘刷刷’涌来,比之最上乘的第二步宝丹宝药,其实都不遑多让。】 【你的修为,开始突飞猛进,从原本的数年积累,一跃暴涨,几乎翻倍,这就是缉魔灵身,这就是你从大缉魔主那里,得到的传承!】 【黄庭功力三十载,可入第三境逍遥,向着‘元丹’发起冲刺,而如今,你功力已抵过半,有了十五年的真气功底!】 【甚至.】 【隐约间,你还能觉察得到,你的灵身正在增幅,正在变强,隐隐衍生出了一种,可以叫妖魔见你便‘胆寒’的气魄!】 【道气既然可以演变为‘缉魔灵身’,那么‘圣、王、玄、灵’,当年的大缉魔主,可是抵达了‘镇狱王体’的程度,强大的不可言喻!】 【就算不能与他媲美,有着‘周天采气’采来的缉魔道气,由灵身,入玄体,以妖魔累累枯骨铸成我王霸之基业,如何?】 【一刹那,纵使锁妖林妖魔气冲霄,但你眼中,依旧火光熠熠,无比灼热。】 【就算是视那些第三步的大妖魔们,也如同是在看着一个个虚弱无比的‘血包资粮’。】 【哪怕能留住一个.】 【对于自己来讲,也是大有裨益!】 【然而这时,】 【突然远处有老人,缓缓踱步走来,一言一语,竟叫原本胆寒踌躇的妖魔,尽数作鸟兽散。】 【只是一眼,你就认出了这来者的身份,曾经的梧桐府尊,白秋意。】 【他破开了你的‘荡邪伏祟大缉魔手’,镇住了宋梵镜煌煌‘武道天相’,叫你眉头皱紧,刚想出声,警告他剑主‘宋渊’、三大长老,就将莅临。】 【但随即】 【便看到了————】 【白秋意以一枚晶莹剔透的妖晶,打入了宋梵镜的喉中,叫她浑身上下,突然异变,发梢如雪,原本褐色流转、顾盼生辉的瞳孔,也开始露出了银白之色】 锁妖林! 群妖诸魔,作鸟兽散! 顷刻间, 场中唯独只余下了三人! 看到宋梵镜突生异变。 宋柴薪紧皱眉头,催动‘蛟龙灵血’、‘缉魔道气’,哪怕有着山呼海啸的压力,迎面而来,依旧缓慢且坚定的向前走着: “白先生,这里可是云鸾山,不是我那黑山城!” “黑山城没有几个能够拿捏你的存在” “莫不成,这云鸾山,也没有能够和你一较高下的人物?” “你若敢对堂堂云鸾山少宫主心怀不轨。” “她的生父,剑主宋渊,焉能和你善罢甘休?!” 宋梵镜白衣染血,眉目如画,同时原本结成的一颗‘中品元丹’,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蜕变,就连一身气息,都在节节攀升! 但.与此同时,她身上的异变也开始越发明显。 甚至有一对白狐儿耳,开始在脑袋两侧冒出,毛茸茸的,与她的气质截然不符。 顿时间, 叫宋柴薪瞳孔紧缩。 脑海里一个可怕的猜测,开始不可抑制的升起。 不由自主的,便叫他想起了两年前,在玄清湖时,宋梵镜眼里一闪而逝的‘怜悯’。 那种‘怜悯’与‘恻隐’,以前他不懂,也不甚明白,但现在看来. 这,岂不就是一种‘同病相怜’?! “哈哈,宋小子,又见面了。” “老夫说过,你我不久之后,便会再见一面,这不就见到了?” 见到宋柴薪,不复佝偻模样,反而脊梁笔直的白秋意,背手哈哈大笑。 同时,他看着银牙紧咬,隐隐知晓自身究竟升起了何等变化,于是看向自己,眼神开始愈发冰冷的宋梵镜,只道: “我说了,老夫只是给你这小相好的一场造化而已。” “三十年前,云鸾山剑主宋渊,以西北荒原三大妖魔祖庭之一,‘大雪山’的下任山主继承人,传闻中流淌着四大妖仙狐血的‘有苏氏’圣女之骨血,提升了自己的‘元丹’资质。” “要不然,他一个下品元丹,又没有盖世资源,凭什么枯坐云鸾山,便有底气终日参悟‘真人境’?” “这是梧桐府一等一的隐秘,老夫也是偶然之间,才知晓的。” “你猜.” “那有苏氏的圣女,有苏雪。” “是宋渊的什么人?” 看着逐渐复苏‘妖血’,与自己血脉渐渐有了联系的宋梵镜。 宋柴薪的心中,逐渐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荒谬、离奇的事实,开始摆放在他的面前。 那就是. 号称‘斩妖除魔’的云鸾山,下代少宫主,竟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半妖之躯?! “那号称云鸾剑主的宋渊呢!?” 宋柴薪心中想到这一点,本能反应,便望向了那月光下披上一层银辉的‘剑主峰’,哪怕不说,也已有了答案。 下一刻, 白秋意娓娓道来,揭晓了这则秘辛: “宋渊这人,我以前见过,惯是道貌岸然。” “你说人狠,人毒,我见多了。” “但能骗走一尊未来必定‘第四步’的狐血天骄作为妻子,还将其抽筋抽血,供养自己踏足更高修行的狠人,老夫还是第一次见,这” 他话还未讲完。 “够了!” 宋梵镜捏紧木剑,恨恨的低喝一声! 随着发丝吹落鬓角。 刹那剑气如虹! 经过方才那一枚‘妖晶’增幅,宋梵镜实力大增,更是直接出其不意,一剑破开了白秋意的‘屏障领域’! 哪怕白秋意竭力躲避。 依旧不免,在侧脸留下了一道血痕。 于是摸了摸侧脸的伤痕,随即惊愕的看着宋梵镜: “你这小姑娘,真是出乎老夫意料” “要是回到妖魔祖庭,五十年后,岂不是又多添了一尊盖世妖君?” “洞天时代终结三百年,武道复苏不过一百余年,在这个时间点说不定,你的未来真的会不可限量!” “哼哼。” “小子,可要和我走?” “好心提醒一下你。” “这云鸾山马上.就要沦为是非之地了。” 见到宋柴薪无动于衷。 白秋意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反正你小子身上有着那位的‘烙印’,谁境界高你一截出手,都要被反噬一下,你怕个什么。” “不过老夫,却得先走一步了。” 他眯了眯眼,望向了云鸾峰,似乎是在忌惮着宋渊、还有三大长老,真的一齐到来。 若是那样,就算白秋意乃是‘神血教’的中高层,也是扛不住的。 老人如同一阵烟尘离去。 使得原地。 只余下了一滩滩妖魔血迹。 宋梵镜半跪其中,衣衫斑驳,沾尽了血,发丝凌乱,发梢泛白,‘半妖’的征兆 已经尽显无疑。 宋柴薪默默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想要将师姐扶起。 但这时,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宋梵镜却突然情绪失控,撇开了他的手臂: “不要看我!” “不要.” “宋柴薪,你快走吧。” “刚刚那个老人说的我大抵知晓一些。” “你要继续留下,对你不利。” “剩下的我自有法子解决。” 低着头,女子姣好的面容,惨白一片,似乎预料到了‘身份暴露’,以及‘妖魔动乱’之后,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 此时天光黯黯,银辉似乎都被遮掩了。 宋柴薪却不以为意,反而半蹲下身子,撩起染血的衣袖,轻轻捏住了眼前女子的下巴,半是强迫的,叫她跪拜在地,轻轻昂头。 宋梵镜被迫抬起头来。 此刻,在她的眼里。 少年公子嘴角含笑,眼神里原本闪烁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半熄,只剩下了温润与平和: “你————” “原来和我一样啊。” “宋梵镜。” 他轻描淡写的。 道破了女子保守了近三十年的秘密。 一边说着,宋柴薪一边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沾染的血迹。 而宋梵镜的眼神,一直涣散,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一时间,都没注意到宋柴薪的眼神。 “妖魔动乱、身份暴露、生父生母的纠葛、少宫主光鲜亮丽的外表被揭露” “你在怕些什么呢?” “这些又没有一件,是你自己愿意发生,愿意去做的啊。” 宋梵镜微微一怔,抿唇不语。 “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些本不该是你背负的事物,全部都压在自己的双肩之上呢?” “世人的冷眼、无法更改的出身” “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就好比今日。” “有白秋意那处心积虑的老匹夫在,任你机关算尽,也拦不住他的算计。” “或许云鸾山大劫不可避免,事后,你或许也会受到不少冷眼。” “但是————” “只是这些,” “你就要认输了吗。” 宋柴薪松开了女子娇嫩的下巴,转而抚上了她的脑袋。 随后站起身子,眼神里万般神色尽皆褪去。 余下的,是比天空夜幕更加深沉的黑色。 “那你还怎么成为整个宝瓶州,最为耀眼的‘甲子剑仙’呢。” 宋梵镜苦笑: “你觉得今日之后,莫说‘剑仙’,这云鸾山还能容我么,或者.往更坏的地方打算,万一” 她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 但少年却笑了: “谁说你成不了了?” “我说了么,你说了么?” 宋柴薪指了指女子,又指了指自己: “你我都没有开口。” “那么他人言语,与吾辈何干!” 他的嘴角轻勾,双臂倏忽张开: “世人可曾说我配不配‘梧桐魁首’、配不配‘黑山镇守’否?” “我配不配。” “是我自己做出来的。” “而不是他们说的。” “现在,” “我说你未来五十年必成第四步,必定威压整个‘宝瓶州’,叫所有今日之后,或将诟病于你之人尽皆噤声,闭嘴!” “你说,你信还是不信?” “无需回答我,宋梵镜。” 居高临下。 宋柴薪墨袖宽衣,如画中人,仪态谈吐,一时间堪比公卿王侯。 他伸出了手。 “抓住我。” “咱们.” “去除妖。” 宋梵镜瘫软着娇躯。 在这一刻,看着全身上下,好似都在发光的宋柴薪,仿佛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认清了他这个人。 她怔怔的看着玄衣少年,脑海里忽得呈现了四个大字———— 风华绝代。 玄清湖,云鸾山。 两处截然不同的地界,两人的角色形成倒转。 他日你渡我。 今日我渡你。 不外如是。 女子默默的伸出了纤细的玉手,五指间,有着深厚的剑茧,粗糙,并不顺滑,但却代表了无人问津时,她经年累月的努力。 两只手掌握在一起。 就想去往‘云鸾院’。 但在这时 三道‘第三步’气息,却以一种飞速奔腾之势,接近而来! 为首者,金纹云鸾剑袍,雄姿英发,正是当代剑主宋渊! 剩下两人,宋柴薪都曾见过。 一个是阮秀秀的师傅。 曾经在梧桐府见过的那个吹胡子瞪眼,脾气暴躁,但却对徒弟极为关怀的观剑林观剑长老。 还有一个,一身黑袍,面貌严峻威仪,正是锁妖林的执法长老! 三尊云鸾高人,只剩下云鸾院的蒲正权长老,或许在抵御妖祸。 剩下的,都聚集在了锁妖林外! 正正好, 便看见了被宋柴薪拉起,发丝如雪,露出狐耳,一身妖魔气息展露无疑的 宋梵镜! “少宫主?!你怎么”观剑长老最先开口,惊诧莫名。 而执法长老,则是眉头紧皱着。 没想到自己刚走不久,锁妖林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宋梵镜身上,还生出了这等变化。 但要说面色变化最快的 则是, 剑主,宋渊。 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原本焦急的眼神,倏忽冷了下去: “你” “吞服了‘镇妖阁’中,那一枚最高处的‘雪狐妖晶’?” 刹那, 父女对峙! (ps:6k奉上,马上宋梵镜和宋柴薪,就要成为整个宝瓶州风起云涌的登台主角了,然后映射现实!)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罪业因果不在她,云鸾山不认,大不了...我带她走! 云鸾山的剑主,宋渊。 宋梵镜的生父。 也是云鸾山修为造诣最高的人。 抵达了第三步元丹的巅峰。 与后世的澹台曜、之前的白秋意,是同样的境界,号称踏足了‘天人’关隘。 此时, 他带着两大法脉的长老,急匆匆的闯入锁妖林。 当宋渊见着了浑身异变,元丹飙升,整个人都显现出了‘半妖’征兆的宋梵镜时,眼神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并非是父亲对于女儿的担忧与焦虑。 而是,对于自己封存在镇妖阁中,以锁妖林百余名大妖魔之血气,不停供养的那一枚‘雪狐妖晶’! 到底,出没出现纰漏! 而结果,显而易见。 “是,那枚妖晶是我吞服的,但却是因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宋梵镜平静的开口,缓缓松开了握住宋柴薪的手,将他轻轻推到了身后。 同时经过短暂的失神,以及方才宋柴薪的调节。 如今的宋梵镜,已经将心情平复。 面对眼前宋渊的质问。 她语调清晰,简洁明了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数叙述,并且指出: “剑主大人。” “眼下锁妖林群妖出笼,云鸾山境况水深火热,如今,宝瓶州七府天骄英才,甚至道统门人,也都汇聚一堂,入了我云鸾山。” “若是但凡生出一星半点的不测,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待到事态平息,宋梵镜甘愿受罚,但是现在” 听到宋梵镜的描述。 云鸾山的两位长老,看着黑漆漆、空旷旷的锁妖林,心中越发沉重。 不管宋梵镜身上生出的变化,究竟是因为何等缘故。 但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清理山门祸患才对! 宋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观剑长老率先忍不住了: “剑主,你当年做下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没心情理会,但是云鸾山弟子的命,难道不比这个值钱?” “就算宋梵镜是半妖,或许误了你的‘大事’,但她终归是你的女儿,大不了等劫数先过,再来算账不迟。” “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算那些大妖魔,都是接近油尽灯枯之身,可只凭老蒲一个第三步,哪里能护得全山周全?” 说罢,观剑长老怒气冲冲,就要掉头转向云鸾院的方向。 本来按照道理,在宋梵镜‘玉符传讯’之后,三人碰头,第一时间,就应该去以云鸾弟子为重。 可不知为什么,剑主宋渊,却非要一意孤行,执意来这锁妖林一趟,而失去了最佳的斩妖除魔之机。 要知道,那锁妖林里,可是有着足足七尊第三步的大妖魔,都是雄踞府、城多年,才被擒拿在此的家伙! 一旦叫他们吞服了血食,逃之夭夭。 就算只放跑了一个! 那也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但对于观剑长老的一席话。 宋渊的身形却是一动未动。 他只是看着宋梵镜。 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缕冷冽: “雪晶真是你被迫叫人服下,从而激发了体内的‘半妖’血,而不是你故意勾结外人,释放锁妖林群魔,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局?” “如今你一颗元丹,再温养温养,或许就将形成蜕变,成就‘上品’,从此媲美‘大缉魔主’等巨头人物,叫未来修行,一路坦途,无往不利。” “梵镜,如此种种” “你叫我如何信你!” 一身金纹云鸾剑袍,面貌不过三十余岁的宋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与此同时。 属于元丹第三境‘天人’的威压,一刹那掀起,化作‘领域’,向着宋梵镜压下。 天人领域! 是武夫的精神意志,在将元丹淬炼到了极致后,才能诞生的一种‘玄妙’。 足以叫人发自内心的,对其臣服! “伱老老实实的跟我讲。” “你,” “是不是知道了你母亲的事情。” 宋渊眉宇平静。 “父亲是说,你杀了我母亲,然后取了她的一身精血,淬成了一颗‘中品元丹’。” “然后将她的元丹与神念融作一处,化作了我刚刚吞服的那一枚‘雪狐妖晶’么?” “如果是弑妻证道这件事的话.” “或许,我知道。” 发丝如雪的宋梵镜,目视眼前的‘生父’,眼眸黯淡了下,心里最后的幻想破灭,终于不再隐瞒,当着两位长老的面,彻底撕破了脸皮。 弑妻,证道? 观剑长老似乎是知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转头的动作顿住,眼神惊骇。 而锁妖长老则眉头紧皱,看向宋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三十多年前。 云鸾剑主‘宋渊’,曾在外界带回来了一位冰肌玉骨、发丝如雪的俏丽人儿,娶其为妻。 彼时,宋渊意气风发,正当壮年,破入第三步,与妻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但不过数年,自从诞下了‘宋梵镜’这個女儿后。 那个曾经惊鸿一瞥,宛若洛神的女子,便再也没有在云鸾山上,露出过面。 宋渊对外,说是‘妻子逝世’,从此守节三十年,给自己搏了个‘情深不寿’的名声。 外人,就此信以为真。 但真相究竟如何. 便不得而知了。 “你懂什么!” “只是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信息,就下了这等定论。” “莫非,你也和你母亲一样,心怀叵测不轨?” “宋梵镜,本座养你近三十年,若无我之云鸾山基业,你又怎能有今天元丹的辉煌?” “旁且不说,只单单是‘半妖’这一道身份,就能叫你置之死地!” 宋渊冷哼了下,猛地一甩宽袖,面上泛起了几分沉色: “有苏雪” “她从未和我说过,她是妖魔。” “要不是生了你,或许我这一生,都会被她蒙在鼓里。” “一个与我并肩,比我年轻的第三步大妖,还是来自妖魔祖庭,结果偏偏深入了这宝瓶州,还独独看上了我宋渊!” “且不说,她究竟在图谋些什么,光是此事流传出去,我这几十年积累的名声,便将毁于一旦。” “大缉魔主联合诸脉巨头,合纵连横,彻底驱逐了妖魔一脉,叫这大昭以人为尊,从此人与妖魔,再非同种同族。” “吾辈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倒是你.” “你要为你生母寻仇,走妖魔之道?” 尘封已久的秘辛,就此揭开。 叫两尊云鸾长老心头更是一颤。 剑主宋渊! 这话何意。 就算宋梵镜是半妖,可只要悉心教导,不叫旁人知晓,那么她依旧是云鸾山的天骄,未来不可限量。 可你非要将她,往绝路上逼? “那枚妖晶,原本是宋渊用来作为突破‘真人境’,万无一失的手段,结果被宋梵镜吞了,莫非” 锁妖林的执法长老,想起自己知晓的一些信息,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若是妖晶没了。 但眼下,还有一枚现成的 他会干些什么? “剑主,群妖作乱云鸾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想到这点,执法长老沉声肃喝。 但宋渊一脸不为所动: “两位长老且先去,几个油尽灯枯的第三步大妖,当年能被我等擒来,难道还不能重新押回去么?” 观剑长老和执法长老见此,面面相觑,便知道宋渊是要一意孤行了。 于是心中不免悲凉。 他乃是第三步巅峰,以武道意志凝聚天人领域,不知能救下多少弟子门徒性命。 可却偏偏,把自己的未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明明已经有破境的本钱了,却偏偏要做得尽善尽美,万无一失,可这天底下,又怎能事事尽如人意! 想到这里,两人不敢耽搁,就欲往云鸾院而去。 而临走之前,观剑长老看着宋梵镜身畔的宋柴薪,顿时出声提醒: “宋柴薪,你还在这里呆着作甚?” 这小子,被他的关门弟子阮秀秀惦记着,宋渊何等修为,宋梵镜又是他的女儿,就算元丹蜕变,又焉能从他手里走脱。 跟着自己走,有自己庇佑,还能有几分活路。 不然偷听了宋渊的秘密,依照这位剑主对面子的看重,再加上宋柴薪‘半妖’的身份 就算是将他当场格杀,再扣上一顶‘勾结外人,释放群妖’的黑锅! 恐怕他洗都没地方洗去! 随着话语落下。 金书字迹流淌,显现了三道选择。 【一、避祸他处,袖手旁观:云鸾山大劫拉开序幕,随着宋渊宋梵镜的秘密暴露,以及白秋意这个老匹夫介入,此次劫难必定不可小觑,不如早早退去,抽身事外,折返黑山。】 【二、斩妖除魔,护卫正道:你曾得‘缉魔道气’传承,只要斩妖除魔,便能晋级体质,增幅修为,如今正是成就玄体,突破黄庭,捍卫大昭镇守之名的好时机,还不大展神威,一扬威名?】 【至于宋梵镜,她毕竟与宋渊乃是生父,宋渊乃正宗之主,距离第四步只差一线的高人,与他正面博弈,结下间隙,孰为不智。】 【三、面对剑主,据理力争:天然背负的枷锁,生父生母之间的仇怨,出生便已经注定的身份没有一样,是宋梵镜自己自愿背负的。】 【她曾将自己从泥沼之中拉出,那么作为宋柴薪的你,又是否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就此沉沦?】 【是让她堕入无边深渊,还是做她生命里有且仅有的一束光,皆由你自己前来定夺。】 宋柴薪面对的三道选择。 同样。 也是心神沉浸天书的季夏,正在做出的选择。 “原来如此.” 在黑山谢府闭眸,推演自己作为‘宋柴薪’时,最后命运的季夏,呢喃出了这样一句话。 怪不得。 怪不得宋梵镜会成为‘大雪妖君’。 怪不得她会对云鸾剑主‘宋渊’,有着那么大的恨意。 摊上这样的爹。 摊上这样的命。 和他作为古月时,遇到的蛟魔古华,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 季夏对宋梵镜怜悯的同时,又隐约有些苦笑。 宋梵镜啊宋梵镜. 无论是从人生、境遇上。 和他宋柴薪。 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起宝瓶州主‘裴南北’,曾经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道烙印,并且说过这么一句话: “凡宝瓶州以大欺小,觊觎你者,可报我名。” 裴南北,乃是宝瓶州主。 官府、江湖之间. 莫说正宗、就算是道统之主,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宋渊 焉能和她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 看着第三道选项。 季夏终于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 “原来,一切命运的纠葛,都是从我的选择而起的么” 手中握持着虚幻的笔,季夏在轮回天书的扉页,抉择着自己的命运。 他有预感。 如果自己选择了另外的两道选项。 或许,命运与现实,都将天翻地覆。 但, 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了么? 不。 一道道跃然纸上的字迹,描绘铭刻了‘宋梵镜’三个字,隐约间,将那女子孤独寂冷的背影,也一并描绘了出来。 “既然如此.” “宋梵镜,” “就让我宋柴薪.” “来为你改命吧。” “你未必要做一辈子别人口中的‘云鸾少宫主’。” “你也可以选择做你自己,做那不受拘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大雪妖君!” 宋梵镜倔强的昂起了头,一双泛着银白的瞳孔光华流转,目视面色阴沉的宋渊,望着望着,突然笑了。 好似将这么多年积压的包袱,一股脑的,全都抛了开来。 “父亲。” “这么多年,你可曾管过我,可曾问过我?” “我修行到了今天,无不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积累,方才而成!” “他们都说,我是剑主的女儿,所以生来高贵。” “但谁曾知晓。” “从始至终.” “你都没有教授过我一天的武道,一天的剑道,就连云鸾剑,也是传承给了阮秀秀师妹,而不是我。” “只是因有人强迫我吞服了一枚‘妖晶’,导致我碍了你的路,导致我半妖之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就要除了我,清理门户么?” 宋渊拔剑,一步步走来: “那枚妖晶虽对你有益,甚至能叫你元丹品质提升,但也会叫你趋近于妖魔,吞服它,对你百害而无一益。” “更莫说” “你为了它,放了锁妖林七尊第三步,数十尊第二步的妖魔,致使云鸾山内乱,其罪当诛!” “为父没什么办法。” “只能,清理门户了。” 云纹长剑从宋渊手中抬起,直指宋梵镜。 女子双指按住霜寒木剑,眼神彻底冰冷: “父亲。” “你到底是为了清理门户,以捍卫云鸾山正朔,还是.” “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和更进一步的‘欲望’?!” 二人距离三丈,剑尖对峙,父女反目。 远处云鸾院篝火倒塌,火光冲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那个一身玄衣墨袍的少年,却是淡笑一声,上前一步: “剑主。” “事情的起末,我都是见证者。” “为何,你从来不问一句我的意见?” 宋渊斜瞥了一眼宋柴薪: “我知道你。” “蒲正权玉符传讯,和我说过你的事迹,你虽是半妖,但有功于云鸾山,事后一尊‘荣誉长老’的位子,少不了你。” “但有些时候,助纣为虐,可是会死的。” 嗤! 短促一句话落后, 如雷音的剑鸣,陡然响起,直指着眼前少年喉咙,天人领域一开,宛若天渊一般的差距下,叫第二步的宋柴薪,寸步难动! “宋渊!” “你敢动他,他日我必杀你!” 宋梵镜冰冷的瞳孔里,透出煊赫光焰,仿佛要将眼前人,直接吞没进去,刹那就想出剑。 但是———— 砰! 一道‘恢弘’的气息,陡然从宋柴薪的身躯浮现,却比宋梵镜的动作还要快。 一枚虚幻的莹白剑印,刻录着一个裴字,从宋柴薪的眉间凝成,顿时拍出。 伴随着一阵浩渺的道音响起: “本州主乃是宝瓶裴南北,凡宝瓶州境内,跨越一大境,不得对宋柴薪出手!” 音罢。 剑印放大,化作一尊以半边金丝面具覆盖面颊的女子,显现虚影,点出剑指,垂落之下! 当即,便叫宋渊一生潜修数十年,已抵‘武道天相’的绝杀之剑,化作灰灰,支离破碎! “蹬蹬蹬!” 宋渊被这一剑压得直退。 而后回首,古井无波的冰冷面容上,终于有了波动: “宝瓶州主.” “裴南北?!” “你一个半妖,竟能得到传说中杀妖无数,曾为‘大缉魔主’捧剑的裴剑仙认可,以一道剑字念头,为你护道?!” 他的声音,充斥着惊疑。 与此同时 宋梵镜的目光。 也落在了宋柴薪的身上。 对此, 宋柴薪表情从容不迫,只弹了弹指,长舒一口气,而后正色道: “不管剑主信不信。” “罪业因果不在她!” “如果云鸾山不认” “大不了,” “我宋柴薪,带她走便是!” “若是宋剑主不服” “不知,是你的剑利。” “还是裴州主的剑,更利否?!” 云鸾院。 此时火光冲霄,一片混乱。 而在更远之外。 足以裹挟一小片天地的澎湃气息,散发冰寒,其中有一道‘真人级数’的白发女子,瞳孔冰冷,背后六道雪尾随风飘荡,趁着夜幕 陡然降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大雪山主压云鸾!一场席卷‘宝瓶州\’的风波...就将开启! 篝火倒塌,建筑崩毁。 云鸾院中,焚烧成了一片火海之色,到处尽是乱象。 从锁妖林一朝脱困,如同‘困兽出笼’的妖魔众们,一开始孱弱无比。 但当有不幸的云鸾门徒,被狩猎斩杀,吞服‘武夫血气’开始. 一尊尊曾经在外,凶名滔天的先天、乃至于元丹妖魔们。 便逐渐开始复苏,恢复到了本来的模样。 筑基的第一步妖魔。 早在锁妖林时,便被宋梵镜一柄木剑,杀得横尸遍野,七七八八。 现在留存的,都是精锐! 哪怕执掌云鸾院的长老蒲正权,还有诸位大先天的执事、堂主、真传等人物,及时反应了过来,抽出佩剑,开始组织弟子门徒,猎杀这些喋血妖魔。 更有一尊第三步的妖魔倒霉,刚巧撞在了蒲正权手里,被当场格杀,血溅当场! 但云鸾弟子的基数,太多了。 而且与‘锁妖林’、‘观剑林’中尽是真传,起码都是‘周天采气’之上的开窍门徒不同。 云鸾院里,大都是与曾经宋柴薪一样的杂役,要么便是入室弟子。 基本都是‘金肌玉络’到‘水火仙衣’不等,鲜少有周天采气级以上的人物。 就算那些妖魔再怎么虚弱。 落入这样的人群之中. 也是无往而不利。 “这群锁妖林里的妖魔,真真是该死!” 蒲正权手中长剑尽染妖血,全力爆发,斩掉了一个个杀红了眼的先天妖众,面色难看。 这个世界上,妖魔也是能够化作人身的。 他们也有名字,也有灵智,在几十上百年前,更是同在一片土地上生活,也能登堂入室,作衮衮诸公。 但到了现在的时代,早已和江湖、官府、世家,势同水火。 所以,云鸾山将他们关在‘锁妖林’里,炼其血魄,添为底蕴,毫无心理负担。 但同样的。 反过来,也是这样。 当一众先天妖魔见了‘血’,不再和之前如同皮包骨头般,这么虚弱。 这些体质各异,有着手段的穷凶极恶之徒,开始一窝蜂的杀入‘云鸾院’,不管不顾,就要猎杀普通的杂役、与入室弟子,恢复修为。 叫大杀四方的蒲正权,一时间,为了兼顾门下弟子的安危,不得不放缓脚步,以护持弟子为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为首的‘第三步’大妖魔,越来越强,同时心中愈发焦急: “剑主和观剑林、锁妖林的法脉长老,怎得还不到?” “那第三步剩下的五个妖魔里,白臂猿魔曹巡、大泽蛇君姚绍山、千面妖魅灵素素就好像是有着指引一样,竟向着‘云鸾院’招待宾客之处,杀了过去!” “该死的那里汇聚的可都是正宗、道统的嫡脉天骄,死上一两個,就足以叫他们背后的势力对云鸾交恶,要是全都交代在这里” 蒲正权心头一寒。 要是叫这些宝瓶州年轻一代,代表他们背后的人物,前来庆贺的天骄,都死在他们的山门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怕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 剑主宋渊,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第一反应是带着两个长老,先去‘镇妖阁’。 所以就注定第一时间,来不及支援。 更何况。 趁着夜色,云鸾大乱,一道道身披黑袍,绣着‘神血教’的影子,杀上了山门! 其中,还有第三步的高手出没,叫蒲正权一时更加棘手,腾不开身,甚至落下了创伤。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观剑林、锁妖林法脉的弟子,在阮秀秀、崔蝉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紧随其后,还有观剑长老、执法长老两尊第三步杀至,在极短的时间内,终于控制住了局面,杀得妖魔伏尸,血流不止! 但局势显然,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五尊第三步的妖魔,还有孽血教的两个第三步,已经杀到了那些前来参与‘元丹大典’的天骄处。” “两位,速速与我去驰援,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 没了曾经的儒雅祥和,就连须发都染上了血迹的蒲正权,在长夜里大喝! 叫观剑长老与执法长老面色难看,但未作犹豫,脚步一挪,三人便一齐往那些宾客住所冲去。 “怎么还有‘孽血教’的妖孽作祟?” “今晚怎么这么多的乱子” “剑主呢?” “他怎么没来?” 一边奔走,蒲正权一边心急如焚,不知道这些流淌半妖血的旧时代残党,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导致另外两位,从锁妖林姗姗赶来的观剑、执法二人,面色低沉,乌云密布,但谁也没有吭声: “此事.之后再提。” “云鸾院的情况,我二人已经吩咐阮秀秀与崔蝉,代为处理。” “眼下当务之急。” “是不能叫那几个妖魔,大开杀戒!” “第三步的元丹,一旦汲取到了‘真气’,就会自发运转,如同朽木复苏,到时候说不定我三人.也不一定能降伏。” 一位年轻一辈的‘元丹大典’,很少有第三步的大武夫,亲自前来庆贺。 在宝瓶州这边,大部分都是委派门下的天骄门徒,带着礼品前来,打通人脉关系的。 此次 因为宋梵镜传出去的消息,结的是‘中品元丹’。 甚至有‘玄兵洞’的真传,‘宝瓶顾家’的嫡女,蜀南府府尊的儿子,亲自前来! 除此之外,正宗、望族的核心天骄,也来了十几位,名门流派,更是不计其数。 要是叫那些大派子嗣死在了云鸾山,恐怕云鸾山经营了近百年的威望,便要付之一炬了。 然而。 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三位长老匆匆赶到。 只见———— 招待宾客的住处,一片凄惨景象。 各家各派的天骄,尸首死了一地,血流如注。 只剩下了几个身上挂彩,人人重创的大派天骄,还在被捕杀着,咬牙坚持。 其中,像是玄兵洞的秦守拙,一对天生的锻造手臂,已经打了个对折。 左臂更是根部发紫,在三位长老到来的时候,刚好被白臂猿魔曹巡狞笑一声,‘咔嚓’一下,生生从根部扯断,险些昏厥! 来自‘宝瓶顾家’的嫡女顾桑,一双原本深谙世事的眸子,被曾经横行蜀南府的灵素素刺瞎,甚至在她脸上,划下了好几道的印子,叫她容貌尽毁,血肉外翻着。 至于蜀南府府尊的儿子‘百里锡’. 因为这些第三步的大妖魔,多半都是盘踞‘蜀南府’。 再加上梧桐的第三步妖魔,比如古华,基本都与原本的府尊白秋意有着勾结,所以极难被云鸾山镇于锁妖林。 但蜀南府,就不同了,作为一府府尊,且还是常年通缉他们的‘罪魁祸首’之子. 这位早在一开始,就被群起攻之,当场横死。 与锁妖林时,被宋梵镜一人吓退的情况,不太一样。 当这些第三步的大妖魔,饮下了第一口‘武夫精血’,为自己的元丹,提供了精气,开始运转的那一刻开始。 他们的战力,便发生了飞速的膨胀! 随着三位长老的姗姗到来 白臂猿魔曹巡、大泽妖君姚绍山、灵素素这些第三步妖魔,对视一眼,在见到没有‘宋渊’的影子后. 直接毫不畏惧,将几个奄奄一息的天骄撇开,当即和结下‘剑阵’的三大法脉长老,正面搏杀! 同时,还有两位混杂其中,似乎与妖魔达成‘共识’的神血教第三步,一并出手! 刹那,腥风血雨掀起,武道技艺化作滚滚异象,碰撞在了一处! 但侥幸捡了一条性命的秦守拙、顾桑。 这两位道统的传人,看着这云鸾山,还有这些妖魔,门徒们. 却是打心底里升腾出了浓浓的怒意! 他们原本前途大好,又是一州有名的天骄,还是‘幼麟会’的成员,最次最次,未来也应该是一尊第三步元丹! 但是此次劫难过去。 一个断臂从此再难铸兵,一身技艺付水东流。 一个被‘真气’刺瞎双眼,容貌尽毁,黄庭根基破碎,就算能用‘灵丹妙药’补损,怕是也再难复原! “凭什么云鸾山的劫难,要我们来扛?” “这些妖魔一开始虚弱至极,定是从云鸾山锁妖林中逃出来的,连自家宗门镇压的妖魔都看不住,云鸾山.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 “不然,我玄兵洞、顾家,誓不罢休!” 容貌尽毁的顾桑,还有玄兵洞的秦守拙,满脸苍白,曾经的风度已经消磨殆尽。 二人看着三大长老与五大元丹妖魔,浴血搏杀,飞速退走,不想白白在此,送了性命! 云鸾院。 残存的妖魔,被另外两路赶来的弟子扫平扫灭。 阮秀秀擦了擦汗。 看着一侧一脸心不在焉,沉默不语,在方才还不小心,被一只妖魔划伤了脸颊,露出了深深疤痕的崔蝉,道: “师兄,你说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到消息赶来的阮秀秀,俏脸上露出了不安,她的眼神四处打量着,但一直都没有看到宋柴薪的身影。 对此,崔蝉摇了摇头,藏有心事,只是不言不语。 这时候, 远处的顾桑与秦守拙,看见了一片云鸾弟子举着火把,于是一路跌跌撞撞,逃了过来。 “是玄兵洞的秦真传,还有顾家的顾姑娘?” “怎.怎么会.” 一场‘妖魔动荡’过后,清扫尸首的云鸾弟子里,有认识这两位第四步道统传人的,看到他们这一副凄惨模样,不禁大惊失色。 三位长老不是才去,降伏那些逃窜的元丹诸妖吗? 怎么 就只跑出了这两位? 莫非! 那些应邀前来参加‘元丹大典’的人物里. 就只有他们二人,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一时间,众人脑后升腾起了寒意。 “云鸾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守拙与顾桑压抑着愤怒,用着低沉的嗓音询问着。 他们知道,以自己的状态,眼下彻底撕破脸,要是惹得这些弟子们不快,可能连命都捡不回去。 但依旧忍不住的,将这个阮秀秀也一头雾水的问题,给当面询问了出来! 顿时,随着三位长老离去,诸多真传,面面相觑,尽皆沉默,谁也没有回答。 直到———— 一身金纹云鸾剑袍,提着一柄长剑,气势压迫全场的云鸾剑主,宋渊到来。 听到了两位第四步势力‘天骄’,努力压制住歇斯底里的质问,以及云鸾弟子的疑惑 他一脸漆黑,再无之前的雄姿英发。 随着看到了惨状,沉吟良久 终于。 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宋梵镜,贪慕‘镇妖阁’中雪狐妖晶,为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凝结‘上品元丹’,自甘堕落,化作半妖,释放锁妖林诸妖群魔,致使云鸾山横遭此祸。” “今日往后。” “云鸾山,当发布‘通缉令’,凡主脉、支脉弟子、门徒,亦或者外宗武夫.只要能将其擒回,本座宋渊,当以一门‘正宗法’赠与,除此之外,另有悬赏!” 刹那,随着宋渊一席话落下。 崔蝉瞳孔紧缩,似乎是不敢置信。 而阮秀秀则呆怔当场,面色发懵。 就连空气里. 都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另一边,锁妖林。 因为宋渊出剑,以澎湃的‘第三步’实力,压得宋柴薪身躯内,曾经被裴南北种下的‘痕迹’触发。 叫宋渊对他二人,无可奈何,再加上云鸾山形势紧迫,哪怕这位剑主心中‘算计颇多’,可形势压迫之下,他若是不想去做‘千古罪人’。 那么,就不能放任云鸾山不管。 所以只能被迫离去。 对此,深知裴南北留下的‘剑印痕迹’有着颇多桎梏,只能被动触发,完全不会危机到宋渊的宋柴薪。 当机立断,就要带宋梵镜离开云鸾山。 但宋梵镜心中踌躇。 一面是留下来,几乎面对‘必死’的结局。 一面是曾经相处了几十年的山门、同道.正在面临危机。 她,陷入了人生抉择之中的两难。 而看到师姐这么拧巴。 宋柴薪即便理解,但依旧想要吐槽: “师姐,你都要自身难保了,怎么还考虑这,考虑那的?” “真以为宋渊会放过你不成!” “要不是我身上有着宝瓶州主裴南北的剑印痕迹留存,就算是有着第三步元丹助阵,你信不信,他拿不下你,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身玄衣的少年,眉宇露出肉眼可见的疲惫,同时慢条斯理的继续道: “你不与我走。” “难道是想要看着我,和你一起陪葬么?” 当然不要! 晚风‘沙沙’的吹拂着。 宋梵镜白发轻轻飘动,听到这略带‘嘲讽’的话,当即猛地摇了摇头。 随即,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抓住了他的手掌,心乱如麻,犹豫着: “那” “我先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 “宋渊想要取我那一枚‘妖晶’,我给他便是。” “师姐身份暴露,以我对这位‘生父’的了解,他岂能简单放过我?” “伱带着我,连第三步都不是,势必会叫你陷入泥潭。” “既然如此.” “遂了他的愿,又能如何呢。”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了。” 说着说着,宋梵镜嘴角苦涩无比,犹如一只被伤透了的小兽,经受风吹雨打,而再无一片屋檐,可以寄居。 但宋柴薪只一声冷笑: “谁说你没地方去了?” 宋梵镜一呆: “云鸾山都容不下我,那还能去哪呢?” 宋柴薪嘴角噙笑: “他只是云鸾山主,又不是天王老子,大昭皇帝!” “宝瓶州这么大,大昭这么大,对于半妖又不是人人喊打。” “换个地方,你可是第三步高手,我还是官府之身呢,隐姓埋名,他能奈我何!?” 他放开了宋梵镜布满剑茧的手掌,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回黑山!” “从此你先委屈几年,给我打打下手,如何?” 眼前年轻的黑山镇守,豪气干云,大手一挥,叫宋梵镜不觉怔怔,心中划过一抹暖意: “好。” “但我就怕我除了练剑,什么都做不好,惹你不快怎么办。” “那我就教你,直至教会为止。” “再不会,可就不礼貌了,小时候练剑还有惩罚呢,莫非师姐是觉得我做镇守这么久,是什么宽以待人的人?” 宋梵镜被少年逗乐,‘噗嗤’一笑。 可两人只是稍稍缓解了低迷的情绪。 突然, 周遭十里,气温陡寒。 宋梵镜猛地收了笑,抓住了宋柴薪的手,随后心脏竟开始了‘嗡嗡’的跳动。 她好像是有所预感。 与此同时。 一道从远处‘凌空虚度’,就这么走入云鸾山,一身雪白锦裘,玉足赤裸,双腿修长,眼神中露出冷漠的白发女子 就仿佛是觉察到了什么一样。 一步一闪,腾挪之间。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 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与宋柴薪的近前! 突如其来的波折,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阁下是谁?” 宋柴薪沉声喝道,感受到了一阵宛若排山倒海般的压迫,迎面袭来。 第三步可以凭借真气、轻身之法,短暂跳跃腾空,但能真正飞天遁地的 唯有第四步高人,才能做到! 宋柴薪眼皮子,不由自主的一跳。 这人是谁? 裴南北的剑印,能否与之抗衡?! 但女子,却并未对他表现出‘恶意’,只是银白色的瞳孔,奇异的盯了他半晌:“还算可以。” 只简短说了这几个字,就不再关注他,而是深深的看了宋梵镜一眼:“你应该知晓本主是谁。” 宋梵镜抿着唇,血脉里的悸动,叫她大概明白了眼前神秘的雪裘女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到她没有回答。 女子也没有介意,只是傲然颔首,手掌抬起,慢慢升空: “按照血脉,你算是本主的孙女辈。” “有苏雪,是你的母亲。” “三十年前,在这宝瓶州,不知所踪。” “就算是本主,也是最近得到了某些消息,才晓得” 说到这里,女子的瞳孔冷冽彻骨,仿佛寂静长夜,就将袭来漫天风雪: “她竟被人,拆骨扒皮,化作资粮,骗尽一切,镇在了这座山顶?” “真真是,奇耻大辱!” 言罢。 女子一掌横空,聚来漫天风雪,有‘武道天相’显现,背后六尾滔天,显于整座云鸾山,一时间,叫‘漫天妖气’,尽现人前! 随即! 轻轻一叱。 本来如同倒插入地的巨峰,突然被这一掌拍平! 露出了. 一座地宫。 地宫里,皑皑雪狐白骨,正静静躺于棺椁之中,被一座玄妙的阵法笼罩。 雪裘女子一眼,就看出了这阵法的玄妙,正是汲取这白骨之中的生机,顿时间,彻底怒极: “本座‘大雪山主’,有苏氏族主!” “今日这座山上.” “一个人,都走不脱!” “谁是宗主?” “还不死来!” 随着这道妖魔气冲霄! 有两道追溯了这‘雪裘女子’气息,奔袭千里的存在。 顿时齐刷刷的,向着云鸾山撞来! 一者来自镇妖长城,就是为了缉拿她。 另一人大戟横空,一身缉魔大将甲胄,威风凛凛,堪称顶天立地! 而西北。 镇妖长城! 正有两道‘城头主’,面对面,各自表情严峻,谈论着宝瓶州内的这一件事 隐隐间,剑拔弩张!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宋梵镜好感提升至‘莫逆之交\’,云鸾山上,三尊第四步搏杀! 镇妖长城。 旌旗挂龙虎,人道浩浩之气,绵延千里,镇此雄关。 只见寒风朔朔,黄沙滚滚,铁戈扬城头,兵气镇雄黄,‘宝瓶’一州兵家气,尽聚于此。 纵使是第三步元丹妖魔,第四步一代妖君,驾临此关此城。 只要此城不塌,此气不泄. 也拿这座曾经由‘大缉魔主’建立而成的巍峨巨城,没有任何办法! 君不见大缉魔主曾在‘武道复苏’时代,兵击瀚海三千里,驱三尊第四步妖魔,如驱鹰犬。 于此黄沙滚滚间,更是挥鞭而望西北荒原,只是豪迈不羁,谈笑称道: “于此筑一城。” “当叫‘丧家之犬’,一甲子不敢抬头!” 即使到了如今,距离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可他曾经留下的足迹,却是遍布整座大昭,随处可见,这座‘镇妖长城’,就是大缉魔主末期,留下的手笔之一。 如今, 则由三尊第四步的高人,各自立下一座‘城头’传承,以镇西北妖魔祖庭,分别为‘天外天’、‘青冥城’、‘白玉京’! 其中,‘青冥城’与‘白玉京’主人,分别来自大昭官府,有着最大影响力的三家势力之一,文脉与兵家。 而‘天外天’之主,则是半妖出身,崛起至今,因被排挤,始终入不得‘神京’中枢,所以才于此镇守。 这一日。 两座城头主,天外天主人一身黑袍,与一身青衣的青冥城主人,于城头对峙。 “大雪山主,是因你屏蔽掉了‘镇妖长城’的影响,才入了宝瓶州的。”青冥城主人眉头紧锁。 “魏文山,可你为何要这么做呢。” “镇妖长城虽是苦寒之地,但大缉魔主去后,女帝曾经下诏,称镇此地‘三十年’者,可封伯位,以功名入‘凌霄阁’。” “到了那时候,哪怕是白衣之身,也可穿正三品朱紫侯服,堪比一州州主,还能参悟自武道复苏之后,由‘大缉魔主’与女帝开辟的‘神通’,好处数之不尽!” “如今,天地复苏才不到一百年,就已经推测出了第四步,以我等的寿命,完全有可能等得到‘洞天时代’再次到来,见识到真正的‘仙术’大放异彩。” “你莫要因为一己私欲,便自误前程。” 来自文脉的青冥城主人,开口警告了开辟‘天外天’城头一脉的魏文山。 他知晓,魏文山是半妖,而且还是在大缉魔主末期,才崭露头角的角色。 在那个时期,因为才驱逐了‘妖魔之祸’、‘妖血之乱’,将董太师、凉国公等或是妖魔巨擘、或是神血贵胄级的人物,一股脑的驱逐,打压下去。 正逢百废待兴。 所以对于‘半妖’的歧视,颇为严重。 魏文山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成为这镇妖长城的‘城头主’,作为官府镇压西北荒原的第一道防线镇守者,极为不易。 天外天的主人魏文山听到这里,开口了,眼神复杂:“我生于大缉魔主末期,彼时妖魔尚与人族混居,当代大雪山主与我有一份恩情。” “倘若无她当年拉了我一把,恐怕便无如今的魏文山。” “当然,轻重缓急我分得清。” “她入宝瓶的前后因果,我都清楚明白。” “自家后辈唯一的继承人,平白无故的便葬身在一正宗之中。” “你文脉讲道理,便来评评理,你说天底下哪一个第四步,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嫡系后辈被人害了,而不去报仇的?” “我也曾与她约法三章,若是她事后不回,那么我当亲自出手,缉拿于她。” “放心,不会有事的。” 如果把如今大昭,最尊贵的比作‘一品王侯’,‘凌霄封爵’之辈。 那么,曾经的大雪山主,就是贵中之贵,与金枝玉叶的宫廷公主,没什么两样。 魏文山是半妖出身,但得了母亲几分‘丹青妙手’的技艺,打小画画画的好,堪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曾因为少女时期的大雪山主画人像,入了她的青眼,便有机会踏入修行,改了他的命。 而之后,世道动乱,各路豪雄并起,天骄逐鹿,便出了大雪山主的府,开始为了自己的前途搏命。 到了今天,二人一个在西北荒原,成为了三大祖庭的妖君。 一個镇守镇妖长城,奉女帝与大缉魔主的遗令,不能叫他们这些妖魔,入境一步。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位’。 而大雪山主从始至终,也没有用过她的旧情,指挥、或者说恳求过天外天之主‘魏文山’,去为她做什么事情。 直到这一次。 大雪山主出关,偶然听到了曾经的继承人,已经陨落云鸾山的消息。 所以,求到了他的头上。 而魏文山想起当年‘明艳不可方物’的大雪山主,想起曾经年少时的悸动,权衡良久,终于还是在与她立下‘对赌道誓’后 破戒了。 “当然,青冥城主若是觉得,我此举欠妥,我愿亲自前去,将大雪山主带回,并且事后若是大昭降罪,我也一力承担。” “如何?” “对了,为何不见‘白玉京’的杨休先生?” ‘天外天’城头主魏文山欠了欠身子,诚恳答道,同时问询。 对此,青冥城主人眼中隐隐含着失望: “此次风波过去,天外天城主便请辞吧。” “只是立下‘对赌道誓’,就能放一尊第四步入宝瓶州?” “就算是叫几个第三步的元丹,从你的城头渗入进去,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 “你这一步,越界了,魏文山。” 说罢,青冥城主一拂袖: “至于宝瓶州,便不劳烦魏先生了。” “‘白玉京’杨先生,已经提前察觉到了,并且联络了五大缉魔大将之一,镇守宝瓶的‘叶苍将军’,一同联袂出手。” “算算时候,离开了‘大雪山祖地’,没有了祖宗余荫庇佑,估计那位大雪山主,不是被擒拿,就是被打得重伤遁逃了。” 魏文山俯身的身躯一顿,露出惊愕: “为何杨休未曾与我说过?” 而青冥城主已经走远: “你自己放的大妖。” “还要叫一颗碧血丹心,身合儒家、兵家两门‘正宗’绝学,创出自己‘武道天相’,堪比道统衣钵,从而叩开天门,晋级真人的杨先生,告诉伱一声?” “魏文山,念你真人修行不易,镇妖长城事务,便暂且交由我来执掌吧,天外天一脉的三千镇妖兵卒,你也莫要继续调遣、联系了。” 当青冥城主离去。 ‘天外天’的主人,许作戎的师傅,镇妖长城三尊‘第四步’的真人级镇守者魏文山。 手掌缓缓握紧,复又缓缓松开,反复好几次后。 终于攥紧成拳。 他想起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即使成就了第四步,但依旧挤不进‘神京’中枢。 只能来这镇妖长城苦寒之地熬‘军功’三十年,才能从四品,披上三品的朱紫袍,享大昭气数,增幅修行,便不由面泛怒色: “腐儒,腐儒!” “你以为老子稀罕?” “这个世界就应该强权至上,拳即是权,凭什么同是第四步,有人高居庙堂,有人就要在这镇妖长城看着?” “你明摆着告诉我,因为今日渎职,明日我就要失势,我又岂能坐以待毙!” “大雪山主曾救过我的命,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这大昭的所有,都是我一步一步拼出来的,这么多年杀妖,早就还清了,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是日。 ‘天外天’三千镇妖武卒接到‘城主令’,卸下城头旌旗,叫煌煌镇妖气,在三分之一的镇妖长城,断上一截。 深夜。 突然雄伟巍峨的古关震动,有两道武道天相升起碰撞,而后以‘青冥’落幕为终,真人血溅上城头。 将整个镇妖长城的一万镇妖武卒,都彻底震动了。 此时 远处的茫茫黄沙。 有元丹妖魔作统领,一代妖君作将帅。 叩关而来! 云鸾山。 五大元丹妖魔,与两位被白秋意派遣上山门的第三步高手,一共七位元丹,与结下‘云鸾伏魔剑’的三大法脉长老,展开了血战。 最后,随着宋渊姗姗来迟。 以仅剩的‘观剑长老’一人重伤垂死,另外两位法脉长老,燃烧元丹为代价。 阵斩四尊元丹大妖魔,重创另外三个元丹,叫白臂猿魔曹巡、灵素素、以及另外一位神血教元丹逃走,作为落幕! 宋渊来此,只是出剑,以元丹巅峰的天人级战力,斩了那神血教元丹,便没了继续追杀另外二妖的机会,只能坐视他们,逃亡山下。 “.”观剑长老咳着血,奄奄一息,看着表情阴郁的宋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作为云鸾剑主。 看着满目疮痍。 宋渊眼里流露出了一缕歉意:“今日之祸,是我疏漏而至。” 他的表情沉痛。 但落在了观剑长老眼里,却只觉可笑,于是剧烈得咳了咳,露出了惨笑: “宋渊啊宋渊,我以前只觉得你向道之心坚定,有宏图大志,乃是好事,但现在看来.” 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宋渊的鞋尖上。 宋渊一动未动。 观剑长老气极,将剑插入土壤,席地而坐,怒发冲冠直望眼前‘道貌岸然’之剑主,宽掌握紧剑柄,当场坐化。 而宋渊身后。 安排了玄兵洞秦守拙、顾家顾桑前去治伤、休息的阮秀秀、崔蝉,半晌过后,带着众弟子姗姗来迟。 当看到了镇守锁妖林的‘执法长老’,力竭杀妖的尸首后。 崔蝉心脏抽搐,突然浑身抖了下,眼前一黑,想起了之前白秋意的种种‘鬼话’,后悔不迭,‘哇’的一声就吐了口血。 而阮秀秀更是脸色惨白,搀扶着才刚坐化,怒目圆瞪,似乎是看着宋渊的观剑长老,心中抽痛着: “剑主大人.” “三大法脉的长老厮杀到死,可为何修为最高的你,却姗姗来迟?!” 女子语气凛冽沉痛,刀刀刺心,叫众弟子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宋渊。 尤其是崔蝉,本来抓着头发跪在地上的他,听到这里,突然眼泛狰狞,红红的看向宋渊,将对于自己的‘恨’,转化到了另外一人的身上。 对。 白秋意说,若是云鸾山的剑主,长老齐至,就算锁妖林妖魔齐出,又能如何? 可修为最高的云鸾剑主呢? 为何独独你不在! 而是目视自家‘正宗’传承,元气大伤? “这” 宋渊拧眉。 若是平时,底下弟子如此放肆,他大可以开口呵斥。 但是独独今日,唯独今天。 看着义愤填膺,想到这里群情激愤的弟子们. 哪怕是宋渊,也只觉得颇为棘手。 这是本门最后的精锐,他但凡说一句重话,或是狠一点,从此以后,云鸾山就名存实亡了。 那时候,他一个人,到哪里得到一方‘正宗’门派,举宗供奉于他? 有些难做的云鸾剑主大人,还未开口。 砰! 突然间, 原本插入穹霄的巨峰,断裂一截。 随即,大雪山主的冷冽之语,响彻回荡在了整座云鸾山之上。 “云鸾山主,你骗我大雪山圣女,不仅骗她感情,还亲手弑妻,将其抽筋淬骨,取了一身精血,镇于地宫,供你一人修行.” “今日,你定难逃一死!” 一道六尾法相横空,叫整座云鸾山飞雪连天,陡降严寒的女子一步一踏,便往宋渊杀来! 叫宋渊一惊回身。 当即便看到了原本的‘云顶天池’,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底下曾被他埋葬‘有苏雪’六尾玄狐的尸首 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杀妻,取血,为求修行?” 一众云鸾山弟子惊悚,正在回味这惊天变动。 可还未曾反应过来 便见到夜空下,一道擎天大手,化作冰雪掌印,猛地拍来,矛头直指宋渊! 叫他不得已下,只能提剑怒喝,一剑开了‘武道天相’,使得剑气肆虐凝作真形,化作银川瀑布,与其相抗! 然而,却在一个瞬间,如同纸糊一般,瞬间‘破碎’,被这大雪山主摧枯拉朽,好似打狗一样,直接碾压! 砰! 宋渊手中之剑,碎裂散落成了几截破铜烂铁,他整个人的身躯,都被打成了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了十数丈! “.”捂着胸口,艰难站起,发冠散落的宋渊,眼角抽动着,一跳一跳,看着那女子冷冷走来,身子颤抖,隐隐知晓了对方的来历。 “妖魔,这里可是宝瓶州!” 他吐出一口血沫,声嘶力竭的喊着,想要说些什么,好叫对方投鼠忌器。 可话才落下,便被大雪山主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得牙齿混杂血液,四溅纷飞! “果真是吸了我族圣女,才有了这份修为,竟连本主‘真人’一掌,都按不死你.” “不过,正好。” “今日,便叫你受受这‘千刀万剐’的滋味!” “但在那之前” 大雪山主转身,清冷的狐狸瞳孔里,流转出了以阮秀秀、崔蝉为首的诸多云鸾弟子、门徒,而后轻轻抬手: “本主,便先覆了你满门,再算你我之账,也不算迟!” 话音落下,气走浑身,隐成天象,霎时间冰雪肆虐,就算是阮秀秀这等大先天修持,一刹那也是睫毛结霜,牙齿颤颤,心中一片绝望。 就在她以为, 自己就要这么交代了的时候. “且慢!” 一声嘹亮的嗓音,从环山栈道通往‘云鸾院’的方向,匆匆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阮秀秀猛地睁眼! 便看到了那位年轻的.黑山镇守! 宋柴薪? 他没死! 一刹那,本来宗门大劫,师傅死去,已经心如死灰的阮秀秀,顿时振奋了几分,不过紧随其后,便是焦急不已: “这个傻子.” “他来干什么?” “那可是‘第四步’啊!” “他来了,和多添一具枯骨.有什么区别?!” 然而, 叫阮秀秀,或者说所有的云鸾门徒、弟子,包括被打得爬不起来的宋渊 都没预料到的是! 大雪山主衣裙纷飞,听到有人插嘴,竟没有一指头将其碾死,而是眉头舒展,转过头,声音放缓了几分: “小子。” “本主未曾杀你,是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未来能做我脉之婿,入赘大雪山。” “但” “你还没到可以指挥本主的程度。” “懂么?” 做婿?入赘? 阮秀秀小脸呆滞。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但大步踏来的宋柴薪,却毫无在乎,只是对她眨了眨眼,而后仰头长声一笑,道: “我的意见前辈不在意,不重要。” “那么.” “宋梵镜的呢?” 说罢,他的背后,露出了衣裙染血,发丝雪白的宋梵镜。 “大雪山主,还请停手。” “若要报仇,只诛首恶,与满山无辜弟子何辜?”她的语气沉稳平静,哪怕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宋梵镜依旧没有在意。 果然。 大雪山主眼中适时露出了一缕心疼与怜悯,随即停下了手: “既然你开口了” “那就只杀了这宗门之主,本主便带你离去。” 说罢。 她的眸子裹挟寒意,复又望向了宋渊,叫这位才喘息了片刻的剑主,脊背发寒。 而因为宋柴薪与宋梵镜的出现。 两人一前一后, 叫整座原本应该被彻底‘抹去’的云鸾山. 重获新生! 但, 取而代之。 则是叫云鸾弟子群中,传出了阵阵骚动: “剑主不是说,少宫主勾结妖魔么?” “这第四步的妖君,竟能被她一言影响,这” “难不成,这说的都是真的?!” “剑主的妻子,是个妖魔,那要这么说.那位妖君,不就是奔着报仇来的?” “也就是说,少宫主本就是妖魔,宋柴薪也是妖魔,他们为了报仇,才导致了今日之灾祸啊!” 有人惊呼,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 随即,便被人死死按住! “嘘嘘!你不要命了!” “生死假于他人之手,你是想死么?别带上我们!” 看着曾经用着‘敬畏’、‘敬仰’的目光,不停望向自己的同门师弟师妹们。 如今,随着自己出现将他们一一救下,但 却换来了一片质疑,一片谩骂。 宋梵镜睫毛低垂,不由自嘲一笑。 这, 就是命啊。 但突然间———— “把头抬起,别埋低。”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 同时温声细语,吹在了耳垂之上,叫宋梵镜薄薄的面皮,泛起了一层绯红。 “为什么要低头呢。” “就算不被世人认可,被所有人都误解,又能怎么样呢?” “你只要一颗道心澄澈,救我想救,杀我所杀,从来无愧。” “便可以了啊。” “这样的你.” “又何须在他人的言语里,低下头来?” “你看。” 宋梵镜不由抬头,望向那些曾经的熟人,弟子。 只见, 除却阮秀秀一脸憋气,怒极气极之外。 其他的人,在看到她的视线之时,竟是不由自主,把头撇开,不敢与她对视,包括曾口口声声,说过爱慕于她的锁妖林首席崔蝉。 宋柴薪笑意吟吟,似乎看透了人心: “他们‘问心有愧’,所以不敢直视,因为他们自己也在质疑。” “但你‘问心无愧’。” “这样,便足够了。” 银发女子,长发及腰。 被身后少年轻轻抚摸着,身躯轻颤。 是啊。 我救他们。 是因为我心中的道义。 哪怕千夫所指,又能如何? 起码 我, 问心无愧。 不就是了? “宋柴薪”银发垂腰的女子,眼角的余光尽都是这玄衣少年。 看着看着,不由痴了。 刹那————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 【由‘肝胆相照’→‘莫逆之交’!】 莫逆之交。 代表从此往后,心意相通,引为知己。 是除却生死不弃,哪怕牺牲灵魂,也要为了彼此做到所有,真正超乎一切情谊之外,最高的好感。 也代表了。 不论今日过后。 宋柴薪想要做什么! 宋梵镜,基本都会答应于他。 就像是她此刻的处境。 我站在黑暗里,仰望光明。 但光明早已弃我而去。 可我又何必一意孤行,继续追求呢? 明明我的身畔 从来,不曾真正黯淡。 因为有那么一缕光。 永永远远,都照在了我的心扉之间,未曾远去! 随着大雪山主出手。 未过多久。 便将宋渊打得奄奄一息,退无可退。 她不过是在享受着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发泄着心中的戾气和愤恨罢了。 但是———— 这时! 突然长夜天变! “妖孽安敢如此放肆!” 一柄缠绕兵戈锋锐,与诛魔之气的斑驳青铜戟,突兀横空掷来! 随即,漫天黑夜,竟有一道又一道‘烽火台’点燃,有身形修长的书生大先生,与一道披着铠甲的缉魔大将. 一同撞入了云鸾山! 三尊第四步! ‘宝瓶大将’叶苍! ‘白玉京’杨休! 还有 来自西北荒原的‘大雪山主’! 妖魔! 大昭! 一场宝瓶州几十年都没发生过的顶尖搏杀 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大雪山主败走兵解,宋柴薪得造化,入大先天巅峰,灵身晋升! 云鸾山,原本插入穹霄的峰尖,被大雪山主强势拍落,将曾经可以洗筋伐髓的‘云顶天池’,彻底抹去。 留下的,只有一座潜藏于底的地宫。 从此‘云鸾山巅’改作‘云鸾坪’。 宋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看着自己多年筹谋,一朝化作乌有。 任他什么登峰造极的剑术技艺,在绝对的‘真人’伟力之下,都如同‘螳臂当车’一般,孰为可笑。 大雪山主俏颜冰冷,与曾经对着他巧笑倩兮,温婉可人的女子,有着三分相似。 但. 与曾与他有着‘十年夫妻’情分的妻子有苏雪不同。 她这个背后势力‘大雪山’的老祖,这一次跋山涉水,跨越‘镇妖长城’而来,含怒出手,不是为了其他。 而正是. 为了取他的性命! 推演到了极致的‘武道天相’,在技艺上登峰造极,那漫天风雪飘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掌,就能堪比他几十年领悟的毕生绝学。 在这种绝对的境界差距下。 任是什么筑基、名门、正宗、甚至道级武学,都没什么用处,无法弥补其中这可怕的差距。 叩开天门之后。 竟与叩开天门之前,差距大到了这等‘不可思议’的程度。 被打得浑身炸开血雾,将元丹疯狂运转到了极致,不停修补自身伤势的宋渊。 看着浑身气息泄露,向他一步一步走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雪山主’. 心中苦涩万分,只觉得已再无破局之法,除了等死,哪怕大脑疯狂运转,竟然找不到第二条生路可言。 是跪下求饶? 若是能有一线生机,为了求索了几十年的‘第四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到这一点。 可. 宋渊心知肚明,就算求上百次千次,他的这一条命,眼前这位大雪山主,都不会放过。 随着一朝真相大白于天下。 众目睽睽之间。 他宋渊曾经的‘云鸾剑主’地位有多辉煌,这一刻崩塌的就有多惨。 三大法脉长老战死,从此云鸾山第三步武夫只余他一人。 他不死还好,事后以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支撑起云鸾山的门庭。 就算衰落,可总归还有希望。 只要许以好处,日后‘自有弟子为他辩经’,时间会淡忘一切,洗脱他身上的劣迹。 但.今天要是被大雪山主给拍死了。 不仅是‘第四步’大梦成空。 在宋梵镜与宋柴薪的出言劝解之下,诸多云鸾弟子一哄而散,从此未来宝瓶州江湖,便将给他‘宋渊’,盖棺定论! 末代门主,云鸾历史最‘道貌岸然’之辈,心狠手辣之徒,坐视门中同道力战而死,袖手旁观. 脑子里不由闪过这一桩桩‘臭名声’。 宋渊被大雪山主不停被碾压,道心险些崩溃,就连瞳孔里都泛出了血丝。 不! 我岂能死在这里? 他竭力观想着眉心之间的一扇‘天门’,可想要叩开,却似无根浮萍般,根本做不到。 随着发冠散落,浑身狼狈的宋渊,怒嚎一声,想要剑开天门,效仿那些传奇武夫们,极尽升华,作殊死一搏! 却转瞬便被大雪山主微昂脖颈,轻描淡写的,隔空一脚踩于泥泞之中,随着山石崩碎,‘嘎吱嘎吱’,一阵骨头断裂之音,应声响起: “他日因果,今日偿还。” “靠着奇技淫巧的旁门秘法,才突飞猛进,有了‘叩天门’的资格,也想要尝试和那些巨头人物一样,在生死一线间,临阵突破?”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大雪山主嘴角讥讽,清冷的玉足踏着雪,足底凝气,猛地又踹了好几下,当即将宋渊大半个身子,直接嵌在了这一片狼藉的云鸾院中! 正当她发丝如雪飘荡,颇感无趣,便想要直接将宋渊镇杀之时 嗖,嗖! 两尊第四步撞入了云鸾山! 一柄斑驳的大戟,带着一声肃杀凛冽的喝声,与之一并降临,当场将大雪山主拦截了下来! “这是.” “缉魔大将,叶苍?” 作为传授了自己一卷‘龙虎真罡’的叶苍,宋柴薪自然不陌生。 只见到, 茫茫黑夜里,叶苍一身披铠,威风凛凛,整个人都宛若一轮骄阳烈日,体表绽放出了煌煌炽热的赤芒。 使得原本被‘大雪山主’气场影响,导致天地凛冽如寒冬的云鸾山,温度陡然回暖! 这是两尊‘真人境’的武夫,以自身的武道意志影响一小片范围的天象,从而展开的碰撞! 也是, 武夫能够抵达的顶峰! 再往上, 就是技艺升华,技近乎道,由武入玄,衍生神通,踏入‘仙途’了! 一时间,叫大雪山主不由侧眸: “你是何人?” 叶苍一戟落,击退大雪山主,而后上前: “宝瓶州缉魔大将,叶苍!” 叶苍! 宝瓶州官府的两个巨头之一,地位仅次于裴南北! 这位来自大雪山的妖君,终于眉头蹙了下,有些凝重: “另外一人是” 只见到那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好似书生一样的人物,手中不假于他物。 在这一刻,背后一座座‘烽火台’虚影显现,狼烟滚滚,直冲霄汉! 他抬起双拳,对着大雪山主一抱,朗声便笑道: “镇妖长城,三大城头主之一,‘白玉京’杨休。” “来此.” “缉魔!” 言罢, 出拳! 与宝瓶州缉魔大将叶苍,一人挥戟,一人摧拳,俱都涵盖了强烈至极的‘武道意志’,向着大雪山主杀来! 这就是第四步。 每一個人! 在踏出那道关隘的时候,都有强烈到极致的武道意志,渲染天地。 都说将一门技艺练到尽头,抵达‘武道天相’的程度极难极难,哪个天骄能在年轻时候,领悟意境,都会被各宗各族,寄予厚望。 但多少天骄,倒在了这一条艰难崎岖的道路上? 可能,纵使至死! 他们也不晓得。 ‘武道天相’. 不过是能够得到一次,一窥‘第四步’的资格罢了! 但想要真正见到真容。 还是差的,太远太远! “缉魔?呵!” “杨休.” “我知道你。” 大雪山主一声冷笑: “出身神京,乃是那一批王侯、国公之后,最有望踏入中枢的‘人选’。” “不过却选择了放弃,转而于镇妖长城磨练三十年,由文脉入兵家,二者结合,以一口‘战诗’追溯大缉魔主的痕迹,叩开天门,踏入第四步。” “倒也算得上大昭第四步后,还能有余力再往前挪一挪的人物之一。” “那么,既然是曾经读过书的,本主倒是想要问一问你‘道理’二字。” “西北荒原三大祖庭,自本主还未崛起,便被驱逐长达一甲子。” “这是近几十年来,本主第一次踏足‘宝瓶州’,在到这云鸾山前,连一人都未杀。” “云鸾山的这个剑主,曾骗我族后裔,杀之以增进修行,我千里迢迢来此,只为杀他!” “我且问你.” “我杀他,” “可符合‘道理’二字!?” 她一指宋渊,语气尖锐。 而叶苍、杨休二人的出现,也叫原本大气不敢出的云鸾门徒,终于缓过了劲。 这一日的云鸾山,太惨了,群魔激荡,算上所有的真传、执事、入室、杂役.十成弟子,近乎折半,三大长老更是全部战死! 如今,妖魔无踪,但大雪山主,俨然是最大的那一个。 没有人全知全能,尤其是今日的云鸾山。 随着号称‘缉魔大将’的叶苍,与‘镇妖城主’的白玉京杨休出现. 刹那,便有盲目的云鸾弟子激愤之下,口不择言: “来自西北荒原的一代妖君,驾临云鸾第一件事,就是毁了我正宗宝地‘云顶天池’!” “第二件事,就是将宋剑主打得重伤垂死,还扬言要灭我云鸾满门,难道宋梵镜的命是命,我云鸾弟子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瞬间,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一样,死了师傅、死了同门的云鸾弟子,都红眼了: “而且今日乱象,锁妖林群魔被释放,又有孽血教杀上山门,谁知道你这尊第四步的妖君,到底是不是主谋?!” “宋梵镜和宋柴薪,放了满山妖魔作乱,难道你作为庇护他们的妖君,就什么都没做过吗?” “也敢和两位宗师如此‘诡辩’!” 哗啦啦! 一道道绣着‘云鸾衣’的弟子身影,俯首拜下,语气诚恳,凝望苍天两道如仙如圣的存在,道: “还请缉魔大将,白玉京主出手,为我宝瓶州正宗云鸾山,求一个公道!!” 还请出手,为我云鸾,求一个公道!! 除却阮秀秀、崔蝉两个少数知晓一些信息,或者是了解一些事的领头真传,身子僵硬之外。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云鸾弟子,将矛头直指大雪山主、连带着宋梵镜、宋柴薪,也是谁都不信。 随后,一道道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唰唰唰’带动一个个弟子,跪在了地上! 叫叶苍、杨休,眉头大皱。 两人不约而同,看到了宋柴薪的身影。 前者曾传过他法。 后者更是神魂收其作‘记名’。 两人心中莫名,不晓得此事,怎么和作为‘黑山镇守’的宋柴薪,扯上了联系。 哪怕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记名的‘拳道学徒’。 但杨休心里却如‘明镜’。 正宗拳道法择人! 练什么样的拳,就要保证什么样的心境。 除非你资质通天彻地,叫拳法拳道,抢着也要与伱共鸣。 不然绝无可能,与拳道表达的理念‘相悖’。 “此事怎会与‘宋柴薪’有所牵扯?” 想起裴南北的看好,叶苍眉头轻皱。 “先将大雪山主镇压吧。” “无论她有理无理,在这大昭之中,有一条铁律,凌驾于‘规矩’之上。” “至于宋柴薪。” “事后将他带走,再细细琢磨今日之事。” 对着叶苍颔首了下,杨休提起气血,转眼的功夫,便有一轮由‘碧血丹心’相所凝的光华,化作神环,于他脑后流转。 他脚踏一步,念头如海山一般坚定,只道: “妖魔投诚,可以。” “但” “这天底下的道理,太多太多,有些时候,只单单一句‘对错’,是无法形容得了的。” “诚如这满山门徒所言,” “大雪山主,你就算有理。” “但大昭,也有大昭的道理。” “入境之后,暴起杀人,便是不行!” 说罢, 杨修挥出‘杀拳’,刹那烽烟滚滚,如同裹挟着无尽喊杀之声,叫其好似决堤江河,震动耳膜! 一拳山河动! 叶苍横起大戟,便有十丈黑龙盘于他肩,随着身躯暴涨———— 嗤! 戟光伐魔! 一拳一戟,俱都是第四步神通! 逼得大雪山主,连连后退! 被气吹得满头银发飞舞的女子,怒意澎湃至极: “好,好,好!” “你大昭的道理是道理,本主的道理就不是道理了?” “那我今日,便要当一回‘正道’!” “我赢了,你们皆死!!” “杀,杀!” 轰! 随着四步大妖真身,大雪山,妖仙‘有苏氏’后裔之血一激。 六道雪尾,有无尽妖纹若隐若现,大雪山主一声娇喝,脚踏六芒星阵,五指化妖爪,身躯显真形,把半边黑夜照亮! 她一步一杀,一人占据半边‘气象’,与占据了另外半边气象的叶苍、杨休搏杀。 叫这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凝重,将一身真人实力,运转到了极致! 天罡追日戟! “今日必定要拿下你!” 煊赫光焰化作大日,从叶苍手中之戟劈出! “碧血染尽修此拳!” 杨休眉宇肃穆,一同出招,叫自己周身夜色染尽,化作青天。 两人合力的异象,逼得哪怕显现‘真形’的大雪山主,也只能节节败退。 她毕竟不是曾经那位老祖。 就连‘大雪山’的传承,都没有参悟透彻。 噗——噗——噗——!!! 叶苍杨休合力,压了大雪山主十里,并在她气息稍稍凝滞的刹那,破了她的妖仙法身,当即,叫一轮妖血,溅洒长空! 嗖!! 与宋梵镜在栈道上观摩着这一幕的宋柴薪,心中暗惊: “大雪山主要败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随着叶苍目光如炬,一戟划落,击中这雪发女子腹部,叫她‘元丹’晃荡,伤了根本! 随即,一个闪身,在眉宇苍白的同时,一手抓住宋梵镜,另一手顺手拎起了宋柴薪,毫不犹豫,血遁而走! “大雪山主,将宋柴薪留下!” 叫叶苍杨休顿时拧眉,齐刷刷出手,要将这女子按死在这云鸾山! 但大雪山主,却是仰仗妖魔身,硬生生顶着这一拳一戟,遁走而去,叫两人面色难看,一前一后,前去追杀! 最终, 只留下了 云鸾山的满目疮痍。 夜尽天明,日升月落。 一连三日。 终于,确定自己逃脱了两尊第四步锁定,燃烧了太多精血与妖力的大雪山主,一头撞入了梧桐府境内的一座‘山窟’之中。 “咳咳咳!” 一进入,大雪山主便咳血不止,但宋梵镜只是抿唇,一路上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她其实对于这位血脉相连的长辈,颇为陌生。 尤其是,她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堪称与生俱来的‘高傲’,视云鸾满门如同蝼蚁,随手拍死便也拍死的心态. 更叫她不敢苟同。 至于宋柴薪,亦是如此。 而且 他心里,隐约还没底。 毕竟那两个出手,将大雪山主打到这份凄惨田地的人物 真要说起来,跟他的关系,明显更深! 绝对不能叫他知晓,自己与叶苍和杨休的关系啊。 不然, 岂不是一指头,先将自己按死了? 云鸾山的劫数,实在一波三折。 但既然已经离去,只要能带着宋梵镜走,叫她隐姓埋名,跟在自己身边。 就算宋渊气极,但他一不是第四步巨擘,二不是官府上司,就算和云鸾山撕破了脸 最起码,自己与宋梵镜,救了整个云鸾山最后一命,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至于宋渊那老匹夫如何如何抹黑. 未来总有一日,要找他算账,怕他作甚? “可现在,要怎么从这位手里走脱?” 宋柴薪自忖,开始琢磨起了这个问题。 然而这时. 大雪山主盘坐调息,却突然开口了,一双雪瞳,直视宋梵镜: “你过来。” 宋柴薪刹那便警惕了起来,护在宋梵镜身前。 “.”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修为比之自己低了好多,可每逢大事,都会力挽狂澜的少年,宋梵镜心中柔软。 她轻轻拍了拍宋柴薪的肩膀,摇了摇头: “没事的。” 说罢,走到了大雪山主的身畔,但还没开口,就被大雪山主牵上了手,渡过去了一缕气,循着她的四肢百骸,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就在宋梵镜一脸莫名的时候。 “果然。” 大雪山主一刹那,面上悲喜交错: “我此前的惊鸿一瞥,并未看错。” “你体内的妖血确是‘王血’!” “而且还生得一副天生的‘玄剑之骨’,就算是曾经那些‘神血贵胄’,一代一代诞生下来,也做不到这样。” “真是好天资比你母亲都要更加优秀。” “幸亏本主来了,不然未来,你那个禽兽父亲,必定对你生起贪念。” 说完,她叹了口气: “我原本在三十年前闭关,就是为了领悟‘祖地传承’,才疏漏了你母亲,叫她溜入了宝瓶州。” “镇妖长城防备我等甚严,但第三步,第二步,还是能顺着一些地方,潜入进来的。” “那一次传承,耗费良久,我失败了,从此根基受损,留下隐患,这么些年一直都在修复。” “这一次大战,更是叫我原本就受损的‘根基’,更加严峻。” “孩子,你听我说。” “‘大雪山’的传承,乃是‘妖仙血’的后裔传下来的,有望第五步,你今日,必须将其接受,而整个大雪山也只有你,才能接受完整的‘祖地传承’!” “这宝瓶州的第四步来得太快了,莫非是魏文山.?” “罢了罢了,无论他是什么念头,到底顾未顾及旧情,都不重要了。” 说罢,大雪山主深吸一口气,吐出一枚元丹化作精粹,为‘宋梵镜’洗礼肉身,并且将自己一脉相承的‘妖仙血’旁支传承,蕴于其中! 而后,身躯开始飞速衰老、干瘪。 在寿命尽头之前, 看向了宋柴薪: “小子,希望你日后.” “也能待这叫做‘宋梵镜’的孩子,一直好下去。” “本主没什么能给你的。” “抱歉,将你卷入了这场风波。” 大雪山主不晓得宋柴薪与叶苍和杨休的关系,所以面上露出了歉意。 要是叫她知道。 恐怕现在宋柴薪,坟头草都要三尺高了。 听到这里,宋柴薪松了口气,这位终于要兵解了,也就代表他们两人即将重获自由。 然而, 想起自己铸成‘黄庭丹田’的缉魔道气。 又看向了这位将要坐化的‘第四步狐祖’大雪山主。 他眉头一跳,舔了舔嘴唇。 突然 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于是眸泛精光: “无碍。” “不过前辈.” “可否答应,晚辈一事?” 大雪山主疑惑: “何事?” “我已油尽灯枯,没什么好给你的了。” 宋柴薪摇了摇头,肃容道: “我有一法。” “可斩‘妖魔’铸成无上道基!” “不知前辈.” “可否应允?” 斩妖魔,铸道基?! 大雪山主拧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 莫非! 她的瞳孔一缩。 不过旋即,便释然了: “算了,将死之辈,管这么多作甚?” “你自便吧。” 看着宋梵镜身躯生出蜕变. 大雪山主如同泥塑枯槁,已经无欲无求。 而宋柴薪深吸一口气 终于提步,上前! 而后 磅礴暮气,陡然向他涌来! 道气反馈! 实力暴涨! 即使没有‘观想图’,依旧叫宋柴薪破开了‘黄庭三十载,才能入逍遥’的澎湃功力! 冲开‘大黄庭’,破境‘逍遥关’,屹立大先天之巅. 就在今朝! 随即———— ‘缉魔灵身’晋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宋梵镜:“宋柴薪,我想我喜欢你了。”“那我娶你,如何?” 梧桐府境内! 大雪山主将蕴含了自己‘衣钵传承’的一滴精血,灌输入元丹之中,通过‘同族继承’的方式,打入了宋梵镜的体内。 作为第四步强者,可以享受数百年春秋的真人级大能。 大雪山主乃是与‘大缉魔主’同一时代的人物,本来应该还有很长一段寿元。 但近三十年里。 她于‘大雪山’继承祖上传承失败,受到反噬,此为其一。 此次跨越宝瓶,又显现‘大妖真身’,硬撼缉魔大将叶苍与白玉京主杨休的武道意志,再一次伤到了底蕴,使得元丹受损。 本来若是及时调理,倒也无碍,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要从两尊第四步人物手里逃脱,谈何容易。 为了做到,大雪山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导致积重难返,到了眼下境况,已是回天乏术。 原本肌肤白皙如玉,雪裘勾勒出曼妙曲线,身姿修长的女子,随着将精血与元丹祭出。 肌肤迅速干瘪了下去,一张吹弹可破的容颜,飞速变作了皱纹密布、沟壑纵横的模样,弹指间,盖世芳华的美人,便作了红粉骷髅。 精、气、神! 三者锁住修行者生机不散。 而一旦气血、元丹不复存在. 那么身躯原本被延缓住的‘死劫’,就会再一次降临,饶是真人境高手,都逃不脱。 除非修成传说中不知多高境界的‘先天一炁’,哪怕被打散身躯,也能自天地无处不在的气中,重新归来。 不然, 就会像是眼下的大雪山主一样。 二八少女顿作八十老妪! 但这也给了宋柴薪机会! 要是平时 他哪里能借‘缉魔道气’,有机会炼化了这油尽灯枯的第四步高手?! 在得到了‘大雪山主’的首肯后。 宋柴薪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探出手来,掌心有一缕缕缉魔道气,自灵身黄庭涌现,随着他轻轻点出一指! 刹那隔空,便按在了眼前布满皱纹的大雪山主额头! 瞬息 相当于原本近乎‘十倍’的缉魔道气反馈宛若‘山呼海啸’般,冲入了他的躯体! 缉魔道气,是宋柴薪‘周天采气’之时铸成的根基,有着无限进阶的可能。 之前在云鸾山杀妖魔,已经给他补足了一大口,可想要催生出堪比‘一州天骄’的玄级体质,依旧是遥遥无期。 但,谁曾想.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说, 之前缉魔道气‘百缕为一道’,便铸成了他宋柴薪灵级资质,号称‘缉魔灵身’,同时衍生了种种玄妙。 那么现在,便是百道同流,近乎汇聚成溪,开始顺着他成就黄庭时的‘九方大窍’,不停洗刷着! ‘缉魔灵身’晋升! ‘伏妖玄躯’! 宋柴薪心念一动,脑海里莫名领悟了,如今自己的体质,是为何名。 同时,因为天赋提升,道气反馈,黄庭丹田原本只是几年的功力,飞速暴涨,顷刻间,便破开了桎梏,踏足了‘逍遥境’! 这一刻,福至心灵。 玄衣少年与宋梵镜一样,盘膝坐下,于原本‘眉心祖窍’的位置观想,当即便照见了自己的‘神魂’! “嗡嗡嗡” 同时,随着宋柴薪催动神魂念头。 这潮湿的山窟里,一枚枚漆黑的石块,随着他手掌微抬,便轻轻的飘动了起来,浮于空中,煞是神异。 大先天巅峰,逍遥境,可以念头影响现实,驾驭事物,亦或者兵器,以达到‘凭空御器’的手段! “宋柴薪,你修的这是什么法?” 目睹了全过程,正在接受大雪山主传承的宋梵镜惊呼。 只见此刻,她全身都冒着仙光,如宝净琉璃,通体明澈,甚至将原本穿着的云鸾衣裙上的血迹,都一一净化了。 但比起宋柴薪展现的手段。 明明她此刻,才更加令人神异才是。 只不过,宋梵镜没有照镜子,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我之前乃是‘梧桐魁首’,师姐可知?” 听到宋梵镜的询问,宋柴薪笑意吟吟。 随着女子轻轻点头。 他才继续解释道: “当年,我叩开了‘大昭武庙’,得到了大缉魔主的认可,所以获取了‘伏妖传承’。” “而大雪山主纵使油尽灯枯,但毕竟位格还在,我以她最后的性命当作‘薪柴’,当场便叫自身形成了蜕变。” 大昭武庙,大缉魔主! 宋梵镜小嘴微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这就是你为何得到了宝瓶州主那一枚‘剑印’的原因?” “原来如此.” 姿容明秀的宋梵镜露出恍然。 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宋柴薪一直以来,都是‘有恃无恐’了。 毕竟,背后有着这样的大人物认可,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没想到。 不过是区区两年。 顶着‘半妖’的身份,这孩子甚至都能获得宝瓶州主的青睐,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几日前,撞入云鸾山的那两位第四步。 看着神情模样,以及最后的呵斥,恐怕也与宋柴薪有些关联吧? 宋梵镜心思浮动。 “不过真要算起来。” “比起得到了一尊第四步衣钵的师姐来讲,还是相形见绌了不少。” “比起我,师姐获得的造化,应该更多吧?”宋柴薪脸上露出了几分兴趣。 “唔原本因为吞服了那枚‘妖晶’,导致我体内的元丹蜕变,隐约有‘上品’气象,但因为是后天缘故,其实只是徒有其表。” “不过,随着大雪山主以元丹与精血,为我带来第二次蜕变,已经彻彻底底,叫我成就了上品元丹。” 说到这里,宋梵镜容光焕发,不由笑了起来,眼睛里仿佛荡漾着光: “元丹三品,每一品之间的差距,都大到了极致。” “观想图、武道技艺、真气品质、还有自身的资质。” “只有尽力将这四项做到极致,才能有凝结‘上品元丹’的可能。” “我之前身负玄级剑骨,真气品质为正宗,观想图亦是正宗级数,本来凝聚的元丹,就是中品的范畴。” “不过因为我修出了‘武道天相’,烙印在了元丹之上,叫元丹抵达了‘中品’的极致,距离最高的上品元丹,还是差上了一丝。” “但这一次,却是刚好补足了。” 肩颈垂下了两缕雪发,看着自己如今的面貌,宋梵镜有些不习惯,修长的小拇指勾着发丝,一圈一圈的缠着: “世人多追求‘中品元丹’,对其趁之若骛。” “就是因为随着‘精气神’打磨完毕,只要悟出了两门技艺的巅峰,修出前人代表的武道天相,并将其融成自己的武道意志,就有机会叩开天门。” “可” “就算这样,叩开天门的概率,依旧是十步存一。” “但上品元丹不一样。” “只要不出意外.” “上品元丹按部就班的修行到巅峰,便有五成概率,叫天门自开,踏足真人!” 观想图、武道技艺、真气品质、自身资质! “原来这四项,就是决定元丹品质,最重要的根基吗。”宋柴薪眼神里若有所思。 “是的,你如今玄体有成,采气根基也是正宗级的碧血丹心气,只需要一门不论名门、亦或者正宗的武学,练到意境之上,武道天相的程度,就可以着手凝‘中品元丹’了。” “只可惜,师姐无能,云鸾山上的正宗观想图,无法为你取来,不然四项圆满,未必不能有一丝丝的机会,助你凝聚‘上品元丹’。” 说到这里,宋梵镜面露愧疚,毕竟宋柴薪为他做了这么多,但自己如今,除了为他招惹灾祸,竟然连一点好处,都带不回来。 “不怪师姐,观想图我自有法子。” 宋柴薪摇了摇头,眸中有异。 随着‘伏妖玄躯’的凝成。 宋柴薪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原本的‘荡邪伏祟大缉魔手’,已经变得愈发强大,堪比一门‘正宗’武学,而且还是修行到了圆满的那种程度。 不仅如此。 当宋柴薪每每闭上眸子,感悟神魂,想要观想壮大其中的‘神念’,却又没有相应的观想图时. 伴随着‘伏妖玄躯’凝成,恍惚之间,宋柴薪似乎只要陷入‘逍遥境’的观想修行中,哪怕没有任何一尊高人的观想图, 他.依旧能看到一道身披‘大缉魔衣’,双臂缠着镇狱锁链,脚踏苍茫大地,头颅微昂的背影! 哪怕只是闭眼,惊鸿一瞥之间。 宋柴薪都能察觉,那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澎湃气势! 而且,还能增幅自己的神念! 这人与曾经在武庙中,所参拜的那道‘像’,长得有九分相似。 毫无疑问,就是曾经的那位大缉魔主。 也就是说。 随着‘缉魔灵身’晋升! 宋柴薪,天然便补全了‘神魂境’最关键的高人观想图! 那些个第三步武夫留下的正宗观想图,甚至第四步存在留下的神念。 可能比肩‘大缉魔主’乎? 而且, 自己参悟‘大缉魔主’像,只要圆满。 再加上缉魔道气傍身,按照宋梵镜的说法,已经是‘四项具其二’。 比之宋梵镜突破元丹时,都要准备周全! 不出意外, 有极大的可能,凝聚上品元丹。 只需再把一门武学技艺,提升到巅峰‘武道天相’的程度,再加上伏妖玄躯的资质,成就上品元丹,必定板上钉钉! 想到这里,宋柴薪心中锐意进取。 “只是可惜,关于大雪山主的传承,还有后半部分,需要到西北荒原的妖魔祖庭,才能参悟” “若不然,短时间内,我修为必定突飞猛进。” 宋梵镜心中失望。 “那师姐要去吗?”宋柴薪问道。 “不去。”看着眼前的少年,宋梵镜突然眼眸眨了眨。 “为何?” “是因为有‘镇妖长城’的天险么。” “那未来有机会,我定带你去往大雪山一趟,将你的机缘,照单全收!” 站起身来,宋柴薪以为宋梵镜是担忧一路艰辛,于是笑着道。 没想到宋梵镜听到这里,却摇了摇头: “不是。” 宋柴薪好奇:“那是为何?” 听到他的话。 女子微微一笑,眼帘低垂: “因为那里,没有你呀。” 此刻。 宋梵镜一身云鸾衣裙,干净整洁,发梢垂落至腰,泛着莹莹银白之色,身姿曲线婀娜,裸漏出的肌肤美若白玉。 只听她说: “宋柴薪。” “我想我喜欢上伱了。” 便恍得眼前少年微怔。 只觉潮湿阴暗的地窟,在这一刻,好似有千盏烛火,一照即明。 而后回首。 时值早清,林雾涣散。 女子发间仿佛流淌月华,眼波流转间,笑颜如花,尽是柔色。 看着看着,宋柴薪也笑了: “那我带你回去。” “娶你。” “如何?” 宋梵镜笑意吟吟:“你敢么?” 宋柴薪大笑:“有何不敢?” “黑山城是我镇守之地,梧桐府谢氏,姑且算是我的母族。” “带你回去,见过我外祖谢樵玄。”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宋柴薪的妻!” 他的目光灼灼,眸光肆无忌惮的,从女子胸脯,被云鸾衣勾勒得紧绷绷的地方开始,上下打量着曼妙曲线。 叫宋梵镜面色绯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哼哼’两声,但终归没有拂了他的兴。 这一连串的波折劫难,毫不夸张的讲,都是少年一把一把,将她从泥沼里拉起的。 他就是她生命里的那一束光。 与曾经半跪在她面前,渴求着生的希望,终于再也不同。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 宋梵镜都甘之如饴。 年少时可望不可求的月光。 终有一日。 也会照在每一个为了目标而努力的人身上。 随着一座无名坟茔,屹立于这地窟之外。 两人双掌握紧。 向外走去。 【你与宋梵镜被大雪山主带走,将其一身妖魔气化作暮气吞吃,化作‘缉魔道气’养料。】 【你修成了大先天之巅:逍遥境!】 【你得到了‘玄级’资质:伏妖玄躯!】 【山窟中修炼数日,宋梵镜向你表露情意。】 【当前宋梵镜好感:莫逆之交。(她对你情投意合,毫无猜忌,几经波折,情愫暗生。)】 【你答应了宋梵镜,随即带她,去往黑山城。】 【而此时,随着你与宋梵镜下了云鸾。】 【事后引起的余波】 【也在悄然之间,掀起。】 【云鸾山的宋渊,颠倒黑白,修复了几分伤势后,第一时间,对宋梵镜下了‘云鸾追杀令’。】 【玄兵洞、宝瓶顾家,对于自家天骄被废,勃然大怒!】 【参与‘元丹大典’的十几家正宗、望族,更是怒发冲冠,矛头直指宋梵镜。】 【外部风波,闹得沸沸扬扬。】 【而此时.】 【你折返黑山。】 【遇到了神血教长老‘白秋意’的弟子,江奕。】 【他在这里,专门等候着你,并且为你,带来了‘白秋意’的一句话。】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讨妖令,阮秀秀肩沉如山!缉魔道气暴露?两女将要会面! 云鸾山。 经过了数日的调息养气。 宋渊好悬差点被大雪山主给活生生打死。 但常言道。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一刻,随着‘地宫’隐秘,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宋渊哪怕修为位列第三步巅峰。 可在一众门徒弟子里,依旧威望尽失。 就算,满门上下对于宋梵镜勾结第四步‘大雪山主’,释放锁妖林群妖魔,为了将她母亲的遗物取回,以求上品元丹,深信不疑。 但是宋渊弑妻证道,为了一己贪欲,间接导致了三大法脉长老力竭战死,使得云鸾门徒十去其五,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可以说,经此一役,门下弟子人心涣散。 连如今唯二地位最高的锁妖林首席崔蝉、云鸾剑继承人阮秀秀,对他也是不咸不淡,离心离德。 在这种情况下, 宋渊深思熟虑过后,想起了大雪山主的恐怖,又想起了自己积累这么久,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便将云鸾山的权柄,全权委派给了阮秀秀与崔蝉。 二人谁更优秀,谁就是下一代的云鸾剑主。 临危受命之下。 崔蝉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只有阮秀秀眉宇坚毅,不过二十的年纪,双肩便已担负起了一座大山。 可还不待她‘重拾旧山河’. 连同玄兵洞、顾家在内的四步道统,以及梧桐、蜀南内有名有姓的望族、名门,还有蜀南府尊‘百里巡’! 一并上了云鸾山,兴师问罪! “两府之地,道统、正宗、望族.足足近三十位天骄,死于云鸾,难道不应给个交代?” 十几家第三步的‘元丹’高人,一个个怒气冲冲! “我玄兵洞秦守拙,本来有望成为锻造正宗宝兵的一代兵械大师,如今就这么废了。” “曾倾慕顾氏女顾桑的才俊,更是能从宝瓶能够排到桐叶州,道统嫡血,账怎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宋渊呢?!” “让他滚出来见我等!” 两座道统出身,锦衣华服的武夫,手提刀剑,作势就要灭了整个云鸾。 “本府尊在蜀南兢兢业业三十年,就这么一個子嗣。” “结果,你叫我连一具全尸都看不着” 一身白衣,身形清瘦的蜀南府尊‘百里巡’,指骨捏紧,眼神冷冽,看着眼前大厦将倾的云鸾山。 十几位元丹,更有似蜀南府尊百里巡,以及来自第四步道统的元丹大人物,一齐将山呼海啸般的压力倾泄在了双肩柔弱的阮秀秀身上! 叫她负剑的身躯,摇摇欲坠。 但依旧紧咬牙关,想起自己逝去的师傅,以及自己从小长大的宗门,还有道貌岸然的师长,魂不守舍的崔师兄,以及树倒猢狲散的门徒们 她不能退。 她若退了。 云鸾就没了。 “诸位前辈们,云鸾遭劫,我三大法脉长老已全部战死!” “诸多同道的是师兄师姐不幸殉难,我云鸾山深表歉意,未来定当尽力补偿,另外” “对于此次事件的真凶,我云鸾山,也一定倾尽全力,将其缉捕,若是哪一家、哪一派能够做到,我云鸾必有重谢!” 偌大云鸾山,只有阮秀秀一人负剑,在山道前,见各位梧桐蜀南的名宿。 叫这些元丹武夫,哪怕怒火滔天,也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因为, 据眼前这个叫做阮秀秀的小姑娘所言。 云鸾山的第三步,已经全部战死,剑主宋渊更是深受重创。 那他们的火气,泄哪里去? 难道全都冲着这个小姑娘? 大家都是第三步的元丹高人。 要是这样干,没面子。 但. 难道自己的后辈,就能活生生的死了? 一刹那,有些武夫心中火气爆棚,只觉得这云鸾山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必要,继续开设下去? 既然兴师问罪不成,便叫它就此抹去罢! 但,还不待有着这个念头的武夫开口。 “蹬蹬蹬” 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响起。 宋渊披头散发,赤膊上身,背着一道道荆棘,面色沉重,向着足足十几位元丹走来,以第三步巅峰的修为. 竟‘噗通’一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下跪! 叫诸多元丹,眸子一凝,顿时大惊! 纵使他们心中再是悲愤。 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感慨,这云鸾剑主宋渊,可真是能屈能伸! “诸位。” 宋渊面色无喜无悲,扫视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 “此事之因,皆因‘宋梵镜’而起。” “当年我被妻子欺骗,不知其妖魔身份,待到发觉,已经叫这孽女出生,虽将妻子弑杀,以正‘斩妖除魔’之道,但因一时怜悯,还是叫这女儿,长大成人。” “不曾想,” “她却勾连母家‘第四步’,打上云鸾山,释放锁妖林,间接将我云鸾山三大法脉长老,以及诸多前来为她恭贺的门派天骄,尽皆害死!” “我知诸位,心中愤懑,我教女无方,亦有罪责。” “因此.” “宋渊今日负荆请罪,请出‘云鸾剑令’,组建讨妖盟,向她宋梵镜,发起追杀!” “凡能将其擒拿,亦或者镇杀送回云鸾者。” “我云鸾山三门‘正宗’秘术,尽可请其参悟,就算与正宗法相性不合,子孙后代亦有资格!” 哗!! 宋渊这一跪,一诺! 叫所有前来叩问的武夫,心中狠狠一跳,不由面面相觑。 哪个武夫都知晓,法,不可轻传。 而宋渊这一次. 是将整个云鸾山的根,都给刨了啊! 他这一跪,虽然从此往后,就将沦为笑柄,但试问 哪一个武夫,还能落下脸面,要镇杀于他? 要知道, 除非三五个元丹合力,不然位于元丹巅峰的宋渊. 可,并不是弱者! 而这十几位元丹里面. 只有少数,与那些死去的天骄,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 于是 有人,狠狠的心动了。 只有阮秀秀面对狂风骤雨后,冷汗打湿了整个后背,在看到这么多的元丹武夫,都对宋梵镜露出了觊觎之后 她的面色惨白: “之前两位第四步高人,千里追杀大雪山主,道她的气息已经消失,估计已经坐化,再加上西北动荡,全都杀上前线去了,也没有留下。” “可宋梵镜身边,跟着的是宋柴薪啊!” “宋柴薪那个死脑筋的,宋梵镜背叛宗门,勾结外人,为了一己之私,叫整个云鸾山为她陪葬,这样的人.怎还能配得上那般纯粹的喜欢?” “真是个死脑筋,就算是救命之恩,你对她也该偿还殆尽了,可千万千万,莫要做一些‘一意孤行’之举啊!” 想到这里。 阮秀秀想起了宋柴薪的‘黑山镇守’身份。 于是,在喧嚣尽散之后,匆匆借助自己缉魔司主的身份,给黑山城的下属,送了一封信,告知若是宋柴薪折返,必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她! 黑山城。 宋柴薪带着宋梵镜,来到了他这座镇守了数月的城池。 一路上, 宋梵镜都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一切。 她披着一道白色的袍罩,面上带着一道薄如蝉翼的面纱,平白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跟随在宋柴薪身畔。 梧桐府她来过。 但是像是这么偏壤的‘大城’,倒是第一次来。 上一次下山,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在几年前,于玄清城斩妖除魔,将宋柴薪带走。 “这些人看起来很尊敬你。” 宋梵镜观察的很仔细。 她以前也见过其他城的七品镇守,但底下的民众,从来都不敢直视这等‘封疆大吏’,更别说眼眸里掺杂着敬意了。 武夫向来高高在上。 而一城镇守,则尤为如此。 镇守一方是他们的职责,但同样的,将一城的税收充入口袋,添为修行资粮,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会多看底下给你‘终身打工’,足足百万户的佃户一眼吗? 所以,宋梵镜很是好奇。 她选中的男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从黑山外城、到三环街道,再到内城。 无论是戍卫的差役、还是普通的商贩、平民,亦或者内城的武卒,武夫。 当看到她身畔的这位玄衣少年。 哪怕他身上并未穿着那一袭绯衣,没有镇守令与镇守印玺碰撞交错,发出代表‘权威’的清脆声响。 依旧能够感受得到,这些人发自内心诞生的尊敬情绪。 极为难得可贵。 “因为我给了他们向上晋升的‘道路’,所以他们当然敬我。” 对此,宋柴薪淡淡一笑。 路过黑山衙司时,他曾为宋梵镜指了那门口的‘震金钟’。 路过内城兵马司的兵马城头,他告诉宋梵镜,这上面曾悬挂着好些荼毒黑山,祸根蔓延几十年的妖魔、武夫头颅。 踏入镇守府。 将户籍之分,一一告知了宋梵镜,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给了底下的人,从‘民籍-猎籍-吏籍’,从下到上晋升的道路。 并且,自己大开武馆,只要有着‘周天采气’以上的修为,就能在镇守府办齐手续后,在内城‘演武街’,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开馆授徒。 其中,有关于收徒需要的‘束侑’,他都曾叮嘱镇守府的官吏,严格把控监管,不会太低,但也不会叫外城渴望达成‘阶级晋升’的年轻人,不至于无路可寻。 可以说。 黑山虽然环境艰苦。 但生在他宋柴薪手底下奋斗。 起码, 比在三年之前,更有机会从布衣黔首,一步一步,求得练武晋升。 叫宋梵镜听的眸泛异彩: “管中窥豹,观一叶而知秋。” “黑山城都能治理如此,若是叫你坐五品府尊,三品州主之位,想来也不会畏手畏脚,定能做出一番大事绩。” “十年可扫清颓势,沉淀几十年,未必不能叫这偏壤宝瓶,比肩坐落神京的明煌州!” 对此,宋柴薪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宋梵镜生在山上,一生因为身上的隐秘,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思自然缜密,能藏得住事,但对于这山下的‘富贵人间’,还是知之甚少。 他是梧桐魁首,借助谢家的运作,巧合摘到了这‘黑山镇守’的位子,十七岁位居七品,还曾登上武庙,看似前途无量。 但半妖的身份,始终是层桎梏。 而且谢府的能量,能将他运作到一城镇守,便是极限了。 至于府尊之位,甚至什么州主,那就是天方夜谭了,光是一个身份,就将他彻底锁死。 你看过哪一个半妖,能够坐到府尊、州主的位子的? 孽血教之祸,历历在目啊。 但这些却不必与宋梵镜说。 从云鸾山下来。 宋柴薪随即便想派人,遣来自己提拔的两个手下,‘八品兵马司主’陈昭,以及‘九品衙司司首’郑子桢,想要探听一二,外界的风声。 但还不等他吩咐。 正值壮年,眉宇神采奕奕,一副锐意进取模样的陈昭,已经先一步到来。 看到自家这位年轻镇守,半个月去而复返。 陈昭先是惊喜。 随后不由瞥见了他身侧,全身都被云纹金绣的白袍罩着,面上带着一层细纱,一分真容都未露出的宋梵镜。 顿时眸子一凝,眼神里露出了担忧,忍不住便开口: “镇守大人.” “你身边这位,不会就是‘云鸾弃徒’宋梵镜宋姑娘吧?” 陈昭只是大先天,面对宋梵镜直打怵。 但却叫宋柴薪与宋梵镜面面相觑,不由皱眉。 云鸾弃徒? 这是哪来的称谓。 他们于地窟闭关,巩固了几日修为,刚巧大雪山主将他们带入的,便是梧桐府境内,而且毗邻黑山城,索性便一路沿着官道到来。 本来是准备叫陈昭去打听一二,结果 连陈昭,都能提前听到风声? “云鸾山之事,已经传得如此之广了么?” “连黑山城的八品镇守,都能得到消息.” “我继续留在这里,会不会牵扯到他?” 宋梵镜看着宋柴薪,有些胡思乱想。 这个时候,眼前的少年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昭,把伱知晓的事,都仔仔细细的说出来。” 听到镇守的吩咐,陈昭顾及宋梵镜在场,有些犹豫,但显然宋柴薪的威望,在陈昭心里已然根深蒂固,所以他依旧事无巨细的开口: “云鸾剑主宋渊,联合了四步道统玄兵洞,顾家,还有十余家梧桐、蜀南的府中正宗、望族,以重法为赏,临时组建了‘讨妖盟’!” “而.” “那个讨伐的‘妖’,便是,便是.” “这位宋梵镜姑娘。” 陈昭犹豫踌躇,但还是将自己了解的一切,全都讲述了清楚。 叫宋柴薪眉头一皱。 “宋渊竟能如此不要面皮?”他眼神一寒,挥手将陈昭屏退后,低声轻语。 这时候,宋梵镜轻轻按住了他的手,眼神里露出了果决: “我继续留在这里,于你不利。” “放心,等我修为大成,打上云鸾山,证明清白,到时候,你我之间的承诺,师姐依然记得。” 宋梵镜不愿影响到宋柴薪的前程,于是轻柔开口。 但却被宋柴薪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 第四步他都能与她共同面对,更何况 还未曾打上门来的‘讨妖盟’?! 正待开口。 突然陈昭禀告,曾与他夺过梧桐魁首的‘江奕’前来,当即叫宋柴薪眉头一皱。 当他看见了一袭青衫,面色沉稳如水,经历世事磨练后,变得成熟许多,就连修为较之不久前见面,都要再度拔高一截的江奕,没好气便道: “你来干什么?” “本镇守现在脾气不好。” “要是‘白先生’来,或许看在他修为的面子上,我还能让他三分。” “但江兄你.” 当伏妖玄躯的气息泄露,顿叫江奕勃然变色,似乎是没料到,短短时间,宋柴薪的修为,竟然再度涨上一截。 甚至 濒临元丹! 思绪转动之间,江奕咽了口唾沫,在这股压力之下,艰难开口: “宋镇守,” “此次‘天倾横祸’,加诸于身,你与宋姑娘都是不世之英杰,白师是特地叮嘱我,说请二位入我‘神血教’的。” “他还说,若是你答应,所有的威胁,都不成问题!” 宋柴薪冷笑: “这老狐狸又打什么算盘?” “我二人遭此劫数,不都是他的手笔,现在来充什么好人!” “告诉老东西!” “本镇守有‘裴南北’州主留下的烙印,他不怕死,尽管前来!” 到了这个时候,宋柴薪脾气是真爆了。 拿宋渊作为实验品,成功检测过裴南北话语的‘份量’后。 他是一点都不怵白秋意那老狐狸了,他要是真有本事拿捏自己,能被裴南北追得东躲西逃? 说罢,宋柴薪毫不客气,大手一挥,直接将江奕拍飞,懒得理他。 要不是如今宋梵镜深陷泥沼,树敌颇多,杀了江奕这个爱徒,可能会叫白秋意狗急跳墙,再招惹到神血教这个庞然大物。 宋柴薪,也不介意一巴掌将他拍死! 被宋柴薪打得一身狼狈,嘴角咳血的江奕,捂着胸一路急走,表情挫败。 从‘心存幻想’到‘接受现实’。 到了现在。 江奕是真觉得 自己这一辈子,都脱不开‘宋柴薪’这三个字的阴影了。 在黑山外, 他见到了阴影里的白秋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涩道: “白师,你猜得很准,宋柴薪根本不怵我们,甚至破口大骂于你。” “要我说” “他性子如此刚烈,我等显然不是一路人,他又怎么可能加入‘神血教’?倒不如.” 可话未讲完,便被白秋意拂手打断,颇不在意道: “意料之中罢了。” “要是简单同意,他就不是宋柴薪了。” “但这就是他啊。” “未来,注定不可限量。” 白秋意嘴角噙着笑,又恢复了那一副笑呵呵的,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眼中的深邃,却是叫江奕不寒而栗: “是时候,散播散播‘谣言’了。” “都说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再加上” “宋柴薪确确实实走过八百道阶,也确确实实踏入了‘武庙’,震动大缉魔主像,只不过却被武庙意志,还有宝瓶州主给压了下来。” “虽令人起疑,但也不至于惹得大动干戈。” “可要是” “传出他傍身了‘缉魔道气’呢?” “当年的大缉魔主,留下的道兵、秘统、藏地.” “有此一气,皆可尽通!” “整个宝瓶,哦不,整个大昭!” “真有人,都一刻都不心动吗?!” 白秋意敞开了双臂: “到了那时,” “只有我神血教!” “才能庇他!” 老者信誓旦旦,似乎一切已经尽在掌握。 数日后。 忧心忡忡的阮秀秀,接到了黑山城的传信,于是双眸缩紧,握紧信件,一脸愤懑: “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还要祸害宋柴薪!” “不行,我一定要拦住那个愣头青!” 说罢,挑选最好的上等宝马。 阮秀秀马不停蹄! 便在骑马赶去黑山,要见宋柴薪的路上! 值此之时 各方,风雨欲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两尊第四步的认可,大势倾轧,与宋梵镜北上抗妖! 玄兵洞。 断了一条臂膀的秦守拙,回到了宗门。 这方坐落于宝瓶州,占据一方名为‘地心熔炉’的天地奇景,不仅可以支撑第四步修为的真人境武夫日常修行。 同时,还能取‘熔心’中淬炼出来的天地异火,用来淬兵。 像是外界流传,供给筑基武夫用的百炼精钢器,在这里都是普通弟子练手的作品。 真正的真传,第二步宝兵,只要潜心钻研,材料足够,亦是随手可锻。 常常有新晋正宗,因底蕴不足,缺少诞生了一缕‘灵智’,可以认主的第三步法兵,镇压底蕴。 所以带着足够的材料与礼品,求上玄兵洞,就是想要换取一柄‘玄兵洞’出品的兵器,也好叫宗门传承,配得上‘正宗’之名。 长此以往,渊远流长。 玄兵洞在宝瓶州,便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关系。 正宗甚至只是配与它攀上交情的门槛。 诸如伏魔寺、宝瓶顾氏、官府缉魔大将府 等等一州顶尖势力。 也都与其颇有渊源。 从玄兵洞中走出来的真传,只要掌握了‘玄兵洞’每代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够掌控的道统奇术‘熔火锻兵法’。 那么未来,必定是板上钉钉,可以锻造第三步法兵的锻器大师! 甚至 若是有朝一日堪破天人玄妙,叩开天门,以天地开炉火,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就算是第四步的镇州重器、道统神兵,都不是炼不出来的! 而秦守拙。 作为玄兵洞这一代,唯‘三’掌握了‘熔火锻兵法’的人杰,结果却在给一个正宗诞生的中品元丹庆贺过程中,被直接废掉了。 更离谱的是。 那个庆贺的中品元丹,还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当消息传回。 连玄兵洞主,都被消息惊动了,勒令一定要讨回个说法,于是派遣了门下第三步的锻兵长老,去往云鸾。 当云鸾发布‘讨妖剑令’,要组建讨妖盟,缉拿宋梵镜时。 玄兵洞当代行走,秦守拙的兄长秦长风,亲自出关了。 秦长风。 玄兵洞最年轻的第三步。 曾以第四步观想图为底蕴,再加上玄体资质,辅以‘玄兵熔炉气’,只因武学技艺差了一筹,差一点点,便铸就了‘上品元丹’! 但,就算差了一丝丝,初踏中品元丹的他,依旧是整个玄兵洞的楷模。 与秦守拙虎背熊腰,天生的锻兵材料不一样,秦长风身材高挑,白衣赤足,额系赤巾,背上有刀枪,腰间悬宝剑,浑身上下,‘法兵’气息缠绕不绝! 简直就是行走的军火库,各类武学,皆有涉猎! 秦长风在药谷里,看到了双臂断折,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的秦守拙,只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废的?” 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实际年纪也就三十的秦长风,生得冷峻,醉心锻兵之道,看上去对谁,都是漠不关心的模样。 或者说,除了自己的技艺,他和谁的关系,都是这样。 “在云鸾山,被‘锁妖林’出山的妖魔废掉的,一個叫白臂猿魔曹巡,一个叫千面妖魅灵素素。” “但云鸾山的剑主曾说,是他的女儿宋梵镜,释放了锁妖林,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真相如何如何,我已不想知晓。” “可天底下.” “洞天不出,哪里能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良药?” “我这辈子算是废了。” 秦守拙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曹巡、灵素素、宋梵镜么。” “我知道了。” “父母离世之前,你拜入玄兵洞,我答应过他们,要照顾好你,是我失职。” “但你这份仇,我会替你报了。” “另外,我会尽力,哪怕耗费再多时间,也会找到为你续上双臂的法子。” 静静的听完,看着秦守拙颓废的模样,秦长风没有多说什么,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随即,十年内,第一次离开了玄兵洞。 同时, 宝瓶顾家年轻一辈元丹第一人,得到了顾家家传道武‘紫阳玄天功’青睐,号称‘千年一顾逢此君’的顾逢春, 亦是广发告帖。 相邀‘幼麟会’的同代天骄,约于梧桐府,相谈茶会。 其中,就有玄兵洞的秦长风。 宝瓶州,幼麟会,发起之人,一共有三。 顾家顾逢春。 玄兵洞秦长风。 还有来自镇妖长城的城头嫡传. ‘白玉京’继承人,齐藏真! 如果说,诸如秦守拙、顾桑,还有他们邀请的那些天骄,是头角峥嵘,未来第三步,有望第四步的话 那么这个幼麟会,或者说整个宝瓶州,真正能称得上惊采绝艳,且已经成势的年轻一辈。 唯此三人! 未来不出意外。 几乎,就将是这三方势力,下一任的继承者了! 【你回到了黑山城。】 【从陈昭口中,得知了如今梧桐府风起云涌,矛头直指宋梵镜,正逢心烦意乱,白秋意还叫江奕前来,给你煽风点火。】 【顿时间,伱勃然大怒,以晋升的伏妖玄躯,以及逍遥境的实力,直接将他一掌拍飞,打出了镇守府。】 【江奕被神血教裹挟,修为突飞猛进,可那又如何,能敌得过他宋柴薪一路以来,全凭自己的努力吗?】 【不过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遭,也点醒了你。】 【如果整个梧桐江湖,对宋梵镜群起而攻之,那么叫她继续呆在黑山城,早晚有一日暴露的话,必会沦为众矢之的。】 【而且,她身上的冤屈如果不能洗刷、洗白,未来只会越抹越黑,叫真相再难大白于天下。】 【那么该如何寻找破局之法?】 【你的脑海飞速转动。】 【很快,浮现出了三个人。】 【宝瓶州主‘裴南北’、缉魔大将‘叶苍’、还有.之前只见过第一面的‘白玉京主’杨休!】 【如果说,江湖能够给宋梵镜定罪。】 【那么,宝瓶州的大昭官府,就能给她洗清罪名!】 【于是你念头一定,决定动身去往‘梧桐府’,找到曾经的缉魔使‘项逐鹿’,通过他的关系,想要主动联络之前前往云鸾山,缉拿大雪山主的第四步。】 【你带着隐姓埋名的宋梵镜,去往了‘梧桐府’。】 【为了稳妥起见,到了梧桐府后,你将宋梵镜安置在了谢家,并且见到了外祖父谢樵玄,向他郑重开口,说此生要娶‘宋梵镜’为妻,并向他阐述了事情的始末因果。】 【但这一席话,却是叫谢樵玄大惊失色。】 【哪怕宋梵镜乃是第三步修行,当着她的面,对你寄予厚望的外祖谢樵玄,依旧第一次对你的决定,表达了不赞同:“对错究竟如何,不重要!”】 【“但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宋姑娘沦为众矢之的,你跟着她,岂不是也要一头栽进这火坑里?”】 【“更何况娶她为妻,你是也要叫整个梧桐江湖,对你展开追杀么!”】 【作为梧桐府的望族之一,之前云鸾山的那一场风波,谢樵玄自然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在梧桐内,与谢家有着交情的‘两望族、一正宗’,梧桐李氏、梧桐乔家,还有清水楼,都有天骄死在了云鸾山,对她可谓杀意腾腾。】 【一座梧桐府,都结下了这么多的‘仇怨’,更遑论云鸾山,还邀请了这么多的其他同道?】 【这些业果,都一一应在了‘宋梵镜’的身上,他怕你栽在里面,从此年少夭折,平白叫一身盖世之姿,付水东流。】 【但你早已不是当年随波逐流的宋柴薪了。】 【对于外祖谢樵玄的善意提醒,你心存感激,但依旧坚定不移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 【于是你孤身一人,到了府缉魔司,见到了项逐鹿。】 【他依旧一身狻猊铠,正值壮年,锐意进取,见到你的到来,并不惊讶,但对于你这几个月来,可谓跌宕起伏的经历,表达了由衷感慨:】 【“当年你与阮秀秀去斩你那同父异母的胞兄,我就知道你小子未来不简单。”】 【“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 【项逐鹿的脸上复杂,拍出了一枚玉符、一枚信令:“事情的缘由,我已经听说了,而且比之外人,了解的多那么一点点。”】 【“而且你小子,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叫人看重。”】 【“如今外面,因为宋梵镜之事,闹腾得‘沸沸扬扬’,多少人千夫所指,骂她是白眼狼,是妖魔之辈,狼子野心。”】 【“结果就只有你,坚定不移,搞得缉魔大将,还有白玉京主,竟然破天荒的,都为你说话。”】 【“缉魔大将说,裴南北州主不会看错人。”】 【“白玉京主说,他的正宗拳道,不会抉择一个色厉内荏,颠倒黑白之辈。”】 【“他们两人知晓你要来,所以在匆匆离去之前,给你留下了两样事物,托在我这,代为掌管。”】 【看到项逐鹿指了指一枚玉符、一枚信令。】 【被大雪山主带走后,你一直对于两位第四步高人的态度,忧心忡忡,这也是为何你想要来寻求庇护,却不敢带宋梵镜的缘由。】 【结果,令你未曾预料的是,只见过两面的叶苍、只见过一面的记名师傅杨休,竟亲自探查了云鸾山之事,并且信任了你,如此种种,叫你颇为感动。】 【你获得了‘杨休的传讯玉符’。】 【你获得了‘宝瓶大将手令’。】 【“那叶将军,杨城主人呢?”接过了项逐鹿递过来的信物,你于是好奇发问。】 【却不想,项逐鹿的表情,瞬息沉重了下去:】 【“镇妖长城原本有三座城头主,坐镇西北荒原。”】 【“分别是‘青冥城’、‘天外天’、‘白玉京。’”】 【“其中,天外天之主魏文山,原本是大缉魔主末期的半妖,一路历经坎坷,才爬到了今天,却在不久前的一夜,叫三千‘天外天’镇妖武卒,齐齐卸甲,随后亲自坑杀了‘青冥城’主,震动整个宝瓶!”】 【“如今半座镇妖长城被打破,曾经‘经天纬地’的阵法有了缺陷,再加上大缉魔主落幕,女帝久不露面,三大祖庭联合神血教,贼心不死。”】 【“所以便在边关,爆发了大战,裴州主一人独木难支,所以这两位才匆匆北上,不日之后,估计征召‘江湖’的调令,就会颁布了。”】 【“另外.”】 【项逐鹿指了指宋柴薪眼前的信物,道:】 【“两位第四步高人,曾给宋梵镜指了一条路。”】 【“那就是以半妖之身,亲自上‘镇妖长城’前线,立下赫赫功勋,到时候,他们二人会亲自出面,为她翻案。”】 【“释放锁妖林群妖诸魔,在事后两位高人探查下,也只是宋渊一面之词。”】 【“只不过因为梧桐、蜀南太多天骄,因她这一场‘元丹大典’,而平白无故的死去,才闹出了这般大的风波,可这并非‘死局’。”】 【“可就算有两位大人物背书,但这一趟,也必定很难。”】 【“而且以宋梵镜的特殊,定会遭遇排挤,她自己也未必愿意去,两位高人这样讲,也是看在了你的面子。”】 【“就算这样.你还是要一条路,和她走到黑么?”】 【看着你拿起了玉符,信令,项逐鹿拧眉。】 【但对此,作为黑山镇守的你,却笑道:“宝瓶动荡,镇妖城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大势倾轧在即,就算没有宋梵镜,我宋柴薪,依旧愿意起身,以微末之躯,挽此天倾!”】 【“但此事,我不会强求于她。”】 【“我需要与她商量商量。”】 【在项逐鹿惊奇的目光里,你坦然收下两位第四步的信物,离开了府缉魔司。】 【回到谢府,你将事情告知了宋梵镜,女子非但没有惧怕,反而眸泛星芒,巧笑倩兮,牵着你的手:“只要有你,师姐去哪,都不会惧。”】 【“更何况,我本就非妖,正像是你说的,只要问心无愧,我便依旧是当年那个‘斩妖除魔’无数的宋梵镜!”】 【“宝瓶州被妖魔动乱,我执剑前往,与你并行,又有第四步的缉魔大将、城头主作保,我有何不敢?!”】 【宋梵镜原本心中不舍,有着万般无奈,但也准备就此离去,不叫宋柴薪和她一并被追杀,围剿。】 【但岂料峰回路转,她看重的意中人,竟能得到第四步的法令,得到了一句承诺!】 【若能在镇妖长城搏杀,立下赫赫功勋,到时候披上‘官府功名’,洗刷冤屈,剑指宋渊,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闻言大笑。】 【这一刻,便知晓,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剑指宝瓶要问鼎‘剑魁’的宋梵镜,回来了!】 【于是,你激活玉符,沟通白玉京杨休,要与她一并,问拳‘镇妖长城’!】 【这时候,】 【你从谢樵玄口中,突然听到了风声,听说了来自玄兵洞、宝瓶顾家的秦长风、顾逢春,两位号称未来宝瓶江湖‘泰山北斗’的人物,驾临梧桐。】 【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山赶海,终于抓住了两尊从云鸾山上下来的‘大妖’,白臂猿魔曹巡,以及千面妖魅灵素素!】 【哪怕二妖魔成名已久。】 【但在这两家道统传人手里】 【依旧如螳臂当车,旦夕便败!】 【他们提着妖魔的头颅,为了自家子弟,也就是当时对你表露善意,但却横遭意外,平白被废的‘秦守拙’、‘顾桑’,报了仇怨。】 【而后,在宋渊组建的讨妖盟,还没有追查到‘宋梵镜’痕迹之前。】 【凭借着道统的关系网,以及蛛丝马迹,二人随即踏上了谢府!】 【刚刚巧————】 【便叫你在收拾行囊,即将离去梧桐府,就将北上抗妖的同时。】 【见到了号称宝瓶州不世出的三大天骄其二,玄兵洞‘秦长风’、顾家‘顾逢春’!】 【与此同时,】 【根据黑山提供的讯息,从云鸾下山的阮秀秀,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谢府门前。】 【刹那,三方碰面!】 【就在眼前!】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宋柴薪悟‘武道天相\’,梧桐府中初相遇,一遇镇守误终身! 梧桐,谢府。 近来发生了一场又一场的大事。 而最近,惹得整个府城掀起轩然大波的 赫然。 便是来自梧桐之上,宝瓶州内的两位‘第四步道统’传人. 玄兵洞,秦长风! 宝瓶顾家,顾逢春! 这两位近几年里一前一后,踏入元丹的州城天骄。 驾临梧桐府! 目的,便是为了自己的亲弟弟秦守拙,以及族中嫡妹顾桑,报了在云鸾山上被废的仇怨。 三十多位梧桐、蜀南的天骄,折戟沉沙云鸾山。 逼得剑主宋渊为了保下门派传承,负荆请罪,甚至不惜以百年传承为代价,广发告帖,请各路高手,围剿宋梵镜。 但十几家正宗、望族,还没逮到那两个从云鸾山上逃下来的妖魔,以及追捕到宋梵镜的踪影。 这两位‘过江龙’,便在初来乍到之时,就于梧桐一南一北,各自提回了一颗头颅! 正是那参与了虐杀诸多府级天骄,饮其气血,壮大修为,才有机会从宋渊之剑下,逃窜而走的白臂猿魔曹巡,千面妖魅灵素素! 值得一提的是。 白臂猿魔曾折断秦守拙双臂。 灵素素曾亲手以妖力,划破了顾桑的整张脸。 而秦长风镇杀白臂猿魔,刚好是在将其双臂折断,全身二百零六块妖骨,拆了个全后,才将他头颅摘下。 至于顾逢春。 他带回梧桐府的灵素素头颅,奇丑无比,血肉沾着,根本看不出来曾是‘倾倒众生’,名扬蜀南府十几年的一代‘名魁’。 二人踏入梧桐,将曾有天骄被暗害于云鸾的正宗、望族,广而告之。 叫梧桐李氏、梧桐乔家,还有清水楼,这三家坐落在梧桐府城内的第三步势力,元丹老祖亲自出面,对着这两位宝瓶州来的大天骄,感激涕零! 可根据道统手段,得到一些隐秘消息的二人。 却没有参与李老祖、乔家主、清水楼主的道谢宴。 而是不约而同的. 去了梧桐府城,最顶尖的‘乌衣巷子’,在尽头拐角的一间宽敞府邸前,停下了脚步! 乌衣巷,前朝代指出身尊贵,身披乌衣以表身份的象征,能在府城中最繁华的桥段,立下如此恢弘大气的家族驻地,自然声威不凡。 而此地,便姓‘谢’! 至今为止,历经梧桐风吹雨打几十年! 三家曾与谢氏交好的正宗、望族元丹高人,一路跟随着秦长风和顾逢春到来,对此表达疑惑: “两位小友,不知来这谢府作甚?” “这两只妖魔,害的十几家正宗、望族天骄,死的死,残的残,叫我等这些老一辈的,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只是两人狡猾,就算有蛛丝马迹留下,大多时候也被其警觉逃窜,一直没有逮到,没想到两位大宗天骄,才刚到来,便圆满而归” “正是该将这大好消息,告诉梧桐、蜀南二府,叫同辈的元丹武夫,感谢感谢玄兵洞、顾家的出手才是。” 留着山羊胡,约莫五十余岁模样的清水楼主,与谢樵玄私交不错,见此犹豫了下,还是率先开口。 却见,在宝瓶顾家号称‘千年一顾逢此君’,一身青衣,面如冠玉,未着发冠,只以一根发绳束发,简单且儒雅的顾逢春,轻轻摇了摇头: “谢家谢樵玄,外孙宋柴薪。” “其姓乃是宋梵镜所取。” “按照宋渊所说,白臂猿魔曹巡、千面妖魅灵素素,是直接导致诸多天骄坠落的原因,那么宋梵镜释放群妖,便是一切事情的起始。” “就算只是一面之词。” “但她惹得第四步降临,与那被缉魔大将、白玉京主镇压的一代妖君,关系匪浅,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北上妖魔叩关,宝瓶州主请出女帝法令,律令江湖,使得诸位宿老景从附应。” “我顾家乃宝瓶世家,仅次于‘巨阀’与‘王侯’出身,遇此大灾,挺身而出,当仁不让。” “但家妹之仇,又不得不报。” “所以便约了秦兄,来此迅速了结此事,便北上抗妖。” “据我所知,二人已失踪数日。” “而秦兄曾于云鸾山,以一件法兵,取了宋梵镜的一缕气息,随着先借锁妖林之物,斩了那二妖,便一路追踪到了这谢府。” 他话说完,头系赤巾,身披白衣,浑身上下足足好几件法兵,光是取一件就能叫元丹高人,视若珍宝的秦长风,掏出一道古朴阵盘,亦是颔首: “不错。” 只见到,这阵盘上有一枚银针,正正好,便直指眼前谢府,非是无的放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官府的七品黑山镇守,包庇了宋梵镜。” “所以.” “今日,我二人才上门前来。” “不论真相因果是何。” “但勾结大妖,却是板上钉钉之事,两位第四步高人,因战事紧迫,无法多呆,但我二人既然来此,自然不能落得个虎头蛇尾。” “要是放过一個真凶。” “岂不是叫落难、残疾的天骄,蒙冤受屈,不得洗刷?” 秦长风一脸漠然,表情没什么变动。 但他对他的弟弟,确实是极好的。 不然就算秦守拙优秀,但要是没他的资源、身份扶持,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得到接受‘熔火锻兵法’的资格,从而一飞冲天。 现在弟弟废了。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但手里做的事,却没有一件是含糊的。 这一席话,说得清水楼主,还有另外两位家主,顿时惊愕,与此同时,随即还升腾起了些许惊诧与愤怒,看着眼前的谢府: “两位小友是说.” “谢家包庇了那宋梵镜?” “这” “我与谢樵玄私交甚好,就算他外孙与宋梵镜有着莫大渊源,但大是大非之下,孰轻孰重,这老头莫非分不清楚?” 三尊元丹气血上涌,都有些义愤填膺。 他们这些天,因为云鸾山的事情,闹得是心力憔悴,一边追剿那两头逃窜生还的妖魔,一边寻找法子,搜索宋梵镜的踪迹。 讨妖盟的第三步元丹们,没有秦长风出身‘玄兵洞’,有着以追踪之人气息,或者曾经遗留下的事物,便能‘指针问路’的手段。 只能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探查,一无所获。 结果,却没想到. 最想要找的那个人,竟然就藏在眼皮子底下? 瞬间,知道这个消息,才刚给谢樵玄说过好话的清水楼主,想起自家死去的麒麟徒,顿时觉得受到了欺骗。 于是连同李老祖、乔家主,终于不再掩饰,爆发气息,只一声大喝: “谢樵玄,老友前来,还不接待一二?!” 刚刚巧! 从城缉魔司接到了宋柴薪,去往了梧桐府消息的阮秀秀,拍马到死,瞬间见到了五尊元丹,心里焦急: “坏了!” 她一刹那,便意识到了宋柴薪呆着宋梵镜前来谢府,应当是暴露了,刚刚巧,便遇到了这几位元丹,过来寻仇。 脑海里的思绪,只在电光火石般闪烁。 随即好似本能一样,阮秀秀便抬起一步,急声开口就想要劝阻,哪怕是直面五尊元丹,也无所谓! 毕竟,说是结冥婚,可那还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况且 人活得好生生的,总不能真只奔着结冥婚吧! 师傅死了,宗门没落,要是宋柴薪也没了 阮秀秀不敢想。 自己会不会彻底沉默寡言,也成为和之前宋梵镜那女人,一般如同冰山高雪一样的心境。 “诸位还请留手.” 话还未曾讲完。 “吱呀!” 谢府的大门,却突然敞开。 秦长风、顾逢春眉宇一凝,连同三位元丹,便见到了. 一身玄衣的宋柴薪,与揭开面纱,露出了一头雪发银瞳的,宋梵镜! “上品元丹?” 秦长风拳头倏忽间握紧。 在他身畔的顾逢春,口中‘哦?’了一声,也是大为诧异。 两人都是年纪轻轻,初入元丹的修为,与秦长风不同,顾家顾逢春,是货真价实的‘上品元丹’! 但就算顾逢春是上品元丹。 面对宋梵镜. 依旧有一种源自先天的压迫感,叫他呼吸粗重了刹那。 叫他心中生出这种‘心血来潮’的。 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之人 乃是凡间‘圣、王、玄、灵’四级资质中,比之他玄级都要更高一筹的,王级资质! “这宋梵镜竟天骄至此?” 顾逢春眉头大皱,一时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如果说宋梵镜的出现,只是叫他们如临大敌。 可. 紧随其后! 在他身畔那个,看上去明明只不过是第二步巅峰‘逍遥境’的少年! 这时 却突然,举起了手中的一枚‘缉魔大将令’,高声喝道: “奉宝瓶缉魔大将‘叶苍’将军手令!” “勒令宋梵镜,北上镇妖长城,入行伍,杀妖以正清明!” “云鸾锁妖林之祸,我宋柴薪全程见证,与宋梵镜从头到尾,并无干系,且她原本身披云鸾白衣,后一柄木剑,杀得衣尽染血,身负重创!” “若是她欲谋逆,欲要勾结外敌” “何须至此?” “今经宝瓶大将、白玉京主查证,宋梵镜与此事无关,但为了叫梧桐、蜀南诸多正宗、望族信服,特叫宋梵镜北上,立下赫赫功勋,以妖魔之血,洗刷冤屈!” 即使面对五尊元丹,宋柴薪依旧眉宇傲然,手执信令,更是叫秦长风、顾逢春这些宝瓶顶尖天骄,也不得不低下头来,正视于他: “你” 顾逢春皱眉。 与三尊被这一出唬住的元丹不同。 作为宝瓶天骄,顾逢春见到过叶苍,要是仅凭这三言两语,就想要将他唬退 还是太小看他了。 只不过, 有了宝瓶大将、白玉京主背书。 确实,也叫他心中本就存疑,只是并不在意的心理,第一次正视,这如此天骄的宋梵镜,是否是因为半妖之身暴露,才被人故意,冠了如此罪名? 大昭才立国几十年,曾经人与妖魔混居,导致的半妖种虽少,但不是没有,在大昭也有着合法身世。 但,到底还是会受人歧视。 秦长风也是一样。 只见到他混身法兵激荡间,踏前一步: “叶苍将军、杨休城主的话,我等自然相信。” “可你一面之词,若是胆大包天,自己作假,又当如何?” 来自玄兵洞的秦长风,双眸如矩,神念驾驭一柄龙纹刀、一柄盘蛇枪,单手执剑,指向谢府正门! 顿时,叫宋梵镜沉默,刚想上前,但却被宋柴薪拦下,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她不能出面,不然越抹越黑。 可. 自己不一样! 这里,不是云鸾山,不是江湖。 而是官府! 是背后有着靠山的.自己的主场! 因此,玄衣少年踱步,看着秦长风极有辨识度的装扮,并未卑微露怯,而是言辞铿锵: “就凭我宋柴薪是官府七品镇守,梧桐魁首,并且得到过州主裴南北点头!” “看着阁下外貌,应当是秦守拙那位,号称‘玄兵洞’近几十年来,最为杰出的兄长吧。” “长风兄,宋渊弑妻以求进取,本人品性一朝暴露,他的一面之词.” “可能信上一句?” “但,我不一样!” 宋柴薪目光凛然: “西北妖魔,曾被驱逐,不过小祸而已,但纵观偌大大昭,隐患不只一处,列位王侯都有自己镇守的区域,腾不出手,才叫这些曾经的旧日权贵,大为猖獗。” “对于宝瓶州而言。” “将其镇压,必要无数武夫,前仆后继,才能平息。” “更何况,镇妖长城内叛,有城头主叫三千武卒齐齐卸甲,叫局势动荡,半个宝瓶府,都沦为战场。” “群妖肆虐,他宋渊扮演了什么角色?” “要不是贪婪弑妻,心狠手辣,那大雪山主何至于孤身一人,叩山云鸾?他若是不在意‘锁妖林’的某些机缘,以他第三步巅峰的修为.” “安能,无法荡涤群妖群魔,而任由他们肆虐?” “作下如此孽,却不思北上抗妖,在生死一线求第四步机缘,洗刷罪责,反而龟缩山门,闭世不出,将罪业因果,甩给他人。” “但宋梵镜,却请我联络两位宝瓶州的擎天支柱,毅然决然,奔赴西北!” “两者之间,岂非是天差地别?!” 一语点醒梦中人! 宋柴薪的这些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泼在了众人脑上。 而秦长风与顾逢春,更是微怔之后,眼神讶然的看向宋柴薪。 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没有两位第四步以自己的‘名声’作保,可能无人会在意这一点,定将矛头直指宋梵镜。 但有了之后. 却又不一样了。 “此子竟能叫两尊宝瓶高人看重” 顾逢春没想到,这个叫做‘宋柴薪’的少年,竟背后如此错综复杂。 嗖! 这时候,因为秦长风的气息压迫。 宋柴薪眉心. 竟若有若无的,显现出了一枚剑印,叫他神魂一顿,冷漠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这是.” “宝瓶州主的烙印!” 秦长风乃玄兵洞传人,一眼就认出了深浅,于是当即罢休,眼里波澜顿生。 而宋柴薪适时踏前: “我将与宋梵镜不日奔赴西北,或许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就在今朝,也或许有洗刷冤屈,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但无论如何。” “五位第三步元丹” “还请,莫要阻拦!” 宋柴薪眼神睥睨,语气决绝,一时之间,竟升腾起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叫哪怕秦长风、顾逢春,都不由退后了一步! 刚刚巧。 闻讯赶来,急匆匆踏出府门的谢樵玄看到这一幕,顿时对谢家这个麒麟儿,惊为天人。 也间接造成了他此后几十年,再也无法忘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究竟有着多么的传奇! 看到宋柴薪与宋梵镜大步离去的背影。 秦长风与顾逢春不由皱眉。 他们两人 竟被压住了气势? “宋柴薪。” 突然间,顾逢春开口了。 而宋柴薪转头: “顾兄有何指教?” 看着语气戒备的少年,他笑了: “不是只有你二人北上除妖。” 他的语气忽得认真: “不管他宋渊如何窝里斗。” “我与秦长风,前来手刃同胞血仇之后,不日亦将奔赴西北。” “到时候.” “你这个第二步,怕是未必能和你口气一般大,胜过我二人。” 宋柴薪怔然。 他没想到,竟激起了这两位天骄的‘争强好胜’之心。 但. 走到今天,他什么阵仗没有经历过? 千百年来,也就唯他一个宋柴薪! 顾家麒麟子,号称‘千年一顾逢此君’,结成了上品元丹,有望问鼎宝瓶州未来的‘巨阀’,但那又如何? 自己到了他这个年纪, 必定能够胜他! 一时间,心中意气,与天赋‘拳中有神’,以及最初练成的‘流星追月拳经’,一刹那风云交汇,再加上近些时日,与宋梵镜经历的种种 叫宋柴薪猛然间,彻底顿悟,一肩有日轮、一肩挑明月,刹那,成了‘日月同错’之相! 武道天相! 他堪破了一门技艺,最为高深的境界! 哪怕只是‘名门’级! 可只要不是道武秘传. 无论是名门、亦或者正宗的武相,都没什么高下之分! 而十七岁,就将一门拳术练出了如此境界 宝瓶古往今来。 从未有过! “顾逢春!” “我说我北上,功勋未必逊色于你,你可信否?!” 宋柴薪朗声大笑,而后头也不回,带着身边人,大步离去! 刚刚巧。 藏在谢府一侧,如同影子一样的阮秀秀,立于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注意到她。 正像是. 她一直都在默默的望着他一样。 梧桐府中初相遇, 一见镇守误终身。 再相逢。 他依旧能从死局破开樊笼。 但阮秀秀 多么想, 能将他身边那个人,换做自己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今日方知天下,倏忽四载风霜过,道不尽这一路降妖伏魔! 宋柴薪带着宋梵镜,在两尊宝瓶州前来的天骄面前,堂堂正正的从谢府正门,大步离去。 当那些被宋渊联合,为了报自家后辈天骄,喋血云鸾山的元丹武夫们,听闻此事前半段讯息,第一反应就是义愤填膺。 心说:你们梧桐府城里的清水楼,还有李家、乔家,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明明自家子弟惨死,却眼睁睁的看着仇敌离去? 但随着‘缉魔大将叶苍’与‘白玉京主杨休’的名字,从后半段的讯息中流传出来. 所有人, 哑口无言。 第四步的真人,还是宝瓶州数得上的泰山北斗,开口为宋梵镜作证,说她虽是妖魔之身,但与‘云鸾大劫’无关。 而且如今西北妖魔叩关,镇妖长城残破. 宋梵镜甚至领了将令,北上而去,以抗妖魔! 当消息传响, 所谓的‘讨妖盟’顿时偃旗息鼓。 哪怕, 云鸾山上,剑主宋渊,以三门正宗法作为悬赏,可有两尊第四步高人金口玉言,为她宋梵镜作保。 在这种情况之下,谁又敢说,她宋梵镜一定就是,那个释放群魔,叫云鸾山彻底颠覆的罪魁祸首? 当消息传回云鸾山。 宋渊愣了。 “缉魔大将叶苍,还有白玉京主杨休,怎会为宋梵镜作保?!”他的面色难看,握着茶杯,运转真气,瞬间将其挤成了齑粉。 那两人在追剿大雪山主之后,根本未曾在云鸾山停留,纵使他们有通天手段,难不成,还能凭空就断定了她宋梵镜清白不成! 就算是他宋渊,作为宋梵镜的生父,也都不信她宋梵镜,一定干净! “定是这两人,见到宋梵镜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未来成为第四步,近乎板上钉钉,所以起了心思,想要将她收为己用!” “可恶,那要是叫我这孽女重新回来,我岂不是.?” “不行!” 宋渊心头一悚,他深知宋梵镜天资的强大,尤其是得了她母亲的精粹妖晶后,恐怕只需五十年,不,只需要三十年 或许,她必将超越现在的自己! 如今自己还能凭借第三步元丹的修为,在风雨飘摇的云鸾山,即使不再显露人前,依旧能够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只要他在一日,那么他就是正,宋梵镜就是邪,自有弟子自发前来,为他辩经。 久而久之,就算宋梵镜是对的,他是错的。 那这黑白,也注定能颠倒过来! 可要是宋梵镜以第四步的身份回来,而且背后还有缉魔大将、白玉京主这等官府高人,镇疆大吏当作靠山,那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没了妖晶,如何堪破第四关? 将两种名门、正宗的武道技艺,参悟到极境,并且融出自己的‘武道天相’? 太难,他做不到。 光是修成一种,就已经耗尽了毕生潜力,更遑论两种,还要推陈出新,走出自己的道路,对于宋渊来讲,不亚于是天方夜谭。 修成一门道级武学,参悟其中的‘武道天相’,借助前人道路,叩开天门? 别说修成参悟了,偌大云鸾山,连半篇残破的道级武学都没,他上哪里去找,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有‘资格’修行。 至于去往十绝关等险地,在生死一线中搏杀,以求晋升第四步 他虽然是元丹巅峰,但在‘天人境’领域里,绝对算不上顶尖,连那些第三步顶尖武夫,都作了枯骨. 更遑论是他? “神血教.”刹那,想起了之前攻上山来,蒙面的那些神血教门徒。 又想起了自己吞服了如此之久‘雪山玄狐’之血,却始终不能将其尽数吸收,不得已,才选择将那枚‘精华’妖晶,作突破之用,放手一搏。 如果, 自己也能拥有‘神血教’的秘法,将人身资质与妖魔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合二为一的话 是否便能够和自己之前所设想的那样,替代‘天人道丹’,借助外力,叩开那一扇门? 宋渊心脏猛得跳动了下。 神血教! 乃是由前朝余孽,所组建汇聚的教派,共分六大支脉。 分别代表了.曾经六位位极人臣的‘王侯贵胄’! 董太师、凉国公、九千岁 这些名字,放在一甲子前。 那都是这片西北大地,站在最高楼的衮衮诸公之巅! 不过如今,却都随着历史的烟尘,烟消云散了。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是曾经如此强盛,几乎半只手,将整个大昭的半边江山,全数压塌的大人物们? 六大支脉,活跃在六方大州,各自在曾经自己的‘地盘’上,盘根交错,根深蒂固。 说不定,府城、州城,甚至神京中枢,都有他们的人蛰伏! 而宝瓶州,便隶属于董太师一脉的‘玄龙白氏’! 董太师,名‘白’,豪侠出身,人龙杂血,从宝瓶州崛起,在一甲子前崛起,一路席卷天下,最终入主中枢,分‘太师’权柄,威仪无二。 在那一日黑夜攻山过后。 宋渊出手,镇杀了一尊神血教的第三步。 从他身上 便搜出了一卷名为‘白氏蜕龙六变法’,著作人.正是当年名震天下的‘董太师’! 本来。 宋梵镜没有北上,解了沸沸扬扬的‘讨妖盟’之祸,宋渊还能压得住心中的踌躇,想要用时间,去抹平与第四步关隘之前的差距,求一个水到渠成。 但现在,时不我待! 要是被宋梵镜那丫头正名,杀回云鸾,自己没有第四步. 就自己干的这一连串事! 这孽女,必会弑父! “白氏蜕龙六变法,每蜕变一次,都能叫人血与妖魔血中和,变得更加精粹,最终凝成董白太师那等‘黑龙相’,就算在第四步真人里,也是拔尖的!” “虽说,那被我斩杀的神血教元丹,只有上半部残篇的三篇蜕变法傍身.” “但对于眼下进无可进的我而言” “也已经足够了!” 即使修行此法,或许有暴露之后‘千夫所指’的风险,又可能有被董太师一脉的‘玄龙白氏’发现,借以追杀亦或者威胁的可能。 但宋渊深知时间窘迫。 他. 已经没有选择! 于是, 将云鸾山大权托于‘阮秀秀’与‘崔蝉’之手。 命他们二人,一个做了代理山长、一個做了锁妖林法脉的长老。 随即,他这个名义上的剑主 便蛰伏进了‘云鸾坪’中的地宫,潜心修行,岁月不知年! 时间飞速流逝。 在这个过程里。 与梧桐府几乎风平浪静不同。 宝瓶‘七府四十九城’,靠近镇妖长城的两座府,‘紫阳’、‘宝瓶’二府! 却是风波,一截高过一截! 【你与宋梵镜出梧桐府,持缉魔大将叶苍手令,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宝瓶府’!】 【解锁地点:宝瓶州府!】 【作为偌大宝瓶州,最为核心的区域,宝瓶府内,天骄无数。】 【因为镇妖长城破损,‘天外天’城主叛逃,导致三大祖庭蠢蠢欲动,想要叩开宝瓶州门户,于是大战打响了。】 【你以七品镇守的身份,带着宋梵镜,入缉魔大将府,见到了两位故人。】 【一位是曾经与你一并参与府试,并且在宝瓶府内夺得‘魁首’的叶淮,这时候,你才知晓,他竟是缉魔大将,叶苍的嫡子。】 【另一位,是曾与你在梧桐府魁首争夺中,惜败你一筹的许作戎,如今再次见到,他依旧还是那一副锐意进取的模样,只不过鬓发不知为何,却已斑白。】 【两人的修为,如今俱都是第二步‘逍遥境’,虽说年长你几岁,但修为进境,却是一点不慢,叫伱不禁吃了一惊,只感慨‘天下英雄,果真如过江之鲫般,络绎不绝’!】 【你带着宋梵镜,与两人攀谈一番。】 【这才知晓,许作戎的师傅,竟是原本镇妖长城的第四步‘天外天’城主魏文山,也就是那个亲自撕开了前沿防线,叫如今裴州主、宝瓶大将、杨休等高人,焦头烂额的导火索。】 【如今他师傅背叛,许作戎悲愤之下,投奔叶淮,意欲重整旗鼓,弑师叩问一句,为何叫‘天外天’三千镇妖卒子齐齐卸甲,平白背上了一口‘叛徒’黑锅?】 【而听到战局如此焦灼,你与二人久别重逢,不由开口宽慰许作戎,讲述自己几分经历,叫他有同病相怜之感,犹然顿生。】 【再加上此前经历,只感叹一句:】 【“此前,我从来没有因为半妖身份,对你有过偏见,因为我的师长魏文山,就是一位半妖第四步。”】 【“我当年曾说,若你想要洗刷世人对你的偏见,那么就要来镇妖边关,以拳染血,证自身清白。”】 【“却不想,一语成谶,只不过如今看来,作用的不是宋兄弟你的身上,而是作用在了宋姑娘,还有我的身上!”】 【“唉!”说罢,许作戎痛饮一口酒,想起这些时日从镇妖长城、一路杀到宝瓶府,一路上因为师傅背叛,所遭受的冷眼,就惆怅无比。】 【一时间,更对你多了好几分亲近。】 【许作戎对你的好感度提升:由江湖相逢→相见恨晚!】 【但听到这里的你,却不禁奇怪:】 【“宝瓶州战局焦灼至此,为何神京没有王侯贵胄,封爵高人,前来驰援?”】 【“亦或者其他州、比如有‘十绝关主’等江湖大豪坐镇的桐叶州,这么多第四步,为何会放任曾经被驱逐出去的‘西北妖魔’,如此猖獗?”】 【许作戎听到这里,沉默了下,而叶淮轻叹一句,则摇了摇头:】 【“宋兄弟出身梧桐府,不了解整个大昭的结构,也是正常。”】 【“当年女帝与大缉魔主崛起的年代,正是‘武道复苏,洞天显现’的最初节点,那时候,江湖人人渴望‘洞天降临’,从而有机会得窥第四步,第五步。”】 【“可最后,大缉魔主竟生生将‘洞天之门’给按住了,叫天变推迟了几十年,到了今天,依旧没有‘洞天’降临。”】 【“导致本就是边荒地带的大昭,更慢了其他‘大域’一步,惹得不少人,心生不满,以为大缉魔主想要‘绝地天通’,以武镇世,行蛮横手段,所以心里不服。”】 【“再加上,本来江湖与大缉魔主就是‘合作’关系,无论是妖魔与神血教时代,还是大昭时代,武夫地位该尊崇,一样尊崇。”】 【“所以谁做主人,对于江湖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朝堂.”叶淮眸光忧虑。】 【“这天下,并非风平浪静,且不说曾经妖魔时代,遗留下来的各种‘禁地’,都需要大人物镇压,像是黑山外那口‘天渊’般,这么风平浪静的禁地,可不多见。”】 【“其次,大昭屹立西北大地,但这天下,并非只有‘西北’!”】 【“事实上,西北属边荒,素来都有蛮夷之称谓,若不然几十年前,也不会人妖合流了。”】 【“当年‘神血教’六尊巨擘,并未死尽,有两尊循江南逃,遁到‘三百川流’的荆楚之地,成为了江南大晋与西北大昭之间,裂土封疆的‘一方诸侯’。】 【“有着大晋的驰援,威胁比之西北荒原的妖魔祖庭,只强不弱,所以朝中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已分身乏术!”】 【“第四步虽强,但也只是初步脱离凡躯,哪里能会千里驰援之法?”】 【“以往女帝镇压朝纲,大缉魔主声威犹在,想要调度,一道命令便可。”】 【“但如今这两位都销声匿迹之下,各方派系谁也不服谁,这时候,听谁的命,谁的威望又够叫人来这西北,干这苦差事呢。”】 【“以往是由大缉魔主布下的‘镇妖长城’够厉害,一道城关,三尊城头主,便能叫双掌妖魔大君,折戟而返,可现在”】 【叶淮一声苦笑。】 【而你,包括宋梵镜,第一次听到这种关乎整个天下的‘秘闻’,也好像是打开了新大陆一样,仿佛第一次,睁眼认识了这个世界!】 【“如今战线大致分为了三道,镇妖长城一道,以裴州主一剑横空,坐镇残城拒妖君。”】 【紫阳府杨先生带着‘白玉京’精锐,扫荡入境妖邪,还有我父以缉魔将军府之力,号召天下缉魔使、缉魔巡守,斩妖除魔,护佑宝瓶!”】 【“两位来的正是时候!”】 【“我与许兄不日就将奔赴战场,不知可要一起?”叶淮眼神发亮,向着你发出了邀请。】 【你与宋梵镜,欣然应允。】 【于是第一年。】 【你与宋梵镜辗转宝瓶府境,先后镇守数城,击溃两尊元丹妖魔,斩‘万妖盟’两千妖众,名噪一时。】 【叫整个宝瓶州最核心的宝瓶府,尤其是对宋梵镜,印象开始了改观。】 【第三年,镇妖长城告急,又有三位妖君叩关,致使裴州主力战五尊,不得已摧毁镇妖长城后手,当即伏杀三尊妖君后败走,叫镇妖长城,沦为历史。】 【同年,宝瓶陷入合围,泾河龙庭‘九大妖君’联手祭出阵图,由泾河龙王亲自出手,欲使‘宝瓶’化作一片泽国,沦为汪洋,从此攻守易位。】 【此战,宝瓶大将叶苍战至力竭,搏杀两位妖祖级别人物,献祭自身,喋血当场,战退两尊妖魔巨擘!】 【同年,神血教于神京暴乱。】 【待到有高人抽身而至,半边宝瓶州,近乎沦为妖魔乐土。】 【以从三品武侯‘斩龙侯’,四品伯‘忠勇伯’等封爵高人为首,联合宝瓶州‘玄兵洞’、‘顾家’、‘伏魔寺’三大道统,掀起反扑!】 【值此之时,你已神魂如烛照,观想‘大缉魔主’,炼至第二步之巅。】 【你与宋梵镜,作为声名鹊起的‘伏魔天骄’,参与了这一场北上的浩瀚战役!】 【这一战,极其惨烈。】 【就连踏足了第三步的‘玄兵洞’秦长风、号称‘千年一顾逢此君’的顾逢君,因为执行战略,都几次险象环生,甚至陷入了六位元丹精锐的伏杀之中,险些陨落!】 【值此之时,你与宋梵镜刚巧率众赶赴,在一番搏命厮杀之中,以拳中有神天赋,磨练三载,终叫‘烽火狼烟、碧血丹心’之拳意,化作‘碧血青天’法相!】 【这一年,你二十岁,大先天之巅,悟两门武道天相,‘日月同错’、‘碧血青天’,拳意已通天,走过了宋渊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你以大先天,力伐元丹,成为了传响‘宝瓶’的神话。】 【经此一役。】 【玄兵洞秦长风、顾家顾逢春,纵使杀妖斩魔无数,功勋不逊于你,但依旧认可了你的驰援与救命之恩。】 【秦长风对你的好感度提升,当前:相见恨晚!】 【顾逢君对你的好感度提升,当前:相见恨晚!】 【第四年,以裴州主、大昭、江湖三方第四步高人,齐齐出手推进,终布下大阵,将群妖群魔,拦于关外!】 【至此,第一次‘宝瓶妖祸’,以镇妖长城破,缉魔大将陨落,裴州主重伤请辞,落下帷幕。】 【此后便是.】 【论功行赏!】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古往今来,最年轻的五品府尊,年轻一辈,拳道第一人! 【这一次的‘宝瓶妖祸’,蛰伏西北荒原的三大妖魔祖庭,并未倾巢而出,只是试探。】 【当有来自神京的侯伯,以及江湖中的高人加入战场。】 【作为此次战役的主谋划者,泾河龙王已经攻破了‘镇妖长城’,并且引得三大城头主之一,‘天外天’魏文山叛逃,并入西北荒原,开辟一脉。】 【即使四年浩荡,使得妖魔麾下,死伤不少,但看到大昭并未行雷霆手段,灭掉三祖庭根基,‘泾河龙王’与西北荒原主持者,便已心中有数。】 【那便是,这大昭明面‘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实则内部权力争端,距离‘分崩离析’.】 【已然不远!】 【“当年聚是因大缉魔主,大昭女帝,如今双方派系的领头人皆不露面,随着天地变数越来越多,哪里还能和当年一般,拧成一股绳,气吞万里如虎?”】 【“驱逐妖魔,奠定人道朝纲,呵,不过就是与你道不相同,便要赶尽杀绝,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等着吧,再过一甲子,定叫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大昭,彻底成为过往云烟,以泄当年旧恩怨!”】 【头角峥嵘的泾河龙王,一身青蓝金纹袍,效仿当年大缉魔主,在‘水淹宝瓶,化陆为泽’之后,挥鞭看向残破的镇妖长城,哈哈大笑。】 【随即,带着妖魔部众折返。】 【在他身畔,‘天外天’城主魏文山,领着四年之前,随着天外天叛乱,只留下的麾下三成武卒,眼神阴鸷,凝望远方大昭。】 【四年前,大雪山主行踪泄露,被白玉京主杨休、宝瓶大将叶苍追杀数日,终于兵解坐化,尸首无踪。】 【这个仇,魏文山记到了今天,依旧心中暗恨。】 【如果说,四年前因一时愤慨,背叛同僚,袭杀了青冥城主,导致这一场席卷四年的‘宝瓶动乱’,还叫魏文山事后惊醒,一阵愧疚后悔的话。】 【随着闻听‘大雪山主’的死讯,顿时便叫他心如死灰,从此便选择了将这一条道路,走到了黑。】 【大昭的规矩是规矩,但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在,他确实行事偏激,一路走来一错再错,但练武求超凡,不就是为了修出一个‘无所顾忌’吗?】 【“叶苍虽死,杨休仍在。”】 【“白玉京主.”】 【“若不是四年前,你一意孤行,自作主张,联络叶苍袭杀大雪山主,我魏文山一怒之下,又岂能走到今日?”】 【“下一次,待到数年,数十年后,昭国大乱,我必定”】 【“与你一决雌雄!”】 【魏文山神情冰冷,一甩大袖,隐于妖魔妖君侧位!】 【随着烟尘滚滚,群妖遁走!】 【待到下一次再来.】 【恐怕,就不会是这样‘试探’了!】 【而是彻彻底底的,不破一州誓不还!】 【与此同时,宝瓶州府!】 【镇妖长城破碎,即使由大昭官府,请来了玄兵洞主修缮,可后人手段,哪里能堪比当年‘鬼斧神工’?】 【曾经的镇妖长城可‘一城当十妖君’,拒西北三祖庭于无物,但如今,恐怕只需要三四尊妖君联袂出手,便能击破,已经大不如从前。】 【但不管如何,这一次的妖魔灾祸,也已退去。】 【但整个宝瓶州,尤其是官府势力,也随即迎来了一场.浩大的地震。】 【镇妖长城三位城头主,‘天外天’叛逃、‘青冥城’陨落、只剩下‘白玉京’杨休一人。】 【官府两位正三品封疆大吏,州主裴南北与泾河龙王斗法,并以一敌多借长城便利,鏖战数位妖君,大小战役十数次,次次披挂上阵,自身深受重创,落下病根。】 【作为整个‘宝瓶州’的总指挥,半州四年陷入战火,她难辞其咎,虽屡立奇功,无人苛责,但裴南北因没有做到为‘大缉魔主’镇守的职责,心中已是陷入内疚。】 【再加上她身受重伤,需要数年疗养,于是选择了主动请辞,折返裴家闭关调养,不再露面,导致‘州主’位空悬。】 【再加上,】 【宝瓶缉魔大将‘叶苍’,死守宝瓶府战至力竭,捍卫了那一句‘既入缉魔司,除死难脱身’的誓言,叫三大祖庭最大的一次攻势,化作乌有,不过也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在了这一片土地,导致‘宝瓶大将’一职空悬。】 【一瞬间,官府两道有着‘大昭气数’加持,堪比正三品武侯的实权官位,叫无数人为之眼红!】 【随着战事作罢。】 【‘封赏宴’起。】 【经过角逐,最终笑到最后的】 【分别是接替了缉魔大将与州主之位的,来自神京的从三品‘斩龙侯’,以及来自六大王侯贵胄之一,受封‘凉国公’一脉的蓝家嫡系,蓝景仪!】 【二人都是从‘神京’调派前来驰援宝瓶州的第四步人物。】 【也是这一场动乱结束,势力洗牌之后,站在了宝瓶州权力之巅的新派‘宝瓶王’!】 【其中,出身凉国公一脉的蓝景仪,任‘宝瓶州主’,斩龙侯,任‘宝瓶大将’,跻身正三品,成为了配享香火,真正意义上的大昭权贵!】 四年后! 宝瓶州府。 觥筹交错,酒宴开席。 各方在‘宝瓶妖祸’中,声名鹊起的新派权贵们,你来我往。 但坐在最为显眼的席位之一,却有一眉宇淡然的青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身躯巍然不动,一席绯衣官服,贵气逼人。 叫旁人从他身畔经过,无不窃窃私语: “这便是来自梧桐府的那位,号称‘宝瓶一州,拳中称神’的宋柴薪,宋镇守?” “相传,他曾以三百武卒结阵,硬摘了一尊元丹大妖,杀得两千妖魔伏尸,震得当时宝瓶大将叶苍将军,对其赞不绝口。” “何止如此?” “一年之前,这位悟尽了来自白玉京主的正宗拳道,成了武道天相‘碧血青天’。” “听说他原本就将一门名门拳术,早早的修行到了极致,这两相叠加.要是再叫他成长個几十年,第四步最难的门槛,岂不是‘水到渠成’?” 这位青年,年约二十,一身绯衣,眉眼冷峻,恍如众人议论的中心。 在他身畔。 发丝如银雪,眸子似皎月,一身轻纱碧落裙,面容随着岁月逝去,竟反而一反常态,显得越发年轻的宋梵镜,静坐于此。 两人一男一女,看上去般配极了,如同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在二人身边环坐着的。 有借酒消愁,眉宇愁思不展的原‘宝瓶大将’嫡子,叶淮。 有一身戎装,曾因师长叛逃而饱受骂名,后因四载杀妖经历,洗刷‘烙印’的镇妖长城,许作戎。 有来自玄兵洞,白衣赤巾的秦长风;以及顾家当代小家主顾逢春。 这‘六人’。 是除却了第四步高人,以及一些元丹巅峰的武夫之外,屡立奇功,功勋卓著,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真正天骄。 外人又给他们起了个称谓,叫做‘宝瓶六子’。 像是四年前,什么顶尖的天骄入场卷‘幼麟会’,比起如今这六人,却要显得相形见绌了太多太多。 用名誉、天赋堆积出的蜡枪头, 与一刀一枪,从血与风霜之中炼出来的. 简直是萤烛之光,欲与皓月争辉! 毫不夸张的讲。 只论功勋! 能够与这六人比肩的, 只有卸甲离去,回到神京的白玉京城主杨休,身边带着的嫡系大弟子‘齐藏真’。 其他的,同辈再无一人! “宝瓶顾家顾逢春,破‘黄风谷’,奇袭‘大磐阵’,四年历经一十七战,斩元丹、先天妖魔三十七尊,妖众数百!” “经呈递神京,衮衮诸公参政,敕封‘紫阳府尊’,位列五品,着深绯袍,配银鱼!” 随着新任州主蓝景仪一身朱紫袍登场,一行行任命桩书,接连颁布! 其中,背后有着‘顾家’作为支撑,盘根接错,资质与品行皆算人中龙凤的顾逢春,在运作之下,更是一跃腾飞,成了‘一府府尊’! “诸位,四年同袍,我等同气连枝,同仇敌忾,若有需要,未来可来宝瓶府寻我。” 对于这则任命,顾逢春显然早有预料。 随着蓝景仪话语讲罢。 顾逢春对于周围的宋柴薪五人,肃然开口,随即起身,坦然应下。 紧接着, 叶淮靠着父辈余荫,以及自己的战功积累,同样获封了‘府尊’之位,只不过. 他获封的,是一州州府的‘宝瓶府尊’之位! 天子脚下七品官,可抵封疆大吏。 同样的,一州州府的府尊,与其他府相比.自然也要沉重了不止一筹。 这对于一个第二步巅峰的武夫来讲.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异于泼天富贵,砸在了脑门之上,未来官府仕途,不出意外,还能再晋上不少。 可看着神情无悲无喜的叶淮。 宋柴薪只瞥了一眼便明白。 如果可以换,他宁愿不要这份一飞冲天的封赏。 随着顾逢春、叶淮作罢。 许作戎,被封为了‘宝瓶府兵马司主’,掌一千宝瓶府武卒,位列六品,居于一府府尊与府缉魔使之下。 至于秦长风,因为背后道统‘玄兵洞’的缘故,婉拒了官府邀请。 不过却得了蓝景仪与斩龙侯,这一对宝瓶州炙手可热的新大能,联名提的一副宛若‘观想图’般的墨宝。 上书:‘山河动荡,护州神宗’八个大字,赠与玄兵洞。 名为奖赏秦长风。 实则为重铸镇妖长城,立下大功夫的玄兵洞主示好。 强龙难压地头蛇。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得稳固稳固基本盘嘛。 等到一众人等封赏完毕。 身披朱紫袍,表情儒雅的蓝景仪、与眉宇疏狂的斩龙侯,便将视线,挪到了宋柴薪身上: “原黑山镇守宋柴薪,四年以来,斩妖除魔无数,立下赫赫功勋,经上代州主裴南北、原白玉京主杨休举荐,擢升‘梧桐府尊’!” 哗! “梧桐府尊?宋柴薪?这.” “他不是才第二步巅峰吗,虽然神魂圆满无缺,距离元丹只差一丝丝,但是.” “梧桐府尊,终归不是普通元丹,能够晋升的呀!” “顾逢春乃顾家天骄,又是上品元丹,四年磨练,早已更进一步,这才勉强坐了紫阳府尊的位子,叶淮虽是第二步之巅,但叶将军毕竟忠烈,也算合情合理,可.” 随着宋柴薪起身。 有人惊愕,掀起了阵阵波澜,表述了质疑。 这质疑的,不是宋柴薪这四年来,那有目共睹的功业,而是 他的修为! 但一侧,宋梵镜却是眸子微亮,一脸惊喜! 四年生死与共,并肩而行,她早已视宋柴薪如同精神支柱。 他能走得越来越高,作为他未来的妻子,宋梵镜自然喜悦。 而且 梧桐府尊! 位列五品! 名义上,有镇压府内‘正宗’的资格。 也就是说,只要等到他们折返. 时隔四载,衣锦还乡,便不是宋渊组什么‘讨妖盟’来颠倒黑白,而是他们 亲上云鸾,以势压他,叫那主次易位! 二者一个天,一个地,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不论其他人神情神色,怎样变化。 作为当事人的宋柴薪,一直以来,都是眉宇平静,接过了任命,不卑不亢的对着新任州主、缉魔大将,道了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便坐了回去。 只看得蓝景仪目露赞叹,说了一句:“处变不惊,胸有沟壑,有凉国公的风范。” 这一句话,险些又在这一场‘宴席’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就连和宋柴薪坐在同一道席位上的其他几人,也差点没坐住,恭喜的同时,一个个目光泛着惊讶,望向宋柴薪,心中只浮起了一个念头: “新任州主对宋柴薪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凉国公,何许人也? 大昭七王侯之一! 那可是和‘大缉魔主’同辈同代的人物! 这. 然而,还不待众人细想。 “我膝下正好有一女,正值妙龄,不知宋府尊可有属意,结一段姻缘?”蓝景仪主动开口。 顿时,叫在座众人一阵恍然。 原来如此 感情夸赞好坏,图穷匕见,是为了拉拢啊! 不过也是。 似宋柴薪这样年纪轻轻,拳已通天的人物. 就算是在神京,也能拔得头筹,傲视同辈了吧? 榜下捉婿,合乎常理! 也难怪连蓝景仪这样新起势的权贵,对此都起了心思。 一侧,斩龙侯眸子眯起,上下打量着宋柴薪,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那绯衣青年只是看了身畔的纱裙女子一眼,便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蓝景仪的提议: “抱歉,州主。” “下官已经有未婚妻了。” 说罢,他取下了腰间佩戴着的‘梵镜剑符’,示意众人,只朗声道: “此剑符六载之前,乃吾妻亲手赠与,不可弃也!” 只见到那剑符通体晶莹,如宝似玉,珠光圆润,刻录一行字:梵镜似琉璃,何时得清净? 一刹那,叫宋梵镜面生红霞,嗔怪的看了宋柴薪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 但那平素清冷的眸子,随着他话语讲完,却是如水润一般,仿佛都能浸透出来了一样,眼神里好像已经没了这‘满堂华彩’,而只余下了那青年一人。 蓝景仪听后,先是惊愕。 而后不由抚掌大笑: “少年意气当如是也!” “宝瓶一州少年郎!” “当如宋柴薪!” “你中意的人便是宋姑娘吧。” 这位儒雅的新任州主,慢慢看向宋柴薪: “宝瓶大将临逝前,白玉京主请辞前,曾与我说,若宋姑娘斩尽妖魔,亲上前线,便能证明,其之清白。” “所以,为秉承旧人意志.” “本州主,当亲笔书就一封‘州令’,告令整座梧桐府,宋梵镜并未勾结大妖作乱,无罪!” “另,” “两位新婚,记得知会一声。” “我当书就一封‘婚契’,赠与两位,权当作是为两位战功卓著,添作贺礼了!” 说罢,大手一挥,哈哈一笑,将此事翻篇,再也不提。 【四年风霜走过,你与宋梵镜历经坎坷,斩妖除魔无数,拳道已然通神!】 【庆功宴上,你得新任州主蓝景仪一声赞赏,称‘不逊凉国公’当年,惊艳四座。】 【同时.得裴南北、杨休离去前,最后的资助,以二十一之龄,成为古往今来,整个大昭历史上,最年轻的‘五品府尊’,惹得州主青睐,想要招婿!】 【不过,却被伱以一枚‘梵镜剑符’为引,博得了个‘情深不寿’的名头,赢得满堂彩!】 【这一年的你,以两种拳道技艺,皆登‘武道天相’,真正做到了在整个大昭的西北领域,‘年轻一辈,拳中无敌’!】 【宴席结束,三日之后。】 【你告别同袍,以及生死与共的几位天骄,携带满身荣耀,与宋梵镜,踏上了折返‘梧桐府’的路途。】 【同样的道路。】 【四载之前,去时坎坷。】 【四载之后,归来之途.】 【却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宋柴薪欲炼‘元丹\’! 哒哒哒! 初春过后,雨水湿润。 马蹄踏在官道之上,溅起泥沙飞射,一连十六骑载着四张华贵的马车,向着梧桐府靠近。 马车中。 宋柴薪眸子微闭,一呼一吸,精气神圆满,双肩一左一右,隐隐约约,有‘武道天相’影响现实。 “四年多的磨练,我内观大缉魔主,已经将神魂打磨到了极致。” “正常人修行大先天,十年金刚身,十年金刚怒目,三十年炼黄庭内功,最终大都倒在‘见神’这一关隘。”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有机缘谋得一张‘神魂观想图’,从而踏破门槛,参悟几十年,终于有机会奋力一搏,拼上一次第三步。” “而我如今” “不出意外,‘元丹’之前的积累,已经算是走得差不多了。” 自从当年凝炼‘伏妖玄躯’之后,宋柴薪历经四年宝瓶杀妖,拳下陨落妖众无数,虽说较之大雪山主,自是远远逊色。 但也不断提升着自身玄级资质,叫自己内观的‘大缉魔主像’,越发凝实。 按照宋梵镜之前所讲,以及宋柴薪这四年以来的了解。 元丹武夫,丹成下品,则可在‘一府之地’纵横。 如无意外,很难由一府跃升到‘州级’的程度。 比如谢樵玄,奋斗努力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 而中品元丹,就有机会在宝瓶州传响‘名声’,未来说不定有第四步的机会。 至于丹成上品, 不是像宝瓶顾家那样,倾尽全族资源供给,再加上自身天赋,确实出彩的话,极难极难,能够做到。 采气、武学、资质、神魂! 缺一不可! 但是,纵观如今的宋柴薪。 采得是‘缉魔道气’,武学‘武道天相’已成,可烙印入元丹,资质乃是玄级,神魂观想的,更是‘大缉魔主’之像! 除却资质,没有达到王体之外,另外三项,都是做到了圆满! 这样的底蕴. 若是凝不出来‘元丹’,那就说不过去了。 就在他心中暗自思索的时候。 “府尊大人,梧桐府到了。”马车之外,来自车夫恭敬的低语传来,将宋柴薪的思绪拉回,眉宇不禁露出了笑意。 “师姐,我说过,咱们会回来的。”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拉过一侧宋梵镜细润如水的冰凉小手,望着这座气氛喧闹,人声鼎沸,以街头巷尾种满梧桐,由此得名的府城. 腰间悬挂银鱼佩,身披五品府尊衣,宋柴薪叹息一声: “好久没回来了。” “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真是令人觉得恍如隔世。” 闻言,宋梵镜眨了眨眼: “梧桐府尊的位子,空悬这么多年,听说就是因为各方竞争激烈的原因导致,谁也不服谁。” “之前在上一代梧桐府尊白秋意,乃是神血教余孽的事情暴露之后,过了一年多,曾有一位上任,不过却被人给整了下去。” “如今你突然空降。” “你说,府城里那些筹谋数年,还有外面对梧桐府尊位子感兴趣的人,会甘心吗?” 宋柴薪能登上‘五品府尊’的位子,可以说,是因为各方面因素导致的。 宋梵镜,也是事后才知,宋柴薪原本的靠山,一个是原来的州主裴南北,一个是如今卸甲回京的白玉京主。 这两人在离去之前,以最后的人脉,再加上宋柴薪自身的功勋,以及自己的功劳攒在一起,才换了一次破格擢升的机会。 毕竟,宋梵镜非是官府中人,这位子又不可能落在她的头上。 所以‘斩妖除魔’的时候,以头颅与妖魔特征计算功勋,宋梵镜常常将妖魔击成重伤,然后交予宋柴薪前来击杀。 不然,就算他天资绝世,战力无双,想要媲美秦长风、顾逢春这些真正的元丹天骄,还是差了些距离。 新任的两位巨头,能看在逝去的宝瓶大将,以及裴南北州主的面子上,信守承诺,为她洗冤,宋梵镜就已经很满足了。 随着劫波渡尽。 能够与宋柴薪修成圆满,琴瑟和鸣,就已经是她现在最为‘憧憬’的事情。 之前去往谢府,遮遮掩掩的那一次。 宋柴薪的外祖父谢樵玄,对她便颇有微词,哪怕现在想起来,宋梵镜依旧抿唇不语。 事实上, 即使她外表上,和二八年华的娇俏少女一般,黛眉如画,身姿婀娜。 觉醒‘雪狐王血’后,又生得清冷中掺杂着妩媚,叫人见上一面,便垂涎三尺,流连忘返。 可, 宋梵镜终归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 而眼前的宋柴薪,才只有二十一岁,正是最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像是那背景滔天,出身‘国公府’的新任州主蓝景仪,都忍不住,想要将自家门下,待字闺中的贵胄少女,许他为妻。 即使宋柴薪效仿民间流传的一则典故,也在诸多宝瓶天骄、元丹武夫,甚至真人级大能面前,也玩了一出‘故剑情深’。 可宋梵镜觉得,自己孑然一人,竟不能为宋柴薪的仕途、修行,提供上哪怕一星半点的帮助。 就算她资质再绝世,但想要成长为能够庇护他的真人,又需要多久? 修行从来越高越难,一重关是一重天,十年能够越过第二步,但想要从‘元丹’突破‘真人’. 却无疑是,有些天方夜谭。 自己能做什么呢? 无非是, 知道他将要面临的‘困境’。 但却又没有解决办法。 只能默默的看着,他自己前来破局。 自从在云鸾山上,几乎失去了一切,但却抓住了‘宋柴薪’时。 这么几年里,即使修为突飞猛进,变得超越以往,越发优秀,但宋梵镜隐约间,能够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性格似乎扭曲了。 她开始变得无比依赖宋柴薪。 就好像他就是她目之所及,能够看到的一切一样。 她能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按照道理讲,像是宋梵镜这样优秀的人,完完全全选择依赖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自己也清楚的知晓。 但. 举世茫茫间。 能够叫她再留恋半分之事,竟是一件也无。 不将目光聚焦于自己‘满心满眼皆是他’的人. 又能去哪,望哪呢。 而似是看破了宋梵镜心事,宋柴薪眼皮轻抬,促狭微笑,捋了下她鬓角垂下的银发: “师姐怎么说着说着,便一脸忧心忡忡的?” “莫非是在心里想,如今此劫过去,待到回归梧桐府,便好明里暗里,暗示与我,快些将你迎娶过门?” 讨厌! “跟你说正经事,你在这跟我插科打诨。” “都是当府尊的人了,叫人看到,岂不是平白笑话?” 宋梵镜白了一眼,拧了宋柴薪一把。 不过却被绯衣青年反手握住,半是嬉笑半是认真,却又装作呲牙疼痛道: “怎么着,这几年刀枪剑戟,血海厮杀都蹚过来了,走之前都说好的,待你洗刷冤屈,恢复清白,有机会站在我身边,可是要和我走的。” “宋姐姐” 突然,宋柴薪又笑了,不怀好意,猝不及防之下,猛地环抱住了宋梵镜。 随着温热的白气,轻吐在女子洁白如玉的耳坠上,‘叮铃’作响,叫她小巧的耳垂,红的发烫: “莫非你不愿意跟我姓‘宋’?” “还是说,伱愿意跟宋渊姓‘宋’,而不愿意姓我宋柴薪的‘宋’?” 宋梵镜羞恼:“闭上你的狗嘴,滚!” 简直倒反天罡! 明明是当年你死乞白赖,要跟我姓的,怎么颠倒黑白呀! “你这人真的是.” 宋梵镜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眼前笑意吟吟,眼角彻底张开,笑起来带着几分邪气戏谑的青年。 但偏过脑袋,随着马车‘咕噜咕噜’驶入梧桐府道,她的嘴角,又不受控制的轻轻勾起。 而这时候,宋柴薪低低的声音,也随之缓缓响起: “师姐,你这四年来,为我攒了不少妖魔头颅,添作军功,这梧桐府尊的位子,功勋也有你一份。” “你的优秀,能叫宝瓶州为之倒悬。”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放眼看整个天下,同辈之间,又有几人.” “可堪与你比肩?” “至于这梧桐府.” “更是不必担心。” 宋柴薪噙着一缕笑: “我若浑然天成,元丹上品,引动天象。” “曾经的故人,各方不甘的势力” “哪個能不服,哪个敢不服?” 听到这霸气绝伦的话语,宋梵镜扭头一惊: “你准备好啦?” “要不再等等,毕竟你还年轻,可根基一证永证,若是不小心.” 宋梵镜瞪着水润晶莹的眸子,楚楚动人,仿佛漾出了一整片星辰,晃得宋柴薪又笑了: “师姐不是叫我滚的吗?” 看着女子秀拳缓缓攥紧,明眸皓齿露出不善。 青年哈哈大笑,目光如鹰似虎,不再调情,而是起身理了理衣襟,道: “宝瓶州得逢名录‘梧桐府尊’,可这偌大梧桐府.” “却没有一个人,知晓我名的。” “今日,便叫数年之前,名留‘八百道阶’的那个梧桐魁首,半妖少年。” “再一次,叫这座府,回想起来那个名字!” “走了!” 路边的梧桐木上,泛着露珠。 早清。 来自州府的马车,驶入梧桐。 待到宋柴薪才刚落座,走马上任。 诸多官吏,武夫,望族,豪商人, 便已听到风声,说是有一位在‘宝瓶妖祸’之中,屡立奇功的少年天骄. 到了这梧桐府,坐上了‘府尊’之位! 瞬息之间,便在这梧桐府,引起了一阵地震! 这梧桐府尊的位子空悬数年,前一任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人给扳倒,拆下了台。 时隔这么久. 是终于,又有人来接任了吗? 而且看着模样,背景还不浅,不然怎能干脆利落,在各方明争暗斗,角逐之间,直接空降? 官府的任命,虽事前会有风声透出,但至于具体是谁,没有任何人胆敢泄露、传谣。 作为梧桐府的两位六品主官。 除却府尊之外。 缉魔司项逐鹿、兵马司主林绍,这两个六品的元丹大人物,曾经主持过‘宋柴薪’府试名额的存在,一大早的,就穿上了各自的官服,匆匆赶来。 按照规矩, 府尊登位! 一府下属,是都要前来觐见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就算是下辖的诸多大城,位列七品的镇守,也必须要递交‘述职信’。 不然就算是根深蒂固,经营多年,将一城打造的宛若铁桶,在绝对的权柄之下. 也不过是‘一纸罪状’,说剥便剥了。 比如当年白秋意仓皇逃窜。 便叫黑山城原本的镇守,隔天便被府城,直接施以雷霆手段,彻底镇压,押入了梧桐刑狱,到了今天过去了数年,人估计早就没了。 这,就是府尊! 一府之地,生杀夺予! 而大昭雄踞西北,也不过只有五州,宝瓶州下辖七府,一府府尊的能量,到底有多高,可想而知! 毫不夸张的讲, 凌驾于正宗之上,只稍逊于道统之下! 也就是因为权柄太盛,导致府尊,至多只能任期三十年,随后便要去往其他职位。 但就算只干三十年,做过一府主官的人,就是还有机会,再往上面,稍稍挪挪! 只需要再前进一小步。 那么地位 不是州府属官, 就是神京中枢! 可谓,是一飞冲天的前兆! 梧桐,谢府。 随着‘妖魔动乱’落下帷幕。 曾经在谢府冬日大祭,为争夺梧桐府试名额,败在宋柴薪手里,号称原‘谢府第一天骄’的谢桥,背着剑,回到了家。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三代嫡系。 谢桥一回来,就受到了热烈对待。 同时,谢府的族人,对于他如今数年不见,已经踏足大先天,甚至金刚圆满的修为,颇为震惊。 老祖宗谢樵玄,更是亲自接见了他,感慨了一句: “等到老夫觐见‘新任府尊’之后,便回来,好好看一看我谢府的麒麟儿!” “当年你败在柴薪之手,远走数载,老夫与你父亲,曾经颇为担忧。” “但现在来看”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行万里路,确实比窝在家里,做一辈子沾沾自喜的井底之蛙,要强出了太多!” 说罢,谢樵玄理了理衣襟,此时发丝泛黑的他龙精虎猛,并无暮气,但精神却显得疲惫不已。 因为数年前,关于宋柴薪的那档子事,虽说‘讨妖盟’拿他与宋梵镜没什么办法。 但却牵扯到了谢樵玄与谢府。 使得梧桐府里,原本与谢家有旧的家族,都因此事,导致关系疏远,连带着谢家的基业,也受到了打击。 这一次,新府尊登位。 谢樵玄就想要看看,能否攀上些关系,让谢府喘上两口气。 看到老爷子神情不对。 从‘宝瓶府’参与镇妖长城战役的谢桥愣了下。 参见新任府尊? 那不是. 他想起了那个在州府,这么多天骄云集的席位之中,依旧耀眼无比, 而自己只能在后方席位,默默看着的那道身影。 顿时不由苦涩。 不止只有宋柴薪,在西北历经风霜,浴血四年。 他谢桥,也是如此,甚至将一门剑术,都快要精进到了意境尽头,可以着手领悟‘武道天相’,足以称得上一声,毅力与天赋并存。 但就是这样的资质。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竟然都无法. 并肩,与那个人,屹立在一处战场,甚至连一次碰面,都没碰过! 谢桥心里也是有几分骄傲的。 他不想用谢家的关系,去与宋柴薪攀关系。 所以直至回家。 他都没有与宋柴薪见过。 但没见过,不代表没听说. 从身侧父亲,也就是谢樵玄的大儿子谢安口中,听说了一些谢家的事迹,尤其是事关宋柴薪的 谢桥,顿时面色精彩。 府尊任职前,不能泄露消息。 可. 他知道啊! 看着一脸愁容两难的谢樵玄,踏出谢府。 “这” 犹豫再三后。 谢桥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梧桐,府城衙司! 诸多武夫、官吏汇聚一堂! 他们看着内室,就好像是望着未来梧桐府的权贵巅峰,于是一个个毕恭毕敬。 而待到谢樵玄带着谢桥走来 原本与谢家交好的清水楼主、李老祖、乔家主,皆是冷哼一声,不欲多言。 当年宋柴薪的事件,叫几家关系生出裂痕,共同排挤谢氏。 到了今天,曾经的旧交,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众人早早到来,心中好奇,就是想要见一见新的府尊,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有些人,则心中不服,觉得梧桐府尊,地位如此之高,哪里是说任便能任的。 然而. 原本早清,晨光大亮的天际。 随着半刻钟头后. 竟突然间,泛起阴沉。 而且还叫,漫天‘清气’,尽往府衙聚来! 府尊没见到。 倒是见到了. 这等异象! “这是.!?” “有人在结元丹?” 在座的,都是有见识的,一眼就道破了其中玄妙。 但是 能引出异象的元丹,最次最次,都得是铭刻‘武道天相’,中品起步。 今日府尊登位,是哪里来的天骄,突破元丹?! 除非 当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集在了,那道府尊帷幕的背后。 于是霎那, 连同缉魔使项逐鹿,兵马司主林绍在内的梧桐巨头们。 一个个的,皆是眼神各异,极为精彩,复杂难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今日,我宋柴薪元丹上品,梧桐诸雄,谁敢不服?! 梧桐府城,府衙司中。 两位正六品的官员,缉魔司项逐鹿,兵马司主林绍,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有不敢置信的神情流露而出: “这新任府尊,莫不是连‘元丹’境都未至?” 两人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个念头,只觉惊悚无比。 一府府尊,位列五品,位高权重! 试问,一个连下辖‘正宗’与‘望族’之主见了,都得低半个头来的位子 主事之人,可能是一个连元丹境,都没有修行到的存在么? “何其荒谬!” 人至中年,面皮子抖动的林绍震怒一声,随即抬起脚来,就想要闯入帷幕之后,去看看这位‘新任府尊’,究竟是何方神圣,有着怎样的滔天背景。 作为六品兵马司主,林绍熬了几十年资历,在几年前,好不容易有了争夺‘梧桐府尊’的资格。 结果,他没争得过白秋意走后,从州府中空降过来的那位‘新府尊’。 而后,使手段明争暗斗,好不容易,将其给斗了下去。 紧随其后,便迎接来了‘宝瓶妖祸’。 因为梧桐府并不与镇妖长城、宝瓶府接壤毗邻。 再加上林绍官居兵马司主,可以说是府尊之下,左右第一人,他自然没什么必要奔赴前线,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争什么‘功名利禄’。 但谁想到 有人竟以‘军功’封了府尊位,再一次叫他数年筹谋,准备填补顺位的心思,落了空! 本来就憋了一口气的林绍。 在来之前,心中已经在想这新任府尊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杀了多少個元丹妖魔,才能走到今天。 想着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将他扳倒,再往上挪一挪,争取有生之年,不说脱离宝瓶州,去往神京中枢任职。 就算能够更进一步,也是好的。 可到了门前! 他才发现,这新任府尊,竟然只是一个连元丹都未炼成的小子! 诚然, 他或许是个天才。 一到来,就展现了凝丹异象,代表他必然是将一门技艺,修行到了‘武道天相’的程度,并且淬炼在了‘元丹’之上,不出意外,突破第三步,丹成中品已是板上钉钉。 但只是中品,就能叫他多年筹谋,一朝落空吗? 更何况,这根本于理不合! 说罢,林绍鼓起气,就想要直接掀开帷幕,闯入府尊休憩的地方,不过却被一只手拦截了住: “林兵主,注意身份。” 缉魔司的项逐鹿伸出宽掌,拉了下他,想要提醒林绍,这里是府尊衙司。 别说里面坐着的是第二步巅峰了的‘年轻天骄’了。 就算是一个毫无武学修为的凡人,只要坐在了那一张位子上,他们就得敬上三分。 不然,视大昭为何物,州主为何物? 需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暗地里怎么着,使了什么手段,管不着。 但是起码,在这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不能太过放肆! 对此,林绍转头,面色阴沉: “项缉魔使,你与我共事多年,当年白秋意个老匹夫,没有暴露身份之前,我等三人,便为了梧桐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数年一度的府试,更是为了整个梧桐府,乃至于大昭,输送了多少人杰!” “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捍卫宝瓶,杀妖无数,获封府尊!” “若真是这样,那么得位之正,无出其右!” “可一个第二步巅峰” “他能立下什么滔天功勋,才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就算你爹是官府‘第四步’,也不应该! 到底是哪个公卿贵胄,亦或者州府里的大人物,连脸皮都不想要了,硬插自己的后辈,来谋求这‘府尊’之位? 他林绍虽距离第四步真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好歹是府城里跺一跺脚,就能震三震,统掌上千‘武关’府兵的兵马司主!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官不如现管。 纵使这新任府尊背后,那远在天边的靠山,能够一手遮住宝瓶‘半边天’。 但这么大的州府,如此不成体统的行径,难不成,还能没人治得了? 林绍怒气冲冲,就欲闯入。 眼看着这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兵马司主带了头,位列各个枢机政要,对标一城镇守的七品官吏,还在观望。 可听到风声赶来觐见的‘江湖武夫’们却不愿意了。 什么意思? 如果抛开身上的大昭官服来讲。 那么大家出来混的,讲究的就是实力。 府尊作为整个梧桐府官府体系的龙头,实力毋庸置疑,就该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然而,这下好了。 一个第二步的小辈. 竟然直接挤到了诸多元丹前辈的头上去! 这叫好几家百年望族,打拼数代的正宗门派. 颜面往哪里搁? “新晋元丹,即使是个中品,但想要修成第三关‘天人境’,压服一州,起码也得三五十年吧。” “没有这三五十年,在座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怎能叫一个小辈,平白无故的压在头上?” 梧桐府城,有‘七家’正宗级主脉。 分别是三宗门,四望族。 这一次,闻讯赶来的有李家的李老祖李延、乔家家主乔郸、以及清水楼的楼主,清水先生。 还有来自谢家的谢樵玄。 作为名震梧桐的宿老。 李延、乔郸、清水楼主,都是成就元丹许久的人物,虽不至于像谢樵玄资历这么老,但也在元丹磨练了几十年,于梧桐府根深蒂固。 府尊有权力收取‘正宗’赋税。 但个中‘程度’,全看当官的手段硬不硬。 毕竟按照规矩,正宗在府城的产业收益,可都是要缴纳十之二三的,这一笔笔堆积起来,就算供养一位元丹,都不算离谱了。 谁交出来,不嫌肉疼啊? 所以, 眼看林绍不服,府尊式微。 这三个家大业大的元丹老东西,第一个便叫唤出声。 林绍之前为了角逐梧桐府尊,将府城境内的宗派、望族,可算是上上下下,全打点了一遍。 李延的李家,做的是‘大药宝丹’的生意,族中与大昭境内,唯一能与‘丹霞山’比肩的‘药王谷’,有着合作。 乔家乔郸,曾搭上过‘玄兵洞’某位长老的线,常年以‘玄兵铺子’的名头,贩卖各种兵器,供不应求,有些一年开炉一次的招牌,更是千金难求。 这两家的产业,都是那种‘钱财收割机’,自古穷文富武,像是大先天之后,则更甚矣,宝药、玄兵.哪一个不是叫从上到下的武夫,眼馋的不行? 林绍估摸着私底下,许诺过若他‘登位’,便优待几家产业,大家和气生财,谁也不苛责谁。 因此,李延和乔郸,自然更希望林绍能做这府尊,可惜天不遂人愿。 但看到林绍有所动作。 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眼见到,有人壮胆。 作为兵马司主,常年养出了一身骠悍气的林绍,人道中年,脸色一板,更是不怒自威,冷哼一声,就想闯入进去! 然而———— 噌噌噌! 一道隔空凝成的雪白剑影,陡然自那帷幕后方,横劈出来! 林绍感受到了危机袭来,浓眉微皱,探出大掌,抽出腰间短斧‘金龙火斧’。 凝聚元丹真气,大手一挥,便斩出了一道虚幻龙影! 他的这一口‘宝兵’削气如泥,乃是请了玄兵洞长老亲手锻造的。 虽然没有传闻中,由玄兵洞嫡传的‘熔火锻兵法’锻造的武兵,那么鬼斧神工,但放在外界,依旧是难得一见,足以作为正宗的镇宗宝器! 然而,就是这样一斧! 却. 没有直接将这剑意斩散。 “嗯?” 察觉不对。 这位六品的兵马司主,身形一震,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明显的惊愕,待到危机逼近,来不及思考,便猛得转身,后退了数步。 哗! 随着林绍身子后退,背后兵马司披风扬起, 剑影袭来,刚刚好 便将他肩后披风,直接斩落半截! “哒哒哒” 一道发丝银白,面貌极其年轻,不过二八模样的女子,并起剑指,轻轻挥下。 随后脚步不急不缓,踩着地板,便堂而皇之的走出,踩在那半截鲜红披风之上,随后冷眼看着喧嚣的众人: “府尊面前,” “也敢放肆?” 女子一声轻叱,矛头直指林绍,看着他身上披着的兵马司绯衣: “你是六品兵马司主,妄议上官,还想闯入,该当何罪?” 宋梵镜眉眼微挑,凤眸冷冽,四年以来杀妖无数的威压,叫在场一众的梧桐元丹、官府七品,都不由变色。 这女人是何来历? 等等,银发,雪瞳,还有不加掩饰,若隐若现的半妖血 “怎得与几年前,被‘讨妖盟’讨伐的那个宋梵镜,这般相像?”有武夫呢喃疑惑。 “不,就是她,我曾经见过这个女人,她如今竟然强大得如此可怕?”有官吏双眸一缩。 “云鸾山数年之前遭遇重创,但在新任山主阮秀秀的引领下,隐约有重新起势的迹象,本以为那女子,就已足够出彩,但现在见到了当年的宋梵镜” “才知,为何说‘云鸾双珠’,只听过宋,却不闻阮!” “宋梵镜北上抗妖,洗刷冤屈,听闻前几年就战功赫赫,眼下归来,莫不成冤屈之名,真是误解?” “可她要不是新任府尊。” “那么,她出剑护法的那位府尊,又是.谁?” 有人心里浮现了大胆的猜测,但不敢确定,有人则震撼不已。 谢樵玄更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宋梵镜。 顿时,身子骨颤了下。 宋梵镜在这。 里面的新任府尊,没有突破元丹。 那么 他是?! 老头子捏了把身侧的嫡孙谢桥的肩膀,眼神里流露出了震撼: “谢桥,里面那个人,你见过没?” 跟随在他身侧的嫡孙,闻言眼神奇异,轻轻颔首的同时,苦笑不已: “同在西北抗妖魔,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又怎能没见过呢。” “不过老爷子,你可以再自信一点。” 听到谢桥的暗示。 谢樵玄不是傻子。 闻言一个激动,险些当场晕厥过去,还是急喘了两口气,才稍稍缓和过来。 紧随其后,他就想要大笑,但因为场合不对,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禁不住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耳语,贼兮兮道: “里面那个人真是你堂弟啊?” “要老夫来讲,这些老东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里面可是五品府尊,乃是大昭钦定,也是他们能够肆意妄为的?” 谢樵玄鹰钩鼻一扬,斜瞥了一圈,不由冷哼。 看得谢桥一脸讪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老爷子。 明明你之前,虽未明说,但也对那‘乳臭未干’的新府尊,表情上表达了质疑。 怎得一转眼,就翻脸翻篇了? 伱老也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啊。 谢桥心中腹诽,还未回应,便听到林绍堂前一声冷哼: “一代府尊,保境安民,妖魔祸、缉魔榜、神血教.一应事务,若是发生,便都要由府尊过问。” “试问,一个第二步巅峰,能镇得住一府七城?!” “要本官来说,” “倒不如表奏上官,自动请辞,前去任职一方镇守,再修个三五十年,说不定,也能博得一世清流!” 林绍踏前一步,针锋相对,退都不退。 倒是惹得宋梵镜笑了笑: “那么.” “按照这位的意思,什么样的人,才能做镇守?” “起码,也当能叫堂内诸多元丹,心悦臣服!” “而区区第二步,或者说以为当着我等的面,成就中品元丹,就能做到了?” “荒谬!” “除非他刚证元丹,便入‘上品’,叫那天象龙虎交汇!” “若不然,我林绍绝不会服!” 林绍寸步不让,一意孤行,执拗的就想要闯入。 宋梵镜不允。 场面一瞬,陷入了僵持。 “这兵马司主林绍,还真是想这镇守位想疯了,一看缉魔使项逐鹿不跟他争,这几年一门心思往里钻,到头来,终归一场空!” “这样胡搅蛮缠,得罪上官,真真是于理不合,不行,老夫看不下去了,也要上去说两句公道话!” 就在谢樵玄吹胡子瞪眼,有些受不了,就想要撸起袖子站上去时 突然间! 梧桐府,衙司上空! 仿若有天雷劈打,狂风怒号! 伴随着‘日月交错’、‘碧血青天’两种不同异象,交错,融合,开始映照半空. 隔开窗户,不时有人看得见这份异景。 于是想起古籍之中记载,有人元丹上品,修成武道天相,在烙印自己根基的时候. 便会将自身的‘武相’显现,映照长空! “难道说?!” 砰! 突然间,宋梵镜背后,那始终未曾露出冰山一角的静室,突然有动静传出。 而后,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清气’,向着其中倾泄而去,吹得一众元丹,东倒西歪! 随着‘灵气汇玉液、黄庭转虚丹’,在这衙司内堂,宝光大绽。 一绯衣大裳的青年衣袖纷飞,浑身透露璀璨,无漏无缺,撇开屏风,便随即大步踏出: “林兵主,久违了。” 青年眉心有‘丹纹’凝聚,那是‘上品’的象征,寓意‘丹成无悔,与神相联’,不成上品,连显现的资格都没有。 当他那邪气凛冽的棱角面庞,暴露在了众人之前. 即使谢樵玄有所预料,可突然见到这一岔子,依旧震得不轻,面色涨红。 只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是竟然真是我谢家果真祖坟冒青烟了!” 而项逐鹿更是如遭雷殛,不敢置信几年不见的后辈,竟然.竟然 后来居上? “怎么会是他?” 霎时间,几乎绝大部分人,都在心中狂呼,他们看着这个人,想起了几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名字,都不敢相信,不敢置信! 梧桐府,走马上任的新任府尊. 竟会是———— 宋柴薪?! “你方才说,” “第二步不服,刚证元丹,也不能服,只有上品元丹,惊世骇俗,才能服众。” “那么.” 青年双眸如矩,炯炯有神,直视身躯僵硬,呆立当场的林绍,弹指一笑间,不由朗声道: “很简单。” “本府尊今日便‘丹成上品’,证给你看!” “不就是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朝迈入第三步,拳中有神,敢叫龙虎不抬头! 轻飘飘的言语落下。 梧桐衙司,一片死寂。 唯有那二十出头的青年,负手而立,睥睨群雄,同时口中淡淡称道。 一句‘很简单,我成上品元丹,不就是了?’ 顿时,恍得众人哑口无言。 尤其是,首当其中的。 便是那手操一柄布满金纹的‘金龙火斧’,一副剑拔弩张模样的林绍。 此时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宋柴薪好似携龙跨虎,满身狂气不可收。 随着水到渠成,强势踏入第三步,黄庭丹田开始转化为‘元丹’模样,这位新任的梧桐镇守,俨然已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未曾露面之前, 梧桐府的左右二把手,还有诸多元丹武夫,堪比一城镇守的七品政要,名义上是‘觐见’,但自古以来,都是弱主难压强臣。 再加上,经过自己这‘兵马司主’撕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后. 这梧桐府尊宋柴薪,自然也知晓,他今日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本来以为,一个区区第二步巅峰而已,就算突破,是个中品元丹,又能如何?了不起也就是得到一声‘天资斐然’的称赞罢了! 整个梧桐府,每隔个十年八载,数遍诸多正宗、望族,也不是出不来,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这么多年了。 也没见哪個入了中品元丹,成了第三步,就能直接高歌猛进,视之后修行,如履平地的! 但偏偏. 今儿个.出了意外! 叫贵为兵马司主的林绍,几度喉咙滚动,想要说些什么。 但当林绍看着宋柴薪强势踏出,牵扯十里天象变幻,一颗上品元丹,已是板上钉钉,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顿时间, 骑虎难下! 数年之前。 作为兵马司主的林绍,曾高居堂上,以师长、座师的身份,为参与府试的宋柴薪,打过‘府试’之分。 二人之间,原本便有这一层渊源。 只不过,那时候的林绍,贵为六品兵马司主,左右是府尊白秋意、缉魔使项逐鹿,是整个梧桐府最拔尖、最尊贵的那一小撮人! 毫不夸张的讲。 他若是那时候,打心眼里瞧不起宋柴薪,那么宋柴薪莫说之后踏上八百道阶,甚至震动武庙了,他连魁首都拿不到,恐怕就会在‘武斗’之前,便被筛了下去! “宋柴薪” “你竟会是,这一任的梧桐府尊?” 林绍几度平复心情,终究还是压抑住了心中的震撼与嫉妒,同时语气苦涩且艰难的开口,左掌更是禁不住攥紧,死死握住斧柄,压制着心头的不忿与不甘。 凭什么! 曾经在他眼里,甚至不值得去过多关注的一个小人物 如今,竟然能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凌驾在他的头顶之上? 这,叫林绍万万不能接受。 而且,这宋柴薪还结了上品元丹?? 整个宝瓶州,几十上百年,也就出那么几个,梧桐府自大昭建立以来,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这第一人刚巧不巧,就偏偏. 在这个时候,蹦出来了呢?! 还是在他前脚说完,他宋柴薪若成‘上品元丹’,自己便心悦诚服的同时,便出现了! 简直将自己的这一张老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扇的是‘啪啪’作响! 听到林绍的言语。 “怎么,兵马司主大人,是觉得我宋柴薪,做不得这一任梧桐府尊么?” 宋柴薪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府尊衣,银鱼佩,又一一将府尊令、城官印、来自州府的任命状,一样样,一桩桩的,全都摆放了出来。 同时,目光扫视一圈,依次停留在了李家老祖李延、乔家家主乔郸,这些既是府中根深蒂固的百年望族,又是方才暗搓搓的,支持过林绍的元丹武夫们,语气淡淡,道: “诸位觉得,普天之下,能有人胆敢假冒大昭,州府的官印,任命书信么?” “还是说,我宋柴薪成了上品元丹,也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嘎吱! 脚踩在褐木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宋柴薪一步一步,逼近林绍。 同时,第一次催动属于‘元丹’的真气。 武道天相,如同披星戴月,在他背后升腾而起,沉重如汞的血气爆发,好似一座活火山,在这一刻喷涌,将空气都染得灼烧,炎热了起来。 当年一张‘烽火狼烟,碧血丹青’图,宋柴薪从中悟得拳法,得到了白玉京主杨休的认可,成为了他的门下记名。 四年以来,他曾私底下里拜会过杨休好几次,也得知了那张图里的拳名,号称:‘碧血青天拳’! 将此拳修至意境尽头,可悟正宗级天相:‘碧血青天’。 这是当年杨休将第三步钻研到了极致,进无可进后,为了研究‘第四步’玄妙,融合一身所学,在草创出自身‘道级绝学’之前,悟出的正宗拳道。 如今,被宋柴薪彻彻底底继承之后。 在这梧桐一府,一经显现,霎那技惊群雄! “是刚刚破境元丹,导致天象一闪而过的气息!”李家的李延李老祖头皮发麻。 “正宗级拳道悟出的‘武道天相’.都说正宗拳道法择人,能将其修行到了意境尽头,还是在第三步之前,世所罕见,真乃世所罕见!” 乔家家主乔郸长叹一声,想起几年前义愤填膺,问罪于谢府的情景,面皮抽搐,不由自主,便看向了一脸兴奋,手舞足蹈的谢樵玄。 顿时间,更抑郁了。 如此麒麟儿。 为何,偏生在了他谢家? 而自家原本有望中兴的杰出子弟,却葬送在了数年前的云鸾大劫之中,待到自己再次看见,已经沦为了一具干尸。 如今,随着西北妖祸平息,宋梵镜折返梧桐,号称洗刷冤屈。 那么当年之事,罪魁祸首,究竟又是谁? 自家这一口气,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到这里,乔郸气极。 但看着那道明煌煌挺立着的身影,好似云鹰着身,又若熊熊火炉,顷刻间燃烧着,气息狂放,惹得众人不敢抬头直视。 他又瞬间哑火了。 怎么算, 找谁算? 真是一笔糊涂账! 而随着一阵阵如山似海的压力袭来。 直压得林绍肩头沉重如山。 终于没绷得住,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大字: “好,好,好!” “本官.” “认了!” 说罢。 眼瞅着眼前的绯衣青年,眼神里露出了凛冽,林绍咬牙片刻,终于一甩大袖,哼了一声,便掉头就走。 不过,却被一手探出拦住: “且慢。” “兵马司主,还没说你到底服不服,听不听从” “府尊调遣!” 嘴唇翻动间,手脚不停,宋柴薪一步迈出,掌若覆火,一拍上林绍的肩,便好像是接触到了一道‘炸药桶’一样,可谓一点就着! 一下子,就叫林绍脊柱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腰胯一扭,便收斧挥拳,作势就要捶开宋柴薪: “怎得!” “宋柴薪,你还要做什么?” “未免欺人太甚了!” “本官乃是六品兵马司主,元丹成‘龙虎’,高你不止一筹,你虽是上品元丹,但想要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可不是短短两三年,就能做到的事儿!” 拳劲覆盖元丹真气,林绍终究不敢斧劈府尊,不然真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点事,他洗不干净,但是. 刀剑无眼,可拳脚碰撞,就算吃瘪,他宋柴薪又能如何? “本想一走了之,是你非要逼我留下,自取其辱的!” “小子!” “本官当年能点评你武艺,这才几年?” “你以为,伱现在都能与我扳手腕了不成!” “反了你了!” 心知自己前不久的张狂举措,叫宋柴薪记在了心里,所以才叫这小子‘新官上任三把火’,拿自己来点。 但因一时动怒,倾泄了自己内心想法的林绍,自然不可能承认这一点。 眼见宋柴薪铁了心,就要拿自己立威,林绍面无表情,衣鈌纷飞,粗壮的手臂砸出,拳如金龙腾空,‘龙虎’劲力,尽凝其中! 第三步,号称‘元丹’境! 而元丹境,亦有三关! 第一关,‘玉液虚丹’。 第二关,‘龙虎凝丹’。 第三关,‘天人道丹’! 林绍便抵达了这第三步的第二关,彻底将黄庭元丹‘由虚凝实’,并且将自身的气血劲力,提炼升华,化作了更加强横的‘龙虎神力’! 相传。 在一百年前,洞天尚未反哺,天地真气尚未彻底复苏,第四步绝迹的时候. 曾有‘天下第一猛将’,立足于‘天牢关’前,一人匹敌千军,鏖战四轮,连斩三位元丹宗师,震惊天下! 那时候的他,就是熬炼出了‘龙虎神力’,号称天下第一神将,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三步后,一步一重关,上品元丹虽强,但本官还真不信,你能将我压得抬不起头来。” “宋柴薪,你不给我留台阶,本官自也不必迁就着你!” 砰! 屋檐炸开,龙虎神力如龙腾空! 轰! 同一时间,宋柴薪气血如龙,凝聚‘碧血青天’武相,腹部‘玉液’凝成的虚丹疯狂运转。 他的眼神绽放神光,脚下踩踏,将府衙板道,踩出了道道深坑,一个呼吸,筋骨齐鸣,踏出十步,一字崩拳! 腰胯转动,脊梁如弓,拳似离弦之箭! 径直,便与林绍拳拳相碰! 刹那, 两种截然不同的武道天相,代表了两尊第三步高手的武道意志,正在碰撞! 两人一‘金’一‘青’,博弈的余波,震人耳膜,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气浪,直叫旁人眯眼,再睁不开! 少顷少顷之后! 林绍面色扭曲,只觉拳掌酥麻,那提起来的一股股‘龙虎神力’,竟被对方以一种离奇的手段,彻底破去,叫他根本占据不到一点便宜。 就在林绍心中犹豫,踌躇两难之时! 宋柴薪却是气势高涨,得理不饶,向前再度一踏,如同龙象践踏,震得他心中一颤! 武道未分胜负。 但. 若是打了个五五。 与他林绍而言,与‘败退离场’,又有何区别?! “好你个宋柴薪,你.!” 一刹那,林绍气血倒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宋柴薪却是当空挥拳,如同炮弹,炸开了一声‘嗡’响,冷笑着: “兵马司主,按照大昭规矩,我是府尊,你是六品,你,见我应该称尊。” “按照江湖规矩,你与我不分伯仲,若是继续搏杀,生死斗阵,本府尊焉能怕了你?” “两道道理,你都不占。” “那么,你到底是要按照江湖武夫规矩,不管不顾打到底,坐实个‘以下犯上’的名声,还是要按照大昭的规矩,做你该作的事?!” “我!”林绍咬紧牙,只觉阵阵气血倒涌,眼前险些一黑,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眼神好似一匹野狼,盯着看了好半晌,终归 还是低下了头: “卑职兵马司主林绍,僭越府尊,出言不逊,是我有错在先。” “本官.认罚!” 宋柴薪冷冷开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可天下有天下的规矩,犯错了,就得认罚。” “念你初犯,便先卸下‘兵马司主’的职责,自去‘缉魔司’领三十‘降魔棍’,不得运用气血,真气,你可服?” 哗! 此言既出,满座哗然。 就算是一直默默听着的缉魔使项逐鹿,都不禁暗自咂舌,心想宋柴薪这小子,可真够狠的,这般惩罚,是否有些. 太过了? 缉魔司的降魔棍? 那可是专门打那些‘罪孽滔天’的缉魔榜元丹的! 一棍下去,不用元丹真气,恐怕当即就得皮开肉绽,三十下 半条命都没了啊! 这还不算。 这打的,哪里是人? 这打的,是林绍这‘兵马司主’,活生生的脸面! 真叫他在缉魔司里,连挨三十下,连叫三十声,怕是事后休养生息好了,也不用再在这梧桐府的一亩三分地上,继续混咯 “宋宋府尊当真要彻底撕破脸么?!”林绍蒙了,他似是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宋柴薪还揪着不放。 于是,眼神瞬间转变,好似恶狼,彻底绷不住了。 “注意你的身份,兵马司主。”宋柴薪神色冷冽,不吃这一套,铁面无情。 作为从泥沼中爬出来的人物。 他深知一个道理。 那就是, 一旦一个人,对你起了不满,那么朝夕相处,想要叫他对你印象改观,千难万难。 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用尽一切手段,整治于他! 林绍想要将他宋柴薪弄下去,好自己做在这张位子上,而且在第一天里,便图穷匕见,给他留下了把柄和小辫子。 他宋柴薪得知了,又岂能叫他好过? “你大可以一试!” 绯衣青年把‘府尊令’一举,招手一挥,瞬间‘神魂御物’的手段显现,随着堂前一口剑柄雕刻着‘昭’字的烁金宝剑,被他抽出: “看看,我大昭梧桐府,斩犯上不尊之徒的剑,还是否利否?” 刹那,剑刃直指眉心! 当即,叫林绍眼神仿佛能吃人,但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敢动一下. 明天! 就不是府尊‘宋柴薪’要拿捏他了。 而是,整个宝瓶州,乃至于大昭,都要摘了他的兵马司主之位! 他走到了今天, 岂能甘心? “卑职.” “领罚!” 抵着剑尖,林绍强行按捺,低下头看向地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 而后,头也不回,去往了缉魔司! 随后! 午时三刻!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在缉魔司中响彻而起! 也叫所有梧桐府内的元丹 真正意识到了, 这位‘新镇守’的雷厉风行! 同时,事后。 本来因为几年前那一桩子事,导致‘门可罗雀’,被几个府城内元丹级势力,共同排挤的谢府。 突然,迎来了一架架各家各派,华贵的马车车辇争相拜访,络绎不绝! 宝药大丹、二步宝兵、奇珍异材、珍惜古画. 一样样事物,如投其所好般,不要钱的,向着谢樵玄送去! 可他们,哪里送的是谢府的谢老爷子啊! 他们送的, 分明是站在谢樵玄,背后的那个人! 从‘无人问津’到‘炙手可热’。 原来,距离竟是如此的近。 穷在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外如是! 与此同时。 随着宋柴薪任职‘梧桐府尊’,并且突破‘上品元丹’的消息扩散 有不少人! 也将目光,投向了这一片不被注意的区域! 而在府内! 也有一家势力,宛若地震。 那就是. 云鸾山!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宋渊突破第四步,身怀‘缉魔道气\’,各方心怀叵测?! 白驹过隙,大日西斜。 转眼之间,数日已逝。 门可罗雀的谢府,随着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跃而起,成为了整座梧桐府炙手可热的门庭。 而在府缉魔司外。 贩夫走卒,商贾武夫,无论什么身份,只要是住在缉魔司门口附近的街道上。 但凡是离的近些的。 在几日之前,都能听到,其中传出的阵阵闷哼与嘶声。 有人说,威震兵马司几十年的司主林绍,被降魔棍打断了两条腿,还是自家亲信,得到了上官首肯许可后,亲自将他抬回了家。 也有人说,是他自己不堪受辱,捂着屁股,遮掩面容,上了侧门马车,一路疾驰回家,然后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但随着几日的光阴流逝。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流言,或许真真假假、又或许真假参半。 可总归有一点,流转在梧桐府民之间,一定是真的。 那就是. 几年之前, 那个名震梧桐府的少年,并未传奇落幕,而是以半妖之身,立下赫赫功勋,重新折返了云鸾,任职‘梧桐府尊’! 甚至,还成就了上品元丹! 那可是上品元丹啊! 多少武夫参造化,成千上万个第二步迈过这一道门槛,能成丹的都是十不存一,更何况是将这一步,做到了极致? 对于人间来讲。 能在‘凡俗三步’奠定如此基础。 就算是在洞天时代,也不遑多让了! 云鸾山。 当来自梧桐府的信函,送到山上的时候。 整座山都沉默了。 随着宋渊几年前宣布闭关参悟‘第四步’,从而逐步将大小事务,全都交予了名义上作为山主的阮秀秀,以及锁妖林长老崔蝉打理。 便逐步淡出了弟子门徒的视角。 时间,会淡忘一切。 数年之前的那一场大劫,因为没了什么后续,所以渐渐不再有人提起,只是时不时的,还会有弟子感慨昔日的辉煌。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翻篇过去。 连阮秀秀都是这么认为的。 崔蝉、宋渊等人,更是不觉得,带着宋梵镜远走他乡,生死未卜的宋柴薪,能做成什么事情。 但当在‘梧桐府’为云鸾山提供钱粮,以及年轻苗子的支脉武馆,派人送来了信函。 ‘云鸾院’里。 握着信封的小手,微微颤抖。 阮秀秀心中有苦难言。 当年,她眼睁睁的在梧桐谢府门前,坐视宋柴薪带着宋梵镜,大步流星的离去,明明碰到面了,也赶上了,但就是连说上一句话的时机都没有。 甚至, 因为云鸾天崩,她明知道宋柴薪北上抗妖,却再也没有了几年之前,想下山游历跟随,便下山游历的无拘无束。 “宋梵镜洗刷冤屈,宋柴薪任职府尊,一来就突破上品元丹,压得原本兵马司主林绍,抬不起头。” “我依稀记得五六年前,梧桐府卷宗上面记载的府试座师,还是白秋意、项逐鹿、林绍。” “三人分别是府尊、府缉魔使、兵马司主,权柄通天,那时候的宋柴薪,不过是他记名的座下学生,看都不能叫其高看一眼,没想到.” 崔蝉在阮秀秀一旁,得知了消息,隐隐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同时,又有些担忧: “可宋师姐和宋柴薪回来,那我云鸾山.” “又该如何自处?” 不自觉地,崔蝉望了‘云鸾坪’上的地宫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了漠然: “当年之事,原本就是宋渊剑主的一面之词,如今‘形势逆转’,宋柴薪要是为宋师姐出头,以府尊之势压来.” “我云鸾山几年经营,才好不容易,好上了那么一些的情况” “势必,又要江河日下。” 阮秀秀霍然起身:“我下山一趟。” 崔蝉有些无奈:“阮秀秀,你下山又有什么用呢,几年了,你都是当老师的人了,难道还没看清楚么。” “这就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对于宋梵镜和宋柴薪来讲,他们,是必然要死磕到底的。” “而剑主一门心思求他那个第四步,呵,第四步要真这么好求,那么宝瓶州早就遍地都是道统了,真人高手,何至于数来数去,也还是那么几個?” “之前留下的创伤,几年能够愈合,就算不错了,他又不是上品元丹,难道‘第四步’还能被他说成便成了?” “哪里有那么” ‘容易’二字还没讲完。 整座云鸾山上,却忽然有一面虚幻‘门户’打开。 隐隐约约,更是有武道天相,从这虚化门户中,凝聚成形,叫漫天真气,尽聚于云鸾坪中,声势浩大,蔓延全山。 叫话未说完的崔蝉,神情凝固,连带着一侧的阮秀秀,也愣了。 “宋渊剑主,成第四步了?!” 武夫‘凡俗三步’,除却第三步成就上品元丹,可以牵引小范围天地之外,其他境界突破,都是自己的血肉筋骨,根本影响不了现实。 但自登临真人开始,每进阶一次,那都是在‘与天争命’,不可同日而语! 而一尊第四步的份量,即使没有绝天地通时期一人独法,那般厉害的通天彻地。 但,也依旧当得起‘重若千钧’,四个大字! 堪比江湖宿老,武林泰斗的地位! 整个宝瓶州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凑数双掌有数! 一刹那,满山弟子沸腾了。 在‘武道显圣’的时代。 如果你的武力,强横到了某种程度. 那么哪怕人品有缺,依旧可以汇聚一股相当庞大的势力。 因为一尊活生生的真人! 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江南北,任其纵横! 不管是大昭。 还是西北荒原,妖魔祖庭。 亦或者明煌州‘神京’以南,那更加辽阔的江南,中土. 都不例外! 此时此刻。 云鸾坪上。 宋渊背手,自地宫中走出,内观自身‘眉心祖窍’。 随着天象落幕。 一扇天门,于他祖窍之内凝实大开,不再是雾里看花,若隐若现的模样。 其中 正凝聚着一尊,与他本人一般无二的‘小人法相’! 看到这本我之相。 宋渊便不由眉头舒展,开怀大笑,只觉得夙愿以偿,几年以来的阴郁,一朝尽散! 一路走来,千难万险,为了挺到今天,他不惜弑妻叛女、负荆请罪、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对于一位第三步巅峰的武夫来讲,随便挑出一件,都称得上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为的,不就是今日么! “第四步啊第四步”宋渊心潮澎湃,拳掌一捏,仿佛便能驾驭一方小天地的力量,为我所用。 一时间,便叫他不由想起了,曾经被大雪山主一巴掌,给扇的爬都爬不起来的悲惨记忆。 第四步真人,开了‘天门’,可以借法天地,用以御敌。 第三步元丹,还只是凡俗程度,相当于以肉体凡胎,抵抗天威。 两者. 不可同日而语! “从今往后,本真人便看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压我!” “嗯?” 神念蔓延,覆盖小半边云鸾山,待到察觉诸弟子窃窃私语之中,所提及的‘宋梵镜’、‘宋柴薪’两道名字后。 宋渊眉头一皱,不由大为惊诧,甚至连才突破的惊喜,都稍稍驱散了几分: “什么?宋梵镜恢复清白,宋柴薪任职府尊?” 刹那,一阵后怕袭来,叫宋渊心底一寒,不自觉地一捏手掌,便叫山石崩裂,舒缓心情。 他闭关的这几年里,竟然发生了此等大事! 要是他没破境真人,只是区区元丹,再过几天,等这两人缓过劲,岂不是要造他的反?! 还好,他先一步成就了真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一口咬定的事情,别人也别想更改。 既已成真人, 便是口含天宪,金口玉言! 就算是立下再多功勋,只要是元丹一天。 也不能将曾经做过的事情,尽数抹去! 宋渊冷笑。 忽然间,胸前一块‘白’字玉符微微发烫,叫他眉头一凝,心中一跳,眼神微沉: “真是狗皮膏药,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之所以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白氏蜕龙六变法’功不可没。 这门法乃是由前朝‘董太师’所创,他传下的衣钵后人,随着元气大伤,以‘白’为姓,便是所谓的神血教六大支脉之一‘玄龙白氏’。 几年里。 通过修行这一门法。 不可避免的. 宋渊,勾结上了玄龙白氏。 “叫本真人统御坐镇宝瓶州的‘神血教’?真以为我宋渊是你玄龙白氏的傀儡了不成!不过.” 捏着这枚玉符,宋渊面上隐有怒色,然而他深知这几年里,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 要是这个时间点,被大昭知道,上了‘缉魔榜’,惹来人剿灭,终归得不偿失。 所以, 宣泄了一通火后,宋渊终究 还是没有,直接将玉符捏碎,而是仔细查探了一番: “叫‘神血教’倾巢而动,霍乱‘梧桐府’,使宋柴薪政绩大跌,尊位不保?” 看到玉符传来的授意,宋渊眼神疑惑,不晓得这玄龙白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 这小子站在宋梵镜那一边,屡次三番,坏他大事! 如今上台,更是和宋梵镜一样,天资耀眼到了极致。 这俩人双双元丹上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趁着自己修成真人,神血教似乎也有意针对的时机。 就此出手,彻底将两人打压下去,也不失为一种良机! 想他宋渊,一生最擅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如今,不过是再多一个虚与委蛇而已,待他于真人境再进一步,堪比那些个王侯巨头. 到时候,什么神血教? 就算撕破了脸,将他身上的隐秘,公之于众,亦不在乎! 宝瓶州,缉魔大将府! 来自神京的斩龙侯,这些日子,已经将位子坐稳,叫‘宝瓶大将’的这个称号,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以往,在大能巨头云集的神京里,从三品武侯说好听点,名头大的吓人。 但在前三品中,那些个真正大人物,以及自洞天复苏开始,便修行的老古董们眼里 他斩龙侯‘姜骁’,还不够格,更不够看! 此番运作良久,谋求变机,再加上朝中吃紧,叫自己如‘脱缰野马’,到了这宝瓶州里,做了一任‘封疆大吏’! 岂不比在神京之时,要快活的多? 此时,‘宝瓶大将’斩龙侯姜骁,正捏着一封书信,反复打量: “上品元丹,宋柴薪.” 咚咚咚。 他反复敲打着案桌。 在他身侧两旁,一左一右,分别侍立着两人,左边蓝色长衫,面白无须,右边眉宇间英气勃勃,雄姿英发。 两人分别是宝瓶大将府的长史,穆长信,以及斩龙侯的大嫡子,斩龙世子姜羡。 看到斩龙侯沉默不语。 长史穆长信开口了: “将军这是在考虑如何将这梧桐府尊,拉入到自己的麾下么?” “上品元丹,如此资质,就算是在神京都寥寥无几。” “放眼整个宝瓶州当代,更是唯有顾家的顾逢春一人,眼下又多出一个,不日之后,宋柴薪,就应是整个宝瓶州聚焦的焦点。” “宝瓶七府,州主蓝景仪与您一同到来,影响力相差无几,这个时候,将军应考虑扩大影响,在宝瓶站稳脚跟,才能保证日后根深蒂固。” “这等英才,确实可以拉拢拉拢。” 穆长信是一路从神京跟随过来的侯府亲信,所以面对威严持重的斩龙侯,也是有什么讲什么。 但这个时候,斩龙侯姜骁却道: “长信,你听说近来,大缉魔主曾经镇压的那一方‘洞天遗址’,已有异动了么?” 穆长信闻言笑道: “侯爷怎得突然提起此事了?” “那可是洞天,还是当年大缉魔主亲自封存的,只有与他老人家密切相关,才能进入。” “世人都说,只有‘洞天时代’再一次降临,才能有第五步的求仙者横空出世,那遗址可叫不少人,眼馋的紧!” “只可惜,大都是望梅止渴,只能看,却没有任何法子进得去。” 斩龙侯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这样么” “本侯最近听说过一个流言。” “再结合今日宋柴薪成就上品元丹,或许,流言就不是流言了。” 在斩龙侯身畔的嫡子姜羡听闻,疑惑道: “父亲什么时候,竟会关注外面这些流言蜚语了?” 姜骁大马金刀的坐着,眼眶深邃,听闻此言,‘呵’了一下: “本来是不关注的。” “但刚巧” “本侯几年之前,曾处理过一桩事,便与这宋柴薪有关。” “你说.” “要是这宋柴薪,身上怀揣着‘缉魔道气’,掌握着与大缉魔主最大的渊源,该如何对待他呢。” “半妖,功勋,大缉魔主.” 无声的呢喃,叫姜羡与穆长信听闻之后,对视一眼,都被这话里面的信息. 震撼住了。 而斩龙侯都知晓的‘流言’。 整个宝瓶,乃至大昭。 自然,不止只有他一人,才晓得! 梧桐,谢家。 宋柴薪并未选择居住府衙。 而是带着宋梵镜,住在了外祖谢樵玄的家族,换句话来说,就是给整个谢家撑腰。 这一举措。 当即叫不少谢氏子弟,堪称扬眉吐气。 走到哪里,最边上都离不开‘宋柴薪’这三个大字! 甚至 随着宋柴薪破境元丹。 这一日,看着曾经自己,在大雪族祭之时,留下拳印的‘石碑’,想起自己已修成‘日月交错’的流星追月拳经。 宋柴薪毫不犹豫,提起拳头,便将自己最巅峰的拳道感悟. 尽烙于上! 这一拳。 百年,难消! 待到彻底留痕,宋柴薪长出一口气,露出笑容: “有我武意加持,从此往后,这一门拳术,足以算得上谢家一门高深传承了。” “剩下的” “就是探索,元丹之境的奥秘了!” “却是不知,” “我宋柴薪,究竟能够在这一条修行之路上,走得多远?” 二十出头的青年眼里,透露着锐意进取。 但, 他却不知, 因为这一次‘上品元丹’的消息传响 在外界,到底惹出了多少风浪!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些时候. 与某些身上有着天大隐秘的存在牵扯上。 或许 就将是天倾之祸!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天骄一辈与老一辈,各方真人图穷匕见,神血叛乱,逼上梁山? 【这一年,你二十一岁。】 【从四年一度的宝瓶妖乱中脱颖而出的你,乘势崛起,在各方角逐,始终未曾盖棺定论的争夺之中,横空而至,摧枯拉朽,直接拿下‘梧桐府尊’之位!】 【足足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叫你在天赋‘拳中有神’的驱动下,夜以继日,如同日日都在练拳、修拳,技艺不停增进。】 【在一门名门级‘流星追月拳经’,一门正宗级‘碧血青天拳’,皆领悟出了自身的武道天相开始,你便一门心思,参悟‘元丹’。】 【早在西北宝瓶,杀妖之时,与道统级的大门徒玄兵洞秦长风、州府顾家顾逢春,以及宋梵镜互相交流之际,对于第三步,你便有了一定的了解。】 【第三步,分三境!】 【第一关,唤作‘玉液虚丹’。】 【当修行者叫黄庭丹田产生蜕变,以精气神纳于其中,蕴养大道之基,初次修成元丹,如同‘金光灿灿,玉液生辉’,以灵液聚出丹形,便算是功成了。】 【所以,第一关‘玉液’,又叫虚丹、养丹境。】 【这,就是法力之根,真气之根,也是从人身开始,踏上真正超凡之路的起点。】 【不需要其他任何意义上的象征。】 【光是从玉液虚丹一成,寿数大限便自动延长足足两个甲子,涨了一百二十年,就能看出。】 【元丹武夫若是一生顺遂,无病无灾,虽然极难做到,可只要能够抵达这种程度.】 【活个两百出头,见证四五代人的兴衰,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成了元丹,还有继续进阶的可能。】 【这种由人蜕仙的过程,叫人一经踏上,便再也摆脱不得。】 【多少人甚至为了博得一线机会,超出底线,付出一切,只为了再向尽头,挪动一小步!】 【什么时候,能够寻到第三步的‘铸丹法’,便能运用灵气,前去将这‘玉液虚丹’,铸成实丹,自发衍生‘龙虎神力’。】 【到了这种程度。】 【便算是入了第二关的‘龙虎凝丹’,举手投足间,也可驭使淬炼打熬的龙虎神力,如同脚踏龟蛇的天生神人,力拔山兮气盖世,不再是凡夫俗子。】 梧桐府,谢家! 在谢府之中暂居的宋柴薪,今时不同往日。 有多少人,为了见他一面,却苦求不得。 连带着谢家,也享受了一段极为短暂的顶尖世家待遇,堪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有些时候。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未必是好事。 此时。 “上品元丹.” 宋柴薪闭上双眸,于谢府一间秘室内,焚香静神,抱元守一,借助神魂,观想内景地。 当他看到自己黄庭丹田,所凝聚出来的‘玉液虚丹’,正散发着‘日月同错’、‘碧血青天’两种武道天象的气息。 感受着其中蕴藏的恐怖潜力与能量,便不由喜不自禁: “如果说,梧桐府尊是披在我身上的一张外皮,叫人不敢对我有着太过出格的举动。” “那么.” “这一枚上品元丹,便代表了,未来通往真正顶尖的‘大神通者’门票!” “五成概率,成就‘真人境’,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 握紧双拳,站起身子,宋柴薪来回踱步: “事已至此,第一要务,便是寻找一门‘铸丹法’,叫我不至于和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如何使一颗元丹‘由虚化实’,由第一关玉液,晋级到第二关龙虎!” “玉液、龙虎、天人!” “玉液铸就实丹、龙虎打熬神力、天人以最纯粹的精神,锤炼武道意志,产生‘领域’!” “每一个步骤,都涉足了精、气、神,乃是对于人体之间的大宝藏,最深的剖析!”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如今地基已经铺好,剩下的就是慢慢积累了。” “六七年的时间,我做到了从武关筑基,一跃第三步。” “既然如此.” “倒不如,再大胆点!” “三十岁前,叩开天门,也去看一看那第四步的风景如何!?”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几日以来巩固修为,一点点稳固、熟悉了元丹之后。 宋柴薪胸有雄心壮志,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高歌猛进,一路前行,毫不停歇的模样。 但. 很快, 因为他突破‘上品元丹’的消息传响,再结合某些传言。 随即接二连三,前来拜访的宾客 便将他的全盘计划,尽数打乱。 【随着你突破元丹,曾与你在‘四年妖祸’之中,结下并肩作战情谊的玄兵洞秦长风、州府顾家顾逢春,两位年轻元丹,一前一后,纷纷到来。】 【起初,你以为两人是因为伱突破元丹之事,特地前来恭贺,没有多想,正准备热情招待。】 【却未料到,最先到来的秦长风,开口就是开门见山,石破天惊:“宋兄.你结成上品元丹,靠得是否是来自‘大缉魔主’的杀伐道气?”】 【梧桐府,衙司之中,屏退旁人的你,听完秦长风的言语,瞬间警醒,而后拧眉。】 【“秦真传何出此言?”】 【秦长风摇摇头,没有直接回应你,而是道:“四年妖祸,你的修为节节攀升,体质越发蜕变,从半妖之躯,抵达到了堪比玄体的程度,简直妖孽到匪夷所思。”】 【“而近来.随着你突破‘上品元丹’,在道统世家之中,有一则逐渐流传开来的‘谣言’,开始不胫而走。”】 【“那就是”说到这里,秦长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你:“有人说,你曾在夺得梧桐魁首,叩拜武庙之时,请出过大缉魔主的传承。”】 【“而且好巧不巧,近年来,有一座被‘大缉魔主’镇压、封存的洞天,开始现世,想要开启,就要得到大缉魔主的钥匙。】 【“这個钥匙.就是他本人的象征,而‘缉魔道气’,正是他设下封印的手段之一!”】 【“当这两件事情,串联到了一起,惹得好些个第四步大能者,对你的履历产生了好奇。”】 【“其中,包括州主蓝景仪,宝瓶大将斩龙侯姜骁,甚至连我玄兵洞洞主、州府顾家的第四步老祖,都将目光投向了你。”】 【“我此次前来,便是奉了玄兵洞主的命令,以及.我自身的一个不情之请。”】 【秦长风的话语说到最后,有了些诚恳,听得你心中一个‘咯噔’。】 【关于‘缉魔道气’,你曾在神京武庙,与武庙意志联手将其隐瞒,一直埋葬在内心最深处,不想叫外人知晓。】 【但没想到,竟在今天,被人轻描淡写的戳破了。】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你心中升起了压力,但无论如何,关于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因为道气.是可以被掠夺的。】 【很多有着‘正宗气’、‘道气’培育的宗派道统,除却极少部分,是占据了天生地养的一处宝地之外,】 【有绝大部分,都是后天培育的。】 【这后天可以是类似杨休留在琴剑阁的‘碧血丹心图’,自然也能是从他人身上,强行采摘的一缕‘本源气’。】 【而宋柴薪深知,自己从大缉魔主像渡来的本源气只有一缕,已经铸成了根基,想要将其抽出,再培育出另外的‘缉魔道气’,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自己能够自愿废元丹、毁黄庭,将这一缕缉魔道气逼出,然后再将其镇于一处福地,叫无数宝气任它吞噬,从而不断进化。】 【或许这样做,经过时间的沉淀,便能够慢慢壮大,叫其诞生一缕缕本源气,从一到数十、数百,供给后人作为‘采气之关’的底蕴,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当年的大缉魔主,并未这么去做。】 【而他宋柴薪,又不是舍己为人的圣人,如果代价是废掉自己,他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就在你念头翻滚之时,秦长风继续开口了:“我有一个弟弟,宋兄应该认识。”】 【“虽说,我常讲不在乎他,但他当年在云鸾山被废,我曾承诺过,要为他续上两只手臂,可凡间哪里能有那等药物存在。”】 【“除非.是能寻觅到有着第五步存在的‘洞天’。”】 【“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这样的地方,所以.”】 【“这一次,才亲自前来。”】 【“玄兵洞,宝瓶州江湖有数的道统级大势力,资本浑厚,各种资源应有尽有,‘玄兵熔炉气’,亦是正儿八经的‘道级采气传承’!”】 【“洞主派遣我来,想请宋兄去洞中坐坐,为表诚意,他可以将道统之中的‘玄兵铸丹法’,以及一应道级以下的真传绝学,倾囊相授。”】 【听到玄兵洞主的意思,你笑了:“请我去玄兵洞?”】 【“洞主的意思,是想要亲自查探,看看我是否真和这等流言蜚语所讲的一样,身怀‘缉魔道气’?”】 【“可我一届半妖之躯,何德何能,能够得到斩妖除魔,驱逐神血教派的大缉魔主认可?”】 【“秦兄,玄兵洞主有没有说,若我不应,你当如何?”】 【秦长风闻言,有些两难,一脸羞愧:“洞主曾说,若你不愿,便叫我请宋镇守前去一叙。”】 【“那你的意思呢?”宋柴薪听到这里,语气冷淡了下来。】 【秦长风摇了摇头:“我虽也想叫玄兵洞得到‘缉魔道气’,得到开启那一座洞天的钥匙,从而踏入其中,找寻到能够叫守拙恢复的灵药。”】 【“可你我曾在镇妖长城战场并肩厮杀四年,于我有着一次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无论你身上有没有缉魔道气,我都不可能对你动手。”】 【“当真不可商量么,转修道气,虽说会伤及根本,但有着玄兵洞在,家大业大,重新弥补缺陷,并非.”】 【宋柴薪似笑非笑:“长风兄,我说了,我与缉魔道气无关,流言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去找谁就是了。”】 【看到你心如铁石,秦长风自知编不下去,于是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宋兄只要在一天,除非你自愿,不然我便不会对你身上的道气动手。”】 【“只是.你要小心顾逢春、还有其他道统、世家,以及州外来客。”】 【“另外.尤其要小心,新任的州主,以及宝瓶大将。”】 【“言尽于此,宋兄自行决断吧。”】 【说罢,秦长风退出了梧桐府衙,你目送他离去。】 【在看到他离去的同时】 【你还亲眼看见了,在秦长风身畔,有两个修成了龙虎神力的长老,一左一右,还在疑虑质疑,这位玄兵洞的继承人,为何不出手一样。】 【只是作为主事人,秦长风一言不发,两个长老犹豫过后,远远瞅了宋柴薪一眼,终究也没有僭越。】 【你目送玄兵洞一行人远走,双眉皱起,只觉得事情.逐渐棘手起来。】 【这个时候,还有另一则消息传来,叫你只觉更加皱眉棘手!】 【那就是,云鸾山上四年不见的宋渊竟然突破了第四步,而且在梧桐府江湖中,一口咬死,说她宋梵镜,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一尊第四步的强势出现,叫你这屁股都没坐稳的府尊之位,开始摇摇欲坠。】 【而这时候,秦长风前脚才走,后脚,顾逢春就到来了。】 【如今的顾逢春,贵为‘紫阳府尊’,位阶与你相同,位高权重,又是第三步,按理来讲,他不应该离开辖区,除非.】 【有着上官的命令。】 【果不其然!】 【披着紫阳府尊衣的顾逢春,当着你的面,将州主‘蓝景仪’的诏令,取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寥寥一行字:】 【‘令紫阳府尊顾逢春,去往梧桐,请宋柴薪入州叙职。’】 【你与他对视一眼,脑海里隐约浮现起了那一个替代裴南北,想要捉他作婿的新任州主,心中微寒。】 【“蓝景仪不声不响,想要拿下你。”】 【“我临走前,老祖宗曾告诉我,叫我带你回顾氏,我顾氏虽坐镇宝瓶,但神京亦有人脉,不惧蓝州主。”】 【“你身上的秘密,他们估计是已经确定了,或者说有太多第四步的人物,觊觎‘缉魔道气’,能够开启的事物了。”】 【“以至于你曾经叩开武庙,震动大缉魔主像的事,都被翻了出来,再加上这一次的上品元丹,以及刚巧流出的谣言”顾逢春面色复杂。】 【倒是叫你面对各方压迫,乱局,反而不由失笑了一句:“莫非成就上品元丹,还是我自身之错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顾逢春此生,从不受人胁迫。”这位年轻的俊朗青年,摇了摇头,也笑了。】 【“你告诉我这么多却不拿我,不怕事后州主问责?”看到顾逢春和秦长风一样,顾念着几分曾经的交情,你有些欣慰。】 【老东西们脑子里只留下了算计,不过好在,年轻人的热血并未熄灭。】 【起码,他们的交情,能压得过那些个蝇营狗苟。】 【顾逢春闻言,哼笑一声:“问责我什么?对同僚出手,觊觎他身上的机遇?”】 【“老祖宗,蓝景仪渴望的东西,我还没到那个阶段,即便是到了,你与我有交,我便不会这样下作。”】 【“倒是你。”顾逢春皱眉:“随着裴州主卸任、叶苍将军埋骨、白玉京杨城主离开,曾经作为你之靠山的三人,都已不在,你.”】 【顾逢春话未讲完,便见到你毫不犹豫,褪去了一身梧桐官衣,将‘府尊令’直接拍在了桌上:“大势压来不由人。”】 【“只是一个怀疑的由头,就能让那些人彻底疯狂,那我要继续留下去,还能落得了好?”】 【“他们想要的东西,我没有,可我说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就信么?”】 【“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那么一切的辩驳,都是在罪行书上多添几笔而已。”】 【“何况,我本就没错,只是因为宝地传承,就能罔顾我身上立下的功勋,要是叫我哪一天起势,呵.”】 【“我宋柴薪,当敢叫日月换新天!”】 【一句话,视诸多第四步如无物,全无忌惮之意,使得顾逢春听后,都是微愣许久,未曾回神。】 【半晌后,才赞叹一句:“你若度过此劫,才是真正的一马平川。”】 【说完,顾逢春离去。】 【只剩下你一人,独自倚桌而立,凝神良久,倏忽才叹:“命途多舛,一马平川?”】 【“一劫还比一劫难,谁知道呢!”】 【起码现在,这梧桐府的府尊之位,还没坐稳,就要溜了。】 【此时,你心有所感,望向黑山天渊的方向,不知为何想起了少年时期,一场有关于‘不死涅槃真君’的黄粱一梦。】 【叫你心念一动,就起了去往那天渊一观的心思。】 【即使如今宋渊已经立足第四步,不认宋梵镜的名声,但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见不得光了,可你却受到了各方觊觎,而且确确实实,身怀‘缉魔道气’。】 【所以,你不敢赌,也不想拖累于她,于是连夜便隐姓埋名,消失了踪影。】 【果然,】 【第二天。】 【不仅是州府的调令。】 【宝瓶大将‘斩龙侯世子’姜羡,竟领着亲信,跋山涉水的亲自到来了梧桐府,刚巧,便看到了你挂印离去的府尊衙司!】 【顿时间,更是在内心咬定,你心中有鬼,定是怀揣着‘缉魔道气’!】 【当这则消息公布、蔓延,一刹那,你便彻彻底底,落入了那些个正在观望的道统、州外势力眼里!】 【挂印离去,其实倒也没什么。】 【虽说没了靠山,导致无论搓圆揉扁,都是那些大人物说了算的。】 【可毕竟功勋在身,官品仍在,只是因为上官全是恶意,没法混了,不得不走。】 【可说到底,他们也没法大张旗鼓,捉拿与你,毕竟总不能‘莫须有’,扣上一顶帽子吧?】 【然而,‘斩龙世子’还未走出梧桐府】 【整个梧桐府,便掀起了‘神血叛乱’!】 【白秋意七年之前,埋下的种子,终于在今天,彻底引爆!】 【其中,最要命的是!】 【竟然好死不死的】 【打着的,是他‘宋柴薪’的旗号!】 【简直就是,逼上梁山!】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宋柴薪卸任,他竟勾结神血教?!诸方围剿,天渊就将开启! 梧桐府。 经过几日调养,受到‘降魔棍’敲打,作为六品兵马司主的林绍,一脸郁色,终于恢复了过来,重新回到了城兵马卫,将自己的官衣披上。 “宋柴薪” 想起之前,那毛头小子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叫降魔棍如雨点般落在他身,林绍就气得捏紧了拳。 降魔棍附加了‘破法’的特性,再加上受刑者一般都被禁了‘真气’,就算肉身乃是‘金刚无漏’,可架不住没有真气流淌周天,自动修补受损啊! 三十降魔棍。 打得修成了‘龙虎关’,踏足了元丹第二步的林绍皮开肉绽,颜面尽失! 凡是从缉魔司门口走过的人。 以兵马司主第三步的功力,偏偏耳聪目明,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几乎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哪怕,事后项逐鹿过来劝慰开导,可他表面闷声附和,但心中暗地里,又怎能没有芥蒂! 可没办法,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只要表面上,那小子在梧桐府尊的位子上,多坐一天,那起码明面上,自己不能忤逆上官! 这样想着,林绍一脸晦气,带着礼品,就想要去府衙服个软,赔礼道歉。 可没想到,到了衙司府尊堂中,只在宋柴薪日常处理事务的起居室里,见到了他早已留下的府尊官印与官衣,根本没见到宋柴薪这个人。 林绍围着府衙司转悠了两圈,待到回了前庭,也没有见到他人的踪影,于是提着几株宝药的手,有些僵硬。 期间,他还遇到了谢府来的侍从,向他打听着宋柴薪消息: “大人,不知可否见过我家府尊大人?” “他从昨日黄昏之后.就离奇失踪了。” 望着一脸威严的兵马司主林绍,这谢府下人一脸战战兢兢,叫林绍皱眉过后,招了两个左右府中小吏,仔细询问了情况之后,这才得知。 自昨日黄昏时分,宋府尊接见了一位不知是何身份的贵客后,便出了府衙,再没回来过。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個时候,不正该是彰显存在的时候么,这宋柴薪又想要搞些什么鬼?” 林绍皱眉,心中不由暗自猜测,想要揣摩宋柴薪的意图。 正想着,府衙门前,却突有一阵阵喧闹响起,叫他不由回首。 却见到, 一身披紫纹绣金衣,手牵异火麒麟马,腰鞘间宝刀‘灵气’萦绕不散,浑身上下,都透出着一股子贵气逼人的青年, 身边跟着两个气息不下与他,足足有着‘元丹龙虎’之力的武夫高人,亦步亦趋,向着府尊堂中而来! 叫林绍顿时间瞳孔一缩,知晓这是来了大人物了,恰逢宋柴薪这主政的府尊不在,正是露脸的好时机,于是精神一振,便迎了上去: “不知.” 林绍露了一缕笑,抬起步伐走上前去,刚想要询问来人身份,便见到那紫衣青年身畔,一元丹武夫,上前了一步: “我乃宝瓶大将,斩龙侯府麾下,六品振威校尉,杨明昌!” “这是我家小侯爷,‘斩龙世子’姜羡,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宝瓶大将军令,要见宋柴薪府尊!” “阁下是梧桐府的哪一位要员?” 振威校尉杨明昌绯衣银带,看着与他服饰相同的林绍,出言询问。 当即,便叫林绍一惊: “‘斩龙世子’姜羡?宝瓶大将斩龙侯姜骁的儿子!” 听说这姜骁,年轻时崛起,杀了神血教六大支脉之一的脉主嫡子,故此得名。 后巡狩各州,曾猎蛟血修秘法,因围剿各路妖魔邪祟,在晋升第四步后,爵位擢升从三品武侯,便得了‘斩龙’二字为名! 地位,仅次于封疆大吏,中枢政要之下! 随着西北动乱,斩龙侯姜骁带着麾下亲信部众,雄心壮志赶赴而来,建功立业。 成功与凉国公一脉的蓝景仪,将神京其他几脉,意图争夺这两个位子的大昭劲敌,全数逼走,坐稳了宝瓶大将的位子! 这位可是整个宝瓶州拔尖的人物,他的儿子虽名为‘斩龙世子’,可毫不夸张的讲,与宝瓶州太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人物,纡尊降贵,竟千里迢迢的来找宋柴薪? 他竟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一时间,林绍心中的不服顿时一熄,转眼间便小心翼翼起来: “两位同僚,还有小侯爷,还请暂且落榻梧桐,至于宋府尊昨日晚上过去,便见不到他人了,除却五品绯衣官服与官印,留在了衙门,人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下官兵马司主林绍,在这梧桐府内坐镇了三十多年,每一道街巷,我都可谓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这便遣人前去找他!” 姜羡原本面色温和,心中想着事情,嘴角挂着淡笑,显得矜贵而又从容,一副神京来的贵胄风采。 但当他听到宋柴薪将官印与官衣留下,顿时面色一紧,有些失色: “他走了?!” 一身紫衣的斩龙世子,一把抓住了眼前的林绍,刚想皱眉说些什么。 哒哒哒! 结果,前前后后从外面纷沓而至的,却不止只有宝瓶大将府的来人。 打着‘蓝’字旗号,从州府而来的蓝衣女子,眼眸明媚,身畔跟随着一位锦袍老妪,下了远道而来的异种车辇,当即便叫斩龙世子一行人回头。 一见到来人。 跟随着姜羡一同到来,与杨明昌同为振威校尉的另一名元丹高手猛地低呼: “是州府府邸的‘花姥姥’,第三步三关‘天人境’巅峰,距离第四步只差一线的人物,蓝州主竟将她给派来了?” 而姜羡也皱着眉头,看向那明媚的蓝衣女子: “蓝紫鸢?!” 蓝景仪有一嫡女,三十岁不到,便铸了元丹,与他相仿,都是两代之前,曾在神京‘一十二坊’中,夺过‘府试魁首’,闯荡过武庙的人物。 没想到. 她,竟然也被派来了! “姜羡世子,许久不见了。” 蓝紫鸢看到姜羡将目光移了过来,笑着颔首,一身蓝衣纱裙,看着温柔婉约,但姜羡却一点都不敢小觑了她。 真正的大家闺秀,早就便嫁了人去,为作他人妇,哪里能和这女子一样,二十多岁,修成了第三步元丹,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 “你说宋府尊,已经不在梧桐衙司了?”打过招呼后,没有管姜羡阴晴不定,不停思索的面容。 蓝紫鸢莲步轻挪,到了经受接二连三的震惊,面皮已经有些抽搐的林绍面前,道: “不知,林兵马主可否带我前去,看看宋府尊留下的东西?” “我乃州府之女,蓝紫鸢。” “此次前来,也是受我父亲的叮嘱,听闻宋柴薪到了梧桐,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成了上品元丹,想要将他带回去,好生栽培的。” 她的语气轻柔,叫林绍短暂震撼过后,犹豫了下,但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是隐约间 觉出了不对。 “‘宋柴薪’突破了上品元丹,对于州主和宝瓶大将而言,想要拉拢一二,将其争取到自己的麾下,自然无可厚非,但是” “这两人,是否有些太过急切了?” 林绍心中暗想,同时带着州府来的蓝紫鸢、姜羡,带入了府尊堂的起居室,见到了宋柴薪留下的官印与官衣。 之前,他只是到此匆匆瞅了一眼,没仔细看,而府内的小吏、下人,自然更加不敢触碰府尊留下的东西。 也就刚好叫他疏漏掉了,官印下面压盖着的一纸信函。 “这是.?” 林绍带头踏入,看到只露出了一角的薄薄宣纸,有些疑惑,刚想开口,却见身侧,已经有人越过了他。 正是紫衣姜羡。 他将信函抽出打开,一字一句的看罢,眉头顿时紧皱,转头望向了蓝紫鸢: “他辞官了。” “这是一封.辞官信。” 边说着,姜羡边扬了扬手里的辞官信。 而这宛如石破天惊一样的话语,当即叫林绍大愣。 辞官? 辞什么官? 梧桐府尊? 可他宋柴薪. 才刚在这个位子上面.当了几天?! “他真辞了?” 蓝紫鸢听闻这则消息,亦是有些惊愕,似乎是没有料想,宋柴薪竟然如此果决、果断。 “那么.” “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我听闻玄兵洞、顾家,也有些心思浮动,毕竟事关那位,谁又能够彻底无动于衷呢。” “这也就是事情发生在宝瓶州,近水楼台先得月,若不然,待到再过三五个月,恐怕就不只是你我,还有玄兵洞顾家之流了” “眼下第一要务,是抓紧时间,找到他。” 蓝紫鸢一脸平静,将讯息借助玉符,传回了宝瓶州府,见状,姜羡亦是如法炮制。 只留下林绍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但这时候. 跟随在蓝紫鸢身畔的花婆婆,却是看向了他,张开了口,笑呵呵的: “你是这梧桐府的兵马司主吧?” “在入梧桐府后,偶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老太婆我姓花,在州府给蓝州主效命,在来之前,查阅过梧桐府的历代卷宗,上面写着,你几次三番,有意梧桐府尊之位?” 林绍此时正在思索,思索着姜羡、蓝紫鸢这两个州府大人物的子女,到底在说什么加密言语。 但没想到,下一瞬话题就延伸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刚刚跟随在‘斩龙世子’身畔,与他同样官位的六品振威校尉,已经开过了口,叫林绍知道了这位看似其貌不扬,身形腐朽的老婆子,到底有着怎样深厚的修为与背景。 尤其是, 在听到她提起了‘梧桐府尊’,以及自己之前的事迹之时. 林绍的心脏,禁不住微微一跳,难道? “既然宋柴薪已经辞官。”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暂代‘梧桐府尊’之位吧。” “找到他,我可奏请州主,保你真正坐稳下一任‘梧桐府尊’的位子,如何?” 砰! 听闻此言,林绍心脏狠狠的颤动了! 虽不知晓,为何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能砸到、会砸到自己的头上,但是 “林绍,必定‘挖地三尺’,也要将宋柴薪找回来!” 这种机会,他岂能任由其从指缝之中流走? 当下,林绍便一脸肃然,沉声应道!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心思,早已不在此间了,而是满脑子在想,宋柴薪会去何处,会去何方? 甚至,林绍还准备集结整个梧桐府兵,散步各地,去追查他宋柴薪的足迹,必要之时,哪怕是用谢府作为‘诱饵’,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 算盘打得挺响。 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今日,入夜。 林绍在梧桐府内,作为代理府尊,睡得正香。 多年美梦,竟是以这种浑浑噩噩,搞不清楚方式的模式,成功上位,不得不说,可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无所谓。 过程不重要。 结果对就行! 但就在林绍心中愉悦,翻了个身,正在挠挠鼻子之时。 却突然觉得有些湿润。 就好像房梁之上,有什么‘液体’,正在‘滴滴答答’,滴落下来一样。 这叫他眉头一皱,心中本能的觉察到了不对,于是猛地睁眼,便看到了一顶狰狞的人头,悬挂于衙司房梁之上! 断掉的脖颈,‘滴滴’坠下着血珠子,他鼻子之处的瘙痒,正是由此而来! 几乎还没看清楚这一颗睚眦欲裂,与他直视的头颅,林绍就已觉得背后有一层凉气,直冲天灵! 随即,他眸光缩紧,本能的抽出了身侧的金龙火斧,想也不想,就是一斧劈去! 但抽出去的那一瞬间 他就后悔了。 当头颅从房梁坠落,滚滚落在了地面之上,林绍终于想清楚了.这颗头颅原本的主人,是谁。 正是 当今宝瓶大将的嫡子,就在白日里才见过的那位贵胄公子,姜羡!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中品元丹啊! 而且身边,还有两位元丹高人护佑,他怎么会被人摘掉头颅,挂在这梧桐衙司?! 还是好死不死的,挂在了他的头顶! 林绍身披寝衣,爬也似的冲了出去,才刚冲出房门。便见到夜色下,整座‘梧桐衙司’火光冲霄,到处弥漫着鲜血的气味! 第三步天人巅峰的花姥姥,此时衣袖染着血,身旁跟随着蓝紫鸢,以及只剩下了一条手臂的杨明昌,几乎是冲到了林绍跟前: “姜羡呢?!” 她苍老的声音里,极为严肃,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他.” 这个时候,林绍也清醒过来了,但他此时头脑发懵,只觉得从白日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好似坠入梦中一样,叫他根本没法理解。 然而,透过他身后露着的门扉。 蓝紫鸢与断掉一臂的杨明昌,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一颗头颅。 “噗!!” 当场,位列六品振威校尉的杨明昌,本就萎靡的情绪,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昏死过去!! 只留下了蓝紫鸢面色变幻,难看无比: “宋柴薪” “果然是‘半妖’,是神血教的余孽!” 林绍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哪里跟哪里? 他虽然与宋柴薪有仇怨,但神血教,怎么又跟他勾结上了? 蓝紫鸢看到这位新任府尊,一头雾水的模样,只冷笑着: “你可知,今日一切的主谋是谁?” “是谁?”顺着她的话,林绍问了。 “不是他宋柴薪还能是谁?此子心如明镜,知道我等是来做什么的,索性也不装了!” “不仅是姜羡,还有我,今日都被神血教蛰伏梧桐府的元丹偷袭了,而且我怀疑整座梧桐府,像是一些商铺、药铺、宝兵铺子,估计全都遭遇了袭击!” “幸好我身畔跟随着花姥姥,有一尊天人境高手在,我二人也截杀了一尊神血教元丹,从他口中,敲出了主谋就是他宋柴薪,说出之后,那人当场元丹自爆,连个口供都未留下!” “不是他,还能是谁?指挥如此之多的神血教高手,他的地位只高不低,说不定因为上品元丹,再加上缉魔哼!” 意识到言语口误,蓝紫鸢急忙打住,随后语速急促,继续怒道: “没想到此獠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早就听闻,他数年之前,曾与妖魔有些瓜葛,但没想到.” “他,竟是‘神血教’的余孽!” “神血教的上品元丹,这还了得?!” “若是叫他成长起来,整个大昭,岂不是都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了!!” “速速知会梧桐府各地,戒严,戒备,誓要拿下宋柴薪!!” 同时。 一夜过后。 一则则消息 自梧桐府飞出。 传入各地各处,邀请各路人马. 斩妖除魔! 而这一次的声势 可比上一次,要可怕的多! 甚至,有第四步响应! 而就在梧桐府地震的同时。 在其下辖的七座重城之一。 毗邻黑山的大昭隐秘禁区之一‘黑山天渊’. 倏忽震动,裂开缝隙! 有一座‘青铜殿堂’,开始若隐若现! 里面 仿佛备好了数十口棺椁。 而在最深处,被锁链缠满的一口,仿佛有什么禁忌,就要埋葬其中,随后.在几十年后,再度归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渊前,涅槃眷属的烙印,震惊整个‘宝瓶州\’的大事前夕! 梧桐府,一片火海。 一夜之间,元丹望族,李家与‘药王谷’合作,在这梧桐府开设,从筑基到元丹的所有灵药铺子,上下全数,皆被洗劫一空。 与玄兵洞有着合作,立起了一座座‘玄兵铺子’,其中陈列着无数筑基利器,先天宝兵,甚至有一把‘玄兵长老’亲自锻造而成,从而悬挂在梧桐街最大的那间‘玄兵阁’中的元丹法兵. 无一例外,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 凡是梧桐府内,与‘武夫’沾上一星半点的干系。 无论是元丹望族、还是先天名门。 只要是扎根在梧桐府的,不管是主脉还是支脉,几乎无一例外,全都遭遇了‘神血教’的洗劫。 之所以说‘几乎’无一例外。 是因为, 坐落在梧桐街,乌衣巷尽头的‘谢氏府邸’. 偏偏,就成了那唯一的一个例外。 因为数年之前,梧桐府曾有一届府尊叫做‘白秋意’,在这梧桐地带,七座重城、一座府城,埋下了不知多少暗线。 纵使是前代州主,缉魔大将亲自到来,将其吓走,可几十年经营,所积累下来的明手暗手,又哪里是轻易说说,就能拔除的。 哪怕缉魔榜日夜通缉,也是收效甚微。 再加上, 这几年里,梧桐府里明争暗斗,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宋柴薪接任府尊的时代,都没有一个能够‘定鼎一切’的人物出现。 这便导致了神血教六大支脉‘玄龙白氏’这一派,在梧桐府暗处黑市,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本来,可以好好蛰伏。 但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七大重城、一座府城的神血教高手,竟在一夕之间,尽聚梧桐府! 而且,还内外里应外合,颠覆了整座城! 甚至,还将宝瓶大将的嫡系子,号称‘斩龙世子’,区区二十多岁,便有了元丹修为的姜羡,给割掉了头颅,挂在了府尊衙司之中! 这一下,可引起了老大的地震! 梧桐衙司中。 屁股都还没有坐稳的林绍,就被从州府出来,在外面才杀出一条血路的蓝紫鸢,带着‘天人境’的花姥姥,与整个梧桐府的府兵,拨乱反正。 足足从早血战,街头巷尾,零零散散集结了梧桐府的各派各路高手,才终于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下. 将神血教,彻底从这座城里,连根拔了起来,彻底驱逐! 其中,谢府的谢樵玄、还有与宋柴薪共同在镇妖长城厮杀,浴血奋战过的宋梵镜,都在这一场‘戍卫梧桐’的战役里,出了大力。 尤其是宋梵镜! 因为宋柴薪昨日黄昏,不告而别。 到了今早,梧桐府便遭逢了动乱,留宿谢府内的宋梵镜,尚摸不清楚状况。 但她看到了外面梧桐府的乱象升起。 依然毫不犹豫,便与谢樵玄站了出来,为了庇佑这梧桐府城区的诸多府民,燃烧王血,搏杀神血教元丹,以一敌数,力战‘玉液’、‘龙虎’二境高手合围,依旧不落下风。 可以说,神血教能被驱逐,一方面是因为这一场叛乱,本就没想要颠覆梧桐、辐射宝瓶,只是干扰。 但之所以显得如此仓促,结束得如此之快,宋梵镜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本来一开始,随着乱象一起,无暇他顾之下。 被蓝紫鸢以州府的名义,任命为代理‘梧桐府尊’的林绍,并未对谢樵玄、宋梵镜,说过任何的话。 可战役方才落幕,就在诸方还未缓过气来,谢樵玄与宋梵镜站在一片狼藉的府尊衙司前,还未开口询问状况, 便被林绍上前一步,面庞略微绷紧,板起脸来,骤然发难道: “谢族主,宋姑娘,不知.二位可知‘宋府尊’,如今人在何处?” 看着身上迫不及待披起了‘梧桐府尊衣’,却因站在了诸多府兵之前,与列位神血教元丹浴血厮杀,从而脏污血腥,浑身杂乱的林绍。 宋梵镜皱眉: “宋柴薪自从昨日之后,便不见他人,不过他虽是梧桐府尊,但才突破元丹,兴许是寻到了什么秘地,前去闭关,稳固修行,都是常有之事。” “倒是你.” “林兵主,之前梧桐大乱,没有间隙问你,你为何会披上府尊之衣?” 女子柳眉倒竖,一声娇喝,鼓荡气浪随着她脚步轻挪,顿叫林绍一身府尊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但他却没有顾忌,反而上前一步,面色紧绷,一脸阴沉的,甩出了宋柴薪的‘辞官信’: “宋姑娘,你自己看看吧!” 啪! 接过信函,宋梵镜与谢樵玄一同神念一扫,片刻,不约而同的拧起了眉! 辞官? 明明才未当几天,为何 这时候,蓝紫鸢开口了: “这位谢家族主,整個梧桐府都被神血教袭击,怎么偏偏谢家子弟,毫发无伤?” 还在思索为何自家麒麟儿,要做出这等迷惑的举措,听到蓝紫鸢的询问,谢樵玄觉察不对,鹰钩鼻一皱,瞬间板起了脸: “神血教为何不袭击我谢家,老夫怎么知道!” “难不成,老夫还能盼着这些居心叵测的贼人,杀上我家门,叫我谢家儿郎受到损失不成?” “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老人脊骨如龙挺起,眼神森寒,虽然年纪已经颇大了,但被提起这一岔,顿时脾气暴躁起来,爆发元丹真气! 叫蓝紫鸢身畔的花婆婆上前一步,‘天人境’法力张开,顿时震慑全场: “够了!” 苍老沙哑的老妇声音响起: “之前,我等擒下一神血教元丹,已经确信,宋柴薪与神血教,有所勾连,再加上他出身半妖,又有你谢家血脉,包庇一二,岂不是人之常情?” “我与小姐,乃是自州府而来,谢家主,你可知当代宝瓶大将的嫡子.‘斩龙世子’姜羡,就在昨日夜里,已经葬身在了这梧桐府?!” “如今,不是我等要迫害他宋柴薪。” “而是他宋柴薪,就算有朝中王侯作保,这顶罪孽滔天的帽子,他也摘不掉!” “你说他干净?” “可以!” “可为何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不早不晚,辞官离去?难不成州府、缉魔将军府,还能害了他不成!” “这一桩桩事情撞在了一起,又有贼人证据确凿,提出口供,如何能信他宋柴薪与此事无关!” “林绍,伱暂代‘梧桐府尊’,老身要叫你敕令七城,叫整个梧桐境内,通缉前代府尊‘宋柴薪’,莫要叫他离去,千万莫要叫他.” “离开‘梧桐府’!” ‘斩龙世子’姜羡,在梧桐府被杀了? 本来怒发冲冠,只觉得平白无故,头上便被扣上了一顶罪帽的谢樵玄,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眼,眸子紧缩! 不知为何, 他竟突如其来的,想到了几年前 做过‘梧桐府尊’的神血教长老白秋意,曾经对他的外孙宋柴薪,青睐有加! 虽然他没有证据, 但.为何不能是那老狐狸,故意陷害他家宋柴薪? 只是这些话,谢樵玄还没开口,就被那‘天人境’巅峰的花姥姥,给堵了回去,而且身畔诸如李家李延老祖、乔家的乔郸家主 这些人,纵使修为已至元丹,但落在了这一场动乱里,也是好不容易,才勉强存活了下来。 而且人人带伤,此时,正面带愤怨的看着谢樵玄。 要知道,他们家的产业,经此一役,可以说是满盘皆空! 而且,梧桐李家与‘药王谷’的合作,乔家与玄兵洞的合作,都是提前压了货的,这一下,宝药、兵材被劫,可怎么给后面人交代? 诸如这种情况的,家大业大的,都避免不了。 如果说, 当年宋柴薪襄助‘讨妖盟’,只是让那些个望族、名门,年轻一代损失了一个或两个顶梁柱。 那么这一次. 不只是动乱中有族人死去。 连家中的基业 都被人给刨了根子! 这怎么能不恨!? 若不是谢樵玄上阵杀敌,以老朽之身力搏元丹,没有落下什么罪状,怕是林绍早就下令拿人了。 看到这些眼神,听到这话。 第一时间,谢樵玄额头青筋暴跳,恨不得给这些人脑子,一个个的全都开了个瓢。 可如今,到底不是年轻时候了,没有那个资格的他,为了谢氏考虑,只能咽了口中话语,强行忍耐下来。 但宋梵镜忍不了: “老妖婆,你再敢污蔑宋柴薪一句,你信不信” “我宋梵镜,一剑斩了你的元丹根基?!” 宋梵镜发飙了。 她最忍耐不了的,就是有人侮辱宋柴薪。 “若他心向妖魔,亦或者是神血教中人,为何要抛头颅、洒热血,在几年之前,便将自己的性命悬于刀剑之上,北上立下赫赫功勋,换来了这梧桐府尊之位?!” “若非你们陷害,便是觊觎他身上的某些事物!” 她冷冷的扫了一圈。 似乎戳穿了蓝紫鸢与花婆婆的内心,叫前者面色微变,叫后者勃然大怒: “小姑娘,你修为还没到那个份上,也敢和我放肆?!” 她褶皱的面皮抽动,显得震怒无比,一拍手,便想要唤来‘天人领域’,强压宋梵镜,但是旦夕‘咔嚓’一声,便被女子挣开了樊笼! 激活了大雪山秘法的宋梵镜,此刻发丝如雪,背后有灵尾显现,悍然一掌拍出,便将花婆婆击退,不顾她骇然的表情,只冷冷道: “如果只是如此.” “那么,你再辱他一句!” “今日纵使各位齐齐出手,我也当叫你们性命堪忧!” 一时间,全场震动! 花婆婆身躯一僵: “气成‘龙虎’上品元丹,方能挣脱‘领域束缚’,可.你才多大?!” 但宋梵镜压根不曾理会。 一步迈出,便走出了满目疮痍的梧桐府! 她要去寻,宋柴薪! 黑山城! 几日时间,时至黑山城。 凝望远处被山峦遮掩,若隐若现的巨大天渊,宋柴薪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愈发强烈,导致他的内心,隐约有些许不安。 “每当我人生将要遭逢重大变故的时候,便会心血来潮,事到如今,已经形成了习惯.” 他拧眉走入了镇守府。 之前,他离去四年,镇守府的事务,一向都是交予了被他擢升八品,位列兵马司主的陈昭打理。 这几年来,与其说他宋柴薪是黑山镇守,倒不如说相比于他这个‘甩手掌柜’,无疑陈昭,更为契合这个位子。 在坐上了梧桐府尊之后,宋柴薪正准备再过些时日,便将陈昭提拔到镇守的位子,替代于他。 结果世事弄人,造化无常。 还没到他提拔陈昭。 意外就已先一步到来。 但,就算他没有帮陈昭坐上这个位子。 看到他久别重逢,突然到来,陈昭亦是一脸欣喜: “府尊大人!” 听到这个崭新的称谓,宋柴薪摇了摇头,只跟他说了已经辞官,并未说因为什么原因。 见次,陈昭会意,也没多问,只是想要招待一二宋柴薪,但却被他拒绝了。 “我此次回来,只是最后看一眼黑山。” “下一次再见.” “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如今的宋柴薪,身材修长,身着墨袍,眉宇间散发若有若无的寒意,浑身上下‘武道意志’炽热而又强大。 叫陈昭看到,不禁问道: “府镇守大人,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陈昭始终奉你为上官!” “不知此去何为?” 他亲自将宋柴薪送到了城门口。 目送他一人,独自踏入了茫茫黑山: “求一个年少时,曾做过的大梦。” “然后远走他乡,待我成尊” “当踏宝瓶,震大昭!” “若能回来,便当如此。” “若回不来.” 任由晚风斜阳,披洒在青年双肩。 “便一去不回!” 这一副画面。 永久得刻在了陈昭的心扉之间。 叫他此后经年,每每回忆起来,都无法忽视,在记忆之中被不停擦拭,一样崭新得如同初见那般,震撼无比! 待到折返‘镇守府’。 来自府城的玉符,微微发烫。 叫陈昭接受之后,当即面色大变,急忙嘱咐左右人: “速速吩咐下去.” “将所有今日见到过镇守大人前来的人全都集中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放出来!” 捏紧传讯玉符,望向黑山方向,陈昭心里忧心忡忡: “我的镇守大人啊”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怎得还能大摇大摆的到黑山?” “你不怕整个梧桐、宝瓶围剿于你吗!” 但, 他哪里知道,宋柴薪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炙手可热’,叫各方势力.都想将他收入麾下呢。 迈过黑山三重险,天渊之前殿堂现! 依旧,只有‘宋柴薪’一人能见。 独立于悬崖边上,他长吁一口气,往昔的记忆逐渐浮现。 当年, 阮秀秀曾与他一同到来过这里。 但. 她,看不到这天渊底下的‘青铜古殿’。 这是唯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隐秘。 与几年前不同。 如今的殿堂,几乎凝作实质,已经能叫宋柴薪,看到其中陈列的几十具棺椁。 “这些棺椁,是为谁而备?” 不自觉地,他轻轻呢喃了一声。 而后 一声轻笑,似从飘渺的天外传来,将他直接拉入了一场梦幻: “当然,是为了‘浴火重生’而备。” “宋柴薪,你准备好了么?” 听到这曾经梦境中熟悉的‘古殿主人’言语,如今已至元丹的宋柴薪拧眉: “装神弄鬼。” 被他记着,叫做‘不死涅槃真君’的声音淡笑着: “但你终究会选择的。” “你看,你现在就来了,不是么?” “接着吧。” “这是属于‘涅槃眷属’的烙印。” “代表着未来,你将成为本座麾下有数的‘令使’!” “持此烙印,” “只要在这座‘黑山’之内,你就有着一次颠覆一切的机会,而后迎来涅槃,等到或许几十年,或许几百年后的一次崭新新生。” “放心,你并不会真正的死去。” “到了那时候,你依旧会迎来新生,带着你的肉身、武道、还有你‘宋柴薪’的名字,依旧拳镇西北,无敌于世!” 浩渺的声音,似乎有着什么禁锢,叫他话语落下,便消失不见。 只余下一道宛若‘炽烈凤凰’的虚幻烙印,飘在了宋柴薪的手背,叫他隐约之间,神魂有感,知晓自己似乎能够启动其中的‘开关’。 他驻足天渊。 看着那底下的风景。 想起方才的言语, 半晌,才心神沉重,似有所觉,折返了黑山城。 想要稍作休息,便远赴他乡。 而见到他回来 陈昭大惊失色: “镇守大人,你回来之时,可曾有被人看到,窥到?” 宋柴薪拧眉疑惑: “我被人看到,又能如何?” “我曾做过黑山镇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缉魔榜’通缉之人,这有什么。” 陈昭语气苦涩: “缉魔榜?通缉令?” “目前.” “你老,赫然正是榜一!” “你说被人看到,能如何?” 缉魔榜一?我? 宋柴薪愣了。 而这时候。 一道白衣身影,淡笑而至: “不错,柴薪。” “数年不见,可还认得老夫?” 见到这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宋柴薪眉头微皱,语气奇怪: “你来做什么?” 白秋意笑呵呵的: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救你。” 救我? 宋柴薪疑惑。 但这个时候,陈昭却犹豫着,将一切事情的始末,都趴在了他的耳边,尽数.告知了宋柴薪。 也叫他望向白秋意的眼神,渐渐的. 变了。 此时候,他手背上的‘不死涅槃’烙印,宛若浴火凤凰一般,闪烁辉耀,若隐若现。 宋柴薪直面白秋意。 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森含彻骨的冷光: “老匹夫.” “你又算计我?”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任你千言万语,直接将你钉入棺中!属于宋柴薪的最后疯狂! 从陈昭的口中。 宋柴薪成功得知了 这几日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梧桐府! 作为他六七日前,还在其位上,牧守一方的赫赫府城,竟然刚刚巧在他挂印离去的同一天,便发生了‘兵变’! 而且‘声势浩大’,打的还是他宋柴薪的旗号! 这一战,波及甚广。 甚至 还叫从一州州府‘宝瓶府’,远道而来的州主嫡女‘蓝紫鸢’受到波及,叫.才刚上任不久,便已威震边陲的宝瓶大将‘斩龙世子’姜羡,当场喋血! 听说, 就连人头,都被割掉放在了府衙之上! 若不是梧桐府内,尚有宋梵镜,以及蓝紫鸢身畔的一位‘天人道丹’坐镇。 恐怕. 整座府城,那些个望族、正宗门府,能够苟延残喘下来的.估计都没几个! 至于,为何名为‘蓝紫鸢’、‘姜羡’的州府贵胄,会大老远的不远千里,带着武道高手,元丹高人,到这偏壤的梧桐府? 有着之前玄兵洞秦长风、顾家顾逢春一前一后,在他面前面露愧色,讲述缘由的经历。 哪怕与这二人错开,并没有在梧桐府,见到过蓝紫鸢、姜羡的面儿,宋柴薪,也是心知肚明。 不外乎,便是因为‘缉魔道气’之事! 可. 有关于武庙传承之事。 大昭武庙诞生的意志,早早便已经,帮他抹去了震动‘大缉魔主’像的相关隐秘。 普天之下, 除却当年侍奉大缉魔主,作为前任州主的裴南北,察觉出了几分端倪。 外界, 且不说神京位于‘明煌州’,距离宝瓶何其之远?一些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消息,哪里能叫第四步,大动干戈。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神京之中,流传过某个半妖,曾经脱颖而出,与‘大缉魔主’像共鸣。 但有着武庙意志遮掩。 那些个‘将种勋贵’,平素里眼高于顶。 哪里能信一個出身卑贱的家伙,能够得到大缉魔主的认可? 就算是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 估摸着,在武庙意志都出口否认,且武庙震动,只在一瞬就已销声匿迹的状况下. 也早就已经,将此事翻篇掀过。 毕竟谁会隔了好几年,突然旧事重提?! 除非 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要不然,绝无可能! 而看到刚刚巧,便出现在这里的白秋意,巧合的令人心中发悸,宋柴薪眼神微微眯起,寒芒毕露。 他前脚才刚到黑山城,后脚就看见了白秋意这个老不死的 这一刻。 他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论是‘缉魔道气’。 还是‘梧桐之乱’。 皆是因他而起! 本来宋柴薪还奇怪。 自己,好歹也是北上抗妖的功臣。 虽说流淌半妖血,但这点出身上的污点,可大可小。 至多,也就是叫他为官做到‘州府’一级后,入到神京中枢的眼,再想往上! 估计就会和之前镇妖长城三大城头主之一,‘天外天’之主魏文山那样。 想要成为‘正三品’,简直千难万难。 但自己结成了上品元丹,岂能和魏文山之流年轻时一般? 要是他变得越强,甚至抵达了‘大缉魔主’的程度呢? 那么情况,就又会有所不同。 这等潜力十足的天骄,走到了哪里,都是值得结交,交好的后辈。 说不定哪一日,就将一飞冲天,超越寻常第四步。 这毕竟是武道显圣的时代。 要真有那么一天,什么半妖血,什么出身卑微. 这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旁支末节。 玄兵洞、顾家。 背后站着‘凉国公府’,代表了宝瓶州的蓝州府。 以及由武侯晋级封疆大吏的宝瓶大将‘斩龙侯’姜骁。 这些人,一个个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着,竟争先恐后,要前来发难于他! 其中要是没有人推波助澜,并且下了相当大的功夫。 宋柴薪,是绝然不信的。 “缉魔道气,梧桐之乱,皆是因你而起?” 叫陈昭退下,独立于镇守府,宋柴薪元丹运转,‘碧血青天’的昂扬拳意,已经升腾而起。 他看着白秋意,眼神平静,但其中透出的意思,只有一个。 “你真以为,我不能叫你,葬身黑山么。”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 白秋意眸子一凝,恍惚间,竟觉得外围环山的整座黑山天渊,都似乎晃动了下。 但随即,他便晒笑不语,只觉得心血来潮不过是错觉而已。 毕竟,这怎么可能呢。 黑山天渊! 可是大昭境内,堪比‘大缉魔主’封洞天,与那洞天齐名的禁地之一! 虽古往今来,没有任何神异显现,但光是一条‘任你四步也难渡’,便足以叫其中神秘,恐怖非常! 相传,导致‘洞天时代’结束,就是因为一次‘夺果之战’的爆发。 而. 这天渊,据说就是因一尊在‘夺果之战’中失败的盖世大魔,其泼洒下的之血,显化形成。 虽说是失败者。 但,那也要看跟谁比! 那种传闻里‘神通法’强横到不似凡人的人物,在如今的第三步,甚至于第四步高手眼里,便不亚于神祇,仙人之流了。 宋柴薪哪里能惹得天渊共鸣? 想到这里,白秋意念头一熄,随后缓声开口,道: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大缉魔主’末期,如今的‘大昭女帝’登位之前,朝中曾有六支‘神血贵胄’,便是如今的神血教六大支脉。” “在老夫诞生的那段岁月里。” “神血贵胄便已经落寞了,年幼的我,从来没有见识过曾经的辉煌,但就因背负着‘玄龙白氏’的嫡血,是当年名震天下董太师的后裔” “几十年啊。” “便都躲藏在追杀与被追杀的路途之上,在外面,更是人人喊打,常年形貌居于缉魔榜上,好像我生来就该死一样。” “可明明老夫那时候,干净的很。” “但谁又在乎呢?” “就和你从玄清湖时出来一样。” “不过你运气好,小子。” “宋梵镜、谢樵玄、项逐鹿、裴南北、白玉京” “这一个个贵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你的生命之中,让伱每每坠在悬崖边上,都能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但我哪里和你一样,有那么多的选择。” “你说我走到今天,就是我愿意的么,不,是我没得选。” 说着说着,白秋意两手一摊: “要么,叫‘神血教’恢复到当年模样,叫我白秋意披上公卿朱紫服。” “要么,叫我死在这条路上。” “是,有关于你‘缉魔道气’的事,‘梧桐之乱’的事,确实是老夫在推波助澜,但.” “宋柴薪,你说州主、宝瓶大将,还有那些所有觊觎于你的人.” “他们,就真的干净么?” “大缉魔主镇压‘洞天’入口,但却没有留下除他手段之外,任何一把钥匙。” “想要打开通道,就只能用他留下的‘器物’,可那就有一个前提,那就是.” “得有‘镇狱王体’,亦或者‘缉魔道气’!” “你的履历太耀眼了,最要命的是,你刚刚好,于‘梧桐府试’踏过了八百道阶,叩开武庙,刚刚好还震动了‘大缉魔主’像!” “一切的一切,完美吻合。” “一路斩妖除魔,拳镇西北,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一路从个玄蛟杂血,进阶到了灵身玄胎,还不止!” “从前,说你是小鱼小虾,有着武庙意志作保,没人在意你。” “但现在,” “你说,任是谁看得久了,能不心生怀疑?” “老夫,也只是引爆了他们心里头那一颗‘贪婪’的种子而已。” “你现在,大可以出去看看吧,宋柴薪。” “随着‘宝瓶大将’斩龙侯的子嗣,死在了梧桐之乱里,你看梧桐府七城,各处官道,但凡你露出个头,可能走的出去?” “尤其是,你在黑山城的踪迹,如今被太多人看到,已经泄露。” “你已经毫无退路。” “‘宋梵镜’那一次事件,本是因‘大雪山主’而起,老夫根本没想过你会涉足进去。” “但其实也正是那一次,才叫我彻底看出,你确实怀揣着‘大缉魔主’最核心的传承。” “我的话,没说错吧?” 白秋意笑着伸出了手掌: “你我本是同一路人。” “而且,你比我更优秀,你从始至终,没有敬畏过任何人。” “就好像你当年才‘武关筑基’,可面对元丹、甚至真人这等第三步、第四步,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发自内心的敬畏一样。” “我当年要收你入我座下,江奕真的是想要拜我吗?不,他迫于的是我第三步的压力,以及心里的不甘。” “但你从始至终都没动摇过。” “因为你的眼神里,只写着你会超越我,所以无须拜我。” “如果你不是半妖血,我会杀你。” “但” “你恰好是半妖血,是同类,而且太优秀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招募入神血教中。”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一身白袍,白秋意面色儒雅,活像个教书先生似的。 听得宋柴薪突然嗤笑: “那叫你去死,你也甘愿?” 白秋意大笑: “死有何惧?” “人都会死,你要愿意,我死又如何?” “只不过” “你得先让我见到才行!” 看着手背上滚烫的‘烙印’。 宋柴薪听完了白秋意的话,不用看,不用想,大抵都知晓了 如今外面,恐怕真的是任他插翅也难飞了。 “涅槃眷属.” 宋柴薪沉吟着。 想起不久前,自己伫立天渊,再一次沟通‘不死涅槃真君’时,得到的言语。 “这好像是那道天渊的开关?” “那如果我.将其打开。” “又会发生什么呢。” 玄衣青年抚摸着手背,炽火凤凰,艳得如同鲜血一般耀眼,但这一切,白秋意视若无睹,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一样。 原来也有你一无所知的东西 宋柴薪笑了: “老狐狸,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出宝瓶,却来黑山么?” 你自以为机关算尽,将我算得山穷水尽。 却不知道 落在那‘不死涅槃真君’眼里,却是一切皆有定数,而我这个你眼里的‘棋子’,尚且能看得见那位‘真君’棋手,但你 什么,也不是。 白秋意心中警铃大作。 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似乎就在他的眼前,开始苏醒了一样。 而在他面前站立着的青年,黝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流火,红得耀眼。 宋柴薪一步踏出,一划手背,叫‘涅槃烙印’激活。 顷刻间! 黑山天裂! 远处天渊,在半空中似有缝隙撕开。 而后天降流火,坠入其中! 使得一座尘封已久的青铜古殿,缓缓张开 那座青铜古殿里,无甚他物,除却烛火尸油,铸成的长明灯之外。 便只有一道道被锁链缠绕、尘封着的古老石棺,密密麻麻,足足数十口,悬浮虚空,上有‘不死涅槃凤凰棺印’,尽皆陈列在. 最上方一座缠满锁链的神秘人像下,一座‘玄黑棺椁’之后,似乎是对那‘玄黑棺椁’,还有那神秘人像,顶礼膜拜一样! 就是这一幕景象! 突兀的,竟显现在了整座黑山城之前! 这一步,震惊了百万黑山民。 也叫白秋意顿感不妙,心中有大恐怖翻滚,刚刚的漂亮话说完,局势不对,就想开溜。 但这时候,宋柴薪却揽过了他: “急什么,等等再走啊。” “看到那些个棺椁了么?” 白秋意浑身冰寒: “你!?” 而激活了‘涅槃烙印’,知晓到了代价,与能做到的权柄后。 宋柴薪眼神冷冽,难得的大发善心,开始了讲解: “黑山天渊,青铜殿堂,叫做‘不死涅槃宫’,其中陈列着‘三十六口’灰烬棺椁。” “你知道,那天上投影得‘三十六口’棺椁,是作什么用的么?” 老夫哪里知道! 白秋意心中狂跳,这一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更是将方才讲述的一切,全都忘在了脑子后面! 在他眼里, 宋柴薪突然变了。 甚至变得比之第四步,都要更加可怕! 就好像是,他身上附着了什么绝代大人物的‘神魂’一样! 黑山天渊,不过是传闻中的禁地而已,究竟有没有盖世大魔洒落鲜血,还犹未可知,说不定就是无关人等,随意杜撰。 可. 这小子,不会真得到了吧?! “我召唤了‘不死涅槃真君’的一缕影子,开启了成为‘涅槃眷属’的仪式。” “想要完成这个仪式,就要将那三十六口棺椁填满。” “每填上一口,我便能得到‘真君赐福’,达到完成仪式的前提条件。” “但” “我只能在黑山范围内活动。” “出了这个范畴,仪式的影响就将大大削减,无法做到能够借助这一缕神魂,匹敌、甚至压迫第四步。” “可偏偏” “白先生,你可真是一门心思,想要让我成了这个劳什子的‘涅槃眷属’啊” “那么,你就且先随我,一同‘涅槃重生’吧!” 抓住白秋意的肩膀。 宋柴薪眉头皱着,偏偏语气狞笑,极为怪异。 这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武道念头’,似乎无时无刻,不被某种低语侵蚀、侵扰,叫他维持本身神智,极为艰难。 但是! 在那之前, 看着天上的三十六口棺椁. 他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 先将这狗东西,钉入棺中! 剩下的. 之后再谈! 黑山城上,悬挂着天渊投影来的‘不死涅槃宫’。 震动了整个梧桐府、宝瓶州,惹得无数道统、大派,心潮澎湃,只以为是‘古籍’之中记载的‘洞天’入口,已经开启! 顿时间,惹得无数大派嫡系,蜂拥而至,前来探查! 与此同时。 因为‘斩龙世子’陨落,‘梧桐之乱’掀起,州府雷厉风行,直接判了梧桐府尊宋柴薪的罪名。 再加上宋柴薪大张旗鼓,于黑山泄露了踪迹。 于是勒令梧桐七城镇守集结武卒,与新任府尊林绍集结府兵,以‘三千兵卒’结兵道杀丹阵,广邀三山五岳,闯入黑山,缉魔讨伐! 同时,州府、宝瓶大将府,道统驰援,随后便至。 只是 在黑山之前。 却有一银发女子,浑身染血,杀得凡是口中说要‘斩宋柴薪’之武夫,血流成河。 终究, 历经千难万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她宋梵镜 还是修不成‘宝瓶剑仙’。 头顶上,天渊悬浮的青铜殿堂,散发铜绿光晕,悬浮映照。 那三十六口棺椁之中. 第一口,似乎已经开启。 而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谁也无法预料。 未来究竟怎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结束的前夕,将黑山化作‘涅槃道场\’,葬下所有忤逆之辈! 宝瓶州。 共有七府四十九城。 而作为钳制武夫,维系秩序的缉魔司 从上至下。 也分为三品缉魔大将、六品缉魔使、八品缉魔司主三级,分别对应州、府、城。 而作为宝瓶州的核心,州府‘宝瓶’。 虽有六品缉魔使,负责日常调度诸多‘缉魔巡守’,但却不设府级缉魔司机构。 取而代之的,则是. 缉魔将军府! 这一日。 来自梧桐府的消息,传入了缉魔将军府。 将军府内。 人人噤若寒蝉。 砰! 宽广庭院,穿过一座喷泉,踏上铺垫着汉白玉石的长廊,只见两侧廊柱刻龙虎,瓦片似琉璃的‘将军堂’内! 突兀,有一声震动响起! 斩龙侯姜骁一身朱紫袍,头束玉冠。 他坐在主位上,手掌间有一枚传讯玉符,捏得粉碎,此刻已经化作了齑粉。 那其中用足的‘气爆’之音,就在方才,震得整座府邸都是微微一晃! 玉符的材质,本就是有灵之物,就算是普通的元丹武夫,想要毁坏,都要耗费一番功夫,足见斩龙侯姜骁这一下,用力之大。 此刻,姜骁面无表情。 而两侧牵马坠镫的亲信偏将,面面相觑之后,更是大气不敢喘,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尽是浓浓骇然! ‘斩龙世子’姜羡,死了! 斩龙侯崛起至今,风流成性,少年天骄得意,像是什么世族嫡女、大家闺秀、正宗侠女.等等,几乎汇聚了整个后院,每隔几年,都要有新人入府门。 同样的,他的子嗣也是众多,神京里的,外出的,还有带来宝瓶州发展的 得有足足十几二十个! 虽说姜骁看着面容,年岁不大。 但作为‘大缉魔主’末期才崛起的人物,骨龄也得有了六七十岁了。 姜羡,是他中年而立,唯一明媒正娶的‘正室’,所生下来的嫡子。 与其他斩龙侯府姜家一脉,庶出的那些个子嗣,看重程度,截然不同。 “神血教,宋柴薪.” 姜骁念叨着这个名字,缓缓直起了腰,滔天气机,似乎从他的身上汇聚而起: “这是逼着本侯,亲自走上一趟啊” 他的发丝逐渐掀起,眼神里蕴着神光,边上一杆长枪,开始嗡嗡颤鸣,左右两尊足足有着天人境修持的偏将,在这一刻,竟把头埋底,隐隐间. 有一种‘承受不住’的错觉! “侯爷这是要亲自奔袭,踏往‘梧桐府’?!” 一侧偏将牙齿打颤,小心低语询问道。 姜骁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儿子死在了外面,做父亲的若是不去一趟,若回神京,如何给家中嫡妻交代?” 他能获封从三品武侯爵位。 一半是因为自己能力出彩。 而另一半,则是靠着妻族发力。 若不然,以他只是叩开天门,但距离更高的‘第五步’,几乎可以说是刚刚开始的修为 怎能比得过,那些個自‘洞天复苏’开始,就叩开了天门,屹立在此方天地尽头的老古董,活化石? 姜羡这个儿子,死在了梧桐府,固然让姜骁心中悲戚,但悲痛的同时,他也心知肚明。 这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他的一念而起,真要算起来,怨不得任何人。 不管那宋柴薪到底有没有勾结‘神血教’,梧桐府的动乱,究竟又是不是因他而起。 其实到了现在,都不重要了。 但他挂印而走,不告而别,却侧面的说明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 他当年,确实从‘武庙’之中,得到了‘大缉魔主’的传承! 确定了这一点。 那么,他便非去不可! 自从‘大缉魔主’无踪之后。 大昭境内,‘洞天入口’便全部都被封闭了。 想要开启,唯有得到似缉魔道气这等,与大缉魔主有关的‘钥匙’! 洞天里到底有什么? 传闻,那是原本与大地相连的一方方秘境! 有史可考,在三百多年前,它们就相当于是大昭境内的一座座城、一座座府一样,随处可见。 如今武道所谓的‘名门、正宗、道统’。 放在那个时代,就算是最高的道统,也不过只堪堪达到了‘开宗立派’的程度罢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百多年前,洞天时代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就是‘天地落寞’,断了长生之机,叫这世间再也没了‘第五步’求法者的存在。 但几十年前,却有‘洞天入口’,缓缓开启了。 相传那个时候,甚至有‘洞天民’从中走出,想要传教众生! 只不过,却被大缉魔主终结了这一切,化作了‘王朝隐秘’。 连同他自己,都埋葬在了那段岁月。 就算是如今位列宝瓶大将的斩龙侯姜骁,甚至,也没有资格窥探那一段历史。 而此刻的‘宋柴薪’。 就掌握着那一枚钥匙! 莫说是他斩龙侯了。 整个宝瓶州,有数的大势力里。 玄兵洞、顾家、州主蓝景仪、对此,哪个能不心动一二? “以玉符嘱咐整个宝瓶‘缉魔司’体系。” “本侯,要调遣六大缉魔使,聚尽‘元丹’之力,七日后,替子报仇,亲自将那背叛大昭的余孽,擒杀归来!” 哗! 此言讲罢! 只见斩龙侯姜骁拖枪而走,一身气机节节攀升,大步踏出了缉魔将军府! 一尊第四步不加掩饰的气息泄露! 当即, 震动了‘宝瓶府尊’叶淮。 曾在四年镇妖长城,边荒‘群妖动乱’之中,立下过赫赫功勋,并且凭借父亲‘叶苍’战死,得到余荫,获封‘宝瓶府尊’的叶淮。 身披府尊衣,匆匆赶来,眉头皱紧: “将军可是要前往梧桐府?” “梧桐府之事,我也听说了,但是此事蹊跷,宋柴薪斩妖除魔,曾立下赫赫功勋,他.” 然而话未说完,斩龙侯姜骁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府尊,你是要拦住‘缉魔司’的决断么?” 一句话,将叶淮堵得哑口无言。 刚刚巧。 州主蓝景仪,竟也背负长剑,亲自从‘州府’中出来,看着眼前的叶淮,语气温和,但却不容置喙道: “小叶子,你还年轻,我等和你父亲,都是老一辈的交情了,作为你的长辈,本官与斩龙侯自有决断,是非黑白,又岂会冤枉了他一个宋柴薪?” “等你再成长成长,待到突破第三步,我与你姜叔父,会为你将以后的道路铺平。” 他拍了拍叶淮的肩,便强硬的将他这位‘宝瓶府尊’,给送了回去。 随即看向斩龙侯: “走吧,姜兄。” “咱们再不先人一步。” “恐怕.神京就要来人了。” “到时候,不管‘宋柴薪’有没有勾结神血教,因为他身上‘缉魔道气’的缘故,到时候,恐怕便都不能由我们说了算了。” 斩龙侯姜骁亦是点头: “晚一分钟,都是变数。” “他杀我儿,不管如何,本侯一定是不能放过他的。” “如今消息已经扩散,仅凭你我二人,将他拿下之后,保不下‘缉魔道气’,不过若有我妻族,以及凉国公出面,我等再拉些人,一同绑上船来.” “说不定,便能顶住压力,将一方‘洞天入口’,把持在我等手中!” 蓝景仪听完,叹息一声: “不用绑了,玄兵洞主、宝瓶顾家的家主,早就先我们一步动了身。” “顾氏在宝瓶,只是分支,神京的势力也不小,我等拧在一起,到时候说动我兄长,还有伱妻子那边,应当并无大碍。” “只是不晓得,神血教会不会出马,‘玄龙白氏’的掌舵人,可是尽得当年董太师真传啊,拿捏你我.” 位列州主的蓝景仪有些顾虑,但斩龙侯已先一步开口: “这一次的‘宝瓶妖乱’,你看西北荒原那一位‘定海神针’露面了么?” “同样的道理。” “似他们这种‘凡间巨头’级的人物,一旦出手,就相当于是彻底要和大昭,做个了解了,他们敢么?” “也就是随着大缉魔主无踪不久,昭皇除却旨意外,已有几十年没有出手过,叫许多人都怀疑,她出了纰漏,导致‘江南大晋’虎视眈眈。” “要不然,早就一股脑,将他们扫平扫灭了,现下苟延残踹都来不及,还敢动手?” 蓝景仪闻言觉得有道理。 于是松懈了下,又道: “确实,是本官有点瞻前顾后了。” “莫说你、我,玄兵洞主,顾老头了。” “六大缉魔使、还有梧桐府那些武夫、兵卒集结起来,擒下一个宋柴薪,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那‘黑山天渊’掀起异动,作为大昭境内,寥寥几个禁地之一,其中莫要生出什么变故才是。” 两人催动‘第四步’的真人之力,一边聊着,一边踏出宝瓶府,向梧桐黑山而去。 提起宋柴薪时,都没有多少在意。 仿佛,那不过是他们随手就能拿下的草芥而已,只有他身上的‘缉魔道气’,才叫两人心中炽热无比,恨不得现在就将其取走。 他们脚步凌空,好似春燕掠水,擦着地面,与元丹境的转瞬腾挪,轻身提气不同,是真真正正的肉身飞行! 而像是这般景象的。 足有四股! 玄兵洞。 被关在‘熔火炉心’,因为劝诫玄兵洞主,导致紧闭于此的秦长风,心有所感,透过扑面而来的灼浪,看向外界,叹道: “宋兄,人微言轻,只能至此,剩下的,就帮不了你了.” 宝瓶,顾家。 听说了梧桐府动静,作为‘紫阳府尊’的顾逢春,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就问着下人: “老祖今日是不是出去了?” 待到听见了确切的答复。 当即一拍大腿: “老祖啊老祖,这种近乎‘天下皆知’的事情,你就算掺和一脚,能讨到什么好么?” “这就是为什么我‘宝瓶顾家’只是一州支脉,而‘神京顾家’则是天下巨室的原因所在!” 黑山城! 天上的一轮大日,已经被天渊投影出来的‘不死涅槃宫’遮掩,整片天穹都散发出一股妖冶的红。 天渊前。 “你这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 白秋意一颗元丹运转到了极限,龙虎神力、天人领域,种种底牌全部掀开,甚至.动用了压箱底的一道‘真人剑意’! 这些手段加起来。 就算是货真价实的‘第四步’,都能牵制一会了。 但对于眼下的宋柴薪。 竟然一丁点的效果,都起不到,当这种种手段侵入他的身躯,便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分毫回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浑身散发赤火,这一刻仿佛与穹苍上那一座‘不死涅槃宫’连为一体的宋柴薪. 缓缓带着他,踏入到了那一座‘青铜古殿’内! 眼前,是一望无尽的长廊。 “呼呼呼!” 奇异的紫红色烛火长明灯,在这长廊两道内,一口口棺椁旁燃烧着,无风自动,徐徐不灭。 在这长廊尽头,一座雕刻着奇异花纹的漆黑玄柱,撑天而起,仿佛‘不周山横亘天地’一般,支撑着这一座古殿。 玄柱上面,链接着一道道锁链,与那几十口棺椁,牵在了一起。 在这柱子的正下方。 一座玄黑古棺,横陈其中,不偏不倚,就在宋柴薪踏过九重阶梯之后,陈列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口棺,身上绣着一些‘古老篆字’,以及一些奇异图案,模糊不清,仿佛被什么漆黑的大火给灼烧了一样。 棺盖上面的龙头狰狞闭目,似乎是等待着‘主人’的莅临一样。 看得白秋意头皮发麻: “小子,你怎么比我还邪?” “你这是举行的什么仪式,到底我是大昭通缉的‘邪魔外道’,还是你是?” 宋柴薪抚着额,颇为头疼: “闭嘴!” 他的眼眸泛着奇异的红,猛地叱了一句,然后用着不属于他的‘力量’,将白秋意直接一甩,扔入了左手边的一具棺椁中! “你” 这看似儒雅随和的老人一声惊呼,话未说完,便被直接钉死在了棺中,刹那,随着第一口‘棺椁’有了能量注入. 整座殿堂,都是一震,仿佛从古老的‘寂灭’之中苏醒了一样. “你看,你终归还是来了。” 这时候,背后有平静的声音响起,叫宋柴薪‘豁’得回头! 刹那,便看见了那玄黑古棺后,那一道撑起整座‘不死涅槃宫’的漆黑玄柱 不知何时, 正绑着一道,被重重锁链束缚,赤身盘坐的虚幻身影! 他跪在地面,只能垂着头。 但依旧叫宋柴薪,发自骨髓的涌现上了一股子寒意! 白秋意还在棺椁震动着,但动静越来越小,棺椁上的神秘符文,反而绽放紫红色的光团,向着这跪在宋柴薪面前的‘不死涅槃真君’,缓缓涌来。 与此同时, 黑山外。 似乎有‘元丹’武夫,正在陨落! 随着白秋意被钉入棺中,仪式启动。 只要处于这一片范围内。 似乎只要有生灵死去。 他们身上聚集的‘气’,便都会充能一座棺椁。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宋柴薪越来越头疼。 他隐隐间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某种‘仪器’,只要他动用力量,身躯里便会诞生另一种‘神意’,在莫名其妙,影响于他。 明明 这名为‘不死涅槃真君’的神秘存在。 给了自己翻转一切的‘一线转机’。 但宋柴薪觉得, 自己反而,掉入了更大的一道‘天坑’内了。 “前辈。” “这‘涅槃眷属’的仪式是什么意思?” 宋柴薪看着垂着头的不死涅槃真君,沉声开口。 “本君说了,开启仪式的条件,是你心甘情愿的去死。”不死涅槃真君道。 “可我到现在都不想死。”宋柴薪拧眉。 “但你明知道代价,还沟通了本君给予你的烙印,那一瞬间,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 “何况.” “又不是叫你真的陨落。” “未来,你将以‘涅槃眷属’的身份,再度在几十年后,苏醒归来。” “那时候,你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况且.” 垂头的不死涅槃真君一声轻笑,挥了挥手,顿时间,地面上浮现出了一道‘情景’。 “自你踏足‘不死涅槃宫’,献祭那第一口棺椁开始,你可能觉察不到,但是” “外界的时间,已经流逝了数日了。” “你应该认识此人吧?” 沿着不死涅槃真君的‘情景’。 这一刻,宋柴薪好似俯瞰了整座黑山。 于是, 他看见———— 重新组建的讨妖盟,进驻了黑山城,弄得整座‘黑山’,人心惶惶。 看见了, 除却梧桐府一片狼藉,几个家主、宗派元气大伤,以及需要处理烂摊子的‘新任府尊’林绍,未曾到来。 足足十几位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元丹武夫,甚至有炼出了‘龙虎神力’的人物。带着自己宗派的弟子,与梧桐府内集结的上千‘讨伐军’,已经逼近了黑山! 不过,却在第一关,便被几年前,便搅得满城风雨的‘云鸾弃徒’宋梵镜,给拦了下来。 她本未动杀念。 但随着有些元丹对于自己出言不逊. 宋梵镜,便果断出剑,在山林中借助地利,以一敌多,搏杀诸位元丹,杀得一身血衣,伤痕累累,不断败退的同时,还在天渊附近徘徊,想要找到他的存在。 领了‘州府’诏令,讨伐自己的人,正在源源不断赶来。 这一刻,宋柴薪的神念,仿佛笼罩了整座黑山,隐约间,他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元丹武夫忌惮的对话: “云鸾山的‘第四步’剑主宋渊,就要下山来,亲手清理孽徒了,这宋梵镜,蹦跶不了多久!” 宋渊! 宋柴薪心中一阵危机感袭来。 这黑山,当真是绝地,宋梵镜在这里,她上哪跑得掉? “听闻这一次,连宝瓶州主、缉魔大将、玄兵洞主、顾家家主,四尊真人大动干戈,都千里迢迢的跑了过来。” “你说,那宋柴薪身上,到底有什么?” 玄兵洞主、宝瓶州主、缉魔大将、顾家家主? 听完这四个称谓。 宋柴薪心都凉了。 取而代之的 则是无名火起,异常愤怒: “一缕‘缉魔道气’,便将我逼至此地!” “这几个” “枉为一州巨头!” 他心中的满腔怒火,似乎正在挤压着理智。 与此同时。 黑山外,风起云涌! 两道身披朱紫服,两道锦锈华服的人物. 同时踏入黑山境内! 期间,还有自云鸾山下降临的法剑,倏忽斩下,直逼宋梵镜而去,心狠手辣,想要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当即叫宋柴薪,惊怒交加,猛拍了一下棺材! “宋渊!” 适时。 似乎看出了宋柴薪的怒火。 不死涅槃真君笑了: “想要改命么?” “那就躺入那一口棺椁,成为本君的‘涅槃眷属’吧。” “你可是这段岁月,第一位。” “到时候,本君若成仙,当传你‘道果’,保你也证一尊。” “如何?” 无视了这画大饼的行径,宋柴薪只沉声道: “我要救她。” “顺便.” “杀几个人。” “能做到,死又何妨?” 不死涅槃真君哈哈大笑: “死?” “成为了‘涅槃眷属’,你从此便和这个字眼告别了。” “莫谈‘死’字!” “至于杀几个人.” “便叫你将他们全数镇于‘棺’中,如何?” 浑身缠满锁链的青年,向前伸出了手掌。 而眼见到,宋渊之剑将要斩来,宋柴薪毫不犹豫,握住了不死涅槃真君的手。 至此。 仪式已成! 至于‘涅槃眷属’究竟是什么? 宋柴薪已经无暇他顾。 但, 就算强如这位‘真君’. 他也没注意到。 宋柴薪的神魂里,有一页‘流光溢彩’的辉煌天书,正在缓缓描绘着字迹 外界! 宋梵镜紧咬牙关,浑身浴血,看到天剑降临,无数元丹、兵卒,围杀天渊,心中涌起了阵阵绝望。 她只知晓。 宋柴薪踏入了那座‘古殿’,但他究竟去做什么,干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你我终究还是缘分浅薄啊” 结下姻缘? 呵. 宋梵镜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阵疲惫的苦笑。 两人的命数。 怎能艰难至此? 我劫唱罢,你劫登场。 就好像是, 天要亡了他们二人似的 已经累极的宋梵镜,缓缓闭上了眼。 她,只能做到这里了。 天边,四尊真人降临。 连同宋渊这个本地的第四步在内。 压得整座黑山,都黯然失色了。 就算那天边有一座虚幻的天渊‘古宫’投影,又能怎样? 只是叫他们有些忌惮,但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已。 然而———— 就在宋梵镜闭眼的这个瞬间。 天,变了。 苍穹之上的‘古宫’缓缓波动,变化了情景。 其中, 有眉宇间煞气凛然的青年,眉心赤火烙印栩栩如生,这一刻,踏出九步。 随后,静静的躺在了那一口棺椁之中,闭上眼眸。 哗! 霎时间! 所有在方才陨落在了‘黑山’的尸体 全都浮空,掠入天渊,被‘不死涅槃宫’内的棺椁封锁! 整座黑山,在这一刻! 如同化作了某一尊大神通者的‘道场’! “都,” “留下来吧.” 随着虚空中的一道淡漠叹息传响。 叫宋渊从城中飞来的剑。 以及四尊肉身降临的‘第四步’,还有诸多元丹 刹那,神色大变,如坠泥沼!!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宋柴薪俯瞰黑山,叫板第四步真人,送一人横渡天渊! 天穹布满暗红,宛若泛上黑潮的火烧云,一片又一片。 当它们聚拢在那一座‘不死涅槃宫’的周遭之时 这一片名为‘黑山’的区域,便彻底从‘梧桐府、黑山城’的疆域之中,被完完整整的割裂了出来。 外界能看得见这座山,看得见这片范围内,所发生的一切惊天震动。 但, 当有生灵,或者说有人,意图踏足到这一片地界,他们会发现. 自身好似是坠入了泥沼之中,哪怕是走上一步,都要耗费莫大体力,只有天穹上,那四尊抵达了‘第四步’的高人,还能自由行走! 宋渊的武道法剑,以‘神念驾驭’,自从听说了宋梵镜于黑山显踪,并且彻底与宋柴薪一条路走到了黑,千夫所指,再难翻身后。 果断下山,坐镇黑山城中‘云鸾道馆’,以叩开天门的第四步修持,跨越一座城,便想要将数年之前的耻辱,彻底抹消! 但却在剑尖对着那浑身布满血污,杀得筋疲力竭,元丹干涸的女子面前半米时,生生被按停了下来! 云鸾道馆。 长发披肩,一身云鸾剑主衣,自从叩开了天门之后,仿佛‘枯木逢春’,将曾经的倾颓之气,一扫而空的宋渊。 此时,正屹立于空阔的道场之上。 只见到,他意气风发,剑指并起,谈笑间数十里方圆之内,可神念御兵,宛若神仙手段,直叫周遭道馆弟子,目露崇拜,敬仰万分。 然而, 当天上投影之‘宋柴薪’,踏入了那一座‘不死涅槃宫’,并且躺入了那孕育转化‘涅槃眷属’的玄黑古棺之后 仿佛从那一口棺椁之中,探出了一只血红色大手! 生生,捏住了他的法剑,叫宋渊一身手段,寸步难进! “怎么会.?” 宋渊眉头锁死,手指轻微颤抖,运起浑身解数,变化招式玄妙,就连额头,都泛起了细微的汗珠。 但却怎么都无法去驾驭,那一柄他花了全身家当,请‘玄兵洞’锻造出来,堪称不弱于云鸾剑的另一柄‘第三步’法剑! 不仅如此。 那一口玄黑古棺,随着宋柴薪躺入进去。 棺盖、体表浮现的沟槽,都开始流露出了赤红色的妖冶华光,将棺盖正中烙印的‘涅槃火凰’,彻底激活! 叫原本躺入其中,不见身影的宋柴薪,逐渐从那‘涅槃火凰’之中,化出了一尊‘法相’,从不死涅槃宫中,缓缓升腾而起 随后,浮于赤潮天穹正中! 俯瞰万方。 这个时候! 他身披玄黑赤红袍。 一双瞳孔如同流光溢彩。 原本被‘伏妖玄躯’这玄体资质,压制得抬不起头的‘半蛟灵血’. 也好似突然爆发,叫他整个人邪气凛然,魔威滔天! 似乎,与那个曾‘拳镇西北,少封镇守’的绝代天骄,彻底背道而驰! 又或许, 是因为. 他的背影,隐隐约约,似乎浮现出了另一个人! 甚至割裂了黑山! 压塌了此方区域! 叫第四步如陷泥沼,叫一城低头,叫漫山遍野的武夫、兵卒、府兵. 见他如拜神! 压根,揣测不出如今的宋柴薪,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是个什么恐怖如斯的境界! 让他达到这种程度,产生这种异数变化的因果,到底是什么? 而他背后隐约浮现的虚幻影子,到底又是什么大神通者,擎天大能? 第四步? 亦或者. 是一尊从‘洞天时代’活到如今,抵达了‘求法者’程度的 第五步?! 这个时候,宋柴薪的目光淡漠,一只大手按下,捏住宋渊的法剑,似乎穿过了数十里距离,自黑山天穹,望见了宋渊: “我从来没有想过。” “宋渊,” “似你这种‘道貌岸然’之徒,也配成就真人,位列第四步?” 他的语气带着讥讽。 轻描淡写,就捏断了‘宋渊’请玄兵洞出手,炼制而成的那一柄不逊‘云鸾’之法剑。 其实, 宋渊这种行径,本身就托大了。 纵使他修成了第四步。 可神念几十里外,御使法兵,本就勉强,也就相当于一尊元丹武夫,全力出手的杀力罢了。 但就算这样! 也不是原本的宋柴薪. 能够如此摧枯拉朽,将其‘击破’的! 云鸾道馆内,众目睽睽下! 有门徒发现了异动,于是争相窃窃私语了起来,泛起了嘀咕: “山上来的剑主,莫非不敌‘镇守’大人?” 宋柴薪为黑山做的贡献,注定无法磨灭。 即使他被钉上了‘梧桐缉魔榜’号称第一,被各方追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曾经的黑山民,一时之间,潜意识里,自然无法抹去他的功绩。 这些云鸾道馆内的弟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看不到宋渊法剑千里索敌。 但却看到了他‘神念驾驭,凭虚御风’的真人手段。 对于一座城中练武,才不过第一步‘武关筑基’的门徒来讲。 见到这种招式,那还不惊为天人,纳头便拜? 于是,种种窃窃私语入耳。 顿时, 便叫宋渊面色阴晴不定。 再加上宝兵折戟,那一缕法兵之上的神念,被宋柴薪猛地掐灭,叫他胸口一闷,脑袋一晕,踉跄几步后,当即震怒了。 于是眉心祖窍,如同有神意迸开。 叫宋渊整个人的背后,甚至有一道通体漆黑,布满龙鳞的‘玄龙’虚影,在他肩上盘旋! 眼看着,宋渊就要迈出一步,杀出黑山城,撞入黑山,要和那‘不死涅槃宫’中浮现的宋柴薪,做过一场,但是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时候, 仿佛天庭巨灵神抡起重锤,击砸大地,穿透了地壳一般的动静,‘轰轰轰’的在黑山响起。 当下, 便叫杀入这黑山的武夫、兵卒,约莫上千多人,人人精锐,几乎被压成了个人仰马翻,东倒西歪! 他们恐惧且骇然的看着 那天上的宋柴薪! 只见到他眼神淡漠,似乎已经没有了‘人性’的辉光,目视着这些地上的生灵,如同看待草芥蝼蚁。 一掌,就捏死了好几个之前追杀宋梵镜最狠的元丹武夫! 其中,还有好几个正宗出身的武夫,就这么陨落在了这里! 看得宋渊沉默驻足。 这时候, 州主蓝景仪、宝瓶大将斩龙侯,终于低喝一声,挣脱了身上的沉重枷锁,随后猛地目视穹天,眼神中震愕万分: “宋柴薪,你到底使得是什么手段?” “你妄起兵戈,要是将这整座‘梧桐府’,以及宝瓶州聚集而来的高手,尽皆‘坑杀’于你,从今往后,这天底下哪里还能有你的容身之地!” “放肆!” 砰! 玄兵洞主抡起一口重剑,那剑上似乎烙印着什么神秘‘玄纹’,也斩开了身上的沉重压力,举剑朝着那‘不死涅槃宫’,便道: “缉魔道气、还有这‘天渊禁地’,无不与他宋柴薪有着关联。” “他是什么修为?” “不过上品元丹,踏上了第一关‘玉液境’而已!” “就算有着通天造化,又岂能叫他逆天而行!” 玄兵洞主大汉模样,肌肉盘虬,披头散发狂舞着,举起重剑,似有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感觉。 他的眼神灼热无比: “我等乃是真人,乃是凡间无敌!求法者不出,洞天时代未曾彻底降临,在这片天地下,能有什么手段,叫我等毫无招架,便落得个败亡下场?!” “我秦无败,自捶打出第一柄‘道级’重剑‘玄铁’开始,便扬名宝瓶,叫偌大一州,甚至毗邻诸州,为求我锻兵造器,趋之若鹜!” “什么盖世天骄,无敌人物,没有见过?” “一个小辈,糊弄人的,待我杀入此殿,拆了你的肉身,看你这堪比‘第四步’的法相,如何去凝?!” 听到玄兵洞主‘秦无败’的大喝,瞬间,连州主蓝景仪、斩龙侯姜骁也共鸣了。 对! 他们都曾无敌了一段岁月。 才铸成了今天的‘第四步’真人。 天门难撼。 要么家室顶尖,能够沿着别人的‘道路’打出来,将一门‘道级绝学’练到极致。 要么,则必须创出自己的‘道路’来! 可沿着他人的路走了半辈子,这一步何其难也? 但哪一个叩开天门的角色,不是这么走过来、踏过来的! 须发皆白的顾家老祖须发怒张,腐朽的骨头,也发出了一声震喝: “不错!” “我接近元丹境的寿命极限,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无意外,此生难见‘第五步’,甚至连再往前走走.都做不到!” “这宋柴薪身上秘密如此之多,全都是窥见更高层次的‘钥匙’!” “老夫必须要去赌!” “况且.” “我活过的岁月,足以葬下他十几次轮回,我岂能被他唬到?” “杀!” 四尊第四步,声音震动了整座黑山!! 而且他们的背后. 无一例外,都浮现出了类似宋柴薪的虚影法相! 斩龙侯背后浮出了一柄‘九曲盘龙枪’。 秦无败背后浮现了一柄‘玄铁重剑’。 顾家老祖则是一截枯木逢春的‘雷击木’。 还有州主蓝景仪的‘白虎压身’! 这是真人境界,才能做到、修出,体现了自身‘道路’的一种实力象征。 是糅杂了自身一路走来,修炼的所有武学,汇成总纲,从而铸成最为贴合自身的一种‘法相’! 一旦唤出,便代表了要动真格的了。 于是铺天盖地的威压,杀意爆发。 甚至, 叫凌驾于‘不死涅槃宫’之上的宋柴薪虚影,对于他们的压制,都变得可有可无了起来! “走走走!” 他们一个个腾空,无视了天上的宋柴薪,就要杀入‘黑山天渊’,找到不死涅槃宫的主体,镇杀此獠! 而州主蓝景仪则犹豫了下,考虑是否要出手,挽救一二那些兵卒、武夫,于是稍稍迟缓了下,坐视另外三人,率先杀入了‘不死涅槃宫’内。 不死涅槃宫中。 宋柴薪目光古井无波,坐视大殿震动,有三尊第四步杀来。 他此时的状态,极为奇异。 明明本尊已经沉在了棺中,但是神魂却一反常态,而且似乎因为坐镇‘不死涅槃宫’主位,执掌了一股不属于他的玄奇力量。 甚至叫他 短暂的威慑了诸多第四步,吓得宋渊,连黑山城都不敢迈出一步! 这时候, 不死涅槃真君被重重锁链捆缚,跪在他这一口棺椁后面,低低轻笑: “怎么样,” “‘眷属’的力量,可曾叫你满意?” “但” “这短暂的一刻,是伱献祭了‘自己’,燃烧了自己的‘肉体’,将你化作薪柴焚尽,并且倚靠着‘不死涅槃宫’,这才做到的。” “想要继续么?” “将那些抵达了第三步的凡人,全都镇杀,封存在棺椁之中,将那些杂鱼草芥一样的蝼蚁全数湮灭,充盈己身.” “你,亦可以做得到!” 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耳畔吟唱着。 叫宋柴薪的脑袋越发头疼,他好像正在逐渐丧失某些‘感情’,不过眉心祖窍中的‘武道念头’,依旧炽热,叫他一晃而过,便不由醒转。 在那三尊第四步高手,踏足不死涅槃宫的同时,笑得坦然: “那么.” “我不就真成了他们口中的‘宋柴薪’了么?” “呵。” 黑山。 蓝景仪看着大地震动,正在忌惮着,若是天上的宋柴薪,再度落下‘神通’,便在玄兵洞主秦无败、斩龙侯姜骁杀入‘不死涅槃宫’前,先行抵挡一二。 当他看见,那虚影再度抬手! 瞬间,如临大敌! 但. 叫蓝景仪愕然的是。 他没有从这大手感知到‘杀意’,取而代之,则是察觉到了一股子‘驱逐’的意味! 甚至,叫他都无法拦截! 就仿佛是这片黑山,已经被‘不死涅槃宫’转化,成为了一种类似洞天的‘秘地’,正在排斥他们的进入! 而后, 在头部元丹不是被宋梵镜杀了,就是被宋柴薪抹去之后。 剩下的大部分被集结而来,此时已经肝胆俱裂的武卒、武夫们 便被那露出淡漠眼神的宋柴薪,俯瞰黑山之时,一拂袖袍,全数驱出了黑山境! “蓝州主,”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起码,我宋柴薪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皆问心无愧。” “但你们叩开天门,号称‘身心无漏’.武道是无漏了,但是.” “人心呢?” 天穹上的身影淡淡的,露出了嘲讽。 随后,看向了满身血污,面色怔然的宋梵镜,终于流露出了一缕情绪,以及几分遗憾: “梵镜,梵净” “佛家有曰:‘梵净为净土,不染纤尘埃’。” “师姐.” “你为我做到如此,已是极限,不必葬身于此。” 说罢。 他一指点出。 叫天渊如履平地。 曾经 号称‘第四步’也难渡的黑山天渊,连接了西北荒原的一道天堑! 竟活生生的. 在宋柴薪的指尖,划出了一道天堑! 而后,宋梵镜周身,仿佛被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引力,牵扯而起,叫她目光缩紧,在‘不敢置信’的情况之下 便被宋柴薪, 横渡天渊,送往荒原! “当年大雪山主陨落,大雪山上有你的传承。” “师姐.” “若是有缘,” “几十年后,或有再见之机?” 一声低低的叹息。 伴随着不死涅槃宫被三尊‘第四步’的强者,悍然闯入! 大门,‘隆隆’的缓缓关闭 葬着‘宋柴薪’的棺椁后。 看着宋柴薪法相的背影,跪着的不死涅槃真君含笑: “你倒是重情重义,奉行道义。” “竟给了这些凡俗蝼蚁一条命。” “可你的肉体凡胎,已经燃烧殆尽了啊。” “这时候揭开棺椁,不知可是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宋柴薪没有回头。 而是看向了长廊尽头,那踏上了紫火长明灯路途,沿着两侧棺椁,如临大敌,一步一步向他杀来的三尊第四步,道: “你不是说,我陨落不掉的么?” “既然如此,又有何可惧的。” 待到送走宋梵镜。 以及看到一道身披云鸾衣的俏丽倩影,于黑山的边缘被阻拦,阻隔,只能美眸瞪大,怔然的望向此间。 宋柴薪闭了闭眼,语气一片平静,只觉疲惫无比,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对此,那真君笑意吟吟,望向闯入的三尊真人,邪魅一笑: “不错。” “若能再有三尊‘真人’葬入此棺.” “几十年后,” “大有可为啊。” “放心,你死不掉。” “剩下的” “便叫本君来吧。” “不死涅槃宫外,或许拿捏不了。” “但是入得此宫.” “沦为‘涅槃尸’,已是天注定!” “由不得” “他们拒绝!”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宋柴薪\’卷完!) 不死涅槃宫内。 “你在和谁说话?!” 斩龙侯一身朱紫服,倒拖长枪,横眉冷竖,待看到尽头的那一口玄黑古棺,有宋柴薪的神影虚浮,正在自言自语着,心中预警,不由肃喝。 在他身畔。 “和他费什么话?” “此地活人,只有他宋柴薪一个,这小子诡异,应该是知晓此地的一些隐秘。” “不知两位注意到没有。” “黑山的异变,是自从他躺入了那一口‘棺椁’之后,才开始的。” “我有预感,那刻着玄奇图案的‘玄黑古棺’,材质来历,一定不凡,若是能落入我手,叫我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再开熔炉’,铸出一口道兵来!” 玄兵洞主秦无败拄着一口重剑,看着宋柴薪躺下的‘玄黑古棺’,看着上面沟槽流淌着如红宝石般的‘真气’,目光灼热。 “老夫踏足真人,叩开天门,照见本我,修出了一截‘雷击木’,就算‘洞天时代’降临,妖魔鬼祟再次重现人间,老夫一样能够荡涤个干干净净!” 顾家老祖率先踏出一步,周身真气怒号,滚滚炸开,凝成了一柄柄雷枪,大袖一扫,尽都向着上头的宋柴薪刺去! 雷枪周遭,紫电缭绕,通体虚幻,杀气腾腾,是一种脱胎于‘武学’之上,已经趋近于‘术法’的招式! 所以,正宗武学之上,便是‘道级武学’,又称半步‘真术’! 轰! ‘腾’得一下,玄兵洞主秦无败,对着脚下玄黑玉道,重重一踏,便宛如一头怒发冲冠的过江蛟龙,眼眸含着滚滚煞气。 随着他浑身血气冲开鼓膜皮肉,势不可挡,已身化展翼鹰隼,挥舞重剑,杀上九重台阶之上! 斩龙侯尊贵的‘将军袍’翻飞卷动,一枪似从九天垂落,搅得周遭气浪破碎,显化出了一头冲开枷锁的‘峥嵘蛟龙’! 宛若术法般的雷枪! 鹰隼俯冲般的重剑! 还有一枪扫落,如同蛟龙盘旋的道武绝学! 尽皆如清辉夜凝,在旦夕炸开一样,全数砸在了那一口玄黑重棺之上!! 然而, 却只是泛起了 几道轻微的涟漪。 便全数,化作了烟消云散! “.?!” 待到喧嚣散尽。 三人面色大骇! 在他们的视角里. 眼前的宋柴薪,漂浮的身影神情自若,从始至终,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就仿佛,他所面对的不是三尊第四步齐齐合力,而是三只阿猫阿狗,在他面前嬉笑打闹一样! “你怎么做到的?” “老夫‘叩开天门’参悟的雷道武学,怎能叫你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 “你所仰仗的.到底是什么!” 玄兵洞主,顾家老祖、斩龙侯面色齐齐骇然,在他们眼里,宋柴薪的身影,好像无端拔高了太多太多,变得神秘异常! 于是, 他们毫不犹豫,抽身便退! 但这个时候. 不死涅槃宫的殿门不知何时,竟已‘隆隆’的悄然关闭 它悬浮在整座天渊之上,于遮掩了半边穹苍,染上黑潮赤红的天际之间,若隐若现着。 叫三尊第四步的真人心思转动,念头急转,只觉此地诡秘,再运玄功,便悍然出手! 然而, 任重剑玄枪如雨点砸下,那青铜古殿门依旧纹丝未动,稳如泰山! 什么叫‘进门容易出门难’? 三尊名震宝瓶州一方,哪一个走出去,跺一跺脚,都能撼动半边山河的宗师们.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这個道理。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隔着一扇门。 外面的动静,却是叫三人精神一震,面面相觑: “有人从外,想要攻进来?” “是蓝景仪,蓝州主!” “蓝州主,加把劲啊,能否听到我等三人的呼唤?此殿诡异,速速将殿门轰开!” 玄兵洞主,顾家老祖急切嘶吼道! 外界。 天穹上原本投影了‘不死涅槃宫’内部的景象,已经逐渐变得模糊万分。 但方才三尊第四步合力,依旧难以撼动‘宋柴薪’分毫的情景 依旧,落在了黑山、黑山城、还有隔着一道天渊,浑身绷紧,捏着衣角,眼神死死望着此方的宋梵镜眼里! 蓝景仪掠身而至,拳脚挥起,传自‘悍勇无敌’凉国公的国公府绝学,施展而出,宛若飓风过境,打得殿门摇晃,嗡嗡颤鸣不止! 但随着玄妙的符文,从其上一道一道的亮起,任他武学造诣再高,区区一门之隔,竟也打不进去! 门内,斩龙侯、玄兵洞主三尊第四步真人的急促呼喊,落入他耳。 叫蓝景仪眉头皱着,不由回头: “宋渊剑主,你乃新晋第四步,还请出手,与我一道打破此殿,拨乱反正!” 他的声音传音入密,以秘法传入了黑山城。 叫默默驻足,观摩着此处一波三折之变数的宋渊,悄然之间,将原本探出的那一脚,收了回去。 随后,捂住胸口,面色苍白: “蓝州主,本座才叩开天门,根基虚浮,一口法剑被毁,神念受损过重,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将这段话,借助真气凝缩,传递给了正在黑山使劲浑身解数的蓝景仪耳畔。 随即,宋渊转头,看着原本跟随他雄赳赳,气昂昂下山来的云鸾弟子,一个个眼神奇异的打量着他,强忍心中不悦: “回山!” 他腾身而起。 隔着一座黑山,借助真人级的‘法眼’,看到瘫坐在地,被宋柴薪打破了天渊‘四步真人也难渡’的规则,从而送到了西北荒原的宋梵镜. 心中大叹: “事已至此,放虎归山,已成定局。” “不过幸而.” “这孽女从此往后,再也难迈入大昭半步!” “她注定只能以妖魔的身份,混迹‘妖魔祖庭’之地,而本座即使坎坎坷坷,几度跌倒,依旧是这云鸾山的剑主,是第四步的泰山北斗!” “而这孽女,纵使才情绝世,但她当年与宋柴薪北上抗妖,参与第一次‘宝瓶之乱’,无论大昭,还是妖魔,皆难容她,不过是孤家寡人而已” “不足为患!” 于是一拂袖! 宋渊不想在这里,继续和州主蓝景仪牵扯。 他看见了玄兵洞主、顾家老祖、斩龙侯,这三尊比他突破四步,要早了好些年的‘前辈’,都折戟在了里面,祸福难料。 就算能够镇杀那宋柴薪,怕是想要抽身出来,也是难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了却夙愿,成了第四步,未来‘一片光明’。 那宋柴薪身上,听他们讲,虽有‘缉魔道气’与‘天渊之秘’傍身,但宋渊心知肚明,这不是他势单力薄,便能参与得了的。 既然杀不了‘宋梵镜’. 倒不如早早退走! 若不然, 栽倒在了这里,才是真真得不偿失! “宋渊剑主,阮山主,阮山主她” “她还在黑山没有回来!” 有云鸾山的弟子,见到宋渊要走,忍不住开口。 而听到阮秀秀还驻足黑山,不肯离去。 宋渊眉头一皱。 如今,云鸾山天资最为杰出之人,便是阮秀秀了,她得头顶,再也没有一个叫做‘宋梵镜’的女子,继续压着。 她甚至还成为了山主的继承人,只要成了元丹,就是除却剑主宋渊之外,整个云鸾山,板上钉钉的执掌者,地位非同小可。 “观剑老东西的这个徒弟,始终心心念念得记挂着那宋柴薪” “哼!” 若不是,宋渊心中对于三大长老折戟云鸾山,始终有着一缕淡淡的愧疚。 他也不会叫阮秀秀,坐上这‘山主’之位。 只不过, “由她去罢!” 看着那开口弟子,宋渊一拂袖,径直便走,一脸淡然,毫不拖泥带水。 这,并不能成为他‘身涉险地’,踏上黑山的理由。 当宋渊以气传音入黑山。 以‘身受重创’为由,毫不迟疑,转头便走。 被坐断黑山,不停猛攻‘不死涅槃宫’的蓝景仪知晓后 气得直跺脚: “毫无勇猛精进之念,浑身皆是忌惮破绽,他究竟是怎么成得今日‘第四步’?!” 望着黑山城的方向,蓝景仪原本俊秀儒雅的中年面庞,气得通红,大骂了一声。 然而这时———— 轰隆隆!! 不死涅槃宫.倏忽震动! 而后 似乎想要化作‘虚幻’,再度沉入‘黑山天渊’! “不好!” 蓝景仪色变了。 要是这‘青铜古殿’沉寂下去。 这岂不是要将 三尊宝瓶州的第四步大能,活生生拖死在里面? 而那原本投影了‘不死涅槃宫’的半空投影,也已经极尽模糊。 不过随着蓝景仪侧头望去. 却见到了, 叫他此生也难忘的一幕! 不死涅槃宫。 殿内第四步真气宣泄着。 震得两侧长明灯摇晃,使得那些个,吸了不少悬浮而来的‘元丹尸身’之棺椁,连棺材板子,都险些压不住了。 这座古老且神秘的宫阙,正在缓缓下沉,这则现状,三尊第四步高手,隐约间,也能感知得到。 所以. 他们急了。 “宋柴薪,你若要叫此殿沉入天渊,你不也将困死于此?!”玄兵洞主须发怒张,言语里已有了一丝丝软意。 “打开殿门,我顾家可作保你平安无恙,令,保伱去往‘神京’,进修至高武学!”顾家老祖更是直接,有点后悔了。 唯有斩龙侯抿唇皱眉,一言不发。 而漂浮着的宋柴薪,此时能够感知得到,他棺椁内的‘身躯’,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 在他背后。 ‘不死涅槃真君’,正跪在了地上,被层层锁链缠绕,如同云淡风轻的‘看客’一般,笑着看着这一场‘人间闹剧’。 明明,他浑身上下都好似一个囚徒。 但却比真正的棋手,还要更像主人。 “他们看不到真君你?”宋柴薪出声了。 “当然。” “这里,只有你宋柴薪才能看得见本君。” “若不然,为何我选你作为‘涅槃眷属’,而他们,都仅仅只是‘涅槃尸’?” 不死涅槃真君淡笑道。 “那你怎么还被人给缠满锁链,逼得跪在了这里?”冷不丁的,宋柴薪开口,拆了下这位真君的台子。 叫他倏忽沉默了下来,屏息不语良久。 才缓缓道: “确切得说,本君已经陨落了。” “但你们理解得‘死’,与我等立身之境界,所理解的‘死’,并不同。” “将我镇杀得那人.” “是此世最强‘求法者’,被誉为最为接近‘仙’的人。” “我等号称真君,但在那人面前,不管是当年的我,亦或者蛊道修行到尽头,还是另外几个玄之又玄的魔头,邪尊.” “我们的‘道’,都尽败在了他的手里。” “唉” 提起那个没有名字的‘求法者’,不死涅槃真君深深得叹息了下。 而只从‘只言片语’之中,窥视一星半点。 宋柴薪抿唇,都只觉得,能被这位如此‘折服’的人物 究竟,该有多强? “竟这般厉害么.” “那,究竟是何等境界?” “我辈此生,可能窥视万一?” 听到宋柴薪言语里露出的丝丝渴望,除却‘笑’外,不死涅槃真君,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他鄙夷道: “小子,你虽有些才情,但也莫要‘井底之蛙,便窥日月’。” “你可知,武道第四步的‘真人’,其实连真正的‘术法’,都还没有接触么?” “就比如这三个.” 砰,砰,砰! “你小子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顾家老祖看不到不死涅槃真君,看到宋柴薪一直在那自言自语,只觉得骨髓发寒。 于是,他率先便想撞来! 但. 这时候,不死涅槃真君说着说着,边跪在地上,边抬起了指尖,轻轻一划。 下首三口仅次于这‘玄黑古棺’的棺椁, 棺木盖子,便猛地炸开,散发出了堪称恐怖的吸力! 刹那, 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摧枯拉朽,就要将玄兵洞主、斩龙侯、顾家老祖,彻底吸入进去! “不,不要!”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之地!” “为何.为何‘真气’拦不住!?” 三人站出桩功,猛踩大殿,仿佛要嵌在此地一样,可依旧不可抑制的被吸得距离棺椁越来越近,就好像. 那三口棺! 就是他们,命中注定的葬身之地! “不,不,不!” 砰! 顾家老祖最先被埋入其中! 他爆吼着,可却依旧无法拦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棺盖盖上。 而后,便是玄兵洞主。 以及 斩龙侯! 他们的宝兵,道器,皆与他们一并,葬在了棺中。 直看得. 外界! 蓝景仪州主,双眸大骇: “宋柴薪,宋柴薪!” 他看不到不死涅槃真君。 只能在越发模糊的虚影里,隐约看得见宋柴薪抬起了手,而后那三尊第四步,便被他盖在了棺中! 一股子寒意,从蓝景仪的天灵盖冲起,叫他再也没有了‘击打殿门’的欲望,从心的选择了和他方才骂过的‘宋渊’,一样的道路。 远遁而逃! 只留下了一座满目疮痍的黑山,仍旧伫立此间。 随着蓝景仪败走。 三大第四步真人,皆被镇入棺椁! 这座‘青铜古殿’,开始嗡嗡颤鸣! 而后直坠天渊! 同时,彻底从现实中逐渐变得虚幻,仿佛将要葬入那重重迷雾,再也不显! 天上模糊到了极致的情景投影里。 宋柴薪的神念背着手,默默看着这座山,这座城,这座天渊,还有这座王朝. 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回顾了自己的这一生。 最后,徒留下一声叹: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唉” 瘫坐在天渊另一端的宋梵镜,发了疯得站起,娇躯似是在微微颤抖着,旋即有滚烫的泪花滴落下来,溅射了满身血衣: “不,不” “别扔下我.” 她想要从天渊一跃而上,哪怕此地‘任是四步也难渡’,可哪怕坠入其中,宋梵镜也想要抓住宋柴薪。 她胸口处,一页金书正在滚烫着记载着: 【宋柴薪,二十一岁,葬于黑山,陪同者。尚有三十六口棺,其中,葬身之元丹,双掌难数。葬身之真人。足有三尊.】 当这些信息传递入她的脑海 更是叫宋梵镜充斥着无力。 赤色的穹苍,如同斜阳洒落,照在她柔软的双肩,看上去显得是那般的凄婉。 她怔怔得看着那座殿宇: “你到底要去哪儿?” 另一端。 黑山的丛林叠嶂。 阮秀秀咬着牙,披荆斩棘,身上衣裙被泥泞、草芥染得脏污不堪。 但她甚至连看到那模糊景象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只看见了, 宋柴薪送走了宋梵镜。 于是心中酸楚,无力。 四年了。 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那年少时的玩笑,马车上的旖旎,也好似黄粱梦醒,不过谈笑。 “终究,有缘无份么.” 一别两端。 宋梵镜与阮秀秀。 眼睁睁的看着那座殿宇彻底葬入了天渊。 同时间,好像筋骨被抽走了力气一样,跌落在地,丧失了再往前哪怕一步的勇气。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提升!】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提升!】 【宋梵镜对你的好感度已满!】 【阮秀秀对你的好感度已满!】 【当前:生死不弃!】 不死涅槃宫中。 看着真君缓缓指落,三大第四步高人,连同白秋意,还有那些尸身被拖入此间的元丹武夫,皆葬入棺内,连同殿宇沉寂,葬入天渊. 在一切事毕。 他最后透过模糊的情景,看了一眼宋梵镜与阮秀秀,哪怕心中仍有几分不舍与眷念。 但有些事物,并不会以人的意志决定。 “‘涅槃眷属’到底是什么,他们葬入这口棺,是死了么?”漠然看着这一切,宋柴薪千帆过境,已经平静至极。 “不,他们没死,‘涅槃尸’.在蕴养了一段岁月后,会以崭新的姿容神貌,再一次重现在这个世间!”不死涅槃真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宋柴薪皱了眉头: “那我.” 这时候,真君看向了他,眉心的火焰仿佛活了过来: “你是本君在人世间的‘代行者’。” “你未来,会遇到其他的‘涅槃眷属’。” “待到你转化功成,神魂消弭,尸身证道之后,你会获得无与伦比的能力。” “到时候,必定远超现在!” 神魂消弭?! “尸身证道,神魂消弭,那我岂能还是我?” 大仇得报,快意过后,宋柴薪浑身泛起了寒意。 “记忆是你,性情是你,经历是你,怎得不是你?”不死涅槃真君含笑。 他指了指这大殿所有的‘棺椁’: “包括他们。” “待到醒来,也是一样。” “除了成为了本君干涉这个世界的‘仆从’,其他的,依旧如常。” “而你,是他们的主人,这还不够么?” 宋柴薪冷笑: “恐怕.” “是你才是他们的主人吧。” “而我,也已非我!” “不过一具肉身,也配叫我‘宋柴薪’之名!?” 真君跪在地上,笑意吟吟: “那,” “可由不得你。” 言语罢。 宋柴薪只觉得背后一股吸力传来,叫他无可抵挡,越发疲惫,仿佛炽热如火的‘武道意志’. 也将就此,走向熄灭。 “莫非.” “我的人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他向黑暗中伸出了手。 充满了渴望与不舍。 但好像,又没有办法。 然而, 就在宋柴薪闭上了眼的时候。 他的神魂深处 突然,有璀璨到了极致的‘光亮’,骤然爆发! 【第一页‘轮回’,宋柴薪。】 【已书就完成。】 【执笔人,成功执掌‘轮回天书’。】 【从此刻开始,你将成为真正的‘天书主人’,缔造现实。】 这一刻, 宋柴薪看到了一本如同琉璃般,泛着金华的玉卷天书。 他———— 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 跪在‘不死涅槃宫’中的不死涅槃真君,满意得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这样,本君早晚有一日,会重新归来的,而且有了一具‘涅槃眷属’的降临躯壳,日后干涉此世,也算有了手段” “不对,等等。” 他正在喃喃自语时。 突然间,望向那一口葬了‘宋柴薪’的玄黑古棺,不死涅槃真君,突然眼神狰狞的可怕: “他的.” “神魂呢!!” 砰! 大殿震动。 但. 除却那毫无生机的肉身之外。 其他的一切,都再也不存! 机关算尽, 终究,也是棋差一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