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坏丫头》 第一章 起因 第一章 起因 大周朝,三十里村。 这一日天公很不作美,阴暗的天空乌云翻滚,一声春雷乍响,电光骤增。 三十里村原本乌黑的天空,被狠狠的撕出一条口子,照亮了整个村庄。 此时,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我呸,你个死母鸡,光会咯咯哒,不会抱叫鸡公,有她娘的个卵用。」 她骂的是本地方言,叫鸡公即公鸡,孵化的机率比母鸡要少得多,是骂女子生不出儿子的侮辱性话。 这是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下巴略尖,眉心紧皱,穿着浆洗得很干净的绸布衣裙,正紧绷着脸拿扫把站在正屋台前骂着,而骂人的方向是在西厢房这边,她的手依然很纤细白净,并不像普通农妇那般手指粗糙,毫无美感。 刘三贵生得浓眼大眼,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此时正低声下气的求着自家娘老子:「娘,你小声点,桂花刚早产了,身子还虚着。」 「你个没用的东西,当老娘的还不能说?反天了!不过是生了个没用的丫头片子,就活该摁在脚盆里淹死,还当个宝,张嘴就要吃,吃,吃,家里的粮可不能拿来养这种赔钱货,要来有什么用。」 刘齐氏在家中的权威从来没有人敢挑战。 刘三贵的乞求没有得到半点回报,不仅如此,更是撩得刘齐氏的心头火往脑门上直冲。 「早知道又是个赔钱货,当初就该一碗黄汤灌下去,直接打下来扔了。」 刘三贵已经麻木的双眼里除了乞求就没别的了:「娘,求你别骂了,孩子她娘现在早产了,身子不好,稻香也因此而砸坏了额头,娘,你就给一小抓白米吧,让我熬点稀粥给她娘俩灌下去。」 在刘三贵的心里,那是两条活鲜鲜的人命。 但在刘齐氏的眼里,那就是两个无底洞,还不知要填多少年的粮食,更不要说出嫁时,还得置办嫁妆。 那都是钱啊,想到这儿,刘齐氏的心都在滴血。 正在此时,刘三贵的亲妹子——刘小兰两颊绯红地过来了。 她穿着浅湖绿小碎花短袄,下罩一绣有白玉兰花的百褶裙,踩着小碎步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生怕屋外台阶上的泥灰弄脏了自己的裙摆。 「三哥,你怎么好意思又来管娘要白米,你当这白米是大风颳来的?再说了,三嫂又不是头回生产了,哪里有这般金贵,依我看,你就是可着劲儿的娇宠着她,真当她是富家姑娘不成?」 刘小兰被刘齐氏养得十分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每日在家就是绣绣花扑扑蝶,过着富家姑娘般的生活。 刘齐氏本就处于盛怒中,被刘小兰这样一挑拔,立刻拔高了声音骂道:「还不快点给我把那小赔钱货给扔脚盆里淹死,好歹还没来这世上受苦,早死也能早超生,趁着没受苦赶紧转世投胎富贵人家去。」 完了还不算,又骂了句晦气! 刘三贵就差没跪下来求刘齐氏了,见她转身要走,急忙伸手一拉:「娘,你不能这样,孩子刚刚生下来,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好歹,她也是你的孙女啊。」 「你作死啊,还不快点给老娘放手?」刘齐氏抄起手中的扫把,拿扫把杆狠狠的砸在他的手背上,原本粗糙不堪的手背,顿时肿如肉包。 「我呸,老娘真是瞎了眼,就不该把你养这么大,看看你这没良心的,有了婆娘就忘了爹娘,有你这么做孝子的?他娘个西皮,怎么就没把好门,让这么一颗老鼠屎坏了我家一锅好粥。」 刘齐氏简直就是乡村骂街的祖宗,难听的话从她那张嘴里不停的飈出来,还不带重样儿的。 刘三贵的脑海里浮现自家早产的三丫头,短短小小,皮肤皱巴巴的,如同只瘦弱的小猫儿,心里越发难受得紧,也不知哪儿来的豹胆,竟然生出勇气伸手拦住了刘齐氏:「娘,以后我会更用心做事的,家里的重活儿我全挑了,只求娘给一小抓白米。」 一旁的刘小兰闻言眼珠子一转,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朝刘三贵一指:「三哥,你好偏心哦,娘亲生养我们可不容易,你竟然叫娘去伺候三嫂子,天理何在。」 刘齐氏一听,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刘小兰的后脑勺,一脸宠爱的说道:「还是我家么女儿会疼娘。」 其言外之意,就是刘三贵不是孝子。 刘三贵不是没有看见刘小兰那双娇贵的小手,而是因为习以为常了,刘小兰打小就是这样养着的,用刘齐氏的话来说,刘小兰自小身子骨弱,得娇养着,所以,他对于刘小兰从来不做家务一事,并没有多想。 「爹!」 一道细嫩的声音打西厢房木柱边传来,刘三贵回头一看,只见他的大女儿刘秋香正小心翼翼的藏在木柱后,全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裤,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春雨里瑟瑟发抖,他的眼睛突然发涩,心里头涌出一股酸疼。 「老娘还没死,你个死不要脸的赔钱货哭丧个什么脸?」刘齐氏恶狠狠的瞪了刘秋香一眼。 「娘!孩子是担心她娘和她妹。」刘三贵张了张嘴,在刘齐氏愤怒的眼光中,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刘小兰还唯恐天下不乱,又道:「三哥,你也真是的,看村里哪个妇人不是生产完就直接下地干活的,也就你,娇贵着某些人,看看,都养成什么德性了,浑身的小家子气。」 「三贵,等下就叫你婆娘起来做晚饭。」刘齐氏更是火大了,越发骂得利害:「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把个脑瓜子吊在自家婆娘的奶子上,光会吃不会想!」 「娘!」刘三贵的老脸都红了。 「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你说说,我起早摸黑就不该为你们操劳,一个两个,都只会睡了吃,吃了睡,一张嘴不是要钱就是要粮,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欠着你们的。」 刘齐氏一边骂一边又要往屋里走。 刘小兰假意慢吞吞的跟在刘齐氏身后,经过刘三贵时,小声说道:「娘的意思是要三嫂别装了,快些起来做家务,你快些先应下来再想法子,娘自会给你舀米。」 刘三贵感激的朝她看了一眼,心里很是熨贴,觉得自家小妹长了个刀子嘴,豆腐心。 「娘,让桂花休息几天吧,她才早产伤了身子。」 要不怎么说刘三贵还真是缺心眼呢,刘齐氏还在火头上,怎么能说心疼媳妇的话。 「爹,我可以替娘做家务。」刘秋香瘦瘦弱弱的声音从木柱后面传来,她是怕刘齐氏的,在她的心里,刘齐氏的话代表的就是刘家整个长辈们的话,而她是兴不起一点反对的心思。 刘齐氏回头撩起眼皮子看了一下,刘秋香今年已九岁,刘小兰比她还小两岁,在她眼里,刘秋香可不就是做家务的好手么。 刘小兰得意的一笑,她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又劝说刘齐氏了:「娘,你看秋香都说了,想来她是不会赖帐,娘,还是给三哥舀点白米吧,看着那小丫头也怪可怜的。」 而在木柱后的刘秋香十分诧异刘小兰会帮她说好话,在她的印象中,刘小兰是个很不好相处的,时常背着大人对她姐妹俩又打又骂,还说是要给她们立规矩。 「立规矩」是什么,刘秋香并不懂,只隐隐觉得,听刘小兰的话,她和妹妹就能少挨耳刮子。 刘齐氏目光闪了闪,又看了一眼刘秋香,这才说道:「就叫春香。」 刘三贵立即喜得跟什么似的,连忙谢过自己的老娘给三闺女取名。 他不懂刘齐氏为什么突然同意,可刘秋香却看明白刘齐氏的眼光,只是她的心里还是很快乐的,最起码,她三妹的命是保住了,不用再被扔到脚盆里淹死再随便扔到后山里。 「奶,我会很勤快做事的。」 「嗯。」刘齐氏很是满意她的态度,又转身对刘三贵说:「等你家婆娘能下地了,就跟你去后面田里把那些野草拔了。」 看似是刘三贵得了好处,刘齐氏心善的叫刘小兰舀了半竹筒的米给刘三贵。 实则,刘三贵家是付出了两个大人劳作外加刘秋香帮着做家务,这才换来了这半竹筒的米。 刘小兰同样很满意,家里又多了一个可以使唤的小丫头了,而且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娘,你帮我看看这花儿绣得如何?我跟镇上绣庄的老闆娘说好了,等绣好了就送去她那里,还夸我的绣功越来越有长进呢,我觉得下回肯定又能涨价钱了。」 刘齐氏此时的声音早已不復刚才的粗暴,很温婉的对刘小兰说:「兰儿,你的女红是越来越好了,再多加练习便能比娘亲还要利害得多,省城里的贵夫人们,最是喜欢心灵手巧的丫头。」 刘小兰还是有点担忧:「娘,你说黄家真的到时候会来挑丫头吗?」 「黄家经常要买些丫头进府,不过,死的更多。」 「那娘还要女儿去?」 「放心吧,你舅在那里当管家呢!」 刘齐氏原名齐蕊儿,乃省城有名的富贵人家——黄家的人,她原本是黄家大奶奶跟前的贴身大丫头,生得娇俏可爱,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十分招人喜爱,本想着有机会爬上主子的床。
第二章 穿越 第二章 穿越 乃何天意弄人,刘齐氏的爹以前是大奶奶的陪房,负责帮黄家大奶奶收租的,有一年,她爹到三十里村来收租子,结果,遇到了土匪,还是刘齐氏现在的夫君——刘大富带着村民把他给救了,于是,她爹去主子跟前求了恩典,把齐蕊儿嫁给了刘大富,再陪嫁了十亩上好水田。 刘齐氏一手女红很不错,在这连山镇一带很是有脸面,每年,总有地主家的婆子来请她去家里教导女儿习女红,也因此,捞了不少私房钱。 刘齐氏生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只有三儿子刘三贵与么女儿刘小兰住在家里。 刘家有三十亩良田,十亩旱地,而房子更是一个标准的大合院,正屋坐北朝南,东西两厢房各带着耳房。 东厢房是三明两暗五间,分别留给了大儿子与二儿子一家,尽管她大儿子一家长年居于省城,而二儿子一家也时常住在镇上,只有二媳妇带着自己的孩子常回来住住,也多半是回来找刘齐氏要米粮的。 西厢房的南面一间耳房与一间正屋住着刘三贵一家,北边三间留给了家里唯一爱读书的四儿子。 而刘小兰随了自己的父母居于正屋,只不过她是睡在最西边的那一间。 刘稻香醒来的时候,刘齐氏还在骂街,她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光景,不知年代的老式木制家具,哦,那上面的洞洞是被什么东西啃的? 感觉自己睡在一个很硬的东西上面,而被子虽破,却已被补好,看着到还干净,从这一点,刘稻香可以分析出,这家的女主人肯定是个勤快的。 屋外传来的骂声很带着乡土气息,很幸运的是,刘齐氏不是讲的一口标准普通话,而是她老家地地道道的乡音。 不幸之中的万幸。 刘稻香一不傻,二不愣,看看周围的环境就知道自己是穿越了。 除了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一把穿越大神,她也就只能躺在床上盯着蜘蛛织网玩了。 顺带的,听着外面那个婆子骂人,再从中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没办法啊,她即没有穿越大神的微信,又没有它的微博,更没有万年长青不老企鹅可以加好友,想要申请出局都没门。 刘秋香进来时,刘稻香依然在发呆,她脑海里现在嗡嗡如同万只蜜蜂在齐舞,一些陌生的记忆强行被塞到她脑子里——简单粗暴。 谁能告诉她,大周朝在哪儿?三十里村又是什么鬼东西。 现在的刘稻香只想揪着破棉被大哭一场,她的游戏呢?她的平板呢?她的手机呢? 呜呜,她还约了基友这周末要一起去某店喝可乐不加冰,再吃吃新出的套餐。 说好的要一起上线砸装备,一起把奶妈职业发扬光大! 可是…… 她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没有万能的现代机器,在这个又破又烂的古代,她想吃都做不出来啊…… 尤其,对于属猫科的她来说,鱼是每餐必备之物,看看这个家破得,她可以想像,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将馋得流口水也没办法吃到鱼。 尽管这个屋子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但是,与现代宽敞、明亮,充满阳光与绿色的家比较,真的好让她抓狂。 刘稻香现在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她有洁辟好撒! 「二妹,二妹。」刘秋香吓坏了,看见刘稻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娘,爹,快来啊,二妹,二妹……」 魂游中的刘稻香被她给摇回神咯。 她朝刘秋香眨巴眨巴眼,这就是网络小说里的姐妹军团?铁桿粉?忠心不二的女配? 刘三贵听到她的喊声,拿着刚舀的米快步跑了进来,急吼吼地问:「秋香,稻香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刘稻香只觉得脑门的十字叉狂爆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秋香,稻香,是不是还来个春香,啊三缺一啊,还是斗不了地主…… 被网路游戏荼毒的孩子要作死了。 被真相了的三丫头春香,在她娘的怀里小猫似的叫了两声,然后又睡过去了。 「爹,二妹——她醒了。」 刘秋香刚才还以为自己的二妹死了。 人生莫过如此,大起大落! 被吓着了的刘秋香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还好——活蹦乱跳中。 刘三贵赶紧过来看了看,心疼自家闺女的额头撞了个鸡蛋大的包包。 「奶咋就那么狠心。」刘秋香脱了鞋,爬到刘稻香的身边,低下头给她轻轻的吹了吹,气得直掉眼泪:「爹,我亲眼看到是奶用力把二妹一甩,就撞到了窗外的木柱上。」 刘三贵嘆了口气,说:「她是你们的奶,不要再说你奶的坏话,不然,下次就要不到白米了。」 说完,他把自己前衣片兜着的白米亮给姐妹俩看,对于能要到白米,刘三贵异常的开心。 觉得只要把这白米熬成粥给母女俩喝下,就能马上好起来似的。 刘秋香的鼻尖处,滑过一丝丝血腥味,那是她娘落下的毛病:「爹,不请个郎中给咱娘瞧瞧?」 刘三贵一脸的为难,刚才他就是瞧着娃她娘脸色太差才去要白米的,好不容易才要来,要是再找刘齐氏要钱治病,他担心刘齐氏又会旧话重提,要把自己的第三个闺女给淹死在脚盆里,再扔到后山餵野兽。 在这里的穷人家,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家的闺女时,都是用这个法子,免得可怜的孩子跟着遭孽,不如早早死了还能不受冻不挨饿。 外间的声音传到了里间,其实,也就是用竹片隔了个间断。 还在头晕的刘稻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低哭,不由自主的把脸朝向竹片间断这边。 她从这一点上可以判断出这家子是窝在一个房里,只是用竹子隔成了两间。 刘三贵听到她的哭声,隔着竹墙说:「孩子她娘,你莫要哭了,都说坐月子时落下毛病,到时一颳风就要流泪,伤眼。」 张桂花一听顿时泪如雨下,忍不住嚎啕大哭:「刘三贵,我自十四岁嫁入你刘家,如今秋香都已经九岁了,我在这家里起早摸黑做牛做马从来没抱怨过,怎地,吃一把白米都不行?还是说一直拿我当外人,就算如此,可稻香是她的亲孙女啊,你看看她被摔成什么样?心真狠啊,那哪是亲奶?是仇人!谁家的奶会对孙女下手这么毒?还有,你到底是不是她亲儿子,咋下得了这么重的手,都肿了。」 她这边刚说完,就听到刘齐氏又站在正屋台阶上大口破骂:「你娘个比西,哭你娘的丧,没用的比货,就是养只母鸡下了蛋还能换些盐钱,光会咯咯哒,下的都是赔钱货,还以为自己老金贵了,我呸,要老娘来伺候你个没用的,没门。」 屋里一时只有张桂花无助的哭声。 刘稻香听得脑门子突突乱跳,对于喜欢安静生活的宅女而言,这就是超呗分的噪音,她有种想挠墙的冲动。 「桂花,忍忍,娘亲只是嘴上说的利害,你看,她不是给我们白米了么。」刘三贵把衣服兜着的白米亮给她看。 张桂花看着他的憨厚样,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对生活充满了无望。 「秋香,拿个碗来装好,熬了给你二妹喝。」 最终,她只能选择妥协,刘齐氏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刘秋香刚下了炕,没错,是泥砖垒起来的炕。 刘稻香是被吵得心烦了,手在挠床时,才发现自己一挠就挠了满指甲缝的泥巴,对于有洁辟的她来说,真的快要崩溃了,同时,她也知道了,自己睡的不是木床。 「秋香!」门外传来刘小兰的呦喝,随着她进门看见自家三哥从里间探出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三哥,你跟三嫂的感情真好。」 刘三贵是个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被她这样一取笑,一张老脸一红,讷讷地说:「你嫂子刚才觉得有些不舒服。」 「三嫂不舒服,哎哟,这可怎么办,娘又说让三嫂去做饭呢。」其实是提醒先前承诺做家务的刘秋香。 刘稻香躺在床上觉得有无数只蚊子在头顶嗡嗡嗡,哎哟你个妹哦! 还有,这家不是好穷撒,为毛她穿得跟富家姑娘一样? 刘三贵搓了搓一双粗糙的大手,说:「你嫂子刚生产完还不能下地。」 他刚解释完,外头又响起了刘齐氏的骂娘声:「这都太阳下山了,人都死哪里去了,一个两个都是她娘的懒货,全都等着老娘伺候了!」 接着就听到院子里一阵乒桌球乓的摔打声。 「老三媳妇,咋那么金贵呢,娘说你该起来做饭了。」这时,院里又多出一个略尖锐的喊声。 「三哥,你看,哎哟,二嫂在催了。」刘小兰扯着帕子娇声提醒刘三贵。 刘稻香看她一身亮色绸缎衣裙,自己对比了一下记忆,知道这人就是自家便宜老爹最小的妹妹,是刘齐氏的老来女,宠得跟个眼珠子似的。 「小,小姑,我,我去,做,做饭。」 刘秋香心性胆小怯懦,很怕刘小兰。 刘三贵在里间答道:「她二嫂,桂花现在身上还没干净,让秋香去做饭吧。」 万幸,刘三贵还没有傻彻底,知道刚生孩子的女子是要坐月子的。 刘小兰转过身不屑的看了一身穷酸的刘秋香一眼,又昂起头得意洋洋的站在刘稻香面前,用嘴无声的说了句:「死穷鬼。」 刘稻香很想跳起来把刘小兰暴打一顿,乃何,她此时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痛得难受。
第三章 坑爹的空间 第三章 坑爹的空间 刘秋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姑欺负自己的妹妹,眼里包起了一泡眼泪,却又不敢哭出来,只因刘小兰已经转过头狠狠地瞪向她。 那目光十分兇残。 刘稻香忍不住皱眉,她接受的记忆肯定没有出错。 只是这刘小兰特忒狠心了点。 刘稻香捋了捋脑子里陌生的记忆,她这具身子的娘亲,应该是早上才生产的吧,当时,刘三贵已经跟着刘大富下田翻地去了,随着一个女婴落地,刘齐氏急吼吼的要把这刚出生的女婴给淹死,理由是家里吃饭的嘴太多,养不起赔钱货。 而原身却与其大姐不同,那就是一个小牛犊子,迈开小短腿就冲上去咬住她奶的手背,打死也不松口。 结果,小胳膊斗不过粗大腿,她被刘齐氏无情的啪在了木柱上。 最后,成全了从异世魂穿来的刘美君,继承了刘稻香这个乡村味十足的名字。 心中嘆气,自己怎么就穿到了一个包子承包户了,随后,她又很有阿q精神的安慰自己,幸好不是穿去装逼宅斗,那样自己百分百被秒成渣。 随着刘秋香与刘小兰出去,而刘三贵也就留在里间安慰张桂花。 刘稻香现在的头即痛又晕,昏昏沉沉的睡在那里,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今天的事对她而言冲击力太大。 她渐渐的熟睡过去,但是,没长记心的她忘记自己已经被换了外壳。 她伸手摸摸额头前的包:「哎哟!」 刘稻香疼得眼泪水都出来了,现在她内心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穿越大神,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刘三贵在里间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走出来:「稻香,你怎么了?头还是很疼?」 「嗯!」刘稻香穿越来半日,终于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字,声音很糯略有些沙哑。 「来,爹爹给你餵点水。」刘三贵已经端了一碗烧开的凉开水过来,坐在床边小心的把她搂在怀里,在把右手端着的水送到她嘴边。 刘稻香睁开眼,看着自己面前出现的一个缺了个口的瓦钵,嗓子里已经干得快冒烟了,完全忘了自己有洁辟,张开小嘴埋头就喝,听着那声音如同牛饮水一样。 「噗!」 她成功的把刚喝下去的水全都喷出来了,这是什么水啊?一股难闻的味道。 习惯了喝矿泉水,酸酸甜甜饮料的刘稻香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嗓子里的水很兇勐地往上涌。 原来,那碗里的白开水有一股特别难闻的烟味,从来没受过这种苦的刘稻香,张嘴就把水全都喷出来了。 「娃怎么了?」张桂花在里面听到动静。 刘三贵默默的看着被喷湿了的薄棉被:「娃她娘,没事,就是喝得急,呛着了。」 刘稻香的眼里涌出一片水雾,她现在改变主意了,要跟穿越大神申请换岗,求宅斗,求修仙,求末世,就是不要穿越来种田。 当刘三贵再次把那破钵递到她嘴边时,刘稻香竖决摇头拒绝。 她此时只想大吼,她以后睡觉前保证不用手机看小说了,谁知道看着看着睡着了,转眼就换地图换场景刷新怪了。 大概是穿越大神良心发现了,正在怨念森森的刘稻香,突然觉得自己的额头那个鸡蛋大的包里有一丝凉意,让原本有些发晕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而那时凉意越来越扩散,让刘稻香觉得不再那么难受了。 刘三贵头一次意识到,怀里的二女儿也是瘦瘦弱弱的,抱在怀里轻飘飘没一点儿重量,他的心里一堵:「稻香,再睡会儿,爹去看看白粥熬好了没。」 刘稻香此时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只想弄明白自己是不是金光闪闪的穿越女主,她胡乱的点了点头,又装逼格了——双眼一闭。 随着刘三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刘稻香此时已经全身心都注意到额头前的那个包上。 「禽兽007与宿主进行匹配,百分之五,十……九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恭喜宿主,你在异世界大周朝有高逼格的能力了。」 随后,刘稻香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棵豆芽菜? 千真万确,她肯定没有头昏。 「由于修復宿主受损细胞消耗太多能量,请宿主尽快行动起来,做一个美丽、善良又勤劳的小农女,否则无法维持现状。」 重点是最后一个词「勤劳」! 随着那棵豆牙菜的两瓣叶子摇了摇,刘稻香脑海里的情景又是一变。 「这是?」 那禽兽007糯嫩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又响起了:「这是一个禽兽空间。」 禽兽?空间? 刘稻香真的好想作死的狂抽穿越大神。 她娘的,谁来告诉她,啊,这个高两米,长和宽都为一米的窄小空间就是她的金手指? 为毛人家的外挂都是财大气粗,她就得了个小蚯蚓? 「亲,不要忧桑哦!看到那个角落里的虚拟投影的绿地么?那就是禽兽们可以待的地方,而剩下的就是你存货与出售的地方哦。」 50厘米x50厘米的迷你养殖场一个,另外一半还被分成两半,一个是存货区,一个是出售区。 就这玩具似的空间能干啥用?养头猪都嫌地方小了。 「豆芽菜,为什么这么小?」 「宿主,请叫我禽兽007!」小傢伙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了很多,好像不叫它禽兽007,就是对它的一种侮辱。 刘稻香觉得自己要被气得吐老血了,这穿越大神也忒小气了点。 「这么小地方能做什么用?」 她理想中的空间是:良田数亩,青山碧水,绿树成荫,小楼若隐若现,竹香暗浮…… 「亲,这是可成长型禽兽空间哦!」 刘稻香立即把眼里的那泡水雾逼回去了,同时,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大堆的信息,原来,豆芽菜是一片钥匙,是来自某个星系的一个科技发达星球的一个媒介。 由于机器人时代很缺手工制作的东西,譬如,人工种植、人工养殖、人工编织等等,所以,那个星球的人把他们不大用的一些荒废星球改良了一下,然后被切豆腐块,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再通过穿越时空,租给其她星系的人。 「为什么不是种田空间?」那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亲,种田空间在手,天下横着走啊! 禽兽007很尽职地回答:「亲,不能怪我们哦,谁叫你们那些网络小说里大量宣传种田空间的优势,种植空间从一度被爆炒、疯抢,后来导至我们那个星系的农作物急剧增收,同时价格也一路往下跌,现在那种空间都成打包附赠产品,随手扔的货。」 「那我的呢?」即然是打包附赠品,那她最起码有一个吧! 禽兽007把头顶的那两片小叶子垂下来,不好意思地回答:「你这里的路程太远,我半路上拿去跟人换燃料了。」 随后,禽兽007十分兴奋的说那个兑换种植空间的某人是个大傻叉,幸好它换了不少燃料,不然,它还真找不到躲在这个旮旯弯弯里的宿主。 刘稻香气得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要什么缺什么…… 无奈之下,她翻看了禽兽空间007的产品说明书。 禽兽空间实际上是在另一个星系里,通过那个豆芽菜一样的媒介,就可以真实的进入禽兽007给她展现的地方,那边的时空与这边不同,基本上她这边一天,那边是十天。 换句话说,禽兽007的生产商就是个地主,她就是那个租了这小块地方的佃户,不知为何,她突然好想念杨白劳了。 最坑爹的是,这禽兽空间在使用过程中,必须付昂贵的租金,管理费等,她的职责就是把禽与兽们伺候得跟大爷似的。 其一,打扫卫生,把这些傢伙拉的粑粑清理干净,及时添食与加水,其中还有一小块註解,食料与水由甲方,也就是地主那方提供。 其二,就是随时要注意禽兽们的状态,若发现不对劲要及时反应,并给禽兽们做好防疫,包括餵药打针等一系例活计。 而要想提升空间品质,也就是扩大空间的面积,同样需要付出大量的动物来换。 所以,刘稻香是被迫成了禽兽007的租户,而禽兽007就是那万恶的监管,最让她喷血的是一个强制执行点,在一个月后不开始劳作的话,她的这个禽兽空间就会消失?就会消失! 刘稻香快气疯了:「豆芽菜,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缓冲期为一个月,还必须无条件执行养殖,最终解释权属提供禽兽空间的甲方?消失就消失掉嘛,为什么还要把我自己的命给赔上。」 禽兽007也知道自己吃的是霸王餐,小心的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虚拟的刘稻香在那里发狂。 「其实,这个虽然是强制执行的任务,但是,你想想啊,你现在住的茅草房,穿的补丁衣,出门靠两腿,进门要劳作,没有几进几出的豪华别墅,没有成群伺候你的佣人,没有可以代步的宝马香车,没有可以随叫随推倒的小鲜肉,有这个禽兽空间,你就能实现这个终极梦想,成为这大周朝独领风骚的地主婆一枚。」 不得不承认,禽兽007的话很有诱惑力,这让她想起了在现代时卖某险的工作人员,凭三寸不烂之舌,磨也要磨到对方同意。
第四章 二伯娘 第四章 二伯娘 刘稻香在银子大把,小鲜肉任她推与天天睡泥炕,穿补丁衣服之间来回纠结了不到一秒,她就妥协了:「小禽兽,禽兽乖乖,小甜心,快点告诉姐姐,怎么才能快速致富?」 禽兽007默默地鄙视她,只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老长老长的操作说明。 由于禽兽007把她最基本的活动经费拿去修復媒介的磨损,以至于,刘稻香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挖掘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没有最坑爹,只有更坑爹了。 刘稻香仰头长嘆,她的坑爹空间啊! 虽然这个空间真的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但被强制绑定的她,只能摸摸鼻子认下。 再说了,蚊子腿再小也有肉,就拼着「地主婆」这个诱人的终极目标,刘稻香只能默默的承认了那些霸王条款,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会没鱼吃了。 或许是真的心里有了靠山感觉踏实了,不再对这陌生的环境惶恐,来不及对现代的父母、弟弟感嘆一把,掬上一捧思乡泪,累坏了的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吱——」陈旧木门响起的声音叫人牙都能酸倒。 刘稻香被吵醒了,她只觉得全身发软,想起又没力气起来。 门口一个瘦得只剩三两骨头的小女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快速的从门外闪进来。 刘稻香睁开眼,侧头看向门口,外面已经快天黑了。 「二妹,醒了?饿了吧,我从奶床后的罈子里偷了个鸡蛋悄悄煮熟了,你快吃。」 说着,她就撩开那件明显短了,小了的衣裳,从里面掏出一个鸡蛋了。 刘稻香注意到她的肚皮被烫得红了一块,刘秋香小心的捧着那枚鸡蛋笑得很开心,一双大大的眼睛在这傍晚格外的明亮,她的心里第一次涌出一丝感动,感动于这具身子的姐姐——刘秋香,对于她这个妹妹的爱护。 「嗯!痛吧!」 刘秋香咧嘴一笑:「不痛。」 不痛才怪。 真是个傻姑娘,刘稻香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伸手接过还热乎乎的鸡蛋,心里默默说道:即然占了人家的身子,那么就让我成为真正的刘稻香,与这一家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对于现代伤心的父母,她只有深深的愧疚,但她已无法回去,她现在被钉上了大周朝,三十里村刘稻香的标籤,那么就要努力活着,只有活得好了,才能让现代的父母安心。 一切都是要等她养好身体再说。 刘秋香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咽了咽口水,鸡蛋的香气太好闻了,她都快忍不住想抢了二妹手中的鸡蛋,再狠狠地咬两口。 「我去给你把风。」 她的小脸一红,快速的扭身跑了出去。 瘦弱的身影落在刘秋香的心坎上,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个小姐姐养得白白胖胖,再找户好人家嫁了。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那个包,还没有消失,只是脑袋已不再疼了,大抵是豆芽菜所说的修补,也不知它到底修补了哪里。 闻着蛋香,精神一振,顿时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 她张开小嘴嗷呜咬了一口,只觉得这蛋特别的香软,不像后世在超市买的那种饲料鸡生的蛋。 「狗娘养的,瞎了你娘的狗眼,好狗不挡道,滚一边去。」 刚吃完鸡蛋的刘稻香眉头一皱,把手中的蛋壳随手扔到了炕里,再拿东西挡住,又快速地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不留下一点儿证据。 听声音是二伯娘——刘孙氏,记忆中一个谎话连篇的妇人。 刘孙氏是刘齐氏二儿子刘仁贵之妻,娘家是隔壁村的屠户。 刘秋香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怯怯地回答:「二,二,二伯娘,娘,娘亲和二妹正在睡觉。」 刘李氏眼珠子一转:「滚一边去,老娘到要进去看看,青天白日的把个门关得如此紧做甚?」 伸出粗大的巴掌用力把刘秋香拔到一边,她并不疼惜夫家亲侄女。 刘秋香身材瘦小,哪里敌得过刘李氏,早被她一把推开,后背撞到了门上,当然,她更没胆去反驳刘孙氏睁眼说瞎话——明明已是傍晚了。 「吱呀!」这破木门再次被撞开,声音很刺耳,听得就刘稻香一阵烦燥。 刘秋香被后面的门坎绊倒在地,刘李氏直接无视,从她小小的身子跨了过去。 只见她头插云脚玛瑙卷鬚银簪,白绿细棉短薄袄,半新不旧的浅紫藤色碎花细棉洒线裙,体态修长,一双眼珠子很不安分。 同时,她的装扮也与这个破败的家格格不入。 刘稻香看她那一身打扮很想骂娘,这家应该算是比较富裕的吧,为什么在原主记忆里这家里好穷,好穷? 一进屋就朝四周打量,又吸了吸鼻子,疑神疑鬼的盯着刘秋香。 「怎么这屋里好像有股什么味儿?」 她走前两步,来到刘秋香所睡的炕边。 刘稻香先是深吸一口气,再又憋住气,把裹着粗布的小脚悄悄从破被子里伸了出来。 刘李氏没提防,一阵很销魂的酸馊味直冲鼻孔。 「呕!」 她连连后退几步,扶在墙边把晚饭全都呕了出来。 刘稻香心中暗自得意:活该,现世报,叫你欺负咱家姐妹。 刘李氏万没想到刘稻香的脚臭如此之重:「你这死丫头,有多久没洗脚了,不对,你是故意,死丫头敢对你二伯娘不敬?」 刘稻香早已把那只臭脚缩回被子里捂住,她怕熏坏自己。 刘秋香怕自家妹妹吃亏,小手紧紧握成拳,鼓气勇气小声答道:「二,二,二伯娘,开春以来,一直下雨,这布袜没,没法,洗。」 刘李氏闻言气了个倒仰,伸手一拍大腿叫了起来:「你们这些天打雷噼的赔钱货,快说,青天白日把门关得紧紧的想做甚?」 刘稻香再次瞟了一下门外,此时屋外已一片漆黑,只听得雨淅沥沥地落在草屋顶上,院子,泥地里…… 「二伯娘,天黑了。」 她很不给面子的戳破了刘李氏的谎话。 刘李氏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后转头斜了她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刘稻香身上的皮给刮下来。 「哼!」 她转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 刘秋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急急忙忙把门掩上,又爬上了刘稻香的床,左手拉起她的小手,右手放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说:「稻香,下回莫要顶撞二伯娘了,她的心眼只有针屁眼大,很记仇的。」 刘稻香点点头,看她刚才进门时的嚣张样,就知道不是好货。 但她不喜欢刘秋香的软弱无能:「姐,怕个什么劲?下回二伯娘再来闹事,要我说,活该抄了扫帚把她给打了出去。」 「我是怕二伯娘去奶跟前告状。」 隔壁本来闭目养神的张桂花瞬间又被泪水煳住了眼,她捂着颤抖的嘴低声哭着,生怕自家两闺女听见,跟着忧心。 「娘?」 在竹墙另一边的两姐妹忍不住开口问。 张桂花带着哭腔答话:「都怪爹娘无能,才让你们俩个跟着受苦了,是娘没用,护不住你们三人,但凡我的娘家得力些,又岂会被她们捏圆了又搓扁。」 刘稻香闻言愕然,她以为自家娘亲是个肉包子,不想,内里并不是如此,至少,她是不认同刘齐氏等人的做法。 她想起来了,张桂花娘家并不好,爹爹早逝,她娘守着活寡拉扯大了姐弟俩,但家中十分贫寒,拿不出半点陪嫁,也就是刘齐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用两只会下蛋的母鸡、三十只蛋外加两斗米,三块粗布及一吊铜钱换来了张桂花。 原主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刘齐氏经常骂街,还说她这聘礼给重了,因为张桂花当时就是只用了一块红粗布做了一身新衣,在出嫁那天被同村好心人用牛车送来了刘家。 与其她妯娌相比,她的出嫁的确寒酸了许多,也难怪最不招刘齐氏的待见。 刘秋香也跟着哭起来:「娘,你只管安心养身子,我如今也有九岁了,家里的家务也都能做起来。」 张桂花从小就是个命苦的,没出嫁前,帮着自己的娘进屋收拾屋子,出屋就下地干农活,家里没有顶樑柱,全靠她们娘儿俩个忙活。 正因为她曾经歷过,所以更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跟着受苦。 「是我没用……」张桂花听后更心酸,想想别人家的女儿现在也不过是帮着打打猪草,扫扫院子,而自家姑娘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了,更是叫她难过、伤心。 刘稻香听出她是真伤心,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刘秋香,黑夜里,也就那双大眼睛黑得吓人。 「姐,为什么咱们不分开过?」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躺在里屋的张桂花听见。 「稻香,实在过不下去了,娘就带着你们三个自请下堂。」 万万没想到张桂花的性子这么烈。 刘秋香觉得自己的爹爹很好:「可是爹他……」 「闺女,爹咋了?」 一直窝在后头眼巴巴守着那罐子粥的刘三贵端着粥进来了。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她这个老实爹从后面出来? 「爹,不是该去吃饭了么?」 刘三贵把那破钵子盛的稀粥放在炕边的一个缺腿的桌上。 他沉默了一下,在刘稻香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我不去。」
第五章 真是亲奶吗 第五章 真是亲奶吗 「爹刚找奶要了一捧白米,奶不会让我们去吃饭的。」 刘稻香闻言直翻白眼,我勒了个去。 她打定注意了,要是张桂花真跟这老实男人提和离,她一定会竖定的站在张桂花这一边。 刘三贵是个不多话的汉子,他先是把炕里再添了些柴火。 春日里多雨水,家里到处都是湿漉漉地,烧了炕,至少能睡个干爽觉。 然后,他很快就把粥分好了,他自己先在最上面掠了一层带着些浑色的水。 这是给他自己留的。 然后又舀了大半碗汤水,再拿勺子从里头舀了一勺煮烂了的稀饭添到碗里,这是给刘秋香的。 剩下的被他搅得匀匀的,一半给了刘稻香,一半给了张桂花。 趁着刘三贵端了那碗稀粥去里间时,刘稻香借着炕里的火光暗中打量刘秋香,九岁的小姑娘,头髮枯黄稀疏,两眼深凹。 张嘴一笑,怪寒碜人的。 刘稻香很同情眼前的小女孩,硬着头皮开口:「我有些饱,想吃些清粥,你把那碗给我。」 原本很怯懦的刘秋香,立场十分坚定:「不行,姐姐正口渴,你不能跟我抢,就着酸萝蔔一口气就能喝下一大碗,很饱,一会儿就会要撑破肚子了。」 她大约是怕刘稻香不信,拿起她小小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端着碗先是吃了一口酸萝蔔,再大口喝了一口清汤。「你看,肚子又鼓起来了。」 这话明显就是哄她,水能管饱那还要种粮食做什么? 刘稻香眼角湿润了,虽然她才来到这个异世,眼前的刘秋香或许是怯懦的,但她同样有一颗爱护妹妹的心。 晚上,刘稻香躺在床上,琢磨着自己怎样才能创造第一桶金。 她先是把自己会做的都想了一遍,她很喜欢一些diy手工,但很明显,人家这里流行的不是diy,而是刺绣,在她眼里觉得很时尚的东西,她敢打赌,落到这些人眼里,绝对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好像她这个八零后回头去看清朝的老照片,用一个字描述:土。 等到第二日吃早饭时,桌上不但有刘稻香一家,还有她的好二婶,刘孙氏带着四岁的小儿子刘智宝,另一边还坐着她的大女儿刘珠儿,二儿子刘智财。 一桌子人吃饭,一碗放了点盐的米汤,就着一盆子罈子辣椒炒酱豆子,还撒上了点大蒜叶,闻着到是挺香。 「娘,怎么就弄了这么点东西,小宝天天吃这个,您老看看白白净净的一个娃,吃得都面黄飢瘦的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刘家是个穷酸。」 刚坐下的刘稻香,留心打量了坐在对面的刘智宝,小屁孩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两只眼睛都快被脸上的肉挤没了,才四岁就挺着个大肚子,她脑补了一下刘智宝长大后的模样,恶寒了一下。 没想到,又听到刘孙氏大嘴一张,又来了一句:「娘,你床后边藏了好些鸡蛋,就不能弄个蛋羹汤?你看看,自从小宝回来后,天天拉屎都要憋个老半天,有好几次屁眼都拉出血来了。」 刘齐氏把眼一瞪,却并没有像骂刘三贵一样的骂她:「哼,爱吃不吃,现在青黄不接,不饿死你就不错了,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 刘孙氏眼儿一转,抱着自家小儿子说:「小宝啊,想不想吃猪肝汤?腊猪脸?」 刘智宝正是好吃的时候,一听自家娘这样说连连点头:「娘,我要去外公家,每次去外公都做好多好吃的。」 「好咯,咱们等下就去你外公家,唉,外头都说你奶家是富户呢,看看这都吃的是啥,你外公家旺财闻都不会闻一下。」 「孙氏!」刘齐氏怒了,这个二媳妇也不是省油灯,刚嫁进来那会儿,还挺听话的,可是随着自家二儿子去镇上做事后,这眼界儿就阔了,容不得人了。 一旁的刘大富心烦地把筷子一搁:「还让不让人吃饭,老婆子,去给宝儿弄个蒸鸡蛋羹,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多补补。」 刘稻香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合着就他刘智宝是人,她们这房的都是无根草?命贱? 「爷!」 就这么喊一声,然后拿乌黑的大眼珠懵懵地看着他,你不是挺好意思偏心的么,她就偏要一直看着,看他好不好意。 刘大富侧头看向她,被自家孙女瞧得怪不好意思的,那样的目光就是在控诉他偏心。 他动了动嘴唇,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现在青黄不接,啥都贵,你奶留着鸡蛋想换些盐巴回来。」 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让她们都一块儿吃点的话。 刘稻香没想到这个便宜爷爷也这么不靠谱,好在她跟这些人是真没感情,不然,还不得气死。 心中暗想等姐发了财,叫她们一个个都要仰视自己。 「爷,奶,你们咋这样偏心,我与姐姐就不是你们的亲孙女么?不说今儿早上的鸡蛋了,咱就说说昨儿上午的事,爷,你没觉得奶够狠心么?瞧瞧我这额头上都摔成什么样了,呜呜!」 刘稻香心里特别委屈,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白富美,可在家也是爸爸妈妈疼爱的小公举,怎么一眨眼就穿到了这破地方,想叫爸妈转帐给她点钱花都没法子。 又想到这苦巴巴的日子她实在过不惯,越想越伤心,只恨不得把穿越大神叫来狠抽一顿。 刘三贵很酸很堵,看到自家女儿又黑又瘦,顶着一扎枯稻草似的黄毛,再看看坐在她对面的刘智宝,她旁边的刘小兰,哪一个不是养得白白胖胖? 刘齐氏的怒吼声打断了刘稻香:「放你娘的狗屁,你算个什么东西?呸,小小赔钱货,也敢在老娘面前沖?」 说着,就拿起筷子想抽刘稻香的小脑袋。 「哇,爹,奶又要杀人了。」 刘稻香早已不是原主,傻了才会让刘齐氏打她。 完了,端起自己的小碗就从凳子上跳起来,往门外跑去。 「刘稻香,这个没娘教的,没上没下,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爷你奶?」 刘齐氏自诩是大富人家出来的,一向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让外人看自己的笑话,因此,看到刘稻香端着饭碗跑到院子里,她就不再追出去了,只是站在台阶上破口大骂。 「有种你就给老娘一直站在外面莫进来。」 刘稻香低头看着一碗红薯饭,几粒白米星星点点撒在上面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看到刘孙氏与刘智宝两人的是白米饭。 可惜啊,就这小碗红薯饭还滚落了一坨最大的,此时,它正孤零零的躺在院子的中间,很快,就被一只大红冠黑公鸡发现,脖子伸得老长,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沖了过来,在刘稻香错愕间,以最快的速度叼起那块掉落的红薯跑了。 刘稻香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条件反射的往一边躲过去。 「啪!」一只黑棉鞋落在了她脚边,砸起一堆泥浆溅到了刘稻香原本就看不出颜色的旧破裤上。 「刘三贵,看看你都是怎么教女儿的,养出这样的小娼妇来,还知道跟你老娘对着干了。」 刘齐氏拿刘稻香没法子,拎起放在门边的一根烧火棍狠狠地往门板上一敲,烙下一条痕迹。 旧木门被拍得扬起一层积灰,刘齐氏一不小心呛得眼弯腰狠狠地咳嗽。 刘三贵看到刘齐氏拿了根烧火棍,脸色大变,他本是想上去夺下来的,结果,自己的手背旧伤上又添新伤。 刘大富终于看不顺眼了:「你这老婆子怎么就不能安生吃口饭,打坏了孩子的手,你还不得掏钱治。」 「我呸。」刘齐氏最终没有再打刘三贵,只是吊起眼角狠狠地瞪向蹲在屋檐一角的刘稻香。 又很心痛自己的棉鞋:「还不快去给我把棉鞋拿回来。」 刘三贵这才老老实实的顶着细雨踩着泥水去给她把鞋子捡回来。 刘稻香蹲在那里生闷气,她就弄不明白了,自家这个便宜老爹哪里不好了,怎么在这个便宜奶奶眼里,那就是一个出气筒外加免费劳力! 而且她那个便宜爷爷的态度也很令人失望。 刘稻香蹲在那里一直碎碎念,肉包子,菜包子,糖包子,烦死人的包子生产大户。 刘齐氏看到刘稻香不痛不痒任她骂,都快七窍冒烟了,当刘三贵把鞋子递给她时,伸手就是拍,打掉了他手中沾满泥水的棉鞋,拿脚狠狠地往他小腿处踢去。 「奶,你不要打爹爹,求您了。」平常很懦弱的刘秋香勐地从屋里跑出来,伸手一把抱住刘齐氏那只没穿鞋的脚,阻止她再次抬起来去踢刘三贵。 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泪水,苦苦哀求刘齐氏:「奶,不要再打爹了,会打死的。」 「爹!」两声惊唿响起,一个是刘稻香,一个是刘秋香。 刘秋香的智商很让人捉急,她这话一开口,刘齐氏的心头火更旺,她觉得自己的面子让这刘三贵一家子给丢尽了。 烧火棍再次高高地举起,刘三贵眼明手快,一把将刘秋香护在自己身下。 他是笨了点,老实了点,可他却是个很好的父亲。 刘稻香气得快吐血了:「够了,奶,你到底是不是我爹的亲奶,有你这么下狠手的吗?打得我爹手背肿老高,若是打残了,你还得养我爹一辈子,不然,你等着让村里人笑话一辈子。」
第六章 来钱路子 第六章 来钱路子 「呸,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当年就不该心软,就该把你一头按进水里淹死算了,养头猪都能换几两银子,养你们一家子赔钱货,一年就得少赚八两银子,你还有脸说我狠心。」 刘齐氏的算帐方式,让这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女孩子真的是愣住了。 看到她哑口无言的样子,刘齐氏笑了。 又再一次的举起烧火棍想敲打敲打刘三贵。 刘三贵回头朝她苦苦一笑:「爹没事,让你奶气消了,就没事了。」 刘稻香突然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她是看不惯刘齐氏,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刘三贵为她买单了。 任由刘齐氏做贱,任由她贱踏自己做为人的尊严,或许在他的思想里认为,娘就是娘,一辈子的娘。 但刘稻香的心里堆满了愧疚,她不该不计后果,而连累这些所谓的家人。 如果刘三贵只是麻木的任由刘齐氏发火来打她,刘稻香肯定会心寒,她甚至想好了,如何跟刘齐氏闹掰再脱离这个家,然后把自己弄个独户,有那禽兽007在,她到时多招几个小鲜肉做伴,这日子也会过得很好。 只是,刘秋香的心疼,刘三贵的爱护,张桂花的气愤,都在她的身上加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她若离开,这些人应该会很伤心。 眼看烧火棍就要落在刘三贵的身上,刘秋香一直窝在刘三贵的腋下瑟瑟发抖,就像是刚刚出壳的小鸡遇到了她的天敌。 刘稻香快速转动脑子,想到早上看到桌上的菜,她张嘴就道:「奶,你只要不打爹,我保证这段时日天天上山挖野菜,你若是再打我爹,那就是打死我,也甭想我去挖野菜,更甭想我姐帮着做家务。」 刘小兰在屋内听到她们对话,蹭的一下站起来,喊了一声娘。 刘齐氏对这个么女儿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听到她的喊声,回头朝她笑道:「兰儿,怎么了?」 刘小兰长简直就是刘齐氏的翻版,也这是刘齐氏为何独独偏心她的原因之一。 「娘,你快别生气了,稻香这丫头也知道错了,再说,她也应下了要去后山挖野菜,刚才你也瞧见了,宝儿可是一口饭都没有吃就缠着二嫂子回屋去了。」 刘齐氏这才发现,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候,刘孙氏已经带着自己的乖孙子离开了,而两人的那两碗白米饭是一口都没有动。 刘小兰又撒娇了:「娘,让稻香去挖些野菜来吧,女儿也想吃了呢,天天吃酱豆子,吃得女儿的脸都黄不拉叽了。」 刘齐氏觉得自己的女儿说得很有理,又想起刘稻香昨天被她狠狠一甩竟然没死! 她可是心疼得一晚都没睡好,想着,白餵了这么多年,却一两银子都换不到,就刘三贵一家五口所吃的,都够她一年餵五头大肥猪,换个七八两银钱了,足够把自己的女儿打扮的水水灵灵的。 她可是越想越心痛,原本打算给最小孙子弄个鸡蛋羹的,硬是抠着没做,想省下这一餐。 刚才她那般折腾,不就是想从刘智宝口中省下那口鸡蛋么? 只是,刘孙氏娘家爹爹是个屠户,专门给人家杀猪的,家中的肉到是不咋缺的。 刘齐氏斜眼瞅了瞅刘三贵一家,嫌弃地甩掉手中的烧火棍,转身就进了屋。 刘小兰小心翼翼地走到刘三贵身边说:「三哥,吃苦了,你也真是的,娘亲好面子,你早些让稻香说这话,不就没事了。」 刘稻香远远听着气得直翻白眼,吃一堑长一智,她决定换个战术,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家人前,不能蠢得要死的去给家人拉仇恨值。 所以,明明知道刘小兰是在装逼,她也同样保持了沉默,小手捏得紧紧的,再给她三个月时间,她一定要带着一家人反出这个充满压抑的家。 「兰儿,进来吃饭。」 刘齐氏的脸就像三月的天,说变就变,看吧,先前对刘三贵一家,真是恨不得吃了连骨头都不想吐,这会儿,喊刘小兰那是温柔得叫人起鸡皮疙瘩。 刘小兰笑盈盈地站起来,先是回答了刘齐氏:「娘,我就来了,稻香,快莫要站在屋檐下淋雨了,外头冷,先进来把早饭吃了。」 后一句是说给刘稻香听的。 刘稻香端着只剩两小块红薯的饭碗,暗中骂了一句:马后炮,真是作。 刘家并不算穷,至少家中还有白米饭吃,但这些,刘稻香一家是没有份的,好在红薯加水也能混个饱。 自从刘喜贵,刘仁贵两兄弟一个去了省城,一个在镇上找了份工后,刘家三十亩水田外加十亩旱地的农活全都压在了刘大富与三儿子刘三贵的肩上。 而刘小兰打小就不下地干活的,家务活也不做,没事时就揣着个花棚子绣几枝花,再捎了人去镇上换些散子儿。 家里的家务基本就是由张桂花操持,而自她早产不能下地后,刘齐氏的脸一直就是黑的,好在后来由刘秋香顶上了。 吃过早饭后,刘稻香帮刘秋香一起收拾了饭桌,又把碗筷洗涮干净。 「二妹,咱们去后山采野菜去,刚下过雨,那些老官儿应该冒芽了,正好挖来做个凉拌吃。」 老官儿? 刘稻香回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一种呈心形裂片叶的,边缘带有锯齿的植株。 她刚穿过来到没觉得啥,听到刘秋香咽口水的声音,不由扭头看向她。 刘秋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好些时日不曾吃到青菜了,天天吃酱豆子怪腻的,现在就想揪一小把放嘴里嚼巴嚼巴。」 刘稻香觉得这是个机会。 昨天禽兽007可是特意强调了,她只有一个月的缓冲期。 首先,她得利用本土资源掘得第一桶金。 而刘三贵,与张桂花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刘齐氏属雁过拔毛那一类的,自已家已经被她抠得一个铜板都没了,那更是指望不得的。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脱掉身上这身唯一的破衣裳,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洗个热水澡,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的迈出第一步。 刘稻香发呆的时候,刘秋香已经把家里的柴刀翻出来了。 「二妹,走吧。」 她发现外头的雨已经停了,这个时候正好去后山找些吃的。 刘稻香背着小篓与她一起出了刘家院子,看那正正规规的三合院渐渐成为淡墨画里的一个处景色,她才对刘秋香说:「姐,明明咱家有钱,为何还要穿身破烂衣?」 刘秋香先是紧张地看看前后,这才伸手轻轻地一拍她的后背:「作死啊,说这么大声,要是让奶她们听到,还不得扒掉你一身皮。」 刘稻香想着自己有个比较憋屈的作弊器,拉着这一家子怎么了也会比现在过得好,尤其是还有那么个文墨不通,不讲道理的极品奶奶。 她一开始就琢磨着要分家这事。 小说里不都说了吗? 先设个坑给那老太婆钻,再提分家之事。 随后,她又无语望天,说得容易,可做起来难于上青天吶! 刘稻香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对于计谋神马的,她真的是一窍不通。 「姐,你都晓得咱奶是个坏心眼的,咱爹怎地就不说分家过呢?」 刘秋香先是沉默,后又说:「大伯与二伯一家都不在这里,四叔又长年在外念书,只有收稻子的时候,先生才会放半个月假让他归家,但奶说四叔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不能让他干田里的活,免得耽搁了四叔做学问,到时考不上秀才,定要叫我们一家好看,要爹与娘养四叔一辈子。」 刘稻香好想暴粗口,也就是说刘齐氏是拿捏准了刘三贵的性子,知道他心善,不可能抛下年老的父母带着妻儿独居。 「姐,你有没有觉得咱奶好利害么?我咋就觉得咱奶不喜欢我们?」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刘稻香想好了,要想真的让刘三贵同意分家,首先,就是要给她(他)们洗脑,要很彻底的改变家人现在的观念,让刘三贵他们觉得,照顾家中老人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刘秋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打我记事起,奶就一直在说,咱爹不是块念书的料,也不让咱爹出门找工赚几个活钱,说是咱爹老实巴交,呆头呆脑的,很容易被人骗得连裤衩都没了。」 要说,刘齐氏的眼光还真是毒辣,就刘三贵那阿弥陀佛,么么哒的样子,还真的很容易上当受骗。 「咱爹跟娘对奶够好吧,没日没夜的上山砍树,下田插秧,姐,你说咱爹娘做得多不多?」 刘秋香的脑子有些打结了,心里很没底,只是看着刘稻香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她还是忍不住老实说了:「嗯,爹娘是很累,所以,我才早早学会做家务了,你看我现在剁得了猪草,餵得了鸡,还把早饭做好,收拾干净屋里了。」 说到这儿,刘秋香的脸上扬起一丝属于这个年龄的笑意。 「二妹,以后你只要帮娘带好咱三妹就行,姐姐一定会很勤快地做事,让奶少骂咱们一点。」 囧,说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刘稻香好想吐吐小舌喘口气,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合着她引导了半天,全都是废话了。 后山其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丘陵地貌,远远看去,这里一撮嫩绿,那里一点墨色,听着鸟儿呖呖地叫,感受着草儿努力挣脱泥土的束缚,争先恐后的钻出地面来。
第七章 刘稻香砍樵 第七章 刘稻香砍樵 刘稻香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只想把这干净的空气狠狠地塞进肺里。 「真好闻。」 眉眼弯弯,梨颊生浅窝。 在她想着利用空间的隐藏功能,掏上些什么野蘑菇、野木耳之类的送去镇上贩买,赚取她的第一桶时。 事实证明,刘稻香的发财梦做得太早了,看看后山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人,正撅着个屁股弯腰扒拉着一处处的草丛。 「姐,好像大家都来了啊?」 「啊!二妹,我们好像来晚了!」刘秋香有些发愁,她拉着刘稻香穿过人群,其中有相熟的不断给她们打招唿。 刘稻香亲眼看见,那些来挖野菜的,可是连根一起挖走了,哪里还能轮到它们春风吹又生。 好吧,她承认自己想太多了。 带着哭腔说:「姐,要不咱们挪个地方?」 刘秋香也觉得自己在这片地方找不到太多东西了,便拉着她挑了一块无人的地方。 「你看,这里还没有被人翻过,咱们可得手脚快点,还能捞上一筷子吃的,不然,连根都没得捞了。」 刘秋香说完,就弯下腰快速的在草丛里拔来拔去,寻找可以吃的野菜。 刘稻香突然觉得禽兽007找错宿主了,应该找眼前这个同样撅高了屁股,努力睁大眼,不放过一根野菜的刘秋香才对。 眼看中午将近,刘秋香满脸遗憾地看着小篓里三两根野菜,这哪里够吃一顿啊。 刘稻香正愁没机会把刘秋香支开。 「姐,要不你先回去煮饭,我再在这山上找找看,幸许还能多找上几根。」 刘秋香想了一下,四周都是人,只要自家妹妹不跑远了,应该无事。 「那你自个儿小心点莫要进太里面,危险呢。」 「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刘稻香随后又道:「你把柴刀留给我,要是找不到野菜,我再砍几根柴回去。」 刘秋香同意了,又叮嘱她要小心些,这才先下山了。 刘稻香伸了伸懒腰,由于长时间弯腰,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又揉了揉酸痛的腰,趁人不注意,把柴刀往空间里一扔,正准备换个地方。 禽兽007神出鬼没,突然说:「宿住,你怎么能把垃圾扔到存货区。」 「谁叫你把我的原始启动资金花光了?真是个没用的败家娘们,到底是谁害得我要身体力行,在这里满山遍野找发财的机会。」 其实,刘稻香好想叉腰大喊,坑爹的穿越大神,她要求跟它换岗,真是特么累死她刘稻香了。 禽兽007瞬间没气焰了,默默地垂下两片豆牙叶:「存货区是不给随便放东西的,要收管理费的。」 刘稻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真是黑心黑肝黑肺,从里黑到外。 「管理费啊,行啊,你把原始资金还给我,我就把这管理费交上。」 哼,小样,跟她斗,不吃了它才怪。 禽兽007顿时焉啦吧叽了,它理亏! 「可是存货区是真的要收费,不是我要收,是制造禽兽空间的生产商要收管理费,要不,要不,你先把那东西放到这个养殖区?」 刘稻香一又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哎呀太麻烦了,不都一样是要收费么?」 「不,不是,这个养殖区是一年收一次,而且,你现在还没开始养,不算租赁期。」 哦,也就是白放? 终于被她诈出一条有用的消息。 一双灵动的眸子向四周看了看,找了一个人较少的方向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这样我可以方便行事,你也看到了,那哪里是家啊,那些人巴不得我爹娘天天过苦日子呢。」 得到好消息的刘稻香又得寸进尺了:「对了,小禽禽,我能问你件事么?」 每次一听她喊小禽禽,禽兽乖乖,小豆芽就忍不住打激灵:「说。」 刘稻香不给禽兽007反对的机会:「即然柴刀可以进去,那我应该可以进去吧?我想了,要养殖各类动物,我肯定是要进去操作才行。」 禽兽007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协议上有写允许宿主进空间照顾牲口,所以,根据协议来看,你是可以进来的。」 哦! 刘稻香喜大普奔了,这表示什么?这表示她再往山里走进去一点并没关系,只要自己小心点,遇到危险就往禽兽空间那里躲就行了。 「禽兽007,么么哒,我爱死你了。」 原本洁白如玉的豆芽叶染上了一层粉色。 可惜兴奋中的刘稻香没有注意到,她此时正努力的朝里走去。 就算那个能进人的地方长宽不过半米,高不过两米,但也足够才七岁的她躲进去了。 刘稻香拿了根一米多长的棍子一边打草一边往里走去,这就是所谓的打草惊蛇。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了,怪吓人的。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她心心念念的一堆一堆的蘑菇,野木耳之类的,看是看到了,早就被人扒得只剩一点小崽子了,那能吃么? 垂头丧气的刘稻香低头想往回走:「豆芽菜,豆芽菜,出来让我虐,我现在好烦。」 禽兽007:…… 刘稻香无精打采地甩着树棍子,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先是不在意,后来自己的目光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树枝,伸手一拍脑后勺,大笑:「我真是笨啊!」 她好想叉腰仰天大笑。 刘稻香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要做一回卖柴的小姑娘。 这些天一直颳大风,山里大树的树枝被刮落了不少。 刘稻香也顾不上回家吃饭,她现在是被打鸡血了,为了将来的宝马香车,随推随倒的小鲜肉,拼了! 拿起柴刀奋力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树枝砍断,再整理好。 记得禽兽007给她的那份说明书上有说,她这边一天,相当于那个以科技出名的星球十天的时间,这是所谓的时空差。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兴奋,是因为她想到了即然这些天连着颳风下雨,那么镇上住家的有钱人家,一定缺柴烧,她只要把砍的柴放在空间里晒个一两天,也就是按空间里的时间计算是二十天的样子,那样这些湿柴全是干的,拿到镇上去也能卖个好价钱了。 人逼急了,总是潜力无限。 为了能过上小地主般的生活,刘稻香觉得,今天中午饿个肚子神马的,算不得啥。 苦命的娃早操心,她今天苦了,就是为了明天享福。 她一边催眠自己,忍着浑身酸疼努力挥刀打柴,眼里满满的都是铜板子在哗啦啦地响。 刘稻香今年不过七岁,可她知道只能靠自己努力,奋力在山上砍了一天柴,再顺便挖了一点野菜,直到养殖区被她那半米长的柴火给塞得满满的,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顺路下山了。 一边走一边拿手捶着自己酸疼的肩膀,她还不知道一捆柴能卖多少钱,这个得悄悄打听一下。 万幸大风颳断了不少树枝,不然,以她这个年纪,要想打上一些好柴,还真是有难度。 她可不是真的小屁孩,从小泡在网上长大的,哪里不知好看的比不好看的卖得贵的道理。 因此,她打的柴一根根都是直挺直挺的,瞧着就很顺眼。 「宿主,加油哦,红红火火的好日子在向你招手。」 禽兽007在沉默了大半天后,终于在刘稻香回家的路上,憋出这么一句。 刘稻香心里乐呵呵的,嘴上却不饶它,直骂它是马后炮。 这一路回去,又让她挖了三五颗野菜,也是,她来时心可大了,一心一意想弄点蘑菇、木耳这些值钱的东西,这些野菜哪看得上啊,谁知道她能想到,村民也不是笨蛋,早早就被人搜了个精光。 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刘秋香。 「稻香,你咋才回来,这都快吃晚饭了。」 刘稻香这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问:「姐,你咋了?奶又骂你了?」 刘秋香点点头:「我见你没回来,便想给你留点红薯粥,哪晓得奶说一顿不吃又不会饿死,等你回来时定是吃晚饭了,我本想趁奶不注意时藏起点,等小姑把我叫去取了要洗的脏衣服回来后,奶已经把吃剩下的倒去餵猪了。」 刘稻香气得快呕血了,她辛辛苦苦在外头累了一天,到头来,连只猪都不如。 「姐,我决定了,我们等到晚饭时再回去。」 刘秋香摇摇头:「啊?奶让我回家做晚饭。」 「她若问起来,你便直说好了,凭什么你在家做了一天事,我在山里找了一天野菜,她就不给我饭吃?便是你去给地主做丫头,这般做事也能拿个几十百来文一月呢。」 刘稻香觉得,刘齐氏是做惯了副小姐爱摆谱,自己不愿意干活,就压着刘三贵一家子,把这一家子当牛做马的使唤着。 「啊,那不行,奶会打人的,而且,还是往死里打,二妹,你快莫要这样想了,奶是巴不得我们这几个都死干净了,好给家里省口粮。」 刘稻香沉默了,看来,刘秋香比她更了解刘齐氏。 「但奶这样欺负人,就是看我们这一家子太老实了,你看,她怎么没叫大伯一家回来双抢,好,大伯在省城来回一趟不易,那就说说咱二伯吧,他那一家子就在镇上,隔三差五二伯娘还带着一家子来这里吃住,累死累活,忙里忙外打点一家老小的可是娘跟你。」 刘秋香一阵哑言,她也知道自家的奶奶太霸道了,可是她一个晚辈又能说什么? 「可是,爹娘说了,要我们孝着爷跟奶。」
第八章 挨打了 第八章 挨打了 刘稻香冷哼两声:「是孝敬么?你看看小姑的吃穿,再看看宝胖子还有二伯娘的吃穿,哪一个不是比咱们这一房好。」 「爷也吃穿不好,奶是过惯了以前的生活,咱爷也由着她,再说,咱家里都是靠奶发家的,爷都是听奶安排的。」 刘秋香的声音很小,但刘稻香听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刘秋香并不傻,而是看得很透,知道跟自己的爷爷说了也没用,而刘齐氏又很讨厌她们这些孙女,认为是赔钱货,得扔。 「姐,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奶奶的儿子,为什么就咱爹不招奶的喜欢?」 刘秋香低下头不吱声,半晌后才说:「我听老一辈的说过,好像爹不是在爷和奶跟前长大的,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到了十岁,姥姥去世后,爷爷就把姥爷与爹给接到家里了。」 原来如此,难怪刘三贵不招刘齐氏的喜爱,小时候就不亲,长大了刘三贵更是一味的孝顺着。 「奶和爷以为四叔会是最小的一个,很长一段日子都把他当么儿子看,直到小姑出生。」 事实上,刘小兰比刘秋香小两岁,与刘稻香同年。 刘稻香觉得有些冷,晌午的太阳还火辣辣的,晒得人皮肤发疼,这会儿太阳一收,风又出来发颠发狂,一下子又像是回到了冬日里,只想猫在房里不出门。 她紧了紧身上并不暖和,硬梆梆的袄子,跺跺小脚:「姐,咱快些回去吧,太冷了。」 刘秋香从她的手上抢过并不重的小篓,再拎过柴刀扔了进去,蹲下去把篓一背,牵起刘稻香的小手说:「都怪我,咱走快些,早点回去,家里的炕已经热乎了,爹怕你在山上吹了冷风会着凉,让我提早烧了炕。」 两人回到家里,刘孙氏正斜眼靠在门边,捏着炒瓜子嗑着,那张大嘴不停的翻滚,泥地里已经撒了一层瓜子壳。 刘秋香拉着刘秋香想进屋,刘孙氏伸手一拦:「站住。」 那姿势像极了电视里常演的恶毒地主婆,正在刁难自己的下人。 刘秋香全身一颤,怯懦地喊了一声:「二伯娘。」 刘孙氏记仇呢,昨晚上睡炕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时她是被刘稻香这小赔钱货给耍了,把两人挡在了门外,指着刘秋香的背篓问:「你出去一天,就挖了这么点?你奶白养你这么大了!」 刘稻香眼一横,很嫌恶地瞟了她一眼:「要你管!管我挖多少,总比你这个吃闲饭的要强。」 「小兔崽子,竟然敢说老娘,看老娘不拔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刘孙氏粗眉倒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刘稻香才不理她,仗着自己身子小,拉上刘秋香哧熘从她腋下钻了进去。 也不顾院子里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跑,扯开了啜门就喊:「爹,娘,二伯娘要打我,奶奶,快出来啊,二伯娘要抢了野菜送去她娘家。」 一声惊人的怒吼从东边的灶屋里传出来,刘齐氏拿着个扫帚沖了出来,她高高扬起扫帚,破口大骂:「你这挨千刀的,不是要回你孙家庄吗?怎么还不滚?」 刘孙氏怨恨地扫了刘稻香一眼:「娘,是这小兔崽子骗人,我娘家哪里……」 她本来想说她娘家瞧不上这些个野菜,后又想到这野菜挖回来还是要一家子吃的,她要是撕了刘齐氏的面子,自己的日子也会不好过,讪讪地笑了:「娘,你别听这小赔钱货放屁,就这么点野菜,我还不放在眼里,算了,娘即然看我们娘俩不顺眼,我就带了宝儿回娘家去。」 说到这儿,她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气,把手中剩余的瓜子往地上一扔,拍去手上的瓜子灰,笑嘻嘻地说:「原本,我家兄弟说今天多杀两头猪,也好弄个猪脸肉送来给宝儿补补身子,娘让我滚,我这就滚,省得我家兄弟多跑一趟。」 刘齐氏斜眼横了刘稻香一眼,大骂:「你这个做死的赔钱货,怎么不死在外面?啊,天天撒野的往外跑,要老娘来伺候你们。」 「就是啊,娘,我刚才不过是说她偷懒挖少了野菜,她就说我是想把野菜弄去娘家,不过是山上挖的,又不值什么钱。」 刘孙氏嫌弃的口气让刘齐氏相信了她的话。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比货,还不快给老娘滚过来。」 刘稻香看看一院子的湿泥,刘齐氏想揍她,又捨不得弄脏了自己的衣裙,她脑瓜子被驴踢了,才会送上门去挨揍。 「娘啊,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孩子,性子都养野了,大人的话都不听,活该挨揍,你瞧瞧那篓里的野菜,她一天才挖了三两根,多半是借着去挖野菜,去外头疯了。」 疯你妹哦! 刘稻香没想到刘孙氏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不但记仇,还爱说谎,她那只眼睛看到自己去玩了? 「二伯娘,你哪里瞧见我去玩了?你自己没去后山,尽在这是瞎逼逼,你怎么不去村里问问,今儿后山有多少人?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就能把白的说黑?」 刘孙氏心眼很小,气得胸前的那对大胸器一颤一颤的。 指着她就骂:「你这个臊不死的贱丫头,你娘个比的,当初就不应该劝娘让三弟娶了你娘,哼,便宜就是生不出好货来,一肚子丫头片子,我呸,背后还说咱娘的不是,要不是我拦着,现在肯定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刘齐氏闻言眼一瞪,狠戾地看向刘稻香姐妹俩,刘秋香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人不受控制的发抖,刘稻香看着眼前的奇葩,半天嘴都合不上。 「做死的,还不快给老娘滚过来?」 刘稻香表示好烦燥,她真的想揍人了,但是,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看看刘齐氏的大象腿,目测了一下距离,她要是去攻击刘齐氏,那么就要受到刘齐氏与刘孙氏的两面夹攻,费力不讨好。 「娘啊,你都不晓得,稻香真该教训一下,她还背着你骂娘呢,我都亲耳听到了,原想着不提,就是怕娘听了生气,只是我实在看不惯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都被她娘给教坏了,三弟又是一个老实人,哪里管得住这群野丫头。」 你家去年买了个表! 刘稻香心里破口大骂,她才真正领教了这个二伯娘说谎不眨眼的本事。 她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她现在一点都不嫌弃那鸡肋的禽兽空间了,一定要摆脱这一家极品,带着自家爹娘一起装逼一起飞,一起扶摇直上踏青云。 「二妹,小心。」 刘稻香只觉眼前一黑,自己就被刘秋香搂在怀里了。 「啪!」 一声闷响,一声闷哼! 闷响的是刘齐氏手上的扫把落在了刘秋香瘦小的背上,闷哼的是刘秋香,实在是疼得她忍不住了。 同样也震得刘秋香一个趔趄,要不是刘稻香的后脚跟死死的蹬在地面上,两人绝对会摔倒在泥浆里,到时不但唯一的衣服不能穿,两人还要窝在被里裸奔一天,直到衣服烤干了,才能从被窝里钻出来。 「哎呀,快来人啊,秋香和稻香打人啦,天啦,娘都快被她们气疯了,快来人啊。」刘孙氏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刘稻香心中现在有无数的草泥马在狂奔。 这娘们绝对是个祸害,明明是刘齐氏在打人。 刘稻香的眼角亮出一抹冷色,很快就消失了,姐忍,迟早有一天,叫这爱拔弄事非的娘们得到报应。 刘齐氏手中的扫帚打得更用力了,再打下去,刘秋香可是扛不住了。 刘稻香在她怀里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双眼紧闭,勐地一吼:「死人啦,奶打死我姐啦,快来人啦。」 「哎哟,你家今儿可真热闹啊。」 「刘齐氏,你不是一向疼爱你的孙子、孙女么?」 「什么?你弄错了,她是爱财,人家张桂花爹去世的早,弟弟又小,听说陪嫁也就一身干净衣裳,作孽啊。」 「哼,刘齐氏,你一向老抠门了,咋当初不多给点聘礼,也好让你的三儿子家过得舒服点?」 「死婆娘,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快点回家煮饭去。」 …… 刘齐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刘稻香的眼神除了怨毒,不带一点感情。 「我教训孙女还有错?老人常言,棒子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稻香性子野,得好好教才行,我这也是怕她走弯路,好歹我刘家门楣清白,怎么能让她学坏了。」 刘稻香把眼瞪得老圆老圆,尼妹哦,有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 刘孙氏指着那篓里的野菜说:「这孩子说是去后山挖野菜,结果到了中午都不见回来吃饭,唉,不晓得我婆婆有多担心,生怕她在后山出事了,结果你们看看,她哪里是去挖野菜了,分明就是骗大人,找了这理儿熘出去玩了,家里也不是不让她玩,只是,不该撒谎啊。」 刘稻香气得不行,刚想开口,就听到刘齐氏说:「孙氏,还不快点把这两丫头带回屋里梳洗一番。」 众邻居之间并不是屋挨屋,中间有时隔着五六分,或是一亩多,也有离得远的,隔着几亩地的,多是用来种菜,或是空着的老屋子,没人住的。 古代小孩易早夭,人口密度相对来说低很多,这宅基地也没后世那么值钱。 因为没人抢地皮子,刘家才有机会盖了这么个三合院,左边更是有个一亩多的菜园子,足够一大家子吃喝,连省城的刘喜贵一家,镇上的刘仁贵一家的都包了。
第九章 发飈 第九章 发飈 而弄这菜园子的人,自然是刘稻香的娘,张桂花。 刘孙氏当着大傢伙的面应承得很好,一脸和气地把两姐妹拉进西厢房里,伸手在刘稻香的背上狠狠地一拧:「不要脸的东西,敢告老娘的帐,看老娘不整死你。」 刘稻香突然背后吃痛,扭头就狠狠地咬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咬得可狠了,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一口上。 「你娘的,敢咬老娘,还不松口。」 刘稻香的脑后勺狠狠的挨了一下,只觉眼前一晕,牙也用不上力,只得松开口,她真觉得很憋屈。 「二妹,二伯娘,你怎么能打二妹的头?」 刘秋香这时候才缓过气来,顾不得自己后背发疼,忍着锥心之痛,把蹲到地上的刘稻香拉了起来。 刘稻香疼得眼泪在眼里直打转,但她死也不哭出来,她咬牙把眼泪憋回去,突然撒丫子跑开,勐地冲到刘秋香进屋时扔到角落里的小篓前,迅速拿起柴刀转身朝刘孙氏奔来。 牙一咬,朝刘孙氏怒吼:「你敢打我,姑奶奶今天要砍死你。」 她豁出去了,一命偿一命,她还不稀罕待在这破地方。 刘稻香这会儿,脑子里全都在想,这狗都不下蛋的地方,姐还不稀罕了呢,没有电视又上不了网,看不到她喜欢的小鲜肉们,更是不能逛街很爽的做回败家娘们。 越想越火,举起柴刀迈着小脚就朝刘孙氏奔去。 刘秋香当场就懵了! 「啊!」刘孙氏吓得脸都变色了,朝内间大喊:「张桂花,还不死出来,你家女儿拿刀砍人了。」 刘稻香怒了:「你放屁,我杀谁了?你莫要跑,站住,看我不剁了你那张破嘴,就会瞎比比。」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柴刀,朝她砍下去。 刘孙氏吓得直尖叫,哪里敢在屋里多留,撩起裙摆就想往上房跑。 在出门时,脚尖撞到了木门坎上,打了个趔趄,痛得她眼泪水都快流出来了,看到刘稻香红着一双眼,举着把锋利的柴刀沖了过来,吓得七魂去了六魄,跌跌撞撞出了门。 刘稻香一看,原来是只软脚虾,不经吓:「你给我站住,我今天就是不要命了,也要砍死你这疯婆娘,枉为长辈,动不动就欺负小辈,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爹可打,娘可骂,谁要你一个隔房的来多手多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刘稻香小胳膊小腿,哪里跑得过刘孙氏,她拿着柴刀气势威威地站在台阶上大骂。 院子就这么大,她就不信这上下几辈人都是聋子:「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娘跟我姐,我就叫她好看,哼,这年头谁怕谁啊,就算犯了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三十年后,我刘稻香又是一条好汉,别给脸不要脸!」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站在西厢房的台阶上,都能听到东边灶屋的灶肚里,柴火炸得响的声音。 原本横着走的刘齐氏没了声音,而总喜欢挑拔事非的刘孙氏更是不知躲哪儿去了。 「我呸,什么玩意儿,惹毛了姑奶奶宁愿六亲不认,也不憋着这口气。」 她刘稻香是谁啊,打出生起就没遇见过这么浑的,所以,老祖宗说的好,浑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她站在台阶前目光闪烁,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小嘴勾出一抹冷月牙:「姐,咱家的磨刀石在哪儿,这刀还不够快。」 原本在厨房里打转的刘齐氏脚一崴,差点摔了个跟头。 「兰儿,去把秋香叫来准备架桌子盛饭了。」 刘小兰正皱眉看着案板上的菜,不高兴地说:「娘,怎么又没肉啊?」 刘齐氏这会儿正心烦着,怎么就没想到家里养出了条恶狼,听到刘小兰的话,很不耐烦地说:「没有,你就不能忍上两天,家里这么多张嘴,得割多少肉才够吃啊。」 刘小兰撇撇嘴:「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吃了点,还不是为了长得好看些,将来去了黄府享那荣华富贵,怎么会少得了娘?怎么着也得置个一进的小院,接了娘去省城享福。」 这话刘齐氏最爱听,当年要不是他爹强行要自己嫁到这山窝里来,她现在指不定早就成了黄府里某位老爷的姨娘,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用得着天天为了柴米油盐算计。 「别急,你二嫂子不是说了么?她娘家兄弟会送猪头肉来。」 刘小兰很不满意:「娘,怎么又是猪头肉?吃得我满嘴都是猪毛味,二嫂娘家也特抠了点,也没见送过上等肉过来。」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又道:「娘,该不会是二嫂特意跟娘家说了吧?把好肉都留着让宝胖子过去吃,然后装模作样的拎点下水过来。」 刘齐氏本还觉得刘孙氏是个会做人的,现在又一想,可不么? 以前她做大丫头时,什么白玉翡翠汤,剔缕鸡,千金碎香饼…… 那可是想吃多少有多少,如今呢?她嫌恶的瞟了一眼那案板上的酱豆子。 「好了,娘房里还藏着一节腊肠,晚上悄悄煮了给你下面吃。」她觉得嫁给刘大富当真是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吃的连自己当丫鬟时都不如,这让她的心越发不平衡了。 刘小兰现在笑得很开心,她就知道自己的娘藏了私货,果不其然被她给猜中了,伸手挽住刘齐氏的胳膊撒娇:「就知道娘最疼我了,娘,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吃?当然要娘跟我一起吃才行。」 「还是我家兰儿最乖,是娘的小棉袄。」 刘齐氏听了刘小兰的许诺,心里恨不得把刘小兰拔高到十三岁,这样送去黄府混两年,在她兄弟的帮助下,自然水到渠成的做少爷的姨娘。 刘小兰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笑嘻嘻地说:「娘,我去喊爹爹与三哥回来吃饭。」 刘齐氏摇摇头,站在灶屋门前朝东厢房喊:「孙氏,去把你爹和三贵喊回来。」 东厢房的靠北边的一间窗户撩开了一条缝,偷偷看向对面的西厢房,见刘稻香已经没有在门口了,她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娘,我脚崴了,再说,我出去了,我兄弟来了不见人,咋办啊。」 刘孙氏有的是理由回拒,刘齐氏虽不喜欢这个媳妇,但是刘孙氏没少孝敬她,至少家中的肉鲜少有买的时候,这让她省下不少银子,因此,她并没有骂刘孙氏。 秋香在屋里听了,便对刘稻香说:「二妹,你在家看着小妹,让娘歇会儿,我去盛饭摆筷子。」 张桂花摆摆手,说:「秋香,去把你爹和你爷先喊回来,我没事,稻香,你去帮你奶把桌子擦干净,把筷子抽上。」 刘稻香不乐意了,这家里十多口人,全是她爹在忙里忙外,那些蛀虫回来了就只会啃老本,哪里会想到她这个便宜爹辛不辛苦。 打死她都甭想让她去盛饭。 「我不去,凭什么要我做事,小姑还比我大一辈呢,再说二伯娘真要崴了脚,能跑那么快?娘,我们一家子做得还不够吗?虽说是爹与爷两人种那四十多亩地,但大半重活都落在了爹身上,而娘呢?忙里忙外不但在忙里要下地做农活,连那一亩多的菜园子,还有屋后的那两头肥猪,家里的三十多只鸡,都是娘一个人在管,奶做过什么事?小姑又做过什么事?你们是下人还是奴才来着?」 张桂花张了张嘴,她不知自己的二闺女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可她又说不过刘稻香,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稻香,你很怨爹娘吧,都怪爹娘无能,你也莫要怪她们,你小姑底子差,当年是产早,小时候吃的药比饭还多,你大伯娘与二伯娘投胎投得好,要怪,只能怪娘命不好啊。」 刘稻香听刘秋香说过张桂花的事,因为没有嫁妆,张桂花在这家里说话很没有底气。 是个人都可以踩她两脚。 「可是娘,姐姐已经九岁了,我听村里人讲,姐姐明年就要开始说亲了,娘,你拿什么给姐姐办嫁妆?」 刘稻香的话,狠戳了张桂花的心。 张桂花又忍不住想哭,刘稻香不知为什么心里很堵,眼前的张桂花苍白的脸,眼神没有一点光彩,是多年的生活磨难让她变得抑郁,什么样的,扛都扛不住的磨难…… 刘稻香说:「不许哭,哭有屁用。」 不是她心硬,是她记起了刘三贵说过,月子里哭多了,眼会坏,她就想啊,坏了,那自己这个外来户该怎么办? 于是,就那么顺口就说出来了。 她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了点,接着又安慰:「娘,咱们找机会分家吧,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我们家会慢慢好起来,春香也会有漂亮的小棉袄,还有香香的白粥吃。」 张桂花的姿势没有变,她依然斜靠在炕上,而被一块破棉絮包裹着的刘春香憨睡正香,并不知自己出生在一户什么样的人家。 她突然小声而又快速地说:「你是真怨吧,不然,今天你也不会被逼的耍疯。」 张桂花的印象里,自家这个二女儿是个有脾气的,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得了失心疯,她当时在内间的炕边看到,自家这孩子当时像中了邪似的,是真想砍了孙氏啊。 这孩子的心里得有多大的恨意,她认为是自己的命不好,害了自己的孩子。 刘稻香觉得她这个娘挺知书达理的,说道:「娘,你看吧,你老实让步,她们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看这一大家子,爷没瞧见?他只是装聋,奶没看见?哦,好像奶是骂得最凶的一个,我跟姐姐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可是真替刘秋香心疼,才多大的孩子啊,九岁呢,正是爱捏泥巴玩的年纪,看看刘齐氏当时那一扫把杆打下去,刘稻香当时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快震出来了。
第十章 落难男神 第十章 落难男神 张桂花并不知自家汉子和大闺女挨了打:「你奶,就是这脾气,她时常叨唠当年在黄府做大丫头的事,你奶心里也是苦。」 刘稻香又不是真小孩,她认为刘齐氏是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嫁给刘大富吃了亏。 所以,对于张桂花的话,她也只是撇撇嘴。 「娘,那她当年就不该嫁给咱爷,难不成没了她,咱爷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张桂花望着自家女儿那张稚气的小脸,心里又是一阵酸痛,只觉得心口似压了千斤大石,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怨,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莫要怪她们,你大伯娘与二伯娘都没下过地,娘……你奶是个利害的,都是娘不好,让你们跟着在家里抬不起头。」 刘稻香知道她是说嫁妆的事。 「娘,咱们一家子会好起来的。」 她越发坚定了要分家的事,人以群居,她不可能真的撇开刘三贵这一家子,她的这个身份顶着的就是他的二女儿的身份,她要想在这大周朝立足,就不能让外人觉得自己无情无义。 「唉,稻香啊,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这分家一事万万不可再提,你奶,你奶她最不喜听到这话。」 刘稻香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于张桂花这一家子人,她还是想慢慢地洗脑,此时,她很后悔当初怎么就不多买点心灵鸡汤类的书看看,说不得还能说动这个便宜娘亲与老实爹爹闹分家。 世上无后悔药,刘稻香暗思,只能慢慢修长城了,终有一日,她能鼓动两人与这家离了心。 第二日一早,刘孙氏的哥哥孙大刀就用草绳拴着个猪头,及着一双油腻腻的布鞋来看她了,刘齐氏到是一脸笑容的把他迎进了门。 「秋香,快给你伯父搬把椅子来。」 「秋香,快给你伯父倒杯茶。」 「秋香,快把这猪头肉放灶屋里去。」 「秋香……」 坐在西厢门坎上发呆的刘稻香,从头到尾都是被忽视了,眼见着刘齐氏把刘秋香当小丫头使唤,她眼珠子一转,蹬着小腿出了门,扯着嗓子就那么来了一句:「小姑,奶奶喊你回家吃猪头肉。」 原本坐在那里孙家伯父立即脸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刘齐氏恶狠狠地瞪了刘稻香一眼,嘴上扯起一丝笑意:「大刀,快莫要听小孩子胡说,我家宝儿可是最喜欢吃腊猪脸了,虽说已开了春,但只要用心腌渍,还是能做入味的。」 又回头朝刘孙氏使眼色,刘孙氏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刘稻香见两人忙着应付孙大刀,忙朝刘秋香招手。 刘秋香先是看了看刘齐氏,见她没有留意这边,才轻手轻脚地从西厢房廊下熘了过来。 「二妹,怎么了?」 「你傻啊,叫你做啥就做啥。」 「可我不做,奶又会骂人了。」 刘稻香伸手拉过她的小手,不过是九岁的小女生,这小手板上就磨出了茧子:「骂就骂呗,横竖你下次躲远点,她没见着你,就是再骂你也没听见,理她做什么?」 「可是奶会不停的骂,我要是躲过这一次,只怕她要骂好些天呢。」刘秋香明显就是被刘齐氏压制太久,以至于从心底深处畏惧她。 刘稻香做为一个外来户,打小就是被爸妈宠着长大的,自然受不了这种鸟气。 拉了刘秋香来到院外的墙下,与她咬着耳朵根子:「姐,你傻啊,她爱骂就让她骂呗,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骂累了,厌烦了,她自然就歇下了,只一条,可别在她眼前晃时招了她的恨,对了,记得少在她跟前晃,哼,小姑比你还大一辈呢,怎地不见她使唤小姑,你是我姐,可不是奶的使唤丫头。」 「秋香,死哪儿去了?还不去灶屋里烧点水,把那猪头给烫了,稻香,稻香……」 正在这时,刘齐氏又在屋里喊她们做事了。 刘秋香冷冷一笑,说道:「姐,你说怎么办?你听听,唤不着你便要寻我了,呸!爹跟娘在这家里就是当下人用,我们一家子就活该成了她的下人,得好生服侍着她?」 「可她是奶……」刘秋香满脸纠结,说实话,看到邻居家的小伙伴们到处玩,其实她也好想玩撒! 院墙内又飘出刘齐氏的骂人声:「她娘的,全都死哪里去了,一个两个都是懒货,等下回来看老娘不撕了她们的皮。」 刘稻香朝刘秋香轻轻戳了戳,见她这次犹豫起来了,心知自己的说词是影响到她了,又道:「看到没,寻不到人,她还不得自己做?」 平心而论,若刘齐氏一碗水端平,对刘三贵一家也是一视同仁,刘稻香是不会阻止刘齐氏安排她们这一房的人做事的。 可刘齐氏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且对刘三贵这一房并不好,好像他这一房给一家子人做事,是理所当然的。 那天上午,刘秋香拉着刘稻香去村口混了半天,打听到一担干柴能卖五文钱,这还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若平时,也就两三文钱一捆。 她默默算了算,空间里的柴火少说也有好几担,买头批鸡崽子的钱到是有了。 这般一想,又看了看稍微露出点怯怯笑容的刘秋香,转而拉了她去了山坡处,拖了两把湿柴回来做做样子。 到家时,刘齐氏自然没给她俩好眼然,但刘秋香是豁出去了把脸皮子当铁皮子用,随便刘齐氏怎么骂,她该吃饭时,就拉了刘秋香上桌吃饭,该睡午觉就拉了刘秋香睡午觉。 只是在被刘齐氏点名要求两人洗碗时,她审时度势一番后,十分「乖巧」的跟刘秋香去洗碗了。 事后,刘秋香问她:「二妹,你不是说不要听奶的话吗?」 刘稻香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不听,但也得分场合,你想,上午奶喊你时,只有二伯娘跟她兄弟在,可午饭时,咱爹和爷爷都在呢!」 虽然这位爷爷好像不能当家做主,可刘稻香的心里打着个小九九。 「可还是听了奶的话啊?」刘秋香无法理解刘稻香所想的。 刘稻香本想说只要她照做就行了,可后来一想,到底是这具身子的亲姐姐,也不能养出个应声虫来吧。 「姐,你拐个弯想啊,我们当着大家的面卖乖,转过背就不要太听奶的话,奶要是在爷面前嘀咕我们懒,你说爷会怎么想?」 刘秋香闻言若有所思,觉得自家妹妹实在是太聪明了,后又想,自己真笨。 打这以后,刘秋香对于刘齐氏的话就时常阴奉阳违了,而刘稻香见了后,到是受到了鼓舞,觉得即然能慢慢改变刘秋香,那么张桂花与刘三贵这两个大boss,迟早会被她拿下。 下午的时候,刘稻香继续坐在自家门坎上发呆,钱啊钱,银子啊银子,你在哪里! 想她刘稻香穿越过来也有好几天,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找出一文钱…… 听着炕上正哭得跟小猫儿叫似的三妹刘春香,刘稻香无奈的摇头嘆气,一文钱拦倒英雄啊,她空懂天朝语,家乡方言,外加上班那个城市的方言,手握三大语系,却没有半毛用。 正在她一副要死不活地靠在门框边准备继续发呆时。 「稻香,去看看那些猪怎么回事,刚把过食,就叫它娘的,一个两个都是好吃懒做。」 对于刘齐氏每隔几句话,必要指桑骂槐说她们懒的事,刘稻香压根儿就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 「知道了!」 在刘齐氏连续叫了三次后,刘稻香不耐烦地应声。 刘齐氏所说的猪圈,是在正屋后面,挨着东边的灶屋。 刘稻香瞅了眼正在给刘小兰洗头髮的刘齐氏,绕过两人转身进了灶屋,再从后门处走出来,来到了猪圈处。 刘齐氏其实很会过日子,看看家里的猪肥头大耳的,就知道这猪被伺候得很好,准确的说,就是吃得很不错。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脸色大变:「啊,臭死了!」 接着,猪圈后似乎传来一些动静,刘稻香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细细一听,确实是有些不对。 她顺手抄起放在猪圈旁的一根二齿草叉,麻着胆子绕到猪圈后面去,一瞧……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四岁左右,头戴束髮玉冠,身穿紫蟒箭袖,腰系攒珠白玉带,面如银月,眉似乌剑。 但是——现在这位贵公子哥沾满了一身猪粪,半个身子正趴在岸上,下半身依然浸在粪池里。 正双目紧闭地倒在了粪池边,从他滑下来的方向判断,他应该是从她家泥墙外翻进来的,只是千算万计,没料到这墙后是个粪池。 刘小兰用细棉布包着湿头髮,踩着小步子来到了后面,发现刘稻香没有在猪圈处,便绕到后面一瞧,见她正在发呆,怒道:「死丫头,去看个猪都半天,磨什么洋工?娘还在等着你呢!」 刘稻香正愁着这人要不要救,不救吧,这人好像是受伤了,万一死在这粪池里,她良心可不会好受,要是救吧,她的视线挪到那张溅了猪粪水的俊脸上,呕,刚好看到有虫蛀在那人的脸上爬来爬去。 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扭头看向走向她的刘小兰,眼珠儿一转,说道:「小姑,快看,那里有个人。」 「什么?是哪家挨千刀的,竟然敢胆大包天,大白天想到我家偷猪。」 刘小兰闻言立即柳眉倒立。 刘稻香看了看那位小公子,挨千刀的肯定不是:「小姑,那人好像确实挨了一刀。」 「什么?」刘小兰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她看到这位小公子一身锦衣时,后面的话自动的吞了回去,伸手朝她一推,说道:「还不快去把你奶找来,还有,以后不许对人说起此事,看着这人来路不明,又受了伤,说漏了嘴指不定就成了祸。」 刘稻香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反正是救人,谁救的无所谓。
第十一章 贵人命 第十一章 贵人命 刘稻香去了前面,对刘齐氏说有位贵公子哥掉自家粪池里了。 她的话才说完,就只觉面前凉风徐徐…… 再定神一瞧,哪里还有刘齐氏的身影,她想了想,实在不愿面对那等噁心场面,便是再俊杰的男神,落入粪池的样子实在让人无福消受。 只要人不会死掉,她也就不再管,她转身回了自家西厢房,正好见到自家小妹在哭闹,张桂花一边掉眼泪,一边拼命的挤着自己的奶子,可那干瘪如空麻袋的奶子,挤不出半点奶水来。 「娘,小妹饿了!」 张桂花先侧身拿衣袖抹掉自己的眼泪珠子,不想让刘稻香担心。 「你小妹……娘亲没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哪里有奶水供你小妹吃。」 刘稻香大概还是懂的,好像生了娃都是要吃些有营养的汤汤水水才能发奶,想着刘齐氏关在屋后的油光雪亮的老母鸡,心中很是气愤,想着哪一天趁刘齐氏不防,定要把那几只母鸡给宰了打牙祭。 「娘,今儿中午爹不是去河边摸了几条鲫鱼么,我去给娘炖些鱼汤喝。」 张桂花一脸难看地坐在那里低头不吱声。 「娘?」刘稻香心里一咯噔。 果不其然,张桂花开口了:「你爹拿鱼进来时,被你家小姑见到了,跟你奶吵着说要吃红烧鱼,你奶说你小姑身子骨弱,你小妹该贱养着才能活,就叫你爹把那鱼给送了过去,说是留着晚上加菜。」 她没有告诉刘稻香,刘齐氏还骂刘三贵不孝顺,有了好东西都是填了外人的嘴,便宜了她怀里的这个「赔钱活」。 刘稻香嗔目切齿地说道:「娘,爹捞了鱼是准备给你发奶用的吧,可是咱奶到底是怎样想的,小姑想吃鱼?哼,我看她是眼皮子浅吧,瞧不得咱屋里有点子好东西,小妹出生才几天,娘还在坐月子,可见过奶和小姑过来看过,哦,别说看了,就是连带点补的吃食都不曾有过,天天清汤寡水,娘便是有铁打的身子也成了烂泥。」 张桂花眼眶红通通的,呆呆的望着自己的二闺女,她心里又何尝不知? 「稻香,这话出了这个门可不能说了,娘也不想这般过,可这都是命啊,娘的命不好,我闺女的命也不好,都怪爹娘没用。」 刘稻香摆摆手,答道:「娘,这事儿说白了,就是奶眼里没有咱们这一房,又或者说是她习惯了这些年来让爹当下人用,而不是当她的儿子。」 「稻香,快别这么说,你奶还是心疼你爹的,你看,每年你奶都要扯两块粗布给你爹做两身夏衣。」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就两身粗布褂子能值多少钱? 「娘,你说咱爹要是出门做事,就不说远了,咱镇上的地主家里吧,请个长工一月也有百来文呢,一年可是一吊二百文,还不算一日两餐。」 古代因为粮食产量低,为了省口粮都是一日两餐,但刘家因为春耕之事,这些日子是一日三餐,平日大多是一日两餐。 张桂花闻言嘆气:「稻香,这事儿不要再提了,你们年纪下,又没个可以扶持的兄弟,跟着你们爷奶住一块儿,将来,你们出嫁了,也有个好娘家。」 刘稻香做为一个内芯是成年灵魂的人,自然理解张桂花所言,只不过,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随后,两人听到正屋那里传来一阵响动,张桂花问刘稻香是怎么回事,刘稻香便把救人一事给说了。 没多久,便听到刘齐氏在那里喊:「稻香,稻香,出来一下。」 刘稻香坐在张桂花的炕边不吱声,张桂花腊黄的脸微微动了动,最后无奈的说道:「你奶叫你,快去吧,省得她等下又要闹个不停。」 「娘,你放心吧,奶这一次肯定不会。」 那位小公子衣着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刘齐氏生就了一双富贵眼,可是比她这个外来户更识货,自然能看出些门道。 正如她所料,刘齐氏唤了她几声,见无人应声,出人意料的并没有站在台阶上骂人。 这一下午,她都在屋里陪着自己的娘,晚饭的时候,听家里人说,刘齐氏破例掏了钱,打发人去镇上请了大夫来给那位小公子诊治,好在只是皮外伤,到也无性命之忧。 连着几日,春雨如烟似雾,笼罩着这片土地,刘秋香昨儿下午就琢磨着今日找个机会去镇上看看,顺便把收在空间里的柴火给卖了,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秋香,稻香又野哪儿去了,还不快把她找回来。」 刘秋香正低头在灶前烧着柴火,闻言正想起身去寻了自家妹妹回来,她刚才可是听刘齐氏说了,要用昨日烫过猪头皮的开水煮粥吃,刘秋香的记忆里,上次吃到两片肉时,还是过年的时候,自己的爷爷给小辈们每个都夹了两片。 她扔下火钳正准备起身,刘小兰伸手一拦,笑眯眯地说道:「娘,你生哪门子气,稻香说不定是去别人家玩了,娘,我想吃肉粥。」 刘齐氏看了一眼正在翻滚的肉汤,想了一下,笑得十分开心,伸手点了刘小兰的额头一下,笑骂道:「鬼丫头。」 刘小兰觉得能省下一个人的早饭,刘齐氏认为自家闺女太贴心了,正好不用多添把米,就着给那位小公子弄点好食。 「娘,那位小公子怎地还没醒?」刘小兰的脸有些微微泛桃红。 刘齐氏爱怜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从碗柜里把猪头肉拿出来,拿刀割下了最好的一块瘦肉。 这块肉有三两重,正是精瘦精瘦的一块,嚼起来比较有韧劲,味儿特别香。 「娘,太好了,我还正准备跟你说,宝儿一早上吵着要吃炒肉呢。」刘孙氏打着哈欠,眼窝里还堆着眼屎,就进了灶屋。 刘齐氏正想骂人,刘孙氏又说:「唉,娘,宝儿他舅可是说了,这猪头肉是送给咱宝儿吃的,但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还是中午做了,一家人都吃上一点。」 她这是堵了刘齐氏的嘴,同时,她也知道刘齐氏肯定不捨得把猪头肉就这么吃了。 哪知,刘齐氏这回很高兴地答道:「还是二媳妇会疼人,今儿就做顿好吃的,早上就给兰儿还有那位小公子做点,瞧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以前我就请人给咱兰儿算过命,她可是贵人命呢,迟早啊,是要做富家夫人的,你们瞧瞧,这不就应了么。」 刘孙氏眼珠子一转,笑着拍刘齐氏的马屁:「娘,咱小妹可是生得忒水灵呢,这要是让大嫂带出去,别人还不得问这是哪家的姑娘?我瞧着咱小妹,就是生了一副富贵相!」 「算命的也这么说,说你小妹将来能富贵到老,越是往后走越是富贵。」刘齐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一旁烧火的刘秋香很担心自己的妹妹,见刘齐氏这会儿高兴,小心翼翼地问道:「奶,能不能给二妹留点?」 「一边去,蠢死了,看着就晦气。」这说话的是刘孙氏。 刘齐氏眼皮子都不抬,说道:「死在外头更好,还能给家里省下份口粮,正好拿来多养头猪。」 刘秋香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心窝子又酸又疼,刘齐氏那兇残的目光瞪得她乖乖地低下头。 又想起自家二妹说的话来,心中越发忿忿不平,觉得自家奶根本就不疼二妹。 她悄悄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只不过一灶屋的人都在说刘小兰是贵人命,无人注意到她。 今儿天才刚蒙蒙亮,刘稻香就把刘秋香摇醒了。 「姐,我跟你说件事。」 「啥事?」 「我想去镇上转转。」 「稻香你不能去,太远了,你还太小,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姐,今儿是赶集日,我想去镇上看看,说不定讨了哪位贵人的喜,能找点跑腿的活做做。」 「你才七岁。」 「隔壁翠花七岁就能一个人去镇上卖花了。」 刘秋香一阵沉默,她知道让妹妹一个人去不妥,可她想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刘稻香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去镇上前,她悄悄告诉刘秋香,自己挖了点野菜藏在了外头,打算拿去镇上换些铜板子,再给自家娘称些红糖回来。 坐月子吃红糖这事,刘稻香还是在外面玩时,听一个老婆婆说的,当时还一脸同情地看着刘稻香,说她娘张桂花真是作孽! 刘稻香把这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去镇上卖柴后,换了铜板子买些红糖回来。 三十里村的十里外,有一个叫连山镇的。 天微微亮,刘稻香便跟着同村的人爬上了牛车,因着她人小嘴又甜,伯伯婶婶的乱叫一气,到是哄得赶牛车的老王和车上的婆子、小媳妇们哈哈大笑,也没有哪个提要收她半文的车钱。 「哟,稻香,你这手是咋了?昨儿没见你上山砍柴啊?」 刘稻香回头一瞧,这是她家隔壁的隔壁邻居,只见她头髮梳得利落干净,圆脸,慈眉善目,身着一身褐色粗布衣裳,人唤李三婶,她就有个闺女与刘稻香同名,正是那卖花的李翠花。 「李婶子,这是昨儿上山拾柴捆柴时不小心扎破的。」 「我说稻香啊,你家那么多人吃饭,也不用你这小丫头做力气活,得了空去我家转转,我家翠花还一直念叨着,说你这些天咋不去找她玩了。」 说着就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熟鸡蛋来塞到她的手上,笑眯眯的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逛街。」 「谢谢婶子。」 正饿着的刘稻香立马狗腿了,连喊人家都亲热了不少。 李三婶笑呵呵地说:「客气啥,我都说了,有空上我家找翠花玩。」
第十二章 赶集去 第十二章 赶集去 刘稻香笑得很甜,吃了鸡蛋肚子混了个囫囵饱,勉强能撑到镇上去。 三十里村离连山镇只有十里路,牛车晃晃悠悠也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到了,这时候天才刚刚亮了一会儿。 赶车的老王把牛车拴在了镇口的槐树下,笑眯眯地说:「最近春雨不断,路不大好走,比平时晚了差不多盏茶功夫。」 众人都答理应如此,慢慢行不出事,顺顺噹噹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归家。 刘稻香等众人下了牛车这才慢吞吞地从车上滑到地面。 她才刚落脚,便听老王乐呵道:「稻香,今儿赶大集,人多,莫要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小心那是拐子,拐子你知道是什么?拐子就是骗你是亲戚,然后给你好吃好喝的,最后把你卖到很远的地方,听说,那种地方住着妖怪,专门吃小孩,尤其你们这么大的,肉嫩、骨细,一咬,脆嘣响。」 刘稻香闻言脑门滑下两滴冷汗,她不是真小孩好么! 不过嘴上到是乖巧答道:「谢谢王爷爷提醒,我会注意的。」 然后,她又问明了老王赶车回家的时辰,这才朝他挥挥手,怀揣掏金大梦,迈着小八字步,很得瑟的朝镇上走去。 座座高楼,干净宽敞的青石板路,两道花草丛生,树木繁盛。 醒醒吧,刘稻香甩了甩自己的小脑瓜子,再次举目望去。 连山镇的一边临水,一条九曲十三的小泥街,两旁泥房林立,斑驳的墙面依稀能看出原来是刷了白墙的,只不过年深月久,现在看上去一片沧桑,给人感觉像是迟暮老人,摇摇欲坠。 不宽的街道上,夹杂着来往的轿子,牛车,还有挑着担子的小贩们,赶集的人们,原本就泥泞不堪的路面,更是被踩得坑坑洼洼,有那不讲理的牛车驶过,溅起的泥水落得旁人一身,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车夫的呦喝声,到也显得十分热闹。 刘稻香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已出了三四个「鸡崽」的鞋子,「出鸡崽」是连山镇这边的土话,说是鞋子穿太久,鞋面磨损太利害,脚趾头把鞋面拱出一个个洞,把脚趾头露在鞋外面的意思。 她再次嘆了口气,觉得多亏了有禽兽007,不然在这两眼一摸黑的古代,她认为自己肯定比不上这些古人的智慧。 毕竟,这个时代还是靠手工的时代,她会的只有技术,是在电脑上操作的东西,就她这种人,没有007,在这个古代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刘稻香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把这双唯一的,还算干净的鞋子脱下来,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车子的妇人都是光脚了,感情人家都知道这街道不好走,穿鞋的不如光脚的方便。 虽说她已经打听好这干柴一捆值多少铜板子,她还是打算先去集镇上转转,这般一想,便直奔目的地,别看这小镇破,可人家也有划分区域的,譬如,这卖柴的,就没跟卖菜的在一起,而是跟卖碳的,卖铁具,卖竹编的是在一个地方。 刘稻香自认是一普通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不识五谷,不辨菜草,让她这个活在现代只会耍耍电脑,买衣服的软妹子在这古代奋斗,她真的觉得举步艰难,好在还有007这贱人陪着,到也不觉得寂寞。 她一边用心念与007交流,一边侧耳细听别人是怎么卖柴的,这条卖柴、卖铁具的摊位并不长,不过是十来个,满满的挤在一块儿,再过去便是卖鸡鸭鹅的。 随着她的观察入微,发现,这卖柴的价格也是有浮动的,柴结实耐烧的,又或是砍伐整齐点的,就要贵上一文钱一担,柴松散些的,又或是湿柴多的,少则两三文一担,多的也就四文一担,到是那结实的,整齐好烧的卖到了六文钱一担。 刘稻香这两晚都是趁着晚上大家熟睡了,再到空间里把柴重新打理了一翻,都一捆一捆的垒起来了。 说起这事儿,她原本养鸡的地方是被塞满了柴,好说歹说,让她家小禽禽终于同意「欺上瞒下」,帮她瞒过了代理商,用那储存、交易区当活动空间,在里头把柴火又重新整理了一次。 她琢磨着自己捡的是新鲜湿枝,已放入空间两日,也就相当于晾晒了二十天,这样一来,那些柴到是干了,且品质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正在她打算找个背人处弄两捆柴出来卖,看到两个长着一脸横肉,穿着细棉布薄袄的魁梧男子正挨着摊贩收钱,那些小贩见了两人,无人敢怠慢,都自发的掏出地摊该交的钱。 「原来还要收摊位费?」刘稻香除了满空间的柴火,两口袋空空如也。 她凝眉站在那里,思索着该拿这些柴怎么办,资源易寻,销路难找啊! 是谁说来了古代,那就能混个风生水起,刘稻香觉得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地道的古人,就好比是山寨与正版的区别。 刘稻香这个外来山寨货,愁眉苦脸的傻站在那里乱张望。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很烦躁,正在她乱瞟时,看到远处有一栋酒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牙,还是朝着那洒家走去。 到了门口,看到一个头系布巾,肩上搭着一条发黄的布巾,她猜这就是传说中的店小二。 刘稻香刚离那酒家近点,那店小二立马上前取下肩上的布巾朝她甩甩,如同赶狗一般喝斥到:「去,去,去,滚远点。」 也不管刘稻香才多大,就拿着布巾抽得嚯嚯响,逼着她往后退。 「死叫化子,瞧瞧这上头的几个大字,富贵酒家,看到没有,进来的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 大抵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店小二,吃的是轻松饭,便看不起刘稻香这一类泥腿子。 「小柱子,在干什么?」 只听里头传来青年男子的声音,接着,一个肤白,微胖,身着细棉长薄袍的男子从里头走出来。 刘稻香微微一愣,只觉眼前这男子有些眼熟。 被唤小柱子的那个店小二朝他点头哈腰道:「掌柜的,无事,不过是个小叫化子,打发了就是。」 「嗯,快些打发走。」那掌柜嫌弃的看了刘稻香一眼,转身便进了门。 刘稻香此时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果然,自家奶是个骗人精,说什么家里穷,连人都养不活了。 就在刚才那一察那,原主的记忆自动浮现,原来,此掌柜,正是刘稻香的二伯——刘仁贵! 她不知一个掌柜一年有多少收益,但看他养得白白净净的样子,想来吃穿不愁。 「小叫化子,再不走,我就要打人了。」 刘稻香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富贵酒楼,转身就走了。 即然她的好二伯在这里做掌柜,打死她都不会把柴卖到这楼里,到时说不定连一个铜板都捞不着,白辛苦一场。 刘稻香想着这柴火要么是卖给富家人,要么是卖给酒家,现在酒家是不成了,那她不如去看看有没有富人家要这些柴。 在镇上转了一阵子,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她空间里的柴却是一捆都没有卖掉,她去那些有钱人家附近转了。 别说是卖柴了,人家都不让靠近,远远的,便有十条八条的恶犬狂吠,瞧着就叫人腿肚子发软,哪里还有胆去问人家要不要柴! 没来镇上之前,她还想着如同那些网络小说写的一般,凭着空间,她要做个闷声发财的小地主婆,可真临到自己头上,突然觉得好难。 她垂头丧气地行在路上,鼻间的一抹清香撩动了自己早就唱空城计的肚子,才想起今儿只吃了个鸡蛋,肚子早饿了。 只是这柴没卖出去,她也没钱买吃的,守着金山饿肚子,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了。 「唉,这老天什么时候才能开眼?天天下雨,家中的柴都不够烧了。」 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从院墙内传出来。 「娘,等公公与夫君下工了,让他们想想办法,今儿媳妇回来时去集上看了,柴火早就卖光了。」 咦,有门,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刘稻香正愁这柴没人要呢。 她先看看这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开了那条街,绕到了这街后面的小巷里来了,这些房子与房子之间还有一条能过一人的小夹道,她先是察看四周无人,这才顺着墙角根熘到了夹道,手一挥,把空间里的六担柴一水儿的沿着那夹道里放着。 一时这些柴把这夹道占去了大半,又因夹道两侧房子的屋檐是挨着的,这夹道里还算干燥,把柴拿出来也不用担心会弄湿。 摆好了柴,她这才去这家敲门了。 「卖柴咯,请问这家人要不要买柴?」 「娘,有买柴的!」屋子里响起年轻媳妇的声音。 「快,快去看看,莫让卖柴的走远了。」那婆子说完,又在灶屋的窗前大喊:「喂,卖柴的,咱家要买柴。」 连日的阴雨,使得干柴很少了,这些天柴火是一天一个价,那婆子天天埋怨老天是烂屁股,堵不住! 「好咯。」刘稻香在外头答应。 很快这屋的大门开了,一个穿着一身干净粗布的小媳妇走了出来,刘稻香眼尖,看到这小媳妇的里衣领是细棉布做的,想来这家人的家境还算殷实。 那小媳妇见是一位小姑娘也不惊讶,古代人早熟,像刘稻香这么大的,许多都出来做工了。 她朝刘稻香招招手,笑道:「小姑娘,刚才可是你在喊卖柴?」
第十三章 机会来了 第十三章 机会来了 「是,这位漂亮姐姐,你是要买柴么?」 「正是,只是你的柴在哪儿?可不许哄我玩。」小媳妇看上去才十五六岁,大抵是才嫁过来不久,面儿有点薄。 刘稻香睁大了乌黑的眼珠子,未语先笑,答道:「漂亮姐姐,柴火就在你家旁边的夹道里,我爹搬过来的,他刚才肚子疼,不知钻哪儿去了,让我在这里叫卖一番。」 她顺手指向那放柴的夹道。 小媳妇点头转身朝自家左边的夹道走去:「我先看看你的柴如何,若是那种朽掉了的,可是不经烧。」 「姐姐只管放心,这些柴还是去岁冬砍下来的,我爹说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了,琢磨着这些柴能卖个好价钱。」 她见这小媳妇不问价钱几何,便知她想讨价还价,眼珠子一转,便说了这番话,意思是委婉地告诉这小媳妇,现在雨天干柴火好卖,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可以随意哄骗。 「小小年纪,这小嘴就够俐了,你爹到是生了个好闺女。」 刘稻香朝她甜甜一笑,心说,自家那老爹简直是完全没脾气,随便她家奶怎么折腾。 那小媳妇也是个聪明人,到夹道处见了她的柴,发现这些柴打的确实不错,都已经砍好码得整整齐齐,这样的柴烧起来不费事,也不易弄伤手,这小媳妇一瞧,便喜欢上了。 刘稻香见她面露笑意,一双眼睛只盯着这些柴火,便知有戏,笑道:「漂亮姐姐,我爹爹说了,这种打好的柴很耐烧,且这样烧也不容易弄脏身上。」 「行啦,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做生意,将来还了得?这柴火怎么卖,我家全要了。」 她说这话显然是好好斟酌了一番。 刘稻香想着,这些柴火她又没费本钱,不过是耽误了些时间,略算了算,便道:「我也不瞒这位姐姐,今儿集市上卖六个铜板一担,且,他们的柴还不送上门呢。」 「六个铜板一担?」小媳妇略有些迟疑,要知道这里共有六担,算下来可是有三十六文钱。 对于一般家庭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换上三斤白米了。 「这位姐姐,谁叫这老天不开眼呢!现在的柴就值这个价,你瞧瞧这天色,怕是还要落些时日的雨。」 刘稻香昨儿就打听清楚了,在连山镇的春天,基本上是要连着下两个来月的雨,如今才过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她还有机会再贩卖几次柴火。 「便宜些吧,三十六文实在有点多了。」 「好姐姐,这可真的不多了,要不,你少拿些,我再卖给别的邻里,想来她们也是缺柴做饭的。」 正在这时,那婆子出来了:「怎么还没有买好?」 「娘,这里六担柴,一共要三十六文。」小熄妇小声的回答。 那婆子闻言,微微一眯眼,看了自家媳妇一眼,说道:「先买下来,最近柴贵,再说了,你公公做事的那铺子也说缺柴。」 刘稻香略微惊奇的看向这婆子,那婆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若再有干柴送来,我同样用这个价格跟你收,我算算,我还差二十担。」 「二十担?」那就是一百二十文呢,对于穷得只有一身烂衣服的刘稻香而言,这代表着,她可以偷偷的买些白面回家悄悄煮了填肚子。 「怎样?」那婆子见她低头不语,又道:「咱老头的东家日日需要大量柴火,你只管这个数送来,当然,只拘春雨这段时日。」 「成交,隔两日后就唤了我爹送过来。」 「成,左右我日日都在家。」 刘稻香猜这婆子是想转手赚些钱,她也不戳穿人家,这天下的钱赚不尽,她又没那门路,到不如先从这婆子手中赚了这些铜钱。 那婆子很爽快的把三十六文钱数给她,又招唿自家小媳妇把柴火抱回屋里。 刘稻香是个乖觉的,婶子婶子的叫着,也跟着她们搬了几捆柴,待到六担柴火都搬进了屋,见天色不早了,她忙辞了这婆子出门。 「小丫头,我姓张,人称张婆子就是我,我先试试,若柴好烧,你下回过来时,说不得还能有惊喜。」 这张婆子的话叫她眼前一亮,忙笑嘻嘻地谢了她。 她辞了这两人,一路就朝卖家禽的地方奔去,想着等下快点回家去打柴,多赚些是一些。 卖家禽的地方挨着卖柴的摊位,她去的时候,那些卖柴的还有两个在,她目测了一下,那柴的湿度很大,得放上好些天才行,只是现如今天天下雨,放着还不知多久才能干,能出来买柴的,多半是家中快没柴火烧饭的。 她先打听了一下,这里的鸡崽基本上都是五文钱一只,刘稻香不知为什么这么贵。 那卖鸡的听了,笑眯眯地说:「小姑娘,你是不懂,这母鸡抱蛋,只少有一半蛋是坏的,孵化出来的小鸡也不能保证只只都能活,这样算下来,我们也就赚点辛苦钱。」 刘稻香知道连山镇的鸡蛋是一文半一个,按这人的说法,这鸡崽到也卖得不贵。 她见旁边有一位大娘也蹲下来挑鸡崽,便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娘,我想问一下,怎样才能挑出好鸡崽,我娘叫我买,可我听到能来镇上太高兴,到忘了问她了。」 那大娘闻言笑眯眯地从大竹筐里挑出一只鸡来,说道:「好的小鸡崽好动,而且你瞧这眼睛水汪汪的很有神,看着就结实,这些小黄毛也很干净,还有看这鸡屁眼,没有拉白屎,再摸一摸这小肚子,很柔软,就说明这小鸡崽很不错。」 刘稻香闻言,捉起一只小鸡与它大眼瞪小眼…… 那大娘的小鸡崽已经挑好付完钱了,刘稻香依然维持此姿势不动。 「小姑娘,不会挑?」这位大娘看来也是古道热肠之辈。 「大娘,我盯着它看了半晌,它也这么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实在瞧不出这鸡崽是好是坏。」 别以为人家一说听着好像很明白了,其实做起来真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至少刘稻香自认为没这挑鸡崽的本事。 那大娘好笑地问道:「罢了,罢了,我来给你挑吧,你要多少只?」 「我想要五只。」她算了一下,五文钱一只的鸡买五只,就去掉了二十五文钱。 还剩下十一文钱,应该能买些红糖。 那大娘很快给她挑了五只,又见她没有东西装,便道:「我说卖鸡的,你看我们一下子给你买了二十只,你是不是给个东西让小姑娘装一下。」 卖鸡的到是爽快,直接转身掏了个小竹篓,说道:「一文钱,拿去。」 刘稻香心说,买了鸡崽,她可只剩十一文钱了。 「不了,大娘,我还是拿着回去吧,这些小鸡崽还小,我小心点把它们捧在手心里就是了。」 那大娘瞟了那卖鸡的一眼,骂了一句小气鬼偷油水,就把鸡交给了刘稻香。 刘稻香谢过她后,便捧着鸡转身走进了人群,她得先找个背人的地方,把鸡存放在存储区里。 刚才买鸡前,她已在心里问过她家小禽禽了,鸡可以入在存储区休眠的,虽说不能保万年不死,但保个百年是可以的。 她一边感嘆这高科技时代自己怎么就没混上,反而来了这破古代,一边又抱怨穿越大神真是不负责任,连个微信都不留一个,叫她想退货都没门。 转身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把小鸡崽存放好,这才去了镇上的一间杂货铺,红糖是五十文一斤,着实有些太贵,刘稻香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铜板子,这钱来得快,去得更快。 她称了二两红糖花了十文钱,最后,她的存款数目为:一个铜板子。 终于脱贫了,真心不容易! 刘稻香没捨得花这一个铜板子买吃的,她饿着肚子去了老王存牛车的镇头。 「哟,稻香,快来我这边坐,你可算来了。」 远远的,便听到了热心的李三婶在招唿她。 「死丫头,还不快点跑,都等你老半天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报官了。」 老王也跟着喊道:「还以为你被拐子给哄走了。」 刘稻香即不好意思,又觉得在大家眼里,她真有那么蠢吗? 知道自己耽误了大家回家的时间,先是站在车下好声好气的伯伯婶婶乱喊一气,又说自己头回上镇上玩,一时迷了路误了时辰。 「行了,行了,才多大的孩子,你们都少说两句,快些上来,坐婶子这边。」 李三婶还是蛮喜欢刘稻香的,一边招唿她一边把放在身边的小篓抱在身上。 有那看不顺眼的婆子,说道:「我说三炉她家的,你咋待她比自己闺女好?」 「我说婶子,不就是给这孩子占了个位子么,至于被你说成这样?都是同个村的,孩子力气小,这牛车走得也不平稳,万一从车上摔下去了,岂不是害了这孩子一生。」 她这般一说,车上的人都拿目光看向那婆子,大抵是觉得这李三婶平日也是这般为人。 便有人说带头说起别的事,一会儿,车上的人都把目光转移了,刘稻香这才安安稳稳地挨着李三婶坐下。 她甜甜的喊道:「三婶,谢谢你。」 「客气啥,你与我翠花一般年纪呢。」 李三婶待她就像是看自己的闺女一般。 刘稻香心里记下这份恩情,李三婶是个心直口快的婶子,翠花性子也很爽朗,听说她们家爷爷那辈是打北边迁过来的。
第十四章 都怪猪头肉 第十四章 都怪猪头肉 牛车终于赶在正中午的饭点回了村,刘稻香回到家的时候,刘秋香正在张罗抽筷子,刘稻香先是回了西厢房,把买的红糖悄悄塞给张桂花。 「娘,别吱声,我听隔壁的老奶奶说,你坐月子得多喝红糖水。」 「闺女,你哪儿来的钱,咱家可不兴偷人家的。」张桂花非但没有高兴,更是一脸紧张地盯着她,放在被面的左手微微抬了抬,最终还是按奈住了。 若刘稻香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只怕这一巴掌早打下去了,说到底,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本性不坏。 「娘,你想哪儿去了?这买红糖的钱,是我从山上悄悄扒了些野菜,木耳之类的藏在了外头山沟里,今儿一早送去了镇上,跟镇上的人换了铜板子,哦,对了,那家人说还要,我明儿、后儿去山上待两天,大后天再给人送去,到时再给娘称些枣子回来煮红糖水吃。」 张桂花看着自己才七岁的小女儿,心里头很酸很堵,若她能争气点,给刘三贵生个带把儿的,自家婆婆又怎么会横坚看她不顺眼,说来说去,只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刘稻香见了,又道:「娘,你明知道坐月怎地还哭,你是不是生怕家里不够穷,还是怕我跟姐姐做的家事不够多,定要弄得爹爹又去求奶给你请郎中?」 张桂花张了张嘴,却是说不住一句话来,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被面,仰头把眼里的泪水强逼回去。 「都怪爹娘命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奶是长辈,得敬着。」 刘稻香听这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娘,你别说了,烦不烦,她若真把咱家当亲人,就不会要把小妹摁在脚盆里淹死了,还说什么浪费米粮,娘,你看见小姑穿的,吃的了吗?哪一样不比我跟姐姐好?我们同样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挣了钱却全交给了奶,可她给过我们一文没有?」 张桂花想说些什么,刘稻香又发脾气了,气愤地说:「别跟我说她给爹扯了两身粗布衣裳,树的皮,人的脸,爹日日在田里做活,大伯,二伯都是穿的绫罗绸缎,这事儿,任谁见了都会说她,爹就算去地主家做长工,一年也总能捞个一二两银子吧,养我们几口人还是养得活,至少不会没饭吃,没衣穿。」 「你爹,唉,你爹觉得你奶是在怨你姥姥,怨她不该抢走了你爹,所以,你奶这些年心里都憋着气。」 刘稻香到是知道这事,刘三贵小时候是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的。 用她的话说,就是留守儿童,爹不亲,娘不疼。 刘稻香不知的是,其实她的这话是真入了张桂花的耳,以前,张桂花觉得自己没有陪嫁心中没有底气,又加上自己不能生个带把儿的出来,心中更是自卑到了极点。 如今她的心思有些活了,心中也开始怨婆婆一碗水端不平,她又不是真傻,只是这些事习以为常,双无力去改变,这才慢慢的变得麻木起来,刘稻香今儿一通发火,挑起了她深藏在心底的那丝怨气。 「娘答应你,以后你们几个赚了银钱,娘就给你们好好收着,将来出门子也好有点压箱底的钱,不能,不能像娘这般过日子。」 都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张桂花肯定不想闺女们走自己的老路。 刘稻香虽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还是会把自家老爹赚的银钱交给刘齐氏,好在张桂花的想法多少有些改变了。 她安慰自己,至少这个便宜娘不是那种很盲目的人,还是会想些事情。 外头传来唤她吃饭的声音,刘稻香低头看了瘦瘦弱弱跟小猫崽似的刘春香,又低声道:「娘,你看三妹太瘦了,你可得把红糖藏好,她才能不饿肚子,等我回头多挖些野菜、木耳送去那家,给娘买枣子,还要买些鸡蛋。」 她记得黄花,鸡蛋这些也是发奶的。 「娘没事,生你们时也是这么过来的,熬一熬就过去了,那些钱你留着回来,娘帮你收着。」 张桂花的性子很有韧性,能能忍耐。 刘稻香不以为然,心想,那个养殖空间虽然有点太狗血,而且,她都成了典型的佃户,好在那空间能与这时空打个时间差,再说,自己养殖也不是白辛苦,除了要上交的动物之外,自己还是能余下不少,怎么着,这日子会慢慢的有盼头。 「二妹,吃饭了。」 刘秋香在外面喊了两声见她没出来,顺手推门进来了。 「姐,你咋不在那里先吃?」刘稻香穿来的这些天算是领教过了,她们这一房的人如果去的慢了,保管没有的吃。 刘秋香撇撇小嘴,小声嘀咕着:「奶是瞧上那位小公子了,这会子学着大户人家的规矩,说是要等全家都到齐了才开饭。」 说到这儿,她又露出一丝柔柔的笑意,说道:「二妹,今儿奶亲自下厨,把那个猪头肉全给烧了,好大一盘呢。」 她把手中的碗递给张桂花,里头竟然装着大半碗红薯饭,上头堆了一大筷子切猪头肉。 「奶今天脑子被门夹了?」刘稻香直觉不正常,平时哪里会有这么好的饭菜,张桂花能吃到几块红薯就已经很不错了。 刘秋香又答:「那到没,不过,她是做给那位小公子看的。」 刘稻香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姐不傻啊! 自从刘稻香给她洗脑后,刘秋香就觉得自家奶对她不好,做事也没那么积极了,不过西厢房自家住的这几间,到是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晚饭果真如刘秋香所言那般,刘齐氏端起了富家夫人的谱,说话咬文嚼字,听得刘稻香满头包,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其他人,自家爷是自顾吃自的,自有爹一脸老实的坐在那里,刘齐氏每说一句,他就跟着应一声,只是嘴也没停,忙着嚼饭菜,而刘孙氏更是只顾着自己的孩子。 「奶,你看稻香这丫头老是把筷子伸到这盘肉里,这可是我舅给我跟弟弟吃的。」 说话的是刘孙氏的大女儿刘珠儿。 刘齐氏撩起老眼皮狠狠地挖了刘稻香一眼,用只有饭桌旁的人能听见的声音骂道:「吃,吃,吃,吃你娘个比,懒得跟猪一样,养头猪都比养你划算,你给我少吃点。」 以往,刘齐氏这样骂她们,刘秋香与刘稻香肯定不会再夹了。 只是现在,刘齐氏骂得越凶,刘稻香夹得越快,夹给自己就算了,她还顺带夹了一大筷子给刘秋香。 刘齐氏气得老胸脯一拱一拱的,正准备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甩,嘴一张…… 刘稻香朝她甜甜的一笑:「奶,千万莫要发火,隔壁房里还睡着位小公子呢。」 也不知刘齐氏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受伤的那位小公子安置在了刘小兰的闺房,话说,那些大户人家不是最讲究男女大防么?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吃那么多做死啊!还不给我把筷子拿回去,还夹?哼,你现在是觉得翅膀硬了,不服奶的管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好吃懒做,将来怎么能嫁出门,三贵,你看看稻香,好吃懒做连猪都不如。」 刘三贵见自己家两闺女的碗里果然堆得老高,正想开口说说刘稻香,要尊敬长辈。 谁知刘稻香抢先开口了,她把刚夹的一大筷子猪脸肉放到坐北面主位上的刘大富碗中,笑得异常甜:「爷,快吃,我尝过了,奶做这猪脸的火候刚刚好呢。」 刘稻香转眼间,又夹了一大筷子放到刘三贵的碗里,同样笑眯眯地说:「爹,你跟爷在外头辛苦一天了,多吃点,吃好点才有力气把田伺弄得更好。」 刘三贵看着又黑又瘦的二闺女,再看看坐在那里把小嘴撅得老高,养得白白胖胖的刘小兰,他顿时味如嚼蜡,想了想,对刘大富说:「爹,咱家也还算殷实,你看秋香和稻香连饭都没吃饱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已经被刘齐氏的一阵诅骂声给淹没了。 「放你娘的狗屁,家里哪里有余粮?你二嫂她们穿得好点,那是应该,她老子一天到晚杀猪也能寻个一钱银子,一年也能弄个三十多两,虽比不上富家姑娘,可吃穿也不差,没得叫她来我家了就受罪。」 刘稻香的原记忆里,刘孙氏嫁过来时,是有陪嫁四亩水田的。 难怪她能在刘齐氏跟前挺直了腰板,相比孙氏,张桂花的娘家确实不给力啊。 「再说了,这两就是赔钱货,你那媳妇嫁过来,除了没光着身子,连个屁都没有,将来她们出门子,我们家还要倒贴钱财,现在不省着点,将来哪里有钱给她置嫁妆?」 刘稻香可不认为刘齐氏会这么好心,她心知肚明,刘齐氏不过是变着花样儿哄着刘三贵,好给她做牛做马。 「行了,吃饭,连个饭都不让人吃个安稳。」累了一天的刘大富,实在没这耐心去听自家婆子罗嗦。 「吃,吃,吃,吃了去赶死!」刘齐氏骂骂咧咧的,突然站起来,拿着碗筷送到刘稻香的跟前,快手快脚的把她碗里堆着的那筷子猪脸肉给拔了过去,那速度之快,让刘稻香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什么看?反正将来是别人家的人,吃了也是浪费。」
第十五章 变化 第十五章 变化 刘齐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她弄完刘稻香的转身想去拔刘秋香碗里的,结果转身一看,刘秋香早就端着饭碗跑得不见人影了。 「娘个比西,吃你娘的屎,还不快点把……」 「娘,你小声点,别吵醒了隔壁的小公子。」刘小兰粉着一张俏脸,悄悄扯了扯刘齐氏的衣袖。 刘齐氏这才想起西屋里还睡着一位贵人,忍了忍,把到嗓子眼的脏话又给压了回去。 「该死的丫头片子,你给我拿回来。」 就在刘齐氏回神时,不吃亏的刘稻香又从菜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猪脸肉,趁刘齐氏不留神,夹了端着碗跑到了外面。 她是估摸着刘齐氏顾忌着隔壁那位小贵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追出来。 果然,刘齐氏用很怨毒的眼神狠狠地刺她。 刘稻香就是一个皮粗肉糙,随便她怎么样,自己端着饭碗就着猪脸肉大口大口的吃的喷喷香,只把刘齐氏气得喘粗气。 刘齐氏看她那嚣张样,差点气得个倒仰,正想又说刘三贵。 刘大富开口了:「行了,小孩子家家嘴容易馋,今天做的菜也很够,就让她多吃几口,补补身子。」 他这样说,还真是这样想,虽然孙女是赔钱货,但到底是姓刘,再说老闺女养得白净,自家孙女反而很瘦小,村里已经有很多人背后在说闲话了。 「以后让这两孩子随我们吃一样。」 他想了想做出了这个决定。 「什么?你疯了?」刘齐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的声音能穿透屋顶,震得屋顶的积灰都涮涮地往下落。 「蕊儿!」刘大富一开口叫这名字,刘稻香在外头顿时恶得快把饭菜都吐出来了。 一大把年纪,孙子孙女都一大串了,还叫蕊儿。 刘齐氏的态度很坚决:「这事没得商量,两个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长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分别?」 「村里人都在说闲话。」 「老娘看谁敢说!」刘齐氏别看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挟制人手腕还是有一手,至少在村里真没人敢当面这样说她。 看看刘家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也闹了许多回了,村里又有哪个村民出头说句公道话了? 不过是背后说了两同情话,再议论下刘齐氏不是个好惹的。 更何况刘齐氏在外头很会做人,只在家里横着。 刘稻香穿来数日,就数今晚吃得最饱,以前在现代她都不吃猪头肉的,今儿嚼在嘴里,满口的猪油香,吃得她都快把舌头吞下去了。 可怜的娃,终于明白穿越也是个技术活,她没那技术,只能命苦的穿到农家来吃糠咽菜。 第二日天才刚刚亮,刘稻香与刘秋香便摸出了门。 「奶真的不会生气?」 「气死最好。」刘稻香觉得,刘齐氏活在这世上,即浪费米粮又制造了无数噪音,喜欢安静的她,时常想备上一把小苍蝇拍,只要刘齐氏开始嗡嗡叫,她就一苍蝇拍把刘齐氏给拍到墙上,那样的人生该多美好。 当然,她也只能想想,收起这小心思,与刘秋香继续往前走。 刘秋香小声说:「我也不喜欢奶,不过,我也不想让她被气死,唉,真是讨厌。」 刘稻香很诧异地看向她,看来刘秋香的骨子还是有些叛逆精神,只是以前被刘齐氏压制得太死了,又没有人引导她拐个弯儿的想。 「姐,你说爹会不会想分家?」 刘秋香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连忙拉着她左右看看,见路上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这才嘘了一口气,说道:「我听村长爷爷说过,好像是说爷爷奶奶还在,不能分家。」 刘稻香一愣,没想到这大周朝流行父母高堂在,兄弟不分家。 但凡事有特例吧,看来这事急不来。 遂不再提这事,只是应了刘秋香,以后不再跟人说,便拉了刘秋香去了后山。 昨儿晚上两姐妹睡一炕上说了一会悄悄话,刘稻香哄着她去帮忙把吹到的树枝砍好,又把自己想捡些木耳,野菜去镇上换钱的想法说了。 刘秋香一听,觉得这主意好,还说这两天也要给她帮忙。 刘稻香笑眯眯的应下了,与其让自己的姐姐在家做事,还不如帮她多弄点干柴,二十担干柴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弄好的,有了刘秋香帮忙,应该还是能做完。 一到了山上,刘稻香便挑了一个有树枝倒下的地方:「姐,你去附近拖些树枝回来吧,我拿柴刀把这些柴噼好。」 刘秋香不知她打的主意,满口就答应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快中午,刘秋香惦记着要回家做饭,却被刘稻香一把拉住:「反正已经不早了,姐,你还不如多帮我拾些柴。」 「可是我们累了一上午,才拾了一捆柴,只能拿回去给奶交差了。」 不然两姐妹来这里半天,没有带一点东西回去,不用猜都知道,两人肯定会被胖揍一顿。 刘稻香眨了眨眼,说道:「好。」 她小心的与小禽禽交流着,小禽禽告诉她,按照上午这个速度,两人明天上午应该可以完成的。 原来,刘稻香哄了刘秋香一直帮忙拖树枝过来,她却是趁机把那些树枝给弄到了空间里,刘秋香每次看到刘稻香在噼柴火,以为自己捡得不够多,可怜的娃,被自家妹子给坑了都不知道。 两人抬着一捆湿柴回到家里时,刘齐氏正绷着脸很不高兴地坐在正屋廊下,而厨房里已经飘来一阵阵饭香。 刘稻香姐妹俩互相对视一眼,刘秋香又再回头看向东边屋顶飘着的炊烟。 心中微微一动,看来她家二妹说得没错,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说白了,就是都不愿意干,把事情推来推去。 刘稻香不知刘秋香心思变化,伸出右手轻轻摸了一把脸,再扬起一副讨人喜的笑脸,站在院门口朝里甜甜的喊道:「奶,我们今天可拾了不少柴火呢。」 刘齐氏本来想骂她们又偷了,正好看到刘小兰悄悄给她递眼色,又伸手指了指西屋,再看刘稻香与刘秋香确实没有跑出去野,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了点,把手一指,说道:「把这些湿柴放到西厢房廊下晾干,正巧家中的柴也快用完了,你们两个这几天便去山上多拾些回来。」 正在此时,刘孙氏从灶屋门口探出头来:「娘,下晌我得带着珠儿、智儿、宝儿回镇上去。」 「去干什么?」刘齐氏闻言屁眼窝里都是火,不过是叫这二媳妇煮顿饭,就推三阻四。 「娘,娃们想爹了。」 刘孙氏给出的理由很正当。 刘齐氏撩起眼皮子剐了她一眼,说道:「这些日子一直下雨,路不好走,等开天了再回镇上去,再说到了镇上哪样不要用钱买?在家里吃住还能省些钱,我看,回头叫仁贵把那租的小院给退了,你们都搬回来住,省些银钱。」 刘孙氏听了很气,但她领教过刘齐氏的手段,因此,也不敢在她面前横,只和颜悦色地说道:「娘,那怎么行,智儿得进学了,隔壁村的先生教得不好,听说天天不是打娃儿,就是让他们成天野,再不济,就是都他们识两个字,都不教做经济文章呢,娘,智儿将来有出息了,哪能不好好孝顺娘。」 刘稻香听两人对话憋笑憋到肚子疼,她眼珠子一转,开口脆声道:「奶,二伯娘,这天气不大好,再说了,去镇上只有牛车,智财与智宝弟弟尚年幼,只是淋了雨可就不好说了,再加上这天气时冷时热的,怕两位弟弟会遭罪。」 刘孙氏狐疑地打量刘稻香,难道这丫头是想让自己留在这里帮忙做家事? 「娘,仁贵一个人在镇上,我也不放心,这天气不好,怕他不会照顾自己。」 说白了,刘孙氏是不放心刘仁贵一个人在镇上,怕他在外面给她寻个姐妹啥的。 「行了,你再多留些时日,等天气好点了,叫老王赶车送你们去镇上,智儿的学问不能耽误,只是这几天都连着下毛毛雨,天又冷,那牛车又没个遮挡,到时候,你再跟着老王的牛车回来,珠儿与宝儿不跟着去了。」 刘齐氏独自拍板决定了,完全不顾刘孙氏白着一张小脸,委屈的站在灶屋门口。 刘稻香见了,背过身借着与刘秋香放柴之际,朝她眨眨眼,看到了吧,恶人自有恶人磨,凡事只要拐个弯儿想,事情就会慢慢变得好起来。 如此忙碌了一天半,第二天下午,刘秋香见这两天一直下毛毛细雨,觉得能採到些木耳,便拉了刘稻香在后山外围兜了一圈,当真叫她们采上了一些。 「二妹,留下一半你明天带镇上去换钱,剩下的拿回家去。」 「不,姐姐,就算我们拿回去烧菜,你觉得我跟你还有娘能吃到啥?还不如全都拿去换钱,多给娘亲买点红糖,咱们把这些柴带回去就成了。」 刘稻香的空间里已经塞了二十担,原本空间是没这么大的,是她跟小豆芽勾通了半天,哄得它去跟那那生产商交涉,先赊来了一平方地方,抵押物就是她存在储存区的五只小鸡,这五只小鸡养成大鸡,就足够还清欠债了。 禽兽007觉得自己很丢脸,特意跟生产商联络就是为了先赊这小小的一平米,当时,那生产商在投影上那错愕的表情,至今叫它难忘,不是,它一辈子都难忘,因此,它义正严词地说道:「宿主,下不为例。」 「不会有下次了。」 刘稻香笑得很甜,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能多出一平米,她就能多养两只鸡了。
第十六章 不同意就和离 第十六章 不同意就和离 晚上刘稻香把明儿要去集上的事跟张桂花说了,待到她入睡后,张桂花听到她均匀的唿吸声,这才幽幽的嘆了口气。 「桂花,怎地了,哪儿不舒服吗?」 刘三贵是个实心眼的男人,张桂花嫁给他了,他就认定一辈子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婆娘。 张桂花闻言侧头看向一旁,黑漆漆的夜晚只能看到过黑黑的身影,他唿出的热气冲到她的脸上,那熟悉的味道不用想就知是自家汉子的。 「孩子她爹,你有没有想过,秋香过了今年便十岁了。」 「十岁啊,可以给她相看人家了。」刘三贵一想到刘秋香再过几年就要出嫁了,心中生出不舍。 张桂花一直在想刘稻香跟她说的那些话,想到最后,觉得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样的日子没法过。 「可是咱家穷得连一个铜板子都拿不出来。」 「要不,让秋香跟着娘学做绣活,将来出嫁了,也能贴补一下家中。」刘三贵没有想那么多,他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而且也不需要花多少钱,再说,刘秋香学会后,说亲时也是能挑个更好的人家。 张桂花只觉心里闷闷的,说道:「娘不会同意的,之前秋香还小,她教小姑子学也没见她说要教秋香。」 不但是秋香,连刘喜贵与刘仁贵的女儿,她都不愿意教。 刘三贵听她如此强硬而坚定的口气,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 「明天我去跟娘说说。」 「要是她不同意,你咋办,我张桂花自知家里穷,嫁到你家后,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娘亲说让干啥就干啥,进你家也有九年了,你瞧瞧这日子过得像什么样?孩子们一个个饿得腊黄腊黄的,衣服更是缝缝补补,外穿三年,翻过来又重新缝了穿三年,可是小姑子呢,你看那哪像农家丫头,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也就罢了,爹娘心疼她是老么,又加上身子骨不大好,我也认了,多做点,勤快点不会死人,可是你看看她身上的细棉衣裳,娘年年都要给她做好些套,一套这样的衣裳至少得一百文钱,而秋香她们呢?打出生起,就没做过一件新衣裳。」 更准确的说,是张桂花手巧,把刘三贵穿破了的衣裳拆了,缝缝补补给刘秋香穿,刘稻香都是捡刘秋香穿不下的,而刘稻香穿不下的,已经打了好多补丁的衣裳,那是准备留给还是小猫儿的刘春香穿的。 刘三贵想了想,心里很堵,他也想自己的婆娘小孩都过上好日子,只是他除了会下地干活,没有别的本事了。 「可是家里的银钱都在娘手上,更何况四弟要读书,成家,小妹将来还要出嫁。」 这话引起了张桂花的不满,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刘稻香的话在晃荡,想想自已嫁过来这么些年,刘三贵一直是凡事以孝为先,因此对于刘齐氏的要求,他从来就没有拒绝过。 「刘三贵,你这心里还有没有我们娘几个?」 不满堆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发酵,张桂花隐忍多年,一直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着自己勤快点,讨婆婆欢心点,这样她的孩子才能好过点。 但她现在发现错了,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刘齐氏是个很自私,无情的人,她不会为了张桂花与刘三贵努力干活而有所改变,恰恰相反,她一直是理所当然的把刘三贵夫妇当着劳力。 「你这是啥话,我咋就不看重你们几个了,要不看重,你和稻香吃了苦,我会去求着娘亲给些白米?」 「哼,那不是你应该得的么,你跟我这些年在这家里做得还不够么?便是去地主家卖活契,我们也能把孩子养得更好。」 「快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很不喜镇上的那些地主们,说他们是没有见过那种泼天的大富贵。」 张桂花被他气得不行,抡起拳头打在他胸口,哭道:「那你说咋办,咱就是在这家里做一辈子,也别指望给秋香她们置上一份好嫁妆,难不成,你还想自己的闺女们也过我这种苦日子?」 她当初要不是嫁妆不够体面,又怎么会在婆婆及两位嫂子面前直不起腰来? 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不想自己的闺女们再重复她这种无望的日子。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爹娘是不会同意分家的。」刘三贵觉得自己的嘴里全是苦味,比黄莲还要苦上三分。 「哼,那你说,大伯,二伯他们怎地就过得那般好?还有,他们赚的银钱怎地都没有拿回来过?不但如此,大伯还要每年派人来家里拉一车米粮去,难不成他就养不活自己的婆娘孩子?还有二伯也是,四叔念书用的银钱,哪样不是靠田里产出换的银钱交束脩?二伯可出过一个铜板子?」 「大哥和二哥不是逢年过节都给爹娘送礼了么?」刘三贵不知道张桂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张桂花气愤地骂道:「我呸,送的那些东西还不是他们自己看不上的,也就爹娘当个宝,还有啊,这些田地可都是我跟你伺候出来的,凭啥我的闺女就不能穿好吃好。」 刘稻香早先的一番话,着实是狠狠地敲醒了张桂花,为母则强,同样是孩子,凭什么她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里,可是到头来,自己的闺女们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哼,他们除了每次扯两块布,送两封点心,还有什么?小叔子更不要说了,一回来,就只知道管爹娘要钱。」 刘三贵同样很无奈,谁叫他没用,生出来的都是丫头片子,以前他也去问过刘齐氏,可刘齐氏两眼一翻,说丫头片子都是赔钱活,能让她们活命便是在积善了,还指望她把银钱用在这些赔钱货上? 她告诉刘三贵,她死抠这些钱财又不能带到棺材里去,将来,还不是要留给他们几兄弟,留给他刘家的子孙,今日勤俭些,就是为了明日刘家子孙的日子更好过些。 刘三贵无词以对,不对,他压根儿就是嘴笨说不过刘齐氏。 「你也知道,我是在姥姥、姥爷跟前长大的,爹和娘更亲近大哥与二哥些。」 他的话时透着无奈与对父母亲情的渴望,但刘齐氏从来不把他当儿子,这一点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更加努力的做事,希望刘齐氏能看到,其实,他才是最孝顺的儿子。 「你孝顺了多久?十年,二十年?快有了吧?怎样,娘看到你的孝顺了?爹瞧到你的懂事了?还有,以后家里闺女们若有本事赚了银钱,你要是敢打她们手中钱财的主意,哼,我就跟你和离,带了闺女们回娘家去,别跟我说捨不得,你若真捨不得,一家子人,娘一碗水都端不平,你这个做爹的在一旁看着,也不为闺女们想一想,我们还图你什么?别忘了,你不仅仅是爹娘的儿子,还是闺女们的亲爹,亲爹只有一个,可儿子,不只有你一个。」 张桂花也是气极了,这话赶话,就把和离的想法给捅出来了,说完后,她虽有些后悔,但又一想,刘三贵也是该为了她们娘儿几个改变了,不能一味的由着他把孝看得比什么都重。 不得不说,刘稻香那三寸不烂舌真的把张桂花说动了。 「和离?桂花,你说啥呢,快别这么想了。」 「不和离,还能咋办?就等着孩子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让你拿去给娘,再让娘拿了给小姑子、小叔子两人买衣穿,买好吃的?凭啥?这是我闺女们赚来的钱。」 张桂花别看她不大吭声,其实,心中还是有些主意的,只是这些年来被刘齐氏一直打压着,又加上自己的腰杆儿挺不直,只能一直忍气吞声,刘稻香最近的表现固然是有些出格了,但也同时吹醒了张桂花埋藏在心底的那点火种。 随着这两日刘齐氏把刘稻香姐妹指使得团团转,而刘小兰不是在绣花,就是出门玩去了,更是让张桂花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她见刘三贵一时不说话,又道:「更何况,你看看哪家像咱家?哪家的姑娘没有掏点小钱自己买个花戴?你要是敢打她们钱财的主意,我二话不说,自请下堂,带到闺女们回娘家去,省得在这里吃了你们刘家的饭菜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不得不说,张桂花与刘齐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十来年,早就看透了虚假的刘齐氏。 「你别生气了,咱有话好好说,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你也别想着自请下堂,闺女们若真赚了铜板子,我当做不知道好了,你也要告诉她们,别让娘瞧见了。」 他不明白,今儿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到晚上了,自家媳妇就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加上今天做了一天的工夫,累得不行的他在安慰了张桂花几句后,很快就发出鼾声来。 张桂花侧头看看他,嘆了口气,翻了个身悄悄的掀开垫在下头又硬又黑的破棉被,再伸手在棉被下垫着的稻草里摸了一阵,终于摸到一个用荷叶包的小包,这是刘稻香那日悄悄从镇上买回来的红糖。 红糖对于刚生产完的女子而言,是很补的,而且有助恢復身子,排除恶露,促进乳汁分泌,但这些,刘稻香没法跟张桂花去说,只藉口说是听村头老婆子说的。 张桂花连着悄悄喝了两天的红糖水,觉得自己的精神头好了不少,而且排出来的污血也顺畅了不少,最主要的是,她家三丫头终于能吃上奶来了。
第十七章 银子没捂热 第十七章 银子没捂热 刘稻香难得睡了个好觉,天还没亮就被刘秋香悄悄叫醒了。 今儿不是赶集的日子,本来是要靠她短细的小腿走到十里外的镇上,好在昨儿听说老王今儿一早要去镇上帮人拉东西。 刘稻香怕自己睡过头,特意让刘秋香帮忙记着点。 刘秋香是个勤快的妹子,这点随了刘三贵夫妇,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准备猪食,一边打扫屋子,然后再把水烧热供一家人洗脸,最后才开始和刘齐氏、刘孙氏一起做全家的早饭。 刘稻香也表示过要帮忙,只是这孩子习惯了睡到八九点才起床,就算换了地图换了场景,一样没改过来这个毛病,刘秋香心疼年幼的妹妹,从来都不捨得把她叫起来帮忙。 刘稻香随了刘秋香轻手轻脚地跑到灶屋里,也不管三月的水是不是冻死人,就着凉水胡乱的洗了一把脸。 刘秋香见外头天还是黑的,又下起了麻麻细雨,不放心刘稻香一个人过去,她紧了紧身上那又大硬的袄子,瘦小的她整个人都被藏在空荡荡的大破袄里,越发显得她单薄而无助:「稻香,我送你去王爷爷家吧。」 三十里村子说是村子,其实每户人家都隔得挺远的,刘秋香的担心并不多余。 刘稻香感受着她的担忧,心里暖烘烘的一片。 「姐,王爷爷家离咱家也不远,再说了,是在一个村子里,我即长得不貌美如花又不赛天仙,哪里能碰到什么坏人,真要有坏人,我大声喊叫就是了。」 刘秋香还想跟着她出门,被刘稻香伸手拦住,指了指刘齐氏所在的房间,说道:「姐,你别去了,等会儿奶要是起来看到你没有把猪食做好,估计又会骂人了,你别忘了,你今儿可还没吃早饭呢!」 最终,刘秋香没有去成,因为刘齐氏在房里咳嗽了两声,又听到她起床的声音,吓得刘秋香立马顺手把大门一关,麻利的上了横栓。 刘稻香看着眼前差点碰到鼻子的门板,默默地摸了下鼻尖,最后微微一笑,眼里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深深的唿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把废气唿出来。 银子,她来了!想想就全身满血復活。 刘稻香跟着老王的牛车去了镇上,老王稀奇她这么早去镇上干啥,刘稻香乖巧地回答,她想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活做,又说自己的娘亲生了三妹后,一直没有吃上口红糖。 「唉,你娘也是个命苦的,她那兄弟也是个有气性儿的,当年受不了村里人的挤兑,在你姐出嫁后,偷了你外婆收起来的彩礼钱,说是要去外头闯荡,这都快十年了,你外婆天天在家眼都快哭瞎了,也没个信儿回来,唉……」 估计是亲人们都当他已经死在外头了。 刘稻香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家娘生了三妹,怎么娘家那边都没个人过来瞧瞧,原来,家里只剩一个年迈的外婆了。 她到镇上时,天才刚刚亮,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一个铜板子,刘稻香决定先把自己的五脏庙给填饱,有了力气才有奔头嘛。 于是,她奔跑到卖早点的小摊上,哎哟,那肉香钻进她的鼻子里,简直快要她的命了,不行,不行,她只有一个铜板,只能买个馒头。 馒头拿在手上还挺大,刘稻香不知道有没有一两,据她听刘齐氏唠叨过,一斤米只值八文钱。 听说还是这两年涨的,前几年更便宜,才五文钱一斤,她也不晓得这物价是怎么定的。 但她粗粗算了一下,以齐氏手中的三十亩良田,一年两季四石的谷子,谷价是四到五文一斤,一年至少也能出个六十两银,到是比刘孙氏娘家杀猪更赚些。 这样一想,她的干劲更大了,要知道给那科技星球养殖禽与兽是有剩余的,正好可以藉此让她笔小财,也算是她务劳的工资。 刘稻香啃着手里的馒头,加快了步伐,那日她在墙角听得那小媳妇与那婆子是要到上午才回来,她想着趁这机会快些到那边先把柴火从空间里移出来。 果不其然,她到了姓张的家门见,门上是一把大铜锁守家,她又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她家左右都是如此,心中估摸着,这周边的人家莫不是都在一个地方赚钱餬口。 她趁着早上无人,快速熘进那家人左边的夹道里,手一挥,二十担柴火整整齐齐的码满了整个夹道。 待到上午巳时差不多十点的时候,便见到张婆子领着她家小媳妇,拎着个竹篮子回来了。 「张婶子,张家小嫂子。」 刘稻香挺会自来熟的,瞧到两人走近了,连连挥手欢快的喊道。 「哟,小丫头,怎么又只你一个人啊?」张婆子有些奇怪,上回没有见到这小丫头的长辈,这回怎地又只她一个,莫不是那柴火的事黄了?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不高兴,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自己算计着能赚的铜板子也没了,这脸上便有些不乐意了。 刘稻香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忙笑嘻嘻地答道:「我爹把柴火送过来后,叫我在这儿守着,他去镇上酒楼卖野物了,这不是想着今日还要来镇上,便去村后的山里转了转。」 张婆子一听柴火送过来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答道:「哦,是何野物,可有留下些,我也想买呢,只是如今青黄不接,乡下人自个儿都没得吃,哪里会拿到镇上来卖。」 刘稻香顶着一头枯黄但梳得很齐整的包包头,笑得十分香甜:「有的,有的,就是些木耳,鲜菇之类的,回头切上半斤肉剁了下锅,就着香喷喷的肉香,添上两瓢水把木耳、鲜菇下了锅,再揪点香葱放里头,哎哟哟,那鲜味儿,都能把人的舌头吞到肚里去。」 一旁的小媳妇温柔地说道:「小姑娘,你说得这般好听,把你的货拿出来看看,不新鲜咱可不要。」 「肯定新鲜,我若说是今儿天未亮去摘的,你肯定不信,便是有那时间,我也没法赶到镇上来,这是昨儿才采的,拿回来后摊在地上放了一夜,今儿吃最好不过了。」 刘稻香并没有因此而撒谎,她觉得做生意也是要讲诚信的。 张婆子的眼睛微微一眯,问道:「小丫头,瞧着你这张小嘴挺能说的,想来家中也不是太穷吧。」不然,没有一点见识的穷泥腿子,哪里会懂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好说好说,张婶子,你不如先去瞧瞧货色如何?」刘稻香并没有回答张婆子的问话,要知道这十里八乡的人走错门也能翻出一大波亲戚来,万一传到刘齐氏的耳朵里,那她卖柴的铜板子可保不住了。 张婆子两人随了她去夹道左边,看到有个小竹篓放在那里,掀开上头的竹盖,看到里面有些新鲜的蘑菇和木耳,不算太多,估摸着总共也就两斤左右。 「这鲜货咋卖?」 「张婶子看着给好了,左右也不会让侄女儿吃亏。」刘稻香这是顺着竿子往上爬了,在穿金戴银与用草绳束包包头之间,她果断的把自己脸皮磨到了尺把厚。 张婆子笑道:「你到是个伶俐的,知道我是长辈,怎么也不会让你一个小丫头吃亏,罢了,这个时节是难吃到新鲜货,便按市价,四文钱一斤买给我吧。」 四文钱能买半斤米,她记得面条也是八文钱一斤,张婆子开的价还算公道。 刘稻香把二十担柴火指给她看,又请她点了数后,张婆子给了她一百二十八文,一串一百文的,还有二十八文的散子儿。 「小丫头,你们家可还有干柴?上回的那批挺好烧的,心实又干燥且耐烧。」张婆子对于她送来的柴火很满意。 刘稻香是个谨慎的人,她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能找个一两次的藉口不引人注意,但若时日长了,难免会有漏马脚的时候,忙摆手说道:「谢张婶子看得起,只是这柴本就是去岁年底打来的,家中已烧了不少,如今阴雨不断也不知啥时候才会开天,家中也要留下些柴做饭用。」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张婆子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 刘稻香辞了张婆子后,把一串一百文的悄悄的移到了空间的存储区,她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比起刘齐氏,她更信任禽兽007。 「哎哟,宿主,侬家是会害羞的。」禽兽007与她交流时,两片小豆芽叶子快速变成粉红。 刘稻香:「……」 「宿主,本来是不关我事的,不过出于你对我的信任,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根据电波扫描这个朝代反馈来的消息,这小鸡苗你得多备点,因为,再过两个月,天气热起来后,就没有小鸡崽子可採购了,因此,建议宿主尽早多备货,这样才能减少你的经济损失。」 经禽兽007这么一提醒,刘稻香觉得很有道理,她记得上次买小鸡是五文钱一只买的:「小禽禽!」 「宿主,有话直说。」007立即语气严肃的回答。 刘稻香再次跟它确认:「也没啥,我记得看说明书上说,我这边一个月,那养殖区就相当于过了三百天,对吧?」 「没错,三百天的鸡,差不多可以出售了,也就是说,宿主要加油哦,尽早把欠下的债还上,到时再赚了钱,你想买啥就能买啥了,想有小丫头伺候就有小丫头伺候。」 面对007端出来的心灵鸡汤,刘稻香真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干了。 「谢了,我会多买些的。」有小丫头伺候,这主意实在不错。 刘稻香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养殖区能养三只鸡,意味着她得存好货一直到明年三月,这样一算至少也得三十多只,她突然发现,那啥,她这一次买了鸡崽后,好像又被打回原形了。
第十八章 银子是个好东西 第十八章 银子是个好东西 刘稻香怀里揣着「巨款」直奔卖鸡崽子的地方,生怕去的晚了,自已又要白走一趟。 费工夫不说,关键是她也不能天天往镇上跑啊,没到赶集的时候,也不能天天有今天这般好机会,能搭王爷爷的牛车来镇上。 她去的还是前几日卖鸡崽子的那摊位,好说歹说,给她磨到四文钱一只,又挑了三十只,心中暗暗算了一下,钱有些不够,仗着自己年纪小,又缠着对方多送了一只,加上她的存储区那五只,一共就有三十六只鸡崽。 这一下就去了一百二十文,原本打算买面的刘稻香,只能暂时放弃了。 她在来买鸡崽的路上,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拔了一番,她如果养鸡崽的话,空间里的半年,就当于她在外面十六天。 十六天后,她养的鸡就可以产蛋,没错,这产下来的蛋,她可以拿到外面来换铜板子。 而那些鸡在空间里一年,外界一个月后,就会被这个禽兽空间的生产商强制收走,没别的,她得付这个空间的租金,还有要还之前赊来的那一平方面的租金。 好在餵鸡的食料是生产商提供,她主要是要照顾好鸡,一但发现生病,就要立即上报给「监工」禽兽007,再由它上报给生产商,生产商再给她配出相应的药发下来。 在她寻了个背人眼的地方,再次把那三十一只小鸡存到空间里休眠后,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八文钱,抬头看看日头,时辰已不早了,难怪她觉得有些饿了。 看看那包子摊上的叫卖,白白软软香喷喷的肉包子,好吃又便宜,刘稻香咽了咽口水,再次伸手摸了摸那八文钱,不知怎地,眼前浮现刘秋香偷刘齐氏藏的鸡蛋煮来给她吃,想着瘦瘦小小的她,宁愿让烫人的鸡蛋把自己的小肚皮烫得红红的,也不肯自己吃上一口。 刘稻香突然很鄙视自己,最后一咬腮帮子,恋恋不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算了,回家多喝两碗水,姐今日饿肚子,就是为了明天能做个红红火火的小地主,姐到时买她十打小丫头,天天轮流换着使唤。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直奔杂货铺,问掌柜红枣多少钱一斤。 人家吊起眼角,高高昂起头,鼻孔朝天:「红枣可不便宜,四十文一斤,哪里来的叫化子?红枣也是你能买得起的?」 刘稻香突然好想骂一句脏话,太阳哦! 她很想大爷一把,从怀里摸出一个雪白雪白的银子,然后很土豪地说,全买了。 当然,她也就只能做做梦,咬着小牙帮,从夹袄里抠出八文钱,踮起脚尖,往跟前的木柜檯上一抬,很牛气地说:「给我来二两。」 所以说钱是个好东西啊! 那掌柜一见刘稻香真摸出几个铜板子来,立即换了一副很欠揍的笑容:「来人,给这小丫头称二两。」 刘稻香正儿八经的站在那店小二的身边,小脸很严肃,认真的看着那秤桿。 「刚好二两,小丫头,我给你包好,货一出门概不退换。」店小二麻利的拿干荷叶给她包好了。 完了又补了一句:「小丫头,你识秤?」 「不识!」刘稻香答得很爽快。 店小二顿时脸色不好看了,不认识秤桿子你在一旁装什么大尾巴狼,害得他都没敢扣下几钱。 刘稻香能说她是诈煳么? 她从店小二手上快速的拿过包好的红枣,笑眯眯地抬起头,说道:「我听说十个商人十一个奸啊!」 店小二:…… 刘稻香出铺子时,心情是很嗨皮的,小声的哼着:「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钱在动……」 尽管她五音不全,唱歌吓死人,但爱煲心灵鸡汤的禽兽007立即给她满屏点赞了。 「宿主,加油,你的未来不会是梦,只要你继续做个勤劳、美丽的小农女,银子那么多,你要努力赚,你的心有多大,你的钱柜就有多广。」 刘稻香闻言三条黑线滑过额际:「小禽禽,你跟别的监工,不对,你跟别的同事,是不是经常微信联繫啊?」 「没啊,我们都是跟宿主绑定在一起的,宿主经歷什么,我们就经歷什么,微信啥时间聊,主要是时差不一样,但我们可以刷爆朋友圈。」 所以异界这么大,它也好想去看看! 有这小监工在,刘稻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在镇口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老王,估计是拉活去了,到是碰到了隔壁村的牛车,那赶牛车的她不认识,但人家认得她,立即很热情地招唿她:「稻香,快来这边坐。」 刘稻香心说,要不是看他上头坐了几个村妇,她还以为这人是拐子呢。 「是桂花的二闺女吧,快上来坐,你外婆昨儿还有念叨,说你娘快要生了,也不知人咋样了。」 这是个长着一副尖细脸的婆子,不知为何,刘稻香想起了葫芦娃里的那个蛇精。 当然了,她还是很自来熟的张口一个婶子,闭口又是一个叔的。 哄得车上的人对她喜欢得不得了,还夸她这张招人喜的小嘴,是随了她小舅。 她小舅十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好不?这些人是过目不忘吗? 不管这些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之,刘稻香的回程还是很愉快的。 而她也托这些婶啊,叔的,给自家那未曾谋面的外婆捎个信,她娘又生了,还是生了个闺女。 刘稻香到村口的时候,还没有到刘家开饭的时候。 「二妹。」 村口老树底下转出一个瘦瘦弱弱的小身影,当她看到刘稻香从牛车上跳下来时,眼前一亮。 「姐,你咋在这里。」 刘秋香腼腆的跟牛车上的那些婶啊叔的打过招唿,待牛车走后,她才答道:「幸好碰到了隔壁村的。」 她担心刘秋香不能按时回村,趁刘齐氏不注意熘了出来,早早的就坐在这树后等着。 「我是趁奶不注意偷熘出来的,多亏了那位小少爷在咱家住,奶的脾子反而好了不少。」 刘稻香可不管那么多,笑道:「姐,你就该这样,管她那么多呢,家里的长辈们一个两个都闲得要死,难道还得你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来伺候她们,她们好意思让你干这干那,可我不愿意。」 刘秋香闻言心里暖暖的,她的这个二妹,自小就是个爆碳性子,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子,明明自家奶被她气着了,逮到她就会挨顿揍,可她的性子怎么揍都改不过来。 现如今看来,还是她自已的这个妹妹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 「放心吧,我就按着你的意思做的,有爷和爹在,咱就勤快点,两人不在,我也撂挑子不干活,出来跟小伙伴们玩。」 刘稻香给了她一个贊同的眼神,她家姐姐妹妹们,以后可都是要精养着的,从现在开始,她就要让她们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的性子。 刘秋香并不傻,只是缺少反对的勇气。 「姐,我把那些鲜货卖了八文钱,正好称了二两红枣。」 到现在,刘稻香的心里还有吐槽这红枣太贵,但确实味道比后世那些传言用硫黄熏过的红枣要好吃,就是这干红枣不耐放,很容易生虫子。 但同时也证明了,果然纯天然的都是好的。 「真的,太好了,娘亲自生了三妹后,脸色一直不大好,我悄悄问过村里的婶子们,她们说得多吃红枣煮红糖水。」刘秋香说这话时,眉眼间有一抹不属于她这个稚龄的烦忧。 贫穷的家境,使得这个才九岁的小姑娘就有了坚韧不拔的性格,默默地帮家里分担一些劳力活。 刘稻香突然觉得心里很堵,刘秋香是个应该让人疼惜的小姑娘。 「姐,悄悄告诉你,我上次给娘买了红糖,这次又称了红枣,不光是娘要喝,我跟姐姐也要喝。」 没关系,刘齐氏再苛刻,她也有办法在刘齐氏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 刘秋香震惊了,她突然发现,自从信了二妹的话后,这日子好像越来越好过了,红枣煮红糖水? 听说那滋味很甜,甜是什么味她并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这么说,她就觉得这个甜味一定是能让心里暖烘烘,让爹娘不再烦忧的味道。 刘稻香不知刘秋香的想法,不然会气死,九岁的小姑娘连糖水都没喝过,在她九岁时,早就不知喝过多少某哈哈了,酸酸甜甜忒好喝。 想到这儿,刘稻香咂了咂舌,她真的好想喝某哈哈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做出来,她一定要给自己弄上一大缸,一边喝,一边拿来浇花,土豪嘛,就该这么牛气! 刘秋香牵着自己的二妹往回走,刘稻香早就把那包红枣藏在了袄子里头,宽宽松松的袄子里并不能瞧出来藏了东西。 「二妹,好像银子真是个好东西。」 你才知道啊?刘稻香朝天翻白眼。 刘秋香又道:「要是我也能每个月挣些钱来,二妹,我一定可以把你和三妹养得白白胖胖的。 银子=白白胖胖=水饺? 刘稻香正在脑子里换算这等形关系。 「二妹,等春耕生产完后,我想去隔壁村的地主家找点活做,到是有钱了,我也可以像李三婶那样,给你和三妹买红头绳带。」 挣钱买红头绳,再把自己的两个妹妹养得白白胖胖跟刘小兰一样,这从了刘秋香努力的目标。 刘稻香纠结了,她能说,她的目标跟刘秋香的南辕北辙吗?
第十九章 开始创业了 第十九章 开始创业了 怎么就不问问她的目标,她想把刘秋香和刘春香培养成高贵的小地主婆一枚,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小丫头随叫随到的生活,而不是让她把自己卖了,去给人家当丫头使。 说白了,刘稻香是想努力变成一个有能力买丫头使唤的小地主,刘秋香想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给人家做事的小丫头来养活妹妹们。 「姐,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咱不急,哈,三妹还小,就算春耕完了,可娘还得奶小妹,还得帮咱来做事,我又不会带小妹,还得靠姐啊,再说了,我年纪小,偷偷熘出门,奶也不会怀疑,你去地主家做事,钱能落到咱娘手中吗?」 刘齐氏那蒸笼都要刮穿的性子,肯定会一文不剩的颳走,到时候,嘿嘿,刘家又多了一个免费挣钱的,最主要的是白肥了刘齐氏的荷包。 刘秋香耷拉着自己的小脑袋,自己咋就这么笨呢? 憋了半晌,她才说道:「奶就那性子。」 刘稻香撇撇嘴,那还不是被惯出来的?! 「姐,其实想让咱家,不,是想让咱们这一房的日子过好点,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正愁没有机会呢,刘秋香主动送上枕头,她怎能不笑纳。 「二妹,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刘秋香睁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总觉听二妹的,有肉吃,听二妹的,有饭吃,听二妹的,有钱用,听二妹的…… 刘稻香左右看看,两人正站在两户人家之间空出的菜园子旁,她瞧瞧的从怀里摸出包着红枣的荷叶包,打开后拿了几颗红枣递给刘秋香:「姐,你尝尝这红枣的味儿。」 「二妹,咱一人一颗吧,剩下的给娘熬红枣红糖水。」刘秋香十分不舍的推开刘稻香的小手,只从她手里拿了一颗红颗,先是放在舌下舔了舔,发现没有啥味道,不由皱起了眉:「大家不是说红枣很糖么?」 刘稻香看了很心塞,这孩子是打小没吃过吧! 「姐,你放嘴里嚼巴嚼巴,很甜很香。」红枣不但味道好,关键是补血,刘稻香觉得在刘齐氏的眼皮子底下没法大动作,但偷偷吃点红枣,喝喝红糖水还是可以的,再说了,她可不想自家姐妹几个将来长得短小精悍,成为矮锉一枚。 多年以后,刘秋香有个最大的爱好,那就是没事嚼巴两颗红枣,其实,她嚼的不是红枣是希望,是对生活充满了热情。 她正眯起眼品尝着这人间最好的美味,只觉手心里又被放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瞧,是几颗红枣。 「二妹,给,你也吃。」刘秋香反手就想把手中的红枣给刘稻香,被她给拦下来了。 「我不吃,先前在镇上买好时,一时贪嘴,吃了不少,到现在嘴里还觉得很腻。」刘稻香这个后世来的山寨货,自然不稀罕吃红枣了,她其实现在很想来包辣条。 「姐,以后我负责偷偷赚钱,你负责照顾好三妹,让娘给咱们打掩护。」 「娘?娘会同意么?」一想起刘齐氏那张后奶脸,刘秋香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刘稻香昂起头,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咚咚响:「姐,你只管放心。」 她心中的小人笑得很阴险,有她在一旁时不时的煽风点火,张桂花这个正儿巴经的老实村妇,还不给她煽歪了。 刘秋香今天的心情美美哒,嘴里嚼巴着她认为这世上最美味的红枣,脚下及着的烂布鞋都无法阻挡她的快乐。 刘稻香的心情同样很松快,来这大周朝也有大半月了,她的心里一直都很压抑,终于让她看到了生有可恋。 不管这个家什么时候分,她都要把自家这一房的人养得一个个精神抖擞,而不是像二八月的咸菜,焉啦吧叽的。 两人在进家门前,早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务必不能留下一点点痕迹,要知道,刘孙氏的鼻子那就是属狗的。 「你们这两个狗娘养的,死哪里去了,净养了你们这群好吃懒做的,还不快给老娘滚过来。」 原来,刘齐氏一上午没有看到刘稻香,以为她跑出去玩了,知道她野性了,管不住,她就想刘秋香不能让刘稻香带坏了,谁知,不过是转身进房间拿个针线的功夫,刘秋香也跟着脚底摸油跑路了。 气不过的刘齐氏便叫刘孙氏起来做午饭,自己搬了个小杌子专门守在门口里边,就等着这两兔崽子回家好狠狠地揍一顿。 「哎哟!」左侧牵着自家二妹的刘秋香只觉手背一痛,低头一看,刘齐氏真狠心啊,手上拿的那口针正扎在自己的手背上。 刘稻香这才反应过来,拖了刘秋香往后退。 回头目光阴冷如同春日里刚出洞的毒蛇,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对一小姑娘下手? 「奶,你做什么?你怎么这想狠心,难不成我爹不是你的儿子?」 刘齐氏恶狠狠地瞪向她,扬起巴掌就想朝她们扫来。 「都堵在这门口干啥呢!」刘大富与刘三贵正好下田回来中午,便看到刘齐氏不知什么原因要打这两孩子。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便嚎嚎的哭起来,其间还顺带捏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小小的眼泪珠子。 「爷啊,爹啊,我跟姐姐刚才去后山想寻点蘑菇啥的,结果没寻到,只能两手空空的回来,谁想到,才准备进门,奶就一声不吭的拿针狠狠地扎咱姐,你们看,这手背上都冒血珠子了。」 说着,她一把扯起刘秋香的小手摆在两人面前,「证据切凿」之下,她又再补一刀:「爷,咱来莫不是中了邪?咋话都不说,就拿针招唿上,爷,你就咱还是不是奶的亲孙女啊。」 刘大富见着刘秋香手背的血珠子,还是很心疼的,又听到刘稻香问得如此理直气壮,你叫他怎么答啊?其实,老实人都是口拙好撒! 「放你娘的狗屁,你才中邪了。」面对破口大骂的刘齐氏,刘稻香厚着脸皮站那儿就那么瞅着,她表示随便刘齐氏怎么骂,她真的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刘大富皱眉打断刘齐氏的话:「蕊儿,我们累了一上午了,进去摆桌子吃饭吧。」 又是「蕊儿」,每听一次,刘稻香就想呕一次。 刘齐氏冷冷哼了两声,这才甩手去了灶屋那边。 当然,刘稻香也不可能指望刘大富像后世的亲爷爷那般疼宠她们姐妹俩,哦,还是有所表示,他扛着锄头进去前说道:「秋香,晚上让你奶拿几个鸡蛋出来炒着吃,现在是春耕时,劳动力不吃饱,没力气干活。」 刘稻香听得眼泪巴腮,她好想自己在现代的爷爷了。 午饭后,刘稻香两姐妹很乖巧,收碗筷的收碗筷,扫地的扫地,总之,在刘大富与刘三贵的眼里,一屋子大小女人,就她俩是最勤快的。 看得平时不大爱说话的刘大富都满意的点头,也就点头而已…… 刘稻香做完家务,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熘到自家屋后的茅房里,反手把门给勾住,这才闪身进了空间。 「啧啧,你这个败家娘们,怎么不早点进来,你瞧瞧,一上午就过去了,不知道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相当我家乡的十天么,这一晃,你又浪费了几天。」 面对如此「精打细算」的007,刘稻香很无语。 她快速的从存储区里激活了三只休眠中的小鸡崽,刚才还跟死尸一样的小鸡崽,在放到养殖区时,立即就满血復活。 刘稻香的主要任务就是餵食、注意饮水槽保持一直有水,还有就是清扫鸡粪,外加注意小鸡是否可能生病了。 小鸡崽才出壳没几天,生产商们提供的是一种据说是玉米面,等大概十天,也就是刘稻香这边的一天一夜后,她就要给小鸡换另一种口粮了。 看着这三只小鸡满地跑,刘稻香的眼里是无数铜板子在晃。 「小禽禽。」刘稻香一开口,007立马就说话了:「宿主,侬家叫禽兽!」 「知道了,我就这样子可以了?」她现在把饮水器加满了水,食槽加满了料。 「不能饿着小鸡崽们,不然会生病的,每隔半天,记得进来添一次水,加一次料。」 刘稻香想了一下,反正她没啥事,半天进来一次还是可行的。 「但是,以后餵养得多了,你就不能这么偷懒了。」禽兽007再一次申明。 「算了,那都是一年后的事了。」 刘稻香瞄了身侧的小豆芽一眼,你确定不是在玩自问自答的游戏? 有了奔头总是好的。 刘稻香从茅房里出来时,嘴角都快挂到耳朵上了。 连刘齐氏都感觉到她的不正常,先是拿眼直白白的上下打量她一番,确定她没有中邪后,再次拿出当家做主的权威来。 「秋香,去把猪食煮了,稻香,过来给我烧火。」 刘齐氏眼见刘大富又带着刘三贵下地去了,这才嗷嗷的又支使起两姐妹。 刘稻香本准备撂挑子闪人的,发现刘齐氏手中正抓着一物。 好大一只母鸡,她记得这母鸡可是刘齐氏餵得最久的一只,都三年多了,因为是老母鸡的原故,刘齐氏一直没捨得吃掉,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完全可以暗中截胡一碗给自家老娘吃。 于是,在齐氏的错愕中,刘稻香很和颜悦色的走过来,主动笑眯眯地答道:「奶,我这就去烧火,奶,你先坐,水让我来打好了。」 那么大一只老母鸡,应该能熬不少汤,她打算等汤熟了,多弄得给自己的娘亲,然后再添点水继续熬,嗯,这偷天换日技能耍得不错。
第二十章 太不要脸 第二十章 太不要脸 刘稻香前世最爱喝煲的汤了,对于此道更是得心应手,信手捏来。 刘齐氏见她这样好说话,撇了撇嘴,说道:「别以为你给老娘笑,就会给你鸡吃,还不快点去干活,杵在这里耍什么嘴皮子。」 果然,对待刘齐氏就该尖牙俐齿。 看到她拎着鸡拿着碗去井边杀鸡了,刘稻香才道:「姐,奶这是咋了?」她才不信刘齐氏无故会宰鸡。 刘秋香十分麻利的在干活,头都不抬的说:「听说屋里的那位小公子醒了,小姑说小公子看上去脸色白的吓人,奶说是失血过多。」 刘齐氏是出身大户人家,自然知道这被救的小公子多值钱,用一只三年老母鸡,说不得换来一生荣华富贵呢。 「哦,奶是想炖了给小公子补身子?」刘稻香瞭然了。 只是她又被刘秋香震了一把,原因是刘秋香跟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小公子是什么来头,奶就不怕攀不成富贵,反而惹来祸事。」 不得不说,刘秋香与刘稻香是姐妹,两人首先看到的不是繁花似锦的荣华富贵,而是危险,要知道,那少年被救起,呃,不对,是掉到粪池前,可是胸前被人砍了一刀,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主。 「姐,你不会是想提醒奶吧?」 「唉,我想跟奶说呢,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刘稻香有些头疼,反问:「你觉得奶会听得进吗?」估计会以为刘秋香自己想攀那富贵呢。 刘秋香想了想,觉得她奶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也不回头的脾气:「算了,到时再说吧。」 刘齐氏把那只整鸡合着红枣一起放瓦罐里和水一起端到小灶上炖着:「等会子汤开了,要把盖子记开,不要让汤溢出罐子。」 刘稻香眨眨眼,这还不好办?! 刘齐氏不管她有没有听懂,转身就出了灶屋,最近她的么闺女刘小兰的绣技又有长进,她得教刘小兰一些复杂的绣技了。 鸡汤要慢火炖,刘稻香早早要刘秋香给舀了一瓢清水过来。 刘齐氏坐在台阶上朝灶屋里又细声细气地喊:「秋香,猪食煮好了没?去把猪餵了。」 「奶,我这就去。」刘秋香中气十足的回答,并不似以往那般懦弱又低声下气。 刘齐氏觉得哪儿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此时,刘小兰缠着她要学新的绣技。 刘秋香应了好,打了小半桶猪食去餵猪,没办法,她人小,得多拎几趟。 刘稻香趁人不注意,又往罐里添了不少水,再有一下没一下的添着柴火。 她没烧过柴,是刘秋香帮她点的火,待鸡汤烧开后,她只需控制好小火慢慢炖就可以了。 一个时辰后,大约是现代的下午三点左右,灶屋里渐渐的飘出一股鸡汤香,刘稻香见刘齐氏已不在台阶上,而刘小兰正搂着花绷子在打瞌睡,连忙拿了一只瓦钵把鸡汤盛了不少出来,可惜不能再顺走鸡腿啥的,刘齐氏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会发现有问题。 想想后,刘稻香放弃了此计划,又想着自己的空间里养着鸡,不急,总会有鸡吃的。 刘齐氏是掐着时间过来的,刚好是在鸡汤熬出浓汤后。 「行啦,没你事了,你去玩去吧。」 刘稻香惊奇了,刘齐氏几时好说话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留了个心眼,进了自家住的西厢房南屋后,从窗户细缝里瞧见,刘齐氏是让刘小兰送进去的。 她还能不明白刘齐氏是什么打算? 刘小兰与她年纪一般,现在还是青涩的青梅子一枚,哪有什么看头,亏得刘齐氏还满心想用美人计勾得了那位受伤的小公子。 而刘小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迈着小碎莲步,缓缓的来到西屋刘小兰原来住的闺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陈旧的木板门。 「小公子,可醒了?」 「进来!」门后传来难听的鸭公嗓声,变声期的孩子伤不起。 刘小兰端着鸡汤先是低头看看自己一番,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推开吱呀叫的木门进了西屋。 「大夫说小公子受伤失血过多,我便央了娘把家里的老母鸡给宰了,给你熬了鸡汤。」 她把鸡汤放到床前的四方小矮柜上,又道:「小公子起来尝尝,我爹最喜欢吃我熬的鸡汤了。」 刘小兰毫不犹豫地把刘稻香的功劳归到自己的身上。 「嗯。」苏子烨躺在那里,一双冷傲的眸子从陈旧但还算干净的帐顶上移开,视线落在眼前身量尚不足的小姑娘身上。 「哪里?」深黯的眸底隐藏危险,如同蛰伏在深渊里的黑豹,正伺机而动,一口咬中对手的致命处。 此子,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啊?」刘小兰觉得周身变得很冷,她还以为是家里的窗户缝漏风,微微皱起了秀眉。 苏子烨那张俊美的让人忘记唿吸的脸,渐渐的冰凉的气息越浓,让走神的刘小兰感到浑身不大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踩到了一条滑不熘丢的毒蛇。 「什,什么哪里?」刘小兰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一张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这里是哪里?」 他只记得自己被仇家追杀逃,后来他受了伤,自己的护卫们也都给冲散了,也不知在山里乱穿了多久,终于在自己快要晕过去之前,看到了一个小村庄,他从后山下来就翻进了这家小院,然后…… 进来后的景情他拒绝回想,那沖鼻的臭气成了压晕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晕过去前,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姑娘,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位? 「哦,这里是三十里村,你已经昏迷有四、五天了,好在郎中开的药还算管用。」 他没想到自己坐在受伤的马上又奔出数十里,难怪没有被仇家发现,也亏得这家人命大,没有被他的仇家找上门来。 「多谢。」真是惜字如金。 「不用谢啦,小公子快些把鸡汤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这位俊俏的郎君虽然有些冻人了点,但并不妨碍刘小兰理所当然的把自己例为他的救命恩人。 苏子烨是胸前有伤,想让他自个儿坐起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刘小兰个子又小又无力,自然也扶不起他,只好又出门把刘齐氏叫来帮忙。 刘齐氏一进门,脸上就堆起的笑容就跟盛开中的大菊花一样。 「小公子,可感觉好点了,但凡有何事,只管吩咐,我家别的没有,跑腿的汉子到是还有。」 苏子烨抬头打量进门的这位,一眼就看出来她不似一般妇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你是谁?」 「老婆子是这家的主人,这是我么闺女,我家老头和三儿子去地里干活了。」刘齐氏把站在自己跟前的刘小兰往前推了推。 「不像。」苏子烨的目光幽寒。 刘齐氏心中得意,果然是世家子弟,一眼就瞧出自己与一般的村姑不同,她小心的理了理衣袖,这才小意地答道:「老婆子原是省城黄家大奶奶跟前的一等丫头,黄家知道不,那是咱省城最有名的富贵人家,大老爷现在就是在省城当官儿,听说已是正五品同知呢!」 黄家?同知? 苏子烨的眼尾更冷,只是他并不喜说话,更不会跟刘齐氏这样生就了富贵眼的婆子解释。 「不必了,我家人自会寻来。」 他没想过刘齐氏怎样想,只按自己的意思来。 刘齐氏先是一愣,后又笑道:「是老婆子没想明白,小公子受了伤,自然不适宜移动。」 说到这儿,她又小心试探:「小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使唤我三儿子去给你家人送信,不是催小公子快点离开,只是将心比心,若老婆子的三儿子遇到坏人也不见了,必会担心的夜夜难眠,茶饭难以下咽,都是儿女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想必小公子的爹娘也正担心着呢。」 刘齐氏以前在黄大奶奶跟前伺候惯了,对于这些主子们的心里揣摩得很准。 苏子烨的脸上有一丝丝动容,最后,他眼一闭,说道:「知道了。」 也没说要同意让刘三贵去送信,也没说不同意。 刘小兰见他像是不高兴的闭上眼了,便朝刘齐氏说道:「娘!鸡汤要凉了。」 刘齐氏爱怜的看了刘小兰一眼,这么闺女越来越机灵了,到是有了她小时候的那股子灵动。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可着劲儿疼这位小公子。」 苏子烨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他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只不过如今他不能动,也就由着这对母女在那里说。 鸡汤的味道很不错,入口不油腻还带着淡淡的甜香,看来这小姑娘应该没有说谎,是陈年的老母鸡。 一碗鸡汤下肚,苏子烨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总算是有点精神了。 回头见那母女俩正瞪大了眼看着他,他这才耳根微红地回望碗底,硬着头皮说:「味道尚可。」 「小公子若喜欢,我叫娘明日再宰了给你熬汤。」刘小兰此时眼里只有这俊逍的少年。 苏子烨的剑眉微微一抖,对于刘小兰这种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累了。」 意思是你们不要再打扰他,再直白点,门在那边,自己出去吧。 刘齐氏并没有生气,反而更肯定他出身不凡,只有那种勛贵世家出来的子弟才有这骨子傲气,忙拉住还想往前凑的刘小兰,笑道:「小公子那你先歇着,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跟我家兰儿说。」
第二十一章 终于要开荤了 第二十一章 终于要开荤了 「嗯,不会亏了你们。」苏子烨觉得,这俩母女到底是救命恩人,也为了自己能过得更舒坦些,干脆就把话说得更直白了。 刘主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过。 到了吃晚饭时,都还是乐呵呵的,连对刘稻香姐妹也难得的和颜悦色。 刘稻香吃过晚饭后,趁着夜色拐到了西厢房后面,把今儿买的红枣给翻出来洗干净,刘秋香已经去张桂花那里要来了红糖。 「姐,你来熬一下,我突然觉得肚子疼,想去一下茅房。」 刘秋香不疑有她,连忙叫她快些去。 她的话还没落音,刘稻香已起飞跑的离开了屋后。 「这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刘稻香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呢? 一个是刘齐氏等人已缩回自己的房内,二个天黑好干活。 她轻手轻脚出了西厢房绕到了西厢房南边与院墙之间的夹道里,见左右无人闪身就进了空间。 一个下午就去了两天半,先前要不是刘齐氏非要她们姐妹收拾桌子,也不会耽搁这大半个时辰。 火急火燎的进了空间后,先去看了食槽和饮水器,把食料与饮水都又加满。 007不知什么时候飘到她的跟前来了:「我说宿主,你这样子可不行,你看看这几只鸡都干成什么样了。」 看着三只小鸡连食都不吃了,扑腾扑腾,迈着小脚直奔饮水器那里,低头吸水,仰头吞水,完了,再甩甩小脑袋,继续低头…… 刘稻香自知进来的太晚了,心虚的瞄了一眼007,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又笑得很讨好:「小禽禽,你最好了,你就体谅下我嘛,你看看,我中午把鸡崽放到这里面后,就没有工夫进来看,我那个刻薄的奶奶一直在支使我干活呢,虽说能偷懒就偷懒,但也不能天天偷懒啊,不然会说不过去的。」 她就是挑着刘齐氏的底线踩,一直在这根线上徘徊,每当刘齐氏的不满达到一个顶峰值时,她就会乖乖在家里做一天家务,譬如,今天,她就扎扎实实的做了半天的活,还有一个,她也是不想刘秋香累坏了。 007听后,觉得她好似讲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又苦口婆心的劝说:「宿主,你要加油啊,每多养一只鸡,表示你下一次又可以多开一块地,又能再多养一只。」 刘稻香没算过这帐,她不知道按007所言,要达到一个月出一千只鸡,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累死累活的干完。 「小禽禽,我也想啊,要不,你把原始资金给我,好歹,我还能先把那块地的欠款还上,我也心里压力好大撒,总天吃不香睡不了,一想到还欠人家的钱,我的心里啊,就跟压了座山似的。」 一提这一茬,007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是它在半路上擅子作主把给刘稻香的东西给拿去换燃料了,她是生产商指定的佃户,它的宿主,007是没有权力更换掉的,为了到达她的身边,当时的情况下,它只能作出那种决定,但它擅自用了宿主的东西,这已经违反了星际法,如果刘稻香要上诉的话,它会被生产商无情的抹掉,然后,变成一块废晶片。 想想它就觉得全身发寒,这事,打死它都不能让刘稻香再翻出来说。 「宿主,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小鸡崽在这个阶段是不能渴着饿着的,否则会影响它们的成长。」 刘稻香没想到这个监工居然这么好说话了,她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恐吓它的事,最后把小禽禽的改变,归于它是突然良心大发现,明白要与宿主和睦相处。 刘稻香除了脸皮厚,胆儿肥外,就是她无论做什么事,都特别认真,这是她的优点,而那远在另一个星系的生产商,也是瞧中了她的这一点,才让007主动投入她的怀抱,不然一个星际的生物那么那么的多,怎么就单单让普通妹子刘稻香捡到了这好处呢。 她一边与007聊天,一边按照《养殖手册》第一页鸡苗养殖里说的,认真的检查了一下三只小鸡的眼睛,鸡屁眼,再把它们挨个放地上,发现精神抖擞,抢起食来一个比一个彪悍,最后跟007说:「已经检查过了,这三只小鸡很健康。」 007对于她的认真负责打了四星,其中没给的一星,就是因为刘稻香进空间太晚了,让小鸡崽们饿着了,渴着了,它认为这一点非常不好,扣一星。 刘稻香可不知它给的评语,从空间出来后,回到屋里时,刘秋香还在后面煮红糖水,而刘三贵大概是白天累的狠了,此时已经鼾声震天。 熬好的红糖水张桂花没捨得一个人吃独食,而是与她们姐妹一起分了。 刘稻香是这么想的,反正这些是补气血的,她与刘秋香又正在长身子,吃了就吃了呗,再过半个月,她家就有鸡蛋吃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养殖手册》里说了,鸡养到一百多天,就会下蛋了。 转眼又过了半月,此时已经是三月中下旬了。 苏子烨的伤口已经瘉合,也能下地扶着墙慢慢走几步,不过这少年挺倔的,明知道自己身骨子还虚,死活都不愿让刘小兰扶着他走。 而且,他提出来的理由十分正当:男女授受不亲,更是七岁不同席。 这话成功的制止了刘小兰的进一步亲热,刘齐氏更是对他这话很认同,也把刘小兰意思意思的拘紧了点,具体是让刘小兰搬了个小杌子坐在西屋窗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隔着窗子与苏子烨说话。 而与刘小兰同岁,且最先发现苏子烨的刘稻香,更是被刘齐氏打发的远远的。 今天不是让她去村口打个酱油,要不明天就是让她去镇上把刘小兰绣的手帕子送去绣庄,每到这个时候,她定要站在廊下大声的多问几句「那老闆娘这次可涨价钱了?」 「说咱兰儿的绣技又有长进了,那是肯定,她最近又学了不少复杂的绣法。」 又或是说:「哟,这一次咱兰儿又赚了不少,瞧这袋子沉甸甸的。」 再不就是大声嚷嚷,要教刘小兰学着绣床铺上头挂着的床帷,这个比较复杂,因此后面数天,只听到刘齐氏在正屋台阶上带着刘小兰在做床帷,而且还高声说这些绣法如何如何了得,听说是黄大奶奶的娘家是在吴州,祖籍吴县,那一带的人最擅长苏绣,刘齐氏这般说,无非是想让刘小兰得了苏子烨的青眼。 刘稻香对于她的做态除了冷笑之外,转头就扔到脑后了,什么最重要?当然是银子最重要,男人会变心,银子不会,是多少就是多少,再实诚不过了。 这一天,她再度进入空间时,响起了007傲娇的声音:「恭喜你啦,有两只鸡生蛋了。」 刘稻香原以为自己餵的是三只母鸡,哪成想其中有一只公鸡,早在五天前,空间里就有生产商发来的一套行头,具体就是一个只有小号针头大的金属珠子一枚。 当时007是这么介绍的,这个小珠子别看不起眼,实际上是一种微型机器人,是用来阉公鸡的,叫鸡公阉过后,像刘稻香养的这个品种,如果食料充足,能养到净重有十斤多。 刘稻香一听,那就是银子,立即撸起衣袖,按007告诉的方法操作,把这小钢珠从鸡嘴里餵进去,据说这个微型机器人会自主从鸡的体内挑个合适的位置,去把这只鸡给阉了。 然后再顺着鸡体内的器官从鸡的鼻孔里钻出来。 我去,这科技要不要这么发达? 不用她亲自动手,比什么都好。 她一边回想前些天的事,一边来到养殖区,在这块迷你区域内的一角,有她用稻草搭的两个鸡窝,此时,里面躺着四个鸡蛋,但是——刘稻香错愕地问道:「怎么这样小?」 顶多只有一只正常鸡蛋的二分之一大。 「头蛋很小,你不知道么?头蛋都只有这么大。」 听了007的解释,刘稻香觉得要等那两只母鸡正常产蛋,估计还得过几天,算了,反正是自家吃,也不讲究那么多了。 刘稻香哼着不着调的流行曲,把那四颗小鸡蛋放在了存储区后出了空间。 最近刘齐氏不杀鸡了,主要是她餵的那十几只鸡一下子去掉了一半,着实让她肉疼。 刘稻香也不用被她使唤去干活了,为什么? 因为那位小公子醒了呗,刘齐氏不待见刘稻香姐妹俩了,叫了刘孙氏去灶屋里帮忙,而刘稻香姐妹被打发到外面做事,刘稻香基本是上山拾柴,而刘秋香是围着家里的菜园子转。 这天,她去外面又拾了大半天的柴,踩着晚饭的点回来了。 张桂花还有十天才能出月子,而家里的红糖与红枣再怎么省也已吃完,刘稻香也没法从刘齐氏那里偷偷弄鸡汤了。 眼见着张桂花的奶水一日比一日少,刘秋香愁得快哭了时。 刘稻香在家人都进屋后,才一脸神秘的说:「爹,娘,你们看。」 就着点点亮的桐油灯,她从夹袄里摸出四个,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八个小小的鸡蛋正被她捧着的手心里。 没错,下午那两只母鸡又分别产了两枚,所以够她们家好好吃一顿蛋花汤了。 张桂花的第一反应是:难为这孩子了。 刘三贵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不会是偷了她奶的吧? 刘秋香的第一反应是:啊,鸡蛋呢!看着就想吃。
第二十二章 被爹狠刷一把 第二十二章 被爹狠刷一把 「哪儿来的?」张桂花抢在刘三贵之前开口了。 她怕不会讲话的刘三贵一开口会伤了自家二闺女的心,孩子拿鸡蛋回来为啥?还不是为了她与怀里的娃? 刘稻香一本正经,眼都不眨一下地说谎:「哦,奶最近不是老叫我上山打柴么?我发现了一个野鸡窝,见到有野鸡蛋就掏了回来。」 张桂花背着刘三贵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野鸡蛋哪是这样子的?明明就是家鸡的头蛋。 「真的是在山上捡的,我今天一直在后山拾柴,顺手就捡了回来,爹,娘,咱们把这几个鸡蛋打了做鸡蛋汤吧,这两日娘的奶水越发少了,你们瞧,小妹都没有吃饱过,老是哼哼叽叽的吵着要吃的。」 刘三贵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想着自家二闺女最近从她奶的眼皮子底下弄鸡汤回来,还别说,那味儿真的不错,虽然又被刘秋香拿去掺了一大碗水,可一家子人有了油水的滋润,看着脸色不再是腊黄腊黄的,两个闺女好像也长高了点。 「成,让爹去弄,真要被你奶看见了,你们也不会挨打。」 刘稻香觉得这个爹很不错,就是太孝顺了点。 「爹,全打了吃,我知道哪里还有,这段时日咱家肯定不会缺蛋吃,还有,爹天天在外劳作也很辛苦,该多补补身子。」 刘稻香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刘三贵感动的不行,悄悄伸手摸去眼角热乎乎的水,只低低嗯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以前很多地方想错了,还不如一个七岁的闺女看得明白。 刘三贵真的一个都没留,到不全因刘稻香的那话,而是他突然想到,自己要是不把蛋全煮了,明天万一被自家娘发现,肯定会掏得一个都不剩,到不如让自己的闺女们补补身子。 一想起自家小妹与二哥家的珠儿,都是养得白白胖胖,刘三贵一咬牙,把蛋全打了。 他没法让闺女们穿好吃好,还不许闺女捡回来的蛋留给她们补身子。 刘三贵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只是他做出这决定后,心里反而开心了不少。 刘稻香端到鸡蛋汤时,满脸的惊讶让刘三贵心中更生愧疚。 一家人挤在这窄小的房里吃着热气腾腾的蛋花汤,尽管那鸡蛋有大半给了张桂花,刘稻香两姐妹的碗里也有不少,唯独只有刘三贵自己的碗里一点点都没有。 他的理由很充分,说他是男人扛的住,闺女们还在长身体得多吃,自己媳妇刚生了娃亏了身子,又接着奶娃更是要多吃,她是一个吃养两人。 刘稻香心里很感动,觉得刘三贵尽管木讷了点,但他还是很疼自己的婆娘、孩子。 吃过鸡汤后,一家人的脸上都扬起了笑意,太好吃了! 刘秋香不舍的放下汤碗,刚才,她还捨不得碗里面粘着的那层鸡蛋味,又用舌头从头到尾颳了一遍,看得刘稻香眼角直抽,这孩子只怕真的没怎么吃过。 许是最近的日子过得滋润了,让刘三贵的想法也在不自觉中改变。 放下手中的碗,他也同样意犹未尽。 张桂花吃的最慢,没办法,她还要一边奶刘春香呢。 见大家都吃好了,她看看手中的碗还有一些,便道:「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姐妹俩把这剩下的分了吧。」 张桂花之前一直在喝汤,偶尔才吃点鸡蛋花,现在碗底基本都是鸡蛋。 又来这招,真当她是小孩么。 「娘,你就吃了吧,我跟姐姐都吃饱了,再说了,明儿我再去后山捡,那个地方离村子不远,就是背人眼了点,这才让野鸡们捡了个便宜。」 「是啊,娘,我们真的吃饱了。」刘秋香说完,还拿舌头又把嘴巴扫了一圈,不能浪费了。 刘稻香看得想捂脸,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刘三贵把碗又推回给张桂花,说道:「你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大舒服,多亏了稻香时常弄点鸡汤回来,不然……」 张桂花要是落下一身月子病,本来就一贫如洗的他,又哪里有钱去给她请郎中。 张桂花又推了一阵,见大家真不吃,这才含着泪吃起来。 刘三贵怕她太伤心哭坏了眼睛,又道:「媳妇儿,你上次说的事我想了好久,后来也私底下问过娘,她说教兰儿已经够累了,如今她眼神也没有以前好了,再教秋香,她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精神了。」 说白了,刘齐氏是压根儿就不想教刘秋香绣花。 「你有这份心就好,我从来就没想过婆婆会同意。」张桂花的注意力被他成功的引开了。 刘三贵又朝刘稻香姐妹招手,示意她俩到他身边去。 等两人挨过来后,他一手搂一个,轻轻的拍着两人的后背,说:「你们心里肯定很恨爹吧,可那是爹的爹娘,就好比你们心中的爹和娘一样,都捨不得让长辈生气,伤心。」 将心比心,刘稻香的心里只能嘆气,自家这个便宜爹也不算太笨嘛。 刘三贵不知她心里给的评语,拉着又道:「当年你二伯上学时,爹曾经也跟着学过半年,到是把《三字经》、《百家姓》背得很牢,可你奶说家里一次供不起两个,况且先生也说我虽有过目不忘之能,却只会死记硬背,不能吃透个中意思。」 半年就将《三字经》、《百家姓》背牢?过目不忘? 刘稻香被自家老实爹狠狠地刷了一把。 「爹,你当年就没有争取一把?就凭你这记忆,多少也能混个秀才吧,哦忘说了,二伯貌似连个童生都不是。」 她的话让刘三贵沉默了许久。 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刘齐氏的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所以二选一神马的,太让人讨厌了,最后只能让刘三贵这老实孩子退学回家刨地了。 「爹,要是咱家能分开过该多好啊,就凭爹这本事,多少还是能在咱这十里八乡有面子的,哪里会只能在地里刨食,再说了,咱姐到时也能说个好亲,哪里像现在,你瞧瞧隔壁家翠花都有人上门说亲了,咱姐这儿呢?爷和奶问过没?他俩眼里只有小姑。」 刘稻香觉得自己的心眼挺坏的,就该这样煽阴火,将来气死刘齐氏。 「分家?稻香,以后不要说这话,你大伯与二伯要是听到了,会连爹娘一块儿骂的。」一旁的刘秋香连忙制止。 刘稻香见家里人对这分家一事如避蛇蝎,难道是与她的那好大伯、二伯有关? 她的眼角划过一丝狠色,谁敢动她的家人,她就挑拨离间谁! 比武力值,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但比智商,刘稻香不认为自己是笨的。 张桂花眼见两姐妹越扯越远,忙道:「好了,先不说那些了,三贵,你真的打算教两人识字?」 「嗯,咱们没法学绣花,难道还不许识字了?」 刘三贵想着自己晚上偷偷教这两闺女,只要不让他娘知道了就行。 「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学的。」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有没有! 刘稻香还想着等银子凑手了,再把家一分,就游说刘三贵去念书呢,虽说去书塾有点丢人,但请先生隔三差五的来家中教着识些字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自家这便宜爹还这么给力。 「你们偷偷学识字的事,不要告诉你奶,若是你奶知道了,又得说了。」张桂花担心两姐妹在外头说漏嘴,因此叮嘱两人把这事只记在心里,在外头半点都不许提。 她是知道刘齐氏的,见不得她们这一房好,若是叫她知道刘稻香姐妹俩跟着学识字,只怕又会变着花样折腾两人。 刘稻香当下便缠着刘三贵教两人识字。 刘三贵心中也很开心,对于最近好过的日子他也很心动。 所以为什么古人常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 刘三贵又不是铁打的,当然明白好日子比穷日子舒服,原本如石头般不开窍的脑瓜子,也慢慢的思考起自己将来的生活了。 昏暗的桐油灯下,两姐妹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嘴里还在念叨着:「人之初,性本善。」 是啊,人之初,生性本善。 刘三贵心中不无感嘆,他一直也相信自家娘亲性本善,只是在刘稻香换了芯子之后,又想起:「习相近,性相远。」 刘稻香对于这句话本来就知道,因此,她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练习写这几个繁体字上,笔画太多着实难记,她也没有空间水可以改变记忆力,惟有勤奋一途。 打这此后,刘秋香以前懦弱胆小的样子渐渐的被磨掉,取而代之的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用她二妹的话说,咱也是清贵的读书人了,十里八乡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小姑娘? 刘齐氏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那双火眼金晴把里里外外扫了个遍,嗯,发现了一件事。 她藏在床后面罈子里的鸡蛋少了五个。 她的嘴皮子又开始痒痒了,好久没骂街了,一定是哪个馋鬼给偷吃了。 刘齐氏绷着脸打开房门,正好遇到刘孙氏。 「娘,眼见这天放晴了,我想着明儿又是赶集,便想带了珠儿,智儿,宝儿去镇上看孩子他爹。」 刘齐氏正恼火谁偷了她的鸡蛋,闻言,把眼皮子一翻,低声骂道:「去你娘个比,没看到家里现在忙不开?瞎了你的狗眼啊,你这懒婆娘,一回到家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你当自己是富家姑娘啊,有那本事,别说是仁贵,就是老娘也会把你当菩萨供,没有那么大的猪尿泡,就别装比。」 刘孙氏心里也气,见自家婆婆蛮横不讲理,扭头就走:「我这就家去,我在娘家时,也没见过这般做活,娘,我是到你家做媳妇,又不是做使唤丫头,别说逢年过节了,就是平日里,我娘家少了你的猪肉吗?」 她是娘家老子、哥哥得力,又有些小钱使,这才腰杆挺得直直的。 刘齐氏闻言,心中一愣,又想起自己丢掉的那颗鸡蛋,急忙一把拉住她。
第二十三章 反咬一口 第二十三章 反咬一口 气得老脸都成了猪肝色,颤抖着手指着她,低声骂道:「好啊,你这不要脸的,偷了我的鸡蛋还想不认,哼,你以为你还是孙家的人么,我呸,嫁出去的女如泼出去的水,有本事你回啊?你以为丢的是我刘家的脸,那是丢的你孙家的脸,看你爹跟你哥不打断你的腿。」 想想这样骂还不解气,又道:「做了我刘家的媳妇,你想走就走?成,我这就叫人去把仁贵叫回来,反正休了你,他还能娶个更好的。」 要说刘齐氏的挟制媳妇的手段还真不少,所以,她手下的几个媳妇都不敢翻什么大浪。 刘孙氏一听,暗道,先不说她被休后,她爹会不会打死她,就说刘仁贵现在是富贵酒家的掌柜,在镇上是有头有脸的人,早就有不少不要脸的小媳妇盯着他了。 怎么能叫那些骚婆娘睡自己的丈夫,打自己的娃,还要住自家的房子,花自家的钱? 刘孙氏立即转脸又是一笑,讨好地说:「娘,我这不是说气话嘛,媳妇哪里会干这种事,咱珠儿,智儿,宝儿是那眼皮子浅的吗?就是一片大腊肉掉桌上,他们都嫌脏呢,娘,你想想,仁贵在镇上最大的酒家当掌柜,家里能缺了这些吗?」 不缺吗?不缺干嘛每次回来不是带米,就是捉鸡拿鸡蛋的。 但刘齐氏有自己的想法,她认为刘孙氏的话说得对,而且,像刘智财,刘智宝他们又不是没吃过鸡蛋。 她越想越觉得刘孙氏说得对。 「娘,你想想,咱家就哪些人会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刘孙氏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偷拿了刘齐氏的鸡蛋,要知道四个鸡蛋可是能换六文钱。 她的确是拿了刘齐氏的鸡蛋,原因是,她家宝贝闺女想买花戴了,刘孙氏便偷拿了四个鸡蛋去跟货郎换子给刘珠儿换了两朵绢花,再给三人又买了些打白糖甜嘴儿。 打白糖是用糯米和麦芽糖混一起做的,还有些姜汁的味道,粘糯生香,很是好吃。 别说她的三个孩子,就是刘孙氏自个儿也是爱吃的。 「谁?除了你还会有谁?」刘齐氏心里动摇了,但嘴上依然不饶人。 刘孙氏眼珠子一转,又说起谎来:「肯定是稻香那丫头,娘,你想啊,桂花又没陪嫁,穷得叮噹响,而三贵赚的钱都捏在娘手中呢,她家想吃什么,哪有钱买啊,娘,你没发现这两丫头最近变好看点了么?」 的确,刘稻香两姐妹,不是吃鸡蛋就是跟着喝红枣红糖水,这气血一旺盛点,人的气色自然就好看多了。 刘齐氏本只是动摇,她是知道这二媳妇最爱撒谎了,现在细细一想,觉得二媳妇说得很有道理。 「你看见了?」 刘孙氏本想说看见了,后一想,她若看见了,怎么不拦住,于是她说出来的话就变成这样子:「娘,上次稻香脑子被撞后,我好心想去看看,不想秋香那死丫头堵在了门口,非不让我进去,我当时就怀疑了,推门进去后到也没见到鸡蛋,不过……」 她这话半真半假的一说,刘齐氏便信了八分,问道:「不过说什么,你到是快说!这些野种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野种?刘孙氏暗中撇撇嘴,人家好歹也姓刘吧! 「娘,我没有亲眼所见,只是闻到屋里有股子香气,当时也没在意,如今细想起来,到是煮鸡蛋的香气呢。」 「你真的闻到了?」刘齐氏双眼含恨,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掐死偷鸡蛋的人。 刘孙氏立即拍着胸脯保证了。 刘齐氏闻言把她往边上一推,咬牙说道:「蠢得要死,你不会当时喊我?看我不打死那两个野种,讨你过来有么子卵用?」 她骂完觉得不解气,看刘孙氏一脸无所谓的站在一边,也知这个媳妇娘家家底殷实,真要与她二儿子和离了,同样嫁得出去。 又骂道:「还不快点给我死去那边,把那两个好吃鬼给喊来。」 刘孙氏心里很憷刘稻香,那真是个不要命的,一想起那把磨得噌亮的砍柴刀,她的心里就发毛。 「娘,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两丫头,是我告的密么?大的不说,就那二的是个不要命的,跟个泼皮一样,娘,你要想想啊,我到是没啥,可珠儿呢,智儿呢,宝儿呢?不看大的,娘你也要疼疼细的,宝儿才四岁,屁大点的孩子,万一坏在了那贱种的手中,叫媳妇以后可怎么过?」 刘齐氏的一口气被堵在了胸口,她就知道这个媳妇是指望不上的。 转身,自已迈着小细步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南边自从分给了刘三贵后,刘齐氏就不曾踏足过,每次老四刘旺贵要回来,她都是吩咐张桂花把那屋子打扫干净的。 「刘稻香,快给我滚出来。」 西厢房关着的门被她拍的砰砰响。 刘秋香不知何时绕到了刘齐氏的身后:「奶,二妹吃过早饭就上后山拾柴去了,她说得多拾点,家里的柴不大够用,等雨天过了,怕是有更多人上山拾柴。」 「不在家?」刘齐氏的怒气如同冲到了棉花堆里。 她狠狠地剐了刘孙氏一眼。 刘孙氏立即跳起来指着刘秋香骂道:「那死丫头以为躲开了就没事,哼,秋香,快点把奶的鸡蛋交出来,别以为你藏得严我就不知道。」 刘秋香早已非往日懦弱的她,有刘稻香隔三差五的在她耳边挑唆,哪里真会信刘孙氏的话,更何况,她们是吃了鸡蛋,可那鸡蛋才是正常蛋的一半大,打死她都不信刘稻香去偷了刘齐氏的。 她记得二妹教过,对二伯娘这种满嘴谎话的就要「炸煳」,刘秋香不懂这话怎么能炸煳,但刘稻香告诉她,若刘孙氏再把坏事赖她们俩身上,就把这事直接推回二伯娘身上准没错。 刘秋香想起刘珠儿那日在她跟前炫耀有糖吃,嘴一撇,说道:「二伯娘,那鸡蛋明明是你拿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了奶的鸡蛋去换打白糖了,哦了,还有她头上的绢花,别以为就她有,翠花也买了,说是前儿货郎子来村里,李三婶拿鸡蛋兑的。」 「好啊,你这个懒婆娘,竟然敢煳弄老娘?当老娘是死的不成,你这个欠揍的婆娘,你,你……」刘齐氏刚伸手准备捏打刘孙氏,岂知她滑得跟泥鳅一样,噌的一下跑远了。 「娘啊,真的不是我,是这死丫头骗你的。」刘孙氏到了此时还在说谎。 刘齐氏立即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是打小就蒙猪尿泡,脸皮尺把厚,当老娘瞎了眼,没瞧见珠儿手里的打白糖,没瞧见她头上的绢花?」 原来她以为是刘孙氏自己掏的钱,谁知道竟然是拿她的鸡蛋去换的。 刘秋香在一边冷眼旁观,果然,信二妹的话,不用挨打。 事后,她跟拾柴的刘稻香说起这事,刘稻香撇撇嘴告诉她,这一屋子人,自家不拿,除了她又会有谁知道刘齐氏的鸡蛋藏哪儿? 刘秋香转念一想,果然,自己以前太老实了,为了不成为她爹那样的人,刘秋香暗下决心,一定要听二妹的话。 不过,此时,刘齐氏正鸡飞狗跳的抄着扫把追得刘孙氏满院子跑。 「哎哟!」刘孙氏的后背传来一声闷响,刘齐氏追不过她,把扫把直接砸了过去。 一旁的刘秋香看得一阵牙疼,亏得自家二妹不在家,不然,只怕更热闹。 后又庆幸亏得自家二妹聪明,让这整日爱背后说坏话的刘孙氏挨了打。 刘孙氏觉得背后火辣辣的,扭头朝刘齐氏大吼:「娘,不就是几个鸡蛋,至于么?智儿和宝儿难道不是你亲孙子?还比不过你的几个鸡蛋?」 「那是几个鸡蛋的事吗?」刘齐氏有心想说,不问自取便是偷。 便她还没说完,刘孙氏就急吼吼地打断了:「当然不是几个鸡蛋的事,在娘的眼里,智儿和宝儿就不是您的亲孙子,呜呜,亏得我娘家还时常惦记着,生怕我们娘儿几个在家吃不好,每次回来住上一段时日,就时常拎了猪肉送来,娘,我还不是因为心里有您和爹么,不然,我直接回娘家住得了,还给您舍下了几碗饭。」 刘齐氏一怔,后又怒了,什么意思,难道她刘家还苛待了她?什么从镇上回来就直接回孙家?这叫她以后怎么收小媳妇?老四的年纪也到了,只等他后年下场了,去年刘旺贵也试过场,不过没有中秀才,先生也说只让他试试,以便下次再去参试多些经验。 「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我呸,偷了就是偷了,那可是咱家用来换盐巴的,你还好意思说!」 大周朝的商家必须有官府开的盐条才能贩卖盐,私自贩盐一经查处,坐连,处以极刑。 也就是说不但贩的人会被砍头,这买私盐的人一样是要被处极刑。 而大周朝的盐也特贵了点,百文钱一斤,所以,才会有刘齐氏攒鸡蛋换盐巴吃的说法。 「娘,盐是要吃,那鸡也在天天生蛋,让智儿、宝儿吃几个又怎地?即然娘不待见,我这就带了娃儿们回镇上去。」 刘孙氏在娘家是就娇惯了,从来都只能依着自己的意思来。 什么三从四德,她浑然不懂。 刘孙氏还是有些小聪明,刘齐氏不让她回镇上去,她藉机便气沖沖的走进了东厢房北边的房子。
第二十四章 睁眼说瞎话了 第二十四章 睁眼说瞎话了 「呯!」门勐的被关上了。 屋里传来刘孙氏喊自己儿子们回来的声音,又听她叫刘珠儿收拾了东西,说是明儿一早就回家去。 刘珠儿自然是欢喜,在这家里,她样样不如刘小兰,早就不高兴了。 连忙把手中的绣花绷子一扔,撒娇道:「娘,太好了,在这里啥好吃的都只能让给小姑,剩下的她不爱吃的才能给我。」 「娘让你受委屈了,等回了镇上,让你爹从酒家里弄些好吃的菜回来,咱娘几个天天在家吃热炉子菜。」 刘珠儿笑了,马上说道:「娘,咱们今儿回家去吧,趁着奶不注意的时候走,反正回来是拿粮的,这粮回头叫三叔帮忙扛上车就行了。」 齐孙氏的心儿动了,说道:「先去把你两弟弟找回来,也不知野哪里去了,这粮的事交给娘来办。」 午饭时,刘稻香踩着点儿抱着一捆柴回来了。 她上午的确去拾柴了,再顺便进空间看了看鸡,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空间好像长高了点。 如今两只鸡已经生了有三十多个蛋了,而这三十多个蛋与普通的鸡蛋个头一般大小,把鸡蛋收到了存储区,又把养殖区清扫干净。 007告诉她,那边用来种植肥土的都是无污染的培养液,所以,生产商是不会回收鸡粪的,刘稻香乐了,这鸡粪发酵后可是好肥料,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 她悄悄从家里粮仓那边顺来一个长长的破瓦坛和一个新扫把,放在了养殖区的一角,反正这缺了个大口的瓦坛是不能用了,她拿得心安理得。 养殖区里的地面是干燥平整的泥地,她拿扫把清扫过,把清理出来的鸡屎全都装在了小瓦坛里,只能暂时放在这里。 好在罈子不大,只是够长,这样能装不少鸡粪。 做完清洁后,她又去给鸡添满水和饲料,然后去山上采了些蘑菇,不多,加起来才只有三朵大的,两朵小的,还有几根荠菜,打算晚饭后,等刘齐氏等人关门落锁后,再在自家屋里用小炉煮个鸡蛋汤,想来味道不错。 刘稻香咂了咂嘴,下次去镇上一定要买点盐巴,只是这猪油不好办,买回来自己熬油吧,那馋死人的香气关都关不住,若让她那狠毒的奶知道了,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她拍了拍干扁的小肚子,算了,就当是减肥了,自己吃得营养又不发胖,嗯,将来肯定也是小美人一枚。 最近吃的鸡蛋多了,刘稻香觉得一家人的精神头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半夜饿醒,然后数着绵羊到天亮。 刘稻香是很爱吃鱼的,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河边拿铁叉叉了好肥的一条鱼。 隔着数米远,刘稻香的眼里已经看着鱼变成了一盆香喷喷的酸菜鱼,捞一筷子酸菜,酸中带鲜,鲜中透着点鱼肉香,夹一筷子鲜嫩可口的鱼片,咽,她一个人就能包圆那么一大盆子。 刘稻香艰难的移开视线,这才抱着柴火一边念叨着,酸菜鱼,水煮鱼,红烧鱼,清蒸鱼,口水鱼…… 一直念到刘家大门口,她想吃的鱼还没有念叨完。 抱着那捆柴进了院子,看到刘三贵正在那里修锄头的把,这把是用木头做的,用的时间长了很容易磨损坏。 刘稻香快步把那捆柴往东厢房的空走廊上一扔,转头跑到刘三贵跟前,涎着口水说:「爹,我刚才回村时,看到有人在村口捉了一条最么长的鱼。」 刘三贵抬头看了自己一脸馋样的二闺女,心里直发笑。 「嗯,那是虎头他爹。」 刘稻香再次咽了咽口水:「爹,那鱼有这么长,头很大,身上的鳞很粗。」 刘三贵憋着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那是混子,大户人家最爱吃,能卖个好价钱。」 重点不是这个,老爹,重点是她好想吃鱼了。 那明明是草鱼嘛,怎么叫混子,不过刘稻香不在意它叫什么,她在意的是那沟里是允许捉鱼的。 说到这儿,刘三贵又道:「唉,咱家田多事儿都做不完,不然也能趁着这时节混子还没产籽,正是肉多的时候。」 「爹,不是说那沟被一个富贵人家买走了么?」 「不是,那是属于皇上的。」刘三贵给的这个解释太高大上了。 他的意思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刘稻香最终没有再开口说要吃鱼,看刘三贵的样儿,大抵就没想过捉回来吃。 下午的时候,刘齐氏被村里同样一个富户人家的婆子给寻去了,说是请她教自己的女儿做绣活。 刘稻香正还奇怪上午刘孙氏还吵着要回镇上,怎么吃午饭时又好像是没事儿了一样。 却听到刘孙氏找上了刘三贵,说是这几日一直阴着天,她怕过后又接着下雨,便想带着孩子们回镇上,理由很正当,说是刘智财该进学堂了。 刘三贵二话没说,就替她把老王的车喊来了,又给她扛了三袋谷子放车上。 刘孙氏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棉布衣裙,头髮上也别了一对蝴蝶簪,她笑眯眯地朝刘大富喊道:「爹,我上午已经跟娘说过了,今儿下午回镇上,娘被人请去教女红了,我就不等娘回来了,怕天色晚了,路不好走。」 刘大富是个不大爱说话的人,听了刘孙氏的话只是点点头,又继续抽着自己的旱菸。 傍晚时,刘齐氏一脸喜气的回了家,在听说刘孙氏背着她跑回镇上后,那脸顿时黑如锅底,即便是晚上饭桌上出现了一道红烧鱼时,她也没有高兴起来。 这鱼自然是疼闺女们的刘三贵去逮的,他去田里做事前,看到虎头正端着饭碗,夹着一个大鱼头啃得满脸都是。 刘三贵想到自家二闺女那副馋鱼的样子,就想笑,于是,脚拐了一个弯,去找虎头他爹借了叉子,到沟里叉了一条大混子,比虎头他爹叉的还要大一半,估摸着怕是有十斤重。 他拎着鱼回来的路上,村民们都很羡慕,但更多的是行动,不一会儿,就有几户人家扛着叉子去沟边叉鱼去了。 一进院子他就看到自家二闺女的嘴都合不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手上的鱼。 他走到哪儿,她的视线跟到哪儿。 「闺女,咱们晚上吃鱼,叫你姐把这鱼收拾干净。」 「好勒。」刘稻香答应的脆嘣了。 鱼啊,鱼啊,她宁可顿顿无肉,不可一餐无鱼。 可见她有多爱吃鱼。 刘三贵把鱼丢到灶屋前的台阶上后,自己又折身去了田里,一家子的重活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刘稻香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小手紧紧握拳,一定会有机会的,她一定要让自家分出去。 红烧鱼是刘稻香亲自操刀做的,对于一个吃货而言,绝对无法忍受别人糟蹋了美食。 当鱼烧好时,刘秋香站在一旁口水流得老长,但同时很担忧:「二妹,你放那么多油,奶会骂人的。」 刘稻香撇撇嘴,说道:「骂就骂呗,姐,你要学会厚脸皮,不然,吃亏的还是咱们,你瞧瞧小姑,二伯娘,珠儿姐姐,哪个不是厚脸皮,但她们一个个都比咱吃得好,穿得好。」 刘秋香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嗯,信二妹的话,有好吃的! 刘稻香朝她眨眨眼:「而且奶今天肯定没心事骂我,没瞧见今天下午二伯娘背着奶回镇上了。」 「二伯娘不是说告诉奶了么?」 「姐,你上午都瞧见了,奶不同意让二伯娘回镇上是吧。」 「是,但这跟放多油有什么关系?」刘秋香单纯的脑子里想不明白这事儿。 「奶都被二伯娘气着了,哪还有心思管油放多了。」刘稻香决定给刘孙氏挖个大坑,算是回报她找刘秋香的茬儿这事。 她一惯想到做到。 刘齐氏还在生气刘孙氏不辞而别,不把她这长辈放在眼里,但刘大富说了,是她自己同意的。 她怎么能自己打自己的嘴,那不是告诉家里人,她已经毫无威信可言?那叫她如何再压制刘三贵这一房? 刘大富催她快点吃饭,刘齐氏揣着心事端起了饭碗,发现大家的筷子都朝那盘子红烧混子夹去。 她也跟着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味儿挺鲜,没有腥味,而且口感比平时烧的还要好。 刘稻香自然不会告诉她放了许多油,这用小火焖过后,这油汁都收到肉里去了。 而且,她还耍了个心眼,反正刘孙氏不在,也没有人盯着,她更是大方的做了一道奶白色的鱼汤,端去张桂花那里,还说她不吃完,宁愿倒掉也不留给其她人吃,逼得张桂花涨着肚子吃完了那一大碗鱼汤。 「今儿的鱼谁烧的?」刘齐氏吃出鱼里的油比较厚实。 刘稻香快速吃完一块鱼,这才笑眯眯地回答:「奶,我听二伯娘说,这煎鱼得多放油,今儿这鱼大,满肚子鱼油,我就煎了拿来烧鱼了。」 这是第一坑,刘齐氏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 刘秋香在后面跟着弱弱的补了一句:「二伯娘说她在自家也是这么烧的。」 刘齐氏闻言脸更黑了,什么?她自己都省着吃,这败家婆娘竟然敢大手大脚的花银钱,那钱可都是她儿子赚的。 刘稻香知道这话凑效了,又接着补上第二刀:「就是啊,今儿明明是她让爹搬的粮,还说不如镇上买的现成的好吃,即不用自己费事舂米,还不用把自己的手弄粗了,说是宁愿便宜点,贱卖了,也要拿钱去买米吃。」
第二十五章 操隔壁家的心 第二十五章 操隔壁家的心 「奶,那买的米里真的没有小石子吗?」刘秋香吐出口里的一口饭,里头有砂石。 刘齐氏这会儿心神都在刘孙氏说的话上,自然没有注意,今儿晚饭可是吃的干白米饭,不然,她肯定要把刘稻香这小败家娘们爆打一顿。 「她真这么说?」 她的气势一开,长年积威下的刘秋香有些畏惧了,面对这个后遗症,刘稻香有些头疼,只能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奶,二伯娘还嫌弃家里的谷子成色不好,可爹说,去年秋雨水多,谷子收回来很潮,就算后来风干了,但味儿是比不上晴天晒干的,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二伯那么有钱,怎么不多孝敬点爷跟奶呢?反而还要从家里拉粮去,拉去吃也就算了,却是拉去换银钱买好粮。」 刘稻香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为自家这一房好,一脸的小表情全心全意都是为了爷和奶着想的样子,她的目的就是要让刘齐氏先对刘孙氏生厌,只有生厌了才好挑拔,才好捅这分家的事。 况且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也是跟刘孙氏学的,什么叫一报还一报,便是如此。 「她娘的,她是脑子有点多的,怎么不去死,以后她要是再来拉粮,一粒都没得,白养了这头不要脸的母狼。」 刘齐氏大约是顾忌着西屋那位小公子,骂脏话时也放低了声音,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曾经是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鬟。 见无人应答,她立即眼冒火花地扭头沖刘三贵说:「你下次要是再帮她搬粮,就滚出去,别在家里碍眼,一家子五六长嘴,就一个能干活的,剩下的全都她娘的赔钱货。」 此时,桌子上那盆鱼只剩三两块了,而且还是骨头多,肉少,混子的肚皮带油,且少刺又口感好,刘稻香早就分了一半给张桂花吃,剩下的她与刘秋香两人分了,至于自家老爹,他爱吃啥就夹啥。 不能怪她自私,她从现代穿到这家还不久,能如此待她便宜老爹,她认为自己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她与刘秋香还在长个儿,怎么也得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这一顿晚饭,是在刘齐氏的低声咒骂中度过的,刘大富似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神情,依然我行我素,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回到自己屋里时,刘三贵忍不住问两姐妹:「我咋不知道你二伯娘说那话了?」 要说他听到刘稻香两姐妹那样说,心里能舒服吗?家中就他和他爹两人是主劳力,这三十亩良田与十亩旱地,全都靠两人伺候着,只有在双抢时忙不过来,才会请人帮忙收割。 刘秋香正准备说她俩是撒谎了,刘稻香在后面轻轻捅了一下她的后背,刘秋香的话就这么顺着喉咙滑回去了。 刘稻香撇撇小嘴答道:「爹,二伯母又不是脑子撞坏了,她还指望着爹多多帮她们种粮呢,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说。」 不当着面说?那就是背后嘀咕咯! 「爹,咱真的不能分家么?你瞧,家里四十亩地,就你和爷两人伺候着,这也就算了,可你一年累到头,手上连一个铜板子都没有,爹,你是不知道,我看到二伯娘拿奶的鸡蛋去给珠儿姐换花戴,还换了好些打白糖,珠儿姐还拿来馋我,说我是穷鬼家的穷鬼,这辈子都吃不上那香糯粘牙的打白糖。」 看着最近因为夜夜加餐吃鸡蛋蘑菇汤,此时正在他跟前撒娇的二闺女,如今到是长高些,小脸也没有那么腊黄腊黄,刘三贵的心里很堵,为人父,他不曾给自己的闺女们置过一件像样的东西,哪怕是红头绳都不曾有过。 他又想啊,以前觉得银子不重要,反正吃住都在家里,给家里干活也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凭什么老大,老二赚的钱是各房花,到了他这里就要供自家四弟读书,还要给自家小妹留嫁妆钱?老大、老二都不用管?不但不管,还要不断的从家里捞东西去。 以前,刘三贵认为都是亲兄弟,不必算得那么清楚,再后来,刘齐氏总是在他跟前唠叨,说老大、老二在外头不容易,出门在外样样都要花钱。 刘三贵这老实孩子不懂外面的世界,他这辈子最远就去过连山镇,在刘齐氏对他的灌输中,外面的人比山里的大虫还要凶,吃起人来更是不见一滴血。 但刘稻香时不时的拿二伯娘一家的吃穿与自家做比较,她就是这么坏心眼,逼着刘三贵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境况。 她认为,人的思想转变了,这才会想起爱护家人,想爱家人,那么就不会再听刘齐氏的话了,她算计的最终目的还是分家。 这天晚上,刘三贵这辈子头一回失眠了,躺在床上想翻来覆去又怕吵着身边的母女俩个,只得硬生生的忍着一身痛挺到天亮。 刘稻香并不知她家便宜爹昨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家里只有张桂花带着刘春香在睡觉,刘三贵应该是去地里了,而刘秋香去厨房煮猪食了。 她闪身进了空间,看着这鸡一天比一天大,刘稻香心里满满的都是希望。 早饭过后,已经清理过鸡粪,添满水和鸡食的刘稻香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刘齐氏这会儿带着刘小兰去「骚扰」那位小公子了,她们是巴不得刘稻香两姐妹有多远死多远,只要不在她眼前晃,她们去哪儿都不管。 刘稻香琢磨着这鸡将来赚钱了,可得用什么藉口拿出来给爹娘用? 「稻香,稻香,你这狠心的丫头,怎地这么长时间都不来跟我玩?」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刘稻香抬头一看,一位缺了门牙,梳着包包头繫着红头绳的小丫头,正朝她没心没肺的笑着。 刘稻香笑着朝她打招唿:「翠花,我这不是来找你玩了么。」 要说她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因为李翠花长得跟李三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李翠花比刘稻香大两个月,两人年纪相仿,以前就常在一起玩。 她今儿穿了一身浆洗得很干净的粗布衣裙,看来家中还算殷实。 「稻香,上回听说你被你奶给摔得狠了?我还吵着让我娘带我去看你,可是到了大门口,你奶死活不肯让我跟娘进去,还把我们带给你吃的几个鸡蛋给收走了。」 刘稻香觉得李翠花浑身充满了朝气,这是刘秋香身上所不具有的。 「谢谢你啊,下次你若再有什么好东西可别送去我家,落到我奶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李翠花点点头,很没心机地说:「我就觉得你奶真的很坏,你以后远着她点,真是可怜呢,摔得脑壳子很痛吧,上回我娘告诉我,说是在去镇上的牛车上遇到你,还叫你来玩,你咋过了这么久才来,哦,我知道了,听说你二伯娘才走,是不是你奶把你拘在家中做家事?」 刘稻香看着喋喋不休的李翠花,突然觉得今儿不怎么冷,心里暖烘烘的。 「翠花,我最近很忙,听说镇上最近柴贵,我都去拾柴了,然后放在村里闲置的空屋里吹干后,拿去镇上卖,到是换了几文钱。」 「哦,稻香,你一向就脑瓜子好使,就是那脾气太火爆了点,我娘说,女子要乖巧一点,将来才能说过好夫君,不成,不成,稻香,你这脾气可得改。」 李翠花还真是为刘稻香操碎了心,以前刘稻香吃不饱,她就悄悄留下点心,以前刘稻香跟村里的男娃娃打架撕破了衣服,怕回家挨骂,也是李翠花叫她娘帮忙缝好的。 最让李翠花忧伤的就是,她每每跟在刘稻香后面劝说要乖巧点,不能养得跟男娃娃一样粗鲁,但刘稻香每每都答应的好好的,转过身就忘得一干二净。 刘稻香摸摸自个儿鼻子,对于小管家婆似的李翠花还是很想与她做朋友的。 「知道啦,不过翠花,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吧,像我奶那种人,就不能顺着她的意思来,不然,她会把我的骨头都榨干。」 「那到也是。」于是,单蠢蠢的李翠花又开始多了一个新的烦恼。 两人进了李家的门,李三婶从灶屋里钻出来,麻利的走到两人跟前,弯下腰用力一搂,一边腋窝下夹一个直奔灶屋。 「来,来,来,快来吃我新做的槐花糕,我还说让翠花找你来,不曾想你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刘稻香的小脚一落地,就晃着晕晕的小脑瓜子,一张小嘴到是十分利落地答道:「三婶子,咱这不是闻到槐花糕的香味了么,顺着墙角根一路熘过来的。」 「哎呀,稻香越来越招人疼了。」对于一个热爱做这些的李三婶而言,刘稻香的话比什么赞美的话都还要管用。 立即风风火火的去碗柜里拿了三双筷子过来,把筷子分别递给两人,自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放嘴里,含煳不清的说道:「快吃,还有呢,真好吃。」 果然,吃货都是爱扎堆的。 一大盘子的槐花糕被这三人一扫而光,如同龙捲风滚过,那盘子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对了,稻香,你奶咋捨得让你出门了?」 「她管不住我,我要想出来玩,便是有百八十种法子能出来。」刘稻香提到刘齐氏就没好气。 「唉,你娘也快出月子了吧,对了,等会儿你拿几个鸡蛋回去,让你娘也好好补补身子,你那奶怕是……」显然,李三婶还是很了解刘齐氏的。
第二十六章 有了! 第二十六章 有了! 李三婶与李翠花也跟着嘆气,李翠花又开始替刘稻香操心了:「娘啊,那稻香将来出嫁怎么办?」 不怪她问这话,最近李三婶为了让她学做绣活,没少唠叨说她做了绣活可以换钱,也好留着将来置嫁妆。 于是,小小人儿的翠花小姑娘,再次操起心来。 「噗,你这孩子,真是不害羞。」李三婶笑骂她,伸手一巴掌轻拍在她后背上,只觉自家闺女真是喜感十足。 「娘,我可是说正经事呢!」李翠花不干了,刘稻香可是她的小伙伴,她希望刘稻香将来能好好出嫁,嗯,要是能嫁给一个人,两人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该多好。 可惜刘稻香不知李翠花这操心小婆娘的心思,不然,定会吓得拔腿就跑。 「成,咱家翠花懂事了,不要娘操心了,唉,娘真是伤心啊,这才玩了你几年啊,要不娘再给你生个小妹妹来玩?」李三婶开口逗自己闺女。 「不要,谁要妹妹了,才不要帮忙带娃,还要把屎把尿,还要帮忙洗尿布,娘,你就我这一个闺女就行了。」李翠花不满的横了自家娘一眼。 李三婶摸了摸自已的鼻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还是稻香这丫头好,一点都不眼红她娘生了三丫头。 「好了,好了,娘不生还不成。」看自己的女儿很不满的一直瞪着她,李三婶立即妥协了。 「娘,你还是帮稻香想个法子吧,她这爆脾气不行,将来嫁人了会挨自家男人的揍,唉,她是改不了了,只能让她多赚的点钱当嫁妆。」李翠花两手一摊,一副小大人样。 刘稻香憋着笑,这翠花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 即然她这么好心,那她也要好心回报这家人才行。 李三婶无奈的看了自己闺女一眼,这才对刘稻香说:「其实,这话本不该我说,只是你爹娘也太老实了点,你回去后还得好好劝劝你爹娘,也该为你们的将来打算打算。」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喜,立即顺着竿子往上爬,愁眉不展的答道:「三婶子,我也不瞒你,我奶是什么脾气村里哪个不知道,我爹日日在外头刨地,到头来我奶说那谷子要拿去换了银钱供我四叔读书,我爹能说啥?他若是反对,不说我爷奶,就是外人也会戳他的嵴梁骨,说他不孝,我娘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到头就被我奶圈在了那一亩多的菜园子里,不但要供我二伯一家的,便是住在省城的大伯一家,也时常叫人来拖上一板车送去,顺带的每次还要拉几包谷子,说是省城里菜米油盐都贵,得省着点吃。」 李三婶嘆了口气,说道:「你们一家子跟着长辈们住,只怕这钱财难分清,便是养个鸡鸭想贴补家用也不大可能。」 刘稻香冷冷一笑,答道:「嗯,不是我背后说我奶的坏话,实在是我娘即便养了,我奶也会认为那是属于她的。」 鸡圈是用的她的地,鸡吃的糠是她提供的,用刘齐氏的话说,张桂花也就是帮忙给鸡投了点食,又不是什么费力气的活,再说了,她认为媳妇操劳家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时李翠花又滚到李三婶怀里扭麻花了:「娘啊,你帮稻香想个法子啊,娘,要是稻香将来嫁不出去,那怎么办?接去我夫家?那肯定不行,她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稻香看着这撒娇的小姑娘,眼角抽了抽,这娃是怎么想的?还带着她去嫁人? 李三婶被她缠得没有法子了,硬着头皮仰着四十五角度望天,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有啥好法子,说教绣活吧,要是被刘刘氏知道了,肯定会被骂得很难听,她自个儿不愿意教孙女们,同时也不让别人教啊。 去打铁?就刘稻香那风吹就倒的小身板?再说了,她家打铁铺子都是光膀子的汉子,刘稻香这小丫头真不大适合去那里。 正在李三婶冥思苦想之际,她家的小黄花突然从鸡笼里跳出来,可着劲儿伸长了脖子:「咯咯哒,咯咯哒!」 「有了!」李三婶勐地一伸手狂拍自个儿大腿。 「什么有了?」刘稻香与李翠花两人眼里都雪亮雪亮的。 李三婶突然生出刘稻香这小丫头看着也还算机灵的想法来。 「不如叫你娘想法子弄些鸡放我家养吧,做好记号就成,或者回头叫你爹在我家院子的另一边圈个小鸡舍,把鸡养在那里,只是这鸡食啥的,你可得自己想法子。」 刘稻香先是一喜,后又一忧,这银钱过明路的方法是有了,可是这鸡食?难道她要经常跑镇上铺子里去买?时间长了,肯定会传到村里来,到时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说不定到时白辛苦一场,银子最后落进刘齐氏的荷包里。 「宿主,答应她,快答应她。」007急得把两片豆芽叶摇晃得啪啪响。 「这个没问题,不就是给鸡寻些吃食么?」刘稻香嘴上答应得很爽快,心里却是急不可耐地追问007:「小禽禽,到底怎么回事?」 「宿主啊,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美丽而又勤劳的小农女,我是豁出去了,跟生产商沟通后,你可以拿这养殖场里多出来的鸡和鸡蛋去换鸡食啊,要知道,我们那里的鸡食不但可口美味,口感好,而且营养很丰富,保证每一只鸡都能合理的饮食,健康的成长。」 「小禽禽啊,你是做推销的吧!」刘稻香很怀疑它如此卖力,是不是有提成或奖励之类的。 007的两片小豆芽叶微微一颤,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打死它都不会承认的。 「哎呀,宿主,我跟你可是最亲密的合作小伙伴,怎么能这样不信任我。」 刘稻香只想说,她俩是监工与苦工的关系,但又不想得罪这个监工,怕它中途变着法子剥削自己,只好把这想法藏在心里。 「知道了,那鸡食什么价?」 「小鸡吃的不多的,我们生产的鸡食料纯天然无污染,是绿色食料哦。」007答非所问。 刘稻香这下更肯定它是在推销狗皮膏药,突然想起它之前说的种植空间都是属赠品,那鸡食料一定很便宜。 她眨了眨眼,说道:「太贵的话,我是不会考虑的。」 「不贵不贵,六个鸡蛋就能换一斤鸡食料,足够一只鸡吃十天了。」 「是吗?我记得你们之前提供给小鸡的都是小碎米饭拌糠。」刘稻香继续套它的话。 可怜的小禽禽,它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宿主看起来好老实,其实心眼儿可坏了。 「哪有,里面还加了不少的鸡食料,不过,你要是蛋少的话,也可以拿鸡来换,嗯,这边的小米可是比你那边便宜哦,这边的三个鸡蛋就能换一斤,糠的话,只要一个鸡蛋就能换一斤。」 其实007也很无奈,这些小米和糠是上头派下来的强制性任务,说是太浪费地方了,要求大家尽可能的把这些东西换出去,只要是土散养的家禽,都可以拿来换。 没有办法,它只能忽悠刘稻香多多益善,不然,刚才它也不会鼓动刘稻香答应李三婶了。 而这边,李三婶没想到刘稻香一口就答应了,她有些不放心的说:「要不,你回去问问你娘?」 养只鸡可不容易,这一年到头光餵食都要吃不少,也就是靠蛋赚点钱。 刘稻香本来想说不必的,转个弯一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好,谢谢李三婶,对了,李三婶,以后你家的鸡舍也让我来打扫吧。」 「稻香,还有我,我跟你一起扫。」李翠花终于觉得自己操完心了,于是又接着操心刘稻香打扫鸡舍这事。 「翠花,你可不能跟我抢饭碗哦,你娘能帮这个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刘稻香有自知之明,李三婶完全是看在自家闺女的份上,不然,谁愿意主动找这麻烦? 再说了,她家院子这么大,难道她不会自己多餵几只?还不是看在李翠花这小操心娘们的份上。 「可是,稻香,咱们不是好伙伴么?」李翠花不明白为什么刘稻香不同意,她帮忙打扫完了,就可以一起玩耍啊! 刘稻香大约摸准了李翠花的性子,哄着她说:「你看,我打扫鸡舍时,你就坐在一旁绣花,这样等我打扫完了,你也绣了不少了,这样三婶子也不用天天念叨你,咱们做完各自的事,还可以一起玩耍,不然,你帮我做完事,我还得坐在一旁等你做完绣活呢。」 李翠花那简单的脑瓜子被她绕晕了,好像她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稻香,这样的办法你也能想出来,真是太聪明了。」 刘稻香额际滑过黑线,这很容易想到好吧! 李三婶在一旁听了笑道:「翠花,稻香说得没有错,我每天教给你的东西,你要多练习,不然到时稻香赚了大把的嫁妆银子,你呢,就只有一袋子铜板子。」 刘稻香内心在吼:三婶子啊,你还真是看得起她! 怎么就知道她将来是一位高逼格的地主婆? 「是啊,翠花,咱们将来有钱了,就多买些小院子租掉,听我二伯娘说,镇上的二进小院一年能租二两银子呢。」 「真的?那岂不是能买好多花戴了?还能买好多打白糖。」李翠花本来就圆的脸,这回更圆了,两只眼弯成了月牙儿。
第二十七章 理他做甚? 第二十七章 理他做甚? 李翠花心眼好,思想单纯,很好哄,李三婶乐得自家闺女有这么一个稳重的玩伴。 以前她还觉得这刘稻香脾气太坏,就根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炸了,这两回看她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想着自家闺女与她多接触接触学上几手也是好事,于是,便一口答应了刘稻香扫鸡圈的事。 这样,刘稻香用了李家的鸡圈,因为有劳力付出,到也不觉得尴尬。 与李三婶又把这中间的细节又商量了一回,刘稻香心里揣了事,便坐不住了,辞了李三婶回家去了。 刘稻香回到家时,刘秋香正在西厢房廊下洗衣服,刘稻香看着那一脚盆的脏衣服,准确的说是刘齐氏与刘小兰两人的衣服,而在脚盆外的还有一堆更脏的,那是刘稻香一家及刘大富换下来的衣服。 「姐,我来帮你洗。」刘稻香跑过去想帮她的忙。 刘小兰最近因为小公子在这里养伤之事,很是收敛了点脾气,自刘稻香换了芯子后,刘小兰还没有找过她的麻烦。 「稻香,你过来下。」 刘稻香仿佛没有带耳朵似的,依然我行我素的跑到刘秋香跟前,拿起衣服就帮她搓起来。 「小姑在喊你呢!」刘秋香的性格虽说有些改变了,可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她骨子里还是有些惧怕刘齐氏与刘小兰。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小声道:「有那位小公子在,她肯定不会扯开嗓子骂人。」 光看刘齐氏打那小公子到家里养伤后,她把那一碗柜的瓦钵子都收起来,换上了干净的白瓷碗碟,就知道刘齐氏打的什么算盘。 刘稻香对此只是笑笑,她只想闷声发大财,才不要惹人注意。 刘秋香悄悄回望刘小兰坐的地方,同样小声道:「小姑才七岁呢,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我瞧着那个小公子比镇上地主家的儿子还要贵气好些,只怕小姑娘的心思难成。」 在刘秋香的心里,镇上地主家的儿子就是顶了天的富贵子弟。 「甭管她,她还咋地就咋地,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刘稻香才不想管刘小兰的破事儿。 刘小兰见两人都不理她,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在她的眼里,刘稻香胆敢不听她的话,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刘稻香见她眼里直喷火,乖巧的说道:「小姑,不知那位小公子可好点了?这也养了有半个多月了呢,也不知还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毕竟这郎中毛手毛脚了点。」 她来这里后弄明白了,郎中就是赤脚医生,大夫就是那专业学院出来白大褂,因此,才会有这么一说。 刘小兰气恼的一跺脚,比了个:「你给我等着。」的口型,这才扭头进了东屋。 「姐,你看吧,我就说她不敢。」刘稻香得意洋洋的跟自家姐姐说。 刘秋香嘆了口气,小脸布满忧伤:「那位小公子最后还是要走的。」 「怕啥,习惯是慢慢养成的。」 刘秋香见自家二妹一点都不慌,她不太能理解自家二妹话里的意思,但想想自家二妹一向比自已聪明,听她的准没错。 刘小兰进屋不知做什么去了,半晌都没出来。 柔和的春光里,陈旧的土坯房台阶上,两个小丫头正蹲在那里费劲地搓洗衣了,两人叽叽喳喳、嬉笑打闹着,犹豫春枝俏立的小麻雀。 房内窗下的苏子烨享受着难得的春日暖阳,柔柔的阳光穿过木框窗户,轻轻地洒在他的身上,他只觉浑身一轻,如同压在身上的阴沉冬日,在这春光落下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破冰的声音。 「喂,那小丫头,给我倒杯水来。」一道比较难听的声音从正屋那边传来。 刘稻香扭头看过去,窗内是一张俊逸中带着些苍白的脸,许是因为长久没见阳光的原故,他的眼不大能适用,此时,正微微眯起。 她看完后,又与刘秋香继续说:「那小公子瞧着像是好的了不少。」 刘秋香见自家二妹没起身,她想了想,决定也当做没听见,继续与刘稻香聊天:「他命大,也是咱家人命大,奶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一个半死之人也敢往屋里拖。」 刘稻香本来想说,是她最先发现,然后算计刘小兰把那人救上来的,话到嘴边,又想想,算了,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谁知道这位小公子的家人好不好相与,她只想靠着她家小禽禽朝着「地主婆」这个终极目标奋斗。 刘秋香见她没说话,以为她不愿意:「算了,不理他,说不定等下小姑又要怪我们多事。」 「喂,我说那小丫头,给我弄点水来。」苏子烨本来不觉得太口渴,不知为何现在突然觉得很口渴了,而且,那个小点的小丫头瞧着就有点眼熟,他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阳光洒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发了嫩芽的树枝上有鸟儿在那里肆意的欢唱,可落在苏子烨的眼里,连小动物都在嘲笑他虎落平阳,这让他无端地生出一股恼意,只想把那不听话的小丫头按在膝上,好好的打一顿屁股。 「小公子?你口渴了?怎么不早说?」刘小兰不知何时已立于西屋门口,此时她换上了一身粉红的棉布衣裙,眉眼间与刘齐氏有七八分相似,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不过是眨眨,就让人觉得它像是在跟你说悄悄话。 苏子烨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见刘小兰进来,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还是知道礼让三分。 「嗯。」 刘小兰像是习惯了他这般少言,拎起裙摆踩着小莲步,走到窗口与这位小公子站一块,男子独有的野性气息迎面扑来,刘小兰的心神一晃,心中小鹿乱撞,呯呯呯……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娘说了,这小公子瞧着就比黄家还有钱,据说他身上的那块玉佩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刘齐氏还告诉她,这小公子身上穿的云锦也不是一般的货色,只有那种顶了天去的达官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刘齐氏当年在黄大奶奶身边伺候着时,也只是偶尔家中来了贵人时,才见过那么几回,但却记忆深刻,所以这才能认得出来。 苏子烨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眉头微微皱了皱,脚跟悄悄朝另一侧移了移,他不习惯别人靠自己太近,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他略略沉思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你家的小丫头不听话。」 听着这口气,他到像是在告状,对于不听话的小丫头,他表示很不满意,若是在自己家,早就叫人伢子买去了。 「你们可以把她卖了再换个听话的。」 刘小兰抿嘴轻轻一笑,故做娇柔状,笑道:「哎哟,小公子,我们家的人最最慈悲不过了的,哪里会做这种事。」 即没有解释那是她三哥的女儿,也没有说不把这两人卖了。 她听到苏子烨的话,心中到是有了点想法,只是这事她还得跟自家那利害的娘老子商量一下。 苏子烨不再多言,把视线从刘稻香的身上移开,哼,叫你不听使唤,爷有的是办法折腾你。 不知道被惦记上的刘稻香,很欢乐的帮自家姐姐洗了衣服,又帮她晾晒好,自告奋勇的去田里给刘三贵与刘大富送茶水。 她得找个空子跟刘三贵说说这养鸡的事,在这之前,张桂花已经把与刘三贵谈判后的事告诉了两姐妹,其主要意思是,两人放心大胆的去赚钱,存下来了就是她们的嫁妆钱。 刘稻香在得知张桂花以和离为杀手钳后,真的在心里给她鼓掌,张桂花的性子明显是外柔内刚,外表是包子,内里,嘿嘿…… 没有冷风的春日里,还是很舒服的。 她抱着个大竹筒朝刘家的旱地那边过去,前段时间刘大富与刘三贵两人扛着犁刀,顶着雨水把那三十亩水田翻了个遍,就着雨水把田里的水都灌满了。 她听刘三贵说过,等清明过后,就要往田里洒谷子了。 刘家的十亩旱地都是挨一起的,她听家人说过,这里种的是苎麻,叶子可以拿来餵猪,而剥下的麻皮浆过后,可以用来制夏布,到还算不错。 刘稻香来到旱地边时,刘三贵与刘大富才刨了一小块地儿,想来这十亩地要刨完野草,怕是要不少时日。 「爹,爷,喝水了。」 清清脆脆的声音在旱地里飘开。 「哎,来了!」刘三贵停下刨野草,直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二闺女。 私下里,他也与张桂花说过,自家二闺女咋就这么能干,村里那些贪嘴的野小子都找不到鸡蛋,偏她眼儿最尖,一寻就寻找了。 张桂花到是认为自家二闺女是个运气好的,又加上她的性子野惯了,自然不输那些半大小子。 刘三贵觉得自家婆娘说得很有道理,想着这些天夜里,时常来点鸡蛋滚野菜汤,又或是蘑菇汤,再或者是木耳汤,更又让他快把舌头都吞下去的泥鳅蒸鸡蛋羹,那个鲜劲儿,这个憨厚的老实汉子认为,就是神仙吃了也会站不稳,太好吃了。 多年后,当刘三贵不再是这个认命在地里刨土的汉子时,那时刘稻香已经嫁人了,府里伺候他的人,都知道自家老爷最爱吃的依然是那泥鳅蒸鸡蛋羹,偏府里的人照着做了端上来后,他必会吹鬍子瞪眼,跳起脚骂人家厨子没用心,没有把那鲜劲儿给勾出来。
第二十八章 原来爹不傻 第二十八章 原来爹不傻 每每这个时候,张桂花只得头痛的派人去告诉刘稻香,她若得了空便回家来瞧瞧做上一碗鸡蛋羹,若是没空,也必会做好了叫人送过来。 每次吃到刘稻香亲手做的鸡蛋羹,那时的刘三贵就能安静那么几天,只有陪着他一起老去的张桂花知道,这是爹的想自己的闺女了,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罢了。 而此时,这个憨厚的汉子朝自家老爹呵呵直笑:「爹,你累了吧,先去喝口水歇歇气。」 在他的心里,孝敬爹娘是应该的事。 刘大富的背有些弯了,他直起身子来看向自己的这个傻儿子,心中十分无奈,只是刘齐氏的那性子实在是…… 「嗯,我先去歇歇,一会儿来换你。」 刘大富很欣慰刘三贵没有长歪,更是让他本分的在这乡下刨地为生,能平平安安过一生也是不错,看着不远处似乎又长高了点的刘稻香,刘大富心中又忍不住嘆气,怎么刘三贵的子嗣运怎地这么不昌盛? 接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他想起刘三贵那晒得黝黑的脸,心中很是觉得老天不公,怎地就不让他多几个儿子?将来也好能跟他分担一些体力活,等他老去的那一天,谁来给刘三贵摔火盆子?谁来给刘三贵养老?他这样一想,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 他是不大喜欢刘三贵的三个丫头片子,主要是将来不能当劳力使,家里的女人够做家务就成,而外头的体力活,只有男人才能做得来。 「爷,快些来喝口凉茶,姐已经在家里开始生活做饭了。」刘稻香同样不喜这位老头子,但是她这便宜爹孝顺,她想让便宜爹开心点,那就只能面对这老头子时多挤出点笑容。 「嗯。」刘大富从她的手里接过将满水的小竹杯,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看着刘稻香这样乖巧,心里略微安慰了点,想着自己与老伴老死后,这娃即便嫁人了,应该也会孝顺自己的爹娘。 「你奶呢?」 听到又是刘秋香煮饭,刘大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奶近段时日被人请去隔壁村地主家教绣花了,爷,你放心,我上午已经与姐姐两人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了,衣服也洗好晾起来了,鸡圈、猪圈也打扫好了,鸡和猪也吃得饱饱的了,姐去做饭,我便给爷和爹来送茶水了。」 刘大富听后,心里除了嘆气也只有嘆气了,他家那婆娘是什么性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 他答应了那人,要把刘三贵平平安安的养大,在这乡下平安的过一生,所以,当年明知刘三贵很会念书,可他还是狠心让刘齐氏打断了他能飞黄腾达的路,把他拴在这乡下,刘大富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关于种田的方法,全都教给了刘三贵,如今他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刘大富掏出旱菸杆子吧嗒吧嗒的抽起来,这菸丝是刘三贵亲手给他种的,也不是说其他的儿子们没有买过菸丝孝敬他,可只有刘三贵知道,刘大富抽惯了土烟,不习惯抽那种外头的货色。 一桿烟抽完了,他也觉得歇得差不多了,便对刘稻香说:「今儿中午让你奶加个菜,做个炒鸡蛋吧。」 「哎,等奶回来,我跟奶说。」她没有说自己和姐姐知道刘齐氏把鸡蛋藏哪儿了,她家现在不稀罕这玩意儿了。 刘大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把旱菸杆子往腰间一别,他最爱这样了,这烟杆子是他在省城做事的大儿子买回来孝敬他的,那烟脑壳上用的是地地道道的九火铜。 大周朝的人都认为,真金是铜炼了十次才成的,而这九火铜是反覆烧制了九次,与一般的铜不一样,是呈紫红色的,只要时常擦擦,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看着就觉得老值钱了。 刘大富就爱这样别着旱菸杆在村里转,听着其他村民羡慕的夸他生了个好儿子,给他孝敬了个好玩意儿。 对于这个不起眼的孙女,他没有多少想法,只是可惜不是个男娃娃,将来不能帮刘三贵分担地里的活儿。 刘三贵见自己的爹又回到了地里,扯着嗓子问:「爹,你咋不再歇会?」 「你去吃点凉茶吧。」刘大富朝他挥挥手拿起锄头继续刨地,他同样是一个不擅表达感情的人。 刘三贵放下锄头三步平两步来到刘稻香这边,对于这个机灵的二闺女,他更多的是愧疚,不能给闺女们更好的生活。 长年的劳做,把这汉子原本藏在心中的一点想法都给磨灭了。 最近生活的改变,让他的心里对将来有了一点点期盼,期盼着自己的二闺女能嫁个好人家,不再重复着自己这样的苦日子。 「闺女。」 「爹,喝水。」刘稻香乖巧的把倒满水的竹筒杯递到他的面前。 「哎!」刘三贵答得很爽利。 刘稻香悄悄打量这个便宜老爹,听他刚才欢快的应声,心情应该很不错。 「爹,咱这十亩地能收多少麻料?」 刘三贵回头看向十亩旱地,眼里微微升一起一丝希望:「一亩地能收五十来斤,这麻价去年是二十文一斤。」 一亩地能收一两银子? 「那也算不错了。」刘稻香多少知道一点物价。 「嗯,还算成吧,就是容易生虫,要人老伺候着,挺累人的。」这年头也没后世各种农药,产量也是极低的。 「爹,那这银子到时还是要给奶管着?」刘稻香开始拐着弯儿给自家便宜爹洗脑了。 「每次来收麻的行商都是找你奶。」刘三贵回答这话时,有点闷闷的。 自从刘稻香的脑门子被摔了个大包后,刘三贵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对刘齐氏有了些意见。 「爹,我也不说你在家做的事比人家长工还多,一年累到头都没赚到一文钱的话,爷和奶顾着小叔与小姑,可是呢,姐姐比小姑可还大两岁呢,将来嫁人,那也是姐先出嫁,后才轮到小姑呢。」 刘三贵闻言心里动了动,越发觉得嘴里苦得利害,他又怎么不会知,只是兜里一文钱都没有,将来刘秋香的嫁妆还得靠他娘老子拿出来。 「你奶会给你姐准备的。」 「爹,不是我不孝顺奶,可你看她张口闭口都是说小姑出嫁的事,她心中但凡有一点姐的影子,也会捎口提两句,你听见奶说过没?」 刘三贵觉得自家这二闺女也特精了点,咋就不像他和桂花呢? 能像吗?人家是穿越过来的,这芯子早就换人了。 刘稻香是不愿意受刘齐氏的鸟气,自然就想自家这一房过得红红火火。 「唉,你奶……」刘三贵开口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爹,我也不指望你能为我们着想了,左右你想着的就是四叔跟小姑,我们都是外头捡回来的野孩子。」刘稻香说到这儿眼眶儿一红,伸手把眼泪水一摸,又道:「别人家的爹娘都是自已捨不得,也要留给娃儿好的,可爹呢,你可是咱家的顶樑柱,却只管着四叔与小姑,一个将来是要讨媳妇的,一个将来是要出嫁的,我看您老了,谁来孝敬你。」 这话儿说得有点重了,但也如同闷鼓敲在刘三贵的心坎上。 「二闺女,爹对不起你们几个,等找着机会了,爹跟你爷和奶提提,能不能每年分点银钱给我。」确实如刘稻香那般所言,他也是有婆娘、闺女的人了。 刘稻香伸手把脸上的泪花子快速一摸,露出一张可爱的笑脸:「爹。」这一声爹叫得甜死人了。 刘三贵不自觉的抖了抖自己的身板子:「闺女,有啥事,你只管说,爹保证答应你。」 他如今可是知道了,每次自家二闺女露出这笑脸,就是等着他往坑里跳。 对于刘三贵的自觉,刘稻香表示,这段时间的训练效果还不错。 「爹,其实也没啥,就是那个,李三婶说自家院子在了点,空了点,荒着有点怪可惜的,我便同李三婶商量了一下,借她家院子的西北角用来养鸡,当然了,以后鸡食料由我来找,而她家院子里与鸡舍就由你闺女我来打扫。」 刘三贵先是想了一下,后又问道:「你三婶不会是被你缠得没法子吧?」 是翠花去缠的,当然刘稻香不会说真话,只是又道:「我见以前娘餵的鸡,最后都变成奶的了,爹即然靠不住,做闺女的只能努力靠自己赚嫁妆了,爹,你可不能转过背去跟奶说。」 刘三贵想起自家婆娘说的话,闺女们赚的钱是闺女们自己的,他哪里敢去告状,到时万一自家婆娘真带了三闺女回娘家了,他去哪儿哭? 「成,回头我抽个空跟你爷说一声。」他才说这话,见自家本来很淡定的二闺女急得跟什么似的,忙又道:「我只说三炉哥捎了信,让我帮他修整一下鸡窝。」 刘稻香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老爹,还可以这样子? 说好的憨厚汉子呢? 「你爹可不傻。」只是老实了点而已,他打心眼里羡慕自家大哥,二哥能被娘疼。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想做个好儿子,能叫刘齐氏喜欢的儿子。 刘稻香不曾想这事情这般简单就解决了,她还以为不一定能成呢,心下越发欢喜自家这便宜老爹没有蠢透,也知道自家闺女赚钱要藏起来。
第二十九章 收租的来了 第二十九章 收租的来了 人都说有了动力才会有希望,这鸡虽然不是刘三贵自己喂,可是一想到自家二闺女都能挖空心思弄点小钱了,他这当爹的说什么也不能落后,只是如今苦于困在地里,没有法子弄些小钱。 他琢磨着待春耕生产过后,便去后山砍点竹子编几个装鱼的鱼筌,也能弄点小鱼小虾给他家二闺女解馋。 四月抬头,桃花娇羞。 那日问过李三婶后,刘稻香算了算,李三婶家的那一角还算大,养多了密度大,鸡容易生病,她又不想拿空间里的东西出来治鸡病,怕太过惊世骇人,毕竟这不是讲科学的现代。 她打算买十只来养着,把这十只鸡好生伺候着,一年到头总能寻上些钱财,她还小,不急,慢慢来。 明儿又到了赶集日,因着离清明近了,明儿的是大集,十里八乡的村民大多都会去镇上买卖东西,好换些挂山的东西去坟地祭奠先祖们。 刘稻香瞅了个空闲时钻进了空间里,她来这里已有一个多月,而这空间里餵养的鸡也满了三百日,昨儿才下完一批蛋,三只鸡,其中一只是阉鸡,而另外两只是母鸡。 大概是土牛县这一带鸡的品种不错,那阉鸡据禽兽007报告,足足有十斤零八两,火红火红的鸡羽油光雪亮,一看就知吃得倍儿好。 另外两只母鸡一只有五斤六两,一只有六斤三两,两只母鸡一共产了二百五十枚鸡蛋,一家人吃掉了三十五个,还有二百一十五个。 为何只吃了三十五个,是因为后面鸡生的蛋大了,还有一个张桂花有点省不得一口气吃完,留着后面慢慢吃。 此时,禽兽007十分狗腿的声音响起:「亲,恭喜你努力的向美丽勤劳的小农女迈近了一小步。」 刘稻香立马警惕了,平时懒得跟什么似的禽兽也会有抱狗腿的一天?! 「干嘛?」 禽兽007虚拟的小豆芽浮现在她脑海里,扭拧着细长的豆芽身,两片豆芽叶娇羞羞地甩着:「亲,一年之期已过,奴家特意来跟你收帐的,咱们是不是把租金、管理费还有上次赊地欠的帐,也该还上了。」 「一年之期?不是才过了一个月么?」刘稻香吃惊的问它,更多的是不舍啊,才养肥了三只鸡还没摸够就要飞去别人家的口里了。 「亲,你误会了,这个一年之期,是按我家乡的时间差算的,不是按大周朝哦!」禽兽007很适时的提醒她。 它不担心刘稻香带着几只鸡跑了,跑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突然,它发现生产商其实也蛮人性化的,看,一定要它与她强制性灵魂绑定,这样,就不会出现租户赖租金的事了。 而它,也不用像隔壁家的李翠花一样,为宿主操碎了心。 「怎么个算法?」刘稻香心里快速计较了一番,知道自己是赖不掉这笔帐了。 「咯,这是结帐清单。」禽兽007晃了晃两片豆芽叶,抛出一张虚拟的结帐单。 只见上面写得非常清楚详细。 租户名:刘稻香(成长型) 第一次扩充: 面积:1平方。费用:100文,以蛋抵钱,按1.5文一枚算,刚好67枚。(註:此价格根据宿主所在星球的大周朝物价计算出的。) 租金:两只母鸡,外加三分之二的鸡蛋,即宿主获得250枚鸡蛋,应交166枚,考虑宿主是新手,故只收133枚。(注,此计算法是根据每亩500只鸡,宿主需交400只算出。) 累计:母鸡:2只,鸡蛋200枚。 这时,禽兽007充满诱惑的声音又响起了:「宿主,怎么样,我说你一定能成为大周朝最闪亮,最高逼格的地主婆,没有错吧,你看看,才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获得了十斤八两重的阉鸡一只,鸡蛋五十枚。」 刘稻香面上不屑的撇撇嘴,指着扩充费这一条说:「这个怎么解释?难道不是你们应该主动给我的吗?怎么还要收费?」 禽兽007非常尽职:「亲,每一块地面都是用机器平整了的,不然,这些鸡哪里适合待在这地方,到处都是蝎子、蜈蚣,还不得把你的鸡给咬死?现在租给你的,都是已经把那些毒虫都驱赶走了,连卵都没有一个了。」 刘稻香知道这星系的科技很发达,但没想到能做到这一点,简直是…… 「知道了,那怎么结算?」 禽兽007心情非常棒,自己终于忽悠到一个傻白甜愿意尽心尽力做事了,当它发现刘稻香养的鸡可以上交的时候,高兴得差点就要手舞足蹈了,如果它有手足的话。 要知道,也不知最近几百年是咋回事,往别的星系派出去的媒介,很少有完成任务的,大多是嫌这活太累、太脏,还工钱太少。 终于让它给诓到一个了,打死它都要抱紧刘稻香的大粗腿,要知道,完成了任务,它也是会有奖励的。 譬如,更好看的虚拟形象,好吃的能量,再或者是开发自己的智力等,当然了,最后一条需要的贡献值可是数以百万计算了,还是只升一个等级的智商。 但是,禽兽007看到了自己能变聪明的希望。 「亲,把鸡和蛋放到交易区就行了,你自己的放到存储区,这样,你又可以开始新的一轮养值了,那么亲,下次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拓展面积,到时候就不止养三只了。」 刘稻香正在心里算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能换多少银子,因此,随口答道:「我还没想好。」 说完就不理这装逼的豆芽菜了,这段时间她没干别的,就忙着养鸡一事,也打听到了鸡能卖二十五文钱一斤,还算不错,反正她就出了几个鸡苗的钱。 想着兜里有钱了,这走路都得瑟了。 「二妹,你啥事这样乐?」连刘秋香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透着快乐的气息。 刘稻香的嘴角又咧了咧,只是接着笑。 「亲,你可以醒醒了么?」禽兽007在憋了半天后,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刘稻香一听它这么叫,立即警醒:「又有啥事,我不是交了租金了么?还有啊,我说小豆芽,虽然我是佃户,但也不代表我可以随意被压榨。」 「那个啥,你是不是该拿鸡蛋兑点鸡粮了?」 「不是你们甲方提供么?你当我没长记心啊?」 「不是啊,你不是答应了三婶子,要去那边养鸡么?难道你真打算去后山勒草?」禽兽007其实也好内伤啊,这该死的生产商,竟然把销不出去的碎米与米糠挂钩到贡献值上,还说什么是强制性的。 原来,禽兽007所在家乡的星系,由于这种农作物大幅增量,而所配的鸡食料里,这碎米只占了一小小部分,而米糠更是没有,但生产米类都会产生这些东西,即占地方,又浪费许多人力还有各种费用,怎么算都不划算,最后广而告之各位媒介,这个成了强制销售任务。 「哦,怎么个换法?」刘稻香是打着顺刘齐氏收起来的米糠主意,但也不能天天有机会顺啊,能用鸡蛋换,她还是愿意的,再说,新的三只小鸡已经放在空间里养起来了,要不了多久,就又有鸡蛋吃了。 禽兽007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说道:「碎米只要两文钱一斤,米糠只要一文钱两斤,用鸡蛋换,不要别的。」 刘稻香听它那急切的语气,心中疑惑,那星系得多缺鸡蛋啊,看把这娃给急得。 「成,我给你换点。」 她在存储区取出五枚鸡蛋交给了禽兽007,换了三斤碎米,三斤米糠,这些碎米得煮成米饭后拌了米糠才能餵鸡。 「那个,亲,忘了一件事,米饭拌糠,得等小鸡半个月后才能吃。」 意思是,前面只能餵碎米饭? 刘稻香的眼神落在了脚边正活蹦乱跳的三只小鸡上。 007立即大喊:「不准你打它们的主意,这三只已经在生产商那里登记备案了的。」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她真的只是这样想想,禽兽啊,你要不要这么精。 晚饭的时候,刘齐氏提起了明儿赶集的事。 「娘,明儿是大集,咱们去么?」刘小兰很想去看看,赶大集是很热闹的。 刘齐氏很慈爱的看向自己的么女儿,笑了:「傻孩子,等秋收后,娘带你去省城你大哥家住些时日,到时你见了省城里的繁华,便不会想去镇上了,一堆子穷酸,有啥好看的,东西也不精緻,没得弄脏了咱们的干净衣裳。」 言语中,尽是对泥腿子们的不屑,完全不顾饭桌边还坐着刘大富与刘三贵这两个大男人,同样,他们是泥腿子。 刘小兰闻言,对去镇上的火热少了几分:「娘,我又绣了十来条帕子,算着也能换个五十来文,只是想着把帕子拿去绣庄,也好让那老闆娘趁着大集多卖掉些。」 「我家兰儿就是心善,自己绣个帕子拿着玩儿就成了,还想着绣庄老闆娘呢。」 一旁的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前些日子不知道是谁指使了自己老往镇上跑,这会子就说帕子换不换钱都不要紧。 「桂花,你反正出月子了,不如带着稻香和春香去镇上玩玩,把兰儿的帕子拿去换铜板子,顺便给家里称十斤大油,再砍两斤大骨,要是有莲藕,也记得称几斤,好拿来炖骨头汤,莲藕最是能通气补气的。」 刘齐氏说这话时,脸朝着西屋门口,嗓音也拔高了几度。 刘稻香其实很想笑,就是不知刘齐氏这番做态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估摸着那小公子应该是见过些世面的,就刘小兰这姿色,估计落在他眼里也就那样了。
第三十章 便宜娘亲 第三十章 便宜娘亲 「哎,娘,我记得了。」 张桂花能顺顺利利的出月子,而刘春香能被奶得白白胖胖,刘稻香功不可没。 她一听刘齐氏愿意让刘稻香去镇上,心里虽然惊讶,但也很高兴。 「嗯,明儿一早出门前,我会把钱给你。」 第二日天还没亮,张桂花是从外头进来了。 她先是摇醒了刘稻香,又去把刘春香抱起来,拿了一张干净但已硬梆梆的旧破包被,把刘春香妥妥的包好,只露了个小脸出来。 刘稻香自己爬起来把衣服穿好,而此时,刘秋香也被吵醒了。 「娘,你们这么早就去镇上?」 「你再睡会儿吧,坐牛车还得花一文钱,你奶掐着数给的,只够买东西的。」 刘稻香挠了挠头,她真的不想走路啊,自己到没什么,可是让张桂花这个才出月子的抱着个嫩娃娃走上十里路,是不是有点太辛苦了。 她火急火燎地跑去屋后,在破水缸后面掏出一枚鸡蛋,她打算拿这个鸡蛋跟老王换坐车的机会。 「稻香,你在做什么,走啦。」 张桂花怕吵醒累坏了的刘三贵,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门口喊她。 「娘,我就来了。」 刘稻香把鸡蛋往怀里一揣,又快跑着进了屋。 「娘,咱们先煮点粥吃吧。」刘稻香怕张桂花等下没奶餵自家三妹。 张桂花利落的来了一句:「哪里来的东西可煮,你这娃没睡醒吧。」 可惜她一无钱二无才,带了两个闺女上街,做为一个娘,她却无法为两人做更多。 「要不,咱带两个生鸡蛋吧,到时给你跟你姐姐换两根红头绳。」 刘稻香的心里一暖,觉得这个便宜娘亲还不错,答道:「娘,你甭管了,以后我跟姐会有大把头绳,想要啥颜色的就有啥颜色的。」 说完,她便转身又去后头熬煮些碎米白粥。 张桂花疑惑刘稻香从哪儿弄来了可以煮的东西。 结果发现她竟然是煮的白米粥,不由紧张的压低了嗓门问道:「这是打哪儿来的?」 「娘,你就把心放在肚里,我刘稻香行得正,坐得端,不偷不抢,到时你只管吃就好了,咱们到时拿个鸡蛋跟王爷爷换个位子坐坐,娘抱着春香走这么远,只怕累得狠,更何况回来时还得拎十斤猪肉。」 她想着家中只剩九个鸡蛋了,等回来时自已卖了鸡又能换些银钱坐车回家,到时找个说法哄了张桂花就是。 张桂花很紧张地说道:「你奶把米看得可紧了,哪那么容易被偷走,只是,咱家虽然贫穷,可也是清白之家,更何况你将来还要嫁人呢,这流言是万万不能传出来的。」 刘稻香一早就知张桂花夫妇人老实,不喜欢去小偷小摸。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真的没有偷,只是前两日拿了野木耳跟人换了一小捧,够咱一家子早上喝一顿的。」 张桂花闻言这才真正安心,便把还在熟睡中的刘春香放到热炕上,自己又回了屋后,从刘稻香手中接过刚淘好的碎米,说道:「时辰还早,你奶刚才给了钱又把你小姑做的绣活给了我,如今才睡下了,天又冷,她不会那么早起床,你先去睡会儿,娘把粥熬好了叫你。」 刘稻香正困得紧,闻言索性撒手不管,又爬回前面的炕上挨着刘秋香窝着。 「二妹,咋不去了?」 「天太冷,等会子再起来,娘正在煮粥,那天我拿野木耳跟人换了一小捧碎米,正好拿来煮个热乎粥吃。」 「我咋不知你换了碎米回来?」 「嘿,就你,姐,我敢打包票,只要奶一诈胡,你这小脸上尽写着,我家还真有一小捧碎米呢。」 「真的?我脸上真的有写了?谁写的?」刘秋香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拿小手使命的蹭脸,她可不能叫奶知道家中还有点吃的。 「睡下吧,怪冷的,我只是这么说,奶每回一骗你,看你脸色就知道了。」哎,自家小姐姐还是太老实了点。 哼,刘齐氏不喜刘三贵,便一门心思的想打压这一房,她便把刘齐氏当成磨刀石,把自家姐姐妹妹们都给立起来,嘿嘿,到时,她家腰缠万贯,走路都迈王八步,抖一抖王八之气顿时侧漏。 刘稻香想着想着,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又进入了梦乡。 「闺女,醒来了,快点。」张桂花伸手摇着她,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两人要去做贼一般。 白粥很容易就熬开了,更何况还是碎米,更容易煮,好在是煮的粥,不然飘起的香气还不得惊醒刘齐氏? 有好东西,不说刘稻香了,就是刘秋香也是一眨眼就从炕上爬了起来。 刘三贵的鼾声已停了,竹墙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抵是他正起床穿衣。 刘稻香的空间里有三斤碎米,用来煮粥的碎米放得有点多,这粥便很粘稠了,不再是照得见人的清汤水。 自从那回刘稻香被那烟味很足的水给呛了后,刘三贵很细心的把那些瓦钵又重新狠狠地刷了一遍,还抽空做了个锅盖,现在家里吃的凉开水的烟味很轻了。 「咦,媳妇啊,今天怎地有粥吃?」 他面前是一块长木条用两方土砖搁起来的小桌子,上面就摆着四碗白粥。 即便如此,还是叫刘三贵打心眼里高兴。 「有得吃就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张桂花并没有打算告诉刘三贵这米粥打哪儿来的。 小小而又昏暗的屋子里,就着炕里头柴火余光,四碗白白稠稠的米粥静静的搁在那里,瞧着就特别诱人。 刘三贵暗中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结果疼得他龇牙咧嘴,引得三母女捂住轻笑。 他憨厚的脸上堆起满满的笑意,原来不是做梦啊。 炕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屋里迴旋着浅浅而欢快的笑容。 刘三贵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松快、懊意,长久以来,压在他肩上的重担,似乎在自家闺女摔了脑门后,就渐渐的轻了起来。 他对未来也有了一丝丝的企盼了。 一碗热粥下肚,原本冰冰凉的肚子顿时暖和了,连带身上的冷意也少了几分。 刘稻香看看锅里还剩了一点,只是不够四个人吃了,便道:「我吃饱了。」 刘秋香同样很乖巧的把筷子一放:「娘,等会我来洗碗。」 在刘齐氏起来之前,要把所有的证据消灭干净,用她二妹的话说,要把地主的小尾巴都要割掉,不能让刘齐氏有颠狂的机会。 张桂花是个十分贤良的女子:「我也吃饱了,三贵,你今儿怕是又要做一天事,多吃点吧。」 刘三贵是家里的顶樑柱,只有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不会生病倒下。 「让闺女们吃,她们还在长身体,一天到晚也吃不饱,光吃红薯哪够。」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闺女们,不能给她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甚至只能看着家中的么妹吃好的穿好的。 他端起那个缺了口的小铁锅,拿竹勺子认真的把粘在锅边上的白粥一点不浪费的刮下来。 「爹,你跟姐吃吧,我与娘亲得走了,再不走王爷爷的牛车可不等人了。」 三十里村到连山镇可是要花一个时辰,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两小时。 因此,刘稻香才开口催张桂花,她不比刘秋香,前辈子就没吃过碎米煮的东西,吃的都是某国香米,猫牙米之类的。 张桂花见自家二闺女已经起身往竹墙另一端走去,连忙站起来去炕上抱正睡得很熟的刘春香抱起来。 看着怀里明显白胖了不少的三闺女,张桂花的眼角微微润湿,她觉得,二闺女一定是天上的老神仙派下来的,不然怎地会如此聪慧。 自从家中让她当家做主后,眼看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而她的身子,也亏得在月子里一直有红糖、红枣和鸡蛋吊着,到是给养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分还得慢慢养着。 她二闺女说啥来着,钱会有的,鸡蛋会有的,白米饭也会有的。 刘稻香到村口时,老王的车子上已经坐了几个妇人,李三婶与李翠花也坐在那里,一见刘稻香,立即扯开了嗓门喊道:「稻香,快来我这边坐,我娘怕我冷,还给准备了个小火炉。」 她还怕刘稻香不信,把放在膝上的小被子掀了起来。 刘稻香瞅了一眼,那火星点点的碳火,很想过去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想了想,扭头看向后面跟上来的张桂花,说道:「娘,咱们挨着翠花坐着吧。」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意思?」一个老婆子不高兴的绷紧了脸。 「啥意思?就话里的意思呗?」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当她没看到这老婆子也想凑到李翠花身边取暖。 「你……没规没矩的丫头片子,不知道先来后到!」那老婆子一边骂一边挨到李翠花身边,把被子一掀,然后朝李三婶笑道:「三炉他媳妇,你这是带翠花去镇上看他爹?」 都是同一村的人,李三婶自是不愿跟对方闹个脸红耳赤,只是点头答道:「是呢,这开春了虽说有点冷,只是他爹跟他哥都在镇上打铁,热的也比别人早,这不,新给做了两身汗衫,趁着赶集,一併都送过去。」 李翠花的眉头拧得很紧,气鼓鼓地瞪向旁边的老婆子。 明明她都已经说要让自己的小伙伴坐了,怎么这老婆子还这么不要脸。
第三十一章 挑事 第三十一章 挑事 「哟,小丫头,又长胖了呢。」那婆子伸手捏捏李翠花鼓着的小腮帮,又回头对李三婶道:「三炉他媳妇,我家孙子最爱在村里玩耍了,还时常问我,怎么没见着你家翠花呢。」 这话啥意思? 李翠花不乐意听了,把头扭一边,正好见刘稻香正爬上车来,张桂花把刘春香放到她怀里,这才跟着爬上了车。 在来的路上,刘稻香已经告诉她,准备用一个鸡蛋当着付车钱了,所以,张桂花也是坐得心安理得。 她才刚生产完孩子,身子即便养好了些,可还是很虚,才走了这么点路,浑身就冒虚汗了。 「哟,我说张桂花你能坐得起这牛车?」那婆子的嘴实在让人太讨厌。 刘稻香气得不行,怒道:「我娘坐不坐得起车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就别坐牛车,去坐那马车啊!」 不就是能出得起一文钱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有娘生没娘教的,什么玩意儿!」那婆子被刘稻香的话给咽住了,半晌后才骂骂咧咧的回嘴。 一车子人都看着那婆子,都劝她不要跟个小孩子计较。 刘稻香还想说什么,张桂花已经拉住她的小手,轻轻摇头。 一旁的李翠花又开始操心了,等刘稻香她们一坐稳,立马把小被子一卷,然后又朝自家娘撒娇,要她帮忙把小火炉移到刘稻香这边来,自己抱着被子乐颠乐颠地移到了刘稻香这边。 李三婶不好意思的朝那婆子一笑,说:「小孩子就只喜欢跟小孩子在一起玩。」 说完也不再理这婆子,帮李翠花拎着小火炉过来,挨着李翠花坐下,而李翠花又挨着刘稻香坐着,刘稻香帮忙抱着刘春香,张桂花搂着刘稻香,五个人正好共用一床小火被。 瞧着那婆子脸色特难看,刘稻香心里可欢乐了。 李翠花这小姐妹还真够义气,以后自己有肉吃了,一定要拉着她一起喝汤。 「稻香,你平时不是很爆碳性子的么?怎么今儿后面不还嘴了,最好把那婆子气死,你啊,我就是不能错一下眼,看看今儿又被人欺负了吧,下次被人欺负了一定要一口咬回来。」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不懂就别瞎说。」李三婶气得一巴掌拍在李翠花的后脑勺上。 「娘,你这样会把我打笨的,到时爹还不得跟你急红眼?」 李三婶气恼的伸手往李翠花脑门子一戳:「仗着有你老子护着你,你就可着劲儿的蹦达。」 张桂花见了心里很酸,若是自家也是独门独户,自家二闺女此时也能赖在自己的怀里撒娇,哪像现在,一张小脸正儿八经的摆着,端着个小老太太的架子。 刘稻香可不知自家便宜娘亲的忧伤,一路上与李翠花说着话儿,主要是李翠花说,刘稻香听说,从她的话里知道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譬如,这村里谁家人还贪小便宜,爱不问自取,又或者是哪家的婆子偷了隔壁村的汉子,再说或是村里哪户人家的两口子都去外面打工赚钱了,留下个老婆子与小孙子在家。 李翠花一路与她咬耳根子,这时间到是过得挺快的。 一个时辰后,老王的牛车已经赶到了镇口的槐树下,下车的人一个个都轮流着给老王交车费。 原本坐刘稻香对面,跟她抢位置的那个老婆子,正吊着眼角撇着嘴站在槐树下,正儿八经的看着这娘儿俩怎么给钱。 刘稻香有些犯难了,要是在这当儿拿出鸡蛋给车费,这婆子肯定会去告诉刘齐氏,到了刘齐氏的嘴里,只怕这鸡蛋不是她的,也能被她说成是自个儿去她床后偷的。 「稻香,咱们也下车吧。」李翠花心情很欢快,想着会见到自家爹爹与大哥,就能有打白糖吃了。 刘稻香心中一动,悄悄用力拉住准备起身的李翠花,小声的跟她说:「你别嚷嚷,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本是想拿个鸡蛋抵车费,只是看着先前那婆子,怕是等在那里想挑事,不如,我把这鸡蛋给你,让你娘帮着出一文钱怎样?我等下寻了跑腿的事做赚了钱,再拿一文钱给换回来。」 李翠花,左手一扬,本想拍自己的小胸脯做保证,可后来又想,她娘说了,得表现得淑女点,这样能让她的小伙伴刘稻香也能跟着学点。 因此,她心中难得的转了个弯,这才乐呵地说道:「成,没问题,你也甭再拿钱来换回去,我家的鸡最近没生蛋,我爹和大哥正愁没蛋吃,而且,我占了你的便宜,你可不许不高兴。」 车费一文钱,而这鸡蛋可是一文半一枚。 刘稻香立即明白李翠花的意思,心下很是感动:「不就是个鸡蛋么,你这样说,那我可不收回来了,正好省下一文钱,到时买打白糖甜嘴儿。」 李翠花立即把整个人都吊在李三婶的胳膊上,又与她悄悄说了一番话。 李三婶没好气的骂道:「你这孩子。」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两文钱,又悄悄的从火被下递过去,给了刘稻香。 李三婶比她想得更周到,若李三婶自己帮她出钱,只怕那婆子又要生出一番事来,更何况,要是叫刘齐氏听到了,更是会登门给她没脸。 若是刘稻香自己给车费,这小孩子说不定是打哪儿拾到一文钱,谁知道呢! 想来刘齐氏也不会厚着脸皮叫自己孙女拿这一文钱来养家吧,传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下了车后,李三婶付了车费又与刘稻香一家道别,她得先去打铁铺子里看看。 「哟,我说刘稻香,你这一文钱该不会是偷得你奶奶的吧。」 张桂花刚从刘稻香手上抱起刘春香,听到这婆子讲话不好听,顿时就垮了脸:「我说赵大娘,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就闺女手上就不兴有个一文两文的?还有啊,我瞧赵大娘你刚才也是付了钱的,莫不是拿了你家媳妇的?」 这赵婆子也是个奇葩,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个长得还算清秀,又脑子有点进水的小姑娘,可怜清清白白的一姑娘家,愣是被她安排给了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小儿子,婚后一年半,她便抱上了金孙了,如果就这样,只怕那姑娘也是前世修来的福。 可不曾想,赵婆子与镇上唯一一家青楼的老闆说好了,把自己的小媳妇放在青楼里赚钱,但赵婆子是个爱花钱的,这媳妇被她弄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也有两年了,家里才置下两亩水田,终于摆脱了佃户这一身份,成为了大周朝的一枚良民。 因此,她在这三十里村很是看不起周边的很多村民,觉得她比那些佃户高一等,同时,又很嫉妒刘家,因为刘家是三十里村唯一的一富户了。 况且刘齐氏的四个儿子,除了没出息的三儿子刘三贵留在家里刨头,刘家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是做的轻松活计,而小儿子更是童生,听说今年下场去试了场,待到下回便要正式下场考秀才了。 这赵婆子从骨子里羡慕、嫉妒刘家,但她又不敢去撩刘齐氏的老虎鬚,只好捡了张桂花这老实媳妇来捏搓。 刘稻香把那一文钱交给了老王,这才慢悠悠的走到赵婆子跟前,正儿八经地绷着个小脸,问道:「我说赵大娘,大周朝的制钞监是你家开的啊?」 「你个小屁孩,不要乱讲。」一听刘稻香把这话往上升到了一个她只能仰视的高度,赵婆子便是再没脑子,也知道,平头百姓不能与皇帝老儿对着干。 刘稻香目光冷冷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方才冷笑道:「我还当是你家开的呢?不然,大伙儿评评理,这谁兜里有多少文钱,这钱怎么来的,还得向你赵大娘说一声啊,哦,也不对,难不成赵大娘在村里时常串门子,就是盯着别人家的钱袋子不成?不然,这钱的来路,你到比我还清楚了?」 她这是把一村的人都拖下水了,原本看着两家吵架的村民还没有散开。 此时闻听刘稻香这般一说,看向赵婆子的眼神便怪怪的了。 很难说刘三贵二闺女没有说错,不然,她怎么知道人家的钱是哪儿来的? 「娘,咱回去得跟奶说一声,赵大娘可是知道她把钱放哪儿了,啧啧,我不过是兜里有文钱罢了,她怎就掐指一算,就知我奶的钱罐子里少了一个铜板子呢?真是稀奇得紧了。」 「哎哟,我说赵大娘,你把自家媳妇弄到这镇上做皮肉生意也就罢了,竟还眼皮子这般浅,你当谁家的人都像你家这么不要脸啊。」 也不知这说话的婶子是不是跟赵婆子有仇。 「就是,不然她怎知稻香钱是打哪儿来的。」 「她就是个贪财的,不然怎会做那样的缺德事。」 眼见着大傢伙儿都在那里指指点点,赵婆子实在是被人指点的有些摸不开面子了,这才灰头灰脸的走了。 刘稻香看了看还没散去的村民,状似自语道:「唉,我不过是在上回来镇上的路上捡到一文钱,我娘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我这做闺女的都不许孝顺一下么?」 瞬间,还有些怀疑她的人,立即觉得刘稻香的形象高大起来了。 一个两个都说张桂花是个有福的,生了个好闺女。 刘稻香随着张桂花往镇里走,看这人头攒动,比一般的集市还要热闹,想来是清明快到了,大家都要出来置办些祭奠先祖的货物。
第三十二章 与张婆子做买卖 第三十二章 与张婆子做买卖 「娘,我不想去绣庄。」 张桂花抱着刘春香在这人群里挤着,担忧地说:「不成,这要是万一遇到了拐子怎么办?今天集上的人太多了。」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拐子拐了我的,我只是想去寻那些富家姑娘,看看能不能赚个跑腿的钱,娘,你莫要忘了,等下咱们回去不但要抱着三妹,还得拎十斤肥肉。」 刘稻香口齿伶俐的把这问题往她眼前一摆,张桂花的心里也犹豫起来,她现在身子确实很虚,等买了肥肉后,不定能支撑着带两孩子走回去。 「还是不成,这里的拐子太多了。」 比起辛苦,张桂花更不想失去自己的二闺女。 见张桂花坚持不同意,刘稻香无法,只得先跟着她身后走着,想慢慢再寻了机会脱身。 这一走,又经过了刘仁贵所在的富贵酒家。 「娘!」刘稻香这回拉住张桂花的衣角,死活不肯往前去了。 「咋了?」张桂花抱着刘春香走了一段路,此时也是累得直喘气,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自己的二闺女。 「我走不动了,脚疼。」 张桂花一时没了主意,今儿赶集的人本就多,先前下车时耽搁了一会儿,此时,街上的人更多了,她要不快点去买肥肉,只怕等下没有得买了,回到家肯定又会被刘齐氏训斥。 「稻香乖,再往前走走,没多远就到了买肉的地方。」 哄谁呢,当她真是七岁小孩子,这些天老往镇上跑,她能不知道买肉的在哪儿? 到底是自己亲娘,不像刘齐氏,压根儿就只是想把她当丫头使唤着,才不管会不会被拐子抢走。 「娘,我进去找二伯吧,等会儿我去绣庄那里找你。」 绣庄离这富贵酒家不远,不过是一射之地。 张桂花看时辰有些不早了,无奈之下,只得叮嘱她乖巧点,莫要给她二伯添麻烦。 「知道了,娘,你快去吧,我站在这里歇一下就去找二伯。」 眼见张桂花放心的挤进人群,刘稻香撇撇小嘴,让她去找生了双富贵眼的刘仁贵,哼,门都没有。 她踮起脚往人群里看,发现张桂花正站在不远处往这里悄悄看,原来自家老娘并不放心啊。 她想了想,脚尖一转,慢吞吞的往富贵酒楼门口挪去,眼见的一脚踏在了台阶上,她勐的一回头。 果然,张桂花被她诓了,此时已抱着刘春香往前头继续行去,想来,她是以为自己真去找刘仁贵了。 刘稻香的空间里还有一只阉鸡,只要她把这只阉鸡卖了,这兜里有钱了,心里才会踏实些。 她记得刘齐氏昨儿还在念叨着,祭祖还得杀只叫鸡又说是菜不够,自家还得买只阉鸡招待要回家的刘喜贵与刘仁贵两家子。 这话别人听了不过是想着清明有好菜吃了,肚里也能落点油水。 可刘稻香却是听出来了,清明挂山在大周朝是一大重事,非常的受重视。 她这回去的还是上回买柴的张婆子所在的那条巷子。 离开富贵酒楼拐进了夹道里,穿过夹道后左右看看,辩明了方向后,直奔张婆子她们所在的那一块。 她曾经从张婆子的话里听出,那边的人大约是在一个富贵人家的家里做事,这手头肯定是有些活钱的。 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想来是还不曾下工回来。 她随意挑了个无人又被堵死的夹道钻了进去,然后从空间里取出那只大阉鸡。 「卖鸡咯,卖鸡咯,又肥又大的阉鸡。」 大约是人都不在,她叫了几回一直走到这巷子尾,都没有一家人开门,刘稻香便在这巷尾寻了个背人处又钻进了空间里,即然现在闲着,不如先去空间里伺候着那三只鸡。 如今那三只小鸡的两翅已开始长粗羽了,再过十来天,这鸡就又可以产蛋了。 在空间里忙活了一阵,终于把事儿都忙完了,三只小鸡活蹦乱跳的,长得很健康,大抵是密度低的原故,到不用跟生产商打报告要治虫的药。 忙完后,她从空间里出来,也没过多久,她走到巷尾的泥路上,看到远远的有两个身影过来了,瞧着有些眼熟。 刘稻香连忙拎着鸡费力的往前走去:「卖鸡咯,又壮又肥的大阉鸡,吃玉米粒儿长大的哦。」 对面的人大约是听到了,果真有一人朝她走来。 待得走近了,那婆子已先笑出声来了。 「小丫头,怎地又是你?这回不卖柴了?改卖鸡了?」 「婶子好,不过是卖了贴补家用,哪里比得上婶子一家,寻的都是灵活钱,我家都是些粗人,只会弄这些。」 说到这儿,她把自己手里的阉鸡费力的拎起来,幸亏禽兽007提醒,昨儿寻了根细麻绳放空间里了,这才能捆住这阉鸡的双脚。 「婶子,你要不要买鸡,瞧这些冠儿多红,鸡爪有力,骨头硬,这都是上了年份的鸡了。」 「小丫头的嘴真甜,罢了,我还正准备出门买呢,你到是个机灵的,知道拎这处买。」张婆子手里有活钱,也不小气。 她从刘稻香手里提过这阉鸡掂了掂,说道:「哟,怕莫有十多斤重。」 又拿手翻开鸡眼看了看,眼这鸡眼神清明不浊,毛羽光鲜,精神头很好,瞧着就是一只不错的阉鸡。 「这鸡有十斤零八两重呢。」刘稻香乖巧的回答。 「也是,你家爱做这些小生意,想来是识得秤星的。」张婆子并不觉得刘稻香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跟眼界儿阔的人说话,就是省心又省力。 「娘,昨儿夫人不是说要买只阉鸡炖汤给那位贵夫人补补吗?」张婆子家的这个媳妇想来是讨婆婆欢喜的。 见着这大阉鸡立马就提醒她。 张婆子眼尾的笑意更浓,又问自家小媳妇:「你娘咋说的?」 张家小媳妇乖巧地答道:「我娘不是一直管着厨房里的事儿么,我今儿早上听她说,还要寻一大阉鸡给那位贵夫人补补气血,自那日在前厅晕倒后,就一直不见起色。」 张婆子也顾不上刘稻香在一旁,说道:「听说她走失的儿子还没寻着呢,这都有好些天了。」 「嗯,听说失踪快一个月了,那位贵夫人得了消息后连夜赶到咱们镇上,只是派出的人一打一打,却依然寻不着那位小贵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张婆子才不管那上头的事,笑眯眯的拎起手中的阉鸡,转而问刘稻香:「小姑娘,这鸡怎么卖?」 刘稻香上回卖柴给她,就知道她把东西拿去东西,肯定是会得不少好处。 便笑道:「张婶子,你也知道,如今快到挂山时节了,这阉鸡可不比母鸡,抢手着呢。」 张婆子知道刘稻香说的是实话,便道:「往常这鸡也就二十五文左右一斤,不如你叫按这个价给我,若以后你家的鸡生了蛋,我全要了,若是再有母鸡,也大可送来我这里。」 刘稻香不知现在大集上的鸡多少钱一斤,想必是不止二十五文一斤,但她一个小孩子是可能去大集上租个摊位,即然张婆子说了这话,她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结识了张婆子,好过拿了鸡去外头卖,太过招摇了,万一被村里人看见,再传到刘齐氏的耳朵里,那这钱别想藏住了。 「即然张婶子这般好说话,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小丫头我就冲着张婶子以后能多多帮衬些,农家人做点小生意不容易。」 张婆子哈哈一笑,说道:「夸得你没有去集上卖,这鸡的鸡头税可是免了,也不用给那些大爷们交保护费,你便宜点卖给我,我自不会让你吃亏。」 张婆子知道今儿集市上卖到了二十八文一斤,且去晚了还没有。 她的东家是个有钱的,她转手送去东家的厨房里,又有自家媳妇的娘老子在那里当管事,这钱,自然是要比外头还要高三分,到是两人二五添作一,一起均分了,到也能多赚几个小钱。 张婆子自己想赚钱,只是去集市採买还得讨价还价,不定能赚多少,到不如让这小丫头送上门,她便宜点给自己,然后,自己再转手卖去给东家。 「你若真能时常送些鸡或鸡蛋来,我保管你的东西全要了。」 说到这儿,又对刘稻香说:「鸡便按这个价,而鸡蛋就按一文半一枚算。」 若不是赶集,这镇上卖鸡的不多,鸡的卖相也不好。 以往,她的东家都是差了她去乡下买了回来,送到府里后,再给几个跑路钱,且乡下泥路很不好走,如今到是能省得她去吃那苦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固定一个卖家,只是乡下人家养的鸡少,又鲜少有卖掉的,多是想着让鸡生蛋,拿了蛋去换钱买油盐。 「成,张婶子,我再送鸡,得要一个月后了。」她想着空间里的鸡和鸡蛋应该是有多的,便应下来了。 张婆子叮嘱她道:「先这样吧,你慢慢养着,平时要的少些,主要是像端午,中秋之日到是要得多些。」 随后就从怀里掏出铜板子来仔细数着。 刘稻香有心与她拉近关系,便笑道:「那零头就当我孝敬婶子的,给个整斤数的钱就成了。」 她这是明摆着让张婆子多吃几个铜子儿。 「哎哟,我就知道你是个会做生意的,给一共二百五十文,拿好了。」张婆子对于占了刘稻香这便宜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下次送鸡来前,先来我家说一声,你是知道我家住哪儿的。」 「知道了。」刘稻香脆声答道。 暗思,这张婆子的东家应该是大户,不然,怎么不在意这些下人们钻些小空子。 从张婆子的手里接过两串一百文的串子,又拿了五十文散子,刘稻香暗中数了一遍,果然是五十文,这一点张婆子到是没有坑她。
第三十三章 钱归自己管 第三十三章钱归自己管 刘稻香怀里揣着这250文,连走路都带风了,这才只一个月呢,就赚了250文,她寻思着自己也不过才七岁,这一年也能寻个二、三两银钱,这么一算帐,即不累又能赚银子,还挺利算的,她便正儿八经的考虑起禽兽007的提议了。 「小禽禽,在吗?」 「哼!」傲娇如它,表示自己正很生气。 「对不起啦,小禽禽,我知道错啦。」为了银子,她刘稻香能屈能伸。 「错在哪儿?」禽兽007的语气有点冷,但又不能甩开这个傻白甜的宿主,不然,它只能继续回到家乡,待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又要重新排队等待机会。 「小禽禽,你最好啦,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话先把空间再拓展大点。」刘稻香的话,取悦了傲娇的禽兽007。 「本来嘛,你把空间拓展开点,就能养更多鸡了,到时,就不是扩展一块只能养一只了。」 禽兽007的话,让刘稻香的心里活动起来了。 「那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是1.5平米,到是再拓展就是有3平米了,是以现在的倍数为基础。」 禽兽007一听她有这想法,立马就赶紧把好处捧到她面前。 「小禽禽,其实我也很想把空间拓展开。」一听这话,禽兽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果然,又听刘稻香说:「小禽禽,要不,你再去跟生产商沟通一下,咱们再赊一块地怎么样?到时还是以鸡抵债,反正咱俩信誉良好,是个大大的良民。」 禽兽007很心动,刘稻香交给生产商的小动物越多,它的贡献值也就越多。 「我,我,我考虑一下。」 它之所心答应,是因为刘稻香在这方面很守信用,不像有的佃户,那真是大大的刁民,欠债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禽兽007与兄弟们时常有交流,发现刘稻香真的还是很安分守已,不像有的就是红牌赖租户。 当然,禽兽007是不会把这一点告诉刘稻香的,为了自己能得更多的贡献值,为了摆脱这原始的初生态——豆芽形态,它拼了。 刘稻香等了一下,见禽兽007没有回答,也不知它干嘛去了。 遂抛开这些杂念,先去杂货铺称了一斤红枣花了40文,一斤红糖50文,两斤面20文,又去原来卖小鸡的地方看了看,发现上回卖鸡的那个不在了,只得另寻了一家,又讲了一番价,这才买下了三十只,到此时,她一共花了二百三十文。 她把鸡放了二十只存到空间里,此时,她的空间里包括养的那三只,还有52只,手中拎着那人送她的小竹笼,里头装着十只小鸡。 此时,她的兜里还剩二十文。 想了想又取了两文出来,打算留一文坐车资,另外一文她打算去扯上几尺红头绳。 人家刘稻香也是个爱臭美的甜美妹子,她的小手捏着两枚铜板子,给自己打气:美好的生活从红头绳开始。 禽兽007难得看到她的萌样,早已躲在旮旯里笑翻了,那细长的豆芽杆一弹一弹的。 她在绣庄门前的小摊上花了一文钱买了四尺红头绳。 红头绳的质量不算太好,但总比她现在顶着的两根烂布条强多了。 弄完这些,她便去绣庄里头转了一圈,发现人虽多,但没有见到自己村的,想了想,干脆蹲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一个小丫头蹲在那里也没个人会留神。 她趁人不注意,暗中把那两斤面给弄出来藏在宽大的薄袄里。 不知是不是大气没有被破坏的原故,古代的春天比现代的春天更寒冷些,都四月初了,还得穿薄夹袄。 她人小衣大,正好藏东西。 张桂花抱着刘春香,背着个竹篓,秋里装了十斤肥猪肉并一些零碎东西,此时,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远远的看到自家二闺女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地蹲在绣庄前的台阶上。 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酸,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那么听婆婆的话,看看自家可怜的三个闺女,善良的张桂花心里,第一次恨自己的婆婆了。 她不想自家二闺女这样,便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去,人群拥挤,把她出门前梳得整齐的髮髻也给挤散了,她都没顾得上,只想快点到自己的二闺女身边,告诉她,娘亲就在身边,以后会好好待她们姐妹几个。 为母侧强,以前是没有人点醒张桂花,让她一直很善良的孝顺着公公与婆婆。 刘稻香内芯换人后,她才知道,孝顺与听话是两回事。 「稻香,稻香。」张桂花的心很痛。 刘稻香正无聊地拿小棍子戳着台阶边缝里的蚂蚁,看它们爬上来就拿小棍子戳下去,再看它们爬上来,她一边玩着这幼稚的游戏,一边很鄙视自己。 听到熟悉的喊声,刘稻香开心的把小棍子一扔,刚站起一半,又快速蹲了下去,她忘了自己怀里还揣着两斤筒面。 「稻香,咋了。」张桂花见她站起来又蹲下去,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蹲久了点,脚麻。」刘稻香又睁眼说瞎话了。 张桂花抱着孩子又拎着猪肉从街市那头挤过来的,早就累得不行,来到刘稻香身边,便一屁股坐在了青石台阶上,这样做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好多店铺大门的两侧都有人坐着,这些赶集的人挤来挤去,也有很多带了小孩的人挤得快累死了,因此都跟张桂花一样也顾不上那么多的穷讲究。 刘稻香的小嘴张了张,视线落在张桂花微微发白的脸上,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了。 她蹲着小身板,悄悄挪到张桂花的身边,搂着她的脖子亲昵地说:「娘,我今天运气可真好。」 张桂花心说,这孩子不会是真捡到钱了吧:「哦?那你告诉娘,你的运气来镇上后,怎地好了?」 「娘,我今天在二伯干活的那个洒楼门口捡到一个小屁孩。」 她的话音刚落,张桂花就没绷住,大笑起来了,侧头对刘稻香说:「你也不过是才七岁的小屁孩。」 囧! 刘稻香一时是真忘了这回事。 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成年人了,到忘了现在顶着的小身板,只是个七岁的小萝莉。 张桂花见自家二闺女正小脸僵硬的呆愣着,忍不住笑得更开心:「好啦,快点告诉娘,你捡到的小屁孩在哪儿。」 好吧,刘稻香决定不跟便宜娘亲一般见识。 「嗯,我带着小屁孩就在那酒楼边上玩,等她家人寻来后,还给人家了,然后,那家人给了打赏好多铜板子,有两个人给的,其中一个是那小屁孩的娘,给了我一串呢,还有一个给了我些散子,我买了两斤面,还有一斤红枣,一斤红糖,一根头绳,娘,还剩些铜板子回去再给你,今儿我们可以坐车回去。」 说完她举起小竹笼里的十只小鸡,说道:「还有这十只鸡,李三婶答应了,让我把鸡偷偷餵在她家,爹爹也给我搭好了鸡窝。」 张桂花闻言感嘆,自家二闺女的运气真好,村里的小媳妇们也有这么偷偷干的,只是她一个胆子小了点,二个也是没有时间去外头寻鸡料餵鸡,更何况刘齐氏最爱搬把靠背椅坐在正屋的台阶上,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她一览无余,张桂花想存点私房钱,难! 再说,为什么她会相信刘稻香所言,这拐子最爱趁人多把小孩子抱着,也容易发生丢小孩的事。 只因今儿是大集,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赶集了,都要买些清明挂山用的。 而今年,刘家也不例外,刘齐氏同样给了钱让张桂花买了钱纸,金银箔叠成的锞子,元宝,香烛,鞭炮,过纸。 过纸就是用白纸扎成的纸花,折成一串串的,一头系在一根竹棍上,去扫墓时把这个插在坟头上。 「剩下的铜子你自己收好,回头让你爹教你们姐妹们算数,将来也好不做个睁眼瞎。」 「算数?」刘稻香才想起来,刘三贵自己并没教过,万幸张桂花想得周到,不然以后次数多了,总会有穿帮的时候。 「是啊,娘的也是你爹教的呢,不然为何你奶总放心娘上镇上买东西?」 原来如此,刘稻香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她老爱打发张桂花出门採买。 「娘,你最好了,对了,娘,这面、红枣、还有糖可不能让奶和小姑知道,还有爷,也不能让他知道。」 刘稻香怕张桂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忙跟她说清楚。 张桂花心下嘆气,连七岁的闺女都知为自家好,可恨她与三贵为人父母,却一点都没想过为自己的闺女们好。 「以后,你们赚的钱,都归你们自己管着,你奶的那性子......爹娘是不会要你们的。」 刘稻香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知道张桂花的心境有所改变,但她不想逼自己的这对便宜父母太急,潜移墨化的影响才是最好的。 「娘,那这些东西还是放我这儿好了,等回头到家了,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你拿得动?不如让娘给你拎一些。」 「算了,还是我自己拿着。」刘稻香更相信空间的安全系数,让张桂花拿着,很容易落到别人眼里。 张桂花在那里歇了一会儿气,感觉自己好受点了,让刘稻香看好装东西的篓子,自已抱着刘春香进了绣庄。 刘稻香看着张桂花走路都很费力,心中无奈的嘆息,做为女子,张桂花这辈子确实吃了不少苦,她的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做为她的便宜娘,以后,定要让她出门有轿子做,进门有人听差使唤。
第三十四章 小姑也是赔钱货 第三十四章 小姑也是赔钱货 张桂花把刘小兰绣的帕子兑了五十文铜板子,又拿钱买了些新的素手绢,还剩下二十文钱,便是刘小兰这一次手绢赚的钱,她小心的把铜钱放到自己的怀里,抱着刘春香出了绣庄的门。 刘稻香跟着自家便宜娘到镇上槐树下找老王的车时,李三婶与李翠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稻香,快过来,我跟娘就知道你去干这事了,特意早早在这里等着。」李翠花一见她,乐呵得嘴都合不拢。 刘稻香跑了过去,把鸡笼往她手里一塞:「帮我拿着。」 「我懂。」李翠花给了她个你当咱是傻子啊。 「你哪儿来的钱啊?」 「今天不是赶集么?运气好,讨了点打赏。」她并没有把跟张桂花说的藉口再说一次,她不想自己赚两百多文的事让更多人知道,哪怕对方是李翠花,都说人多口杂,到不如不说更省事些。 她又悄悄对李翠花说:「我买了一文钱的红头绳,正好够我们三一人分一点用来扎包包头。」 「真的,我也有份?」李翠花一点都不嫌弃刘稻香说的红头绳。 「嗯,回家后,我们找个机会分了。」刘稻香觉得李翠花很不错,她不介意有好东西时,也给她备上一份。 李翠花贼头贼脑的扭过头,对李三婶小声道:「娘,稻香给我买红头绳了呢,我就说了,她人最好了。」 李三婶觉得刘稻香最近脾气好了不少,而且,她一向比自家闺女脑子好使,因此,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就乐呵着吧,稻香的日子也不好过,以后能帮的,多帮点。」 「娘,哪用你说,我最爱跟稻香玩了,她从来不骗我的零嘴吃,也不会像其她人,动不动就划个小圈圈,就她们玩得好的几人一起玩,我想跟她们玩还不让。」 翠花被她家娘老子养得有点珠圆玉润,因此,很让村里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姑娘排挤,只有刘稻香从来都不排挤她,也很乐意跟她一起玩。 回村的车上,那个赵婆子总那一双吊三角眼阴冷地盯着刘稻香。 刘稻香身糙皮厚,直接将她无视了。 下了车后,李三婶主动帮张桂花抱着刘春香,到是让她省了些力。 李家与刘家中间还夹着一户邻居,不过这一家人并不在村里住,都去外头做工去了。 到了李家门口,李三婶把刘春香递给张桂花,小声安慰她:「你家稻香是个机灵的,你们往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再熬熬,说不定有分家的机会。」 前面说的中肯,后面纯属安慰话,两人心里都知道,这刘齐氏精神头如此好,又不怎么下地做事,哪里会那么快就老死掉。 「她三婶,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李三婶立即笑得眼都合不拢:「不麻烦,不麻烦,我家这闺女是陀螺做的,一刻钟都立不稳,稻香不但帮我家打扫鸡舍和院子,还让我家丫头能静下心来学绣花,一举两得呢。」 她还是很喜欢刘稻香的,发现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三婶,这小鸡得先麻烦你给餵点水,我回头再来给它们餵食。」 刘稻香记得在空间里的养殖手册上有说,小鸡刚买回来不能立即餵食,得餵点干净的水,让它们缓缓气儿。 李三婶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家的小鸡前些日子就已孵了一窝,并不需要像刘稻香这样去镇上买现成的。 刘稻香看着那十只小鸡,算着一只鸡至少能卖到一百多文,这鸡加鸡蛋,一年怎么着也能寻个二、三两吧。 再等等,等明年,她家想吃啥都能吃到了。 母女三回到家时,刘齐氏坐在台阶上的一把靠背椅上,看到张桂花回来了,便开口道:「桂花,去把灶屋收拾一下,还有,菜园子也该拾掇拾掇,把菜籽都种下,不然到了夏天没菜吃。」 「知道了,娘。」张桂花把买的东西及刘小兰赚的那二十文钱一併交给了刘齐氏。 刘齐氏接过钱数了数,又看了看张桂花买的东西,进屋拿秤称了一下,见张桂花并没有偷偷落钱,这才脸色好看了点。 她抬头看向张桂花,见她并没有很累的样子,心下虽有些疑惑,但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家里有了张桂花这个主劳力顶着,刘秋香终于不用一天忙到天黑了,此时,她并不在家,被刘齐氏打发去后山打猪草了。 刘齐氏只是叫张桂花去灶屋先把油煎了,但她怕张桂花偷吃,因此,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主动帮张桂花去烧火。 而刘小兰不在屋外,听西屋隐隐传来她的声音,想来是又去纠缠那位小公子了。 刘稻香在心里为那位俊逸的小公子默默地点了三柱香,真是怜呢! 她趁刘齐氏去灶屋当监工的那会儿,把正睡得香的刘春香放到炕上,又在炕里生了点火,让炕微微有点热,这才去屋后弄了些碎米煮着。 她煮得比较多,打算把煮熟的碎米寄放在存货区里,这样,她就不必时常为给小鸡煮食而担心刘齐氏发现。 等她煮好碎米饭又拿了个有缺口的小碗装了点,再添了点水,便放在了空间里,出门后直奔李家去把小鸡餵了。 回来的时候,刘齐氏已经又坐在了台阶上,此时,她的手里拿着一些绣花线正在分股。 刘齐氏现在很少绣东西了,主要是她怕伤了眼以后看不清,这样,她就无法好好盯着张桂花干活了。 刘家的晚饭很简单,依然是一碗酱豆豉,还有一碗沾了盐水的米汤,一碟子煎荷包蛋,只有两个,一个给了刘小兰,一个给了刘大富,至于西屋的那位小公子,自然是单独做了一份上等的饭菜。 刘稻香敢打赌,刘齐氏自己绝对先吃了一个。 她暗中朝自己的娘看过,果然,她的眼神很暗,对刘齐氏的做法很伤心吧。 刘稻香撇撇嘴,把碗筷一放,立马嚷嚷道:「奶,我也想吃蛋。」 「我呸,就你个赔钱货,也值得吃鸡蛋。」刘齐氏恨不得掐死这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 「我咋就不能吃了?小姑也是赔钱货,她能吃,为啥我不能吃?」刘稻香可没有那种包子思想。 刘家上上下下,除了刘齐氏与刘小兰的怨恨目光外,都惊讶地看着她,而刘三贵与张桂花侧是若有所思,刘大富侧是嘴巴微张,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被刘稻香的话给震到了。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刘家的人从来没有逆向思考过。 刘齐氏从来开口闭口就骂刘家的孙女们都是赔钱货,却没有一个人往刘小兰的身上想。 「放你娘的狗屁,你能跟你小姑比吗?你当你是贵女啊,你娘有十亩八亩的陪嫁良田吗?屁都没有一个,你们不是赔钱货又是什么?」 刘齐氏打小就是在黄家大宅里长大的,这宅斗的手段不说是一等一,料理自家的晚辈们还是够了。 偏生刘稻香这个山寨货是个异数。 「奶,那我可有一事不明了,难道小姑不用嫁人吗?」刘稻香决定给刘齐氏挖个大坑,正好用来暗中离间她与那三个儿子的亲密关系。 刘齐氏一听怒了,刘小兰那可是她的心头疼,即乖巧又孝顺,怎么可能不把她嫁人,更何况,在她的眼里,刘小兰代表的就是富贵,将来还能帮衬到她的三个兄长。 「你这个猪生的,当你小姑是你啊?她的老娘是我,自然有我给她添置陪嫁的。」 刘稻香冷冷一笑:「知道了,奶的意思是将来小姑出嫁定是要给个十亩八亩的良田陪嫁,也省得小姑将来跟我娘一样难为。」 「我没......」刘齐氏正想反驳。 可刘稻香的小嘴已吧啦吧啦的朝刘小兰恭喜了:「小姑,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真是叫我们这些侄女好羡慕,果然,还是要命好才能投个好胎啊。」 刘小兰听了两人的对话,正处在兴奋中,一想到自己将来出嫁就能带走娘家三分之一的良田,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稻香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奶疼我,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好好孝顺你奶的。」说到这儿她又转头对刘齐氏撒娇:「娘,你只管放心,我时时听你的教诲,渐渐学着拿捏好分寸,更何况......」 她的视线往西屋望去,刘齐氏立即会意,且很是心动。 西屋那位只凭其衣着,谈吐就知出身不凡,哪怕她的小兰只是做个小小姨娘,那也是比黄府强,更何况分她十亩八亩良田,手头有些活钱,将来去了那府也能好好活动一番,尽可能的争得那位小公子的疼宠,再生下一男半女。 她又想到自家的另外三个儿子,一个做了帐房,一个是掌柜,还有一个如今是童生,若刘小兰攀了高枝,自然会携带自己的几个兄长们,这样一来,她刘齐氏最终还是要风光一番。 到时,她定要去黄府找自己当年的小姐妹们述述旧,让当年那些嘲笑自己凤凰落鸡窝,变成草根命的小姐妹们都争大眼睛看看,她齐蕊儿可不输她们半点,甚至她的小儿子还能为她讨来诰命也说不定。 刘齐氏的心里千转百回,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很划算。 只是那小公子待刘小兰不冷不热,十分客气,她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来这事儿还有得磨,不急,这位公子受的伤虽然已经开始癒合,距离开之日也不远了,看来,以后两家走动的时日还长着,她就不信这位小公子会不念救命之恩。
第三十五章 张桂花翻脸了 第三十五章 张桂花翻脸了 「还是我家兰儿听话又乖巧,哪像有的人,有娘生没娘教。」 「娘!」张桂花的一张脸气得通红:「媳妇是个粗人,也无陪嫁,可娘也要将心比心,稻香与小姑都不过七岁,可娘的眼里,从来没有稻香这几个孙女。」 刘齐氏闻言怒火冲天,一双老眼都发红了,把手中的碗往桌上狠狠的一搁,「啪!」的一声,筷子重重地甩在桌子上,随后又被桌面溅到米汤里,带着粘稠的米汤又一路快速地朝地面摔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一文钱的嫁妆都拿不出也就算了,还知道顶撞长辈了。」 如果刘齐氏是厌恶刘稻香她们,那对张桂花就是仇视,她觉得自己当初给的彩礼是打了水漂,谁知道这张家是个奸的,愣是半分钱陪嫁都没有。 张桂花闻言气得眼眶都红了,说道:「娘,我是命不好,你当年帮三贵下的彩礼,也远不及其他两位兄长,你或许是觉得我家穷,便可以少给彩礼,这也就罢了,我嫁入刘家也有好些年了,娘但凡有吩咐,做媳妇的哪次敢不听,你让三贵把赚的银钱都拿出来交给你保管,又把我支使得团团做,一天到晚脚不沾地,这些,做媳妇的都认了,可是娘,你不该说我的娃,她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即便你当年给的彩礼再多,我与三贵这些年扣掉吃穿,也早该还清了。」 自刘稻香一语惊人后,张桂花再次发飈,刘家人又一次被震住了。 张桂花大抵是憋得太久了,太多的委屈藏在心里,又或者是刘稻香的言语及所做所为点醒了她,总而言之,她这一次是真的爆发了。 「娘一直觉得我生的闺女是赔钱货,没错,她们三个是吃家里的住家里,可她们也没有闲着,打从能做事起,就一直供娘与小姑使唤着,这要是在大户人家请个这样的丫头,一月少说也有两百文,也就是说,她们是在靠自己养活自己,若娘真要计较,那地也是三贵在种,凭什么我们一家子累死累活,娘却是心安理得的把三贵种的东西给了大伯、二伯,甚至卖了粮给小叔读书,即便是佃户,年岁好一年到头,至少我的娃不会饿着,至少我能有钱给娃置两身新衣。」 「张氏,你反了天!」刘齐氏恶狠狠地瞪向她。 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张桂花,也有不听她使唤的一天。 「反了天?哼,若真有那本事,我还真想反了天。」张桂花反唇相讥,又道:「三贵与我年年在家劳作,可得来的就是一年三贵仅有两身粗布衣裳,娘真是太疼三贵了,一年苦到头,就几十文的东西打发了,哦忘说了,娘非要说我的闺女是赔钱货,那我可不同意给小姑十亩八亩的良田当嫁妆。」 刘齐氏被她气昏了头,那些良田可都是她的陪嫁,怎么可能任由这几个不要脸的做主。 「你给老娘闭嘴,这些都是老娘的东西,老娘想怎样就怎样。」 刘稻香闻言冷笑,果然刘齐氏养尊处优惯了,忘了自己的儿子们都大了,这心也跟着野了。 好在清明将至,她得好好计划一下,刘齐氏的这话可不能白说啊,不然,一家子回来也未免太冷清了。 「娘,你小声点。」刘小兰也被她的怒吼吓了一大跳。 连忙伸手扯扯自家娘亲的衣袖。 刘齐氏低头看向刘小兰,才想起西屋住着个贵人,顿时脸色特难看。 刘大富像是没有看到这一桌子的闹剧,此时,他已经放下碗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三贵这些年是辛苦了,以后每年从家中的钱财中划出五百文留给他,孩子们渐渐大了,也该为她们准备些嫁妆了,我刘家虽不是家大业大,但是孩子们的嫁妆也是该准备妥当。」 「不成,旺贵如今在镇上的私塾里念书,开销可大了,一个月至少要一两银子,更何况还得准备彩礼钱,等到他考上秀才后,说的亲事可不是眼前这些泥腿子家出身的。」 刘齐氏有自己的盘算,等到自家小儿子考上秀才后,也不过才十八岁,到时说亲来得及,更何况刘旺贵长得也像她多些,眉眼俊俏,说个姑娘也是使得的。 这样一来,刘齐氏更不愿把钱分出去给刘三贵一家。 「就这么说定了,每年给他家500文。」刘大富知道这些钱还是太少了点,可他太了解自己的婆娘。 刘齐氏还想反驳,刘大富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又扭头对刘三贵说:「明儿,那些旱地得多多施肥了。」 「知道了,爹,我去刨地时,顺便挑两桶粪过去。」刘三贵的声音里满含感激。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今儿还能在媳妇怒火中得到便宜。 一家人除了刘稻香,谁都没有注意到,刘齐氏在听到刘大富吩咐刘三贵做事后,就沉默下来了。 刘稻香觉得这事儿很反常,可是又想不透是什么原因。 张桂花跟刘齐氏闹了一番后,该做的事她一点都没有落下,刘齐氏饭后想找她的麻烦都没找着。 因此,对她更是恨得牙痒痒。 晚上,刘三贵对张桂花说:「你咋突然跟娘吵起来了,唉,我知道你是心疼娃,可要是传出去,别人就不会说娘不好,只会说你不孝顺,你娘老子在邻村的日子也会难过。」 「我不闹,爹会松口吗?孩子们都大了,怎不能叫她们一直穿得破破烂烂,你是不晓得,今儿看到李三婶疼翠花的样子,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当时就想哭了,想想我跟你在家里操劳这些年,却是给孩子们挣件扯新布的钱都没有,况且,今儿能早些回来,还多亏了稻香机灵,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来回坐的车,不然的话,光靠我跟她,要背着十斤肥肉,还要抱着春香走十里路,就凭我现在这破烂身子,怕是要挨到天黑才能到家。」 刘三贵想起这些天家里的变化,又觉得张桂花做得没错,只是圣人云:凡事以孝为先。 「让你们受委屈了,因我从小不在娘亲身边长大,娘待我终归是不如其他三个兄弟。」 这不得不说是他的一个遗憾。 刘稻香觉得刘三贵小时候太缺父母爱了,所以长大后,想尽办法,只为讨两老欢喜,希望刘齐氏也能对他嘘寒问暖。 「爹,你还是醒醒吧,别做梦了。」 她的话十分无情。 「你这孩子怎说话的?」刘三贵不喜刘稻香这般说他。 「我咋说了,先前的事,你从头看到尾,难道没明白吗,在奶的眼里,你连长工都不如,长工一年到头除了吃喝,还能从东家手里赚个一吊多钱,那也够家里勉强过日子了,可是奶呢,要不是娘这般一闹,等到咱姐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看你拿什么东西给她陪嫁,莫不是你想让姐和我,都像娘这样一般,因为没有嫁妆,到了婆家做猪当狗都不够,还一辈子被骂得抬不起头,不能正正噹噹的做人。」 刘稻香气不过,又接着说:「还是说,在爹的心里,你就不稀罕我们跟娘亲?都比不过大伯、二伯、小叔他们?要我说,就该分家,谁也没有那义务还要包了其他人的死活,他们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哦,对了,奶说小叔一月可是要花一两银子呢,爹,你是念过书的,那你告诉我,读一月书花多少银钱?哦,差点忘说了,我去镇上几次,都看到小叔请人家吃饭喝酒,啧啧,真是好阔绰呢,一顿饭可是够我们家五口一年的吃喝了。」 刘三贵面露震惊之色,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逃避的不去想。 当年,刘齐氏叫他退学,其实他是不愿意的,可是最疼他的爷爷、奶奶都已去世,没有人给他撑腰,弱小的他又怎么能够斗得过刘齐氏? 「分家一事,你下次莫要再提了,至少现在不能提。」刘三贵暗中一狠心,提醒自己,是该为自己的小家多多着想了。 「你大伯、二伯、小叔都不在家,这家是不能分的。」 他不过三分话意,刘稻香立即明白了。 分家之事,兹事体大,若刘三贵一人提出来,那么,他就不用在这村子里立足了。 「爹,大伯他们可有说过不想分家?」刘稻香认为得先摸摸对方的底,方才好行事。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纯良之辈,但凡有机会分家,她不惜昧着良心说谎,挑拨大家的关系。 刘三贵再次陷入沉默。 那晚,刘三贵没有回答刘稻香的这个问题,她相信,经过那晚的事,刘三贵的心里动摇了。 不急,她与姐姐年纪尚小,有的是时间。 原以为张桂花与刘齐氏吵架一事,就此了结。 不曾想,第二日刘齐氏从外头教人女红回来后,再次把家里搅翻了天。 第二日早上起来后,张桂花让刘秋香帮忙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后,便不让她插手做家务了,只让她帮忙带着刘春香,而刘稻香的性子野惯了,更是处于放牛吃野草的状态,张桂花知道她在李三婶家餵了十只鸡,自然不会把她一直拘在屋里。 刘齐氏前脚出门,刘小兰又去那位小公子面前讨好了。 刘稻香立马从西厢房里钻出来,哧熘,如同一只警惕的小老鼠,顺着墙角根快速往外熘去。 她得去李三婶家把两个鸡舍打扫干净,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还想力所能及的帮李三婶把院子也扫了。
第三十六章 刘三贵说自己蠢 第三十六章 刘三贵说自己蠢 没办法,她是在李三婶家养鸡,晚上还得请李三婶帮忙照看,即不用付租金又有人帮着看顾,她自然得表现得勤快点。 她去看过小鸡后,发现个个都精神倍儿棒,李三婶特意用稻草杆做了一个窝,上面还加了个簸箕当盖子,以保持窝里到了晚上能暖和,不使小鸡生病。 下午她再次去给鸡餵过了食,现在小鸡还不能吃糠之类的,因此,刘稻香没能从张桂花煮的猪食里顺上一点。 「娘,我今天从后山采了点野菜,又给人家换了一点碎米,等下叫姐姐悄悄熬上,晚上我们一家人吃。」 现在依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菜地里或是刚刚撒下种子,或是才发了两片嫩芽,压根儿就没有菜可吃。 因此,她的这个藉口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咱家不是有面么,你咋不 把野菜拿回家来吃?」张桂花还是善良了点。 刘稻香撇撇嘴:「我情愿换碎米熬粥吃,奶一直当我们是瞎的,常常晚上给小姑加餐,那腊肉香老远都能闻道,还有荷包煎蛋。」 张桂花心里很酸,刘稻香的话让她也沉默下来。 她想起刘三贵后来晚上在睡觉前说的话来,当时,刘三贵说自己蠢,心里总是想着自己孝顺着,爹娘能看得到,可最早出生的秋香都九岁了,就是石头也捂热了,这些年,刘齐氏待他们这一房,一直是这个态度。 后来,他又说,苦自己没关系,但不能苦了娃,以后家里的事,让张桂花少叫闺女们做。 张桂花有些想不明白,这不是把自己的闺女往懒里养么?只是刘三贵是她的夫君,即然他都如此说了,那就依他的意思做。 刘稻香正在帮张桂花剥蒜籽儿,这个是用来炒豆豉的。 刘齐氏一脸阴沉地出现在院子门口,刘稻香感觉到院门口来了人,抬头一看,见是她,笑嘻嘻亲热的喊道:「奶,你可算回来了,爷说今儿个晚上炒个鸡蛋吃。」 刘大富才没有说,不过是刘稻香就见不得她一毛不拔的样子。 果然,刘齐氏本就不痛快的心更堵塞了,她看了一眼西屋,低声又是一阵咒骂。 刘稻香见她嘴皮子动个不停,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瞧着碗里的大蒜籽剥得差不多了,便端起装大蒜籽的碗转身进了灶屋。 「娘,奶回来了,瞧着脸色不大好看。」 「嗯,你先回西屋云帮着带带春香。」张桂花的眼角余光看到刘齐氏垮着一张脸踏上了正屋台阶。 刘稻香点点头,她娘这是要她回去叫刘秋香熬白粥去。 「咣当!」不知什么东西被摔地上的声音,同时也拉住了刘稻香准备离开的脚步。 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今儿刘齐氏在外头是受了什么气啊? 她转身朝东屋的隔门走去,竖耳细听,发现刘小兰也在那屋里,只听她说道:「娘,稻香也太不懂事了,不过,西屋的小公子如今身子好了不少,已能自己走到外面台阶上坐着晒太阳了。」 能不好吗? 都住她家好些天了!餐餐不是骨头汤,就是鸡汤,再不济,也有刘三贵捞回来给自家闺女们打牙祭的鱼熬成的汤。 刘齐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怨恨地朝灶屋方向看来,听到灶屋里传来滋滋的声音,那是张桂花把菜刚倒进锅里。 「哼,她娘的,就说她怎么底气突然足了,原来是藏了私房钱。」 「私房钱?娘,怎么可能,三嫂手里可是半个子儿都不曾有。」刘小兰同样很吃惊,这些年看着自家娘把那女人压制得死死的,她心里很是得意,觉得自家娘老子是全天下最利害的人。 刘稻香一听,糟了,刘齐氏的架势说不定还想去她们屋里翻个底朝天。 她顾不得再偷听两人的对话,踮起手脚出了灶屋,猫着身子从东屋窗户下熘了过去,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去招惹盛怒中的刘齐氏。 刘稻香回到西厢房里,看到刘秋香正在给刘春香换尿片子,立即拉了她小声说道:「快,咱家先前买的面啊,红糖啊,红枣之类的全放哪里,得赶紧藏起来,奶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了。」 刘秋香小小的身子一抖,她惧怕刘齐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些天尽管有所改变,但刘齐氏的余威犹存,一听说她要发火了,她的小胆儿就悬在了半空。 「稻香,等下要是见到奶拿了铁火钳你一定要躲起来,奶发起疯来,可是会把人往死里打。」 这老虔婆果然够狠毒,刘稻香见刘秋香的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忙道:「姐,你怕啥,我去把吃食藏好,你快些把春香抱去李三婶家玩,莫要因为奶发脾气而吓到她。」 「对,对,我你快些把东西收好,不要放在屋内,奶最爱翻咱屋里的东西了。」刘秋香忙把换好尿片子的刘春香抱起来,又叮嘱了刘稻香。 刘稻香朝她挥挥手,火急火燎地催促:「你快些走,免得等下被奶瞧见就走不掉了,一会儿,我叫你回来吃晚饭。」 刘秋香不敢停留,她是知道刘齐氏真正发火是有多么可怕,又再次叮嘱刘稻香一定要小心,这才抱着刘春香顺着院墙偷偷往院门口行去,好在西屋南边离院门就不远,不过是十来脚的路程,刘秋香顺利的抱着刘春香出了门。 她头也不回的抱着自家三妹直奔李三婶家去了。 再说刘稻香,把家里买的东西,还有好些碎米全都一股脑儿的塞进了空间里的存储区,如今这些存储区是要收费的了,据说,随着存储仓库越大,收费越多。 刘稻香做完这些事后,发现刘齐氏并没有闹起来,觉得有些奇怪,便又熘回灶屋那边,她学了个乖,并没有进灶屋,只是悄悄的躲在灶屋的窗户下偷看。 「还不快说?」盛怒中的刘齐氏声音陡然拔高,见得张桂花板着一张脸不吱声,气昏了头的她伸脚往张桂花的小腿上狠狠用力一揣。 张桂花是媳妇,她不敢对刘齐氏还手,只能忍着挨了这么一下。 可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了,转头怒道:「娘,我都说过多少遍了,那是稻香自己在路上捡的。」 「放屁,老三家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以为仗着有老三宠着你,就敢跟老娘呛声,一个穷酸媳妇,也敢对长辈无理,一点规矩都没有。」 「娘你莫要生气,我说三嫂,你也忒不要脸了点,稻香是奶的孙女,得了好东西不是该孝敬她奶么?这败家子,兜里就有不得钱,一个来回可是要花两文钱,她可真是大方得紧,当然了,三嫂你不要脸,教得稻香她们也跟脸蒙了猪尿泡似的,脸皮一个比一个的厚,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刘小兰的刻薄完全是刘齐氏的翻版。 「小姑!」张桂花的脸气得比猪肝还红。 刘齐氏打了她一下,见她没有躲开,心里才稍微好受点,又接着低声骂道:「怎么,我么闺女有说错?别以为你姓张,就还是张家人,进了我刘家的人,就是我刘家的媳妇,长辈训斥你敢还嘴,哼!果然是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儿。」 这是刘小兰十分刻薄的声音又响起:「我说三嫂,我刘家待你也算不错了,起码在我家能吃饱穿暖,有好屋子供你住,你也该知足了,啧啧,真是没看出来啊,你也是个懒婆娘,去镇上才有多远啊?不知道省下这两文钱孝敬我娘,光想着自个儿怎么舒坦了,娘,在她眼中哪里有你啊。」 刘小兰一向是两面三刀的人,当着刘大富、刘三贵是一套,在另外三个兄长面前又是一套。 如今在刘齐氏面前,更是本性暴露无疑。 她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刘齐氏的心头火烧得她两眼发红,伸手一掐张桂花的手背,低声吼道:「你以为给老娘装尸就不用说了?哼,人家赵婆子可全都说了,说,是不是偷了老娘的鸡蛋?」 上回她丢了五个鸡蛋的损失,半个铜子都没有捞回来,刘孙氏带着自己的娃落跑了,刘齐氏憋的一肚子今日正好发泄到了张桂花身上。 挨了自家婆婆的打,张桂花不能,也不可以还回去,她只能忍着,否则闹起来,她被村长浸猪笼都不够。 「娘,你到底想怎样?」张桂花挨了两次打,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刘齐氏没想到一直忍着的张桂花突然这么一吼,先是一愣接着扬手就想扇她一巴掌,却被张桂花伸手一拦,挡开了。 她拿着锅产站在泥灶边,冷冷地看着刘齐氏,说道:「娘,我敬你才叫你娘,不就是两文钱吗?稻香是你孙女,她捡个两文钱孝敬我这当娘的有错了?哼,娘你不就是气稻香捡的钱没有回来交给你吗?娘即然要闹,不妨到村长那里评评理,让大家瞧瞧,在咱三十里村有富户之名的刘家,是怎么对待孙女的,稻香今年不过七岁,娘莫不是想让她也拿钱养家?」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杂种,老娘说一句你就顶十句,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刘齐氏怒气冲天,看到张桂花依然在那里炒菜,顺手抄起灶台上的空碗就朝她砸去。 那空碗砸在了张桂花的身上,幸亏如今才是四月天,还有些微微冷,她也不曾把薄夹袄换下,只是外衣被碗里的水渍弄湿了一小块地方。 张桂花觉得右胳膊有些发麻,火辣辣的,心中暗恨刘齐氏心狠,怒吼道:「娘,真要逼急我了,一包耗子药下在饭菜里,全家一起死得了!」
第三十七章 乱成一团 第三十七章 乱成一团 这是她二闺女最近常嘀咕的,说什么村里那些难治的泼妇最喜一哭二闹三上吊。 张桂花突然明悟了,刘齐氏爱拿捏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好说话,性子绵软? 如果她吓唬着刘齐氏,说不定以后的日子会太平些。 刚才被刘齐氏逼得急了,她想都没想就吼出这么一句。 刘齐氏母女当真是被吓着了,这真要是被下了耗子药,她哪里敢吃啊? 刘小兰同样觉得心惊肉跳,悄悄扯了扯刘齐氏的衣袖,小声道:「娘,三嫂莫不是中邪了吧,还是赶紧地弄走。」 而在这里,原本躲在门外偷听的刘稻香,因为见刘齐氏拿碗砸张桂花,急得从灶屋外闯了进来,当她听到张桂花的怒吼后,同样愣住了。 「哇,娘,你不能死啊!」 刘稻香坏心眼一转,立即就很上道的哭喊起来。 一边哭一边往门外跑,大叫着:「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奶要逼着我娘吃耗子药了啦,快来人救命啊!」 她的声音稚嫩又尖细,如同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划裂苍穹。 一瞬间,便打破了小村里的宁静,那裊裊上升的炊烟,仿佛也因畏惧了,连直上的青烟都被震得不成行。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哪家的娃儿?」 「不是吧,这是哪家的婆婆这么狠心?」 「天啦,我没听错吧,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 刘家离村口不算太远,刘稻香的把自己的声音提高到最大,因此,在河边捞鱼虾的几个村妇听到声音,细心留意后,发现是刘家传出来了。 「啊,爹,救命啊,快来人啊,我奶中邪了。」 刘齐氏本来顾忌着西屋的那位小贵人,不想让他瞧到自家的骯脏事,可偏偏这个刘稻香就是生来与她作对的,她不想怎样,刘稻香就非要怎样。 此刻,她那尖锐而惊慌的叫声早已传到了那西屋里。 刘齐氏的脸色难看到已经无法用笔墨来描述了,而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怨毒,她现在非常痛恨刘稻香说的话丢了自己的颜面。 她的火气再一次被刘稻香撩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烧得更加火旺。 眼见着刘稻香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她朝西屋那边看了一眼,最终牙一咬,抄起搁在柴火堆边的铁火钳追了出去。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可是你奶,你做错了事教训你是应该,你到好,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你就在里撒泼闹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刘稻香才不怕她呢,看到刘齐氏拿着火钳追出来,一边撒丫子往外跑,一边回嘴顶气她:「奶,我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那你是什么啊?爹可是你生的,还有啊,你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没亏待我,你看看你跟小姑的穿戴再来说这话吧,到底谁没有良心啊。」 「你这个小狗杂种,给老娘滚回来,眼里没大没小,还敢跟长辈顶嘴。」 刘齐氏一向喜欢用很「温柔」的手段掌控家中的老老小小,谁知刘稻香像个小泼妇一样闹腾,她若再想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怕平白会惹得村里的人笑话。 这事儿,她做不出来,只是刘稻香的话太恶毒了,句句像针尖扎在她的心窝上。 「我傻了才会过去,让你像打我娘一样,往死里揍啊,我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刘稻香一边跑一边回答她。 才不鸟这个已经颠狂了的老女人。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畜生,给老娘站住。」 眼见着刘稻香撒丫子哧熘的跑出门了,刘齐氏气得拿起铁火钳往院门口一砸。 原本就年久失修的木门被她一砸,已有摇摇欲坠之势。 快速跑开了的刘稻香听到火钳安全着陆后,又出门站在了院门口的村路上,一双俏目死死的盯着开启「狂颠」模式的老女人,问道:「我是畜生,我说奶,你是什么啊?让我想想,那岂不是老畜生?」 「你!」刘齐氏好悬没被气晕过去。 「我怎么了我?哼,你真是我亲奶么?有这么下狠手的吗?你嫌我是赔钱货我认了,但凭啥小姑那赔钱货就能吃好的穿好的?这也就算了,你会说那是拿你自己的陪嫁银子,但我们这些孙女就不是姓刘了?咱爹难不成就不是刘家的子嗣了?」 刘稻香才不怕这老婆子,眼尾余光一扫,见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小嘴一开,吧啦吧啦的又说开了:「奶偏心,我是晚辈说不得什么,那我捡两文钱孝敬我娘怎么啦,我心疼刚出月子的娘还有错了?我就不该用了这两文钱,就该让我这七岁的娃儿拿了这两文钱去养家?奶,你除了我爹,就没生别的儿子么?」 刘稻香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儿的主,更何况在现代那也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举,要啥有啥,短短的一辈子从来没受过这种鸟气。 刘齐氏不讲理,她这个外来户,自然难真正溶入这古代,思想上的差异,叫她无法忍受刘齐氏的嚣张跋扈。 「哟,这是咋了?我说刘大娘,你还真下得了手啊,用火钳打个七岁的小娃娃,这要是伤到哪儿,说不定你呀,得养她一辈子哟。」 「哪里啊,你没听三贵家二闺女说,是为了两文钱呢。」 「这么说来,我想起昨儿她娘俩是坐牛车来回的,听说是这丫头心疼自己娘,自己捡了两文钱都没捨得买糖甜嘴儿,留着做了车费,换我家那臭小子,早就买了打白糖不知躲哪儿吃去了,哪还会想着孝顺爹娘。」 「就是啊,这孩子看着是挺孝顺的。」 「刘家媳妇,你家不是富户么?咋还指望一个七岁的娃养家啊?」一个婆子扯着尖细的嗓音大声嚷嚷着,讽刺的话语,让围观的村民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刘大富,你家婆娘要你家七岁的孙女养家呢。」村里的汉子不跟娘们见识,转头却是笑话「一家之主」的刘大富了。 刘大富本来年轻时娶了齐蕊儿后,村里人就眼红齐蕊儿的嫁妆丰厚,私底下都说刘大富是做了齐蕊儿的粉郎。 粉郎是什么?就是现在俗称的二爷,小白脸,靠女人吃软饭的。 最是被村人唾弃的一类人。 「刘大富,你也算能屈能伸了,自己靠婆娘养也就算了,如今又傍上你家孙女了,真是可怜的娃儿,咋不投胎到好一点的人家呢。」 听到同村人的讥讽,刘大富的脸比锅底还黑,只是他本就长年劳作,把一张老脸晒得黝黑黝黑,自然也看不出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正在这时,从门里冲出个披头散髮的女人,刘稻香一瞧,这衣服咋这么眼熟? 啊,这不是她娘老子么? 「娘,稻香是你的亲孙女,你竟然下得了狠手,多亏她命大躲得快,不然,这一火钳砸下去,她还有命?呜呜,我可怜的娃啊,娘就不该生了你们啊。」 张桂花在村里的名声一直很不错,大家相处数年,自然知道她是个即孝顺又老实的媳妇子。 此时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又见她寻死觅活的,大家都是过来人,也有那老婆子当年受过婆母不少气的,看见这一幕又想自己当媳妇子时的难熬日子,这心里头顿时邪气直冒,说出来的话也更难听了。 「我说大富,你这婆娘也太狠心了吧,不就是比我们多了几个钱吗?这狠毒的心思,啧啧,可真的是瞧不出来啊,当年,你爹娘在世时,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你,要把三儿照顾好。」 刘大富抬头一瞧,是一位看着他长大的老婆婆,也只有村里的长辈们在看不惯时,才会说上两句,旁的人哪敢明里得罪了齐蕊儿?都知她的旧东家可是做了大官儿的。 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被村民堵在自家门口看戏。 唉,他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面对齐蕊儿,他还真直不起腰来,要不是齐蕊儿带着嫁妆嫁进来,他家到现在,只怕还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穷佃户,哪里有现在的吃穿不愁不说,还能供自己的儿子们念书识字。 想到这儿,刘大富只得赔着笑脸说道:「她就这脾气,心眼儿却不坏,只是心里存不住气儿。」 那老婆婆没有多说,只是嘆息低语,说刘三贵的性子随了刘大娘,即刘大富的亲娘。 这时,张桂花冲到刘大富的面前,勐地往地上一跪,哭诉着乞求:「爹,媳妇给你磕头了,只求您让三贵休了我,让我带着三个闺女回娘家去,这样的日子媳妇实在过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当爹娘的,哪个孩子不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疼都还来不及又怎捨得让她们挨揍,这些年因为听娘的话,已经让孩子们受尽了委屈,我即便是拼着下堂,也要把三个闺女带走,至少,她们,她们不会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 如同当头一棒,刘大富突然像是被惊醒了一般。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与人为善的张桂花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桂花,你这个不要脸的狗杂种,老娘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不听管教的死丫头。」刘齐氏一向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刘三贵一家不好。 「娘,你这样待我的娃,我也是当娘的,得为娃的将来着想,今日闹这么一处,将来娃儿们还要在这院子里生活,只怕,只怕,我说不定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她的哭声很悲伤,一想到刘齐氏的无情,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挖去一块,痛得她四肢酸痛,只恨不得扑上去跟她拼命,她咬咬牙,看着自己一双越来越水灵了的女儿,干脆把脸皮子扔一边,就那么跪在那里一边拿手拍地,一边痛声大哭。 她宁愿以后背着一世泼妇之名,也要狠狠扯下刘齐氏的这块遮羞布。 就在她痛哭不已时,身边被两个小小的身子搂住:「娘!」
第三十八章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 第三十八章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 同时,站在一旁被惊到了的刘齐氏也醒过神来,气得她的脸拉得老长老长,骂道:「刘三贵,你看看你的婆娘被你娇成什么样了,哪家的媳妇子嫁到夫家不用操持家务,说得好像我老婆子有多狠心,再说了,你个丁字不识的婆娘穿那么好干什么?不用下地干活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好像张桂花因为没有陪嫁而嫉妒上面两位嫂子一般。 刘稻香听了这话,第一个就不乐意了:「奶,你这话啥意思?我娘可没有眼红大伯娘、二伯娘的嫁妆,她不过是心疼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哪个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换了今儿不是我娘,而是小姑在婆家如此,奶还会这般说吗?」 她这话音一落,有女儿出嫁的顿时脸色不大好看了,看向刘齐氏的眼神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都说床边教妻,关门训媳,哪有这样生怕家丑不外扬的。 刘大富此时气得一张老脸酱紫酱紫的。 「娘,桂花可从来没这想法。」 刘三贵今儿收工的比较慢,因此,刘大富到了家门口,他才出现在村口,远远的瞧着自家门口围了很多人,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憋着一口气从村口快跑回来,正在喘气着,就被刘齐氏吼上了。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自己的一双女儿,正被自家婆娘护在怀里,视线再一转看向落在门坎边的铁火钳上,又道:「若是稻香不听话,你打骂几下,我都没意见,可有谁家的奶像你这般狠?用火钳往死里砸,再如何,那也是你的亲孙女。」 说到这儿,刘三贵的脑海里不由冒出一句:自家女儿可不是她的仇人,咋能往死里整? 张桂花在一旁越想越气,幸亏自家二闺女机灵没有傻站在那里挨打,见刘三贵过来,想着,趁着大家围在这儿,无论如何,这一次定要出口恶气,于是,她愤怒地说道:「三贵,我也不求你辩个事非,今儿这事,我豁出去了,也要带着三个闺女离开这里,娘一直嫌她们是赔钱货,我便带着她眼里的赔钱货们回娘家去,正好称了她的心思,再给你说一房小媳妇。」 刘三贵是个实在人,他认为自己即然娶了张桂花,那就认定了,这辈子的婆娘就只能是她,压根儿就没生过花花肠子想和离,她的这番话说得又快又狠,但刘三贵却像是没听到,或者说,他压根儿就觉得张桂花是在说气话。 「桂花,你瞎说啥,地下凉着呢,你才生完娃身子弱经不起,稻香,秋香,快些把你娘拉扯起来。」 一边说一边把扛肩上的锄头往边上一扔,赶紧上前去拉扯张桂花。 要说,这里最震憾的还是刘稻香,平日里说话都不敢跟婆婆高声的张桂花,竟然为了她而发飈了。 刘齐氏此时已经被气昏了头,早就忘了刘大富因为邻里间的挤兑话而黑了脸,气得直翻白眼:「我呸,你还想和离,三贵给我写休书,把这不要脸的破烂鞋给赶回娘家去。」 她已经盘算好了,二媳妇最近不太听话,把老三媳妇搓磨走了,正好来个杀鸡儆猴,看老二媳妇还敢不敢跟自己呛声。 「老婆子,够了,你也少说两句。」刘大富对于今天这场闹剧很觉得丢脸:「三贵,管好你自己媳妇。」 刘稻香闻言暗中撇嘴,自家爷就是这么点能耐了,只会当和事佬。 她拿小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家娘,低声道:「咱爷又想和稀泥了。」 若真称了他的意,那张桂花今儿岂不是白闹了一场。 张桂花听后心中越发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家二闺女没有说错,又道:「爹,今儿我就没打算进这个门,还请爹让三贵把休书写了,媳妇今儿就带着娃们去娘家。」 「我不同意。」刘三贵鲜少有盛怒的时候,或者说,在刘齐氏的记忆里,他就一直是个能任由自己搓扁揉圆的人。 这一声大喊夹杂着他多年来积蓄的不满,红着眼睛对刘齐氏与刘大富道:「我是不会写休书的,谁要是敢逼我写休书,我就,我就......」 他还没想出吓唬人的法子,刘稻香已经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大嚎:「爹啊,你千万别做傻事啊,这砍了人是要被抓去做牢的。」 刘三贵有些傻眼地低头看向自二闺女,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砍人? 「什么?刘三贵,你这个有媳妇没爹娘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畜生,怎么能这样对爹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都是不孝子。」 刘齐氏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奶,你要是不经常欺负我爹和娘,能闹到今儿这样吗?在你眼里,我们这一房就不像是你亲生的。」刘稻香才不怕她,就该狠狠地撕下她的这层老脸皮,装什么13,啊呸!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机婊! 刘齐氏本来还想也来个哭诉,好博得村民的同情,谁知道刘稻香来了这么一句,她的老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这是给气的。 心中早已破口大骂,当初怎么就不知这死丫头是个不省心的,她挺后悔刘稻香出生时,没有狠心直接扔去后山餵狼。 「爹,自爷和奶去了后,儿子这些年一直都很孝顺你们,也很听你们的话,可是看看我自己这一房,再看看大哥、二哥他们,就不提他们,看看小弟与小妹,哪一个不是比稻香她们过得要好?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娘亲生的了,不像家人,到像是仇人。」 刘三贵只是憨直、还有点愚孝,并不是真的蠢,更何况有刘稻香这个坏心眼的丫头时常借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刚开始,刘三贵觉得小孩子家家,看到自家小妹穿好的、吃好的,心里不舒服罢了,也没有多想。 后来,随着刘稻香的努力,苦哈哈过了二十多年的他,勐然发现,原来日子换个法子可以过得更好。 自从晚上家里时不时开点小灶后,刘三贵的肚子有福了,不用天天晚上唱空城计,被刘稻香狠刷了三观的他,对自家爹娘的孝心也产生了动摇。 再后来,他觉得自家闺女的想法好像也很有道理,这时,他终于认清楚自己是个当爹的人了,真是叫人喜大普奔。 于是,这憨厚汉子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不告诉自家娘,他的闺女们能赚钱了。 刚开始他是提心弔胆的,后来发现,自家那利害的娘老子竟然没有发现,于是,他胆儿也大了些,再后来,哇,他终于能吃到白面条了! 想想那白面条的味道,他脑海里只有两字:硬气! 在之前的二十四年里,记忆里只有去了的爷爷、奶奶才会捨得时常给他煮一小碗清水面,有多久没有吃到白面条了? 再一次吃得他热泪盈眶,终于狠下心来,孝心不等于听话,孝心可以又,但决不能太听自家爹娘的话。 刘三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坏闺女的潜移墨化下,往着坏儿子的方向歪去。 刘稻香瞧他终于直起腰杆面对刘大富,先不管这一次她家能不能赢,就凭刘三贵这变化,她都要给满屏贊,自家憨老爹终于要摆脱阿弥陀佛,么么哒的样子了。 刘大富同样也像是被雷噼焦了一般,傻呆呆地望着被晒得黝黑的三儿子。 他好像是头一回正眼瞧自己的这个三儿子,记忆中白白净净,俊俏异常的小屁孩如今长大了,尽管已经被晒得很黑很黑,但依然掩盖不了他的墨眉星眸,只是因为长年劳作,看上去更像个地地道道的泥腿子。 他很害怕,很惶恐,他不想刘三贵与自己离了心,更是想起了自家爹娘临终前的嘱咐,他木然的眼神有了一点点变化,将视线移到了齐蕊儿身上。 齐蕊儿正用一双怨恨的眼神瞪向他。 刘大富神情恹恹的朝围观的人挥挥手,似要把缠在他身上的无尽麻烦都要挥走。 「都散了吧!」 后又神情认真的看向刘齐氏,半晌才道:「老婆子,我与三贵在苎麻地里累了一天,看着今年的年景比往年还要好,这地里的收成应该会不错,你也不要再折腾了,三媳妇,你也不要再闹了,三贵即然不想写休书,你还是安安生生跟他过日子吧。」 很奇怪,这一次刘齐氏并没有再闹了,这一点让刘稻香十分错愕,事情似乎不大合常理。 刘大富想了想,又道:「你娘最近要教人绣花,三媳妇记得把菜园子都收拾干净。」 张桂花的腰间被刘稻香狠狠的捏了一下,她眼角余光瞟到自家二闺女正暗中撇嘴,立马拿衣袖捂住脸干嚎起来。 刘大富的嘴皮子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爷,咱家才几口人啊,咱娘才刚生了小妹,咋也不用伺弄一亩多地的菜,要那么多干啥?爷,不如就只种咱们几口人的吧。」 刘稻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把自家以外的人当成亲人。 刘齐氏不干了,尖锐的叫骂声刺得人耳疼,她生怕刘大富这没脑子的答应,立即怒吼道:「啥?你这个小畜生,是谁教你这混帐东西的,不多种点,你大伯,二伯他两家吃啥?你小叔吃啥?」
第三十九章 蠢蠢欲动的心 第三十九章 蠢蠢欲动的心 「奶,你这话才叫奇怪,大伯、二伯他们在外头赚钱,难道不会连自己屋里人都养不活?又或者他们缺胳膊少腿了?为啥叫我娘种?便是外头请个人种地,也是要按工钱算的?他们年年从家里兜粮兜菜,几时给我娘买个点东西,真是笑话,哪怕是二十文一斤的打白糖,他们可都没捨得买上一块,错了,是买了,不过是买回来关起门自个儿吃了,我都瞧见好几回了,他们哪回想过奶和爷?」 刘稻香才不会衬了这老虔婆的愿。 「呜呜,稻香说得对,娘,我也不图他们给我啥,但也总该多孝顺些爹和娘吧!」张桂花如今可是尝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甜头,也知道这话要拐着弯儿说了。 刘齐氏听了前头的话顿时瞋目裂眦,再等她听到后面那句话,心里又升起一丝怀疑。 刘稻香见她面露迟疑之色,又再接再歷,务必要在刘齐氏的心里把那怀疑的种子撒上一大把:「奶,我们可是心疼你呢,你说一到秋天你老就满院子的晒咸菜做腊豆豉,都图了啥?上回过年时,我还听到大伯娘与大伯父说,奶年年光会做这些,也不多熏些腊鱼腊肉,又或者是多弄上几只腊野味,她说这些普通腊货早就吃腻了呢!」 刘秋香这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姐姐,听后瞪大眼不可思义的看向自家二妹,满脑壳的问号,她大伯娘有说过这话吗? 「奶,我,我,我也,也听,听到过,而且,那次二伯娘在房里,悄悄跟珠儿姐姐说,要攒银子买个新簪子戴,可是,她压根儿就没提给小姑买上一根。」 她懦弱的声音,终于帮刘稻香在刘齐氏的心里成功的埋下怀疑的种子,刘孙氏上次回来戴的玛瑙簪子,可不去年就没见过么。 相比这皮实的刘稻香,胆小如鼠的刘秋香睁眼说瞎话更让人容易轻信,不管别人有没有想到,反正刘齐氏是相信了。 「哟,我说齐蕊儿,你家这齣戏可真好看。」 「就是啊,三贵他爹,三贵好歹也是你亲儿子啊,咋这么狠心呢?」 刘大富不多话,却与刘齐氏一样爱面子,明明是吃软饭,又最怕人说他是吃软饭的。 他的老脸越来越黑,脸色阴沉沉的。 刘稻香心里冷笑,气死活该,别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她刘稻香就会认为他是个好爷爷。 「行了,有什么进门再说,三贵,把你婆娘拽进去。」说到这儿,刘大富又转头对张桂花说:「有什么进屋去说,我是不会让三贵写休书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刘稻香伸出小爪摸了摸小下巴,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随后悄悄捅了一下自己的娘,转身对刘大富喊道:「爷,你也莫要生气,奶是听了别人胡说八道才回家这般生气的。」 好嘛,坏人做完她这会儿又做起好人来了。 刘大富先是拿眼神盯着齐蕊儿,又冷眼看向刘稻香,他打心眼里就厌恶这多事的小丫头。 「听谁说的?」 张桂花立马在一旁答道:「是赵婆子,就是咱村那个把媳妇弄去镇上窑子里的那个。」 刘大富点点头,再次毫无意义的说:「都散了吧。」 那些村民见刘大富的脸色很难看,一时都散了。 刘大富脸色不大好,看向刘齐氏的眼神挺冷的:「你也好意思,孙女捡两文钱想怎么花,你也好意思伸手?是嫌我刘家的脸没丢尽?还是嫌旺贵在私塾里不怕同窗笑话,看不起他?好歹这家,也是你嘴里的富户。」 刘稻香没想到刘大富竟然能说出这话来,鼓掌啊,她还以为这便宜爷爷是块木头。 刘齐氏一想到自家有出息的小儿子不免有些后悔闹这么一处,又想着自己虽失去爬主子床的机会,却得了个儿子为她挣凤冠霞帔的机会,怎么比较,都是后者更能叫她体体面面,想通了这一点,她这才面上不情不愿的说道:「我也没想过要她的钱,只是觉得孩子得好好教,打小该学着勤俭。」 勤俭是一种美德,刘稻香觉得这一点她会谦虚学习,但不乐意由刘齐氏来教,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可是小姑说,这钱就合该给奶用。」 哼,不是说要教人学着勤俭么?特么当扔火钳是扔着玩儿? 这不,打脸的机会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过期可是会作废。 刘稻香的这话,立即就把刘齐氏的老脸打得啪啪响。 刘大富再次看了刘齐氏一眼,刘齐氏只得压下心头火不再理刘稻香,一家人进了院门却又齐齐住了脚步。 为啥? 刘齐氏拉着刘小兰有些尴尬的站在最前头,朝苏子烨腆着脸笑道:「那个,小公子,你起来了?」 苏子烨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刘稻香的身上。 刘稻香只觉自己如同被一条兇勐的毒蛇给盯上了,有种随时被它咬上一口的危机感,她顺着视线看过去,那少年忿忿的眼神让她头皮一麻,她怎么不记得几时得罪这位爷了? 苏子烨神情淡淡地收回视线,这才慢悠悠地答道:「太吵。」 刘稻香扯了扯嘴皮子,这厮也太傲娇了。 苏子烨的目光又扫向她,这该死的丫头引起了他的好奇,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这心思却不是一般的重,愣是把这一家人都包在手心里耍得团团转。 刘稻香觉得很奇怪,这人怎么回事? 苏子烨无视众人转身又回西屋去了,他觉得在这个农家养伤时,弄只小哈巴狗逗着玩也不错。 刘稻香尚不知,自己已经被某傲娇主贴上了「宠物」的标籤。 吃过晚饭后,刘大富就今天的闹剧发表了意见,不过,他的意见并不太重要,刘齐氏并没有同意再每年补两百文的衣服钱,说是吃家里住家里的,能给她们五百文就不错了。 不过,张桂花也有了自己的盘算,今儿闹这么一场,就是故意做给刘齐氏看的,她觉得自家二闺女说得没错,并啥还要给其他人种菜? 她的力气又不是大风颳来的,不管刘齐氏以后如何骂,她都不打算再多种菜了,够一家人吃的就好了。 再说了,自家二闺女不能留在家里,她可是在李家养了十只鸡也够忙的,听说一年也能寻个两三两银钱,这样一来,要不了几年,也能给两孩子存些钱置些好嫁妆。 这日子有盼头了,张桂花不知不觉间,自己也硬气了不少。 于是,当刘齐氏要她把那一亩多菜地都伺弄完时,她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理由也想好了,自打生了三闺女后,她越发觉得愧对当家的,决定要好好养身子,争取明年再给老刘家添个大胖孙子。 对于这一点,刘大富很满意:「老婆子,桂花说得对,以后菜园子就只种一半,孩子们即然嫌弃那些干咸菜,就少弄点好了。」 刘齐氏还想说什么,刘稻香在一旁帮腔道:「是呢,爷,奶,你们想想,大伯可是在奶以前的东家做帐房,听奶说,那家可是泼天的富贵,哪怕手指缝漏一点点,都够大伯一家吃喝了,二伯就更不用说了,在镇上酒家当掌柜呢,这好吃的,好喝的,哪样没见过,就是不知大伯和二伯有没有多送些给.......」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来回扫了扫刘大富和刘齐氏。 见两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嗯,她今日心里的不痛快,又减了几分。 刘稻香吃过饭后,让刘秋香扫地,她来收拾碗筷。 刚把手里碗筷放到东屋的灶台上,自己的小嘴就突然被捂住了。 一道淡淡的药香钻进自己的鼻子里,捂住她嘴的手软软的,很细嫩,但比刘齐氏的保养得更好。 会是谁? 耳朵边被来人的唿吸烘得热乎乎的,刘稻香想转身看向来人。 肩膀被来人的另一只手给压住了,一道低沉,有点难听的变声期嗓音从她耳际飘进了脑海:「小丫头,你心眼儿可真不少?」 刘稻香心中一惊,这不是那位从粪池里捞出来的小公子么?果然,是个祸害! 她伸手掰开他的手指点,不高兴地质问:「你想干什么?」 「怎么?害怕了?」苏子烨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太好了,他终于不用太无聊了。 害怕你个头啊,这厮有多自以为是? 「你真是可笑,我不过是一黄毛小丫头,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刘稻香感觉他的身子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肩背上,胸膛有起微的起伏,耳边传来他讨厌的嘲笑声。 「小丫头,你说,我要是去告诉你家奶,说你把她耍得团团转,她会不会揭了你的皮,嗯?」 这声音太欠揍着,刘稻香思考了一秒钟,决定放弃动武,主要是小胳膊斗不过大粗腿。 更何况她向来很识时务,便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一时弄不明白心思的他不再细想,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终归是不用天天无聊的数蚂蚁或是看蜘蛛织网了,闻言他低声答道:「我啊,跟你小姑说,让她把不听话的你给卖了,你猜,她会不会很高兴?」
第四十章 尖酸刻薄的刘齐氏 第四十章 尖酸刻薄的刘齐氏 「什么?」刘稻香气得想转身挠花这厮的脸,有没有更过分的? 苏子烨也是今天才知道,这瘦瘦小小的,却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的小丫头,原来是这家主人三儿子的女儿。 他见刘稻香果然如同炸了毛的小猫,心中越发高兴了,这样才好玩嘛,便道:「以后你要是老老实实听爷的话,爷保证不会让你小姑卖了你,听说,你奶很贊成这事,说是一个什么黄家的,出的价钱肯定不会错,还说你舅爷是那里管家还是什么的,呵呵!」 这笑声让刘稻香听着,怎么都像是在看刘齐氏的笑话。 「听你的话?」刘稻香差点没憋出老血来,这都叫什么事儿? 「没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晚上偷偷煮鸡蛋吃。」苏子烨还怕刘稻香被吓得不清,又在她的心坎上再补一刀。 「你......」刘稻香现在真的恨不得张口就咬他,真是太可恨了。 「我凭啥要听你的话?我又不是你家婢子。」 苏子烨沉默了一下,又道:「真是伶牙俐齿,要不,我跟你奶把你买了,说来,我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确实得需要个小丫头伺候着。」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我不愿意。」 「我出六两银子,嗯,你奶一定会愿意,听你奶说,这可是两头猪的价钱。」 刘稻香=六两银子=两头猪。 啊呸! 但是不反击那就不叫刘稻香了,只听回道:「哼,不知道物以类聚么,真难为你还要我这头猪去伺候你,更难得的是,你还与我是同类。」 苏子烨的眼睛在这黑夜里黑得发亮,眼里盛上一抹笑意,果然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稻香,你掉进茅坑里吃屎去了?叫你端个碗半天都没见人了。」 堂屋里传来刘齐氏骂骂咧咧的声音,刘稻香忍不住嘆了口气,然后对那苏子烨说:「松手,我要去做事了。」 「怕了?你奶说不定还乐见其成。」苏子烨决不会承认,一跟这小丫头说话,他骨子里的邪恶就忍不住跑出来了。 「你,我小姑不会乐意让我去照顾你的。」刘稻香有些急,万一真让刘齐氏见到了,还不把自己的骨头都给拆了,要知道这位小公子可是她女儿刘小兰命中注定的贵人。 「这可是你自己该操心的事。」苏子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无礼。 「你,我每天有很多事要做,你以为谁都像你,吃了睡,睡了吃?」刘稻香气得快吐血了。 苏子烨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受伤了,在养伤。」 刘稻香心中已经在狂吐槽了,是谁告诉她的,身后这厮惜字如金,怎么口水这么多? 「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围着你转。」刘稻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稻香,稻香,你死哪里去了?她娘的懒货,还不快给老娘滚过来。」大抵是今天下午的事被苏子烨见到的原故,刘齐氏的脾气也没有先前那般收敛了。 「嘿嘿,小丫头,你奶可是在喊你了,要不给她六两银子得了?至少,爷可不会这么骂你,嗯,爷只会好好疼你。」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地狱里刚闯出来的魔王,很开心见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气得发抖,苏子烨的心情很愉悦了。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卖给你做丫头的。」刘稻香气得小银牙都快咬碎了,叫你多事,叫你好心的怕这货被淹死在粪池里。 苏子烨的眉峰轻轻一挑,又蔫儿坏地说道:「不卖,那你就得听我话,每天过来伺候我。」 「一整天是不可能,我还有好多事要做,不若我每天趁我小姑睡午觉那会儿陪你说说话,你想知道啥,想问啥,我知不无言,知无不答。」 刘稻香可不是真的七岁孩单,苏子烨竟管掩藏得很深,她还是看出他是想向她打听这村里的事儿,还有,他受伤后有没有人查来的事。 苏子烨的脸色一冷,伸手勐地把她推开,说道:「小丫头真无趣。」 刘稻香懒得理他,很干脆、利落地迈着小脚丫去堂屋了,她并不担心苏子烨会真的对她不利,只是她奶与她小姑真的想把她卖去黄家? 这事儿她怎地一点都不知道? 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农历四月初六便是清明。 大周朝是从冬至那一日算起到第一百零八天就是清明节。 这一日刚开了的天又阴沉沉的,接连不断的细雨落下来,让人的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村后的那片坟地,今儿天还未亮就已经有人拿了香烛、过纸去挂山了,一直没有断的鞭炮声压得刘家人都喘不过气来。 刘齐氏今儿特意起了个早,就是为了等自己的几个儿子、儿媳都回来。 刘稻香抽空去了趟李家,如今养在她家的小鸡已经开始长粗羽了,到过年前,正好拿去集市上卖了换得些银钱。 而空间里的鸡,如今也有六十来天,瞧着也七八两了,很让人心生欢喜。 刘稻香去空间里打扫卫生,餵了食后,又去李家把小鸡给餵了,她怕等下家里忙不过来无法脱身,把下午的鸡食也一併带过去,并託了李三婶今儿下午帮她把食给餵了。 一回进院门,就看到刘秋香缩在西厢房廊前柱后朝她悄悄的招手。 有情况! 她朝堂屋瞟了一眼,没看到家中有来人,很奇怪,记忆里这一日刘家外出或做工,或念书的另外三个兄弟都回来了,而今年却是一个人都不曾见到。 刘稻香踮手踮脚的走到刘秋香跟前,与她低声咬耳根子。 「姐,啥情况?大伯、二伯他们还没回来?小叔不是在镇上念书么?昨儿不是捎信回来,说是坐二伯家的牛车回来挂山。」 刘秋香撇撇嘴,低声说道:「谁知道呢,奶这会儿不高兴了,先前还在灶屋里把个罐子给摔了个稀巴烂!」 「真的?奶真摔了?大抵是气得狠了,啧,小叔与二伯可是说好了的,今儿回来,大伯那边就不知道能不能抽空回来了。」 刘稻香现在是百分之两百的幸灾乐祸,这挑拨离间之法真是太好用了,她敢用项上人头打赌,刘齐氏的心里有想法了,而这对自己儿子们怨恨的想法,将会一点一点的蚕食她的心,蚕食掉一个母亲对儿子们无私的付出。 平心而论,刘齐氏还是一个很不错的母亲,至少在除了刘三贵以外的其他子女身上,刘齐氏花了不少心思与精力的。 「二妹,你说奶是咋了?」 「能咋地?自然是咱们与娘定下的计策管用了呗,姐,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了,要想以后过好日子,就必须得分家。」 原来,刘稻香两姐妹与张桂花背着刘三贵合计了一番,家必需分,而且,还不能她家提出来,那么,只有动摇其他人了,什么最容易动人心?自然是财帛。 张桂花那日一闹,无非是想不种那么多的菜,让刘齐氏与她的另外几个子女因为这些小事而互相扯皮。 当然,这个高大上的主意,自然是刘稻香这坏心眼的胚子给想出来的。 「张桂花,死哪儿去了?」刘齐氏那充满怒火的声音从东屋的窗口袭卷而来。 刘秋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糟了,奶要发火了。」 「怕啥,我去找娘。」刘稻香又朝东屋窗户口大喊:「奶,娘去菜园里栽菜秧子了,我这就去喊她。」 她又回头对刘秋香说:「赶紧进屋莫出来,奶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刘秋香说道:「我去叫娘吧,你去带春香,奶这会儿心里肯定很不痛快。」 她怕刘齐氏突然暴怒之下,又想打死自家二妹。 「姐,让你快进去你就快些走,一会儿奶怕是要出来了。」刘稻香又推了她一把,随后自己就朝菜园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瞧见张桂花的一头青丝被风撩乱了,一身浆洗得很干净,补丁摞补丁的衣裙,泛白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娘,娘,你在干啥?」刘稻香欢快的迈着小短步朝张桂花跑过去,刘齐氏的坏心情一点都没影响她。 张桂花直起身子,伸手撑住已经酸痛的腰,答道:「娘在栽些菜秧子,今儿早上你李三婶不知从哪儿弄了些甜瓜秧子过来,送给咱家几根,反正今年不用种那么多菜,我便想着种上也成,到时结了瓜正好拿来给你们姐妹仨个甜嘴儿。」 刘稻香的脚步微微一滞,后又听她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这菜园子的上空迴荡。 「娘,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她很开心自家娘的心态终于有所转变了。 张桂花很疼自己的几个闺女,只是以前她太过纯良,以为好好孝顺着老人就是什么都听老人的,那么,刘齐氏与刘大富总有一天会发现,将来老了,能给二老送终的还是留在身边的,这对听话的蠢宝夫妻。 可那只是她与刘三贵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自然是真的,娘几时说话不算数了?」张桂花笑盈盈地回答,春日的暖阳落在她的身上,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那叫自信与希望。 待到刘稻香跑到她的跟前,张桂花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伸手准备给刘稻香擦掉额际的汗珠子,后又发现自己的手上尽是泥,她不过是稍微顿了一下,便用自己的衣袖给刘稻香拂去额际的汗水。
第四十一章 撕脸 第四十一章撕脸 张桂花想,以后,她定要像李三婶那样,好生待自己的闺女们,有她在一天,便要护住她们一天。 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鼻间缠绕着点点湿润的春日芳香的味道,轻轻的吹过田野,翻过篱笆墙,又悄悄的熘进菜园里,再调皮地吊在她们母女俩的青丝上,一下一下的盪悠悠。 「这园子里的泥还湿着呢,你咋跑来了?」张桂花搂着自己怀中瘦弱的二闺女,一点也不想松手。 刘稻香仰起小脸,两只灵动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娘,奶可生气了呢,这都快晌午了,大伯、二伯两家人还有小叔,都是不见踪影,这会儿奶正在东屋里砸茶杯。」 张桂花闻言手不由自住的搂紧了刘稻香,说道:「稻香莫怕,有娘在。」 刘稻香觉得好笑,不过,她也感受到了张桂花浓浓的母爱,虽然来得有点迟了,原主是感受不到了,至少她做到让早逝的原主在九泉之下不会那么遗憾了。 春风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轻轻的围着她们娘俩个转圈,又欢快的捲起她们的裙角,再用力的拍打,发出清脆的响声,似在回应刘稻香心里的话,她在九泉之下见到了,很开心,她的娘原来是那么那么的疼她...... 张桂花带着刘稻香在灶屋里把午饭做好了,传出一阵阵的饭香很诱人,而此时,刘大富带着刘三贵从田里回来了。 一进门便见到刘秋香抱着刘春香坐在西厢房台阶前晒着太阳,便道:「秋香,你大伯他们回家了没?」 「没!」刘秋香抬头回答他,并没有多言什么,又道:「娘已经把饭煮好了,正打算让二妹去喊爷和爹回来吃饭。」 刘大富看看天色已近中午,也瞧不出他脸色如何,只是叫刘三贵把两把锄头先放去东厢房南边的耳房里,那里是专门放农具的地方。 而他自己进了东屋,待到刘三贵放了农具又进灶屋吃了一大碗凉开水后,刘大富从屋里出来了,左手还拎着个篮子,里头放着鞭炮、纸钱、香烛还有三个白菜,分别是清水煮过的鱼、肉、鸡,而右手是一串用白纸花煳好的过纸。 他正准备出门,见到刘三贵从东边灶屋里出来,微微迟疑了一下,这才道:「三贵,随爹一起去后山看看你爷爷、奶奶,让两位老人家保佑你家媳妇明年能生个带把儿的。」 「哎,爹,我知道了。」刘三贵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激动。 刘稻香正在灶屋里把筷子拿热水洗干净备用,她小声问张桂花:「娘,不就是去挂山么?咋咱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清明扫墓不是祭奠先人么?怎么到了刘三贵这里,好像成了一好事? 张桂花嘆了口气,只是眼角也带上了笑意,说道:「往年,你爷和奶是不让你爹去后山的,这事儿,多半是你大伯与二伯去做。」 「小叔也不去?」刘稻香总觉得有些奇怪。 张桂花先是听了听东屋的动静,不知刘齐氏在干什么,好像把什么东西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又生气了?刘稻香皱眉看向东屋那紧闭的房门,这房门打开就能直接进灶屋了。 张桂花润了润嗓子,这次把声音压得很低,只够两人听得见:「你小叔有时去,有时没去,看他那日高不高兴了,而你爹,这还是头回。」 头回? 「为啥?」刘稻香越发觉得奇怪了。 张桂花呶呶嘴,说道:「你奶不准,你是知道的,你奶和你爷是不大喜欢你爹的。」 刘稻香觉得自家爷和奶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就因为她爹不是在身边长大,这感情就差了这么多? 清明扫墓是必须在上午,因此,刘大富即便是不吃午饭,也要赶在这之前先去给先人扫墓,清理坟山上的野草。 一直到两人回来后,摆桌子准备吃饭了,刘齐氏这才垮着一副晚娘脸,牵着刘小兰从东屋里出来了。 「他们还没回来?」 声音听起来很生硬,应该很生气自己的几个儿子长大不听话了,这对于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刘齐氏而言,这是对她家主的权力的挑衅。 一桌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正刘稻香没打算理她,刘秋香见她这样,有样学样,眼观鼻,鼻观心。 刘三贵更是不会说什么,他先前被自家爹叫去时,自家老娘在房里可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家二闺女说了,在她奶要发脾气的时候,尽量不去招惹她,免得引火上身。 对了,关于他家二闺女能用四个字说清整个后果,刘三贵表示欣喜若狂,自家二闺女是块念书的料,其实刘秋香也不错,只是有刘稻香这个内芯是成人的对比着,就不显得那么突出了。 刘三贵坐在一边压根儿就没听刘齐氏在骂什么,他一门心思琢磨着,该怎么让自己的闺女们多识点字,多读点书,能明事理也是不错的。 张桂花更不用提了,她做完饭也没上桌,现在还在西厢房屋里奶嗷嗷待哺的刘春香这粉嫩糰子。 刘齐氏见无人回答她,心中的怒火更是烧得旺旺的,点名喊道:「三贵,你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前儿捎信回来,不是说清明节这一天一定会到家么?」 刘三贵很想喊冤枉,人家捎信是给刘齐氏的,可没给他,他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嘴上却是答道:「娘,大哥他们即然说了回,那定是会回,大抵是前儿雨水下太多,这道儿不好走。」 这话适时的安慰了刘齐氏,她一想,也有这可能,只是她又不满意刘仁贵这两口子了:「你二哥他们呢?这镇上离家里不过十里路,怎地还不回?你没有去接他们?」 刘稻香看不下去了,这就是刘齐氏真正尖酸刻薄的嘴脸,自己大儿子、二儿子没回家,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三儿子干什么? 「奶,你问咱爹也是白问,这些天他一直跟爷都在地里忙活,接到大伯信的也是奶你自己,咋就问我爹呢?他知道的还没奶一半多,还有啊,二伯家也真是,明明今儿是清明,也知道得上午挂山才行,这都中午了,便是用走的,这时候也能从镇上到村里走两个来回了。」 刘稻香一点都不顾忌刘齐氏的感受,直接就把这遮羞布给撕开了:「奶,就是蠢笨如孙女儿,也是能瞧出来的,这二伯一家怕是不大想回吧!况且上回奶还是把二伯娘给打出去的,二伯娘上回也拉了粮食去镇上,这一时半会即不缺菜,又不少粮,会急巴巴的赶回来才怪了 。」 不得不说,刘稻香的话就像是那磨得寒光闪闪的缝衣针,勐地一下扎在了刘齐氏的心窝子上。 她想起了自己丢失的鸡蛋,虽然刘孙氏是叫娘家人拎了猪脸肉来,可那五个鸡蛋也有七八文钱啊,又想到刘孙氏竟说出自己家的谷子不好,还不肯好好劳作,把谷子舂成米,只想着偷懒,才会直接拿谷子去换粮,这得让商家占去多少便宜? 指不定一年到头能省下二三两银子,有这钱,她的小私房里又能多上两三锭雪白的小银锭子。 这样一想,她越发气得不行,坐在那里脸一阵青,一阵白,暗道,这二媳妇在外头见了世面,怕是学了些拑制自家男人的骯脏手段,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然,她那乖巧讨喜的二儿子,如今为何只听媳妇的话了? 而桌上的其她人,包括刘小兰在内,都是只顾着埋头吃饭,因为今儿是挂山,家里还是买了一刀新鲜肉,一条鱼,还有一只鸡。 又因刘齐氏心里被堵得利害,中午饭都没吃就进东屋躺下了。 刘稻香与刘秋香到是开心了,两个人放开肚皮好好吃了一回饭菜。 刘小兰更是不关心刘齐氏,满心满眼的只想着怎么引得那位小公子能注意到她。 午饭后,刘小兰拿家中唯一的一套,是每年用来招待她大哥大嫂的茶盏,给在屋里休养的那位小公子沏了一杯温茶送了进去。 刘稻香抱着刘春香坐在西厢房廊下玩,刘秋香正在帮忙洗刷,张桂花正拿着菜刀在一个大大的,陈旧的木脚盆里剁猪草。 「请问这是刘老夫人家吗?」门口传来一道温和的问声。 刘稻香侧头望去,身高五尺,偏瘦,肤白,一身靓蓝长袍,脚蹬干净青布鞋,袍的一角塞在了腰带里,是个干练的中年人。 她的视线在那双鞋上微微停了一下,又转而笑容满面地问道:「这位大叔可是找我奶?正在屋里躺着呢。」 也不等来人回答,便扯着嗓子大喊:「奶,有人找。」 刘齐氏本就心里不痛快,闻言骂骂咧咧的,到也起了床,行至窗前挑帘一看,见来人那一行头,她估摸着也要几两银子才能置下。 扭头用毒辣的眼神狠狠地剐了刘稻香一眼,认为刘稻香是故意的,好让自己在来人面前失了礼。 刘稻香给她一个很无耻的笑容,是又咋地?谁乐意谁上钩呗,她可没逼着刘齐氏摆泼妇相。 「找我?你哪家的?」 刘齐氏自己虽只是富户,但她却很爱摆富家人的谱。 「原来是刘老夫人,失敬失敬。」 来人朝她拱拱手,又道:「是老夫人的兄弟让在下过来送个信,顺便再给刘夫人送点节礼。」
第四十二章 虚伪 第四十二章 虚伪 得知是在黄府当总管的兄弟差人来了,忙招唿人进来,又叫刘小兰去给客人倒茶。 这种露脸的事,一般是没有刘稻香姐妹啥事的。 刘稻香早就抱起刘春香去了灶屋里,然后把她往刘秋香的怀里一塞,说道:「姐,我去打探打探。」 刘秋香刚忙完,接过刘春香对她说:「你可别碍了奶的眼,来人可是舅舅的手下。」 「知道了,姐放心,我熘去屋后偷听。」 她说完便去了屋后,再说刘齐氏,听说是自家兄弟如此给脸,早就把心中的怨气吹散,露出一张笑脸把人迎了进去。 待来人落了座,吃过了茶,方才问道:「敢问你贵姓,还有我那兄弟可还好?」 「鄙人姓周,是齐总管手下的一名管事,前儿齐总管的儿媳妇刚添了个胖小子,刘总管便让我带了些鸡蛋来报喜,顺道儿也是想知道老夫人过得可还好。」 刘齐氏听对方称她为老夫人,便开始拿矫了,笑道:「乡下地方,哪里有那么多事非,不过是种种田,管理一些家事罢了。」 周管事见她气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想,跑了一趟差,回去应该能讨个好赏,不由语气中带了三分示好。 「这年头,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有银钱进帐即可,更何况听闻四少爷是个读书的料,将来霞帔诰命自是少不了,说来,老夫人是个命好的,越是往后头越是富贵。」 刘齐氏早就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笑答:「承你吉言,将来我四儿子若是高中了,周管事还得给个薄面,来吃杯水酒。」 周管事自是应下一定要来沾沾喜气。 按说,接下来就该是周管事把礼单呈上来了。 刘齐氏有心想催他快点交出来,看着院里堆放的几个红绸担子,心里就是一片火热。 周管事见了自是心中明了,只是想到还有事没讲,又微微沉吟了一番,见刘齐氏并没有问起自己的大儿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夫人,还有一事我差点忘说了,是老夫人的大儿子,刘帐房托我带了一封信。」 刘齐氏先是一愣,实在是对「刘帐房」这个称唿很陌生,后才想到自家大儿子不就是在黄府做帐房先生么? 「他不是捎信说回来么?」 闻言,她心中便有不喜,猜测莫不是大媳妇嫌路不好走,不愿意回来了?这枕头风吹得太利害了。 于是,她心中盘算着,等大儿子一家哪天回来了,定要找机会好好搓磨大媳妇一番,好提醒她,这家到底是谁当家做主。 刘齐氏能给黄大奶奶做陪嫁丫头,自是识得字的,笑着接过了家书。 看见信封上熟悉的笔墨,刘齐氏早已怒火中烧,好在她还知有客人在,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一脸和气地笑问:「唉,这孩子也不知在外头可吃好了,睡好了,身子骨也不知咋样了,每每写书信回来,都只报喜不说忧。」 要知道古人是极为重孝道,若是能回来,都必须赶回家中过清明,在古代清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打死她都不会说自家儿子不回来挂山了,这样传出去,对她儿子的声誉会有影响,更何况她家小儿子还要进学,这声誉也要考核的。 周管事自然少不得要安慰她几句。 又听她问起:「唉,我离开黄府一转眼就有几十年了,如今儿子都进去做工了,也不知府里的光景如何,大奶奶可还安好,可惜之前我脱不开身子,不然,定要去省城拜见大奶奶,若人看见她能吃能睡,身子骨硬朗,我便也能安心了。」 在屋后偷听的刘稻香忍不住撇撇嘴,对其十分不屑。 周管事自然是个人精,立即回说等回了府上一定把她的心思捎到黄大奶奶跟前。 哦,那时的黄大奶奶已级荣升为黄大夫人了,也是有诰命加身。 「府上最近可还好?想必大家的日子都过得顺顺噹噹吧。」刘齐氏的爹娘早就去了,只剩下自己的兄弟在那里当差。 周管事以为她还念着府上主子们的好,便答道:「府上一切都好,少爷们念书的念书了,姑娘们也请了西席教导着,夫人、奶奶们都还安好,老爷们都外放当差去了,府上平日也没啥要紧事。」 刘齐氏闻言气得肺都快炸了,她儿子在家书上足足写了三页,说是今年府上特别忙,又说府里添了不少丫头片子,还有公中添了不少庄子,他日日忙着算计生活,着实抽不出身回来。 再加上今年雨水特别多,路上又不好走,府里也忙着春耕,他是帐房,日日都忙着银钱进出的事,谨小慎微,不敢出一点点茬子。 「我记得那会子在府上时,还是老夫人当家,想来这会子也是要忙着春耕,如今到了大奶奶掌家,怕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吧。」 「哪能呢,那些都有庄头们管着呢,大奶奶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再说了,春耕的事年年有旧例,依例行事即可。」周管事当真是知无不言。 岂知刘齐氏早已恨得咬牙切齿了,即然府中不忙,为何不肯回来看看爹与娘。 又想着他在信中说自己手头拮据,心中又是嘆气又是心疼,一边觉得他在省城立足也不容易,一边又气他心中无爹娘。 周管事把礼单交给她,又得了刘齐氏的口头回信,待到天放晴得了空闲,她便带着么闺女去西州城看看自己的小侄孙。 然后又进房备下三朝礼,周管事这才带着回礼迴转省城去了。 刘稻香心中存了疑惑,总觉得刘喜贵不回来又写家书,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大抵在黄昏前,刘仁贵就带着自己一家子很喜感的登门了。 「娘,听说周府差人过来了?」 刘仁贵进门的第一句便叫刘齐氏心中不痛快了。 她当场就把脸子一垮,如果眼神能剐得人只剩骨头,那刘孙氏此时只剩一副骨架子立在院子里了。 「哟,我当自己的儿子是替别人家养的呢!」 刘仁贵讪讪地喊了一句娘。 刘孙氏在一旁撇了撇嘴,很勉强的跟着喊了一声。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刘齐氏见他一家回来,心中的怨气到是稍平了点,眼尾余光扫到刘孙氏,又撩起眼皮子看向她,骂道:「你还有脸上门?不是嫌咱家住得不好?还滚回来做什么?」 刘仁贵的腰间,被刘孙氏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立即会意:「娘,你说什么呢,我们一路赶回来,可是连口水都没有喝。」 刘齐氏把手一横,指着刘孙氏骂道:「仁贵,你给娘说清楚,今儿是清明,你怎地下午才回来?」 刘仁贵扭头看看门外,村里有在田里耕作的人,正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看,见刘仁贵跟他打招唿,便也跟着喊,仁贵回来了? 「是呢,今儿有事耽搁了,我娘不高兴了,说是要拧了我的耳朵晚上来顿爆炒。」 刘仁贵在酒家里当差,早就学会了油嘴滑舌。 对方闻言哈哈大笑,又打趣了他几句,这才忙活去了。 刘仁贵哄着刘齐氏道:「娘,你看把我们堵在门口,邻里可是会说闲话的,还以为娘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不好相与?」刘齐氏陡然拔高了声音,此时的心情可非比去年,最近她可闹心着呢,如今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苛待媳妇的,好在她已盘算好,自家么闺女就跟了那位小公子,四儿子么,等他中了秀才,才不会瞧上这些泥腿子家里闺女,定要为他讨房蕙质兰心的女子。 到时候,叫周围的泥腿子们都羡慕自家。 没错,刘齐氏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个村妇,她一直认为自己出身黄府,比这些泥腿子高贵了不止一、两点。 刘仁贵见她脸色更不好看,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他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立即把衣袖一撸,说道:「娘,谁吃了豹子胆,欺负了你,儿子给你出气?」 刘齐氏觉得自己家二儿子好像也不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便不再提这一茬,说道:「谁敢欺负我?!」 「娘,您消消气,咱先回屋里说。」刘仁贵一脸笑眯眯地伸手扶住刘齐氏的胳膊,又示意刘孙氏扶住另一边。 再让拎着节礼的刘珠儿走前头。 这是一个技巧,他不必跟刘齐氏邀功,便能让她瞧到自己拎的礼,如此一来,刘齐氏的心头火自然就会熄了。 刘齐氏撩起眼皮子扫了刘珠儿手上的东西一眼,本还不在意的她眼神微微放亮,除去酒肉之外,另有纸封子一对,瞧那包法应该是可以裁衣的料子。 刘齐氏的脸色好看了些,笑着对刘仁贵说:「快些进屋坐。」又朝西厢房喊:「稻香,给你二伯他们倒两碗茶来。」 「知道了。」刘稻香在屋里答应得脆嘣响。 刘仁贵一家才落座,刘稻香用一个木托盘端了几碗茶过来。 刘孙氏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视线落在了那茶盏上,心中嘀咕着自家婆母又偏心了。 「这是稻香啊,有几个月没见到了,到是长高了不少,越发勤快懂事了。」 刘仁贵接过茶,假模假样的夸了刘稻香两句。 若是普通小孩,只怕真以为自己有他嘴里那般好,亏得刘稻香的芯子是成年人。
第四十三章 膈应 第四十三章 膈应 她上了茶后,就如同一个受过训的小丫头,乖巧的立于刘齐氏的身后,用小手给她捶肩,微垂的眼眸里轻快的滑过一丝狡黠。 刘齐氏心中虽诧异她的动作,但又很享受刘稻香的作为,这动作让她越发容光焕发,觉得脸上倍儿有光,倒也颇有几分地主婆的气势了。 于是,她不自觉的把架子一端,挺直了后背问刘仁贵:「你们今儿怎么晚到了?别想用些乱七八糟的藉口来煳弄我。」 刘孙氏闻言暗中把嘴一撇,抬起保养得极好的纤纤玉指,低头认真的看着。 别看刘孙氏不过是一普通的村妇,可她生得还不错,肤质细腻,身材妖娆,加上又不需下田劳作,长得也比旁人白上几分,这般一对比,无疑似鸡窝里的金凤凰,到越发显得她更漂亮了,也难怪刘仁贵对她疼宠有加。 这不,刘孙氏可以与刘齐氏呛声,自有她的道理。 刘稻香在刘齐氏的身后注意到一个细节,刘仁贵在回答刘齐氏之前,悄悄的朝刘孙氏看了一眼,她捶肩的手微微一顿,嘴角越发柔和起来。 刘仁贵见刘孙氏不说话,这才正了正神情,回答刘齐氏:「娘,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说到这儿,他侧头又对一旁正闲坐无聊的刘珠儿说:「闺女,快些把节礼给你奶。」,说这话时,他到是一脸的虔诚,好似那些点心就是些真金白银似的。 刘珠儿正坐在一旁吃点心,闻言很不高兴,拍拍手中的糕点沫儿,撅嘴说道:「爹,打从下车就是我拎着,这会儿手都酸得提不起来了,且那糕点不就放在奶身旁的桌子上么?」 她正好看到刘稻香立于刘齐氏身边,微微抬起下巴伸手一指,命令道:「稻香,去!给奶把糕点盒打开。」 眼见得刘齐氏一张老脸越拉越长,刘仁贵暗恼,都怪自己平日里太宠着闺女了,再不把那个死丫头当人,可这会儿自家老娘正享受得紧,这般使唤刘稻香,可不就是落了刘齐氏的面子么。 刘孙氏在一旁见了,暗中瞪了刘珠儿一眼,又笑着对刘齐氏说:「珠儿已经把这东西搁在桌上了,娘等会儿再看就是了,孩子跟着走了这么远,早就饿花了眼。」 「娘,你老别生气,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刘仁贵堆起一脸笑意。 刘稻香冷眼旁观,心中冷笑,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假,这是把刘齐氏当客人在应付了。 「娘,娘,我饿了,咱们啥时候再回外婆家,我还要吃猪肘子。」才四岁的刘智宝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摇着刘孙氏的大腿哭闹。 刘孙氏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骂道:「这是你奶家,等晚上再让你奶做红烧猪手。」 「我不嘛,我现在就要吃,刚才在外婆家还没吃饱。」刘智宝不依不饶。 这话如同捅到了马蜂窝,刘齐氏立即发火了。 「吃,吃,吃,吃你娘个屁,她娘个比的,冒卵用的傢伙,就会钻娘们的裤裆。」 新仇旧恨加一块,她嘴上训着刘智宝,暗中却将刘孙氏给恨上了,只恨不得好好的搓磨刘孙氏一番。 刘仁贵闻言立马收起了做戏的表情,面无表情的立于一旁,显然,对于刘齐氏的骂街,心中也是来气了。 「娘,你的眼神好吓人。」刘孙氏手捏帕子轻按胸口,身子微退,躲在了刘仁贵的身后,一副她好怕怕的样子。 刘稻香轻轻垂下眼睑,她敢打赌,刘齐氏刚才并没有拿怨毒的眼神剐刘孙氏。 心中连连冷哼,嘴上却是小声说道:「奶,您吓着宝胖子了。」 刘齐氏闻言,瞧着刘智宝,越发觉得就是眼里扎了刺,她不好再朝刘智宝这四岁的娃发火,但对于贴上了「外人」标籤的刘孙氏,刘齐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恼恨她。 又听刘孙氏在那里娇滴滴地对刘仁贵说:「当家的,我都说了,要先来给娘赔个不是,再去看我娘。」 刘仁贵十分心疼的看向自家婆娘,越发觉得自家老娘有些无理取闹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对刘齐氏解释:「娘,媳妇她娘老子身子不大舒服,我难得告一次假,大舅子特意叫了牛车去接我们,等探过了岳母娘已是到了午饭时,岳丈便留儿子一家吃了饭再回,再说宝儿不是饿坏了么,咱也不好多推了。」 刘仁贵的确是不想与自家老娘闹僵,他这话是解释也存了一丝歉意,但刘齐氏早前总掉进刘稻香挖的坑里,此时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自己好容易养大的儿子,竟被刘孙氏这个贱妇给拐着了,又恼二儿子心中有了媳妇便忘了娘,当真是有气无处撒。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挂山是一年之中的大事,你怎能丢下这事,光顾着你婆娘的事?再说了,她娘家会不知今儿是清明?你不需要回家挂山祭奠先祖?」 刘孙氏闻言可不干了,她是什么人?张嘴就是谎话连篇的人。 「娘,事有急缓,媳妇虽嫁来刘家了,但那好歹是生了媳妇的亲娘老子,她身子不舒服又是请医吃药的,做闺女的咋就不能回去看了?更何况咱不是急巴巴的赶回来了么?虽然是下午,可也不是没人下午去挂山祭祖的。」 说到这儿,刘孙氏立马又给刘仁贵上眼药了,拿着帕子往自己的两眼角沾了沾,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沾到眼珠儿,反正,她此时正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一脸委屈的跟刘仁贵抱怨:「早跟你说了,便是饿死了,也要先赶回家中来,这回好了,娘可不就生气了。」 不等刘仁贵安慰她,又转头看向刘齐氏:「娘,媳妇就知道你会这般说,可您也不想想,媳妇和仁贵哪回归家来,没有好好孝敬娘,可上次回来明明家中有银钱,你还非弄些什么干巴巴的豆豉给宝儿吃。」 说着,便一把拉过已经懵了的刘智宝,往自己的怀里揉来揉去,又带着哭腔道:「可怜的孩子,打小没吃过啥苦,愣是被你奶害得拉屎都拉不出来,亏得他舅舅是个会疼娃儿的,听村里人提起这事,还特意给娃们送来一副猪脸肉打牙祭,可娘呢,尽把好的挑给了小姑子吃,这能怪宝儿他们老惦记着我娘家那边。」 她明明知道刘齐氏是想搓合刘小兰与那位小公子,但她只对刘仁贵说了一半真话,对于刘小兰能不能攀上高枝, 刘孙氏并不关心,她只在乎能从刘齐氏手里扒到多少值钱的。 刘仁贵闻言心中越发对自家老娘失望,再如何疼自家小妹,可那终是要出嫁的,而自己的儿子们,将来可是要继承刘家,还要光耀门楣的,因此,心中对她多了一丝怨意。 因此,他转过头来看向刘齐氏,神情中透着一丝不耐,说道:「娘,你就别瞎折腾了,今年是特殊,人是死的,树挪是活的,先祖们早已过世投胎了,即便没有儿子,爹也会去挂山的,而媳妇的娘还在世,这人情往来总是要的,娘,你看,儿子特意给你扯了一块好看的湖绸,正好缝了做夏衫,我还给兰儿也扯了件粉色的,听绸缎庄的老闆说,这料子是今年最新的,就是省城里的姑娘与夫人,都是才有的。」 刘仁贵心中对刘齐氏生出不满,越发懒得应付了,索性话题一转,就绕到了节礼上来。 他这话到是说到刘齐氏的心坎上,只见她脸色缓和了不少,笑眯眯的说道:「你拿来给我瞧瞧。」 刘仁贵见自家娘不再生气,连忙起身亲自把另两个纸封子拿给了刘齐氏。 刘齐氏打开那纸封子一瞧,那颜色还算亮,摸着料子也还不错,笑道:「唉,我这婆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扯什么好料子,多浪费,再次可莫要如此,还不如省下银钱给咱家智儿,宝儿做上一身。」 嘴上这般说着,手下却是不停,当看到是三块好料子时,这脸上便有了一丝笑意。 刘孙氏刚想说她已经给两个儿子扯了两块好的,就见刘仁贵给她使眼色,这话到嘴里打了个熘又回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刘齐氏身后的刘稻香露出一脸的不屑,先前她觉得这块料子很眼熟,后来细细一想,那不是绸缎庄早先就有了的么?料子到是好料子,只不过,并非最新的。 刘齐氏这人自诩是见过世面的,在她眼里,小镇里卖的都没好货,也没有大省城繁华,这么些年来,她鲜少去镇上,自是不知,刘仁贵不过是煳弄她的。 对于刘仁贵的「孝心」刘齐氏是很满意的,同是,对于刘孙氏的憎恶又多了几分,要不是有这。 刘稻香见这一屋子和和睦睦的,这让她太不开心了,怎么能只苦了自家,欢乐了别人家?! 遂,小嘴一张,问道:「咦,四叔咋没跟二伯一起回来?奶今儿可是一直在院门口踮着脚盼着呢。」 是了,她的小儿子呢?刘齐氏的心里不痛快了,目光落在那两块料子上,脸色微沉,问道:「旺贵呢?不是说你会带他一起回家么?」 刘仁贵的嘴张了张,他咋把这事给忘了呢? 但他是谁?在连山镇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立即堆起满脸的笑意,说道:「娘,四弟功课重着呢,再说了,清明那书塾只放一天假,匆匆来回,怕是累坏了他。」
第四十四章 刘齐氏的打算 第四十四章 刘齐氏的打算 刘孙氏也才想起,今儿出门得早,忘记了去书塾接自己的小叔子。 但她绝不会承认此事,又捡着刘齐氏爱听的话说道:「是啊,娘,四弟是要考学的人呢,媳妇的娘病了,总不能把他一起带去吧,那多晦气,再说了,四弟念书多辛苦,咱当家的可捨不得他来回倒腾,生怕把他给折腾坏了。」 刘旺贵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子骨也不如上头三个的好,刘齐氏听了后,也没疑心,只是心中对刘孙氏很膈应。 就凭刘孙氏怂恿她的好儿子先去岳家,这一点就让她很看不起,头一回觉得刘孙氏是个没规没矩的。 肩上一双小手正给她捏着,很是舒坦,刘齐氏又想起刘稻香姐妹说的话,什么叫做鱼得多放油,什么自家稻谷懒得舂,直接拉到镇上换粮吃,真是个又懒又好吃的婆娘,不知道把米糠留着,在租的院子里养几只小鸡生蛋贴补家用? 刘齐氏越发觉得刘孙氏不是个好媳妇了。 刘稻香听出刘仁贵一家都在说谎,偏这刘齐氏是喜欢得紧,暗中思索着该怎么戳破两人的猪尿泡。 刘仁贵是黄昏到的家,自然没敢提出当天回镇上,只说第二天清早就要赶回镇上的酒家开门营业。 刘齐氏便叫张桂花特意把剩下的那只鸡给杀了,她的心里很是不舍,这又要重新餵鸡,得半年后才有蛋下呢! 刘孙氏大概也知道刘齐氏不待见她,索性窝在了东厢房里等着吃晚饭。 晚饭前的时候,刘旺贵托人捎信回来了,说是几个知交好友邀请他出游,与别的书塾的学子们以文会友,错过了回家的时辰。 刘稻香觉得很意外,刘齐氏这一次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后又一想,刘旺贵可是她的希望,只要考上了,她就是诰命夫人呢。 晚饭后,刘大富特意把刘仁贵与刘三贵叫去了东屋,说是有事情要说,刘齐氏与刘小兰也进去了,剩下的媳妇与小的们自然没那必要。 「姐,你知道咱爷有啥事要说么?」刘稻香琢磨了许久,都想不通。 刘秋香把睡熟了的刘春香放炕上,又给她脱了衣服盖上暖被,这才答道:「不知呢,爷今儿上午带着爹去挂山时,我瞧着他像是有点不高兴,许是大伯与二伯还有四叔没回来的原故吧。」 刘稻香立即反驳:「哪能啊,二伯回来,爷只乐呵,也没生气,听说二伯娘的亲娘病了,还夸咱二伯做得对,应该先去看生病的那位亲家母。」 张桂花洗完碗正好推门回屋里,听到两人的话,不由说道:「你呀急啥,等你爹回来不就知道了!」 刘稻香想想也是,于是巴巴的搬了个小杌子坐在炕边,张桂花就着炕火正拿着制好的麻分支,她要把这麻分成三股,然后用手搓成一根根的,结实的麻绳,这些麻是往年没卖掉的下料。 张桂花是个勤快的人,没捨得扔掉,她抽空把这些下料收拾好晒干,今年正好搓了拿来搭藤架用。 而刘三贵所在的东屋一直亮着灯,刘齐氏坐在热炕上,刘小兰依偎在她怀中撒娇。 刘仁贵几次拿眼神提醒刘三贵问自家爹娘有什么事,偏刘三贵一直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瞧着地面。 最后眼看时辰不早了,他的上下眼皮再也撑不住,开始互殴起来,这才开口道:「爹,您叫二子们来有何事?儿子明儿一大早可是还要赶回镇上去。」 刘齐氏一听,忙道:「你明儿一早带孩子们先回,孙氏留下。」她是打定主意要把歪了的刘孙氏掰「正」了。 「娘,这可不能,孩子们现在正皮实着,我一个人要给东家看店,哪里有心思管孩子们。」刘仁贵想也不想就反对了,随后又看向刘大富:「爹,宝儿才刚进学堂,先生也说了,这孩子太皮,可是说了要管紧些。」 刘大富默不作声的连抽起口旱菸,烟壶脑壳里的火星子随着他吸菸而越发红火起来。 刘齐氏见他不吱声,又道:「不是还有智儿和珠儿么?」 刘仁贵又喊了一声爹,很明显,他是知道自家娘老子是什么性子。 刘大富又勐吸一口旱菸,这才道:「行了,仁贵要给东家干活,家里几个孩子是得又人管,再说了,家里有张氏就行了。」 刘仁贵压根儿就不想让孙氏留下:「是呢,秋香也不小了,也能帮家里做事了,再说,娘,我身边实在离不了人,三个孩子外加我,四个人的吃住,全靠孙氏一个人打理呢。」 刘齐氏还要说什么,刘大富把烟壳脑壳往炕沿上轻磕,把里头的残烟渣砸出来,开口道:「行了,孙氏不去,谁来照顾仁贵?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说正事吧。」 刘齐氏想了想,还是那事重要,只得把搓磨孙氏的事放一边,才道:「今儿周管事过来了,你们是知道的。」 提起这事儿便想起了她亲哥是黄府大总管,刘齐氏这后背便挺得直直的,说话越发有底气了。 见得两个儿子点头,这才又道:「第一件事儿呢,是你舅舅添了孙儿,待天放睛了,我带兰儿去趟西州城走动走动,到底黄府是咱西州数一数二的人家,当年的大少爷如今已是西州城的正五品同知了。」 刘仁贵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喜意,这么说,自家娘老子是要为自己的儿女们探路了,连忙欢喜的答道:「还是娘的眼光看得长远,也是娘这辈子福禄齐全,才会有如此好事。」 对于他的话,刘齐氏很享受,脸色也比先前好看许多,又道:「这个是自然,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孙儿们个顶个的爱念书,我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他们谋个好前程。」 若是刘稻香在此,一定会不屑一顾,刘齐氏这般做为,不过是为了那霞帔诰封。 「娘啊,先生前儿还夸智儿学问又有长进,就连宝儿自启蒙后,也有模有样的背起了《三字经》,只可惜今儿晚了,不然,定叫那臭小子背给爹娘听听。」 这会儿,刘仁贵很后悔,干嘛多嘴说明儿一早就去镇上,干嘛非要拖到这时候才开口,若是先前进屋时就问,说不得,还能叫自家那胖小子在爹娘面前耍宝一番,哄得老太太高兴了,只怕还能得些好东西。 刘齐氏一听很乐呵,她最爱听这个了,似乎听到孩子们学业好,就好似离那霞帔诰命又近了一大步。 「咱宝儿就是个乖的,打他一睁眼,我瞧着就是个聪慧的呢,这事包在娘身上,只要他好好念书,他舅爷爷定会提携他。」 说到这儿,刚才的笑脸一换,顿是秀眉紧锁,一张老脸也换上了烦忧。 刘仁贵瞧了,心里一「咯噔」! 刘三贵觉得刘齐氏的这番拿捏,定是等着他兄弟俩开口,暗中扫了屋里的人一眼,又垂下了眼望地面,嗯,他家二闺女说过,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果然,打进屋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头一回没挨骂。 刘齐氏等了半晌,也不见两人开口询问,只得伸脚踢了踢一旁正在打盹的刘大富。 他睁开眼见几人看着他,又见刘齐氏瞪向他,这才清醒过来,说道:「啊,老二,老三,老大今儿写家书回来,信是你娘看的,说是不想让胜儿念书了。」 他口中的胜儿,便是他大儿子刘喜贵的儿子刘智胜,下面还有个二女儿刘巧儿,到是比刘珠儿小一岁,年方十岁。 「可不是么,老大一家子也不容易。」刘齐氏也跟着帮腔。 「娘,大哥真不让胜儿念书了?」刘仁贵不等刘齐氏开口,又道:「不过,胜儿今年好像也有十三岁了,出来做事也还是可以了,莫不是跟大哥学做帐?」 刘齐氏胸口一闷,又不好直言刘喜贵并没有说要让刘智胜去做帐房先生,只得又道:「唉,胜儿可是顶会念书的,老大家也是逼得没有法子啊。」 「娘,这年头赚钱是越发难了,儿子好歹是个掌柜,只要东家不倒,还算能勉强度日。」刘仁贵立即警觉,忙跟她诉起苦来。 无论刘齐氏怎么说,刘仁贵就是不接这一茬话。 「可不,你哥来信,也在为银子发愁,不然,也不会想到要胜儿不念书了。」说到这儿,她又瞧了瞧自己的两个儿子,又道:「你们也晓得,老大媳妇因为要供胜儿念书,不得不入了那府当差,虽说能赚些小钱,也不会能将将能给家里添多两双鞋袜,便是如此,他还为家里想着减轻负担,又叫了巧儿去那针线坊当差。」 原来,刘喜贵在信中一直哭穷,还道为了刘智胜的将来,一家子全都在努力当差,刘巧儿入了针线坊,即能养活自己,又能当得些规矩,将来也好许个好人家,只是刘巧儿年纪小又是才入府,自是拿钱少,又要应付教导她的绣娘,时常还要家里帮衬些。 刘仁贵一听,哪里不知自家大哥是什么意思,忙道:「大哥在府中当差,也有两吊钱一个月,再加上大嫂与巧儿,虽说帮不了多少,可以能应付过去,再说,不是每年从老宅拉了粮食与腊肉、鸡鸭之类么?」 刘齐氏是个精打细算的,一心想要儿子、孙子们跃龙门,好让她做个官家老夫人,左右有张桂花这个免费的佣人,年年按排她种一亩多地的菜,又餵了数只鸡鸭,再养两三头大肥猪,一家子一年到头的荤腥到也能解决个七七八八。
第四十五章 战斗力太渣 第四十五章 战斗力太渣 而那三十亩田地除了供一大家子的口粮,而且刘旺贵的束脩也不过是百来斤大米,又或是百五十斤左右的谷子,到是笔墨,纸张开销较大。 其实,刘齐氏手头上是有银钱的,即便那三十亩田足够一家子的花销了,还有那十亩苎麻,交掉税后也能落个九两,再加上她自己一年总也能寻个三四两银钱,到是叫她存上了百多两银子,原本就打算给小儿子讨房好媳妇用的。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家每年再挤出几两不是不可能,于是解释道:「你大嫂子又怀上了,咱老刘家的风水好着呢。」 不管刘齐氏对于嫁给刘大富如何心气儿不平,但能多子多孙便是多福了,所以,一听老大家的怀上了,她可是乐开了花呢! 「又怀上了?」刘仁贵先惊讶后又堆起一脸的笑容,满脸的欢喜,就不知是真欢喜还是假欢喜:「娘,以前只有智儿念书,如今可是加上了宝儿,好在他还小,开销也小些,只是儿子也要为珠儿的嫁妆多多打算。」 刘珠儿今年已十一岁了,确实是该相看人家准备嫁妆了。 刘齐氏点点头,又道:「这不是宝儿还小吗?老四后年要去参加县试了,说不得又要一笔开销,只是胜儿明年就要下场考童生了,你大嫂如今已辞工在家待产,说不得家中总要补贴一些,我想着,先把剩下的余粮给卖了,叫胜儿安心念书,明年家中再多餵几头猪,到时卖的银钱便二一添作五,胜儿与智儿分了,当是家中帮衬你们的。」 刘仁贵一听,不但没自家什么事儿,反到能多占上几两银子的便宜,他又如何不肯,当下便笑道理当如此。 原本刘三贵就是来旁听打酱油的,这也是刘齐氏为了在刘大富面前显得自己是把一碗水端平了。 「娘,那么多猪,桂花餵不过来。」想了半天,眼看这场你好他好的商谈会就要散场了,刘三贵再也憋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刘齐氏闻言顿时秀眉倒立,眼里头的火噌噌直往外冒,她见到刘三贵就来气。 「怎地餵不过来?即不大肚子又不过是做些家务,吃的也是糠,不过是添两瓢水的事。」 刘三贵没有跟刘齐氏正面斗过,习惯了老老实实,所以,听话的孩子战斗里都是渣。 这不,刘齐氏话一挤,他就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只得说道:「娘,可不是添两瓢水的事,桂花还要奶春香呢,更何况,春香也不过才刚生下来。」 这话儿就如同火上浇油,刘齐氏把手往炕被上一拍,怒道:「咋地,当娘的讲话都不管用了?嫌娘老了,使唤不动她了?」 「娘,咱不是这个意思。」刘三贵心中急啊,有心想说他家媳妇儿可勤快了,只是刘齐氏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怎地不是这个意思,便是春香到是还要吃奶,不是还有秋香与稻香吗?秋香帮着打下手,春香便由稻香带着。」 刘齐氏完全不给刘大富开口的机会,就这么一锤定音,眼见刘三贵一脸不服气,又道:「咋地,不过是几个赔钱货,你还不高兴了,这不是让桂花养身子么?再说秋香翻过年也有十岁了,稻香也是八岁,咋就不能帮家里做事了?村里哪户人家不是这般过来的,左右是赔钱货,还不让她们在出门子前给家里多干点活?还想白吃白住?」 「娘,她们咋就白吃白住了?儿子不是一直扛着家里的重活吗?」刘三贵的想法也变了,他觉得自己一年到头伺弄完那三十亩田,还要伺弄那十亩旱地,再怎样也能养活自己的三个闺女:「更何况,秋香与稻香一直都有帮着做事。」 「哼,要不是你娶了个赔钱货回来,咋会落得如此?还怪我咯,当初家里一时困难,大的不大,小的还在摇篮里,一家子十多张嘴,哪个不要吃,要不是她家把彩礼抠下了,我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你真是个不孝子,白养你这么大了。」 刘齐氏眼见刘三贵越来越生气,话儿一拐,又说到了张桂花的彩礼上。 当年,做为三十里村的大富户,刘齐氏是能拿出更多彩礼的,只不过张家真的很穷,而且,那点子彩礼比买个丫头还要便宜,她是抱着张家没有顶樑柱好欺负的想法,正好以这彩礼的事来拿捏张桂花,相比另两房的媳妇,张桂花嫁进来后,确实是底气不足,再加上一连生的都是闺女,更是天天被刘齐氏当出气筒。 说到这彩礼上,刘三贵更是瞬间败北,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只是一想到,因为刘智胜不念书的事,又惹得自己一家来年更辛苦,他心中怎么想都不得劲儿。 不待他再开口反驳,刘大富已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把手头的旱杆往炕几上一搁,说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房,老三,你家的都辛苦点,若是胜儿和老四考上了秀才,到时两人不但不用给粮了,还能让家中的这些田地少一半的税,家里出的读书人越多,咱家也会越富裕。」 刘三贵心中不服气,只是自家爹娘都这么说了,而且,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留在家中,不是他们这一房来做事,又哪里能叫另两房来做。 刘仁贵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是啊,老三,辛苦你们一家子了,智儿将来出息了,也不会忘了你这位三叔的,再说珠儿被她外婆宠坏了,若真要她回来帮忙,只怕我那舅子一家会拎了杀猪刀闹上门来。」 他敢说这话,是因为孙氏娘家嫂子生的全是带把儿的,可是,家中带把儿的多了,便又稀罕起闺女来了,所以,每次刘珠儿回乡,孙家那边必会来人接了孙氏几母子过去小住。 刘三贵明知这事儿不得劲,可他又说不出能站得住的理儿来,便憋着一口气转身回西厢房去了。 谁也没想到,他一去再回却快三更天,刘稻香早已靠着炕边睡起了囫囵觉,朦胧之中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 她费劲睁开自己的一双眼,见是刘三贵正在轻轻摇晃她,忙开口叫了一声爹。 「哧--啦!」黑暗中亮起了一团光。 原来是张桂花点亮了家里唯一的一盏桐油灯,说实话,刘三贵没回来,她这心里就很忐忑不安。 「这都几时了?孩子她爹,你脸色咋这般难看?爹,他......」她的脸上也染上了忧愁,心里又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稻香这才瞧清楚,刘三贵的脸色不大好看:「爹,咋回事?」 这是刘秋香也醒来了,跟着从炕上爬起来,睁着乌黑的眼珠子看向他。 刘三贵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看一家子都起来了,若不说,只怕一家子都睡不了安稳觉,索性脱了鞋跟着挤到闺女们的炕上暖暖身子。 「爹刚才找我跟二哥去商量一件事了,只是二哥没有同意,后来娘又想了别的法子,这才让二哥同意了。」 接着他把在那屋里发生的事给说了。 刘稻香闻言气得鼻孔都冒白烟了,咋能这样呢?当她一家子是面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爹,大伯家的胜哥哥要念书,为何是咱家挣钱给他读书?」 刘三贵伸手一拍脑瓜子,他就说哪里不得劲儿了,原来问题在这里,可惜当时他没想到。 「你爷、奶定下的这事,对于拿十两银子给胜儿,也不过是今年的事,明年嘛,你奶不是说了吗?明年多餵几头猪,银子由猪身上出,只是算补贴,不再拿十两了,也就今年这一次。」 他本不想有这样的结果,奈何爹娘根本不让他再开口反对。 刘稻香气不过哼道:「爹,奶又不是没钱,为何不想着让咱们这一房吃好点穿好点?再说了,十两银子,可真不少了,再说了,在一个月之前,我和姐可是连糖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爷和奶咋这般偏心,我咋觉得爹你不像亲生的。」 到像是随手捡到来的一般,只是这一句刘稻香不敢说出来,至于事情真相如何,她会慢慢查清楚。 张桂花也生气了,跟着道:「可不是,这般一细想,我说孩子她爹,你娘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儿子看过,你瞧瞧,一年到头除了叫你做事还干了什么?可是给过你一文钱?便是咱家的那五百文,也是我们闹来的,可是大伯不过是写了一家书,奶就松口拿十两银子,都够咱一房吃喝好几年了。」 「所以说,马无野草不肥,爹,你以后还是长长心眼吧,若是农闲上山打猎不如藏上些,或是託了三婶子帮忙卖掉,你看如何?」刘稻香知道刘齐氏定下的事不会再改,可她心中又很不甘,刘齐氏是打定了主意明年让刘秋香餵那几头猪,而自己就要沦为带妹妹的。 到不是她不喜欢自家便宜小妹,而是气不过刘齐氏把她一家子真在当下人使唤。 刘三贵现在也觉得自己爹娘太偏心眼了,他虽说没有儿子,可也有三个闺女要养。 刘稻香见他一时低头沉默,不知他心里怎样想的,又猜,大抵他的心中也不大好受吧。 「闺女,爹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到底是条人命,你大伯来信说,若你爷、奶非要胜儿接着去念书,他们便不要这第三个娃儿了。」
第四十六章 银子在召唤 第四十六章 银子在召唤 刘喜贵只得一儿一女,便是刘智胜与刘巧儿,在这多子多孙便是福的古代,刘齐氏自是不肯自家大儿媳妇把肚里的孩子打掉。 刘稻香闻言就觉得奇怪,更是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爹,照这般说,当初奶就不该提出要把小妹淹死有脚盆里。」 脚盆是这一带的方言,说的就是洗澡盆,不过与现代不同,这澡盆是用木片做的,四周用铜圈箍紧。 刘秋香也听入耳了,越发觉得自己的奶偏心,也跟着道:「可不是,奶这话怎么想都不得劲儿,爹,万一大伯母生的是闺女,您说,奶会不会也要她把闺女扔脚盆里淹死,照奶的算法,那可是一年能多养一头猪的口粮。」 刘稻香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家姐姐点赞,看着刘三贵正在低头思索,她就觉得平时该多多点醒自家便宜老爹,孝可以,但不可愚。 这些想法不过是在心头一掠而过,她灵动的眸子一转,又问道:「爹,咱们啥时候能分家?」 刘三贵抬眼看向自己的二闺女,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正认真的望着他,眼底的迫急逼着刘三贵去正视。 「闺女,咱大周多是父母高堂,不分家,除非你大伯与二伯都同意分家,那你大伯一家就得给你爷、奶养老,更何况,你爹也没啥本事,只得留在家中刨地。」 刘稻香闻言,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喜意。 不急,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相比一个月之前,刘三贵同志的觉悟确实高了蛮多,至少,他的心底也起了疙瘩,不会觉得一味听爹娘话,就一定是孝顺了。 对于自家便宜老爹的进步,她还是很高兴的:「爹,不如咱家也藏些私房钱吧,万一真到了分家那日,也不至于手中无银可用,哦,对了,我在三婶家养的鸡,你不许打主意,那是给我自己攒的。」 虽然刘三贵的觉悟提高了,但刘稻香还不想让他有所依赖,让他觉得还有退路。 「闺女,你放心,有娘看着,绝不会让你爹打那银子的主意。」张桂花一听,立即应下了。 开什么玩笑,自家闺女好容易才想了个法子赚钱,这些日子天天去山里捡柴扯野菜,她把怀里正睡得香的春香往刘三贵怀中一放,又道:「你瞧瞧,要不是咱家稻香越发机灵懂事了,咱三闺女能养得这般好?」 刘三贵原也没多想,闺女们赚的钱他也没想到,只是刘稻香这般说话,是防着他呢,怕他又听她奶的话,把她赚的钱哄出来交给她奶。 他低头欢喜的看着白白嫩嫩的刘春香,小小一团与一月前相比,可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也觉得自家二闺女的做法似乎很对,又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夜夜加餐,肚里有货便不会饿,到是黑甜一觉到天光。 「爹不会跟你奶说,那是你自己赚的钱,不过,闺女,你可别乱花了,留着将来做嫁妆也是好的。」 刘稻香不觉得害羞,而是觉得惊悚,她才七岁好么?! 这么小就说嫁妆的事,真的好么? 当然,刘稻香是真的无法理解,尽管明知大周朝的姑娘都是十五岁便可出嫁,但她还是想自己至少二十岁才嫁人啊。 于是,刘稻香一整晚在做梦,梦到自己一直在当新娘,然后抢天哭地,眼泪巴巴的被人背上了花轿。 她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心好累。 「宿主,宿主,该起来打扫鸡场了。」豆芽菜魔音穿耳而过。 刘稻香抱着被子在炕上翻了个身:「小禽禽,天还没亮,还有啊,我打听过了,鸡粪不用天天扫,鸡舍里的鸡粪越厚越不容易让鸡受寒。」 她可没说假话,这事儿可是李三婶告诉她的,前儿,她正在打扫鸡舍,正好李三婶买豆腐回来,看到她正在清理鸡粪,才教她不必扫鸡舍里的鸡粪。 「真的?」豆芽菜有些不相信,他记得《养殖手册》里并没有提这一条。 刘稻香在心中懒洋洋地答道:「比真金还真,三婶说鸡粪很容易干,而且,鸡粪干后垫在鸡舍里,还能起到防潮的作用,你可别告诉我,你们给我的那鸡场不会下雨哦!」 嘿嘿,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了。 豆芽菜有些相信了,又问:「可是我们那星系都没人这么做,都是用网隔开,然后让鸡粪落到下面,再用机器清除掉。」 「你也说了,你们那里是机器时代啊,什么都靠机器,手工制品几乎没有了,真要是有,价格也相当昂贵,吃东西也不是享受,吃什么营养剂,啧啧,不是我嫌弃啊,做人做到连饭都吃不饱,不对,是口腹之慾都不能满足,真是大大的失败啊。」 刘稻香不否认机器给人带来了无穷的方便,可是在豆芽菜的那个星系,如果连饭都不用做了,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再说了,你也别小瞧了古人,她们的经验可都是经过长期积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不认为,三婶说的这个理由有错。」 豆芽菜沉默了半晌,最终才小声地说道:「那就依你所言,先试试,不过我要把这过程的数据记下来,好馈给公司,如果你所的数据可依,那我们公司就会採用你的方案,一经推广可行,你将会得到不少的奖励。」 奖励? 刘稻香眼前一亮,她喜欢这个词儿。 一听,就像看到了银子在跳。 「行,反正现在只养了三只,便是出了问题也不会太心疼,更何况这还是为了全人类吃的问题,如果可行,我不介意你们公司把我的经验拿去。」 说得她好像很慷慨似的,小豆芽的两片叶子由嫩绿气得变白,说道:「你放心,星际法规定,不允许星际公民欺负落后星球上的所有生物,当然,如果有攻击倾向的另有说法。」 刘稻香才不管它说的,她也没那个能力去攻击小豆芽啊,不过有利可得,不得白不得。 圆满了的刘稻香,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了。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很毁梦。 「她娘个比西,就知道吃,吃,吃,到过年要不给老娘多长几斤肉,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刘齐氏尖酸,刺耳的话扰了刘稻香的清梦。 学乖了的刘稻香才不会撞上去,从炕上坐起来,看到屋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椅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刘稻香很开心了,很满意自家的小姐姐很勤快,也很爱干净。 刘齐氏的西屋因住着那个叫苏子烨的,她这会儿骂人的阵地已经转到了西厢房的廊下,准确地说,是在刘稻香炕头的窗外。 刘秋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西厢房,张桂花更是不在屋里。 刘稻香任由刘齐氏在廊下骂人,她就当是过耳风,这耳朵进那儿朵出。 慢吞吞地穿好古装,又磨磨蹭蹭地下了地,再轻脚轻手的绕过竹墙,嗯,她家小妹子已经醒了,正在吐着小舌着玩,自娱自乐。 在刘齐氏的骂声陪伴下,刘稻香检查了刘春香的尿片子,见还干燥,便放下心来,想了想,先去屋后生了点火,煮了点碎米粥。 其实,碎米与大米相比,煮粥的差别并不大,反而粥更稠更粘些。 刘齐氏在廊下气得老脸发白,一张脸拉长得跟马脸似的。 这死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东西,这都快吃早饭了,还没有起来。 要不是顾忌家中有位贵人,她早就冲进西厢房把这懒婆娘给揪出来了。 待刘稻香洗漱后,又把水添好,放了两根木柴烧着,开始熬粥了。 反正在正屋是吃不饱肚子,还不如先煮上些,暗中补补家人的肚子。 最近,一家人对于天天吃鸡蛋有点腻了,改吃白粥。 刘齐氏见骂她不出,只得捏着鼻子自己下厨做早饭去了。 谁叫张桂花一早就去洗衣服了呢,刘秋香一早又是煮食,又是打扫院子,当然,家中就没有人去做饭了。 至于刘孙氏,刘齐氏不是没去喊,只是刘仁贵隔着窗子说她来葵水了,这做早饭的事不得不落在了刘齐氏身上。 刘三贵最近也学乖了,早上去地里随他爹干完活回来,每次都会先进西厢房一趟,藉口是喝口水再瞧瞧自家小闺女。 这个理由给得很正当,但是人在屋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闺女,咋还放了红枣呢,留着给你娘吃吧,她得多吃些补补身子。」 刘三贵是个很疼婆娘、闺女的人,当然他以前的疼法,是在满足自家爹娘之后。 「爹,你快吃吧,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刘稻香一早上起来就就熬了粥,再顺带照顾一下刘春香,连房门都没出。 「闺女,你也多吃点,锅里还有不少呢。」刘三贵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的好过多了,本来,还想留些给刘齐氏夫妇,可脑子里立马就想起了刘稻香的小魔音,也想起了刘齐氏每每做了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家都只有眼馋的份,索性,眼一闭,几口香甜白粥下肚,眼睛一亮,顿觉活过来了,所以,孝顺神马的,立即被他扔到脑后,几口气干完,又再添上一大碗。 刘稻香见他吃得香甜,又不提要给刘齐氏她们送上一份,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小手握爪,加油,在掰弯自家老爹的大道上继续努力。
第四十七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四十七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爹放心吧,够咱一家子吃的了。」 她也不出屋子,就在里头陪刘三贵先吃饱了,听到刘秋香在上房喊吃早饭。 刘三贵与自家二闺女对视一眼,刘稻香乐呵呵地说:「爹,快点收拾干净,要是被咱奶发现了,家里可没法清净了。」 两个人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把「证据」都抹得一干二净。 又仔细检查过没有什么漏马脚的地方,她这才抱起香香软软的萌娃慢慢的挪去了上房。 为什么是她抱?刘大富是不准刘三贵抱的,土牛县这边都是抱孙不抱子。 刘稻香意外地看到刘仁贵一家出现在了正屋里,不是说好的黑抹清早就去镇上开工么? 「娘,儿子原是想早点回镇上的,只是想着即然回来了,也得多陪陪娘,便留下来吃顿早饭,只午前得回镇上,不然,东家可是会不高兴。」 刘齐氏对于刘仁贵的小意做态很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嗯,是应该,拿人家银子,就得替人家把事儿办好,还有啊,孩子们跟你媳妇就留下来多住些日子。」 刘孙氏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暗道,这死老婆子只怕又要出什么妖娥子。 正欲开口回拒,刘仁贵已笑嘻嘻地应道:「儿子因要做事,无法在爹娘跟前尽孝,孩子们孙氏们留下是应该的,只是智儿的先生对他学业督促得紧,宝儿也才刚刚启蒙,实在不大适合让他才收了的心又玩野了。」 刘齐氏立即脸一跨:「怎地,连娘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她想起来了,刘孙氏也是个好吃懒做的,想了想,又道:「以后你们再要粮,便在家里舂好了再拉去镇上。」 「娘,儿子也没说不让他们留下,只不过最多两三日罢了,到是可以跟先生请个假,时日长了,怕是会惹先生不高兴,到时,先生不高兴了,还怎么会尽心教导咱智儿与宝儿呢。」 刘仁贵南来北往的人见多了,这嘴皮子早就练得能把死人说活,这般一顺气,刘齐氏心中的气也下去了,只是还惦记着要搓磨刘孙氏的事。 「是,是,是,娘说得对,孙氏的嘴是个笨的,不会讨娘的欢心,上回她一回家,儿子就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娘,您吶就消消气吧。」 他一边说,一边又暗中朝刘孙氏使眼色。 刘孙氏忙挤出笑意,应和道:「可不是,娘,仁贵可是狠狠地骂了我呢,儿媳也知道错了,对了,娘,您不是等空闲了要去府城吗?儿媳妇早上听说了,心里就盘算着,娘和小姑要去府城,这缝衣的料子是有了,可不,还缺两双好看的绣鞋么?媳妇就想着,等回头去了镇上,跟仁贵的东家夫人讨个好,要些府城流行的花样子来,再给娘和小姑绣上,到时娘和小姑穿了正好去府城。」 她这话儿算是说到刘齐氏的心坎上了,尽管自己的大儿子都三十了,但她嫁来乡下做泥腿子的婆娘,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意气难平。 「行啦,就你那松松垮垮的针脚,哪里有我跟你小姑的女红好。」刘齐氏最满意的就是那能拿出手的女红,当年,可是连黄大夫人都很满意的。 「是,是,是,儿媳妇那点针脚可真有点见不得人,瞧着小姑今儿用的帕子,可是比上回瞧到的又长进了不少,娘啊,小姑这是要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 刘孙氏不是不会针线,而是刘齐氏叫她做过几回,每次都是针脚松垮,缝的衣服更是一上身,随便一用力就撕开了,跟纸煳的一般。 当初刘孙氏可没少挨骂,骂多了,她就回嘴,要不,娘您来教咱吧,儿媳学会了,也好多做些绣活贴补家里。 刘齐氏可不愿意,有时间教这些好吃懒做的,还不如被人请去教大家闺秀做绣活,一个赚的钱多也轻松,二个嘛,也没人会去跟她抢卖绣活的事。 要说,刘齐氏还是蛮有经济头脑,知道教会了穷人会饿坏了她这个富婆。 一般的刘大富最不耐听娘们说这些,见秋香和稻香把饭菜都端上来了,手拿筷子在桌上轻点两下:「吃饭。」 刘三贵以前觉得自已没本事,又只三个闺女,所以多做事,少吃些是应该的。 可今儿早上两大碗两香软软的白粥下肚,再次这糙米混红薯做的稀饭,忒么就觉得割嗓子。 再默默一瞧,自家两个闺女连带自家婆娘的碗里,那哪里什么粥啊,都是能照见人影的汤水,再看看刘智财与刘智宝,可是白白的大米粥。 这大米粥只有五份了这两孩子,再剩下的就只有刘大富与刘仁贵,以及刘齐氏自己有。 在媳妇的地位这个观念上,刘齐氏从来都觉得媳妇都是别个家的孩子,不是亲的。 刘孙氏拿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稀饭,正想着找什么藉口回房偷偷吃些点心垫肚子,刘珠儿在一旁可不干了,把筷子一扔:「娘,我吃不下,我要吃肉包子。」 刘智宝年纪还小,闻言,也把碗一推:「谁要吃这个,娘,我们去外婆家吧,外婆上回说了,我下回再去,她就给我做香喷喷的回锅肉。」 刘仁贵见自家爹娘脸色不好看,忙伸手一巴掌拍在刘智宝的后背上,骂道:「你当这里是在镇上,东家瞧着高兴,便赏你一两碗荤菜?」 又陪着笑对刘齐氏说:「娘,您老别生气,东家赏的,都是客人点了又没怎么吃的,这不,倒了又浪费,便赏了给儿子拿回家。」 刘稻香闻言暗中挑眉,这理由给得到是很正当。 回头又瞧见自家便宜爹正皱眉盯着手中的碗,她心中的小人挥着小手绢扭秧歌,天朝键盘手诚不欺她,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对于把自家便宜爹掰弯的事,刘稻香可是干得很起劲。 刘秋香接到自家二妹的暗示,把碗往桌子上一搁:「宝胖子,你真不吃?」 「谁要吃了,即没肉又没鸡鱼,难吃死了。」刘智宝还是个小屁孩,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刘秋香挨着他坐着,又道:「你真不吃?」 「不吃,我就不吃,谁爱吃谁吃去。」说完,他把便下了桌,噔噔噔的朝东厢房跑去了。 不用想,房里肯定藏了他爱吃的东西。 刘秋香才不管他,见他跑了,赶紧把那碗白粥端到刘三贵的面前:「爹,你吃,等会你还要下地干活,你要是不吃饱就没劲儿,这没劲儿就没法做好农活,农活做不好这地里的收成也就那么回事了。」 「爹,大姐说得对,你快吃。」反正她是偷偷吃饱了,不过,她不介意刘三贵再多吃一碗。 回头又笑嘻嘻地对刘仁贵说道:「二伯,咱没说错吧,一家子还指望着咱爹把地刨好,不然,哪里够大伯,二伯一家的口粮啊。」 她这话里有话,拐着弯儿把刘喜贵与刘仁贵给捎上了。 刘齐氏是人精,哪里听不懂她的话,心中一惊,暗思,这死丫头片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不行, 她得想法子把这死丫头片子弄开,就她这心眼,自家么闺女还不够她填牙缝的。 早期长年的宅斗生活让刘齐氏的心眼比筛子眼还多。 一听这话,她立即就警觉了,说道:「吃饭,吃饭,老二家的,吃过饭烧点热水把碗刷了,再把下一顿的猪食煮了,老三家的,把菜园子整好,这天开了也该下菜籽儿了,秋香,多打些猪草回来,稻香,你去山上捡些柴回来。」 「奶,咱小妹没人带。」刘稻香不想刘齐氏如愿,更何况还有那么个坏胚子等着她伺候。 刘齐氏两眼一翻,低声喝斥:「你娘又不是不能带,把娃拿布带子一捆,往背上一背,带娃种田两不误。」 所以,她们三房又沦落回下人了。 刘稻香本想再反驳,后又想,终究没有分家,共吃共住,不做事儿那是不可能的。 一家人吃过饭,各忙各地去了。 「二妹,快过来,我跟娘的早饭已经倒在这钵里了,你拿去餵小鸡。」 家里有红枣粥吃了,傻了才会去喝那清得跟洗碗水似的糙米粥。 「姐,我一会儿就去翠花家,你跟娘快些把红枣粥吃了,抱了小妹去门口给你们望风。」 之前刘齐氏忙着做早饭,没空盯着这边,这会儿,家里的事都有人做了,她自然就闲下来了。 刘稻香抱着刘春香刚坐在西厢廊下晒太阳,刘齐氏就出现在了正屋廊下。 「刘稻香,你这个懒得要死的,怎么还没去捡柴?家里还等着做午饭。」刘齐氏看她一点都不顺眼,给她的感觉是,刘稻香不像是温顺的绵羊,更像是恶狼崽子,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恶狼崽子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后又想到之前么闺女的提议,盘算着,要不,这一次去了黄府再悄悄打听一下,若是能把这丫头换得七八两银钱,也还不算太亏。 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黄府的主子们是最喜爱了,而且,这么大的小丫头价钱也最高,即听话做事,又没有太多的小心思。 刘稻香可不知刘齐氏不过是一唿一吸见,就想了这么恶毒的主意。
第四十八章 翠花小菇凉 第四十八章 翠花小菇凉 听到刘齐氏问她,便答道:「奶,你没瞧见吗?我这会儿正在带小妹,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去拾柴,你咋也得让我姐跟娘缓口气吧,若是叫外人知道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个恶毒的后奶呢。」 她这小嘴一张,这撕脸的话就不要钱的往外蹦。 刘稻香可是发现了,刘齐氏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准确的说,怕影响了刘旺贵的前途啊,官家夫人这个身份,是刘齐氏一生的目标。 刘齐氏现在真是恨不得吃了眼前的小野种,那怨恨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片了,来来回回打量着刘稻香。 刘稻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债多了不愁。 随便你拿什么眼神戳她,她都能当没瞧见,更不会往心里去,这心理素质绝对是槓槓的。 「奶,你眼睛有毛病了么?怎么今儿给人感觉怪怪的,要不要孙女跑个腿儿,给您喊个郎中来瞧瞧,万一有什么事,以后,奶只能斜着眼看人,那得多寒碜人啊。」 刘齐氏真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野种的小嘴,越发觉得她猴精猴精的。 偏生刘稻香说着狠话还顶着一脸的关心,随时都做好了去叫郎中的准备。 刘齐氏当真是有气无处撒了,也怪她养尊处优这么些年,虽看人的眼力还在,只是这战斗的水平,与一个常年被各种网络小说荼毒了的娃相比,那战斗力一个字:渣。 她自已不会,但可以照搬损人的话啊。 「奶,你莫不是真得急症了,孙女儿这就去叫郎中。」 嘴上这般说,可她的小屁屁可是半丝没有挪一下。 「放你娘的狗屁。」刘齐氏被刘稻香的话挤兑得心头火直冒。 「奶,你咋能这样说?好歹你也是黄府出来的,咋能说这么掉身价的话。」 捏住了刘齐氏的七寸,那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 果然,刘齐氏闻言立马平心静气,只不过眼里寒光闪闪:「死丫头片子,谁教你这般说话的?」 「奶也觉得我有长进吧,我也这般认为,其实也没谁教,就是在村里听得人说多了,就记下那么一两句。」 刘稻香继续往刘齐氏的心里塞土。 刘齐氏心中又是一堵,她可不能毁了自家老四的名声。 遂挤出一个笑容:「稻香啊,去看看你娘歇好了没,叫她上午把菜园子收拾出来,一家子的菜,还指望她呢。」 「知道了,我娘说累了一早上,歇歇就会去的,奶,你只管放心,便是奶不说,孙女也会提醒咱娘。」 刘齐氏心里越发肯定这娃的心眼不小,更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小丫头片子发卖得远远的,省得老给自己添堵。 刘稻香可不知她心里所想,不然,她肯怕得好好使招坏了刘齐氏的算计。 刘齐氏到底不放心,便拿了绣棚子拉着刘小兰坐在正屋廊下,开始教她做绣活。 西厢房里张桂花听到自家二闺女与刘齐氏的一问一答,不由得笑出声来。 刘秋香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吃完,说道:「娘,咱二妹可真利害,连奶都说不过她,要我说,咱们都该学二妹那样。」 嗯,她家二妹说了,脸皮要磨得比城墙厚,就不用怕她奶了。 张桂花闻言若有所思,后又道:「一个就够了,多了,你奶可容不下,再说了,村里人要是知道了,可是会戳咱们这一房的嵴梁骨,更何况你们将来还要说亲,这名声毁了可要不得,你二妹,她还小,别人说起,只会笑她皮实不老实,你却是不行了。」 刘秋香闻言暗思,那她该怎么对付那不好相处的奶呢? 她打定主意,等会与自家二妹说说,好讨个主意。 「好了,你把碗刷了就去打猪草,娘带着你小妹去把园子收拾出来。」 「娘,记得只收拾一半。」刘秋香不放心地补了一句。 张桂花笑着应了,她现在也想明白了,可不会再傻傻的替她人做嫁衣。 两人收拾好自己,这才出了屋,张桂花从刘稻香手上接过刘春香,拿布带子把她系在了背上,拎着一把锄头准备去菜园子。 临去前,还嘱咐刘稻香两姐妹不要走远了。 两人自是应了,各自背着个篓子出了门,刘秋香自是去打猪草,而刘稻香的篓子里藏着些鸡食,她得先去李三婶家把鸡餵了才能去后山打柴。 李翠花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台阶上做绣活,眼珠子乱转正瞄到院门口出现个小脑瓜子,立即欢快地喊道:「稻香,快来,我娘做了些香椿饼,我特意留了一块给你。」 李翠花小胖妹是个好姑娘,但凡有好吃的都会给刘稻香留一口,面对如此甜蜜蜜的负担,刘稻香心里还是很暖的。 「三婶呢?」 「去镇上给我爹帮忙看铺子去了,你也知道,最近春耕生产,大傢伙都扎堆的,不是修补就是要买铁具,我爹跟我哥忙不过来,便叫我娘去守铺子了。」 刘稻香笑眯眯的走上前,拿起放在矮凳上的碟子里的香椿饼,说实话,对于后世吃惯了各种零食的软妹子来说,这味儿真的只能算一般般,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这吃的是翠花小菇凉的一份心意。 「好吃。」 李翠花胖乎乎的小脸上,两只眼睛笑得没了缝。 刘稻香爱吃,她就忒高兴。 「你今儿咋晚过来了?」 刘稻香鼓着腮帮子咬饼的动着停顿了一下,说道:「唉,你知道我奶是啥性子,一早上她就在骂,这身体也忒好了点。」 李翠花看她篓子里除了鸡食还有砍柴刀,立即明了,说道:「你等会儿还要上山砍柴?那你快吃了去餵鸡,院子我来扫,反正也挺干净,拿扫把在院子里划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翠花小菇凉,你确定这样的打开方式是正确的? 刘稻香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事,我很快干完了,反正我奶又没说非得让我捡一篓子,差不多就行了。」 家里又不是没柴烧,非得捡那么多,她还要去空间里看看她养的小鸡崽呢,算算日子,空间里的鸡也有半大了,估摸着差不多有半斤。 「那我等会跟你一起去后山拾柴。」翠花小菇凉想一处是一处。 刘稻香瞄了一眼她的花棚子,答道:「我说翠花,三婶今天好像布置的活比较多。」 李翠花伸出小胖手抚额:「我说呢,咋今儿干活忒慢了点,原来我娘叫我绣的东西比前两日的更繁琐。」 刘稻香很无语。 吃过了椿饼,先把装鸡食的破钵从篓子里拿出来,后又去鸡舍餵了鸡,习惯了一日如梭,眨眨眼就跟吹气球般长大的小鸡,再看看放养在李三婶家的小鸡,刘稻香第一次觉得好着急,咋看着没啥变化。 「切,能跟我家乡比吗?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小豆芽后面还藏了一句话没说:没钱哪能叫得动这些宿主干活。 刘稻香觉得小豆芽貌似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虽然这空间坑爹了点,但那也只是刚开始,上次是一百文扩展一平米,下次却是收两百文扩展两平米,再第三次,便是收四百文,扩展四平米,以此类推。 这样算下来,刘稻香觉得自己在大周朝成为高逼格的地主婆还是有那么点希望的。 「稻香,你家的鸡崽餵了什么东西?咋跟见风长一样?」耐不住寂寞的李翠花跟着跑了过来。 接着又道:「你看看你家的,再看看我家的,都七天了,咋没长啥。」 刘稻香眨眨眼,她真不好意思说,就这样,她还嫌长得太慢呢。 「也没吃啥,就是我家早上煮的糙米粥里有红薯。」 李翠花悟了,她就是爱吃红薯才长胖的。 刘稻香见李翠花信了,忙拉着她离开鸡舍,说道:「快离这儿远点,你等下还要绣花呢,可别叫好好的一朵花儿,绣出来后却有股子鸡粪味。」 她生怕李翠花再接着问下去,忙哄了李翠花离开了这里。 天知道,豆芽菜那里的碎米可真的很划算呢,米糠更是跟不要钱似的。 刘稻香把院子扫干净后准备去后山,豆芽菜都在催她该进空间添水了。 「稻香,我跟你一起去吧。」李翠花坐不住,她不大喜欢绣花,她更喜欢在后山撒欢儿的玩。 「不了,三婶回来你要是没绣,只怕要生气了。」 刘稻香借了她家的地儿养鸡,自然要帮着李三婶看着李翠花:「我去山上打柴,正好顺便扯点草回来,到时你的绣活应该也做了不少,正好帮我把草餵给小鸡崽吃,怎样?」 这个提议好像不错,李翠花很喜欢那些小鸡崽,毛茸茸的,叫起来声音又嫩又脆,十分可爱。 「那你可说话算数。」 李翠花纠结了一下下就放下了,想着要是没绣完,又要被老娘恶趣味的打屁屁了,那得多丢脸啊。 安抚好李翠花小胖菇凉,刘稻香哼着荒腔板调,很得瑟的去后山了,她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卖了鸡,她得再扩大空间鸡场,只有空间越大,养得越多她才赚得越多。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后山,寻了个隐密的地方进了空间。 「宿主,你怎么可以次次不守时,再这样下去,可是要交罚款的。」 刘稻香一进空间就接了一盆狗血。
第四十九章 长得帅能当饭吃 第四十九章长得帅能当饭吃 她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我说豆芽菜,这活真的是又脏又累,而且赚的钱很少,左思右想,真的觉得不划算。」 开什么玩笑,还想叫她交罚款,别说是门,连门缝都没有。 再说了,她已经发现,其实豆芽菜是很需要她来做这事的。 果不其然,豆芽菜一听可急了,忙道:「你也是很需要银子的,我这里可好了,我已经跟公司报告了这些天的数据,他们认为可行性很高,只不过最后结果还要待这批鸡出售才能给你奖励。」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奖励,你那星球的玩意儿我能用吗?要知道这还是古代,古代,知道么,手机,板板,网络,小车,等等,啥都不用拿出来用,奖给我有什么。」 哼,别以为她没看过员工守则和奖励制度,坑谁啊。 豆芽菜见她想撂挑子,可急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心甘情愿与它签订终身制合同的宿主,它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放弃这么勤劳的宿主。 「哎,我说宿主,这一次不一样,根据公司首脑们商议的结果,鑑于你这一次的提议如果成功,会为公司节省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又有别于其她员工只是生产提高,听说,这一次要是成功了,准备奖你两亩,另外,你上次交上去的鸡蛋,由于养殖时出现了公鸡,因而配种成功,公司已经孵化出来了。」 因此,也就是说,她至少可以得到两百只小鸡? 「不是两百只,下次,你可以直接跟公司交易,以物易物,可惜我的等级还不够,不然,都可以用银子,铜钱交易。」 信息量好大,是不是说豆芽菜得到的好处越多,她就赚得越多。 「豆芽菜,你胆儿真肥啊,老实交待,以前为什么不说?还有啊,上次不是以物易物了么?」 刘稻香说的是鸡蛋换碎米与米糠的事。 豆芽状的禽兽007很想泪奔,这能怪它么,以次是公司强制规定,而这一次的以物易物,亲,它是以前的权限不够懂不懂。 它也是这一次因为突出发现而得到了一些消息奖励,当然,要是刘稻香的提议成功了,它也是能得到不少积分,甚至,它都可以升一级,等到二级,它就可以找开新功能:宿主可与公司以物易物这一功能,而这一条款,可不是强制性的鸡蛋换米糠、碎米,而是可以换取更多的东西。 「小香香,别生气吧,以前是权限不够,现在,你可以拿鸡蛋兑换鸡崽,嗯,还能拿鸡蛋兑换米、面、油,如果本禽兽升到第三级,你就可以兑换荤腥,可以换鱼哦。」 禽兽007的最后一句话,戳中这丫的死穴了,她两辈子独爱吃鱼。 刘稻香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没想到她的这说法还能有奖励,重点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扫鸡粑粑了,再也不用绞尽脑子想藉口,好让家里同意她独自一人去镇上。 最关键的一点,隐密强度百分百啊,如同加密的wifi,别以为有钥匙就能撬开。 心中的小人甩起了小帕子,得瑟了! 「小禽禽,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都跟着你在跳了。」 扯蛋,豆芽菜一点都不信,这宿主的眼睛如此明亮,那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果然有了动力才会有干劲。 禽兽007偷偷的它的开发商去一条信息:果然,鼓励啥的都是屁话,一切都是向钱看,只有钱途无量宿主才会有动力,也只有这时,宿主才会间隙性忘记懒是什么,宿主会表示不认得这个字。 可以说,禽兽007是越来越了解刘稻香这丫了。 有银子赚她才会有动力撸起袖子老老实实干活。 刘稻香决定了,这个月就少吃点鸡蛋,攒着,买小鸡崽,嗯,握爪! 小鸡崽等于那可是一堆的银子。 刘稻香在禽兽007的「鼓舞」下,特么打柴的劲儿都像是使不完。 能不高兴么,这代表着她已经奔在了脱贫置富的大路上了,用鸡蛋换吃的,加油! 她这么一开心,她的胳膊小腿儿就遭罪了。 「哎哟,疼死我了。」 甩了甩已经脱力的两胳膊,然后拿忧伤的小眼神狠戳豆芽菜。 「宿主,我有提醒你的。」 它保证不是存心看笑话,早知道银子这藉口这么好使,它早用了。 「你咋不大声点提醒我?」刘稻香再次幽怨了。 她现在浑身使不上半点劲,全身酸痛。 「我还以为你乐意。」豆芽菜形态的禽兽007绝不承认自己是故意小声的。 刘稻香默了,只得认命的把打的柴捆好,然后背起了背篓,没有了刘秋香的帮忙,其实她打的柴并不多。 背着竹篓摇摇晃晃地回了家,看到刘秋香正坐在那里剁猪草,放下柴火一边拿手捶着酸痛的肩,一边笑道:「姐,你可真快。」 刘秋香抬头见她回来,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家小妹上次挨了自家奶的打后,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这一去后山打柴,她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答道:「咋样,头可还昏?」 「姐,我早好了。」对于刘秋香的紧张,刘稻香还是很感动的。 见院子里很安静,便小声问道:「姐,人都去哪儿了?」 「奶被人请去教女红了,小姑出门了,二伯娘睡下了,二伯去了镇上,爷和爹去了地里,娘在菜园子里伺弄着菜地。」说到这儿,她又顿了顿,小声说道:「奶出去后,我看到珠儿姐姐跟宝胖子拿着糕点在门口吃。」 刘稻香嗯了一声,又问:「爷那是也下地去了吧?」 「嗯,两人是背着爷和奶吃的。」刘秋香的脸上有些小不开心,她并不是馋人家的糕点,只是心里越想越气,自己一家累死累活,结果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还要经常挨骂。 刘稻香伸出小指捅捅走神的刘秋香,然后小嘴轻轻朝正屋方向翘翘,意思是那位没闹腾? 刘秋香对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很无爱,她觉得那小公子住进家里后,家里的事多了不止一丝半点:「先前跟小姑说,想吃鱼汤面呢,这会儿,小姑只怕是去村头买鱼去了。」 正在说话的两人,突然被人吓了一跳。 「水」西屋窗口传来冷清的声音。 不知何时,苏子烨已经站在了窗内,两只冷漠的眸子来来回打量小姐妹俩:嗯,你们的小秘密,我知道了。 刘稻香瞬间懂了,忍不住翻白眼,这厮又想咋闹? 见得他伸出右手食指朝她勾了勾,刘稻香只能捏着鼻子很上道的行至窗下。 「这位公子.......」 刘稻香瞬间被秒了,身中数冷刀子。 「咳,苏公......」 再中数刀,刘稻香真想躺地不起,有这么磨死人的小妖精么? 长得帅了不起? 面对帅公子,刘稻香很没骨气地咽下心中的怒气。 嗯,长得帅是能当饭吃! 她就吃这套。 「子烨哥哥,啥事。」这是对面妖精那天在灶屋里要求她的。 如果不从,他就要挑唆刘齐氏,把她卖给他当小丫头使唤。 面对大金山,奔在温饱线上的刘稻香,不得不折了腰。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小脸,苏子烨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翘了一下。 见多了中规中矩,不犯一丝儿错的大家闺秀,在见到如同一缕阳光一般的刘稻香时,苏子烨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如同一线清泉溅在了他的心间,发出悦耳的叮噹声。 「无事,口渴。」 刘稻香顿时:...... 隔着窗子,她明明看到西屋床头矮四方凳上摆着茶壶和杯子。 「凉了。」接受到她快炸毛的小眼神,苏子烨极快地顺毛。 刘秋香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催促道:「二妹,快去给这小公子倒杯热水。」 让他快点吃了哪儿凉快哪儿待去。 苏子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难道受伤后,他的魅力不及以前了? 低头看了看身上新做的纯棉长袍,悟了,马要好鞍人要好袍。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转身快速给他倒来一碗水递给苏子烨。 她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猪草的刘秋香,压低了嗓子说道:「我这会儿没空,我得帮着做家务。」 苏子烨接过碗喝了,偏着脑袋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小声说道:「你不是想分家吗?」 刘稻香对于他消息如此灵通真的很无语,她真的只是想想,哦,忘了,自家关起门来也议论过。 这般一想,看他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你听壁脚?」 苏子烨站在窗内,屈指轻她额际,满意地听到她的哎哟,心里瞬间开满了鲜花,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以前看好友这样对自家妹妹,他不知有多羡慕。 刘稻香一双明亮的眼睛包了一泡水,更加璀璨得如同星空。 苏子烨盯着不知不觉中陷入其中。 「咯咯哒,咯咯哒!」 刘齐氏新买的母鸡下蛋了! 这和谐的声音瞬间扑灭了苏子烨周围的粉红泡泡。 「咳,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点,我不想听都不成。」苏子烨真的挺冤,他是习武之人,这听力自是异于常人。 刘稻香听得一眼蚊香圈,这话的意思是?她家上上下下都没有什么秘密? 她突然想起了,她昨儿晚上上毛房忘带手纸,喊了半天,才喊到刘秋香给她送手纸。 瞬间,她各种不好了。 「有屁快放!」 心情不爽的某妞,看啥都不顺眼了。
第五十章 还不起就赖帐 第五十章 还不起就赖帐 苏子烨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小丫头别看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果然不经撩。 刘稻香如果知道,一定会破口大骂:撩你妹! 「过来,告诉你个秘密,不过,你得欠我个人情。」 「什么秘密?什么?人情?」刘稻香的双眼如同扫描仪似的,对他上上下下打量。 又一想,自己欠了他人情,要是还不起,她就赖帐! 反正她是小女子,不用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所以说,小女子可以出尔反尔。 心安理得的给了正当理由,刘稻香答应得一点都没有负担。 「你奶给你大堂哥出十两银子学费,你二伯娘对这一点可是很不满!」 苏子烨用极简的句子慨括了刘孙氏躲在房里埋怨的事。 刘稻香与他对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嗯,果然是好秘密,这里头又有文章可做。 她听了这消息后,把苏子烨扔在那里,跑去跟刘秋香打听事儿了。 当她听到刘齐氏不回来吃午饭后,这坏丫头的心里又开始冒坏水了 得知刘齐氏不回家吃午饭,刘稻香很爽快地煮了一锅稠稠的白米粥,碎米煮饭是不好吃,可不影响煮粥。 想了想,又做了个蒸鸡蛋羹,做饭时,又多炒了点剁椒蒜苗豆豉,趁家中无人注意时,她分了一些端着从灶屋后绕到西厢房里。 张桂花这时已经整理完菜园子,又把余下的地洒上菜种。 刘稻香从后面冒出来时,张桂花正在给刘春香换尿布,见到她见来,便道:「闺女,家里的碎米不多了,下回只给你爹煮。」 后又看了眼刘稻香,想了想,又觉得再苦再累不能饿着自己的娃,又说道:「还有你姐妹俩。」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碗,抱着张桂花的裤腿,仰起小脸不乐意地说:「娘,你叫我跟姐咋能吃得下?莫说我俩,便是爹也肯定不会乐意,你看咱爹天天一早就出门劳作,不吃好点,这身子可不就亏得利害了,再说了,娘,你可是一人吃养两人呢,更是不能亏,我跟姐正长身子,哪能不吃好点。」 所以,张桂花的提议被刘稻香这么啪飞了! 张桂花想着,家里的碎米就那么点了,索性让家人吃个饱还能让嘴儿肚子痛快一下,又寻思着待有空闲时,背着自家三闺女去后山看看,能不能也帮忙拾些蘑菇、菌子啥的。 刘稻香哪会不知道她所想,伸出小爪子把小胸脯拍得咚咚作响:「娘,米的事你放心,咱家不会断粮的。」 反正亲亲小禽禽那里的碎米很便宜呢,营养又全,只可惜煮饭的话,口感不大好。 捏爪,奋起,为了大米饭! 「娘知道了,我家小闺女可能干了,快些先吃饭吧,等会你爷跟你爹就要回来了。」 也幸亏刘稻香天天上山打柴,她家屋后就垒了不少柴用来烧炕的,不然,家中的柴烧太快,刘齐氏可是会发现的。 她心中惦记着拆散一房是一房的事,快速的喝完粥就去灶屋换刘秋香回来偷加餐。 当真是好事多磨,她心心念念的这事儿一直无机可乘,转眼又吃过了中午饭。 刘孙氏一双不安分的眼珠子乱转,眼看刘大富放下碗筷取出别在腰间的旱菸杆子。 她这才开了口:「爹,听说娘准备给胜儿十两银子做书费?」 刘大富对于这个二媳妇没啥想法,或者准确的说,刘齐氏当年相中刘孙氏,就是看中她手中有四亩陪嫁良田,当所有事都定下后,才通知了刘大富一声。 「啊,这是娘决定的。」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道:「你大哥在省城,开销更大,又听说胜儿是个会念书的,很得先生的青眼,想着,他若是不念了,甚是可惜。」 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拿十两齣来。 「爹,娘这般偏心,你咋不说说?智胜这孩子是会念书,又考了童生没错,可咱智儿不也是在念书么?先生也说了,爬过年埂便也可下场去应试了,更何况,咱宝儿今年也入了私塾呢!大哥家还只有智胜念书,咱二房可是有两个娃念书。」 刘大富原本平静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这二媳妇说得也有些理,大儿子家虽要添人口了,但二儿子家,他最小的孙儿也入了学堂,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刘孙氏瞧得他有些意动,又道:「爹,你是不知道,大哥与巧儿在府里做事,可说是一家子的吃住都在府里,即便大嫂不曾做事了,可这平日里的吃食,黄府那般富贵人家,又怎会少得了这点子。」 刘大富又想起了,刘齐氏经常在他面前说以前的富贵日子,似乎这吃、穿、用府里都管着呢,还有主子们的打赏。 「你娘也上了年纪,或是忘了这一茬。」 见他依然不松口,刘孙氏知道刘大富不大管事,她就是在他面前提提,而她准备下午好好睡一觉,晚上好和刘齐氏唇枪舌战一番。 让刘喜贵一家白得十两银子,刘孙氏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刘稻香象徵性地吃了碗清汤水,眼见刘孙氏真的心有不甘,这才假惺惺的劝道:「二伯娘,莫要生气啦,定是大伯一家日子过得太清苦,这才写家书回来告之爷跟奶的。」 这「安抚」的话,如同火上浇油。 「什么困难?爹,这事可不能这么算,大伯一家清苦,我们这一房就不清苦了?就仁贵那点月俸够啥?珠儿也要说亲了,智儿明年又要下场,宝儿也入了学堂,爹,你说说,这哪一样事不要钱?」 刘孙氏的话,左右就是她家的日子比刘喜贵一家还难挨。 张桂花暗中踹了刘三贵,又朝他使了个眼色,她家二闺女早就跟她商量好了,要不遗余力的让大伯一家与二伯一家提出来闹分家。 而刘稻香说的这话,无疑是叫刘孙氏心中更不服气。 刘三贵暗中点点头,他过上了能偷吃白粥的日子,实在对家中现在的饭菜看不上眼,也想自家能堂堂正正的吃白粥。 嗯,关键是他二闺女说了,分家后就可以不止喝白粥,还有皮蛋瘦肉粥,鲜鱼片滚粥,红糖红枣粥,虾仁排骨猫鱼粥,等等。 猫鱼是土牛县一带的土话,就是那种咸鲜带辣的腐乳。 扯远了,他暗中咽咽口水,收回心神,这才对刘大富说:「爹,二哥一家确实不容易。」 刘大富还没想好怎么说,刘孙氏得了刘三贵递过来的跳板,立即就说道:「可不,爹,你瞧,三叔子都看在眼里呢。」 刘三贵想了想,又道:「爹,咱真的拿十两银子出来?」 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跟着嘀咕了一句:「我就是觉得爹太累了,十两银子,就是爹白种了十亩地的苎麻,娘白卖了一年的鸡蛋。」 刘大富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刘三贵今天怎么能说出这么有理的话来。 而且,听着也很顺耳,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除了刘大富自己,没人知道原因。 「是啊,十两银啊,都够给小姑打好些首饰了。」刘稻香坏心眼的跟在后面补刀。 刘小兰昨儿听到一半就睡着了,这会儿才知道,自家要拿十两银子给大哥一家,又听刘稻香这般一说,心里也不乐意了,她一向被娇宠着,这不高兴马上就写到了脸上,把碗一放,说道:「爹,我吃不下了。」 刘大富看了一眼她碗里,里面正有好些腊肠,边上堆着一大块鱼肚肉。 这腊肠是刘小兰回来后,自己从刘齐氏房里摸出来煮上的,当然,也只有她自己吃了独份。 「咋吃不下了?这不是有肉么?」刘小兰餐餐无肉不欢,刘大富也不知咋想的,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刘稻香心里暗爽,在灶屋时,刘小兰还想了一下要不要给自家老爹分一些,是刘稻香在一旁说分了给爷,就得给她的爹分上一些,都是做力气活的,咋都要吃好些才有劲儿使。 刘小兰下一秒就决定不分了,因为,她想到了贪吃的宝胖子,要是被他知道又哭闹起来,她自己肯定不能吃饱。 这会儿刘大富看到就自家闺女碗里有,又不好意思说咋没他的份,这话里也就带出来了。 「娘,我要吃肉。」刘智宝最讨厌的就是吃野菜,不是涩就是酸。 刘孙氏可不想事儿就这么完了,暗中瞪了他一眼,又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刘智宝居然不闹腾了。 刘稻香心中很嗨皮,不用想,刘孙氏肯定是许诺他去外婆家。 说来话长,不过是几个唿吸间发生的事,刘小兰这会儿嘟起了小嘴,问道:「爹,娘真答应拿十两银子给大哥家?」 「有啥问题,等你娘回来问她。」刘大富一点都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只是,先前刘三贵的话入了他的耳。 可不,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这白忙活一年真不大划算。 「我肯定要跟娘说,就大哥这些年拿回来的东西,也不够十两银。」刘小兰说这话时,自动自发的忽略了刘喜贵逢年过节送来的好料子。 她更是不记得,每回去了府城,住在刘喜贵家时,他媳妇为了讨好刘齐氏,没少给这小姑子上等点心,吃食,这些东西都是她悄悄从主子嘴里抠出来的。 而刘家除了她,也就是刘大富夫妇一年到头不用扯料子,左右有两个儿子孝顺上来。
第五十一章 十两银闹的 第五十一章 十两银闹的 刘稻香可没想让刘小兰好过,便又劝道:「唉,小姑,你别急嘛,我想奶肯定没想到这一遭,小姑爬过年埂就是八岁,虚岁也十岁了,听奶说,她打算早点给小姑备嫁妆呢。」 也不知刘齐氏有多恨嫁,刘小兰才七岁,她见着苏子烨就夸自己十岁的么闺女很能干。 那苏子烨除非是瞎了眼,否则怎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这事儿,她才懒得管,她所要努力的,就是为了分家而奋斗,能拆就拆,强拆,偷拆,互相拆,各种拆!总之,拆到刘家人自愿分家为止。 这边,刘小兰认为刘稻香说的话有理,刘孙氏一听,刘喜贵这边十两银的事还没解决,这刘小兰就横插一桿子,又听刘稻香说起嫁妆的事。 她越发相信,自己就算把这十两银拦下,只怕自己也得不了好。 不由得沉默下来,暗中琢磨着该想个啥法子,十两银子可不少,她又觉得刘小兰左右是个赔钱货,没得把老刘家的老底给搭进去,想到这儿,她眼含不屑的快速扫视了刘大富这个公公一眼。 坐在上首的刘大富浑然不觉,见没人继续闹腾,对此很满意地点点头,便把烟壶脑壳往桌角敲敲,敲掉里头的烟渣,清了清嗓子,吩咐道:「行了,有什么事等你娘回来,你们去跟她说,老三,今儿太阳勐了点,你回房休息半个时辰,等会儿跟我再下地,今年的苎麻地得多下肥才行。」 每年的四月,刘三贵都要跟着刘大富把苎麻地施够肥,这样,他家才能做到一亩能收穫一两银钱,当然,这是税前的银钱。 刘小兰不乐意地扯着小帕子,想了想又转身去西屋「骚闹」苏子烨那厮了。 刘稻香默默地为他点了三根香,随即往脑后一扔,扭头就帮着刘秋香收拾碗筷去了。 刘孙氏一家扔下碗筷就直接回了房,东厢房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 刘珠儿一进门就把绣鞋随便一甩,刚好一只鞋子飞出来砸在刘孙氏的腊梅缠枝百褶裙上。 「珠儿,你干嘛!」心中不顺的刘孙氏怒吼。 刘珠儿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刘小兰,她明明是镇上富人家的闺女,也是娇养着的,偏偏一回这老宅,就平白比刘小兰矮一大截。 见刘孙氏发怒,小脸一仰,满脸委屈地说道:「哼,娘,我早说过,咱就在外婆家待着多好,你瞧瞧小姑那是啥样,她也好意思说,才七岁呢,就尽想嫁人的事了,真是蒙多了猪尿泡,脸皮子尺把厚,太不要脸了。」 「是啊,娘,小姑好歹也是长辈呢,再说了,咱大姐都没有提嫁妆,她也好意思。」刘智财对于刘齐氏的决定很不满。 大家都是做孙子的,又都是念书的,就因为他比刘智胜小,入学堂晚上两年,凭啥就因他是童生,就能得老宅的十两银资助,他的心里写了大大的「不服」二字。 只不过他到底是进过学堂的,这说话也不那么直白。 刘孙氏气唿唿的把帕子一甩,从窗口能看到整个院子里的情形,见西厢房的门也紧紧闭上了,而上房隐隐传来刘小兰的娇笑声。 她忍不住朝那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声:「还说是泼天富贵人家出来的,不照样没脸没皮。」 刘孙氏不会承认,她是嫉妒刘小兰攀上了高枝。 刘智财眉心微皱,自家老娘总是抓不住重点。 「娘,咱不急着大姐的事,左右她还要过几年才出嫁,儿子我会努力的,争取下次也跟着下场考秀才。」 「真的?会不会年纪太小了?你小叔到现在也只童生。」 大周朝的童生是可以年年考的,就相当于小学毕业,而秀才相于初中生,举人相当于高中生,贡生就是高考备战中的学子,监生就相当于大学生了。 大学毕业出来,就妥妥等分配,然后领工资上班打卡。 「娘,你也说了,小叔今年已十五岁,他要三年后才下场呢,那时也才十八,急啥,儿子肯定比他早考取秀才。」 刘智财说这话是有信心的,他小叔就在镇上念书,私塾就那么一间,所以,是叔侄同校,刘旺贵是什么水平,刘智财只要悄悄跟先生们打听一下,便能知道一二。 两相一对比,他觉得自己比刘旺贵更会念书。 「好儿子,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但你念书归念书,可不能折腾坏了身子。」 刘孙氏虽然爱说谎,但她还是真心疼自己的孩子。 「娘,你放心,便是下一次考不中秀才,儿子也会让旁人看到儿子的书念得不错,到时,能来求娶咱姐的,那可都是有眼光的。」 刘智财不同于刘旺贵,他早些年念书累了后,便会随了刘仁贵在酒楼里玩,这见得人多了,自然眼力劲儿也是有的,相比只会读死书的刘旺贵。 刘仁贵可是很花了心思教导自己的长子。 刘珠儿听了自家弟弟的话,心头也活了,扭头倚在炕头,答道:「好弟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定要嫁个能帮得上你的,咱们姐弟互为倚仗,方才好行事。」 「嗯,所以,娘跟姐不要生气,那位贵公子可不是一般人,若真是好哄的,爹会放过这么好的女婿?」 刘智财的话一落,刘孙氏就觉脑门一阵清凉,有些浆煳了的脑瓜子也想明白一事了。 那就是,刘小兰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智财又道:「咱奶是见惯了富贵的,可她却忘了,这里是三十里村,而不是她早年生活的黄府。」 只不过刘齐氏死活不肯从那富贵梦走了来,一直对那富贵念念不忘。 若刘小兰是黄府的家生子,若黄府跟这位小爷说,说不定刘齐氏的打算还真能实现,毕竟富贵人家送个把两个丫头给别人当暖床的工具,也是时有的事。 刘孙氏与刘珠儿也明了,刘孙氏又问:「那这银子的事咋办,也不能便宜了你小姑。」 刘智财冷冷一笑,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自然,娘,奶肯定是偏疼小姑,不过,也会捨不得大堂哥,不如一分为三,大家都好过。」 刘孙氏觉得自家儿子说得有理,暗中琢磨着晚上怎么跟刘齐氏闹,又叫刘珠儿赶紧练习女红,而刘智财早已坐在窗边温习功课去了。 只是不知刘智宝去哪儿野了。 刘智宝其实并没有去外头,只是在正屋后面挖泥巴玩,也是,才四岁的娃,能有多懂事? 刘稻香去李三婶家给小鸡崽餵了点青菜,看着小鸡们活蹦乱跳的,心情美美的。 她迴转家中来,见刘秋香不在屋里,又问了正在奶娃的张桂花,才知道她去了正屋后去打扫猪圈了。 「姐,姐!」 脆脆的声音夹着欢快。 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心情变好。 「哎,我在这儿。」刘秋香正拿叉子把猪粪往一个坑里扒,再推到外面的粪池里,正是苏妖精落难的地方。 「姐,真臭,下次你别弄得太干净了。」刘稻香觉得刘秋香太不会偷懒了。 这是刘智宝不知从哪个草垛子里钻出来,得意地小肥手叉腰,挺着个小肚子,答道:「哼,死丫头片子,我一定告诉奶。」 刘齐氏曾说过,要他帮忙盯着三房的人,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她,然后,她会给自己芝麻糖吃。 刘稻香气得牙根儿发痒,又不能真的拿刘智宝怎样,便骂道:「死胖子,你上回偷了奶的蛋躲回东厢房,你以为我没看见?」 刘智宝还太小,他并不知刘齐氏恨死了刘孙氏拿鸡蛋的事。 还叫他盯着刘稻香一家,其实刘齐氏就是打着让这两房互相监督的意思。 只不过,刘智宝太小,而刘稻香又不是真正的宅斗高手,所以,两只都落进了刘齐氏设的套子里。 一炸煳,刘智宝就焉了,他刚才又瞧见自家娘偷拿了鸡蛋回东厢房,心里还惦记着等下回去吃水煮荷包蛋。 「哼,小姑餐餐有肉吃,我没吃饱饭。」所以,他应该吃鸡蛋。 刘稻香清楚,相比她们这一房,刘齐氏是偏心刘仁贵这一房的。 即便知道了刘智宝偷吃鸡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她只会从刘孙氏身上扒利钱。 因为,刘孙氏好歹有四亩陪嫁,而刘智宝可是她的亲孙子。 「嗯,因为你奶偏疼小姑,以为奶真喜欢你。」刘稻香故意刺激他。 「哼,我不跟你说,反正告诉奶,你们偷懒,奶就给我糖吃。」 刘智宝气不过,把刘齐氏说的话给露了个底朝天。 刘稻香眨眨灵动的眸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还说,刘智宝怎么变得这么勤快了。 「唉,原来这样啊,好吧,我还想说,你偷鸡蛋的事不告诉奶呢,即然你要告,那我也不客气了。」 刘智宝一想到刘齐氏会揍他,顿时觉得小屁屁火辣辣的。 没有经过刘齐氏的同意而动了她的东西,不过怎样,这挨揍是跑不掉的。 「那,那,我不说,你不许说偷鸡蛋的事。」 刘稻香笑得跟狼外婆似的,这样的娃才可爱嘛。 「嗯,快去前头吧,我刚才过来时,正看到二伯娘在东厢房里喊你,说不定荷包蛋已经熟了。」 有吃的就是娘,刘智宝的肚子正咕噜噜的叫了。 刘稻香见他当真朝屋里去了,又见到后门里闪过一抹嫩绿。 她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翘,扭头状若无意地跟刘稻香聊天。 「姐,你说奶真的捨得把田给小姑陪嫁?」
第五十二章 专业挖坑 第五十二章专业挖坑 刘秋香拄着叉子伸直了身子,腾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四月天不冷不热,可只要一动,就浑身是汗。 而屋后的水田里传来一片蛙鸣,空气里夹杂着湿润泥土的香气,刘秋香爱极了这春天里。 听到自家妹子问话,不疑有它的答道:「嗯,这可说不准,奶一惯很疼小姑,上回小姑说要十亩良田做陪嫁,奶可是没有半点迟疑地答应了。」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给自家姐姐竖大拇指,其实,那日也就是话赶话,刘齐氏不愿刘小兰瞎闹腾哄她的。 「啊,十亩良田啊,一年可得出息不少银子,只是这般一来,小叔念书的钱可就紧了。」 刘秋香小嘴一抿,她到没想过这问题,又见自家妹子等着她回答,只好道:「奶即然说了,应该是有了成算,再不济,不是还有大伯跟二伯一家么?」 刘稻香眼角余光窥到那抹嫩绿动了动,知道偷听者有些按奈不住了。 「说得也是,大伯娘跟二伯娘可都是有陪嫁田的,将来即便分家时少分几亩,也还是不打紧的。」 刘秋香不知有人偷听,见她这般说,又道:「咱奶跟爷身子好着呢,肯定现在不会分家,还得等小叔中了秀才后,才会说亲,那时小姑也才十岁,急啥。」 「我哪里是急,小姑到那会子才说亲,好歹可是秀才的亲妹子,又或者再拖上三年,等到小叔中了举子,岂不是更身价水涨船高。」 更何况,更进一步就是举人,这举人可与秀才更不同,走走后门捐个官儿也是可以的,若是朝中来个什么大震动,也不是不可能更新换血,由这些举子们替上。 刘稻香接着又道:「咱不说别的,只说小叔三年后说亲一事,少不得也要有相应的田地摆在明面上才好看吧。」 刘秋香经常听刘齐氏说刘旺贵念书如何好,想也没想就答道:「那是自然,小叔考上了秀才,家中可以免二十亩良田的税。」 「也不知小叔将来能讨个什么样的,若是讨了官家女子,只怕二十亩都少了,再说,小姑那会子说亲,也带上十亩良田,啧啧,家中收成,可是去掉了一大截。」 刘稻香不明说,就这么默默地挖坑。 有这话在这里,她磨也能磨到那两房同意分家,反正最穷的她们是不会提出的。 嗯,关键是刘稻香打算有钱后,让自家老爹也去念念书,说不定也能中个秀才啥的,这年头可没啥年纪大了就不兴读书之类的,反以读书人身份为荣,即便是六十老翁也可与稚儿为同窗。 对于刘三贵念书之事,她喜闻乐见,小爪紧握,嗯,就这么友好的决定了。 刘秋香在心中纠结了一下,下一秒又曝出件事来:「说得也是,只怕家中的日子越发要难过了,哦,对了,我有回无意间发现小姑绷着脸坐在廊下,绣棚子也扔到一边。」 刘稻香追问:「莫不是家中有什么事?」准确地说,是她奶又作了什么妖! 「能有啥事,你又不是不知咱奶,大伯、二伯不是念书的料,心心念念的想当官家夫人,这不,先生们都说小叔希望大,奶可是给他准备了这个数的彩礼银子。」 刘稻香看着眼前竖着的食指,想一两彩礼想求娶个富人家的女儿,难于上青天,笑道:「莫不是十两,这个彩礼钱在周边相比,可是不少了。」 「十两,哼,奶可是想当官家夫人快想疯了,是一百两,奶给小叔准备了一百两的彩礼银子,所以,奶给小姑准备十亩良田,或许会成真。」 刘秋香一脸神秘的告诉她,刘稻香这会儿是真的被惊到了,一百两的彩礼,在整个连山镇都是头一份了。 她眼珠子儿一转,笑眯眯地提高了嗓音,刚够躲门后的人听到:「姐,就奶那性子,我们这房反正分得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没听到。」 刘秋香也这么认为,她们这一房没有兄弟,在大周朝可是绝户,这样的人家分家时,不太可能分到太多的东西。 「是啊,反正咱家会分得少,咱不要再提了。」 刘稻香两姐妹悠哉悠哉的把猪草扔到猪圈里,而躲门后的那抹嫩绿身影可就急坏了。 拉起身边的一团圆滚滚的东西,快步离开了,隐约间,还能听到磕碰声,抽气声。 「二妹,刚才是不是有人在灶屋里?」 「没啊!」刘稻香睁眼说瞎话。 「真没?」刘秋香秀眉微皱,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空,难道她是太累了?所以眩晕了! 「真没!」 刘稻香帮着刘秋香餵了猪,又跟她报备了一声,背着小竹篓继续去后山晃荡了,其实是一上午的时间,空间里又过去了两天半,这会已是下午,她得进空间看看,加加食添添水之类的。 当然,她更期待夜晚的到来,很想看看刘齐氏与刘孙氏之间的婆媳大战,哦,不要太爽哦。 再说之前偷听之人,快速的进了东厢房。 「娘,娘,不好了。」 刘珠儿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 刘孙氏正在缝鞋面子,听到她慌慌张张地喊声,惊得绣花针扎进了手指里,却又顾不上手疼,抬头急切地问道:「宝儿呢?」 「娘,我在这里。」小胖子从刘珠儿身后钻了出来。 刘孙氏先是上下打量他,见他全须全尾,除了脸上沾了泥巴,一身上好棉袄看不出样子之外,到没有受伤,想到这儿心中又来了气,开骂道:「你死哪儿去了?当这新袄子不要钱似的?这不过才上身,看你把这袄子弄成啥样了?回头别指望我再给你裁新衣。」 想到自己辛苦缝的袄子被刘智宝这般糟蹋,气不过的她,站起身把花棚子往炕上一搁,急步走上前,拉过刘智宝,扬手就要往他的小屁屁上拍下去。 刘珠儿这会儿心急如焚,忙伸手一拦,说道:「娘,我有急事要说,宝儿的事等会再说。」 刘孙氏这才注意到刘珠儿神情急切,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想到这儿心中又一惊,莫不是? 被拦住的手立马改了方向,朝刘珠儿扇去:「你这个作死的,你是不是去招惹那屋的了,快给老娘说清楚,不然非揍死你不可。」 刘珠儿吓得急忙跳开,十分不耐地喊道:「娘,你乱说什么?我是真有事,你到底听不听,这回可不止十两银钱。」 十两银钱? 这四个字立马落入一旁看书的刘智财的耳中,一边放下手中的书,一边喊道:「娘,等等。」 刘孙氏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她家女儿要真是搭上了西屋那位,她也乐见其成,反正是入了那位的眼,自家少不得又是一场富贵。 她哪里会真的下重手,见刘智财喊她,就势下坡,板着脸问道:「你弟弟给你求情,你可得念着他的好。」 刘智财听了,很是得意,又想刘珠儿的话,问道:「姐,你刚才不是说有急事么?到底什么事?」 刘家院子就这么大,真要有点大动静,这院子里谁不会知道。 刘珠儿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也不知她是不高兴刘孙氏打骂她,还是不满刘智财在孙氏心中的地位比她高。 「好珠儿,快点道来,你有何急事。」刘孙氏也轻言哄她。 刘珠儿想起先前听到的事,便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两人。 刘孙氏一脸轻蔑地骂道:「啊呸,一个两个都猴精猴精的,真看不出你小姑啊,这才多大的人儿啊,真是不要脸,这般小就想着嫁人了,啧啧,真是丢尽咱老刘家的脸,不过七岁的小丫头片子,就会想男人了。」 刘智财早就气得两眼通红,他十亩良田有一半是他家的。 「娘,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姑这是把咱家的良田往外姓家扒拉呢,这吃相可真难看。」 即便有刘仁贵时时教导,他再是精明,也不过才年方九岁,到底沉不住气儿。 听到刘珠儿的话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刘小兰要动他的东西。 十亩田里有五亩是属于他家的。 没错,在刘智财的心中的,刘三贵一家是分不到这十亩里的田,而刘旺贵,不是有刘齐氏准备的一百两银子么? 刘珠儿越想越气,她如今已十一,也有人上门探口风,可刘孙氏再是疼她,也不可能越过刘智财与刘智宝去,也没听她说要给自己准备十亩陪嫁良田,只提了一嘴,说是会准备四亩良田。 「可不是,娘,咱家也太亏了吧,您瞧瞧,大伯一家一说没钱,奶就拿十两银钱,却是瞒着给小姑准备了十亩良田做嫁妆,这也就罢了,可是凭啥小叔讨媳妇,就该得百两银钱?」 刘孙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大闺女开始说亲了,这嫁妆银子虽备上了些,却也不够买十亩两田的,她原也准备给刘珠儿四亩陪嫁,后听到刘齐氏这般分田,心中也是不舒坦了,她原想着那三十亩良田会是大伯与自家,还有小叔,这三家分了,而那旱地,最多分一半给刘三贵这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男人,剩下的是刘大富夫妇养老的。 只是漏算了刘小兰这一茬,对于这个娇养的小姑,刘孙氏是万般厌恶。 长得不如自家闺女,还要处处摆长辈款,压着自家如珠似玉般的闺女。
第五十三章 再生一计 第五十三章 再生一计 刘智财很认同刘珠儿的话,心中很不爽地说道:「娘,姐说得很对,咱家实在太亏了,大伯、小姑还只占了小利,而小叔那里可是占了大利,奶这心也太偏了。」 刘珠儿心中惦记着那十亩良田,若是自家分了这十亩,说不得她的嫁妆将来又能丰厚几分,将来去了婆家,也能被婆家高看几分。 于是,急切地说道:「娘,这可不是一般的亏,小叔那里占了一百两,小姑那里十亩良田,也要六十两,大伯家今年得十两,往后老宅可是年年要拿银子去的,更何况,若大堂哥中了秀才,只怕这束修越发要翻几番了。」 刘孙氏越听越怒火中烧,只恨天色黑得太慢,又想着如何跟刘齐氏大闹一场,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可是在一百七十两了,这里头却是没半点自家的。 刘智财在刘仁贵的薰陶下,早已爱财如命,恨不得把那些银钱紧紧捏在自己手心。 他此时已怒髮冲冠,咬牙道:「娘,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百七十两里,少说,也占了咱家五六十两,凭啥小叔成亲就得百两银子,我将来中了秀才,奶跟爷是不是也要添百两银子,我是两老的亲孙子,我就不用孝顺两老了?」 刘孙氏一想到五六十两银子,这心儿就控制不住的激动。 那原本都是她家的。 刘珠儿想,要是把这五六十两银钱弄到手,自己的嫁妆必是要厚上些。 她轻捏帕子,目光闪烁地说道:「娘,还好今年奶只拿十两银出来,咱们还有机会可想。」 她决不会让这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刘小兰与刘旺贵。 刘孙氏想了想,说道:「今儿晚上我先试试你奶的口风,然后再想法子,至于你大伯家的那十两银子,可不能叫他拿得舒坦。」 刘智财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跟自家的爹商议这事,他相信自家爹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便对刘孙氏说道:「娘,我看儿子等下先回镇上去。」 「对,对,你等下回去给你爹送信,把这事儿告诉他。」刘孙氏差点忘了刘仁贵。 刘智财点点头,又对刘珠儿说:「姐,帮我收拾下东西,我去村头寻个车,奶要是回来了,便说我回镇上取书本去了。」 刘珠儿心中对刘智财的吩咐有些不快,只是想着滋事体大,到时真要闹得自家多得了银钱,自己还是能得些实惠,这才把心中的气咽下了。 几人东一句,西一句,到是把事情定下来了。 刘智财去镇上找刘仁贵拿主意,刘珠儿看好刘智宝,刘孙氏待在房里养精蓄锐,准备晚上与刘齐氏开始。 刘稻香在后山上打柴时便留意着山下,见到刘智财风风火火的坐着牛车离开了三十里村。 她站在树桠上,乐滋滋地看着村口的一幕,嗯,今晚可以做个磕瓜子的围观群众。 「宿主,这有啥好玩的,努力干活才是王道,有了银子后这算什么,直接拿银子上去碾压,再碾压,继续碾压。」禽兽007对于刘稻香的激动完全不能理解。 根据它们那个星系人类的共性分析,银子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一切都是浮云。 「小豆芽,在没有绝对实力前,有银子也不敢拿出来使啊,呵呵哒,还碾压呢,我不会被浸猪笼就是烧高香了。」 禽兽007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对于这一点,它实在是搞不懂了。 默了一会儿,刘稻香想明白它为何不再唠叨了,又给它细细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打算。 禽兽007忍不住抱怨道:「人类,就是感情丰富。」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算了,她不跟非人类计较。 「小禽禽,晚上可是有好戏看,走啦,咱们接着去山上打柴。」 刘稻香去后山磨了半天洋工,背着一篓子柴火回来了。 刘秋香听到她推院门的声音,从灶屋里探出个小脑瓜子,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头顶,抚过她的发梢,乌光闪亮,两颊正生绯,眉眼弯弯地看向来人:「二妹,快些来喝碗米油,下午爷出门前说煮白米饭吃,娘给你特意留了一碗。」 刘稻香看着气色红润的刘秋香,谁又会信一月之前,那个木讷、矮小,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便是眼前人,她闻言笑答:「姐,我就来了。」 米油就是米汤,在现代都市人求而不得,只有去乡下吃柴灶煮的饭时,才有机会分得一小碗。 「瞧你那穷酸样,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坐在西屋台阶下正绣花的刘小兰不屑的看向她。 刘小兰认为米油是吃不起饭菜的人才会吃,刘稻香懒得理她,抬起小脚便上了台阶。 「噮,死丫头片子,给我站住。」刘稻香不理她,刘小兰觉得很丢人,气唿唿地把花棚子往一旁用力一搁,斜眼看向刘稻香。 「我是死丫头片子,那小姑什么?」她很想跟刘小兰说,咱俩尿尿的东西都一样,所以,半斤对八两。 刘小兰闻言气得差点一个倒仰,柳眉倒竖,噌的一下站起来,正欲冲上前给这不听长辈话的侄女一耳刮子时,才发现此时,刘稻香正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你给我等着,哼!」她跺了跺小脚,转身进了堂屋。 不用想也知道,刘小兰是去西屋找苏子烨了。 刘稻香撇了撇小嘴,长得帅能当饭吃,但,银子更重要。 她进灶屋后,刘秋香小声劝她,刘稻香点点头,表示,不跟刘小兰花痴一般计较。 她吃过米汤藉口回屋看小妹,去了屋后煮了一锅白粥,又拐回灶屋里弄了一碗蒜泥炒辣椒萝蔔,看到这玩意儿,她好想吃腊肉炒萝蔔干了。 这般一念叨,便想瞅个空闲去镇上一趟,把鸡蛋卖了换点腊肉回来。 又盘算着,她要做个勤快的小农女,努力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为了腊肉奋斗。 傍晚时分,炊烟扶摇直上欲登天,灶屋里飘出扰人肚子的香味儿,屋前鸡飞狗叫,屋后肥猪也来凑热闹,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很温馨。 只是...... 一声尖锐、扎破耳膜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哪个作死的,把鸡放到院里了,鸡屎拉得到处都是。」 西厢房里,长开眉眼的刘春香被吓了一大跳,扯开嗓子嗷嗷大哭,随带还来了个「水漫金山」。 刘稻香听到刘齐氏的声音,快步从屋后走进来,她才不想鸟那老太婆。 而是惦记着才满月的刘春香,见她包着一泡泪,小嘴扯得开开的,哭得小脸通红,小手早已从破包被里出来,正瞎舞着。 「哦,妹妹乖哦,咱不哭,是不是院里的老妖怪吓到你了,来,姐姐亲亲你,不怕不怕,姐姐帮你赶走她。」 大抵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刘春香的哭声低了下来。 院子里的刘齐氏听得心头烦躁,冲到西厢房门口正准备破口大骂,随即心中念头一转,想着这西厢房可不正对着西屋么,她要是在门口骂人,定是会被那贵公子瞧入眼,担心因此而影响了刘小兰顺利攀高枝。 这才如掩耳盗铃般推门大步冲进了西厢房,刘稻香正准备给刘春香换尿布,感觉门口有黑影一闪,抬头看到刘齐氏怒气冲天的奔进来,扯着小嗓子大喊:「奶!」 刘齐氏被她的一声尖吼给吓了一大跳,她到没提防刘稻香突然来这么一下。 低头定眼瞧向刘稻香,见她用阴冷入骨的眼神盯着自己,刘齐氏没来由的心头一跳。 刘稻香又问:「奶,咱娘跟姐已做好了晚饭,爷跟爹只怕就要到家了。」 刘齐氏听到她这般一说,再瞧她正仰着小脸,十分无辜的看向自己。 她想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所以头昏眼花了,不然,一个才几岁的赔钱货,怎么可能有如同黄大奶奶那般的眼神。 「死赔钱货,哭个丧啊,真是个丧门星,只会进不会出,我老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怎么就娶了个臭不要脸的。」 刘稻香假装她是说刘孙氏,便顺着刘齐氏道:「可不是么,奶,我下晌午时,看到二伯娘带着堂哥、堂姐,还有堂弟在东厢房里吃点心,也没说给小姑分点,还有啊,我听到,听到......」 果然,刘齐氏的心思被她引到刘孙氏身上了,忘了自己进来可是准备找这两小赔钱货的茬,见刘稻香吞吞吐吐的样子,越发肯定刘孙氏不是个好的了。 「到底听到了什么?」 刘稻香微微嘆口气,一脸烦闷的样子,嘀咕着:「怎么办,奶跟二伯娘都是长辈呢,娘教过,小孩子不可以说长辈的坏话,可又叫孙女多听长辈的话,奶,孙女儿真不知该说不该说。」 刘齐氏可是在那乌墨潭里爬出来的,刘稻香这话虽没有明说什么,可不就坐实了刘孙氏背着她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更何况,有好东西居然不给她家么闺女留一份,这刘孙氏看来真的是欠搓磨了。 「行了,她那张猪嘴除了能喷大粪,还能做什么,是不是背着你奶我,又在骂我?」 刘稻香拿「你都知道了」的小眼神看向她。 刘齐氏顿时火冒三丈,转身欲去找刘孙氏算帐。 刘稻香又喊住了她,劝道:「奶,您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再说了,二伯娘好歹是咱刘家的人,若是叫二伯知道了,只怕,以为是奶您故意为难二伯娘呢。」 「哼,就她娘个比的,不就是有个做杀猪佬的爹么,我呸,还当自己真是金贵人儿呢。」 刘齐氏气得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想了想,不行,她不能就这般算了,又不放心的问道:「你真的瞧见你二伯娘吃点心了?」
第五十四章 别人不痛快她便安好 第五十四章别人不痛快她便安好 刘稻香可不会那般傻,只说道:「二伯娘都没好好吃午饭,想来是会肚子饿的,哦,奶,我先前也听到小姑说肚子饿了,还催娘快些做饭呢。」 刘齐氏一听,越发心中不得劲了,这二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她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搓磨搓磨刘孙氏。 「行了,我去看看你小姑,你快些弄好,再去喊你爷回来吃饭。」 刘齐氏拿帕子在鼻前扇了扇,十分嫌弃地瞟了刘春香一眼,这才施施然的走了。 刘稻香算准了刘齐氏不会为了那点心的事去找刘孙氏算帐,但她的话却狠狠的膈应了刘齐氏。 更何况刘孙氏认定了刘齐氏偏心,又觉得她很不公,老刘家的东西,凭什么要分那么多给刘小兰这赔钱货,把家财带去别人家,便宜了外姓人。 而刘小兰心里同样很不高兴,甚至对刘齐氏心生不满,她觉得大哥一家在府城生活的那么好,便是她嫂子出入都有小丫头跟着伺候,说是主子们的荣赏,但刘小兰这会儿被银子晃瞎了眼,认定刘齐氏明知刘喜贵一家并不如信上说的那般拮据,可还是有意想多分钱给她大哥一家,刘小兰心中不 乐意,她也是刘家人,凭啥她的嫁妆就不能多点? 刘稻香早就摸清这两人的性子,不过是随便撩拔撩拔,这两人就上火了。 别人不痛快,她便安好。 刘稻香心情是快乐的,哼着荒腔板调,十分麻利地给刘春香给换了尿布,正好刘秋香进来瞧瞧,刘稻香把刘春香交给她照顾,这才去外头寻刘氏父子回来吃饭。 晚饭的时候,堂屋里很安静,只有筷子轻轻碰碗的声音。 刘小兰飞快的扒着碗里的饭,两只眼睛还时不时扫过一众小辈,那护食的样子实在有些难看。 刘稻香悄悄给刘秋香递了个眼神,她家小姑的嘴咋这般油? 看看自己一家都是喝的红薯粥,刘秋香心里很不舒服,见刘稻香暗中询问,她忍不住朝刘齐氏翻了个白眼。 能是咋回事!还不是她奶偏心,又给小姑加菜了,一屋子的孙儿孙女,也没说给这些晚辈分一些。 刘齐氏并没有注意到刘秋香的小动作,她的心里还在想着,找个什么藉口把刘孙氏留下来。 而刘孙氏也是没心思吃饭,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碗里的红薯粥,家里的白米饭只有刘大富、刘齐氏与刘小兰,还有西屋里那位贵公子有份,其余人一概吃红薯粥。 刘齐氏伸筷子夹菜时,视线正好落在刘孙氏身上,见她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红薯粥,又想起刘稻香先前说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当年的眼力界儿都去哪儿了,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好吃懒作的媳妇,一个两个都是不要脸的臭婊子。 她早已忘记当年挑刘孙氏的心情,就是奔着刘孙氏有四亩陪嫁田去的。 「老三,旱地的肥施得怎样了?」看不顺眼刘孙氏,刘齐氏干脆找刘三贵问起了地里的事。 刘三贵老实回答了,又说了今年从镇上多买了几车人粪,地里到是不用愁,今年的苎麻定能大丰收。 刘齐氏大约今天在外头得了些好处,又因教人女红有些累了,尽管有刘稻香暗中使坏,但她还是不打算找刘孙氏的茬,只是再也不拿正眼瞧刘孙氏了。 她不想折腾,可刘孙氏精神头好着呢,下午在屋里养精蓄锐,这会儿正是斗志昂扬时。 「娘,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大米饭!」刘智宝看着眼前的红薯稀饭,把筷子一放,碗一推,撅着小嘴瞪着委屈的小眼神。 刘孙氏心疼自己孩子,又不好直白的说刘齐氏太抠门,便答道:「宝儿乖,等回了镇上,咱让你爹爹给你弄好吃的。」 「奶不疼我,就疼小姑了,外婆才疼我,我要去外婆家吃饭。」胖乎乎的肉糰子,顿顿无肉不欢。 他很讨厌来老宅,每次来过后,再回镇上,不但顶着一脸菜色,还饿瘦了好几斤。 刘齐氏闻言,心头火直冒,她认定是刘孙氏背后教的,这是故意当着家人落她的面子,她觉得自己的威严再一次被挑战了,把筷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搁,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有得吃塞你牛屁眼就该知足了,还挑三捡四,好样没学到,尽学到些眼皮子浅的。」 她骂得痛快,可刘孙氏不依了,骂刘智宝,等于是挖她的心肝肺,立即不高兴了,板着脸回道:「娘,你这是啥话,难道小姑不是比咱宝儿吃得好么?要媳妇说,娘也真是,小姑子反正是要嫁人的,宝儿可不一样,那可是刘家的命根子,将来要是念书有出息,做了大官,谁不尊您一声老祖宗?」 正咬腊肠咬得欢快的刘小兰听到此话,立即不依了,反问道:「二嫂你这是啥意思,我即便是嫁了人,可我还是我爹娘生的亲闺女,我若嫁得好了,怎可能不多多孝敬爹娘,到是二嫂,你把自家的东西藏着掩着,生怕爹娘知道了,谁知道你肯定背着爹娘藏私房了。」 刘孙氏正愁没有梯子,刘小兰的话无疑是给了她往上爬的机会,绯脸生怒,立即回道:「小姑,我有说错?别说是这晚饭,就是中午饭,可怜我宝儿馋坏了,你都捨不得给一小丁丁的腊肠让他尝尝鲜味。」 刘小兰气得咬牙切齿,可她又说不过刘孙氏,偏她说的都是实情。 立即掉头就扑向刘齐氏怀里,一边扭麻花,一边哭道:「娘,你看二嫂欺负我。」 刘齐氏对于刘小兰这熨贴的话,还是很满意,也因此越发不待见刘孙氏,只不过,又觉得刘孙氏说得也有些道理,刘智宝好歹也是自家亲孙子。 便转头对正默默做壁柱的张桂花道:「明儿早上蒸两鸡蛋羹,给宝儿和兰儿补补身子。」 张桂花自是应下,也没说要争取给自家闺女也做两个,一个是她清楚的知道,刘齐氏是不可能同意,二个,她家每晚加餐不是鸡蛋汤,就是鸡蛋羹,要不就是水煮荷包蛋。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她家二闺女说得对,鸡蛋算个啥,她一家子都吃得满嘴鸡粪味了。 而一旁刘三贵的心越发沉入冰底,这就是自己愚孝了几十年的娘老子,不过是几个鸡蛋羹,却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自己的几个闺女,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家二闺女性子执拗,没有把自家鸡蛋拿出来,又莫名的觉得眼前的一幕挺讽刺的。 只是,父母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是他这做儿子的能说的。 他暗中打量了一下刘齐氏,果然,她并没有想过给刘稻香姐妹也弄上一碗鸡蛋羹。 又见两闺女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低头吃东西,大抵是她们真不稀罕这玩意了吧。 不管刘三贵这边如何,刘孙氏对于刘齐氏的退让还是有点意外,转念一想,大抵是因为对隔壁那位小贵公子不死心吧。 「娘,听说您今儿又收了一徒弟?」 刘齐氏眼皮子都没有撩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她是知道刘孙氏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刘家的孙女挺多,将来又是嫁出别人家,成为外姓人,她是不可能把自己最得意的手艺传给她们,毕竟,在这连山镇一带,她也是要靠这个混饭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珠儿的绣活,我瞧着还不错,只是,她学的跟我的不是一路子,再说了,咱家的孙女儿将来可不是靠这个吃饭,你还是好些教导她当家理事才对,况且,我也没那么多精力。」 这话说得光冕堂皇,刘孙氏不乐意的撇撇嘴,谁又能知道今后的事,刘珠儿学好了女红,不管夫家将来大起还是大落,她终归是能靠着女红把日子撑下去。 「娘,也不需要你手把手的教,你得空时多指点一下珠儿呗,她的女红能拿得出手,也是您脸上有光啊,谁不知珠儿是您亲孙女。」 刘齐氏眉头微拧,这是她要发怒的前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中开销渐大,你小叔跟你小姑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一家子的吃穿嚼用都落在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身上。」 刘孙氏闻言,眼底深处滑过一缕得逞,她等的就是刘齐氏的这句话。 「娘,您老劳苦功高,这咱们做儿子儿媳的都念在心上了,只是,娘,儿媳有一事不明!」 她说到这儿微微一顿,悄悄的看向刘齐氏,见她正拿眼睛兇狠的瞪着自己。 刘孙氏当下便明白了,这是刘齐氏要她别生事呢。 她不生事?白白便宜了小叔子跟小姑子? 见刘齐氏并不追问,刘孙氏也不在意,暗中递给刘珠儿一个眼神,刘珠儿会意地点点头,转头不知跟刘小兰说了些什么。 刘小兰本来听到刘齐氏的话,心中还是很开心的,听到刘珠儿的话后,想都没想,便朝刘齐氏嚷嚷道:「娘,县城里的银楼出了新样子,我也要炸几根钗子戴戴,娘!」 她的声音很软,尾音微微往上翘。 面对么闺女的撒娇,刘齐氏很受用。 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温和地说:「兰儿乖,等下半年有秋猪崽了,娘多养上两头,待明年春卖了,就给你添上两样。」
第五十五章 倒打一耙 第五十五章 倒打一耙 「明年啊?娘,您不是说等过段时日就去府城吗?反正胜儿念书又不是一下子要十两,不如先给我打两件钗子吗?」 说到这儿,刘小兰的小嘴又朝西屋那边呶呶,意思是自己都没有像样的行头,隔壁那位小公子会小瞧了自己。 刘齐氏一想,刘小兰说的也对,她正欲答应,不想,旁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笑。 那声音无端叫人心生烦躁与不舒服。 众人的视线被这难听的笑声吸引了过去,却是刘孙氏正冷着脸捏着帕子在冷笑,只是那笑容怪寒碜的。 「娘,给大哥家十两银,儿媳妇可不同意。」 刘齐氏的美好心情,就像是被利剪狠狠的剪断,抬头怒视她,低声咒骂道:「你又要做死?没人拦着你,胜儿念书一直好,他将来有前途,还会忘了提携智儿跟宝儿?一家子拉拉扯扯,上头有你小叔子跟胜儿照应,智儿跟宝儿的仕途才会更顺。」 听着这话好像是很有道理,刘稻香一家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吱声,都看着这两婆媳斗。 刘孙氏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听到刘齐氏的话,立即反驳道:「娘,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是板儿钉钉似的,这将来的事谁知道,咱屋里的智儿跟宝儿早就被先生耳提命面过了,这金榜提名就像是,意思是很多很多马挤一根木棍过河一般,咱也没大懂,不过,大抵先生是说考中是很难的事。」 她说这话时,不是没有看到刘齐氏的脸已经变黑,但刘孙氏打定了主意,今儿一定要钉子上削铁,从刘齐氏身上再扒下几两银子来。 「所以啊,娘,你这碗水可要端平了,即然给大哥家十两,怎么着,也要给我们这一房十两,她家今年要添丁,咱这房可也是有宝儿入学启蒙了,家中有小叔念书,娘是知道这开销有多大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蠢死了的东西,有你这么咒你小叔跟侄子的吗?」刘齐氏立马话风一转,怒指刘孙氏居心叵测。 可惜啊,刘齐氏那的宅斗手斗,对于脸皮厚的刘孙氏而言,根本不管用。 人家就是没脸没皮的,人家就是不在意这点。 刘孙氏立即眼眶一红,答道:「娘,媳妇哪有,不管娘怎么说,给大房多少银子,就得给二房多少银子。」 她其实更想借今儿这机会闹上一闹,好给自家扒回更多银子,只是刘齐氏不提刘旺贵婚事彩礼一事,她也不能口说无凭,要知道偷听是一回事,万一提出来,刘齐氏反而倒打一耙,她可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做你娘的大梦,你娘个比西,就知道吃,咱家娶你回来可不是当猪养,一天到晚就只到花钱,这家迟早要被你败了,还有啊,你这心肝是锅底做的么,咋这么黑。」 刘孙氏不是老实可欺的张桂花,立即张口反击:「娘,到底谁心更黑啊,我咋说错了,你看小姑子一要钗子,您就给买,咋了,咱智儿,宝儿就不是你亲孙子?胜儿会念书,您资助他是对的,但您又怎知咱智儿,宝儿不会念书?还有啊,要媳妇说,小姑子也是一赔钱货,您给她那么多,将来还不是要便宜外姓人,智儿和宝儿,好歹是要继承老刘家的。」 这话儿可是有点重了,意思是刘小兰这是要夺家产? 大周朝律法规定,世族家产大部分只归嫡出子孙继承。 刘齐氏的一张老脸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紫,她眼神怨恨的剐向刘孙氏,偏又拿她没办法。 只能狠狠而用力的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咱老刘家的家业都是由我说了算,你算个啥鸟?我想给谁就给谁。」 刘孙氏小嘴一张,讽刺地笑道:「成啊,娘想怎样就怎样,大不了,将来小姑子也要给您养老呗。」 「怎么可能!」刘小兰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她要真这么干,还不得被婆家生吞活剥了。 刘齐氏气得差点一个倒仰,立即伸手拍着桌子,骂道:「我老刘家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动了风水,怎么娶了个有娘生没娘教的。」 「娘,您扯远了,今年到底给不给咱这房十两银?」刘孙氏是打定主意不能这样下去,看来得找机会跟当家的提提分家的意思。 刘齐氏原本生动、悲愤的表情就像是被定格了,伸出拍往大腿的巴掌悬空着,呆呆的坐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宅斗的套路可不是这么玩的,二媳妇,你不对,怎么可以不按套路来。 刘孙氏可不管那么多,她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那十两银子闹到手。 「你还想要十两银?」刘齐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刺耳的声音穿过屋顶,惊吓到屋顶看戏的一群麻雀。 「娘!」刘小兰伸手轻轻拉拉刘齐氏,小眼神飘向西屋那边,她不愿意刘齐氏拿十两齣来贴补刘喜贵一家,但更不高兴刘仁贵一家也分走十两。 得到提醒的刘齐氏强压着心中的火气,她不能老是给自家么闺女扯后腿。 因此,她努力深唿吸后,这才压低了嗓门骂道:「你这个眼皮子浅的傢伙,智儿才多大,不过九岁,又不是童生,便是多给你大哥家几两又怎地?」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十两可不少了,一亩良田就是六两,可是能传给子子孙孙的,能够养活多少人,您即然要给大哥家十两,那也得一碗水端平,给咱智儿、宝儿也分十两。」刘家人,准确的说,除了刘三贵这一房的人,其她房的人算帐方式,真是一脉相传。 开什么玩笑!本来刘齐氏拿十两齣来,这心都在滴血了,要是再拿十两齣来,那还不如砍了她呢! 刘孙氏现在已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已将张桂花的位置取而代之。 刘稻香见到刘齐氏恨不得吃了刘孙氏的眼神,心中的小人很欢乐的比了个小剪刀。 「二嫂,你当银子是大风颳来的,那可是咱娘辛苦教人做女儿赚的,是爹和三哥天天刨地种来的!」刘小兰不但对吃的很护食,对于钱财更甚,她认为刘孙氏要分走十两,这会影响到她的嫁妆是否丰厚。 所以,她快速的帮刘齐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刘齐氏心中一喜,自家闺女越发有长劲了,轻轻摸摸她的头,心中已有了成算,转头看向刘三贵,说道:「三贵啊,这家里里外外的活计,都是你跟你爹做的,这银子要怎么分,你瞧着也帮娘拿个主意。」 她不愿再拿银子出来,又捨不得让刘智胜弃学,只能把这皮球踢给刘三贵。 无论刘三贵怎么回答,不是得罪刘齐氏,就是得罪刘旺贵或刘仁贵。 刘齐氏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若是一月前,刘三贵肯定是不会多想,这会儿,他浓眉紧皱,没有接刘齐氏话的意思。 「三弟,你二哥平日待你不薄啊。」刘孙氏暗中提醒他。 刘小兰心中一阵烦躁,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是不是该对那两姐妹好点? 但让大哥、二哥一家得意,她又不愿意,因此说道:「三哥,你最是公平、心软了,自是不会瞧着做妹妹的吃亏。」 「兰儿?」刘齐氏不解的看向自家么闺女。 「娘,您想想啊,大哥要去十两,二哥要去十两,小哥正念书,这十两也该分吧,那女儿呢?上面的哥哥们都替自己想,娘,你咋能瞧着我这么命苦,再说了,那处也是要大花钱的地方。」 刘稻香见刘小兰又在给刘齐氏撒娇,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听得她不由翻白眼,也不知刘齐氏是怎么教的,很明显这刘小兰已经长歪了。 她又见刘三贵一脸为难,暗中朝自家老娘递了个眼色,张桂花立马意会,又在桌底下踢踢刘三贵,说道:「当家的,你这是下午干活累了?」 「啊?」回过神的刘三贵转头看向自家婆娘,问道:「咋啦?」 张桂花小声又不失柔和地答道:「娘问你话呢,你可是没听清,大哥跟二哥家孩子们念书,都想让娘资助呢,娘不知咋办。」 刘三贵想了想,念书啊?!他小时候最常想的便是能再次回到学堂,于是,他一脸诚肯的答道:「念书是好事,将来能光宗耀祖。」 一家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哪知,他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喝粥,夹菜,再抿一口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齐氏心中不高兴,冷哼一声,又道:「你两位哥哥都想要十两银呢!」 「咱家这么有钱?」刘三贵仿佛才明白其实刘家是富户,一双明亮的大眼亮得很刺人眼。 刘齐氏闻言神情有些讪讪的,他又把视线落在刘大富身上。 刘大富被他盯得不自在,便答道:「家中钱财都由你娘管着,我也不清楚。」 刘三贵闻言垂下的眸子微微暗了暗,眼底倒映出一个瓦钵里装着的吃食,大块的红薯上星星点点洒着一些白白的饭粒。 他再一次很清楚的意识到,无论他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让刘齐氏、刘大富把他当儿子待。 端着瓦钵的大手紧了紧,若仔细瞧去指关节已微微泛白。 「娘,爹都说了,钱财在娘手上,做儿子的,实在想不出啥好法子。」 他借着刘大富的话,就势下坡。
第五十六章 跟三房没关系 第五十六章 跟三房没关系 刘齐氏搁在腿上的手狠狠的一抓,暗恼连最听话老实的刘三贵也跟她不对付了。 这叫她如何不气,只是刘三贵一脸的憨厚,好似他真的想不出好法子。 刘齐氏的眼底闲过一比厌弃,低声骂道:「老娘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蠢得要死的,一天到晚除了想娘们解裤带,还能干些啥。」 「奶,你可没白养咱爹,这些年是爹在养奶。」刘稻香可不愿意事情就这么落幕。 她已经摸清刘齐氏的脾性,若叫她再继续骂下去,刘孙氏闹腾的事,就会这么不了了之。 她也不给刘齐氏发飈的机会,小嘴噼里啪啦的说起来:「奶,你问咱爹也是白问,这管您要钱的是大伯跟二伯一家,钱也是在奶身上,您要是不想给,做晚辈的谁敢强抢?您要是想给,咱爹就算再反对,又有啥用?」 刘齐氏闻言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刘稻香,若她真是原装货,只怕这会儿早就吓破胆了。 刘稻香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爱盯就盯着呗,反正她该干嘛就干嘛。 满意的吃下一口红薯,刘齐氏被她的态度撩拔上火了。 立即把手往桌子上一手,咬牙小声骂道:「死丫头片子,扫把星,大人说话你插个什么鸡把嘴!」 对于难听的脏话,刘稻香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刘齐氏,目光十分冰冷,说道:「咋,我有说错?咱爹连家中有多少钱都不知道,他又如何能想到该怎么办,奶,不如你告诉咱爹,家中还有多少余银,或许咱爹能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家底自然不可能让刘三贵知道,更何况还有刘孙氏这个臭不要脸的,在刘齐氏心中,她的钱财都是要留给儿女们的,尤其是刘旺贵。 她能不能成为官家老夫人,就全指望他了。 刘孙氏听到刘稻香话里有话,这会儿也转过弯了,知道刘齐氏又想和稀泥,便跟在后头幽幽地说道:「娘,你到底给不给啊,不给,那你也别想给大哥家十两银,不然,我跟仁贵可不依。」 对上刘齐氏,刘孙氏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她是知道自家婆婆的利害手段,所以,有什么事,上来就是直说。 刘齐氏被刘孙氏逼着,心中越发气恼,更不想给刘孙氏脸面,因此,十分强硬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今年出十两资助你大哥一家,你们爱咋想就咋想,你要是想不开,行,明年我少餵两头猪,你们也别指望我明年拿出银子来资助智儿跟宝儿。」 兜兜转转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刘孙氏同样怒火中烧,想起下午得到的消息,一个小叔就要分走大半家产,一个小姑子也要带走部分良田出嫁,她又如何容得下刘齐氏如此分派,只刘仁贵与刘智财两个顶樑柱不在身边,她的底气到底少了些。 刘齐氏的话让她不敢一下子跟她狠斗,她可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对于饭桌前这可笑的一幕,刘三贵视若无睹,快速地吃光碗里的粥,把筷子一放,说道:「娘,这事儿跟咱三房没关系,咱就不掺和了,桂花,不要吃了,春香刚才好像拉粑粑了,快把她抱回房换尿布。」 刘秋香与刘稻香相视一笑,也同样把碗筷一放,撒丫子就跑了,压根儿都不瞧刘齐氏的黑脸一眼。 刘稻香一家人回了西厢房把门栓一上,转身就去了后头,一家人围着个破木板桌,估且就叫做桌吧,实际是一块大木板上垫了两块厚土砖。 刘秋香笑眯眯的端起碗,喝了一口稠稠的白粥,又拿唯一的汤勺给盛了一勺蒸鸡蛋羹,满意的吃了一口,笑道:「还是二妹蒸的鸡蛋羹好吃。」 「那是,姐,你也不瞧瞧,蒸熟的鸡蛋上可是搁了酱油,又从灶屋里挖了一勺猪油放锅里溶了,再切些小葱撒在鸡蛋羹上,热油往上头一浇,滋滋的直冒香气,当时要不是娘在厨房炒菜香,小姑又去找那小公子了,我还担心背发现呢。」 其实,就算那些人顺着香气寻来,刘稻香有的是办法把东西藏起来,只是那样一来,会平白惹出一庄麻烦事。 张桂花之前坐月子,都是吃得很寡淡,出了月子后,口味偏重,如今独对那炒辣椒萝蔔感兴趣,闻言答道:「也不知你这小脑瓜子里整天想些啥,不过,我到是觉得辣椒萝蔔更好吃,用猪油一炒,可香了。」 刘三贵对于自家偷偷开火做的晚饭,表示很满意,又想着,先前自家娘一开口就是十两白银,却只让自己这一房吃得跟屋后那几只猪差不多,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听了张桂花的话,定眼往菜碗中瞧去,可不,那辣椒炒萝蔔可是下了不少油,瞧上去色泽光亮,初闻蒜香扑鼻。 「嗯,喜欢就多吃点,还有,稻香,下次可别弄这般多油了,让你奶知道了,只怕......」 刘稻香浑不在意地答道:「随她呗,要咱娘做饭,就可着劲儿的拿油回来加餐,除非......」 呵呵哒,等到刘齐氏发现家中油用得太快,肯定会要骂张桂花的,到时,要不要怂恿自家娘亲到时撂挑子?! 嗯,这是个好主意,捏小爪,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凭啥她一家做牛做马,跟个下人似的伺候着这一屋子蛀虫。 「三贵,你咋只吃一碗?我瞧你晚饭也没吃多少。」自从刘稻香做主,自家每天偷偷加餐后,刘三贵的心儿如同千万只蝴蝶在舞,今天勐听就齐氏的话,心中阴云密布,蝴蝶们全都飞走了。 「没啥!你们多吃点。」刘三贵想着,晚上是不是把枕头垫高点,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稀里煳涂过的。 刘稻香不知他这般想,机灵的合起勺子,勺了满满一汤勺的鸡蛋羹放他碗里,笑道:「爹可是心疼娘,放心吧,今天多捡到几个鸡蛋,爹只管放心吃,保管不会少了娘的那份。」 说到这儿,她略停了一下,接着道:「明儿早上咱们吃水煮蛋,又快又方便。」她记得后世网络上经常说,水煮蛋是最营养的。 刘秋香闻言脸有些方了,可不可以换点别的啊,或者红薯粥也不错。 「行,明天娘起来给你们煮。」张桂花对于有鸡蛋吃还是很满意的,转头又看向刘三贵,劝道:「可是闹心了。」 「嗯,你说咱这些年为家里累死累活,爹娘难道没瞧在眼里?」刘三贵心中有千头万绪,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知从何说起。 准确的说,他心里很失落,同时又有点憋气了。 刘稻香咬咬筷子,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滴熘熘直转,她要不要在半边继续煽煽阴火? 她果然很坏! 「爹,我觉得爷对你是无所谓,奶的眼里压根儿就没有你,大抵是因为爹是在姥爷,姥姥身边长大的原故。」 就算不是在身边长大,可他还是刘齐氏的亲儿子,怎么能这般偏心。 刘秋香也抱怨道:「爹,奶的眼里就只有,大伯,二伯,小叔跟小姑,可着劲儿疼的也是他们,瞧瞧奶之前说拿十两银给大伯时,那可是眼都不眨一下,还有啊,爹,咱可是听小姑说起过,奶给小叔准备了百两雪花银子做彩礼呢!」 「爹啊,你不会是被奶买来的吧!」刘稻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刘三贵顿时哑口无言,张桂花见他的脸色灰暗下来,伸手用力一拍刘稻香的后背,轻斥道:「不许瞎说,你爹可是你奶亲生的,三十里村谁人不知。」 刘稻香眨眨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爹是捡来的。」 刘秋香受了刘稻香的影响,越发主意正了,也说道:「娘,二妹没说错,我也这么觉得,你说,咱家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富户,虽然咱家不吃米糠,可伙食也好不到哪儿去了,不对,就是咱们这一房的差,瞧瞧家里的人,哪个不比咱这一房过得好。」 刘稻香见他神情愧疚,低头不语,又在后面接着补刀:「可不,咱先不论小叔跟小姑,就只说大伯与二伯一家吧,大伯被黄府聘去做帐房,一个月都有两吊钱,还不算大伯娘跟巧儿姐的,回头再看看二伯一家,虽说明面上拿得没有大伯多,可也有一吊多钱一个月,但是二伯家的吃食可从来不用买的,次次都是从酒楼里拿的,这两家逢年过节还有东家赏的东西,算下来,哪家不是有几十两银钱一年,而咱家呢?」 刘三贵闻言心神一震,他知道两个闺女想说什么,老大跟老二一年的收入,足够养一家了,而这两家每年还要从家中拉走好几车粮食,少说也值七八两银,还不算每年过年回家后,从家中拉走的腊鱼腊肉干菜之类的。 张桂花在一旁也忍不住说道:「先头我大哭大闹一场,才得了你们爷的一句话,分得五百文一年,虽说一家子吃穿都有家里管着,但是,实际上又吃了些啥,又穿了些啥,每年也就你得了两身略好的粗布料子,那还是你们奶听别人说得太难听,到底顾忌着同村人,怕背后戳嵴梁骨。」 刘稻香撇撇小嘴,很顺熘的答道:「你当她心里真念咱爹的好?不过是无奈罢了,小叔可是还没说亲呢,奶又天天巴望着他考中秀才,若真没个好名声,哪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第五十七章 听壁脚去 第五十七章 听壁脚去 张桂花闻言反到乐了,十分欢喜的把她往怀里一搂,笑道:「你这小人精儿,打哪儿听来的?到是说得十分有理。」 「娘,还能是哪里,不就是村里呗!」刘稻香的性子很皮,跟个猴子似的,总喜欢去外头野,不像刘秋香那么听话,乖巧,但张桂花还是很喜欢这个二闺女。 「呯、呯、呯!」 这一家子正说话儿,外头院门被人擂得震天响。 「开门,快开门,娘,咱回来了!」 「咦,咱二伯回来了?」刘稻香从张桂花的怀里探出头来,心中的小人得瑟的扭起了小麻花,只是叫人开心的夜晚啊! 刘三贵也听出来了,起身说道:「我去开门吧,娘估计睡了。」 他站起来准备出去,才一抬脚发现被什么给扯住裤子了,低头一瞧,乐了,自家二闺女正一脸执拗的用小手紧抓他的裤子。 「爹,不许去。」 一个人要改变,就要从细节做起。 刘稻香有些头疼自家便宜老爹的「奴性」,又见刘三贵想说什么,便赶紧道:「那是二伯。」 「嗯,爹知道是你二伯。」所以,闺女啊,你能不能把小爪子拿开。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直白的解释:「爹,那是二伯,他是没娶妻还是没生子啊?叫这么大声,二伯娘能没听见?她就是算准了你会去开门,我就不让你去。」 有些小任性的刘稻香,坚决不撒手。 张桂花想了想,也劝道:「孩子她爹,二闺女说得没错,叫这么大声,这一家子人谁听不到,他二伯娘难道就不会去开门,那可是她当家的。」 所以,刘三贵这是吃自家的饭操隔壁家的心了。 刘稻香见有人撑腰,身后的小尾巴更是往天上翘了,撒娇道:「不许去就不许去,爹,你要敢去,我就把门栓上,不让你晚上回来睡。」 「哟,咱家二闺女啥时这般有用了。」张桂花闻言真是恨不得把自家贴心小棉袄搂在怀里,狠狠地揉成一团再捏巴捏巴!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大气,哎,她终于不用天天面对个小老太太了,谁家的闺女天天绷着个脸,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刘三贵最终没有出去开门,因为刘稻香发现撒娇这招很好使,立马从张桂花怀里滚了出来,像只小树袋熊似的抱着刘三贵的腿不撒手。 果然,过了片刻,东厢房里的刘孙氏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开门了。 刘稻香趁机说道:「爹,你瞧,我都说了吧,二伯娘肯定早听到了,她这是在等着您往跟前凑呢,您白天干活累坏了,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瞧这话说得多体贴啊,刘三贵觉得自家得了好几件小棉袄,以后老了,日子肯定过得舒坦。 其实吧,刘稻香是想着,即然刘仁贵回来了,她怎么能错过这热闹,捏小爪,听壁脚啥地,太过瘾了! 「是仁贵?咋这时候回来了?」刘齐氏打开正房东屋的窗子,探头出来问来人。 刘仁贵带着刘智财进了院子,笑答:「是的,娘,今天智儿的先生做寿,吃酒作诗耍得晚了点,我这不送孩子回来嘛,正巧今儿有客人订了桌酒席,人却没有到,东家便赏了给我,我单拎了红烧驴肉,腊鸭干锅,还有个蒜苗子炒腊肉,都是捡的娘最爱吃的。」 刘齐氏很喜欢刘仁贵这一点,但凡酒楼里得了啥好菜,他都会托人捎回家。 「快些进屋去歇着,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大可明儿早上再叫智儿带回来便是。」 其实,晚上吃饭时,她是发现这二孙子不在,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刘智财在乡下还是有几个同窗的,因此,晚饭时她也没有多问。 「奶,您也快些去歇着,我跟爹把吃食放到灶屋水缸里去。」刘智财从刘仁贵身后探出个脑瓜子,笑眯眯的说着话,一点都看不出他心中埋怨刘齐氏的不公。 刘孙氏现在一点都不待见刘齐氏,心中有许多话要跟刘仁贵说,便跟着说道:「娘,这会子已经很晚了,您快些歇下,夜深寒气容易上身,可别冻着了。」 东屋内传来一身娇气的冷哼。 刘小兰这会儿还没有消气,谁都不想刘齐氏拿十两银给刘喜贵,偏刘孙氏这不要脸的还横插一桿子,眼瞧着刘仁贵回来,她也没说打个招唿。 刘稻香踮手踮脚走到窗前,偷偷打量着院子里,借着点点星光,到也隐约瞧见几个人影往东厢房行去了。 「二妹,咋不睡觉?」刘秋香被刘稻香拉到了窗子边,偷听这些人说话。 刘稻香轻轻把食指放在嘴边,小声问道:「嘘!姐,你说晚饭时,二伯娘那般闹,后来为啥不闹了?」 刘秋香撇撇嘴,答道:「还能为啥,奶都说了,她要再闹,就不分银子给她。」 「是啊,不就是生了个带把儿的么,奶这是允许她这般瞎闹,即便二伯娘说话不中听,可奶,还是愿意分银子给她。」刘稻香时时刻刻抓住机会,随时「策反」刘秋香。 「奶太偏心了,娘虽没生弟弟,可我们个个都孝顺着呢,她又咋知道咱家以后过得不好,我以后定要嫁户好人家,叫奶一辈子都羡慕。」虽然刘秋香心中并不觉得自己将来有机会高嫁,但她还是很硬气的想去争取。 刘稻香微微一笑:「姐,你放心,你一定会高嫁。」 至少会比刘齐氏嫁得好! 豆芽菜说得对,有银子就能碾压这老虔婆! 「姐,你就不好奇,咱二伯为何这般晚了,却急巴巴的赶回来!」 刘秋香伸手轻戳她脑门子,笑骂道:「鬼机灵,你是不是背后使坏了?」 「姐,你且瞧着,咱们这个家肯定会分的,虽不一定是今年,或许是明年,又或是后年,但,我们一定会分家的。」 她的语气里透着坚定与自信,让刘秋香心底的那点小火苗又噌噌的拔了些许。 或许,她爷奶在世,这一家子也能分成功! 她瞬即明白,无论是刘仁贵的反常,还是刘孙氏的不要脸,都与自家妹子有关,遂问道:「二妹,你是咋做到的?」刘秋香觉得自家妹子真的是太聪明了。 刘稻香轻笑:「走啦,二伯娘她们已经进屋了。」她拉着刘秋香朝门口走去,又压低了嗓门答道:「不过是财帛动人心!」 「你说啥?」刘秋香并没有听清楚。 刘稻香回头抿嘴轻轻一笑,目光柔和的看向眼前的黑影,笑道:「没啥,我是说,再不偷偷熘过去,怕是要错过好戏了。」 黑夜里,刘秋香原本平静的眸子闪耀着点点星光,听二妹的话,一定能分家! 她随着刘稻香走出西厢房,春夜柔风,星光轻洒,稻田里蛙鸣一片,她突然觉得周身的一切都鲜活靓丽起来,心情没来由的放松,脚步也轻快起来。 刘稻香拉着她从灶屋前穿过,绕到了东厢房的后头。 两姐妹才到窗下,便听到屋里传来刘孙氏的声音:「仁贵,我瞧着咱娘是铁了心要给老大家十两银,也不想想,这十两银也是有咱家的一份,凭啥全给了他。」 「爹,娘说得对,那十两银里,至少有三、四两是咱家的,就算大伯一家要钱,奶也该给咱家分个三、四两,再给小叔分上二两,剩下的才是大伯家该得的。」 这是刘智财的声音,刘稻香闻言心低暗嘆,这刘家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刘三贵一眼。 屋里一阵沉默,半晌后,刘孙氏伸手推推一旁抽菸的刘仁贵,见他不回答,只觉很窝火,追问道:「仁贵,你到是咋想的?怎不能眼睁睁看着咱家的银子流到大伯口袋里吧,也没得白便宜了他家。」 刘仁贵心里也很恼火,听到刘孙氏的话越发心烦,这话里就带出了火气,恼道:「不咋想,咱娘不是说要是再闹,往后智儿跟宝儿的学费她不出了。」 刘孙氏可不会信,刘齐氏做了一辈子的梦,就是想有个官家老夫人的身份,她会这般轻易放弃? 当下便回道:「这话也能信?你娘是啥心思你会不知?再说了,咱智儿跟宝儿念书可不差,娘咋算准了大伯家的胜儿就有出息?」 「这事儿你别急,我已经把这事给老四说了,他已经说了,最近同窗应酬颇多,手头有些紧,便让咱明儿早上跟娘说一声,叫娘捎些银子去给他。」 刘孙氏先是脸一沉,后又抿嘴一笑,乐道:「小叔不愧是念书多,便是要个钱也不似我不识字的横来直去,这事儿娘肯定会应下,对了,他要多少银钱?」 刘仁贵伸出一根指头,先前坐在一旁绣花的刘珠儿闻言撇撇嘴道:「一两?怎么可能?小叔可不会稀罕这一两银钱。」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懂啥!」刘孙氏拿手帕子朝刘珠儿方向挥了挥,转头细细打量刘仁贵的脸色,眼见他一脸不屑,才又试探地问道:「十两?」 「可不,嘿,要不,我咋说咱家就老四最无情呢!」刘仁贵面带笑意地答道。 老大刘喜贵因添丁而手头紧,遂打起了刘齐氏手头银子的主意,而刘仁贵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他也不甘心,这不,刘智财下午去镇上,把刘珠儿无意见听到的事告诉了刘仁贵后,刘仁贵又去找了刘旺贵,然后掐头去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该隐的隐了,该添油加油的也没省。
第五十八章 初提分家 第五十八章 初提分家 见自家老娘还不明白,刘智财一脸得意地提点:「娘,您说,大伯要十两,小叔这里也捎信来说,也要十两,这银子咋能少了咱们的。」 「可我今天提了,你们奶不捨得给咱。」刘孙氏一想起死咬蚌口的刘齐氏,就忍不住怨气冲天。 刘仁贵摆摆手,劝说她:「你且消消气,左右不会短了咱家这十两银的,明儿我去跟娘说说。」 说到这儿,他又略顿了一下,思虑着要不要把心中的盘算也说一说。 「当家的,你可是有好打算了?」也不待他回答,刘孙氏已喜上眉梢,她早就料到,只要把这些烂事捅到刘仁贵跟前,一定会坏了大伯一家的好事。 刘仁贵闻言点点头,又道:「只是这般一来,娘定不肯拿出三十两银钱,不过,怎么着,每人也能得个五六两,也算是意外之财了。」 「唉,真没想到娘手上捏着这许多银钱,只是将来老四娶妻的事,这彩礼可不少呢!」刘孙氏一想到刘旺贵娶妻能有百两彩礼,这叫她如何能甘心,一想起白花花的银子,她的心肝肺都在疼! 「娘子,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一个,娘没有跟咱们说这事,二个嘛,这事咱们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哥知道。」 刘仁贵当然不想白白便宜了刘旺贵,要知,他当初娶孙氏的彩礼,也不过二十两,这也是为何孙氏能真的陪嫁四亩良田的原故。 在三十里村,这里的良田可是要六两银钱一亩。 刘孙氏听他话的意思,便知刘仁贵只想暂时从刘齐氏手中多弄些钱,心中终是不甘,便道:「我能不急么?娘不但给小叔娶妻准备了百两白银,就连小姑的陪嫁,也是要分得十亩良田的,你又不是不知,娘是摆明了想把小姑攀那高枝。」 刘仁贵有些头疼,伸手按了按脑门,也用力按住自己心中的怨气:「这事儿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再说,娘也没当着我们的面提出来,我们先暗中让大哥那房知道,哼,就咱那不省油的大嫂,若是被她知道了,你等着瞧吧!」 刘孙氏想起大嫂心中憷得慌,刘珠儿在一旁盘算了半晌,这会儿插嘴说道:「爹,有没有法子分家啊,若是提前分家,怎么着,也不会白便宜了小叔。」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外头听壁脚的刘稻香暗中吐出一口浊气,她奶奶的,终于有人撬动这块死板了。 只要有人开了口,即便一下子不能接受,慢慢的,也会往那条道上扑去。 果然,刘仁贵先是一阵沉默,后又呵斥了刘珠儿一番,大意不过是父母高堂在,是不言分家之事。 刘孙氏却不乐意了,撇不撇嘴,说道:「将来你父母老了,还不得咱们四家轮着养,大家一样的出钱出粮,可凭啥小叔就得多得百两?」 这回刘仁贵到是没有骂她,刘孙氏见他虽没松口,只怕心中也有些意动了,又道:「若是早些分家,咱们还能多得些银钱,若小叔将来真的当了官,就他那死性子,说不定咱们连条活路都没有。」 「分家不是说分就能分的,咱娘不会同意的,不过,这事儿得找机会,若是寻到好时机,只要有人先提出,嘿嘿,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刘仁贵并不是不同意早早分家,按他的意思,早分家他手中的家产还能多些,两口子辛辛苦苦藏的那些私房,也能正大光明的拿出来买田买地买房,总之,就是买买买! 想想就觉得特爽! 「当家的,咱家能不能过人上人的日子,可就全靠你了。」刘孙氏暗中给他抛了个媚眼,言语间略带娇意。 「咳!爹,我早就不喜欢来老宅了,你又不是没瞧出,奶对小叔是啥样,对我跟宝儿又是另一个样,爹,你放心,儿子也会很努力的,今年秋,我想下场去应童生试。」 刘智财的保证取悦了刘仁贵。 他眼里的笑意直达深处,问道:「我儿莫急,你还年幼,好好读书,莫要闲事分了心,这分家之事我自有打算,你奶不过是瞧着你小叔下场参加考过,对下回考秀才很有把握。」 刘智财点点头,想起书塾先生有回听人提到刘旺贵的神情,别人不或许不一定瞧出来,可他却是看得分明,那位先生眼中的不屑。 「爹,镇上也就那么间书塾,先生也就那么几位,儿子也是在那里念书,说句不中听的话,小叔能考多少名,嘿嘿,儿子可不大看好。」 刘仁贵却不太认同,说道:「别瞎说,要知道,你奶当年的东家可是府城数一数二的黄府,即便你小叔念书差了点,那也无妨,智儿,往日爹娘不曾跟你们提起过,你奶,曾是黄府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可是伺候过当今府城同知呢,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官儿,咱老百姓见了只有跪迎的份儿。」 刘智财悟了,不论自家日后能不能出头,都会被刘旺贵压得死死的,除非,自己有门路争取金榜提名,只有入朝为官,才能不会被刘旺贵压制住。 想明白这一点的他,朝刘仁贵与刘孙氏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儿子定会努力的,若中了童生,儿子便想去府城寻间好私塾念书,小叔即便书念得没我好,至少在咱土牛县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是能吃得开。」 刘仁贵心中也是门儿清,虽说黄府是刘齐氏的东家,也定会卖她些面子,若只有刘智财一个会念书的,刘齐氏说不得会厚着脸皮去黄府多走动走动,可如今有个刘旺贵在前头挡着,刘齐氏说什么都会给他扫清前途障碍,而像不是嫡长孙的刘智财,随时都会成为弃子。 「智儿,你可得好好念书,咱们一家子可都指望你了。」刘孙氏也是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更是想起刘齐氏就恨不得剁了她餵狗。 刘珠儿在一旁想着,自个儿颜色不差,又随了刘孙氏肌肤赛雪,都说一白遮十丑,她自信那些年轻公子哥儿见了自己,十有八九会动心。 想到这儿脸色微微发烫,又不好意思当着家人的面开口提选婿的事,转而话题一启,说道:「奶也真捨得,竟给小姑十亩良田陪嫁,说来,这只怕是嫁入官家也是可行的。」 刘仁贵闻言心中一动,视线落在端坐在窗前的刘珠儿身上,这才勐然发现,自家大闺女好像也是可以说亲了。 这般一想,心中又是一阵活动,便笑道:「你将来若是有机会嫁入官家,爹娘自然少不了你的陪嫁,找个好点的夫婿,说不得还能帮衬你弟弟们一把。」 他这话儿越说越顺熘,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爹!」刘珠儿脸色绯红了,见一家人都笑眯眯的看向她,把花棚子一扔,娇声道:「我不跟你们说了,睡觉去了。」 屋内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 刘稻香暗中嘆气,刘家的女子,只怕将来个个命不同,相比刘小兰,她更看好刘珠儿,至少,懂得自己需要什么的人,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 就像刘珠儿,她的目标就是要嫁入官家,她与刘小兰不同,她是嫁,而刘小兰受了刘齐氏的影响,她是要努力爬,爬什么?自然是爬男人的床! 刘稻香没有再继续偷听下去,她已经清楚自己该撩拨的都撩拔到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嗯,还是赶紧洗洗睡吧,努力赚银子才是王道。 刘秋香今天晚上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没有想到往日待她和颜悦色的二伯,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更是认清楚所谓的家,只有她爹娘,二妹和小妹才是真心互相关心着,其余的,只是贴上了「家人」这个标籤。更多的,是当她们这一家不存在,也不对,是有需要人劳作时,才会想起她们这一家子。 刘稻香刚刚睡得有些迷煳,就听到刘秋香在一边喃喃而语:「二妹,往后姐的心里只有爹娘,你,还有小妹了。」 「嗯,姐,我也是,快睡吧!」她听得迷煳,随意的回应。 可惜累坏了刘稻香已进入梦想,没有看到刘秋香紧定的目光。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说一千道一万遍,不如让她直接面对事实,经过今晚,刘秋香再也不会是那个似算盘珠子般,拔一颗动一颗,完全没有自己想法的人了。 果然,还是她家二妹说得对: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谁知道对方是灰太狼还是懒羊羊! 春夜,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微风轻轻扫过村落又牵起一阵阵泥香,偶尔还顺势逗弄下正睡得香的狗儿们,又引得它们轻吠两声,随之,整个村落又再次寂静无声。 在这个十分平常的春夜里,没有人知道,有位老实巴交的少女终于开始蜕变了,至于会不会蜕变成蝶,那就交给时间去见证吧。 由于昨晚听墙脚听得太晚,以至于刘稻香今儿晚起了,而晚起的后果就是,错过了刘仁贵是如何向刘齐氏要银子。 你若要问她怎么知道的,只因她一大早便看见刘仁贵正在院子里,迈着小八字步,一手放背后,一手摸着两撇八字须,一脸欠揍的得瑟。 见到刘稻香从西厢房出来,亲热地喊道:「哟,咱稻香侄女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还是娘会养人呢,瞧瞧家里的小妹,还有几个侄女,越发出落的标緻了。」 说到这儿,他又朝正屋里头喊道:「娘啊,以后您收彩礼还不得收到手软啊!」
第五十九章 小妖精甭想跟咱斗 第五十九章小妖精甭想跟咱斗 「咱小兰是越发好看了,村里人都说,她像极了我年轻时。」刘齐氏软和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难听出,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刘稻香懒得听他说,扭头就进了灶屋,不想,一道痞气十足的身影挡住了她。 她只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瞧,不是苏子烨那小妖精又是谁。 刘稻香伸手摸摸小肚子,今天起得晚了,没来得及煮早饭,然后,又抬起头端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仔细的打量苏子烨。 低头看着她的苏子烨眼里升起浓浓的兴趣,有哪个小丫头的表情能有她这般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眼里闪闪的,一会儿又纠结,一会儿又似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打死他都不可能想到,刘稻香此时内心正在狂喊:长得帅就是能当饭吃。 当然,表面上刘稻香神情一敛,端着个小老太太样儿问道:「你咋出来了?啥事?哦,对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家小姑快起来了。」 苏子烨的耳尖微微动了动,伸手勾起她的小下巴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二伯有没有得到银钱。」 刘稻香的小脸染上一丝粉桃色,心里的小人不断的吐槽:刘稻香啊刘稻香,你可真有出息啊,被人调戏了居然能高兴得快晕过去,真是没得救了。 后又想,物理老师教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吃豆腐也是可以相互的,他吃了她的嫩豆腐,其实,她也没吃亏,不是么?! 苏子烨眼见她魂游天外,再次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又见她的神情实在太逗,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捏,再次得逞的他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做,果然很爽。 「干嘛!」回过神来的刘稻香伸手拍落那双不安分的爪子,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向他。 「小丫头,你就不想知道?相信你定是瞧出来了,你家那好二伯是特意避开你们一家子的。」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这种事用膝盖都知道。 「他自是怕我家也得了银钱。」对于刘仁贵的心思,刘稻香不难猜出,毕竟刘仁贵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刘三贵这个人。 「你真不想听?」苏子烨偏不如她意,反而粘了上来。 刘稻香绷着个小脸,伸手想戳戳他的胸膛,正眼瞧去,才发现自己个儿太矮,眼前的位置着实不好下手,她要戳下去,指不定这厮要叫非礼了。 「挡道了!」 见他依然不动,她才懒得理,抬起小脚准备绕行。 「等等,别走,你不想听,我还偏就告诉你,嘿,你那二伯还真是有一手,先是去刘齐氏那里哭天喊地,说自己赚的钱如何不够花,后又说你四叔......」 不待他说完,刘稻香已失去耐心,问道:「难道昨儿晚上你不在屋里?」 言外之意是,刘孙氏昨晚的嗓门其实也挺大的,就算刘齐氏在东屋听不到,这一惯吹嘘自己武功盖世的小妖精,怎么可能没听到。 原本正准备洋洋洒洒描述的苏子烨,瞬间止了声,怔怔的看向她,然后了悟道:「我说昨儿晚上咋好像院子里进来了猫呢,原来是你这只小野猫。」 「你才是小野猫,你全家才是小野猫!」刘稻香可没明白他是夸她似猫般机警、灵动,又爱耍些可爱的小聪明! 在刘稻香的眼里,她的理解是这样的:你是小畜牲...... 所以,她努了,物以类聚,骂她不就是骂他自己么。 「好啦,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对了,我二伯到底得了几两?」 苏子烨瞬间感觉不好了,小姑娘,问话要不要这么直接,这叫他如何能再好好的耍着她玩呢? 不过,到底还是答了她的话:「五两呢,你二伯说你小叔托他捎去十两银,你二伯自己又说你大伯、小叔要钱,你奶都给,就他要钱不给,然后,你奶被磨得没办法,只得折中想了个法子,一人分得五两。」 眼见刘稻香的小脸越来越有魔化的样子,苏子烨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刘稻香听到刘小兰起床的声音,压低了嗓门追问道:「你到的还要赖在我家住多久?」 苏子烨的回答很欠揍:「住到我不想住为止。」 这意思是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刘稻香不信他没有联繫到自己的人,只怕对方早就知道了,而苏子烨不走只怕有其他的原因,她才不会信他的烂藉口。 「我要去找我姐了,看见没?」 「她去后头......」提起猪圈,苏子烨就忍不住想吐,他记得自己当初翻墙而入,是掉进了猪粪池里。 再也想不下去了,摆摆手,他还是先回西屋躺会儿,平復下心情。 见苏子烨毫不犹豫的走了,刘稻香得瑟了:小妖精,跟咱斗,哼,差得远了! 想起苏子烨的话,她又脚步顿转身出了灶屋,朝菜园子的方向走去。 张桂花一大早起来,就在给菜秧子施水了。 「娘!」刘稻香脆嫩的声音在菜园子门口响起。 「稻香起来了?」若是以往,张桂花只怕早就叫她快些帮忙拔草了,而现在,她只是朝自己越长越白晳的二闺女笑笑。 心中暗想,难怪自家小姑与几个侄女都长得水灵灵的,怪好看,原来是要吃得好! 握爪,刘稻香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不,张桂花的想法是完全改变了。 她现在也捨不得叫闺女们多做一分活,一是怕累坏了将来长不高,二个嘛,自家两口子干活也就罢了,凭啥其她侄女都不用干活,而她的两个闺女却要早早起来做事。 「是不是该煮早饭了?我泼完这点水就去。」 「娘,不是,姐姐已经在锅里煮了粥,就是那小公子的饭菜还没有弄,娘,不急,一会儿我去帮姐弄,您等浇完水先回房歇歇,再看看小妹。」 刘稻香才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她也不等张桂花再开口,快步走到张桂花面前,一脸神秘兮兮地问道:「娘,您知道二伯为啥回来吗?」 「不是说给你奶送好菜回来么?」想起刘仁贵拎回来的菜,张桂花心中很开心,至少,她的两个闺女也能吃上两口,听说驴肉是极补身子的。 「娘,你真信?二伯会有那么好?还特意跑一趟?我知道是咋回事,二伯是回来要银子的,小叔也託了二伯要银子,奶不是准备给大伯家十两银么,二伯与小叔不服,这不,今儿一早,奶决定了,再添五两,一人分得五两,就是没咱家半点事。」 张桂花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五两银子啊,那可真不少了,要知道,家中的四十亩田地,全靠刘三贵与刘大富,其实,主要还是刘三贵,刘大富毕竟也上了年纪,有些力气活已干不大动。 「你没有听错?」 刘稻香一脸认真的说:「没有,我是不小心听到二伯亲口说的,二伯娘还说,奶处事不公,她想分家。」 见张桂花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好意卖了个乖,讨张桂花的欢心。 「当真?」果然,提到分家一事,张桂花原本死气沉沉的样子,一下子鲜活起来。 看来,在她的心里,其实也很想分家的。 「比金子还真,娘,你就别担心了,也不要多言,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张桂花被她小认真的样子给逗乐了,打趣道:「哟,咱家鬼机灵才念了几天书啊,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刘稻香裂开粉红小嘴,笑呵呵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张桂花的大腿,得意地答道:「就是,那也不看我是谁生的。」 这话瞬间把张桂花说笑了。 待到早饭前,刘三贵从地里回来后,习惯的进了西厢房,意外的发现,今天没有香软的白粥喝。 张桂花刚奶完刘春香,正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 「桂花,没了?」刘三贵特意去后门外熘了一圈,家里确实没有开火的迹象。 「哼,咱们手头又没钱,哪能顿顿管饱?」张桂花没好气的回答他。 刘三贵见她话里带火,一时二丈和尚摸不着顶,讪讪的回答:「好了,谁惹你了?是不是三闺女不听话了?」 「哼,咱闺女们不知多贴心呢!」,抬头见刘三贵确实不像知情的样子,便又把刘稻香知道的告诉了他,又道:「我说当家的,你爹娘眼中只有三个好儿子,一个是大伯,一个是二伯,再有一个就是小叔,嘿,你么?长工,还是不用给钱的那种,只管吃与住。」 「娘真这么做了?娘手上有这么多银钱?」刘三贵的十分震惊。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刘齐氏的眼中从来没有他。 「这事儿,我会跟爹说说。」与刘齐氏相比,刘大富还是要好说话些。 「你真愿意去说?」张桂花有些惊讶,自家汉子是什么性子她会不知? 「嗯,等早饭后,我会跟爹去翻田放水,到时我会跟他提提。」 若是只给刘喜贵一家,刘三贵不会多想,可刘齐氏背着刘大富,给了他们三个每人五两,这事儿他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 「还有,二嫂她可是想分家了。」张桂花心里松了一口气,多亏是这位二妯娌有这想法了,自已就不用硬着头皮与刘齐氏对上。 「唉,我知道你也想,只是,咱娘是不会同意的。」刘三贵的眼神暗了暗,这些天被刘稻香老在耳边嘀咕分家后的好处,又再看看村里提早分家的兄弟,反而比他们这些不愿分家的过得还要好,至少,媳妇、孩子们想吃啥,只要家中有,就不会亏了她们。
第六十章 小禽禽的沦落 第六十章 小禽禽的沦落 他再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冒着刺骨寒风,在冻死人的冰水捞回来的鱼,不是被刘喜贵与刘仁贵一家拉走大半,就是多半进了刘小兰及他爹娘的嘴里,而自己的媳妇、孩子只能尝尝味。 越与其他人对比,越是觉得自己一家过得太窝囊了。 「孩子她娘,以前......」刘三贵很羞愧。 其实,他以前一直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听父母的话,那么父母终将会看到他这个儿子。 可惜,刘齐氏的心肠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两人在屋里又说了一会儿话,到是觉得两人之前的感情越发深厚起来。 张桂花的心里也多了一丝丝甜蜜。 早饭在平静中度过,刘齐氏今儿的胃口一般,只吃了一碗小米粥,挑了两个辣椒萝蔔吃了。 刘小兰的眼神依然不安分,时不时的往西屋那边瞟。 刘孙氏的胃口不错,即便是红薯粥也是干了两大碗,更不要说她那几个挑食的孩子,竟然也老老实实地坐着吃早饭。 待饭后,刘仁贵把筷子一放,吩咐刘孙氏:「我今儿先带了智儿和宝儿去镇上,你在家多陪娘几日,等过几日我再托人帮忙接你回镇上。」 刘稻香见刘齐氏与刘孙氏两人都一脸平静,瞧得出,这两人似乎因为那五两银子达成了某项交易。 早饭后,刘稻香没有去后山打柴,而是拉着刘秋香一起过来了,此时,刘秋香正跟胖乎乎的翠花小菇凉学绣花,而她正给小鸡崽餵食。 鸡舍和院子是刘秋香帮着打扫干净的。 「恭喜宿主,你养的小鸡进入脱温阶段。」小豆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刘稻香淡定的在心里回答:「小禽禽,多谢啦,帮我看看食料跟水还够不够,你不是想要更多的积分么?」 小豆芽--禽兽007现在已经很认命了,为了自己的将来,拼了! 不得不从监工无形中沦落为刘稻香的免费劳力。 怕刘稻香忘记,又不得不再次提醒:「宿主,别忘了卖鸡后加快扩大面积,只有面积越大,养的家禽越多,你才越赚钱。」 「安啦,小禽禽,我会努力的,你也看到了,这古代女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每次进空间都要找机会才行。」刘稻香越来越觉得不方便,这生产禽兽系列的生产商,虽然有点像周扒皮,但好歹她还能喝些汤,只要勤快些,还是能完成她的地主婆梦。 「还有啊,我家奶那德性你又不是没见到,这种事我只能偷偷摸摸的干,等以后分家了,小禽禽只管放心,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努力的。」 刘稻香在现代是属于能懒出新高度的那种。 能躺着绝不坐着。 「宿主,我刚扫描过了,你得抓紧时间哦,水有些不够了,食槽里的食料还剩些,但也支撑不了多久,要知道,我所在的星系,跟你这里的时差有点大。」 刘稻香不懂这些太讲科学的事儿,打着马虎眼儿道:「小禽禽,你放心,我找机会进去加水加料,但你也不能让生产商知道。」 她经过一个多月的打听,终于从小豆芽口中撬出真相,果然,监工无处不在! 而她要想获得更多的资源,就要好好表现,让小豆芽给她打「a+」,这样,她还可以拿奖金。 「小禽禽啊,你千万记得给我打高分啊,不然,你升级用的积分,又要延长好些时候,万一我在这古代一不小心挂了,你还不得再费心去找个,再说了,那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你就要被关小黑屋积灰,时间长了,你们生产商能不能记得你都难说,再加上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太快了,你看......」 禽兽007顿时脑子里一团浆煳了,它被设定的,该遵守的原则,与刘稻香的话起了冲突。 「与公司规定相冲突,又无法判断宿主的话是良意还是恶意。」 刘稻香没想到禽兽007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好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良意,绝对的良意,小禽禽,你想啊,我得了a+就能获得更多资源,而得到更多资源就能生产出更多的家禽,然后收穫更多家禽交给公司,这样你就能得到上级表扬,因为收穫多,你得到的积分也相应的多,因为你的工作表现良好,你所在公司肯定很满意。」 面对刘稻香一套又一套的忽悠,禽兽007终于反应过来了:「是的,宿主,你努力了,表现好,就会获得更多资源,就会上交更多资源,本禽兽也能获得更多积分,与公司中心思想不冲突,判断宿主是良意,因此,本禽兽同意宿主的观点,并尽力配合。」 刘稻香暗中吐了一口气,还好,禽兽007的系统里没有偷换概念这一说,摸摸自己的小良心,她真的是一枚大大的良民,哈哈! 得到了小禽兽的支持,刘稻香的养殖大业越发轻松起来。 餵完了鸡,她就去台阶上的摇篮里逗刘春香,而刘秋香更加用心的跟翠花姑娘学绣花。 同样的,翠花小姑娘可高兴了,为啥,终于,她当上了女先生,虽然唯一的学生是比她大几岁的刘秋香。 暗中下决心,她一定要好好学绣花,不能让自己的徒弟瞧扁了。 一旁的刘稻香撑着小下巴看她一脸奋起的样子,淡定的笑了! 看来李三婶的心愿要达成了! 两姐妹美好的心情维持了一上午。 而刘三贵正在田里跟着刘大富翻田,刘大富在前头牵着牛,刘三贵在后头扶着犁。 春天的天气时冷时热,这会儿太阳晒得勐,刚翻出来的湿土被照得发亮。 刘大富黝黑的脸上淌下汗水,看着已经翻好的田地,他的眼里透着希望,今年若是雨水充足,说不得,又是一个大丰收年。 想起远在府城的大儿子,眉心染上一丝烦躁。 儿子们越大,家中的人口越多,不但没有为他排忧,反到觉得最近几年越发累人了。 「爹,看这天气,想来最近两三天应该无雨,赶紧地把田翻了晒晒,正好放水进来。」 听到刘三贵的声音,刘大富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他今儿瞧着刘三贵与以往好似有些不同,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同,总而言之,似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又想起他的小时候的事,刘大富无声的嘆息了下,这才答道:「嗯,看样子今天能翻完这田了,等会早点回去,也该把种谷浸上了。」 「爹,听娘说,她过段日子想去府城一趟。」刘三贵随意地问。 刘大富也没多想,答道:「是啊,你大嫂怀了身子,你娘惦记着,就想去瞧瞧,正好,也带你小妹去开开眼界儿,说起来,她还是三岁的时候跟着去过府城,只怕早没印象了。」 「哦!」刘三贵憨憨地应声,又道:「也得给大哥把银子送去,希望今年是个丰年,这家里的开销一年多过一年了,爹,你的年纪也大了。」 刘大富点点头,承认刘三贵说得对,嘆气道:「三贵啊,你娘虽然偏心了点,可该给你办的事,一样没有落下。」 刘三贵抿了抿嘴,眼神复杂的看向刘大富,想了想便道:「娘是挺偏心的,可也不能太偏心,爹,您跟娘的年纪也大了,这大哥与二哥动不动就回家要银子,儿子这心里很不舒服,家中的四十亩田地,可是我跟爹辛苦劳作挣来的,咱家虽在村里是富户,可若是碰上干旱年这日子也不好过。」 刘大富越发心里舒服了,答道:「你也是个孝顺的,爹知道这些年亏了你,只是你大哥与二哥在外头也不容易,而你的侄子们将来有出息了,少不得也会帮衬着你,爹没有别的心愿,只求你媳妇能给你生个带把儿的。」 这样他就能对得起那些逝去的亲人们。 「爹,大哥跟二哥是不容易,可好歹他们还能养活自己这房人,儿子听说娘不但给了大哥五两银子,还给了二哥跟四弟五两银子,都是娘生的,独独没有儿子份,即便媳妇现在没有生儿子,可娘也不能这般着,这事儿太不公了,儿子在地里辛苦扒拉一年,结果,除了爹答应的五百文,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 刘大富有些发愣,他没想到一向老实的三儿子也会心生不满,又想着四个儿子,独独没有给他一份,是有些不合理,更何况...... 身后的老牛低沉的哞哞叫着,没来由地叫人心烦,他低头看向脚下的田地,黑得发亮的泥土在向世人宣告,这是一块上等良田,这泥肥实着呢。 刘大富的目光闪了闪,他看的是田地又好像不似。 半晌,终嘆息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回头我跟你娘说说,一碗水总要端平,一家总要和和睦睦才好,唉,当年啊,我.......」 其实,他很早就后悔应下了这门亲事,只是当年做主的是他的爹娘,即便是想反对,也不想被说不孝。 这些年被人背后叫粉郎,他也不好过,所以,每天都会拉着刘三贵下地干活,无似在无言的宣告,他并不是粉郎,他并不想做个吃软饭的。 刘三贵不知刘大富的想法,听到刘大富应下这事,他还是松了口气,长这么大,他还是头回开口,原本以为刘大富一定会发火,没想到事情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
第六十一章 眼皮子浅 第六十一章眼皮子浅 「爹,我会好好做事的,您放心吧,即便将来其他兄弟都去了远乡,爹跟娘捨不得这里,儿子还是会在这里陪着您二老的。」 他也耍了个心眼,是陪着,而不是同住,同在一个村里住也算是陪吧,毕竟就在跟前,有啥事两三步就能到。 刘大富望着这个三儿子,憨憨的笑容刺痛了他的老眼,不敢再看下去,借着挥舞牛鞭子消去心中的那丝丝尴尬。 他懂刘齐氏,这辈子最大愿望就是做个官家老夫人,如果刘旺贵有出息,他跟刘齐氏肯怕会随了小儿子一起生活。 这般一想,越发觉得愧对刘三贵,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硬气一回,为刘三贵争取到些银钱。 五两,是不可能的,但多少能为他这房争取些。 刘三贵同样是快乐的,得到了刘大富的答覆后,像是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边盘算着得了银钱给自家三闺女扯上两身好看的花衣,再给自家媳妇裁两身,嗯,自己嘛,还是算了,反正天天要下田,将就着就行了。 再想到自家媳妇也会背上那么几句《三字经》,识得几个字,心中越发得意,又有些遗憾自家二闺女怎就不是个带把儿的呢,若是,只怕她将来定能中个文状元。 没错,这一点,刘三贵还是有点小遗憾,他到不是遗憾别的,而是觉得可惜了刘稻香的聪慧,同时,也唯独她像自己些,虽不是过目不忘,但背个两三遍就能记住了,自己说的东西也能举一反三。 只恨这世道不公,女子不能登上天子堂。 刘三贵也就这般想想,却没这胆儿说出去,更是瞒着所有人,不让人知道自己的闺女们已经开始识字。 迎着朝阳,他用力的扶正了牛犁,认真的犁着田,思想儿又开了小差,他也就会《三字经》、《百家姓》,自家闺女学得那般快,这个做爹的还没有体味到成就感,就被赶鸭子上阵,想着该如何再学上些,好让自己的闺女继续跟着学,每次看到两闺女一听学字,那亮闪闪的眼睛,如同黑夜里升起的星光,实在是叫他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他回到家中时,刘稻香听得门响,立马迎了出来:「爹,我估摸着时辰您也该回了,快来,我给你煮了些地菜水。」 四月天像个娇俏的小姑娘,就那么任性,说寒就寒,说下雨就下雨,这时候喝些地菜汤正好袪湿。 「来了!」刘三贵心情愉快,步伐轻松地进了屋。 从刘稻香手里接过瓦钵,满意的喝了一大喝,虽然有些青菜的气味,喝在嘴里有一丝丝甜味儿。 「闺女,你放了糖?」 「嗯,爹先喝些汤吧,锅里还有,我今儿用地菜煮鸡蛋了,等会回来再吃鸡蛋,哦,对了,我们都吃了,剩下的两个,是给爹留的。」 刘稻香才说完,就听到刘秋香在正屋台阶上喊开饭了。 今天饭桌上的人少了几个,刘仁贵吃过早饭,便带着刘智财、刘智宝去镇上了。 吃过饭后,刘孙氏把饭碗刚放下准备起身离开,刘齐氏便开口了:「老二家的,你去哪儿?」 刚得了银子,又知道刘齐氏手中还握了不少,刘孙氏这会儿还记得刘仁贵的话,不能跟刘齐氏对着干。 因此,陪笑道:「娘,我这不是吃太快了点,咽着了,正想去喝点水。」 刘齐氏现在最看不顺眼的就是她,丈着有几亩陪嫁田,越发不把自己这个长辈看在眼里。 当她没瞧见,之前刘孙氏夹菜的筷子哪次不是落在那三样好菜碗里? 哼,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刘孙氏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行为坐实了自己好吃懒做的形象。 也让刘齐氏越发确定,刘孙氏上回拉去镇上的谷子是直接兑了粮食,一想到那么一牛车的谷子少说也有八百斤把斤,这得舂出多少米糠,够家里的猪吃上好些时候了。 更是想起刘稻香上回说的,刘孙氏教她做鱼的方法,好吃是好吃,但她可不愿意家中的这些赔钱货们跟着吃。 「嗯,去吧,等会记得把碗收了,再烧过热水把碗刷干净。」刘齐氏下定决心,好好搓磨搓磨这二媳妇。 捏着帕子正轻擦嘴角的刘孙氏一时傻了眼:「娘,你说啥?」 早上不是说好了,只让自己陪陪这老太婆的么? 「怎地?我使唤不动你?」刘齐氏的老脸一垮! 「哪里的事,娘说让我刷碗就刷碗,只是......」刘孙氏的眼珠子乱转,视线刚落在张桂花身上。 刘稻香眼尖的瞧到,立即笑道:「二伯娘,你不会是不想刷碗吧!」 刘齐氏挑了挑眉,和颜悦色地朝刘稻香解释:「你二伯娘的娘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过是屠户家,哪里不会做家事了,不过是刷刷碗罢了,又不是叫她下田去劳作。」 刘孙氏一听,心中打了个凉颤,勉强笑道:「娘的吩咐我哪敢不从,只是三弟妹不是一向做惯这些活计么?」 「啊,二嫂,我等下还要餵猪,还要奶春香,再说了,菜地里也要人伺候,二嫂若嫌麻烦,不如咱俩换换。」张桂花可不像以前那般好脾性了。 刘孙氏越发傻眼,她只觉得这一屋子的老老少少,都有些陌生了。 刘稻香门儿清,这是刘齐氏要发作了,新仇旧恨加一起,也不知自家二伯娘经不经得起搓磨。 不过,这可不关刘稻香啥事。 日子就这么盪悠悠的过着,刘稻香没事儿去弄点野菜喂喂小鸡,顺便再带带糯米糰子般的小妹,再不,就是被苏子烨逗弄逗弄着。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刘齐氏吼刘孙氏的声音,不是骂她蠢得跟猪一样,就是骂她懒得跟猪一样。 猪都想抗议,凭啥都是它躺着中枪。 这日,刘稻香一早又观摩了一场婆媳斗法,主角当然是刘齐氏与刘孙氏。 大概是五两银的有效期已过,刘孙氏这两日的脾气有所抬头。 刘齐氏说一句,她都顶五句。 刘稻香正乐呵呵地想着,这才是农家日常的正确打开模式嘛。 「我说小丫头,你最近好闲啊!」苏子烨幽幽的话语从背后传来。 刘稻香无端打了个冷颤,扭头横眉冷对:「人吓人,是会吓死人哒!」 萌萌的包包头,粉嫩水润的小嘴微撅,杏眼圆瞪,长长的睫毛似迎风扇动! 她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身边摇篮里还躺着个吐泡泡的奶娃娃。 梨花如云,春风拂面,搅翻了一团银雾,瓢瓢洒洒的落在刘稻香的头上,身上,裙摆上,星星点点的缀着。 他忍不住弯腰轻嗅,随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有多久没洗头了?」 「嗯?」刘稻香先是不解,随即粉桃上脸,怒目相视,这是拐着弯儿说她一身汗臭? 粉桃瓣似的小嘴一张:「彼此彼此,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自你被咱家从粪池里捞出来后,就只洗刷过一次,哦,忘了告诉你,是我爹帮你洗刷干净的哦!」 苏子烨一张好看的脸瞬间翻绿,一提起掉粪池的事件,他整个人都是方的了。 他觉得今天一定是起来的时辰不对。 瞧她那不示弱的小眼神,他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问道:「你平时到是偷吃了不少!这张小嘴越发利索了。」 刘稻香被他捏得两眼泪汪汪,死相,绝对的是报復打击! 不就是戳了下他心中不能说的痛嘛! 「唔,你才图气(偷吃)!」她那是自个儿赚的自个儿花,哪只眼睛看见是偷吃了。 「啧啧,是不是你家奶最近忙着整治你家二伯娘,你很闲啊!」苏子烨眯起一双好看的狐狸眼。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伸手拍下他的狼爪,怒气沖沖地问道:「说吧,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苏子烨绝对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 「你都这么闲了,我好无聊啊!」言下之意,就是让刘稻香拿出个好玩的主意来,不然,他只好「玩」她了。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刘稻香变方了。 「你想干啥,要不,你帮我扫院子,或者帮我餵鸡!」刘稻香想捡个免费的劳力。 苏子烨的脸一黑,凝神道:「你把小爷当啥了?」 「呃,好吧,你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想来是做不好的。」请将不如激将,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暗戳戳的想。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华,随即笑道:「小丫头到是懂得不少,不过,这招对小爷无用,你还是快想些别的招吧,哦,忘了告诉你,你说,要不要去提醒下你奶,你跟你娘、你姐,好像没有早先勤快来。」 啊呸!坏胚子,就知道欺负她,真是焉儿坏! 刘稻香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目前她还是撩不倒他,于是,她放下了把他当劳力使的打算,转而笑道:「我瞧你这伤似好得七七八八了,不如,你带我去后山打猎吧。」 三十里村附近的山都没有勐兽,老早些年是有的,以前闹灾荒时,被饿绿了眼的村民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如今山上也就有些小动物啥的。 「打猎?」苏子烨的眼神微闪,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他会不知? 这个宅子里的那个老太婆十分利害,他都怀疑那个叫刘三贵的是不是她的亲儿子,不然,哪会像是待下人般待他这一房,不,在他家,下人都比眼前小姑娘一家过得好。 他略想了一下便点头应下了,偶尔让自己的「玩具」开心一下,也是不错的。 「那你先去村头的路上等我。」刘稻香才不想跟他一起出去招摇。
第六十二章 奇葩小姑 第六十二章 奇葩小姑 苏子烨在刘小兰眼中可是个香馍馍,要是被刘小兰瞧见,还不得跟疯子一样撕了她。 「嗯?」苏子烨眉头轻皱,等人?他有生以来还没人敢这么提。 不知者无罪,苏子烨见她的视线落到了正屋那边。 想起那妖娆做作的刘小兰,一脸稚气未脱,偏还学那起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苏子烨在府里见多了这种心思不纯的人。 这般一想,又见刘稻香眼神清明,不含半点算计,显然是真心把他是当个朋友待了,他身边能出现这样的人,真是老天开眼了。 苏子烨硬得跟石头一般的心,有一角悄然轰塌,只是他自己也未察觉。 「你到是有颗赤子之心。」 说完这话便进了正屋,再出来时,他的手上拿了一副弓箭,那是刘三贵惯用的。 在经过她身边时,轻飘飘地来了句:「太差太轻,将就着用,看能不能打几只野兔。」 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院门口,刘稻香还傻愣愣的坐在梨树下,赤子之心?去餵狗吧!她只想护着自已一家,只想努力过上前唿后拥,出门有宝马的日子。 刘稻香不想自己有赤子之心,嗯,她要更加努力变坏点。 「小公子,等等!」刘小兰娇气的声音从正屋台阶上传来。 刘稻香回过神来望去,刘小兰一脸急色的从那里小步过来,随即问道:「那位小贵公子去哪儿了?」 「去那里了。」刘稻香朝院门口指指。 刘小兰气得直跺小脚,扯扯手帕子,朝她骂道:「没卵用,养你这么在有什么用,真是浪费米粮,死丫头,我再问你一次,刚才那小公子去那里了。」 「我咋知道,他又没跟我说。」刘稻香绝不会承认自己晓得。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死丫头会不知?哼,当我不知道么,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些会勾引人的狐媚子手段。」刘小兰说完转身就走,对于刘稻香,她是打小就骂习惯了,只要刘三贵与刘大富不在家,她对刘稻香两姐妹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当然,这些,都是刘齐氏跟她讲过黄府的一些控制丫头的手段后,刘小兰拿这两姐妹是用来练手的。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回了一句:「小姑,你与我一般大,人家大户人家都说七岁男女不同席,你还成日里往男人房里钻,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嘛,小姑这般大就知道想男人了。」 比嘴毒,刘稻香可以更毒。 「你,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刘小兰气得小脸通红,她做是一回事,若让刘稻香传出去毁了自个儿名声又是另一回事。 说完,她便折转回来,朝刘稻香这边小跑过来,她现在只想赏刘稻香两耳刮子。 「哎呀,苏公子。」刘稻香淡定的喊道。 刘小兰一听,变脸跟翻书似的,刚还怒气冲天,而身就已是春光明媚。 「苏公......」 院门口鬼影都没有一个。 「小姑,你还是快点去追吧,省得一会儿就找不到人了,谁知,那会小公子是不是辞而别呢。」 刘稻香的话音才落,刘小兰已快速朝院门口跑去,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她不屑地撇撇小嘴:小样儿,跟她斗! 刘稻香一点都不担心苏子烨有没有被追到。 她站起身来见摇篮里的刘春香正睡得香,忍不住爱怜的伸手摸摸她胖乎乎的小脸蛋,笑道:「小丫头,你真是生来好命,有我这做姐姐的罩着,以后可是个富贵命。」 有空间在手,天下横着走! 「二妹,小妹又睡了?」刘秋香帮着煮完猪食从灶屋里出来。 「这样多好,咱小妹吃了睡,睡了吃,身体才会倍儿棒。」她还有句话没说,奶娃娃就是要这样才会身体好,长得快。 「二妹,你说得咱小妹跟猪似的。」刘秋香笑眯眯地走近,轻手帮着掖了掖被子。 刘稻香笑答:「姐,我要上山去拾柴,你帮着看小妹吧,奶要是问起,你就直说。」 「嗯,去吧!」刘秋香现在的日子是快活无比的。 有了刘孙氏的加入,她做的家务越发轻松了。 刘稻香拿了砍柴刀,背了篓子,再带上一竹筒水准备出门。 「二妹,等一下。」刘秋香叫住她,接着转身又去了厨房。 出来时,已用芭蕉叶包了一包东西出来。 「这是啥?」她闻到了一股清香味儿。 「是蒿子粑粑,奶早上亲自下厨做的,本来是给那位小公子吃,结果人家愣是一口都没吃,小姑不知道,奶又出门了。」刘秋香朝她欢快的眨眨眼。 「姐,你留下点吧,给爹娘还有你尝尝。」刘稻香看着那一大包,估计有四五个的样子。 她的话引出刘秋香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放心吧,奶今儿说了,中午就吃蒿子粑粑。」 这也是刘齐氏每年难得的慷慨。 刘稻香闻着清香暗中咽了咽口水,蒿子只有每年四月时的能吃,前世她去乡下姨外婆家时,有幸尝过,她听姨外婆讲过,蒿子是一味药,能清血袪湿热,治黄疸,消痰! 能叫她念念不忘,主要还是味道不错。 听说刘齐氏准备了不少,刘稻香也没客气,心里却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掐些回来做蒿子粑粑,又转念一想,自己并不认识蒿子长啥样。 「姐,你找个空闲再去掐些蒿子。」 刘秋香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只有提到好吃的时,自家二妹才有小孩子该有的模样。 「好,回头我让娘跟奶去说,再管要些糯米去磨粉。」 「不了,姐,我回头去镇上买些回来吧,反正蒿子採回来还要煮,也不急着今日就做。」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也得多吃几顿,又想起自家便宜老爹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只把体内的湿气很重,多吃蒿子粑粑即暖胃又袪湿。 「二妹,你手头咋有钱了?」刘秋香很惊讶,之前刘稻香去镇上找事做遇了打赏,却都用在了家里。 刘稻香快速的把吃食放竹篓里,笑答:「总还是留了几个铜子没用,正好这回拿去称上些糯米粉回来。」 会花钱才会想着去赚钱。 「买些糯米让娘悄悄去磨吧!」刘秋香一听要买糯米粉就有些心疼铜板子了。 刘稻香可不想累着张桂花,她还想把张桂花身子调养好,再生个大胖小子,她已经穿来古代,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么,就努力去改这样变周边,若张桂花真能生个男孩,万事大吉,若再给她添个妹妹,刘稻香很土豪的想:没事,咱养得起! 「娘天天要洗衣打扫卫生,还要伺候菜地,已经够累了,我自有法子再去寻些铜板子,你只管放心吧!」 刘秋香闻言,便不再多劝。 刘稻香又跟刘秋香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背着篓子出了门,先是拐去了翠花家,刘秋香一早便去打扫过卫生了,她此去是给小鸡餵食,转眼已过了十多天,毛茸茸的小鸡如今也长出了不少粗羽。 还好老天长眼,十只小鸡,一只没少。 做完这些事,又陪着翠花说了会儿话,顶着翠花忧伤的目光,刘稻香硬着头皮背着篓子离开了她家。 要问翠花小姑娘忧伤什么?是因为刘稻香这段时间老上山拾柴,又加上刚开春,山上毒蛇刚出洞,积了一冬的毒,正是一年之中最毒的时候。 刘稻香说要去打柴,对于好朋友,她能不担心么? 其实,刘稻香也一样怕蛇,但她不过是在山脚转转,一个是经常有人走动,二个,不是到处有树枝么,都说打草惊蛇嘛,走过去前拿树枝在前方拍拍,一般是不会遇到蛇的。 她这般想着,正好在村路上遇到迴转的刘小兰。 「小姑!」从内心来讲,她是拒绝喊的,但这时是在外头,不能让刘齐氏抓住搓磨她的机会。 刘小兰没有追到苏子烨,这是必然的。 「哼!」 她昂头挺胸,甩着帕子从刘稻香身边经过。 「站住!」刘小兰转身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刘稻香。 刘稻香回应:「小姑,啥事?」 「你去哪儿?」刘小兰的视线落在她背的竹篓上。 刘稻香答道:「我得去捡柴火了。」好在这竹篓不是篓空的,刘小兰是看不到篓子里装了啥。 「去后山?」刘小兰秀眉紧拧,目光十分不善。 刘稻香笑道:「小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刚才路过三婶家,翠花还想跟我一起去,说是如今正开春,毒蛇都出洞了,其实,我心里挺害怕的,没敢让翠花跟我一起去。」 她的话瞬间打消了刘小兰心中的主意,一听有毒蛇,打死刘小兰都不会去后山了。 「你瞧见小公子拿了弓出门?」 「嗯,瞧见了。」刘稻香憋着笑回答。 「你咋不说?怎么还哄我说是他要走?」刘小兰顿时气了个倒仰,只是在外头,她不好发作自己的脾气,省得传到外面,将来难嫁人。 刘稻香一脸惊讶地看向刘小兰,随即又失落地抱怨道:「啊?他难道没错?这苏公子啥时候走啊?家里的老母鸡都被他吃光了,真是的。」 「眼皮子浅的东西,没卵用,滚!」刘小兰见她没存那般心思,也就无心再继续试探她。 刘稻香转身就走,她才懒得跟刘小兰废话,都浪费这般多时间了,也不知那磨死人的小娇精会不会火冒三丈。
第六十三章 小心肝盪悠悠 第六十三章 小心肝盪悠悠 摆脱了刘小兰的纠缠,刘稻香加快了步伐,快速的朝后山的方向奔去。 刘小兰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穷酸,没卵用的东西,只配做我的使唤丫头。」 刘稻香可没听到这些,花了些时间才到山脚。 看着满山绿意,闻着泥土的气息,狠狠地吸了几口,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人呢?」 站在山脚路口张眼望去,没有看到苏子烨的人! 「晚了!」一道冰凌子甩过来。 刘稻香打了一冷颤,回头正好瞧到苏子烨顶着个黑锅脸。 「怪我咯,谁叫你去招惹咱小姑的。」 苏子烨冷冷的盯着她,别跟他提那女人,估且就叫女人吧,竟存了那般心思,想想都叫人厌烦。 「蠢!」 刘稻香的嘴角微抽,这厮一生气就是这样子。 太冷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长得太好看,我能被小姑拦着吗?能耽搁这老长时间吗?」 捏着鼻子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别的事耽搁了。 苏子烨显然是看穿了她,不过,她的话是啥意思?是承认自己长得好看?! 瞬间,如同热死人的三伏天里来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舒坦得整个心儿都盪悠悠了。 看在她这般识相的份上,苏子烨决定放她一马。 「带路。」 不生她气了,也不能叫她得瑟。 依然绷着个俊脸的他,伸手指了指山上。 刘稻香立即跟狗腿子般听话了,乖乖的走在前途带路。 顺手从路边拾了跟长树枝在前头的草丛里扫来扫去,随口问道:「你能打到猎物么?想打啥。」 「有啥!」 半晌后,当刘稻香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后面传来他冷清的声音。 「野鸡,野兔,又或者偶尔有别的山头跑来的野猪,但野猪太大了,扛不回去,要不打些山鼠吧,这个酒楼里收货很贵的,听说,那山鼠的肉很鲜美。」 脆生生的声音,扰乱了身后俊公子的心湖。 山鼠?她喜欢那东西? 「看运气!」想了想,他还是回答了,能打到就多打几只山鼠,若打不到,就打些野鸡、野兔,或者,叫自己的暗卫们去弄些山鼠来? 身后的苏子烨盯着前头走得欢快的小丫头,心中在思考让暗卫们去干这活的可能性。 他越想越觉得,不如叫暗卫们去更方便,这些人一般都受过特殊训练,对于在山里生存,有他们的一套,想来捉个山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他也不会承认自己不识得山鼠的。 走在前头的刘稻香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反正鸡跟兔子她是认识的。 一边往山里头去,一边顺手采些蘑菇啥的。 这般走走停停,苏子烨抬头看看天,无比庆幸自己叫暗卫们去找猎物了。 刘稻香在山里窜得欢快,见到了木耳也会采上两把,这东西吃新鲜的容易引起过敏反应,但是,若晒干后做肉沫木耳汤,再揪点葱剁了洒上去,真是香得连舌头都能脱下去。 她并没有发现,随着两人进山后,就一直没有遇到过山鸡、野兔。 转眼到了中午,她的篓子里采了半篓子的蘑菇、木耳。 找了一个当阳的地方,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刘稻香把篓子一放,伸手拍拍她身边的空位置,仰头笑道:「快来坐,腿都快断了,要不是有你陪着,我还不敢走这么远。」 阳光穿过树枝,星星点点地洒在她小脸上,晶莹的汗水顺着两鬓往下流,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一丝红晕。 苏子烨很开心,这样的她越发充满活力,让人觉得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更是让他觉得,曾经见到过的闺阁姑娘都像一潭死水,还是深不见底的那种。 刘稻香见他站着没动,笑骂道:「还傻愣着干嘛,快些来歇歇,虽然有些凉,但这会儿正热着,对你伤口没用影响吧。」 「嗯。」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苏子烨的心情也变得欢快了。 见她把篓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在最地下翻出那芭蕉叶包的东西,又在篓子边取下挂着的竹筒,问道:「你采这么多东西干嘛?」 「吃啊,家里还有些新鲜肉,正好拿回去煮个汤,这个黑色的是木耳,但新鲜的不大好吃,得晒过后再煮汤,才好吃。」 刘稻香无法解释光过敏反应,只得藉口说不好吃。 「就因为采了这些东西,你就很开心?」苏子烨很喜欢看她笑得眉眼弯弯。 「嗯,很好吃的。」刘稻香笑眯眯的回答,蘑菇开汤很鲜的。 苏子烨暗想,原来好吃的能叫她开心。 又想起自己在京城时的所见所闻,那些闺阁千金日日锦衣玉食,可却没有哪个像她这样高兴。 「下午咱们努力点,打只野鸡回去。」说到这儿,他又想是不是只有猪肉才能煮这汤,便又道:「野鸡也可以吧!」 「一样可以,小鸡炖蘑菇也很好吃。」说到吃,刘稻香的嘴角疑似流出了亮晶晶的线条。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不怀念吃肉那是假的。 一边想着一边麻利从竹筒里倒出水来把手洗干净,不用她催,苏子烨的洁癖更严重,早已把手伸过来洗干净了。 所幸刘稻香带的竹筒够大,不然,这水真不够两人用。 「来,吃块蒿子粑粑。」刘稻香把东西收拾好,这才拿起搁在石块上包着的吃食。 「蒿子粑粑?」苏子烨一脸嫌弃的看着被塞到手中的东西。 像猪食一样的东西,看着都吃不下。 「嗯,蒿子是一味药,咱们这边春天湿气重,多吃这个能暖胃袪湿,对身体很好的,你快尝尝,样子不大好看,可是吃起来微甜,还有股清香。」 刘稻香猜他大概没吃过这玩意儿,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记得郎中好像提过,说是能凉血,受伤后吃还是有些好处。」 苏子烨迟疑的看着手中粘粘的粑粑,又看顶着两个包子头的刘稻香,像只小苍鼠似的大口咬着,呃,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 苏子烨觉得自己有些想吃了,于是,也这么做了。 细细品尝了一下,好像也不难吃,待一口咽下去后,口里生出些甜香味儿,确实...... 「怎样?我没哄你吧!」刘稻香一双乌黑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苏子烨的舌头微微一跳,话就这么顺熘的说出来了:「还行,有股子药香,我第一次吃。」 「嗯,看你样子就知道。」刘稻香已经啃完一个了,又拿起另外一个,把剩下的往苏子烨面前一推,笑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两个够了,你可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多打些猎。」 苏子烨看着她的小脸因为吃东西而鼓鼓的,忍不住戳了戳,冷清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好吃,你该多吃点。」 看着她开朗的笑脸,他就觉得其它都是浮云。 「对了,你想打多少野味?」苏子烨一边问,一边想着等下找机会暗中给个手势问问暗卫们寻到了多少。 「你打猎很利害?」刘稻香听到他这般问,放下了正在咬着的蒿子粑粑。 苏子烨默了,仔细想想,他从五岁开始习武,第一回打猎是在八岁那年,头一回就猎了只花豹,再后来,十岁那年,他便能一个人猎一头老虎了,低头看看正睁圆了杏眼望着他的小丫头。 「算是很利害吧。」他每年都要猎上几回,打虎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那你能不能多打点,拿到镇上能换很多银子。」刘稻香的眼睛越发明亮了。 苏子烨想了一下,这小丫头家好像是很缺钱,就刘齐氏那刻薄的性子,这房人能活下来也是奇蹟了。 又想起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要操心养活一家子,更是要从她奶的手底下讨命活,不由得又同情了三分。 「尽力而为。」 刘稻香没想到他这般好说话,或许是爬上山来看看景色,心情也变得宽阔了? 不管了,她笑道:「你打了猎,我拿去镇上换银钱,一人一半,怎么?哎,可不许说不同意,要知道,见者有份。」 这话,她到是没有说错,一同出来打猎,自然是见者有份。 苏子烨本想说,他不需要这些银子,后又想,这小丫头看着焉儿坏,却不失做人的原则。 「好!你说了算。」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见着日头开始偏西了,惦记着今儿还要打些猎,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去寻猎物了。 刘稻香一路上笑声不断,只笑说今儿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跟在她身后的某妖精嘴角抽抽,随即示意她不要说话,举弓,拉弦,即便隔着衣料也能让人感觉到隐藏在其下的爆炸力量。 刘稻香暗中咽了咽口水,原来小鲜肉也可以变肌肉帅哥,啊,她好想扑倒他啊! 然--看看自己的短胳膊小腿,再一次无比怨念穿越大神!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闻到肉香能看不能吃! 「唆--」锋利的破空声拉回了走神的刘稻香,没关系,身边的小鲜肉吃不着,那就吃被射中的野鸡,同样都是肉,满足不了身心,可以先满足口腹之慾。 下定决心的刘稻香小爪一捏,要努力长高长大! 「哇,你眼神好利害,怎么就发现这草丛里躲了一只鸡?」刘稻香背着竹篓欢快的跑过去,篓子里已经放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至于拾柴啥的,哈,刘稻香表示,洗洗更干净! 完全被甩到了脑后!
第六十四章 苏子烨整个人都方了 第六十四章苏子烨整个人都方了 「够否?」苏子烨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反到带着一丝慵懒与随性。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艷的光芒,又怕被他发现,赶紧低头假装很认真的看正在垂死挣扎的野鸡,心里吐槽:死妖精,真是快被他磨死了! 此刻,刘稻香无比怀念她的破手机与美图秀秀,一想到穿越大神没有把这两样给捎来,心中的小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 「放心,只是伤了两只脚!」苏子烨想了想,又道:「你去卖了,我在这山上再转转。」 卖了?她的目光在野鸡身上熘来熘去,一只家鸡都能值百许文,这野鸡不常有,应该会更贵点。 又记起张婆子曾说过的话,也不知她需不要需野味,若不要,再送去镇上地主家问问。 想到这儿,又抬头看看时辰,此时约莫下午两点多了,好在镇上离她家不算太远,只是靠自己的小腿走去确实有点辛苦。 「宿主,你还有八文钱存款!」小豆芽收到刘稻香的怨念后,适时提醒。 自上次刘稻香「开导」它后,小豆芽觉得这个宿主很不错,完全不知自己是被忽悠了。 「啊,小禽禽,多谢。」天天围着刘家打转,刘稻香都快忘了自己有笔八文钱的存款,虽然不多,但,坐车的钱够了。 想到这儿,她把野鸡往篓里一扔,笑道:「三只野鸡,一只野兔,估摸着有五六百文钱,回头我分一半给你。」 这钱刘稻香可是拿得心安理得,自己又不是没有付出体力。 「嗯?嗯!」苏子烨的目光不在意的在她头顶停留了一下,梨涡浅笑,丹唇轻启,周身散发着独有的青春活力! 他的眸子微微一暗,似强忍着什么,快速的眨了眨眼,再细细看去,又是平静无波。 正笑弯了眉眼的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快速的扒拉着小算盘,不过是一下午,又能进帐两三百文,顿时觉得天更蓝,草更青,连空气都比以往干净了。 「对啊,大约能分到两三百文,估计你是不大看在眼里。」她随意的挥挥手。 苏子烨的眼底涌起一丝笑意,原来她知道自己出生富贵人家,想想也是,刘齐氏那样的态度,估计刘家无人不知,只不过,瞧她的样子并不在意。 或许对她而言,他离她太远,远到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想法。 想通这一点的苏子烨,不知为何,心情有点沉沉的。 正在默默算银子的刘稻香浑身一个激灵,抬头一瞧,春光明媚,小鸟叽叽,没事啊! 「鱼鳢,买一条。」 鱼鳢?刘稻香继续默了一会儿。 至到头顶再次飘来一声不满的冷哼,才招回她的魂。 她想起来了,鱼鳢是大周朝人对生鱼的称唿,又名黑鱼。 「哦,我听爹爹说过,鱼鳢是对养伤有好处。」尤其是刀伤。 若是见到了,她一定会多买些的。 「一条,够一人吃两顿。」苏子烨大约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又补充道:「剩下,归你。」 要不要时时摆成高岭之花啊,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胳膊,冷! 她看看时辰,又问道:「若是没有,我可否先称些红糖?」 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刘稻香自动自发的补充说明:「红糖补血,奶虽然经常用红枣炖鸡汤给你喝了,但若多喝些红糖会更好些。」 说到这儿又怕他不信,又道:「我娘生了小妹坐月子,就是要天天吃红糖水。」 苏子烨越听脸越黑,最后忍无可忍,怒道:「滚!」 刘稻香仰头无语,她又说错什么了?不就是说她家便宜娘亲坐月子喝红糖水么?! 苏子烨心里早就骂翻天了,真是个没眼力界的死丫头,蠢透了! 他出世以来,就没有谁敢当着他面说自己像娘们,说过的,都去伺候阎王老子了。 骂归骂,气归气,冷血的苏子烨这回到没怎样刘稻香。 看头她背着小篓摇摇晃晃的往山下走去,又回头笑容明媚的朝他挥挥手,大喊道:「记得要再打上两只,不然,晚上没有小鸡炖蘑菇吃。」 闻言,苏子烨整个人都方了。 他说好像忘记什么了,这死丫头把猎物全带走了。 还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苏子烨再次发挥做为主子的余热,把保护自己的暗卫们指挥得团团转。 可惜今天手气不太好,寻了大半日,竟不曾得一只山鼠。 他是知道小丫头心心念念想捉些山鼠去卖银子的。 「主子!」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下一眨眼间,又已跪在了他面前。 苏子烨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回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半路截杀他。 哼,若不是他命大,此刻,只怕报上去的是他深入深山,生死不知,再拖上些时日,只怕都会当他死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不敢动,也不敢开口。 半晌后,头顶砸下一片冰冷:「讲!」 「属下已暗中查过了,主子并非被刘小兰所救!」黑衣人刚说完这话,只觉笼罩周身的冷气一散,果然,还是春暖花开叫人舒坦。 「哦?!」苏子烨依然一脸平静,不知为何,他的心底一松,眼前闪过笑魇如花的刘稻香。 「是刘家三房刘三贵所出的二女儿,刘稻香最早发现主子的。」身为暗卫,怎么会错过苏子烨的情绪变化,只要无关大碍的事,他们是只会挑顺耳的说,更何况,这本就是事实。 苏子烨的心情顿时如同数万烟花悄然绽放,那叫一个美啊! 果然如他所愿! 刘小兰天生有一副不安分的眼睛,不像刘稻香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见底,浑身充满了活力与春天的气息。 「还有事?」见黑衣人并没有退下,他皱眉轻问,或许是心情太好,以至于黑衣人没有感到多少压力。 「是!属下发现,刘大富与刘齐氏关于三儿子刘三贵,两人的态度有些其怪,另外,张桂花的弟弟张开山并没有死在外头,只是还没有查到他人在何处,只查到他当年带着嫁妆,随着商队离开了连山镇,那商队确实是受到了山贼的袭击,经过查实,张开山不知何故,并不在其中。」 「哦?继续查!」苏子烨为什么要查? 谁想要个膈应人的救命恩人?更何况,当初,他就觉得刘稻香身上的那套破烂很眼熟,果然是她救了他!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他能帮就悄悄帮一下吧! 在苏子烨的想法里,若张开山活着回来,张桂花的处境会好很多,而刘稻香自然不用像个下人一样,在刘家被刘齐氏整治了。 这般一想,脑海里又闪现一又狡黠的眸子,够狠,够果断,够聪慧,又不失大体。 反正,左瞧右瞧,刘稻香的缺点都变成了优点! 专业挖坑又怎样?反正她是为了保护家人和自己。 苏子烨的想法在这一刻居然与刘稻香的想法神同步! 刚把野味卖给张婆子的刘稻香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张婆子见了心疼地说道:「是不是穿太少了?娃儿,来,到我家里吃口热茶再回家。」 刘稻香此刻的心情是相当美好的,她原以为顶多卖个五六百文,谁知张婆子给的价钱比外头收猎物的还要高一半。 三只野鸡,一只野兔竟得了一两银子。 「不了,谢谢张大娘。」 得,占了便宜的刘稻香,嘴跟抹了蜜似的,又道:「多亏了大娘心眼好,又实诚,这不,瞧着小丫头家里就靠这个买油买米了,心善,多给了点。」 「小丫头,银钱可得收好了,还有啊,下次有了野味再送来,老婆子保管比卖面给的银子贵。」 张婆子心里也很开心,就这些野味送到老夫人,夫人,还有那会贵夫人的跟前,只怕又少不得一番打赏,说不得能得上几两银,可是比倒卖干柴赚多了。 再说了,府里的东西报价越贵,这送到主子跟前的机会就越大。 「大娘,你可知哪里有鱼鳢买?」刘稻香临走前,还是决定问问张婆子。 张婆子思索了一下问道:「鱼鳢?这会时辰这般晚了,怕是没有得卖了,再说现在才开春,买这个也得碰运气,怎么,你家里有人受伤了?」 刘稻香自不会把苏子烨说出来,面带难色地说道:「唉,家里人上山打柴遇到了野猪,猪没打到,人却受伤了,好容易请了郎中治了,只是郎中说得多寻些鱼鳢来,这样才能好得快些,大娘,您也知道,农家哪离得了顶樑柱。」 说到这儿,一双杏眼一挤,便包了一泡汪汪的水! 「哎哟,快别哭啊!乖娃儿,不如这样吧,我呢,今儿正好买了几条鱼鳢养在缸里,原本想着晚点送去东家的,就送你一条吧,只一点,得了新鲜的山味可得送到老婆子这里。」 张婆子听说那贵夫人是打北边来的,可是没有吃过连山镇的野味。 「当真?」刘稻香没想到真是天上掉陷饼,被砸得晕乎乎,天知道,以前自己也是家中的小公举,见到喜欢的,二话不说,钱包一拉,买买买,不败光包中的银子绝不回家的那种。 要是她的好基友们知道自己现在无利不起早,会不会眼珠子都掉出来? 「那多谢大娘了,我何管下回还把猎物送来您这儿。」
第六十五章 小赚一笔 第六十五章 小赚一笔 张婆子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别人以为她吃亏了,她又可尝不是赚大了。 「行,只要你记得这话就成,我说的这话,一月内有效,过了这一月,到时再议。」 说完也不管刘稻香,径直进屋去取鱼鳢了。 得了银子又得了鱼的刘稻香决定奢侈一把,来到镇口的时候瞧见一辆陌生的牛车,一问,是去她家隔壁村的隔壁村的。 摸了一文钱交给车夫,又乖觉的爬上了车,她的篓里装了一条鱼,也没别的,银子早被她寄存在空间的储物区里。 晃晃悠悠坐着牛车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下了,随后从另一条小路绕去了同苏子烨约好的地方。 「幸不辱命,鱼买回来了。」 苏子烨看都不看一眼,只把头扭向一边。 刘稻香扭头看去,立即欢快的跑去:「呀,两只野鸡?!太好了,今儿晚上拿一只吃,一半做小鸡炖蘑菇,一半做大盘鸡。」 「大盘鸡?」才听说了小鸡炖蘑菇的苏子烨,忍不也追问。 刘稻香见他很有兴趣的样了,暗笑:果然,高岭之花啥的,都会为好吃的折了腰。 瞬间觉得亲切许多的她,立即笑得眉眼弯弯,答道:「嗯,家里还有些板栗,正好拿来烧这个。」 其实,更好的是用土豆,咬起来绵绵软软,满口生香,只是刘稻香穿来一个多月,至今没有见过土豆,她不知道有没有,只能拿板栗来试水,反正都是同类,只是板栗甜些。 「板栗?」苏子烨的印象里没这玩意儿。 「不懂没关系,要是喜欢,到是多吃点就是。」得了银子的刘稻香越发看他顺眼了。 苏子烨的脸一黑,说他不懂,果然是死丫头,这般瞧不起他。 话说,板栗到底是什么?嗯,等回京了要多多翻看农学方面的事。 刘稻香无意中造就了一个熊孩子成为学霸。 一只手伸到她的眼前,白皙的手指,手掌处生有厚茧,应该是长期握剑造成的,看着就觉得有力。 「拿来!」 「啥?银子?你不许反悔!记住,你是君子,君子!」 苏子烨的嘴角勐抽,他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刘稻香直翻白眼,灰太狼每次都装得可善良了。 「篓子!」苏子烨忍无可忍,直接从她手中夺走了篓子。 刘稻香傻眼了! 看着大步朝山下走去的苏子烨,认命的摸了摸鼻子,不知让他这样背回去,她家小姑会不会打死她! 「喂,等等,苏子烨!」 「哎,子烨哥哥啦!」 见风使舵的刘稻香,在接到一片冷刀子后,立马狗腿的改了口,还带上了糯软的音调。 苏子烨的嘴微微裂开,加快了脚步。 「啊,子烨哥哥你等等啦,还是让我来背吧,不然,我家小姑会把我撕成小鱼干的。」 撕成小鱼干?就这机灵样? 苏子烨闻言心情越发好了。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已到了山脚,苏子烨把背上的篓子放下来。 站在那里等刘稻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这才道:「小鱼干?很适合你。」 他决定了,他的「玩具」,以后就叫小鱼干。 「喂,让,让,让我来背。」跑得大口喘气的刘稻香只觉得嗓子冒烟,舌头髮痒,真恨不得冲上去挠这厮几下,还小鱼干呢,呸! 默默吐槽的她,再次背起了竹篓子,里头除了两只野鸡,上头用芭蕉叶挡住,最上面堆的是一些蘑菇、木耳之类的。 两人一同进了村,时不时地引得村人停脚观注,刘稻香硬着头皮,一路顶着村人的目光不断拉着上飈的仇恨值。 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想要做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吊在后头飘着。 苏子烨轻飘飘的吐出两字:银子。 刘稻香好想躺枪不起! 「稻香,稻香!」 路过李翠花家门前时,她脑乎乎的小脑袋从门缝里伸出来,一边叫她一边紧张的往刘家张望。 出事了?! 这是直觉! 不等苏子烨说什么,刘稻香三步并两步,直奔到李翠花家门口:「怎么了?」 「你二伯娘跟你娘打了一架!她欺负你娘。」 「到底怎么回事?」刘稻香只觉脑子轰的一下,一时急切地伸手推开院门。 「哎呀!」胖妹子翠花姑娘被推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我一听我娘出事,我就心慌的利害。」这话到是真的,是这具身子最自然的反应。 李翠花在她的搀扶下,好容易才爬起来,摆摆手说道:「我没关系,不痛,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等听到有人喊的时候,你二伯娘跟你娘已经在院子里打起来了。」 这不怪李翠花,两家之间隔着一户外出做工的人家之外,这户人家的左右两边都有一块菜地,一块是李家的,一块是这外出人家的。 「肯定是二伯娘生事了,我娘性子一向绵软,从来不跟人吵架。」 李翠花急急地点点头,又道:「你爷跟你爹都回来了,你二伯娘一直在家里哭闹着要上吊。」 刘稻香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哼,想先下手为强。 「你有没有听说我娘为啥跟二伯娘吵起来。」 李翠花姑娘年纪与刘稻香一般大,只是心思更单纯一些,不像刘稻香是个伪小孩。 「好像是为了菜,还是什么的。」 菜?刘稻香心中有了主意,除了那块菜地还会有什么? 哼,刘孙氏还想让自家娘给她做牛做马,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翠花,谢谢你,我知道了,真对不起,刚才心急把你撞到了。」 李翠花笑得眼儿眯成一条缝,说道:「稻香,我娘夸我的绣功有长进了呢,还有啊!我娘允了我,若我能绣出帷帐,就允许我十天里休息三天。」 刘稻香无语了,绣成帷帐啊,看来李翠花的绣花之路漫漫无期。 「加油,翠花,你将来一定会有一手好绣活的。」 李翠花越发开心了,笑答:「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接着又道:「我就不拉着你说了,你快些回去瞧瞧吧,想来,你是惦记着你娘。」 刘稻香也不客气,从篓子里拿了一只野鸡塞到她的手里,说道:「快拿着,莫叫我奶瞧见了。」 「稻香,这不成的,你快拿回去给你娘炖了吃,你小妹正在吃奶,我娘说鸡汤最下奶了。」 刘稻香好想捂脸,咋李三婶啥都跟这胖丫头说。 「我这篓里还有,再说了,我在你家养鸡,你不是还帮我照看了么,你家都没有收我的租金,你要是不收这野鸡,叫我以后怎么见你呢,再说了,咱们不是好朋友么?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就不分蘑菇给你了。」 被绕晕头的李翠花傻傻地点头,刘稻香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她接过了刘稻香递过来的野鸡,又拉着刘稻香苦口婆心地劝道:「稻香,你回家了千万别跟你爷奶顶嘴,咱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爷奶要是发脾气,你就往一边躲,她们瞧不见你,自然就不会找你麻烦。」 刘稻香点点头,以李翠花七岁的年纪,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说了,我先回去看看。」 李翠花也不留她,只是把她送出了门,满心满眼忧伤的看着刘稻香离去。 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胳膊小腿,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她娘说自已嫁人,不能带稻香一起去,将来稻香也要嫁人的,要不,叫自己的哥哥娶了她?! 想出好主意的李翠花看着落日余晖,只觉这世间的美景也不过如此了。 不知自己被嫁的刘稻香忍着一肚子火气「杀」回刘家了。 先前,苏子烨并没有等她,径直拿着弓进了刘家。 等刘稻香背着小竹篓,抬头挺胸,横眉冷目走进刘家时,等等,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倒带,重来。 退到门外的刘稻香抬头看看院门,嗯,千真万确,这是自己家门口。 但是,谁来告诉她,这院子里打扫卫生的两人是谁? 一个刘小兰,一个刘珠儿? 妈妈呀,太阳真地从西边出来了。 背着篓子进了院子朝西厢房奔去,把篓子取下放在门口这才进了屋。 刘稻香有洁癖,所以,她家住的地方虽破,但是很干净整洁,对于有强迫症的她而言,必须把家中所有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 刘秋香最开始不明白,见刘稻香每次都在她打扫屋子后,又花好些时辰把东西一重新挪了位,瞧上去到是更顺瞎了眼了。 留了个心眼的她,打这以后,不用刘稻香亲自动手,她这位好姐姐必定会把家里收拾得好好的。 刘稻香在门口拿鸡毛掸子弄掉了身上的灰,这才进了屋。 见到一家人都在,刘稻香先是挨个喊了人,见刘三贵正低声地与张桂花说着话,她悄悄朝刘秋香眨眨眼。 刘秋香会意,拉着她从里间出来,来到两人睡觉的炕沿坐下,才小声音说道:「你一定是好奇咱小姑为何跟珠儿姐姐一道扫地吧!」 接着,她把家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事情的起因,还是被刘齐氏搓磨得快疯了地刘孙氏。 一早刘齐氏就准备出门去买驴肉去了,她得了消息今儿镇上会有驴肉买,这玩意儿很补血,刘想起把这消息假将无意地告诉那位小公子时,就见他浑不在意地从荷包里随意掏出的就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她可是瞧见了,这银锭子是最小的,剩下的还有两个十两的雪花银,再有的是用油纸包着的,肯定是银票。 即然是小公子的吩咐,她自然要照办。
第六十六章 婆媳斗法 第六十六章婆媳斗法 这不,出门之前见刘秋香在院里带娃,顺口问了句刘稻香死哪儿去了。 刘小兰正好进了门,便告诉她刘稻香去打柴去了,又问:「娘,您这是去哪儿?」 「哦,先前小公子给了我些钱,让我帮着去买些驴肉,对了,兰儿,你可得老实待家中学女红,别一天到晚跟那些村姑混一起。」 刘齐氏自始至终都忘不了,自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刘小兰正是好玩的年纪,闻言只随意的敷衍着。 刘齐氏见她应了,又朝东厢房喊道:「二媳妇,二媳妇!」 「娘,我就来了。」刚在房里偷听到刘齐氏要出门的刘孙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刘齐氏叫她了。 「娘,啥事。」磨磨噌噌从房里出来的刘孙氏,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刘齐氏见不得她懒散的样子,本来只是想叫她把猪餵了的,结果下一秒就改变主意了,只听她道:「我要去镇上砍些肉回来,你去把猪食餵了,再准备下中午的饭菜,我午饭前会回来,对了,你妹子想吃鸡蛋羹了,记得给她蒸上一碗。」 「娘,让桂花做吧,媳妇这一身都快痛死了。」刘孙氏不乐意了,这几天她在老宅可没过一天好日子,连带着她的闺女也跟着受苦了。 刘秋香闻言在后边弱弱地补了一刀,用只有刘齐氏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奶说话都不管用了。」 刘齐氏顿时气急败坏,骂道:「你哪来那么多话,死婆娘,叫你做事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十五一枝花?你尽管给我横,大不了,我给仁贵再添个小的,买一个回来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 果然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这钳制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 刘孙氏闻言脸色一白,立即尖叫:「娘,你这是什么话,给仁贵纳小,也要看我娘家同不同意。」 「嘿,你尽管回娘家去说啊,去啊,说你好吃懒做,在婆家寸长的事都不想做,还尽想吃好的,不事生产,不孝公婆,你到是有理了,去你孙家说去吧,我刘家不稀罕你这样的懒妇。」 刘齐氏越发想变着法子搓磨孙氏,她就是觉得孙氏是欠搓磨,看看三儿媳妇多听话,就是因为挨多了搓磨,这才老实听话的。 刘孙氏气得脸色苍白,刷在上头的粉一层层往下掉。 刘秋香在一旁凉凉的补了一句:「唉,奶,您消消气,二伯娘这几日是累着了,瞧她眼角都有皱纹了,我娘就是天天劳作,才会长好多皱纹的。」 刘齐氏横眼看向刘孙氏,破口大骂:「哼,就好吃懒做的她,没卵用,什么事都办不好,也不知孙家怎么教的女,等得了空我到要上门去问问。」 刘孙氏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下去了,她还真不敢让自家婆婆去登娘家的门,若真闹出来,自家哥哥、嫂嫂怕是容不下她了。 又闻得刘秋香的话,她的心里咋能不急,甚至想马上进屋照照镜子,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若真如了刘齐氏的愿,还不得让刘仁贵给高兴死。 不行,她决不能让二房进门。 「娘,我这就去餵猪。」 眼见得刘孙氏老实了,刘齐氏这才脸色缓和了,说道:「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你也瞧到了,如今正值开春,家中事务烦多,我一个老婆子忙不过来,更何况你三弟妹才刚生产过,我这老婆子心疼她一回,你做为嫂子,多担待点。」 又怕刘孙氏暗中使坏,便道:「等过段时日,忙完春耕生产后,我便让人赶了牛车送你们回镇上。」 听到这句话,刘孙氏恨得牙根儿直痒,刘齐氏这是告诉她,她若不听话做事,回镇上只怕遥遥无期。 就算刘仁贵托人来接,只要刘齐氏不放人,还是没卵用。 「是,娘,您放心,我保证会把屋后的猪餵得肥肥的。」 刘齐氏这才满意了,又给刘小兰嘱咐了几句,这才走了。 中午回来的时候,听到刘小兰说贵公子上山打猎去了,一脸担忧地念叨着菩萨保佑。 正午还特意等了两人一阵子,不见人影,只得先吃过了饭。 无法,刘齐氏到想上山去寻,可家中的两劳力都忙着田里的事,她没脸开口说。 正好,孙家托人捎信来,说是叫孙氏带着刘珠儿回娘家住两日。 「娘,您看,这碗还是叫三弟妹洗吧,家中有些日子没买肉了,我回去拎上两斤猪肚,猪大肠回来给娘做两道拿手菜。」 刘齐氏爱喝猪肚汤,刘大富爱吃干煸猪大肠。 刘孙氏这话,是投其所好。 刘齐氏有些心动,一旁的刘秋香却在这时说道:「娘,春香好像又拉粑粑了。」 刘三贵放下筷子,故意骂道:「你这懒婆娘,还不带着她滚回屋里去。」 张桂花连忙站起来摸了摸嘴,对刘齐氏说道:「娘,我先去给春香洗洗。」 刘齐氏本来微张的嘴又给闭上了,回头又一想,立即暗骂刘孙氏这死婆娘,差点儿就着了她的道。 真要让刘孙氏这次顺意了,她下次要想再搓磨,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去把碗洗了,回头我去那家说一声,让她帮忙捎个信,就说咱家田地多,此时正忙着春耕生产,等忙完这段时日,再送你回娘家小住,这牛车钱,我包了!」 为了好好搓磨刘孙氏,刘齐氏时不时拿点糖撒下去。 「娘!」刘孙氏还想说什么。 张桂花已经快言快语地笑道:「那就托娘的福,辛苦一下二嫂了,哎,我还是先抱着春香下去。」 春香放了一个大大的臭屁,让在桌的人都忍不住皱眉。 刘齐氏没有再说什么,只拿一双老眼盯着刘孙氏。 只要她再出妖娥子,刘齐氏就会藉机再踩上两脚。 下午刘齐氏又不在家,刘小兰本想跟着她一起去地主家,说不定还能跟那家姑娘结个手帕交,结果刘齐氏说对方是庶出,若不是姨娘受那主家看重,主家给的银钱又比一般人家高,不然,她才不会去。 就这样,刘小兰再次被留下。 一想到刘稻香与苏子烨都去了后山,她的心里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小姑!」刘珠儿端着个糕点盘子轻步走过来。 「干嘛!」刘小兰看到她就不高兴,要不是她家坏事,说不定分给她大哥的银子,也能分她一些。 「小姑,莫要生气啦,侄女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说到这儿,把手中的碟子往她跟前一送。 又道:「这是小姑最爱吃的桂花糕呢!镇上张记最拿手的糕点。」 张记?刘小兰眼睛一亮,但转念一想,又板着小脸答道:「哼,你当我傻啊,这糕点值几个钱?」怎么能跟银子相比? 「小姑,莫要恼,你也知咱娘是啥性子的人,她啊,向来是有啥说啥,从来不过脑子的。」刘珠儿拿起桂花糕哄她。 刘小兰见刘珠儿这般小意,很是受用,便也不再为难她,接过了她递来的点心,只是面上依然板着脸,说道:「你娘那是长的猪脑,真不知她怎么想的,我可是我娘的亲闺女,她算啥!」 刘珠儿闻言心中又是一气,暗中不屑的瞟了刘小兰一眼,就这般货色,还想攀高枝,啧啧,又想刘智财,暗想,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 「小姑,我瞧着三婶子怎地天天都伺弄着那块菜地,家里的大小事都丢给奶做了。」 刘小兰闻言讥笑道:「有你家那蠢猪脑的娘在,张桂花可不轻松了么。」 刘珠儿又是一顿闷气:「我娘这是招谁惹谁了,咋就这般倒霉。」 「我咋知!」满意地吃了块糕点的刘稻香两手一摊,又道:「我问你,上回你说镇上银楼里来了府城最流行的新样子?」 刘珠儿暗中银牙咬碎,嘴上却是答道:「是呢,小姑,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她说的是想要,而不是想买。 刘小兰扭头望向她,笑道:「还是珠儿懂事,不枉我一直都最疼你。」 刘珠儿心中真是恨不得掐死她,不出血看来是得不到想要的。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支珠花,白色的珍珠攒成一圈,里头却镶了一颗小小的红玛瑙,再垂下三根珠穗,珍珠并不大,但瞧着很精緻。 「快些给我戴起来,我还正愁去府城没有精緻点的花戴。」刘小兰第一眼便瞧上了这支珠钗。 刘珠儿有些不舍,但想想自家娘老子的话,这种珠钗并不值几个钱,就拿来哄哄自家小姑。 「我也觉得小姑肤色好,适合戴这种白如雪的珍珠珠钗。」 刘小兰应道:「可不,你肤色比我的黑多了,戴这个是没我好看。」 刘珠儿被气得差点吐血三升,她也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且还随了自家娘的那妖挑身段,如今虽只是隐隐约约,待十五六岁绝对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收回心思,瞧到刘秋香正好背着刘春香准备去洗尿布,话风一转,说道:「小姑,我咋觉得她们几个懒了不少。」 「不是懒,是上回......」说到这儿,刘小兰想起刘齐氏的嘱咐便闭紧了嘴,又怕刘珠子心中不服,便有些恼怒地问道:「不碍你们的事,只是张桂花才生完春香,娘说让她养养,明年让她生个大胖小子,总不能真叫三房绝后,这事,咱爹可不允许。」 刘珠儿才不信,伸手又帮刘小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似笑非笑地也不答她话。
第六十七章 生事非 第六十七章 生事非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刘小兰的脸色微微一变,方才又说道:「说吧,你想问什么事,咱俩一向是处得最好的,要不是你娘老子做事不地道,我也不会不帮你了。」 刘珠儿陪着笑脸答道:「就知道小姑人最好了,唉,我娘是想到啥就说啥,要说,那一回提起小姑嫁妆的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娘,小姑,你想想,明明你早就知道了原故,却偏不告诉我跟娘,我娘这心口上,可是憋了把火。」 「我啥事会忙着你?珠儿,咱俩可是最好的交情,你娘老子又不曾问过我,我咋知道她想啥?」刘小兰也不乐意了。 想想就有气,上回要不是刘孙氏横插一桿子,她娘老子不但没有少给,还多垫了五两银进去,尽管自己也闹腾了,结果刘齐氏只答应给她买对银镯子,姑娘家戴的银镯子多数是精緻却并不重,怎么能跟五两银子比? 对于这事,刘小兰挺恨刘孙氏的。 刘珠儿是个眼眨眉毛动的人,立即笑道:「好啦,小姑,我就不信奶私下没补你,再说了,咱家得了银钱后,我娘就立即去银楼买了个最时兴的钗子。」 说到这儿,她的视线又落在了那钗子上。 刘小兰只得问道:「那你想知道啥。」 见她口气软和不少,刘珠儿也不再兜圈子,指着张桂花正在刨的菜地问:「小姑,我见天的瞧三婶子刨菜地,咋这些天了,她就伺弄了一半,这惫懒的性子可惯不得。」 刘小兰朝菜园的方向瞟了一眼,不在意地答道:「我娘说了,以后菜地只种一半。」 「为啥,那剩下的呢?」刘珠儿闻言心中一沉,凭啥不种?这婆娘就不能娇惯! 刘小兰忍不住翻白眼:「主要是张桂花不肯再多种,剩下的?娘没说咋办,不过,我跟娘提了,让她种几棵枣树,再种两株桃树和梨树,这样,家里就有不少水果吃了。」 刘珠儿听后越发不高兴了,又忍不住鄙视刘小兰没见识,这自家种的水果,哪里有外头买的颜色光鲜。 「张桂花不肯种,为啥?」 刘小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能为啥,我说珠儿,二哥一直在酒楼里做事,又是个掌柜,你家也不缺那点子菜啊,每次回来过年,你家都要大包小包拉上两牛车的吃食才走,当然,平日也没少顺些菜走。」 刘珠儿哪里敢说,每次拉回去的干菜,腊鱼腊肉,那可都是卖到了酒楼里,而且,张桂花做这些的手艺不错,大厨们很喜欢,只不过刘仁贵为了不让老宅发现这事,一直都压着说家人没那么多空闲,得伺候着地里。 如今,张桂花不种菜了,那鸡鸭呢? 随即,她又问刘小兰:「寻咋鸡鸭都不养呢?小姑自打生下来就身子骨弱,我寻思着得多养些,也好时常宰了给小姑补补身子。」 这话刘小兰很爱听,笑道:「还是咱珠儿好,这鸡,哎,最近不是家里忙么,又有贵客在,家里的老母鸡都给杀得差不多了,我娘说,今年是要多养些鸡鸭。」 她并不知道,刘齐氏想多养鸡鸭,是因为,刘齐氏已经打算不再供刘仁贵一家的口粮了。 刘珠儿一听,到是安心些许,不弄菜地就不弄菜地吧,好歹还能得些鸡不是么。 随知,刘小兰又说道:「不过,鸡也不会养太多,毕竟家里明年要添几头猪崽,珠儿,我悄悄告诉你哦,我娘不大喜欢你娘了,哼,她们是打量着我年纪小,想不明白呢。」 「什么意思?」刘珠儿一脸紧张,难怪,最近刘齐氏看自家娘亲不顺眼。 刘小兰接着就把张桂花上次闹着要下堂的事说了,接着又道:「唉,你不提起这茬,我都快忘了,当时,她可是兇狠着呢,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可吓坏我了。」 「什么,她们一家不但不种那些菜地,还能白得五百文?」刘珠儿直觉这事得跟自家娘老子说一下。 「还不止呢,我爹也说了,往后不让张桂花做那么多事了,她还要奶娃,还要养身子,所以,只能辛苦下你娘了。」刘小兰对张桂花一家能白得五百文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不想刘齐氏贴补张桂花一家,她就喜欢这一房的人苦哈哈的过日子,看着那几个小丫头片子一脸的羡慕自己。 「还有啊,张桂花当时可是跟咱爹娘说了,以后都不种你家的菜了,也不帮你家养鸡了,她说,谁爱种谁去种,谁爱养谁去养,她家可不会再免费帮你家了。」 「什么?」刘珠儿尖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吓得树上的麻雀们一脸惊慌的飞起。 张桂花的想法严重损害了她家的利益,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她敢?这个贱妇当真以为自己是千金了?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女儿,要不是咱奶心慈,见她可怜,会叫三叔取了她?我呸!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所以说,骂街也是可以一代传一代的。 刘珠儿别看她平时一脸温柔娴静,其实,骨子里还是遗传了刘齐氏的特性。 听到刘珠儿骂人,刘小兰心中又是一阵舒畅,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个猪生的死猪婆子,一天到晚尽出妖娥子,还把我娘气得不轻。」 「小姑,你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猪婆子,而且还是那种见了公猪就移不动的。」刘珠儿樱红的小嘴里,蹦出来的话十分恶毒,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出这些话,也不嫌臊得慌。 她说完这话,发现刘小兰的脸色很怪异,便又笑问道:「小姑,咋啦!」 刘小兰如玉兰般的手指,轻捏着帕子,伸手朝她身后指了指,又小声地叫了声:「三嫂。」 「啥?三,三......」刘珠儿一阵心惊肉跳,到底她是晚辈,这张桂花要是成心闹事,只怕她都要被族老们跪祠堂。 若传出去,与她婚事必有大碍。 这会儿,她抖着身子缓缓的转过来。 张桂花一脸阴沉地盯着她,那眼神怪寒碜地,像极了饿久了的疯狗,她不敢开口,怕一张嘴,对方就会扑上来与她撕咬。 刘珠儿硬着头皮,顶着这兇残的目光,随着张桂花一步步的走近,越来越害怕! 终于,刘珠儿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亮光,而这抹亮光越来越近,接着一阵淡淡的,怪异地气味随风飘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淹水里的人,看到了那根救命的稻草,颤抖着声音悽厉地喊道:「娘!」 声音凄婉,神情可怜兮兮,身子微微往后一退,后背稍稍向后倾,远远看去,就像她是畏惧张桂花,又似被张桂花吓得不清。 刘孙氏刚才正在屋后打扫猪圈,本来这事儿一直是刘秋香在干,结果刘三贵中午说了,刘大富这些天跟着下地沾水,他的膝盖痛得很利害,让刘秋香去外头扯些车前草回来煎水喝。 车前草是一种路边植物,随处可见,对于治疗痛风性关节炎有一定做用。 刘大富长年下水劳作,又加上年纪渐大,这膝盖一年痛过一年,今儿上午快收工那会儿,他的膝盖又发作了。 刘齐氏听后自然无异议,于是,这打扫猪圈的事,就落在了刘孙氏的头上。 刘稻香听刘秋香说到这儿,忍不住啐了一口,小声骂道:「活该,她还以为这猪是大风颳刮就能长膘。」 「可不,我瞧着二伯娘的娘家就是杀猪的,咋就连这点都不知呢?」刘秋香小姑娘也表示深深的怀疑。 刘稻香不屑地答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姐,若二伯娘是个好相与,咱自然不计较,可她是啥德性,反正我是没见她说过一句真话。」 「哎,二妹,你说得太有理了。」 可不么,刘秋香现在这也么认为了,瞧吧,自从她娘霸气威武的说过,谁要跟她过不去,她就下包耗子药,于是,这老宅就安静了。 刘齐氏与刘小兰都不再去惹她了。 刘稻香闻言眉开眼笑,自家姐姐终于甩掉了阿弥陀佛,么么哒的标籤。 「姐,那后来呢,二伯娘是个不好相与的,必定会闹将起来。」 刘秋香再一次想跪拜,真是神了,她的妹! 「真让你说对了,珠儿姐姐那般做态,二伯娘可不认为她被欺了么?」 刘稻香这会儿淡定,是因为,她相信做惯了体力活的张桂花註定了不会吃亏,经过一个多月的洗洗更健康,张桂花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刘家除了她们这一房外,没有一个好东西。 刘秋香想起当时刘孙氏的狼狈样,忍不住又一阵痛快。 原来,刘孙氏当时见到刘珠儿那样子,正好心头憋着一团火,想起那臭气熏天的猪屎味,她又是一阵想呕。 瞧到眼前一幕,她还正愁没有张桂花的把柄呢,问也不问,立即冲上去,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好你个张桂花,真是良心被狗叼了,你她娘的比比,你竟然不要脸地欺负小辈。」 张桂花本来火冒三丈,听到刘孙氏的骂腔,更是气得两眼一黑,牙根紧咬,面目狰狞地扭过头来。 「你是瞎了狗眼吧,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我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要我看啊,有什么种发什么芽!」 她毫不失弱的反唇相讥。
第六十八章 大闹一场 第六十八章大闹一场 「啥?」刘孙氏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又暴怒:「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有娘生没爹教的,我呸,什么玩意儿。」 张桂花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怒道:「二嫂,我敬你才这般叫你,别当自己是根葱,你也不瞧瞧你教的什么闺女,就是棵歪脖子树。」 「娘啊,你瞧三婶子说的什么话,我不活了。」 刘珠儿把那一哭二闹三上吊学了个全。 这般哭喊着就朝西厢房边上的梨树上撞去,唬得刘孙氏也顾不得骂张桂花,立即冲上去拦住,又是一阵心啊肝地乱叫。 张桂花也被吓了一跳,刘小兰更是跳起脚跑过去,说道:「哎,我说珠儿,你有啥想不开的?三嫂,你瞧你做的什么好事,看把咱珠儿给气的!」 「小姑,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你真不知刚才是怎么回事?」 面对张桂花阴恻恻地目光,刘小兰突然哑炮了,她缩了缩脖子,若还想张桂花烧水做饭吃,那她就得老老实实地不去招惹她。 本来,她还想借刘珠儿的手去对付张桂花,只要没被抓个现着,刘齐氏可是说了,会给她收拾干净小尾巴。 谁知就那么巧,两人正说得入神,这张桂花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着实吓死人。 刘孙氏一心扑在刘珠儿身上,根本没顾上旁边两人在说什么,这会儿见刘珠儿缓过气来,立即说道:「珠儿乖,莫气,娘给你把这口恶气出了。」 说完,松开刘珠儿的手臂,朝张桂花冲过去,嘴里说道:「张桂花,我珠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找你赔命。」 谁知张桂花张口说道:「死了更好,省得祸害了刘家的其她姑娘。」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没大没小,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刘孙氏满脑子都是不能叫张桂花在她家头上作威作福。 平日里老实惯了的人,刘孙氏相信,给张桂花点教训,她又会变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像是美好的,张桂花早就不似曾前那般了。 见刘孙氏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冷青着脸骂道:「怎地,你还想干一架,谁怕谁。」 呸,她就不信自己打不过弱鸡似的刘孙氏。 嗯,她闺女们说过,骂街这种事,都是先下手为强,反正是扯皮的事,就算家中长辈来了,也是扯不清的。 所以...... 张桂花突然暴发,把刘孙氏ko了一顿。 等到刘大富与刘三贵赶回来时,两人已经互相扯着头髮在地上滚来滚去。 张桂花是力气大,拳拳到肉,刘孙氏是指甲尖,动不动就挠人。 后果可想而知,张桂花胖揍了刘孙氏一顿,脸上顺带留下了刘孙氏泼辣地「证据」,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刘三贵一见刘孙氏又伸手去挠张桂花的脸,想也没想,伸脚就踹了过去。 刘大富:......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叫三儿子把两人去拉开,而不是...... 算了,踹了就踹了,反正最近老婆子说刘孙氏又懒又好吃,把家中的谷子拉到镇上都是贱价卖掉的。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年收穫的谷子,被她这么糟蹋,刘大富心里就不大待见她。 庄户人家最是爱惜粮食了,更是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刘大富虽然娶了苏蕊儿为妻,家里也成了村里最大的富户。 但是,一个他劳作勤俭惯了,并不曾因为家里条件好了,就大手大脚花钱,又或是好吃懒做。 二个,自然是为自己正名,时时提醒自己,他并非是自愿想做粉郎。 这样一个性子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惯刘孙氏的作为。 不知道则罢了,知道后心里是横竖看她不顺眼,连刘仁贵变得不听话,老俩口都觉得是刘孙氏在背后窜掇。 「准嘴!」 刚想清这些的刘大富,听到刘孙氏在一旁痛得嗷嗷大哭,他十分的不耐烦。 刘孙氏的哭声顿时被卡在喉咙里,眼见存在感不强的刘大富发怒,又见村人都围在门口对她指指点点,眼珠子一转,立喊冤了。 「爹啊,你可得给媳妇做主啊,媳妇自打回老宅后,天天勤勤恳恳,不是做饭,就是餵猪,再不就是洗衣打扫院子。」 刘秋香在一旁插嘴,尖牙俐齿地说道:「二伯娘,自打我出生起,这家里的事,就是我娘跟我爹做,你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做侄女的都瞧不下去了,还是咱奶瞧你太懒,这回把你留在老宅好好学着做家事。」 张桂花在一旁冷笑:「可不就这么回事么?二嫂,你欺负我也就罢了,你凭啥把我的闺女,你的亲侄女当下人使唤,你一个长辈,又没缺胳膊少腿,有啥事不会自己弄?」 围观群众一般都是很积极的。 这不,有人带头说公道话了。 「啧,我早就瞧不顺眼了,要我家闺女在婆家是这样被欺负,我还不带了儿子们打上门去。」 「嘿,你们忘了,这张桂花的娘家可不得力,弟弟拿着她的嫁妆跑了,就一个老娘一个人守在家里,靠佃两亩地养活自己。」 「唉,真是可怜啊,这闺女嫁进了火坑,那儿子只怕死在外头了,将来老了,动不得了,谁来照顾她啊。」 这妇人的话一说,众人心生共鸣。 谁没个闺女嫁外头,谁都会有老去的那天。 「哎,我说刘大富啊,你家三贵好歹也给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对人好点?」 「咳,行了,你这个老婆子,还杵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家做饭去。」这时,有一老头骂刚才说话的老婆子。 这话到是入了刘秋香的耳,只是又想不明白哪里怪异了,而这边,刘孙氏又哭喊起来,她也就把那话给扔到了脑后。 没占到便宜的刘孙氏,眼见大家把矛头指向自己,立即往地上一坐,哭爹喊娘:「我个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狠心的婶子,哪家长辈不是疼惜晚辈,换到咱这里,反到成了长辈逼着晚辈去死。」 「娘,我就不该不听三婶的话,不然,她也不会这般羞辱我。」刘孙氏递了梯子过来,刘珠儿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刘孙氏见刘大富不吱声,立即又哭喊道:「爹啊,娘不在家,您老可得给咱这一房做主啊,没得叫张桂花祸害了自家晚辈啊,呜呜,我不过是去帮娘把家里收拾一下,刚里里外外地忙完,想着叫珠儿来搭把手,谁知.......」 这话里话外都在彰显自己的勤劳,反到把张桂花说成了一个容不下晚辈的人。 「你......我哪有!」张桂花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孙氏还欲说什么,刘大富早已怒不可遏,大声喝斥道:「闭嘴,再胡闹,全都给我滚回娘家去。」 他就觉得家中娘们太多又爱生事,平日里最不愿搭理这些个破事。 尽管他在这家里属壁柱类,常年在那里积灰,但发起火来,还是有一定的威慑。 所以,他再次发火时,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抽泣声都微不可闻。 又很嫌弃地憋了刘孙氏一眼,此时,她哪里还有娇媚的样子,早已髮髻散乱,脸上滚了一层泥灰,与汗水混和在一起,揉把揉把粘在了脸上,瞧着东一块西一块,这里颜色浅,那里颜色深,再加上刚才哭喊得太利害,这鼻涕也跟着流下来。 刘秋香望着她那鼻涕越拉越长,「非常好心」的没有去提醒她。 刘大富瞧着她那熊样,越发不待见了。 刘珠儿的心思还在如何斗倒张桂花这问题上,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刘孙氏地噁心样。 「娘!」刘秋香乖巧地走到张桂花身边,又喊了一声爹。 正在安慰张桂花的刘三贵这才想起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爹,您在外头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进屋歇歇。」刘三贵的嘴巴越来越会说话了,而且,说的都是刘大富爱听的。 「哼,全给我进屋去。」刘大富很厌恶地看了一眼刘孙氏,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就是这个婆娘欺负老三家的了。 「大家都散了,哪家没个上牙磕下牙的时候。」对于村人的围观,刘大富很是恼火,又不好朝这些三姑八婆们发火,只得挥挥手,示意院子里的人进堂屋去。 刘秋香到是很麻利地去了院门口,姨姨长,婆婆短的一气儿喊下来,又说了几句不要钱的便宜话,这才打发走了爱看热闹地村民们。 待她进了屋时,刘大富已经坐在堂屋北边的大靠背椅上。 堂屋原本是一家子吃饭的地方,只是刘齐氏非要学那富贵人家,在靠北的墙上贴了一幅苍松图,如今,那画早已泛黄,原本上头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自那位小贵公子入住后,第二天早上,那画就出奇的干净了。 不用说,肯定是刘齐氏自己悄悄打扫干净的。 那画下摆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左右两边放着一把靠背椅,每每家中有什么事要处理时,刘齐氏就最爱坐在那靠背椅上,吊着眼皮子训斥着三房一家子。 「爹,呜呜,你可得给媳妇做主啊,三弟妹真是看不出来,面善心恶,咋能逼着年纪尚小的侄女去死?平日里真是看不出来啊,呜呜,您也瞧见了,自打媳妇归家来,这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原本瞧着三弟妹辛苦,媳妇想着在家的时日,能帮衬着就帮衬着,哪知......」
第六十九章 发火 第六十九章 发火 说到这儿,刘孙氏可不给屋里人说话的机会,又道:「爹啊,你可是不知,我亲眼瞧见三弟妹作势要打珠儿呢,这都是隔房的呢,珠儿上头又不是没有父母、兄长,即便要训斥,也该是爹跟娘啊!」 「爷啊,你可得给孙女做主啊!」刘珠儿跟在后头一个劲儿诉苦,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秋香恨恨地瞟了她一眼,问道:「珠儿姐姐,你一直说受了委屈,那你说说,我娘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刘珠儿闻言又是一堵,她浑身上下整整洁洁,除了一双眼睛变红之外,就没有啥不妥的地方了。 「你个死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你懂个屁!」刘孙氏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张桂花可不喜孙氏这般做贱自家闺女:「哟,二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家珠儿不是闺女?你骂我家秋香是死丫头,你家的不也是么?还有啊,长辈说话,也没她这小辈插嘴的份,我家秋香不过是有样学样,看着姐姐这么做,她自然也是跟着学。」 「我不跟你扯,爹,你瞧瞧,咱珠儿只说了一句话,她娘俩就好像被欺负狠了,非要咬回来不可。」 刘大富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来,平日里,这些事可都是刘齐氏管着的。 他正准备说要不等孩子她奶回来再说。 刘三贵早在一旁看不惯了,见到自家老爹那神情,立即便猜到他的打算。 在他旁边忙开口道:「爹,我看还是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桂花是多老实的人,旁人家不知,爹会不知?」 刘大富想起张桂花这些年毫无怨言,一直勤勤恳恳地操持家事,便点了点头:「成,你们几个一个个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像这种事,不用说,自然是刘孙氏抢先说:「爹,还能是啥事?我家珠儿跟小姑两个小姑娘,不过是在台阶上玩,三弟妹瞧见了心生不满,又见家中长辈们不在,这才摆了脸子欺负珠儿跟小姑子,更是羞辱我家珠儿,逼着我家珠儿去死呢,爹,你可得给我们二房做主啊。」 「你!」张桂花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破嘴,有这么张嘴喷大粪的吗? 刘三贵伸手轻轻拍拍自家婆娘后背,示意她不要气着自己。 以前时常听自家闺女说刘孙氏张嘴就是谎话,原还有些不信,只觉小孩子爱以黑白辩事非,如今瞧来,到也八九不离十。 「二嫂,你刚才可是说了,你出来时,正好瞧见她们仨在那里闹,且不说是不是桂花真要打你家珠儿,不妨让她们仨先把事情说说。」 刘孙氏还想说什么,刘大富已经不耐烦地说:「行了,就按三贵的意思。」 心里却是早盼着刘齐氏能快些回来,每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都能捋得很顺。 张桂花闻言心中一乐,她还担心这便宜公公不管事,谁知,这次赶鸭子上架了。 幸亏这次回来的是这爷俩,若刘齐氏回来,铁定是自己吃亏,这般一想,心思越发通透了。 因此,抢在刘孙氏之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她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了事实,说完,又补了一句:「爹,你若不信,大可找小姑子问问,二嫂不是说了么,当时小姑子也在场,她可瞧得仔细呢,要是不问问小姑子,指不定二嫂心中十分不服。」 原本坐在那里无聊地掰手指的刘小兰,没想到会被火烧身,一时懵了,半晌才讷讷地问道:「你说啥?」 「小姑,二嫂说你当时从头瞧到尾,她想让你做证。」这话是刘秋香说的,经过刘稻香默默地千锤百鍊,刘秋香开始学着独挡一面。 她这话听着没啥,只是细细一想,啥,是刘孙氏这祸害把她刘小兰扯下水的?! 怒了,她在一旁坐得好好的,自己没本事把张桂花撩倒,还要把脏水往她身上引。 「是啊,小姑,你就跟咱爷说说,当时,咱俩是不是在台阶上玩。」刘珠儿现在最恨地就是张桂花,把自家老娘胖揍一顿,这场子不找回来,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自信刘小兰会站在她这边,相信那枝珠花不会白送。 「兰儿?」刘大富只得把目光移向刘小兰这边。 刘小兰很想说,她啥也不知道,别人不知张桂花有多狠,她能不知?说放耗子药,就真地从身上摸出一包来,想想都叫人害怕。 只是,刘珠儿才送了她一枝珠花,她还真不好开口指证刘珠儿以下犯上,不敬长辈。 虽然在乡下地方,大家都粗俗惯了,但是,这事就不能真地拿来说事,一但说了,她和刘珠儿只怕要老死在刘家了。 「小妹!」刘三贵巴巴地看向她,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刘小兰是刀子嘴,豆腐心。 刘小兰很为难地看向他,这叫她怎么说啊,说啥都要得罪一房人。 这会儿,她更是讨厌透了刘孙氏,要是没有她多嘴多舌,她可还是自家三哥眼中的好妹妹。 「爹!」她求助地看向刘大富。 刘秋香赶紧暗中掐了张桂花一把,提醒她:「娘,时辰不早了,小妹上山一天,也不知有没有吃好,等会子回来,只怕是饿得狠。」 张桂花瞬即秒懂,立即用阴冷地目光看向刘小兰。 意思明白:小姑子啊,你可得悠着点,这耗子药还在那儿等着呢。 除非从今往后不叫她做饭。 但,这是不可能的,刘齐氏从来就是享受惯了的,刘小兰更是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 「兰儿?」刘大富不明白自家么闺女在想什么,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她回答。 「爹!」刘小兰先看了张桂花一眼,才娇滴滴的喊了刘大富一声。 可惜,刘大富并没有瞧出她求放过的小眼神,很是大气地大手一挥,催道:「怕啥,有爹在!」 屋里却没有半个人相信他的话,只因,家中地大大小小都知道,这屋里,可是刘齐氏说了算。 刘小兰到是想到了,反正这事儿赖不到她身上,就算将来刘孙氏生气,有自家娘老子顶着呢,真要惹毛了自己,就叫自家娘老子好生搓磨搓磨她。 于是,她把刘珠儿与张桂花的事从头说了一遍,顶着刘珠儿杀人的目光,和张桂花那阴恻恻地眼神,刘小兰很想说,她招谁惹谁了?! 「小姑子,这话可不能这般讲,明明就是......」 刘孙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桂花已扯开嗓门哭起来:「爹,三贵,你俩瞧瞧,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好儿媳,好嫂子,都怨咱,没有生个带把儿的,连带三贵都不讨爹娘欢心了,可是爹啊,二嫂可最喜睁眼说瞎话了,还好今儿有小姑子主持公道,不然,儿媳跳进村头的河里都洗不清一身冤!」 「小姑,谢谢了,还亏您心好,这才还了我娘清白。」刘秋香在刘稻香暗中的拐带下,这小嘴儿也越发甜甜,听听她又说啥了,只见小嘴一张,又小声道:「小姑一双小手可是金贵着,往后,家中的事儿可得由我跟我娘,还有二嫂跟珠儿姐姐一起分担了,怎不能让小姑累着半丝儿。」 这话儿刘小兰最爱听,她就觉得自己生来就是贵人命,瞧瞧,还没嫁人呢,这可使唤地人就有了。 「嗯,秋香真乖。」 刘秋香暗中翻白眼,还是自家二妹说得对,给小姑点小甜头,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是做晚辈地该做的。」 而另一边,刘三贵已经与刘大富说好了,今儿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话。 刘大富想了想,便道:「这家里的事,一惯是你娘做主,这事还得等她回来再议,只是珠儿也老大不小了,怎地还如此没清没重?」 张桂花狠狠地剐了刘珠儿与刘孙氏一眼,真是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再胖揍刘孙氏一顿,听到刘大富这话,想来是为刘小兰开脱。 刘小兰是刘齐氏地眼珠子,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刘大富首先想着地是把她捞出来。 「爹说得对,只可惜了娘的一片心思,好容易才把小姑子教养成人,谁知......」 话说一半又止。 刘大富立即脑补,可不么,要不是珠儿这丫头,自家么闺女可不懂说那些脏话。 这般一想,便道:「珠儿是没有教好,孙氏,你带着珠儿往后便留在老宅跟你娘多多谁谁,也别急着回镇上去。」 刘孙氏心下一急,都怪张桂花这死不要脸的,要不是她这般一说,自家与闺女能长时间留这破老宅,谁稀罕,立马朝张桂花骂道:「珠儿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猪婆子,你娘个比西地,有娘生没爹养地畜生,把你娶进刘家,平白拉低了我们这些人的身份。」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试试。」刘三贵闻言浓眉倒立,黑眼圆瞪,满脸狰狞地朝刘孙氏大吼。 一双结实有力地大手,此时已紧紧捏成拳,手背上青劲暴起,似有无穷力量要冲破血管来宣洩滔天地愤怒。 原本以为要完事地刘大富也忍不住皱眉了,眉心更是紧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说啥?都给我闭嘴!」 又回头朝刘珠儿与刘小兰说道:「今天就罚你们扫院子,至于以后的家事,就交给你们娘来打理。」 「爹,为啥我也要扫?」刘小兰不明白,这事关她什么事?
第七十章 吃相太难看 第七十章 吃相太难看 刘大富只是不爱说话,可不表示自己是个煳涂蛋,闻言立即拔高了声音说道:「兰儿,听话,难不成,你还要在珠儿地拖累下,被村里人的唾沫给淹死不成?」 说到底,刘珠儿骂张桂花是犯了大忌。 而刘小兰当时正与她在一起,说起来也算个帮凶,若不连她一起罚,以后村里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说。 刘大富地话叫刘小兰一怔一怔的,她到没想到这一点。 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刘小兰与刘珠儿先挨罚了,刘孙氏的归期也无限期延长,而张桂花胖揍了刘孙氏一顿,心情爽得不得了! 「所以......咱娘没吃亏啦。」刘秋香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不难看出她心情很好。 刘稻香地嘴角微微上翘,笑道:「只怕等咱奶回来了,这事儿还有得闹。」 「为啥?」刘秋香想不明白了,这事儿的理都在她娘这边。 刘稻香冷冷一笑:「咱二伯娘是什么人?她可是每年都要从老宅拉不少菜去,听爹说过,那可是一牛车一牛车的拉,可奇怪地是,我听娘说,等清明二伯娘一家回来,又哭穷了,说家里没菜吃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那么大一牛车,就凭她们几个,肯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呢!」刘秋香一说完,就拿一双好看地大眼睛看向刘稻香,试探地问道:「二妹,这二伯家也太贪了吧,家里明明有那么多菜,还要时不时从家里拉新鲜菜去镇上。」 「哼,你当她们真能吃得下,不过是哄着奶而已,只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你也知道三四月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光是咱们普通人家,就是那酒楼怕也是为素菜发愁呢,再说了,咱娘的罈子菜不是做得很好吃么?什么香喷喷地梅菜,酸爽地酸白菜,还有那辣而脆的腌萝蔔条,哪一样不是咱娘做的?哪回家里来客人,不都夸咱娘有好手艺?」 以前刘稻香是没想到,只是今儿给镇上张婆子送野鸡,无意中听她叨唠了两句,连她东家那么个大户,都会为吃素菜发愁。 后来,经过酒楼后门时,还听有帮忙的小二说话,偶儿提到酒楼这段时日生意不错,都是每年多亏了有些做得很好的罈子菜。 刘稻香这才醒悟过来,八成是刘仁贵把从老宅里拉来的菜,全都卖给了酒楼。 刘秋香经她一提醒,想起了什么,立即说道:「哎,二妹,你这般一说,我还想起以前宝胖子时常在我们面前显摆来着,说是他家的肉菜多得吃不完,经常有倒掉的。」 可不,即便是放家里馊掉了,都没说多送点来孝敬刘齐氏,只是偶尔托人送过来,还说是一家子捨不得吃,拿来孝敬自家娘老子了。 「哼,也就咱奶吃这套罢了,不过,你放心吧,二伯娘可不会捨得这点银子飞掉。」刘稻香已打定主意,只要刘孙氏敢闹,她就叫刘孙氏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这儿,她突然伸手敲敲自己地脑门,随后又笑眯眯地跟刘秋香说道:「看我这记心,只管惦记着娘的事,到是把另外一事给忘了。」 说着,她起身来到西厢房的门口,把那个篓子拎进了屋。 刘秋香接过她递过来的篓子,把上头的芭蕉叶一掀,笑道:「哟,今儿收穫不错,二妹,你莫不是想下厨了?」 刘稻香很想说,其实她内心是拒绝下厨的,但是架不住某妖精的冷气开放,她要敢不下厨,刘稻香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冰棍,嗯 ,被冻的。 「姐,这不是重点。」说完,她笑容满面地从怀里,实际上是从空间存储区里取出那一两白银锭子。 刘秋香只觉眼前白光一晃,顺着刘稻香的手看过去,迟疑了半晌,方才伸手摸了摸:「凉的?!」 还不等刘稻香回过神来,她已拿起银锭子往嘴里送去,用力一咬,在看到那锭子上有两个小洞洞时,满意地点点头:「真的。」 又继续在刘稻香傻眼中,伸手使劲一捏自己的小脸蛋,瞬间包着一汪泪看向自家妹子,傻啦巴叽地说:「真的好痛!」 「姐,这个是真的,我今儿上山并没有打柴,而是跟那位去后山打猎去了。」刘稻香说这话时,伸手朝北边一指。 刘秋香闻言顿时紧张了,噌地一下站起来,抬脚就要往门口跑去,刘稻香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姐,你去哪儿?」 「我,我,我,我去帮你找地儿藏起来,你又不是不知小姑的心思,还往那位身边凑,当心小姑又背着人狠狠地掐你。」她越说越觉得这事儿得赶紧办了,刘小兰有多狠多无情,刘秋香是最清楚的。 刘稻香无奈地摇摇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姐,你慌什么,我去后山前,小姑可是特意问过我的,不过,我说去打柴,但后山就那么大,碰到了那位公子帮着拿这些东西,这有什么?」 更何况她对那只骄傲的孔雀没幻想,想到这儿,心中的小人不停的咂嘴,这年头还是银子最懂爱。 「小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不想想,碰到了那位,你不会绕道走啊。」刘秋香是一万个不想刘稻香招惹刘小兰。 刘稻香无所谓地笑了,答道:「姐,你放心吧,这事小姑定不会追问的,就算问起来,我照实说就是了,那可是小姑的心头肉,咱做晚辈的见了,可不就得顺着点,再说了,要不是今儿跟那位贵公子去后山,我能得这么些银子。」 刘秋香闻言,莫莫地点头,硬是把一泡眼泪逼回了肚里,这事能这样讲? 不管如何,她还是信了刘稻香的说词,最主要的是,家里真的,真的有了白花花的银子。 如果刘小兰真的要欺负她二妹,大不了,她沖在这前头,为了这一两银子,拼了! 不知刘秋香的内心已变如此强大的刘稻香,此时正笑弯了眉眼地跟她说:「姐,我已经想好了,这一两银子到时交给娘,让她给咱家换上新棉被,到了冬天,咱家也能暖暖的过个冬,若有多的银子,再每人缝上一件冬袄。」 虽然现在才开春,但刘稻香已经想得很远了,更多的是想快点摆脱这些极品亲戚。 「要不存着吧,咱要是缝棉被还不得被奶说?到时问起来银子打哪儿来的呢?」刘秋香也想盖软和的棉被,但一想到刘齐氏的嘴脸,瞬间无爱了。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默默思考了半晌,刘秋香说的是实情,若被刘齐氏知道,只怕这一两银子是保不住了。 随后又想到一事,笑了,伸手轻拍,说道:「到是忘了一事,二伯娘都想分家了,咱家不急,说不得哪天就分了,银子还是先留着,万一真分家了,咱家到时手头上也能多些活钱。」 即然没什么大事要花钱,又想到刘齐氏每年年底会分五百文给她家,那就先凑合着吧。 两姐妹商量好银子的事,转而就拎着篓子去了厨房,至于赚这一两银子的事,两姐妹很默契地选择忘了,压根儿就没想着告诉刘三贵与张桂花。 当灶屋里飘起诱人的鸡汤香时,刘小兰终于不乐意地把扫把往地上一扔,趾高气扬地把小下巴一挑,对一旁慢吞吞扫地的刘珠儿说:「珠儿,小姑身子有些不舒坦,这剩下的活就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待刘珠儿反应过来,踮着小脚,扭着小屁屁,很是欢快地朝灶屋走去,半路上又折回来去了西屋。 刘珠儿揉揉酸痛的胳膊,望着若大的院子欲哭无泪,自家老娘打了一架,没赢,已躲回东厢房躺着去了。 自家小姑...... 她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另一大扫把,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呸,真以为自己是富家千金,说不定将来的陪嫁比自己的还少。 又想起前儿自家父兄说过的话,越想越是看不起刘小兰,刘仁贵已经发话了,要给她寻一妥贴的婆家,并且说,等她跟她娘回镇上,就给她买一小丫头伺候着,将来出门子,好带去夫家当左臂右手。 刘珠儿看不起刘小兰,更是看不起她的亲奶刘齐氏,再如何,也是贱籍出身,要不是嫁给她爷,能脱籍成良民? 贱籍,那可是为奴为婢,世世代代都是做下人的命,是最下等的人。 只是这些想法,她不敢说出来,连她娘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刘仁贵,这个刘齐氏的亲儿子了。 刘秋香在灶屋窗口瞧见这一幕,只能默默地摇头:「爷的心思白费了。」 「哼,白不白费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咱珠儿姐姐可是把小姑给怨上了。」刘稻香一边翻炒着鸡块,一边乐呵呵地答着。 这年头没有啥调料,要想出鲜味,只能靠葱姜蒜。 「对了,姐,我记得家里还有点谷酒的,在哪儿?」 「你要酒干嘛?」刘秋香很不明白,怎么自家二妹这般聪明,炒个鸡都能变这么多花样子。 「去腥,给弄点来,今儿有野鸡吃,爷肯定会要抿上两口。」刘稻的声音很脆很甜,不难听出她的内心是欢快的。 来这里一个多月,原本就是肉食动物,都快转性成食草动物了。 旁边另一个灶锅里正炖着小鸡蘑菇,她踩在小杌子上,抄着大锅铲,费劲地翻着鸡块。 刘秋香抿嘴轻轻笑了,自家二妹自从上回被摔着后,越发聪慧了,她要不要也去柱子上撞一撞?
第七十一章 下厨 第七十一章 下厨 在刘稻香的催促下,刘秋香没空再想找柱子撞脑瓜子的事,去找刘大富要了一壶酒过来。 刘稻香顺手接过来,很是豪爽的倒了一两左右放锅里,滋--,白雾腾翻,香气勾人。 香气叫嚣着冲进两的鼻孔里,又钻进了肺里,吸--,咕噜,咕噜,两声咽口水的声音。 两姐妹相视一笑,刘秋香指着锅里的鸡块说:「真香。」 「等熟了,你在灶屋里先悄悄吃两块。」 刘稻香心里暖烘烘,这个便宜姐姐做什么,总是先想着后面的两个妹妹。 「姐,你等下也吃两块,试试味。」 这香气从灶屋里飘了出来,向外慢慢的爬去,延伸到了东厢房,那里传来咽口水的声音,耐不住寂寞的香气,也跑去西屋撩拔了正黑着脸的苏子烨。 对于知道真相后的他,并没有当场拆穿刘小兰的小把戏,只是站在窗下一脸的高深莫测,对于刘小兰的话,从不给半字回应。 直到香气来撩他,苏子烨的无情的眼睛才有了一丝丝暖意。 「哎,我跟你讲哦,我娘当年在黄府,可是出了名的女红好,我娘只把这手艺传给了我,旁的人......」 刘小兰还在不停说着她娘是个有多大身份地位的人,却不想,眼前人影一晃,窗前已空荡荡。 「旁的人想学我娘的女红,可是很难求到的。」她神情怔怔地把后面的话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喃喃自语,她心中的男神,早已不见了踪影。 刘小兰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可她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得一跺脚,跟着追了出来。 刘稻香并不知某妖精被勾起了食慾,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堂屋里等吃的。 刘大富很吃惊又很慌张,只得小心翼翼地站在地上陪着,眼巴巴地盼着刘齐氏能早些回来。 不知是不是他太心心念念了,刘齐氏的身影如他所愿地出现在院门口。 「兰儿,你娘回来了,快去叫她过来陪着小公子说会话。」 原本说话不大利索的刘大富,这一次说得很顺熘,不大愿意离开的刘小兰,看了看面无表情坐那儿的苏子烨,又瞧了瞧正在催自己的老爹,正不知怎么办时。 刘齐氏已快步跨进了院门,她的眼睛特别好使,远远就瞧见了风姿绰绰,与众不同的苏子烨。 这人还在院子里呢,这嘴就已经叭啦说个不停了:「哎呀,小公子,你回来了。」 好似苏子烨是她最亲的人,急巴巴的跑了过去,也不顾头上的簪子歪了,拎着裙摆上了台阶,直朝苏子烨奔去。 「小公子,你身子可好些了?可要再请郎中来瞧瞧,驴肉也买回来了,也不知家里的小丫头们有没有做好,小公子可莫生气,穷人家的孩子命贱,这辈子都没见过驴肉。」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打自己的脸,自家好歹是村里的富户,于是,又补了一句:「家里人口多了,这开销也大了,往年,我家人丁少时,说不得也时常买些回来吃,我家兰儿能好命长大,还多亏了我怀着她时,吃过不少驴肉。」 苏子烨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白皙而有力的手指,很有节奏的轻击扶手,一下一下的,好像敲在人的心坎上。 刘齐氏并不觉得没脸,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贵人,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苏子烨轻击的手指略略一顿,又有节奏地敲着,但凡熟悉他的人,必会知道,这时的他已经很不耐烦了,只是生来的教养让他不在众人面前发火失态。 刘齐氏的眼珠子一转,又改口问道:「小公子,今儿在后山玩得可开心?」 大抵是想到了那个充满活力的小丫头,苏子烨整个人似乎微微暖了一下,半晌后,在刘齐氏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轻嗯了一声。 开心就好,刘齐氏正愁找不到话说,这小公子看着年纪不大,这嘴却比河蚌闭得还紧,想必是大家子出身,这般一想,越发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 试问,谁家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白捡到一位贵公子。 「饿!」 正在她盘算着怎么跟这位小公子拉近距离时,冷不丁听到这么个字。 「啊?」刘齐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小兰到是想起了他没回来吃午饭,生怕活坏了他,从而让他对自己不喜,忙在后头悄悄扯了扯刘齐氏的裙子,小声提醒她。 刘齐氏立即陪起了笑脸,说道:「都怪老身煳涂了,只想着小公子在后山玩向高兴,到忘了你还没吃午饭。」 苏子烨只觉得这堂屋里苍蝇嗡嗡叫个不停,扰人得紧,一双剑眉微不可察地往一块儿挤去。 「兰儿,快去灶屋瞧瞧,饭可做好了,可别饿坏了小公子。」刘齐氏闻言,早就高兴得不得了,忙唤了刘小兰去看饭菜可好了。 刘小兰虽不捨得离开苏子烨的身边,可也知,这是自家老娘为了自个儿好,娇声应了,转声就去了灶屋。 不过是一间屋子的距离,待她进了灶屋时,已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拎着还算漂亮的折枝梅白棉裙,小心翼翼地站在灶屋门口,吊着双眼睛一脸嫌弃地看向刘稻香姐妹俩,张口便问道:「饭做好了没?」 「快了,马上就好。」刘稻香站在灶台边,小脸被锅里散出来的热气熏得红通通的,两颊微微泛起晶莹,衬得她的杏眼越发大而有神。 刘小兰踮起小脚吸了吸鼻子,问道:「哪来的鱼?对了,你不是说去打柴么?怎么会跟小公子在一起?快点说,你是不是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刘稻香忍不住想吐槽:尼妹哦,你才龌龊,你全家才龌龊,那种帅哥真的只能当饭吃,懂么? 刘秋香见自家二妹不理人,又担心刘小兰欺负她,立即拿着火钳在灶前噌的一下站起来,脆声回道:「小姑,二妹是在后山碰到了小公子没错,可小公子说缺个伺候的人,便叫二妹跟着他去打猎了,这不,今儿晚上烧了道小鸡炖蘑菇,还有一个辣椒炒鸡块,这鱼......」 刘秋香一时卡壳了,她还真忘了问,这鱼是咋来的。 「鱼是小公子叫我去镇上买的。」刘稻香很不在意地回答。 刘小兰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似在确认什么。 后又听见刘稻香说:「我本不想去,那小公子说路不熟,又说这些天嘴里淡出个鸟味,没啥可吃的,便说打两野鸡回来打牙祭,小姑,你也不瞧瞧,就我这身板,除了跟着去打杂,还能做啥?」 这话刘小兰信了,贵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她娘说了,必是出自锦衣玉食的勛贵世家,刘稻香长得像细长的豆芽菜,定是入不了那位的眼。 又转念一想,嫌她家饭菜不好,这也是情有可原,她娘说过,这些农家饭菜只怕那位贵人是头回吃到。 刘小兰的心里又松快了些,原来,这小公子不是要离开她家,只不过是想吃些野味了。 「行了,快些把饭菜端上来。」她也不再为难刘稻香。 刘小兰站在门口想了一下,又道:「你俩和珠儿就在灶屋里吃吧,对了,把你们娘也叫上,即然贵公子要在堂屋吃饭,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就不要去堂屋了,省得丢我刘家的脸。」 「小姑,你说什么?凭什么我就该跟她们挤这里吃?」刘珠儿正好从东厢房看过刘孙氏才过来,听了刘小兰的话很不高兴,她才不是土包子。 刘小兰回头白了她一眼,不高兴地板起了脸:「怎地,你还想跟我一起去堂屋陪坐?」 刘珠儿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见刘稻香姐妹在那里不吱声,转了一下眼珠子,便道:「稻香,秋香,给我盛些饭菜,我跟我娘在东厢房吃得了。」 刘秋香抬起的脚又落下了,只因她瞧见自家二妹压根儿就不理这门口的两尊门神。 「姐,再添把柴火把这汤烧开了,把这鱼鳢下进去滚一下就好了。」刘稻香见锅里的水快开了,想着今晚有鲜甜的鱼片汤吃,嗷嗷!肚里的馋虫在打滚撒泼,求鱼肉呢! 「稻香,你听到没有?」刘珠儿被她下了脸子,很不高兴地拉长了脸。 刘稻香理都不理她,直接顶着个甜美可爱的笑脸问刘小兰:「小姑,可是要亲手把这鱼片汤端过去,只是有些烫手。」 刘小兰立即会意,刘齐氏叫她来,可不就是要她表现得勤快点么? 「哎哟,稻香这小丫头越来越会使唤人了,得了,谁叫我是你小姑呢,这活计我不做谁做。」 刘稻香暗中撇撇嘴,真是爱立牌坊。 刘珠儿眼见刘稻香把那鱼片盛了一大半给刘小兰端走,急忙喝斥道:「稻香,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叫你给我跟我娘盛些。」 刘稻香拿着锅铲朝她挥去,骂道:「珠儿姐姐,你是缺胳膊了还是短腿了,要吃自己想法子,这是那位小公子赏我一口吃的,凭啥叫我这小的给你这大的,真是不要脸。」 「你......」刘珠儿没想到一惯老实巴交的刘稻香,居然敢顶嘴。
第七十二章 演技不够痛来凑 第七十二章 演技不够痛来凑 演技不够痛来凑 刘小兰见刘稻香发脾气了,哪里还敢留在灶屋,她生怕刘稻香的暴碳脾气突然来了,拿那锅铲给她一下,想想自己美美的衣裙,柔软的秀髮,她可是半点都捨不得。 「珠儿,即鱼鳢是那位小公子差稻香去买的,赏她一口吃的也是常理,你咋这般眼皮子浅了,你又不是没吃过,上回你还一脸嫌弃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刘珠儿已开口打断:「小姑,快些去吧,汤凉了可是会有腥味儿。」 「知道了!」刘小兰很不高兴地甩脸子,端着那碗鱼去了堂屋。 刘珠儿趾高扬气地朝刘稻香道:「还不快点给我盛鱼汤,蠢里蠢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性,切,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偏不给,我便是不喝,拿去餵狗也不让你喝。」刘稻香才不鸟她,直接扔了把新鲜的野菜扔到了剩余的鱼汤里,看着奶白色的鱼汁裹着鲜绿的野菜在锅里翻滚,她被馋得直咽口水。 「死丫头,给我滚开。」刘珠儿恼羞成怒,突然朝刘稻香冲过去,伸手欲将她从小杌子上推下来。 刘秋香吓得尖声喝斥:「你想干嘛?」手里的火钳已经朝她舞过去。 那边盯着锅里守着鱼的刘稻香闻声,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拿着锅铲就甩了过来,于是...... 她与刘秋香配合十分默契,两人左右开弓打在了刘珠儿的身上,嫩柳色的绸缎上一块黑,一块油渍,十分难看。 这还不打紧,此时刘珠儿挨了打,已痛得直尖叫。 「啊--娘啊,呜呜!」刘珠儿的眼泪水不要钱的往下掉。 刘稻香眨眨眼,立马把锅铲往地上一扔,自己狠狠地抽了自己几耳光,疼得她直咧嘴,接着在刘珠儿错愕的眼神中,以不及掩耳之速从小杌子上跳下来,往后面一退,再慢慢地往地上一躺,左右滚两下弄了一身灰,这才扯开了嗓子嗷嗷大嚎起来。 「哇--!」 刘秋香这边更是神队友上身,把火钳一扔,立即朝刘稻香扑过去,嘴里还大声嚷道:「二妹,你咋了,娘啊,你爹啊,快来啊,珠儿姐姐打二妹了。」 刘秋香此时紧记刘稻香以前教的--先下手为强! 这倒打一耙的技术越来炉火纯青了。 「二妹,二妹,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眼见刘稻香两眼一翻,紧闭双眼,小小的嘴巴压根儿不是白不见血色,而是,她丫的一脸的锅灰,也不知她啥时候摸上去的。 不管了,刘秋香搂着刘稻香,干嚎起来,刘稻香听听这声音不对,太没感情了,演技不够痛来凑。 小猫爪儿悄悄地往刘秋香伸去,伸出两指,在她的身上狠狠的一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刘秋香包着一泡泪水低头看向装昏的二妹,下手太狠了点吧! 刘稻香躺在她怀里,听到她吃痛的嘶嘶声,满意的点点头,嗯,力道还算够,效果绝对槓槓的! 灶屋里闹出的这事,惊动了堂屋里坐着的众人,苏子烨刚拿起勺子满意地品尝了一口鲜鱼汤,结果就听到了刘稻香的声音,紧张的他一不小心手抖了,汤洒桌了,春风万里的脸色立马阴雨绵绵。 「哼!」 正巧,刘秋香的哭诉声传来。 他把碗重重地放桌上一搁:「太没规矩了。」 刘齐氏闻言,立马陪着笑说道:「小公子莫生气,小丫头们气性小,老身这就去教训教训她们。」 她一听是刘稻香与刘秋香的声音,不知为啥,这右眉毛就突突直跳,心里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苏子烨抬起一双无情眸,就那么冷冷的看向她,直到刘齐氏快要扛不住时,他才凉凉地说道:「鱼汤不错!」 刘齐氏纠结了,这到底是说这两丫头没规矩呢,还是说满意这两丫头呢? 刘小兰的心思没那么多,满心满眼只要眼前的如意郎君高兴,便道:「我那侄女做饭的手艺惯来是不错的,贵公子要是喜欢,往后便由她来做好了。」 这是个好主意,刘小兰的话,无意中摸对了他的心思。 「尚能入口。」苏子烨神情淡淡的回答。 意思是满意了?刘齐氏明白了,他这是说刘珠儿没规矩。 又见刘小兰跟眼角抽风似的朝她使眼色,立即笑呵呵地说道:「小公子喜欢就好,我这就去跟小丫头说说。」 她心中对刘珠儿越发不喜,好容易才让这位小公子对自己么闺女另眼相待,结果叫这臭丫头给坏了事。 虽不喜刘稻香入了他的眼,可又无可奈何,她在这一点上到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农家菜入不了苏子烨的眼,若是再不合他的胃口,这往后苏子烨离开了,虽说有恩情在,自是不会少了赏她们的东西,只是,这人心没了怀念的东西,只怕往后的感情随着他年长而越发淡了。 「嗯!」苏子烨这一次是用的肯定语气。 尽管没有赏刘齐氏什么东西,就这语气已叫刘齐氏欢天喜地了。 她忙忙从堂屋退了出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有教养,举手投足间,与在黄府时无一丝相差。 刘大富小翼翼地陪坐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却是很忐忑不安。 见到刘齐氏如此恭敬地态度,他越发直不起腰了。 就他一辈子只围着三十里村打转,最远也不过是去镇上见过地主,一想到眼前的少年,说不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的腿肚子就直打颤,更是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苏子烨的眼里压根儿没有他,见刘齐氏快步出了门,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十分温柔地问刘小兰:「想不想去瞧瞧?」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刘小兰被这馅饼砸得晕乎乎的。 直到苏子烨已抬步走出了堂屋拐去灶屋那边,刘大富才觉得浑身一轻,伸手轻轻拍拍他身旁刘小兰的肩:「兰儿,那位小,小,小公子去灶屋了。」 刘小兰这才回过神来,朝刘大富娇滴滴地说:「爹,你咋不早说。」 说完,扯着小帕子面带桃色地往灶屋那边行去。 刘齐氏早已到了那里,见灶屋里乱成一团,又听得后面沉稳的脚步声,只觉两眼发黑,恨不得把刘珠儿给塞回她娘肚子里。 张嘴想骂她,又想起苏子烨跟着过来了,心里直嚷嚷,这小祖宗怎么跟过来了,要是处理得不能叫他满意,以后想让自家闺女高攀,只怕是难度不小。 思及此,清了清嗓子这才平心静气的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饭也不吃,你们几姐妹不好好相处,在这屋里闹什么?」 刘秋香闻言本还不知怎回答,结果刘稻香在她怀里嗯嘤了一下。 「二妹?!你醒了?」 真是及时雨啊,刘秋香的心情很美好。 她正愁不知怎么应付刘齐氏呢,刘稻香就已经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就好像背过气去了的人,这才转过气来那般。 「姐,咋回事?」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揉脑门,好似她真的身子不舒坦一般。 而这时,张桂花与刘三贵已经从刘齐氏身后沖了过来,慌乱而大力的刘三贵差点把刘齐氏撞翻在地。 此时,他对此视若无睹,直奔他家好闺女身边去。 「大闺女,二闺女咋了?」 张桂花更是追问:「你们咋弄了一身灰,你二妹怎地躺地上了。」 说完就从刘秋香怀里接过刘稻香,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换着刚出月子时,张桂花是有些吃不消,可这些日子来,家里油水够,自己一家又偷偷加伙食,又加上她本不过二十六七,有了好东西补身子,恢復得自然也快。 此时,她正心慌地抱着刘稻香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腾出一只手在她身上摸了摸,见她没有伤筋动骨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而刘齐氏此时正横眉冷瞪刘珠儿,刘三贵拉着刘秋香跟着围到了张桂花身边,对着刘稻香嘘寒问暖。 无人注意到,双臂环抱于胸前的苏子烨,正慵懒的倚在那摇摇欲附坠的灶屋门边,只是那双眸子先是在刘稻香的身上滴熘熘的转了一圈,正好瞥见她朝张桂花悄悄眨眼睛。 鬼丫头,他的眼里涌出一丝笑意,只是下一秒已冷若寒冰,只因,一边的刘珠儿已尖叫着说不关她的事。 刘秋香立即把刚才在灶屋里发生的事说了,只不过是添三加四,把刘珠儿抢鱼汤的事浇了点油,煽了点阴火。 事情的版本就变成了是刘珠儿嫉妒她姐妹得了苏子烨的赏,便来灶屋里闹,两姐妹想着跟刘珠儿也是堂姐妹,便好言请她一道在灶屋里吃。 说到这儿,刘秋香怨气十足的看向刘珠儿:「珠儿姐姐,我不过是想留些给爹娘也尝尝,可你也太自私了,竟然想把锅里的鱼汤全盛去,你好跟二伯娘躲在东厢房吃,可这鱼是这位贵公子买的,汤也是他赏的,凭啥就该给你,再说了,你说就说啊,动什么手?把我妹推倒在地,还好意思说是咱俩先打你,你不就是想喝鱼汤吗?又不是不让你吃。」 苏子烨歪着头看着这屋里的人,冷冷的一撇嘴:「太难看。」 他的意思是说刘珠儿吃相太难看了,这是笑话刘齐氏的家教不咋地。
第七十三章 戳穿 第七十三章 戳穿 这话刘齐氏怎能受得了,她这一辈子最爱向人炫耀的,便是她出身自府城数一数二的黄府,如今却叫刘珠儿给丢尽了脸面,怎地不气恼,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给扇死算了。 「小公子,实在对不住,叫您看笑话了,你瞧,我孙女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听说今儿晚上的野鸡也是您打的,不如先回堂屋,老身叫小女先把饭菜端上来,您刚才不是还说她手艺入得了您的眼么?」 苏子烨并没有看向刘稻香,反而是看向他身后的刘小兰,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方才冷清地答道:「也好,鱼汤做得尚能入口,想来其它饭菜也还凑合,若不叫我满意,定要拿浸了盐水的皮鞭子,抽得你血肉横飞。」 本还心生嫉妒的刘小兰,听到他后面的话不由打了个冷颤,暗暗庆幸,这饭菜不是她做的。 苏子烨眼里的寒意深不见底,说完这话这才施施然地朝堂屋行去,想必是坐着等吃的。 「兰儿,快些把饭菜端过去吧。」 见到这一幕的刘齐氏,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 招唿刘小兰去端饭菜,又叮嘱她行事稳重点,莫叫菜汤洒到衣裙上了,这才不放心地盯着她把菜送去堂屋。 眼见她进了堂屋,又隐隐传来她娇柔的声音,刘齐氏越发满意,这才是她心目中最乖巧的女儿,而这样的女子,往往最容易勾得男子的心。 安了心的下,这才有了空闲来收拾很不听话的刘珠儿。 「奶!」 安静下来的灶屋里,突兀地响起了刘珠儿娇嫩的声音,不知为何,刘齐氏这回听起来特别刺耳,这是打着要抢她么闺女的荣宠么? 这般一想,她才惊觉,往日都只顾防着刘稻香与刘秋香两丫头,到把刘珠儿这娇嫩嫩的花骨朵儿给忘一边了,又加上刘珠儿本就比刘小兰年长几岁,又生得好颜色,万一入了那位的眼,岂不叫自己的么闺女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别叫我,你有把我这奶放眼里吗?」 刘齐氏认为是刘孙氏没把刘珠儿教好,破口骂道:「瞧你整成什么玩意儿样了,给谁抛媚眼呢,成日里弄得跟个骚蹄子似的,还不把你娘老子给叫来,天天就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跟头猪一样,猪还能卖银子,你们就是光吃闲饭,滚,还不去?」 她并没有刘珠儿是亲孙女就另眼相待,只觉得刘珠儿跟刘孙氏一样,浑身都透着猪肉油腻味。 「奶,我娘......」刘珠儿目光闪烁,正一边说一边挖空心思想把话拐到张桂花打刘孙氏的头上。 刘稻香小嘴一撇,目含冷光,再回头看向刘齐氏时,已可怜兮兮抢在刘珠儿前头说道:「奶,二伯娘下午怨你来着,被我娘打了一顿,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说是起不来呢,浑身痛,当时,咱娘可是气坏了。」 「你放屁,刘稻香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傢伙,我娘才没说那话。」刘珠儿气得一张粉脸一阵白一阵青。 刘齐氏被她徒然拔高的声音给惊吓到了,又担心再次引来苏子烨的关注,心中更是又气又怒,伸手狠狠地拍在刘珠儿的后背上,刘珠儿不提防她下这么重的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到了地上。 「哎呀,奶,你干嘛打我,我说错了什么?」 「你还狡辩,你娘骂什么来着?」刘齐氏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说啥了,不就是说她是个没爹的野猪婆子,叫她多种点菜会死人啊,奶,你又不是不知,咱们在镇上讨生活可不容易,还不是心疼爹和两个兄弟。」刘珠儿也是个有点心眼的人,这话里话外就变成了是心疼刘仁贵与刘智财,刘智宝三人了。 眼见刘齐氏神情有些松动,刘稻香才不乐意了,小嘴一撇,又道:「哼,当我不知,你们背着奶在镇上吃好的,穿好的,还有啊,每回从老宅拉过去的腊鱼、腊肉,你们可都是卖给富贵酒楼了,可卖得的银子一个板子都不曾孝敬咱奶,我还听说,二伯在酒楼里当掌柜,可是没少往家中扒拉东西,你们一家子的吃穿住,可都是人家酒楼东家抬举,不是赏的就是二伯自己偷偷从酒楼里捞回来的。」 刘稻香等着就是这一招呢,正愁找不着梯子,结果刘珠儿自己把话给说出来了。 也多亏今儿刘孙氏不在灶屋里,不然,刘珠儿可没机会说这话。 「你,你胡说。」被说中了心思的刘珠儿,目光躲闪,不敢看向刘齐氏,更是心中惶恐,不知刘稻香怎么知道的。 「我哪有胡说,奶,你得闲了去镇上逛逛,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没说假话。」刘稻香顺道把刘齐氏也捎上了,这叫刘齐氏不恨刘孙氏才怪,感情是这死婆娘在作妖,难怪自己的二儿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她不过心里在转念想这事,刘稻香又开口了:「你明明今儿下午在台阶上磨着小姑,套她的话呢,拐着弯儿问咱家的菜地怎地种少了,小姑说少种菜田来年多养些鸡鸭,你可不就把这心思转到了奶的鸡鸭上了么?结果还说我娘懒,不敬长辈还骂出混帐话,这可是小姑亲口做证的,结果爷回来了,正好瞧见,你不承认错误便罢,还赖到了小姑身上,害得小姑跟着受罚。」 刘稻香才不会让刘仁贵一家好过,当年他们是怎么对压榨刘三贵一家,今后,她就要同样把脸狠狠地打回去。 「你,刘稻香你胡说八道,哪只眼睛瞧见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今儿个我要撕烂你这张臭嘴。」刘珠儿说不过她,立即翻脸骂得很难听。 「你明明就是心虚,哼,我二妹不清楚,我可是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刘秋香立马挺身而出,跟在刘稻香神补刀。 果然,有神一样的队友,就是如虎添翼。 刘稻香不信刘齐氏不会听进心里,马路不是一天修成的,她时常煽煽阴火,刘齐氏早就对刘孙氏的懒惰很不满,如今又听到刘仁贵的胳膊往外拐,赚了银子不懂孝敬老娘,却先给了刘孙氏这个外人,心里如何不膈应,如何不气。 刘齐氏这回是真动肝火了,正好看到刘稻香弯腰去捡先前扔地上的火钳,立马大手一伸,把刘稻香拔到一旁,抄起地上的火钳往刘珠儿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你娘个比西的,猪公叉的死婆娘,老娘拼死拼活从牙缝里挤出银子,少吃俭用,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一个两个都跟个猪婆子一样,不会下崽,要来有卵用。」 「奶!」刘珠儿一边躲开她,一边往东厢房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娘,快起来,咱来疯了。」 滋! 这话如同掉到油锅里的凉水,刘齐氏的心头火立即往脑子里直窜,烧得她两眼通红,滋滋作响,扬起手中的火钳朝刘珠儿砸去。 咣当! 火钳砸在了东厢房的门上,刘珠儿反应迅敏,早已闪身进了门,见刘齐氏那兇残的样子,吓得她连想都没想,直接把门关上了。 躲过一劫的刘珠儿自然不敢再出东厢房,刘稻香伸出小爪轻轻地摸摸自己的小下巴,如此熟悉的一幕,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 很是乐呵地伸手拍拍小屁屁,招唿了自家娘老子进灶屋去喝鱼汤了。 天下太平,鱼汤鲜美。 张桂花带着刘稻香姐妹三个在灶屋吃饭。 刘大富最终还是叫上刘三贵去堂屋作陪了,而齐氏与刘小兰自不用说,也是在堂屋用饭。 至于被打了的刘孙氏,与被吓坏了的刘珠儿,自然是无人关注。 刘稻香捧着瓷碗,眉眼弯弯地喝完了如奶汁般的鱼汤,这才放下碗说道:「娘,你多吃点,听说这鱼鳢吃了很补身子呢。」 刘秋香把菜碗里的鱼肉捞了些出来,分给了张桂花与刘稻香:「娘,二妹,你俩多吃点。」 「那咋行,你们还在长身子,得多吃点,娘就吃点鱼汤,正好发些奶,你们三妹可是个有福气的,生来就没受啥苦。」说到这儿,张桂花的声音低了下来,都说只有为人母方才知养育恩。 张桂花想起了自己年迈的老娘,自她弟离开后,她鲜少回娘家去看看,不是不想去,是刘齐氏不让。 「娘,可是担心外婆一个人?」刘秋香毕竟要年长,知道的事也多不少。 「外婆?」刘稻香咬着筷子,扑闪着大大的杏眼,疑惑地看向两人,她来这般时日,也不曾听两人提起过。 张桂花嘆了口气:「你外婆一惯很疼你,只是家中无男丁,你舅又......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娘有心想帮衬却无那个力,你奶把家里看得紧,但凡少了些什么,她是一清二楚。」 刘稻香猜,大抵是张桂花觉得自家日子越过越好了,便想帮帮她的便宜外婆。 「要不,咱们挑个日子去看看外婆,三妹都快两个月了,外婆可还没瞧过。」 三十里村这边比较讲究,寡妇不能轻易上别人家,即便是女儿家也是不可以的,而刘齐氏也觉得张家晦气,鲜少让张桂花回娘家,还有一个,是怕张桂花拿东西回去贴补娘家。
第七十四章 他也想要钱 第七十四章他也想要钱 「你奶不让。」张桂花神情很落寞。 刘稻香觉得这算什么难事,张桂花去不了,她还能去不了,再说了,养在空间里的鸡,有些已经开始下蛋了,挑些营养最足的「初蛋」去,岂不正好? 初蛋是小母鸡下的头批蛋,很袖珍,有的只不过鹌鹑蛋一般大,老人常说这种蛋最补身子。 「娘,不如我跟姐去吧,待我去后山寻些蛋,到时跟姐偷偷去瞧瞧。」 刘秋香眼前一亮,去外婆家啊?! 她喜欢,外婆家的红薯片可好吃了,做得很薄,用油一炸,又香又脆,还有她外婆煮的茶叶蛋也是很好吃的。 「娘,就让我跟二妹去吧!」刘秋香去外婆家的次数不多,但也还记得路。 张桂花有些意动,想着家里最近总是攒了些碎米,虽然是碎米,可也能熬白花花的香粥,自家二闺女再去寻些鸡蛋回来,也算不得空手去,这些礼也能见人。 「是啊,娘,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刘稻香差点就把刚赚一两银的事给兜出来了,还好话跑到舌尖上被她咬住了。 这才忍着没有说出来。 张桂花想了想,便道:「待忙完这段时日,你们两姐妹去瞧瞧你们外婆也好。」 到底母女连心,张桂花尽管外嫁了,可还是牵挂着自己独居的娘老子。 刘稻香闻言笑了,也不多话。 她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家里人多手杂,她要是这时候去外婆家,保不住会被发现,最好是等到刘齐氏去府城,那时刘孙氏铁定不愿继续待在老宅,这样她才有机可趁,人不知,鬼不觉,悄悄去便宜外婆家熘熘。 几人吃过饭,没多久,便听到堂屋传来收碗的声音。 张桂花立即把刘春香塞到刘秋香的怀里,准备站起来去堂屋帮忙,结果,一只小爪子抓住了她的裙子。 她低下头疑惑地看向那小爪子的主人:「稻香,怎地了?」 「娘,你就坐着好了,奶可没唤你去做事。」 刘稻香还是觉得自家娘亲老实了点。 刘秋香也跟着道:「是啊,娘,你就安心坐着吧,二妹说得对,这会子,奶的心思可不在这上头,你也不要去碍眼了,省得奶见了又想骂人。」 接着她把刘春香又递迴给张桂花:「娘,你还是抱着三妹回房餵奶去吧,我瞧她像是犯困了。」 张桂花也不像以前那般坚持了,闻言接过刘春香,又交待两人等会儿把碗刷了,这才抱着三闺女回了西厢房。 「姐,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赌啥?」刘秋香抬头看向刘稻香,一双乌黑的眼珠子亮闪亮闪的。 「嘿,赌咱今晚不用刷碗。」刘稻香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也不收拾小桌子上的碗筷。 「真的不用刷吗?赌就赌,要是不用刷碗,7天内你想干啥,我帮你打掩护。」 果然是亲姐啊,明明知道刘稻香喜欢到处野,还帮她擦屁股。 「真的,奶刚才可是没有骂二伯娘呢。」 刘秋香立即笑了,骂道:「鬼丫头,我就说呢,原来还在这里等着。」 刘稻香暗中小爪一捏,专业挖坑一万年! 「哼,奶可是恨上二伯娘了,啧啧,这往后的日子,咱们可是要松快不少,唉,我都有些喜欢上这么勤快的二伯娘了。」 刘秋香伸出手指轻轻戳她的脑门子,笑骂道:「你就可着劲得瑟。」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刘孙氏竟然没有闹事,想来,刘珠儿把刘稻香的发现告诉了她。 不然,为何每回刘稻香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都拿狠毒的眼神瞅刘稻香,如果眼神能砍人,她已体无完肤,早不知死了千儿八百遍了。 对于皮厚的刘稻香而言,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翌日,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吃过早饭,刘大富第一次没有快速离开桌子,而是从腰间取下那杆九火铜打出来的旱菸杆子,掏出散发出淡淡烟香的浅褐色菸丝,再用力按进烟壶脑壳里,用火摺子点燃后,巴哒巴哒连抽几口,一点点火星快速的向四周曼延,很快就把整个菸丝点着了。 他舒服的吐出一口烟气,这才说道:「蕊儿,咱们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老三一家子要不是因为咱俩,能这般肯吃苦?」 「你又想说啥?怪我处事不公?我哪有?我待老三一家怎样,你摸摸良心再说。」刘齐氏的脸立马拉得老长,刘大富这样子,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 「我没怪你,只是你即然给其他几个儿子银子了,也该给老三一份。」刘大富耐着性子与她好好说话。 刘齐氏的马脸快速变黑,声音也尖锐刺耳了:「他吃住都在家里,要那许多银子做甚,没得白白糟蹋了,再说了,他这房到现在连个带把儿的都没有,要来又何用。」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暗道这刘齐氏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自家便宜老爹怎地就这般不招她欢心? 她如此说,便是想混淆视听,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白了,刘齐氏是不想拿银钱出来,当初有意瞒着刘三贵,就是打的这主意。 她仰起小脸,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望向刘三贵,看吧,这就是你的亲娘老子,咱的亲奶,待咱们这一房就这德性。 憨厚的刘三贵微微垂下眼帘,刘稻香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他一脸的尴尬。 刘稻香再看向刘孙氏,正好捕捉到她眼里的那一丝得意,不过,表面上很老实地坐在那里洗耳恭听,无论刘齐氏说什么,她都说对、好、没错! 刘齐氏的发飈,叫饭桌旁的人彻底安静下来。 刘大富坐在那里闷声不语,吧哒吧哒的抽着旱菸,被晒得黝黑的脸看不出一丝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他不高兴了。 刘齐氏看到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烦闷,要不是当初她爹娘坚持让她嫁来这破乡下,她又怎会成日跟些泥腿子混一起。 这些年来,她的心气儿一直没平过,她觉得自己嫁给刘大富吃了大亏。 因此,对待刘大富的态度从来没好言好语过。 这会儿,她扭着看向刘大富,难掩气愤的说道:「怎地,你还不乐意?我能把他养大,又给讨房媳妇已是不错了,他左右是在家中吃住,自然不需那般多的银子,拿去也没用,倒还要提防给耗子拖走。」 刘大富大抵是琢磨明白刘齐氏话里的意思,冷声道:「你甭提那些有的没的,今儿个,我把话撂这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都是咱的儿子,该给的都要一样,没得叫孩子们凉了心。」 刘大富想来想去,自己这辈子都守着这片土地,家中四个儿子就只刘三贵念书少,又是个肯干活的,想来也不会离开三十里村,自己老了还不得靠着他照料? 只是这想法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刘齐氏肯定不会贊同。 刘齐氏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照你样说,儿子在家吃住,做爹娘的还要给他工钱不成?」 刘大富连连摆手,尽量耐着性子对刘齐氏说:「哪里给他工钱?其他三个儿子一人五两,你就该给他些,这些年要不是三贵一直在家干活,哼,咱家能有这般好?」 这年头请一个长工,一年少说也得二三两银钱,而刘三贵自十一二岁便开始帮刘大富下地干活了。 刘稻香闻言心中很是忿忿不平,请长工就不用给饭吃,不用给裁衣,不用给住了? 这是哪门子算法? 果然,还是看自家老爹一副阿弥陀佛,么么哒的样子,好欺负呗! 正在此时,刘三贵开口了:「爹,娘,我是这般想的,虽说我这房还没有儿子,可是我跟桂花还年轻,以后肯定会生。」 「光会叫,不会抱窝的鸡多的是。」刘孙氏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着。 刘稻香朝她翻了个白眼,不想让她插手坏事,便道:「爹,爷和奶这些年也不容易,爷和奶的意见又不同,你是不是想到了啥好法子?」 刘三贵憨傻一笑,伸手摸摸后脑勺,答道:「娘说得对,我们一家子吃住在家里,的确也要不少开销,五两银子是有点多了。」 这话儿刘齐氏拉得老长的马脸缓和不少,而一旁的刘大富眉头紧皱得能夹死蚊子,他不明白自己三儿子想干啥,自己给他争取好处,怎地就不要了呢? 「爹,您也不要为了这事跟娘怄气,说到底是儿子没用,家中已用去不少银子,小妹过不了几年就要出门子,再加上四弟即要读书又要娶妻,这一样接一样,样样都得花大钱。」 刘三贵说到这儿,打量了一下脸色越发好看的刘齐氏,其实他的心里突突直跳着呢。 「三贵啊,不是娘不疼你,你的话真正是说到了为娘的心坎上。」刘齐氏立即打蛇上棍了。 刘稻香暗中撇撇嘴,真是太不要脸了。 刘三贵有些为难的看向刘齐氏,又道:「娘,其实我也挺贊成爹的意思。」 意思是他也想要钱撒! 「什么?三贵,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你不能不管旺贵跟兰儿的婚事,你大哥跟你二哥都去外头干活了,这家里就指望你这个顶樑柱。」 相比请长工,刘齐氏更乐意使唤刘三贵这一家免费的劳力。
第七十五章 动怒 第七十五章 动怒 刘小兰的目光在刘三贵与刘齐氏的身上来来回回打量,这会儿能让她插上嘴了,立即说道:「三哥,你莫急,娘亲也是担心你不会管家理事,往常你都是只管地里的活,而三嫂又目不识丁,更数不清数,银钱放那里多了,少了,都不知,娘这也是回了你们好。」 好个屁! 刘稻香好想暴粗口,她冷笑道:「照这般说话,那二伯家,大伯家的银钱也合该给咱奶咯!」 「想都别想,不可能!」尖利的叫声突兀地在堂屋里响起。 一直在走神的刘孙氏,刚好听到刘稻香说的这句话,立即炸了! 凭什么她当家赚的银钱,要拿出来给那老不死的管? 「叫那么大声,做死啊!」刘齐氏怒视刘孙氏。 这儿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难道儿子孝顺娘就是在挖她的心肝肺了? 刘齐氏可不这么认为,刘仁贵是她生的,那钱也是自己儿子赚的,凭什么让刘孙氏得了便宜? 她这做老娘的想用,还得看儿媳妇高不高兴? 怎么可能! 「你说啥,想都别想?哼,你吃我家的,穿我家的,住我家的,还想扒拉走我家的银子,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这个不要脸的,你爹得给你蒙了多少个猪尿泡,脸皮这么厚!」 刘孙氏暗道:坏了,自己怎么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立即陪笑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因为想着智儿和宝儿念书了么,家里的开销一日大过一日,咋一听稻香这丫头的话,心里一急,就这么稀里煳涂的说出不钟听的话,娘,你可别恼,你说要拿,咱便是让孩子们不念书,也要把钱挤出来给四弟讨媳妇,给小姑备嫁妆。」 眼见这楼都不知歪去几十里外了,刘稻香心中冷笑,刘齐氏是打着装傻,由着刘孙氏瞎闹,好躲过刚才的话题呢。 她悄悄看向自家娘,又用只两人听得见的话说:「这是打量着当我们一家子是傻子呢。」 张桂花先是一怔,随后便开口了:「二嫂,你想尽孝咱不拦着你,要不,你把头上的银钗子取下来,先安安娘的心,好歹也值些钱,再回头给二哥,大哥送个信,就说是二嫂说的,大家都把私房拿出来给娘管着,哦不对,咱家没有私房。」 说到最后,刘三贵坐在一旁,感到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怨气朝他扑来。 果然,这些年他媳妇嘴上不说,实际上心中还是将他怨上了。 「爹,娘管不管大哥,二哥的私房先不说,我是这么想的,即然爹都说了要拿五两,那我就取二两,剩下的三两当是孝敬爹娘的,爹,你瞧着可好?」 刘三贵清楚自家娘老子是什么性子,当初为了一把米,可是磨了许久才同意。 让她拿五两齣来,等于是拿刀剔骨,她还不得疼死算了?! 刘齐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可是一个铜板都不想拿出来。 「你说啥呢,不是说了每年给你们500文吗?」 刘大富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的刘三贵,黑得发亮的脸上写满了复杂。 「爹,那500文不是说我们帮着家里干活,让奶每年给500文扯衣服穿么?」刘稻香可是个精乖的,立马有样学样。 刘齐氏闻言差点怄出血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搅事精? 「是啊,娘,那500文跟这五两扯不上关系吧,要不,你给500文,让大哥,二哥他们两家回来种田呗,反正侄儿们都是由爹娘供着,不如叫他们回来算了,一样在家吃穿住,一样下地干活,每年再分他们500文,媳妇跟三贵可是没有半点意见。」 张桂花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都不带喘气儿的。 刘齐氏的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刀片子似的眼神,在张桂花身上来来回回的剐着。 张桂花很是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不是说她家汉子不值钱么? 刘稻香好想冲过去到张桂花面前狂点赞,娘亲太给力! 谁也没想到张桂花说这话,就跟平时喝水一样,都傻怔怔的坐在那里,惊到了有没有! 「张桂花,你这个娘跟猪生的猪婆子,真他娘的不要脸,你也好意思坐在这里,要不是你弟当年卷着钱跑了,至于会害得我家三贵这般境地?」 劳作了一上午的刘大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已经快失去耐心了,外面日头晒得院子里的泥土泛白,越发叫他犯困,只想快点去躺着休息一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也别太狠了,三贵再怎么说也是你儿子。」 「刘大富!」刘齐氏勐地站起来,声音如同钢针扎穿耳膜,刺得人生痛。 刘稻香抬头正好看到她狰狞的面孔,先是一怔,随后脑子里轰然冒出:刘齐氏疯掉了! 她把筷子狠狠地甩在桌子上,随后又溅起来飞到了菜盘子里,击起一片菜汤洒在了桌子上。 刘大富傻愣在那里,微张着嘴,睁大了眼,惊讶地看向面目丑陋的刘齐氏,有多久没看到刘齐氏发疯了? 上一次还是刘三贵随自家老爹搬回这里住的时候,刘齐氏也是这样的表情,她拒绝刘三贵与他爹搬进来住,那次是他爹好言好语相劝,又许了些好处,她才平静下来。 刘稻香在桌边撇撇嘴,一脸懵懂地问:「奶,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你是不是不想拿银子出来?」 说完,才不理刘大富与刘齐氏那难看的脸色,又扭头对刘三贵说:「爹,奶捨不得呢,唉,奶为啥愿意给大伯、二伯、四叔,可就不愿给爹呢?」 接着,不给这些大人反应的时间,又紧接着问刘大富:「爷,咱爹不会是捡来的吧!」 刘稻香刚说完这话,只觉一道阴冷的目光直接戳中她的小身体。 挺住!她暗暗给自己打气,随后又顺着那道目光看去,果然是刘齐氏,啧啧,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把她塞回张桂花的肚子里再重造啊! 刘稻香毫无负担的把这话甩了出来。 「张桂花你这臭猪婆,看看你教的好闺女,竟然敢对长辈不敬。」刘齐氏两眼通红脸色发青,瞬间开启了颠狂模式。 张桂花自从改变心态后,有些话说完反而觉得心中舒坦极了,这会儿听到自家二闺女的话,先是惊,后又乐陶陶地坐在那里看着。 直到刘齐氏把矛指向了她,这才凉凉的说:「哎呀,娘,你可别媳妇不会说话,咱二闺女的话没错啊,连我都觉得三贵像是捡来的。」 「怎么会,他就是被你们姥姥、姥爷带大的,这不,你娘心里一直不舒服么,总觉得三贵心里就沉她这个做娘的。」刘大富闻言立即为刘齐氏开脱。 坐一旁的刘孙氏想着这些日子像是遇见鬼了一样,很是背时,天天受刘齐氏的鸟气不说,还要不停做粗活,累得她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爹,你咋这般说,娘哪里待他不好了,张桂花,你也不想想,大哥跟我当家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回来还不是给爹娘添麻烦,再说了,娘心里不舒服,你更该听娘的话才对,啧啧,你到好,一天到晚就听你媳妇的,把娘都给忘到天边了,娘,我都亲耳听到三弟妹好几次背后骂你呢。」 这会儿,她可是打着挑拔刘齐氏与张桂花的关系,好让自己松快松快。 刘大富本只是想让刘齐氏拿五两银子分给刘三贵,没想到一家子反倒闹成一团,越发扯不清了。 「老二家的,这儿没你的事。」意思是给他把嘴闭上。 刘齐氏却不乐意了,尽管她心里还是厌弃刘孙氏,但刘孙氏这些话却是合了她的心意。 「老头子,你骂什么人呢?孩子又没说错,再说了,三儿子一家都住在这里,吃穿也是我们在出,还要给什么银子?」 「你给不给?」刘大富的心里窝了几十年的邪火,这会子被勾出来了。 「不给!」刘齐氏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真不给?」他原就比刘齐氏要高,这会勐地站起来,把刘齐氏吓了一跳。 「当真不给!」 想拿钱给刘三贵,门都没有。 「二两都不成?」刘大富的声音越发冷了。 「不成!」刘齐氏说一不二是说惯了的,她才不怕刘大富。 刘大富突然把手中的旱菸杆往桌上勐地一敲,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婆娘,老子忍了你几十年了,她娘个比西,你她娘的算个老几,天一套蹬鼻子上脸也就算了,这心也偏到胳肢窝去了。」 「刘大富,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性!老娘能嫁到你家,是你家祖宗积了八辈子德,你家祖坟开了缝!」 「放你娘的狗屁,我呸,老子还不想娶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老不休,臭不要脸,要不是我爹非要我嫁给你,我才不稀罕。」刘齐氏在刘家从来就是一言堂,无人敢反驳,说起话来越发不留情面。 刘大富面沉如水,头脑一热,抄起旱菸杆子像疯子一样朝刘齐氏打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她娘个比西,就不该娶你这贱人,要不是你,我娘怎会早死?」 刘齐氏闻言怒目相视,压低了嗓门吼道:「刘大富,你敢打老娘,你是不是觉得儿子有出息了,翅膀就硬了。」
第七十六章 主意 第七十六章 主意 「我呸,老子忍你好久了,你这娘们屁事不懂,成天瞎叽叽歪歪,叫你拿二两银给三贵,你都不肯,当年,我爹临死前,你跪在他床前,是怎么说来着,要不要我在孩子们面前再说一遍?」 刘齐氏一边躲闪着刘大富打下来的旱菸杆子,一边目光闪烁,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事。 一旁拿着瓜子在磕的刘稻香,扑闪着大眼睛,不错过一点点蛛丝马迹,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好大啊,当年,啊,她从现在起讨厌「当年」这个词,每每说到当年,就表示,她啥也听不到了。 刘大富拿着旱菸杆子追拄在桌边,也不去追跑出去的刘齐氏,而是回头对刘三贵说:「三贵,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子,唉,你娘这脾气几十年了,想改也改不过来,她愿就不肯嫁过来,是她爹逼着她嫁的,唉,咱这都是命,你是个老实孩子,爹知道。」 刘大富其实也知道,刘齐氏不大可能拿出五两银来的。 刘三贵心里也明白,于是说道:「爹,娘也是为了这个家精打细算,省吃俭用,还不是想光宗耀祖,这银子不要也罢。」 说到这儿,他一脸的失落,心痛与伤心。 刘大富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臂,只是刘三贵已经转身离开,那落寞的身影没来由的叫人心疼。 刘稻香这一瞬间想开了,银子要不到算了,左右她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犯不着非逼着刘三贵这便宜点去面对现实,或许,让他心存点幻想,未必不是好事。 刘三贵只觉得整个脑子晕晕的,脚步沉甸甸,心口堵得慌,他不愿,不想,不敢去想刘齐氏为什么这么偏心,也不要去怨她,只有这样子,他的心似乎才没有那么痛,才不会那么痛受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爹!」 糯糯脆脆的声音从刘三贵的身后传来,是他家聪明伶俐的二闺女,刘三贵冰凉、紧绷的心一暖一松,如同初春的阳光划破了冰面。 他转过身来勉强给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闺女。」 「爹,你还有我们。」刘稻香拉着刘秋香站起来,张桂花也抱着刘春香站了起来,目含泪光。 是啊,她们和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三贵!」刘大富叫住正准备带着婆娘孩子离开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五......这二两银,晚上我会叫你娘给你的。」 大抵连他也觉得,叫刘齐氏拿五两银出来是不可能的。 张桂花冷着一张脸:「爹,你还是赶紧去找娘吧。」 对于刘家的这些人,她早已失望透顶,从来不指望他们能关心或是疼惜她和孩子们一点点。 刘大富讷讷地喊了句桂花。 这餐的午饭就这么散了。 刘稻香回了西厢房后,想着自家爹娘没有吃饱饭,便去后面煮了几个水煮蛋,待熟了后一家人分着吃了。 也没有人再提先前的事,都不想去戳刘三贵心中的那块疤。 又拖了两日,在刘三贵一家以为刘大富不会有作为时,这日晚饭过后,刘三贵一家回了西厢房,张桂花正在屋后的小泥灶上烧热水,刘稻香姐妹二人正逗着最小的刘春香玩,刘三贵坐在一旁正修理着农具。 「三哥,在家吗?」声音娇柔软弱,若换上那些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哥儿,只怕早就化成了春泥,连骨头都酥了。 刘三贵的浓眉微拧,有些纳闷自家小妹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说起话来像是没吃饱饭似的:「是小妹啊,进来,你咋了,哪儿不舒服?」 「没!」刘小兰捏着手帕子,右手拎着裙摆慢悠悠地跨过门坎走了进来。 屋内桐油灯把她的身影拉得老长,印在了泥墙上,随着她的一抬手一举足而张牙舞爪,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叫人心里发毛。 「三哥,你白天已经够辛苦了,怎地晚上还在修农具,放着又不会跑,顶多明儿早早修好就是了,也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刘稻香坐在一边冷眼旁观,这刘小兰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细想一番,还不是刘三贵修,五八四十,与八五四十有啥区别? 「小姑!」 她随着刘秋香一起喊了声,打断了刘小兰还想做好人的想法。 「嗯!」刘小兰不待见刘稻香三姐妹,只是碍着刘三贵在跟前,这才勉强应了。 她并没有理这三姐妹,而是直接开口对刘三贵说:「三哥,娘前儿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娘都是为了咱家里好,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家里十几张嘴要吃穿用,全靠咱娘一人张罗着,爹又是个不爱管事的。」 她这是为刘齐氏开脱。 若换了以前,刘三贵一定会觉得刘齐氏是一心一意为了家里好,可这两月所经歷的事,已经打醒了他。 刘齐氏就是个偏心的,对刘三贵从来不好,不但对他不好,更是不把他的婆娘孩子放眼里。 这让刘三贵的心里很痛,很伤心,很失落,同时,又有些如释重担,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我知道。」他并没有把心中的那点不满说出来。 「三哥,你真莫要怨娘。」刘小兰惯会在自家兄长们面前卖乖,这会儿也不例外,又道:「我是有心无力,娘那边,我也帮着爹爹劝过了。」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轻轻一笑,只是一旁的刘稻香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干巴巴的。 刘小兰见刘三贵默不作声,低头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上的农具。 略微有些尴尬的她又娇笑起来,说道:「好啦,三哥,莫要生气了,你可得好生谢谢我哦,娘可是答应了你。」 这话说得,好像是刘三贵求着刘齐氏似的。 「答应什么了?」刘三贵低醇的声音传来。 「还能有啥事,自然是爹那日说的事,莫要生气了,快些随我去吧,爹娘正在屋里等着你呢。」说到这儿,她又撒娇地说:「三哥,你到时拿了银子可莫要忘了妹子哦。」 刘三贵像是才知道这事一般,惊讶地问道:「爹娘叫我过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就是没有接刘小兰要谢礼的话。 也不等刘小兰再多说,放下手中的农具随意地拍拍手:「走吧!」 说完这话,自顾自的先行出了门。 刘小兰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听着刘三贵离开的脚步声,估摸他走远听不到了,这才拎起裙摆一脸得意洋洋地走到刘稻香三姐妹面前,朝她们狠狠地呸了一下,方才仰起小下巴,高傲地说道:「哼,土鳖!」 「土鳖说谁呢?」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 「土鳖说你!」刘小兰想也没想就回答,再看刘稻香两姐妹那笑坏了的样子,细细一样气得直跺脚,伸出小手就想朝刘稻香掐去,结果她的手还没有挨到她的胳膊,只听一声闷响,接着屋里响起了一声:「哎哟!」 「臭要饭的下贱种,她娘个比西,居然敢打长辈,真是多日不欠打就想上樑掀瓦。」 刘稻香才不怕她,似笑非笑地拿着一双长竹筷子,问道:「怎么?小姑忘了以前的事?」 刘小兰看过去,刘稻香一双美眸寒光闪闪,她突地打了一个激灵,自己怎么又作死了,这死丫头可是个没心没肺的,弄残个人那是能做到的。 「呸!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是长辈,大人有大量,不能你们计较。」 她很会给自己找下坡,就地滚了下去。 刘小兰心里还惦记着找刘三贵要些钱花的事,也不想多纠缠,便拎起裙子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刘秋香一脸地莫名其妙:「咱小姑她想干啥?」 「想疯呗!」刘稻香不在意地回答。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刘三贵能弄几两银钱回来,可不能让他随意花了。 「娘,娘,你快来。」 想到这儿,她趴在炕沿边探头朝后门口喊去。 张桂花在后门口伸出个脑袋来:「二闺女,咋了?」 「娘,你快些过来,我有话说。」刘稻香朝她招招小手。 「哟,这可是稀奇了,你还能有啥大事要说不成?」张桂花一边打趣她,一边又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往小泥灶里塞了根木柴。 「娘--,你快过来嘛!」 听着自家二闺女糯糯的撒娇声,张桂花整个心房都软成一滩水了。 也不管水会不会烧开,胡乱再塞了两根柴,把手在围兜上擦了两把,人出现在后门口。 「啥事啊,非得这么急巴巴地把我喊来。」 刘稻香见她过来,连忙坐起来,自己往炕里头移了移,伸手拍拍炕沿,笑眯眯地说:「娘,快来这边坐,我有话要说。」 刘秋香在一旁见了,伸手戳她的脑门子,笑骂道:「就你这鬼机灵样,八成又是什么馊主意。」 「姐,我的馊主意哪会不管用了?」刘稻香不服气地反驳。 张桂花乐呵呵地看着两姐妹拦嘴,走到炕边坐下:「说吧,你这回又有啥馊主意。」 「娘--!」刘稻香娇糯糯的拖着起了长长的尾意。 「好了,好了,叫得娘一身鸡皮都起来了。」张桂花好笑地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都说上头的懂事,下头的最娇宠,只有中间那个不得爹娘欢心。 到了她家,却是反过来,中间的那个是最得爹娘喜欢。
第七十七章 当家做主 第七十七章 当家做主 「娘,娘,刚才小姑过来了。」刘稻香舒服地窝在她怀里。 张桂花的笑脸一滞,不高兴摆上了脸。 刘稻香伸出小手轻轻拍拍她的脸:「娘,是好事,莫要担心。」 刘秋香也跟着说:「娘,爷那回说给银子的事,这回怕是要兑现了。」 「真的?」张桂花伸手一边摸着刘稻香的后背一边喃喃自语:「我还当这回又是空响呢!」 空响是三十里村这一带的土话,意思是放屁,不能当回事。 她还真没想到这银子能到手。 刘稻香窝在她怀里,唉,便宜娘亲的身上真好闻,这淡淡的皂角气闻着很舒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最多就是咱爹说的二两,奶是不会给五两的。」 张桂花好笑地低下头,伸手轻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又知?」 「嘿,咱奶是什么性子?那是死抠啊,当然,只是对咱们这一房,爹那次说了只要二两,她一准会咬住不放,肯定只给爹二两。」 她的话逗乐了张桂花,自家这些年钱袋都不曾有个,没曾想自家三丫头落地后,家里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思及此,她伸手又摸摸睡炕上的刘春香:「娘的好闺女,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啊。」 这话一出,刘秋香第一个不乐意了:「娘,这可是二妹的功劳。」要不是自家二妹聪慧,家里的日子能越来越好? 「好,好,好,娘说错话了。」张桂花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妥,又怕二闺女不高兴,忙道:「娘自然知道是你二妹的功劳,只是觉得你三妹真是生来好命,上头有两个姐姐可着劲儿疼。」 刘稻香到不在意张桂花说刘春香是福星的事,她这会子打起了那二两银子的主意:「娘,等爹把那二两银拿回来了,咱是不是先收起来不用。」 「为啥?」张桂花不解了,又道:「这银子要是放着不用掉,只怕你奶那边......」 她奶那边会如何,不用说,大家心里也会清楚,这银子迟早会保不住。 刘稻香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眉开眼笑地说:「娘,银子先留起来,说不得以后分家了,咱还得盖个房子呢,这手头要是没银子可怎么得了,这事儿回头再想法子混过去,左右我也可以寻些事做了,以后每每到赶集时,我就去镇上寻些事做,得了铜子再置些东西回来,到时奶要是问起,娘只管说花掉了。」 「是啊,娘,二妹上回不是说过么,二伯娘可是想分家了呢。」刘秋香也想分家,一个是不用被自家奶和小姑搓磨,另一个是给刘家一大家子干活与给自家干活,傻子都会选后者。 张桂花还真有些意动了,她其实也好想分家好撒! 只不过这话,她不能当着刘三贵说,怕他有别的想法。 「这事等你爹回来,娘跟他商量商量。」张桂花没有把话说死。 刘稻香多少有些失望,她如今手头上有些钱,若是再加上这二两,就有三两了,再加上空间出产,还有养在李三婶家的鸡,到过年前卖掉,多少又能换些钱,如此两三年,自家怎么着也能存些银钱。 她早想好了,搬出去后她要建个一进一出的四合院,还要弄个大大的花园,种上果树和花花草草。 豪宅是第一步,捏爪,加油! 不管刘稻香的想法能不能很快实现,她都已经奔在了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上。 娘儿仨没说多久,刘三贵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张桂花的心里一咯噔,急忙问道:「孩子他爹......」 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怎不能说,你那抠门的娘老子到底给没给银子啊! 刘三贵小心关好门又上了栓,再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来到炕边坐下。 「银子拿回来了。」 张桂花心里松了口气,银子给了就成,顶多就是挨些骂,用她二闺女的话说,随她骂,反正自己又不会掉块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刘三贵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估摸着有二两多点。 「瞧着不止二两。」刘稻香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丢出这么句。 原本心里不大舒服的刘三贵忍不住笑了,心里的郁闷之气也散去不少,笑问:「你到识得?」 刘秋香很想说,她俩早就见过了,只是刘稻香暗中伸出小爪轻轻捏了她的小腿一把。 「不识得,爹,我常听人说白花花的银钱,这玩意儿瞧着就是白花花的,还闪着光,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 刘稻香的童言童语逗乐了她的便宜爹娘。 「哟,咱家二闺女真不是一般的聪慧,连这也能想到。」刘三贵心底越发欢喜,觉得刘稻香真是他的好闺女,有这样的好闺女即便没有带把儿的又怎样? 他这会到是想通了,只要家里的日子过得舒坦,有没有带把儿的都不重要了。 「爹,给我看看,我要咬咬。」刘稻香伸出小爪,好想说,给她藏起来吧,她保证这世上没有人能找到。 刘三贵想了想,把银子往她手里一塞:「给,你不是最爱银子么,这个归你管了。」 「孩子她爹。」张桂花被他的决定给吓了一跳。 刘三贵一脸正色地看向张桂花娘儿仨,嘆了口气说道:「自从咱二闺女上回被她奶打过后,这脑子越发好使了,你瞧瞧这些日子咱们背着你爷奶吃的,算下来怕是也要一两多银了,这银子到了她手里我放心。」 想了想,他又说道:「二闺女不但给咱们寻来许多吃食,还在李三嫂家养了十只鸡,我瞧着她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这一点,到是随了她奶。」 张桂花很想说,刘稻香是她的亲闺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像,也是像她,怎么又扯到她奶身上了? 不过,到底忍住没有说。 张桂花有些不放心,这可是家中惟一的一笔收入:「可是二闺女到底年纪小了点,这银子放她身上,万一弄丢了可怎么好?」 「娘,你只管放心,我会藏到一个很稳妥的地方,而且,我也有七岁了,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的。」 这话说得刘三贵心里即酸又暖,先前在正屋,他可是被刘齐氏骂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就是因为他没有个儿子,刘齐氏以此为由,不肯给他银子。 最后还是刘大富发火了,当时他是怎么说的,要是刘齐氏不肯,他就与她合离,把该清算的都清算一下,左右族老还有那么几个,也清楚当年的事。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刘三贵并不清楚,他当时有心想法,可是刘大富与刘齐氏都没有要告诉他的想法,最终刘齐氏妥协,拿了二两银出来。 「桂花,钱就交给二闺女管吧,我信她,咱们这两月都是她当家,吃的可是比往年好得多。」 刘三贵说这话时,神情些复杂,或许,他以前没有想太多,总认为只要好好孝顺爹娘,这日子就能太太平平的过下去。 可是,很现实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接踵而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当张桂花说起刘秋香也该准备说亲时,当他的二闺女从外头找了吃食回来,再偷偷地煮了吃时,当他的好大哥,好二哥,好弟弟,一个两个都算计着他娘老子手里的银钱时,他才醒悟过来,原来,他真的做错了。 「娘,你听到了,放心吧,我保管奶找不到我藏哪儿了,嘿嘿,先说好了,我养得鸡换得了钱也要归我管着,哼,我就是不给奶,那是我赚的,奶有大伯、二伯、爹爹、四叔养着,我可不操那心。」 刘稻香的这话,其实是告诉刘三贵,甭想打这钱的主意,那是她的私房,她愿意拿出来给自家用,那是她的孝心,她不愿意拿出来给自家爷奶用,那也没什么可说她的。 说到底,她可是孙字辈的,这养老人的事,还轮不到她。 张桂花真是恨不得把这闺女塞在心口疼,真是她的好闺女,她不方便说的话,全让自家二闺女给说了,也不待刘三贵反应过来,立马爽快地说:「娘答应你,谁要是敢打你私房钱的主意,娘第一个不同意。」 刘稻香窝在她怀里眉欢眼笑,心里的小人甩着手帕子欢歌笑语:娘亲,太给力! 西厢房这边是皆大欢喜,而东厢房那边却是怨气冲天。 刘珠儿咬牙切齿地把窗子关上,气恼地朝刘孙氏说:「娘,我先前看到小姑去西厢房那边了,随后,三叔就去了上房,听听这高兴劲儿,铁定是奶给银子了。」 是个人都能闻见她话里的酸味。 刘孙氏闻言心里头的火烧得越发旺了,低声咒骂道:「你奶那个老不死的真是瞎了眼,平素真是白孝敬她了,我呸,老不死的东西,连守住银子的本事都没有,还成日里作威作福。」 刘珠儿不爱听刘孙氏的陈腔烂掉,她低头看着自己一日脱皮胜过一日的手指,天天擦镇上买的最好的膏脂都没用。 「娘,你有没有捎信给咱爹?我们天天待在这里可不是办法,您快瞧瞧我这双手,原本白白嫩嫩的如此成什么样了?都快赶上对面那两个要饭的了。」
第七十八章 发财了 第七十八章 发财了 刘孙氏本来还想继续背后骂刘齐氏,好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那股怨气。 听到刘珠儿这般一问,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珠儿,咱来这里有多少天了?」 刘珠儿掐着手指算了算,低头一看到自己手指皮肤缝隙里的黑污垢,就忍不住想伸手抠掉,但她却不能这般做,越抠只会让她的皮肤越粗。 她咬牙忍了忍,还是忍住不去看那些缝隙了。 「娘,我们来了也有十来天了,再过两天可是快半月了。」 「这么久了?」刘孙氏这才惊觉日子过得有些太快,上回她托人捎信回娘家,就是打的想先去娘家再直接回镇上。 可是刘孙氏不知去孙家说了什么,她娘家再也没有托人捎信来过了。 便是她大哥,最近也没有给她捎些猪头肉来。 「是啊,娘,咱爹好久才会接我们回镇上,我将来可是要嫁入富贵家的,怎地能任由奶作威作福,看看把我跟娘折腾的。」 说到这儿,她眼珠子又转了转:「娘,咱爹怎地不託人带个信?再说了,娘这些日子可是憔悴了不少,娘,我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再这样下去,我只怕会疯掉,还有啊,娘,你看看自己的脸和手,哪里还有以前的颜色,都跟外头的村姑差不多了。」 因着刘齐氏天天差她做事,又可着劲儿搓磨她。 刘孙氏带来的衣裙自然是不适合,加上那料子好做功也贵,刘孙氏弄脏一条裙子后,可是心疼了好久。 后来,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张桂花借了两身破旧衣服,顿时,让刘孙氏看上去像老了十岁,再加上这些日子天天日晒雨露,脸上也晒黑了不少,皮肤也粗了,总而言之,她现在越看越接地气,村里的人觉得,现在的她才像个正常样子。 「真的?」刘孙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粗糙的皮肤割得她的脸好痛。 她清楚刘仁贵就是爱极了她的这副好颜色,若是真变老了那还了得,越发后悔没有把小铜镜带来。 「那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珠儿,快些把香脂拿来,我得好好摸摸。」刘孙氏发现自己变丑后,顿时忧心重重。 刘珠儿伸手把香脂递给自家老娘,又问:「娘,咱们就这么由着三叔一家得了银钱?」 「不然呢?我们都得了五两,你三叔那天可是发话了,怎么也得分他几两,你爷那天可是发火了。」 刘孙氏不是没想过闹事,只是刘仁贵不在身边,也没人给她撑腰,更何况西厢房的那母女仨现在也变得不好惹了。 刘珠儿这些日子吃尽了苦头,越发不待见老宅了,她打定主意,以后能不来老宅就不来老宅,这般一想,就更是不想见到刘齐氏了,遂问道:「娘,咱们啥时候能分家单过?你那日也听到了,奶可是想管我家钱,这银子到了她手上,可不就变成大家的了?」 刘孙氏也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只是刘仁贵最近不知在忙啥,即不见他人,又不见他托人捎个信,得了这消息也没个人可商量。 「这家必须得分,张桂花她娘的,出门就该被车撞死,一张破嘴什么都敢说,难怪生不出儿子,我呸,将来就算生了儿子也没屁眼。」 她真是越想越起,心头的火烧得滋滋作响。 刘珠儿忍不住翻白眼,她娘老子最紧怕是气狠了,老是抓不住重点。 「娘,到时分家可得少分三叔家些。」 「这还用说?看你奶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不待见你三叔一家子的,更何况他家又没个儿子,切,能分他两担谷子就不错了。」 刘孙氏这话说得十分笃定,尽管她与刘齐氏闹得不可开交,可她到底给老刘家生了两个有出息的孙子。 「娘,我不管,你一定要想法子跟咱爹说,让他把咱俩接回镇上去,我若说了门好亲,不是正好帮衬两个弟弟么。」 刘珠儿这话对了刘孙氏的心思,女儿与儿子相比,她是更疼儿子些。 刘孙氏细细琢磨了一番,还是把回镇上的事当做头等大事,至于分家的事急不来,只是,她也该给刘仁贵吹吹枕头风了。 因此,她安慰刘珠儿道:「别说是你,我都快受不了了,这事儿我得寻个机会。」 刘珠儿闻言心中的不忿到是少了些,只是也惦记上了分家的事,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要是早分家了,咱三叔可不就分不到这笔银子,要不然,咱们这一房还能多分几两。」 「可不是!」刘孙氏伸手一拍大腿,她心中到是起了个主意。 「珠儿,你莫要急,你奶跟你爷还健全着,分家不是说分就能分的,这事儿,娘会跟你爹多提提的。」 刘孙氏心中也有些没把握,刘家这边还有刘旺贵没讨媳妇,刘小兰还没有出嫁,在两人的婚事没成之前,刘齐氏是铁定不会同意的。 算算年纪,其实刘旺贵也是可以说亲了,只是被刘齐氏一直压着,一门心思只念书,只想先考中了秀才再说。 刘稻香若是知道两人的想法,只怕在睡梦中都会笑醒。 在这不痛不痒的日子里,刘稻香时常瞧着刘齐氏怎么把刘孙氏虐得哭天喊地,这日子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自从苏子烨说刘稻香的菜做得好吃后,刘齐氏便发话了,以后,刘稻香单管苏子烨的饭食,让刘小兰打下手。 这打下手不过是饭菜熟了,帮忙把饭菜端去苏子烨的屋里,再顺道守着他吃完。 刘稻香知道后,打赌苏子烨肯定难以下咽,不过他不痛快,她便欢乐了。 而张桂花被安排只管菜园子和做午饭的事,再照看家里正在孵蛋的两只老母鸡,这两只老母鸡是刘齐氏管那财主家要的,就她那性子可捨不得花钱去买。 刘珠儿与刘孙氏自此以后,不但每日要早起把院子扫了,还要把猪圈鸡舍牛栏一併清理干净,再把猪食给煮了。 每日的饭碗都由刘珠儿来刷,晚饭是由刘孙氏来做。 每每刘孙氏放多了油,又要讨来一顿骂。 刘稻香得闲了便去与翠花玩,再照料一下小鸡崽,养在她家的十只小鸡现在已长出粗羽毛了,看着它们撒欢儿的在院子里跑,小腿儿可有劲了。 而刘秋香更是被安排不是去后山拾点柴,就是带着刘春香。 这样舒坦的日子,刘稻香并不介意大家继续一起挤着住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刘稻香吃人家的嘴欠,拿人家的手短,在苏子烨无聊的时候,被他时常拿来「遛」着玩。 转眼已是四月底,这一日正是黎明静悄悄时,刘稻香就被激动不已的小豆芽--禽兽007给闹醒了。 「宿主,宿主,快点起来,鸡熟了。」 正睡得迷煳的刘稻香这懒货,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个身接着在梦里数银子。 「宿主,发财了。」禽兽007稚嫩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似以往的生硬,反而有些撒娇的味道了。 刘稻香睁开眼,眨巴两下,四周静悄悄一片,自己又做梦了? 「宿主,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刘稻香想都没想,就冒出这么句。 闻言,整个兽都方了。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四五月的天气,最适合睡觉,她还想睡到自然醒。 「宿主,别睡了,你的鸡熟了。」 熟了?刘稻香的脑子像是生了万年铁锈,慢悠悠地转起来。 啥?熟了? 第一反应是:起火了。 第二反应是:淡定了。 无它,空间是天高地厚,一无柴,二无火,怎么可能熟了! 「小豆芽,天还没亮。」有气床起的刘稻香很不客起的朝它狂吼。 被森森的怨气冲倒在地的小豆芽迅速爬起来,依然很激动地说:「宿主,你发财了。」 没错,在积分面前,怨气是打不倒它的。 「发你个头啊,就那三只破鸡。」刘稻香还没睡醒,外头乌漆墨黑一片。 「不是啊,宿主,你养得鸡已经到时间了,该交粮领薪水了。」果然,这句话才有杀伤力。 刘稻香再次睁开眼,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在心里问禽兽007:「我记得你刚才说我发财了。」 随即,她脑海里出现小豆芽的样子,不对,现在不该叫小豆芽了。 刘稻香惊讶地问道:「呀,你长高了,都成豌豆苗了!果然,还是鸡粪最肥你。」 「你才吃鸡粪,你全家吃鸡粪。」小禽禽怨念森森。 刘稻香高冷范地冷哼一声。 禽兽007立即哑炮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刘稻香这个宿主啊。 马上,它就像是身后长了条长长的狐狸尾巴,很狗腿而又甜腻地喊了句:「香香!」 顿时,刘稻香像是被电了一般,在床上直挺挺的了。 尼妹哦,这么糯香萌软的声音会是豆芽菜? 半会儿,刘稻香才缓过气来,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会变声了?」 「香香,我升级了,这一次你的提议很好,虽然有些稚嫩,但出发点是好的,公司把你的提议完善后,又广泛应用到了其他养殖户那里,得到了一直好评,而且,鸡也没事。」 「哦,我知道了!」刘稻香先是淡定的应了,接着才差点高兴得尖叫起来,她是不是发财了,她好想自己发颠发狂! 如此简单粗暴才是她刘稻香嘛!
第七十九章 空间升级 第七十九章 空间升级 「香香,淡定,你是真的发财了,由于你是第一个敢于提出意见的人,又加上香香特别勤快,公司不但奖励你两亩地,考虑到你现在的能力不足,把这两亩地的鸡苗也补上了,做为奖励发给你。」 幸福要不要来得如此突然。 刘稻香此时的脑子里只有两句话在交替:省银子,赚银子...... 等她乐呵了半天,小禽兽007这才耐心地叫醒她。 「香香,我已经帮你把该交的产量都交了,一共三只母鸡,由于这一次按你的意思,发放的玉米,这鸡的产量也提高了不少,一共三百只,扣掉你吃的二十只,还剩二百八十只,除掉公司需要收走的,还剩一只母鸡,并九十三个蛋做为你的酬劳,香香要加油哦,有了两亩地,白花花的银子会滚滚而来,想拒绝都不行。」 禽兽007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边拿着小皮鞭催她干活,一边拿大把的糖吊着她。 刘稻香偏偏就这么一头扎进去,由着禽兽007牵着鼻子走。 有奶便是娘,有银子赚,她还不拿出吃奶的劲来。 「知道了,谢谢小禽禽哦。」刘稻香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果断地握爪,银子,快快朝她奔来吧! 「香香,我叫禽兽!」禽兽007义正严词。 「安啦,我先睡会儿,乖,咱们一起发财,我发财了,你才会更好,你更好了我才会发更多财。」 「等等啦!」禽兽007生怕自己没说完她就闪人了。 「你忘了,我等级升级了,你就可以用鸡蛋兑换鸡崽,呃,这个你暂时不需要,但你可以换大米,小米,香米,黑米,红米,啥米都行,换面粉,玉米粉,红薯淀粉,糯米粉,粳米粉,要啥粉有啥粉!换菜不,黄瓜,南瓜,冬瓜,丝瓜,心里美萝蔔,白萝蔔,青萝蔔,带叶的,长根的,要啥有啥,再不,你家缺油不?换油也行,菜籽油,芝麻油,花生油,只有你想不到的油,没有你换不到的油。」 禽兽007一口气把刚升级得到的权限背出来。 真是辛苦兽了! 米?面?油? 终于要摆脱鸡屎味了? 想想再过一个月,她兜里揣的都是雪花银锭子,果断的,小爪一握,换了。 「鸡蛋换米怎么换?你可莫要哄我哦,碎米才两文钱一斤呢。」刘稻香高兴劲过后,才跟禽兽007谈判起来。 「香香,这价是公司规定的。」禽兽007不乐意地回答,就知道这厮是要从钉子上削铁了。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公司总要搞些能让我们奋起的活动吧,时不时来点奖励不是挺好的吗?」刘稻香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忽悠禽兽007了。 「可是,最近没有什么活动啊!」禽兽007翻了翻最近公司的一些公告,无奈的告诉了刘稻香。 「你都说种植空间是烂大街的货了,想来大米价格不高吧,反正大米跟碎米的味道一样,不过一个是完整的,一个断成一节节的,其实吧,要我说,这碎米比大米还好呢,煮熟了,牙口不好的还能省去费劲咀嚼。」 刘稻香的话音一落,禽兽007就傻眼了。 还能这样? 「这个,你好像说得也挺在理,只是公司规定了大米四个鸡蛋换一斤,我去给你争取一下,看看公司能不能给点活动奖品。」 果然,刘稻香的话打动了禽兽007。 在它的规则里,判断这话是正确的,可以理解为,让点甜头给宿主,更能激发她们努力去养殖。 刘稻香闻言嫣然一笑。 当她吃过早饭后,禽兽007回復她了,它向公司反应后,考虑到现在养殖的人太少,为了鼓励大家成为养殖小能手。 特意加开临时会议,定下了这么个奖励制度,凡在公司以物易物的小能手们,都可以买十斤东西赠两斤碎米。 这是啥意思? 意思是她刘稻香以前亏了! 嗷嗷,好想捶地啊! 「香香,要不要把鸡和蛋都换了?」禽兽007表示压力山大。 谁都懂生态散养的鸡,味道就是不一样,鸡肉紧实咬起来鸡油直流,满口生香啊。 听到公司上层的描述,连禽兽007都想尝一口,可惜它的食物只有能量。 「暂时不换。」她还想拿鸡蛋换些别的,再说,还要去外婆家窜门子,也不知是啥时候的事,多少得先留着点。 刘稻香其实很想把空间里的那只鸡宰了吃,好给自家五口补补身子,当然,也就想想罢了,她还不敢在刘小兰的眼皮底下做这事。 若被她发现,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 又过了两日,正好是赶集日。 刘稻香难得没有睡懒觉,早早随了刘秋香一块儿起了床,两人刚穿好衣裳,便听到后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没一会便听到了张桂花的声音,说是粥熬好了。 「宿主,快些拿鸡蛋换白米吧,四个一斤,不贵呢!」禽兽007就像个称职的推销员,无孔不入。 刘稻香的嘴角微微抽抽,然后继续一脸淡定的穿鞋下床。 「宿主,天天吃粥,再好吃也会觉得没味了!」禽兽007继续卖力劝说。 刘稻香确实有些心动,要不,拿几个鸡蛋换两斤白米? 禽兽007快激动死了:「是啊,是啊,快换吧,早换早吃!」 把这些玩意推销掉,它可以额外加分,嗷呜。 「再说,我等下要去镇上。」刘稻香悄悄告诉它。 「娘,我们这就来了。」刘秋香这时应了一句,刘稻香才回过神来,大抵是张桂花在催她俩去洗脸濑口了。 忙活这些,再来一碗温香的白粥,就着脆酸的菜头碎米儿,很让人开胃。 刘三贵一口气干掉了三碗,才有些发愁的放下碗:「呃!一不小心多喝了一碗,等会儿怕是吃不下啥了。」 「怕啥,离早饭还有个半时辰,你还要下地干活,回来只怕又饿了。」张桂花可不介意他多吃,要知道,这段时间刘稻香每每去赶集,总能弄些回来。 想到这儿,她不高兴地说:「谁说生闺女无用?要我说,闺女比儿子还实用,在娘家能帮着干活,去了婆家也能时不时帮衬下家里,哪像生儿子,不但要愁盖新房的钱,还要愁这娶媳妇的彩礼钱,一没吃好二没穿好,还得累死累活,老了还得给儿子们带孙子。」 张桂花越说越顺熘,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刘三贵闻言巴巴地看向她:「咱的闺女可不一样,聪明着呢,对吧,稻香。」 要说他的闺女中最喜欢谁,可不就是皮实、机灵的刘稻香。 「稻香,你背着那些干活去镇上换了钱,悄悄的换些盐巴回来。」张桂花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刘三贵的。 被盯得发毛的刘三贵放下筷子,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怕东西买回来,你又说送去正屋那边。」张桂花没好气的回答,往些年刘三贵可不就这么干的。 刘三贵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暗了暗,默默地喝着碗里的那点粥,本就不多,他这么认真一喝,不过是一口气间,碗就已经见底,又有些不舍,拿竹筷子把碗上沾的粥都刮干净吃掉。 「我不会了,大哥,二哥可是存了不少私心,便是四弟也......」说着这话,他又想起刘齐氏背着自己拿银子给他仨的事。 虽然那次他拿到了银子,可心里却不是很舒服。 「娘,这是咱爹吧!」刘稻香第一个发现刘三贵有些不得劲儿。 张桂花巴巴地看着他,说:「肯定是。」 刘三贵嘆了口气,张桂花想了想又问:「孩子她爹,我咋觉得你变好太多了?」 她其实很想问,那天刘三贵拿银子回来,怎么脸色那般很难看。 不说张桂花想知道,就连刘稻香也敏感的发现,刘三贵自从拿了银子回来后,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只是他不提起,一家人先装着不知道,随他几时再提起。 「也没啥,就是觉得该为你们做些什么,桂花,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刘三贵并没有再提起此事,又催促刘稻香快些吃完早饭,很不放心地说:「二闺女,要不,等爹农闲了再送你去镇上?」 刘稻香嘿嘿直笑,开玩笑,要真是让刘三贵跟着去,她哄人的猪尿泡岂不是要被戳穿了! 「爹,你闺女儿可有力气了,就篓子里的那点儿东西,一点都不在话下。」完了,她还挺起小胸膛,擂得呯呯直响。 刘三贵刚酝酿出来的淡淡忧伤,就这么给刘稻香给擂没了:「哟,好闺女,可别把自己的小身板给拍没了,爹只是不想你太累,你还太小,这样走去又走回来,实在吃不消。」 刘稻香伸手探进怀里,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摸出了上次剩下的六文钱,本来她还有八文,头回去镇上卖野鸡花掉了两文,但赚了一两白花银子,再加上之前刘三贵让她保管的二两,一共是三两零六文钱。 有钱就是硬气。 懒货刘稻香压根儿没有想着走路去。 「爹,你瞧,我还有六文钱私房,这可是我赚来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些木耳、蘑菇卖个好价钱,若是走不动了,我也不会硬抗,一定坐牛车回来。」 她怕刘三贵心疼这两文车费,掐掉了一半。
第八十章 喜悦是惊人的 第八十章 喜悦是惊人的 刘三贵想想,那半篓子干货,也能换个十来个铜板,也不想让自家闺女太累,便道:「那你还是坐车去吧。」 刘稻香得了他的同意,自然不会拒绝。 反正她原本就是打算来回坐车。 刘稻香去了镇上瞅着时辰还早,便寻了个地儿花了三文钱,买了两肉包子吃,觉得味儿不错,打算把鸡蛋卖了,回头再来买。 没办法,她要是买生猪肉回去,肯定会被刘小兰或刘齐氏发现,更别说还有刘孙氏一直盯着她家,就是想揪点小尾巴之类的。 吃过了包子,眼瞅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从一条小窄巷子拐了进去,后面便是张婆子她们住的那一条街。 这家包子店是她特意挑选的,离张婆子家不过三五步远。 她到的时候,张婆子家是锁着门的,这正何她意。 「香香,你怎么又来这家了?这婆子会要那鸡蛋跟母鸡吗?」禽兽007升级后,对这个大周朝了解得更多了。 刘稻香微微一哂,答道:「不试试怎知?」 她对自家的土鸡蛋很有信心。 「万一人家不要呢?」禽兽007还是有些小担心。 刘稻香熟门熟路的拐到两院子中间的夹道里,从那九十三个鸡蛋里取出六十个鸡蛋放到篓子的最底下,上头依然用木耳蘑菇干好,又把那只肥肥的母鸡拎出来,拿草绳把两只鸡脚拴好,挂在了篓子旁。 「即便她东家不要,她也会要的。」 「你又知道?」禽兽007被惊到了。 它记得投靠这宿主前已经扫描过了,这个世界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世界,不存在修仙者,当然,这事是属机密,打死它也不可能告诉刘稻香的。 「你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可是进了她家的院子里,你哪里瞧见她家有鸡笼了?再说了,她每日都是上午才回来,想来是在东家那边值夜的,白天都去睡觉了,这更能说明,她无那空闲养鸡啊。」 禽兽007没想到刘稻香如此细心,这个优点好啊,禽兽007越发有信心,能把刘稻香培养成一枚勤快地小农女。 事实说明刘稻香的猜测没有错,果不其然,张婆子第一眼就瞧上了那只肥母鸡。 「我还说呢,好些日子没弄只鸡煲点汤补身子了,真是正闹瞌睡有人送枕头呢。」 张婆子正笑眯眯地伸手从刘稻香的篓子边取下这只肥母鸡,又伸手在鸡肚子那里摸了摸,越发笑得眼牙不见眼:「怕是还在下蛋吧,这鸡好啊。」 刘稻香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嗯,餵了有一年了,要不是家里有事,想拿鸡换点钱,也是不舍的,这鸡正下着蛋呢,婶子,您瞧,这篓子里的蛋,其中可就有这母鸡下的。」 她不着痕迹地推销着自己家的土鸡蛋。 张婆子顺着她扒开的篓子看去,瞧着那蛋壳便道:「这蛋壳不光滑,正新鲜着呢。」 刘稻香顺着她的话问道:「婶子,要不要来上些。」 张婆子乐了,笑骂道:「鬼丫头,还跟我来这招,当年,我可是使惯了的。」 她不再多提其他,只是觉得刘稻香的脾性很对她胃口:「我瞧你每回都是来这后头卖,怕是不方便去那正街吧,也罢,左右我吃不了,我东家却是日日都要,我便往我家老头子那里送去,叫他拿去给东家,往后你再有鸡蛋,便送到我这里吧,我帮你受下了。」 「哎呀,那可得谢谢婶子了。」刘稻香觉得这张婆子应该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越发生了与她常来往的心。 于是,她把篓子往张婆子跟前一推:「婶子,你只给母鸡与鸡蛋的钱好了,这些木耳与蘑菇都是我到山上采的,左右也没花钱,到不如送给婶子尝个新鲜。」 张婆子闻言越发高兴了,就说嘛,这小丫头瞧着就是个机灵的,瞧瞧,多会来事儿。 那篓子里的山货虽不多,却都是拾掇干净的,又晒得干透了,要是去外头买,少不得也要花上十多文钱。 只是刘稻香这小嘴一张,这十多文到了她嘴里,就不值啥,让受她礼的人也不觉得难受。 「成啊,往后你只管把东西送来,婆子我都受下了,要是再有鸡,也记得先送来我家。」张婆子眉开眼笑地左手拿起篓子,右手拎着母鸡进了院子。 她还得称称,这只鸡有多重。 很快,她便称好了母鸡。 刘稻香瞟了星戳子一眼,大概是五斤三两的样子,也不吱声,不说自己识得秤,这还是她前世去乡下姨婆家时,在隔壁邻居家学的。 张婆子迴转身放好了秤,出来告诉刘稻香:「一共是五斤三两,平日菜场的鸡都是二十五一斤,我算算连鸡带蛋得给你多少钱。」 刘稻香觉得这张婆子为人真不错,忙道:「那三两不过是毛,抹去也罢,按五斤算图个省事。」 张婆子先是愣,又见她眼睛清明,不似勉强为之,便道:「你到是个爽快的,那我就占你这个便宜了,省得还要算半天。」 刘稻香这一次在张婆子这里卖掉了六十个鸡蛋,得了九十文,又加上那只母鸡换了一百二十五文,共得二百一十五文,加上还剩的两文,她的总资产达到了三两零二百一十七文。 她在心里飞快地算着自己的存款,看着这越长越高的数字,刘稻香总个心都是美美的。 后果就是,她决定了,买二十个肉包子回家藏着吃。 说到做到,她拿两吊零一十五个铜板子后,跟张婆子道了别,不再多留,直奔肉包子摊,果断买了二十个肉包子。 终于走上了有肉吃的康庄大道,撒花! 刘稻香觉得她这两个月活得真不容易,要不是肚子已装不下,她还真想再来两包子。 「小姑娘,二十个肉包子,拿好咯,一共六十文。」 六十文,六十文...... 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一边掏钱一边嘆气,果然钱来得快,去得更快。 「香香,加油,努力干活,你已经有肉包子吃了, 离躺在鱼里睡已不远了。」禽兽007对症下药。 刚还蔫啦叭叽的刘稻香,瞬间满血復活。 就是,有肉吃了,离鱼还会远吗? 捏小爪,努力养鸡。 「小禽禽,我想换些大米。」一时冲动花掉了六十文,她还在想着怎么给自家老娘交待呢。 「多少,四个鸡蛋换一斤,不贵哦,香香,你们那里的大米可是十二文钱一斤。」禽兽007无时无刻不想拐掉刘稻香存的那些蛋。 「先换三斤吧,你说,我要是把鸡蛋全换了大米,再去卖了,是不是能赚更多?」刘稻香这会儿是钻钱眼里了。 禽兽007相当鄙视她,就一个七岁的小身板能行吗? 算了,它不打击她。 「香香,加油长吧,等你长高长大了,你就能这么干了。」 禽兽007自认为安慰到了她。 而刘稻香的心中正有无数只草泥马狂奔。 买完了包子,没啥事了,瞧瞧这会儿太阳正当空,回去是不是太早了? 正好今儿是大集市,刘稻香背起了小篓子逛起了街,反正吃的也有,渴了就去别人店里讨碗水喝。 一直玩到日头偏西,掐算着时辰差不多了。 这时,她才顶着一脸的疲惫,活像是干了不少的活,有气无力的朝镇口挪去。 没错,她还真是累了--逛街逛的。 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嗯,家里太穷了,她只能给自己和刘秋香扯了二尺红头绳。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离做晚饭的时辰不远了。 掏了车钱给了老王,背着篓子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刚到门口就被刘秋香给拉住了:「你咋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姐,咱们回房再说。」 刘秋香的眼里涌出了笑意,有戏! 也不多话,立即拉着她朝西厢房熘去,一边小跑一边谨慎地朝院子另两屋看去。 刘稻香总觉得自己咋像一只过街的小老鼠? 刘秋香拉着她进了屋,快速把门掩上:「走,去里头再说。」 两人来到了张桂花与刘三贵睡觉的炕边,刘秋香帮她把篓子取下来,眉头紧皱:「咋这么沉?」 「姐,你说我长得美不美?」刘稻香不理她问话,反而问起了这事。 刘秋香拉着她左右看看,回道:「瘦猴儿一只。」 哪有这么打击自家妹子的,姐姐真是太不可爱了。 刘稻香反驳道:「怎会,我肯定是长得美,不然,那些大户人家找人干活,怎地次次都相中了我?」 刘秋香一脸全神惯注的扒拉着篓子,先是一喜,好多白白胖胖的包子啊,不知是不是甜的。 这娃自从吃过红枣后,就对甜的惦记上了。 听到刘稻香的问话,忍不住笑了:「大概是你年纪小,却又能做些事吧,这才入了那些富家姑娘们的眼,哟,你还弄了米回来?」 「哦,我本来得了些赏,想着不能买肉回来偷偷弄着吃,可咱也不能一直不吃肉啊,想着那肉味就馋得紧,左右是我赚的,便一口气给买了肉包子,后来一想,我咋这么笨呢,怎不记得买米了,于是,我又去集市上找了个送信的活儿,因着有些远,我一是口气跑去的,这不,那边得了信很是高兴,便多给了些赏钱。」
第八十一章 长膘了 第八十一章 长膘了 刘秋香闻言也没多想,笑道:「这下可好了,家里又能多吃好些天的白粥了。」 「姐,咱们的眼界得放宽些,今儿是大集,再过些日子就是小集,我总有法子弄到银子回来的,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煮饭吃。」 「你说啥,煮,煮,煮饭吃?」刘秋香因为她的话,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头。 天啦,大白米饭,她一惯都只有看的份儿,顶多也就是偶尔吃点白粥。 刘稻香不以为意地答道:「嗯,我跟你还在长身子,娘才生完小妹,奶不是一直说咱娘命不好么,不会生儿子,咱就把娘的身子养得棒棒的,给咱们再添好些个弟弟。」 刘秋香点头:「说得也是,再说爹爹日日劳作,娘就常担忧爹的身子会垮掉。」 一家子就这么个顶樑柱,要是刘三贵倒下了,这个家可是完蛋了。 所以,刘秋香立即行动起来,马上把米取出来藏好,又去后头熬些粥,再炒了个咸菜用来下粥,又拿了肉包子出来。 只等刘三贵在正屋用过饭后,一家子就能吃一顿饱饭了。 这一晚,刘三贵又被「惊喜」了,看着堆得老高的白米饭,他眼前晃过早两月前的一幕,当时,他是怎样低声下气地找刘齐氏讨些米,只为了给她娘俩一个活命的机会。 不过是转眼间,他家也能吃起了白米饭。 刘三贵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见张桂花疑惑地看向他,便道是咸菜汁溅到了眼里,辣得他眼泪水直流,不过,就着咸菜下饭正好。 这一夜刘三贵是如何的辗转难眠,并无人知道。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转眼间,已脱去了小袄,换上了薄衫,刘春香因着穿起小褂越发爱动弹了。 寄养在李三婶家的十只鸡也长到了拳头大小,越发可爱起来。 刘秋香每每都争着要帮她去打扫,只为了能多看上几眼,一想着自家二妹许诺过,待过年时,她们便拿只鸡去外婆家打牙祭。 这个愿望从她说的那一日起,刘秋香就掐着手指算了,天天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五月的天一日热过一日,苏子烨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眼瞅着虽不能活蹦乱跳,可也能自在活动了。 「你又去后山?」 这一日,刘稻香正搂着刘春香在梨树下玩,刚好瞧到苏子烨背着弓准备出去。 「嗯!」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还不待说什么,便听到后面传来刘小兰娇柔软弱的声音。 听得他打了个激灵,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公子,你去哪儿?」 刘小兰连个眼神都不给刘稻香姐妹,一双大眼直扑扑的朝苏子烨袭去。 苏子烨同样压根儿没看她一眼,只是深深地看了刘稻香一眼,不过两月的时间,她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早先腊黄的脸色,如今已白里透红,看着她细滑的脸,他很想伸手捏捏,又担心她的脸蛋太过细嫩,一不小心就给捏碎了。 这般想也不过是一唿吸间的事,不待刘小兰察觉,他已答道:「后山,你要随我去么?」 刘小兰听得有些意动,正欲点头时。 刘稻香在一旁凉凉地说:「昨儿才听说东子家捉了一条一斤多的蛇吃了,听说那玩意儿可补了,这会儿吃了夏天都不招蚊子咬。」 刘小兰原本抬起的脚又轻轻地落下,笑得春光灿烂地说:「原来小公子是想去后山玩啊,可要带些水和干粮?」 「嗯!」苏子烨点头,又道:「你去准备多点水。」 刘小兰闻言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得快找不着北了,立马应了,屁颠屁颠地去给苏子烨准备凉茶去了。 枝叶繁茂的梨树,如同一柄撑开的伞,层层叠叠,微风轻抚而过,不时从叶子下调皮地冒出一个个小小的小葫芦,淡淡的树木香气,能安抚人心神。 「待到梨香时......」 「你是吃不到的。」刘稻香的话打散了他心中刚刚涌起的一点点诗意,苏子烨的嘴角微微扯了扯,真是太不可爱了,偏又觉得她这样子很吸引人。 「晚上想吃啥?野鸡!」苏子烨没话找话。 刘稻香咯咯直笑,原来,她把食指放在放春香的小嘴巴,正逗得她吧叽吧叽地吮着。 苏子烨的眼窝微红,背在身后的大手紧紧一捏,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一个才两个多月的小奶娃了。 「平安回来!」刘稻香的声音轻得微不可察。 苏子烨闻言头一回觉得,其实学武也不是件苦差事。 「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她早些时候说过的山鼠,也记得她说过,把山鼠卖了,她家就有银子了,到时真要分家,她一点都不怕没地方遮风挡雨。 苏子烨相信以刘齐氏的性子,必是能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 只不过山鼠确实难寻,他的那些暗卫们,平素没事时也多被他差去干这活了,昨儿半夜收到消息,说是有些眉目了。 思及此,他的眉眼间又染上一丝焦急,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要满足刘稻香的心愿。 「小公子,水和点心准备好了。」刘小兰很细心的给他打点好吃食,又细细看了眼刘稻香,确认两人之间没有搭过腔,这才放下心来。 苏子烨接过东西,扭头就走了。 刘小兰望着他的背影都痴了,半晌才道:「你说小公子是不是出自武将世家。」 刘稻香其实从内心来讲,是拒绝这种没有营养的聊天。 「小姑,世家什么?」刘稻香一脸懵懂地抬起头。 刘小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撇撇嘴不屑地答道:「世家就是世家,你这种土包子几辈子都不可能瞧到啦。」 哼,她才不会告诉这臭丫头,世家就是说人家的家里有好多好多银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即然苏子烨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刘小兰也乐得轻松,不用装很懂事很疼晚辈的长辈了。 甩了甩帕子钻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其实很想欺负着刘稻香玩,偏这死丫头被摔过一次后,就像是突然开了窍,越发的滑不熘丢了,逼紧了,就像是惹急了的兔子--乱咬人。 刘稻香享受了一个安静的白天,苏子烨是晚饭时回来的。 他手上拎了与两只野鸡,瞧见刘稻香正坐西厢房的石台阶上,双手托腮凝望天空,不知为何,苏子烨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她不像个七岁的小孩,甚至,还能感到她身上淡淡的伤感。 莫非,这就是书中常说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想想刘齐氏与刘大富的态度,他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把手里的野鸡直接往她身上砸去,他不喜欢意志消沉的她,喜欢看到她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样子,好似总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刘稻香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脚边落下两只野鸡。 便问他想怎么弄了吃,好歹这是人家打的不是么,还是要象徵性的问一下。 谁知苏子烨告诉她,嘴里都快淡出鸟味了,便叫她弄个那什么酸辣椒炒了吃。 刘稻香想想便应了,正好最近犯春困,这南风一吹就恹恹入睡,胃口也不咋好,弄个酸辣椒干锅鸡,正好开开胃。 想想就流口水,握爪,晚上要多添两碗饭。 随着下厨的次数多了,她的厨艺越发飞涨,说来还是要感谢苏子烨那傢伙。 刘秋香早早瞧见了,自动自发的过来帮忙,看着两只肥鸡,想来是要在灶屋里烧了。 刘稻香与她把鸡清理干净,再用热水焯掉毛腥味,又让刘秋香准备好葱姜蒜。 「姐,家里可还有谷酒?」 「啊,二妹,你又要烧那种酸辣的鸡?」刘秋香想想上回吃的那味儿,到现在还觉得舌头上满满都是鲜味。 刘稻香笑得很开心:「嗯,姐,去管小姑要吧,就说那位小公子想吃。」 「就是,这招最好使了。」她与刘稻香相视一笑。 两姐最些日子,没少以此为藉口来烧菜,反正,这段时日,刘稻香是变着花样给自家人补身子。 她朝刘秋香抿嘴一笑:「快些去吧,一会儿奶就该回来了。」 刘秋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是老规矩了。 每次苏子烨打回来的野鸡份量很多,她家二妹都要先藏起来一份,让自家人晚上打牙祭。 刘秋香有些忧伤地低头看自己的小肚子,最近小肚子好像越长越大了,她家二妹说,这叫长膘! 刘稻香好笑地看着刘秋香一边忧伤自己又长胖了,一边快步朝西屋窗下跑去。 不用说,刘小兰准在那儿。 也不知苏子烨那妖精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以公谋私」,每回打了野味回来,他都会任刘小兰留在房里说话,不会表现得不快。 对于苏子烨如此会来事,刘稻香无以回报,只有奋起更努力地把菜做好。 果不其然,刘秋香把酒取回来时,小声说了一句:「小姑又去打扰那位小公子了,啧啧,真是可怜。」 她这是同情苏子烨被刘小兰这块狗皮膏药给粘上了。 刘稻香很愉快地把饭烧好,待刘大富与刘三贵回来吃过饭,已时辰不早。 刘齐氏最近好像有些累,也不再训人,只是叫大家洗洗睡吧。
第八十二章 一起晒月光 第八十二章 一起晒月光 银盘高悬,星光灿烂。 田里蛙鸣此起彼伏,翠绿的禾苗随风荡漾,任由轻风把这五月的香气吹进乡间众人的梦里。 刘稻香小鼻子微微耸了耸,红润如桃瓣的小嘴还不时咂吧两下,似乎在梦里,她都不忘了吃好的。 耳朵里有些微微痒,挠人清梦真是烦得紧,细长的柳眉微拧,下意识的轻抬小手朝空中挥舞两下,又接着沉睡入梦香。 苏子烨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再抬头看看天空,又低头瞅瞅那条长长的,估且称得上晶莹剔透的玩意儿。 手中的狗尾巴草继续朝她的小耳朵轻轻扫了扫。 刘稻香烦躁不已,伸手捂了耳朵想继续她的好梦。 可是不对啊,她怎么浑身凉梭梭的? 莫不是她家姐姐跟她抢被子了? 果然睡一个被窝就是这点不好! 伸出小爪朝旁边胡乱抓,抓到了一块不知什么东西,想来能挡寒意的东西,随意地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又继续睡过去了。 苏子烨低头看着眼前嚣张的小傢伙,把自己的袍子一角扒拉到了身上,嘴角微微上翘,接着,很邪恶地把自己的袍角又拖了回来。 啊?怎么还是冷? 刘稻香的小手朝自己的身上摸摸,被子又不见了? 自家姐姐怎么睡相这么难看? 刘稻香起床起很重,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勐地睁开眼。 但是谁来告诉她,一览众山小是怎么回事? 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你要再乱动,滚下屋顶可不怪我。」冷清的声音从她的头顶悠悠的飘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朵云缓慢的,怡然自得的,悠哉悠哉的从不远飘过来,然后,突然一下砸下来,叫人头晕目眩。 「谁来告诉我,我怎么上房顶了?」刘稻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不信这个邪! 「我!」苏子烨的声音依然那么云淡风轻。 淡定得叫人不爽! 刘稻香努力咽下心中的火气,你丫的是贵公子,你丫的长得太帅,咱咽得下这口气! 对于爱小鲜肉的她而言,这点还是勉强能做到。 「为什么?」把她给弄上了屋顶。 「看梨花月。」苏子烨抬头看向夜空,干净的夜里,银月星光交筹辉映。 「嗯?!」刘稻香并没听懂他的意思,又不好开口问,只得故作被月光吸引,仰头望月。 「今晚的月色很不错。」 「嗯!」 「你就这么闲?」闲得挺蛋疼的,半夜把她弄上屋顶,就为了晒月光? 「哼!」苏子烨的语气里夹带着恼意。 刘稻香小心的缩了缩脖子,她真不知几时又摸了这老虎的小屁屁,惹得他又散发出冷气。 苏子烨突然觉得气闷,自己真是脑抽了才会说那话,算了,还是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着。 想到这儿,他也不想再委屈自己蹲在屋顶上,直直的躺下来,柔软的稻草是年前才换上的,鼻间闻到了稻草特有的干香味儿。 「稻香?!」 「嗯?」刘稻香扭了扭酸痛的小脖子,仰头看月一点都不浪漫。 「没叫你!」苏子烨的心里又是一阵堵得慌,咋取了个这么个名字,怎个就一小丫鬟。 他微微眯起了眼,又问:「你也就配这名字。」 很符合她小村姑的身份,乡里乡气的。 刘稻香很想说,她其实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刘美君。 话到嘴边就成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你到给我说说,我这名字哪里土气了?」 苏子烨一时怔住,他到没想到这调皮的小玩具,还能说上两句诗。 看他一面懵逼的样子,刘稻香撇了撇小嘴,自问自答了:「我爹教的。」 苏子烨听了这解释没再多想,刘三贵识字,晚上偷偷教她们娘仨识字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刘稻香说完小心翼翼地瞟向他,心里的小心肝都捏得紧紧的,生怕这厮又问些什么她难回答的话,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般冲动,这话说出来到底有些欠考虑了,只得临时把自家便宜老爹顶上。 她等了半晌也不曾听到他再追问,抬头正欲说些什么。 只听得她对面传来他的声音,虽然是变声期有些不大好听,但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愁绪。 「你为何持意要寻上一窝山鼠。」 刘稻香只当他闲得无聊,又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得了空闲便往后山跑,定是落入了这妖精的眼里。 「嗯,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想藏些私房银子。」 说到这儿,她就想起了这糟心的刘家,真心想速战速决,把这些吸血虫全甩掉。 「为何要藏私房银子?你现在的日子不是比以前过得很好了么?」 刘稻香先是无奈一笑,随后又朝他眨巴眨巴大而又神的杏眼,笑道:「谁嫌银子多了?再说了,你也瞧到了,这么个家里,除了我这老实巴交的爹爹认命刨地之外,我的几个伯伯都是在外头找了事做,我小叔更是入了学堂,听说我小叔是正式的童生,下一次就要正试参加院试了。」 苏子烨心中一动,微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举目看向乡间田间已起了一层白白的薄雾,下意识的看向刘稻香,只见她把整个身子都快埋在了稻草堆里,这才略略安下心。 「你小叔很会念书?」 「啊?我不知道!」在刘稻香的印象里,她是很少见到刘旺贵的,大多时候,都是从刘仁贵的口中得知。 苏子烨不在意的点点头,心里却把这事记下了:「你鲜少见到你小叔?」 刘稻香神情恹恹地说:「嗯,我小叔只过年过节回来,别看我奶疼小姑,其实,最疼的还是我小叔,她就指望着咱小叔给她挣霞帔了。」 「你小叔待你不好?」苏子烨的目光微冷。 「看我奶的态度就知道呗,我奶是我家的定海神针,她指哪儿,大家都得向哪儿。」刘稻香有些自嘲的回答。 苏子烨又是点点头,望着星空出神。 刘稻香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想着他还算讲义气,让自己给他烧饭菜,变着法子让她偷偷摸摸地赚了一两银。 「你有心思?」 「没,只是觉得京里的星星没这里的亮。」苏子烨老实的回答。 刘稻香只知后世是光污染太严重,在城市里是很难看到星光的,尤其是这么美丽的夜晚。 「或许是因为京里的人太多了吧,大家都挤一块儿,所以没觉得有这么好看。」 苏子烨想起京城地贵,不由得点点头,在京城里大家都是住的四四方方的院子,视野自然不如这小山野里的好。 他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继续先前的话题。 「对了,差点忘问你了,你要的山鼠寻到了没?」 刘稻香舒坦的窝在草堆里,伸了个懒腰后方才答道:「还没呢,这东西可狡猾了,老远听到人的脚步声就躲起来,哪里那般容易得,都说物以稀为贵,山鼠要真是烂大街了,那我们这里的人都快哭死算了。」 「山鼠值多少银钱?」苏子烨想了想翻身侧向她。 刘稻香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要看肥不肥,若是肥的话,一窝也能值个三四两银子,要是碰上了好吃的财主,说不得还能卖得更贵些。」 苏子烨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很想告诉她,自己马上要离开这小山野了,再见之时不知猴年马月。 可他又捨不得她那充满朝气的笑容。 心中念头一转,还是不要说了,到了要辞行那日再说也不迟。 「你等一会儿。」 苏子烨说完从稻草顶上站起来,不过是轻轻一踮脚,几个跳闪,人就眨眼之间不见了。 刘稻香的小嘴圈成了一个好看的「o」字,说好的太平盛世呢?这世上真有这么利害的功夫? 她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来,苏子烨已经拎了个竹笼出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她那呆萌的可爱样子,没来由的,他只想笑,平日里总端着个小老太太的样子已经很滑稽了,这样子才像这般大的女娃娃。 「拿去。」 「什么?」刘稻香不解地接过竹笼,低头一看,吓得她差点连人带笼一起滚下去了。 还好苏子烨的声音及时想起:「你想要的山鼠。」 想了想,他又十分疑惑地问刘稻香:「这小动西不吃草?」 刘稻香一脸怪异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拿草餵过它吧。」 苏子烨的双耳微微发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冷哼一声:「爷是那样的人吗?」 刘稻香心想,十有八九是干过这事,想了想后,好心地告诉他:「我听村里的长辈们说,山鼠一般是以香菇,嫩笋,还有红薯之类的为食。」 苏子烨拿眼睛斜瞄竹笼里的山鼠,真看不出来,这小东西挺挑食的。 「对了,你上次把山鸡、野兔卖哪儿去了?」 「干嘛?说好了那是给我当差的费用。」刘稻香一脸警惕地看向他,生怕他后悔管她要银子。 苏子烨的脸一冷,这臭丫头钻钱眼里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打死他都不会认为,刘稻香的性子会像刘齐氏或刘大富。 而刘三贵两口子又是泥菩萨的性子。 「这山鼠价贵,一般人可买不起,我只是想问你,上次那户人家财力如何,能不能买得起。」 苏子烨觉得自己越来越爱操心了,总担心眼前的小不点会被人坑了。
第八十三章 刘稻香犯二了 第八十三章 刘稻香犯二了 刘稻香听了他的话,只当她买不了高价,便道:「哦,是镇上一个叫张婶子的,她说人家都称她张婆子,她嘴里的东家老有钱了,这点不担心,上回她还叮嘱我,得了山野货一定要先送去她家。」 「如此这般到是不错,你年纪太小,做事儿多留个心眼,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寻个妥贴的人家才好。」 说到这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暗思,等会儿再操练操练那些暗卫们,叫他们去镇上先打听打听那个张婆子的为人,他便是离去了,也好安心。 「嗯,多谢你的提醒,我会留个心眼的,明儿天不亮我就出村,把这东西送去她家。」 刘稻香担心刘齐氏会见到,被她瞧见这玩意儿铁定是留不住的。 她仔细数了数,大的有五只,小的还有好十几只,该不会是连窝一起端了吧,到是能卖个好价,碰上好手能好生餵养,说不定还能再生几窝。 她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口水,听说山鼠肉嫩肥美,很好吃哒! 这时,苏子烨已听到鸡打第二次鸣了,看着一脸呆相的刘稻香,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说要早起去镇上么?」 「嗯,哦,是的!」回过神来的刘稻香有些不解。 苏子烨不得不再次很有耐心地提醒她:「鸡打第二次鸣了。」 刘稻香点点头,暗想确实不早了,回去还能睡个回马枪。 已经被银子晃花了眼的她,早已忘记问苏子烨,他是怎么把她从屋里弄出来的。 当然,苏子烨挺蔫儿坏,就是故意把话题一直在银子身上绕啊绕,绕得刘稻香除了记得银子,其它的啥都不记得了。 刘稻香把右胳膊一抬,意思是谁把她弄上来的,谁就得负责把她弄下去。 左手很宝贝的拎着那竹笼,视线粘在那些山鼠身上就没离开过。 苏子烨敢打赌,她现在眼里一定堆满了铜板子。 「子烨哥哥,其实月亮一点都不像梨花白。」刘稻香咂咂嘴小心提醒他,原来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事。 他正欲伸手搂她一起跳下去,听到她所言差点脚下滑,直接从屋顶上滚落下去。 苏子烨满脸郁闷地抬头看向月亮,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丫头,果然,诗意神马的全滚一边去,这小丫头只适合谈银子。 如银雪般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柔和的光芒包裹着两人,轻轻地从屋顶飘然而下。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 苏子烨憋了半晌,在她要踏上西厢房台阶时,他还是说了一句:「得了空闲,多念念书。」 刘稻香用一种她很懂的眼神看向苏子烨,果然是同道中人,知道念得书多了,银子数得更清楚。 为此,刘稻香越发觉得跟苏子烨谈得来了。 苏子烨若是知道这丫的脑瓜子里这般想,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其实,有时误会也是很美丽动人的。 刘稻香迟疑了一下,又拎着竹笼折了回来,问道:「你是不是很缺银子用?」 她想,苏子烨抓这山鼠一定是费了老大的力气,自己不过是帮他去卖了,到不好意思全贪了去。 「嗯,老规矩,一人一半。」苏子烨低头看向她,好看的杏眼一眨一眨的,梳着双丫髻的刘稻香,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很精神,微风吹起她身上淡淡的皂夹香,银色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轻轻贴上她娇嫩的肌肤。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来回搓了搓,最终还是忍住把魔爪伸向她的小脸蛋。 其实,捏人脸蛋是会上瘾的。 「当真?可是如此我到是占了不少便宜,我不过是帮你卖了而已。」刘稻香还是诚实地告诉他。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果然,他没有看走眼。 「无妨,多的便是赏你的,爷还不缺那么几块银子,不过是因为一些事,刚好有些不凑手,只是需要一二两银子打点一下。」 见她还要说什么,又道:「在这乡野中难得有个人做饭合我胃口,本该多赏你些银子,只是我装银票的荷包弄丢了,不得已只得用这山鼠的一半价来酬谢你,你若不收,便扔了好了,总之,爷赏人的银子是没有回收的。」 如此的霸道,却让刘稻香不知该说什么了,后又想,左右他没说要走,不如往后多给他弄点好吃的。 还好当年自己出来工作,为了发扬吃货的精神,自己问度娘要了不少菜谱,说来也奇怪,自己穿过来了,对这些菜谱反而记得很牢了。 刘稻香向他道了谢,又说好了明儿再给他做好吃的,这才回房去歇下。 说是歇下,其实她不过是在炕上滚来滚去。 想想就激动啊,妈蛋,这比养鸡赚的钱还多。 「香香,你居然忘了你有两亩多田了。」禽兽007很是愤怒地指控她。 同时,它也暗中摸了一把冷汗,还好,它及时向上面反应了刘稻香的发现,不然,这丫的,还不会一脚把它踹到天边去。 「我知道,灵魂绑定,我要不给你打工,我就得再重新投一次胎。」 说到这儿,她眼珠儿一转,又说道:「其实再重新投一次胎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投个富贵人家。」 「你就继续做梦吧!」禽兽007气得不想再理她了,哼,还想再重新来一次,她怎么不说直接复印一把好了。 刘稻香抱着被子咂咂小嘴,原来此路不通啊。 抛开想重新投胎回现代的想法,刘稻香继续琢磨着明儿弄什么菜给苏子烨吃。 爱吃鱼的她,突然想起,她有好几天没吃鱼了,这时候正是鲫鱼肥美,包了一肚子籽的时候,要不要明天跟自家爹爹提提,去弄点鲫鱼回来,中午吃个鲫鱼干锅,晚上再来个鲫鱼炖干菜? 想想就流口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反正这会儿农事已忙得差不多了,由着刘齐氏去折腾他,还不如让他当个二十四孝好爹爹。 就这么胡思乱想中,刘稻香混过了后半夜,听到张桂花摸索着起床的声音,刘稻香一骨碌爬了起来。 实在是太激动了,想想有银子进口袋她就睡不着啊。 「二妹,你咋这么早起来了。」刘秋香揉了抒眼睛,被刘稻香的动作给惊醒了。 「啊,姐,我吵醒你了?」刘稻香有些不好意啊。 不过,在她悄悄告诉刘秋香,自家又有银子进帐时,刘秋香爬起来的速度比她还快。 说好的不钻进钱眼里呢? 刘稻香有些疑惑,自已怎地不知道这便宜姐姐也爱银子啊。 最终,她没有把这话问出口,于她而言,这是好事嘛。 张桂花听到她们姐妹俩起床的声音,从后门探出头来,问道:「怎地不多睡会儿。」 又奇怪自家二闺女起得这般早,早得有点让她惊奇。 待刘秋香把事情说给她听后,问道:「那会小公子当真这般讲?只不过是跑个腿的事,怎就给如此多银钱,咱不该收。」 「娘!」刘稻香及上鞋跑过去搂着她的胳膊撒娇:「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那小公子说了,我若不收,便是瞧不起他,再说了,我一直有帮忙做饭,拿些工钱也是在理的,他都说了,他家随便赏下人,一出手就是一把铜子儿,更何况我是给他做饭,娘,您就当他这是给饭钱,您不要,还不是给他难看。」 刘稻香一口气把早想好的藉口说了,没办法,她还要让自家便宜老爹去河里抓鲫鱼,能不把这事说清楚吗? 张桂花听后少了些忐忑,只还是觉得不该拿这么多银子。 山鼠老值钱了,这村里哪个不知,她也知道大概能卖个什么价。 「娘,小公子也不是全给我,只是给一半而已,再说了,我们到时让爹爹多去河里逮鱼做给小公子吃,我瞧着他每次吃得挺欢的。」 她想啊,这段时间就变着花样儿做鱼吃,算是还了他帮衬她的情。 「要不,你换了钱后,再买些大骨回来炖汤喝,娘今儿早些去山上寻些土薯回来,郎中说那个吃了能补身子。」 张桂花口中的土薯就是毛山药。 刘稻香对此无异议,无她,张桂花还在奶娃,听村里的老人讲,多吃些汤水会奶水足。 更何况山药炖大骨确实很补。 她是相当愉快的应下了,被吵醒的刘三贵倚在炕沿笑话她。 刘稻香又滚麻薯团似的滚去了便宜爹身边撒欢。 就这么混到家里的白粥熟了,当早饭端上来时,刘稻香眼前一亮,炒嫩鸡蛋。 等等,哪里来的油啊?! 张桂花的脸微微有些不自在,她是从灶屋里顺了点放在后头,就想今儿炒个嫩鸡蛋吃。 她不好意思说,她想吃剁椒炒鸡蛋很久了。 刘稻香这猴精立马想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往自己的嘴里塞。 「爹,姐,快来,娘炒得鸡蛋很好吃。」 刘秋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刘三贵更是被炒鸡蛋勾住了魂,他的记忆里,吃鸡蛋就是从自家日子开始好过的那天开始的。 自然,他也没有留意到张桂花的那点私心。 即便知道了,为了自家孩子们,估计是也会装不知道。 刘稻香暗中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没说什么,这才安心而欢快地吃起早饭来。
第八十四章 被银子砸晕了头 第八十四章 被银子砸晕了头 吃过了早饭,她又从袋子里摸出一文钱,说道:「上回去镇上得了赏钱后,我特意留了余钱,爹,你这回不用担心了。」 说完起了身,朝她睡的炕边走去,竹笼子正好放在那里。 刘秋香见她准备拎着出门,忙叫住她,这般招摇怕会被自家奶瞧见。 刘稻香才发现,自己高兴得有些过了头。 无奈,在刘三贵的帮助下,拿绳子把山鼠系在了一块儿,扔到了她的竹篓里,再拿盖子盖上。 刘稻香这才背着竹篓离开了家。 她这些日子时常去镇上,与老王也是挺相熟的。 见她来得较早,这会儿路上也没人,便问她是否又去镇上寻短工做。 刘稻香打了个哈哈,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两人闲扯了几句,又见同村的人来了,这才都停下来,很快牛车上便坐了四五个人。 今儿不是集市,却已快农闲了,去镇上的人也越发多起来。 刘稻香坐在角落里,尽量不引人注意。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镇上,与老王约好了时间,刘稻香便背着竹篓直奔张婆子家。 她很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这才有了个好买家,要是去富贵酒楼,肯定是会被刘仁贵知道的,不要说银子的事,就怕白忙活一场,还要被刘齐氏骂一通。 去张婆子家卖东西很顺利,张婆子也不知咋想的,硬说那位贵人正指定了要吃山鼠,偏这些日子是农忙时节,哪里有人会有空闲去捉这个。 还说刘稻香是及时雨,多亏了她,才免去了张婆子的亲家挨骂。 「小丫头,我们东家的贵客是顶顶重要的,东家也时常放话出来,只要有山珍野味,全都高价收了,我也不瞒着你,这山鼠是那贵客一直心心念念的吃食,说是我们连山镇的特产,别个儿都寻不着。」 张婆子摸摸自己的胸口,要是这次差事没办法,不但她亲家母要丢了差事,她的差事也不好说了。 心中到是很感激眼前的小丫头时常送些东西来。 「寻常时节这东西还稍微易得一点,但本就是稀物,这些小东西你在平时也能卖个四五两,只是你今儿正巧帮了我的大忙,听说那贵客过些日子就要回京去了,东家听说她想吃这玩意儿,可是放话出来好久了,今儿终于寻得,老婆子有这东西,可以直接拿去孝敬咱东家了。」 张婆子得了这东西,自然不用再送去给在厨房当差的亲家母,因为这一次她东家发话,不论是谁得了这物,可以直接去寻他。 「婶子,瞧您说得,咱知道您是个和善的,平日对晚辈也时有照拂,咱可是把您的话放在心上了,这不,昨儿下午才弄到这玩意儿,今儿一早就坐牛车来了镇上,特意守在您家门口等着。」 刘稻香这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要钱的话直往外冒。 「哎哟,我就说嘛,我俩有缘,得了,我婆子也不昧着良心做事,给你,这是八两散银。」她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取出四个二两的银锭子,笑眯眯地塞到了刘稻香的手里。 「真值八两?」刘稻香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天上掉馅饼了,都快被这些银子砸晕了头。 八两雪花银子,要知道,三十里村的良田可是六两一亩,这可是能顶一亩多的银子了。 「香香,你太没出息了,等一个月后,你养的鸡卖了,可是能得好多好多钱,别忘了,那可是两亩多的鸡。」禽兽007好意提醒她。 刘稻香想想就忧伤了,一千只鸡,去掉要上交的八百只,自己只能得两百只,于是,她很恼火地在心里说:「小禽禽,你的算法不对啊,那得一个月之后,银子只有到手了才叫银子。」 想想两亩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鸡,那都是银子啊。 刘稻香好想捶胸顿足,早知如此,当初应该砍砍价,说不定自己还能得更多点。 她这些想法是飞快的转过,还能一心二用,把手中的银子放进回里,实际上是放到了空间里,反正禽兽这傢伙是不要银子的,它只吃能量。 「本该去后山采些木耳蘑菇的送与婶子,只因往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却不想弄了这玩意儿,一时却还不及去采了。」 张婆子很喜欢与刘稻香打交道,时不时的还能得些小东西,每回的东西虽不多,但一年下来,也能省不少银子,加上这些又是刘稻香去山上采的,不过是耽搁些时辰,又不用花刘稻香的钱,因此,也收得心安理得。 「哪里的话,往后得了好物还是送这里来,我们东家的贵客虽要回京去,但这些东西若是有了,还是要送往那边的。」 刘稻香笑着应下,心中还一边可惜,苏子烨这傢伙真是打猎的好手,但人家伤好了总是要回去的。 所以,这种横财得一次只一次。 「婶子,往后可还要土鸡和鸡蛋?」 张婆子先是一怔,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道:「收的,收的,你只管送来就好了。」 想到这儿,她又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家老头子是大厨呢,掌勺的,炒菜时那锅颠得,啧啧,真真是好看,那锅里的菜被他一颠,就翻了个跟头,好多人都想学来着,他就是不教。」 刘稻香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说道:「如此多谢婶子了,婶子想吃什么山货只管跟晚辈说,便是晚辈弄不到的,晚辈也可以让我爹帮忙,眼瞅着要农闲了,不耽误事儿。」 张婆子一张老脸乐开了花,笑答:「小丫头真会来事儿,那我就承你的情了,往后甭管是山菇木耳,便是那新鲜的鱼,若得了也给我捎上两条。」 她琢磨着小丫头家里该是养了不少的鸡,更想找个稳定的长期主顾,又想着东家暗中的交待,便应下了这事。 刘稻香没想到今儿运气这般好,察觉张婆子的东家,只怕是来头不小。 随后又闲扯了几句,这才与张婆子道了别,眼瞅着时辰不早了,她还记得张桂花的交待,去买几根大骨炖汤喝。 张婆子拎着竹笼先是去了院里,把笼子放地上,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再到院门口探出头向外看,见刘稻香已经不见了人影,这才飞快地把院门关上。 只见她紧张的栓好门,又急匆匆地去了院子里拎了竹笼进了屋。 推开正堂的大门,只见正堂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高七尺,浓眉大眼,脸圆,一身靓蓝团福字长袍,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深思地摸着自己的八字须。 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见进门的张婆子正拎着个竹笼进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不显,只是平静的问道:「事情办好了?!」 「老爷,事情已办妥了。」 张婆子讨好的把竹笼拎到他跟前。 这位被称着老爷的男子姓高,人称高九爷,北方人氏,据说在京里有很硬的靠山,也不知什么来头,这富贵酒楼早几年自他接手后,就越发做得风生水起。 高九探头看向关在竹笼里的山鼠,伸出手指戳了戳一只大山鼠,见它性子温顺,便笑道:「当真是山鼠,也亏得识货。」 他说这话时,是带着笑意的,只是这笑意叫张婆子有些看不明白罢了。 高九逗了一会儿山鼠,又问张婆子:「那小丫头可还说了什么?」 张婆子不明白东家为何如此关注,便道:「到是说以后会时常送些母鸡和鸡蛋过来。」 「可曾应下?」高九爷的声音里有些小紧张。 张婆子有些奇怪自家主子的态度,心中揣摩,莫非这小丫头与这东家有什么七拐八弯的关系? 「老爷交得过,但凡她有何求,都只管应下,奴婢不敢忘。」 「嗯,这事,你办得不错。」他从怀里掏出十两银递给张婆子:「我家贵客一直对山鼠念念不忘,你办这事有功,多余的便赏给你了。」 张婆子想着能得些赏,但没想到能得二两银,连忙高兴地接过来,笑着道了谢。 高九又道:「往后那小丫头不拘送了什么来,你只管收下就是。」 「那价钱?」张婆子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出双倍的价格买下这些东西。 高九想了想,说道:「这次是急用,往后就按市价收她的。」 张婆子连声应下,心想,这才正常嘛。 高九得了山鼠便不再多留,只嘱咐张婆子好生与刘稻香打交道,又叮嘱了张厨子一声,叫他把好厨房採购那一关。 而这位高九出了张婆子家后,就上了马车直奔镇外的一个别院而去。 别院离镇上不远,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 高九坐了马车到了这个金桂别院后,拎着竹笼进了门。 这不过是一个小三进的院子,他拎着竹笼穿过了一进院子行至二进院的东厢房前停下来,待门口的小厮禀明后,才让他进去。 「主子东西拿来了。」高九拿着竹笼行至一人前。 若刘稻香在此,一定会惊唿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此时正儿八经坐在书案前,认真疾书的不正是她家受伤的妖精又是谁? 「嗯!」 苏子烨清冷的脸上无一丝波动,这让高九想揣摩一下他的心思都不成。 「搁那儿吧。」
第八十五章 苏子烨出手 第八十五章 苏子烨出手 他说完这话,又想了想说道:「叫人好生餵养着,我要带回京去。」 他一边说,心中一边浮现小丫头笑眯眯数银子的得瑟养,一时忍俊不已。 高九暗中瞅见自家主子的神情,琢磨着回去后还得跟张婆子重申一遍,叫她与那小丫头好生打交道。 「高九,在这里可待得习惯。」 高九一时受宠若惊,自家冷清惯了的主子居然学会关心人了。 「回主子话,奴才待得习惯,只要主子咐嘱,奴才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怨言。」 「行了,收起你那套。」苏子烨并没被他的话感动。 「是,是,是,奴才这不是习惯了嘛,一时收不住嘴。」高九这人就是这德性,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苏子烨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把他安在了这位置上。 「听说你手下的掌柜手脚不大干净?」 这话一出,高九顿如泰山压顶,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心中更是咒骂刘仁贵不是东西。 苏子烨的神情瞧上去很冷,冷到让人忽略他的俊颜。 「这人你瞧着如何?」 「主子,奴才就是瞧着他的性子跟奴才有些像,做掌柜的最是要会察颜观色,为人圆滑,不得罪人,这酒楼才开得下去。」高九顶着来自苏子烨的威压,如实回答。 苏子烨闻言心中又过了一遍,刘仁贵若失去这掌柜的位置,只怕他会带着一家老小回刘宅,到时,就不是他帮刘稻香暗中扫障碍了,而是给她添了个大堵。 想想她那炸毛的样子,若被她知道了,只怕会拖把刀子把自己活生生的给噼了。 一思及此,苏子烨有些不淡定了,怎么能叫自己的「人」受委屈。 「想来叫他马上离开,你会一时找不到人,不若这样,先让他干着,至于他这顺手牵羊的毛病,你看着办,还有,在我没有示意之前,先让他继续在酒楼里待着,好待也有一二两银一月的工钱,想来他是捨不得丢掉的。」 高九立马明白了,这刘仁贵不知在何时得罪了眼前的这位。 「是,奴才明白了。」 「我不太喜欢这个人,连家人都不疼惜的人,多半是无情无义的人,你要留心些,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高九闻言越发警觉起来,苏子烨这是暗示他,酒楼里的常客越来越多,莫要叫刘仁贵让人挖走了,即便挖走,也不能叫他把熟客都带走。 思及此,他才发现,自己有好些时日不曾去酒楼了。 这是主子在敲打自己? 「主子,你放心,往后奴才会多多往酒楼里跑的。」 苏子烨点点头,又道:「关键是菜的色、香、味,只有这几处做好了,才能抓住这些来往客商的胃,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是,主子把奴才安置在这里,是信任奴才的能力,自不能叫主子失望。」 苏子烨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提此事,拿起桌上的纸与他说起别的事来。 而刘稻香呢,此时正揣了银子乐呵呵地在街上转悠,卖山鼠得了八两银,扣掉给苏子烨那厮的一半,她还得四两,加上早先存着的,扣掉一文钱坐车,一共是七两一百五十五文。 有钱就是好啊,走路都可以迈小老爷步了。 刘稻香想着再过一个月,她就可以搂着铜板子睡觉了,想想就心情好。 这有钱了,无论是上到七十岁的老妪,还是下到才七岁如刘稻香这般的年纪,想到的就是逛街,然后就是买买买。 如今已是五月,刘稻香琢磨着给家里一人扯上两身细棉布,做两身穿了凉快点的衣服,再扯上两帐麻布做蚊帐。 藉口已经想好了,就是刘齐氏给的那一两银子。 这回刘稻香可是来了回大採购,本想买些棉花回去做棉被,她老早就羡慕刘齐氏与刘小兰都盖着柔软暖和的棉被。 结果一打听,人家店老闆吊着眼角看向她:「哪来的叫化子,棉花是你能买得起的?哼就是卖了你也买不到一斤棉花。」 刘稻香闻言有些火大,太瞧不起人了。 「那你告诉我,棉花多少钱一斤。」 「呵,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看到那门上的告示么?想来你是不识字。」那老闆很是得意。 特意走到那张泛黄的纸前,指着上面的字说:「是朝庭下的令,棉有定价,不视丰欠增减,衡定论斤议价,棉三两一斤。」 天雷滚滚! 刘稻香被轰了个里嫩外焦。 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这里的生产力水平低下,怎能以她在现代的物价衡量。 刘稻香的心情非常不好,棉花怎么可以这么贵呢,说好的软和被窝呢! 「香香,不要气馁,一个月后,你就能买得起。」禽兽007适时的安慰她。 刘稻香走出棉花店,悄悄问禽兽007:「你那里能兑换到棉花么?用鸡蛋、鸡。」 禽兽007闻言好心动啊,但是--它目前的权限不够。 「香香,加油,总有一天你会实现这个目标。」 果然是卖狗皮膏药的,刘稻香闻言撇撇嘴:「等我实现这个目标,还不如先拿银子去买。」 「香香,你错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么,种植空间是附赠,棉花大大的有,我只需要再升一级就行了。」 刘稻香听它这么一说,心情好了点,又问:「那你再升一级要多久。」想了想这样问好像不对,又道:「你直说吧,要多少亩田。」 「二十亩。」禽兽007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 「你怎么不去抢。」刘稻香差点气得吐血,二十亩,她要养鸡养到猴年马月。 禽兽007生怕她一激动就撂挑子,忙劝道:「其实也不难,香香,你想想看,你可是被奖了两亩,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以后,你就可以拿鸡蛋和鸡换更多的养殖地,两个月后,就的鸡蛋和以又要往上翻不少,第三个月,可是在第二个月的基础上扩大,随着你的基地越来越大,你要实现的目标会越来越容易。」 这只不靠谱的禽兽,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刘稻香小爪一捏,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努力扩大基地。 禽兽007暗中摸了一把汗,怱悠她努力做个勤快的小农女真心不容易。 她原想扯几尺棉布的心思也歇了。 垂头丧气的她,背着小竹篓在路过布店时,到底没有经住诱惑,还是拐了进去。 心说,她就只进去瞅瞅,结果一问价钱百文一尺细棉布。 刘稻香越发明白了,难怪刘齐氏最爱穿细棉布做的衣裳,显然,这也不是平常人家可以穿的。 她也就明白了张桂花为何一直穿一身粗麻衣裙。 这回,她想扯布的心思全歇菜了。 「香香,现在才五月,离六月天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加油养鸡,你的棉布衫很快就有了。」 禽兽007这回安慰到她心坎上了。 原以为这古代田地最贵,谁成想,这棉布也是老贵。 「是啊,小禽禽你说得很对,也是,这么贵的料子,还真是得有钱才能穿得起。」 刘稻香很快振作起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才穿过来两月,就想着入有明瓦房,出有宝马香车了,是有点不现实。 「香香果然爱脚踏实地,加油,我们一起把鸡餵得肥肥的。」小禽兽007再次鼓励她。 「算了,咱们去买筒子骨吧,那个骨头营养很丰富,去晚了怕是没得卖了。」 刘稻香想到这儿,不由加快了脚步。 镇上只有三两个卖肉的摊点,现在一日热过一日,这些肉摊也只做半天生意,过了晌午天太热,他们是不肯卖肉的,怕进多了肉卖不掉坏了,一般到晌午时都收摊回家了。 还好张婆子家不远就有一个小杂货铺,铺子前就有个肉摊。 刘稻香三两下去称了些骨头,一共花了五十文。 她没有扯到棉布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米米。 出了杂货铺,正好听到半边有个摊主在呦喝:「买滷牛肉咯,难得的滷牛肉。」 大约是牛肉才滷好,这会儿早起买菜的都回去的差不多了,街上的行人不多,听到他的呦喝,也不过三五个围了上来。 「店家,你这牛肉多少钱一斤。」 那店家见有生意上门,笑眯眯地应道:「不贵,不贵,四十文一斤。」 有一个男子围在一旁,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牛肉,咽了咽口水,嘴上说道:「不贵,不贵,店家,给我来十斤。」 「我也要切十斤。」旁边另一个男子急切地喊话,又补了一句:「切回去正好下酒。」 刘稻香是知道大周朝不允许随意杀耕牛的。 她想着自家没法子开火烧肉,买些滷牛肉回家放着到也划算。 「店家,我爹听到你呦喝,说是他也要十斤,正好回家搭了谷酒吃。」 她脆嫩的声音在一堆粗鲁的男声中响起,显得更外动听。 她的话并没有引起这些粗糙汉子们的疑心,反而哄堂大笑。 更有那性子开朗的打趣她:「哟,小丫头,莫不是你嘴馋了吧,哄了你爹爹拿钱来买。」 刘稻香还真有些小脸红了,自家老爹这招牌是不是太好用。 「不是啦,是我爹爹想弄点下酒菜,这不,店家一吆喝,我爹肚子里的酒虫就闹翻了天。」 她的这话赢得了这群酒鬼们的认同。
第八十六章 打击 第八十六章 打击 「好了,各位,咱先给这小丫头切了可好?」店家瞧着她年纪小,加之又乖巧懂事,心下便多了份疼惜。 那些个大汉也不计较着这个,大家都是好杯之人,还是能够互相理解的。 店家为人还算不错,帮她把牛肉片成了一薄薄的肉片,又混上了姜葱蒜,又勾了点醋和酱油。 闻到那酱油的香气,刘稻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种纯黄豆酿制的酱油,果然不一样。 「给,拿好了。」店家麻利的拿干荷叶给她包好,又拿了些稻草三两下,给她把包结实的捆好放进她的篓子里。 刘稻香嘴儿可甜了,把早就数好的四百文递给这店家,又一口气儿的伯伯叔叔乱叫一通,再向众人道了谢,这才朝婆子她所在的那条巷子走去。 当她走进夹道,趁着无人经过时,把那十斤牛肉装进了空间的存储区里。 其实,十斤牛肉并没有太大一包,只是这吃食有些重。 花了四百文的刘稻香并不心疼,都说要想赚钱就要先学会花钱,只有花得多了才会努力挖空心思去赚钱。 买了牛肉的刘稻香,被打击到的小心肝又满血復活了,眼瞅着离与赶牛车的老王约定的时辰快到了,这般一想,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在离镇口不远的拐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杂货铺,刘稻香在那里买了些盐和酱油,再花了二十文买了十个皮蛋。 她盘算着,等牛肉吃完了,就弄些个剁椒拌皮蛋,再淋上些酱油,想想那勾魂儿的鲜味,她就直咂舌。 乘着牛车到家时,已是炊烟裊裊时,村子里一时鸡回狗跳,也有大人扯着个大嗓门寻自家娃儿回家的。 自从知道自家二闺女这赚银子的速度比汗血宝马跑得还快,刘三贵在家就有些坐不住了,今儿地里的活不多,大早上他与刘大富已锄完了草。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他回家后也不出门,只围着炕沿打转。 「我说孩子她爹,你能不能不要转了,她又不是第一回单独去镇上。」张桂花有些受不了刘三贵,早知道就不跟他说这事了。 刘三贵时不时的朝院门口望一望,听到她这般说,便回道:「我能不上火吗?孩子还小,那些个东西金贵着呢,就怕人家欺她是一小孩。」 「哎,我说三贵,这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要真扯起来,哪家不是拐了七八十个弯儿的亲戚,再说了,咱闺女穿的那样子......」说到这儿,张桂花的声音越发低了:「她好样子,就算兜里揣了银子,小心点,谁又会知道。」 刘三贵想想也是,他都鲜少见到银子,更甭说一小孩子,哪个会有那心思猜到。 「我说,你还是去捞些鱼吧,一会儿咱家那只『猫』回来没鱼吃,指不定怎么抱怨你这当爹的。」张桂花心里其实也很担心,但她瞧刘三贵那心神不宁的样子,更不敢说真话,只是哄了他去村头河里捞鱼去。 刘三贵觉得自家媳妇不懂自己心里的苦,谁家的娃赚钱能比长辈利害? 真是甜死人的忧伤! 有了紧迫感的刘三贵,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先是从窗户口看向院内,见无人在院子里活动,这才像做贼似的走到竹墙后,大步行至炕沿边,一屁股坐下。 「桂花,我越琢磨我这心里越不得劲儿,你说,咱家的娃一个比一个利害,我是不是很没用了?」 「嗯,你是比不过咱二闺女,不过,你终究还是她老子,所以,你该高兴才对。」张桂花觉得孩子她爹这是被打击狠了。 刘三贵闻言神情一滞,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算了,我想跟你说个事儿,你帮我拿拿主意。」 张桂花觉得稀奇了,刘三贵是什么性子她能不知? 她好奇的问道:「啥主意?」 刘三贵压低了嗓门说道:「我琢磨着,以往这时候,市集上卖鱼的不多,你也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这用笼子装鱼,我可是个实把式,正巧得了空闲,我想装些鱼去卖。」 「这个主意好,就是不知你娘知道会闹成啥样。」张桂花以前也想过做点绣活换点零钱,结果刘齐氏知道后,每次她去镇上,都是叫她带些酱油、盐醋之类的。 她好不容易绣的东西,自己兜里都没揣热,就被刘齐氏颳得一干二净,后来,她便歇了这心思。 刘三贵笑了笑,答道:「咱不是有二闺女和大闺女嘛,反正现在农闲了,我今年还真不出去打短工了。」 也正因为出门打短工的汉子多,所以镇上卖鱼的人越发少了。 「不是,我的意思说,你不出去打短工,她奶又该闹了。」张桂花心里自然高兴,只是又担忧刘齐氏会骂人。 刘三贵先是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娘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家里这些年,我孝顺得也够了,若娘手头紧了,让她管大哥、二哥要就是了,说来,这些年我挺对不起你娘仨的,一心为了这一大家子,却从没有认真想过,其实,大哥、二哥哪个不挣得比我多。」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两个兄长挣得多却从来没有养过刘齐氏与刘大富。 张桂花闻言越发高兴,暗想这大概是被他二闺女给逼的。 还别说,张桂花无意中真相了。 刘三贵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家的顶樑柱,突然发现,自家二闺女懂起事来,自己拍马都赶不上,如何能好意思继续混日子。 因此,当刘稻香高兴地背着小竹篓,想着今儿筒子骨炖毛山药吃,这小步子越迈越欢快。 虽然有点便宜刘家其她人的意思,但她已经想好了,先弄窝好汤藏起来,再兑水熬,这般做法是有点委屈了苏子烨那厮,又想到自家便宜老爹会捞鱼回来,遂把这点小愧疚甩到了脑后。 远远的,刘稻香就看到刘秋香抱着自家三妹坐在门坎上等着。 见到她来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直朝她挥手。 刘稻香暗撮撮的想,莫不是这便宜姐姐闻到了肉香? 她三步并两步,小跑着到了院门口。 「姐,你咋坐在这儿。」 「哦,我本来想去村口等你的,可又怕晒着三妹,便在这儿坐着等了。」刘秋香的心情的确美美的,她知道刘稻香每回去镇上,都会带些好东西给一家人打牙祭。 刘稻香扶着她站起:「爹呢?娘呢?」 「你没看到?爹去村口捞鱼了,娘正在灶屋里淘米准备做饭呢。」 说到这儿,她一脸神秘地告诉刘稻香:「也不知今儿怎地了,二伯娘看人的眼神怪寒碜的。」 刘稻香对此并不在意,天天被刘齐氏搓磨着,不怨气冲天才怪。 「大抵是想让二伯来接吧!」 刘齐氏肯定不乐意,刘稻香瞧她搓磨得正起劲呢。 刘稻香把这些破事甩到了脑后,拉着刘秋香朝自家西厢房走去。 「姐,走,我可是买了好东西。」 她拿着刘秋香进了房间,又小心的把门栓好,这才从篓子里拿出了那包滷牛肉。 还没有打开,刘秋香已闻到了肉香味。 激动得话都说不全了:「二,二,二妹,肉,肉,肉......」 刘稻香好笑地打断她:「是滷牛肉,收起来,咱们慢慢吃。」 「牛,牛,牛肉?」刘秋香高兴得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头。 她只听人说过牛肉如何好吃,可从来没有吃过。 就算刘仁贵偶尔托人带点熟牛肉回来,她也只有看着的份。 「二妹,真,真的是?」刘秋香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稻香索性解开捆绑的稻草,打开荷叶包捡了一片厚实点的牛肉塞到她的嘴里。 「好吃不?」说完,自己也没忍住,捡了一块丢自己嘴里。 嗯,没有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鸡精、味精之类的,鲜味是比不上了,可这香味,哎哟,她还想再来上两块,早知道就不该心疼铜板子,应该再来二十斤。 「好,好,好吃,果然与猪肉味儿不同,就是有点气味不好闻。」刘秋香觉得牛肉当真称得天下第一美味,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天啦,她真的吃上牛肉了,说出去,还不得叫村里人羡慕死。 不自觉间,刘秋香的腰杆儿似乎更直了。 刘稻香看她脸上散发自信的光彩,不由抿嘴一笑,又捏了一块给她吃,自己也挑了一块大的吃了,这才小心的包起来。 不赶紧包起来,她怕两人就这么一口一口的,把这包牛肉全部干光了。 「等晚上咱们再吃,嗯,最好配上碗白米饭。」 「白米饭?」刘秋香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吃过一回后,一直惦记着,只是她娘不让煮白米饭吃了。 刘稻香财大气粗地回应:「嗯,咱就煮白米饭吃,以后都不吃碎米粥了,直接吃白米饭。」 暂时买不起细棉布,她把悲伤全化做了吃的动力。 「对,对,收起来,咱们藏哪儿好?」刘秋香在屋里转来转去,这家只有这么点大,又没个柜子之类,想藏东西都好难,也怪她爹爹都把银子给自家二妹藏。 因为她爹说,她家二妹是属耗子的。 「姐,你紧张啥,交给我吧。」刘稻香压根儿没想过把这牛肉分点给苏子烨吃,不是她不想,而是要端上桌,就必须经过刘齐氏私下的盘问,她懒得去应付。
第八十七章 开窍了 第八十七章 开窍了 刘稻香把那包牛肉藏好后,就拎着老大一根筒子骨去了灶屋。 张桂花在灶屋里瞧到她进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你爹先前还在担心你不识路呢。」 这是假话,实际上是担心她的安全。 「娘,我不过是去镇上帮小公子跑个腿罢了。」 「小公子当真叫你去镇上了。」刘小兰果然躲在东屋里偷听,这会儿从窗口探出个头来问她。 刘稻香心里觉得好笑,那苏子烨定是京城勛贵人家的子弟,而且应该是很受器重的那种,不然怎会有那般好的功夫,只是可笑刘齐氏与刘小兰看不清,或者,她们只是不愿意去深究罢了。 「他昨儿跟我娘说的。」刘稻香睁眼说瞎话。 张桂花不想刘小兰继续追问,在一旁说道:「小姑子,我先前去后山挖了些地薯,拿来炖筒子骨吃刚好。」 「我娘今儿不回来吃午饭。」刘小兰心里还是有刘齐氏的。 刘稻香忙道:「我们晚饭时再做,先前听我姐说,我爹去捞鱼了,没准儿够咱们中午吃的。」 想到这儿,她把筒子骨给了张桂花,又道她先前从村口回来时,并没有留意河边,她得去瞧瞧自家老爹在哪儿。 张桂花自然不会拦着她,巴不得她躲得远远的,省得刘小兰老喊她做事。 到不是张桂花真想把自家闺女养懒,自是不乐意让刘小兰当丫头使唤着。 刘小兰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下刘稻香,而刘稻香已唆的一下跑出了门。 她学村里妇人的样,双手叉腰站在东屋窗下,啐了一口,骂道:「小兔崽子,真她娘的不是东西。」 张桂花在灶屋里听到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闷不吭声地坐在了灶间烧火,她惹去跟刘小兰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到不如装着没听到,不拿刘小兰当回事。 其实,这也是刘稻香教她,以前,张桂花没少为这些闲话生气,后来刘稻香劝了她,不要气坏自己身子。 刘稻香去村口寻了自家老爹,见他果然捉了四五条半斤多大的鲫鱼,看得她直流口水,一想到这鱼肚子里正包了一大包鱼籽,红烧了吃刚刚好。 这会儿已快晌午,洗衣洗菜的妇人们都早已归家,而农家汉子们不是在田里做剩下的事,就是已经出门寻短工做了。 刘三贵见左右无人,这才拎了篓子坐在岸边歇气,任由二闺女朝篓子里看,再瞧瞧她嘴角不自觉流出来的口水,怎么瞧怎么就觉得挺乐呵。 「闺女啊,爹想跟你商量个事。」 刘稻香抬头看看日头,她没记错吧,今天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她回过头一本正经地问:「爹,啥事,只要不是拿钱给奶,万事好商量。」 小兔崽子,越发猴精了。 刘三贵心里很得瑟,他没儿子又咋了?他家的闺女当人十个儿子还有多。 「闺女啊,爹是这么想的,往后都不去外头打短工了。」刘三贵主要觉得,去了也是白做工,自己赚的钱都交给了刘齐氏。 刘稻香也想起了这么回事,便宜刘齐氏的事,她坚决反对,再说了,她又不是养不起自家便宜老爹,于是很爽快的应下了。 刘三贵心里有些急,你说,这娃平时不是可机灵了么?今儿怎么这脑壳子转不动了? 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说这鱼能拿到集上换钱么?」 啊,不吃啊? 刘稻香一脸懵了,说好的吃红烧鱼呢。 「爹,咱们像好久没吃鱼了。」 刘三贵无语,不是三天前才吃过吗? 算了,即然自家闺女爱吃,那就留着吧。 「好,那今儿就烧鱼吃。」 「嗯,中午吃鲫鱼汤,晚上吃红烧鱼配筒子骨汤。」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刘三贵更加无语了,他本想留一半换钱的。 还在纠结的他当听到刘稻香抛出的下一句话,突然有种捡了钱的喜悦从天而降。 「爹,我卖野味山货的那家发话了,往后若是得了新鲜的鱼还是啥的,她也是要收的。」 其实,张婆子压根儿就没想到她能弄到很多,只是想弄几条自个儿吃,打打牙祭。 而刘稻香是这么想的,反正她家老头是当大厨的,这厨房里进什么菜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于是,她就这么欢乐的帮张婆子决定了。 刘三贵并没有多想,这时节正是鲫鱼肥美,河虾最多时。 「那户人家真乐意收?」刘三贵还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 刘稻香见自家便宜老爹一脸小心的样子,生怕这铜板子会长翅膀飞走的样子,心里挺乐呵的,她摆摆小手答道:「爹,你只管放心,那婶子说了,她当家的是大厨。」 大厨?可不就管着厨房里的菜式么?这下刘三贵到是放心了。 「那户人家即然这般好心,回头我再捉几条鲫鱼给她家送去。」 刘稻香大大的杏眼闪亮闪亮,原来便宜老爹不是傻二缺啊。 想想也就明白了,在这以孝大过天的朝代,刘三贵那般作为其实落在旁人眼里是大孝子。 只是这孝子的名声,却是要一家人紧巴巴过日子来成全。 刘稻香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她本就是后世人,觉得刘三贵赚的钱,可以是属于张桂花,但绝不能属于刘齐氏。 「好啊,爹爹,你只管捞了鱼,咱们找个地儿藏起来。」 她本想出个主意,但想来想去,这村里就熟悉李翠花和李三婶,本来养鸡已给她家添了麻烦,刘稻香不想再为这些事去找李三婶帮忙。 「爹会找地方藏好,你呀,只要乖乖吃饭,快快长高就好了。」 刘三贵的话很朴实,但却叫刘稻香很窝心,大抵这是天下父母最企盼的,惟望自己的子女能健康平安长大。 这一日,刘稻香吃得很满意,晚上在做红烧鱼时,又偷偷弄了两条收起来了。 待到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刘齐氏正准备搓磨着刘孙氏与刘珠儿去刷碗,却见苏子烨打西屋走了出来。 「小公子,饭菜可还合胃口?」 刘齐氏立即站起来走了过去,一脸的毕恭毕敬,那态度就像当年她伺候着黄大夫人时一般模样。 刘珠儿暗中不屑的撇撇嘴,苏子烨长得是很俊俏,可她还知道自己长了多大的脚,知道穿多大的鞋。 而刘小兰已被刘齐氏教成了歪脖子树,此时已羞答答地跟在刘齐氏身后凑了过去。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就是了。」 声音如同黄莺轻啼,挠得人心头痒痒的。 刘稻香一脸怪异的瞟了刘小兰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这些小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 嗤! 就这手段想入得了苏子烨的眼,等下辈子吧! 苏子烨略微一顿,有些无语的看着堵住门口的两人,若非必要,他还真不想挑这时候出来。 「嗯!」 他也不多言,只是站在门口就那么冷眼看着两尊大小门神。 那凛冽的眼神跟刀片子似的,刘小兰觉得自己的一身皮好像被人剐了似的,疼得紧。 她怯弱地往刘齐氏背后缩了缩,这般一退,到是给苏子烨让出一条路来。 「有劳!」 太腹黑了! 刘稻香闻言心里给他点赞。 苏子烨往刘大富这边行来,在他的眼里,刘大富才是刘家的当家人。 他瞧着刘大富的年纪,原是想叫大叔的,话到嘴边想起了旁边那猴精的小丫头,舌头拐了个弯儿,喊道:「大爷!」 刘大富连声哎哎的应着,被苏子烨这般一叫,连坐都坐不稳了,赶紧的站了起来,伸手从腰杆处取下那擦得雪亮的九火铜旱菸杆,伸手想递给苏子烨,不过才伸出一小节又缩了回来,拿衣袖往烟尾处狠狠地擦了擦。 「我不抽。」苏子烨可是经常看到刘大富经常叼着这旱菸杆,想想上面粘了不少口水,他就觉得脏,更何况他并不好这一口。 「贵,贵,贵公子,快,快请坐。」刘大富又拿自己的衣袖想去擦先前坐过的椅子。 一条很干净,绣着粉桃花的青白色棉手帕伸了过来,一道娇声随之响起:「爹,还是让女儿来。」 刘齐氏也尾随其后,一张老脸笑得像朵花儿。 「兰儿,快些请小公子上座。」 刘稻香无语的看着两人作秀,不,是作死。 苏子烨依然是面无表情,待刘小兰擦干净椅子后,他才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贵,贵,贵公子,可是有何吩咐。」刘大富这辈子註定是个泥腿子,在苏子烨的气场下,很没骨气的腿软、怯场了。 「嗯!」苏子烨垂眸沉思,连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 他在犯愁,该怎么开口说离去的事。 到不是在意其他人,而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刘稻香这小丫头,说好的要给她扫清障碍,偏生今儿京里来了八百里加急,让他不得不决定明儿一早就启程。 这是他能拖延的最长时间。 「小公子?」刘齐氏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苏子烨举目四看,视线悄悄地略过刘稻香的脸,果然,这小丫头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了。 「明儿早上,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啊,小公子,你要走了?」最受打击的莫过于一直做梦的刘小兰,此时她小脸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似不相信这消息。 又好似苏子烨与她有甚了不得的关系。
第八十八章 各有小九九 第八十八章 各有小九九 「嗯。」苏子烨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对于刘小兰的作态,他一直觉得很膈应,也多亏自己留了个心眼,叫暗卫们把真相查清楚了。 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他并不想把刘稻香抬到明面上来。 「小爷在你家唠叨了些日子,又加上救命之恩,本应厚谢,只是这一次走得匆忙,怕是齐数不周,还望大爷、大娘莫要计较。」他说到这儿时,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着,似在告诉众人,他还有话未说完。 刘齐氏最上道儿,她不说话,自然其她人也不会吱声,只有刘孙氏的眼珠子不安分的转着,不知又算计着什么,而刘珠儿一脸的看戏样儿,刘三贵一家直接当上了壁柱。 摆明了他们三房不掺和进这事,而这也是刘齐氏与刘小兰最想要的,只要刘珠儿与刘秋香、刘稻香不去勾搭苏子烨,刘小兰信心爆棚的认为,自己能勾到苏子烨。 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她的这点小手段,落在苏子烨的眼中,却是显得十分下作,压根儿就瞧不起她这样的人,更别说收了做通房丫头或姨娘之类的。 「哎哟,小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咱家能接待小公子,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刘齐氏到底是在富贵人家当个主子的贴身丫鬟,这说出来的话可不就拐了十里八弯么。 苏子烨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淡然。 「嗯,多谢,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们,往后小爷得了空闲,定会多多来此探望。」说到这儿他略微顿了顿,不经意地说道:「那个小厨娘就暂且留着。」 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屋子里的人也听得奇怪,当然,除了刘齐氏,又或刘稻香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到底以前苏子烨给她交过底,这是变着法子护着她吗? 心底缓缓的流过一丝丝暖意,算他还有些良心,算对得起自己挖空心思给他烧菜,叫怕不合了他的胃口。 同时心里又有些闷闷的,觉得有些不舍,算是她来这个时空的,真正义意上的第一个朋友。 只是这会儿刘齐氏还在,她不方便开口询问他,为何昨晚没有说。 苏子烨同样很郁闷,难得闲散些时日,能逗着「小玩具」耍耍,偏生那处叫人不得安生,一日三次加急信,催着他回京里去。 刘齐氏并不知两人心情,先闻好不容易捡到个贵公子,原以为可以攀上高枝,谁知,对方还不等自家闺女长大,就已经要回京去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怎么就不早几年怀上么闺女? 又听到苏子烨对于刘稻香的手艺还算满意,再闻得往后得了空闲还要来小住,心中便活动开了。 「小公子,不知你家人几时到?来几人?小公子别误会,老身只是怕准备的吃食不够,怠慢了来客。」 苏子烨到没有再拒绝回答,只道:「就管家并几个护卫。」 只有管家和护卫?那可都是男人啊,刘齐氏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小公子原来是京城人氏,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怕是要走一两个月,这一路颠簸怕是于伤势有碍。」 苏子烨身上的伤势只是表面瘉合了,并没有好完全,闻得刘齐氏问话,眼底升起一丝防备,因此答道:「嗯,到了府城转道水路,此去天气越来越热,到是越往北越是舒坦。」 刘齐氏不曾想他这般回答,她愿意是想把话题拐到刘小兰的身上。 「那到是,只是小公子路上要耽搁一两月,若身边没有个人伺候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说,您身上还有伤呢,这一路全是大老粗,怕是照顾得不粗细。」 苏子烨闻言一脸的恍然大悟,面带惊讶地道:「多谢大娘提醒,小爷差点忘了,即便是赶路,这饭还是要吃的,到不如......」 他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刘稻香的身上。 看到她如同受惊的小白兔,小耳朵都竖起来了,紧张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样儿叫苏子烨的心里不舒服。 哼,小丫头听到爷要走了,居然一点都不伤心,不吓唬吓唬怎么对得起自己? 刘稻香可不知这厮很腹黑,正搜肠刮肚的想藉口,只要苏子烨点名叫她,就要立马说出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藉口才行,她才不想去给人当什么使唤丫头。 她这辈子的追求就是做个进有别墅,出有宝马香车的终极小地主婆一枚。 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在那里装死,苏子烨到底没有狠下心来叫她去做小丫头。 在众人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时,他已开口了:「自有大夫随行,想必是要多多忌口,唉,原想带个会做饭的小厨娘怕是不能如愿了。」 刘齐氏听他这般一说,便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再提刘小兰这一茬,生怕惹恼了这位贵人,明儿拂袖而去,更是会把她这救命恩人忘到脑后。 没错,当苏子烨提起救命恩人时,她自动自发的认为他是在说自己。 同时,又很遗憾不能让自家么闺女这么快搭上贵人,要知,她么闺女尽得她的真传。 苏子烨宣布完这事,才不管刘齐氏与刘小兰如何难受,就这么淡漠地起身,若无其事地进了西屋。 至到他关上西屋的木门那一刻,刘小兰才醒过来,她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怎么可以? 从救起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认定了他是自己的郎君。 刘齐氏有些受打击了,神情恹恹的,因此,也无心情再骂刘孙氏与刘珠儿,只是挥挥手,打发了众人离去。 「爹,我去给你打洗脚水。」刘小兰难得如此勤快。 对于自己最小的闺女,刘大富还是很心疼的。 他怕刘小兰心里难过,压低了声音说:「兰儿乖,回头让你娘帮你在乡里挑一个富贵人家说亲,这京城来的少爷,爹瞧着规矩太多了。」 至于多了哪些,他并不知道,但在他心里却很明白,苏子烨于刘小兰而言,无疑一个是天一个是地,这天与地离得有多远,那苏子烨与刘小兰之间就有多远。 尽管他说不明白其中的理由,可他就是知道两人之间差得太远了,虽说他家是三十里村最大的富户。 「爹,我去给你打水。」刘小兰觉得自己跟她你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便依了自个儿性子不再搭理刘大富,转身又对刘齐氏说:「娘,陪我去灶屋好么,这黑灯瞎火的,女儿心里有些发毛。」 对于刘小兰的心情,刘齐氏自认为是很能理解的。 眼见着快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说刘小兰不甘心,她同样不甘心。 「好闺女,娘陪你去。」 两人去了灶屋,发现刘孙氏与刘珠儿并没有在灶屋,只是晚上吃的饭碗还搁在灶台上。 刘孙氏拿着油灯放到灶台上,却觉手沿下感觉软乎乎的,心里一阵发毛,低头一看,一只肥硕的黑老鼠唆的一下跑了。 她被吓了一跳,只觉心儿都蹦到了嗓子眼。 「娘,刚才是什么东西?我只瞧见一个小黑影一闪而过。」刘小兰还没被吓到,那团小黑影就已经不见了。 刘齐氏立即骂骂咧咧:「还不是你二嫂那个懒猪婆,瞧瞧她干的好事,碗都不刷就跑回东厢房去了,我呸,死猪婆,这是仗着那贵人出来露脸了,知道娘暂且不会骂她。」 「娘,二嫂现在怎地这样了?难怪二哥赚了钱都不拿回家给娘用了,只是怕二嫂的枕边风太利害了。」 刘小兰这人最是自私了,以前跟刘珠儿处得来,刘孙氏又没被刘齐氏搓磨着,这三人自然相处如食蜜。 只是,自上回刘孙氏为了那五两银子把刘小兰撇下,刘小兰的心里就长了一根刺,尽管后来刘珠儿拿了珠花想来与她修好,那价值又如何能值五两? 刘齐氏现在也是越来越看刘孙氏不顺眼,闻言又骂道:「算个屁的二嫂,惹毛了你娘我,哼,我就给你换个更听话的二嫂。」 「娘,真的?咱二哥长得老好看了,要是再换一个,得换个性子温和,能孝顺娘的,最好是镇上的,二嫂娘家爹爹虽说是屠户,可她家里还有哥哥嫂嫂呢,能给她几个钱?」 刘小兰觉得刘孙氏变了,待她不如从前好了,而且,自家二嫂明摆着就是不想她从自己娘这里得利。 哼,凭啥?她可是刘齐氏的亲闺女,刘孙氏不过是没血缘关系的媳妇。 刘齐氏说起这事儿,越发不喜刘孙氏,便道:「不提那个没用的婆娘,兰儿,我瞧着那小公子无意要带随身伺候的人,娘又无意让你卖身去伺候他,这事儿怕是急不来。」 没有人比刘齐氏更清楚,奴籍是怎么回事,那是性命都不是自己的,主家叫你活就得活,叫你死就得死,卖身奴籍的人,就是成为主家的私产,是主家的产业,不是人。 因此,她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让刘小兰卖身。 「那咋办?早知道我就不学劳什子女红了,还不如多多下厨呢。」她说完这话见刘齐氏脸色变得不好看,立马又道:「我就是想着爹娘年纪也大了,过不了几年,女儿也得出嫁,只是想多多孝顺孝顺爹娘,让爹娘也多吃吃女儿烧的饭菜。」
第八十九章 隐情 第八十九章 隐情 刘齐氏闻言这脸色才好看了许多,担心刘小兰年纪小看不清事儿,便道:「好闺女,你的心意娘懂,只是,你这双手是顶顶金贵的,大户人家的爷们,最喜这些手小柔软的,再加上你学会了做女红,将来伺候少爷,总得会做些小衣才行。」 刘齐氏嘴里的小衣,就是指那莫须有的少爷要穿的贴身内衣内裤。 「娘,我只是不忿,凭啥稻香那死丫头就能让那贵公子惦记着?」刘小兰不乐意地撅起小嘴撒娇:「娘,我不想贵公子惦记上她。」 刘齐氏笑着安慰她:「兰儿不必担忧,那贵公子都没见过她几次,再说了,稻香那丫头哪里有咱兰儿好看了?连点女红都不懂,整天野得跟个小子似的,那贵公子又不是傻子,能瞧不见。」 刘小兰恍然大悟,笑道:「娘,真是高招啊,我还说,娘怎么就便宜了她呢,原来是放羊吃野草了。」 「可不,只是那贵公子开口要留着她,怕是不能带她去府城了。」 「娘,你莫不是?」刘小兰目光闪烁。 刘齐氏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怎地,不乐意?」 刘小兰才不会不乐意,她是巴不得把刘稻香卖得远远的,不知为何,每每看到刘稻香的那冰冷的眼神,她就心底发毛。 「哪有,娘,女儿以前也有听你提起过,说是要把秋香和稻香卖去做丫头,只是秋香年岁有点大了,怕是卖不了好价,这才想到了稻香那丫头,只是可惜啊,那位小公子到是喜欢她做的菜。」 她可惜没能卖成刘稻香,自己的箱笼里又要少添几条裙子了。 「可惜啥,现在她年纪还小不经事,往后慢慢长大了,待那小公子再来,咱们就只让她待在灶屋里煮饭做菜,别的就没她什么事了。」 刘齐氏心里同样惋惜,原本想再给家里添上两亩良田,这回又打了水漂。 刘小兰一脸肉疼,嘟起小嘴朝刘齐氏撒娇:「娘,大嫂那边问起来该咋说?巧儿也不小了。」 刘齐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么闺女,答道:「自然是瞒着,这事儿也甭再提了。」 她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有这恩情在,又瞧着苏子烨不像是无情无义之人,她便盘算着,待刘小兰再大些,到时眉眼越发张开,瞧着水灵灵惹人爱,只要找对了机会,还怕自家么闺女攀不上这富贵。 又担心刘小兰跟刘喜贵的婆娘李氏说,便又道:「兰儿,我瞧着那小公子心思不在那头上,怕是年岁还有些小,正好稻香那死丫头做的菜还算合他胃口,又有咱们地救命之恩在,还怕他跑了?」 其实,她想说,只怕现在唯一让那苏子烨惦记的,就只有刘稻香烧的一手好菜了。 刘齐氏心中暗骂,也不知这祖宗牌位朝了哪一边,竟瞎眼的让那死丫头走了好运。 「娘啊,那小公子该不会......」她那般一说,刘小兰又有些担心了。 刘齐氏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那小公子瞧他那身打扮,想必是出自京城极富贵的人家,那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啥山珍海味没吃过,也就稻香那死丫头的菜做的味道还不错。」 这一点,连刘齐氏都必须承认,但她更多的认为,是刘稻香在菜里捨得放油,才让菜好吃不少。 想到这儿,她又再劝道:「你也莫要忧心,那样的人家,对于娶良妾没那般多讲究,只是在正妻上要求门当户对,待你四哥考上了秀才,举子,你要去那户人家还不是轻而一举的事。」 刘齐氏说到这儿,又变卦了,觉得刘小兰出生晚点是好事。 「娘,即然那小公子要留下稻香那臭丫头,到时黄家那边追问起来?」刘小兰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又开始问起刘齐氏准备卖刘稻香的事。 原来,苏子烨并没有听错,刘齐氏一直盘算着想卖掉张桂花的几个女儿。 那会儿,刘秋香是头胎姑娘,不好下手,如今刘稻香已经七岁,长得还算机灵,又烧得一手好菜,她原想去了黄府找自已哥哥说说,看能不能再加些价,谁知苏子烨话里话外都要留着刘稻香,以备他不时到这里小住,也好有个小厨娘。 如此一来,刘齐氏自然无法把刘稻香卖去做丫头,而刘春香还在吃奶,白送去都没人要。 刘齐氏虽然有些心痛这笔银子赚不到,好在苏子烨这条大鱼虽要回归大海,可还是放了话出来,得了空闲还是会来小住,与其卖了刘稻香去换几两银子,到不如留着,也好待自己这未来女婿来了,再伺候着他的饭菜也是不错的。 「黄家那边娘自有办法,不过是小事一桩,像这种事原不过是口头约定,到时藉口说那丫头大病场,我们求去庙里算了一卦,说她命不好就是了。」 刘齐氏是知道的,那些个府里挑人,也是不喜欢带「克」啥子的。 只要她话里透着这意思,她那哥哥就不会提了。 「娘,我那咱们这一次去黄府不带稻香那丫头了?」刘小兰有些可惜,这样一来,她身边就少了个能使唤的小丫头。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自家老娘嘴里的那些大户千金身边围着不少的婆子、丫鬟。 说起这事儿,刘齐氏才想起来:「我们要去黄府,自然得带些上得了台面的人,稻香那丫头如今越发野得狠了,带不出手,到不如叫了珠儿跟孙氏。」 刘齐氏知道自家二媳妇想回镇上,但她就是气不过,心里那根刺不拔出来,她是如梗在喉。 「珠儿跟二嫂?」刘小兰有些想不明白刘齐氏的打算。 「哼,你二嫂一门心思教坏你二哥,我能不好生搓磨搓磨她?也不瞧瞧是谁生的儿子,要不是我儿子能干,她能有今儿的好日子过,还挑三捡四,嫌东弃西。」 越说,刘齐氏的心里越是窝火,刘孙氏的那四亩田可没有交到刘齐氏手里管着,而是在她嫁过来的隔年春天就直接佃给了别人。 这事儿,压根就没有跟刘齐氏商量过。 刘齐氏当时手上银子正多,也不把这四亩田放在眼里。 如今,一个,两个都朝她伸手,身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她也把钱看得越来越紧了。 「就是,娘,二哥都被二嫂带坏了,上回她叫珠儿给了我一支不值几个钱的珠钗,说是特意买给我的,娘,我又怎会不知,那肯定是拿了二哥的银子做人情。」 刘小兰同样很厌恶刘孙氏了,一个就是刘孙氏那次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损害了刘小兰的利益,二个嘛,就是刘珠儿越髮长得水灵,而刘小兰比她小几岁,看上去自然没有刘珠儿那种花骨朵儿的诱惑力。 每每看到村里的男娃儿都瞪大了眼睛,痴痴的望着刘珠儿,刘小兰心里就要倒翻大半缸陈醋,以前是两人关系好才忍了,现在两人就是面上好,自然不用再留情面。 「还有这事,果然是翅膀长齐变硬了,连老娘都不放在眼里了,敢拿你二哥的银子做人情,只怕她拿去娘家的更多。」 刘齐氏最痛恨的就是自家媳妇胳膊肘儿往外拐,自家媳妇弄东西回娘家,她会认为媳妇是养不亲的,更何况是她刘家的东西,就是一针一线,那上头都刻了个「刘」字。 「娘,二嫂不是管着二哥的银子吗?娘何不同二哥说说,就说想带了珠儿与二嫂去外头见见世面。」刘小兰立马就给刘齐氏找了藉口。 刘齐氏深以为然,又道:「回头我先跟你二哥说,你莫要声张。」 刘小兰连连应下,又听到刘大富坐在堂屋里喊她,便不再闲聊,与刘齐氏打了热水,一併去了堂屋。 再说刘稻香这丫的,自从得知苏子烨明儿就要走,心里有些不得劲,好歹是她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个基友,虽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甚至一世都不可能,但她还是想做的什么。 「二闺女,你怎地不吃鱼?你不是最爱吃鱼了么?」张桂花见她吃饭不像以往那般积极。 更何况,今天自己家偷着回餐的,可是白米饭配红烧鲫鱼和滷牛肉,这菜可是比过年的大菜都好。 张桂花也是头一回吃到滷牛肉,早已激动的找不着北,要不是自家二闺女有些心不在焉,她估计也加入了抢菜的队伍中。 当然,她说这话时,手中的筷子伸出的速度并不慢。 「哦,娘,你多吃点,我先前偷吃了几片,又加上晚上在那里吃了不少红烧鱼,肚子已经有些涨了。」 她觉得心口有些堵,有些闷,那种感觉就像炎热的夏日,在暴风雨来临前那沉闷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刘三贵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她碗里,劝道:「多吃点,听说牛肉也很补身子,那位小公子虽说了,往后还会来咱家小住,你也莫要担心,爹瞧着他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公子,想来出趟远门并不容易。」 他以为自家闺女是在忧心往后那小公子来了,再烧什么菜式。 「横竖我瞧着他喜欢的菜多了,什么红烧鱼,鱼片锅子,鱼头白干子汤,甜酸味儿的鱼,辣的鱼,咸鱼,瞧着他顿顿都吃得挺欢,要爹说,其实,他也没那般难养。」 刘稻香翻起了小白眼,很想大吼一声,便宜老爹,隔墙有耳啊! 还是个很记仇的,您这般吐槽他,您口中的小公子可是会知道的。
第九十章 送些啥呢 第九十章 送些啥呢 「二妹,给,这是你最爱吃的鱼籽,快些吃吧,我瞧着你晚上的胃口不大好。」刘秋香这会儿也凑上一脚。 刘稻香一脸小幽怨的看向自家姐姐,说好的要像神一样做队友的,就这么拆穿真的好么? 「好啦,快些吃,今晚的饭菜可真不错,娘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吃到。」张桂花的话里透着酸楚。 以前她爹死得早,自然家里过得苦哈哈的,她娘老子原想着,即便彩礼不要啥,也要把她嫁过来,好让她能过上好日子,谁知...... 「娘,放心吧,咱们过年去看外婆,到时杀鸡宰鱼吃。」刘稻香挥手心中的郁气,打起精神来哄张桂花。 张桂花闻言笑道:「那是你餵的,寄餵在人家家里本就不易,你的那些东西还是到过年卖了添些私房留着,是爹娘没用。」 她的意思是刘稻香自个儿赚的留起来,将来好用来当嫁妆。 这奶把持钱袋子,爷又是个靠不稳的,张桂花与刘三贵更是没有一文私房,而这女儿们一天天也大了,嫁妆一事,成了压在两人心口的一座巨山。 刘三贵原本还想着自己去打短工赚多点交给刘齐氏,只是后来的事让他看清了一些事。 因此,对于刘稻香每每顺走刘齐氏准备的鸡食,他也不再感到不安。 刘稻香咬着筷子,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娘,我想做点什么送给那位小公子。」 张桂花也觉得,承了人家的恩情,人家要回老家了,是该准备点什么让人家在路上吃。 只是一提起这事儿,她又有些犯难:「咱们做点什么?不若明儿一早,让你爹去镇上称些滷牛肉?」 「娘,牛肉不定哪天有买,我今儿能买到是凑巧。」 张桂花越发觉得难办了:「这别的东西,他怕是瞧不上眼,咱家就只有一些生红薯片片了。」 这红薯片是刘齐氏每年吩咐张桂花做的,每逢过年过节,家中来客人了,总要炸上一些搁在那里。 里头还掺和了一些桔子皮沫,吃起来有股桔香味儿。 「娘,人家不稀罕那东西吧!」这回说话的是刘秋香。 刘稻香又想起,自己卖了山鼠的钱还没跟家人说,便顺着话儿丢出来了:「嗯,是的,娘,你都不知道,今儿那些山鼠可是卖了八两银子,便是去他均分,也是各得四两。」 什么?四两? 除了睡在炕上开心的玩吐泡泡的刘春香,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半晌后,刘秋香僵硬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那咱家是不是岂不是能买一亩良田了?」 自刘三贵教了一家人算数后,对于数钱的事,也积极了许多。 他心中一惊,更是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浑浑噩噩的。 同时,他的自尊心大受挫折,说好的软和小棉袄呢?简直就是一条带刺的鞭子。 无时无刻都不在挥舞,抽得他的小心肝一疼一痛。 不行,他也要奋起,捏大手掌,明天早起去捞鱼。 自家闺女才两月时间就能赚四两银,这还不算平日里的的吃食,刘三贵突然觉得,有个能干的小闺女,他表示压力好大。 「买点心肯定不成,人家啥点心没吃过,就镇上那点心,还入不了那位小公子的眼。」 刘三贵为了显示做为父亲的权威,给出了很中肯的意思。 刘稻香并不知自家便宜老爹又被她无意中「挫」了一把,更不知他已生起了要努力赚银子的心,不然,她会高兴得满屋子撒花。 「要不,我明儿早起去捞鱼,然后送去镇上,看看有啥山货,买点送给他。」 鱼? 刘稻香闻言,一双漂亮的杏眼渐渐的泛起了光。 她咋没想到了呢? 做为一个资深爱吃鱼的吃货,怎么可以忘记还有鱼丸一道菜呢? 「爹,明天能不能捞大个的鱼,像混子就不错。」 混子即草鱼,肉厚实少刺,用来做鱼丸真是最好不过了。 她这般一想,心头又活泛起来,悄悄问禽兽007:「亲亲小禽禽。」 「香香,少来,我不跟你搅基。」禽兽007义正严词。 刘稻香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尼妹哦,谁来告诉她,一根虚拟的婉豆苗也要成精了? 「小禽禽,嘻嘻!」 「少狗腿,有事说事。」这是禽兽007萌萌糯软的声音。 「我想问一下,你那里有没有生粉啊,我拿鸡蛋跟你换哦。」刘稻香的声音带着那一丝丝绵软的味道。 原本准备装死的禽兽007,立即原地满血復活。 「真的,要多少有多少,凡是带粉字儿的,都能换,你要不要玉米粉,面粉?或者糯米粉,你不是说要做蒿子粑粑么?」 禽兽007越来越擅长玩这套了。 她不过是问问有没有生粉而已:「先不要了,面粉回头再说,糯米粉也用不上了,这会子的篙子已经老了,做粑粑不好吃。」 「这样啊?!」禽兽007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不过,随后它又追问:「你要几十斤生粉。」 「豌豆苗,我又不是当饭吃,生粉要那么多做什么?你不会用脑子想想啊。」刘稻香一听它又开始推销,立马火了。 禽兽007有些小委屈,它是真心不知道啊,它又不吃这玩意儿。 「我咋知道,这又不是能量。」 就这么一句话,把刘稻香心头的无名火给拍飞了。 她也觉得自己犯二了,傻呗,跟个虚拟的豌豆苗计较个什么劲啊。 「你有没有小包的,我想用一个鸡蛋换。」 禽兽007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答道:「有,可以用一个鸡蛋换150克。」 刘稻香不知道150克有多少,但用在一条鱼身上应该足够了,想了想,便先只换了150克。 当她与禽兽007以物易物,皆大欢喜后。 刘三贵与张桂花的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我明天早点起,带把叉子去,应该能弄上一两条,那位小公子于咱家有恩,咱没有别的可送,只能送点自己做的小心意。」 他还以为刘稻香是想烧个红烧鱼让那位小公子带了路上吃,虽有些麻烦,但那小公子不是说了么,他是有下人和护卫来接,想来拿这么点东西应该不费事。 刘稻香虽捨不得长得跟妖精似的摇钱树就这么走了,但好歹,他帮她捱过了最难挨的那段日子。 同时也很感谢他帮着隐瞒。 刘稻香一家子今晚都吃得很饱,刘三贵更是没形象的倚在炕沿边摸着肚子。 说实在话,他上回吃牛肉,还是爷爷,奶奶还在世时,那回,他不知被谁推到了村头的河里,大冷天的一身新袄子都湿透了,冻得一张小嘴发乌,还是他奶把他抱回去的,只是到底是冻着了,受了寒,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冬。 一直到过年前,他才将将好了,他爷有一次去镇上买年货,正好遇上了有人杀牛,便称了五斤牛腩回来,他奶用这五斤牛腩天天煨了烂了炖土豆吃。 后来,回了这边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了,只是依稀记得,当年的牛腩炖土豆,连土豆里都有股牛肉鲜香味。 刘稻香一家子饭后说着闲话,却不知,西屋里正躺在床上的苏子烨嘴角微微上翘。 有时,他挺羡慕刘稻香那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 尽管家里很穷,可是却有一对很疼她们的父母,也没有勛贵世家里的那些尔虞我诈。 想起刘稻香为了送他些行程而头痛不已的样子,他的胸口就松快了许多,连他眉尾都微微上扬,整个人多了一丝丝暖意,少了一分清冷。 这时屋里出现一个黑衣人,远远的便朝他弯腰行礼:「小主子。」 「嗯!」苏子烨对于来人并不意外。 他只是轻轻的抬起手一挥,那人即是在暗中也能通过室内风声知道他的意思。 「回小主子的话,主子问你明儿几时启程,她好在路口等你。」 「不必了,你们先行,我娘身子骨不大好,这一次又因为我让她受到了惊吓,缓缓而行即可,我随后会追上你们,到时直接去府城那边走水路回京。」 面对自己的属下,他也只有说到他娘亲时,才会多一些话。 「是。」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应下,又道:「回小主子的话,你让人查的那个刘旺贵,已经查到了,他是镇上私塾里的童生,平日最喜与镇上富商、地主家的儿子们来往,不但贪杯,还好美色,时常与他的朋友去窑子里逛一逛,至于念书,在这一带,他还算念得不错的。」 「念-得-不-错!」苏子烨一字一顿,缓缓的说。 黑衣人不敢随意应答,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下方。 「你回去跟高九说一声,让他帮着看顾这边一点。」他伸手朝刘稻香所在的厢房指一指。 他顿了顿又道:「莫要叫我娘亲知道。」他不想节外生枝。 「是。」黑衣人应答了。 苏子烨对于他的话少并不在意,又道:「去吧。」 那黑衣人去了后,屋里又恢復了平静。 苏子烨朝着空气说道:「还有一个刘喜贵,去查查,那件事查得怎样了?」 「回主子的话,张桂花弟弟的事,因为过了些年,查起来有点困难,目前进展不大,只知他应该是去了湖州那个方向。」 黑暗中,有人轻声回答,声音很细,隔着一个堂屋的刘大富三人压根儿就听不到。
第九十一章 心意 第九十一章心意 「湖州?」他轻轻念头,湖州地处中原,可通四面八方,这查起来是有些费劲,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哪里会引得人注意。 「继续查,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室内微微捲起一缕风,随即又散去。 苏子烨的面容带着一丝疲倦,到底是受伤太重,尽管好了许多,可身体还是差了不少,他盘算着,这一次回京,怕是又要困在那里一年半载了。 刘稻香这玩具,在他的心中,已归纳为他的私有物,是容不得别人起半点心思。 因此,他才会如此扫清她不能越过的障碍,至于有些障碍,她费上一些力气,他相信能越过。 想着再见时,不知她会长成什么。 是屈服于这种生活,还是更加的坚强?像是路边野草,无论车轮子怎么压都压不死? 鱼丸?鱼做的丸子? 生活在北方的苏子烨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心里不免有些期待明儿早上的吃食。 翌日,刘三贵摸黑去了村口的河边,等他把东西准备好,天已微微泛亮。 他拿着叉子在河沿边轻轻的拔弄着,不过是在天泛鱼肚白时,他已叉了三条五六斤左右的大草鱼。 眼见时候已不早,又想着苏子烨今儿要走,也就歇了要继续叉些鱼的想法。 只是这一次,到是让他发现,原来早起来叉鱼还是有好处的,至少那些草鱼躲在水草里还没有动,一叉子下去就是一个。 一边盘算着明儿早起来笼鱼,一边把草鱼扔到了鱼篓里,又趁着大家还没有起床,拎着篓子快速回了家。 刘家的院门已经打开,刘珠儿正一脸怨气地拿着扫把正在扫院子,而刘小兰也起来了,不过,她像个极为合格的小丫头,正打了水准备去伺候苏子烨洗漱。 刘稻香正来回的在西厢房廊下来回走动,好看的秀眉,轻轻地拢成一团。 见到院门口出现熟悉的身影,立即踩着小步子,快速地迎了上去。 「爹,回来了?」声音轻柔中夹着喜悦。 刘三贵因着今儿早上的收穫,看到了钱景,心情也是欢快的。 很是脆崩地答应了。 「闺女,那位小公子起来了?」 刘稻香朝刘小兰的背影瞟了一眼,目睹她端着水进了堂屋,这才扭过头来先给刘三贵一个甜甜的笑脸,随后嗯了一声,又问:「爹爹,是不是弄到鱼了?」 刘三贵的嘴角都快挂到耳朵上了,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慢点跑,这鱼跑不了。」 他把鱼篓子拎到了院子里,刘稻香凑上来瞧了瞧,一脸惊讶地说:「呀这混子可真大。」 「嗯,叉了三条。」刘三贵想了想,又小声问:「闺女,这叉的鱼,那家收不收?」 刘稻香不知张婆子收不收,但她知道这草鱼用盐腌上几天,做咸鱼吃到是很味美,肉厚皮q,很有嚼头。 「咱们试试,大不了自家留着吃。」 「可惜天气热起来,不然腌了再熏上,做腊鱼也是能卖几个钱。」刘三贵有些可惜。 刘稻香一听是腊鱼,到是觉得这主意不错,又转念一想,这会儿确实热起来了,苍蝇到处飞,这鱼也没法晾干些。 「要不做咸鱼吧,等爹爹叉了,我先送去问问。」对于能赚到钱,刘稻香还是很乐意跑腿的。 说来跑习惯了也不觉得六里路有多远,更何况来回都是坐车。 「要不,到时叉了我跟你一起去送。」刘三贵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闺女,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刘稻香先是愣,随后便抿嘴笑着点头了。 「闺女,你不是说要做鱼丸么?可是要爹爹帮忙,还有,那鱼丸我咋没听说过?你跟谁学的?」刘三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其实,这话,他本昨儿晚上就该问的,只是大家都习惯了刘稻香管着这些事,因此,刘三贵的反应有些慢得可以了。 「还能是谁,还不是跟那婶子学的。」刘稻香回答得很随便。 这种事刘三贵是肯定不会去问人家的。 「爹,你先把我把鱼剖了,嗯,鱼鳞打下来后单独留着。」刘稻香一边说一边咽口水,其实鱼鳞熬成的鱼鳞冻,真是好吃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刘三贵并没多想,他应了后又叫刘稻香去给他把菜刀拿来,自己去找了小杌子和一块木板,准备拿来剖鱼用。 刘稻香吭哧吭哧地拿着菜刀,拿着两小筲箕来了:「爹,鱼肚子里的东西也留着,咱中午煮了吃。」 「那东西咋能吃,太腥了。」刘三贵站起来快步迎上来接过东西。 「爹,咱爷昨儿又叫小姑去沽了两斤谷酒回来。」刘稻香俏皮地眨眨眼。 酒能去腥刘三贵又怎会不知,只是那谷酒可要十几文一斤,若要他去吃,他还真捨不得。 想起谷酒,肚里的酒虫又开始闹腾了。 「闺女,咱不提酒的事。」刘三贵强压下肚里的酒虫。 昨儿晚上吃滷牛肉,他忒么想来上两口,可惜家里找不出半滴,他也没那个钱去沽酒。 「爹,你放心,今儿晚上保管你能吃上两杯。」刘稻香又怎会不知自家便宜老爹酒瘾犯了。 刘三贵心里有一丝甜意,又有些感概。 想着,到底还是自家闺女亲,可反过来一想,他也是自家爹娘的儿子啊! 心里即酸又甜的刘三贵,化悲愤为力量,努力剖鱼。 「这鱼挺肥的,肠子上竟是鱼油,怕是从哪个财主家的塘里跑出来的。」刘三贵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收拾干净。 刘稻香同样搬了个小杌子坐在那里,一边教刘三贵如何小心的把鱼刺鱼骨剔出来。 待所有的鱼都收拾好后,她藉口去洗干净鱼肉,趁机把生粉一併拌入鱼肉里,再洗了些姜,又加了点谷酒放里头,让刘三贵把鱼肉拿去石臼里舂成鱼蓉。 待到鱼蓉弄好后,刘三贵帮她把鱼蓉从臼里取出来,刘稻香又添了一点步酱油进去,继续让刘三贵帮她用手摔打鱼蓉,直到鱼蓉里的胶质出来不少。 她在一边下了些姜沫到水里,坐在那里把水煮开,又去菜园子里扯了一把葱回来切碎。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原本被晨雾裹住,有些飘渺的小村庄已经显露出来,草尖尖上的露珠儿,在晨光的照耀下越发晶莹剔透。 苏子烨洗漱后,便去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到刘稻香的小身影在灶屋里不停的忙碌,闻着灶屋里飘出来的鱼肉香。 他咂巴咂巴嘴,肚子也跟着不争气的叫起来。 刘小兰像个很称职的小丫头,端着凉好的温茶正等在一旁,见苏子烨不像是再活动筋骨的样子,忙端了茶奉上去,又羞答答地问道:「小公子,你家马车几时来?」 「快了。」原本不爱搭理她的苏子烨,今儿似乎特别好说话。 刘小兰正巧听到他的肚子似在作响,很乖巧地说道:「我去瞧瞧早饭可是熟了,若熟了公子不妨先用。」 苏子烨理所当然的点头,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他吃饭时奴才们都得在一旁伺候着,即便饿着肚子那也是不被允许先吃两口的,只因为,他才是主子。 刘小兰得了应允,欢快地走到了灶屋门口,难得和气地问道:「三哥,稻香,早饭可做好了?」 「就好了。」刘稻香伸手摸去髮际边的汗珠子,衣袖也被她挽起,露出细嫩的小胳膊。 刘小兰的眼睛闪了闪,这死丫头似乎变白了不少。 「稻香,你也七岁了,不可再动不动就把衣袖撸起,你个姑娘家,可不能轻易让外人瞧去了,到时可是说不清道不明,万一对方是坏人,你还不得赔上一辈子!」 刘小兰这话说得,好像她待刘稻香有多好。 刘稻香拿着锅铲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明白刘小兰这又抽什么疯,很想叫刘小兰站在这锅边试试,看热不死她,更何况她还忙活了一早上。 「小兰,早饭差不多了,你先去请小公子上座。」 刘三贵这时候插话了。 刘稻香先是一脸惊讶,随后又想到,自家便宜老爹是念过书,去过书堂的,想来先生也教过一些礼仪。 不然,以他这只会刨土的性子,还真讲不出这种话来。 她收回心思,走到案板前,把葱花撒在了碗里,又添了些姜沫子,点了几滴酱油,把碗拿到了灶前。 「稻香,你怎地只做了一份?」 刘小兰很不高兴地颦眉,她已经闻到了那鱼肉香,远远瞧着那白丸子在锅里翻滚,很想咬上一口,悄悄咽咽口水,这个一定很好吃。 刘稻香假装没瞧到她的馋样,一边把鱼丸盛到碗里,一边笑道:「小姑,这不是鱼丸不够嘛,我爹总共也就弄了两条混子,自然是得先尽着那位小公子,想着他吃了这鱼丸,也能多惦记着这里,得了空闲能过来看看小姑。」 这话很合刘小兰的意,只听她娇笑道:「哎哟,三哥,你瞧瞧稻香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刘三贵有些不明白刘稻香为何这般说,后又听到刘小兰这样回答,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坐在那里暗自生气,自家老娘怎地把小妹教成这般模样,哪家的闺女上赶着去找男人,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叫村里人用唾沫星子给钉死在地上。
第九十二章 想改主意了 第九十二章想改主意了 因此,当刘小兰把鱼丸端去送给苏子烨时,刘稻香把剩下的,凉好的鱼丸拿芭蕉叶包好,又找了个四角带盖的小竹篮装好,刘三贵这才踌躇地走到她跟前,小声问:「闺女,你小姑的心思你早知道了?」 正欢快地拎起竹篮看的刘稻香,冷不丁被自家黑脸的老爹吓了一大跳。 「爹,你干啥,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刘稻香很不解他生哪门子气,想了想,莫不是自家老爹觉得刘小兰行为不妥? 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笑道:「爹,小姑才多大,不过七岁,她的婚事自有爷奶做主。」 刘稻香的意思是叫自家老爹别咸吃萝蔔淡操心,而刘三贵却以为刘稻香是在说,他小妹的事是刘大富与刘齐氏的意思。 「爹跟娘咋这般煳涂,这不是毁了小妹吗?」 刘稻香不屑地朝刘小兰行去的方向撇撇嘴,她爷奶可能会煳涂吗?明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如此放纵刘小兰,还不就是图苏子烨是个贵公子,家里有钱有势么! 「爹,反正小姑不是还小吗,这小公子都已经准备走了,你气个啥?」 刘三贵被自家闺女堵得哑口无言。 而那一边,苏子烨已经接过刘小兰端上来的鱼丸。 白白的鱼丸,青翠的葱花,淡淡的酱香,看着碗里的东西,便让人食指大动。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粒放嘴里细细品尝,很弹牙的鱼肉,鲜香味儿在舌头上打转又撞到了牙齿上,叫他顾不上形象,连续狠吃了几粒,这才深吸一口气。 还算那丫头有些良心,不枉他如此待她,还为她费了些心神。 在吃到这碗鱼丸时,苏子烨的心里又有些后悔了,当初就该跟那丫头提出来,叫她跟自己走,凭着她的这手艺,说不得她所在的这一房还能在京里混个温饱。 随后,他又心里苦笑,这丫头怕是不会同意的,他记得她曾独自一人时,对着天空说,她要自己做贵族,做个前无古人后事无来者的大地主婆。 他当时觉得她的想法很可笑,可是后来的一切,让他很惊讶,弱小的她,谁都没有想到是个倔强、坚韧的,她想到便去做,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带着她的家人暗中摆那个刘老婆子的掌控,还能让她家人的想法彻底偏向她这一边。 随后又想起早上的事,那时刘三贵出门捞鱼还没有回来,刘小兰一家子还没有起来。 她就像一只小老鼠偷偷熘到自己的窗户底下,假装在洗衣服,时不时敲一下自己的窗子,随后又快速的把自己的小爪子缩了回去。 苏子烨看到她的样子就觉得有趣,看着她那样来回折腾,要不是听到刘大富与刘齐氏醒来说话的声音,他还准备再逗逗她。 推开窗子,正好看到她仰着小脸,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不用想,定是又想什么歪主意了。 没来由的,他的心里涌现出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挡都挡不住,当然,他这位含着金勺子的少爷,不过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曲指在她额头上一弹:「做甚?」 刘稻香小声哎哟,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包着一泡眼泪怒视他:「我知道你要走,平素得罪你的地方多了去,你这是打击报復。」 哟,小丫头看得还是蛮清楚嘛。 苏子烨邪气十足地抿嘴微笑,曲指,再弹! 刘稻香恨得牙根痒痒,偏又不敢大声发作,下一秒,看到他那作死的笑容,立马就闪瞎了她的铝合金狗眼。 天啦,太帅了,生气神马的,统统滚一边去。 小肉肉,再笑一个,今天她宁愿不吃饭了。 苏子烨的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每次看到她想发痴又咬着牙努力睁大了眼保持清明的挣扎样儿,他的心情就特么的瓦蓝瓦蓝的。 「给你,两不相欠。」 被逗得恼羞成怒的刘稻香,一把拍飞捏住自己小脸蛋的魔爪,很是气愤的把一个装着四两银的小荷包塞到他怀里,扭着气乎乎的走了。 一边走,还能一边听到她小声骂他,吃饭会咽着,有屁放不出,口渴没水吃...... 隔得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的碎碎念:憋死算哒,憋死算哒...... 刘小兰一直瞪着眼看着苏子烨,她刚才没有眼花吧,刘小兰不信邪地眨眨眼,再次认真看向他,当真是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是对她今儿的表现很满意? 「小公子,这鱼丸可合味口?」 「甚好!」难得贊人的苏子烨,心情很好地夸奖了。 刘小兰的小心思一转,又道:「小公子满意就好,不枉这么早起来折腾,这鱼丸可不大好弄,费时又费力。」 苏子烨想起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在那石臼前以忙忙碌碌,不停打转的身影,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确实很费功夫。」 刘小兰立即答道:「可不,我娘还说怕吵着你呢,我说不碍事,只要小公子吃着高兴就好,今儿是我三哥去叉的混子,这鱼丸就是用混子做的,灶屋里还剩下一些,已经给装好了,到时送与小公子路上吃。」 「好主意。」苏子烨很满意刘稻香如此细心,不但给他弄了一碗新鲜的吃,还给备了些让他路上打牙祭,要不是碍于自身的身份,他还真想叫那小丫头再多煮两碗。 刘小兰只以为苏子烨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因此,笑得越发开心起来。 而刘齐氏很适时的走了过来,笑道:「小公子,可吃过早饭了。」 苏子烨的目光淡淡扫过搁在桌上的瓷碗,此时里头的鱼丸一个不剩了。 「这......鱼丸确实不错。」 吃着有鱼的味儿,却又不会有鱼刺,他的心里微微活络一下,只是当抬头看向刘齐氏与刘小兰时,又快速垂下眼眸,遮去眼底的嫌弃,连原本冒出来的念头也给打消了。 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不妥,又或者没有发现那小丫头很好玩,只怕他早早就离去了。 又怎会还要勉强自己面对如此噁心的母女俩。 没错,此时刘齐氏正一脸像看自家女婿的模样,而刘小兰那双眼珠子更是恨不得求他带着走。 这母女俩图的是什么,他一眼便看穿了,只是他并没有拆穿罢了。 苏子烨吃过了早饭,刘小兰快速的收拾干净桌子,又把刘稻香早先准备好的鱼丸拎了过来。 「小公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莫要嫌弃。」 这刘小兰一早上在他跟前晃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鱼丸是她做的! 哼!真是太不要脸了,这鱼丸明明是那小丫头做的,亏得自己功力高,又时刻关注着那小丫头,不然,还不得让刘小兰混过去了。 苏子烨并没有开口,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院子里,此时已辰初了,离与自家的管家约定的时辰也到了,只是还不见来人,不免有些着急。 刘小兰见他似着急不见来人:「小公子可是担心按你的人不识路,我帮小公子到院门口瞧瞧。」 苏子烨先是面无表情的听着,随后耳朵略微抖了抖,方才神情淡漠地答道:「不必。」 声音听起来很明显有拒绝的意思,跟着刘小兰站在一旁的刘齐氏脸色微微泛白,这位贵公子当真难伺候,不过是自家么闺女关心的话,却也想多了,这会儿听那话的意思,必是生气了。 刘齐氏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何苏子烨上一句还很好说话的样子,下一句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时屋内无人作声,只能隐隐听到刘稻香似在招唿院后猪圈里的猪在吃食。 苏子烨原本冷清的脸顿时便秘样了。 死丫头,自己都要回京城了,还给自己来这招,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怎么办,手痒,好想把这丫头捞过来打小屁屁,忒招人恨了点。 而一旁的刘齐氏被吓了一跳,这位贵公子的脸色怎地越来越难看了?自已与么闺女可是没有招惹他啊? 眼瞅着要送这位贵公子离去的节骨眼上,怎么着也不能留下坏印象。 因此,她朝刘小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去给这位贵公子添上些茶水。 「不用!」苏子烨看到刘小兰的动作,连忙摆摆手,开玩笑,装高冷也是挺累人的,就坐着的这会儿,这刘小兰就已给他添了两回水了,再来,他就要去如厕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就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院门口被两匹油光雪亮的枣红马给挡住,稳稳地站在那里。 「来了?」刘齐氏凝神望去,一眼便估出了这两匹马的价值,说不得值个百多两。 「嗯!」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松快。 院门口先是进来六个带长刀的侍卫,一身的铜子锁铠甲,萧杀之气叫院子里的空气一滞一凝! 被刘齐氏一早赶回东厢房的刘孙氏与刘珠儿,此时正躲在窗户后偷看。 当这几个侍卫一进门,那气势朝东厢房这一边一扑,两人的小腿肚子就抖个不停。 直到院门口出现一个着酱色团福长袍的精瘦男子,腰间繫着一块水头很好的玉佩,行走间脚步生风,年纪约莫三十岁。 只见他进了院门,便直奔堂屋而去,显然,早就知道他家主子在哪里。 待他进了堂屋,刘珠儿才颤抖着声音说:「娘啊,咱小姑只怕搭上了大树。」 刘孙氏的心里也是一阵拔凉拔凉的,早知道这位小公子如此来头,她说什么也不能跟刘小兰闹翻。
第九十三章 谢礼 第九十三章 谢礼 只不过,她嘴上到是很硬气:「怕啥,那贵公子是顶了天的富贵人家公子,哪里瞧得上你小姑。」 刘珠儿这会儿缓过神来,细细一想,到觉得自家娘亲说得没错:「说得也是,若瞧上了,这一次走,只怕早就说要带小姑离开了。」 刘孙氏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是一阵活动:「还是咱珠儿聪慧,这样的富贵人家可不是那般好进的。」 「娘,快看,那位贵公子怕是要给奶和小姑打赏了。」 刘珠儿眼尖,看到了院门外的马车旁,正站着四个下人,一人端着一个大托盘,她在镇上看到过一些地主婆也是如此行事。 只不过,外头站着的四个下人穿着十分得体,那料子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 心中越发嫉妒自家小姑交了狗屎运。 刘孙氏同样眼红,无奈这事儿她是勾不着的,她要是敢伸手,只怕刘齐氏会立马把她的手给剁了,再顺便给刘仁贵找个更温柔小意的二房。 而拉了大仇恨的刘齐氏与刘小兰,此时正努力的抑制自己内心的开心。 听到了没有,刚才那个自称姓王的管家怎么说的? 啊,说是带来了谢礼呢! 刘小兰与刘齐氏只恨不得王总管快些把谢礼捧上来。 苏子烨朝王总管递了个眼神:「礼单给刘齐氏。」 即便很噁心刘齐氏,他面上还是如此有礼。 王总管应了声是,又行至刘齐氏跟前笑道:「刘夫人,多谢了,咱家小主子给你添麻烦了,累着刘夫人一家子忙活了快两个月,咱家主子们说了,得好好给您一份谢礼。」 不知为何,王总管的话让苏子烨的脸色越发冷清了。 王总管只觉身侧寒气逼人,显然感觉到了自家小主子生气,忙又改口道:「咱家主子们说了,夫人一家可是咱府上的恩人,如今已熟了门户,以后往来方便许多,将来夫人得了空闲往京城去,只管打发人去平王府递消息,自会好生招待夫人一家子,以后逢年过节也会打发人来走动的,总归是咱小主子的救命恩人,往后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这王总管虽是如此说,可他那眼神很倨傲,平王府的门坎高着呢,即便是自家小主子的救命恩人,也不是谁都能走进去的。 当然,他的话还是说得很漂亮。 可是他低估了刘齐氏的厚脸皮,低估了刘齐氏的贪婪,只见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连连应道:「往后再过几年,必会去京城走动走动,也好见识见识京城里的繁华。」 「这是好说,夫人来了只管派人递帖子进来。」王总管一听是几年后的事,这悬着的心就落下了。 他还生怕刘齐氏这会儿就缠着不放呢,来之前,他家主子可是再三叮嘱,这救命之恩是该谢,可也得防着被这家穷人给缠住自家儿子。 王总管见刘齐氏不在纠缠,便轻击两下手掌,只见院外候着的四个僕人鱼贯而入,一个捧着一个木盘子行至正屋台阶下。 刘齐氏的嘴不受控制的咧开了,没办法,这么多贵重东西晃瞎了她的眼,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刺眼。 苏子烨坐在那里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只是看向王总管的眼神十分不耐。 王总管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小主子到底是么个意思? 不是已经照小主子的意思透露了,平王府不会亏待了这家么? 不管如何,王总管的心思已变,对待刘齐氏也不如先前那般真心实意的热情,只是维持面上的客套。 可惜刘齐氏的见识就摆在那里,不然,定会从他的话中分辩出,王总管疏远而客套的话语。 王总管客套的在一旁解说:「刘夫人,我家主子说夫人是良民,出身农家,自然是希望田地多多,因此,便赠与夫人五十两雪花银。」 五十两雪花银! 刘齐氏的心里乐开了花,虽说给苏子烨请郎中花了不少钱,又把家里的十几只母鸡全宰了炖汤给他吃,可到底也值不了五十两银子。 她略在心里一算帐,顿时觉得这笔买卖赚大了。 更何况王总管又示意第二个穿青绸段的僕人端了个盘子上来,上头摆着几块布,只听王总管说道:「这些绸缎是京里最时兴的,我家主子说这些日子给夫人添麻烦了,这些便赠给夫人、老爷及刘小兰姑娘做衣衫用。」 「这哪里好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到是小公子本就惊为天人,自有老天护佑。」刘齐氏自从知道苏子烨是平王府出身,就差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清晨三叩首,早晚三柱香的膜拜了。 她说完这话,又把目光转向后面两个僕人的手上,不明白即然给她们准备了绸缎,怎地又准备了棉布与书? 莫不是知道她小儿子念书是个好的,因此这平王府给特意准备的? 王总管顶着苏子烨越来越不耐的目光,头髮麻紧地说道:「请问刘夫人,不知你家三儿子可在家?」 「三贵?」刘齐氏不知他所问为何,只是应答道:「在的,在的。」 想到这儿,她就站在堂屋门口朝西厢房喊道:「三贵,三贵,快地来一下。」 情急之下,刘齐氏到是忘了,这大户人家最是讲规矩,而刘齐氏站在门口如此大唿小叫,更是叫王总管瞧不起。 「娘,来了。」西厢房里响起刘三贵的声音。 苏子烨听到他的声音,目光微凝,眼里的不耐也散去不少。 刘齐氏这会儿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五十两白银的事,恨不得马上把那银子给揣在怀里。 刘三贵穿着一身打着补丁,却又十分干净的衣裳,目光清明的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 王总管瞧见他,脸色微微一变,又给苏子烨递了个眼神:小祖宗,你到底想玩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这条老命,迟早会被这位小祖宗给玩没了。 苏子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吱声,就那么坐在那里慢慢品茶,明明不过是粗糙的大茶叶,愣时叫他装出品精品茶的神情来。 王总管此时忒么想回家抱自家主子大腿,求放过啊,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三贵因为经常劳作,身材很是魁梧,脚步坚定有力。 「娘,小公子,这位......」 「你可以称我王总管。」王总管心有九窍,立马就摆上了笑容,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位是入了自家小主子的眼了。 「刘三贵是吧,我家主子听说你很爱农事,便寻了些农书一併送过来,又听说你家闺女一直伺候着咱家小主子的吃食,便赏你们一些寻常的细棉布。」 王总管的话音才落,刘齐氏十分失落,又有些不屑,她还当什么金贵的东西,原来是教人怎么种田的书啊。 得知是农书后,她也就歇了叫刘三贵把书给自家小儿子的心思。 只是那些棉布,她顺着王总管的话看去,那位僕人正巧打开了那个包裹。 她凝神瞧去,当真是些普通的棉布,虽说镇上没有得卖,但去了府城只怕遍地都是。 王总管所言的棉布,的确是些普通货色,花色也不怎样,就是有两块布是小碎花的,估计是给刘秋香和刘稻香准备的。 苏子烨见东西给了,便把茶盏搁下,看来想再见那小丫头一眼怕是难了,便不想再多耽搁:「刘大娘,这些日子多谢了,我管家得知消息后就匆忙赶过来,仓促间准备得不太周到。」 刘齐氏闻言,原本想打那棉布主意的心思有些迟疑了。 这时已是五月上旬,再过上两三月,就是八月十五,就是不知这位王管家先前的话是真还是假。 「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只求小公子得了空闲多来这里玩玩,老身能见到小公子平平安安的,就万事足了。」 她这是拐着弯儿试探吧?苏子烨心底十分不屑,坐在那里默不吱声。 王总管是个人精,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刘家是这叫刘三贵的入了自家小主子的眼,而这刘齐氏与那叫刘小兰的只是顺带,大抵是碍于救命之恩的关系,这才给刘齐氏这般多的赏赐,就那几块布,也是值二十来两银子的。 「刘夫人放心吧,就算咱小主子没空,咱主子也不会忘了的,逢年过节定会派人来看望夫人,也好叫咱小主子安心。」 不过是给登记礼上往来的管事交待一句的事,多这么一家也多不了多少银子,还能给自家主子留个好名声,王总管并没多想就主动说明了。 苏子烨不在意这些,只是心中琢磨着,回头得暗示王总管,下回给刘三贵一家的东西,要再多添几样,这也太寒碜了些。 王总管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唿冤枉,他听到苏子烨派人送来的信,并没有强调到底谁才是救命恩人,是他主动问了送信的人,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这刘姓家中养着。 因此,王总管压根儿不知还有刘稻香这位小丫头的存在。 「启程。」苏子烨见不着刘稻香,也没法跟她道别,这心情就有点不爽了,越发不待见刘齐氏母女。 他这话一说,王总管立马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那四个僕人把东西分别送进了正屋与西厢房里,而苏子烨此时早已上了马车坐在里头,一脸寒霜的看向王总管。
第九十四章 被吓着了 第九十四章 被吓着了 王总管满头冷汗的低头跪在车板上:「小祖宗,奴才又哪里做错了?奴才真的是安送信人说的安排的,这礼放在哪家怕都是一般。」 苏子烨冷眼看了他一眼,一吱声。 直到马车掉了头出了村口,他靠在软枕上倚在车窗边,看到村头往后山去的小路上,有个瘦弱的小身板正立在路中间。 单薄的身影,泛黄的泥路,路边的野花正开得鲜。 那小身板突然动了,朝他的马车使劲的挥手,应该是在向他道别。 哼,小丫头,算你还有些良心。 不知为何,苏子烨的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同样,这一幕也狠狠地刻在了他的心坎上。 那小身影先是犹豫了一下,后又小跑着追向马车,只是马车已经拐到了正路上,扬起了一阵阵灰尘挡住了那小身影。 傻丫头,好好活着! 苏子烨默默地放下车帘子,这才扭头看向王总管:「救我者,另有其人。」 王总管闻言,惊得七魂出窍,事情大条了? 「不过,也不算送错了礼。」他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冰凉。 王总管正欲问那救命恩人是何人。 苏子烨的声音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挥着小爪的丫头。」 谁? 王总管好想哭,什么时候有个小丫头挥爪了?他真的没看到啊,这车厢全都封住了,除了那两个车窗,一个打开的被苏子烨霸占了,另一个被车帘子挡住了。 嗯 ,最主要的是,刚才他一直低头默默反省自己哪儿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 果然,他迟早会被玩死掉。 「刘三贵有三个闺女。」苏子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总管的脑筋有些打结了,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是礼送少了,小祖宗,求告知! 苏子烨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下回那边的礼厚三分。」 哦,重点是在那三个闺女的礼上?王总管立即反省了,他确实在听到刘三贵有个闺女在给自家小主子当厨娘后,就没有关注了。 莫不是自己关注的重点错了? 所以,先前才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 王总管默默掬了一把泪,好想跟这位爷说,求不要玩猜猜猜好么? 苏子烨才懒向理他,早已闭目斜倚在软枕上养神了。 三十里村离连山镇不过六里路,乘马车也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 马车在镇口不远的十字路口停下来了。 王总管撩起帘子细声问了问马夫怎么回事,听到马夫回应后,他又放下帘子缩回身子。 回头见苏子烨正倚在软枕上睡得香,一时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叫醒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小祖宗。 「哼!」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王总管只觉一道寒意袭上身来,果然,这位小祖宗是说醒就醒。 赶紧地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小主子,是高九来了。」 「哦?!」他先是眉峰轻挑,再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最后,才缓缓睁开那双摄人心魄的星眸。 随后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又略微拂了拂自己有些乱的头髮,待王总管给他整理好衣裳后,方才轻轻连叩两下车箱。 不时,他右侧的车窗边来了一个人,透过纱窗隐隐能见到来人朝他郑重行了一礼。 「奴才高九,见过主子。」 苏子烨伸出白皙的食指,轻轻挑起纱帘的一角朝他看去:「你来了!」 声音很平淡,似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苏子烨不待他开口,又问:「办妥了?」 「妥了,刘仁贵的确手脚很不干净,这些年他从楼里弄了不少好货拿回去贴补家用。」高九其实心里也打鼓,水至清则无鱼,苏子烨以往也知道这些个事,只不知,刘仁贵哪里冲撞了他,非得逼着人家把那吞回去的吐了出来。 苏子烨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问:「多少?」 高九心说,果然来了,便道:「约摸百来两,奴才便用他新添置的一个二进院子给抵了。」 他说完这话,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不过那房契的名字,暂时是落的高九的名儿,这也是一惯的做法。 高九心里门儿清,这院子肯定进不了这小祖宗的眼里,就是不知会怎地处理。 「二进院?!」苏子烨每每思考时,便习惯用手指轻击茶几,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听得高九与王总管心儿呯呯直跳,跟着那击打声,一忽儿甩到半空,一忽儿又跌落下来。 正当两人紧巴巴地琢磨这位小祖宗又要耍什么套路时。 苏子烨淡淡的声音响起:「王总管,去把那剩下的鱼丸......」 他说这话时,一惯冷清的俊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纠结。 唉,那小丫头辛苦弄出来的鱼丸实在不多,真捨不得把它再分给别人。 王总管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自家这位小主子到底要把剩下的鱼丸怎么着。 「小主子?」 「把剩下的鱼丸捡两粒给他尝尝。」苏子烨特意把「两粒」二字咬得很重,他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仅两粒而已。 王总管闻言好想喷泪啊,自家小主子啥时候这般小气了,还重点说明只能是两粒,叫他如何拿得出手。 他一时觉得自己的老脸火辣辣的,又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便再次试探地问:「小主子,是取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苏子烨也觉得自己这般有失身份,但那小丫头做的鱼丸确实太好吃了撒。 「是稻香那丫头做的,你尝过后,若觉得酒楼里可用,再去跟她商谈,这院子,便想法子转给她。」苏子烨交待完,想了想,怕高九误会他的意思,便道:「记得是要算钱的。」 他说完这话便紧抿薄唇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实际上,他自己的耳朵尖儿都给羞红了。 臭丫头,给小爷记着这份情。 而在三十里村的刘稻香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李翠花正好将一朵小菊花给绣完,听到她打喷嚏,笑问:「稻香,莫不是谁还在念叨你?」 刘稻香懒洋洋的斜歪在一把木椅上,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小鼻子,嘆道:「翠花,你咋这般有耐心,绣出来的这小菊花可比我的绣的好看多了。」 她是真心贊李翠花的绣活越发做得好了。 李翠花白皙而又圆润的小脸上涌起了笑容,她拿起自己刚绣好的小花,很有成就感。 「稻香,我娘说过,绣花一定要静心凝气,像你这么暴碳子脾气,最是要多多学绣花。」 刘稻香对于做绣活一事,实在是不耐,闻言生怕这翠花小姑娘不死心,磨着她跟着学做绣活,便摆摆手说道:「你也瞧到了,上次你教我绣啥子菊花,都绣成啥样了,拿回去给我姐姐看,她笑得翻倒在炕上,直嚷嚷着叫我娘过来看看我绣的鸡屁股。」 想起这事,刘稻香就好心塞,看着李翠花好轻松就绣出一朵精緻的小菊花,偏生到了她手里,那朵菊花都挤到了一堆,远远瞧着,果真像个鸡屁股。 她又很得瑟的想着,还好她把那块布给扔了。 却不知,刘秋香当时看到了很不舍,想着这好歹是自家妹子做的第一份绣活不是么? 觉得挺有纪念意义的她,于是顺手又捡了回来搁在了炕头上,转头她就去忙别的,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巧,前儿张桂花知道刘稻香口袋里有几两银子了,便想给她做个荷包,一转头进屋刚好看到那块布头,想着,这好歹是二闺女头回捏绣花针,为了提醒刘稻香该耐着性子学做绣活。 于是,这位好娘亲当即就决定,就用这块布头做荷包,也不知这张桂花是怎么想的。 哪天不好给,偏要挑了苏子烨离去的前天晚上给,还是黑灯瞎火的,也不知是忘了,还是要给自家二闺女一个「惊喜」,她就没提那一茬。 刘稻香一听是自家娘亲做的荷包,自然是高兴的收下了,后又因要给苏子烨分银子,一时找不到东西装,刘稻香也没多注意,就拿了这唯一的荷包装了分给苏子烨的四两银,然后隔着窗户递给了他。 刘稻香不知道,此时,被她姐姐叫做「鸡屁股」的小菊花荷包,此时正搁在苏子烨的怀里。 不然,她哭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笑得没心没肺的。 「稻香,听说你家客人走了呢?」李翠花一边问她,一边拿着剪子把线头收拾干净。 刘稻香确实有点不捨得苏子烨离去,他要是再多住些时日,自己也能多躲些懒,又能再捞些工钱。 「是啊,走了。」 「那你以后可得多跟我来玩,咱们一起去后山吧,采些木耳、蘑菇之类的。」 李翠花自从被掬着学绣花后,就一直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去后山玩。 刘稻香想了想,便道:「我爹也不准我上后山了,说是现在草深毒蛇多,很容易被咬,最多,就是让我在山脚拾点柴,或是帮我姐打些猪草。」 李翠花咬咬手指头,歪着脑袋问她:「真的?唉,那太可惜了,看来只能待秋天农闲了,跟大家一块儿去后山玩。」 「我哄你做什么?」刘稻香说完,站起来去把小鸡放出来,又把晒干了露水的野草扔到了鸡栏内。 「唉,我说稻香,那位客人走了,你是不是又要被你奶指使着干活了?」李翠花的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不如你继续跟我学绣花吧,咱俩一块儿做,到时,你还可以落下些小手帕之类的,我帮你换钱。」
第九十五章 想法 第九十五章 想法 这两月的交往,刘稻香已清楚李翠花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轻轻一笑,说道:「不啦,我没那空闲,到是我认识一个婆子在大户人家当差,幸许可以帮你讨要些花样子,或是好的针法回来。」 刘稻香很感激李翠花对原主的帮助,也是因为李翠花待原主好,才让原主的日子稍微过得好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李翠花将来终归是要嫁人的,她希望李翠花将来在婆家,能很快立住脚。 「真的?那我娘肯定很开心。」李翠花笑眯眯地回答。 刘稻香有些意外,追问道:「怎地是你娘开心?我瞧你不是绣花绣得挺乐呵么?」 「哎,那是我娘喜欢,不是我喜欢,我对绣花没什么大爱好,不过大家都这般学着做,我也就跟着学了,稻香,你也学着点吧,将来过日子,终归还是要自己裁衣缝织的。」 李翠花的这话,肯定是李三婶教的,只是刘稻香有自己的想法,她要忙着去实现做地主婆的梦想,哪里有那工夫去折腾。 但她没想到李翠花也不爱做绣活,便笑道:「即然翠花不喜欢,那下次三婶问起来,我便说你很努力在学就是了。」 如今虽是农闲,李家的田也插上了秧,可李家铁铺反而更忙了,修农具的,忙着打新的,总之,家里就只留下李翠花一个人看家了。 「不如,你跟我一起学养鸡吧,反正这鸡一年到头除了生蛋,还能卖钱。」 「养鸡?」李翠花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把花棚子一扔,笑得极为爽快:「好!稻香,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 刘稻香提出这事,她也是想了许久。 「那你可不许跟三婶说,回头她若是知道了必会生气,说不得会不肯给我做布鞋了。」刘稻香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布鞋。 她跟刘秋香还有刘春香的小布鞋,全都是李三婶做的。 张桂花有那心也没那空闲,一直这些年都是李三婶帮着她,张桂花才轻松些许。 李翠花很可爱地摆摆手:「我不说,我不说,待我将来学会养鸡了,我就拿鸡换银子,我有这养鸡的手艺,即便出了门子,我也是不怕婆家人的。」 刘稻香笑眯眯地打趣她:「翠花,你才多大啊,这就张口闭口的说婆家了。」 「稻香,你还说我,你现在整天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多无趣啊,再说了,咱俩好才提的,我娘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抬胎,嫁得好,这日子自然是顺风顺水,若是进了那糟心的地方,还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刘稻香的笑意微微一怔,嫁人啊? 她是该给刘秋香悄悄准备嫁妆一事了。 无论哪朝哪代,女子嫁妆丰厚,这日子肯定是过得要舒坦得多。 即便是在现代的普通人家,但凡开口要了彩礼的,多数也会在彩礼的数目上再添上一笔做压箱钱,让自己的女儿带去婆家。 她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回应的又是另一番话:「翠花,养鸡也不是说就马上见到钱,还要懂很多关于鸡生病得怎么治,不过,你若是少量养,到是只要勤快些,还是有些赚的,也耽误不了你绣花,这样你就赚双倍的利钱了。」 让李翠花静下心来绣花,一直是李三婶的愿望。 「真的?那我到时岂不是有两门手艺压身了?」李翠花尽管不大喜欢绣花,可她是真的才七岁,听得刘稻香这般一说,有些见钱眼开了,越发觉得刘稻香是真心待她好。 「稻香,要不,你做我嫂嫂得了,我哥虽然比你大了六七岁,可我娘已经说了,那打铁铺子将来是要留给我哥的。」 刘稻香抬头望天,暖风吹乱了她的发:闺蜜,你让我有种淡淡的蛋疼了。 她能说,咱可以先不提嫁人的事么? 刘稻香尽管对李翠花提出来的一些问题很头疼,但她还是很乐意跟李翠花玩。 因着李三婶不在家,李翠花留了她吃午饭,还擅作主张的把李三婶留的腊肉割了一小块蒸了,就着山野菜、蒸腊肉,两人狠狠地吃了两大碗煳煳,再啃了两个大红薯。 待到日落西山时,刘稻香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唉,也不知苏子烨那厮到哪儿了! 她推门进了院子,不用时刻提防苏子烨耍猾,一时觉得冷清了许多。 晚饭依然是由刘孙氏煮的,或许前段时间苏子烨在这里,因着刘稻香做饭,把这一家子的肚子都餵油了。 今儿晚上做饭时,刘孙氏想也没想,就舀了一大勺猪油准备放锅里炒个苋菜。 刘齐氏等的就是这一处,她对于搓磨刘孙氏真是越发顺手。 见她毫不客气地舀了这么多,立即尖叫着骂道:「你这个臭婆娘,做死啊,你是觉得不要你出钱,就可着劲儿的用?」 刘齐氏这般一说,心中越发动气了,想起早些时候刘稻香做鱼放油,可不就是跟这个败家子学的么。 因此,越发不待见刘孙氏,骂得也更难听:「你娘个比西,猪叉出来的货,炒个菜都要放一大勺油,你家是地主啊!」 刘孙氏被骂得心烦,可又不敢跟刘齐氏顶嘴,她知道,越顶嘴她的日子越难过。 刘齐氏见刘孙氏一脸死不悔改,把那一大勺油只去掉了一半,把剩下的猪油往锅里一搁,哧熘--!特香。 气得一张老脸都扭曲了,更是骂得兇残了。 刘孙氏本就在家娇生惯养,一嫁进刘家,就跟刘仁贵去了镇上待着,几时受过这种鸟气,头些天是看在那五两银的份上,后来,她也跟刘齐氏明里暗里斗过来少回,只是一直都是她输多赢少。 「娘,我咋败家了,这猪油买来不就是吃的么?不然买来干什么。」许是刘孙氏被压抑久了,她就把锅铲往那里一撂,说了一句:「谁爱做饭了,明明家里大把的银子,连油都捨不得放,我说娘,你不是常说是大府人家出来的吗?咱家条件也不差吧,你还这么作,是不是想把你的儿子、孙子都作死?」 刘齐氏最听不得有人咒她的儿子、孙子,那可是她将来做官老夫人的保障。 一听刘孙氏这般骂,立即拎起火钳朝她狠狠抽去。 刘孙氏也不甘示弱,立即拿起大锅铲与自己的婆婆斗起法来。 刘稻香进门时,灶屋里正上演全武行,只听得灶屋里乒桌球乓一阵乱响。 刘秋香正抱着刘春香坐在西厢房廊下,见到刘稻香回来,悄悄朝她招了招手。 刘稻香立即会意,轻手轻脚地关了院门,又行到刘秋香跟前。 用眼神示意灶屋咋又闹腾得欢了。 刘秋香立即抱起刘春香叫她跟着进了屋,又把刘齐氏骂刘孙氏的话学了。 完了,她不由嘆道:「多亏现在是二伯娘做饭了,咱娘还能轻松些许。」 「哎,不说这些,左右咱娘不在奶跟前晃悠了,快来看看那位公子给咱家的打赏。」 刘秋香把刘春香放在了炕上,又拉着刘稻香一起进了里间,估且叫做里间吧。 「快看,快看,听爹说,这是那公子赏的细棉布。」 刘稻香顺眼瞧去,有五块颜色浅艷些的,估计是给她们姐妹三个的,另外还有四块,一块墨色,一块靓蓝,一块姜黄,一块绛红色,看样子是给刘三贵和张桂花的。 她随手摸了摸料子,料子比较素净,手感舒适,想必是上等货色。 「二妹,那个叫什么王总管的说,这料子是普通料子,爷、奶还有给小姑的可都是湖绸,据说,还是京里来的货。」 刘秋香知道大家说的京里就是天子脚下,那是顶顶富贵人家待的地方,大家都说,那里流出来的东西,就是旁的地方传过来的要好。 刘稻香留了个心眼,笑道:「那湖绸好看是好看,我听人说过,湖绸很容易起皱褶,便是坐一下都要小心翼翼,还要把后背挺得直直的,就怕弄皱了穿出来不像话。」 刘秋香心里暗想,看来这细棉布穿着确实要更方便些。 「姐,你瞧,这个鹅黄色的料子不错,咱俩可以一人做上一身上衣了,更何况那湖绸穿在身上放不开身段做事,到不如这个好。」刘稻香并不在意刘大富那边得了什么。 她觉得苏子烨这般做定有他的道理,更何况,那么些招人眼红的财物,即便给了她们三房,怕是也保不住,到不如得了这些实在。 「这个确实好。」刘秋香见刘稻香并没有因为刘小兰得了湖绸而不忿,心里也不再纠结这些,跟着刘稻香商议这些布料如何处理。 「姐,晚上便叫娘把衣服先裁了再说。」刘稻香还是有些不放心,刘齐氏那双眼睛毒着呢,即便有苏子烨拿话诓住她,可万一她回过神来了怎么办,她若真开口找刘三贵要,给还是不给? 「嗯,先下手回强。」刘秋香深有体会,立马点头同意,这事儿包在她身上了。 刘稻香看完布料,见旁边放着一个盘子,上头搁着一摞书,笑问:「怎地,还打赏了书?」 刘秋香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回来后听娘说起的,不过,爹得了赏送走那位公子,就去河边摸鱼了,而娘把这些放在炕上就伺弄菜园子去了,娘只说是农书。」
第九十六章 游说 第九十六章游说 刘稻香闻言先是一怔,不明白苏子烨为何送农书给自家老爹,她目测了一下,这些书拢共大约有十本,现在的书都还是手抄本,一本这样的书大约要两三两银子,若是好书,辟如这农书,她就曾听苏子烨说过,因为学子们看农书的少,而这些方面的书多数不会流传很广,因此,不但难弄到,就是能弄到手,那也上价值不菲。 她拿起农书一本本的翻看起来《齐民要术》、《农桑辑要》、《王祯农书》剩下的都是大周先人揖些的关于农事的书,其中有一本就是关于如何养殖禽与兽的,这到是让刘稻香高兴了,随后,又往下翻却意外的看到了几本书。 「咦!」刘秋香见她没有再往下翻,觉得有些奇怪,跟着探头看来,只见刘稻香正望着一本写着《千字诗》的书发呆。 「二妹,这又是啥书?看着不像是农书啊。」她先前留了个心眼,上头几本书多带有个农字,即便没有农字,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农书。 这会儿弄出一个叫什么《千字诗》的书,她遂又问道:「莫非这书就是一本有千个字的一首诗?」 「那到不是,或五言,七言之类的,这是一本启蒙书,待我跟你学完《百家姓》就要学这本书了。」刘稻香的嘴角微微往上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正愁如何开口呢,不曾想,苏子烨连这也想到了。 随后又翻看了垫底的两本书,一本是《弟子规》,另一本则是《论语》,刘稻香的心里越发拿定主意了。 等到晚饭过后,刘三贵一家又在自家小屋里就着滷牛肉,酱油拌皮蛋,狠狠地吃了两大碗白米饭。 吃的时候,张桂花不觉得心疼,吃过后又有些后悔了,这不,家里的大白米不经吃,没了! 刘稻香忍不住笑道:「娘,你甭愁,咱爹不是已经捞鱼回来了么?」 刘三贵捞了鱼回来,单独把混子和一些鲫鱼给留着养在了屋后,另挑了两条大的,三条小的让张桂花剖了,再用盐巴腌了,搁在灶屋的碗柜里,再过上几天,便能拿出来煎着吃,很下饭的。 「可那也不经吃啊。」张桂花很是心疼,一边心疼自家闺女们吃不饱,一边又心疼这些大米,若是省着点,熬成稀粥,也能坚挺一段时日。 「娘,你就只管放心吧,这大米饭的事,包在您闺女身上了。」刘稻香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呯呯响。 说起这事,又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些书,转头对刘三贵说:「爹,我瞧着那些书不光有农书啊。」 刘三贵先是一怔,后又有些紧张的看向刘稻香:「啥意思?」 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嗯,就是说那里还有《千字诗》、《弟子规》、《论语》,爹,是小公子连农书一起赏给你的。」 她见刘三贵坐在那里一时不语,便像滚汤圆似的滚到他怀里撒娇:「爹,你可得教我,我也想看这几本书,可是我跟姐姐先前翻过了,不但有好些生辟字不识得,也有好些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那些书都说了些啥,爹,你教教我们呗。」 「是啊, 爹,我跟二妹费了老些劲,才将将看了《千字诗》的一小半,还有老些都没懂呢。」刘秋香也想学,她二妹说了,她家以后要做清贵的书香门第。 反正清贵的读书人家,不一定就得家中藏万贯。 于是,刘秋香很没有心里负担的跟着央求上了。 刘三贵坐在那里一个头有两个大,自家娃儿好学是好事,可是...... 他好想说,他也就只会《三字经》、《百家姓》这两本书好么。 特么,他可能也看不懂那啥《千字诗》好么! 没有人能听懂他心中淡淡的忧伤。 就连他的好媳妇也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羞羞的看着他。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勾他一起滚滚床单呢! 「媳妇啊,你帮我跟闺女们说说吧。」 无奈,自己下不了狠心拒绝小棉袄们,把这事踢给了一旁的张桂花。 立马,她柳眉倒竖:「刘三贵,瞧你这怂样,闺女们想多念书不是好事么?看你娘待小叔那热巴劲儿,就知道念书是顶好的。」 刘三贵有心想说,他娘想做官家老夫人可是想得快疯了,那能比吗? 不过,这话到底没敢说出口,就怕自家的两件小棉袄包着一泡眼泪水,就那么委委屈屈蹲地上,看着他,就那么看着...... 看得他就那么稀里煳涂的应下了。 等他回过神,伸手一拍大腿巴子,嚷道:「哎,回来,不对啊,你俩给老子等等。」 看到刘三贵那炸毛的样,与往昔那副阿弥陀佛,么么哒的样子判若两人。 两姐妹相视一笑,刘稻香更是跑过去拽着他的裤腿直摇晃:「爹爹,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刘三贵瞬间有种自己脚趾头好痛的感觉,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二闺女,乖,咱念书的事不急。」 他心里却是大吼着:二闺女,特么你老子还没有看过《千字诗》,叫你老子怎么教你,你看不懂的,难道你老子就看得懂。 「爹,不嘛,我就要看那本,就刚刚那本《千字诗》。」 刘稻香抱着他的小腿蹭啊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哼,老爹,你别想跟咱斗。 她心心念念地想让自家老爹去念书,终于,今天有了个好梯子,还不赶紧地往上爬! 不然,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梯子也没了,还忽悠个屁啊。 嗯,刘稻香一激动,就暴粗口了。 刘三贵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法跟自己的闺女说,你老子也有好多生辟字不认得。 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移到张桂花身上。 张桂花受不了他的目光,便对一真撒泼的刘稻香说:「闺女啊,你爹那啥,嗯,你爹不是要忙着捞鱼么,这事儿咱往后挪挪。」 「娘,你莫哄我。」刘稻香不依了,继续抱着刘三贵的小腿扭麻花。 刘秋香突然伸手一拍后脑勺,沖刘稻香说道:「哎呀,二妹,咱咋忘了,爹是只念了《三字经》、《百家姓》的。」 刘稻香一撇小嘴,带着哭腔回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还忒么给你老子出难题,刘三贵都听到自己的心肝碎成一瓣瓣了,有个不省心的闺女,其实也要操碎心的。 刘稻香才不管他的心碎成了几瓣,继续缠着刘三贵:「爹啊,你咋不想想这小公子送书是啥意思。」 「哦,他说看你爹爱种田,就送了几本关于种田的书给你爹。」这是张桂花替他回答的。 嗯,苏子烨那傢伙就是个腹黑的,明明是不想刘齐氏把书拿走,才想了这么个藉口搪塞了事。 刘三贵先是默了一会儿,后才一脸不信地答道:「怎么可能是叫我多念书。」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咋就不能了?」刘稻香可不干了,自从知道自家便宜老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就打起了小九九。 现如今,苏子烨都帮她把台子架好了,她还不就着台子耍起来。 「爹,那你说这几本书是给谁念的?咱姐妹俩便是念了《千字诗》,可后面的《弟子规》与《论语》,也当真是给我俩念的?」 刘稻香的话说出来,刘三贵自也是不信的。 或许她二闺女是识字,可却不知,《论语》一书可是正儿八经的学子必须念的书。 刘三贵的眼里亮起一点点火花,随即又快速的焉啦吧叽了:「闺女啊,不知小公子打哪儿知道你爹识得些字,可也就识得些字,他或许并没有多想。」 还有一点,刘三贵真是说不出口啊,他好歹也是朝三十奔去的男子汉了,还念个啥子书,自己不当睁眼瞎,也就不想让闺女们不当睁眼瞎罢了。 刘稻香是个主意很正的人,从不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因此,她再次劝道:「爹,话可不能这般说,我就想爹能多念些书,这样,也能跟我与姐姐、娘亲,讲讲外头的事。」 张桂花并没多想,在她的想法,她家目前还挣扎在填饱肚子这事上,哪里有余钱去念书,更何况刘三贵是家里的顶樑柱,再说这事无论从哪头讲起,刘齐氏肯定是一万个不会同意的。 「外头能有啥事好讲,你爹啊,最远不过是去了镇上,再不,就是围着咱三十里村打转。」 张桂花帮着刘三贵,想打消刘稻香的这个念头。 「娘,念多点书有什么不好?娘以前可不也是睁眼瞎,去个镇上进了铺子,那柜头上都写了啥,您识得么?哪里有如今这般方便。」 刘稻香想了想,觉得,就这么点理由只怕是难已说服两人,便又道:「爹,娘,你们可曾算过帐,咱寄在三婶家的三只鸡,再过上两三月便能下蛋了,这一天少说也有五六只蛋,算下来也能得个七、八、九文钱,这一月也就是二十多文,再加上到年底卖鸡的钱,十只鸡,怎么着,也能得个二两多吧。」 不算细帐还不觉得,这般一算,张桂花心里也觉得划算,这鸡吃的米啊糠的,都不用自家掏钱不说,自家闺女们还天天上后山寻些野菜餵鸡,在她看来还真是一本万利。 只是,自家二闺女说这话是啥意思? 张桂花心里打着转儿,这话儿也就带出来了。
第九十七章 迈出一大步 第九十七章 迈出一大步 刘稻香闻言便掰着手指给她算细帐,自家这鸡养在三婶家,那就是纯粹的收入啊,今年若餵好了,明年再多餵上十只,那是不是一年下来,就有五六两银子了。 接着,她又说起了刘孙氏与刘珠儿:「娘,你瞧着现在咱奶可着劲儿搓磨咱二婶,等着瞧吧,只要二婶抓住了空闲,避着咱奶躲回镇上,这分家的事,怎么着也会要摆到明面上来了。」 她可是摸得很清楚,最近刘孙氏背着刘齐氏可是越骂越利害,很有种水火不相容的味道了。 其实事儿很简单,以前是刘孙氏背着张桂花在刘齐氏跟前上眼药,而刘稻香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她不过是在一开始挑起了刘孙氏与刘齐氏的矛盾,只是,刘齐氏这人要强了一辈子,最是恨那些不听她话的家人,同时,她又是抠了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把刘大富当成是自己的男人。 或许换个现代点的词,那就是刘齐氏不过是借了刘大富当工具用用,然后生了几个合她心意的孩子。 孩子是她的,同样,银子、家产也是她,而刘大富不过是个供了吃住的长工。 当然,她的想法只能藏在心里,可不敢说给便宜老爹与老娘听,不然,会把两人吓死。 刘三贵这会儿算是回味过来了,自家闺女让他接着念书,应该是有其他想法,只是想想自己快三十岁的大男人,然后跟一群刚换下开裆裤的小屁孩挤一块儿一起学习,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拉不下那个脸子。 只是......自家闺女已经拐着弯儿说了,自家似乎有要发家的迹象了啊,要是不多念几句书,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也不知自己投了那个公子啥眼缘,非得逼着他个大男人去跟小屁孩挤一块。 但刘三贵心里很敞亮,书念多点确实是个好事。 「爹,您瞧咱家这个样子,便是一路走到底,将来也不会太差劲,更何况,小公子也有意让你多念书,若他将来再回咱这草窝窝里,发现爹没有听他的话,万一他一发怒,那咱家岂不是......」 刘稻香耍了个心眼,便宜老爹,后面的请自行脑补撒。 刘三贵闻言到是真紧张了,他虽是一刨地的,但也能瞧出,那位小公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光是那一水儿拿大刀的侍卫,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贵公子。 这般一想,他地小心肝也跟着扑通扑通了。 「二闺女,那些书你爹我,也有老些字不识得啊。」 刘三贵一想起这事,就好心塞,其实,从内心上讲,他是拒绝这么跟闺女们说话的。 「爹啊,我知道啊!」刘稻香扑闪着大眼睛,听这口风似有松动,立马打蛇上棍。 「我就觉得吧,这小公子肯定是无意中听那些个先生说爹以前念书很利害,因此,觉得爹是那个什么可造的。」 刘三贵一听自家闺女夸赞,笑得眼缝都没了,跟着又补到:「是可造之材。」 他一想起那小公子这么认为,这会儿也不紧张了,心里那个激动啊,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刨地就学不会啥了。 其实,刘三贵当年也曾年轻气盛过,也努力为自己争取过,先生说咱念书不成,那就学门手艺嘛,当年,先生也跟他说了,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他做不成文状元,难道就不能做个别行当的状元。 无奈,当时他的所有想法,都被刘齐氏无情的拍飞了。 再加上,刘喜贵与刘仁贵两兄弟先后离开了家,家里的农活一下子就落在了刘三贵的肩上,这些年他也死了这个心,不成想...... 刘三贵的心思有那么一丝丝的活泛了,只是一想到要跟小屁孩们挤一块启蒙,就又有了些纠结,总觉得挺不好意思。 「那个,稻香,咱能不能在家自个儿看,你瞧,爹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这学堂里的启蒙学子,可是比你还小的都有。」 刘稻香闻言先是一怔,后又反应过来,自家老爹不是不想念书,而是摸不开面子。 想想也是,都能做那群小屁孩的爹了,还跟那些小屁孩挤一堆,刘稻香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换了自己,也弄不来那么厚的脸皮。 这可怎么办呢? 都说没有憋死的人。 不一会儿,到是让她想到了个主意。 「爹,你每日早早网鱼,到时不就要跟我一块儿送去镇上吗?」 刘三贵很奇怪,这事不是跟自家二闺女早商量好了么? 「是啊,怎地了?」 他这一问,心也跟着一紧,好不容易寻了个能来钱的路子,眼看希望就在眼前,莫不是对方反水了? 「没啥,就是觉得吧,爹以后反正天天要去镇上,何不跟奶说是去寻短工做,到了镇上把鱼卖了,咱再问问张婶子,看她认不认得镇上的先生,若认得便请她牵个线,一起吃杯水酒,咱跟人家说说,也同样出束脩,就是不去学堂咋样?」 其实,她这主意就跟现代的学生放学后,在去外头请家教补课一样。 刘三贵很明显的意动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压制住内心的冲动:「这主意能成么?」 「爹,咱家手上也有几两银子,再加上爹每天捞鱼换的钱,只要许得比平常束脩高一两层,哪个先生会不乐意,即便是读书人,就不用吃饭上茅房了?」 刘稻香这话说得很直白,就算再清高的读书人,这一生也离不开一个「利」字。 刘三贵的心里有些触动,随即便点头道:「启蒙束脩到不贵,到是准备好百文钱,逢年过节再备上些鱼肉孝敬先生即可,明儿咱们去镇上打听打听。」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刘三贵这一房的人,除了刘稻香睡了个安稳觉,其她人都是一眼难眠。 刘三贵想的是:还好老天待他不薄,终于给了他一个能翻身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这机会,来个出人投地,让他们这一房硬气起来,让自家爹娘能正眼瞧他这一房。 张桂花想的是:自家当家的去念书了,这万一念成了,地里的活咋办? 刘秋香想的是:哎呀,她家也要算是清贵耕读人家了,这以后说婚事也是很便宜的。 刘稻香是:唿--唿--,早已睡得天昏地暗了。 而已经过了本州的苏子烨正下榻在驿站里,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因为念着刘稻香是个好学的,拐着弯儿让王总管准备了些农书。 嗯,他是看她对养小动物很有兴趣,便擅自作主,给挑了那么一摞农书。 而王总管并不知,自己一时的领会错了意思,就这么地给刘稻香递了个往上爬的梯子。 第二日一早,刘三贵与刘稻香去村头背人处又摸了两条混子,再起了小半篓的鲫鱼,长的有一筷子长,约莫有半斤重,小的不过是两寸长许。 眼见天边翻鱼肚白了,刘三贵带着刘稻香一起往镇上走去。 没错,为了不让村里人看到而传到刘齐氏的耳中,两人一致决定走去镇上。 去到镇上后,天才擦擦亮。 刘稻香知道张婆子这会儿还没有下工,刘稻香瞅着时辰还有些早,便拉了刘三贵去镇上的早点摊子,一人叫了一碗米粉。 米粉五文钱一碗,白白软软的米粉,撒上一把小葱,再淋上一勺肉沫汤,那味儿,真鲜! 吃货从来是不矫情的。 刘稻香二话不说,上去就点了两碗。 又怕刘三贵吃不饱,再叫老闆又上了两个辣咸菜包子。 刘三贵先是不肯,奈何架不住银子捏在刘稻香的手里,最终,只得饱餐一顿。 饭后,两人便直奔张婆子家去。 而得了苏子烨指示的高九,昨儿领了丸子回来后,纠结的看看那盛在碗里的丸子,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胯下,不禁琢磨起来,自家主子的用意。 这给两蛋蛋到底是啥意思啊!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把那小丫头伺候好了,准没错。 这般一想,人也松快了不少,又记起了苏子烨的交待,遂叫了下人来把那两蛋蛋给扔锅里煮熟了,再添了姜葱放碗里。 下人做事挺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高九的交待给办好了。 「九爷,那两肉蛋煮好了。」 听到门外下人的说话声,高九的脸狠狠地抽畜了一把,随后伸手摸了一把脸,再说话时,声音已很平静:「端进来。」 下人端了东西一进门,便有一股子香气扑鼻儿而来。 高九能被苏子烨派到这酒楼里来镇楼,自然是有两把刷子,一是他为人圆滑,见风使舵,二是他那鼻子,跟个狗鼻子似的。 老远闻到那鱼香,不禁咽了咽口水,立即催促下人把鱼丸呈了上来。 他先是闻了闻,又拿起勺子盛起鱼丸咬了一口。 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低头看着剩下的那一颗鱼丸,笑道:「这玩意儿瞧着丰膄似玉珠,咬之柔软弹牙,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九爷,这东西真好吃?不过是拿清水煮了煮,下了点姜、葱、盐巴和猪油,再点了几滴酱油,奴才到没瞧出有啥好吃的,就是个新鲜玩意儿罢了。」 高九睨了这下人一眼,吹鬍子瞪眼地答道:「你懂个啥,你要懂了,九爷也就甭坐这位子了。」
第九十八章 传宗接代用的 第九十八章 传宗接代用的 他吃过鱼丸后,忍不住心里升起小小的幽怨,你说这做主子的也太那啥了,嗯,太抠了,就给了两蛋蛋。 再确定苏子烨不是暗示要取了他的两蛋蛋后,喜得了新菜餚的高九还是蛮开心的。 心中琢磨起了该如何跟刘稻香开口。 不曾想,第二日张婆子家的老头子就先寻上门来了。 「九爷,九爷,我先前在家门口好似看到那小丫头又来了。」 刘稻香不曾当面见过张大厨,但张大厨暗中看见过她,只是并没有露脸。 「什么好似?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有来?」 正琢磨着是不是来一场巧遇的高九,立即从太师椅上弹起来,快步行至自家正屋大门口,朝刚走到台阶上的张大厨追问。 张大厨瞧他那急样,心中暗想,亏得自己多长了个心眼。 「来了,来了,不过,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约莫二十六七的男子。」 高九问道:「长啥样?」 张大厨细细说了一遍。 高九把看过的那些画像细细对照了一番,便知跟来的是谁了,点头应道:「嗯,估计是她家人吧。」 想了想,又道:「来人,去把张大姐叫来。」 张大姐就是高九口中的张婆子。 很快张婆子便来了,高九略微沉思了一下,便问她:「那小丫头来找你了,一会子把手上的事安排好后,你早些回去,莫叫她久等了。」 说到这儿,他不免又有些头大,自家主子就是一甩手掌柜,把事儿一扔就不管了。 他到是很想冲到刘稻香跟前亮亮身份,只需一句话就能把这事给摆平了,偏自家那位爷不让,还得拐着弯儿去办好差事。 着实是让他头痛不已。 张婆子是个很有眼力劲儿的人,见高九一副头疼的样子,便问道:「九爷,可是还有何吩咐?」 高九闻言眼前一亮,他还真是犯傻了,放眼前这么好的人不用,还非得弄得自己难受。 当然,他是不会让旁人看自己笑话的。 于是,捧着个正儿八经的样子,才缓缓说道:「嗯,那小丫头估计是来找你卖东西,正好,最近楼里的客人们说菜式有些老了,我就琢磨着,这小丫头看着是个麻利的,兴许还真能问出来也说不定,若有那乡野菜做出来味道不错,到时交给张大厨再加工加工,说不得又能弄出一个新菜式。」 张婆子虽不知刘稻香咋就引起这九爷的注意了,只是暗搓搓的想着,看来这丫头是当真入了九爷的眼。 不然,这才知道她进了镇,便急巴巴的打发她回去应对,到似生怕那丫头等得不耐烦抬脚走了。 张婆子自是笑眯眯的应下了,这才迴转去把手上的事交接清楚后,便早早回自家去了。 「哟,我说稻香,你今儿咋这般早就来了呢?」 得了高九令的张婆子,顶着一副笑脸,踩着细步,披着晨光归来了。 刘稻香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婶子,你今儿回来得这般早,我原还想,怕是还要等上一阵。」 「东家心善,今儿我做的事完成的早,便让我早些回来了。」 她自是不会说得了高九的吩咐,特意来见这小丫头的。 说完这话,她又看向一旁的刘三贵,疑惑地问道:「这位是?」瞧着这眉眼间有些相似,她的心里略略有了猜测。 刘稻香乖巧的应答:「婶子,这是咱爹,今儿活捉了两条混子,又起了小半篓的鲫鱼,寻思着婶子说过,咱叔是大厨,便想先来问问婶子。」 她把自己的打算先说了,意思是先问过张婆子,若她不要,刘稻香便打算拿去集市上问问。 「原来是稻香她爹啊,快些进来坐坐。」 接着她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答道:「要,怎地不要,哎,现在的年轻人懒的多,都想着去州府寻轻松的工做,到没几个人愿意下河捞鱼了。」 张婆子说的是实情,虽说连山镇是个重要地段,有好些道通往五湖四海,但大多行商也只是在这里歇歇脚,到不需要那般多的劳力。 因此她才有这般一说。 把院门推开了,她笑着让两人进院子坐坐,再吃上一杯冷茶。 刘稻香来过张婆子家多次,熟门熟路的自个儿找了碗倒了两碗茶,与她便宜老爹一人一碗。 张婆子则早已扒拉开篓子了,见里头的鱼还活蹦乱跳,笑道:「稻香她爹,你到是晓得用黑草盖在这些鱼的上头。」 刘三贵憨憨地笑了笑:「大姐,你叫我三贵就好。」 接着又答道:「黑草盖着鱼没那么容易死。」 一听就知他不是第一次往镇上卖鱼了,张婆子点点头,答道:「我跟稻香可是老熟了,也不说那些个哄人的话,如今集市里是难寻到这般多的活鱼,便是有,也是用柳条窜上拎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篓子里的鱼三两下倒进了一个小水缸里:「这是从边上的河里挑来的水,养鱼最是合适了。」 看着那篓里的鱼入了水,再指着那只有两寸来长的小鲫鱼笑道:「这个我却是不收的。」 又怕自己说得不清不楚,刘稻香听了会多心,便补了一句:「不瞒你们说,我家老头在镇上的酒楼里当大厨,这些小个子的鲫鱼,便是白送给那些客人都不要,他们嫌弃这鱼太小。」 她又指着那些筷子长的鲫鱼,笑道:「这般大的却是最爱,如今鲫鱼正是上市时,美味多籽,很受那些客人追捧。」她这般说,也是高九授意的。 刘稻香闻言,先是心中一紧,担心这事会被刘仁贵知道,后又听到张婆子只自顾自的说鱼的事,一时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讲。 待她说完,刘稻香父女俩才明白,原来,那些有钱人家都喜欢大鱼,越大的鱼越爱。 刘稻香笑道:「原来是如此,那这些半大的怕也是不要的。」 张婆子点头说自然是。 那些半斤左右的鱼也不过是六条左右,再加上两条五六斤重的混子,这些便是张婆子买了要拿去酒楼的。 刘三贵心中也想着这事能不能让自家二哥知道,一时眉眼间带上了一时烦恼。 张婆子瞧见了,心中嘀咕,莫不是担心自己出价太低,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三贵,这鱼的价钱,老婆子给你这个价。」 张婆子指着鲫鱼又伸出一只手来。 刘三贵张了张嘴,吐出一句:「一巴掌!」 刘稻香好像捂脸,自家老爹不在状态,这智商也跟着掉线了。 「不,是五文钱一斤,如何?这混子够大,够新鲜,给你七文钱一斤,如何?」 张婆子也是有些心急了,生怕那小丫头生气了让自家九爷知道,她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也没注意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讨好。 好在刘三贵还在想着刘仁贵会不会知道,而刘稻香,嗯,压根儿就没听出来。 「爹。」她伸手拉了拉刘三贵的衣袖。 她表示,真不知这鱼的价钱是几何。 刘三贵回过神来,答道:「这个价钱很公道。」 张婆子给的是如今集市上的价钱,刘三贵好歹常下河摸鱼,对于鱼能卖多少钱,心中多少有些谱。 刘稻香抿嘴一笑,扭头对张婆子道:「有劳婶子了,我们可是没有秤的。」 「这个是自然。」她与刘稻香做过好些回生意了,自然是知道她没有秤。 张婆子让两人坐会儿,自已便去隔壁借秤去了。 「老婆子,九爷来了。」张婆子出门不久,张大厨伺候着高九来了。 高九打发张婆子回来后,在家琢磨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来。 要问为何? 张婆子走后,他把自个儿关在屋里想了半晌,觉得自家主子不是那么闲的人, 给他两蛋蛋肯定是有什么深意。 这一认真琢磨,到是让他品出味来了。 难道,自家主子当真是那般想?高九越想越想哭,不带这么着,自己还要拿这两蛋蛋继续传宗接代呢! 没错,高九品出来的味是:苏子烨应该是借这两肉蛋暗示他,若不伺候好刘稻香,便要割了他的两蛋蛋煮了餵狗。 高九自认为理解了苏子烨的深意,顿觉胯下一阵凉梭梭,随后便急巴巴的叫人把张大厨喊来。 于是,两人就出现在了张大厨的院门外。 刘稻香在院内听到喊声,对刘三贵说:「爹,是不是在喊婶子?」 「好像是!」刘三贵也拿不准,便道:「我去瞧瞧,你坐在这儿莫动。」 他说完起身朝院门口行去,也不怪两人拿不准主意。 只因,张大厨与高九是一併乘马车回来的,这巷子不大,马车只是将将停在离院门两步远的地方。 刘三贵与刘稻香坐在院里,又有院墙阻挡,自然是无法看到来人。 「你是?」 张大厨刚扶着高九走下马车,一回头,看到院门口站着一年轻男子,正是早上坐他家院门口的那人。 「哦,在下刘三贵,是三十里村的村民,听说张大姐这边收鱼,便偷了个懒,直接来找张大姐问了。」 张大厨心里门儿清,自然不会为难他,顶着一个方头大耳,笑得跟个弥勒佛一般,点头道:「好说,好说,咱先进去。」 刘三贵见他领了一个客人进来,瞧着像是富贵人家的人。 便侧了侧身子,想让两人先进。 高九可不敢拿大,只是他在外人前又要端着架子。
第九十九章 谈笔生意 第九十九章 谈笔生意 突然觉得,自家主子给自己找了个好苦的差事,他可不可以上报主子,换个人来折腾。 当然不可能,他也就想想。 心里念头闪过,便拿眼神戳了戳肥肥胖胖的张大厨。 「刘三贵是吧,来者是客,来,来,来,里面请。」 张大厨在前头领路,请了两人重新进了院里。 「咦,我家老婆子呢?」 刘稻香听了他的话,忙答道:「婶子去隔壁借秤去了。」 「哦,你们是来卖鱼的?」刘大厨发现自家小缸里有鱼在跳,便随口问道。 刘稻香笑眯眯的答道:「可是呢,多亏了婶子心善,才给了我家一条活路。」 高九在一旁听得气闷,什么那张婆子心善,啊呸,她一家子全得听九爷的,啊不对,是全得都听你这小丫头的,你指东她哪敢往西。 当然,他这话是不敢亮到檯面上的。 端着一本正经的架子,迈着老爷步缓缓地走到水缸前,很满意的点点头。 刘稻香留意到,这位爷好像才是真正的主人,莫非这是张婆子的东家? 她的脑海里才闪过这疑问,那边,张大厨已给出了答案。 「原来是富贵酒楼的东家啊,失敬,失敬。」刘三贵闻言脸色微白,嘴上虽客气着,心里头却是喝了一壶口水,暗思,只怕这钱财怕是要保不住了。 只因,这位东家,就是刘仁贵的东家。 「客气了,这鱼到是很新鲜,往后你若再得了......」高九本习惯性的想让刘三贵送去酒楼,后又想起自家主子交待过,莫让这刘三贵与刘仁贵撞面,更不能叫刘仁贵知道刘稻香赚钱的事。 思及此,他的舌头便拐了个弯,笑道:「瞧你是个本分,老实的人,你送去酒楼只怕是又要受那些小二们刁难,不若你还是送来张家。」 张大厨不知高九是怎么想的,只跟在后头点头附和。 就这说话的工夫,张婆子已借了桿秤回来。 「哟,九爷,你咋来了?」说好的,不是让她一人出面么? 高九点点头,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最近楼里的菜式有些老了,便寻思着出来走动走动,兴许能碰到些有好手艺的人,瞧中了也好出个价钱买回去。」 张大厨跟在后头笑道:「可不是么,老婆子,九爷可是说得很对,就拿这鱼来说,除了,煎、炸、蒸、烧,还有能有旁的做法?折腾来折腾去也就这些个花样,这客商们吃多了,也是会觉得腻味。」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喜,又见高九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暗思,看来这位九爷当真是有些手段,都说高手在民间,当真是一点都没错,瞧瞧这位九爷也是这般想呢! 「鱼不是还能......」刘三贵闻言便嘀咕起来,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便有个小矮个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头一看,嗯,是自家二闺女,只是--拉他干啥? 「爹,你听到了没,九爷可是说遇到了合意的,要出银子买呢。」您啊,就别急吼吼地说出来啊,那说出来的就是银子啊。 一说穿了,那银子就要变成漂亮的肥皂泡泡了。 刘三贵一听,自己还真是差点说漏嘴了,只是又一想,那鱼丸的做法,确实一般人是想不到。 要不是自家闺女瞧人家磨豆腐,自己见了回来瞎折腾,说不得,还真是没人想到。 当然,以上都是刘稻香的藉口,哄刘三贵的罢了。 「哦,莫不是还有别的方法?」高九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苍天啊,大地啊,他是不是可以提前完成任务,然后飞鸽传书给主子求表扬了?! 「听这位兄弟话里的意思,你是知道鱼还有别的做法?我到是头一回听说,这做菜除了那四样,还有别的手法。」 刘三贵闻言有些后悔了,这面前的人可是富贵酒楼的老闆,自己若是说了,会不会强抢豪夺? 这样的事,刘三贵在连山镇这一带见多了。 「也没啥,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值一提。」 高九原本还暗爽,自己很快能完成任务,谁知,刘三贵的一句上不了台面,就把他的好心情摔到了泥坑里。 他好想去找王总管互诉衷肠! 主子这特么是逗着他们玩吧? 当然,他面上是不显的,想了想端起一个笑脸,说道:「这位兄弟,你瞧,我是开酒楼的,不怕你笑话,这江郎也有才尽时......」 想了想,他觉得对面的这男子未必听得懂这话,便又很直白的说:「你说说,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咱这镇上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了去,这酒楼也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左一个,右一个的开了,我不是想多寻点好菜式么,你也莫要怕,若有好的菜式,只管与我说来,我若瞧着合意了,便给你出个合适的价格,如何?」 刘三贵一听有钱赚,心里头不免也跟着活泛起来。 只是这鱼丸是自家闺女想出来的,怎么着也得问过她才行。 他心里起了这念头,不免就带出来了,扭头看向自己的二闺女。 高九的目光微闪,果然,自家主子看中的人,当真与常人不一般。 而这一边,刘三贵已小声的问向刘稻香:「闺女?」 刘稻香正在琢磨着这事,鱼丸这东西,她还真没有在连山镇见到过,整个连山镇是在山脚边,再远的地方,她没有去过,但从四周的环境来看,这里应该是内陆,离海边远了去。 要知道,她前世爱吃这东西,也是因为无意叫去了一个海滨城市旅游时,吃了当地小吃后,就爱上了这丸子,好在那时快递业发达,回去后照样能吃到。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边应该还没有鱼丸这东西,便仰头沖刘三贵抿嘴一笑:「爹,我觉得到可试试。」 刘三贵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这些年出门打短工,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一但被这些个有钱人缠上了,若不答应,很难善了,即然对方有意想出个价钱买,不妨探探口风。 「那个,不过是咱闺女无意中折腾出来的,您要是觉得可行,回头我们回家做好了给您送来尝尝,只时那玩意儿费时费工。」 刘稻香在一边也说道:「可不,这东西不但很耗时辰,材料也难得,一条鱼做出来,也没多少,所以......」 她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光靠卖鱼丸,一年也卖不了多少钱,再加上她一家子人力有限,光靠刘三贵一个人去摸混子,根本就不可能满足一个酒楼的需求。 再说了,时日长了,保不准人家能琢磨出来。 因此,刘稻香是打算把这制鱼的方子给卖了,左右还能多换些银钱,再做些别的。 高九一听有戏,自然是心情很美好,便问道:「你且先做了些让我尝尝,我原本就是想买方子,若是不错,我便买下了。」 刘稻香心中一喜,她先前就听这人说是要买些菜方子,原还只是以说笑呢。 她在一旁搜肠刮肚了一番,觉得除了这鱼丸的做法,其它的,她也就会一些普通菜。 「也行,我们明儿巳时中,还是在婶子家见面如何?」刘稻香约定见面时间时,留了一个心眼儿,她才不想去酒楼见那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刘仁贵。 更何况,她这还是背着刘齐氏闷声发财。 高九一脸不解的看向她,莫不是怕他吞了她的方子? 「哪儿见面都无妨,你只管安心做那菜式,明儿给我尝过后,再谈价钱的事。」 又思及这是主子下令要暗中照拂的人, 便又道:「你往后若再有什么菜式,或是再捞了这混子啥的,只管直接送去酒楼便是了。」 富贵酒楼离镇口不远,而张婆子却是在镇子尾端了。 高九的意思是她不必跑这么远。 刘稻香闻言两条秀气的眉毛拧成了团,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刘仁贵。 「怎地,可是不方便?」高九见她与她爹一脸为难的样子,不明所以。 刘稻香抬头看向刘三贵,只是紧咬嘴唇不吱声。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刘三贵的内心也是不想提刘仁贵的,但是一想到,他若知道了,便是自家娘老子知道了,那自家闺女赚的银子,怕是保不准了。 而自己也别想摸混子赚钱,这赚不了钱,他就不用念书了不说,自己只怕又要回到过去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屋里更是寻不出半块铜板子。 一想到一家人又要饿肚子,刘三贵怎么也不愿意了。 高九见他的神情,暗思,莫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他不由低头凝眉又把自己先前说的话细细的过了一遍,没发现有啥问题啊?! 刘稻香见自家便宜老爹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心中不免嘆口气,得了,这刘家人就是块狗皮膏药,是甩不掉的了。 于是,她只得厚着脸皮说道:「其实,也不是啥难是,只是我那二伯在您酒楼里做掌柜。」 「哦,我说刚才瞧你爹咋那般眼熟呢!」高九一脸的恍然大悟。 同时,又想起了苏子烨交待的,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一下刘仁贵,但又不让他辞工。 这般一想,心里略略有了些想法,但他还要看看刘稻香怎么说。 「是呢,九爷,您也瞧见了,我二伯明明在酒楼里当差,可我家却不曾麻烦过他。」 刘稻香说到这儿,悄悄看向高九,见他神色间瞧不出什么,心中转了下念头,想着莫不是这高九并不把刘仁贵放眼里,她这般一想,到也觉得合情合理。 又有哪个老闆会跟自己的手下掏心换肺,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一百章 说原由 第一百章 说原由 「你那二伯脑子活,嘴儿会说,便是一根小草也能叫他说出一朵花儿来。」高九的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了。 意思是说刘仁贵能说会道,一张嘴很甜很会讨好人。 但这讨好人是要看人的,若是个有钱的,自然是把对方伺候得舒舒服服,若是个没钱的,也莫要怪他狗眼看人低,像他这种做掌柜的人,多半是这种性子。 刘稻香心中一轻,笑得越发欢快了,便道:「九爷,十个手指还不一样齐,这一娘同胞也是不一样性子。」 这剩下的话,她就没有说出来了。 高九也是个人精,本就对刘仁贵的为人很不满了,如今听了刘稻香所言,他打算暗地里派人去打听打听,这刘稻香似乎对她二伯很不满。 他嘴上却是说道:「若小姑娘不嫌麻烦,那便还是在张婆子家见面。」 「谢九爷了,只是这事,还请莫要说出去。」 「这个自然,你们只管放心。」 高九到是一口应承下来了。 张婆子见两人之间三言两语就把事儿给定了,便拿了秤笑着走了上来说是要把鱼给称了。 高九也不多言,又请了刘三贵一起,随张大厨进了里屋吃茶去了。 刘稻香先是帮张婆子把那些大鲫鱼捡出来一秤,一共是六斤四两,那混子一条是五斤七两,一条大点的是六斤三两多点。 「鲫鱼六斤四两是三十二文,混子一共刚好十二斤多一点点,便算十二斤好了,是八十四文,加起来是一百一十六文钱。」 张婆子很快就把钱算好了。 刘稻香心里也默算了一遍,知道张婆子没有哄她,便笑着指了指鱼缸里剩下的小鲫鱼,又从篓子里拿出昨儿腌好的两条混子递给张婆子。 「婶子,莫要推辞,这些日子还多亏了您的照拂,才让我家的日子好过了些。」 张婆子原先还是有些小算盘的,若是高九没有亲自跑这一趟,她还是会贪下这些鱼。 只是这会儿,高九正在她家,若再贪了这些东西,难免会叫自己主家不满。 「这个使不得,这腌鱼楼里也是收的。」 刘稻香却并不计较这一点点小钱,她想好了,只要张大厨一直在楼里干活,那她家这条财路就不会断。 「婶子,不瞒您说,我家日子原是不好过的,一大家子还不曾分家,这大伯、二伯都在外头当差捞钱不说,不但不拿钱孝敬我爷奶,我爷奶还惯着他们,任他们从家中拉粮拖菜,我爹娘一年劳作到头,也不过是得了两身粗布衣裳。」 张婆子也是从小媳妇做起的,也是清楚,这公婆若是明事理,那这日子还过得下去,若遇上那偏心眼又不讲理的,那日子哟,可是真没法过。 「咋地,你爷奶这般偏心?」 刘稻香又道:「婶子,你也瞧见我头回卖柴你时,我那时是何光景,如今亏得婶子提携,我家才悄悄攒了点钱,若到时真分家,便是我家一分钱也分不到,也不至于去餐风露宿。」 「作孽哦,我瞧你爹是个好的,只是太过老实了点。」张婆子又是一阵唏嘘。 刘稻香很认同,可不,他爹以前不就是一副阿弥陀佛,么么哒的样子。 这些日子才变好了些,只是这面相可不是一下子能改变的。 只是刘三贵的精气神有些不一样了。 张婆子本还想多打听一些这刘稻香的家事,等会儿也好去高九那边讨个赏钱,只是见刘稻香只是一个劲儿的叫她拿鱼,却是只字不提那些个家事。 因此,她也只得歇了这份心思,提了鱼进屋去取钱了。 张婆子很快就迴转身来。 「来,稻香,我瞧你爹那样儿,回去了这钱指不定会保不住,大婶便做主把这钱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摸出一串红绳系好的钱,说道:「拿好了,这是一百文,喏,这是另外的十六文。」 又把另外数的十六文散子儿递给了她。 至此,扣除先前吃米粉的十文,刘稻香总存款已达六两七百九十文钱。 「稻香,下次你家再捞了大鱼只管送过来,若有小鱼也一起带来,我家不但要吃,这左邻右舍也是要的。」 因为鱼小,这价钱也要便宜不少,又比吃肉要划算许多,怎么着,熬上一碗汤,也够一家子尝尝鲜的。 「行,没问题,其实,婶子,我还要跟你打听个事儿。」 刘稻香把这鱼卖了,手里又捏了些钱,越发有底气,便跟张婆子打听这教书先生的事。 「怎地,你家有兄弟要进学堂?那可老贵了。」 张婆子也知道,照刘稻香这样一直勤劳下去,怎么着这日子也能过得红火了。 「不是呢,是我爹,他小时候被爷奶送去学堂识过字,只是后来,咱四叔也要念书了,我爷奶便不让我爹念了,只是我爹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搁着这事儿,谁叫我爹不上不下就是生在了中间,这爷不疼奶不爱的。」 张婆子闻言一阵出神,直到刘稻香摇醒了她,方才回过神来,笑道:「原来你爹识字啊,也难怪,我瞧你们一家也不像是普通的泥腿子,这样吧,我家隔壁过去五六户到是有一户是教书的,那先生的婆子得病死了,只余老娘跟十岁的小儿在眼前,我先给你去打听打听。」 「行,那麻烦婶子了。」刘稻香并没有把刘三贵不去学堂的事跟张婆子说,她觉得吧,这事儿还是要跟先生当面提比较好。 「我今儿晚上便去给你问问,明儿你上午来,保管能听到消息。」张婆子给她保证能打听到。 刘稻香感嘆,这人的缘分还真是奇怪,当初她被逼得走投无路时,还是这张婆子与她做了第一笔生意,从那以后,她也就一事不烦二主。 主要还是刘稻香懒,另一个也是因为她只是个女娃娃,不大方便去集市上叫卖。 刘稻香与张婆子谈好后,便去正屋寻了刘三贵,辞别了高九、张大厨及张婆子,这才背着篓子离开了。 又因刘稻香昨儿买的滷牛肉没有吃完,因此,她跟刘三贵便直接回去了。 回去后,刘三贵越发有干劲了,便与刘稻香说了,他去后山那边再摸些混子,明儿一早便不需再来了。 刘稻香想了想,若那鱼丸真入了那位九爷的眼,到是可以大赚一笔。 不说刘稻香回去后如何想把鱼丸做得更好,只说张婆子把打听到的事跟高九说了。 张大厨闻言,忍不住骂道:「那个刘掌柜本就不是个东西,心儿毒着呢,当我不知道,他年年从家拉粮拉腊鱼腊肉,谷子拿去换舂好的白米,腊鱼腊肉更是高价卖到了咱厨房,我瞧着,他就是把自己当大爷了,只是这刘三贵也太不硬气了,任由他两兄长欺负。」 高九略略思索了一番,便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听张大姐说了,那小丫头的爷奶可不就偏心太过了么。」 「或许就因为这样,他家祖宗都看不惯,才叫他得了一个机灵的小丫头。」张婆子一惯信神明,因此,对于刘三贵的遭遇除了同情,也觉得欣慰。 就刘稻香那小丫头,利害着呢,心眼儿不少,可不是个善茬子。 「一报还一报,咱不说那些了,怎地,那刘三贵原来还是个念过书的,我就说嘛,他那谈吐怎么瞧都不像普通农户。」高九这才明白原来他感到怪异的地方,就在刘三贵的谈吐。 「其实我瞧着他也不傻,只是咱大周的天子一惯说孝大过天,若是他不听他爹娘的,说不得就是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压下来。」 高九的话引起了张大厨的共鸣,他为何跟着高九来了这连山镇,可不就是因为不耐家里的那些破事么? 他爹才埋进土里,他的几个兄弟便迫不及待的分了家,又见自已老娘一味偏心他大哥,他也是心寒才背景离乡来了连山镇。 「那九爷,这教书先生的事,咱给不给办?」张婆子拿不准高九心里怎想的,她想还是问过后照办才妥当。 高九笑道:「即然她只是托你打听,你便给他打听打听,她的这些个事,还是瞒着那刘仁贵比较好。」 张大厨闻言低头垂眸不知想什么。 张婆子可没他那般多想,便问道:「听说九爷对他不满了,可不,哪里有把酒楼当成自家的,想吃啥就拿啥回家。」 张婆子的儿子也在酒楼里当差,如今有了机会,她也想给自家儿子谋个好差事。 高九哪会不知她所想,正好刘稻香与她又处得来,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自己以后再要办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便叫他跟着刘仁贵多学学,只是......他还有些年轻了点,压不住场子,又刚进楼里没两年,还需再磨砺几年。」 这话的意思便是应下了张婆子所求。 「多谢九爷,多谢九爷,往后只要九爷需要,九爷指哪儿,咱一家子就打哪儿。」张婆子一高兴,这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高九爷听得乐呵了,也笑道:「你家小儿若像了你,便是你不提,我也会好生培养,这当掌柜可是一把好手呢。」 张婆子与张大厨闻言也跟着笑了,心里是越发高兴。 转眼又过了一夜。 刘三贵昨儿一天都在后山脚边的河里捞鱼,又因现在是农闲,村里的壮劳力都去打短工了,这后山脚的河边鲜少能见到人。
第一百零一章 财源滚滚来(一) 第一百零一章财源滚滚来(一) 他在那里捞了好几条混子,又用竹篓子起了半篓子鲫鱼,再把那一两寸长的都捡了出来,只留了那些一筷子长的,又另捡了些半筷子长的留着。 把这些装到鱼篓里,再挑了八条半筷子长的拿草杆子串好,打算拿回家去。 当日晚饭,刘稻香可是像只吃饱了的猫儿。 当然,刘三贵一家,少不得又在自己屋里加了一餐。 如今刘稻香两姐妹已学完了《三字经》,张桂花学得慢,《三字经》也被她学会了一半。 刘三贵已开始教她俩《百家姓》,两人又跟着学了十多个字便洗洗睡了。 天还没亮,刘三贵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悄悄起床去后山那里把鱼取了回来。 原本,他是想把混子全宰了做丸子,转念一想,他要是做得多,那他闺女岂不要累坏了。 于是,刘三贵便只宰了一条混子,弄了两斤多鱼肉,一早上摔摔打打的把鱼蓉弄好。 待到刘稻香起来时,张桂花已经帮她烧好火了。 她出了西厢房,瞧见正屋那边还没动静,心情很是不错。 深深的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又吐出一口浊气。 抬头看向东方,她家此时的日子,就如这黎明之前的黑暗,很快就要过去了。 刘稻香因做过一次,这一次很快就把鱼丸下锅煮好。 刘三贵拿了鱼,刘稻香拿小篓子把鱼丸背上,父女俩又出门了。 「爹,咱奶昨晚问你怎地还不去打短工。」 刘齐氏没有当面问刘三贵,而是问的张桂花,还骂骂咧咧的,意思是张桂花生的都是赔钱货,是个没卵用的,光吃不会赚。 当然,这些话张桂花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了。 只是面上恭恭敬敬的应着。 就这样,刘齐氏的心里还是比较了一番,觉得张桂花还是有些怕她的,当初那不是把她逼急了么,才拿耗子药来说事。 刘三贵原本柔和的脸色一凝,嘴角绷得紧紧的,不难看出此人心情很差。 他伸手牵起刘稻香的小手:「咱们快些去镇上,晚了路上的人多了。」 刘稻香见自家便宜老爹不回答,也没有再追问。 去了张婆子家时,张大厨难得的在家等着。 他见刘稻香与刘三贵来得早了不少时辰,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 嘆道:「你们还算有心,这日子即便再难,也是能过下去的。」 刘三贵只是一直点头,不提自己家的事。 「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让婆子给你们做一份。」 说完,也不等刘三贵摇头,便已大步出了门,只听他在院里叫张婆子再做两份早饭,说是刘稻香父女过来了。 后又听他朝正屋这边喊,说是他先去九爷家,请他早先过来。 刘稻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为了躲刘齐氏,也不至于这般早就来张婆子家了。 张婆子端着一碟子包子,并两碗白粥,两碟小菜走进来。 「稻香啊,快来吃吃婶子包的粉子肉包,咱家老头子一口气能吃十五个。」 刘稻香闻言心中吐槽:难怪张大厨那么胖,这是长了个胃缸呢。 嘴上却是利索地答道:「婶子,给你添麻烦了,原是想在摊子上吃过早饭了再来,只是今儿刚好是小集,这镇上的人一大早就有不少,又怕咱做的东西被偷了,这不,急巴巴的先来麻烦婶子了。」 张婆子昨儿得了老些鱼,心里可高兴了,又加上刘稻香是个会来事儿的,便笑呵呵地答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什么麻不麻烦的,你来,婶子只有高兴的。」 刘稻香忙上前帮忙接过吃食,与刘三贵一起吃过早饭,又帮张婆子把碗筷都刷了。 本来张婆子是不愿的, 刘稻香只说这东西都吃了,怎么好意思再给张婆子添麻烦。 张婆子见她执意如此,便就由着她去。 待她刷了碗擦干净手刚从灶屋里出来,便见到张大厨已领了高九进来。 「九爷,打扰了。」 刘稻香远远地朝他挥挥小爪子。 高九闻言乐道:「嘿,我可是惦记了一晚上,今儿一大早便起来了,就等着你把新鲜吃食给我送来。」 说这话时,高九还咂吧咂吧嘴,想起那两颗鱼丸回味无穷,肚里的馋虫挠得他的心肝肺直痒痒。 其实,连山镇这边的口味是偏重的,但高九自己本是同京城人氏,口味偏淡,又因这南来北往的客商一般口味很杂,只要菜好吃,无论咸淡都是能入口的。 因此,他一点都不担心那鱼丸不会火。 刘稻香笑答:「即如此,我便借婶子家的灶用一下。」 张婆子从堂屋走出来,笑答:「只管用,只管用,不过,你若烧得好吃,便给我跟老头子也分上些。」 「这个是自然。」刘稻香笑眯眯的应答。 左右只是试试味,又不是管饱,她留了一半在家里放着,好应付刘齐氏,另带了一半来这里,不过是一斤多点。 但也够这些人尝尝味儿了。 说干便干,张婆子给她打下手,刘稻香又问她要了些姜葱切碎了。 待水一开,把先前的鱼丸下了下去,待所有鱼丸都浮上来,就连丸带汤一併盛到了碗里。 「这就好了?」张婆子心想,这了忒快了点吧。 「婶子,你快趁热尝尝,凉了可不大好吃。」刘稻香只做了三碗,刚好高九、张婆子、张大厨一人一碗。 刘三贵在苏子烨走的那日是有吃过两丸的,到今儿他都没有机会再尝到。 坐在那儿伸长脖子看到自家闺女只端了两碗进来,立马就歇了心思。 坐在那里自已安慰自己,没关系,他闺女会做,他以后天天捞了混子,留一半,卖一半,怎么着,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 高九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他特意挑了那碗多一点的接过来,嗯,终于又能吃到美味哒鱼丸了。 两人吃鱼丸的时间有点长,刘三贵已经馋得吃了两大杯茶了,这手上端着的是刘稻香给他倒的第三杯。 终于,盼到高九颇为不舍的把碗放下,里头连汤都没有了。 「张大厨,怎样?」 他话里不能听出满足与开心。 张大厨这时手里也只剩个空碗了,忙放下碗后,答道:「主子,这丸子口感不错,很弹牙,但又及易咬烂,味儿够鲜,由于这汤很清淡,这鱼吃起来有丝丝的甜味儿。」 他对这鱼丸有信心,估计能卖个好价。 高九点点头,说道:「我吃着还不错。」又转头看向刘稻香,不要问他为什么,一看这家做主的不是那当爹的,而是这小丫头片子。 「小丫头,你这鱼丸着实不错,我这儿有两个方法,第一么,你家把鱼丸子做出来卖给我,第二么,就是把方子卖给我,卖我之后,你们的方子可就不能流出去了。」 刘稻香闻言嫣然一笑,问道:「不知自家做是何价,这卖方子又是何价。」 「咦,小丫头到是个精乖的,这卖鱼丸,自然不会太高,这混子鲜活的不过是七文一斤,我瞧你这丸子里可是只有鱼肉,那便不能按整鱼的价格,我给十五文一斤如何。」 刘稻香低头算了算,她拿一头五六斤的混子,只换得三十文,怎么算都不划算,虽说,自家能得了那鱼头,鱼骨,但也要耽搁不少时候。 因此,她答道:「十五文一斤,听着很多,其实,真算下来,我家可是亏了不少。」 接着,她又问了卖方子又值多少。 高九笑答:「这买卖方子自然是不一样,这方子一但卖了,你家可就不能再拿这方子卖给别人,这大周朝也就咱富贵酒楼能使了。」 「自己家吃也不行?」刘稻香可是老喜欢变着花样吃鱼了。 「自家吃当然不算,只是这方子不能传出去,自家吃,你也得小心点,莫要叫人学了去,还有啊,若是被人学去了,你家可是要赔我的损失。」 高九把利害关系都给她讲明白了。 刘稻香自家知自家事,她的空间没有鱼塘,只能养鸡,而光靠刘三贵一人去捞,真的不现实,还不如卖了方子。 「我家只有我爹能去捞鱼,便是想做鱼丸给酒楼里,也是不成的,不如卖了方子,只是这价钱......」 高九心中乐了,他特意把鱼丸的价钱压低,就是想让刘稻香把方子卖了,也好完成自家主子的交待。 嗯,还有手里那个院子的房契。 呵呵,真有意思,这刘仁贵要是知道他房子变成刘三贵的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高九从内心上来讲,是很想看到的。 但他还算明白,自己不能依着自己性子来,要是被那主子知道了,还不知又被耍去哪里。 「我瞧着你这鱼丸做起来怕是要费些工夫,只是这味儿很不错,又是我大周独一份,这价钱自然与旁的不同。」 张大厨怕刘稻香不懂行情,惹得高九不高兴,反而把事情弄黄了。 便在一旁提点:「平日里,一个菜方子也不过是五六两,好点的也不过是十来两,再有难得的,也有二三十,五十两的。」 刘稻香闻言心里有了底,卖五十两到还是不错。 她这般想着,到没留意高九还在那里等她开口。
第一百零二章 财源滚滚来(二) 第一百零二章财源滚滚来(二) 见她这般迟疑,怕是不大满意价格,想想也是,大周独一份的菜谱,自然是价格不一样,正好借着这事,把那个房契一併送出去。 「没错,你这个东西咱还没见过,我给你一百两如何?」 不说刘稻香,就说一旁坐着的刘三贵差点把自己手里的杯子给惊掉了。 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拿稳了,只是这小心肝呯呯直跳,他没听错吧,一百两,这要是刨地,他得勒紧裤带赚老些年,不,若是没地,他一辈子都赚不到。 「一百两可不少了。」高九怕她不乐意,便又加了一句。 刘稻香这才回过神来,笑答:「是不少了。」她是真没想到啊,她还没开口狠狠讲价呢,人家就主动涨了。 不得不说,高九这存在感刷得是满满的。 刘稻香已经默默地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爹,你看如何?」 刘三贵看自家闺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 他很想说,闺女啊,你自己拿主意,你爹一辈子就没见过这般多银子。 「我看行。」 他面上还是绷得紧紧的,一点都看不出小心肝已快蹦到嘴里了。 刘稻香看着刘三贵装模作样的端着老成样儿,很想笑。 「那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菜谱,婶子,你家可有笔墨?」 张婆子也是惊得才回过神来,忙答道:「有,有,有,我这就去取来。」 待张婆子拿了笔墨来时,高九已经数了十张十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 只待刘稻香默写了菜谱,他就把银票给她。 刘稻香拿着毛笔刷刷刷的写下一张「鸡刨」出来的字,有些不好意思的拿了起来。 嗯,如何可以,她好想按回放键,等她回现代练好毛笔字再来。 高九憋住笑接过菜谱,这才把银票递给了她。 看到那纸上写着生粉时,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什么玩意。 便问刘稻香这是啥玩意。 刘稻香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发明了一个新玩意。 她把生粉怎么来的告诉了高九。 「只的只是拿玉米面揉好后洗巴洗巴,放在那里一天,把上面的清水倒掉,剩下的就叫生粉?」 估且叫生粉吧,刘稻香挠了挠自己的头髮,其实,那应该叫玉米淀粉,哈! 「这个是我瞎捣鼓出来的,发现拌了肉再去炒、熘,这肉要嫩很多,不会烧老咬不动。」 「还可以这般用?」高九眼中一亮,他并没有怀疑刘稻香。 谁叫刘家是富户,虽然刘三贵这一房穷,但是好在没有分家,因此,刘稻香的话,高九还是会信。 刘稻香一看就是一个皮实娃,可不会听大人话的。 「对啊,我之前帮家里烧菜都是用这个。」刘稻香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 高九心里很开心,又想着这事儿一定要禀明了自家主子,再摸摸兜里的房契。 「你叫稻香是吧!」他也不等刘稻香回答,又说道:「昨儿你跟我提了你家二伯,说实话,他在我酒楼里做事,手脚很不干净,我对他也不甚满意,只是念在他在楼里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才给了他一个机会,昨儿后来,我一时好奇,便去叫人打听打听你与你二伯之间的事。」 他怕刘稻香发火,毕竟这事儿他做得有点不厚道,马上又接着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与你二伯家不合,又打听到你爷奶似乎真不大喜欢你爹,你这一下子得了这许多银子,你有没有想过,买点房子之类的租出去,咱镇上来往的人多,这做事的人也多,总是能租出去的。」 刘稻香只当他得了那生粉方子的便宜,这才卖自己这个好。 其实,高九另一方面也确有这意思。 因此,她回答的也毫无压力:「这镇上的院子怕是不值一百两吧。」 她虽然不知具体的价钱,但看看这连山镇终日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就可以想到这镇子的人气有多红火。 只是她谨慎惯了,不知这高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然是不止一百两,你这方子少说也能值个百两。」 高九是何人,刘稻香的些微变化他都能看出来。 见她似防备着他,便又道:「我原是没多想,昨儿打听了你家的事后,正好,前些日子,我一个在镇上的好友要南归,都说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他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便託了我帮他把那院子卖了,他急着回南边,因此这价格也要便宜不少。」 刘稻香心里估摸了一下,便道:「我这儿只有一百两,想来是买不了。」 「你瞧瞧,你咋忘性这么大,我不是说了么,你这个什么制生粉的方子,可是能值百两还有多,这不是赶了巧么,正好你家卖了银子,肯定是要再买地或房子收些租子,我也是说出来碰碰运气。」 都说听话听尾音,刘稻香心中琢磨了一下,按高九的说法,还真是碰巧了。 只是又担心这房子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那房子可有房契,我若是买的话,可是要官办的红契,而且,我那生粉方子,你出多少钱买。」 白契是属为了避税私下交易的,是不受大周朝承认的。 刘稻香为了稳妥,这才提出了要红契,顶多是多出些银子,而她说生粉方子的事,也是带有试探的意思。 高九得了苏子烨的授意,自然不可能昧了她的钱。 便答道:「一百五十两,这是最少的,我那好友的房子值个三百多两,因要急着脱手,便贱卖了,我去帮你说和说和,看能不能两百两说下来。」 「这到是好。」刘稻香笑着答道。 其实,高九说买院子收租子,她原是没有想到的,受穿越小说的影响,她得了银子第一想法就是买买买,各种买良田,然后租出去,收租子。 高九的话说中了她的心思,若买地,她还真要背着刘齐氏,只是这田地若租出去,目标太大,刘齐氏很容易会发现。 而把院落出租就不一样了,只要对方看中,把院落租给对方,对方除了交几两押金之外,就是把一年的租金先付了。 如此,她与便宜老爹只需要一年露一次面就成,这目标小太多了,而且,刘齐氏是从不来镇上的,自然也不意引起她的注意。 她心中想明白后,就细细与刘三贵说了一边,只没有直白的说,咱家赚的银子可经不起自家奶的折腾,折腾着折腾着,就会被她折腾到那几个伯伯叔叔的口袋里去。 「爹,咱们买院子吧,光收租子,也够咱家嚼用了。」 高九心里对刘稻香更是高看了一眼,这小丫头脑子真好使,这么快就把问题想清楚了。 刘三贵想啊,这银子是自家二闺女赚来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乐意把租子拿出来贴补家用,已是他上辈子积了德。 「你高兴就好,院子出租也不错,还省得去担心,买地还得担心佃户不经心打理良田呢。」 这也是常有的事,有些农户那是出了名的赖,租了良田伺弄个两三年,也不用心下肥,这样折腾两三年,一亩良田也会被折腾成普通的田,再要养成良田,可得下老些肥,再养个两三年,很是劳心劳力。 刘稻香又问了这院子一年大概能租多少钱,在得知,能租十五两一年时。 她笑得很开心,是因为,她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而且,这租院落的确要方便得多。 而刘三贵很样笑咧了嘴,咋能不高兴呢,起码,他不用担心,万一捞不到鱼了,婆娘孩子也不用继续饿肚子。 在他的内心,以前是以刘大富、刘齐氏的话为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婆娘、孩子、热炕头。 高九也很开心,他终于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想着年底评绩效时,自己的赏钱是不是又要丰厚一两层,毕竟这丫头可是落入了主子的眼。 三个人是你好,我好,他也好,于是,接下来的事就越发好办了。 高九让刘三贵父女先在此处等等,他假意推说亲自去寻那好友问问,便先离开了张婆子家。 送走了高九,刘稻香又想起昨儿托张婆子寻先生的事。 「哦,你当真要请先生?」张婆子这话是朝刘三贵问的。 刘三贵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早年也上过两回学,只是因家中一些事,这才荒废了。」 他见张婆子与张大厨都愣愣的看向他,便又道:「我也不曾想去求什么功名,只是觉得多识些字,多懂些理儿,才是正事。」 张大厨大约是觉得自己太显形了,便也跟着说道:「哪里,哪里,这年头启蒙也没有个定岁,家境好些的便早念,家境不好的,又或是后来发迹的,也有念得晚的,上回,听九爷还说笑过,说是去岁有一七旬老翁中举了呢,只不过,在公布中举名单时,看到自己名字,一时乐极生悲,就在那榜单下仙去了。」 刘三贵也跟着嘆息了一回,又道:「我也没想非要挣个功名,只是小时候一直想多念些书,如今家中好转,有了余钱,还是想努力多念些。」 他虽心中想光宗耀祖,也想努力一把,好让刘齐氏与刘大富能看重他这一房,只是,这打算,他不便说与外人听。 说到底,刘三贵还是很不甘心的。
第一百零三章 买买买 第一百零三章 买买买 张婆子见两人谈话停下来,便笑道:「左右念多些书是好事,我家儿子若不是念了几天书,又怎会让九爷看得上。」 刘三贵也不是傻的,先前高九与张婆子的对话,他是听明白了。 也就顺着她的意,夸赞了她几句有眼光便了事了。 又因惦记着这先生的事,便问道:「张大姐,不知那先生一事可有眉目了?」 张婆子自觉是有些扯远了,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一时高兴便说远了,这先生自是有了眉目,昨儿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那先生住处离咱家不远,昨儿晚上我家老头子特意过去问了。」 她说这话时,看向了张大厨,张大厨跟着点头,笑道:「那先生姓郭,名修凡,字恆平,与你的年纪相妨,想来你们定能合得来,再个,他家又是孤儿,又是寡母的,全靠他那点月俸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去跟他提了提有人请他做先生的事,又略略提了你,他虽没有当场答应下来,到也说了,抽空去他家,他要先见见你才能应答。」 这也是常事,明知对方年经颇大,若是那刺头儿,他也是不敢教的。 刘三贵父女闻听这事有眉目了,两人不由心中一喜,这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这是应该的,即是拜师,自是应我先登门。」 刘三贵应对自如,且诚意十足,又问了张大厨,那郭先生可有说具体的日子。 郭大厨笑答:「那先生皆是每日下午有课,一般是在家吃过午饭,便去书塾教习,至傍晚时才归家,又因今儿是他婆娘祭日,便推了三日后。」 刘三贵又问那先生的脾性及爱好,张大厨皆一一作答了,说是那郭先生平日并无不良嗜好,只是好那杯中之物,建议刘三贵可以沽上一壶谷酒。 「那可好了,咱爹也爱吃几杯小酒。」刘稻香在一旁闻听后,笑眯眯地说着。 张大厨也乐了,说道:「原来刘老弟也是好那杯中物,待哪日有空了,咱们一起吃上两杯。」 「小弟随叫随到,停叫张大哥喝得舒心。」刘三贵不知是不是因为入学之事有着落了,又或是因着家中的银钱有余,这说起话来也不似从前那般拘紧了。 几人又说了一笑回,转眼已到了巳时中了,院门口又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听得有马的轻叫声。 张婆子笑道:「我去瞧瞧,说不定是九爷回来了。」 众人心中一估算,这一聊已过了个把时辰,想来是高九回来了。 便一起随了张婆子往院子里行去。 「哈哈,我说刘兄弟,你家还真是运气好,我一去正好碰到要出门的好友,我也没下马车,一併叫了他上马车,送他去了郊外,他原是今日约了人看他的那些良田,我便在路上与他说了一回,他原是不肯的,我又劝说了他几回,加上那良田也正好有人相中了,他与我回来时,便说那院子两百两卖给你们。」 高九心说,这演全套的戏还真不容易。 刘稻香闻言心中又是一乐,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高九不想是要害她的人,一个,她家与高九并没结仇,二个,她家的钱还是从高九身上赚来的。 那高九要是起了那坏心思,也不至于这般跑前跑后,直接去镇长那儿告她父女偷了他的方子便了事。 如今听得高九所言,越发高兴了,便问道:「那位老爷可有说几时让我们去看院子?」 高九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小丫头当真是长了个七窍玲珑心,他不过是出门跑了一趟,再回来说这买院子的事,她却是热络了不少。 「我那好友因还要带那买家去看他的另一块良田,便把这卖院子的事託付给了我。」 刘稻香又追问:「哦,那不是说,我们随时可以去看?九爷现在可有空?」 左右这银票是高九给的,刘稻香想早些买了院子早收租。 「有空,有空,我这就带你们去。」高九说完,引了刘三贵与刘稻香上了马车。 至于张婆子与张大厨,自然是不必再跟随的。 高九带两人去瞧的院子并不在张婆子家住的这条巷子里,马车穿过了主街再往南行了一盏茶的功夫。 「这院子是靠河边的二进院子,不大,但胜在实用。」 刘稻香点头,她坐在车窗边,撩起车帘子,好奇地看向外头,与张婆子那边的泥砖房不同,这条巷子里的是一水儿的青砖黛瓦屋。 安静而幽深的巷子里响起哒哒的马蹄声,清澈、悦耳。 「咦,这里铺的是青石板。」与张婆子那边的巷子不同,她那边铺的是碎石块,而这边是一整块,一整块的大青石板,显得巷子里异常干净。 「不然,那么小的院落怎么会要价三百多两,你们还真是捡了个漏子,若非我本是北方人氏,将来终归是要回故里的,这般便宜的院落,说不得,我也想买上两套,放着出租吃租子也是得当的。」 大周朝买房子,可不兴什么几十年的产权,一但买下落了户,那可是能实实在在的世代相传。 刘稻香闻言点头,笑道:「难怪九爷的口音与咱当地人的口音有些不同。」 「我也是来这里好几年了,能说上你们本土的土话,刚来时,可是半点都听不懂,还得临时找个能听懂京城话,又能讲你们这边土话的人。」 高九又说了一些刚来时,因为话音不同而闹出来的笑话。 「九爷,到了。」 车外传来了马夫说话的声音。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那院子。」 两人随他下了马车,先入眼的是两扇普通的黑漆门,门上方悬挂一牌匾,上书:世安院。 刘稻香随着便宜老爹跨进了大门,这院子的大门是正朝北的,一入门是青石板铺的一条直路,左右两侧是厢房,厢房的窗前,各有一小花池,里头种的是各色菊花,如今里头有几株正开得金灿灿。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 往前再行去,便是一月亮门,月亮门上正爬满了紫藤,一串串的像是紫蝴蝶,风儿扫过,似欲振翅飞舞。 「这是我好友栽的紫藤,往年到了这时节,他家夫人必会做上些紫萝饼,每每我都能分上些。」 高九伸手摸着爬在月亮门墙上的紫藤,一脸的怀念。 刘稻香笑道:「九爷可知紫萝饼如何做?」 高九摇摇头,说道:「我只会吃,你若想学,回头我管他要了这方子。」 心中却是想洒泪,这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事么?他只是想起了小时候,他娘亲也是爱做紫萝饼吃。 「那我可要谢过九爷了。」刘稻香这吃货悄悄咽了咽口水,看这娇娇嫩嫩的紫藤花,想必那紫萝饼一定很好吃。 「走吧,我带你们去内院看看。」 刘稻香随着往里行去,这月亮门原来是可以从里头关上的。 内院比前院大了点,院子里铺满了青石板,靠南边是一个三房两暗的正屋,左右两侧还有三间厢房,只不过厢房是不带耳房的。 院子里很干净,在正屋廊下台阶上,摆着几个花盆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无人浇水的原故,如今这些花盆子里的花草已被晒成了干草。 刘稻香暗想,大抵是对方急于归家去,无心再打理了。 又瞧着那些花盆子青一色的青花瓷,想着得了空闲便去后山挖几株好看的野花栽到盆子里,给这院子里添上一丝生气。 正屋的窗户煳的上等窗纸,正房堂屋朝南那边开了一侧小门,推门走了出去,原来是一块菜地,不过是四五块的样子,菜地过去,便是河边了,若种些菜浇水却是不费事儿。 三人又回到正屋,除去堂屋不能住人,左右两边或一间大屋,另带了耳房。 「怎样?要我说,这院子在整个连山镇都算不错的了,左右住的都是些做生意的人,大多是在这里落脚休整的,一年中,总有几个月这院子时空着的。」 刘稻香虽觉得院子不大,但也知道连山镇的位置不错,这走南闯北的客商,有很多都是直接在这里碰头做卖买的。 「爹,你瞧这院子可还好?」 她想了想,还是找自家便宜老爹拿主意。 只因,她刚才瞧见自家老爹看院子看得可仔细了,便是那青砖,他都要走上前去敲打一番。 「这院子还不错,二百两是真便宜,我看这院子像是才修葺过的。」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高九。 高九笑答:「听这话,想必刘兄弟是懂这些的。」 「咱乡下盖房子,都是自己打土坯,自己打基脚,自己垒泥砖盖的。」刘三贵很实诚地回答。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以前帮人盖过,所以,对于房子的好坏,还是能瞧得出来。 高九心想,这刘三贵看着是个实诚人,懂得的却是不少。 「即如此,我便直言了,他这院子原本是修葺过的,只是刚修葺好,老家年迈的爹娘便来信催他回去,催得急了,他也就生了归故里的心。」 刘三贵闻言想,这才合理。 「闺女,我瞧着这屋子不错,你若看上了,买也也便宜。」 刘稻香对于看屋的质量还真不在行,即然自家老爹发话了,那准没错。 便与高九说了,看中这院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 银子越来越多 第一百零四章银子越来越多 高九二话不说,便带了她去把户过了,又道:「你即然要红契,咱镇上是办不了的,你若信得过我,过几日便随我去县里把这白契换成红契。「 虽说过了户,也请了证人作证此屋归她刘稻香了,但要换红契还要去县衙。 刘稻香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没去过县城,更是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到不如一事不烦二主,便应了下来。 为何她这般爽快,是因为,高九名义上是那富贵酒楼的老闆,又因那户主写的是她名字,而见证人其中便有户长,户长是县里派来管理连山镇的,相当于镇长一职。 而至于为何是落在她名下,用刘三贵的话说,这买院子的钱本就是她赚的。 「这事儿还得麻烦九爷了。」刘稻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高九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不说我原本明儿一早要去县里办事,便是看在我那好友的面子上,怎么着,也要帮他把事儿办妥当了。」 事儿说定后,第二日,刘三贵父女便随高九去县里把红契换下来了。 因着高九确实是有事要办,刘稻香很遗憾地表示,这一次来县城,简直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匆匆而来,匆匆而归。 晚饭过后,眼瞅着刘齐氏与刘孙氏那屋都歇下了。 刘稻香一家才黑灯瞎火地围坐在炕上。 张桂花把熟睡的刘春香往炕里头移了移,小声地问道:「咱家当真买院子了?」 「嗯,买了,九爷说了,他识得的人多,会帮我们留意是否有人要租院子。」刘三贵从县里回来,到现在他还是恍惚的。 若非真看到了那明晃晃的红契,说什么他也不信,就这两月多的时日,他家从吃不上饭到已能不动声色的买下一座院子。 虽说有个能干的闺女,这当老爹的压力大,但他还是很乐呵的。 张桂花听后,不安地问道:「咱是不是太麻烦那位九爷了?」 在她的心中,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们,是很不好说话的,能不骂她们这些乡下人是穷鬼、土包子,已是修了万世的福。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明儿我要去见先生,等这事说下后,哪天抽空去山上打些野味给九爷送去,他们这些当老爷的,啥都不稀罕,就稀罕那些个难得的野味。」 他去外打短工这么些年,到是听说过那些有钱人的作派。 张桂花顿时安心不少,好歹这野味还是真些钱的,送给那位九爷也是极体面的礼了。 刘稻香坐在一旁没空听便宜爹娘说这些,她正在心里算着这一次总共赚了多少钱。 她算了一下,昨儿去镇上吃米粉共花了十文,混子和鲫鱼赚了116文 卖两张方子得了二百五十两,但为银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买院子花了二百两,交契税花了二十两,再加上其他各类杂费又花了五两。 这一次,她的小金库里存银三十一两七百九十文。 她回过神来时,刘三贵已与张桂花说起了明儿见先生的事。 「爹,什么是释菜礼啊?」她正好听得一耳,却是没听明白:「不是说拜师要交束脩么?」 刘三贵隐约记得当年拜师入门的事,便笑道:「释菜礼就是见先生时的见面礼,一般是五斤猪肉,再配上五样蔬菜,束脩是朝庭规定的,必须给先生的辛苦钱。」 张桂花一听要五斤猪肉,不由得犯难了,说道:「会不会太多了,这猪肉可是老贵了。」 「娘,猪肉作价几何?」刘稻香并没有买过猪肉,因此不知多少钱一斤。 「猪肉一般是十五文一斤,但是背嵴肥肉是二十文一斤,板油是十八文钱一斤。」 张桂花说的板油,就是猪肚子里的肥油,而背嵴肥肉要贵两文,是因为猪背上的厚肥肉熬出来的猪油更香,大户人家吃猪油,多是买这个位置的。 刘稻香想了想,自家老爹要念书,怎么着,也不能次次管自己要钱,那像什么话。 念及此,便伸手从怀里,实际上是从空间存储区里取出了一两七百九十文钱。 「娘,这里是一两七百九十文钱,你先拿着。」她把一两雪花银,并八串铜板子递给了张桂花。 张桂花现在是会算数的,因此,并不需要刘稻香刻意说明。 「我可不能拿这般多,万一你奶想起要钱?」 刘稻香笑道:「明儿要给先生束脩,还要备释菜礼,爹爹用的笔墨另要费钱,这些暂时是够了,娘,你只管安心拿着,若奶真问起来,便说花掉了,再说了,咱爹以后每日捞了鱼还有钱进呢。」 这两日,因着刘三贵与她一道儿进出,刘稻香还没找到机会拿鸡蛋换大米,家里又只能吃碎米粥,滷肉已经吃光了,明儿只能用碎米粥就着凉拌皮蛋了。 「正好,这两天秋香去后山采了些木耳跟蘑菇,明儿我再去院子里扯几把新鲜菜,应是能凑够五样的。」张桂花勤俭惯了,能省钱的她不想再花钱另买。 刘三贵很满意张桂花的安排,又道:「我琢磨着先生家也不宽裕,不如明儿割三斤猪背肥肉,再称两斤精带肥的猪肉,那位先生是个贪杯的,再另沽上两斤酒,备上束脩。」 张桂花在心里头算了算,这一算下来,却是要去掉两百多文,还要给刘三贵买笔墨纸张。 想了想,便取了那一两银钱给他:「估摸着这些是够花了。」 「娘,你放心,不够我身上还有。」刘稻香认为钱赚来就应该花,不然,赚了干嘛。 张桂花说了她几句,大意是银子不易挣,得省着点花。 刘稻香听得不耐,便道:「娘,虽说院子放租赚得不多,但胜在旱涝保收,不像种田,得靠天吃饭。」 收成好,能赚得多,收成不好,却是赚得少。 张桂花闻言,也不再多说话,只是赶了两姐妹去睡觉。 刘秋香等躺到了炕上,才悄悄问刘稻香:「二妹,咱家真买了院子?花了二百两?」 「嗯!」刘稻香随意地应答,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两日忙前跑后,着实是累坏了。 「你掐我啊,快掐我!」刘秋香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 刘稻香这会儿眼皮子都在打架了,打个哈欠包了一泡眼泪珠子,问道:「姐,干啥呢,有啥明儿再说。」 「你快掐我啊,我不信,这是做梦吧。」刘秋香刚说完,刘稻香二话不说,伸手用边在她胳膊上一拧。 随后听到刘秋香的吃痛声,心想,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耳边又想起了刘秋香的声音:「呜呜,好痛,当真不是做梦啊,原来咱家真的发大财了。」 刘稻香在刘秋香的碎碎念中进入了梦乡。 她知道,对于怯懦的刘秋香而言,这个小家在两个月里的变化太大,她还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转眼又是要早早起床了。 刘稻香睡得太死,张桂花怎么摇都摇不醒,刘三贵原是想一个人去的,但心里到底有些怯场,这两日跟高九打交道,多数时候都是刘稻香沖在前头。 他想着要去见先生,自家二闺女向来胆大,有她在一旁壮胆,他似乎能安心不少。 这般一想,便找了个大篓子把熟睡的刘稻香拿个破小被包好,直接给塞篓子里背着去镇上了。 刘稻香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给照醒的。 今儿刘三贵要去见先生,便没有去村头河里捞鱼。 刘稻香打了个哈欠,原是想伸个懒腰的,才发现自己是坐在篓子里。 刘三贵感到篓子有动静,头也不回地问:「闺女,睡醒了?」 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激动与高兴。 刘稻香能理解,自家便宜老爹对念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 更何况他原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若非刘齐氏压着,只怕他早已混得人模人样了。 「爹,放我下来走,我的腿有些麻了,像针在扎。」刘稻香嚷嚷着要自己下地走。 刘三贵闻言连忙找了个平地儿把篓子歇下来,又把刘稻香从篓子里抱出来放到地上,伸手给她揉揉小短腿:「是哪只脚,爹给你揉揉。」 「两只。」刘稻香搂着便宜老爹的颈脖子,眯眼享受这份疼宠。 待刘三贵给她揉了一盏茶的功夫,刘稻香才觉得小短腿不怎么麻了,想着走动还能加快血液循环,应该很快会没事了。 于是,她便推说时辰不早了,两人还要去镇上买东西。 刘三贵见她脸色好看许多,便牵着她往镇上行去。 到了镇上,他先去集市上找了一家肉案,割了三斤很厚实的肥肉,又称了二斤五花肉,再沽了两斤谷酒,这才带着刘稻香去了张婆子家。 到了张婆子家时,是张大厨在家,难得的还瞧见了他家儿子和儿媳。 两人与这一家人互相打了招唿,刘三贵取出张桂花准备的几样青菜送给了张大厨。 怎么着,这事儿还是麻烦张大厨夫妻俩帮忙跑前跑后了。 张大厨也不推却,笑着接下了,又言叫刘三贵得了空,只管来他家找他吃酒。 这才带着刘三贵与刘稻香去了郭修凡家。 「修凡在家吗?」 院子里响起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谁呀?」 接着,又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后,院门被打开,一个头髮斑白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口。
第一百零五章 先生 第一百零五章 先生 她见来人,顿时笑道:「原来是张大厨啊,快些请里头坐,这位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吧,快些,一併请进。」 显然,张大厨来找郭修凡的事,这位老婆子是知道的。 张大厨笑着应了,又问:「郭大娘啊,修凡在家不?」 「在家,在家。」她一边请了三人进院子,一边又朝里头喊:「凡儿,张大厨带人来走你了。」 郭修凡在屋里应了一声,不时,便迎了出来。 郭修凡与刘三贵年纪相妨,肤白、清瘦,一身书卷气。 「张大哥,快些请屋里坐。」 张大厨显然与他很熟,也不与他客气,领了刘三贵与刘稻香进了屋。 堂屋里的饭桌边,正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拿了毛笔正一笔一笔的写划着名,见郭修凡带了人进来,连忙站起来,喊了声爹,又喊了张大厨一声张大伯。 他的视线落到刘三贵与刘稻香身上时,到是为难了,不知该如何称唿。 「这位是刘叔叔,这个小丫头是他的闺女,你只当妹妹待就是了。」张大厨大咧咧的介绍着。 那娃便依着喊了刘叔叔与刘家妹妹。 张大厨少不得又要亏这小子很是懂礼。 郭修凡听了心里很高兴,向刘三贵父女介绍道:「这是我家皮小子,名硕明,因着是天明时生的,便取字辰亮。」 介绍完后,张大厨因急着要去酒楼,便直入主题。 把刘三贵介绍给郭修凡认识。 郭修凡问他是否识得字,这也是当先生该问的,是惯例,只有了解情况后,方才能因材施教。 刘三贵也不藏着掩着,便答只识得《三字经》与《百家姓》。 郭修凡略略点头,能识得些字,教起来便没那般费神,又从《三字经》及《百家姓》里抽了几句话让或背或解释其意。 刘三贵都一一作答了。 郭修凡心中暗暗称奇,按说这三贵已丢掉书本老些年了,竟然还能把这些书记住,可见其是多用心。 做为先生,能遇到一个努力学习的学生,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我瞧着你基础不错,便不必再教你这两书,只从《千字诗》教起便可。」 闻言,刘三贵心中越发激动,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我当真过关了?」 「我瞧你学得不错,当年念书应是及努力,又过了这些年你不曾丢弃,可见你也是个有心的,我定当尽心尽力教导你。」 这便是说刘三贵是可塑之材了。 即然得到了郭修凡的认可,那么剩下的便是拜师了。 刘三贵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先生,不知张大哥可有跟你说明,我不能去书塾念书,那里都是小孩子,我这五大三粗的往那里一坐,实在是不像话。」 郭修凡显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笑道:「虽说我的学生中,你的年纪是最大的,但我也教过几个少年,也是不好意思与四五岁的蒙生挤一块,张大哥先前也跟我说过,这样吧,我平素都是下午去学堂教习,你上午从辰时初到午时初,便在我家里学习,我上午教你,下午你自便,或回家看书温习功课,或是去忙家事。」 刘三贵听他所言,觉得这般安排甚妥当。 便取了释菜礼,猪肉,束脩一百文,另还有那两斤谷酒。 郭修凡看他一样一样从篓子里拿出来的东西,连连说太破费了,便是不买猪肉也是可以的,但,当刘三贵拿出那两斤谷酒时,他却是乐得直接送手拿了过去。 打开酒罈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笑道:「这是镇上孙家酒窑出的,最是纯不过了。」 「爹,人家还等着行拜师礼呢!」 一旁的刘硕明伸手悄悄拉了自己老爹的衣袖。 刘稻香看郭修凡那样子,拿手捂嘴轻笑,看这架式当真是一个老酒鬼。 郭修凡听到自家儿子的提醒,一张老脸微微泛红。 张大厨连忙打圆场,笑道:「硕明啊,不光是你爹好这一口,便是刘兄弟与我闻到酒香也是馋了的。」 郭修凡笑着点头,答道:「今儿有酒,不如两位留下来一起吃上一杯。」 这个自然不可能。 张大厨连连摆手说下回一定讨一杯水酒吃,只是他等下还要去酒楼当值。 刘三贵更加不可能留下来蹭饭吃,他也瞧见了,从进院子到这屋里,这位先生家也是一贫如洗,只怕也是要数着米粒下锅,便推说家中还在担忧自己能不能念书的事,他拜师后,还得赶紧回家。 郭修凡见两人好一阵推辞,便不再强留。 随后便叫郭硕明去取了香烛,自己去灶屋取了几只碗来,把那肉并五样青菜放在碗里,摆在了贴在堂屋里的孔子画像面前。 又倒了一杯谷酒摆上。 再叫刘三贵朝孔子行了学生礼,刘三贵待行礼完,便朝郭修凡作了一长揖,道了一句先生,一旁的郭硕明把早准备好的茶盏递给刘三贵,显然他是常做这事的。 刘三贵把茶盏递给郭修凡,道了一句先生请喝茶,郭修凡接过茶先是微微啜了两口,接着又按惯例说了几句尊师重道的话,这拜师一事算是完成了。 自此以后,刘三贵早早便捞了鱼,刘稻香与他为了省时间,依然是两人一起去镇上。 刘三贵去郭修凡那里念书,刘稻香便在郭家玩,直到张婆子迴转家中,她才屁颠屁颠地拎了鱼去张婆子家。 一日总要得几十到百文不等,好歹家中是有些进帐了。 这些钱刘稻香并不曾要,数目清楚地交给了张桂花,原本张桂花还是让她管,但刘稻香以自己有一处院落收租子为由,再加上刘三贵念书很费钱,便不再保管他捞鱼得来的钱。 又趁着刘三贵一日被郭修凡留住吃酒,她藉口不放心家中,先行回来了。 「香香,你的鸡又下蛋了哦!」萌萌软糯的声音并没有让刘稻香心软。 只听她黑着脸骂道:「你才有,你个雌雄同体的豌豆苗。」 「你胡说,豌豆是开雌花和雄花,是一家子,我拒绝同体。」禽兽007气得快炸了,说啥都行,就是不能说它雌雄同体。 刘稻香见它炸毛了,立马甩出一句:「行了,给我换些大米。」 原本还在叫嚣地禽兽007,立马很狗腿地回道:「亲亲香香,你要换几百斤?」 禽兽007正在计算着刘稻香的1000只鸡头一天便产了400只,按四个鸡蛋换斤大米来算,怎么着也只能换一百斤啊,就刘稻香那死抠性子,肯定不会全换掉,于是,它自认为很人性化地补了一句:「可以赊帐哦,等到给公司交租时一起扣除鸡蛋。」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动,原来可以欠帐啊,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最后放弃了要赊它几百斤的想法。 「给我换二十斤大米吧!」 她计算了一下,二十斤大米,是她能背起的极限了。 「啊,才二十斤啊?」禽兽007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情愿。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说道:「你不会拆开散卖啊,左右都是卖给我。」 好不容易没有刘三贵跟着,她怎么可能再继续喝碎米粥。 自然是换大米吃了。 「再说了,你想想,我要是弄个百儿八十斤回家,我娘会信么?」 估计会拿竹条子好好招待她呢。 拿竹条子教训孩子,是三十里村一惯的传统。 禽兽007想想刘稻香那短胳膊小腿,再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这个宿主要是真背百八十斤,肯定是会被压成纸片儿。 最终,刘稻香是如愿拿了二十斤大米。 一家四口省着点吃,能撑个二十天左右,要是放开肚皮吃,估计也就十四、五天,主要还是因为刘三贵干的体力活最多,吃得也是最多的。 她回到家时,嗯,院子里没人,也不知人都去哪儿了。 刘稻香把米放到了老地方,待到晚饭后,才悄悄告诉张桂花,自己今天又去给人跑腿了,得了赏钱便买了大米:「娘,这是今儿爹捞鱼赚的钱,你可得收好了,一共一百二十七文钱。」 张桂花最近很开心,不过是七八日时间,家中已存上了一吊钱,这可是比种田还划算,要是忙上一年,她家是不是也能存上几十两白银? 其实,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捞鱼赚钱,只是捞到了鱼不算,谁也没那空闲天天往集市上跑,即是有人买了,因着是死鱼,那压的价就狠了去,怎么算都不划算,还不如出去打短工。 「哎,说来,咱们还真是得多谢那位九爷与张婆子一家,我瞧啊,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刘三贵狠狠地吃了一顿饱饭,一边放下碗筷,一边说道:「省着点用,再过一个半月,早稻要收了,到时,那些外出打短工的人都会回家,双抢忙起来,怕是有个把月不能去捞鱼,等到双抢忙完后,我就去山里走一趟,打上几个野味送去九爷与张大哥家。」 张桂花只是嘀咕了几句进山小心点,便不再多言。 刘稻香这一房瞒着刘齐氏做买卖,可谓是顺风顺水。 但刘孙氏那边却是叫苦连天。 刘家东厢房靠北的屋子里。 刘珠儿正坐在炕头拿香膏擦手,炕上扔着一个打开的铜盒,可以看到铜盒里的香膏已被颳得干干净净,她正在擦手的应是最后一点。 门帘子被狠狠地掀起,刘孙氏拿手杵着腰慢慢地挪进来。
第一百零六章 来客 第一百零六章来客 坐在炕头正皱眉看着自己手的刘珠儿连忙挣扎着站起来,急步走到刘孙氏跟前,伸手扶了她一把,怨恨地问:「娘,你又腰疼了,快些去炕上歇会儿,真是的,三婶娘太没良心了,看到娘这样子也不说搭把手。」 刘孙氏哎哎哟哟地总算挪到了炕边,又叫刘珠儿扶到靠着叠好的被子躺下。 刘珠儿扶她坐好,只觉自己一身都快散架了,又想起今儿刘小兰穿着新做的湖绸衣裙在她跟前好一阵显摆,忽而一屁股坐在炕头,捏着帕子掩面而泣。 刘孙氏本就一身疼得要命,听得自家闺女哭得伤心,不免心中越发烦躁,只是刘珠儿到底是她亲生的,捨不得打骂她。 「娘,咱俩啥时候才能回镇上,我瞧咱奶是魔怔了,可着劲儿折腾我跟娘。」 刘珠儿是附带,刘齐氏主要还是搓磨刘孙氏。 刘孙氏不耐烦地答道:「我哪知道,你那死鬼爹去了镇上后,就把咱娘俩给忘脑后了。」 她的话里带出一股子怨气,暗恨刘仁贵是个薄情郎。 「娘,咱到底哪里让奶不如意了?我可是她的亲孙女啊,她可真能狠下心来,把我当个小丫头使唤,还有小姑,凭啥端着个富家姑娘的架子?咱爹一年赚的钱也不少,还有娘的那几亩良田,也是能收不少租子的,我瞧她看人都是鼻孙朝天的。」 刘珠儿与刘小兰交恶后,更是互相看不顺眼了。 「你奶是心疼银子了,今年咱家跟你大伯家拉了老些米粮,又搜颳了大半车的腊鱼腊肉,这会子她知道咱们把东西卖给酒楼里,可是气着了,最近,你可别去触你奶的霉头。」 刘珠儿抽了抽鼻子点头应了,又拿帕子擦了擦泪珠子,问道:「娘,奶啥时候能消气?咱们还能回镇上么?」 不光刘珠儿惦记回镇上,刘孙氏也是惦记着,她还惦记着那个二进小院才收拾利落,还没来得及布置,又想着放在那里空空也好,散散湿气,住进去更清爽。 「实在不行,咱们悄悄给你爹去信。」刘孙氏这些天被刘齐氏搓磨得直不起腰来,心中早就把她恨透了。 「咋捎信?外婆跟舅舅都不来看我们。」刘珠儿一直想不通,一惯疼她的舅舅为什么不来看看她跟自己娘。 刘孙氏也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家老娘与哥哥怎么回事。 又思及前回自家娘捎信来,叫她带了刘珠儿回家住住,只是被刘齐氏给挡了回去。 「娘到底已出嫁,你奶若是给你外婆说,家里忙得狠走不开,你外婆也不好开口的。」 其实,刘孙氏是猜对了一半,刘齐氏是说当时是农忙,家中短了人手让刘孙氏在家帮忙一段时间,等过段时日,她亲自叫了牛车把她娘俩送过去。 孙氏家中也是有些良田的,加上她爹跟她哥哥即要忙田里,又要忙着杀猪卖肉,也是一直抽不出空闲来。 「娘,如今可是农闲了,舅舅和外公又不用插秧,不如背着咱奶再叫人去信?」刘珠儿是真心想去孙家,一点都不想待在刘家了。 刘孙氏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活动起来,想着也是时候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已是五月中下旬了。 刘孙氏的哥哥孙大刀拎着一对猪脚突然来了刘家。 「妹子,妹子,快些出来,哥来看你了。」 孙大刀本是杀猪的,生得虎背熊腰,刚一进刘家院门,就扯着大嗓门嗷上了。 原本正坐在灶屋门前的台阶上剁猪草的刘珠儿,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把手中的破菜刀一扔,朝来人奔去:「舅舅,舅舅,呜呜,你可算来了。」 孙大刀站在院子里先是一呆,待看清来人时,心儿那个酸啊,他那软软嫩嫩的外甥女去哪儿了? 「珠儿?」 半晌他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谁来告诉他,那个肌肤白皙,细腻如玉的小丫头去哪儿了,这头髮乱糟糟,一身猪屎味儿,一双脏兮兮,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衣裳的丫头是他家外甥女? 孙大刀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噼了。 「来,告诉舅,谁欺负你了?她娘的,看我不把她给剁了,咱孙家的人也敢欺负。」 孙大刀是个杀猪的,他本就比旁人更加胆大,天天对着那些肥猪白刀子进红刀出的,身上也染了一身煞气。 站在院子里那么一吼,一跺脚,还别说,真有那么一丝吓人。 刘秋香趴在窗户边悄悄往外看,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应声。 她低声对刘稻香说:「二妹,听说这个孙大刀是个恶人,一言不合便拿杀猪刀砍人。」 不难听出她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刘稻香隔着窗户瞄了一眼长得一脸横肉的孙大刀,还真配得起他名字。 伸手轻轻握住刘秋香的手,声音镇定地说:「别理他,咱们把春香抱后头去睡,省得吵醒了她,又要嗷上一阵,把外头那恶人引来了。」 刘稻香的态度很明显,她们才不掺和进去呢。 左右是刘齐氏搓磨的刘孙氏,这两家爱咋掐就咋掐。 「姐,咱们短胳膊小腿的,还是不要往跟前凑了。」 刘秋香的小心肝被孙大刀一吼,就吊在半空中直晃悠,因此,刘稻香提议抱了熟睡的刘春香去后头,她立马就附和,一点都不想留在窗户底下看热闹。 赶紧的脚底摸油熘之大吉。 回头却见刘稻香还趴在那里,心想,自家二妹的胆儿真肥。 刘稻香见孙大刀在院子里吼了几句,又见院子里无人理他,立马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站在那里骂道:「她娘的个龟蛋,真怂!刘家的死光了还是咋的,看到老子来了都没个人来迎接下,她娘个西皮!」 刘珠儿连忙亲热巴了地舅舅长,舅舅短的,又道:「舅舅,咱快屋里坐,爷跟三叔去了地里,奶不在家,娘去了河边洗衣服,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什么,你娘还要去洗衣服,她刘家的祖宗哦,她娘的,咱孙家可不能受这气,当初你娘嫁过来时,可是说好了的,当夫人给伺候着,你奶当时可是拍着胸部说,家里有人使唤,不叫你娘沾半点生水,瞧瞧,不光你娘,我可怜的外甥女都被搓磨成什么样了。」 「舅舅,咱奶磨怔了,可着劲儿的搓磨我跟奶。」刘珠儿见有人撑腰,一时悲从中来,这眼泪珠子说滚下来就滚下来。 孙大刀见自家宝贝外甥女哭了,慌手慌脚地拿粗手给她擦眼泪。 「乖珠儿,咱不哭,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舅说,舅今儿还不走了,定要跟刘家的人比划比划,为你们出口恶气。」 要说孙大刀为啥这般疼宠刘珠儿,只因他家婆娘,一口气给生了四个皮小子,愣是没有怀上个小棉袄,他可是老羡慕别人家有小闺女了。 因此,他盼星星,盼月亮,最后,自家婆娘到不能生为止,都没有生出件小棉袄,加上他一年总能积上几十两银子,手头上活泛着呢,又因刘珠儿一张小嘴特别甜,他更是把刘珠儿当自己的亲闺女般疼宠着。 刘珠儿找到撑腰的人了,这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恨不得一下子把这段时日受的委屈给哭出来。 孙大刀又好一阵哄,只说待这事完了,便带了她跟她娘老子家去,还说要给刘珠儿买珠花戴。 逗得刘珠儿破涕而笑。 刘稻香见没啥戏看,便也转身去了竹墙里边,跟刘秋香逗着刘春香玩耍。 不时,刘孙氏端着一筐子洗好的衣服回来了,她进了院子见刘齐氏不在家,张嘴又是好一阵骂娘,一边骂一边晾衣服,不晾不行,要是刘齐氏回来见衣服没晒好,肯定是要骂人的。 孙大刀正在屋里问刘珠儿这今过的什么日子,正好听到刘孙氏在骂人,便急忙走到东厢房门口,扯着大嗓门朝院内喊道:「桃花,还晒她娘的衣服,赶紧的,给哥过来。」 刘孙氏闻言,先是双眼一挤,眼泪珠子不要钱的掉下来,那神情真是我见犹怜。 「哥哥,呜呜,那老不死的欺负我。」 孙大刀看到自家养尊处优的妹子给折腾得不成人样,更是把那刘家人恨透了,即心疼她,又气她平时不硬气,骂道:「你怕啥,不就是个老娘们么,她还能吃了你不成?看你这怂样,娘咋教的你,人家咬你一口,你得咬回去两口。」 刘稻香两姐妹这会儿又熘到了窗户下偷听,她闻言乐了:「姐,咱可不能学这样,得以德服人。」 刘秋香面上点头点得可欢了,心中却想,以德服人么?可不就是阴不死人,她家二妹还真是只动口不动手。 「我瞧着这孙大刀今儿怕是不会走,估计等会儿家中有得闹呢。」 刘稻香不屑地撇撇嘴,回道:「怕啥,跟咱们没关系,左右是奶搓磨她俩呢。」 她虽没想到,这孙大刀是个浑的,一言不合便动手,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到时遭罪的也是刘齐氏。 再说,那边刘孙氏哭哭涕涕向孙大刀抱怨刘齐氏是如何心狠,可着劲儿地搓磨她跟刘珠儿。 「我瞧那老不死的怕是真要疯了,见谁咬谁。」 刘珠儿怕孙大刀不信,又道:「我娘要带我回镇上去,她还不让娘给咱爹去信。」
第一百零七章 黄小虎 第一百零七章 黄小虎 孙大刀听闻两人受苦有些时日了,这会儿听刘珠儿提起刘仁贵,心中又是一阵恼火:「她娘的,这刘仁贵太不是东西了,把你娘儿俩扔这里,他到是在镇上快活逍遥了,不行,我得去找他算算这帐。」 刘孙氏赶紧伸手拦住他,说道:「哥哥,你这回可得给我撑腰,得好好整治那老不死的一番。」 孙大刀立即拍着胸膛保证:「放心,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了,定要叫那老东西以后都不敢欺负你。」 随后,他又问刘孙氏有何打算。 刘孙氏一想到刘齐氏威胁她的话,心里便一阵发苦。 「哥哥有所不知,那老不死的是拿给仁贵娶二房要挟我。」 「什么?」孙大刀闻言心头的火越发旺了。 「她娘的,早知如此,今儿出门就该把我的杀猪刀给带上,这老东西欺人太甚,不行,当我孙家无人还是怎地?」 刘孙氏见挑起了自家哥哥地火气,又委委屈屈地哭了好一阵,直到孙大刀又哄了她半晌才止了哭。 顶着两只哭肿了的眼睛看向孙大刀:「哥,你说得容易,她到底是仁贵的亲娘,她说要娶二房,我还能开口反对不成?那还不是递了梯子给她,只怕越发猖狂了。」 孙大刀本就是个粗人,三言不合就耍横,这下听得刘孙氏不愿意,又问:「那你到底是啥意思,这是教训她好,还是不教训好?」 刘珠儿生怕孙大刀真的砍人,便悄悄伸手扯了扯刘孙氏的衣袖,刘孙氏回头与她对视一眼,刘珠儿小声说了爹爹二字,刘孙氏心中一转念,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嫁给了刘仁贵,这刘齐氏是他的亲娘老子,若真叫自家亲哥给砍伤了,她跟刘仁贵也做不成夫妻了。 思及此,便拿帕子又抹起眼泪来了:「呜呜,我怎捨得哥哥为了这事而吃官司,哥,你先消消气,咱们慢慢合计合计,那老不死的就是以我是做媳妇的为由,炒菜骂我放多了油,煮饭又怪我抓多了米,还说我光吃不做,不如养头猪。」 孙大刀气极了,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骂道:「我呸,不就是个脱了贱籍的狗屁东西么?真还当自己是一回事了,她娘的,待会儿老子要跟她好好算下帐,咱家的姑娘出嫁,虽不是那十里红妆,可也是有陪嫁良田的,不吃她家的,不拿她家的,凭啥要这般作贱我孙家人?」 刘孙氏这段日子过得可憋屈了,这会听到自家哥哥明显要为她出气的样子,心里乐呵起来。 「哥,说来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事,但这时日长了,总会看不顺眼,再说了,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全都巴望着这里呢。」 孙大刀这会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说道:「桃花,你怕啥,就算你们每年拉了粮去镇上,那又如何?哦,她自己的儿子不要吃?她刘家的孙子孙女不用吃?全她娘的吃西北风长大的,呵,这老东西还真是打了一手好如意算盘。」 转而一想,又追问刘孙氏:「桃花,你往些年该不会也是这般过的吧?」 刘孙氏摇摇头,答道:「往些年不曾这般,只是今年大伯子跟小叔都管咱爹娘要了不少米和钱,大概是娘手头紧了,心中才如此烦闷。」 她说这话时悄悄看着孙大刀。 孙大刀闻言气得涨红了脸,又骂道:「要我说,你们就该早点分家。」 刘珠儿听了很认同,抢先答道:「舅舅,我们到是想分家,可咱奶不准,你也知道,咱爷就是个只知道干活吃饭的,打他三棍子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想分就想法子分了,省得你娘俩不但要伺候那两老东西,连这一大家子都伺候上了,我呸,去她娘的,凭啥啊,生那么多猪仔子搞么子,还不如全都按在脚盆里淹死算了,浪费米粮。」 他骂这话时,是朝着西厢房这边。 刘稻香闻听第一个不干了,撸起衣袖就想冲出去跟孙大刀评评理,看看到底谁不要脸了。 吓得刘秋香死命地搂住她,死活不肯撒手。 「二妹,你不是常说,咱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么?你不是说要以德服人么?」 嗯,在刘秋香的理解中,理德服人是啥?那就是暗中阴人。 不得不说,在刘稻香这坏丫头的影响下,根正苗红的刘秋香已经越长越歪了。 刘稻香气乎乎地瞅着窗户外,好想冲上去挠孙大刀一脸。 喘了喘气,她还是把刘秋香的话听进去了:「姐,你说得对,咱要以德服人。」 「你咋想?」刘秋香两眼放光地看向自家妹子。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鼻子,心想,亲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的幸灾乐祸? 满脸写着好想看戏,这真的好么? 咱说好了的要低调呢? 在刘秋香期待中,刘稻香才缓缓张开自己的桃花瓣嘴,小声说了一句,她去找她奶去。 然后就哧熘一下,从后门拐出去了。 农家院子多数是有后门的,刘稻香是拐去正屋后面,再从猪圈旁边的侧门熘了出去。 有戏不看是王八! 更何况,孙大刀顾忌刘孙氏是给刘齐氏做媳妇,别看他叫得凶,但刘稻香敢肯定,孙大刀不可能真的把刘齐氏打一顿。 她这会儿算是回味过来了,这孙大刀不过是拐着弯儿像自家示威。 刘稻香的小嘴角微角,上头挂上了冷霜,合着,她家就是下人命?活该给这一大家子当下人使唤? 哼,那也得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刘稻香迈着小短腿出了门去寻刘齐氏,一边走一边想,这孙大刀明摆着是要给刘孙氏出气。 他肯定不能说让刘齐氏来伺候自己的二媳妇吧,不然,这事儿传出去,他就不用在孙家村立足了,还不得被外村人笑话死。 即然不能拿刘齐氏说事,而刘大富一惯就是对家里不闻不问,那这事儿必会落在她们三房的头上。 谁叫刘三贵排行第三,刘孙氏又是嫂子,这般一扯淡,肯定会指责自己的便宜娘不勤快了。 想到这儿,她的整张小脸都冷下来了。 她得好好琢磨一翻才行。 心里有了主意,沿着村子往村口行去,打听到刘齐氏是去了里正家,刘稻香加快了步伐。 到了里正家的院门口,她先是站在院门口朝里探头:「里正爷爷!」 「有人在吗?」 「喂,稻香,啥事。」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娃,穿着浆洗得很干净的一身棉袿子。 刘稻香被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是个晒得黝黑的结实少年。 她知道这是里正的孙子:「虎子哥,听说我奶在你家。」 「哦,她去跟我奶到后头菜园子里挖倭瓜秧子去了。」黄小虎朝她一挥手,然后先进了院门。 发现刘稻香没有跟上来,喊道:「傻愣着等饭吃啊,还不快走,你不是要找你奶吗?」 「哦!」刘稻香这才明白,人家是招唿她去后面的菜园子里。 「你二婶的舅舅来了?」黄小虎大概不习惯两人一路沉默,随意挑了个话题。 「嗯,我这不来找我奶么。」刘稻香没有自曝家丑的习惯。 黄小虎微微一哂,乐道:「就他那凶样,在你家闹得挺凶的。」 一听就知道他肯定听壁脚了,刘稻香心中的小人狠狠地鄙视一番。 嘴上却是答道:「他就那性子。」 也没说孙大刀怎么个闹法。 「我们正在你家门前的田埂边逮蛙,他的嗓门还真大,要我说,小丫头,你别怕,那人横,你就比他更横,他就怕你了。」 刘稻香觉得这黄小虎有些意思。 「我可横不过他,就我这小胳膊短腿的不经他折腾。」 黄小虎斜眼瞅了她一眼,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嗯,到是我没想到,你确实斗不过他,他要是打你,你就撒丫子跑,实在不行,就跑我家来,我爷爷怎么说也是里正,孙家村也是归他管的。」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哟,有靠山送上门来了呢。 「咋说,他怕里正?」 黄小虎一脸得瑟地答道:「咋不怕,他要欺负你,只管说要来找我爷爷评评理,肯定能治他。」 刘稻香咋就觉得黄小虎很希望孙大刀被整治呢? 「他得罪你了?」 黄小虎很意外刘稻香看得这么明白,很是爽快地说道:「可不,那人就是个不讲理的,上回人家送我几根骨头,他非说是他家丢的,啧啧真是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这太不要脸的。」 他把不要脸三个字咬得非常重。 刘稻香暗想,这傢伙铁定是个记仇的,以孙大刀的性子,当时肯定骂得很难听。 「你没给他个教训?」 黄小虎却是越发开心了,答道:「你也觉得他应该挨揍吧,悄悄告诉你,知道最近他为啥没来咱村么?」 刘稻香心里有底了,八成是这厮找人去揍了孙大刀。 「你不会是干了那事吧?」 「人有人道,鬼有鬼路,嘿嘿!」看他那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后的样子,大概那次是揍人家揍得挺爽。 刘稻香抿嘴笑笑,她就不戳穿他的猪尿泡了。 黄小虎随后又道:「我瞧那孙大刀很不顺眼,呸,欺软怕硬的东西,稻香妹子,你别怕,受了气只管告诉虎子哥,哥给你出气。」
第一百零八章 上眼药 第一百零八章 上眼药 刘稻香笑着点头应了,她敢肯定地说,黄小虎这是揍上瘾了,况且,那孙大刀着实让人讨厌,暗中给他点教训也不错。 于是,她用小孩特有的糯软声音撒娇道:「虎子哥,先前我可是被他那凶样吓坏了。」 啥叫借力打力,刘稻香这不立马就使上了么。 黄小虎又狠狠地呸了一下,他同样很讨厌孙大刀,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个纯爷们。 如果他知道这世间还有伪爷们一说,肯定会被他安到孙大刀的身上。 「别怕,我都听到了呢,嘿嘿,你小胳膊短腿斗不过他,放心,虎子哥有法子。」 至于用什么法子去绊孙大刀,黄小虎没有再说。 「若,你奶在那里。」 原来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黄家后面的菜园子门口。 「奶,二婶她娘家哥哥来了。」 见刘齐氏还蹲在那里,弯着腰在菜地里挖倭瓜秧子,她一双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他还拎了一对猪脚来看二婶了。」 果不其然,刘齐氏这才听到她的话,慢慢的站起来,直嚷嚷自己的腰都弯疼了。 刘稻香暗中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这是指望自己像小丫头一样去伺候她呢。 想都别想! 「奶,那个孙大舅看起来好像很兇的样子,总是骂什么她娘的,还说啥不该让二婶洗衣服,还说砍什么的。」 她还想委婉点,那边黄小虎狠狠地添了一把乱:「齐奶奶,那个孙大刀说你家不该让他家出嫁的姑娘干活,还说,要砍了你,说是你可着劲儿搓磨她,还一直站在院子里骂街,啧啧,真是嘴毒呢,连你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一旁的黄奶奶听到自家孙子说的话,再瞧刘齐氏这脸越来越绿,生怕黄小虎再说什么难听的,急吼吼地骂道:「黄小虎,你个猴崽子,天天不学好样,有种你给我站住。」 「奶啊,这不能怪我啊,我跟我的小伙伴们都听到了。」黄小虎生怕刘齐氏不相信似的,又补上一句。 嗷呜,神队友,握爪。 黄小虎的话让刘稻香很开心,她决定了,下次去镇上,给他买芝麻糕吃。 「你这死孩子,皮痒了是吧?你等着,看我不揍你,回头,我一定要告诉你老子。」黄奶奶眼看刘齐氏气得脸色发紫又转白,生怕气出个好歹来,赶紧的先开口骂起了黄小虎。 黄小虎一听要挨揍,唆的一下,撒丫子跑得不见人影了。 刘稻香站在一旁傻眼了。 而在菜园子里的刘齐氏,也顾不上那些挖好的倭瓜秧子,三步并两步的朝刘稻香奔来。 「孙大刀当真这样讲的?」 两只沾了泥的手作死的紧捏住刘稻香瘦小的肩膀。 疼得她两捌小秀眉拧成了墨坨坨。 「奶,孙大舅他.......呜呜,好兇!」刚还瞪得大大的杏眼,一挤,两泡泪水就挂脸上了。 尼妹哦,疼死她了。 刘齐氏看她那样子确实像吓着了的样子,心中到是一阵得意,直骂活该。 「奶,那孙大舅咒你......」刘稻香强忍着想甩开她那双手的冲动,咬着小贝牙藉机又轻轻撩拔了一下。 孙大刀么,哼,想藉机把那些破事又推回自家这房,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刘齐氏本是贱籍出身,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瞧不起她。 更何况还是咒她早死,更是怒火中烧,狠狠用力一抓刘稻香的小肩,追问道:「死丫头,到是快说啊,那挨刀的,骂我什么了?」 一旁的黄奶奶瞧着刘稻香的小脸都苍白了,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忙伸手拉开了刘齐氏的手,说道:「不过七岁的小娃娃,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要我说,你还是回去瞧瞧,到底是你亲家那边登门了。」 黄奶奶的意思是,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还揪着个不相干的人发什么混帐气。 刘齐氏也不知听没听出来,到是放开了刘稻香,朝黄奶奶说了一句把倭瓜秧子让刘稻香带回去。 自己才颠颠地匆忙往回赶去。 「稻香妹子,快来吃桑果子。」黄小虎不知从哪儿弄了些桑果子过来,正装在一个小瓦盆里。 「杵在那里干啥?还不快过来?」 黄奶奶伸手推了推刘稻香,笑道:「快去,咱家猴崽子不爱吃独食,手松着呢。」 刘稻香抿了抿嘴,朝刘齐氏离去的方向看去,一脸的担忧状。 黄小虎很是不待见她这德性,骂道:「你傻二缺了么,你家奶待你又不好,你急巴巴的过去干啥?又没好热闹给你看,说不定还引火上身。」 刘稻香不曾想这黄小虎啥都敢说,黄奶奶在一旁先急上了:「小虎子,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三天不打,皮痒了。」 「奶,咱都多大了,不兴你唬我了,稻香妹子,咱奶不凶,可好了,要不是你奶太利害,咱奶刚才都不会唬我。」 黄小虎是真没有把刘齐氏放在眼里,刘家是大富户,他黄家也不差,更何况他爹还是秀才,要不是他娘又怀上了,他爹还要准备三年后的考试,他能被送回这野窝窝里来么。 刘稻香抿了抿嘴,对一个吃货而言,新鲜的桑果子绝对是很好吃的。 桑果子不大,还带个小尾巴似的果蒂,得有耐心掐掉,再抓一把包口里,一咬,哎哟,满嘴的桑果子香甜味。 黄小虎向刘稻香招了招手,待她过去后,压低了嗓门说:「我跟你说,你奶回家肯定会跟那孙大刀干嘴仗,要是被她看到你了,还不得把你说出来,孙大刀可记仇了,得罪了他,就你这豆芽似的小身板,可不经他拆。」 黄小虎这人就是说话很直,他乐意打交道的就很挺对方,要是看不顺眼的,想方设法的给对方挖坑。 刘稻香乖巧地点点头,把掐掉果蒂的桑果子放到嘴里,粉嫩的舌头一下子染乌了。 黄小虎咧着嘴嘎嘎笑,刘稻香嫌弃的瞟了他一眼,哼,五十步笑一百步。 也不拿镜子照照,不知是谁扯着一张乌黑的嘴,露出一口白牙,这大白天的,勐地一瞧,怪寒碜人的。 当然,黄小虎这么讲义气,刘稻香不打算取笑他。 「嗯,我奶气性儿大。」 她悄悄的给上了点眼药。 黄小虎一边吃桑果子一边说:「哪里只是气性大,要我说,你奶又抠又爱装蒜。」 刘稻香自动把这话理解为是刘齐氏当了老婊砸还想立牌坊。 「咱背后不能说长辈们的坏话。」 黄小虎听了有些生气,说道:「我是替你打抱不平。」 刘稻香跟在他后面又补了一句:「被长辈听到,可是要被揍。」 黄小虎张嘴望向她,呆了。 他是不是被这小丫头给耍了。 刘稻香依旧朝他抿嘴一笑,咱是乖巧听话的小丫头。 然后,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桑果子。 她在里正家里一直磨蹭到太阳落山,里正家的黄奶奶都留她吃饭了,她才朝黄小虎挥挥手,迈着小短腿回家去了。 临去前,黄小虎一再嘱咐她,千万别往她奶跟前凑。 刘稻香心想,她是不是看上去很呆? 不然,为何黄小虎喋喋不休的说这事? 不管如何,她还是迈着小老爷步慢慢地走回去了,当然,也没有忘记刘齐氏交待的事。 到了家门口时,她先站在院外等了等,见听不到啥声音,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 左右看了看,嗯,东西两厢房的门是开着的,正屋的大门也是开着的,灶屋里飘来了八角桂皮的香味儿。 这应该是自家便宜娘亲在做红烧猪脚吃。 刘稻香的小脚尖左右摆了摆,最后朝向了西厢房那边。 「二妹,你回来了,奶没有为难你吧。」刘秋香冲上来朝她左右瞧瞧。 刘稻香嘆了口气,说道:「姐,上回偷偷倒出来的谷酒还有么?」 「有呢,咱爹每次晚上都只抿上一小口,他捨不得多吃两口,咋了?」刘秋香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刘稻香晃了晃肩上的两泥爪印,说道:「肩疼,被奶抓淤青了。」 「呸,咱奶可毒了,不过,今儿,她可没有得了好。」 刘稻香顿时觉得,自己的那点疼算什么。 又追问刘秋香怎么回事。 刘秋香笑得没心没肺,答道:「还能咋地,孙大刀凶咱奶了呗,也不知他啥时候进灶屋摸了砍柴刀,还磨得噌亮噌亮的,奶一回来就找他算帐,他三句话不合,就把那刀给亮出来了。」 刘稻香却是不信的:「姐,孙大刀可不敢真砍咱奶,要是伤了咱奶,就凭咱奶与黄府的关系,那孙大刀必定要吃大官司。」 刘秋香憨笑道:「哎呀,你不说我到给忘了这一茬,反正当时两人吵得可凶了,咱二婶在一旁就光知道哭。」 「咱奶可不吃亏,后来咋没吵了?」对于这一点,刘稻香可是觉得很奇怪。 刘秋香伸手一拍后脑勺,笑道:「给忘跟你说了,你前脚去寻咱来,娘后脚就从菜园那边出去找爷跟咱爹回来了。」 刘齐氏在里正家,离家里近,因此先回来。 张桂花后去找刘大富与刘三贵,又因田里在村子前面比较远的地方,因此,三人回来的较晚。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孙大刀拿着砍柴刀威胁刘齐氏。 刘大富与刘三贵一个拿着铁锹,一个拿着锄头,一见这光景,立马抡着农具打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杀个回马枪 第一百零九章 杀个回马枪 刘稻香一脸惊讶地追问:「真打起来了?」 「没,那孙大刀怕咱爹和爷呢,一看咱爹跟爷抡着农具打将上去,就他那砍柴刀也架不住呗。」 所以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孙大刀再横,也斗不过刘大富与刘三贵。 刘秋香这时幽幽嘆了口气:「难怪咱奶一天念唠什么带把儿的,这打架还真的靠家中的爷和爹,还有兄弟们。」 刘稻香先是一怔,后又苦笑不已,她又想当然了。 在现代法制社会自然是不存在这些,可这是在古代,以男子为天的朝代,一家男壮力的多少,能决定这一家人在村里的地位,譬如,今儿打架这事。 孙大刀为何怕了? 因为刘大富家的男子多过孙家的,而孙桃花就这么一个哥哥。 「那孙大刀呢?」刘稻香进来后就不曾见到过他。 「跑了呗!」刘秋香面带不屑。 刘稻香有些不信,再次问道:「真跑了?」 「嗯!」刘秋香嘴上应着,心里却揣揣不安。 两姐妹在这屋里说着孙大刀,而灶屋里张桂花在忙前忙后。 刘孙氏则窝在灶前烧火,左脸胖肿如肉包,孙大刀离开后,刘齐氏便把满腔怒火都发到了刘孙氏的身上,这脸也是她拿擀面杖给打的。 张桂花神情复杂的瞟了她一眼,又继续把青菜倒锅里去炒。 灶屋里传出滋滋的响声,坐在堂屋里的刘大富却是神情郁闷,他已经上了年纪,原本想着儿女们都大了,只要给小儿子娶上媳妇,把么闺女嫁户好人家,他便能安享天年。 谁知...... 刘三贵坐在一旁陪着,眼见他三两口一杯酒下肚,连着喝了几盅,脑子已犯晕,连酒壶都扶不住了。 便喊了刘齐氏过来,让她帮忙扶着刘大富进了东屋里躺下,又加刘小兰去给他打了一盆子冷水来给他洗洗脸。 三人围着他转了一通,好容易才把他安置妥当,那边张桂花已经在喊开饭了。 「娘,我来照顾爹,你先去吃饭。」刘三贵依然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只是不再愚孝罢了。 刘齐氏站在他身后,撩起眼皮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当然,这事做得很隐蔽。 迴转身便唤了刘小兰去堂屋吃饭。 这边一家子才坐下,刘稻香才发现刘孙氏的脸被打肿了,十分惊讶的看向她又转而看向自家娘老子。 张桂花瞟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刘齐氏,低头扒了口饭不吱声。 刘稻香是真的看不起刘齐氏,虽说人家刘孙氏是媳妇,爱贪,又爱说谎,大家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刘齐氏到底不该如此打她。 刘齐氏的脸色不大好看,只是伸长了筷子把那碗腊肉炒酸菜扒到了刘小兰的面前。 正准备说什么,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院门被狠狠地推开,陈旧的院门撞在泥砖砌的院墙上,只见院墙一阵颤抖,结果震落一层泥灰。 紧接着,从院门口哗啦啦地冲进来十多个拿杀猪刀的男子,为首的,正是抖着一脸横肉的孙大刀。 只见他目落凶光,十分兇残地瞪向堂屋。 堂屋内昏暗,一时并没有瞧到刘孙氏被打得像猪头的样子,只是横煳辩识出她的身影。 「妹子,莫怕,哥哥又杀回来了。」 原来,他见形势不利于自己,便撒丫子跑了,这不,回去搬了救兵又杀了个回马枪。 「舅舅!」刘珠儿见到孙大刀带人来,开心不已,今儿自家舅舅走后,自家奶打她娘那样儿,着实是吓着刘珠儿了。 因此,这一回见到孙大刀,只觉得格外亲切。 刘齐氏眼明手快,在刘珠儿刚开口时便已严肃地唤道:「珠儿!」 刘珠儿一点都不想理刘齐氏。 刘齐氏见她拿个后脑勺对着自己,气得一张脸成了墨绿色,一咬牙狠狠地说道:「刘珠儿,你莫忘了,你可是姓刘,你敢做出对刘家不利的事,莫怪你爹和爷奶无情。」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刘珠儿敢做出不利自家的事,她便要刘珠儿不再姓刘。 在大周朝,没有家族的女子,尤其是被逐出家族的女子要一世背上骂名,更是无人与她议婚。 刘珠儿权衡再三,只得把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三贵见孙大刀来者不善,却不与孙大刀吵闹,只是冷眼看向刘孙氏,说道:「二嫂是想被休出家门么?」 刘孙氏闻言又是一气,她前头挨了刘齐氏的打,后头这小叔子又拿话挤兑她。 她是自家自知道自家事,自家的这个哥哥是个浑的,若真叫他把人打了,刘仁贵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刘孙氏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挺倒霉,在那之前,刘仁贵待她还是极好的,又加上自己生了两儿一女,她若被休了,不但儿女的婚嫁难成,只怕自己也落不了好去。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欲站起来去院子里,结果刘齐氏在那里重重地咳了一声,又看向她的左脸,刘孙氏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又坐下朝院子里的孙大刀喊道:「哥哥莫要气恼,若闹出人命吃了官司,心疼的还是爹娘跟嫂嫂,更何况还有四个侄子要抚养成人,哥哥千万莫要气晕了头。」 孙大刀并不曾留意刘孙氏怎么没有迎出来,见她如此说,心中越发得意,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就是会替他想。 「桃花,哥知道你是心疼,但咱家咽不下这口气,凭啥这老东西能如此作贱你,老子家的妹子可是捧在手心里疼的。」 刘孙氏很想说,她已经嫁人了,自家婆婆是个利害的,要是不依了她,只怕等自己哥哥走了,还是会要继续搓磨自己。 便道:「哥哥莫恼,这事儿还是得把仁贵叫回来好好说道才。」 孙大刀到是听进了耳,转而一想,这事儿还真的叫那刘仁贵回来一趟,把这事扯掰清楚了才行。 跟着来的孙家人里,也有不想闹大的,他们过来只是想走个过场,给孙大刀撑撑腰,若真要喊打喊砍的,他们还真怕吃官司。 见得孙大刀一脸犹豫,便也跟着劝他。 好歹孙桃花已嫁给了刘家,又生了两儿一女,不看这两老东西的面,也要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都把气消了,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 若那刘家真不知趣,他们再闹事也不打紧。 孙大刀对于本家人的话到也听进去了,后又想起在家里着急担忧的婆娘及几个娃娃,心里的杀意也淡去了几分。 「桃花,哥哥听你的,叫刘家打发人去把那刘仁贵叫回来,咱今儿就在这刘家把事儿掰扯清楚。」 刘齐氏心中暗恼这孙大刀真是白长了个脑子,哼,真当她刘齐氏怕了他孙家不成? 这回刘齐氏是真下了决心,待这事完了后,她定要去黄府走上一趟。 因着孙大刀这浑人瞎闹,刘齐氏这回可是对孙家的老老少少都恨透了,暗想,这孙家不就是仗着本家人多么?她齐蕊儿娘家人更利害呢! 心下念头转动,刘齐氏便对刘珠儿道:「去给你舅舅......」 说到这儿,她又停下来了,就这几个字的功夫,她心里又琢磨了一遍,不能叫刘珠儿去孙大刀跟前,万一她告状怎么办? 不让她去给孙大刀倒茶,又怕孙大刀起疑心,目光一转,便又道:「稻香,跟你珠儿姐姐一起给孙大舅他们搬凳子坐坐,再一人倒上碗凉茶,秋香,三贵,你去里正家看看,请他过来一趟,再去叫老王赶了牛车把仁贵接回来,便说是他媳妇家的娘家哥哥来了。」 说到这儿,她的视线把院子里的那些汉子来来回回地扫视着。 刘三贵点点头,走进了院子里,朝孙大刀拱拱手,只道找牛车去镇上接他二哥去。 孙大刀这人即浑又没多少脑子,见刘家的人待他客客气气,也就安心坐下来等着。 他认为,怎么着也要逼着刘仁贵当着长辈的面承诺,往后可不能再累着他家妹妹了。 这院子里消停了,刘稻香与刘珠儿一块儿帮着倒茶抽凳,又客气地请人坐下。 她还真怕这孙大刀带着这班人在自家院子里耍杀猪刀。 孙家的一班子人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刘家院子里,磨得噌亮的杀猪刀往长条凳上随意那么一搁。 此时,已近掌灯时分,刘家屋里黑漆漆一片,刘家众人也坐在堂屋里不敢随意走动。 张桂花因为当时要奶刘春香,去了西厢房后就没敢再出来。 想必已抱了刘春香躲到后头去了。 而刘小兰此时正紧紧依偎在刘齐氏的怀里,目光闪烁地望着院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稻香两姐妹紧挨着坐在那里,刘珠儿也正挽着刘孙氏坐在对面,不知是怕刘孙氏突然想不通冲出去,还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反正就那么紧紧地挽着刘孙氏的胳膊不撒手。 东屋里,刘大富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菸,他又不是聋子,外头闹得那么凶,他又怎么睡得着,他明明知道孙大刀来了,不知何故却是坐在东屋里一声不吭。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都很沉闷,压得人唿吸都困难起来。 等得久了,孙大刀有些烦燥起来,更何况他沖回孙家村临时叫人,许多人都是正准备回家吃晚饭,却被他临时拉到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章 拉偏架 第一百一十章拉偏架 想着这些本家人还没有吃饭,孙大刀站起来,顺手拿了杀猪刀掂了掂,扯开嗓子朝堂屋里喊:「桃花,珠儿,快些去做饭,咱本家的这些大哥大叔们,可都是空着肚子来给你们撑腰的。」 他的这话叫孙家族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都暗中伸长了脖子朝堂屋里张望,他们可是知道,这刘大富家是出了名的富户。 「哼,我到不知,来人家的家里闹事,还得管饭,孙大刀,你面子是摊大饼了!」 话音落下,从院外走进一伙人,为头的正是管着刘家村,孙家村的里正--黄金,村民们常背后唤他「金元宝」!黄金年约四十五岁左右,个子不高,肤黑脑大,头顶前沿有些秃。 他最喜欢的动作,就是说话儿的时候,一手背身后,一手往后摸他有些秃的前额顶,越摸越顺熘,越摸越油亮油亮。 孙大刀见是他来了,立即狗腿地招唿上了:「哟,里正,啥子风把您给吹来了,快些来坐,渴了不?珠儿,快先去给里正倒杯茶来。」 刘珠儿给里正并村里人上了茶,完了又想起孙大刀先前说要她做饭的事,便站在一旁想问孙大刀,这饭还要不要煮了。 黄金也不知是咋想的,见刘珠儿杵在那里,便叫她先回屋里。 孙大刀有心想开口拦住她,黄金已经伸手将他挡住,问道:「我说大刀啊,你今儿怎地带了一堆人来你妹妹家?」 「哪里是我想来,里正啊,您来得正好,快来给我做主!」孙大刀此时很后悔,早知今日要来闹事,当日就不该挡了黄小虎的路,还胡说八道一通。 黄金点点头:「你们都是归我管,有什么问题我自会公平处理。」 孙大刀以为他说的是真的,连忙把先前的事给说了。 有刘家的人在跟前,他是不敢添油加醋的。 刘齐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先前被刘三贵强按住坐在那里,待孙大刀一说话,立把就踮着小脚跑了出来,指着孙大刀破口大骂。 「我呸,当你孙家是镶金的?乡下妇有哪个不做事的?她是千金呢还是腰缠万贯?啊,孙大刀咱今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家要是真觉得这当媳妇的该早晚三柱香给敬着,哼,我刘家庙小可养不起这尊大佛。」 孙大刀先还没回味过来刘齐氏这是要休刘孙氏的意思,他身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忙拉了拉孙大刀,小声把刘齐氏的意思给说了。 他立把站起来,伸出的手指都快点到刘齐氏的鼻子上了,狠狠地骂道:「就你这老不死的不是个东西,她娘的,我妹子犯了哪一条?她可是给你刘家生了带把儿的,就凭这一条,你就不能昧了良心。」 刘齐氏哪里容得下孙大刀如此指她,更是怒不可遏,张嘴就一串恶毒话:「你娘个比的哦,你竟然敢拿手指指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捅了你祖宗十八代哦,猪叉的货,就凭老娘是刘仁贵的亲娘老子,就能做主休了这不敬长辈的猪婆子。」 孙大刀一听,气红了眼,恨不得拖把杀猪刀冲上去跟她拼命。 「她娘的,真是个不要脸的臭老婆子,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啥玩意儿,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东西,算她娘的个球。」 「你......」刘齐氏被他气得说不出半个字来,她平生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揭短。 一方面,她以她能与黄府搭上为荣,一方面她又很痛恨别人骂她是贱籍出身。 「我什么我?骂你一句老贱人,还是看得起你!」孙大刀此时被气得头顶都冒青烟了,一张浑嘴更是没个收敛。 刘齐氏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伸手直擂自己胸口。 刘三贵看她样儿不得劲,本想站起来去外头扶她,结果被刘稻香死死拽住不让起来。 开玩笑,刘齐氏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旺盛着呢! 孙大刀看到她快被气死的样,叉着腰在院子里哈哈大家,嘴里还尽骂些不干净的话。 做为里正的黄金大约是看戏看得太入迷,一时忘了拦住两人,直到这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行了,孙大刀,你好歹是晚辈,再说,你还真想把你妹子接回家去养着不成?你家不嫌弃,你们本族的人可说不定了。」 说到这儿,他眼神犀利的往孙家人这边一扫。 可不么,这年头说亲不但要看对方家里如何,如果本族出了坏名声的姑娘或被休回家的妇人,必会被后诟病,虽说乡下规矩没那么多,可终归会影响到孙氏一族有姑娘的那些人家。 果不其然,其中有好些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更是有人暗中悄悄拉了拉孙大刀。 孙大刀人浑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拉他的人把话一说明白,他心下更是觉得憋气,他来之前,他家娘老子交待了,要狠狠闹一场,给自家妹子撑腰,哪知,他一时骂得兴起,竟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一住嘴,院子里一时特别安静。 「里正,这事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刘齐氏拿个帕子一摸,眼泪就叭哒叭哒地往下落。 「孙大刀,你怪我搓磨狠了你家妹子,哼,她即嫁了我家,便是我家的媳妇,这家里的里里外外,她一样捡不起不说,连个持家都不会,我这做娘的心疼儿子、心疼孙子孙女有错?她可是嫁给我二儿子,是我二儿媳妇,衣服不会洗,菜不会烧,饭不会煮,米不会舂,我家虽然比别家富裕些,可也养不起这样等着人来伺候的大佛,我到不知你孙家如此富有,养出来的姑娘都十指不沾阳春水。」 「你胡说!」孙大刀只是个浑人,打架是好手,这说话带着弯弯绕绕,他听了也只有傻眼的份。 黄金早就听自家婆娘嘀咕过,这刘齐氏搓磨起媳妇来,可是把好手呢。 他平日虽然讨厌刘齐氏爱端着,可一想到,她出自黄府,他还真不敢把她怎么样,若是真叫她吃了亏,只要她哥哥跟那黄大人提一句,只怕自己的这个芝麻官儿就保不住了。 又想起之前孙大刀这不长眼的,无缘无故欺负自家孙子的事,这心眼儿就往刘齐氏这边偏了,给了刘齐氏的脸面,在这连山镇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能混得很滋润的。 「行了,孙大刀,你真是太无理了,不管怎样讲,这乡下哪户人家的媳妇不是持家一把手,农忙下地更是顶个劳力,就你家妹子这样,嘿,别说是刘家,但凡是个人家,只怕都不愿娶个懒婆娘回家。」 黄金讨厌刘齐氏,但仅仅是讨厌她爱装,但刘孙氏却是真的令他厌恶,这乡下若是真有人家讨了个懒婆家,嘿,那可是得穷三代咯! 孙大刀一听,坏事儿了。 「里正,你可不能偏心,她哪里是教导我妹子,那是搓磨,你们瞧瞧我妹子,原本生得白白嫩嫩的,跟镇口子那家店里卖的白面馒头似的,现在哪里还有那样儿?可不就是被这老不死的给搓磨的。」 刘稻香在屋里听得分明,忍不住翻白眼,这孙大刀得有多浑啊,说得好像刘孙氏年年都只有十八岁似的。 而刘齐氏听了两人的对话后,便知黄金是站在她这边的,原本扶着柱子的手放下来,伸手捋了捋衣衫,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把有些头髮丝儿都给拔平整了。 这才缓缓地走下台阶,行至黄金跟前,说道:「多谢里正仗义了。」 又转头看向孙大刀,昂起头用下巴尖儿点点他:「你,从哪儿来的,还是回哪儿去,回去好好想想,这孙桃花到底是你家的女儿,还是我刘家的媳妇,一个做媳妇的不是该听婆婆的教导么?算了,跟你这浑人是讲不明白的,你只拿这话回去问你媳妇,问她是你孙家的媳妇,还是她娘家的女儿,看她怎么答?」 黄金算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都知道孙大刀的婆娘是只母大虫,要真拿这话去挤兑她,还不给她挠死了?! 「是啊,大刀,要不,你回家跟你家娘老子说说,往后让你媳妇啥也不用干,就在家里看着你娘老子忙进忙出。」 「里正啊,哪有我娘做事她坐着的道理。」孙大刀立马不干了。 刘齐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合着你家的闺女是闺女,别人家的闺女都不是东西。」 孙大刀被两人一挤兑,这气焰又矮了一半。 而原本来给孙大刀撑腰的本家人,已有饿得不耐烦了的,便问他不是说做饭吗,几时才有饭吃? 刘齐氏听了冷冷地回答,要吃回他孙家去吃,她家可是姓刘。 「里正,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孙家人是欺我刘家男丁太少了。」 刘齐氏在黄府待了那么些年,这拿矫的手段可是学了一等一。 见得孙大刀底气不足,目光躲闪,便又来挤兑他了。 「我没有,是你刘家欺人太盛才对,你家里这么多女人,凭啥什么都要我家妹子跟我家珠儿干?」 刘齐氏有人给撑腰了,这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 「你见过哪家的媳妇孙女不做家事的?我家是厚道人家,可也不会光养只会吃睡的猪。」 「放你娘的狗屁,你才是猪呢,还是一头髮骚的老母猪。」孙大刀正愁自己找不到藉口发火,给自己拉点底气。 「你,孙大刀,你家的家教就是这德性!难怪老鼠生的儿子只会打地洞。」刘齐氏先是大喊,后面这一句却是小声嘀咕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闹分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闹分家 孙大刀因此并没有听到,见刘齐氏的声音没有先前大了,心里很是得意,果然,对付这种老娘们,就要把她的老脸踩在地上,再狠狠吐几个痰。 「我家什么德性?嘿,还真比不过你这个老婆子,可着劲儿的搓磨别人家的娃。」 黄金在一旁听好越说越不像话,连忙狠咳嗽两声:「我说孙大刀,你要是没事儿,就赶紧带着你这班亲戚回家去,趁着太阳还没落下,还能走个亮路,等会子天黑了,你们可得摸黑回家,再说了,你家的这些个亲戚都嚷嚷饿了呢,你带人打到刘家来,你还想她家管饭不成?你就算走遍天下,也没有这个理儿的。」 孙大刀闻言一炸,顶嘴道:「咋没事了,对了,咱先说吃饭,珠儿,珠儿,还不快去灶屋里给你叔叔伯伯们做饭,他们平常可没少疼你。」 黄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他一把:「你叫啥啊,你孙家人就真不要脸了?打上门来还要人家管饭?你就别为难你家外甥女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瞎胡闹,你可知道,你这般瞎闹我是完全可以去衙门叫人来,把你捆去衙门的,念在你是孙家村的,我就放你一马。」 孙大刀是真怕黄金,更是怕那些捕快找上门来,一下子说要交个这个费,一下子又说要交个那个费。 他孙大刀是杀猪的,不是开钱庄的。 听了黄金这么说,便道:「我也不说旁的,就说咱妹子的事,原本伺候长辈是应该的,可凭啥叫她给一大家子洗涮做饭?你刘家那屋后的猪卖了,也没分她半个铜板子,凭啥叫她一个人去餵。」 刘三贵在里头终于待不下去了,从里头走出来先是给里正打了个招唿,这才道:「里正,大刀舅子,咱明人不说暗话,你说你妹子辛苦,我还为我家那上不了台面的婆娘叫屈,你妹子好歹只累了这一两月,我家的那个位,可是从嫁过来的那日起,就在操劳这一大家子呢,如今,娘亲体晾我家婆娘,又担心二嫂做事不清不楚,连个家都持不好,这才劳心劳力教导她。」 孙大刀的目的可不是跟刘三贵掰扯这些,便道:「嘿嘿,那是你这做男人的没用,怪我家妹子什么事?」 他转头看向刘齐氏,说道:「我说老不死的婆子,咱孙家不稀罕你那几两银子,你也别折腾我家妹子了,要我说,你不如把她这一房分出来吧,左右一年该孝敬你多少,她这一房出不起,我来替我妹子给。」 「什么?」刘齐氏脸色一白,身子摇晃了一下,踉踉跄跄走到刘孙氏的面前。 一双老眼狠狠地剐向刘孙氏,恨不得剐掉她一身的肉。 刘孙氏被她一瞪,产在地上就嘤嘤地哭泣。 若是不明就里的见了,必会说刘齐氏是个恶婆婆。 刘齐氏明知她使了好手段,真正是把她恨入骨髓了。 「娘,咱原本也没这么想。」 「你原本不这么想,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刘齐氏气得一口气快吊不上来了,怎么就让老二讨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回来。 「奶,我可是瞧得明明白白,可不就是因为奶的原因,我娘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么!」刘珠儿早就因刘小兰太受宠而心生不满,又加上自家亲舅舅在此,更是不把刘齐氏放在眼里。 刘齐氏听不得此话,此时已怒沖沖地伸手指向刘孙氏谩骂:「你个臭猪婆,坏了根子的东西,都是你,把我家孙女教成六亲不认的白眼狼了。」 如果这里只有刘孙氏母女,刘孙氏这般谩骂肯定不会有大事,偏生此时孙大刀还在场,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把杀猪刀一亮,眼一横,怒道:「你说谁白眼狼呢,你个老不死的老东西,再乱放屁,老子拿刀切了你这张老逼嘴!」 刘孙氏听到自家大哥这话,心下不免很得意,所以说,刘齐氏这人就该拿比她更横的人来治她。 见到刘齐氏被孙大刀骂得说不出话来,刘孙氏这才说道:「哥哥,莫要再说了,你一时到是骂得痛快,可你妹子多终归还是嫁给了刘仁贵的。」 她这是拐着弯儿暗示孙大刀,赶紧地别瞎扯了,快跟那老不死的提分家的事。 孙大刀没听懂,可架不住他身边也有人精跟着,立马悄悄扯了扯孙大刀的衣袖,又悄悄嘀咕了两句。 他这才歇了火,又追问起分家的事来。 刘齐氏并不想分家,先前故意那般做为,就是为了蒙哄过关,谁知,孙大刀身边有能人跟着,到是叫对方看穿了她的目的。 「放你娘的狗屁,当这是你孙家不成?我刘家的男丁还没死绝,什么时候轮到你孙家来插手了。」 她是当真恨不得孙大刀有多远滚多远。 「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子说分家就分家,你刘家该给我妹子一家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孙大刀最不喜别人跟他唱反调,一听刘齐氏不同意,还骂得这般难听,他可是真动了杀意。 刘齐氏有里正黄金撑腰,自是不怕这孙大刀的。 「我呸,你先回去问问你们家的长辈们,你孙家的祖宗几时入了我刘家的宗祠?我刘家的事,可轮不到你这姓孙的外姓人来插手,里正,你可是瞧明白了,这孙大刀就是个二流子,欺压乡民,渔肉百姓,我刘家教媳妇做人,他个姓孙的凭啥插手我刘家分家之事。」 里正黄金被点了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上前两步,然后把手背在身后,又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这才开口道:「孙大刀,这分家之事可不是能随便提的,即便是要分家,那也是刘家子孙的事,你们孙家可是无权过问,顶多也就是分家时能旁听一下,不让你妹子吃亏,只是刘家暂时并无分家之意,你可不能强逼,更不可闹事。」 要不是刘齐氏把他抬出来,他还盼着孙大刀闹得更利害点,他才有好理由请了衙役来,把这孙大刀捉进牢里关上几天,好为自己的孙子出口恶气。 「娘,咱们得趁舅在,赶紧把家分了。」刘珠儿在一旁听得分明,这里正话里话外都是站在自家奶那边的,因此,心中越发急了。 她真是受够了这种做苦力的日子,只盼着早早分家好正大光明的离开老宅,到时自家奶就是想搓磨自己跟她娘亲都难了。 刘孙氏也是嘴里泛苦水,她是想借着自家哥哥在,正好把这家分了,偏生黄金这死老头不知咋知道了自家的事。 「里正,呜呜,你咋能这样讲,我与珠儿都快被我婆婆折腾得没命了,我娘家人为我出口气难道不应该,里正您也有一大把年纪了,自己也是有儿女的人,大家将心比心,谁愿意瞧自己家的闺女受苦受难?我平日里也不是没有孝敬自己的公婆,只是家里的活儿都有人干,再加上我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自是不往跟前凑,怕做不好还惹得婆婆生气,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她说到这儿拿手帕子沾了沾眼角,再抬头时已是两眼泪汪汪。 「给我滚,我刘家供不起你这样好吃懒做的臭婆娘,你以为挤两把泪就能博大家同情,我呸,你少给我整些有的没的,哼,乡下哪个媳妇不是里外一把手,你是持家持不好,外头的事更是没沾过,你还叫苦来着,我呸,真当自己是富家姑娘了?即然如此,这家也不必分了,你给我滚!」 说到这儿,刘齐氏向四下张望,本是想叫张桂花去东厢房,把刘孙氏的衣衫用具都搜出来,叫孙大刀连人带东西一併拉回家去。 结果寻了半晌都没瞧见人,又骂骂咧咧道:「她娘个比西,全她娘的不是好东西。」 只是也没有再提要张桂花去搬东西的事。 「奶,你不能赶咱娘走,我不要娘走,呜呜!奶,你要是赶我娘走,我就要我的兄弟跟爹爹一起去我外婆家,再也不回这里了。」刘珠儿一把抱住刘孙氏扯开了嗓门大嚎。 她是这么想的,管她娘的呢,先大哭着叫自家奶不要再提休弃她娘的事。 「你要滚就跟着你娘老子一起滚,她娘个比西,敢威胁长辈,你以为你有几斤几两,干嚎个啥,滚!」 得,一山还比一山高,刘珠儿那点小手段还真的斗不过刘齐氏。 里正在一旁瞧得清楚,这次刘齐氏是真下了狠心。 「大刀啊,听大爷一句劝,你爹娘跟刘家是儿女亲家,结的是两姓之好,何必弄得跟个仇人似的,再说了,你到底是想你妹子继续留在刘家,还是真想把她接回家去?这被休了的女子除了回家养老,可是别无可去之处。」 孙大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他一时没想明白,明明自己打算威胁这死老婆子就范,怎么地就让那老不死的翻身做主了,听里正的话,这是叫自己带了妹子回家去啊。 他浑归浑,但还是明白,自家妹子不能真接回去。 但又不想真的就这么白走一趟,多少还是要为自家妹子争取些好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去 「里正,我可没有说要我妹子抛子弃夫的,我们家对仁贵还是很满意的,就是这老不死的,仗着自己是长辈就随意欺压我妹子,我可怜的妹子一惯老实,看到她被欺成这样,我这当哥哥的能不心疼,这才提出要分家的,我原只想她小两口带着娃过些安生日子,嘿,里正,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老婆子是什么德性。」 他说这话时拿着杀猪刀指向刘齐氏,大有一言不合就开砍的架势。 里正瞧得分明,这话可不是孙大刀能想出来的,但他才不管这些,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孙大刀不在刘家闹事,他便可功成而退。 「大妹子,你也听见了,大刀也不是说硬要分家,只是你这做法让他很不满。」 刘齐氏心中越发把刘孙氏恨得透骨,又因孙大刀动不动就在她家院子里耍大刀,更是恨不得吃其肉噬其骨,哪里还真把孙家当正经亲家。 「黄大哥,那你跟我掰扯掰扯,我一个做婆婆的还不能叫动儿媳妇帮忙做事了?就该惯着她吃了睡,睡了吃?哼,我到不知哪家的媳妇有这般好命。」 里正讪讪地笑了,刘齐氏这话也没错,儿媳妇不上道,这做婆婆的自然该好生教导。 一旁的刘三贵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这一屋子闹的,最后只怕家里的活又要落回自家婆娘头上,只是与两个月前相比,他现在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 之前自家媳妇早产,他可是求了半晌才求来那么一捧米,可是,自家二哥一家子躲在东厢房里吃香的喝辣的,还不让自家婆娘出来帮忙做事。 这一次...... 而另一边的里正可不会真的干得罪人的事,更何况他出门前,自家那孙子还屁颠屁颠地跑来打了招唿,莫要让刘稻香一家给旁人欺负了。 他思及此,抬头看向刘三贵,在刘孙氏帮忙干活之前,可都是张桂花里外一把手,只时如今,他却是开不了这个口。 「大妹子,我是个外人,你家里的事,你们自己好好掰扯吧,得了结果后告诉我一声,我只是来主持公道,不让你两家闹得生分,还有一个,也不能叫谁吃了亏去。」 刘齐氏也知道问他是白问,只是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家务的。 「孙大刀,即然你不乐意你家妹子在我家受搓磨,要不,你还是领回家去。」 孙大刀见她依然不松口,自已难道真要这么干? 「哥,咱们先回去再说!」刘孙氏在一旁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 「咋了?你还真想离了?」孙大刀还是觉得自家妹子不该合离。 刘孙氏轻轻摇头,视线移向刘齐氏,后又垂下眼眸,小声说道:「我与珠儿想去镇上寻仁贵,可她奶不让咱们捎信过去。」 「还有这事?」孙大刀心中更是把刘齐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刘孙氏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什么德性,便道:「咋,哥不知道?之前你不是捎信来接我跟珠儿回家去小住,还不是让她奶给挡了回去?」 孙大刀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刘齐氏可是藉口农忙,让他家妹子在老宅这里帮些忙。 他哪里想得到,这刘齐氏是找的藉口。 想到这儿,他便扯开了大嗓门吼道:「老不死的,你枉为长辈,处处只知道把儿媳妇们当下人使唤,我呸,当真以为旁人瞧不出你的恶毒心思,我家妹子我先领回家去了,哼,我到是要看看,你这样的恶婆娘名扬乡里,看将来谁给你家刘旺贵,刘小兰说亲事。」 说完这话,他便招唿了刘孙氏与刘珠儿进屋去收拾东西。 自然,跟着他来的孙家本族人都没捞到晚饭吃,孙大刀还不算太傻,便说了请大家去他家吃上两杯水酒。 孙家的人到是都应下了,又嚷嚷着刘家要是拿不出好主意来,他们不介意替刘家到处宣扬宣扬。 刘齐氏又被这话气得个倒仰。 二儿子没了媳妇不打紧,再娶一个就是了,可她家小儿子是要考功名的,自家在这连山镇的名声是最最不能坏的。 不管刘齐氏如何想,总之,孙大刀带着自己的妹子与宝贝外甥女回孙家村去了。 孙家村的人走了后,里正见没他什么事,便抖了抖衣袖准备回家去,无论刘齐氏怎么出口相留,他都不肯,只推说家里的婆娘已烧好饭菜等他回去吃。 刘齐氏见留他不住,只得做罢,只是到底承了他的情这事儿才没有闹大,自己也没有受伤,待到里正走后,她便去了东屋,不一会儿就拎了个小竹篮出了门。 刘稻香是个鬼机灵,悄悄地拉着刘秋香顺着院墙跟了过去,远远的瞧见刘齐氏进了里正家,这才打转往回走。 「唉,我奶那么死抠的人,也捨得给人送礼?」刘秋香瞧得很稀奇,平日都是刘齐氏刮别人家的,几时能瞧到她给别人送东西。 刘稻香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刘秋香说明白,免得将来她出嫁了,不懂这些礼数:「其实咱奶心里可明白着呢,她为啥不给别人送礼,单就给里正送?」 「因为里正今天帮了奶的忙,那孙大刀瞧上去挺怕里正的。」刘秋香知道她是问自己。 刘稻香点点头,又道:「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咱奶自己本身就是出身黄府,奶不是常说么,她伺候过的那个主子,可是五品同知大人的正室夫人,虽然远了点,不能及时帮到咱奶,但就这一点,里正也不敢让咱奶被人欺负了去,更何况里正是现管着咱三十里村与孙家村,今儿里正特意跑一趟,又相帮咱奶,咱奶自然得送些谢礼过去。」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里正正愁找不到机会修理孙大刀那浑人,他的孙子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稻香妹子,哎,秋香妹子也在?走跟哥捉泥鳅去,东子偷了他家的一板豆腐,那玩意炖泥鳅是最鲜了。」 这黄小虎又不知打哪儿冒出来,见两姐妹惊魂未定地拿小眼神瞅他,嘿嘿直笑,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又道:「我这不是正好瞧见孙大刀那货带着你家二伯娘与刘珠儿走了么,啧啧,那货还真是蠢透了,你二伯娘这一走,你信不信,你奶肯定不会客气,要给你二伯讨个二房。」 「真的假的啊?」刘稻香被他的话给震到了,又有些不信,便道:「咱二伯可心疼我二伯娘了。」 黄小虎闻言很是鄙视她,笑道:「要不,我怎么说你瞎呢,男人嘛,哪里管得住......算了,我跟你个小丫头说那些骯脏事干啥,走吧,咱们吃东西去,我还摸了一块腊肥肉出来,到时煎了油香喷喷的,炖上一锅泥鳅,嘿嘿,饿了吧。」 刘稻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还真没吃饱饭,对了,你们摸了多少泥鳅?」 「有半篓子了吧,等下他们还准备去照些黄鳝一起煮了吃。」黄小虎可不介意多两个人。 刘稻香想着这泥鳅和黄鳝都是进补的好玩意儿,便笑道:「姐,你先跟虎子哥去,我去叫翠花一起去。」 三十里的小伙伴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啊,也没那么多啥男女大防之类,这乡下没啥吃的,经常会看到这些娃子们到处摸东西吃。 刘稻香与两人道别后,就往李翠花家去。 她是知道黄小虎摸了腊肉出来,肯定不敢摸面条米粮之类的,不然肯定会挨揍。 「亲亲小禽禽。」 回应她的是:「呕!」 禽兽007被她的嗲音给恶到了:「我说香香,你能不能正儿八经地说话,还有,请叫我禽兽007!」 死狗腿! 刘稻香暗骂了一句。 不过跟禽兽007说的话却便成这样了:「什么嘛,我只是想跟你兑点面粉,咋换法。」 「白面粉也是四个鸡蛋兑一斤,玉米面两个鸡蛋一斤,你要多少?」有了前车之鑑,禽兽007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了。 刘稻香瞭然地点头,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她不清楚有多少人,想了想便道,兑上一斤白面,两斤玉米面。 又从储存区取了四个鸡蛋,原本这些就已很打眼了,但想想玉米面有些糙,加了鸡蛋烙饼要软和多了。 刘稻香从来就是个不委屈自己的人,想到做到,便多拿了这鸡蛋。 拎着禽兽007友情赠送的小竹篮,往李翠花家行去。 「香香啊,你最近有些懒惰了啊,这鸡下了蛋该多捡捡,你看看那两亩地上,到处都是。」 刘稻香抿嘴一笑,听惯了禽兽007的唠叨,反而觉得亲切。 「行啦,这不是有你嘛,我又不是很方便能进去,再说了,咱俩是干啥来着?咱俩是最佳合作小伙伴,你看看,就因为咱俩配合得好,这才几个月时间啊,咱们就翻身做主把歌唱了。」 被她这么一忽悠,禽兽007深深地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一人一虚拟豆芽,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很快就到了李翠花家,她先把竹篮放在墙角背人眼处,再去敲响李家的大门。 很快,李三婶便迎了出来,一见是刘稻香喜欢得抱着她又亲又啃的。 最后,还是李翠花看不过眼,把刘稻香给拯救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该吃就吃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该吃就吃 「啥?里正家虎子摸了泥鳅?他家那猴崽子可是越来越野了,对了,你们够不够吃啊?煮豆腐哪够啊,婶子家别的没有,就那些锅大大小小的有一大摞,我去寻一两个给你们,一个煮泥鳅豆腐,一个煮酸辣豆角泥鳅,啧啧,你们可是有口福了,听说虎子摸泥鳅很有一手。」 李三婶明显是馋上了,刘稻香伸手捂嘴直笑,李翠花撅着小嘴偷偷瞅自家老娘,能不那么显形么?她都快愁死了,怎么就摊上个老不正经的娘呢! 「娘,你想吃回头叫咱爹去摸啊。」 李三婶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知道啥,你爹跟你哥一年到头都在铁铺子里抡锤子,哪里有空去摸泥鳅。」 「婶子,我回头跟虎子哥说一声,叫他得空了给摸点送你家来。」刘稻香自然也是知道李家的事,李家靠打铁为生,家里总共就那么三四亩田,也就种些自己家吃的口粮,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那闲工夫去摸泥鳅。 李三婶一张白净的脸笑开了花,说道:「还是咱稻香乖巧,行啦,我去给你们取锅,再拿些酸辣干豆角给你们。」 李翠花待她娘走后,嘆气道:「稻香,以后我养鸡赚钱了,一定要给我娘买好多好多的泥鳅吃。」 刘稻香笑道:「那你快些学会绣帕子,到是我偷偷帮你拿镇上去换钱,再给你捎些小鸡崽回来。」 李翠花并不知天热了不会有鸡崽卖,因此,信了刘稻香的话。 想着自己能偷偷摸摸背着娘老子赚钱,心里就激动不已。 刘稻香并不吝啬,反正天下这么大,养鸡换钱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干得完的事。 她还打算教李翠花一些预防鸡病的技巧。 两人在门口正嘀咕着养鸡的事,便看到李三婶从屋里出来了,一手拎着两小锅,一手拎着个小竹篮。 「给,这是两锅小铁锅,吃完后记得带回来,要是丢了,信不信我扒了你俩的皮。」 李三婶就是一只纸老虎,每次都是这么交待两只的。 她把两口小锅递给刘稻香,又把另一个篮子给了李翠花,里头除了一包酸辣干豆角之外,还有一小勺盐,几个小碗几双筷子,还有一点点酱油。 猪油刘稻香没有要,告诉她黄小虎偷拿了家里的一块肥腊肉,够使了。 李三婶还准备了一把炒熟了的青皮黄豆,又嘱咐了两人别玩得太晚,不要往草深的地方钻,这才放心两人出去撒野了。 刘稻香见得李三婶把院门关上,这才拉着李翠花拐到了她家院角的西边一处拐角。 从草丛里扒拉出一个篮子,笑嘻嘻地对李翠花说:「咱晚上可得吃个大饱才行。」 李翠花挽着小竹篮子,一张小嘴惊讶得合不拢,先是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小声说道:「稻香,你偷家里的口粮了?」 刘稻香乐了,随便扯了个善意地谎言:「嘿,怕啥,今天咱家里乱着呢,我才不想这会儿回去听糟心事,这面粉还是我二伯娘买了藏起来自己吃的,结果今儿走得急,嘿嘿,便宜了我,等到她回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东西去哪儿了。」 「哎呀,你这么一说,等一下我可吃得心安理得了。」 听这话就知道,李翠花有多不待见刘孙氏。 刘稻香到是被李翠花逗乐了,又暗思,不知这会儿刘齐氏给气成啥样了。 不过,她才不管这些,天大地大吃野食最大。 拉了李翠花便去了黄小虎约好的地方,两人到时,除了黄小虎与刘秋香,还有东子跟其他几人,一共有七个,不过除了黄小虎,刘稻香姐妹跟其他几个都不大熟。 见到刘稻香拎来的面粉和鸡蛋,大家眼前一亮,又想到黄小虎揣来的腊肥肉,一致表态想吃烙饼。 乡下的夜晚特别迷人,星光灿烂,月光如玉,轻盈的风,淡淡的禾苗香,萤火虫在互相追逐,不甘寂寞地青蛙显摆着自己低醇的嗓音。 一时间刘稻香看得入了迷。 她那痴样到是叫黄小虎等人又是一阵笑话。 刘稻香也不在意,顶着星光闻着泥香,吃着香辣辣而又鲜美的泥鳅火锅,再咬上一口劲道十足的烙饼,再听听他们说些村里的八卦,这一刻,刘稻香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前世的生活,一心享受此刻难得的悠闲。 而被她甩到了脑后的刘齐氏,可就没这般松快了。 当她拎着空篮子走出里正家时,已是皓月当空,她一脸肉疼的低头看了看空篮子。 今儿这事她可是出了不少血,损失了两刀五花腊肉,一捆上等菸叶子,三块湖绸料子。 原本,她只想送里正一个人的,后又想想实在有些不妥,怕里正夫人记恨,便又挑了一块放到篮里,左想右想,给了这两个老的,那个被捧在手里如珠似宝的小的还能不给? 于是,她又挑了一块浅湖色的湖绸给黄小虎,一下子损失掉三块湖绸,刘齐氏的心里不知有多疼。 要知道,这几块料子,还是早先刘仁贵扯了给她的。 回到家里,院里黑灯瞎火,这也不打紧,农家人还是很勤俭的,这灯油太贵,不是大事儿,家里也没必要点灯。 进了正屋后,发现先前还睡在床上打鼾的刘大富,不知去了哪儿? 今儿本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这会儿又不知这无用的刘大富死哪儿去了,满腔怒火憋着无处可发,此时站在东屋的炕前,气得鼻子都冒青烟了。 用力的把被子一掀,伸手一摸,冷的! 更是怒火中烧,想起先前她一人面对孙家那么多汉子,而刘大富却醉得正香,更是气不过。 因此,扯开嗓子一吼:「人都死哪儿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又走到东屋窗口,推开窗户朝院子里喊:「三贵,三贵,你爹呢?」 刘三贵并没有应声,到是刘小兰在西屋那头回答了:「娘,爹刚才还在呢,三哥扶爹去茅屋了。」 刘齐氏这边一阵沉默,又就着月光摸到了床边,没错,她与刘小兰用的都是床,准确的说,只有刘三贵家用的是炕,谁叫张桂花娘家当初嫁她时,没有准备一个像样的木架床呢。 在她屋的东边还有一个炕,以前是给刘小兰住的,后来才把她分去了西屋,又给打了上好的床架子。 刘齐氏寻思着,刘孙氏给自己家生了两个大孙子,只怕刘仁贵不会轻易休了她,但刘齐氏现在已容不下刘孙氏在自己头上拉什么玩意儿了,一门心思想给刘孙氏找点麻烦。 又盘算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牢牢抓住刘仁贵,让这个二儿子乖乖听话。 在刘齐氏的心里,媳妇永远是养不亲的,是别人家的女儿,只有儿子、孙子,才是她刘家的种。 哪怕张桂花那般老实听话,在刘齐氏心中依然不把她当刘家人。 这不是刘家人还包括了,大二子媳妇李氏,二子媳妇孙氏。 她又想起自从二儿子结婚后,没过几日便提出搬到镇上去住,当时她是怕累着自己二儿子,夏天还好,到了秋冬又是颳风又是下雨下雪的,刘齐氏自己见了也心疼,也没少跟刘仁贵说过,让他住镇上,沐休了再回家小住,只是刘仁贵不乐意,这事便作罢了。 当初一听刘仁贵提出来,她还以为是他自己想通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刘齐氏第一个反应:怀疑这事儿是刘孙氏背后撺掇使坏了。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又移向了旁边的空床,越想越讨厌刘大富,自己嫁给他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唯一欣慰的是,自己生的几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好。 她的小儿子过几年是要下场考秀才的,听说孙子们今年也有要下场考童生的。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又好了些,自己努力了这么些年,一切的一切看起来越发好了,唯一的不好,就是刘孙氏太没有眼力界儿了。 再想到自家儿子被她哄到了裤腰带上,心里又不得劲儿。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外头传来刘三贵的声音。 「爹,你慢点,小心台阶。」 刘齐氏在里头听了,暗自啐了一口,骂了句啥玩意儿。 也不知道她是在骂谁。 待到刘三贵扶着刘大富进了东屋时,她已经拿了火摺子,把东屋里的桐油灯点亮了。 刘大富见到她坐在床边,原本有些犯浑的脑子稍稍清醒了点。 「呸,你怎么不喝马尿喝死算了,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有什么用?人家带人打上门来了,你倒好,睡得还挺香,我爹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你人不错,老实有个屁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原本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刘齐氏咒骂的声音。 刘三贵若是在以前,一定会帮自己老爹争辩两句,而此时,他仅仅是微微欠了欠身,扶着刘大富继续往床边走。 对于刘齐氏的谩骂弃耳不闻,干脆作了耳边风。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有卵用的东西,废物!我齐蕊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与你结成夫妻。」刘齐氏见刘大富不理她,越发歇斯底里了。 「给老子闭嘴!」刘大富突然一声大吼。 谁也没有想到刘大富会突然发怒,或者说是大家都习惯了在刘家,都是刘齐氏的一言堂。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休了谁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休了谁 「什么?」刘齐氏大声尖叫,指着他骂道:「刘大富放你娘的狗屁,你要不是娶了我,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我呸,你还想当富户,也不瞧瞧你当年是什么光景,漏风茅屋一座,缸底能照人,衣服是外穿三年,里穿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告诉你,刘大富,你娶了我,真是三生修来的福,你别不知足。」 大约是真的醉得狠了,又或是因为孙家人欺上门,叫他心里堵得慌,此时越发不收敛性子。 听到刘齐氏指责他,刘大富又一怒:「她娘的,要不是你这个祸害来了咱家,咱家里能这般不清静?当年我爹娘要不是被你气的,能那般早去了?」 似乎是找到了能站住脚的理由,刘大富越说越顺熘:「你明知道我刘家是外地搬来的,我娘过世后,我爹跟我们住一块,你就天天摔盘子砸锅,嫌弃他光吃饭不干活,我刘大富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娶了你这么一个泼妇。」 刘齐氏听这般一说,又是一阵心虚,但她面上却不显,越发扯开了嗓门吵起来:「怎么,刘大富,你现在的好日子不想过了,是吧,吃我的,住我的,还让我生娃,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压在我头上指手画脚,有种,你把我给休了啊,看你的好儿子们是跟你过,还是跟我过。」 不得不说,刘齐氏在大宅院里学的东西,真的够她用一辈子了。 看看她话里话外把这刘大富给拿捏得死死,叫他动弹不得半点。 「休就休,谁稀罕了!」 被逼到这个份上,刘大富也不知哪根劲不对,到真能狠下心来。 刘齐氏冷眼瞧去,冷冷地说道:「我娘说得对,这男人都是些没良心的狗东西,念着你好时,待你万般好,念着你不好时,你的好却都餵了狗。」 又听她道:「我呸,到底谁休谁?这屋子是老娘的,地基是老娘的,良田旱地也是老娘,你个老傢伙,还要不要脸,到底是该谁叫谁滚?」 「老子就滚!」喝醉了的刘大富想推开刘三贵,却因喝得太醉一身发软,压根儿就推不动他。 刘三贵眼见两人吵起来,不得不硬起头皮劝道:「娘莫恼,爹吃多了酒还没醒酒,待明儿清醒过来,定会给娘陪不是。」 刘齐氏到底没有真下狠心,要把刘大富赶出家门。 听了刘三贵的话后,只是紧绷着脸侧坐在床边,连瞧都不瞧刘大富一眼,更别说他还嚷嚷着要水喝。 刘三贵把他扶到床边坐下,又给他倒了水吃,这才开口道:「爹,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歇下吧,明儿一早儿子去镇上把二哥喊回来。」 他现在每日雷打不动的去郭先生那里念书,因着他记忆力好,如今《千字诗》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要不是他想藏拙,只怕这时,连《论语》都学完了,他说这话也不过是顺道而已。 刘大富嗯嗯哼哼地应了,接着一个翻身滚到了床里边。 「呸,你咋不喝死算了!」刘齐氏今儿憋了一肚子气,见到刘大富啥事不管,就那么昏乎乎地睡了过去。 她伸手狠狠地朝他一推,又骂道:「快起来,你还算个男人吗?家里闹出一大摊子事,你到是睡得挺香。」 刘大富腥松地睁开了睡眼,嘴里不知嚷嚷了几句什么。 「咋啦,这儿子儿媳不是你的?孙家的人都欺负到咱家头上了,你刘大富还真是有出息了,连头都不敢冒一下,整个一缩头乌龟!」 刘大富被她吵得不安宁,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朝她吼:「不一直是你当家么?问老子个球啊!孙家的人你会怕?你怕了就去找你哥去啊,你哥不是挺能耐吗?黄府的人一句话,还能摆不平孙家?」 「你,你,刘大富,我嫁给你这些年,哪一次不是为了家里好,不是为了咱儿子闺女好,当年,我带着那么些嫁妆来,你到好,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哥在,你的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坦,只要见天的伺候着那些地儿就行了。」 刘大富一时沉默了,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么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家里头有什么事,都是他婆娘的哥哥给料理了,但凡有那不长眼的,惦记上他家的产业时,那人就会不知不觉的没了。 是的,没了,当他第一次知道这事儿时,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那时,刘齐氏是怎么说的?! 哦,他想起来了,她说,不过是条贱命,花个几两银子把那死人家里打发了便是。 「你都晓得,我没那能耐,孙大刀先前要拿刀砍你,还是我跟三贵拿锄头把他打跑的,我也就这点能耐了,再大的事儿,我也兜不住,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去找你哥哥说说这事?」 刘齐氏闻言也不吱声了,半晌后,她又问刘大富:「那二媳妇的事?」 这回刘大富没再推託,先是叫刘三贵给他再倒了碗冷茶吃了,待脑子清醒点了方才答道:「行了,即然她回娘家了,就让她先消消气。」 刘齐氏可不想惯着刘孙氏,又加上孙大刀今儿凶了她,她可是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越发恨透了刘孙氏。 这与她讨厌张桂花有所不同,张桂花只是不招她喜,所以,她对张桂花做的事有些挑刺儿。 但刘孙氏却不一样了,刘孙氏的娘家哥哥可利害了,动不动就抡着杀猪刀要打要杀的,她的哥哥再有能耐,可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那孙大刀犯了浑,真把自己砍伤了可怎么办。 这会儿清静下来,她又想起一事儿,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一拍,又张口骂道:「孙氏那个作死的,真正是良心被狗吃了,老头子啊,你先前可是没瞧见,孙大刀那猪叉的货,拿刀作势要砍要杀的,那孙氏真正是狠毒啊,居然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也不说拦拦孙大刀那死人。」 刘大富瞭然的点头,要不,后来孙氏的左脸怎么会被扇成那样,就是因为自家婆娘受了这天大的气,不出口气她是心气儿难平。 「行了,你不也打了孙氏吗?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刘齐氏却是不依:「那可不行,我可不能让她以为有个利害的哥哥撑腰,我们就怕了她,要不然,以后还不得任她在我们头上作威做福,你想想,她连这心都能狠得下来,我们不给点颜色让她瞧瞧,将来我们老了,还不得背她欺负了去?」 刘大富没有想那么远,他这会儿只想让头沾到枕头上,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那你说怎么办?」 刘齐氏见他问自己,脸色好看了些,又扭头看向立在阴暗处的刘三贵,这才想起屋还有第三个人,但这个人她也不打算浪费。 她心里细细思量了一番,想着今儿刘孙氏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回娘家,应是打着让她二儿子去接的想法。 刘齐氏这辈子就要强惯了,她却是想,孙氏是孙家的女儿,可不是她亲生的,凭啥要她儿子去接,想得到挺美。 于是,她和言悦色地对刘三贵说:「三贵啊,你也瞧见了,那孙氏是个狠毒的,她哥哥更是个不讲理的,今儿带了孙氏回去,就是打算叫咱家先低头,这口气咱家可不能咽下去。」 刘三贵不知道刘齐氏想干嘛,但他打定了主意不掺和,顶多做些跑腿的事。 「娘,有啥事您只管吩咐,这二哥与二嫂的事,我也帮不上啥忙,再说,我家那位是个不会说话的,要她去劝二嫂,估计会把这事儿搞砸了。」 刘齐氏想起张桂花一惯老实,要她去劝孙氏,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我呸,还去劝?哼,孙氏就在她娘家慢慢等着吧,做她娘的大梦,我刘家的门坎可不是那么好踩的。」 骂完这些话,她才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又接着说道:「这孙氏可是自己要求回娘家的,打量着我不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拿捏得住你二哥,要不,你连夜去镇上把你二哥给叫回来。」 「啥?现在去叫二哥?」刘三贵有些不愿意,这黑灯瞎火的不说,这大晚上的路也不大好走。 「娘,咱们明儿一早去不也一样么?」 刘齐氏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得今儿晚上去,我刚才跟你一提,心里又一边琢磨着,你二哥例来耳根子软,要不,怎么被那孙氏管得服服贴贴的?」 刘三贵心想,多亏自己听了媳妇闺女们的话,不然,自家的日子只怕还过得苦巴巴的。 当然,借他十个胆,也不敢跟刘齐氏当面说出来。 但心里,却是很认同刘仁贵该多听自家婆娘的话,而不是听自家老娘的话。 「娘,行,那我去跑一趟。」 他怕继续让刘齐氏说下去,还不知得出多少妖娥子。 「不行,我得跟你一块儿去,咱仁贵一向很听我的话,你一惯不会讲话,怕是说出来他也听不进劝,不行,不行,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跟你去镇上。」 刘齐氏越想越不放心,她可不能让孙氏那臭猪婆把自家儿子策反过去。 这般一想,越发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起来去收拾东西。 才对着镜子准备梳头髮,又想起天色已晚,她可不想走路去镇上,便从怀里摸出一文钱,想了想又摸出一文,把这两文钱递向刘三贵,吩咐道:「去,把老黄的车叫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聪明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聪明了 刘三贵不接,只说道:「娘,现在是晚上,要人家老黄出车,这点子铜板可是不够。」 「咋就不够了?他老黄平时不也是只收一人一文么?」刘齐氏脸一垮很不高兴了,她心里其实门儿清,却偏只拿两文,打的就是叫刘三贵垫钱的主意,她可没忘记,刘三贵早些天从她这里得了银子的事。 刘三贵身上没钱,也不可能给刘齐氏垫剩下的钱,便道:「娘,咱家好歹是富户,这大晚上的只能包人家的车,少了,人家肯定不干。」 刘齐氏见他不接钱,心中暗恼,这个三儿子咋没以前那么傻了? 「那你去跟他说说,要是价钱合适便让他出车,实在不行,咱就走着去。」 刘家并不缺买牛的钱,而是刘齐氏觉得不划算,一个,牛只有农耕时用得上,二个嘛,只有去镇上拉东西用得上,但是如果家里养头牛,不但要浪费个人天天看着,还要花精力好生饲养,左算右算,她都觉得不划算。 更何况那养牛的家里,一年到头老远都能闻到牛粪臭,更别说小指甲那么大的牛蚊子,真正是咬死人呢。 所以,因为她的反对,刘家从来不养牛。 她从铜镜里发现刘三贵还没有离开,回头瞥了他一眼,骂道:「还不快去。」 要是以往,刘三贵被她这么一骂,肯定掉头就走了,可今儿刘三贵却是依然站在那里。 「娘,你还没给钱呢!」他说完这话见刘齐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才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儿子兜里身无分文。」 「之前不是给了你银两么?」刘齐氏真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刘三贵还没说什么,刘大富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刘齐氏骂道:「你得有多穷啊?三贵的私房钱也要扒拉,你到底是给他呢,还是想要回来。」 刘齐氏想说,她自然是不想给的,可到底碍于刘大富还是给了,只是给得心不甘情不愿。 「是你说要去把仁贵叫回来的,还不赶紧给他拿钱。」刘大富的双眼因喝高了而发红,此时一瞪,还真有那么点架势。 刘齐氏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十文钱出来递给了他。 刘三贵虽然接过了钱,还是站在那里问道:「娘,是不是今儿不从镇上回来?」 因为十文钱只能去镇上,不包回来。 刘齐氏是知道刘仁贵早先在镇上买了个二进小院的:「回来太晚了,路怕是更能走,便在镇上歇一晚上。」 「那只怕还得加上两文,好歹人家老王是打空转身,拉着空车回来,这价钱他怕是不会同意。」刘三贵又把原由说了一遍。 刘齐氏心中很烦,正想着见了刘仁贵该怎么说,听到刘三贵还在那里啰啰嗦嗦的,不耐的给了他两文,这才把他打发走了。 刘三贵先回了西厢房,只见张桂花与刘春香在,便问:「咱两闺女去哪儿了?」 张桂花刚把刘春香哄入睡了。 「哦,说是虎子叫她俩去吃泥鳅了,东子还从家里摸了两板豆腐呢,铁匠家还均了些酸豆角啥的,咱秋香回来摸了两条腌鲫鱼去。」 她口里的东子,是村里专做豆腐的,都是半夜起来磨豆腐做好了挑镇上卖。 刘三贵闻言咧着嘴笑,说道:「咱小时候可不就这么过来的,说起来,咱们比这些小傢伙还野,那时,你可是带着你弟弟一起的......」 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嘴快。 见自家婆娘一脸伤心样,又安慰道:「桂花,咱弟弟吉人有天相,我瞧他浑身一股子机灵劲儿,肯定是个长命的。」 张桂花伸手拭了拭眼角,不让眼珠子落下来,听了他的话心里多少好受点了,答道:「我也一直安慰自己,说他没有事,一定还活着。」 刘三贵挨着她坐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肩,劝道:「当年,咱不是去打听过了吗,都说他是跟着商队走了,后来那商队遇了劫匪,可咱也托人打听了不少,就是没有听说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那死人堆里。」 也正因为这事,他们夫妻俩一直抱着希望,觉得张桂花的弟弟一直还活着。 张桂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说道:「当年要不是我爹死得早,我家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我弟也不会被逼得出去闯荡。」 「好了,不哭了,说不定他哪天突然冒出来了,还给你带了两外甥,你要是哭坏了眼睛,那多可惜啊,到时可是瞧不见你那可爱的外甥们了。」 刘三贵的话起了作用,被逗乐的了张桂花实在没法哭下去了。 眼见她收了眼泪,刘三贵这才正色道:「今晚我要陪娘去镇上,怕是不能回来了。」 接着便把先前在屋里发生的事说了。 张桂花一听,便知肯定是刘齐氏怕刘仁贵被刘孙氏先告状:「咱娘也太那啥了,以前跟二嫂好时,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家里的活计本来就该大家都分担些,可咱家,不是我抱怨,是真的将我们这些人在当下人用,我瞧着,咱娘心里头就只有她的那几个儿子跟孙子,其她的都算别人家的。」 刘三贵嘆了口气,说道:「好了,如今我不是事事都依了你么,就连娘要我给车钱,我都没有答应。」 「本来就是,说是咱在家里吃住,可真要分家了,咱家好歹也能分些田地,就咱家这样过下去,我瞧着只会越过越好。」张桂花兜里有钱,说话也硬气了不少。 这些日子瞅着一天进项不多,又开销了一些,可总的算下来,家里还是存上了五六百文。 刘三贵不会说刘齐氏的不是,那好歹是他的亲娘老子,只是劝说了张桂花几句,便起身出门寻老王套牛车去了。 不一会儿,院门口响起他唤刘齐氏的声音,张桂花连忙下了炕起身出了门,刚跨过西厢房的门坎,便听刘齐氏嘱咐她把家里看好。 张桂花连连应下,又叮嘱刘三贵路上小心,站在院门口看他们远去这才迴转身把院门带关。 刘稻香两姐妹一时贪玩,又因另两个不熟的小男娃把家里的米酒偷了一些出来,几个吃得酒足饭饱,三个女娃更是吃得两颊生绯意,好在另外都是半大的小子,光惦记着吃,哪里懂得什么月下美人之类的。 待到月兔西沉,几个才拎着洗好的锅与碗筷回家去。 刘稻香两姐妹回去时,少不得被担心的张桂花念叨几句,后又发现自家老爹不在,便问张桂花他去哪儿了。 张桂花把之前的事说了,又催促两姐妹洗洗睡下。 刘稻香惦记着刘三贵今晚不回来,在睡下前跟张桂花说了一声,明儿一早她便去镇上跟郭先生说一声,再顺道把起的鱼给卖了。 张桂花应下,只说明儿一早,她帮刘稻香把鱼起上来,又嘱咐刘秋香明儿早点起,一家人这才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刘稻香早早背了鱼篓子去寻张婆子,因着怕碰到刘齐氏,她特意挑了天还没亮就去了镇上,果然张婆子不在,到是张大厨与他家媳妇儿子在家,便把鱼卖了,得了三十多文。 这是因为刘三贵不在,没人捉混子,这才少了许多。 又把空间里的鸡生的蛋卖掉了百来个,得了些铜板子。 揣好了钱,她便告辞去了郭修凡家里,只道家中出了点事儿,替自家爹爹请上一天假,郭修凡只是问了事情麻不麻烦,需不需要帮忙,刘稻香连连摆手,笑言不麻烦。 原本她还打算逛街的,又担心被刘齐氏看到,这往后没有清静日子过了,只是去滷肉摊子上称了五斤滷五花肉,再去打了五斤谷酒,共花了一百六十文。 刘稻香又去称了一斤红枣,花了四十文,红枣是她家现在的主零嘴,没事洗两颗放嘴里啃啃,补血又好吃。 她背着东西回到家中,才刚刚把这些吃食归置好,便听到了院门口有响动。 抱起在床上吐泡泡的刘春香出了西厢房的门,如今的刘春香已有两个多月,大抵是营养好的原故,瞧起来白白胖胖的,就跟年画里的小童女一个模样。 「哎哟,咱家香香又长胖了,再这样吃下去,二姐都要抱不动你了。」 闻着自家小妹身上的奶香,刘稻香的心情越发好了。 就这两月里,她可是听说有两个邻村饿死了一个才三月大的小女婴,被扔去后山的更是有三四个,只因家里太穷,买不起这多出来的口粮。 不管怎样,刘稻香还是很庆幸自己的到来,保住了怀里娇嫩嫩,水灵灵的小婴儿。 「稻香,你娘呢?」刘三贵刚扶着刘齐氏进门,便看到了自家二闺女正抱着小闺女乐呵着。 刘稻香抬头答道:「娘去田里扯耙子去了。」耙子是这边的俗话,意思就是野草。 禾苗长起来了,田里也会跟着长出许多野草,若不扯干净,今年田里的出息那就等于白放屁,一无所有。 她说完又唤了一声奶,瞧着刘齐氏那松松跨跨的脸,眼底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似乎没睡好。 「稻香,这是春香吧,才几天没见,又长大了许多,你们这是餵了她啥,长得比镇上的小娃娃还要好看。」 刘稻香听这声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人家奶自己的孩子,吃什么关他啥事?还有啊,说是比镇上的小孩还好看,这不是戳刘齐氏的心窝子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狠毒主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狠毒主意 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呢!刘稻香觉得刘仁贵这是没安好心眼。 忍了忍原不想说话,后瞧到刘齐氏往这边看过来,便朝刘仁贵说道:「还不是咱爹怕咱奶身子骨不好,多捞了些鱼,咱奶心疼咱娘便多分了几口鱼汤,娘有的吃了,咱家香香自然长得白白胖胖,这抱出去,谁不说咱奶是个疼孙女的。」 刘稻香的小嘴利害着呢,这一顶高帽戴下来,刘齐氏的心里舒坦了很多,扭头跟刘仁贵说:「你个大男人懂什么,只要多吃些鱼汤、蛋汤之类的,孩子就有奶吃了,自然又白又胖。」 「可不,要不咋都夸咱奶命好呢,生的孙女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呢,都说是奶心善,积了大德呢!」刘稻香这会儿心情好,再加上她也不想天天跟刘齐氏骂街,传出去旁人定会说做晚辈的不对,因此,这不要钱的好话,她是想到多少说多少。 刘齐氏越发笑得开心,远远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刘春香抱了过来。 低头瞧了瞧奶白奶白的刘春香,正好,这小丫头扭过头来,咧着小嘴流着口水,沖刘齐氏咯咯直笑。 「哎,三贵,我瞧你家三丫头确实生了一福相呢,将来说不定能嫁个好人家。」 刘齐氏被她的无齿笑容给勾搭上了,对于这样的小女婴,她还是很喜欢的。 刘稻香暗中瞥了自已怀里的小丫头一眼,心说,真是个有眼力界的,这才多大啊,就鬼精鬼精了。 刘齐氏又逗了几下刘春香,终归精力不济,便随意说了两句自行往正屋走去。 刘三贵从刘稻香手里抱过自家三闺女,对刘稻香说道:「你奶有些累了,莫吵,让她先进屋休息一下。」后又转头对刘仁贵说:「二哥,你先回东厢房歇一会儿,回头吃午饭了,我让稻香去叫你。」 刘仁贵连连应了,又看了一眼正屋,这才对刘三贵说:「三弟,娘那里你帮我劝着点吧,这事闹成这样,我也不想把婆娘崽女都扔了。」 刘三贵一脸无奈地回道:「二哥,娘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要说分家这事,那可是拿针在刺她的心呢,再说了,我说话,还不如大哥顶用呢,就是离得远了点。」 咦,自家二伯也想分家? 刘稻香好想撒花,终于把这分家一事闹到檯面上来了,握爪,加油,继续拆散一房是一房,她这是做好事呢! 刘三贵又劝说了刘仁贵几句,两人这才分开各自回屋。 他好笑地瞅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先把自家小闺女放床上,这才就着炕沿坐下来。 「咋的了?怎么不出去耍?」 刘稻香扭拧了半晌,这才鼓着腮帮子娇声答道:「爹,你快跟我说说昨儿去镇上的事,咋又说到分家这事上了?」 「咦,这不正合你心思么?」刘三贵戏耍着自己的宝贝二闺女。 刘稻香揉揉眼,没错啊,还是那一脸憨厚相的便宜老爹啊,啥时候换性子了? 「爹,我当然是想了,分开各人过各人的,自然没这么多破事儿,咱娘也不会被这个使唤来那个使唤去,爹你别绕圈子了,快些告诉我咋回事呗。」 刘三贵拗不过她,便把去镇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原来,昨儿晚上赶到镇上后,寻到了刘三贵所在的富贵酒楼,那会儿还有客人在吃饭,店里一时不能打烊,刘齐氏便做主叫老王先赶着车回来了。 她原话是这么说的:「老王啊,真是辛苦你了。」接着又笑眯眯地说道:「原本还想着坐你车回去的,可我上来是找咱仁贵有事,这一时半会儿他怕是走不开,咱也没办法可想,只能先等等他,好在呢,他在镇上买了个二进的小院,挤一挤咱娘几个还是够住的。」 老王得了车钱,自然不会说什么,又奉承了她几句,便赶着车离开了。 好不容易等到刘仁贵忙完事,又送走了客人,一转头,差点吓破他的老胆:「娘,你咋在这里?还有三贵,你咋让娘这黑天瞎火的来镇上了?有啥事不能明儿早上说?」 刘齐氏看了对面一个小吃店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怕啊,我来晚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会见不着。」 「娘,你胡说啥呢,我就是再长几十岁,那还不是您亲生的呗!」刘仁贵的话叫刘齐氏的脸色好看了些许,见此,他才有空问刘三贵这是咋回事。 刘三贵吱吱唔唔不肯说,又瞧了瞧四周,这才小声说:「二哥,娘不是说你在镇上有套二进小院么,咱们先去那边歇歇脚,我再细细跟你说。」 刘仁贵闻言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那二进小院早就被东家拿去抵债了,现下他还续继住在以前租的屋里,不过,万幸的是,他家里的银子到是没有损失,今儿,他还想着找自家老娘要点银子添进去,再去买套二进小院。 如今听见刘三贵提这事,心中便起了防备,难道这三弟也想打他院子的主意,谁借了他这么个胆儿? 「娘,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那院子不是我的,是我跟朋友合伙买的,原本就是买的便宜点,现如今倒手卖了,赚了几两差价。」 他自然不肯跟刘齐氏说真话,要是说了,她肯怕就会直接在这酒楼里闹起来。 「什么,卖了?」刘齐氏一脸的不信,她前儿还在得瑟,自家的儿子们越来越有出息了。 刘仁贵早先回家,得知刘齐氏为刘旺贵准备了百两银子的彩礼,这心里可老不舒坦了,自己讨个媳妇才花了二十来两,怎么到他弟弟就得花百两? 刘齐氏问起,这不是现成的竹竿子?他顺着竿子往上爬,开始哭穷了:「娘,我家可是有两娃念书,那两娃可都是你的亲孙子,先生也夸他俩老有出息了,我原是想着,那院子放在那里多少能熬一熬,过上一两年,准能赚个百十两的,结果,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咱家可是有两啊,光靠娘给的那点,也就只是交个学费,可吃穿用样样比着来,咱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们吃苦,念书最是费脑子了,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能叫两孩子吃差了。」 刘齐氏本想说,哪能吃差,在酒楼里随便顺点,也够他爷三个吃喝了。 正巧,高九从楼上走下来,他是见过刘三贵的,瞧见还有一中年妇人,便道:「刘掌柜,这两位是?」 「哦,这位是我娘,这位是我三弟,是来找我有点事。」刘仁贵现在可是老怕高九了,这高九不但是个狠角,还很狠别人跟他打马虎眼。 高九瞭然地点点头:「即如此,那你先带了两人回去吧,我留下来关门。」 自从挨了苏子烨的骂后,高九现在是朝五晚九,天天差不多守着这店儿。 刘仁贵应答如流,辞了高九后,便带了两人去自己租住的小院。 不过是一进的三合院,他与孙氏住正屋,自家的两小子住东厢房,自己的闺女睡了西厢房。 到了家后,刘齐氏还在嚷嚷着,刘仁贵应该从酒楼里带些吃的回来。 刘仁贵现在在楼里是如履薄冰,哪里敢生出这些心思来。 「娘,这些话你往后莫要再讲了,儿子现在的位置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正因为娘老是要吃这要吃那的,东家已经对我很不满了,清明回家,孙氏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多餵些鸡鸭,娘你便是想吃啥,我也好拿了那腊鱼腊肉之类的跟楼里去换。」 他是个狡猾的,只字不提自己手脚不干净,被东家发现了,虽说只是拿了院子抵罚银,到底还是肉疼,这头断了财路,便又打起了刘齐氏的主意。 刘齐氏这回不敢应下了,只是悄悄看了刘三贵一眼,小声说道:「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娘,什么叫人家乐不乐意,那不是咱家吗?」刘仁贵还真有些想不通了。 刘三贵一瞧,这娘儿俩又开始算计自家婆娘了,便打断两人的谈话:「二哥,你家婆娘跟着她哥哥跑回家去了,还把珠儿也一併带走了。」 「不可能。」刘仁贵直觉这事有问题,而且肯定出在自家娘老子身上,要知道,他与孙氏一个床头睡了十多年,哪里会不清楚她是什么性子,若说她很小意温存,他还信,若说她跟自家娘大吼,那是不可能的。 刘三贵见他怎么说,刘仁贵都不信孙氏跑回娘家了。 便把今儿傍晚的事给说了,又添了一句:「她可是怂恿了自家哥哥拿杀猪刀要砍了咱娘,便是凭这一点,娘说要休了她,我跟爹都没意见。」 刘齐氏心眼儿一动,便跟在后头说道:「可不是么,我就说该休了她,再说了,你两儿子也大了,我就是再给你找个年轻细嫩点的二房那也比留着这臭猪婆子要划算。」 二房?刘仁贵的眼睛微微一眯,他在楼里闲来无事,可是经常看到那十五六岁的小媳妇,水嫩嫩的跟刚被水淋过的青葱似的,说不得,刘齐氏真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些儿子。 瞧着刘仁贵不吱声了,便知他有些心动了。 「爹,啥二房?」刘智胜在外头跟同窗吃了两杯酒,正好带着弟弟归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半夜摸上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半夜摸上门 「没啥,说别人家的事呢,你们回来了,快些去洗把脸,去去酒气。」 刘仁贵就算有这心思,可看到孩子们都这般大了,却是开不了口。 自然,被这两小子一打茬,刘齐氏提起的这话头也说不下去了。 刘齐氏还是疼孙子们的,便招唿了两人去灶屋,又给生了火烧了水,叫两人洗漱干净才叫他们去睡下。 忙完这些事,刘齐氏这才去了正屋,只是,此时,刘三贵已经跟刘仁贵聊完了。 刘仁贵一见到自家娘老子就是一肚子火:「娘,桃花在娘家时就娇养惯了,她实在做不惯,就叫小妹做呗,她也老大不小了,三弟家的稻香可是跟她一般大,看看他家的孩子,都能上山套兔子了,咱小妹会做啥?除了整日捏根绣花针,啥事也不会。」 刘齐氏的脸立马垮下来了,很不高兴地问:「哦,你现在到是怪我咯?你妹咋能做这些,她可比那臭猪婆金贵多了,她可是要嫁入富贵人家的,将来可是能提携你们兄弟几个的。」 刘仁贵一直都知道自己老娘想把刘小兰送去黄府,只是今年因为苏子烨无意间的闯入,让她改变了目标。 「娘,我哪是这意思,不是还有其他人么?」他知道,有那救命之恩在,自家小妹将来必会一生荣华。 刘齐氏闻言到是心情好了些,可一旁的刘三贵却是不干了,心想,果然如自家二闺女所言一般,自家至亲骨肉,想的不是让他家变好,而是变着法子折腾他家。 「二哥,你这话是啥意思?听你这话,好似要把你家侄女们当下人使了,有你这么当二伯的吗?别说一点点事不费劲,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谁要养谁去养,别跟我说那些什么吃住在家中的事,我一年到头没少刨土,桂花可是日日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光我俩做的就能顶得上我们这一房的吃住,真要是觉得亏了,行,二哥你回家去伺候爹娘,我带着婆娘、孩子去外头寻事做,怎么着也不会饿死她们。」 刘齐氏听这话可不干了,立马叫道:「刘三贵,你是不是觉得翅膀长硬了,可以把爹娘甩开了?」 刘三贵的本质并没有变,只是,他不再想向以前那般听刘齐氏的话了,便道:「娘,我几时说甩开你们了?那照你这般说,大哥跟二哥是甩开你们咯?」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虽说两人每年年底时,也会拿上些孝敬给两老人,可从老宅子里拉走的东西更多。 刘齐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又自知理亏,正想再狠狠地骂他几句,刘三贵又开口了:「娘,你到底还要不要把孙家的事办好了?不想办好,我连夜赶回去,田里的耙子光管桂花跟咱爹是扯不完的,今儿这般闷,怕是又要下雨了。」 这回刘齐氏更没话说了,转头又跟刘仁贵说起孙氏的事,左右都是孙氏不对,做婆婆地教导她持家,她还想反了天去。 刘仁贵听到自家大舅子跟自家老娘提分家的事,很是动心,先前话题扯开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往这事上说,如今见自己老娘又提起,便道:「娘,您跟桃花一人一个性子,她那牛脾气很左,我瞧着你俩真不能待一个屋檐下,看把娘您都给气坏了。」 刘齐氏顿时找到了知音,嘆气道:「可不,我还不是为了你跟咱智儿、宝儿好,看看珠儿被她教成什么德性了,好吃懒做,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房里涂脂抹粉,给谁看呢,你又不在家里。」 刘仁贵不爱听这话,觉得自己的老娘管得太宽,便道:「娘,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这些个心干啥,要不,你干脆就依了她,分家单过,她也不会天天跟你呕气,你也不必天天寻她去吵,左右家里的兄弟们不会短了你跟爹的吃喝。」 「什么,分家?坚决不同你,要分可以人,你们全都给我光着身子滚出去,老娘生你们下来个个都是赤条条,你们想分家,行,把这些年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全都给我算清楚,补齐了,你们就可以分出去单过了。」 刘仁贵可是知道刘齐氏的老底,怎么可能同意这般分家,见刘齐氏此时心气不平,又顺着她道:「娘啊,我就说了嘛,分家你又不同意,让她娘俩住乡下,减轻一点我的负担,你又老是找桃花的麻烦,那你说,到底怎么办?我总不能真把她给休了吧,孩子们都这般大了,可是会记恨的,再说了,智儿今年秋可是要下场去应试,这会儿折腾出这事,只怕会影响到他。」 刘齐氏一听,心中也有些慌了,她是真不想认孙桃花这个二媳妇了,想了想,又道:「哼,那你的意思是,你娘老子被人欺负了是应该的?」 好嘛,刘仁贵才想把她说通,这会儿她又甩出这么个问题,顿时觉得头痛无比,甚至后悔当初不该为了那五两银,而把自家婆娘、闺女留在乡下。 「娘,那你想咋样?休了孙氏是不可能,孩子们都看着呢,可不能叫他们伤了心,记恨爷奶。」 刘齐氏也觉得头痛了,左边是孙子,右边是讨人嫌的孙氏,她一时也难办了。 刘仁贵想了想,又试着劝说:「娘,你看看吧,你也左右为难了,都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一家子人住在一起,天天都有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时候。」 「分家,坚决不行。」刘齐氏的态度很坚决,她又不是傻透了,家里的产业就那么点,分家势必要把家中的产业分出去一大部分,凭啥便宜了那作死的孙氏?更何况,要想这些人听话,就得死死把家业捏在手中。 刘仁贵见她咬紧了牙,坚决不肯,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 刘三贵见两人僵持在那时,一时谁也没说服谁,便道:「二哥,咱先不提分家之事,就是二嫂这事该咋办?好歹你也要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刘仁贵知道刘齐氏现在还在气头上,暂时是说不通的。 「我瞧着娘怕是累坏了,要不,你们先歇下,这事儿明日再说。」 刘齐氏折腾了大半宿,早就累得不行了,这会儿也是强打起精神,听到刘仁贵的话心里好受了些,便道:「就依你的话,我们先住下,明儿再说。」 她并不急着马上把事办好,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更何况离家的孙氏那臭不要脸的。 刘仁贵见到她应下来,暗中松了一口气。 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这般一闹腾已是寅时初了。 三人分头睡下,刘三贵才觉得自己刚眯着,就听到有人敲响院门。 接着又听到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他听得迷迷煳煳,又是睡意正浓时,一时到不曾留意。 哪曾想...... 「好你个孙大刀,去我家里祸害了还不够,居然跑来祸害我儿子,我咒你祖宗十八代,你们孙家断子绝孙,怎么不全都去死。」 安静的院子里,勐然一阵狮吼,正睡得香的刘三贵又被吵醒,又因刘齐氏之故,更是不敢再睡,只得拾掇拾掇后,这才及着破洞布鞋走了出来。 「娘,咋啦?」 「三贵啊,你来得正好,这个挨千刀的,竟然还敢上我刘家的门,我呸,他是打量着我刘家好欺负不成?拿把刀到我家喊打喊杀,这会子又想怂恿你哥去他孙家赔礼道歉。」 刘齐氏见到刘三贵出来,更是觉得腰杆子硬挺了。 刘三贵先是一怔,他没想到孙大刀这般着急,不是才把孙氏领回去了么?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又反悔了? 于是问道:「孙大刀,你们孙家不是缺粮么,这么急巴巴的干什么,还有啊,什么叫我哥去赔罪,是你们孙家欺人太甚了。」 他又扭头看向一旁拉架的刘仁贵,说道:「这姓孙的都打上门来了,二哥,你不会是真想去孙家丢我们刘家的脸吧。」 现在他们几兄弟还不曾分家,这孙家欺负上门,他怎么也得站出来说话。 想了想,又道:「要不,咱明儿去学堂把四弟找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不行!」 哪曾想,正闹得不可开交的三人异口同声的表示不同意。 刘齐氏心疼么儿子,自然不想这些破事影响到他的学业。 刘仁贵想的是,自家的这些破事不能让自己小弟知道,将来他要真发达了,还能指望上他帮衬自家? 孙大刀更是不想刘旺贵知道,他觉得那些读书人最爱咬文嚼字,听他们说话,他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到底说了啥,最主要的是,刘旺贵是正儿八经的学子了,这十里八乡还是有些面子,又因与那些朝廷官员有些牵扯,他这种在连山镇混的浑人,更是怕这些人。 说到底,孙大刀有自知之明,大字不识得几个,人家随便拿条什么朝廷律令出来,他还不得蹲牢里等家人送饭? 刘三贵摸了摸鼻子,问三人,哪该怎么办,怎不能继续这样瞎闹下去。 三人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刘仁贵发话了,请了自家老娘,刘三贵并孙大刀一起进了正屋的堂屋里。 四人坐下来好好的谈判一下。 结果是,孙大刀一口咬定,这家必须得分,主要是刘齐氏太可恶了,当然,后面这一句他是藏在心里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升级为包租婆 第一百一十八章升级为包租婆 刘仁贵是贊成分家的,但是,也不敢直接与刘齐氏横,主要是他自己的院子被东家拿云抵了债,兜里的银子还不够他在镇上买套小院的。 刘三贵见两人都想分家,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表面上只是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当壁柱。 刘齐氏与孙大刀在屋里又吵了一架,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 刘齐氏捏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刘仁贵不敢跟她硬气,几人一直吵到刘智财与刘智宝去了学堂,这几人才停下来了。 刘仁贵已大天光,正好肚子有些饿了,便请了三人去镇上吃碗馄饨。 哪知,他掏钱付帐时,刘齐氏很不高兴地说了一句:「仁贵,只付我们娘仨的。」 「姐夫,也帮我的付了。」孙大刀看刘齐氏不顺眼,偏要与她作对。 刘齐氏闻言顿时火大,指着孙大刀的鼻子骂:「吃你娘的个屁,那是我儿子的钱,凭啥给你孙家的人付,你孙家的人还真是臭不要脸,跟个要饭的一般。」 「你说谁是要饭的?你这个老不死的老比。」孙大刀这浑人,才不会想着刘齐氏是长辈,张嘴就狠狠地骂了回去。 刘齐氏被气得眼冒金花,恨不得伸手掐死他。 刘三贵见这样儿,若不拉开只怕两人会当街吵起来,连忙拉了刘齐氏先去了镇口,刘仁贵把帐付了,又跟自家大舅子道了别,这才追去了镇口。 ...... 刘稻香听自家便宜爹爹把这么热闹的事说得干巴巴的,狠狠的鄙视了自家老爹一番。 后又追问道:「那咋办?二伯娘不接回来了?咱奶的气性大,只怕是不肯点头了。」 刘三贵嘆了口气:「可不,原本你二伯是没打算回来的,结果,你奶在镇口特意等到他,告诉你二伯,他要是想接孙氏回来,将来家里的产业可是不会分他半点。」 刘稻香知道,刘仁贵不光惦记着那些良田,他还惦记着刘齐氏的私房,如今,刘齐氏做为一个婆婆如此不通情理,也不知等她老去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当然,这些都与她刘稻香无关。 她现在想的就是赶紧的闷声发大财。 她还在走神中,刘三贵又告诉她一件事:「你二伯这回怕是遇了难事,听说,九爷如今见天的守在酒楼里,也不准下面的人顺水摸鱼,你二伯家的日子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刘稻香觉得刘三贵动了恻隐之心,便道:「爹,你莫要忘了,咱二伯可是在酒楼里当差,就是再差,也不会差过咱家里吃的,好歹那楼里时常还能多出些好菜可以带回家。」 她觉得高九就是管得再严,可客人没怎么动过的,又或是订下了又不来的,这也是常有的事,这些熟菜难道还扔了不成,多般是分给手下做事的人了。 被她这么一说,刘三贵再一思量,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恼意,只觉自己二哥这是把自己当傻子了。 刘仁贵在家又磨了刘齐氏半天,依然没有等到她松口,只得先回镇上再想办法。 日子如同无风的湖面一般平静下来,刘孙氏与刘珠儿依然住在了孙家,刘仁贵到是托人捎过几回东西,但刘齐氏没有松口,他不敢冒着风险去把母女俩接回来,只是时不时写信安抚两人,叫两人趁这机会,在娘家多待上些时日。 这一日,刘三贵从镇上回来时,满脸的喜气收都收不住。 刘稻香刚在李翠花家餵完鸡,瞧着那些鸡快有成人一拳头大了,心里那个美滋滋,哼着荒腔板调迈着小老爷步回来。 一回到家,就看到刘三贵站在西厢房门后边,一脸神秘兮兮地朝她朝手。 刘稻香看看天,艷阳光照,又看看自家便宜老爹,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捡到银子了? 刘稻香快步走回西厢房,刚跨进门就被人伸手一招胳肢窝,然后就看到地面离她越来越远。 「爹,啥好事?看把你乐得。」 刘三贵那心情叫一个美哪,他先前就知道家里没人在,这才不收起心中的那份高兴劲儿。 他把刘稻香抱到后面他与张桂花睡的那张炕边,放她坐到炕沿上,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旧布包的东西,沉甸甸的,瞧着有些分量。 接着,又听到撞一块儿发出清脆的声音。 刘稻香好奇地盯着那小破布包,嗯?这声音好耳熟啊。 随后,她的手里一沉,耳边响起了刘三贵的声音:「给,闺女,收好了。」 刘稻香心中一喜,她隔着破布摸了摸,是银锭子没错,而且一个锭子有些份量。 「爹,这是?哪儿来的。」 「还能是哪儿来的,你名下的那个院子给租出去了,呵,没想到九爷这么好说话,当初说帮咱们找租客,这才十来天,就把这院子给租了,一共四个银锭子,五两一个,一年租金十五两,其中五两是押金,我也不懂这些道道,是九爷派了人帮我办的,哦,还有租契,一併放你那里,你留着攒起来做嫁妆。」 对于这一点,刘三贵真的是个好爹,从来就没想过要贪自己闺女钱财的意思。 刘稻香有空间在手,根本不在意这点银子,只是现下一大家子还没有分开单过,要是给了刘三贵指不定刘齐氏会发现,到时,这些银两保不住不说,那院子出租的事也会曝露出来。 让刘齐氏知道了,肯定那房契的名字不会写她刘稻香的了。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把银两放入怀里,实际是扔到了空间的存储区内。 「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刘三贵一听,眼前一亮,他家二闺女每次说商量个事儿,表示,家里很大可能又有银子进帐了。 「闺女,啥事?」 「爹,你说咱们镇上的鸡蛋都是卖三文钱两个,我要是去其他村收些蛋上来,咱们也不赚多了,十个蛋赚一文钱,赚些个跑腿费还是划算的。」 农家难得积攒些蛋,一般都是十多二十个就卖掉换些铜板子贴补家用。 但有些远的村落,并不能时常赶集,一个是太远拎多了鸡蛋很费劲,二个,一家也就餵个几只鸡,一天顶多也就下一两个,这攒的时间久了也不过一二十个,还得跑老远才能到集市上卖掉,左右都不划算。 「这事个好事,但你拎得动不?爹上午要去念书,下午不是忙着干农活就是去摸鱼。」 刘三贵这事做的隐蔽,摸的鱼挑小的拿回家,大的装在鱼篓里,养在背人眼处。 因此,至今,刘齐氏都不曾发现。 「爹,不碍事的,反正我觉得差不多拎不动了,就把蛋先送回家来。」 刘稻香的这做法有点像货郎。 刘三贵有些犹豫,他捨不得自家二闺女吃这苦。 刘稻香搂着他的胳膊开始扭麻花了:「爹,你就依了我吧,反正家里的事都被娘和大姐做了,到不如让我去跑跑这事,说不得一天还能赚个几文钱用来买油盐酱醋也是使得的。」 刘三贵还是不捨得她去吃苦:「你不是一年能赚十五两么,等攒上两年,爹想法子给你置办些良田。」 「爹,谁会嫌银子多啊,再说了,我出去跑还能一天赚几文,积少成多,咱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我要是留在家里,天天帮着爷奶干着活,哦不,是免费帮大伯、二伯一家子干活,凭啥啊,我才不要,我还不如自己出去赚些个零用钱。」 刘稻香突然觉得,叫自家老爹去镇上念书,好像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原本刘三贵是不同意的,后听她这般一说,想起之前刘仁贵就提过,他这房的闺女最多,别的干不了,餵鸡餵猪还是能干的。 他心里清楚着呢,刘仁贵打量着他老实好欺负,就想让自己的闺女们养鸡养猪,说得好听是帮她们奶养,实际是这些东西还不进了他跟自家大哥的兜里? 越想他越是心中不平,遂一咬牙点头应下这事了。 刘稻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窝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嗯,她空间里的那些蛋,终于有了拿出来的名头。 当然,样子是要做的,刘三贵下午在家又给她重新编了个小竹篓,不大,也就能放个四十来个鸡蛋的样子。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想自家闺女累着了,四十个鸡蛋也能赚四文钱,够她买点打白糖甜嘴儿了。 有了这藉口,刘稻香储存区的铜板子越堆越高了。 转眼已到了五月底,刘稻香伺弄着的那两亩鸡可以收穫了。 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 脱了小袄换上裙衫,不知不觉间已入了夏。 刘稻香空间里又到了收穫的时候。 「香香,咱们发大财了,真的发大财了。」 天还没亮,禽兽007就激动的不停喊她,就好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光棍,看到一头母猪都要尖叫半天的那种。 刘稻香翻了个身,嚷嚷两句:「天还没亮,吵什么。」 禽兽007的声音充满了诱惑:「香香,你不是一直想赚好多银子么?公司一早就发来信息,说今天要来收鸡,一亩五百只鸡,你能得一百只哦,中两百只阄鸡公司也要收上去,这一次你能得两百只母鸡哦,其那得多少钱啊?」 母鸡等于银子?! 原本睡意正浓的刘稻香,一下子清醒过来,一双大大的杏眼骨碌碌直转。
第一百一十九章 空间收穫大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空间收穫大了 她得好好算算这一次能赚多少。 一千只鸡上交八百只,还剩两百只母鸡。 她餵的母鸡现在都是有五斤重的,二十五文一斤,心里的小算盘一阵噼里啪啦作响,很快就算出,她光卖鸡就能卖25两银子。 「我还要交多少鸡蛋?」 禽兽007立即秒回覆:「一共产蛋八万八千个,除掉上交的七万零四百个,你还能得蛋一万七千六百个,可是,你已倒卖掉一万七千四百三十个了,只剩一百七十个鸡蛋。」 这个她知道多少钱,昨天才数了三遍,鸡蛋卖了二十六两一百四十五文。 加上母鸡能得的钱,这一个月,她空间里的收益达到了五十一两一百四十五文钱,还不算之前的节余与院子出租的钱。 刘稻香突然意识到,禽兽007的话没有错,她只要努力点,真能成为大周朝高逼格的地主婆一枚。 「小禽禽,谢谢你哦,多亏你遇到了我,咱们才赚大发了。」 最主要的是,公司这一次免费提供了一批鸡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做的是无本生意,除了付出一定的人工,其他所有产生的开支,都是由禽兽007的公司所出。 也就是说,刘稻香每个月都可以干一回空手套白狼的事。 「嗯嗯,香香,你要加油哦,公司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呢。」 说到这儿,它又开始忽悠刘稻香了:「香香,要不要把这些鸡给公司,会帮你记在帐上的,等到下个月,你就可以拿鸡抵钱,再添上一亩地。」 刘稻香懂它的意思,要是再添上一亩养殖地,她就可以多养五百只鸡。 她算了一下手头上的银钱,若不算这些母鸡的钱,除掉给张桂花的七百九十文,还有家里零零碎碎花掉的,还余五两七百一十五文,院子进帐十五两,鸡蛋进帐二十六两一百四十五文。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好像真的奔上了康庄大道啊。 如今刘稻香的手里可是有四十六两八百六十文。 「小禽禽,我从来都没有如此这般迫切过。」 禽兽007警惕地问她:「干啥!」 「分家!」她粉红的小嘴勾勒成小月牙。 没错,有了银子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分家这事。 「那我帮不上你,当然,我在精神上还是很支持你的,你家那奶,我瞧着,还不如别人家的奶好呢,我喜欢黄奶奶,尤其是虎子哥,哎哟,太有男人味了,唉,那位苏公子好看是好看,可惜是朵高冷之花。」 刘稻香嘴角抽了抽,十分无语的睁开了眼。 谁来告诉她,这货怎么学会发春了? 禽兽007冒了一阵粉红泡泡,发现只是在玩单机,感到十分无趣,便问道:「香香,你咋不说话。」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掬了一捧泪,话都被这傢伙说完了,她还能说啥? 大抵是感受到了刘稻香心中的幽幽怨念,禽兽007突然福临心至,十分狗腿地讨好道:「亲亲香香,我突然想起一事来。」 刘稻香本不想理它,可这厮也不知学了谁的,声音越发糯软,听得她心里软成一团,因此,她没好气地问道:「有屁快放!」 禽兽007直接忽略她话里的意思,甜甜地答道:「哎哟,差点忘了,你可以直接从这里况换小鸡崽了,一个鸡蛋换一个鸡崽。」 刘稻香怒了,能更坑点吗? 她总共都没剩多少鸡蛋了,这些鸡蛋她还打算留着兑米面之类的。 禽兽007大约也知道踢了块铁板,又扭扭拧拧地说:「要不,你拿母鸡换?」 刘稻香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货是虚拟的,咱不气,咱要是生气就是王八。 「怎么个兑法?」 被她的怒气冲到的禽兽007,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快地报出个数字来:「按你那世界的算法,一只母鸡值一百二十五文,三文钱能买两只蛋,公司规定,按鸡蛋价给你换。」 她在快速心算了一遍,还好能接受,按目前的情况,大约十二只成年母鸡能兑一千只小鸡。 「即如此,你快些给我换吧。」她心里也明白,这鸡崽钱算便宜了,自己只出鸡崽的钱和租地金,剩余的全由对方支付了,算下来,她的薪水还算不错。 只是这话她不能跟禽兽007说,免得它尾巴翘天上,一天到晚在她面前尽得瑟。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刘稻香这几月的心情那是美美哒,她的空间面积已再添一亩,而存的银子已高达一百零二两,这其中每月鸡蛋进帐二十六两一百四十五文,再加上之前的四十六两多,又这三月的成年母鸡,除却公司扣掉的部分,还倒找她三两八钱。 「哎呀,小禽禽你太坏了,原来你们那方世界也是有银子存在的!」 刘稻香掂着手里的三两八钱,再过几天便是正秋了,她如今手里有钱了,到是想给自家全都做件薄秋袄。 虽说还有一个多月,但这古代做件精緻点的衣服实在是太慢太慢了,难怪她以前常在诗词里看到,动不动就送人衣服鞋袜之类,感情是因为这玩意儿太值钱了。 她这念头不过是在心里打了个转,就一唿吸之间的事。 禽兽007好想说,它好委屈呢! 做虚拟物也不容易! 「亲亲香香,这可不能怨我,我哪里知道公司还备有这货。」它才不想说,公司的储库里还有好多好多,这些都是为了身在古代的宿主们准备的。 「真的,你别不信,我现在权限不够,公司把这交给我时,我也是一脸懵逼了。」 扯淡,它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但它确实是因为权限不够,所以不能与刘稻香用银子交易。 刘稻香又问:「即然你们公司能用银子支付,那你去问问,看以后都能不能用银子支付?」 禽兽007沉默了一阵,也不知是它系统里没那答案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刘稻香在等了一会儿后,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如今,她家不但吃得饱饭,还穿得暖了,刘三贵已经念完《千字诗》与《弟子规》,他现在已经在念《论语》了。 这一日晚饭过后,张桂花正盘腿坐在炕上,炕几上放着个小几,小几的小面用小瓦钵盛了一点桐油,里头放了一根捻得粗粗的棉线,此时,棉线的顶端正跳着灯火。 刘三贵正倚在小几边翻看着今天学的《八佾篇》,不过,郭修凡今日才教了他一小段,让他先背熟吃透这话里的意思了,才会教他后面的。 听到悦耳的铜板声,他一时也静不下心看书,遂放下手中地书,抬头看向张桂花,笑着打趣她:「你夜夜都要数上一遍,不嫌累么?」 张桂花眉开眼笑地伸手摸着小匣子里的铜子儿,这小匣子还是因为家里的铜板子越发多了,那破罐子装不下了,刘三贵才抽空给她做了一个。 不似铺子里卖的那般大红漆雕花,不过是普通平平的木匣子,可张桂花见到后,依然乐呵个不停。 「我就爱数铜板子咋地!听着这铜板子哗啦啦的声音,我的心情啊,别提有多好了。」 刘三贵每日清晨摸鱼,一月也能换个二三两银子,一家子吃住不愁,张桂花又是个节省的,不过是三月的光景,除去刘三贵所费的笔墨钱,她这匣子里竟也能存上三四个一两的银锭子,又并两吊多钱。 这些日子,她每每睡到半夜都会乐醒来。 刘三贵见此,无奈地摇摇头,又道:「钱还是收好点,过些日子天凉后,怕是不能再捞鱼了,另外,别看咱二嫂一直没回来,可咱二哥时常背着咱娘,把二嫂接回镇上小住,不过是做得小心,咱娘一直不知道。」 张桂花这才收了笑意,又把那银子并铜板子一串串的放好,这才问道:「你说咱娘是咋想的?二嫂虽说是懒了点,可她不是给咱老刘家添了两个胖孙子么?就凭这一点,咱娘这事做得也太过了。」 「我又不是没少劝咱娘,但,你也瞧见了,只要一开口提那二嫂,咱娘的脸就拉得老长,我看她这回是下了狠心,也不知二嫂咋得罪咱娘了。」对地刘齐氏今年突然发难刘孙氏这事,刘三贵百思不得其解。 而罪魁祸首正坐在一旁,两眼冒金光的盯着那只钱匣子。 自家已有这许多存银,等到年底的时候,她就把鸡卖了,再加上每月总要用鸡蛋换上些铜板子,想着等到年底又是一笔,只待寻了机会分家,她家是不是可以先奔上富户这一康庄大道? 「爹,你就别再去做不讨咱奶不喜的事了,二伯为啥不自己去说?他几时这般胆小如鼠了?还不是怕咱奶不高兴?你又不是没瞧见,最近这些日子,咱奶又开始瞧咱们不顺眼了?」 刘三贵闻言一怔,他上午要念书,下午要摸鱼,七月份的时候又忙着「双抢」,还真没有留意这些事。 双抢是连山镇这一块的俗话,意思是即要忙着抢收早稻又要忙着翻田插秧种晚稻。 刘三贵与刘大富足足忙了大半个月,这才把家里的事都给折腾完了,至于十亩旱地里的麻,已经收过一次了。
第一百二十章 想娘了 第一百二十章 想娘了 「是啊,三贵,你往后还是不要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了。」张桂花也跟着劝他。 刘三贵点头应下,一切跟自家婆娘孩子有关的事,他都放在心里记在脑子里。 又见张桂花一脸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不免奇怪,在他再三追问下,她方才答道:「自我弟弟离开后,我鲜少回娘家去,如今咱这房的日子越发好过了,我便想去看看娘。」 「以前是我不对,你可千万莫要生我的气。」刘三贵自己念书多了,懂的礼也越发多了,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而羞愧,本还想着如何开口,寻个藉口去瞧瞧自已岳母娘,不曾想,自家婆娘到是先提出来了。 「这事儿咱们得好好拿个章程出来,正好中秋将至,寻个机会我们一家子去看看岳母娘。」 张桂花心里很是开心,只是一想到刘齐氏这个噁心婆婆,她不免又忧心起来:「只怕娘不会同意。」 刘三贵闻言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打算:「咱们就从菜园子里摘些倭瓜,豆角拎去,我娘想必还是不会说的。」 他一说完,见张桂花一时愣在那里,大约是与她所设想的不同罢。 刘三贵忍不住轻笑,说道:「我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岳母娘一个过得辛苦,我们如今日子好过了,自然该多补贴点,我的意思是那不过是明面上的,再另外拿上半吊子钱给咱娘。」 张桂花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为之一松。 一旁的刘稻香可不甘寂寞,生怕自家爹娘没看到自己似的,踮起脚尖倚在炕边叫道:「还有我,还有我,爹,娘,正好我养在三婶家的鸡下蛋了,咱们再等上两日,等我攒够了五十个蛋,一併拿了送去给外婆吃。」 不是刘稻香不肯多拿,而是之前的蛋她已卖了另作了帐册,这笔钱将来可是要拿出来贴补家用的。 另一个,就是张桂花只有一个老娘在家,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往后她得了新鲜蛋再送去就是了。 张桂花听了,别提有多开心,左一句好闺女,右一句小棉袄的。 刘秋香见了有些犯愁,自己爹娘跟二妹都备了礼,自己该准备些啥呢? 刘稻香窝在张桂花怀里,看自家小姐姐的脸都纠成一团了,忍不住呵呵直笑,刘秋香见了心下有些羞恼,但又不好真跟她计较,只得骂道:「知道你是个鬼机灵,看到我拿不出礼来,你不帮忙想个法子,尽在一旁看我笑话。」 「娘,你看姐,她凶我呢,哼,本来我是有办法的,现在啊,我不高兴了,我不说。」 或许是因为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张桂花活得不再那么压抑,因此,她与刘三贵见天的宠着这三个闺女。 如今见大闺女犯愁,便没好气地伸手在刘稻香的小屁屁上轻拍了两下,笑骂道:「你把小屁屁一撅,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了,哼,你姐姐除了会做家务,当我不知道,这几月你都怂恿着她去跟翠花学绣花,绣花就绣花啊,两个在一块儿多少有个伴,你到好,又去怂勇翠花养什么鸡,搞得你三婶前儿还跟我抱怨,也不知翠花犯了什么癔症,非闹着多养了二十多只鸡,养就养吧,可这鸡粪味难闻不说,还见天的在院子里打架,弄得一地鸡毛。」 刘三贵听得有趣,也跟着笑道:「秋香即然会做绣活了,不如给你外婆做点东西。」 「我也是这般打算的,正好家里上次做夏衫还剩下点棉布,裁剪一下,还是能凑出两三双棉布袜的。」 张桂花说这话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是边角料,但却是上等等的棉布做的,穿着舒服贴脚,更是拿得出手,送得了人。 早先刘小兰还管她要过这些边角料,被刘稻香一句不过是便宜货,咱家小姑定然瞧不上,叫她懒得去翻,又跟刘小兰说,她在镇上给那些富家姑娘跑腿时,无意见听她们的丫鬟说,人家都是穿绸缎子做的袜子。 被刘稻香这般一挤兑,刘小兰自然没脸再开口要那棉布了,不久后,刘稻香瞧见她脚上可不就穿了一双粉色湖绸袜子么。 一家人凑在一块,把去张桂花娘家的事给敲定了,只等刘三贵找个时候跟刘齐氏说一下。 还别说,人一顺心便走大运。 刘稻香一家头晚上才说定这事,这不,第二天就有人来送信,说是远在府城的刘喜贵一家虽不能全回来,但,刘喜贵派了刘智胜与刘巧儿回来陪自家爷奶过节。 刘齐氏得了这信儿后,一天都是乐呵的。 到了晚饭时,就开始吩咐张桂花了:「桂花,你的大侄子跟大侄女要回来了,东厢房南边的屋子得收拾出来,再看看该添置的添置了,该收的收起来,把屋顶也扫扫,老大一家自去了府城后就难得回来一次,这一次,胜儿跟巧可是要住些日子,等到秋收后,我与兰儿送两人回府城。」 刘稻香一边扒青菜粥,一双明亮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刘秋香悄悄与她咬耳根子:「二妹,想啥呢,青菜都快被你塞鼻子孔里了。」 「姐,你说咱奶咱突然想去府城了?往些年可没听她有这打算。」刘稻香的心里有些小担心,生怕这无良的奶奶把自己给卖去当丫头。 刘秋香感觉到自家妹妹的紧张,伸手悄悄搂住她的肩,说道:「莫怕,那苏公子不是说了么,逢年过节都会与咱家走动,我瞧他不像会随便应承人的,必是能做到,那样,咱奶就不会把你卖了,况且,我、还有爹娘都不会同意的。」 这一点刘秋香很笃定,因为,她家这个妹子搂银子的本事真的好大,她可是听自家爹娘说过,自家妹子已经赚下不少身家。 刘秋香自从知道刘稻香赚钱买了一套院子后,这就成了她努力的目标,得了空闲就上山采个蘑菇,挖个土薯之类的换银钱。 土薯是味药,她还是听刘稻香说起的,听说拿到药铺可以换钱,这越发让她积极起来。 她这些日子努力挖草药,采个菇,再顺带绣几个荷包,私房钱也慢慢攒了起来,虽说比不过刘稻香,但好歹也快有一吊钱了。 其实,主要还是那些个刘稻香说给她的草药值钱,而绣荷包手帕子之类,只是顺带而已。 想到这儿,她又看向刘稻香,真不知自家这二妹咋就那般聪慧呢。 而一旁的刘稻香正想着中秋的事,自然没有发现刘秋香的小眼神。 她心里好一阵琢磨,最后决定,还是先看看中秋时,苏子烨会不会派人过来送节礼,若是来了人,她自然不用担忧。若没有来人,她得趁刘齐氏去府城前,想个法子打消刘齐氏想卖了她的想法。 她还正盘算着这事,耳边响起了刘齐氏略带尖锐而不满的声音。 「什么,去你岳母娘家?」 「行了,嚷嚷什么,刚才孩子不是说了么,是有好些年没去看过了,离得也不算远,现在又正是闲着的时候,让三贵带着桂花和孩子们去看看也好,说来,老亲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个人过活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让三贵明儿领着她们娘几个去看看也是好的。」 刘大富其实对张桂花这个媳妇还是很好的,而张桂花这个媳妇也是他一口定下来的,还是唯一的一个。 当刘三贵提出想趁着中秋前,去看看张桂花的娘时,刘大富是万分同意。 即然刘大富都同意了,刘齐氏再反对也没用,她即便有大量嫁妆旁身,可在这以夫为天的大周,有时也不得不听他的。 「即然你们爹同意了,我再说什么,你们也是不会听,不过,别想从我这里要钱买东西。」 她还记挂着早前刘三贵从她这里抠走的银子,心里头还记恨着,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想法,她是打定主意不拿一个铜板出来。 刘大富坐在一旁轻咳几下,刘齐氏眉峰一挑,吊着个老眼看向他,压抑着心头火问道:「你还想咋地。」 她能看在这死老头的面子上同意,已经是最大让步了,还想让她掏钱,哼,别说是门,就是墙缝都没有。 刘大富一脸为难,想了想还是说道:「唉,让两孩子空手去哪像话?咱家的日子又不是真过不下去了,怎么着也得拎点东西上门才行。」 他的脸皮再厚,也没有厚到自家儿子两手空空去登亲家的门。 「没有就是没有,不就是个老寡妇么,还拎什么东西,谁知道是便宜了谁!」刘齐氏不耐的伸手挥挥,向是要赶走嗡嗡直叫的苍蝇似的。 一旁的张桂花闻言脸色一白,刘齐氏这般说她的娘,便是污了她娘的清白,噌的一下站起来,一双大眼冷冷地看着刘齐氏:「娘,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娘,还有,我娘虽是寡妇,可她一直都是清清白白,从不在外头招三惹四,只是一心一意想着带大我们姐弟俩,娘,你说这话前,能不能摸摸你的良心在哪儿。」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解气,很想为自己娘亲鼓掌,这是拐着弯儿骂刘齐氏的良心被狗叼走了。 刘齐氏打小就见惯了阴司事,自然也听出张桂花拐弯抹角的骂她,更是气得双手直发抖,抄起筷子就想朝张桂花砸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成 「奶!」刘稻香突然大声一喊,把原本生气的刘齐氏给吓了一跳,这气势一去,自然是无法再把手中的筷子砸出去。 刘齐氏暗恼刘稻香坏了她的事,便没好脸色的骂道:「吼你娘的个比啊,没眼力界的东西。」 刘稻香越发厌恶刘齐氏,但为了张桂花她深吸一口气,忍了! 「奶,咱爹本想说,咱家今年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一开始就不打算花奶的钱,只是想跟奶说一声,能不能从菜园子里揪点倭瓜、豆角,再扯两把秋菜。」 刘大富自从孙家来闹过后,刘齐氏坚决不让孙桃花再进门这事,老两口没少吵,现下见得刘齐氏又要骂人,便道:「你一天到晚看这个不顺眼,瞧那个不起,是不是我们这一家子躲你远远的,让你一个人守着你的嫁妆过,你是不是就得意了,咱家是不是可以清静了?」 刘齐氏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揪着张桂花吵,立马扭着就朝刘大富发飙,无非就是骂刘大富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识好歹之类的。 又念叨自己吃了多大的亏,本就生得如花似玉,又带着大笔嫁妆而来,结果,刘大富还这样不如意,那样不合心思,更是哭泣着诉说生几个孩子的不易。 零零整整就像是在翻一本陈年旧帐。 开始时,刘大富还回两句嘴,后面索性叼着他的旱菸袋在那里抽闷烟,还有闲心吐两个烟圈儿玩。 刘稻香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还好刘三贵示意张桂花先带了她们回西厢房。 「娘,咱们明天肯定能去外婆家吧!」刘稻香仰起小脑袋,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搂着张桂花的小腿追问。 张桂花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咱们一定会去,她便是不让又如何,咱又不是非得从她手里拿东西。」 所以说,这钱还真是个好东西,没瞧到连张桂花这么老实的人,说话的语气、待刘齐氏的态度,都与她刚穿来时不一样了。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若非家里的人一直与她朝夕相处,隔的时日长了再瞧,还真的会不信是同一个人。 「好嘞,我去翠花家一趟,先把鸡蛋拿篓子装好,明儿一早咱们路过她家时,让三婶悄悄开门把东西给我。」 为了防着刘齐氏,刘稻香一家的保密工作是做得非常严的。 以至于,刘三贵在镇上念了好几个月的书,别说刘齐氏了,就是村里的人都没人晓得,所以,他才能继续太太平平地念下去。 张桂花才给自家几个娃搓完澡收拾妥当,刘三贵便进了家门。 「爹!」刘稻香糯软脆爽的声音跟着响起。 刘三贵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先前跟刘齐氏闹得不欢而散的那些个郁气,全都滚去了天边。 「二闺女,洗完澡了?你娘呢?」 「娘去泼洗澡水了,爹,咋样?」刘稻香很关心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外婆,只可惜寡妇在这一带是比较晦气的,一般轻易不上人家的门,又因刘齐氏做怪,张桂花这些年先少回娘家去。 刘三贵点点头,笑道:「我家二闺女还记得你外婆么?当时你才尺把长,抱着你去见你外婆,结果啊,你外婆才把你抱怀里,你就不老实的尿了她老人家一身,就这,你外婆还不生气,乐呵呵地抱着你说,将来你是个有大福气的。」 刘稻香心中有些伤心,她老人家真正疼的那个,早就在当初被刘齐氏摔到柱子上时,已经断了气,她不过是个山寨货罢了。 「爹,你这么长的时候,还记得那时候的事么?」 刘三贵就是喜欢自家二闺女的这点小狡猾,无伤大雅,却又让人浑身都透着机灵劲儿。 他伸出大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子,笑道:「自然是不记得了,咱稻香是想说,你那会儿的事,也是不记得的吧!」 「你爷俩在说啥呢?这般开心?」张桂花拎着个小脚盆从后头进了屋。 她见到刘三贵与刘稻香两人一脸笑意,心下便有了底,问道:「事成了?」 「桂花,你也不瞧瞧是谁去办这事,再说了,你也有老几年没回家了,上回还是稻香刚出生那会儿呢。」刘三贵说这话时,心里有些郁结,刘齐氏也就只有这时候才会大方点,让他陪着张桂花带着孩子们去看望自己的岳母娘。 「行了?太好了,咱娘咋就同意了?」虽说之前刘大富同意这事,但刘齐氏没有点头前,张桂花这心里还是没啥底。 刘三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显然是想起先前的事,可见两人谈得并不怎么愉快。 但做为男人,他不愿让自己的婆娘崽女跟着忧心,便道:「你才生了三闺女,自该回去看看。」 刘稻香在一旁见到刘三贵坐到炕上,小手小脚一阵乱划就滚到了自家便宜爹的怀里,安慰张桂花道:「娘,担心个啥,咱奶这些日子不是天天念叨着,等过了中秋便要去府城么?」 张桂花的眼睛忽的一下亮起来了,她怎地没有想到这一处,若刘齐氏去了府城,又因刘大富这位公公很好说话,她想去娘家小住,应该也是可以的。 「还是我家二闺女聪明。」张桂花伸手就想抱她。 刘稻香撇撇小嘴,往刘三贵的怀里又钻了钻,咯咯笑道:「娘,你去搂咱姐跟三妹,我瞧着,咱姐妹仨,个个不差。」 张桂花立即回味过来,暗恼自己这些日子眼里只有二闺女,却是冷落了自家大闺女。 「是咯,我家大闺女当真是勤快又娴惠,将来啊,还不知落到哪个金窝窝里呢!」 刘稻香也跟在后头打趣:「娘,咱姐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这话把刘秋香给羞到了,把刘三贵两口子给逗乐了,张桂花更是乐呵呵地问:「哟,你连这也看到了?」 「我掐指一算呗,自从咱家有了私房以来,日子是一天好过一天,娘以前愁咱姐的嫁妆,要我说啊,压根儿不愁,我那小院一年租个十多两,一年存个五两给咱大姐当嫁妆,过个几年,啧,给咱姐添上几亩水田陪嫁,只要放出风声,咱家的门坎都会被踩破。」 她原是想说留一半的,后又想到刘三贵在念书,照他这般努力,以后只怕是有些出自息。 因着刘稻香的这番话,一家人对未来的生活越发充满了期待。 就连张桂花的心里也动了想分家的心思,只不过她清楚刘三贵的性子,一时只是按捺住心思,待有机会了再提。 不说这房一家人心情好得不得了,再说刘齐氏这些日子因着孙氏这二媳妇之事,又与刘大富抱怨了半宿,一直到刘大富回应她的是鼻鼾声,刘齐氏才在黑暗中狠狠地用眼神剐了他一眼,又嘀咕了一句:废物。 清早,刘稻香是被刘秋香摇醒的,催促她快些洗漱一番,说是爹娘已经准备东西去了。 刘稻香爬起来自个儿给自个儿穿戴好,而一旁的刘秋香已经把刘春香收拾干净了。 刘稻香感嘆了一句,最大的那个往往是最懂事的那一个,这话还真没有说错。 想想自己天天睡得饱饱的才醒来,与她相比,刘秋香可就勤快多了。 待三姐妹收拾妥当,张桂花已经去菜园里摘了一个金黄带粉霜的倭瓜,据说这种瓜才甜,另外还有几把秋菜,不过没有豆角,想来是刘齐氏不乐意。 张桂花如今兜里有钱,自然也不会把那点豆角看在眼里。 一家人收拾好,刘三贵把自家三闺女放竹篓里,又拿了一个遮阳的小竹帘子,帘子一边的两角都用竹枝支撑着,再把这两根小竹枝插在了篓子的两边,这是怕等下日头太烈会晒伤刘春香这小丫头。 一家人出了门,先是由刘稻香去李翠花家取了那五十个鸡蛋,放到了刘三贵背的篓子里,又拿黄瓜和秋菜盖在上头。 沿着村子往村口去,大家一瞧这样,便上来问两句,得知是张桂花回娘家,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这才散了。 刘三贵现在的心眼越来越多了,他早就知道自家娘老子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早早的就把鱼篓藏了起来。 今儿经过那背人处时,把那鱼篓取了出来,刘稻香这丫头鬼精着,跟在他后头屁颠屁颠的,趁他拎上来时,里头竟然有一条生鱼:「爹,你啥时候抓了条鳢鱼?」 张桂花听了,背着刘春香飞奔过来,一瞧这生鱼至少也有两斤多,便道:「三贵,这鱼太贵重了,留着换钱给你买笔墨吧。」 刘三贵在水旁一边洗脚一边摇头回答:「那哪成?咱有些年没去看你娘了,怎么着也得拎点好的。」 「咱不是还准备了半吊钱么,足够我老娘花销好一阵子了。」张桂花又劝。 刘三贵依然摇头,见张桂花还没有想到,便点破她:「咱娘知道咱们去么?」 「不知,我们这不是临时决定的吗?哪次不是要等娘同意了才能去。」张桂花的话只说了一半,她之所以这么快就走,是因为担心刘齐氏会突然变卦。 只是,这话,她不好说与刘三贵听。 「娘都不知咱们去,你瞧瞧,我们拖家带口的,她哪里会准备什么吃食。」刘三贵的话很有理,张桂花也无从反驳。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去外婆家(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去外婆家(一) 刘稻香瞧着那篓子鱼暗乐,刘秋香瞅了一眼,转头跟张桂花说,自家二妹就那点出息。 张桂花与刘三贵瞧她那流着哈利子的馋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三十里村与张桂花娘所住的村子离得不算太远,叫五十里村,翻过两座有些高的丘陵便到了。 也不知这边的人都读书少还是咋的,刘稻香所在的三十里村,因离县城三十里路程,便叫三十里村,而张桂花娘家,大概是离县城五十里地,便叫五十里村,这名字起得好接地气。 当翻过第二座丘陵时,刘稻香已经累成了狗,伸出小舌头,小手撑着自己的小膝盖,弯腰站在那儿大喘气。 刘三贵一脸的心疼,站在一旁拿衣袖给她遮阳:「闺女,还是让爹抱你吧。」 做为成人芯子的刘稻香是拒绝的,她站在土山顶向下看去,指着一片葱青色中的泥砖草屋问道:「爹、娘,那是外婆家吗?」 「是五十里村,看到没有,那三个在一块儿的村屋,在西边的那个是你外婆家。」 刘稻香举目望去,四周青山环绕,小溪似玉带般从五十里村中间穿过,把五十里村分为了南北两块,葱青色的厚地毯中间有一丛丛的村屋,篱笆、大白鹅,村妇,还有牛哞哞的叫,裊裊的炊烟争先恐后的从烟囱里钻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沖向天际,似在向世人宣告,休要挠乱了这方净土。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夹着着禾香,泥土香,松叶香,野菊香,还有淡淡的果香。 「快看,前头有根野葡萄藤,我去给你们摘一些。」 山野之中,到处都能见到野葡萄,个儿不大,也不过是跟大珍珠差不多,籽多,但却非常非常甜,即便是洗过后再吃,待吃完手中的野葡萄,便觉得手心都沾上了一层葡萄糖,粘粘的叫人很难受。 即便如此,这些个野果子还是很受山里人家的喜爱。 「娘,这路边咋还能有野葡萄。」刘秋香以前是没吃过的,即便刘三贵采了些回来,也会被刘齐氏要去哄刘小兰,压根儿就不会想到给自己的孙女们留上几个甜甜嘴。 张桂花笑了,伸手摸摸自家大闺女的头顶,见她一双眼珠子都快粘到那野葡萄上,心中越发不待见刘齐氏,也怨恨起刘齐氏太自私。 「大抵是这条路走的人不多。」 的确,这五十里村离镇上都有二十多里路,若无必要,想来是无会走出去的。 刘三贵手脚挺快,一会儿便摘了五六串野葡萄放篓子里背着下来了。 「这野葡萄应该是这几日才熟的,里头还有些红的,不够黑,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点,还有啊,这上头蚂蚁太多,咱们去你外婆家用井水镇过后再吃。」 看着自家大闺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背的篓子,刘三贵很艰难地才说完上面的话,心中又反省,自己以前似乎做错了许多。 「爹,这野葡萄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是什么味儿?」刘稻香趁着这机会,赶紧大把的上眼药。 刘三贵闻言眼神一暗,似不经意地说道:「什么味儿你没吃过么?爹以前去山里头寻野物,可是给你们带过不少。」 秋收前后,三十里村的壮劳力都会去山里打些野味,或留着过年自己家吃,或卖了换些银钱过年用。 刘稻香见他问到了点子上,一脸懵逼了,随后又扭头问刘秋香:「咱爹摘过这吃的?我咋没吃过?」 提起这事,刘秋香也是一肚子委屈,她以前馋得要死,就是站在刘齐氏与刘小兰的跟前,两人都像没看见似的,光顾着自己吃也不说分点给她,明明那是她亲爹摘回来的好撒。 「奶跟小姑吃了,说我还太小,不能吃。」 什么叫不能吃?压根儿就是哄骗刘秋香的,不过是不想多个人分走手中的吃食。 张桂花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不吱声,也不看刘三贵一眼。 因为野葡萄这事,刘三贵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众叛亲离了似的。 他也不是聋子,自然听懂了刘秋香话里的意思。 刘稻香觉得这还不解气,便又道:「咱奶跟小姑是想吃独份吧,我前儿还听虎子哥说,他要去后山揪两串野葡萄送我们吃,虎子哥那么好,肯定不会害我们的。」 自从刘稻香从镇上买了香甜的芝麻饼送给黄小虎吃过后,三个人就好得快跟一个人似的了。 在山顶歇了会儿,刘稻香最终屈服于自己拒绝继续工作的双脚,乖乖地被刘三贵给抱怀里了。 却不知,一旁的张桂花暗中松了一口气,就因为自家二闺女不乐意被抱着,一家人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二十里路脚快也就一个半时辰就能到,脚慢也就两个时辰,可是因为刘稻香坚决要自己走,结果愣是拖了中午还没到五十里村。 刘稻香可不知自家便宜娘心中的腹诽,被人抱着看风景就是不一样,原本她的视野里应该都是树枝杂草,这路走下来,她还能看看远处的美景。 才走到村口,就从木槿扎成的篱笆缝里窜出一条白色偏黄的土狗,朝她们呲牙咧嘴,汪汪汪! 随着它领头,很有节奏又夹杂着几分嚣张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刘稻香胆儿不大,最是怕土狗咬了,这年头咬伤了,就是用皂角水洗一洗,剩下的全都交给老天,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听到旁边屋里有人在叫狗,大约是听到自家主人的声音,那头白色的土狗先是歪头咧嘴瞪向她们一眼,这才甩着尾巴,很欢快地朝屋里奔去,那乖巧的样子与先前的兇残样完全像是两只狗。 刘秋香这时呸了一句,跟刘三贵说道:「爹,这是书里常讲的狗眼看人低吧!」 刘稻香默默无语的看向自家姐姐,还可以这样解释么? 刘三贵少不得又要跟她们解释一番,最后又指出这是拿人来做比方了。 解释完已到了一处三个院子挨一块儿的地方,院子成品字形,刘稻香知道,那西边的院子,应该就是自家便宜外婆家。 不过半人高的篱笆中间有一院门,又用竹片扎成了一个半人高的院门,进了院子是一座不大的泥砖草屋,正对院门的是堂屋,南边是睡房,北边是灶屋。 院子不大,到也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南边有三棵枣树,树下圈起来,里头围着三只母鸡,北边种着一株榆钱树,树下放着一个跛了一只脚的厚木桌子,下头用木块垫着,桌子已经发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屋里的人似乎感觉到院子里有动静,吱呀一声,正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洗得发白,布丁撂布丁的衣衫的老妇人,根根银髮,似秋后的第一道白霜,脸上一波三折的皱纹,如同她的人生一般高低起伏。 这人便是张桂花的娘陈氏! 「娘!」张桂花这一声娘,唤得纠肠结肚,起起伏伏,百千日的思念与愧疚,都在这一刻化成了这两字。 开门的老人先是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一直动也不动,似乎很难相信自己出嫁的女儿回来了,莫不是又做梦了。 刘稻香两姐妹也跟着乖巧的喊了一声外婆,张桂花的娘这才似清醒过来,微微眯起眼,伸手在眉前搭起凉棚细细朝院里看去。 「啊!桂,桂花,三,三,三贵,这是秋香,稻香?」 老人家一下子就辩认出自己的至亲骨肉,更是激动得语无论次,颤巍巍地小跑着来两她们的身边,伸手摸摸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老泪纵横地拉着张桂花左看看,右瞧瞧。 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瘦了,咱闺女又瘦了许多。」 她一边说着,这眼泪珠子就像不要钱似的,直直滚落下来,打在张桂花的手上,灼热的泪水烫伤了她的心:「娘,我回来看你了。」 「我这不是做梦吧,我肯定是看见我家桂花了呢!」老人家伸出老树皮似的手,轻轻地摸在张桂花的脸上:「真是咱闺女,老头子啊,你真听到我的念叨了,咱家桂花真回来了。」 谁都能从她的话里听出这些年她对张桂花的牵挂与思念,无奈,这寡妇的身份只能把她圈在这五十里村。 刘稻香看她哭得一时难以收场,真怕自家外婆一时激动出现啥不好的事,便伸手扯了扯陈氏的裙子,踮起小脚,眨巴眨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再露出可爱的笑容:「外婆婆,我是稻香!」 一声外婆婆可是叫陈氏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低头弯腰把她抱在了怀里,眼见得自家外孙女长得粉雕玉琢,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刘三贵见这母女俩站在院子里就哭起来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旁边的两户邻居已经大大咧咧地站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 「陈大娘,这家来客人了?」 这个是住在中间的那户,是个才进门一两年的新媳妇,没有见过张桂花,因此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陈氏抱着刘稻香,又腾出一只手来拿衣袖胡乱擦了一下脸,方才哽咽着答道:「这是咱闺女,这是李小狗的媳妇。」 张桂花是知道李小狗的,便跟那媳妇打了声招唿,本想按习惯叫,只是心里头一转念:小狗媳妇,怎么听都有些别扭,最后还是问了那小媳妇的名字,才知道叫柳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外婆家(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外婆家(二) 柳叶见陈氏这会儿见了闺女正高兴着,也是个知趣的人,没说几句就进屋去了。 刘三贵怕等下招来更多的村民,便提醒两人,有啥话先进屋再说。 陈氏这才高高兴兴地招唿刘三贵一家进了屋。 好在屋里的长条板凳,还有两条好的,正好够几人坐下。 刘稻香一进屋就要自己下地走,又指着张桂花背上的篓子糯糯地说道:「妹妹!」 她说这话后,刘三贵已帮张桂花把刘春香从篓子里抱出来了。 陈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走过去,说道:「快些让我抱抱,这个是你才生的?」 「嗯,今年三月出生的,好养得很,并日里只要吃饱了,她是不吵不闹的。」张桂花一边回答,一边检查刘春香的尿片子。 果然,这小丫头睡在篓子里一声不吭的就尿了。 刘三贵很是麻利顺熘的把尿片子翻出来,再管陈氏要了个小盆子,从灶屋打了点温水给张桂花端来,等她给刘春香洗了小屁屁后,他又去把水倒了。 见他出了门,陈氏的嘴早就合不拢了,这会儿小声对张桂花说:「三贵越发会疼媳妇了,当年他爹亲自带人来提亲,我还担心咱家太穷,你去了那边会受很多搓磨。」 想了想,又问道:「我瞧你们一家子的气色不错,看样子,你在那边过得到是挺好,这样,娘就放心多了。」 张桂花抿嘴一笑,把手里的奶胖娃递给了陈氏:「娘,你说啥呢,虽说那位还是那副德性,但咱三贵可与之前不一般了,要说话,还是咱二闺女的功劳。」 陈氏低头看着奶胖奶胖的刘春香,可见她闺女的生活过得不错,不然,乡下人家养孩子,哪捨得这般养,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哦,稻香?算起来,她也有七岁了。」 这个数字不但说明稻香的年纪,还说明她有整整七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 她的心里很难过,谁叫自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寡妇,又想,若孩子她爹还在,只怕,她家的光景也不是这般模样。 张桂花现在提起自己的向个闺女,那是乐得嘴都合不拢,旁人家的儿子,不见得有她的闺女能干呢。 「是七岁了,这丫头啊,鬼精鬼精的,咱秋香现在是帮我里外是把手,这孩子仗着上关有个姐姐,家务活儿落不到她身上,见天的到处野,野着野着,这性子也跟我们不一般了,左怪着呢,见天的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挣钱,又哄得她爹爹教她们姐妹读书识字,连我都跟着能学了两本书,识得两字了。」 陈氏闻言越发开心,能识字的姑娘家可是个顶个,那可是抢手货。 「哎哟,外婆的小乖乖,快些过来让外婆再抱抱。」 刘稻香拿小眼神看她怀里正在吐泡泡的自家小妹,她还是不要鸠占鹊巢了。 「外婆婆,对了,咱爹还给你带了新鲜鱼过来。」 陈氏闻言这才想起此时已是午时,只怕自家闺女并女婿、外孙女们都不曾吃饭,暗怪自己一时高兴煳涂了,竟忘了孩子们肯定是没吃午饭。 见到刘三贵熟练地把小盆子洗干净搁在台阶上晒晒,晾干水气。 心里更是对他满意得不行,又念着他这一家子都不曾吃饭,便道:「三贵,快些去枣树那边帮娘捉只鸡来,今儿你们来了,定是要杀只鸡吃的。」 刘秋香在一旁听了,顿时两眼放绿光,她们今天中午真的会有鸡吃? 往年家里杀了鸡,她们俩姐妹一惯只有闻气儿的份,哪里会给她俩吃。 鸡的味道她还是知道的,以往在灶屋里帮忙时,张桂花即便自己不吃,也会趁刘齐氏与刘小兰不注意,偷偷夹两块塞她俩的嘴里,然后又赶着她们躲后面去吃。 屋后是猪圈,那里是整个刘家人都又爱又嫌弃的地方,是爱猪能换银钱,但嫌弃那里又脏又臭。 一旁的刘稻香看着她那馋样,乐得嘴都捂不住。 只是那边,刘三贵哪里肯去杀鸡,乡下人家,哪户养了鸡不就是想拿鸡蛋卖了换些钱买肥肉煎油,又或是换盐巴酱醋之类。 「娘,咱不杀,我带了鳢鱼过来呢,还有些半尺长的叼子鱼和鲫鱼,这些剖好用盐腌起来放着,您慢慢吃。」 陈氏哪里会肯,自家闺女过了七年才能回家一趟,家里即便再穷,这鸡也是必须要杀的。 「爹,咱们杀鸡吃吧,我好久没吃过了。」刘稻香也是馋了,土鸡啊,想想都要馋死了,那鸡肉紧实不说,还特别香。 陈氏一听,越发不干了,把刘春香这胖奶娃往张桂花怀里一塞,火急火燎地走出门,撸起衣袖便道:「你不来我自己亲自来,你不吃还不兴咱外孙女们吃?」 得,刘三贵听这话,哪里还敢反对,自家岳母娘可发话了,这是给她外孙女们吃的。 刘稻香见自家便宜爹那囧样,忍不住笑道:「爹,咱不是还给奶拎了五十个蛋么?等到明的,咱们多抱几窝小鸡,给咱外婆送些来。」 张桂花听了没好气地拍拍她的小屁屁,笑骂道:「就你鬼主意特多,你到是想得可好了,让你外婆养着,这样你下回来外婆家,可不就又有鸡吃了。」 「哎呀呀,外婆婆,咱娘打我。」 刘稻香脸皮儿厚着呢,捂着自己的小屁屁,唆的一下,朝陈氏奔去。 陈氏最喜欢她用糯糯的声音喊外婆婆了。 那亲昵劲儿可足了,乐得陈氏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翻出来满足她。 「外婆的乖孙女,快到这儿来,外婆给你们杀只老母鸡吃,这鸡啊,我可是养了三年多了。」 陈氏的话音里夹杂着高兴,激动还有一丝丝的落寞。 谁都不知道,这位老太太在自己的儿子偷跑出去后,唯一能盼着的,就是自己的闺女能常回来看看。 她的家里从来没有断过鸡,而且只只都是老母鸡,为的就是自家闺女回来,能杀上一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从华发初生,到如今满头银丝。 终于,她盼回来了自己的亲闺女。 刘稻香心里有些堵塞,心里对自家老爹悄悄鄙视了一番,又下定决心,暂时不能接老人家去那边住,那自己就多想些法子折腾自家爹娘多来看看她。 陈氏不知,自己的一番疼女之心能得到回报。 现在,她正乐呵呵地指挥着刘三贵在圈起来的地方追着老鸡母。 刘秋香在一旁高兴得直拍小手掌,从今天起,她更喜欢来外婆家了,她打定主意,以后要窜掇自家二妹一起来外婆家。 她咬了一口酸枣片,又看了看一脸喜气洋洋的陈氏,嗯,握爪,多来看外婆就有老母鸡吃,她家二妹肯定也喜欢。 刘稻香在鸡圈外看着刘三贵笨手笨脚的在捉母鸡,气得她直跳脚,又急不过,在一旁扯着小嗓门一顿瞎指挥。 陈氏看自己的孙女们,怎么看怎么都高兴。 一阵鸡飞蛋打后,刘三贵终于捉到了一只黑母鸡,陈氏立即上前接了过来,朝灶屋那边喊道:「桂花,水烧开了没?」 灶屋里传来张桂花欢快的应答声:「娘,就快好了。」 陈氏见了忙说把先把鸡宰好,那会儿水正好开了,可以把开水淋到杀好的鸡身上。 当然,这种活儿有刘三贵在,自然不用陈氏上阵。 得了空闲的陈氏见刘稻香三姐妹坐在老榆钱树下玩耍,乐呵呵地进了屋,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小筲箕出来了。 「秋香,稻香,快过来吃东西,这是外婆今年晒的红枣,可甜了。」 陈氏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家外孙女要来,就不把晒的干红枣卖给村里人了。 好在,她还留了些,就是盼着她们能来。 「这是外婆特意留给你们吃的。」 刘秋香最先跑过去,没办法人家腿长跑得快,刘稻香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跟在后头。 她跑过去一看,筲箕里除了红枣,还有一些洗干净了的野葡萄,这应该是刘三贵先前摘的。 早就馋葡萄的她,上去捏了一粒放嘴里,用力一咬,葡萄皮被压破,喷了一嘴葡萄汁,真甜。 「娘,等下要吃饭了,这会儿让她们吃了东西,等一下可就吃不下饭了。」 张桂花觉得小孩子就应该多吃饭才长得高。 陈氏也知道,但她就是高兴啊,高兴得把家里能吃的都想拖出来给自己的两孙女。 张桂花见自家娘这么惯着两孩子,便放下火钳走了过来,直接端走了。 留下傻眼的刘家小姐妹。 陈氏生怕自已的两孙女不高兴,便道:「拿走就拿走,等吃过午饭,咱再要过来,走,外婆给你们削木梨吃去。」 木梨皮糙肉粗,口感不大好,可就是忒么的甜。 好想念以往一咬一口梨子水的香酥梨啊! 刘稻香一边吃着木梨一边怨念着。 两人吃了梨,陈氏又带着她们去参观了自己的小菜园,本想带她们去村里窜门子的,只是日头太烈,几人只得做罢。 不时,张桂花叫她们吃饭了。 顺着鸡肉香味儿,三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灶屋。 「咋就只炖了鸡?那鳢鱼呢?咋不煎了吃。」陈氏还没落座,只是看了这点吃食就生气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八年前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八年前的消息 张桂花本想说什么,结果被刘三贵按住了,只听他道:「娘,我们今天得赶回去,这会儿天气还热着,剩菜多了,您一个人也吃不完,到不如把鳢鱼养在缸里,您老得空了慢慢吃。」 陈氏心里老不开心了,追问道:「咋就今儿回?」 虽说两家离得不算远,可陈氏毕竟有好几年没见过张桂花了。 「嗯,婆婆不让在这里过夜。」张桂花的声音虽然很小,可陈氏就是听到了。 她先是脸色一白,随后才讪讪地道:「都怪你爹,你说没事儿去那么早干啥。」 一想到才见的闺女就要回家,下一回还不知啥时候见面,陈氏的心里很堵很难受,只觉得先前的欢快都是骗人的。 「外婆婆,我们过些日子可能还会来的,即使咱爹娘不能来,我跟姐姐还是会来陪您的。」说到这儿她皱起好看的小秀眉,那认真思考的可爱样子又叫陈氏好一阵稀罕。 「我奶想带小姑去府城小住。」刘秋香在一旁解释了一下。 陈氏一听,先前的郁气一挥而散。 「你娘真要去府城?」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声音大点,这好消息就要变坏消息了。 刘三贵见她看向自己,心中愧疚越发浓重,又思,待日后分家了,他得接了自家岳母娘一起过去住,也好全了自家婆娘的一片心思。 「嗯,有这可能,她没有说什么时候,自从五月以来,她就常提这事,只是之前家中一直有事,我娘才未成行。」 他不好意思跟自家岳母娘提自已老娘与他二嫂的那点破事。 陈氏的眼神微微有些暗了,一旁的刘稻香便笑道:「小姑一直闹着要去呢。」 刘三贵点点头,说道:「我娘应该是有主意了。」 同时,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只要自家妹子在闹,他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她的心愿,好让自己婆娘也能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 刘三贵没有发现,自己从原来的处事呆板到现在已有所变通。 刘稻香灵动的双眼亮光闪动,她抿嘴低头轻笑,自家便宜老爹怕是要搜肠刮肚想主意了,自己要不要推一把呢? 陈氏虽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可有消息总比一去又是几年才回来看看要好多了。 她把两只肥鸡腿翻出来,给刘稻香姐妹各夹了一个,这才说道:「桂花,你能常回来看看就好了。」 张桂花自己到是很想常回来,可一想到刘齐氏那副样子,她就提不起劲儿来。 「娘,或许再过几年便好了。」 她心里隐隐地盼着二房把分家之事再闹大点,这样,她这一房就可以跟着一起分出去。 陈氏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气,不愿再提这些。 后又才想起有一事没有跟张桂花提。 「说起来,咱秋香已有九岁多,这么算下来,你弟弟出去已有十年整了。」 张桂花怕自己老娘伤心,立马答道:「当年三贵去那出事的地方打听过,又亲自跑了趟义庄,即没找到咱弟的人,也没见到他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发低下去了,以至于后面的那几个字,旁人都没有听见。 陈氏却是一反常态,拉起张桂花的左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左手背,笑道:「你弟弟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张桂花激动得反握住陈氏的手,紧张地追问:「娘,此话当真?」 「娘什么时候哄骗过你?是真的,有裕德后来共过事的朋友,前些日子托人捎信来了,说是你弟出去后便跟那人去了海边的一个什么福州,听说,他还跟你弟共事过一段时日,说是在一个啥书院里头做事,后来,他这位朋友想回邻县老家,你弟便托他捎个信,结果,他这位朋友中途改道去了蜀州,听说啊,前些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去那边的行商,便托那人捎了个信回来。」 陈氏说这话时,总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她的想法很朴实,只要儿子还活着,她陈家就不算塌了,还有顶樑柱在,将来回来安家,一样可以给自己的闺女撑腰,是不是只要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刘家婆子就不能那般欺负自己的闺女了。 无论是张桂花还是刘三贵,又或是刘稻香姐妹,当听到张裕德有消息时,心情都是非常激动的。 「真的,娘,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没骗你,虽然你弟是在八年前托人捎来的消息,可这是好事啊,至少,我们都知道他平安了,不是么?」 经歷了「丧儿」这事之后,陈氏什么都看开了,惟求自己的儿子女儿平平安安的。 而刘稻香同样很开心,心里念念叨叨地多谢满天神佛。 「外婆婆,真希望咱小舅能早些归家来,说不定还给咱们添了两三个小表弟,小表妹呢!」 她的话合了陈氏的心意,只听她笑得把皱纹一条条都堆了起来:「哎哟,还是咱家稻香会说话,外婆婆就借你吉言咯。」 谁都爱听好话,更何况,此时的陈氏越发相信自己的小儿子还活着,无论他是好是坏,在她的心里,自已的儿子纵有千般不是,可只要有一点是好的,那都是她陈氏的好儿子。 刘稻香略带羞意地一笑,心中还是很感谢那位守信用的人,尽管这消息延迟了八年才送到五十里村。 蝉鸣鸟叫,桂子轻洒! 沁人心脾的金桂香让这冷清的院子里多了一丝丝气息。 八月初的日头很毒,一个身穿酱色绸衫的僕人顺着西边院墙根走过,借着院墙的遮挡,躲过毒辣的阳光。 一俊俏的公子哥儿正倚在水榭边的凉椅上小憩,松松跨跨的浅绿素雅夏衫随意地挂在身上,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随着他缓慢的唿吸,起起伏伏。 似乎来人的脚步声扰乱了他的清梦,那僕人不过是方才转过月亮门,他便勐地睁开了眼。 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随后又悄然收敛。 不时,便见那僕人已转过了金桂树绕到了水榭这边来。 「进忠,有何事?不是说了,那边无论怎么闹,都与我无关吗?」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悠闲自得,声音却很冷,如同北极冰川横空降下。 进忠是苏子烨的四小厮之一,打小就跟着他,可以说,他跟进忠、进孝、进义、进诚这四小厮相处的时候,比他的父母亲还要多。 「主子,侧妃身子有所好转,只是王妃那边因着主子失踪几个月,而侧妃又不顾王妃这令,强行去南边寻你,为这事儿,王妃还在生气呢。」 苏子烨神情淡淡,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若不摊开手掌细细摸上去,是半分都瞧不出这是一双握剑的手。 「她生气便生气好了,理她作甚,对了,父王可回来了?」 「不曾。」进忠的回答很简洁:「可否要打听一下?」 「算了!」苏子烨刚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不想鼻子突然发痒,接着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他拉了拉自己散开的衣衫,心里暗自嘀咕,莫不是刚才贪了凉,又想着这大热天也不该会着凉啊。 这旁给他打扇的进孝凑过来打趣他:「主子,莫不是南边的小丫头惦记你了。」 苏子烨拿起旁边小几上的凉茶勐灌了几口,十分舒坦地嘆了口气,方才答道:「进孝最近嘴儿越发甜了,进忠,回头取两斤蜂蜜给进孝送去。」 后又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那小丫头也该得到消息了。」 进忠人如其名,其言行完全符合这个「忠」字,苏子烨的话方落音,他便答道:「那边已经回消息了,说是把张裕德还活着的事绘传了过去,想必,那老陈氏已经得了那消息。」 说起张裕德的事,他本不过是顺手而为,当时只是想捏着这事儿逗逗那小丫头罢了。 想起她那副张牙舞爪的小皮实样儿,苏子烨冷清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丝暖意。 「想必那小丫头得了这消息,一定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尽管才查到张裕德八年前在福州的行迹,但种种迹象表明,他至少还活着。 「可有新的消息了?」 进忠微微一顿,脸上神情一整,又认真地回答起来:「当时,接受他的那个书院,已经细细查访过了,说是一位先生看他可怜,便介绍进去做个小工,谁想,这张裕德似乎是念过几句书,到时在两年的时间里,把那些启蒙书都学了个七七八八,后来那位先生还送了他一本《论语》,只是不多久,他就辞工不知去向了。」 这事本来不太难查,只是张裕德是个不起眼的小杂工,又因当年帮他的那位老先生已仙逝,这查访起来便有些难了,因此拖了些时日,才得到他的消息。 「主子,为何一定要找到张裕德?」 苏子烨的眼里精光闪过,他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进忠,不言不语,只是拿起凉靠椅另一侧小几上的鹅毛扇轻轻地扇起来。 进忠略微一怔,随后暗恼自己这话不经大脑,没有细细思量过。 苏子烨是平王侧妃之子,虽是侧妃所生,但同为嫡子,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 只不过这位平王侧妃身子骨一向弱得狠,又加上性子软和好说话,那正王妃几乎日日刁难她,也因为如此环境,才逼得苏子烨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心眼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心眼 进忠还在出神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那边苏子烨的声音飘了过来:「看到小丫头娘那般被欺,我便想起了当日老王妃在世时的光景。」 平王正妃是老王妃的亲侄女。 就凭这关系,当年老王妃没少与正妃联手欺负他娘。 进忠是下人,他不敢评论主家的事,只是答道:「主子心善,想必那小丫头日后一定会念着主子的这份恩情。」 「恩情么?」苏子烨觉得那小丫头性子倔着呢,若是用恩情来压她,估计会张口用她的小牙反咬一口。 「对了,高九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进忠忙跟他汇报了高九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消息,又道:「原本就打算今儿跟主子说这事的,不曾想主子到先问起来了。」 苏子烨有些无语,谁要听这些泛味的情报了,他想知道那小丫头最近又闹腾了啥事,人生,不能如同一杯白开水,得要有时加点糖,有时又要扔几根苦丁茶叶败败火。 进忠伺候了他十多年,自然是能看出自家主子现在的心情很不美。 脑子里把事儿都打了一个转,又想到了那个可能,便又道:「最近刘家可热闹了。」 只这一句话,他便见到自家主子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心中难免觉得好笑,又感嘆这样也好,省得自家主子成日里跟个冰雕的人似的。 这一下午,进忠就泡在了这水榭边,给苏子烨说着刘稻香的事,时不时的还能听到苏子烨的点评。 「啧,这丫头一惯是个心狠的。」 「哼,要是换了我,必是要叫刘齐氏与刘孙氏再干上两架,或者暗中帮了那刘孙氏去撕破刘齐氏的那张臭脸。」 「嘿,小丫头还算有些良心,那刘三贵我瞧着还是能读进去几句书的,虽不一定能入朝为官,但能多念几句书,多明些事理,到也不错。」 「嗯,就这么狠狠地打脸,啪啪响!」 ...... 进孝早已听得傻愣在那里,扇子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进忠可比他能坚挺多了,至少讲到现在依然能一直维持一个表情,对于这一点进孝还是很佩服的。 红日西垂,倦鸟归巢之际。 进忠终于停下来了,这一次他的表情破功了,此时正眼巴巴地看向苏子烨:「主子,能让小的喝口水么?」 讲了一下午,自家主子居然连口水都不赏他喝,呜呜,谁知他的命苦! 苏子烨这才回味过来,耳根尖尖微微泛红,有些恼羞成怒地骂道:「你几时变得这般矫情了?水就在小几上,还等我送你手上不成?」 进忠才不管他的心情如何,这会儿干得嗓子快冒烟了,端起一旁茶壶,凉掉的茶水咕噜咕噜几下就被他吞下肚了。 完了伸手拿衣袖一撸自己的嘴,擦掉嘴角的水渍。 果不其然,看到苏子烨一脸嫌弃地看向他。 进孝立马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块丝帕,翘着兰花指,故作娇柔地朝进忠喊道:「死鬼,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拿衣袖擦嘴,咱主子不喜欢。」 苏子烨抬头无语望天! 他其实真的只是想做一个让人仰望的高冷之花,怎么维持这个形象这般难呢? 进忠对逗比的进孝咧嘴笑笑,随后又说起中秋之事来。 「主子,先前王妃差人来送信,说是中秋进宫夜宴,还说,虽是皇上说的,可到底只是皇族自家人聚聚,因此,并无圣旨下来,又说,主子若无空闲,便不要去了,左右年年都是些现花样儿。」 苏子烨慵懒地倚在那里,微微眯起的眼睛挡去了内里的冷凛。 「是么?中秋?进忠,我记得再过不久之后,我那好姐姐可是要成年了。」 他嘴里的好姐姐却是正妃所出,上头还有一个大哥。 正妃所出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叫苏子泓,二女儿叫苏惠雅。 不难听出苏子烨话音里的嘲讽与恨意。 「是,听说王妃有意借中秋喜庆日跟皇上讨个封赏。」 平王只是当今皇上的堂兄弟,并非亲王,又因她上头还有个哥哥是平王世子因此,苏惠雅这郡主的封号是需要平王妃去讨要的。 「啧,她还真敢想啊,真是恨不得把整个锅都揣怀里。」 随后又见他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对于平王妃那一边的事,他不需要动太多脑子。 「进忠,离中秋还有几日?」 进忠一脸恭敬地答道:「今儿是初二,尚有十三日。」 「这么说还来得急。」也不知苏子烨想起了何事,但见他低头凝眉细想了一下:「你去给高九递个信儿,叫他暗中派人去给刘家送节礼,哼,她刘齐氏与她女儿不是一直惦记着么?」 他就是想看看,把刘稻香养成一只会发疯的小老虎,呵呵哒,到时刘齐氏不知会不会还惦记着他这个「贵公子哥儿」呢? 想拿救命之恩来要挟他,也得看她受不受得起这份福气。 进忠摸准了自家主子的心思,问道:「按府里的惯例,像这种乡下的亲朋,一般也就是几块料子或纸墨,若是有女眷,便要添几样普通的首饰。」 凭着自己累了一下午总结出来的经验,进忠认为,他有必要给自家主子说清楚这一点。 苏子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侧头看向进忠:「你该不会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恩人吧!」 没错,苏子烨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刘稻香救了他。 但他又很拒绝回想当时的情景,嗯,如果可以,他很想洗去这块阴影。 刘稻香若是知道,一定会追着他求阴影面积有多大。 而此时,进忠已给出了让他满意的答案:「奴才瞧着那刘三贵是个会念书的,不如给他准备一套笔墨,一家人再送上几匹棉布,再添上几样小银饰。」 苏子烨对这一点很满意,说道:「我瞧着京里的姑娘家也不时兴戴大的首饰,只需要挑些小巧的送去。」想了想,又道:「刘齐氏那边,嗯,问高九可还有京里带去的,已经过时了的绸缎,随便捡两匹,再选几样重点的首饰,一定要叫人一瞧,就知道她家很富有。」 进忠觉得,自家主子应该是又要挖坑了,而他很是乐呵了一把,有戏看,看别人倒霉,特么叫人开心。 他觉得自家主子其实特别小心眼,就因为刘齐氏强占了刘稻香这救命恩人的招牌,这位小祖宗心里老不爽了呢! 进忠办事的效率还是蛮高的,不过是两日光景,到了初三这一日,他寻去了苏子烨的书房,听到侍候茶水的小丫头说他在看东西不宜打扰。 便在书房外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在进忠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廊下的木柱子时。 终于听到了自家主子召唤自己进去的声音。 随后,进忠屁颠屁颠地小跑进去。 苏子烨自然是知道他来做啥的,便直接问他事儿办得怎样了。 进忠对于苏子烨吩咐的事,一向是亲力亲为,这会儿更是一口气儿的把礼单给报了上来。 「回主子的话,高九已把礼单递迴来了,刘齐氏一家三口依然是各两块上好的湖绸,并桂花酒两坛,芙蓉月饼一盒,桂花鸭两只,湖蟹二十只,又给刘齐氏一对重一两六钱的空心绞丝金镯,刘玉兰一支一两二钱重的玉兰金钗一根。」 苏子烨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左手食指轻轻击打桌面。 进忠见他没有表示什么,便又念起来:「刘三贵一家,其中刘三贵给备的礼是笔墨一套,又上好宣纸两刀,刘张氏的是荷叶莲花枝银手镯一对,重四两一钱,刘秋香,刘稻香,刘春香三姐妹各得银锁一把,每把重一两一钱左右,又得细绞丝镯一对,重二两五钱,再得银耳钉各一对。」 苏子烨睁开了一双冷眸,墨眉微拧,对这礼单似有不满。 「就这些?」 进忠忙答道:「原本只有这些,只是奴才看过后,想着这刘稻香才是真正的恩人,怎么也不能薄了她家这一份,便做主给各添了二匹厚棉布,正好拿来做秋袄用,又备了桂圆、荔枝、红枣并金花月饼四样礼盒。」 苏子烨点点头:「进忠,你办事越发有章程了。」 这便是对进忠的夸奖了。 「奴才办事,只求能让主子高兴。」 苏子烨睨了他一眼,骂道:「越发嘴儿跟抹蜜似的了,是不是最近去寻姑娘家了?进孝,进孝,你过来下。」 进孝听到声音从外头进来,不想,原来苏子烨是问他,进忠是不是开始说亲了。 进孝先是傻眼,后才答道:「主子,你还没成亲呢,咱们奴才哪能在主子前头。」 苏子烨伸手揉了揉脑门子,说道:「最近破事儿太多,我一直到给忘了。」 后又对进忠、进孝说道:「今年怕是没机会出去了,等明年,我寻个机会再带你们去南边耍耍。」 随后,他又叫进忠去给一个人送信,约了对方找个机会见上一面。 待到两人出去后,苏子烨双手背后面,站在窗边眺望南方,若是仔细听去,便发现他在碎碎念了:「小丫头,莫要叫我失望。」 从杂石堆里挣扎着生长出来的野草,才可以面对各种风剑刀霜。 不知他打什么主意的刘稻香,这会儿正趴在炕上睡午觉呢。 院子门被狠狠地推开,刘齐氏歇斯底里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作怪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作怪了! 「人都死哪儿去了?秋香,还不快给我滚过来,哎哟,累死我了。」 刘稻香被她的声音给惊吓到了,迷迷煳煳的睁开了眼,发现是刘齐氏在喊人,嘴里嘀咕了一句:更年期真作孽! 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稻香,稻香,死丫头,都去哪儿了。」 刘齐氏坐在门坎上连喊了几遍,都无人应答。 刘稻香再次睁开一双没睡醒的大杏眼,大热天午睡醒来,一身都发软。 听到刘齐氏不停的喊,她本不想起来,发现刘齐氏一边喊一边朝这边走来了。 骨碌一下爬了起来,从炕上下来拎着鞋就往竹墙后绕去,她才刚跳上刘三贵夫妻所睡的炕,就听到刘齐氏拍门的声音,拍了一阵大约是见无人应,又去窗户边看了看,见里头果然没人,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要说刘齐氏为何不趁刘三贵一家不在而进来搜屋子,这是刘齐氏很有信心,因为,刘三贵一年到头都在刨地,而地里的收成全都进了她的口袋。 即便刘三贵今年夏没有出去打短工,不是也去镇上寻了零活做,还能时不时的上交个几文,又或十几文的,更何况他还捞了许多鱼回来吃。 说起这鱼的事,刘齐氏今天心里很不舒服,只因她去的那户地主家今儿也是吃鱼,她还分到了一小块鱼肉并一小碗鱼汤。 哎哟,那鱼肉厚实刺又少,那汤汁稠得用筷子搅不动。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跟那地主家的下人们炫耀自己家天天有鱼吃,今日人家小丫鬟就直接给端了鱼,狠狠地堵了她的嘴。 刘齐氏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自己因为刘三贵不会捞鱼而丢了脸。 「她娘个西比的,人呢?稻香,三贵!娘的,捞鱼也不知道捞些大点的,蠢得要死,尽弄些刺多肉少的,吃她娘的个比啊!」 显然,刘齐氏以为家里无人。 刘稻香先是脚步一顿,随后撇了撇小嘴,嫌鱼吃那就不吃啊,又没人非逼着她吃。 不想理刘齐氏,刘稻香便悄悄地从屋后那边熘了出去,她原是想去寻刘三贵,后又想刘齐氏发的是无名火,她没有好藉口给刘三贵上眼药,因此,小脚一拐,就去寻张桂花了。 自从刘齐氏发狠要整治刘孙氏后,张桂花的日子就过得松快起来。 左右菜园是荒废了一半,至于刘齐氏早先说的要多餵几头猪,那也是秋后的事。 原本张桂花是要去帮忙下地的,只是让刘三贵给拦住了,说那都是男人们干的,让她在家带带孩子,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天凉了,又因今年家里收益不错,便要张桂花给一家人都做上一双秋布鞋,若得了空便再给一家人做上些棉鞋也是好的。 总而言之,刘三贵念的书越多,他的想法也越与从前不一样。 张桂花原还有些忐忑不安,刘稻香不过是说了一句,咱奶跟咱小姑不也只在家绣绣花么?她便心安理得的去走家串户,捏起丢了好些年的绣活。 刘稻香与李翠花关系好自然是与家里的大人有关。 这会儿,她熟门熟路地去了李家,刚推门进了院子,便见李三婶正在教张桂花纳鞋底。 「娘,三婶,翠花。」 「哎哟,咱稻香来了。」李三婶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眯眯地向她招手。 「稻香,快些过来,我娘今儿做了桂花糕,先前还说让桂姨给你们带些回去。」李翠花一见是她,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三婶如今已知道是刘稻香教李翠花养鸡,最开始她还说过李翠花,不该放下绣活去弄那些个养鸡。 只是看着刘稻香帮李翠花弄来的那十只鸡越长越肥,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再过上一月多,这些鸡就可以下蛋了,好歹也是有了进项。 李三婶招唿了刘稻香去台阶上坐,又抓了一把炒豌豆给她吃着玩。 「娘,我去拿桂花糕来吃。」李翠花屁颠屁颠地放下绣绷子,进灶屋去端桂花糕了。 乡下人家,除非手头有几个钱的,一般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空闲做这些金贵玩意。 李三婶独独宠着自家唯一的闺女,见李翠花小跑着去了,便在后头喊道:「吃干净了记得洗手,别把糖膏子煳绣绷子上了。 而这边,张桂花已问起刘稻香,问她怎么顶着大太阳跑了出来。 刘稻香撇了撇嘴,答道:「咱奶又在家里砸盆子摔碗了。」 张桂花对于刘齐氏的恶劣态度已不抱任何想法了。 「谁知道她又看什么不顺眼,要我说,咱稻香到婶子家来才是来对了,你家那婆婆,啧啧,真是没见过这么心狠的。」一旁的李三婶为张桂花感觉到不值。 「娘,你要不要先吱会咱爹一声?」 张桂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奶又咋了?」 李三婶瞅向刘稻香:「你奶定是又在家作怪了吧!」 作怪是三十里村这边的土话,意思是挑事,为难人。 刘稻香勐点头:「可不,我说婶子,你还真摸准了咱奶的性子,我看咱奶发很大脾气呢,还骂咱爹捞的鱼小了,我爹盯着大日头摸鱼容易吗?要我说,咱奶一点都不心疼咱爹。」 「哎呀,稻香,你奶咋不让你们分家,要我说,像我爹爹跟伯伯他们一样,成了亲就早早分出来单过,看我奶跟我爷,每次看到我们去了,都乐得眼都睁不开。」 李三婶笑骂她:「就你会显摆,行了,把桂花糕给稻香吃吧。」 刘稻香这会儿睡醒正好有点饿了,接过筷子连吃了几块才歇下来。 张桂花待她吃得差不多,这才把纳鞋的线给收起来:「她婶子,这老些年不曾摸这些东西,都快忘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怕是还要麻烦你。」 李三婶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东西放咱家就行了,带回去你家婆婆只怕又会骂人,你这是要家去?」 她见张桂花把东西收拾好放在小竹篮里后站了起来,感到很诧异,抬头看了看偏西的日头,又道:「做晚饭尚早了点。」 「不早了,咱家人多,再说了,我若是回去得太晚,只怕她奶越发来劲儿了。」 张桂花的意思很明了,刘齐氏见她回去晚了,肯定会抓住这机会发作张桂花,正好拿她来出气。 李三婶略想了一下,便把这中间的关系想通了,点头道:「那我不留你了,等一下,我去灶屋给你捡几块桂花糕回去。」 张桂花哪里肯要,一直推託不要。 李三婶便道:「咱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秋香那丫头留的,你家那大闺女很懂事,着实招人心疼了点。」 张桂花也说她很乖巧,只还是拒不收李三婶的这片好意。 「她婶子,你的这心意咱领了,我也不怕你笑话,便直接跟你说了,这糕点即便我带回去了,也落不到咱秋香的嘴里。」 李三婶的心情可不大美好了,气恼地骂道:「吃,吃,吃,也不把撑坏了肚子,你家那小姑子实在太惹人嫌了。」 张桂花只是不语,李三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说把这糕点留了,等秋香明儿上午来打扫鸡圈的时候,再给她吃好了。 张桂花自然又是谢过,这才叫了刘稻香回家去。 也多亏张桂花聪明,幸好回去得早了点。 两人回去时,刘齐氏正坐在正屋的廊下,旁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正搁着一个小骨瓷茶壶,茶壶边还摆着一个骨瓷小茶杯,只是茶杯因长年沁了茶水,已微微有些发黄,茶杯的边沿也磨平了不少。 这茶壶,显然有些年头了。 刘稻香的记忆里出现一些刘齐氏说过的话,原来,这套骨瓷茶具原是一套,只因当年黄大奶奶不小心打碎了一只,便把剩下的都赏给了刘齐氏。 虽然六只茶杯少了一只,但刘齐氏还是很欢喜的收下,后又叫她娘老子去外头单配了一只,凑足六只,当做嫁妆一併给带了过来。 这事儿成了刘齐氏最爱炫耀的,只因,这十里八乡也没谁用得起这骨瓷茶具。 而刘齐氏见两人回来,不过是随意地瞟了一眼。 张桂花带着刘稻香轻手轻脚地进了灶屋,准备做晚饭。 刘小兰听到这头屋子里的响动,从西屋廊下的窗口探出头来,嚷嚷道:「三嫂,晚饭我要吃肉。」 张桂花看了坐在那里的刘齐氏一眼,见她不动,便一脸为难的想要跟刘小兰说清楚。 刘稻香却是伸手一拉,暗中摇头叫张桂花不要应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刘齐氏教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刘齐氏教女 刘小兰见张桂花不应,便气沖沖地从西屋跑来了灶屋里,看到张桂花在那里刷锅,怒火中烧地喊道:「叫你呢,耳朵聋了啊!」 张桂花这才抬起头,淡淡地问道:「小姑子你刚才有喊我?在刷锅真没听到,要不,你再说一遍。」 刘小兰的努火向是撞在了棉花堆里,软叭叭地使不上一丝儿劲。 「我要吃肉。」 「没有。」张桂花很直接地拒绝了。 「让你做你就做,没有你不会想法子。」刘小兰气得小脸通红,一个劲儿的闹着要吃肉。 刘稻香实在是瞧不起刘小兰,但又怕刘齐氏听到了找自家娘亲的茬子,便道:「小姑,这灶屋里只有点青菜梗子,你又不是没瞧到,再说了你要吃肉啊,你跟我娘说有什么用?咱家的钱可都攥在奶的手上,要不你去问问奶,看家里还没有没肉。」 刘小兰吊起眼尾极高傲地看向刘稻香:「我娘那里要是还有腊肉,我会管你娘要?」 「小姑这话可不对了,咱家吃的,用的,全都是要管奶要钱的,小姑要吃肉可以,要不,你去管奶要钱,我去给你跑腿,看看村口的小店里还有没有肉买。」 刘稻香可不想惯着她,有一便有二,只要张桂花第一次给她做了肉,包管往后她会天天找张桂花闹着要吃肉。 张桂花先前被她真是缠得没办法了,本想开口答应,谁知刘稻香横插一桿子。 见到刘小兰一脸的犹豫,便道:「是啊,小姑子,家里这会儿实在没肉。」 「哼,你哄谁呢,稻香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家可是管娘要了二两银钱,便是吃你们一点肉又怎么着了?」 张桂花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刘稻香原本坐在灶前烧火,这会儿气得噌得一下站起来:「小姑,你还要不要脸了,那是奶给我家的钱,我娘想不想拿出来买肉,都要看她心情,你要吃,管你娘要去,啧,哪有做小姑的惦记着自家哥哥们的房里钱,这话要是传出去,小姑,你可得小心点儿。」 「你,死丫头,你敢传出去,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刘小兰还是个小姑娘,也不过刘稻香这般大年纪,到还没把刘齐氏骂人的精髓学到手。 此时,被刘稻香一挤兑,更是恼羞成怒,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打刘稻香一顿。 「是不是气得很想打我?你可得想好了,这一家子,现在饭是我娘做,餵猪打猪草可是我姐在做,院子是我在扫,田地是我爹在伺弄着,你要是敢打我,哼,这屋里的就是脏得胯下能夹得起垃圾,我刘稻香也不会伸半只手,更会拦着我娘跟我姐,爹我不会拦着,谁叫我们还要吃饭呢。」 她一口气把这些话甩出来,气得刘小兰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刘稻香说这话时,是朝着灶屋门口喊的,刘齐氏就坐在那里,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间东屋,她就不信刘齐氏没听到。 敢找她刘稻香的茬子,先想好了再说。 刘齐氏坐在那里侧头看过来,眼神冷冰冰,看刘稻香如同看死人。 刘稻香被瞧得心里发毛,直觉刘齐氏只怕是又看不顺眼她们这一家子了,又道:「更何况,小姑,那位小爷指不定啥时候发欢喜心,突然跑过来了,万一被他瞧到小姑这般馋样,肯定是要嫌弃的。」 刘小兰闻言一惊,这苏子烨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她虽日日念着他,可却始终没有盼来他。 「他真的会来?」 说她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在刘齐氏的教导下,她小小年纪便明白,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唯独钱财假不了。 「谁知道呢,小姑,眼看着快要中秋了呢,要不咱忍忍,明儿管奶讨了钱再去砍些肉回来吃。」刘稻香见说动了她,便又继续添了把火。 刘小兰想了想,这死丫头的确不知道,不过,她的话也有理,谁知道那位小爷啥时候会来呢。 又想起他最是喜打猎,便又念道:「待秋收后,咱村里的汉子们只怕又准备进山打猎去。」 刘稻香不明所以,很其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惦记上这事儿。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当晚,刘齐氏与刘小兰并没有再闹,就连刘三贵回来吃晚饭,刘齐氏都没有提那鱼的事。 大抵是真怕闹翻了,刘三贵会学刘仁贵的,闹着要分家,如果四兄弟有两个提出分家,那么刘齐氏也不得不要考虑了。 又过了几日,刘家来了一个身穿黑色细棉布料的青年男子,原来是远在府城的刘喜贵派人回来送信。 「你说啥?我家大孙子要回来了?」刘齐氏闻言一脸的喜气洋洋。 来人答道:「是的,老夫人,齐总管打发小的来送信,不但老夫人的大孙子智胜要回来,还有老夫人的大孙女巧儿也会回来,咱家大夫人是个心善的,听说两人要回来,还念叨着要给老夫人备些薄礼,叫两人一併带过来呢。」 「哎哟哟,咱大奶奶一惯是最心软了,虽然咱离开了,但大奶奶还一直惦记着咱,大奶奶啊,就是这么个人。」她左一个大奶奶,右一个大奶奶的,不过是为了显得自己与黄府里的其她下人不同。 来人听后,少不得又要奉承她几句。 「小哥,多谢你跑腿了,还没请叫你贵姓呢。」 「小的是夫人派给总管专门帮忙跑腿的,老夫人只管唤小的来喜便可,在府里头也常听大夫人提起老夫人,只是嘆息老夫人早早就嫁得远远的,想见老夫人也是不容易的。」 刘齐氏先是乐呵呵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念叨着来喜,来喜,越念越欢喜:「哎呀,你这名儿可真吉利。」 「可不,小的以前不叫这名儿,唤的是爹娘取的名儿,咱总管念过书这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连带的给小的改了名儿,也是好听极了。」 刘齐氏听到来喜夸自家哥哥念书多,更是觉得脸上有光,笑道:「我们家都是极爱念书的,我那会儿随了黄大奶奶,哦,现在你们都叫大夫人了,那会儿啊,我是随了大奶奶念书的,也是识得几个字,这不,咱家里的孙子孙女儿出生,孩子们都求到了我跟前,非要我帮着取个讨喜的名儿。」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只想呸她一脸,就她们这一房啥秋香、稻香、春香,一听就是四香之三,再来一香,便凑够了四大贴身丫鬟的名字。 她到不是嫌弃这名字不好,而是在古代,这些个丫鬟都爱叫这一类的名字。 老远别人喊一声什么香的,估计能招来十来个转身往后看的。 刘齐氏可不知这些,现在满心欢喜的听着来人夸赞自爱大孙子大孙女。 不难看出,在刘齐氏的心里,大孙子刘智胜还是很招她喜欢的。 刘齐氏留了这个来喜在家吃午饭,还特意叫刘三贵坐牛车去镇上砍了两斤排骨,又叫张桂花杀了一只鸭子,张罗着做了一桌子好菜,鸡鸭鱼当真是样样不缺。 刘稻香猜刘齐氏不过是想借这来喜的嘴回黄府宣扬一番,好叫黄府里的老人羡慕眼红。 又因来喜是外人,刘齐氏这一次难得的和颜悦色,两只鸡腿一只夹给了来喜,一只分给了刘小兰,刘稻香鸡妹俩到是各得了一只鸡翅。 虽然明知刘齐氏是做给来喜看的,但不妨碍两姐妹吃得小嘴冒油。 刘小兰要不是被刘齐氏暗中使了眼神,估计她会直接在桌上把刘稻香两姐妹给撕成片片儿。 刘稻香穿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刘齐氏的跟前吃得这么饱,她越发瞧那个叫来喜的顺眼了。 来喜吃过饭,揣着刘齐氏给的赏钱便走了。 「娘,你怎地叫那两死丫头吃鸡?」刘小兰待人都走了,这才缠着刘齐氏不依不绕。 刘齐氏伸手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小馋猫,娘还不知道你,放心吧,娘给你留了一小碗鸡肉,明儿早上给你煮面条吃。」 刘小兰搂着她的胳膊抱怨道:「娘一起吃,哼,要是娘今儿不让那房的死人们吃,只怕明儿还能吃上一顿呢。」 「傻丫头,来喜是谁?」刘齐氏反问她。 刘小兰想也不想地答道:「他不都说了么,是咱老舅跟前的使唤小子。」 她差点说漏嘴,说来喜不过是狗奴才,还好反应快,到忘了自家老舅也是给人当奴才的。 如此一想,她便越发拿定主意,将来一定要搭上簪缨世族,她要做人上人,做那叫人仰慕的贵夫人。 刘齐氏可不知她心思,这会儿一古脑儿的把想法倒出来,教导刘小兰:「你即知他是你老舅的人,就该知道他是身在黄府。」 「即便在黄府,也不过是个跑腿的。」 「可也是个嘴儿没把栓的。」刘齐氏没好气地白了自家闺女一眼:「这种人最能捧高踩低,他若是在这里没吃好,回去后当面不说,背后还不知怎么嚼舌根,更何况娘出自黄府,又曾在黄大奶奶跟前讨活,自是与一般不同,若是表现得太过寒碜,只怕会落了黄大奶奶的脸子,说不得下回去了黄府,黄大奶奶指不定怎么怨我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堂哥堂姐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堂哥堂姐来了 刘齐氏出自黄府,尽管是贱籍,可嫁给三十里村的刘大富,也算是下嫁,因此,这么些年,她的心里一直憋了一口气,怎么着,也要高姿态的告诉她的老姐妹,她即便是低嫁,即便离了那豪门大宅院,她的日子依然要比她们过得好。 刘小兰到是听得认真,又跟刘齐氏请教了一些大宅门里头的事儿,听着刘齐氏说着那些阴司手段,心里却是琢磨怎么能用在旁人身上,尤其是刘稻香那可恶的死丫头,自从被摔打过后,次次找她的茬子都被她给煳弄过去了。 刘齐氏一边与刘小兰说教,一边盘算着该把南边的屋子都再打扫打扫一番。 到了晚饭时,她便吩咐张桂花明儿把屋子里都扫扫灰尘,又道刘智胜兄妹将归来,特意交待东厢房南面的屋子更是要洒水去尘,再把锁在箱笼里的蓆子都拿出来烫了晒干。 张桂花只是一一应下。 月桂折枝,佳节喜至。 转眼便到了中秋这一日,早早的,刘稻香就被刘齐氏吩咐去山上采些野蘑菇回来。 趁着早上凉快,刘稻香姐妹与早就约好的李翠花一起去后山,在经过里正家时,正好碰到了黄小虎。 他急吼吼地喊着三人等一下,三人在门口莫名其妙的等了一下。 不时,便见到他用衣服兜着些炒花生出来了。 「来,来,来,我娘给带回来的,味儿可好了。」 三十里村的泥是板的,种不了花生,因此,黄小虎才有这么一说。 刘稻香三人笑嘻嘻地接过了花生,又道她们是去后山采菇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黄小虎正不耐刚归家的爹爹考他的学问,便扯着嗓子朝院里喊了一句:「奶,我去后山采点野菇回来给咱爷下酒。」 屁话! 三个小姑娘一水儿站着直翻白眼,谁见过就着新鲜野菇下酒的? 「哎,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东子。」 东子家靠卖豆腐为生,手头有几个活钱,便也送了他去与黄小虎一併学习。 黄小虎做事风风火火,来去一阵风,不一会儿,便拉着东子拼命的奔跑过来,左手拉着东子,右手还使劲的甩圈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更快更有劲似的。 很快,两人便到了刘稻香等人跟前,黄小虎朝刘稻香挤了挤眼,意思是咋样?他是不是很牛? 刘稻香懒得理他,直接甩了个乌黑的后脑勺给他。 有这么多小伙伴一起去上后山采蘑菇,不说能採到多少,大傢伙伙嘻嘻哈哈的一阵瞎闹,到是很容易打发时间。 转眼已是隅中,刘稻香心中估算了一下,大约是上午十点半左右了,再过小半个时辰,村子里便能看到炊烟了。 「哎,你们看,那里好像来了一辆马车?」东子爬在树上正想采些熟透了的酸枣解馋。 正好看到村路的前方,远远的有一个黑影朝这边移来。 黄小虎大咧咧地答道:「肯定不是我的,我爹娘已经回来了,大伯、二姑一家也回来了。」 李翠花回头看了一眼,很不在意地说:「肯定不是我家。」 然后,她仰头眼巴巴地看向正在树上的东子,催他快些把酸枣儿扔点下来。 这会儿刘稻香也正凝神看向来路上的马车不作声。 黄小虎最稀罕这乖巧聪慧的小丫头,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脑瓜,问道:「回神了,再不醒来,可就吃不到酸枣儿了,要我说,就算是你们家的大人回来了,嘿嘿,那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刘稻香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暗骂:乌鸦嘴! 上回说刘齐氏会给她二伯招二房,果然灵验了。 刘秋香在一旁碰腔:「小虎,不许你欺负我二妹。」 「我哪有欺负她了?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黄小虎可不认为自己说错话了,更何况,他觉得刘稻香挺招人喜欢的。 就像他奶,就会时常跟他念叨,说刘稻香是个懂事的女娃,要是能收来做孙媳妇那也是不错的。 黄大奶奶眼睛可毒了,看人很准,她就认定了刘稻香会是个好姑娘。 黄小虎当时闻言顿时脸子一跨,这都啥跟啥啊,想当初,刘稻香才屁点大的时候,他都帮桂姨给刘稻香把过屎,换过尿布。 黄小虎咂巴咂巴嘴巴,想想那画面实在太美太美,美得他不要不要的。 所以说,青梅跟竹马不一定就能煮成一锅饭。 黄小虎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那边,刘秋香已把刘稻香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道:「会不会是咱大堂哥,大堂姐。」 昨儿晚饭后,刘齐氏又把张桂花叫到跟前,细细地过问了一遍所有的事,听到张桂花把里里外外都洒扫了一遍,这才放张桂花回了西厢房。 刘稻香知道这事后,心想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过是为了显示她这主人的身份与众不同罢了。 这会儿刘秋香提起这茬,刘稻香到是觉得有这可能。 她抬头看看日头,再对黄小虎等人说:「看着这日头越发毒了,要不,咱们都回家去吧。」 黄小虎在草丛里钻了半晌,这会儿全身都是汗,又粘了许多的草屑,之前要不是捨不得那些酸枣儿,他只怕早嚷嚷着叫大家回家去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咱们把蘑菇都给稻香家吧,酸枣儿归我们分了,对了,留上些给她俩揣怀里。」 大家都知道刘稻香家里的人是什么样儿,因此,对这样分法是半点也没意见。 刘稻香连连说没那必要,今儿过节,大家特意上山忙活了大半日,正好拿回去给家里尝个鲜。 李翠花是第一个行动的,拿起篓子把自己的倒进刘稻香的篓子里,笑嘻嘻地说道:「我家早上在爷奶家吃的,中午,我娘说了,要陪着爷奶一道儿去村东头的大伯家吃,晚饭去镇上的二伯家吃。」 所以,这蘑菇她今儿是用不上的。 「还有我的呢,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哥说让你拿你就拿。」 也不等刘稻香再说啥,便直接把篓子里的菇子倒给了她,完了,还拿小眼神看向东子。 刘稻香姐妹跟东子的关系一般,主要是他娘很利害,除了里正家的孙子们,东子他娘谁家的娃都不喜欢。 东子本还有些犹豫,见到黄小虎狠狠地瞪他,便拎着篓子乖巧十足地走了过来:「稻香妹子,我的也给你。」 刘稻香伸手一挡,把那篓子挡住了,不让他倒进自己的篓子里:「你不怕你娘吼?」 东子被她一问,一时左右为难,刘稻香见了越发不肯要,便对黄小虎说:「虎子哥,咱这里的菇够吃了,东子哥的,咱就不要了。」 「你真不要?」东子迟疑了一下,又怕她们背后笑自己小气,因此,又追问了一句。 只是他的语气不是那么肯定。 刘稻香摇摇头,指着已经离村口不远的马车笑道:「我估摸着,大约是我家大堂哥跟大堂姐回来了,这会子得先回去。」 「啊,咱们得回去了?」刘秋香回头看看满树泛黄的酸枣儿,有点儿不捨得。 与自己不亲的堂哥堂姐相比,她更想多揪些酸枣回去解馋。 站在后山向四周看去,视野到是开阔了许多,远远眺望,已能看到马车扬起的灰尘。 刘稻香发现只有一辆马车,想来刘喜贵与刘李氏是不得空了。 「姐,咱们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怕是会叫咱奶不高兴。」 如果可以,刘稻香其实也不愿意去见那不如近邻的堂兄堂姐。 刘秋香应下,主动背起了小竹篓,又牵起了刘稻香的小手,回头对黄小虎等人说:「咱们回去吧。」 黄小虎站在高处,看着日头把总个村庄、田野,村路都晒得泛白,这样的日头没来由的叫他扫兴了,于是,招唿剩下的人跟着刘稻香两姐妹一起下山去。 几人回到村里时,家家户户的门前已插上了菖蒲、艾条,一路上到也碰到不少陌生人,应是村人的亲朋戚友。 「秋香,稻香,你们咋现在才回来,娘不是说了么,今儿是中秋,后山的野物正是最毒的时候,可不许你们进后山的。」 张桂花见两姐妹沾了一身草屑回来,便知两人去了后山,急忙放下手中的木盆,匆匆朝两人小跑过来,一到两人身边,便拉着两人上下打量一番,见两人身上不有沾到什么毒虫,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不是说了么,让你们在后山脚随便寻寻,寻着了便寻着了,没寻着咱也不稀罕非得今日有得吃。」 她说这话的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怕刘齐氏给听到。 刘稻香嬉皮笑脸地抱着她胳膊撒娇道:「娘,你莫要担心,今儿碰巧遇到了虎子哥,还有东子,翠花,这不瞧着人多,便往山上走了一点点,到也不远。」 她又指着刘秋香小竹篓里的蘑菇说道:「这些都是虎子哥跟翠花的凑一起了,我跟姐哪里有那胆子去后山,娘都说了,中秋的蛇是最毒的。」 张桂花是情愿自家两闺女两手空空回来,即便被刘齐氏骂也无所谓,只要两闺女不出事她就安心了。 一旁的刘秋香已经取下自己的篓子放好,这才道:「哦,娘,我们先前在后山看到有马车朝这里驶来,不知是不是堂姐堂哥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机重 第一百二十九章心机重 张桂花看了看日头,答道:「若是出门早,这会儿怕是早到了。」 意思是现在还没到,只能说是刘智胜,刘巧儿出门太晚。 刘稻香与自家姐姐对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 正在此时,院门口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刘稻香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一匹老瘦马拉着一辆青布马车。 马车驶到院门口便停了下来,眼尖的她,发现车身侧的木架上,挂了一走马灯,上书一个大大的「黄」字。 说明这马车是出自黄府。 「请问这里可是齐老夫人家?」赶马车的车夫不知何故,问的是齐氏的姓,而非刘姓。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小嘴勾成一勒冷月牙,朝院子里头喊了一句:「爷,奶,咱村里有姓齐的吗?」 做为孙女儿的她,自然不知道刘齐氏的娘家姓齐,因此,才有此一问。 最先出来的是刘大富,他叼着被擦得雪亮的九火铜旱菸杆,脸色不大好看。 「稻香,什么事?」 「哦,爷,有个问路的,说是找齐老夫人。」刘稻香才不怕刘大富会背过气去,很是大声地回答。 刘大富闻言脸色越发黑了,板着老脸说道:「咱家姓刘。」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的骂车夫不地道,但也可以说明,他的心里很不痛快,他当年即便是穷,都是娶的齐蕊儿,而非他做上门女婿,几时,他家的门楣换了? 在这一点上,刘大富是很固执的。 马车上的人听到刘大富的声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欢快地大喊:「爷,我们来看您了,奶,奶,我们来了。」 刘大富站在院子里依旧绷着脸没应,而刘齐氏与刘小兰相继从屋里走了出来。 走在前头的刘小兰更是喊得欢快:「大侄子,大侄女,你们可算来了,小姑今儿一早就起来盼着,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刘稻香明显的发现马车上的刘智胜的神情有那么一会儿的僵硬,后才勉强挤出笑容来:「小姑。」 怎么听都好像不大情愿。 想想也是,刘小兰是长辈却才七岁,刘智胜是晚辈,可今年已是十三,刘稻香在心里打赌,这刘智胜背后指不定有多嫌弃刘小兰呢。 刘智胜先是被马夫扶下车,随后,刘智胜又把刘巧儿扶下了车。 刘巧儿今年十岁,比刘珠儿小一岁,却是比刘秋香大一岁。 刘齐氏先是搂着刘智胜一阵心肝肉儿的叫,后又搂着刘巧儿又说是最最想念她了。 她是把那些贵夫人的做派学了个全须全尾,最后,在刘小兰的提醒下,她才左手牵着刘智胜,右手搂着刘巧儿进了正屋。 看着这差别对待,刘秋香的心里很失落,小声抱怨了一句:「莫不是只有堂哥堂姐才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 刘大富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即便刘智胜,刘巧儿把礼都做足了,他也不过是勉强笑笑,再就是问了两句两人在路上可还走得太平。 再听到两人答走得太平后,他便蹲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抽旱菸。 大抵是家里都由刘齐氏做主惯了,又知刘大富惯来是不管事,刘智胜与刘巧儿都没有在意,或者说根本没有留心刘大富不高兴了。 此时,刘齐氏正左右各搂一个,亲亲热热的问两人几时出的门,在路上可有渴着了,累着了。 刘智胜一一作答。 又见堂屋里站着几人,从年纪上便能判断那三个是母女,便开口问道:「可是三婶?」 往年过年,刘旺贵都是大雪封路不好走为由,鲜少带自己的儿子、女儿以及李氏回来过年,他自己到是每年年底回来住上几天,再找辆牛车,拉上大半车的谷子,另再加上腊鱼腊肉和鸡鸭之类的。 张桂花沉声应道:「是,几年不见,胜儿却是长高了不少。」 刘智胜微微有些诧异,这三婶并不像自家娘所说的那般蠢得不可救药,想起自家娘暗中的交待,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那事成不成。 「娘说,我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三婶乍一见到侄儿,是会感到很突然。」 他又把视线移向两小的,一旁的刘巧儿手捏细丝帕,拍掌笑道:「哪儿来的小乞丐。」 好似看到小乞丐是一件很稀罕的事。 刘稻香暗中撇了她一眼,论身价,你刘巧儿有咱银子多么?得瑟个啥劲?真是太不要脸了! 「香香,她真是太不要脸了。」禽兽007与她同仇敌忾。 「嗯,非常不要脸。」刘稻香顺口答道,后又转念一想,不对啊:「等等,小禽禽,你不窝在你们星系,跑来看什么热闹。」 「无聊啊,那边很多事都是程序化,而且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忙,没啥意思,哪里有你这边热闹。」 禽兽007是绝对不会告诉刘稻香的,它自从升级换代后,对看戏有了一种莫名的兴趣。 实在是与它所存储的内容是截然不同的。 刘稻香无语,懒得理它。 而这边刘大富却是开口了:「你们要是嫌弃乡下不好,吃过饭便回府城去。」 刘智胜暗中瞪了刘巧儿一眼,恼她说话口无遮拦。 「爷,巧儿年纪小,不知轻重,爷可千万别恼了她,往日她被咱娘拘在了府里,半步不得出府门,便是偶尔出个行,也是随了府里的姑娘们去别的府里长长见识。」 他很是巧妙的为刘巧儿开脱了。 刘大富的脸色方才好些,刘齐氏已在一旁开口骂人:「死老头子,你又作什么怪,咱大孙子、大孙女才到家,你就这么甩脸子,你是什么意思,见不得老婆子我高兴啊。」 刘齐氏总会有办法把小事升级为大事,大事升级为闹得不可开交。 今儿是中秋节,刘大富不欲与她争吵,干脆眼不见为净,夹着旱菸杆子出门去了。 刘齐氏不甚在意,笑道:「你俩莫要往心里去,你爷啊,就是个闷葫芦,大字不识得,说话可是牙板能打死狗。」 「奶,我跟巧儿不会往心里去的,这一次回乡下,咱爹特意交待过了,秋收后我便要去参加童生试,爹便允了我陪爷奶多住几日。」 「哦,那可好了,大侄子,大侄女,你们可是有口福了,咱家稻香烧的饭菜可是连......」刘小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齐氏叫住了。 「好了,兰儿,稻香不过才七岁,哪里能烧住可口的饭菜,左右不过是咱们自己吃惯了你三嫂的饭菜,突然换了个人做饭,吃起来自然是不一样。」 刘小兰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娘,明明那位贵公子哥就吃得很欢啊! 怎么她娘不让她说,让稻香给自己的大侄子,大侄女烧饭菜不好吗? 刘齐氏拦住她后,便开口问起刘智胜:「你爹娘可还好?」 「尚好,就是听大夫说,咱娘这一胎怀相不大好,大夫说了得静养着,不能太操心。」刘智胜面带微笑地答道。 「对了,这两位一定是三嫂家的吧,两位妹妹长得乖巧着呢!」 他似乎不大愿意提自家爹娘的事,只是不大好拒绝刘齐氏的问话,这才问到了张桂花这边。 刘齐氏乐呵呵地答道:「这两个都是你妹妹,大的是秋香,老二是稻香,还有个正吃奶的叫春香。」 「妹妹们好。」刘智胜笑眯眯地喊着。 「哼!」一旁的刘巧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她就是瞧不起这些脏兮兮的乡下小丫头,即便是表面功夫,她都懒得做。 「巧儿,爹娘在家是怎么教你的?」刘智胜转头,眼神暗含警告之意。 刘巧儿撇了撇嘴,到是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向一边,跟刘齐氏小声说起话来。 一家人在屋子里的说笑着,外头传来了一个陌生中年男子的声音。 「刘大爷,刘大娘,可在家?」 「谁啊!」刘大富听着这话顺耳,先开口应了,又搁下旱菸杆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迈开大步子走了出去。 刘智胜觉得奇怪,与刘巧儿对视一眼,双双笑说着陪自家爷一起去瞧瞧。 刘稻香也不示弱,拉了刘秋香尾随其后,屋子里的刘齐氏见此,自然不甘落后,也跟着走出去,张桂花一瞧,没她啥事,算了,她打算回西厢房看看自家三丫头醒了没。 一出门,便瞧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健壮的黑马正拉着一辆老榆木做的金丝团福深蓝锦布马车,马夫一身干净的青色棉布衫,脚上蹬着一双干净的青布厚底鞋,瞧这光景,马车里来的似乎不是平常人。 「哎,你们找我?」刘齐氏眼光最是毒辣,三两下便越过了众人走到了前头,被她扒到了一旁的刘稻香微微一皱眉,到也没说什么。 刘智胜目光微闪,脚步一窜,紧随刘齐氏身后。 马夫又问:「这里可是刘大富刘大爷家?」 刘齐氏听他这般问,越发乐呵:「那是我家老头子,你们是?」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马夫朝她笑笑,又朝马车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便见马车门帘一角被人掀起,一个身穿菖蒲纹鸦青杭绸长袍,白玉杭绸带束髮,双眼冒精,才钻出车门直起腰,略一打略院门口的人,便开口笑道:「刘大娘,我家主子派小的来送节礼了。」 「敢问是?」刘齐氏早已喜上眉梢,不用问,她心里也能对来人猜个八九不离十。
第一百三十章 故意 第一百三十章 故意 中年男子连忙下了马车,朝刘齐氏拱一拱手,答道:「小的姓孙,是咱主子手下的一名管事,原本咱主子是要亲自过来了,只因京城离此地太过遥远,我家王爷与王妃皆不放心,因此才派了小的过来送节礼。」 「王爷与王妃?」刘齐氏激动了。 「可是苏小公子,不,是......」 孙管事笑道:「正是我的主子。」 刘齐氏本就出自大宅门里,闻言越发开心了,这证明苏子烨把她家是真正放心上了,派的一定是他得力的下人。 连忙招唿了他进屋里坐。 跟在后头的刘智胜若有所思地盯着刘齐氏与孙管事的背影。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刘家的人,见所有人并不惊讶,甚至都面带喜色,不由神情一凝,脚步一顿,便落后几步,与刘稻香姐妹并排而行。 没错,他不过是心里头转了一下,便知道这事儿最好是问刘稻香姐妹。 「秋香妹妹,这来人是谁,咱家怎地跟什么王爷、王妃的扯上了关系?」 刘秋香不疑有他,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差不多半年前,咱小姑救了一个贵公子,好像是人家差人来送中秋礼了。」 刘智胜此时的心思,正全都在那贵公子身份的事上,哪里留意到刘秋香说话已与一般村姑不同。 刘稻香见他若有所思,也不管他动了什么心思,只是悄悄地拉着刘秋香加快了步子,甩开刘智胜,先几步进了堂屋里。 「哥,快点走。」前头的刘巧儿发现刘智胜落后不少,便催他快些。 刘智胜这才抬起头来,朝刘巧儿温润一笑,答道:「巧儿心急了。」 刘巧儿闻言到是顿住了脚,站在那儿等他,等他走近了,这才与他并行,小声问道:「哥,打听清楚了。」 「嗯,说是救了王爷之子。」刘智胜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真的?」刘巧儿又追问王爷之子多大年纪了。 刘智胜低头看向她,笑答:「莫急,若与你年纪相仿,爹娘总会想些法子的。」 刘巧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只有你一个哥哥,将来不倚靠你还能倚靠谁,咱兄妹自该互相照顾。」 「巧儿说得在理,咱们快些进去,莫叫屋里的人起疑才好。」 说完,他便加快了步子,先一步进了屋。 两人进屋时,刘大富与刘齐氏已请了孙管事上坐,而刘秋香已端了沏好的温茶上来。 张桂花不在屋里,想必又回西厢房去了。 刘稻香见刘秋香上好茶正准备离开,暗中朝她使了个眼色。 刘秋香便趁刘智胜正缠着刘齐氏,问孙管事是谁之际,悄悄的来到了刘稻香的身边。 「姐,咱们就在这里待着看她们干什么。」 她的本意是想说看戏,可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她怕被抽死,最后话儿在舌尖滚了滚,变成了上面所说的。 那边,刘齐氏已经给刘智胜介绍过了,又重点强调了一遍,自家大孙子念书是个好的,连先生都时常夸他进步飞快。 孙管事略微点了点头,暗思,幸亏多准备了一些礼以备不时之需。 他也不啰嗦,先是把送给刘齐氏的礼单拿了出来,只言,自家主子心中挂念刘齐氏,又问她与刘大富可还安康。 刘齐氏嘴上说了许多客气话,眼睛往打开的礼单上瞟了一眼,一眼就瞧见上头有一对金绞丝镯,眉开眼笑地把礼单合上,说道:「贵公子哥身子可全好了?」 当从孙管事嘴里得知,苏子烨早已大好,便双手合什,对天念叨叨的,也不知在多谢哪路菩萨的保佑。 看她那一脸虔诚的样儿,刘秋香心里很想不明白,不过是个不熟的人,刘齐氏都能这般上心,怎地当初她家二妹被她狠心地摔在廊柱上,咋就没见她这般菩萨心肠? 最后,刘秋香得出一个想法:她奶是真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家两姐妹,这个想法多少叫她有些不开心。 刘稻香不知她为何突然不开心,只是伸手轻轻握住自家姐姐的小手,朝她甜甜一笑。 孙管事又瞧了瞧刘智胜与刘巧儿两人,听闻两人是从黄府出来的,便知略差点的礼怕是拿不出手,便做主示意跟来的一个小子去马车上又另取了两块杭绸,一块柳青色,一块绯色,分别赠与了刘智胜与刘巧儿。 两人显然不曾想到会有礼得,刘智胜越发肯定,这个管事后面的主子是货真价实,且在府里能做一定主的。 孙管事这般做为一直留意着在一旁的刘稻香姐妹,见这边的礼已送完,便笑道:「敢问那位可是刘稻香小姑娘?」 他特意指错了刘秋香。 刘小兰本还有些不高兴孙管事认错人,却是被刘齐氏暗中拦住,听她笑道:「那是她姐姐,不过,两姐妹的性子到是差不多的。」 孙管事连连答道:「是小的没弄明白,咱家主子不过是随意一说,说是即然给大娘家备了礼,他记得当时有个小厨娘帮着做菜的,也没说长得多高多大,小的还以为这个大点的呢。」 他的回答叫刘齐氏越发开心,暗暗道,亏得自己把刘稻香放羊吃野草,性子都养得无法无天,显然那位贵公子只记得做菜好吃的小厨娘,到没留意她长啥样儿。 「孙管事,想必贵公子是托你带了节礼的,当日我瞧着贵公子的言谈举止便不像是出自寻常人家,真没想到竟是平王爷家的金哥儿。」 孙管事听到「金哥儿」三字时,微微皱了一下眉,不待人发现便已散开眉团。 「咱家主子可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辈,当然,他也最恨旁人骗他,若是被他发现,也是要把人折磨得要死要活的。」 他这话可是一点都不假,孙管事虽被外派到了土牛县这边当差,可以前是在王府里为苏子烨办差的,没少见过他冷血无情的时候。 「那是,那是,贵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刘齐氏无时无刻不拍着马屁。 孙管事不耐与她多言,又与刘大富闲扯了几句,这才提起给刘稻香一家准备的礼,又问:「怎地不见这小姑娘的父母双亲?」 「哦,稻香,去后头把你爹寻来。」刘大富吩咐道,刘三贵这会儿还在后头修院墙呢。 趁着农闲,把院子后面一角,已经垮掉的一部分泥砖要重新切上。 「知道了,爹,我这就去喊。」刘稻香心情还是蛮美的,也不知苏子烨那厮给自家老爹捎了些啥来。 她到不是贪他的那点子东西,而是,苏子烨送的譬如笔墨之类的,至少在她家这土牛县是买不到的,备上着,以后送人即值钱又文雅,想必那些读书人是极喜爱的。 刘稻香转身离开去寻刘三贵,没有发现刘智胜正侧头看过来。 刘三贵很快就回来了,听到是苏子烨派人过来送节礼,一时不知所措,在路上时向刘稻香讨主意。 「二闺女,你说咱送点什么回礼好?」 刘稻香先是一愣,后才明白过来,刘三贵这是不想失礼,多少是他家的一点心意。 「爹,你不是学人家用野葡萄酿了些酒么?」 刘三贵去镇上念书时,无意中听郭修凡提起一本书,上头正是写了怎么用野葡萄酿酒。 刘三贵便起了这心思,便带着自家两闺女在后山折腾了一下午,收到了大半篓野葡萄,除了拿上三四串青中带紫的应付刘齐氏之外,那些带了糖霜的野葡萄,全都被他悄悄的做了葡萄酒,虽然只有两小坛,可是在刘稻香的配合下,还是瞒住了刘齐氏。 「那你奶问起来怎么办?」 这又是一个难题。 刘稻香拍拍小胸脯:「爹,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我保管咱来不会晓得。」 她是不打算在家里把这葡萄酒拿出来的。 「可是,那个真的能成吗?咱们自己都还没喝呢!」 「爹,可是这些天你也看到了,那野葡萄已经有酒味了,只是得交得孙管事回去后要有纱布再过滤两三遍才能喝。」 刘稻香可是很放心,嗯,她虽不知道酿酒的真正方法,可不是还有禽兽007在么? 让它想办法给弄来了小半颗酒药丸子洒在了里头,能不出酒么? 当然,为此,刘稻香答应禽兽007,继续扩张自已的养殖基地。 刘三贵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回了家,见到孙管事少不得又要打个招唿,孙管事显然是个不爱多事的人。 问清刘三贵是住在西厢房后,便带着小厮起身往西厢房行去。 不想,刘齐氏也跟着起身了,她一起身,刘智胜也跟着站起来。 孙管事不大爱多话,但却是个明白人,瞧着这架势便道:「刘大娘还请留步,我家主子叫我送了礼后便回去,剩下的不过是给刘三少爷的一些农书并几块棉布。」 刘齐氏有讪笑道:「只是怕怠慢了管事。」她只当孙管事是口误,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唿自家三儿子,因此并不曾把他的称唿放在心上。 心下又想到,早先苏子烨给的谢礼便是如此,想来这一次也好不到哪儿去。 刘齐氏便不再强跟着,又开口留他下来吃午饭,孙管事想了想,便应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荒唐理由 第一百三十一章 荒唐理由 随后,孙管事便带着小厮去了刘三贵那屋,本来这事儿让小厮跑一趟即可,谁叫自家九爷特意叮嘱了,自家主子最最器重的却是西厢房这一家子,又怕那几房的起坏心思,因此,每次的礼都是适合刘三贵一家用的。 孙管事随刘三贵进了屋后,示意小厮把东西捧了出来,说道:「咱家主子说刘三少爷是个实诚人,小的今日一见,到是觉得三少爷多了一份儒雅之气。」 好听话谁不爱听,刘三贵听了越发有自信,更是容光焕发,乐呵呵地摆摆手:「哪里当得起孙管事这般讲。」 孙管事见他言谈举止与那屋里的人都不一般,便知他念书确实是有长进了,想到九爷特意交待要留意刘三贵的言谈举止,这会他到是放下心来了。 「对了,这些都是咱主子叫小的送来的节礼,还请三少爷过目。」说完把礼单递给了刘三贵。 刘三贵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家里有了几两银存着,但也当不起这一声少爷,腼腆地说道:「孙管事不必如此喊我,我瞧着你比我大上几岁,不如叫一声小弟。」 孙管事只觉得肉疼,还叫小弟呢,就他就主子那护食的性子,他只要开口称刘三贵一声小弟,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家主子绝对会拍死自己。 「三少爷,你是读书人,应知道礼不可废。」 好嘛,一句读书人夸得刘三贵都轻飘飘的了,越发信心十足,觉得自己浑身都有劲,就是再念二三十本书都不成问题。 这时,他带来的小厮已把节礼捧到了跟前。 孙管事指着那个盘子里的东西笑道:「我家主子觉得三少爷一定好此物,笔是京城一有名出斋里制的狼毫笔一套,墨两块,是描金虫鸟松烟墨,又上好的宣纸两刀。」 可以说,这东西真是送到了刘三贵的心坎上。 更是合了刘稻香的心思,这些东西在土牛县可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刘三贵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两块墨,淡淡的松香味扑鼻而来,显然是上等的好墨。 至于孙管事嘴里的农书,刘三贵压根儿没瞧见。 张桂花自然得了那对荷叶莲花枝手镯,刘稻香三姐妹都是是得的是银锁,刘秋香的是镂空花枝银锁,刘稻香的是镂空缠枝喜鹊,刘春香的是富贵平安银锁。 刘稻香瞧着到是很喜欢这银锁,锁不是很大,拿在手上却是挺重的,估摸着也是要值上几两银钱的,她把这锁并银镯,还有耳钉都收了起来,这些东西可不能叫刘小兰瞧见,至少,没分家之前她不打算拿出来显摆。 孙管事把礼给了刘三贵一家,这才带着小厮去了上房。 张桂花拿着那沉甸甸的银手镯悄悄问刘三贵,这礼儿会不会太重。 一旁的刘秋香告诉她,刘齐氏与刘小兰都是得的金首饰。 刘三贵听后,便道:「想来,在苏公子那般富贵的人家,这些个东西是再普通不过的,这礼都送上门来了,没有退还的可能,你们便安心穿戴。」 说完这些,他把目光移到那些吃食上,又道:「把桂圆、荔枝分一半出来给咱娘去。」 刘稻香不愿意,说道:「我瞧着奶得的吃食可比咱们多,要分也得是把金花月饼分些出来,这另三样留着给咱娘补身子。」 张桂花生了刘春香后就一直瘦得很利害,即便刘稻香天天拿鸡蛋、红枣、红糖补着,她还是没怎么长肉,到是气色好了不少,这会得了吃食,刘稻香是压根儿就不想拿出去给刘齐氏。 刘秋香也不干了:「是呢,我都看到那抱礼小哥,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不但有酒还有鸭,嗯,还有蟹,就是个儿比咱河里的大多了。」 「爹,要我说还是啥也不要拿了,你拿了,奶就会问,人家只给送了月饼?你怎么回答,难道你要跟奶说,哦,不是,人家送了四样呢,我没捨得拿出来,所以,只能分给您老月饼啦!」 刘稻香的声音很欠揍,听得张桂花哭笑不得,连忙把她扯到怀里,伸手在她小屁屁上拍了几下,笑骂道:「你这鬼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 「娘,我又没说错,咱奶的心可大了,她的心里装着大伯一家子,二伯一家子,四叔还有小姑,就没有咱们这一家子。」 她很想问问,咱爹不会真是从后山捡回来的吧! 张桂花想了想便道:「孙管事拿来的几块料子,我瞧着比上回的要厚实些,正好拿来给咱家缝一件厚棉袄,一件薄袄,一件冬日里穿,一件春秋穿着最好,若是拿了东西去给爹娘,大伯家的两个孩子鲜少回来,我瞧着两人的都是绸缎衫,只怕这料子是看不上的,若不拿,只怕会背后说我们这三叔三婶不地道,得了好东西不给两人,但那公子给咱三个闺女的礼,你甭想打这上头的主意。」 刘三贵一时语塞,他只是心里想着爹娘,得了东西该孝顺着点,却不想张桂花比他想得更周全,但不给自家爹娘一些,他这心里有些不好受。 刘稻香想了想,便道:「要不把那包红枣并金花月饼拿去吧。」 月饼啥的,她在后世吃得多了,而且在这古代是猪油做的,里头掺的都是一些糖桔饼又或是腊肉之类的,闻着香是香,可吃多几口肯定会腻味。 「啊,把月饼也要拿去?爹,娘,我稀罕着呢。」刘秋香是死活不肯,好歹今年中秋有月饼吃了,再说,刘齐氏那边也是得了一盒的。 刘稻香觉得好笑,刘秋香这样子才像个正常的九岁小姑娘嘛。 「姐,等明儿让爹去咱上给你捎两个回来。」 「可明儿不是中秋了。」刘秋香转不过弯儿来。 刘稻香朝她眨眨眼:「吃月饼本就是中秋应应景,明儿不是中秋,谁还买啊!」 刘三贵也道:「是啊,秋香,明儿爹爹保证给你买好多月饼回来。」他是想起来了,过中秋后,那些个铺子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月饼剩,虽不多,但只要开口讲讲价,还是能很便宜的买到。 刘秋香最终还是妥协了,想想月饼明儿还是能吃到,要是分走桂圆与荔枝她岂不是更心疼,这些个干货在连山镇老贵了,即便花钱如流水的刘稻香都不曾买过这二物。 最终,刘三贵拎着红枣与金花月饼去了正屋送给了刘齐氏。 刘齐氏看到他拎了东西过来,到是难得的给了个笑脸。 只是又小声问了他一句:「就这点东西?」 「嗯,剩下的都是农书还有一些厚实的棉布。」刘三贵回答这话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后又发现刘齐氏并没有追加问,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刘齐氏答道:「那是,你小妹才是正儿八经的救命恩人,你家稻香不过是跟着她小姑走了运,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山野菜,到也吃个新鲜,稻香是借了她小姑的光,得了这些礼已是不轻了。」 刘三贵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说苏子烨并不止给了这些礼。 「娘,四弟和二哥怎地还不回来?」刘三贵不想听刘齐氏继续夸刘小兰,在他的想法里,就算刘小兰是救命恩人,可自家二闺女烧饭好吃,人家不过是想着以后来了能再次吃到她做的饭菜罢了,实在不像他娘所说的那般。 刘齐氏的高兴劲儿立马下去了,抬头看看时辰已不早,灶屋里张桂花在刷锅的声音传了进来。 「应该快了吧,我前儿就捎信去了镇说,说是你大哥家的孩子们会过来。」 她的话听起来不那么确实。 清明、端午,刘旺贵都不曾回来瞧过。 刘三贵想了想,便提道:「娘,要不我去村口接一下,许是人多这牛车走得慢。」 刘齐氏心里也不大放心,便道:「你去瞧瞧也好。」 刘三贵出了门,还没走到村口,便看到刘仁贵一家子与刘旺贵一起坐在牛车上缓缓驶来。 「二哥、四弟。」 刘三贵许久没见到两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三弟。」 「三哥!」 后又听到刘仁贵的孩子们喊了声三叔。 刘三贵连连应了,跟着也上了牛车,笑道:「娘一直在盼着呢,你们能回来,娘一定很高兴。」 刘旺贵坐在牛车上仰头望天,对于刘三贵的话,他是不接的。 刘仁贵笑了笑,回头看向自己的婆娘孩子,答道:「这不,你二嫂心里还是很不舒坦,我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劝顺心了,这才耽误了些时辰。」 「二嫂能回来,娘一定很开心。」刘三贵见了刘孙氏不知道说什么,便捡了些好听的话说。 一转眼,刘孙氏明面上已回孙家村半年了,至少,这半年来她是没有踏过刘家老宅的大门。 刘三贵偶尔听到刘孙氏回镇上的消息,他也是装着不知道情的。 「哼,难说,你们娘什么性了,你们会不知?」显然,刘孙氏是来的不情不愿。 刘仁贵坐在一旁哄她几句,又道:「桃花,等会儿见了我娘,你先忍一忍。」 「凭啥叫我忍?她还真是做得出,自己的孙子都一大把了,这当长辈的也好意思开口给儿子娶二房?我是不能生,还是不能养了,就凭我给你刘家生了儿子,她就不能休我,这官司就是打去府城,也是我有理。」 刘孙氏对刘齐氏的意见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刘孙氏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刘孙氏回来了! 待牛车在刘宅院门前停下,刘齐氏听到院子门口有响动,端着一张笑脸出现在了院子里:「可是咱仁贵、旺贵回来了。」 院子里响起了两声喊娘的声音。 「二妹,咱二婶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帮忙的刘秋香眼尖,瞧到刘仁贵夫妇带着自家三个孩子进了门。 刘稻香知道刘齐氏一直膈应孙氏,她从灶屋里探出半颗小脑袋,乖乖的依次喊了人。 刘仁贵一家子到是应了,他又夸了几句刘稻香乖巧。 而后面进来的刘旺贵却是拿鼻孔朝天,压根儿就不把眼神落到刘稻香的身上。 只有在看到刘齐氏时,他才低下了那颗高傲的脑袋,很是顺从的喊了声娘。 刘齐氏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家四儿子,一身上好的柳色湖绸夏衫,又加上他生得一副好相貌,翩翩才子,春风得意,到是能迷倒几个小姑娘。 「四儿,让娘好生看看,念书可是累坏了,娘瞧着你比过年时又清瘦了不少。」 刘旺贵伸手轻托刘齐氏的小手臂,一边往正屋行去一边答道:「原本清明、端午是要回家来拜见爹娘的,只是先生嘱咐了,要我多与那些有名的秀才来往,多学些人情世故,与他们多多讨些下场时的经验,以便应付两年后的下场应试。」 刘旺贵今年十七,即便两年后应试也不过是十九岁,算得上少年才子。 「先生如何说,可是有把握?」刘齐氏满心满眼的都是那诰封。 原是贱籍,让她很自卑,她这辈子唯有盼着自家四儿子出人头地,诰封已成了她这辈子的执念。 刘旺贵自是清楚自家老娘心里的那点子念想,很是不在意地笑了:「不过是下场考个秀才,到还是有些把握的。」 刘齐氏听了越发得意了,连带脸上都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只是,她的眼角落在一旁的刘仁贵夫妇身上时,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刘仁贵为了特意让他娘不找茬,今儿可是穿得比往日朴素多了,两人怀里各包着个大包袱,汗水顺着两鬓流下来,青丝粘在上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似乎,这天比往常要更热些。 刘齐氏没来由的心烦气躁。 「奶!」刘智财看到她眼里升起的怒火,强忍着想掉头就走的冲动。 「智儿也回来了。」刘齐氏的态度不似以往那般热络。 屋里的刘小兰、刘智胜与刘巧儿听到院里的动静,才知道是几位叔叔并堂弟堂妹们回来了。 这一大小辈又给长辈们问了好,再互相打过招唿,刘齐氏这才叫了众人进屋去说话。 至于在灶屋里忙碌的张桂花娘仨,连带站在屋檐下的刘三贵都被刘齐氏给忽略过去了。 「哎,二妹,咱二婶回来了,咱奶居然没有发作?」刘秋香还是很好奇的,或者,她还是盼着这一家子大闹特闹,这样,说不定她家能很快分出去。 刘稻香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小肩膀,说道:「嘿,我还正愁咱二伯娘不回来呢。」 若是这一家子不回来,那后面的戏还如何能唱得下去。 中午饭一大家子吃得和和睦睦,嗯,晚饭也吃得那个顺熘。 刘大富瞧着心里高兴,又有三个儿子做陪,便多喝了两口,晚饭后不胜酒力,很快就睡去了。 玉兔东升,金饼堆叠。 刘家院子里鲜少的热闹起来,小辈们更是野疯了,在院子里嘻嘻哈哈,追追打打,而刘齐氏更是挨着刘旺贵坐着,不时低头轻语。 待到玉兔行至正中时。 刘齐氏叫了刘秋香与刘稻香去井里把冰镇的甜瓜取出来。 刘稻香两姐妹应了,不时便把几个甜瓜切好,再用一个较大的木盆盛好,两人正准备抬去院子里。 「孙氏,你说什么?」刘齐氏怒气沖沖地质问,徒然拔高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一众等着吃瓜的小辈们都懵懵的看向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刘孙氏一向是块滚刀肉,见所有人望过来,便道:「说就说,我说娘,咱们不过是一般的富户,又不是什么豪大宅子里头,往来的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年年过得苦哈哈地穷人,摆什么谱啊,这立了规矩也没人瞧,规矩啥的,媳妇我还真懂得不多,只知道啊,生儿不犯七出。」 她这是还在怨恨刘齐氏当初拿休弃一事要挟自己,更是埋怨自家婆婆手伸得太长,都管到自己房里来了。 要不是她两个儿子聪明,第二天在学堂就写了封信託同窗捎给她,她指不定还被蒙在鼓里,想给她当家的纳二房,呸,想得美。 「好你个孙氏,你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刘齐氏越发气大了,一张老脸上的涂的脂粉都扑嗦扑嗦往下掉。 刘孙氏压根儿就不怕她,担着帕子一副她被吓着的小样儿,小声地答道:「长辈得有长辈样,这做小辈的才会敬着嘛,没有长辈样,哼,爱哪儿待往哪儿待去。」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老二讨回来的罢了。」在刘齐氏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媳妇即便娶了进门,那也是别人家的人,而不是她家的人,她很不情愿白养着她们这些人。 至于给她刘家添孙子?那是应该的,是媳妇们理所当然该做的事。 她的彩礼钱可不能白给! 「我说娘,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把我退回去也成,你们家是怎么把我娶进门的,那就怎么把我抬回去。」刘孙氏狠狠地反击。 刘齐氏就想凭一句休了她,就想把她打发回娘家,她孙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不把刘家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刘齐氏不成想,刘孙氏这一次竟把自己堵得哑口无言。 一旁原本看着两人的刘智胜目光微闪,他朝刘智财微微一笑,说道:「咱奶似乎跟咱二婶有些误会。」 刘智财只是阴沉着脸扫了刘齐氏一眼,与刘齐氏这个隔了一辈的奶奶相比,自然是亲娘与他更亲些。 「咱奶是什么性子你们可能不大清楚,在她的眼里,这世上只有咱四叔与小姑是最好的。」 刘智胜洽到好处的露出诧异之色,又问道:「怎地这般说,我瞧着咱奶待咱们还是很好的,上回我们念书,奶不是还说,明年要多养些猪么?」 一旁的刘珠儿怨气冲天地抢先答道:「哼,咱们啊,现在得看人家的脸色,有的人啊,吃着家里的,住着家里的,却是很不想出力。」 「珠儿姐姐,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刘稻香最先不干了。 她不给刘珠儿再说的机会,质问道:「什么叫吃着家里,住着家里不想出力?行啊,珠儿姐姐若是觉得吃亏了,咱们不妨换换吧,让我爹带着我们一家子去外头做事,咱也不用家里掏钱,哦,还有啊,咱过年回老宅子来,也不用拖上一大车子的口粮,还有够吃上一整年的腊鱼腊肉,我瞧着啊,有的人就像那阴沟里的藏着的蚂蝗,见人就叮。」 「你!」刘珠儿气得小脸通红,偏生刘稻香又说的是实话,憋了半晌,她才骂道:「真当自己是富家姑娘了,什么玩意儿,你多做点多孝敬些咱爷奶有问题吗?一看就知道是你娘没把你教好。」 「到底谁的娘没教好?」刘稻香噌的一下站起来,拔了声音,院子里只听见她软糯而又快的问话声:「珠儿姐姐,你还要不要脸啊,你有多孝敬咱爷奶?嘿,到底是谁年年拖走了一大车的粮食?那些可都是我爹跟我爷从地里刨出来的,你们给过一个铜板子吗?哦,你们拿那些吃食去换银钱,可是用得心安理得,到底是谁不孝敬,真是没见过你这种贼喊捉贼的。」 刘珠儿说了半天的你,你,你,却是再也无词可反驳。 那边的刘齐氏听了越发恼火,更是把刘孙氏恨透了,只觉得她教出来的闺女眼皮子浅,还上不了台面。 而刘三贵与张桂花一见自家二闺女尖牙俐齿到不用急着出头了,刘仁贵听了又瞧见自家娘老子脸色不大好,更是在心里大骂刘珠儿今晚上尽犯蠢。 「三弟,看不出来,你家二丫头片子是个拔尖儿的。」 张桂花心里老不舒服了:「那也得看是什么人,人家欺到头上来了,还不吱声那叫蠢,要是她故意去踩人家,挑事儿,那才是拔尖儿,二哥这般说我就不懂了,我家稻香一惯是乖巧懂事的,从来不主动挑事儿,你这拔尖儿一说,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了。」 刘仁贵的印象中,张桂花是老实巴交,就是欺负到她头上了,她也不吱声的那种。 不曾想,今儿这些话反把他问住了。 只能讪讪地朝刘三贵夫妇笑笑:「我的意思是咱家的丫头都精着呢,轻易不会吃了亏去。」 张桂花暗中瞥了他一眼,她家的闺女以前可不就是太傻,老让这些个小姑子、姐姐们欺负着。 刘三贵见自家二哥不再挤兑他家,便朝刘齐氏那边呶呶嘴:「二嫂把咱娘气得狠了,二哥不过去拉扯开两人。」 刘仁贵连连摆手,苦笑道:「别,咱娘的性子你俩还不知,我现在要去分开两人,咱娘还不得把我给撕了。」 明面上他是怕了刘齐氏,实际上是纵着刘孙氏与刘齐氏打擂台。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试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试探 刘三贵的眸子微垂,眼神微微发暗,他算是明白了,在自家二哥的心里头,孩子婆娘才是最重要的。 想想以往自己干得的那些混帐事,他娘这毛病可不就是给他惯出来的。 若他能像自己二哥这般,是不是他娘当初就不会只欺负自家婆娘了?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不过,往后时日长了可以证明这一想法。 刘齐氏大约是见儿子们都不理她,骂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刘孙氏更是拿背对着她,干脆不听她人的话,左右都没啥好话,她还不如不听,省得听了闹心。 「稻香妹妹,先头我瞧着那菜色不错,听咱小姑跟奶可着劲儿夸你菜烧得不错,原还不信,结果吃过后,到是真服了你。」 刘稻香摸不准刘智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抿嘴甜甜一笑。 刘智胜又道:「稻香妹妹,不若我帮你牵个线,你去黄府里的厨房做事如何?」 他长年混迹于黄府后街,那府里的下人到是认得大半,又加上他爹是帐房并没有入贱籍,因此,他并日里行事,旁人都要高看他一眼。 这话却也不是无的放矢。 「大堂哥笑话了,就我这点小手艺哪里上得了台面,别去了后反被人笑话,尽丢咱家里的脸。」 刘稻香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答应。 开什么玩笑,去黄府做丫鬟可是要签卖身契的,以前在现代时,她就因这事问过同学们,人家给出的答案是,即便签了活契,想脱身可是很难,一不小心活契就变成了死契,哎哟,那可是世世代代都是入贱籍的。 刘智胜又道:「哪里,我都听小姑说起过,你的手艺连那富贵乡里长大的公子哥儿都是喜爱的。」 刘稻香心里纳闷,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暗暗揣摩,一边答道:「我奶吃过的,不过是猪油放得多点。」 她还没摸准刘智胜的心思,依然只是跟他兜圈子。 「稻香妹妹真是谦虚啊,听说,我可是吃过你烧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况且咱小姑就说了,那王爷之子可是极爱你这一口的。」 「哪有,大堂哥,咱小姑是抬举我才这般说的,哪里有你们说的那般好,不过是家常便饭,真让我烧些上得了台面的菜,就是拿把刀架我脖子上也做不出来。」 「哼,就她那点破手艺?人家不过是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吃点清粥小菜还觉爽口。」旁边的刘珠儿就是看不惯自家大堂哥与堂妹一直捧着刘稻香。 刘智胜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扭头看向刘珠儿笑意越发浓了:「是了,当时咱珠儿妹妹可是也在的。」 「是啊,珠儿姐姐,我先前瞧见那府里给咱奶送了好大一对金镯子,还有咱小姑头上的金钗,少说也有二三两重。」 刘巧儿说这话时,她还羡慕地看向了刘小兰头上,那金钗把她那点挽起的头髮都压得快塌了,可见那金钗得老值钱了。 「可不,咱小姑可是那贵公子的救命恩人。」刘珠儿巴不得刘智胜与刘巧儿只跟她说话,把刘稻香两姐妹冷落到一旁。 刘巧儿轻摇团扇,笑道:「我知道这事儿,听咱家稻香妹妹说过。」 刘珠儿先是得意地看向刘稻香姐妹,后才笑眯眯地朝刘巧儿说道:「嗯,听说那贵公子是京里一个王爷的儿子呢,老金贵了,不知道为啥,就那么的进了咱家的院子还受了好重的伤,咱奶便做主把他给救了回来,还把他安置到咱小姑睡的西屋。」 刘秋香听后微微皱眉,悄声跟刘稻香说:「咱爹不是说这不合常理,只是家里屋子少,不得已之下才让那公子睡了咱小姑的屋了,可咱爹特意交待过,不让咱们到处传,说是会坏了咱小姑的名声。」 刘三贵自从在镇上悄悄念书后,便越发耳聪目明,眼光也变了。 「咱们不说,我瞧着咱珠儿姐姐把这事当歌唱了呢,幸亏今儿晚上院子里都是自家人,我想咱大堂哥二堂姐是不会传外面的。」 刘稻香相信刘巧儿与刘智胜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刘小兰名声坏了,与两人都无益,一个要奔上仕途路,一个可是将要说亲了。 果不其然,刘智胜打断了刘珠儿说这事,又提醒她不要在外面说起这事。 刘珠儿抿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到也没再拿刘小兰闺房说事。 刘智胜显然是个很有毅力的男孩了,他对于某些问题非常执着。 譬如,他现在就问刘珠儿,那位小世子长什么样儿?多大年纪了,言谈举止如何? 刘珠儿先是问了什么是小世子,在得到刘智胜的解答后,方才一一作答,又道:「听闻那位小世子是姓苏,我前日方才听我胜儿说,书上都有教,说是苏姓是国姓,是皇家人才有的姓氏。」 很快刘智胜就证实了这一点,又道:「难怪了,这些皇亲国戚终日住在那富贵乡里,几时吃过这些山野小菜,也难怪咱小姑说那位小世子把咱稻香妹妹的菜夸得那般好。」 随后又听他自言自语道:「说来京城里的皇亲着实多,可有权有势的却是能数得出来,不知咱小姑救的是哪位皇亲之后?」 刘稻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刘智胜拐着弯儿在打听苏子烨的身份,她突然觉得苏子烨好可怜,连个平民之子都敢把他放在秤上称一称。 可是人家再如何无权无势,那也不是刘智胜可以轻易攀上的吧,除非...... 她的视线落在了刘巧儿的身上,刘家的基因就是好,刘巧儿生得明媚皓齿,又多了一丝丝的书卷味儿,大约是与她娘亲那边有关,听说李氏是秀才之女。 这刘巧儿的言谈举止又与刘珠儿、刘小兰不同,瞧上去到是让人更舒服些。 刘稻香注意到,刘巧儿坐一旁细细留心着刘智胜所打听的一切,想来是暗暗记在心上了。 莫不是刘智胜想靠刘巧儿攀上苏子烨? 想到那狐狸尾巴摇来摇去的小妖精,刘稻香就替这两人掬了一捧泪,即然人家上赶着去挨虐,那她就发发好心,不要拦着人家了。 不管如何,刘智胜的一半心愿是达成了。 至于另一半,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饭前,刘稻香便已经知道了! 刘稻香十分无语的看着面前端着一碟子蛋黄酥的刘巧儿。 心说,二堂姐这是乡下,你能不能有事直说啊。 她坐在炕边看刘巧儿说了半天的话,说的人不觉得口渴,这听的人可是有些坐不住了。 刘稻香是个野惯了的,几时耐着性子听人说上半晌的。 此时,她实在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二堂姐,你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得去帮我娘烧火做饭了。」 刘巧儿先是一愣,后又傻眼的看向眼前的小豆丁,她很想扭头就走,自已站在这里说得嗓子冒烟,这小屁孩愣是没听懂半个字。 「秋香在帮三婶娘烧饭。」刘巧儿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哦!」刘稻香低头看着那盘蛋黄酥又问:「这是给我吃的吗?离早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可是饿了。」 「哦,给你,是特意端来给你吃的。」刘巧儿右手端着一小白瓷碟,左手轻轻捏起右手的衣袖,再小心的把碟子放在炕上。 刘稻香翘着小二郎腿,微微眯起眼来,心想,这李氏把刘巧儿到是教得很好,这一套动作下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她决定了,怎么着也得把这家早点分了,她也要请个女先生教自己与自家姐姐,啧啧,瞧着那叫一个美啊。 没错,刘稻香确实是眼馋这大家闺秀的作派了。 耍起来仙气飘飘,气吐如兰。 「谢谢二堂姐。」刘稻香瞟了一眼蛋黄酥,又道了一句她就不客气了。 刘巧儿眼睁睁地看着她三两下就吃了碟子里的五块蛋黄酥,这才咽了咽口水道:「你好像吃东西很快。」 「二堂姐,这叫麻利。」刘稻香把「麻利」二字硬是顶走了「粗鲁」这两字。 刘巧儿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这里是做咐的。 「稻香妹妹真是好胃口,好福气。」 「那是,我娘也说我胃口好,能吃就是福。」刘稻香笑弯了眉眼。 刘巧儿接着她的话道:「是啊,胃口好才能吃,我昨儿瞧着咱二婶的胃口好似不大好,而且,晚上,咱奶骂她可凶了,听我娘说,咱奶不是跟咱二婶关系可好了么?」 刘稻香睁圆了自己的大杏眼,刘孙氏会胃口不好?她明明看见她吃了两大碗饭,还啃了半边鸡。 又听到后边刘巧儿的话,暗笑,以前可不就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现在两人反目成仇,可是有她大半功劳。 刘稻香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当然,就算别人说她是坏人,她也不在意的。 她只在意自家爹娘,还有姐姐妹妹们过得好不好,只有她们过得好了,她做一回坏人又如何? 只是这话她是不肯跟刘巧儿说的,只是嘆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像有一回是为了银子吵起来的,奶说咱二婶不会持家,乱花咱二伯的银子,嗯,咱二婶说什么来着?」 刘稻香故意皱眉咬着小手指,想了想又道:「好像是说奶偏心,还有什么四叔,还有什么彩礼之类的,哎呀,我没听懂咱二婶说啥。」 她就是不说明白,故意让刘巧儿去猜,最好狠狠地脑补一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往坑里跳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往坑里跳吧 刘巧儿听后脸色沉了沉,认真地伸手搭在刘稻香的小肩上,正色问道:「你真听到这些了?」 「嗯,可我没记住,反正,咱奶就那么的,那么的,不知怎么回事,就闹起来了,然后两人又互相骂,还打起来了,嗯,孙家的人都拿着杀猪刀来了,当时好吓人,全都站在院子里。」 「孙家的人来了?」刘巧儿的秀眉皱得越发紧了,不行,这事儿,她得去跟她哥哥商议一下,刘家老宅似乎也不像两人想像的那般和睦。 「对啊,咱二婶还是五月份回娘家的,咱奶不让她回来。」刘稻香毫无压力地回答。 刘巧儿又问:「咱奶为啥不让她回来?」 刘稻香心说,咱就等着你往坑里跳啦,随即又乐滋滋地答道:「咱二婶想分家,说是银子啥的,我也不懂,堂姐,你还有这蛋黄酥没?我吃着味儿可好了。」 刘巧儿暗中瞥了她一眼,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小丫头,想来她所说的话应该不是骗人的,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咱二叔就没拦着?」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反问她:「二堂姐,你该不会不知,咱二伯一直在镇上酒楼里做事吧,咱二伯是好意,留了咱二婶在咱奶跟前待着。」 刘巧儿心里越发奇怪了,她虽不常回老宅子,但老宅里的事儿,她是一件都知道的。 今年刘仁贵留了刘孙氏在老宅,这一点很是反常,她略略琢磨了一下,肯定是与刘稻香口中的银子脱不了干系。 「咱二叔往年可没有叫二婶留老宅子里。」她说完见刘稻香无动于衷,只是拿小手指在抠着小碟里沾着的酥沫沫,很是瞧不起她。 转念又一想,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又不识字的小丫头,想来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话。 「稻香妹妹,姐姐这朵花好不好看?」刘巧儿从头上取下来一朵粉桃色的绒球花,瞧着到是十分可爱。 她轻轻地往刘稻香的头上一插,又道:「我当时见到这朵花儿,便想起了咱稻香妹妹。」 刘稻香很想说,咱跟你不熟,但还是忍住了,任由刘巧儿把那花插在自己的头上,而禽兽007此时笑成一团:「哈哈,笑死我了,这花发戴你头上,咋就那么不伦不类呢?」 刘稻香很想横它一眼,自己本就穿得只是素净罢了,若给她一身湖绸夏裙看看,不一样的娇俏可爱么! 打死她都不会认为自己不好看。 「二堂姐,这花儿还是给你戴好了,我天天要钻草丛打猪草,戴我头上可是白瞎了。」刘稻香心里儿有气,从头上把这花摘下来还给了刘巧儿。 刘巧儿也不恼,只是抿嘴笑了笑,又道:「唉,这要是往些年,咱娘手头上活泛些,我也不会戴这些个了。」 刘稻香依旧装着没听懂的样子,坐在炕边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刘巧儿觉得跟她说话有点心塞,想了想又道:「稻香妹妹,二婶在家咋不帮咱三婶做点事?」 「嗯?咱二婶做的,上次回来,咱来就重新分配了家务活,咱二婶管洗衣做晚饭,还有打扫猪圈,咱珠儿姐姐管打扫院子,咱娘管午饭,煮猪食,还有菜园子里头的一堆事,其实,咱奶还是挺捨不得累着咱二婶的。」 她说完这话在心里补了一句,就是可着劲儿的搓磨她二婶。 刘巧儿有些犯愁,她有心想问刘孙氏为何会愿意留在老宅,可她几次试探刘稻香,这死丫头都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的话,若她直接问清楚,怕是要落了话柄,回头若有人问起,只怕这死丫头会说是自己问的。 刘巧儿一时犯了难,嘴上随意敷衍道:「咱奶一向与咱二婶合得来,唉,谁知道两人会有今日这般光景。」 接着又听她道:「咱二婶往年可没这般勤快,不知今年愿意留在老宅是何原故。」 人逼急了还是有急智的,刘巧儿这样一问,到不显得唐突了。 「哦,二堂姐想来不知道吧,听说咱奶本是今年要给你家十两的,可咱二婶知道后就闹起来了,结果就成了你家五两,她家五两,其实,奶还是很公平的,今年堂姐又要添弟弟妹妹了,而二婶家的宝胖子却是入了学,咱爹说,大家都不容易呢。」 刘稻香一脸的恍然大悟,又似才想起这事儿一般。 「奶真说给咱家十两?」刘巧儿的小手紧紧的捏着团扇柄,指关节已微微泛白。 「我可没说谎,这一事儿大傢伙儿都知道,不信,你去问智财哥或者珠儿姐姐都成,哦,宝胖子也是知道的。」刘稻香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刘巧儿不可能去问刘仁贵的几个孩子,这不是上门挑事么? 再说了,她刘巧儿的心智可比刘珠儿、刘小兰强多了,早先回来那般做态,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是府城黄府里出来的,身份可不比寻常人。 现下,刘小兰与刘稻香都搭上了平王府的这根线,她没有道理再摆谱,这脸上也就显得越发亲热了,伸手摸了摸刘稻香的脑顶,笑道:「不必问弟弟妹妹们,都是自家人,这些个银子用在谁身上不是用,再说了,我娘现在才刚显怀,黄大夫人是个心善的,便允了我娘先在家中休息。」 刘稻香觉得跟刘巧儿说话真心累,她先是在心里捋了捋刘巧儿说的话,意思是人家黄大夫人发话了,她娘怀了身子就不要去黄府里当差了,所以,现在她家里两人挣钱得养五张嘴啊,明知她家困难,这刘孙氏还如此做,太不是东西了。 「嗯,二堂姐也是个心善的。」刘稻香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说下来。 刘巧儿闻言神情一滞,心想该打听的事儿都打听的差不多了,更是从这小丫头嘴里打听到二房那边截胡的事,刘巧儿决定先去找自家哥哥商议一下。 想通这事后, 她便随意与刘稻香说了几句,话题一拐,便拐到了自家哥哥身上,又惦记着他便想去瞧瞧他可有念书念累了。 刘稻香也达成所愿,自是懒得应对,便欢欢喜喜地把刘巧儿送出了门。 转过背把西厢房的大门掩上,从后头出来顺着墙根远远地看到刘巧儿进了东厢房南面的屋子,眼珠儿一转,便绕到正屋后穿了过去,躲到了东厢房东面的墙根下偷听起来。 「哥,哥!」刘巧儿一进东厢房的门就急巴巴的喊起来。 「我在这儿。」北间窗户边传来他的声音,随后又听到他在背书。 刘巧儿放慢了步子,放轻了脚步声。 这才迈着小莲步,摇着小团扇来到了北边里间,这间屋子也是隔断了的,朝东那边是刘智胜睡觉的地方,而朝西靠院子这边是书房,此时,刘智胜正拿着书本正坐在窗前摇头晃脑地背书。 「哥!」刘巧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温顺。 「嗯!」刘智胜睁开眼放下手中的书门,这才朝她招了招手,说道:「随哥哥往这边来,窗户边太显眼。」他指的是院子里人多,两兄妹说点私密点的事都不方便。 刘巧儿随着他又出了里间,来到了会客的正屋,她们这一房是分了三间屋子,中间是会客的地方,左边是刚才刘智胜待的地方,右边是两个房间这是后来加上去的。 刘巧儿此时随着刘智胜来到了会客室的东边,这里开了个朝东的窗子,刘智胜推开窗子,东边屋后远远的可以瞧见张桂花在菜地里拔草。 刘稻香到时,正好听到刘巧儿在跟刘智胜说先前跟刘稻香打听到的事。 「果然如咱娘所想的一般,咱二伯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刘智胜气得直咬牙。 刘巧儿瞋目竖眉,小手用力的绞着帕子,怒道:「哼,要不是二房插手,咱能只得五两银子?」 刘智胜朝她摆摆手,小声提醒道:「巧儿,慎言,这事儿瞧着是咱二婶受不了咱奶的搓磨,可你别忘了,咱四叔还没有成亲,咱小姑还没有出嫁呢。」 「那个平王之子可不可靠?真的能给咱小姑荣华富贵?我瞧着,怎么就觉得很不太能信,以前,咱奶说话也没这么不靠谱。」刘巧儿对于刘齐氏嘴里的荣华富贵还是将信将疑。 刘智胜略微一沉吟,方才答道:「这是另一回事,救人是确有其事,咱小姑能得些荣华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像咱奶说的入那平王府,你我还不清楚,能是那般容易的?」 「自是不容易,光瞧咱们府里的那些个老爷纳妾就知道,咱奶太想当然了。」刘巧儿轻摇团扇,对于刘小兰将来嫁去哪儿,她是一点都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刘齐氏手中捏的产业,她家能分多少。 「咱来之前,娘有偷偷地跟我说,老宅这边的人心眼儿大了,咱四叔在外头可是很有名声呢,连咱外公都听说了,还跟咱娘说,刘家到是有些厚实家底。」 刘智胜想了想,又道:「这事儿不急,咱二伯像是也想分家,咱们等着,只他一个说分家,咱奶肯定是不同意的,三叔那人一惯是老实的,咱爷奶说啥,他都是依着的。」 「三叔是个老实的,我瞧着稻香那丫头可利害着呢,昨儿晚上那小牙儿可利着了。」刘巧儿心里有些犯疑,难道她今儿是装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房也想分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房也想分家 刘智胜在一旁到是劝她:「你莫要想多了,那小丫头左右不过七岁,再加上又没见过世面,再利害又能利害到哪儿去,哪里比得上咱家巧儿。」 「哥哥,我只是觉得她很机灵罢了。」随后她又说起二房的事来:「哥哥,如今二房动的心思与咱爹娘不谋而合,到是省了我们一些心思,只是,我一直没有猜透,咱二伯娘到底为何要为了咱四叔的彩礼而与咱奶闹翻。」 刘智胜冷冷一笑,答道:「巧儿你还小,不懂这些,这彩礼可是有多有少,当年,咱爹给的彩礼也不过二十两,但咱外公就只得咱娘一个,他与外婆名下的田地当初便给了大半给咱娘做嫁妆,要不,咱爹哪能处处让着咱娘。」 「这么说来,该不会是咱四叔想独吞吧!」刘巧儿睁圆了大眼,一脸的不敢相信,要知道,在大周朝这继承家业的都是长子长孙,能分得大半家产的。 「有什么不可能,独吞到不会,至少他是要走仕途这条道,这名声二字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只是咱奶手头可是有三十亩良田,十亩旱地,再加上她年年都要教地主家的姑娘们女红,这又一年少说也得二三十两收入,再加上那些有钱人家请她绣上一两幅蚊帐、锦被之类的,她可不就有百来两了,地里的产出到是算不了最多,你想想,这看不到的地方,咱奶手里得捏多少银钱。」 刘智胜越是分析,越是觉得刘齐氏手里攥了不银子,再说,他早就听自家爹娘多次提起,那二婶嘴里从来没有实在话,她都能跟自家奶闹起来,除了银子一事,就没有旁的了。 「巧儿,咱们不急着回府城。」他越是想得深远,越是觉得暂时不能回家去,至少,他得把底儿摸清楚了。 权衡利弊之后,刘巧儿最终同意再在刘家住上些时日,听她问刘智胜:「哥哥,咱们从哪儿下手打听?我想咱四叔如今又没说亲,这彩礼到底是何数目,恐怕只有咱奶自己心里有数呢,将来即便被咱二伯娘戳穿了,可咱奶只要来个不认帐,咱们也拿她无法啊。」 「哼,巧儿,你只要记住了,这刘家的产业大多数都该是属我们大房的。」刘智胜的脸色不大好看,凭什么要拿他大房的产业去给那四叔娶妻? 刘巧儿想说,这不是还没分产么,况且,这些产业还是属于她爷奶的。 只是,她知道刘智胜一向是个心思沉的,说多了,指不定还会记恨于她,便止了言不再作声。 「哥,娘说得对,咱们还是要趁早分家,如今各房的人都大了,四叔一天不成亲,难不成,咱们一天不分家,再说了,先生不是说哥哥学业很不错么,即便不靠咱四叔,想来哥哥也是有出息的。」 刘巧儿挑了些刘智胜爱听的话说。 刘智胜闻言心情好了些许,答道:「奶以为考个童生很了不得,须不知,天下童生千千万,何其之多,最易考的也不过是童生了。」 「咱四叔不过是煳弄咱奶罢了,童生不过是正式的学子罢了,哥,你后年下场真有把握?」 刘巧儿问完又后悔了,便又道:「左右哥哥才十三岁,不急,到是可以像外公所言那般,先下场试试。」 「放心吧,有外公在呢,怎么着,这秀才是十拿九稳的,更何况,还有黄府在后头罩着,都说人走茶凉,咱奶还以为她能耐大了去,当年的面子能值几个钱?」 刘智胜知道,刘齐氏的面子一回管用,并不见得二回就管用了。 刘齐氏离开黄府这么些年,要不是有她哥哥和大儿子在府里当差,人家黄大夫人能记得她? 刘智胜的外公是秀才,当年刘智胜就是由他外公启蒙的,又是手把手的教他念书写字,相比刘大富这个不管事儿的人,刘智胜对他外公的感情更加浓厚。 「那也行,左右珠儿姐姐也在这里,我到是不缺玩伴。」刘巧儿见刘智胜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要回府城去了。 她可是明白着,自家兄弟好了,她这辈子才是真的会好。 而在外头听壁脚的刘稻香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天助她也! 原来大房也想分家啊! 想想也是刘喜贵一家远在府城,将来想必也不大可能再回老宅这边,若是分了家,他家完全可以把这边的产业卖了,再去府城那边置办产业。 不管如何,刘稻香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只要他们个个都想分家了。 至于刘智胜两兄妹要探听刘齐氏给刘旺贵的彩礼是多少,刘稻香决定,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只因,刘智胜这人的心思太密,一不小心就怕他发现自己露的马脚。 刘家大宅最近很热闹,村里人天天吃过晚饭就老喜欢在刘家大门前熘达。 「哎,稻香妹子,你家最近咋回事?平日里一个人都见不着,这几日咋都到得差不多了呢?」黄小虎今儿摸了不少泥鳅,他本意是想给刘稻香家送些的,结果从她家门前过时,发现院子里人头晃动,一个两个的眼晴都贼亮,到处打量着。 搞得黄小虎都不敢登门了,只得拐了个弯让李翠花把刘稻香姐妹叫出来。 刘稻香想了想,说道:「除了大伯跟大伯娘没回来,都回来过中秋呢!」 「这中秋不是过去好几天了么?」黄小虎摸了摸后脑勺,便又问道:「不会是你奶真给你二伯娶二房了吧?」 刘秋香听得奇怪,便追问:「你咋老说我奶要给我二伯娶二房?」 黄小虎微微一哂,笑答:「秋香妹子,你们是不知道啊,你奶到处跟人打听呢,看哪里有人家穷得吃不下饭,想要卖闺女的。」 卖闺女? 刘稻香两姐妹觉得,刘齐氏应该是说,她可以把彩礼给丰厚点,毕竟刘孙氏生了两儿一女,而且大的都有十一岁了。 「你们想不想吃红烧泥鳅,去我家,让我奶给你们做。」黄小虎与刘稻香姐妹关系越发好了,这一摸了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便两姐妹。 刘秋香连连摆手道:「不啦,我家里那么多人瞧着呢,我跟妹妹若不回家吃,还不知被她们怎么说呢。」 对于刘小兰与刘珠儿那张嘴,刘秋香是真的感到很头痛。 偏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小姑,一个是她的堂姐,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哎,我说秋香妹子啊,你家天天上演全武行,你们记得躲远点。」黄小虎是不肯把泥鳅让刘稻香姐妹带回去的。 他不想便宜了刘齐氏那伙人。 在他的人生定义中,刘稻香姐妹是自己人,刘齐氏那伙人,都是坏人。 刘秋香点点头,现在全村都看着她家呢,就算刘齐氏是关起门来跟刘孙氏吵架,她二妹说,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啊,人家多少都能猜到。 看着自家淡淡忧伤的刘稻香,忍不住想笑,名声什么的,她还真的不放在眼里,只要家里过得真富裕了,这些爱说长道短的村民,自然会上赶着说她家的好话。 「虎子哥,咱家里哪有上演这些全武行,不过是咱奶性子急了点,不说了,不说了。」 刘稻香瞧着远处又有村民走来,连连摆手不提这个。 黄小虎见刘稻香两姐妹确实无法脱身,便提着装泥鳅的木桶笑道:「即然你俩没空,那我到不好只单叫翠花了。」他又晃了晃自己拎的小木桶笑道:「到是便宜我爷又要吃上两杯了。」 三个小丫头闻言笑着一堆,刘稻香又道:「我去给你捡几个鸡蛋,再来上一盘辣椒炒鸡蛋,想来里正爷爷要喝高了。」 黄小虎是知道刘稻香在李翠花家养了十只鸡的,常听她说一天能下好几个,他索知刘稻香是个大方的,到也没说推辞不要。 刘稻香拿了鸡蛋给黄小虎后,两人便回家去了。 刘珠儿、刘小兰及刘巧儿正好在正屋廊下玩跳毽子,见到两人回来,正在一旁轮着的刘小兰翘起兰花指,伸手指着刘稻香姐妹说道:「你俩去哪儿了?」 她本想问两人上哪儿野去了,后又想到是自家娘故意为之,这才改了字儿。 刘稻香自不会答真话,眼都不眨地说道:「哦,翠花刚才来找我们玩,只是我跟姐姐瞧着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要帮娘烧火作饭,便先回来了。」 「是啊,小姑,你肚子饿不饿?听我娘说,今儿晚上有骨头汤喝,还有咱爹去河里摸了几条鱼,晚上一併红烧了吃。」刘秋香现在也学聪明了,没等刘小兰开口骂人,便先给她递了个好。 刘小兰很享受刘秋香的讨好,便笑眯眯地答道:「珠儿,你啊要跟秋香学着点儿,瞧她多懂事啊,不是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学得那么懒做甚,你将来虽说不用下地做活,可家里的里里外外也是要学着操持的。」 正在踢键子的刘巧儿停了下来,伸手拿帕子擦干两颊的汗水,这才笑道:「小姑说得有理,我娘也这般教导我与哥哥。」 「是吧,咱娘可是从来都夸着大嫂明事理的,她老人家常说,几个媳妇里最喜欢的便是大嫂,说她知书达理,走出去就与旁人不同。」 若是刘小兰不说这话,刘珠儿还不会咋样,这会儿拿刘仁贵的婆娘来挤兑她娘,刘珠儿心里老不高兴了。 只是哼了一声便把刘巧儿递给她的键子拍落到地上,刘巧儿白嫩的小手也被拍得红了一大片。 刘稻香在一旁瞧见了,拉着刘秋香朝灶屋那边走去,眼见着离那三人远了,她才对刘秋香说道:「姐,你可瞧见了?」 「瞧见了!」刘秋香立马就知道自家二妹想说什么,只是隐晦地说道:「真是看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快被气死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快被气死了 刘稻香哼哼两声,说道:「书上不是常说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说的这种人。」 「唉,和这种人做妯娌,恐怕真心很累。」刘秋香不由感嘆了一句。 两姐妹微微一笑,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要防着刘巧儿的意思。 这个二堂姐的心机不是一般的重。 一大家子都在老宅里吃住,张桂花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更何况她还奶着个胖娃娃。 不过是三五日,张桂花就顶着个黑眼圈成天里外忙活,刘稻香要找她人,只须朝灶屋、猪圈、菜地、又或是河边便能寻到张桂花。 这一日晚饭后,刘稻香家照例加餐,不过,因着刘巧儿等人都在家里,加餐也不过是就着白粥吃点馒头之类的。 「唉,三贵,她们有说几时走吗?」 松快了一段时日的张桂花,突然面对这么大的活计,还真的吃不消,更别说刘秋香与刘稻香两人也是忙得脱不开身。 刘稻香早就对那一大家子不满意了,这会儿趁着张桂花起了话头,便直白地问道:「是啊,爹,咱们家都成什么了,见天的伺候着这一大堆人,我养在三婶家的鸡,要不是翠花帮忙去后山撸草籽儿给鸡吃,说不定早就掉蛋了。」 「掉蛋」是这边的俗话,意思是鸡蛋的产量降低了,以前生蛋的母鸡因为吃不饱而无法生蛋。 刘三贵对这些人也忒烦,看着那些人动不动就使唤自己的婆娘崽女,他心里也不高兴。 就连吃个水都要喊自家闺女们去倒,她们是缺手了还是断腿了? 刘三贵越发觉得自的老娘及这些亲人压根儿就没有自知之明,更是把使唤自家婆娘崽女当做理所当然。 刘秋香听到自家娘跟二妹说起那一大家子,也是很高兴,她真是受够了那些人。 动不动就使唤她俩。 「秋香,我快热死了,快些帮我扇扇风。」 那个又叫:「稻香,快些去烧壶凉茶,一会儿我们踢键子还不得渴死。」 要不就是:「秋香,给我把凉蓆也擦了,我手腕没力,拧不动布巾子的水。」 更或者:「稻香,稻香,死丫头,又滚去哪儿躲懒去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刘齐氏又要使唤刘稻香了。 刘稻香往往早上时还能耐着性子帮下手,若是吃过早饭后,她就该干嘛就干嘛,可是这些人动不动就使唤人,她又见不得自家娘跟姐姐被这些人支使得团团转。 这不,忍了三五日,她终于决定不忍了。 「爹,我惯是先礼后兵,我们家是契了卖身契还是咋的?伺候咱爷奶,我心甘情愿,可这一大家子都是来做客的呢!以前还有二伯娘帮着,现在呢?哼,见天的躲在东厢房里,还说得很好听,说是不让咱奶瞧见了,怕咱奶急得上火,她咋一到吃饭时,出来的比谁都快?」 刘稻香的怨气不是一点两点。 「是啊,三贵,这一屋子可是有十六个人呢!我一个人做家务,一天两天还行,长期以往,怕是坚持不了。」张桂花也不乐意了,甚至想撂挑子。 刘三贵放下正在咬的馒头,低头望着那碗只剩一点点的白粥出神,半晌后才道:「咱二哥这一次在家住的时日可能要长点,不过,再长也不会到秋收时,四弟过两日便会回镇上,到时,咱二哥一家子应该也会走,至于巧儿与胜儿,两人的确被咱大嫂养娇了,当真没做过这些事,你就多担待点。」 如果只是刘巧儿与刘智胜,张桂花还是能接受的,见天的一煮饭就要一大锅,每次看到刘秋香在那里烧火,热得汗流浃背,两颊通红,而院子里刘小兰几个女孩子却是笑嘻嘻地在闹着玩,这心里的落差有多大,可想而知,张桂花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娃,同时,心里很不舒服。 刘稻香两姐妹听说只要再等两天这一大波害虫就要走了,到也很开心,想想算了,左右只有两天了,她刘稻香就暂时做个安静的小美人。 不过,第二天早饭后,张桂花正准备起身收拾桌子时,刘三贵却是按住她不动了。 「爹,娘,这大家子十多个人吃喝拉撒,全靠桂花一个人,她还正在奶着春香,这些日子累着了,春香这娃儿可是一直没吃饱,这几日眼见着小下巴都尖了,我这做爹的可心疼了。」 刘仁贵立即笑眯了眼,说道:「哎哟,早说嘛,刚才就把我的鸡蛋让给弟媳吃。」 「吃什么吃,她吃了有什么用?她是能下地还是能赚钱?」刘齐氏立马不同意了。 刘稻香气愤地眯起了眼儿,这刘仁贵的话听着是好听,可是,这等于是挑起了刘齐氏的怒火。 她小声的说道:「明知道咱奶不待见咱娘,二伯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再说了,都是自家人,咋就都成了客?」 原还不知怎么回话的刘三贵,立马斗志昂扬了,答道:「娘,二哥一家是自已家人不?」 「当然是,你二哥可是我亲生的,能不是自家人?」刘齐氏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刘三贵又问:「即如此,都是做儿子、媳妇的,回了老家,是不是应该让爹娘舒服点,有事儿子、媳妇服其劳?」 「自然!」刘齐氏没想到刘三贵说起话来越发顺耳了,看看她把刘三贵教得多孝顺,刘齐氏得意地瞟了刘大富一眼。 刘三贵可没那么好心情,又道:「即如此,咱巧儿与胜儿不说了,两个是晚辈,就说咱二哥二嫂吧,回家了是不是也应该帮着做点活,让爹娘松快些?」 「三弟,你可别误会二哥,二嫂,二哥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地里的事插不上半点手,你二嫂这几日身子骨不爽利呢。」刘仁贵一听立马就找藉口推脱了。 刘孙氏压根儿就不管这些,依然自顾自的挑着碗里的肉吃。 「桂花,你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没瞧到三闺女饿得嗷嗷直叫么?三闺女都没口粮了,你还瞎操什么心,还不赶紧滚回去给三闺女餵奶去。」 谁都没想到刘三贵突然发火,张桂花更是像小媳妇一样,一见刘三贵发火,就很麻熘地躲回了西厢房。 刘稻香一见,扔下筷子拉着刘秋香就往外跑,还顺带交待了自家两姐妹是去后山打猪草,不然,自家奶养的猪可是要掉膘了。 刘齐氏看看桌边剩下的人,刘孙氏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把碗筷一扔,扭头就回了东厢房。 气得刘齐氏的脸都快绿了,要不是刘大富及时拉住她,她肯定要当场翻脸。 刘大富叭哒叭哒地抽着旱菸不吱声,刘仁贵是做掌柜的,这脸皮可是比一般人还要厚,见自家爹娘不发话,只道了句回屋劝劝孙氏,让她来洗碗,然后就不见人影了。 刘三贵惦记着地里,吃过饭便去院里头磨锄头去了。 只听院子的一角传来嚯嚯地磨刀声。 刘齐氏扫了一眼桌旁的人,只余一干小辈都瞪傻了眼。 刘智胜看向门外若有所思,他与刘巧儿对视了一眼,自家这个三叔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主意了。 刘大富瞧了刘齐氏一眼,干脆拿着旱菸杆子准备出门。 「老头子,你去哪儿?」刘齐氏大喊。 刘大富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去村口转转。」 也不待刘齐氏再问,加快了步子朝院门口行去。 刘巧儿有些发愁,早知如此,就该先离席才对,也省得这么难作,洗碗? 她打出生起就十指没沾过阳春水,怎么可能去洗碗。 「巧儿,吃饱了么?回去帮哥把那件外衫给搓了。」刘智胜的话救了她。 他哪里有什么衣衫可洗,这些都是张桂花一手包了,他这般讲,不过是不想自家妹子被迫去洗碗。 「哥,我这就去。」刘巧儿先行离开了饭桌。 刘齐氏不可能叫刘智胜这几个孙子去洗碗,又把目光移向了刘小兰与刘珠儿。 她还没开口,刘珠儿就突然站起来,然后飞快地跑去了东厢房,压根儿不给刘齐氏说话的机会。 「二妹,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刘秋香还没有这般明着与刘齐氏对抗过,最多就是阴奉阳违。 刘稻香扯着路边的狗尾巴草甩着玩儿,笑道:「当然好,反正我们是有正事,现说,咱娘可是做了老多活,这都伺候这些人老些天了,咋就不能歇歇,对了,姐,咱家不是还有馒头么?」 「是啊!」刘秋香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要知道刘三贵每天都会去镇上,只是最近过中秋,又因家里人多,他才没有去念书,但去镇上买些馒头的工夫还是有的。 「咱家今儿就吃馒头吧,就着凉白开。」刘稻香最是讨厌那一大家子,即然谁都不愿意干活,那就都墨迹着吧,总有人扛不住饿。 「好主意,我就觉得咱们不该那般勤快。」刘秋香早就不耐伺候那一大家子,要不是还要吃饭不想饿肚子,她早就甩膀子不干了。 「嗯,咱回家跟娘说说,反正咱娘做了不少辣椒萝蔔,就将就着对付今儿吧。」刘稻香反正是不想累着张桂花了。 刘秋香笑了,说道:「正好我听虎子哥说他明儿要去镇上耍,我便托他帮忙带些肉包子回来,光吃馒头不吃油也是不行的。」 她能说得这么有底气,也是因为她做的绣活能卖些钱了,再加上她帮刘稻香餵鸡,每月刘稻香终要分她二三十文,虽不多,但也够她一个小姑娘花销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发现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发现 其实,刘稻香还真想给刘秋香开月钱,只是家里如今明面上的钱并不太多,她也不敢给太多,省得自家姐姐追问起来不好应付。 自从院子出租后,刘稻香养在李翠花家的鸡下蛋越发给力,一天也能卖个十多文,这样攒起来一月也有三百来文,她想着年底就把那些鸡给卖了,等开春后再养些鸡。 因着她都是从自家猪食里捞的食,又或是从空间里转移了些出来,她餵的鸡个个都挺精神的。 手头有了零钱,她也不是个吝啬的,每月都会给帮忙的刘秋香些零用钱。 这些零用钱都成了刘秋香的私房,她也没处用钱,便一直攒着,一不小心,自己也攒上了几百文。 「姐说咋办就咋办,咱家姐是个小富婆了,要我说啊,你也甭绣啥花了,帮着我养养鸡,我每月给你开月例如何?」刘稻香打趣刘秋香。 「得了吧,咱家谁是小富婆啊,要我说......」刘秋香一时高兴差点说漏了嘴,可到底还是警醒,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这天刘稻香两姐妹在后山转悠了快两个时辰,眼瞅着要到做饭的时候了,两姐妹背着半篓子猪草愉快地进了家门。 刘秋香去剁猪草,刘稻香去菜园里寻了张桂花,把两人的想法说了。 张桂花有些犹豫,她怕刘三贵与刘大富会不高兴。 刘稻香嚷嚷道:「娘,怕啥呢,就算爷奶让咱们这一房净身出户,还怕我养不活一家子?」 张桂花被她气笑了,骂道:「你还真以为自个儿长大了呢,还养爹娘,行啦,这事儿爹娘会操心,咱家闺女只要天天玩得开心,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娘啊就高兴了。」 她不是没有心动,只不过她到底不是刘稻香这样的小孩,可以随意任性:「再说了,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我再做两天饭就好了。」 「娘,咱家的碗是谁洗的?」 「还能是谁?你奶在东厢房窗下骂了老半晌呢,你二伯大抵是听不下去了,才打发了你二伯娘出来洗碗。」 刘稻香猜就是这么回事。 晚饭过后,刘珠儿来找她了。 「站住,死丫头,我问你个事!」 刘稻香装着没听见,她有名有姓,死丫头爱叫谁就叫谁去。 刘珠儿见刘稻香不理她,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后衣袖,怒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哎,原来是珠儿姐姐啊,干嘛呢!」 刘稻香被逮住也不恼,厚脸皮的她依然笑嘻嘻地回头看向刘珠儿。 跟在后头的刘智财伸手拦了刘珠儿一下,又朝她使了个眼色,这才道:「珠儿,莫要恼,咱们只是找稻香妹妹问点事儿。」 刘稻香立刻明白过来,这两人应该是来找事的,便笑着应答:「智财哥哥与珠儿姐姐有啥事,直管问呗。」 刘智财的年纪比刘珠儿小,可心智却比她成熟得多,此时,他弯下腰一脸温和地笑问她:「稻香妹妹,是这么回事,咱堂哥堂姐回来也不容易,原本呢,咱们应该让两人高高兴兴的来,开开心心的走嘛,可是,今儿咱堂哥来问了我一些事。」 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刘稻香,万一不是她说的怎么办? 毕竟现在的形势,对他们这一房很不利。 又想起自家爹爹的嘱咐,要他与刘智胜好好相处,只寻了机会挑唆了刘智胜生出分家的心思。 谁知,今儿一早,便听到自家三弟跟自己说,那个堂姐问了他老些话,可能因为他年纪小,到也没问旁的,只问了自家奶是不是经常骂自家娘,又问自家四叔可常回家来? 这事儿让刘智财心生警觉,经过几个月的交手,他发现刘稻香是三房最聪明的人。 「智财哥哥,你要问什么呀?我想进屋喝水去了。」刘稻香一脸懵懂的看向他,真是傻了,问她,她就该老实回答吗? 「二弟,让我来问。」刘珠儿把刘智财拉到一旁,又伸手按住刘稻香的小肩膀,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跟巧儿说了什么?」 「二堂姐?珠儿姐姐,你在说什么?」刘稻香真心不想理她。 刘珠儿又追问:「我瞧见巧儿去你们屋里了。」 刘稻香反问:「那我也瞧见珠儿姐姐去找二堂姐玩了。」 刘珠儿神情一怔,暗恼刘稻香滑不丢手。 「你是不是跟巧儿说了什么?不对,稻香妹妹,告诉珠儿姐姐,巧儿找你干什么。」 刘稻香暗中瞥了瞥她,当自己是傻子么? 她咬着小指头,歪着小脑瓜子,哼哼叽叽半晌方才道:「哦,给我送蛋黄酥,然后关心二婶的胃口不好,还有啊,问奶跟二婶咋就关系不好了,这些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刘珠儿两姐弟听后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自然,这事儿还不算完。 放走刘稻香后,刘珠儿站在那里皱眉凝思,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二弟,你说大房是啥意思?」 「哼,我听宝儿说,大堂哥问了他,四叔有没有经常管咱奶要银子呢!」 刘智财似笑非笑地又提点刘珠儿:「还以为就咱们这一房动了心思呢,原来,大房也快忍不住了。」 而刘稻香进了屋后,便被刘秋香拉住,问她可有被欺负了。 刘稻香连连摇头,只是安慰刘秋香,又叫她看顾刘春香。 「嘿,姐,你等着吧,我瞧着这一大家子的人心都是散的,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咱奶,还当大伯、二伯他们是小时候,事事都得听她的呢。」 这一屋子人,以后还有得闹。 她靠在炕沿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在想,要不要再添一把火呢。 这一大家子可还是不够热闹啊。 还别说,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 这一天晚饭后,刘仁贵便说明儿一早带着婆娘崽女回镇上去,他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做的事不能丢,一家子还等着他月月领钱回来养活,又诉了一番苦,说是两个孩子念书不容易。 刘齐氏想了想,就跟张桂花说:「你大哥,二哥家确实不容易,我看,你就辛苦点,多打点猪草餵猪,等过了这段难熬的日子,秋凉后,我再去抓几头小猪崽回来,待到明年端午也能卖个好价钱。」 「奶,咱娘餵这么多猪,有没有我家的份?」 刘稻香的脑子转得最快。 她听刘齐氏的意思,这些猪餵了可是要卖钱供大房、二房还有四叔刘旺贵念书用的。 「娘,咱家的侄女怎么教成这样了?」刘旺贵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有些动怒了。 他身为读书人,最不喜家中不讲规矩。 「四弟你说谁呢!」张桂花头一个不干了:「即然你说侄女们没教好,那也行,你跟娘说,后头猪圈里的猪,你们自己去养去,爱养多少养多少,左右我们这房没男孩,也不需要去上学识字。」 「荒谬,无知妇人。」刘旺贵打嘴仗肯定是斗不过张桂花的。 「我就是大字不识,咋地了?哦,别跟我扯什么吃在家里,住在家里的事,你们要这般说,那也行,咱们换一换,我跟三贵带着孩子们去外头寻工做,你们回来种田,至于读书一事,跟我们这一房可没啥关系,不过是三个丫头片子,将来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也旁不上你们这些读书人。」 张桂花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抢白,气得刘旺贵一个劲儿的在骂无知妇人,蠢物。 刘三贵可不乐意了,刘旺贵骂的可是他的婆娘:「四弟,你怎么念书的,我到要去你学堂问问,你怎么教你不敬嫂子的?这些话是你这个做弟弟能说的?」 哼,真当他刘三贵还是以前的泥性子,若不是跟着郭修凡学的东西多了,他又怎能说出这番理儿来。 刘旺贵到底年轻面薄,被刘三贵又一顿训斥,那玻璃心就有些受不了了。 把饭碗一扔,气得朝自己的西厢房北边屋子冲去,北边的几间屋子都是属于他的,可比刘三贵一家挤着的地儿大多了。 刘齐氏气得直骂刘三贵,说他不该为了个不值钱的婆娘而气坏了自家弟弟。 刘三贵不爱听,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瞧了瞧自家婆娘碗里的稀饭红薯粥,也把饭碗一搁,叫了一家子全回屋去了。 「爹,咱奶真的很不喜欢咱们这一屋人。」刘稻香自从自己能赚钱后,就没有苛待过自己,吃的也越来越好了。 就像今日晚饭,原本张桂花是煮了一家人的米饭,可后来刘齐氏进来说啥了,一会儿说刘巧儿兄妹金贵,难得来一次,可不能用红薯粥对付,又说刘智财三姐弟年纪小,不耐饿! 说来说去,到最后,直接叫张桂花又煮了一锅红薯稀饭,又道刘稻香姐妹生的糙,吃这些也不打紧。 刘三贵嘆了口气,他心里也是盼着分家的。 「好了,你俩快些去洗脸洗手,你姐今儿来了个大方的,托你们虎子哥去镇上买了两斤辣猪耳朵,正好就着吃稀饭、馒头。」 就因为家里的吃食更好,张桂花才走得这般积极。 这一家子才吃过饭,就听到正屋那边一阵吵闹,刘三贵有些做不住,便想起身去看看。 结果张桂花伸手一把拦住他,说道:「你省省吧,你当他们是亲人,我瞧着,他们是可着劲儿的来折腾我跟你的两个闺女,你瞧瞧,咱两闺女这下巴都尖成啥了?他们这才来家里几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死心又如何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死心又如何 张桂花一边说一边轻轻捏住刘稻香的小下巴,叫一旁的刘三贵仔细瞅瞅。 可不,刘稻香才长了没几月的肉就又掉下去一大半了。 刘三贵见看着自家两闺女的小巴都瘦得尖尖的了,心里很不得劲。 「明儿一早,他们就走了,你们吃饱了就早点睡。」 最终,他没有再说要去正屋那边看看,正屋那边闹得挺晚,隐隐约约传来刘仁贵、刘旺贵、还有刘智胜的争辩声。 刘稻香洗洗便睡下,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狠狠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进入梦睡了。 她才不想吃自家的饭,操隔壁的心。 刘三贵一早就顶着黑眼圈起来了,想来正屋那边闹得太兇,他心里兜着事儿,一晚上没有睡好。 刘稻香起来的时候,刘仁贵一家及刘旺贵都走了,刘齐氏这一次不知为何没有把刘孙氏给留下。 不过,刘稻香并不关心这些。 她一早起来洗漱后,便借着上茅房的时间,去了一趟空间里。 现在的空间她用了三亩地来餵鸡,另外多出来的那几平方,被她拿竹编的小篓子装了稻草摆着,这里是专门给生蛋的地方。 「香香,哎呀,这鸡越多,下的蛋也越多,一天能捡一千多个呢。」 禽兽007看到白花花的鸡蛋堆得跟小山似的,越发勤快了。 以前还要刘稻香求着它去帮忙,现在,它就像勤劳的小蜜蜂,自动自发的帮刘稻香做事。 「香香,快去给鸡们添点水,都渴了一晚上了,水槽里的水早就见底了。」 「香香,还有要给鸡多餵点青菜,现在下蛋可勐了,得多餵点青菜补充维生素。」 禽兽007越发像个尽职忠守的小保姆了,刘稻香一进空间,它就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知道啦,知道啦,一样样来!」 自从前几个月她尝到了银子的甜头,这养起鸡来也越发努力了。 「香香,由于你做事相当努力。」嗯,还有它一半的功劳,这后一句是禽兽007自己补上的。 「嗯?你想说啥?」刘稻香与它相处几个月,可以说是对它很了解了。 「呃!生产商说你很努力上进,然后,前几天给你快递了一包关于养殖方面的书过来,看样子,是要把你做为重点培养,把你培养成养殖小能手呢,最重要的是,这些书是免费赠送哦。」 刘稻香才不会相信生产商有这么好,估计是有利可图,捨得了孩子才套得了狼嘛。 「好啦,帮我说声多谢哦,回头有空了我再看。」 她先是去存储区瞧了瞧,收穫是喜人的,一大堆白壳的,黄壳的,褐壳的,绿壳的鸡蛋,看得她眼里的铜板子哗啦啦直响,那都是钱啊! 刘稻香检查完鸡蛋,发现有十多个鸡蛋的壳很薄,甚至在鸡窝里发现了两个软壳蛋,这是鸡缺钙了,她把这些不达标的鸡蛋挑出来,打算今天晚上做个蒸鸡蛋羹,揪上一把香葱撒上,再淋上一勺热猪油,那个鲜香滑嫩,实在太好吃了。 禽兽007自鸡群那边飘来:「有软壳蛋啊,看来鸡吃的料中要加点石灰粉了。」 「嗯,等下拌点放料里,看样子青菜也不太够。」她晃了晃鸡蛋,又从存储区里摸了把专门照蛋的专用手电筒,把鸡蛋放在灯光下照了照。 鸡吃的料是要经常变的,刘稻香养鸡后才知道,雏鸡与成年鸡的不同,产蛋鸡吃的又不同。 刘稻香在空间里待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外头差不多时候了,这才从空间里出来钻出了茅房。 她瞧不上自家二伯那一房的为人,又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在算计着刘齐氏兜里的那些个银钱。 因此,她一直磨蹭到快吃早饭了才出现。 「娘,这是干啥?」刘稻香去灶屋里,发现张桂花带着刘秋香正在和面。 「哦,咱四叔说,好些日子没吃过家里的面了。」刘秋香愤愤地捏着小拳头砸在面团上。 张桂花劝慰她几句,又很麻利的揉起面来。 她做的面一向是好吃的。 「稻香,去问你奶要些新鲜猪肉。」即然要吃手擀面,那就要剁些肉臊子。 刘稻香坐在那里不想去,她还惦记着昨儿晚上的事,刘齐氏后来不知怎地骂起来了,本来睡得正香的她都被惊醒了。 这会儿,她才不想撞上去,让刘齐氏当出气桶。 「娘,还是我去吧。」刘秋香知道她懒得动,便站起来准备去找刘齐氏。 刘稻香一把拉住她,快步走到灶屋门口,对着东屋大喊:「奶,四叔要吃面,家里还有没有新鲜肉啊,没有的话,我娘就煮清水面了。」 「娘,咱家没肉了么?叫稻香去村头砍点。」 不出刘稻香所料,刘旺贵的声音在堂屋里响起,他早已洗漱好了,正坐在堂屋里等早饭吃。 刘齐氏最疼的就是他,一听自家么儿子要吃肉,立马就应了。 「稻香,你去砍一斤肉来,肥瘦各半,最好是五花肉,还能煎些油出来。」 刘稻香笑眯眯地应了,就坐在灶屋门口不动。 刘旺贵在堂屋没见人出去,又问:「娘,你不是叫稻香去买肉么,咋还没去?」 刘齐氏也觉得奇怪,梳好了头又摸了头油,再把银梳子插到髮髻上,这才出了门。 见刘稻香正在灶屋的门口边挑着葱儿,骂道:「死丫头,还在这里墨迹干啥,还不去买肉?」 「奶,你不给钱,我拿什么买肉?」刘稻香压根儿就不给她留老脸,直白地问她。 「娘,你咋不给稻香钱,你到底想不想我吃早饭,不想我吃,那我就叫了二哥一家先去镇上了,先生还在那里等着呢,今儿听说是要开新课。」 在刘齐氏的眼里,刘旺贵的课业是最重要的,她很不情愿的从怀里摸出几文钱递给刘稻香:「就这么些了,不够管你爹要去。」 她还惦记着刘三贵之前得的那二两银钱。 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抠出来用。 刘稻香抬头扫了一眼,不接! 继续低头掐着葱儿,小嘴儿又嚷开了:「四叔,要不你自个儿去跑腿吧,家里十多个人吃面,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奶给了四文钱,够买你的那一份了。」 她把那四文钱说得特大声。 东厢房里正准备出门的刘巧儿听到了,转身又去了刘智胜的房里。 「哥,咱奶还真抠,四文钱都不够买零嘴的,她也好意思拿出来叫稻香妹妹去买肉。」 刘智胜把手中的书放下,皱眉答道:「没有肉怎么吃得下面?」 说完,他推开身边的窗子,探出头朝院子里喊:「奶,没有肉,我可吃不下饭。」 「是啊,奶,我也要肉肉。」刘智宝还不知刘齐氏心头怒火四溢,跟着后头凑热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如养群猪。」刘齐氏难听的骂人声又传来。 刘稻香在那里听得一阵心烦,索性拿了葱去井边打水清洗,她才懒得听刘齐氏骂街,全是些没营养的话。 「稻香,你是个死人啊,叫你去买肉,你还不去。」刘齐氏看刘稻香也不理她,自忙自的,越发心头怒火丛烧。 「奶,你叫我去买肉,我可听话呢,但你叫我拿四文钱去买肉,我可不好意思,人家五花肉卖得老贵了,你这四文钱也不过能买二两多,一大家子十多号人,够吃吗?奶,咱家要是没钱就省着点用,咱煮清水面吃一样。」 刘稻香气刘齐氏小气抠门,因此,话里都挤兑她,刘稻香是巴不得刘齐氏立即叫她们这一房人搬出去住。 要不是顾及刘三贵,她还真的想这么做。 只是想到刘三贵对于入仕途抱着希望,为了有个好名声,她一直都隐忍着。 「你,死丫头,你是欠揍了吧,连长辈的话都不听。」刘齐氏恼羞成怒。 「行啊,那你把四文钱给我,我就去给你买四文钱的肉。」 家里的进项都捏在刘齐氏手里,她还想从刘三贵这一房身上刮钱下来,想都别想,刘稻香是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刘齐氏见支使不动刘稻香,便又开口唤刘秋香,叫她去买肉。 这回,她到是大方了点,给了刘秋香九文钱,说是要她割一斤五花肉。 五花肉比一般精带肥的肉要贵几文,但又比全肥肉要便宜两文。 刘稻香见了朝刘秋香眨眨眼。 刘秋香抿嘴一笑,她是看懂了自家二妹的意思。 见刘秋香听话的接了钱,又见她去了西厢房一趟,这才出门去买肉。 刘齐氏的心情这才好起来,又催促张桂花打三个鸡蛋摊成薄饼,然后切成鸡蛋丝,等刘秋香买了肉回来,一併放到锅里烧开,这样做出来的面汤很鲜香。 刘秋香的腿脚很麻利,张桂花才把佐料切好,她就拎着一块肉回来了。 「咋这么少?」 刘秋香不乐意地答道:「娘,你该不会真要咱们垫钱买一斤肉吧!」 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过上一段时日刘齐氏就要来上这么一回,她就是不放心刘三贵兜里的那二两银钱。 「娘,郭先生说咱爹学的不错,若是可以,叫他今年也去下场试试。」刘稻香在一旁突然提起这事。 张桂花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边打水洗肉,一边说道:「不是不让说的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丢脸 第一百三十九章丢脸 刘稻香笑道:「我只是觉得咱奶一直惦记着那二两银,咱家又没买什么东西,到不如直接跟奶说,咱爹念书花完了。」 她一想像刘齐氏气得七窍冒烟的样子,就很可乐! 「还是先不要提了吧!」张桂花总觉得刘齐氏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闹成啥样。 眼见着分家之事有望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想了一下,又怕两姐妹一时想不明白,便道:「左右你爹爹都这般年纪了,也不急着非得今年去考童生,反正年年都可以考,不如再等等,你们是不知,昨儿晚上后来,那屋又闹起来了,你二婶又在闹分家的事。」 张桂花现在也瞧明白了,左右刘齐氏不把她这一房放在眼里,她如今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就算是分了家,她家也会过得很好。 刘稻香乐了,追问道:「娘,你知道咋回事么?」 「好像是为了银子的事,大侄子不知怎地就知道了你二伯分走了五两银,便跟智儿吵了起来,后来不知怎地,又扯到了你四叔身上,估计大侄子昨晚气得狠了,这会儿睡着都没起来呢。」 张桂花心里一直盼着早点分家,因此,昨晚半睡半醒之中,勐地听到正屋这边提到「分家」二字,她立马就惊醒了,很是麻利的摸了鞋子穿上,又悄悄开了门,熘到正屋那边听壁脚去了。 当然,这种事她是不会告诉刘稻香姐妹的,免得两人跟着自己学坏。 只是一直推说正屋这边的人说话大声了点,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 「即如此,那边依娘的想法,咱们先不提。」刘稻香添的火已经够了,她打定主意让大房、二房去闹。 随着各房的人都起来了,灶屋里的娘仨也不再提这些。 不时,灶屋里传来一阵香气,勾起人的食慾。 刘巧儿从外面探头进来,娇笑道:「有劳三婶了,唉,打小我娘就不让我弄这些,我是有心都帮不上三婶的忙。」 「哪里要你帮忙,你快些去堂屋坐着,面马上就好了。」张桂花揭开木锅盖,拿长长的筷子拔动着在开水里翻滚的面条。 感觉煮得差不多了,这才拿竹笟篱把面捞起来放到摆了一熘儿的碗里,秋香在一旁拿汤勺从木盆里舀了一大勺汤淋上,再撒上葱花。 刘稻香帮忙把面端到堂屋里。 早就饭坏了的刘旺贵低头瞄了一眼桌子上放的面碗,眉头紧拧,绷着脸不高兴地问道:「稻香,这肉怎地如此少,娘不是叫你们割一斤五花肉吗?这肉臊子太少了,你是不是偷吃了。」 刘稻香很想回他一句:你病得不轻吧! 「奶给了九文钱买肉,又叫买五花肉,咱姐就去割半斤,钱只有那么点,肉只有这么多。」 她一脸的你爱吃不吃。 刘旺贵没想到刘齐氏还真是少给了钱,但他不会承认自己说错了话,讷讷地说道:「你去给我端碗来,要肉多点。」 刘稻香应下了,扭头就去灶屋给他端了碗肉多点的,不过也多不了多少,只是刘稻香耍了一个心眼,给他多弄了几根鸡蛋丝,又把肉臊子堆一块儿。 瞧着像是多了不少。 很快,一大家子分两桌开始吃早餐,期间也听到刘齐氏的几个男孙抱怨没肉,刘稻香姐妹就像没带耳朵,自顾吃自己的。 刘齐氏今儿早上在饭桌上丢了脸,这会儿怎么看刘稻香一家子都不顺眼。 更何况,相比去年,她发现,今年越发难指使动这一家子了。 「娘,九九重阳,我先生说了,要带我们去府城那边会友登高。」刘旺贵搁下碗筷的第一句话便是要钱。 「又要去府城!」刘齐氏对于小儿子可是百依百顺,听说他要与先生一道儿去,哪里有不掏钱的道理。 「是啊,这一次单就我跟几个念书念得好的,至于旁人或要么学业太差,要么年纪不足,都不值一提。」刘旺贵的回答叫刘齐氏很满意。 就是嘛,她生的儿子哪里人差了,哪里会像那......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随后看向刘旺贵的眼神越发柔和,笑道:「娘知道了,一会儿给你拿些吃饭的钱,你在学堂里也莫要省着,仁贵啊,你家里做了啥好吃的,叫你四弟也过去吃点,左右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 「娘,我知道了。」刘仁贵眼光好,看得比较远,对这个亲弟弟还是比较好的。 至少在吃食上就没有苛待过他,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叫同在私塾的刘智财叫上刘旺贵一道回他租的小院。 当然,他租的不过是几两银子一年的四合院,并非刘稻香在镇上买的二进院子。 饭后,刘齐氏去房里取了个小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刘旺贵,系成一团的小包包不大,但是人都知道,里头肯定是银子而非铜板子。 「唉,这念书就是花销大,一年到头不是这个要会友,就是那户人家的学子要请赏花,尤其是逢年过节,不拎点东西进去,还真不好意思,奶,你可得给咱四叔多点。」 开口的不是旁人,正是攻于算计的刘智胜。 「哎哟,还是我家大孙子懂事,放心吧,你叔将来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你们的。」刘齐氏爱听这话,要说,刘智胜的嘴儿很能说,又加上他是长孙,在刘齐氏眼里,自然与后面的小辈不同。 刘智胜一副受教了,很是乐呵的打趣刘旺贵:「四叔,你将来中了,可别忘了拉侄儿一把。」 「好说,好说,你和智财念书都是好的,将来我要有大出息了,自然不会落下自家人。」在刘旺贵的眼里,这都是很有潜力的后辈。 至于刘三贵一家,他是根本不放在眼里,没有男丁的这一房,将来可是要绝户,就算有了产业,那也会被他们几兄弟瓜分掉。 看着互相吹捧的一家子,刘三贵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这就是他记忆中的好兄弟吗? 那个曾经躲在他身后怯怯懦懦的四弟去了哪儿? 那个扯着他裤脚大哭的四弟去了哪儿? 那个调皮捣蛋,爱让他背黑锅,事后又总是塞他个鸡蛋的二哥去了哪儿? 那个偷偷教他识字的二哥,又去了哪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早已将他排除在外?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他也是他们的亲兄弟,如同一人的左右手,谁也分不开它们。 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在是他们眼里的好兄弟? 刘三贵的心里很堵,就像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压得他的嵴梁骨都弯下来了! 心里很痛,是剔骨之痛! 不,他不信! 因此,他又开口了! 「是啊,四弟,将来你有出息了,你的几个侄女也有人撑腰了。」刘三贵的心里依然有一丝丝期待,期待着这个他打小就疼着的弟弟将来出息了,能照拂一番他的侄女们。 刘旺贵不曾想刘三贵会如此说,笑道:「侄女们将来还是要嫁人的,我即使是想多照拂,怕也不能做到。」 他说的算是实话,可就是这话太伤人了,若刘旺贵真心疼这几个侄女,多少都会爽快地说没问题,而不是只想逃避或推开。 刘稻香冷眼旁观,她就没想过将来要靠这位四叔,与指望这不把三房放眼里的四叔,还不如把自家爹爹送上仕途。 至少,能叫自家爹爹安心,自家三姐妹有了依靠也不用担心被夫家欺负。 嗯,她是不是想太远了? 刘旺贵与刘仁贵一家终于走了,刘稻香心中的小人乐得直撒花。 至于,刘巧儿与刘智胜两人,家里走了一大波人,两人到是安静下来了。 随后的日子里,刘稻香从刘巧儿嘴里得知,那一晚吵架,是因为刘旺贵又要找刘齐氏要银子,而一旁的刘孙氏觉得自己反正不招刘齐氏的青眼了,便也念叨着自家两孩子读书不易,连笔墨都要紧巴着用。 有刘仁贵在,自然没有刘智财什么事,他便在那里哭哭泣泣地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 其间又举了许多关于刘旺贵的例子,以此来证明读书真的很费银钱,一边劝说刘齐氏多给刘旺贵拿些,一边又只哭诉着自己的那些月例银子养孩子真的很不够。 在这种情况下,他终于跟刘齐氏说了,东家上半年查过酒楼里的帐目后,觉得楼里的开销太大,现在,那位九爷可不就日日坐镇楼里,他便是想顺点儿什么都不可能了,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全都靠他。 他不断的在刘齐氏跟前诉苦,博同情,终于,刘齐氏动容了,或者说,她还是愿意看到刘智财为她挣来更多的体面。 刘仁贵急于要钱,到是忘了这一旁还有个刘智胜呢,他可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刘仁贵并没有与刘旺贵闹翻,两人在镇上多有来往,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刘仁贵哭穷时,刘旺贵还在一旁帮他说话来着,不然,刘齐氏不会那般痛快应下。 刘齐氏拿钱给刘旺贵,又怎么能少了刘仁贵两孩子的,而一旁,还有自家大儿子的两孩子眼巴巴的瞧着,这一圈下来,刘齐氏的荷包又扁了不少。 这也让刘智胜琢磨出味儿来了,这会哭的娃才有奶吃嘛,又觉得自家这些年离得有些远了。
第一百四十章 夜话 第一百四十章夜话 在送刘仁贵一家与刘旺贵离去时,他看着远去的牛车,目光很复杂又有些寒意,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包括他一惯疼宠着的亲妹子--刘巧儿。 篱院残菊香,秋浓现晚霜。 一晃眼的功夫,刘稻香的空间又大收穫了。 银子见得多了,刘稻香的心情也淡定了。 这一次她依然把多出来的三百母鸡交给了禽兽007处理。 三亩养殖地的收穫自然与之前又有不同,光卖蛋,她就赚了三十九两六钱。 加上原本手头的一百零二两,她现在存银有一百四十一两六钱。 「香香,奋起,加油哦,你离小地主婆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禽兽007糯软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想起。 刘稻香小手托腮,正坐在西厢房的青石板台阶上发呆。 雁字南归,秋已凉! 晚霞如同一位俏丽娇娘云纱摇曳,多姿多彩!青色的炊烟与变幻的暮霭交融,淡淡的青烟,浅浅的绿影,暖暖的霞光,一瞬间,整个小村庄都是在虚无飘渺中活了过来。 大雁轻鸣,惊醒了台阶前沉思的刘稻香。 银子多了,她的想法也多了,如今要在这三十里村买田地是不现实的,就凭没分家这一点,她就不乐意掏银子出来,这是明摆着告诉刘家的其他们,她们这一房银子很多,将来一提分家,就那些人的贪婪,还不得把她的良田都给分没了。 连山镇并不大,但位置极好,因此,愿意卖掉手中房子的人更少。 机遇可遇不可求。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当日高九让她买那套院子,自己当真是走了狗屎运,才捡了这么个漏子,这些日子她一直留意着,暗中悄悄打听着,却发现,想再买套院子的梦想太难实现,难于登天! 想了想,她暂时歇了这心思,左右自己掏腾这些鸡蛋还是能赚不少银子的。 「小禽禽啊,我能拿鸡蛋跟你换银子不?」 刘稻香有些发愁,连山镇的地儿就这么点大,她还是託了高九的福,才能把这次两万多的鸡蛋给脱手,若是再多了,怕是很难找到能吃下这么多货的买家。 「香香,很抱歉哦,我现在权限不够,要努力升级,将来才有可能直接兑换银钱。」 「那也不能放在我手里烂了吧。」刘稻香感受到了养殖大户最头痛的问题,这些个小东西养少了不赚钱,养多了销路是个问题。 还好,她的空间虽然鸡肋了点,但靠她的勤劳致富还是不成问题。 「暂时没有好办法哦,要不,你把鸡蛋运到县里看看?」禽兽007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你知道我们这里为何叫三十里村么?」刘稻香很无奈地问它。 「为什么啊?」禽兽007还真没关注过这方面,它是职业养殖小帮手,对于养殖以外的东西,知道的不多。 「因为,我们这里离县里有三十里地。」 要不是没分家,她还用发愁么? 直接拿银子砸,买牛车买院子买地皮子,自家转眼就能升级为地主。 可惜啊,分家一事拦在了前头。 刘稻香不想刘三贵去挑起这事,他将来也许要走仕途,走仕途那么就要在意名声,这个绝对不能坏,对于这个便宜老爹,刘稻香还是挺维护的。 「小禽禽,你说,有没有办法让我大伯,二伯两家闹分家?」 禽兽007自然没这战斗力,刘稻香也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这事还是得靠自己。 同时,她也念起苏子烨的好来了。 如若那厮在这里,只怕早就告诉自己他的「顺风耳」又打听到了些什么。 他离开后,刘稻香多少都觉得很是不便利。 冰壶秋月,车水马龙。 平王府今儿晚上高朋满座,据说,平王带军顺利击退了蛮夷,皇上下旨大赏。 在一处院落里,不过几盏纱灯,几盆菊花正争奇斗艳,在这冷清如水的院子里,这缕菊香格外引人关注。 「主子,你真不去?」进忠给苏子烨再添上一小杯葡萄酒。 他正一身金丝蟒纹祥云锦袍,腰系金丝玉缕带,额系二龙戏珠抹额,一头墨发随意地披散,一双黑锦暗纹靴被他随意地脱在那里。 靴子,东倒西歪而又极其嚣张! 苏子烨轻倚在美人靠上,如玉般的手指正捏着一只价值连城的夜光杯。 「进忠啊,那些个热闹与我有何干系?」 平王妃好面子,惯是爱办这些宴会,再说,又有她的亲儿子在,自己一个侧妃之子去凑什么热闹。 「是,热闹是别人的。」进忠老实回答。 不过是半年,苏子烨长得越发英俊挺拔、风姿绰约,不经意间,一抬眼,一举足都有一丝淡淡的威严,可又好似他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与他相处久了的人,很难发现这一点。 进忠在心里比对着,与平王世子相比,若说平王世子是能勾起人心中贪婪的黄金,夺目耀眼却只是浮于表象,那他家主子便是坚韧无比的玉,让人无法忽略的光华内敛! 「对嘛,别人家的事关我们什么事,你还不如给我说些个乐子,还有,我娘今儿可吃药了?」 苏子烨冷漠地视线落在那歌舞昇平,丝竹不绝之处。 「回主子的话,王妃已经吃过药睡下了,只是这丝乐之声怕是扰得她难已入眠。」 进忠的话叫苏子烨的眼神一冷,一脸讽刺地看向那灯火阑珊处。 「我那哥哥可不是混世魔王,他也是有些能耐的,你下回说话仔细了自个儿的舌头,若被他听到了,可是会把你舌头都拔掉的。」 「奴才是主子的人。」进忠很明白,谁才是自己的主子。 苏子烨无聊地直翻白眼,只有在这些亲近之人跟前,他才偶尔会如此,表现得符合他的年纪,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儿。 「不说这些无聊事,好些日子没有听到那小丫头的事了,高九可有传来新的消息?」 苏子烨不耐听这些,挥了挥手,又一口干完夜光杯里的葡萄酒。 秋蝉秋鸣,秋风渐起! 进忠的声音在这院子里响起,轻声、恭谨又带着一丝丝讨好。 苏子烨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真心的笑意,随后便是开怀大笑,秋蝉不知何时已停下来,似乎也很珍惜这院子主人难得的那份高兴劲儿。 进忠平板的脸上,难得有一丝丝破裂,真有那么好笑吗? 不得不说,他也很佩服那个叫着刘稻香的小姑娘,性格沉稳,坚韧,这一点,与他的主子有些相通。 「主子,为何她不会接受主子的好意?」 苏子烨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很随意地答道:「若她能轻易接受馈赠,那她便不是刘稻香了。」 进忠不懂,明明是条康庄大道,为何那小姑娘不会接受。 苏子烨懂,因为她这点与他相似! 「成长更重要!就像我,就像我娘这般教导我的一样。」 而刘稻香在三十里村的这些经歷,在以后她的来看,或许不是很重要,可又很重要,因为这是磨砺! 寒梅香自苦寒来! 他又道:「你几时看过娇养的盆花能经得起屋外的寒霜雨露?」 在刘稻香的身上,他看到了相同点,所以,一开始,他就很关注她。 救命之恩只是附带,他更想看看她的成长会经歷些什么,这个才是最吸引人的。 比早已知晓结局的话本子更让人热血沸腾! 进忠不知道自家主子想做什么,可他现在至少明白一点,自家主子对那小姑娘还没有失去兴趣,那么,他清楚自己该如何行事了。 前头偏东的那处地儿,老套的咿咿呀呀这声更甚,想必又是杯泛流霞,瑶琴锦瑟。 苏子烨的眉头微微拧起,冷冷地说了一个字:「吵!」 进忠打算去前头支会一声,偏苏子烨又拦住了他。 「省省吧,莫要给我娘惹事非,那位是什么狠毒性子,你会不懂。」 进忠点点头不再坚持去前头,他觉得王爷与自家主子把侧妃娘娘保护得太好了。 这时,进孝披着又清又冷的月光进来了。 他不似进忠那般来谨,甚至有些跳脱,从他走路的姿势便能瞧出,进忠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每一步的距离如同尺量,而进孝不一样,他走起路来有时似一阵风,有时似一阵绵绵细雨。 「主子,前头好生热闹。」 「真热闹。」 进孝伸手挠了挠头,答道:「瞧着像是很热闹。」 他用了个「像」字,苏子烨的嘴角挂上一丝冷霜。 「你急匆匆地进来,可是有何好消息?」 「还是主子聪明,奴才不过是走路快了点,你都能猜到,主子,那你猜猜奴才这次是什么消息。」 苏子烨不提前头的事,进孝便不再说。 这是规矩! 奴才便要有奴才的样子。 这是尽忠职守! 苏子烨轻挑凤尾,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端起夜光杯细细品酒,他的心思已经飘远,不知远方的那小丫头见到夜光杯时,会不会扑闪着大大的杏眼,小嘴微张一脸呆相地看着杯子,眼里一定充满了好奇。 进孝不知自家主子已魂游天外,他没等到苏子烨的回答,便自行说了起来。 「主子,南边传来了新消息。」 苏子烨抬眼看向他,很认真,也很正式。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运气太差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运气太差 与进忠不同,进孝负责联络的人,所做的事都是在府外。 这与他那好动的性子相符。 苏子烨在用人上,一向秉承着知人善任。 「说!」 进孝听到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喜意与得瑟。 他果然成功勾起来自家主子的好奇心。 原来,苏子烨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当年失踪的张裕德。 而他回京城后,便把这事交给自己的近侍进孝来办了。 「主子,张裕德当年在书院待了一段时日后,便离开了福州,他是随着商队离开的,奴才查到,他是被那个商队里的一支小商队请做了帐房。」 「帐房?」苏子烨微微有些诧异,毕竟,福州过去便是海外,大周有商船通往海外,那是一条充满风险与机遇的淘金大道,只要能活着回来,无一不富甲一方。 「是的,张裕德是个聪明人,他没有选择从海上走,他靠着卖书换得的银钱不知怎地搭上了那支小商队,他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从福州带了干海货。」 进孝说到这里便不需多言明了,苏子烨大概知道了张裕德这人的心思。 「确实很有头脑,难怪那小丫头的脑子这般好使。」苏子烨拐着弯儿都在夸赞刘稻香。 张裕德这个人的运气时好时坏,一开始,他是赚了些银钱的,可是后来,他贩的茶叶在途中被雨水淋湿了,血本无归。 「还真是运气不好啊,但这样,也用不了八年不回家吧。」 苏子烨一边感嘆张裕德的命运一波三折,又很好奇这人后来活得怎样。 他觉得张裕德这人应该不会就此失去信心。 「后来?那个商队去了西边,他依然做着帐房先生,他靠着那每月一二两银钱,在一年后,当商队去了蜀地时,他又翻了身,在那里贩得了蜀锦随商队再次返回福州。」 进孝又接着说起张裕德,又过了三四年,张裕德也算是小有资产,被小商队的小老闆相中准备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在准备第二天去纳吉的时候,他住的小院闯进了强盗,张裕德自然从小有钱财变成了个光棍,很实际的光棍,除了一套遮身的衣裳,其他的钱财细软全被抢了,包括他当时买的那个小院与良田。 张裕德又变成了穷人,很自然的,那小老闆自然不可能成为他的岳丈了。 不过数日后,那小老闆变成了老闆,因为,他的财产又丰厚了几分,嗯,老闆的小女儿也嫁给了一个县令之子,而那个县令正好就是张裕德所在县的那个县令。 苏子烨微微眯起眼看向夜空,这就是现实,张裕德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那份产业,又是外乡人,自然是要被人欺负的。 「他应该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看懂了人世这本书。」 苏子烨更加好奇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张裕德会变成什么样。 「张裕德似乎真的被打击到了,他去了书院,带着他藏在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上鸟窝里的银子,那是他所剩的一点身家。」 苏子烨的眼光微亮,他笑了:狡兔三窟! 「是个人才。」 他这是给张裕德很高的赞美。 「是的,主子看得很准,他一边念书,一边在书院租了个小院,靠着自己以往的一些关系,用最便宜的价格拿到了空白书册,嗯,然后出钱请书生们抄录,他把抄录好的书又拿去卖给了外地书商。」 进孝觉得张裕德是个很不错的人,头脑非常灵活,就是运气差了点。 「他在书院的这段时日确实赚了不少钱,可也招了别人的眼,有人嫉妒他的财产,便诿告他对老师的女儿无礼,让他因此下了狱,更是因为那些书,被人扯到了朝廷一罪官身上,说他是那人的门人。」 所以进孝觉得他运气太差。 苏子烨点点头,又问:「这么说,他还在牢里?」 「是的,他被判了十年,进去已有几个月了。」 进孝替张裕德感到可惜,因此,多说了一句:「主子,他是刘家小姑娘的亲舅舅,于生意这方面很有头脑。」 苏子烨正色看向他,说道:「进孝,你心软了。」 进孝没有否认,他觉得自家主子手里正好欠缺这方面的人才。 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而是,那些人不值得自家主子信任,或者说很防备。 因为那些人不是他自己找来的,也不是那个疼他的娘亲找来的。 来自于正在前头或端庄坐着听戏,又或正斟着琼浆玉液的平王妃。 当然,她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但有许多人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自然,也不缺上赶着要讨好她的人。 「你说得的确很对,我记得今年刚外放的周子通正好是调去福州任府同知,听说他在那边举步维艰,很排挤他这个从京城外放的同知。」 苏子烨这是心动了,对进孝的提议很满意。 张裕德的是个很有坚持的人。 又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 苏子烨现在才起步,才刚刚学着办差事,要想笼络更多人才,手中最不可缺的便是财。 因此,他急需像张裕德这样的人。 「先去把他捞出来,叫他来见见我。」 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将会成为他的最大靠山,而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嗯,他来了后,安排在城郊的别院,我不想有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譬如:平王妃,平王世子之类的。 苏子烨的成熟超出了他的年龄。 自然,也无需他交待要还张裕德的清白,进孝伺候他这么些年,自然是懂他的心思。 刘稻香并不知道自己的亲舅舅还活着,还被关进了牢里。 她每日计算着不让刘巧儿与刘智胜看出猫腻来,行事也越发小心。 最近几日,刘巧儿总是暗中盯着她与刘秋香,她不得不借黄小虎的手,暗中把一些碎米、米糠转交到了李翠花的手上,请她帮忙照看几日。 黄小虎办事很有效率,事后,他对刘稻香说:「你家那堂哥堂姐还真是吃饱了撑着,要我看,就是闲得慌,不如,给两人找点事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稻香懊恼地拿小手直挠自己的后脑勺,这些日子忙得团团转,又心心念念着怕刘齐氏她们发现自家老爹念书之事,及自己偷养鸡崽子的事。 一门心思用在了提防这上面,自然就没想到要去想办法转移刘巧儿两兄妹的视线。 这一日上午,刘稻香姐妹难得没有出门,一个是刘齐氏又抓了五头小猪崽回来,二个是刘家的这段时日家里人多,米糠还够用。 即便不够用了,刘稻香也没想再去打猪草,她不想去便不会去。 她不去,她的姐姐刘秋香也必须不去。 这就是刘稻香。 与她亲近的人,她可以掏心掏肺,与她有怨的人,她便日日恨不得与这些人从此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自然,与她们相关的事,刘稻香不会放在心上。 刘齐氏今儿带着刘小兰与刘巧儿出门了,说是有一乡绅家嫁女儿,她们去吃出嫁酒。 为什么要带上刘巧儿? 那是因为她的身份上得了台面,同样,刘稻香两姐妹是不能带出门的,会丢她刘齐氏的脸。 对于这一点,刘稻香并不在意,她只在意多久能分家。 难得的宁静被人打破,还是一个心有不甘的少年。 「稻香妹妹,怎么没出去玩?」 刘智胜一身竹文镶边青蓝学子服,手执一书卷,刘稻香暗中瞟了一眼,不过是本《论语》。 「嗯!」她把视线从天空挪回到刘智胜的脸上,又从他脸上挪回到天空,白面书生大抵是指眼前这类人吧! 「快秋收了!」半晌后,她清冷而稚嫩的声音在廊下响起。 刘智胜微微一怔,随后眼里便升起一股怒意,不知他又想到了些什么,又把这股怒意强行按了下去,脸上漾起来笑意。 他自是听懂了她的话,这是提醒他,已经在这老宅待了不少时日了,做为客人,他该回自己家去了。 是的,刘智胜并没有归属感,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的家是在黄府里头那个后街上,一个两进的小巧院落里。 刘稻香的眼角余光见他不断变脸,颇觉有趣。 「听说堂哥今年要下场应考。」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显然,她已经早已听说。 「嗯,不过是考童生,又有何难的。」刘智胜有这个信心,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刘稻香呆呆的眼神活了过来,瞬间灵动起来,长长的睫毛,像软乎乎的小刷子! 「听说去考试不准带吃的进去,那堂哥岂不是很辛苦!」 刘智胜微微一笑,不知哪里来的耐心,竟与刘稻香细细说起来。 「啊?还得自己准备吃食,笔墨?」刘稻香的眼里涌出一丝喜意。 她记得自家娘说过,自家爹明年应该会下场应试,她便想从刘智胜这儿探听更多些。 「嗯,还有,去考童生并不难,朝廷对此管得并不严,大多是乡绅又或是镇长之类的去监考。」 不知为何,刘智胜多嘴了一句。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聪明的没有再继续问。 两人瞧上去,好似越聊越投机,从考童生聊到了黄府,又从黄府聊到了刘家。 刘稻香心想,终究还是来了! 是的,刘智胜问起了刘家的产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每人心中一本帐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每人心中一本帐 刘稻香心里贼笑不已,很想摇着刘智胜说,快些分家吧,她可是很巴不得呢! 分了家,她就可以买房买地买小丫头伺候着,让自家老娘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还要把疼她的那位便宜外婆给接来一起住。 是的,尽管她只见过一面,尽管,她的便宜外婆只是不停唠叨着,还有两只鸡没吃,等她下回去了,就挑最大的一只杀掉。 刘稻香代替原主承了她老人家的情,那份沉甸甸的,无私的,经年累月攒下来的,厚厚的亲情。 「哎呀,堂哥,咱家的产业都看得到,家里上等良田三十亩,旱地十亩,咱奶这几年常去问里正可否有人卖田,她想再添点,想来,她老人家手上还是攥了些银钱的。」 三十里村的良田并不多,其中有一半是在有钱的乡绅名下,刘家已占了三十亩,村里可是有一百多号人,想买良田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刘智胜问了句为什么。 刘稻香便把这理由告诉了他,又道:「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靠着山呢,良田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有银子也不好使。 刘智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刘稻香的眼里一道流光划过,又笑了:「其实吧,堂哥你若寻了机会,到是可以劝劝咱奶把良田买在别的村。」 难道自家奶手上真有不少银钱? 刘智胜的心里升起一大团乌云,因为,这些年,他爹念着下面的兄弟妹妹们不容易,每年只是拉了些干货和谷子去了府城,并不曾找刘齐氏要过银钱。 当然,他的父亲刘喜贵这些年也没拿银钱给过刘齐氏,便是送回家来的礼,也是主子们赏了攒下来的。 「奶手上应该银钱不多了吧,咱小叔还在念书呢,不然,我到是可以劝劝奶去府城买些良田,那边良田山少田多,就是贵了点。」 刘稻香心里一动,不知那边的良田几多钱一亩。 她心里这般想,嘴里就把这话给带出来了。 刘智胜心里越发沉得利害,自家奶真的有不少银钱,不然,为何自家这小堂妹都会关心那边良田多少钱一亩。 他自然不知刘稻香手里有钱,她有她的盘算。 「咱们三十里村这里是六两一亩,县城的是七两一亩,府城那边大约是八两,靠近运何的州城是十两一亩。」 他说这话是试探。 试探刘稻香的反应。 是的,在他的眼里,刘稻香是个精明的小姑娘,他心里并不喜,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已的妹妹刘巧儿,变蠢了! 刘稻香暗中算着自己手上的银子,她还有一百四十多两,再过一月,又能添上差不多四十两,到是可以去县城买二十亩良田,只是她又嫌弃买二十亩良田有些少,又因没分家,还不如买套小院出租。 她知道刘智胜在暗中打量自己,但她并不在意。 她只在意,她的钱能不能生出更多的钱崽子。 连山镇的院子有限,她也没有那能耐去买块地皮子建院子。 等等,是乎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的心情好了,连带有些热乎乎的火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九月,是属于秋老虎的,是最热的时节。 「堂妹,奶会不会嫌太贵了!」刘智胜见她先是皱眉思考,后又脸上扬起了开心的笑容。 果然,如他所猜一般,他奶的手上攥了不少银钱。 他已经不需要再向刘稻香问明白了。 「我不知道。」刘稻香回答的很认真,坐在廊下掰着小指头算着:「咱家三十亩良田,十亩旱地,我听爹爹说过,旱地一年大概能有九两,咱家的田是上等良田,这个村里的大伙儿都知道,大概一亩能产三石左右,谷子是三个半铜钱一斤,一年能收两回稻谷,但我不会算。」 她仰起头懵懂地问刘智胜:「堂哥,你说咱家一年有多少收成?」 她不是不会算,而是不想让刘智胜发现。 刘智胜目光闪烁,心里快速的计算着一年到头,刘齐氏的手里能捏着多少银钱。 刘稻香小手托腮心中冷笑,她早就算出来了。 一石谷子是一百二十斤,三石就是三百六十斤。 大概一年是七十五到七十六两银钱的样子。 刘智胜今年十三岁,这般一算,刘齐氏的手里岂不是有千两银钱之多? 「哦,对了,奶每年都会被那些乡绅家请去教女红,听说,一月就有三两。」 一年岂不是有三十多两。 难怪他奶的底气那般足,难怪自家小叔要钱要得那般理所当然。 即便是交了各种杂税,一年下来,依然还有一笔不小的数目。 刘智胜的心情很坏,他面上依然堆着笑容。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很假。 「你是个懂事的娃,莫怨咱奶,四叔念书每年都要不小的开销,更何况咱小姑年纪尚小,奶还得操持着。」 刘稻香懵懂地笑了。 她自然心里明白,他这是拐着弯的挤兑刘旺贵与刘小兰花钱大手大脚。 同时,她知道他想听到什么。 「是呢,咱四叔经常要二伯或二伯娘给他带花销去镇上。」 刘智胜的衣袖口抖了抖,刘稻香小手托腮微微眯眼,怒了么?怒了便好! 「四叔很忙?我平日在私塾念书,到不曾有四叔这般忙碌。」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道:「不一样,咱奶说了,四叔后年便要下场应试了,若能中了生员,咱家的三十亩良田,一年要省个十来两银钱。」 大周朝的秀才除了每月可领禀粮,其名下,可以有五十亩的免税良田,为的,便是让这些秀才们能安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听稻香妹妹这般一说,想来小叔的书念得不错。」刘智胜并不觉得其怪,刘旺贵可是比他早念了三年。 「嗯,咱听奶讲,咱四叔很得先生的青眼,便是出门访友,也是喜带着他的。」 在刘稻香的眼里,那位先生明摆的把刘旺贵当钱袋子了,先生带学生出去见识面,自然是事事弟子服其劳呗! 刘智胜越发不高兴了,哪有这样的理儿? 自家老爹在黄府里小心翼翼,一年也不过是寻得三十多两银钱,加上黄府的打赏,也不过是五十来两一年,哪里比得上自家奶手里的产业。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家里的产业大半是他家的。 不过,他这样想也没错,大周律令便是如此规定。 但他很不高兴,因为,刘旺贵应该很清楚这点,可他并没有自觉收敛,反而是大手大脚的花着刘齐氏手里的钱。 「咱小叔结交很广吧,先生如此喜爱他,想必在功课上也是很用心教导。」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眼睛,呆呆的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咱四叔很忙,真的,清明跟端午都不曾回来,说是要以什么的会什么友人的。」 两人的称唿就能看出亲近与疏远。 「以诗会友,这个花销挺大的。」刘智胜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永远不可能成为洁白无瑕的珍珠。 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 她接着又说道:「清明时,四叔托二伯带了些花销回镇上,后来咱二伯娘又带过两次,再后来,端午节的时候,咱四叔又去会友了,奶说,会友是好事,有助于学业,便又给了咱四叔五两,哦,那一次,听说智财哥哥和大堂哥都得了五两。」 刘智胜最不想听,最不愿见人提起的便是这五两。 按着他爹的想法,自家奶应该是毫不犹豫地给十到二十两才对。 「智财也要钱?」刘智胜忽然发现,他似乎漏掉了什么。 「二婶说,智财哥哥跟宝胖子都念书了,二伯负担不起呢,所以,就管咱奶要钱。」 「经常?」 「不知道!」 刘智胜为之气结! 后又一想,自家奶要做什么事,又岂会让这小丫头知道。 晚上,刘巧儿满面通红的回来了,看样子在外头玩得很开心。 「哥哥,我回来了,今儿念书可累着了,那乡绅家的女儿原来是被送去给一个王爷做小妾,还真当自己是王亲了呢!」 刘智胜此时已恢復平静,见到她进来,答道:「什么小妾,就那乡绅的身份,他的女儿只能入王府为婢,生了孩子到是可以提为妾室。」 「哥哥不高兴?今儿谁惹了你?」刘巧儿与刘智胜的感情不错。 说着她把手里拎的小食盒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咱奶多了句嘴,说哥哥在家,那乡绅夫人很会做人,便叫人多准备了一碗花生牛乳让我带回来了。」 刘智胜觉得很厌烦,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亲近刘齐氏。 「巧儿惯爱吃这些甜香的玩意,哥哥不喝,留给你喝吧。」 他伸手拦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刘巧儿,把今天与刘稻香的对话说了一遍,又问她:「你怎么看?」 「咱奶手上应该没有上千两,但没有千儿也有八百。」刘巧儿的眼睛很明亮。 刘智胜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答道:「按说,咱奶的产业大半是该分给咱们房的,只是,咱二伯与四叔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或者说,他们很不甘心。」 刘巧儿注意到了,刘智胜不再称刘旺贵为「小叔」。 「咱奶是个利害的,想从她手里把银分出来,很难。」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带回来一下个女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带回来一下个女人 刘智胜想起之前刘齐氏让刘稻香去买肉的事,不过十来文的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他有些晃神,这样的亲奶,与自家爹娘嘴里的奶奶可不一样。 他没想到刘齐氏会如此的粗鄙、不识大体! 「的确很难,所以,巧儿,咱们要说动奶去府城。」 刘巧儿认为这个法子不错,老宅这边发生的事太多,变化太大,与自家爹娘的设想差太远,自然,利益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刘家其他儿子并不安分,想动她家该继承的产业。 「我想奶会去的。」 「为何?」 「你想想咱娘!」 于是,刘智胜笑了,笑得很轻松,笑得很得意,笑得胜券在握。 「巧儿,这事便交给你去办,我,不方便开口。」 「知道了,明儿,我去跟咱奶说些贴已话。」 什么贴已话? 自然是关于刘小兰见识的问题。 府城有黄府,有簪缨世族! 三十里村有地,有泥腿子! 两日后,在一个满天朝霞的早晨,刘稻香一家子站在院门口挥挥手,送手了满怀希望的刘齐氏等人。 又过了几日,刘稻香姐妹俩被刘三贵送去了五十里村,张桂花的娘家。 趁着自家娘老子远行时,他聪明的跟刘大富打了个招唿,又表示这么些年来,没有在自家岳母跟前尽过孝,便琢磨着让自家的娃去走动走动,又把陈氏一人在五十里村讨生活的事说得极为可怜,说得刘大富动了恻隐之心。 这头一点,便一发不可收拾。 刘稻香两姐妹先去住了半个月,接着,张桂花带着刘春香又去住了半个月,恰好郭修凡有事出门几日。 刘三贵顺理成章的也去岳母家小住几日,帮着她把该修的篱笆修正齐了,又把屋顶上陈年的旧草给换上新稻草。 难得清闲几日,刘三贵没有因为读书而丢掉自己高贵的品德,依然是事事亲为。 因是农闲,又因家里有人做饭,家事有人做,刘大富又不用日日面对状若发疯的刘齐氏,突然发现,这样的日子才叫舒坦。 他被刘齐氏踩在底下大半辈子,突然想着,若是刘齐氏不用再回来该多好。 刘齐氏走后,他就压根儿没想过她。 刘稻香是个乖的,刘大富是个不管帐的,每每给她几文钱去村头沽点小酒,她总是会多添上几文多沽一倍,于是刘大富的日子越发过得好了。 餐餐有鱼,餐餐有蛋! 这样的平淡日子,不缺吃喝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他很不舍这样的日子过得太快,因此,他不再下地,日日拿着九火铜的旱菸杆子在村里转悠,累了,就坐在村头树下的石凳上眯上一会儿。 暮秋晚睛稻田香,乡村小路牧童归。 刘稻香今儿的嘴特别甜,逢人未语笑先迎。 「哎,我说香香,你就不能不笑了吗?」禽兽007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你不应该比我更高兴吗?」她反问它。 没错,就在今天,刘稻香再次上交了三百只母鸡,然后,禽兽007在消失了半个时辰后,带回来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 她刘稻香的养殖地又迈进了一大步,如今,她可以有四亩养殖地了。 四亩,代表着她可以卖五十二两银子的蛋。 这是什么概念? 虽说,蛋多了,这销路是问题,在没有想到之前,刘稻香打算先存储在时间静止的存储区里。 她没有去研究时间为什么有静止,她觉得这是浪费金钱,时间就是金钱。 她的存款也有一百八十两之多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再努力两个月,她就有两百多两的银钱。 在这十里八乡,算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正在她盘算着该怎么处置越来越多的鸡蛋时,哞哞的牛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本来很恼火,在看到牛车上下来的人后,心情更加糟糕! 「奶,小姑!」 刘齐氏压根儿没看她一眼,只是朝牛车里又喊了一句:「翠柳,下车!」 她昂起下巴,用眼角看向远远打量的村民们,她这是在炫耀!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安来自何处? 刘齐氏并没有多想,只想着白得了一个人,省了她十两银子。 车帘子再次被挑起,一张赛过三月桃花的小脸先露了出来! 随后她弯着腰缓缓地走下了牛车,那款款而行的姿态,在气势上压倒了刘齐氏与刘小兰。 刘稻香的秀眉拢得更紧了! 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迎面走来的女子,一身苔色衣裙,外罩青柳流云褙子,年方约莫十四、五岁。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此女名为翠柳了。 眉似初春柳,眸含雨恨云愁,步步涌仙莲,自有风情月意。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清澈的眸子里生出一缕疑惑。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莫要惶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使唤稻香两姐妹,忘了说了,她姐姐叫秋香。」 本是诗情画意的名字,在刘齐氏的嘴里念出来,硬是变成了庸俗的丫鬟名字。 翠柳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她先是乖巧地应了,又慢步行到刘稻香的跟前,低头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娇声道:「稻香妹妹,时常听夫人夸赞,说你是个勤快的小丫头。」 随着她的一笑,原本萧瑟的寒秋,突然好似春暖花开了。 刘稻香心里的疑惑更浓,浓过深秋的寒霜。 「你是?」 「我叫翠柳,你以后唤我姐姐便好。」看上去好似很好说话。 刘稻香觉得哪里有些怪,细细想来,是了,她没有从翠柳的眼里看出亲近之前,尽管她笑得风流之态尽显。 她不是男子,自是不会迷恋翠柳的一身风流。 她扭头看向刘齐氏,眼里的不解让刘齐氏看得分明。 「以后翠柳就是咱家的人,你得唤她姨!」 姨? 刘齐氏娘家的亲戚? 刘稻香将来人从头打量到脚,没有找出一丝丝与刘齐氏相似的地方。 不过,她是聪明人,这个女人的到来,显然与她家无关。 「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倒碗热茶来,都快渴死了。」刘小兰不高兴有人抢了她的风彩,不高兴翠柳一出场就成为了焦点。 刘稻香没有多言,转身便去了灶屋。 热水需要现烧,她在灶屋里点了火,又洗净了大锅,再添上两瓢水,便坐在灶前发起呆来。 寒秋已有些冷,坐在灶前有些暖意,叫人从骨头里面都觉得舒坦。 锅里升起白雾,咕噜咕噜的水开声传出来。 翠柳嘴角含笑进来:「稻香侄女,水开了。」 刘稻香默了,先前还让叫她姐姐呢,这人也忒会自来熟了。 「翠柳姐,翠柳姐,过来歇歇,这些小事让稻香去做吧!」 刘小兰在东屋里叫得十分亲热。 刘稻香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人不过是片刻间,就已把刘小兰的毛给摸顺熘了。 「姑娘,不碍事的,你跟夫人先歇着,我给你们端两碗热茶过去。」 翠柳对此事好像是十分熟练,从怀里取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捏了些茶叶放到灶上的两只茶碗里,再问刘稻香要了块干净的水瓢,非常麻利地在茶碗里盛了开水,嘴里还嚷嚷着若是有龙嘴铜壶就好了。 刘稻香烧好了水拍拍自己的小屁屁离开了灶屋去了西厢房看刘春香,已经有七个多月的小丫头天天没事儿,就很努力的学翻身,从炕这头翻到另一头是她最爱干的事。 她因为要烧开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想到这儿,她加快了脚步进了西厢房,张桂花与刘春香是掐着日子回来,不过回来两日,刘齐氏今日便到了家。 刘春香刚才又干了件好事,尿尿了,她正熟练地给刘春香换尿布。 刘秋香一脸不解地走了进来:「二妹,咱家来客人了?」 她之所以不解,是因为,那位漂亮的小姐姐好像对自家很熟悉。 「客人?不,奶说以后那个柳姨住咱家了。」 「啊?」刘秋香同时也明白了,刚才那位叫她侄女是真没有叫错。 「那人叫翠柳,这名儿很像丫鬟的名字,奶没有说她姓什么。」 刘稻香的非快的回答着,想了想,又道:「姐,咱们先看着吧。」 「嗯!」刘秋香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爽利。 刘稻香抬头看了她一眼:「怎地了?」 刘秋香犹豫了一下,答道:「她刚才叫我去做饭。」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知道她不姓刘,甭理她,饿了不会自己去做。」刘稻香手里的银钱攥得越多,她就越不想搭理那些人,自然,也不想听那些人使唤了。 凭她的能力,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刘齐氏手里的那点破田了。 是的,刘稻香的身家也是不错了的,一套价值三百多的二进小院,手头还有一百八十两现银。 「可惜,咱们还没有分家。」 刘秋香笑了:「是啊,我们一家子都盼着分家呢,不说旁的,便是我自己也是能养活你们的。」这一点,她很骄傲。 刘稻香看着笑得很自信的刘秋香,她突然想起了春暖花开时,沾着露水迎着晨光的青草,平凡、弱小、坚韧,自信。 「姐姐越髮漂亮了!」 「就你嘴儿甜。」刘秋香虽没完全听明白刘稻香话里的意思,可她还是很开心地做势要揪她的小脸蛋。 若得刘稻香哇哇乱叫地躲闪开。
第一百四十四章 炫耀 第一百四十四章 炫耀 「有人吗?」 翠柳拎起裙摆探头进来,一双美目四处打量,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当她的眼里出现三道身影时,笑了:「原来你们姐妹在啊,哟,这是咱夫人说,你们这一房的三姑娘吧!」 刘稻香眼里的疑团越发浓得摸不开,夫人?三姑娘? 这不是奴婢对主子的称唿吗? 翠柳从刘秋香的怀里抱起刘春香仔细端详:「让我瞧瞧,哎呀,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与我们府里的姑娘们相比,却也是不差的。」 刘稻香的眼里多了一丝冷意,伸手欲从她那里抱回自家三妹:「她现在知道认生了,不喜欢生人抱她。」 刘春香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小手小脚一阵乱推乱蹬,就是不喜欢抱她的人。 「这孩子长得可真结实,小脚劲儿可真大。」翠柳被刘春香狠踢了几脚,便不耐烦再抱她。 「不过是比旁人家多吃了些米油,才长得胖了点。」刘稻香的笑意没有抵达心里。 她不喜欢翠柳,可翠柳与她远日无仇,近日无怨。 便这么淡着就是了。 翠柳这才像是想起来过来做什么的。 「夫人派我来请两位姑娘去灶屋里生火准备做饭,原本我是该去帮忙的,只是夫人先前坐车累了,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刘秋香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自然,翠柳去了正屋后,就没有真的过来帮两姐妹烧火做饭。 待到饭菜熟了的时候,翠柳出现在了灶屋门口,依然顶着一副笑脸,只听她脆脆的说道:「这是桂花嫂子吧,原本我是要出来帮忙的,不想嫂子回来了,夫人又被牛车晃得一身疼,我便帮她在屋里捶背。」 张桂花并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只是翠柳已经在门口了,她便答道:「不碍事的,你是客人,这些粗活我来就是。」 她再如何聪明,终归只是一介村妇,自然没有注意到翠柳口里称刘齐氏是夫人。 随后她便问了两姐妹是怎么回事。 刘稻香把所有的经过都说了一边,笑着道:「挺自来熟的。」 她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猜疑,她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晚饭的时候,刘大富依然坐在那里木着脸吃着小酒。 之所以他会吃酒,是因为刘齐氏回来的时候,从府城带回了许多能放的肉菜,都是黄府里的主子们赏的。 在饭桌上,她同样炫耀了身上的一身蜀锦禙子,听说是黄大夫人赏给她的,头上的金钗也是黄大夫人赏的,身上的衣裙是黄二夫人赏的。 刘小兰晚饭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随着刘齐氏喋喋不休不的介绍,一桌子人都看过去,头插四蝴蝶镶琉璃珠银步摇,身穿素粉红绣花薄袄,腰系祥云玉佩,下罩银纹百蝶恋花裙,外套一件绯红缕金挑丝折梅枝禙子,她若不开口说话,到是有几分富家姑娘的样儿。 看上去半新不旧,只不过料子是上等的料子。 「咱家兰儿去了那里后,亏得巧儿引荐,这才得了姑娘们的青眼,瞧瞧,姑娘们待她可是喜爱了,她这从头到脚都是姑娘们赏的呢,她外头的那件禙子老值钱了,一尺布可得二两银,这件禙子做下来可是得要二三十两银呢,还不算上面用的金丝,她头上戴的银步摇,你们别瞧只是银的,瞧到了没有,那天青色的,绛紫色的琉璃珠子,听说,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呢,是宫里面流出来的,也就只有咱黄府的主......大夫人所出的姑娘们,才能有得戴,旁人家可是想都想不到。」 琉璃不就是人造水晶珠子么? 刘稻香压根儿都瞧不上。 「哎哎哎,香香,原来这些玻璃珠子在你们这里老价钱了?」禽兽007的声音里夹头让人难以忽视的兴奋,没错,就是兴奋。 「那又怎样?」刘稻香不爱听刘齐氏的吹嘘,偷空儿与禽兽007隔空神聊天。 「哎,什么不怎样?你努力升级咱们的养殖地啊,等我升到最高级,你就可以拿养殖的动物与我交易,我们公司里前儿才又发下来一张单子,是跟据我们成长的等级,标明了能干些啥事。」 刘稻香没有出声追问,她是生活在真实的古代,不是虚拟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姑娘,若突然拿出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东西,她敢打赌,她会很快被请到皇家密牢里吃免费的盒饭。 她清楚以禽兽007那个星系的工艺水平,精美到极至的琉璃工艺品肯定是流水线生产方式,一句话:不值钱! 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敢心动,只因,她怕死! 刘齐氏还在不停的炫耀黄府的繁华,炫耀黄府主子们的大方。 刘大富放下自己的筷子,又叫正在吃饭的刘小兰去房里给他把旱菸杆子取来。 他的话打断了唾沫横飞的刘齐氏,自然也无法再炫耀下去。 「夫人,来,先吃碗汤。」翠柳就像个很尽职的贴身丫头,及时的给刘齐氏端了一碗汤。 刘齐氏接过汤碗慢条斯理的喝着。 「老头子,你去问问里正,今年秋后,有没有人要卖田?」 刘大富接过刘小兰取来的旱菸杆子,拿火摺子点燃了烟,这才叭哒叭哒的抽起来。 「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底去不去问。」 刘齐氏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沉默不语,便有些发火了。 刘大富这才抬起头来,烟雾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我昨儿问过了,他说村西头的张家要把地给卖了。」 刘齐氏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张家?哦,他只有一个儿子在府城,听说在一家客栈里做小二,怎地,他不回来了?」 「嗯,张家生了个好儿子,被那客栈的掌柜相中,那掌柜家只有一个独女,便给两人说了亲成了家,张家的儿子是个孝顺的,便想接了自家爹娘去府城。」 刘大富没有说,是张家的儿子做主要卖了地,想给张家老俩口在府城的城郊再买几亩地。 「他家不过只有十亩良田吧。」刘齐氏嫌太少了点。 「张家儿子也是念过书的,他说连地基要一起卖了。」刘大富的意思是刘齐氏从中弄不了鬼。 刘齐氏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那也得买下来,虽说村里的宅子不值钱,可宅基地还是能换些钱,便是将来请个放猪倌,把那院子做猪圈也是好的。」 她想得可真不是一般的远。 刘大富不想养猪了,家里要是再添十亩地,得要有头牛才行:「养牛吧,咱家也不缺那点钱,买一头公的一头母的,来年下了小牛犊子还能换几两银钱,即然要添地,便不可能再去租借别人家的,卖了牛犊子,给了养牛老倌儿的钱,还有剩余。」 刘大富嫌猪吃的太多。 「养牛太浪费地儿了,要不,再养些鸡吧!」刘齐氏是锅底都能刮下三层的人。 刘大富不乐意了,都说斗米换斤鸡,就是说鸡跟猪一样能吃:「鸡养多了,吃的更多,鸡蛋能卖出本儿来么?」 刘齐氏不语了,她还真没算过这方面的帐。 翠柳像是没听到两人的对话,笑眯眯地给刘齐氏夹了一块鱼肉:「夫人,快些尝尝,这鱼肉可新鲜了。」 「这是咱家三贵去河里捞的。」 她说这话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如今已是十月底了,河水已冰凉刺骨。 张桂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娘,这是里正叫人把村头的那个池塘放干了水。」 「买的?」刘齐氏心里很不疼快了。 「行了,再不吃都没菜了。」刘大富在没有刘齐氏的日子里过得很舒坦,所以,他对于刘齐氏这么快回来很是厌烦。 转头又对正吃完饭的刘三贵说道:「三贵,今天已经天放晴了,若再放晴两日,咱们田里的谷子就可以收了。」 「嗯,爹放心,我已经跟李铁匠家,还有栓子家说好了。」 刘家三十亩良田,两人要抢收是来不及的,所以,他要跟人换工,这样,他家就能有六个劳力来抢收三十亩良田的谷子。 「收谷子那几日,吃食做好点,去镇上买些肉回来吧!」 镇上的肉要比村口小店的肉便宜半文钱一斤,所以,刘大富才有这么一说。 刘齐氏不愿意掏钱:「买什么肉,咱们不是从黄府带了不少肉菜回来吗?现在天气冷了,拿瓦罐装了把那些菜放在地上,又不会坏。」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又可以向村人炫耀的资本。 「是啊,爷,咱们就留着请人帮工时再吃吧。」 对于黄府赏的那些吃食,刘稻香压根儿就不想伸筷子,她巴不得有人来快些吃掉。 对于有轻微洁癖地她来说,吃别人给的剩菜,是让她无法忍受的。 她情愿吃着清粥小菜,也不会去想着要吃黄府赏的什么黄焖虾,红烧狮子头,炖猪脚之类的。 翠柳在一旁笑道:「夫人,咱家二侄女可真是乖巧。」 「她不是排老二,老二是巧儿,丫头中珠儿最大。」刘齐氏去了一趟黄府,似乎越发爱讲规矩了。 只听她在告诉翠柳:「秋香是老三,她是老四,老五是你先前见到的小娃娃,还在吃奶呢!」 刘齐氏对于翠柳很和颜悦色。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底 「原来是四侄女,到是我算错了。」 若说真要讲规矩,翠柳就该称婢子或奴婢,但她却是称「我」,那么问题又来了,她为何称刘稻香她们是侄女呢? 这一点很怪。 除了重活一世的刘稻香,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因为,除了刘齐氏,刘家其他人都是乡下人,没有谁家会讲这些规矩。 「我不过觉得,这些是黄府里赏的。」 刘稻香说的就是话里的意思,她真的觉得,这只不过是黄府里赏的剩下的吃食。 但在刘齐氏的耳里,这便是荣华! 她刘家在三十里村才是众人要仰望的,她刘家的荣华是里正家都不能比的。 刘小兰得意洋洋地笑了:「稻香这丫头说得对,那可是黄府赏的。」 刘齐氏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又看了看翠柳,方才说道:「先前一直话赶话,到是忘给你们说了,翠柳原是大夫人跟前的一等丫头,大夫人可怜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伺候的小丫头,便把她赏了给我。」 刘齐氏这才正式把这一大家子介绍给翠柳认识,又道:「咱家是和善人家,规矩也没那么严谨,你来了咱家也不要太拘紧才好。」 翠柳连连应是,面色犹犹豫豫。 「可是有什么话要问?都说了,莫要太拘紧。」面对翠柳时,刘齐氏的身上没有半点村妇的泼辣,只有府里时养成的那种温婉。 「夫人,我是在想,咱姑娘身边是不是也该添个小丫头,原本我是不该提的,只是想着,姑娘如今也有七岁了,将来总是要出门子玩耍的,怎么着也得有个小丫头带着才好。」 翠柳的话提醒了刘齐氏,自家么姑娘越髮长得出落水灵,她原先只是在家中玩着,自是不需要小丫头,有刘稻香姐妹服伺着就好了,这回去了一趟府城,她的想法变了,刘稻香姐妹是刘三贵的闺女,当小丫头带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 笑话刘小兰打肿脸充胖子。 这是刘齐氏不允许发生的,她又想了很多,那位小贵公子虽说没有再来,可是他不是每逢过节都派了管事来送节礼么? 再加上最先赏她的五十两白银,刘齐氏便盘算着要再盖一处院落,一套至少二进的泥砖院落。 刘齐氏晚上睡在床上跟刘大富商量。 「咱家是不是该盖个好点的院子了?」 「一个好点的二进院子,在这村里怕是要花个百八十两,孩子们都大了,还是省省吧。」刘大富不大同意,他认为自己老了,再活也活不了几十年,真到了干不动的那一天,自然是要随了大儿子住的。 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刘齐氏却不这么认为:「那位贵公子念着恩情呢,时常差人过来看看,若他下次想来了,难道还叫他做泥草房?」 这又是一个问题。 「你看着办吧!」刘大富知道刘齐氏并不是真想问他,而是因为她心里的得意没法跟旁人说。 「对了,那个翠柳是什么来头?」刘大富的心里有些不安。 刘齐氏笑答:「不是说了,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么,年纪到了,便想放了出来,这不,瞧我身边没有用得顺手的,便赏了给我。」 刘大富翻了个身,侧着头看向她:「蕊儿,说真话!你都说了,她以后可要住咱家的。」 刘齐氏的笑容顿了顿,再瞧去,怎么瞧都像是笑得很勉强。 「你以为我想要啊,是大夫人强塞过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瞧着那丫头从头看到脚,都不像是良家姑娘。」 那从骨子里流出来的风流就不像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刘齐氏不知他的想什么,苦笑道:「真是大夫人强塞给我的,这丫头眉眼生得太好了,大夫人放在身边心里不安,她怕那丫头惦记上黄大人。」 大户人家,丫鬟爬床的事时有发生。 「可她有个远房亲戚是老夫人跟前的管事,大夫人不好随手处置她,只是她万不可能让这丫头真成为她院里的姨娘,好在这丫头无父无母,大夫人便给了她远房亲戚一些好处,又瞧我身边没有个端茶送水的,便真给了我,你也知道,我就是嘴巴利害,瞧不得家里人懒罢了,真碰上这种可怜丫头,哪里会捨得赶她走,便想着把她留下来也好。」 刘大富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只是那丫头生得太过风流样了。」 刘齐氏见他担心,想了想,便把心里话掏出来了:「你是知道的,孙氏现在仗着生了我刘家的两个大胖孙,便不把我们两个老傢伙放在眼里,我就琢磨着,老二是个掌柜,在这镇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便想着这外头总有应酬,孙氏不过是村妇,哪里比得上咱翠柳有见识,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可是比得过外头的小户千金,我便想留给他,正好压压孙氏的气焰,咱们老了,总归还是要靠咱们这些儿子的,孙氏不听话,我便给咱儿子再找个听话的。」 「我瞧她也不像是个会听话的,只怕将来会比孙氏还要利害。」刘大富有些不同意,这富户人家娶妻纳妾是常事,因此,他并不反对。 刘齐氏得意地挑了挑眉,乐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怕什么,在我回家之前,大夫人暗中派人请了我过去,把翠柳的卖身契给了我。」 刘家之所以没有买过人,一个是刘大富本身是泥腿子出身,他不乐意,再一个,就是刘齐氏想着有刘三贵这一房可以免费供她使唤,于是,家中根本没添过人。 「即然添了下人,家里的伙食怕是不能跟以前一般,得吃好点些,还有,以后给稻香她们也扯几块花布做衣裙,别叫下人们看了笑话。」刘大富还是惦记着刘三贵一家子的。 尤其是刘齐氏出门的这段日子,他这才知道什么是神仙过的日子。 刘齐氏不高兴的推了他一把:「我已经待他那一房很好了,再要求我待他那一房更好,便是过了!」 刘大富稍微往外挪了挪身子,才道:「不是说了吗,你要再买人,总不能叫三贵一家还吃穿跟从前一样,这不是明白着告诉村里人吗?还有啊,他也不算白吃白喝,待他们好点,将来对老四还有么闺女说亲,也是极便宜的。」 他这般一说,刘齐氏便不再反对,又道:「张家的屋子将来养牛,咱家的院子有些小了,正好菜地只用了一半,还有八九分地方可以用,拿来建一个二进院子正合适,用青砖的吧,这些年我也攒了有八九百两了。」 果然,刘齐氏的手里捏了不少钱。 「嗯,你看着办吧!」刘大富打了个哈欠。 刘齐氏正说在兴头上,哪里肯让他睡,又推了推他,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这一次去府城,大夫人便问我,要不要在府城那边买个小庄子?」 「什么小庄子?」刘大富的眼皮子直打架了,对于这些事,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外头累了一天,这头一沾枕头,瞌睡虫正大波的赶来。 「府城那边的上等良田八两银一亩,咱们三十里村的良田太少了,我就琢磨着,旺贵成亲至少还得三年,咱么闺女还小,不如再买些良田如何?」 刘齐氏之所以会如此动心,除了大夫人提点了她,她的大儿子也是这么劝说的,更何况自家大儿子又是在府城,自然也不缺照料庄子的人。 「你这又是盖院子,又是买庄子的,钱够吗?」刘大富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这算数还是会点的。 「好啦,好啦,不瞒着你啦,这次回来大夫人赏了我不少东西,这些东西我拿去找乡绅夫人们换些银钱还是使得的,临行前,夫人还另给了我二十两仪程,老夫人给了十五两,二夫人给了十两,姑娘少爷们也各给了一二两,算下来有八十余两,盖个小院是够了,屋后的三头猪也可以卖了,再加上那位小贵公子赏的五十两,便要以买下张家的地了,那宅基地也不过是一亩多地方罢了。」 一两银子,刘齐氏自是不在乎。 刘齐氏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年去府城,若是早些买了良田,说不得,她家的院子早就翻新了,自己早就过上了奴僕成群的生活。 「弄完这些还有多少剩余。」刘大富想了想还是问清楚点好。 「大概有两百两,这些都要加上夫人们赏的金银首饰,还有些布料。」 上等的布料在连山镇一样能当钱用的。 「即如此,你做主便好。」他随意敷衍刘齐氏。 心思却已飘向了别的地方,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原本,那女子应该会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一场变故,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这就是命,刘大富认了! 翌日清晨,刘齐氏便带着翠柳出门了,说是黄大夫人赏了不少好料子,她要给刘仁贵及她的几个孙子各送几块过去。 当然,在刘大富不满的眼神下,刘齐氏难得大方的给了刘三贵一房几块细棉布。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三贵啊,你左右跟桂花都是在家忙活,这些绸缎给了你们,你们也是穿不了的,还不如穿这些细棉布来得舒坦。」 对于她的大方,刘三贵是受宠若惊,张桂花是被吓得不轻。 刘稻香不知她发生了什么变故,刘齐氏愿意给,她自然是愿意要的,连忙亲热巴了的叫了声奶,然后快速的接过她手里的几块棉布。 不要白不要,到手了的东西,别想叫她刘稻香再吐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咱家不差钱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家不差钱 刘三贵一家子又都道了谢,刘齐氏这才昂着头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又停了下来,说道:「今日需得把巧儿的屋子先收拾出来,我要去给兰儿买个小丫头,咱家总要与以前不同了,你们......」 她原本是想说自家不同了,刘三贵一房的身份自然也是不同了。 可又想着还要叫这一家子继续在家做事,便又改变了主意:「三贵要忙田里的事,你们几个以后要把家里收拾的更干净些,还有,过几日忙完秋收,我要请人来仗量屋基,准备建个新的院落,你们到时可得把自己拾掇干净点。」 意思是让刘三贵一家穿得体面点,别叫人看了笑话她刘齐氏。 刘齐氏走后,刘稻香幽怨地看向刘三贵:「爹,咱家不是很穷么?咋,咱奶又是盖新院子,又是买下人的?」 刘三贵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稍微有了点见识的他,自然也看出了刘齐氏表里不一。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家娘待自己这般差。 郭先生说他吃少了糖,嘴不甜,所以,刘齐氏不喜欢他。 可他嘴拙,不会说出讨她欢心的话,但他一直很用心的做着家里的事,难道还不够? 「三贵,娘似乎真的很有钱。」连张桂花都心生不满,她的怒火在心里烧得滋滋作响。 刘秋香怨恨地说:「奶不喜欢我们一家子,偏又喜欢我们一家子努力干活!」 听着矛盾的话,其实一点都不矛盾。 她都不是傻子,能用的起小丫头,盖得起院子,又怎会缺了刘三贵这一房的吃穿用度? 「爹,你明年去考童生吧,咱家不差钱!」 刘稻香表态,她真的也好有钱,供自家便宜老爹念书的能力还是有的。 或许,她现在没有刘齐氏的钱多,可只要给她一年的时间,她便可碾压刘齐氏,在纯洁无比的银子上! 刘秋香生怕刘三贵不信,忙把刘稻香所言转告于他,稻香不但收鸡蛋倒卖赚了些银钱,便是寄养在李铁匠家的十只鸡,到了过年时,也能卖个好价钱,前前后后算下来,差不多有三两之多,听得刘三贵与张桂花动容。 她没有说,这鸡食出自刘齐氏的那锅里。 刘稻香也没说,鸡之所以餵这般大,除了从刘齐氏的锅里刮下一层,还有就是来自与禽兽007做交易所得。 「嗯!爹知道了。」回答的很沉重,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希望,刘三贵的心在某一方面是死了,可在另一方面越发活力十足了。 「我会很努力,定不会负了你娘与你们。」 刘三贵这句话答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是承诺,也是责任。 寒霜降临,春天以不远! 刘稻香望着院子里,天阴沉沉的,寒风唿啸而过! 她绷着水润地小脸,朗声说:「我拒绝再打猪草。」 刘秋香先是一惊,后又醒悟过来:「爹爹,我再也不想打扫猪圈,再也不要娘在刺骨的冰水中浆洗衣服。」 「三贵,天冷了,孩子们不喜欢再往后山跑,太冷,地滑!」 张桂花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可她,不能朝自己的孩子与相公撒气儿。 「我的闺女们不是使唤丫头,你也甭想让她们叫咱闺女们做事。」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娘仨被刘齐氏当丫头使唤的日子。 「好了,你少说两句。」刘三贵突然很不耐地推开张桂花,走到屋的一角拿起了搁在那里的锄头。 阴暗的天气让屋子里更加的阴暗、沉闷,刘三贵的冷静不復初始,身影微微的佝起来,好似他身边的那扇能透光的窗框突然沉重无比,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的嘆息听起来很失落。 或者,他需要独处一下。 刘稻香伸手拦住了想去追问的张桂花,朝她摇了摇头,直到刘三贵扛着锄头走出西厢房南边的大门,再穿过院子出去,连他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这时,张桂花才开口问她:「闺女,你干啥要拦住我?我就是想让你爹瞧清楚他有个什么样的娘。」她的心里同样很窝火,她想着,这老不死的,咋不早点死掉。 「娘!爹心里很明白,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刘稻香拉着张桂花的手,轻轻地摇晃着。 张桂花的手不像初见般像木锯,握着她的手生生地割得人手痛,她现在的手有了一丝丝光滑,握着她的手,依然能感觉到她手心厚厚的硬茧,可她的手上,不再被冰水割出一道道伤痕。 因为,她家的条件比去岁好上许多,刘稻香前儿偷偷给她买了一盒香膏,张桂花以前有瞧刘孙氏挑了摸在脸上。 张桂花的心里转了许多念头,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伸出右手摸了摸依着她的刘稻香,说道:「娘真恨不得你奶马上说分家,即便净身出户,我也心甘情愿。」 在听到刘稻香姐妹说家里不差钱后,这一次,她真的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把这不算家的家给分了。 「娘,分家需要做些什么?」刘稻香只知道努力想分家,但分家需要走些什么过程,她还从来没有问过。 三十里村有人也分过家,对于这一点,张桂花还算比较了解:「长辈们以前分家,如果父母高堂尚在,是不允分家的,可若子孙后辈皆愿意分户别居,自是另当别论,只要请了里正及村里的一些老辈儿当个证人即可。」 刘稻香暗中记下了这事,又与张桂花、刘秋香说了自己对翠柳的看法。 「娘,我看那个翠柳的眼珠子乱转,我干啥她都要管着。」 「就是,今天她还叫我去晚饭来着,还不帮忙,藉口要去看咱奶,然后,躲到房里不出来。」刘秋香也在一旁告状。 她有些想不通,即然自家奶有钱使唤丫头,为何不早点买个小丫头帮家里做事? 这样,她的娘就不用那般辛苦了。 张桂花伸手摸摸她们的脑顶,笑道:「往后你们不必如此辛苦了,你们没听到奶刚才说,要去再买个小丫头,这样,家里就有两个可以使唤的小丫头了。」 刘稻香却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她觉得自己所在的这一房,与总个刘家都格格不入。 「娘不放心你们爹,你们在家待着,我去看看你们爹。」张桂花一直心神不宁,安慰了刘稻香姐妹俩几句,这才出门去寻刘三贵了。 刘齐氏这一出门,便去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她的身后跟着两小丫头,一个是穿戴精緻的翠柳,一个是怯怯懦懦的小丫头,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媚意。 「哟,刘大娘,你家这是在哪儿检钱了,不过去了一趟镇上,就又捡了一个漂亮小姑娘回来了。」说这话的是东子她娘,三十里村的豆腐西施。 生得一副刀削脸,又极爱拾掇自己,比起村里的其她妇人,她到是看上去干净许多。 「哪里啊,这个大点的,是我以前的东家念着旧情,瞧我手脚不麻利了,便赏了个体贴的人儿,这个小点的才是买的,咱兰儿也有七岁了,也该给她配个使唤丫头了。」 刘齐氏说这话时双颊含笑,满脸放光。 「还是刘大娘是个有富的啊,咱这村里哪个不知你家有钱。」东子娘的嘴甜惯会讨人喜。 刘齐氏被她说得嘴都合不拢,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咱也就是靠点手艺活赚点零用钱,哪里比得过这十里八乡的大户,也就有点小钱买个把小丫头。」 东子娘暗暗撇嘴,一边说没钱一边又得意有钱买小丫头,她心里涌出一阵不喜。 刘齐氏又想起一事,一脸神秘地说:「哎,对了,东子娘,听说张家要把那十亩田卖了?」 这事儿,东子娘也听说了,只是她想不明白刘齐氏干嘛要跟她说这事:「人家儿子在府城里找了个好婆娘,听说岳家出了些钱,他自己这些年赚了些,两厢一凑合,便在府城买了个小一进的院子,这不,张老爹与大娘便想着把这里的田给卖了,搬去府城那边再买块地。」 「上回不是听说你也想买地吗?那不赶紧跟张家说一声。」刘齐氏笑着问她。 这事儿到是问到东子娘心坎上了:「张家要整块地带着那院子卖呢,我家有院子,哪里用得上!」 「这有啥,买着放那里也成啊,左右东子长大了还是要院子成家的。」刘齐氏这话听着像是为东子娘好。 「我也想了这事,可张家的是良田,得六两银一亩,便是砸锅卖铁也买不起。」东子娘虽说家里有多少银钱,但凭她这一句话便知,她手头银钱是不够的。 刘齐氏闻言越发笑得利害:「这样啊,我原听你念叨过几回,说是要再买两亩田,便想问问你的意思,即然你不要,那我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回头打发个人去张家说说。」 东子娘听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刘大娘你这样讲有什么意思,我家是没你家有钱,有怎样!」 她现在回过神一来,刘齐氏这是拐着弯儿显摆自家钱多。 「刘大娘,你家这般有钱,咱不给你三儿子的几个闺女扯几身好衣?」 刘齐氏这时有些懊恼不该去挑拔东子娘这个泼辣妇:「哪能不扯,今儿从镇上买了不少衣料子还有头饰,可不就是给她们姐妹三个用的。」 说这话时,她的手朝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指了指,果然见到两人身上挂着,手上捧着,背上背着的,都是各色小包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凭啥要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凭啥要给 东子娘的脸色不大好看,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她在嘀咕,装什么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齐氏的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回到家后,见到刘稻香姐妹在廊下逗着刘春香玩,她条疏眉狠狠一拧,眉心竖起一条深沟,目光冰冷:「你们在干啥?家里没事做了?猪餵了?」 「奶,你都买小丫头使响了,咱家也算是地主家了吧,哪里还需要我去做家务,你不是说过吗?咱家可不养吃闲饭的。」 刘稻香的小嘴越发利害了,她这是拿刘齐氏骂她姐妹的话来堵刘齐氏。 「死丫头,这小丫头买了是来伺候你家小姑的,你哪有那般好命,合该穷死的命!」 骂完刘稻香,她又把目光移向刘秋香问她猪餵了没? 听到刘秋香回答餵了,这才满意地叫了翠柳与那不知名的小丫头进了正屋。 不一会儿,刘小兰正门伸出头来朝刘稻香喊:「稻香,我记得你新做了一件小薄袄,快去拿来给最莺儿穿。」 刘稻香想,莺儿莫不是刚才那个小丫头的名字? 她斜着眼睛瞟了刘小兰一眼,淡淡地说道:「小姑不是才做了两件么?均一件出来也没什么,你都说了,我只新做了一件,那是我娘给我做的,给了她,我穿啥?」 「我管你穿啥,总之,你那件新袄子得给我家莺儿穿。」刘小兰可不愿新来的小丫头穿得破破烂烂,这样子如何能带得出去?岂不要丢她的脸? 「不给就不给,那是我娘做的!」刘稻香的态度非常任性,那是她便宜娘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给她做的,穿在身上软软暖暖的。 「让你给就得给,你若不听话,信不信我扇你两巴掌。」刘小兰秀眉倒立,恨不得把刘稻香身上穿得衣服给扒下。 刘稻香恼了她,大骂:「你要不要脸,想抢了侄女的衣裳给自己的小丫头穿,你若没钱,那就别用小丫头,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一点都不怕刘小兰。 她的声音有点大,她就是故意说给刘齐氏听的。 不过是两三个唿吸间,翠柳便扭着那勾人的水蛇腰出来了,估计她一直在门后偷听,得了刘齐氏的示下,这才显了身。 「好啦,姑娘,你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莫要与自己的晚辈斗气儿,夫人刚才说了,今儿扯的布头里有给莺儿做衣裳的粗棉布。」 「哼,翠柳姐姐,我就瞧上了她那薄袄,给我莺儿穿刚刚好。」刘小兰较上劲儿了,非要让刘稻香脱下来不可。 刘稻香懒得理她,朝着东屋喊道:「奶,小姑不肯呢,非要自己侄女的袄子脱下来,这天寒地冻的,我就这么一件,小姑这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她的这话是理儿,可这声音有点太大了。 「说啥呢!」刘大富扛着锄头黑着老脸进来了。 后头还有刘三贵跟着,在院外听了刘稻香一嘴,心里的闷火烧得滋滋想。 「稻香,你小姑可不是这种人,她心儿软乎着呢!」 刘三贵心里很明白,他这大半年也看清楚了刘小兰是个什么人,这话儿是说给屋里的刘齐氏听的。 刘齐氏不知出于何种原故,还真的劝起了刘小兰。 在劝说不成后,便有些恼了:「兰儿,别再胡闹,莫要叫下人们看了笑话。」 这话,以前的黄大奶奶现在的黄大夫人,在教导自己的儿女们时常这般说。 只不过她学了个囫囵,并没有学到黄大夫人话里的精髓。 刘齐氏很得意,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刚刚好,拿捏得恰到好处。 刘大富听着她的拿腔捏调,只觉浑身不舒坦,他原想说的话看看院里的晚辈们,最终,这话随风消散了。 晚饭过后,刘齐氏把莺儿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刘稻香这才知道,这个长了一双狐狸眼的小丫头,是来自另一个县,家里父母兄弟皆在,只不过家里人多,缺钱,然后,就把她给卖了。 「往后莺儿就专门伺候着咱家兰儿。」 张桂花看了一眼刘大富与刘齐氏,暗中拿手肘碰了碰刘三贵。 刘三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愚孝的男子,他把口里的饭菜胡乱嚼了两下快速吞完:「娘,即然咱们家买了下人,那咱家秋香、稻香便不用再做家事了。」 「不行。」说这话的刘小兰,态度非常坚决。 刘大富抬起头有些不信地看向她:「你说啥?」 「爹,娘都说了,莺儿是娘专门给我买的,自然是要伺候着我。」刘小兰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己有了使唤丫头,那她自然是更加不必做事,只是她的丫头也是要时常带出门的,总不能把自己的丫头养得粗糙,是因为家里买不起更多的小丫头。 这叫她如何抬得起头,还不得被那些地主家的姑娘们笑话死。 「伺候啥,她做事哪里不能伺候你了,你是不能自己倒茶了,还是自己不能吃饭了?」这一点,刘大富还真是不懂。 他就是一苦哈哈地泥腿子,无法懂富人们的想法,在他眼里,这是糟蹋钱。 可这钱是刘齐氏的,他即使反对也无用。 「爹,我说不过你,娘,你看看爹嘛。」刘小兰被刘大富的话给气着了,搂着刘齐氏的胳膊直摇晃。 「好了,你少说两句,兰儿如今也有七岁了,难得这十里八乡的乡绅夫人们看得起我,乐意和我家走动,兰儿往后总是要去与那些姑娘们玩耍,身边不带个小丫头,哪里来的体面,还不得叫人笑话了?再说了,莺儿还小呢,让她学着伺候咱家兰儿,就已经够她学的了。」 她见刘大富还要说什么,伸手一拦,便道:「我知道你要说啥,往后我俩的衣裳交给翠柳洗,莺儿就洗她跟兰儿的衣裳,也算是帮桂花分点家事。」 「我不同意,我家两闺女的事,都得给她俩做。」张桂花头一回当着刘齐氏的面强势起来。 刘小兰心里有些急,她不想莺儿去扫猪圈,弄得浑身愁哄哄的,那些富家姑娘见了,肯定会嘲笑她,有这小丫头还不如不带,这种能标榜身份的事,她又如何会肯松口? 她拿眼神急巴巴地看着刘齐氏。 「好了,兰儿的莺儿就负责洗我们这一屋人的衣裳,你们那房管好自己家的就成了,一日三餐便由翠柳来做,我若出门教习,翠柳得跟着我。」 刘齐氏不打算放弃这教人女红的事,好歹来钱多,还有,就是那些乡绅夫人都会给她些薄面,而那些闺阁姑娘都要唤她一声女先生呢。 只是这般一分派,刘齐氏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岂不是那两丫头成了吃闲饭的? 这叫一惯精打细算的刘齐氏很是恼火,只是这话当着刘大富的面说下了,她又不好改口。 「稻香和秋香能轻松些,我只有高兴的。」 这话说出来,刘稻香都能看出她的那股子别扭,是很勉强吧! 但那又如何? 刘稻香拿筷子夹起一块瘦肉正准备吃饭,又听到刘齐氏说:「家里还是要省着些用,往后这细粮还是要掺杂些粗粮一起煮了吃。」 她说这话时,她身后的翠柳扫了她一眼,然后又垂下了眸子,不让人看到她在想啥,只是眉眼间染上了一丝丝厌烦。 刘齐氏并不知这些,她又说道:「还有,咱家的这三头猪,桂花今年养得不错,比我去府城前壮了不少,我看不必留到过年了,三贵抽个空把屠户找来,把这三头猪给卖了。」 「咱家不留一条过年?」刘三贵有些意外。 「不留,先卖了,过年这肉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教的那户人家养了不少猪,那家夫人是个大方的,已许了要给我一头大肥猪当着年节礼。」 这样一来,刘家其他们不用担心过年没肉吃了,这仅仅只是刘齐氏的想法。 刘三贵应下了,他并不在意家里有没有肉吃,西厢房屋后的破水缸里还有着四根大骨头,还有两块二十斤重的腌猪肉,骨头是用来炖汤的,二十斤猪肉有一块是准备熏好送给自家岳母娘的,一块留着偷偷减馋用,切好了咸肉粒搁在饭里面一起蒸了,很香,很好吃! 刘齐氏又道:「三贵,等忙完了秋收后,趁着河水还没有结冰,再去河里捞些鱼上来,你大哥上回说,他今年会回来过年,还有,你二哥说,他也要些腊鱼送给东家。」 刘三贵略微顿了一下,方才应下这事。 「明儿我去别家问问,看哪家有小猪崽,我去捉上几头回来养着,咱几个孙子的学费就指望这几头肥猪了。」 刘齐氏盘算着,即然家务事都让两婢子揽去了,正好可以叫了这两丫头去山上再去寻些野薯之类的回来餵猪。 「秋香和稻香,也不能天天在家闲着,没事了去后山挖些东西回来晾着,等下大雪出不了门,连着窑里的红薯一併都拿来餵猪。」 「知道了,奶!」刘稻香回答得太欢快。 吃过晚饭各自回屋后,刘秋香悄悄地拉着刘稻香问:「二妹,窑里的红薯不多了。」 「姐,这不又要挖红薯了么?怕啥,到时奶问起来,推说地窑里的红薯都发芽了,只好剁了给猪吃。」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男生女相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男生女相 原来,刘齐氏出门的这一个多月,刘稻香姐妹就没去后山打过猪草,每回都是直接从地窑里拿了红薯煮了拌糠餵猪,刘大富又是个不管事儿的。 因此,两姐妹没事儿就练练毛笔字,喂喂鸡,逗逗春香玩,刘秋香还顺带的跟李三婶学绣活,如今,她已会做荷包,香禳了,这一个多月因着空余时间越发多了,她到是做了不少的荷包,香禳。 刘稻香有听她唠叨过,大抵是这一个多月她做了二十来个,换得了三百来文,喜得刘秋香那些日子的嘴角总合不拢。 秋收的日子总是忙碌的,李铁匠带着儿子李大锤一併回来了,刘三贵与刘大富先去帮李铁匠家和东子家收谷子,这两家的田少,不过两日便收完了,加上天已大放晴,刘家三十亩地又花四五天才彻底完工,少不得要请了李铁匠一家并东子一家到家里吃一顿好的。 秋收后的日子就真的闲下来了,刘三贵到底还是听了他娘老子的话,趁着某个天放晴无风的下午,去村头那边的河里捞了些鱼,对于这些,他做得挺顺手。 不知是不是今年夏日里,他捞鱼捞出得太过利害还是怎地,总之,今年的鱼并不算太多。 「咋只有这些鱼?」刘齐氏有些不乐意:「现在河水退去,捞鱼可是比夏日还方便。」 「娘,今年不知咋回事,鱼少。」刘三贵自己心里有底,但他并不想同刘齐氏讲个明白。 至今,他去镇上念书的事都没叫刘齐氏知道,还是因为他十分小心翼翼。 刘齐氏嫌鱼太少,又叫刘三贵在第二日去捞了一天鱼,无奈,刘三贵只得悄悄叫刘稻香去给郭修凡送了信,只说今日家中有事,不能前去上课。 对于自己的这个学生,郭修凡还真是很喜欢,他想着明年秋,刘三贵下场应试后,他便不能再教导他便觉得有些可惜。 越是快过年了,刘齐氏是越发忙得利害,不是去给乡绅家的闺女教女红,便是被乡绅夫人们请去喝茶看戏,连带刘小兰带着那叫莺儿的小丫头也一起出了门。 刘稻香对此很乐意,骨头汤时常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更不要说饭桌上的腊鱼腊肉。 刘大富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刘齐氏,这是刘齐氏嫁给他以来,他第二次选择沉默,第一次,是因为那个如梨花般清香的女子,让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稻香忙着赚自己的钱,早已把苏子烨扔去了天边。 寒江雪柳,玉树琼花。 京城城郊,一处别院。 琉璃瓦屋檐下,苏子烨正在进孝的引领下绕过迴廊,穿过水榭,但见他银水底祥云金蟒镶毛袍子,外披宝蓝色灰鼠皮大抖篷,脚蹬祥云暗纹靴,神情急色。 行至一院门前,方才放慢了脚步,缓缓而行。 「情况如何?听说他在牢里受了重刑。」 进孝不敢隐瞒,答道:「大夫已给他医治过,都是些皮外伤,因我们的人去得早,未曾伤及筋骨,有人买通了那边审刑的人,想来个屈打成招,又或是......」 或是什么,苏子烨自然明白,不过是这世上又会少了一条人命。 「周子通这事做得不错,想必他很满意这股东风。」苏子烨略带急色的神情缓和下来。 「周大人很感谢主子。」进孝回答得很认真。 苏子烨搭上了周子通这条线,能帮周子通在福州站稳脚跟,他是周子通的益友,以后,自然有来便有往了。 「大夫可说他几时能好?」 「好生静养,明年夏便能完全好了。」进孝想着大夫的话,又道:「不能太补,又要带点儿补,饭菜要清淡些,不能用大补之物。」 苏子烨点头,他对张裕德了解越多,越是想把这样的人才收为已用。 穿过了前院,走过宝瓶月洞门,便看到一红漆菱窗正屋,正屋的前方是一块草坪,左侧摆放了几块太湖石,又种上了几株芭蕉,右侧是一个小花池,如今早已被埋在了雪里,只余一条不宽的青石板小路,曲折蜿蜒直正屋台阶处。 台阶处站立着两个小丫头,见到苏子烨过来,远远地便屈膝请安。 苏子烨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带着进孝推门而入,随即,浓墨微皱,后又渐渐散开。 示意进孝轻轻带上大门,往穿过垂幔,绕过松鹤屏风,才见到了安睡在床上的张裕德。 眉细而弯,唇薄而小,无须,苏子烨的心中闪过四个字:男生女相! 难怪常被人寻到头上挑事。 生得太过俊秀了。 张裕德睡得并不深,睡梦中感觉有人到了床前,缓缓睁开眼,疑惑地望向来人。 「王子?」 他没见过苏子烨,是从他的衣着来判断的。 在来京的路上,已听进孝提起过苏子烨,知道自己是被眼前的人所救。 「你安心养伤!」 苏子烨不过是一句话,张裕德便明白了,自己只能上他这条船了。 张裕德这些年经歷了许多风风浪浪,最终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大树底下好乘凉! 「嗯,我会好好养身子,以报王子的救命之恩,即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他说着每个被救人都会说的话。 苏子烨挥了挥手,答道:「救你,自然不是要你的命,想要你的命,又何须救你。」 进孝很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上前一步,弯腰,小声问道:「张公子,不知你是否认得张桂花?」 张桂花?! 张裕德的瞳孔勐地一缩,紧张地看向两人,室内静悄悄地,连唿吸声都几不可闻。 「我姐!」他唯一的姐姐。 张裕德细思一遍,自家姐不过是穷人家的媳妇,这两人不可能有所图,想通这一点,才坦然回答了进孝的话。 进孝这才说道:「我家主子曾在你姐家小住过一段时日,常听你的两个外甥女提起你,想来,你家里人定是十分思念你。」 张裕德这才明白为何对方愿意出手相救,自然又是再次谢过。 他有些后悔当初发了点小财后,应该回家一趟,只想着再赚多一点,便衣锦归乡,谁知每一次...... 苏子烨看着他道:「你姐一家人至纯至朴,又听闻你很有胆色,便起了惜才之心,这才叫人细细寻访,没想到还有如此源渊。」 他这话,张裕德有些听不懂,把视线挪到了进孝的身上,能给他讲个明白么? 「张公子的二外甥女性子有些像你,很会做生意,你姐家,也因为她脑子活,日子到比从前过得好多了,当然,我家主子暗中也帮了她不少。」 进孝即告诉了张裕德,刘稻香的脑瓜子灵活跟他很像,又同时说明,她做生意能那般顺风顺水,也是因自己主子有意暗中照料的原故。 如他所愿,张裕德向苏子烨投出感激的目光。 刘家并非好去处,当年,他娘要不是为了他,又岂会把自己亲姐姐嫁入那坑里。 也不知刘三贵待他姐姐好不好。 可恨自己到现在一事无成,想给姐姐出口恶气都不行! 「我想请你帮我做事。」 苏子烨说得很客气,很认真,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是说的真话。 「我只会做帐。」张裕德想不出来,苏子烨相中了他哪一点。 苏子烨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答道:「大才小用,我需要你这里。」 进孝在一旁解释道:「张公子,咱家主子的意思是想请你帮忙做生意,我家主子不方便出面,但可以给你提供一笔银两,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报酬。」 「做生意?我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张裕德知道进孝说的生意,肯定是大生意,一般人做不了的生意。 苏子烨摆摆手,又道:「过谦了,想常人所不想,便是过人之处,我相信你在我的安排下,必会给我带来巨额利益,你不想你姐能过人上人的日子?不想荣归故里?不想扬眉吐气?不想人后悔?」 其实,没有他什么事,光那小丫头自己就能做到,但苏子烨不会说,他要把张裕德诓到手,这话自然是真做假时,假亦真! 一连串的「不想」,叫张裕德愣了神! 他不是不想,在大周朝皇权大过天的朝代,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又如何能守得住自己的财富。 「我应下!」 张裕德并没有犹豫,他知道这是他鱼跃龙门的机会,他得学会弯腰! 苏子烨冷清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真心难得! 「以后管我叫大人。」 他不爱听旁人叫他「王子」,也不稀罕「世子」这位子。 「人称武毅将军。」 张裕德这才明白,原来苏子烨是封了从五品的武毅将军。 武毅将军是散官封号,并无实权却有俸禄。 不过,这些在皇家应是十分平常的事。 进忠这时拿了个小包袱进来了:「主子,东西都已在这里了。」 他并没有把包袱递给苏子烨,只是立于一旁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苏子烨点点头,朝躺在床上的张裕德说道:「这是你的家当,嗯,包括那个小老闆诈了你的,想来你也不会再回那县,便叫人直接折了现银,一共八百多两,都在这儿了。」 对他而言,这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还有周子通在那福州,他还未曾放话,周子通是个很会来事儿的,早早便把张裕德的家产追了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是奶家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是奶家的 张裕德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小包袱,就因这八百多两,他的人生大起大落,差点儿死在了牢里做了冤死鬼。 「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苏子烨就怕他不开口相求,早已坐等张裕德了。 「不知我姐姐过得可还好?我的外甥女们想必都很聪明。」张裕德的眼里流过一丝丝企盼,他想回家看看。 苏子烨看了进忠一眼,进忠走上前几步,弯腰在他身边细说着自家主子在刘家所见所闻,并无一丝添油加醋。 「混蛋,刘三贵当年可是答应过我,要好生照顾我姐姐的。」张裕德原本很差的脸色,越发白得吓人。 「刘齐氏太过利害,而且,刘三贵之前好像很听长辈们的话,刘齐氏便是拿捏住他这一点。」进忠直白地告诉他这一点。 张裕德的心里很难受,更多的是气愤,懊恼,当年,他若不是年轻气盛,又如何会使自己姐姐、老娘为难,因为他的冲动,自己的姐姐嫁去刘家一直直不起腰来。 「将军,我想回家看看。」张裕德认真的看着苏子烨,眼里的执着叫人无法忽视。 苏子烨略略沉吟片刻:「这样也好,大夫说,你明年夏身子骨会完全康復,正好,我打算明年夏让你带一支商队去福州,周子通会安排你随商船出海。」 张裕德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他这人天生就爱做生意。 「只是我姐和我娘胎在家里受了太多的苦。」他又看向被进忠搁在床头小几上的小包袱:「可否帮我捎些银子去?」 他只能想到这些,自己现在躺在床上都不能挪动,哪里又能真的去给自家姐姐撑腰,那么,他就用银子砸吧! 「不急!」苏子烨只说了这二字。 进忠在一旁劝道:「张先生只管养伤,刘二姑娘是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呢,又怎会真的叫她吃了亏去,你安心即可。」 张裕德从他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一个是自家姐姐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二个,有了这位将军罩着,自家二外甥女以后怕是要平步青云了。 苏子烨看着他那感激地眼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打狗还得看主人,刘稻香那小丫头可是他的「玩具」,没事儿听听她折腾出来的乐事,又或是逗着她玩儿,都是一件很能消磨无聊光阴的好办法。 张裕德最终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别院养伤,他托负的事,苏子烨自然会安排人去办。 离开了那处小院,苏子烨从一个不显眼的侧门走了出来,上了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主子,刘家人心浮动,上回主子派人暗中结实了刘喜贵,果然,他对刘家老宅子起了疑心,正秋时,便派了自己的一儿一女去过中秋。」 进忠坐在马车的地板上,上面铺着厚厚的羊毛毯,中间搁着一个小铜炉,朝里头扔了几块木碳,又吹了吹,便炉里的碳烧得更旺。 原来,刘智胜与刘巧儿能回老宅过节,都是他差人做了幕后推手。 苏子烨斜倚在软枕上,慵懒的贵公子样儿,若是叫京城里的姑娘们瞧见了,定是疯狂得大声尖叫。 「哦?想必那小丫头又要伤脑筋了。」 进忠闻言轻声低笑,把刘稻香的反应一一说了。 「刘齐氏后来被说动了,便随了刘智胜与刘巧儿去了府城,她自诩精明一世,临老却被自己的儿子们坑了一把。」 苏子烨更多的像是在听戏,这处戏分明还没到最最精彩之时。 他微微眯起眼,一脸的享受,这样的事可比那些咿咿呀呀的曲儿好听多了。 他再一次得意自己的英明决定,才有了今日能听这处戏。 进忠知道他在听,又道:「她哪里知道,刘喜贵一家就是要把她算计去府城,让她去见见今日府城的繁华,更是暗中找人给黄夫人煽风,黄夫人见了出嫁几十年的她,难免有些伤感,听说刘齐氏在三十里村不过只有三十亩良田,当即便劝了她来府城买田地。」 这一说辞正中刘喜贵下怀,更是趁热打铁,游说刘齐氏去府城买良田。 「哎呀,这下小丫头该发愁了,刘齐氏都要在府城买良田了,想来还不曾想过分家之事。」 苏子烨难以压制自己内心的幸灾乐祸。 不知那个像小草一般坚韧的小丫头,会怎么处理这事儿呢? 他很好奇,又很期待。 「进忠,又下雪了。」 「是的,主子,快过年了。」进忠老实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说这话,不仅仅是真的下雪,大抵还是与他自身的一些事有关。 苏子烨低头冷笑,半晌后,他又问起了送去小丫头家的年节礼。 不待进忠回禀,又道:「我观小丫头虽爱财,却取之有道,到也不必在这些节礼上太过明显,只怕给得太好了,她家的人也守不住。」 顶着不孝长辈这四个字,想必刘三贵与张桂花会被压得直不起腰来。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这让他想起了总爱端着长辈架子的平王妃,总是想捏住他的小不是,然后端着架子训斥他大半天。 这样的事,在他十岁那年以后,便再也没有发生过,但他内心的厌恶,就像廊下被日晒雨淋的青石板,积了厚厚一层的不快。 他身有同感,对于刘三贵的处境多了一份同情。 「主子,听孙管事说,刘二姑娘的爹很像京城里的一个人。」 进忠不敢提那个人的名讳。 苏子烨冷冷哼了一声,答道:「天下相似之人多了去。」 有些事当讲,有些事不当讲。 雪越下越大,马车行过的痕迹很快就被大雪淹没,没有人知道雪底下的真相,只是看到了白雪皑皑,圣洁无瑕的美景。 苏子烨回了府后,便把进忠打发去安排年节礼一事。 刘宅这边已风风火火的请人垒了不少土砖,乡下有钱人盖房子,都是自己请人垒了泥砖,再请了专门烧窑的老师傅来烧青砖。 刘宅菜园旁的那块空地上,已经放了许多排一人高的泥砖,光滑的黑泥砖,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二妹,咱家真要建院子?」刘秋香搓了搓小手,再把小手放到嘴边哈着热气,好让发冷的小手能暖和点。 刘稻香冷眼看着忙活的村民,淡淡地说道:「姐,那是奶家的。」 她奶家的院子不是她家的。 刘秋香本来笑着的脸微微有些冷:「那也会给咱家几间房吧!」 「到时候看吧!」刘稻香总觉得刘齐氏不会让她们搬进去住。 刘齐氏看她们姐妹俩,总是高高在上,如同贵夫人看着低贱的下人。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心里更加想分家。 她不稀罕刘家的产业,就怕刘齐氏不愿失去这四个好使的,免费的下人。 没错,她从刘齐氏眼里看到的便是如此。 她家这一房,只是刘家的下人。 即便是翠柳、莺儿都要比她们姐妹俩穿得好,吃得好。 真正是过着副小姐般的生活。 人总是要分三六九等的,刘稻香不气,只是越发急着、盼着快点分家。 她宁可不要刘家分毫! 她不能主动提出来,这会让刘齐氏生疑。 刘三贵也不能主动说,这会影响他的名声,或许在不远的将来,这能成为阻止他入仕的最大理由。 不孝。 会被天下的读书人们用唾沫星子给钉死在道德这个木架上。 她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感觉这天离她不远,快要压下来了。 「快下雪了呢!」 刘秋香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又道:「嗯,难怪越来越冷了,二妹,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最后一次农忙已过,刘家的人真正闲了下来。 「姐,过几日我想去镇上一趟。」刘稻香与她肩走着。 刘秋香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小声问:「你是要去卖......」 刘稻香含笑朝她挑挑眉,自然是把寄养在李铁匠家的十只鸡给卖了。 「我原想着留上两只给咱外婆,可你上回也看到了,咱外婆见咱俩经常过去,可是又餵了十多只鸡,我便想着,外婆肯定不缺鸡,到时,我们给外婆个红包吧。」 按理说,应该是陈氏给她们的,顶了天也就一两个铜板,是陈氏的一片心意。 只不过,刘稻香与刘秋香都能自己挣钱了,拿些钱孝敬疼她们的外婆还是很乐意的。 「香香,你真的不考虑把鸡存下来换养殖地?」 禽兽007最近很不疼快。 要问为啥? 自从十月底,刘稻香在把养殖地升级到四亩后,就不再升级了。 十月底的时候,刘稻香的鸡蛋赚了五十六两多,生产商按合同规定,分给她四百只母鸡,她找高九把这四百只母鸡买下,赚了六十两之多。 花了她半个月才把那些鸡给卖了,理由与卖鸡蛋一个理儿,都是挨家挨户收的。 高九奉了苏子烨的令,她是送什么来都得收着,且全都送去了京城。 四百只鸡,送去给苏子烨,还真不够他过年待客用。 高九并不知道,刘稻香是个很懒的人,有了现存的藉口,她自然懒得再去想别的藉口,也懒得找别人卖鸡,打算十二月份的鸡还是要卖给高九的。 「不了,快过年了,我想手里多捏点钱。」 她想在正月里,悄悄去高九家一趟,看能不能跟他谈谈,在连山镇买块地皮子,再盖间小院。 现在还没有分家,买地是不大现实的。
第一百五十章 谁家女儿不金贵 第一百五十章 谁家女儿不金贵 更何况连山镇离县城太远,交通太不方便,再加上良田又少,刘稻香压根儿就不想在这里买地。 晚上,一家人躲在屋里,一人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馅水饺吃着。 「哎,要是你们外婆在一定很高兴能吃到水饺。」张桂花的心情不大美好。 见一家人看过来,她忍不住笑道:「你们外公,以前是五十里村的教书先生。」 这一点让刘稻香很意外,没想到自家外公还是念过书的。 「你外公祖上也是出过当官的,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你曾祖父那一代,族里出了些乱子,把祭田都给卖了一大半,到了你外公那一辈,便请不起好的先生了,只是教着他们识了些字,出了两三个秀才,族里的人,走的走了,散的散了,你曾祖父在老家过不下去,便带了你外公还有你曾祖母来了土牛县,后来在五十里村落了脚。」 刘稻香总觉得陈氏不像一般的村妇,原故便是出自此处。 「这么说,咱娘是官家之后?」 是不是很霸气侧露? 古代与现代不同,很讲究这些的,若是祖上出过做官的,那也算是官家之后。 「那我不是娶了个官家之后?」刘三贵也跟着打趣,很是一脸的得瑟。 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我家如今更是......」 一只小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刘稻香正眼光清澈的看着她,认真的说道:「谁说的,说不定咱小舅也是个有出息的,说不定咱爹也是有这个命呢。」 她不知道刘三贵是否真能出仕为官,但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她相信便宜老爹一定会努力的。 便宜老爹还是蛮疼便宜老娘的! 「娘子,先生也说我是可造之才,说我明年可以下场一试,正好赶上后年的秋闱。」 这是一个希望,也是一份交待。 「好啦,好啦,再不吃饺子都凉了。」张桂花觉得眼窝里很湿,可又不想叫闺女们笑话,一边催促大家吃饺子,一边低头掩去自己感动的样子。 正准备吃饺子的刘秋香突然抬起头:「娘,你过两日多做些放后头冻上,我跟二妹送去给外婆。」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下娘又该夸咱姐了。」刘稻香懊恼的伸出小爪子拍拍自己的后脑勺。 「好啦,最多下回让你先说。」刘秋香拿着筷子看着自家二妹可爱的小样儿,抿嘴轻笑。 「那明儿得多去砍些肉回来,正好稻香不是说要把鸡拿去卖了么?」刘三贵很喜欢一家人围在一起烧着柴火取暖,一边吃着东西说笑着。 这样温馨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不想忘掉。 说起卖鸡的事,刘稻香才想起有一事忘问刘三贵了。 「爹,要不要留一只?」 「干啥?你要吃么?怕是不成!」张桂花的秀眉轻拢,不是她小气捨不得,而是刘齐氏那屋现在又多了两双眼盯着自家,这鸡无论是炖、炒、煎、炸,那都是有股子诱人的香气,遮都遮不住,这一点让她越发盼着快点分家。 今儿这饺子,还是她趁刘齐氏带着刘小兰并两丫头出了门,她才偷偷剁好的,这还是叫了刘稻香带着刘春香在西厢房廊下门前守着,以防有人突然闯进来。 「娘,不是啦,我突然记起,年前,是不是该去先生家送些节礼?」 张桂花不懂这些,刘三贵没有经验。 上回过中秋,也是刘稻香顺口说了句,把那金花月饼给郭修凡带去,刘三贵这才拎了去先生家。 两个大人尴尬的相互对望,咋就把这事给忘了? 不能怪两人,以前两人没办过这事,无论是刘家还是张家,都是外来户,在村里没啥亲戚,更没有这送礼一说,便是收了苏子烨的礼,他们也只是觉得人家大户人家礼多。 「好像应该去送,到底是你的先生。」张桂花也觉得该送。 刘三贵低头沉默,提起这节礼之事,他模模煳煳想起了以前的旧事,那时候,一到年尾,刘齐氏便早早的把给自家四弟先生的节礼准备妥当:「你们一说起,我到想起以前我娘给旺贵先生也准备过节礼,多半是谷酒一壶,腊肉两刀,还有就是鸡和蛋之类的,是不兴给先生送钱的。」 张桂花手里原本有三两多,刘稻香十一月底的时候,自己的存银已经二百九十六两之多,她便取了六两给张桂花,说是孝敬给娘老子的。 当时那一边掏钱,一边像个小老太太四处张望的贼样,可把张桂花给逗乐了。 这手中有了钱财,张桂花心里的底气也越发足了,此时听她说道:「先生是读书人,自然视铜钱为臭物,入不了他的眼,可这人总是要吃饭穿衣啊,他不是还收了你束脩么?」 刘稻香闻言低头轻笑,两只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就像一只掉油缸里的小老鼠。 「二闺女,你笑啥,娘又没说错。」 张桂花眼尖,最先发现了。 刘稻香见自己不用憋着了,干脆裂开小嘴笑说:「娘,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娘说得很对,人生在世,吃穿行住,哪一样不要花银子?郭先生我也是见过的,他不是那般迂腐的人,虽说送银子是不妥,何不给他家祖宗三代一人添上一块布头,即送到了实去,又不会叫别的读书人笑话。」 家里难得偷摸着包顿饺子,张桂花一不小心有些吃撑了,她伸手揉着肚子笑呵着说:「这样也好,上回平王府的那位小少爷不是差人送了中秋礼么,里头就有数匹细棉布,我们一家子做了衣裳还剩不少,不如,我去裁上三块,正好可以在来年做件春衫。」 送一整匹就太过了,以她家现在的家境,能拿出三块细棉布,已是很有诚意了。 「再砍上十斤新鲜肉,郭先生也好酒,再沽上一壶酒。」刘三贵估摸着这些礼儿已经很不错了。 刘稻香问道:「不再抓只鸡?」 刘三贵摆摆手,说道:「不了,十斤肉,买肥点的,就去了差不多二百文,一壶酒也有一两斤,这里就得花掉差不多四十文,还有三块细棉布,这样算下来,也有不少银钱了。」 张桂花也不同意刘稻香再捉只鸡,只是心疼自家闺女辛苦了一年,就巴巴地盼着能换些银子。 「娘知道你手头活泛,可多一个铜板便是一个铜板,你好好攒着,将来出嫁也好做压箱底的银子。」 刘稻香心里略略算了一下,细棉布在连山镇老贵了,要一百文一尺,一个大人裁件衣衫怕是要好几百文,这份礼拿出去也能见人。 便笑道:「便依了娘的意思。」 刘稻香之所以待郭修凡如此厚礼,也不过是指望郭修凡不要藏私,能教刘三贵多少便是多少。 因着刘家要建新院子,不但请了人脱泥砖坯子,还请了人来烧砖窑。 张桂花因着这事越发忙得脚不沾地,但,无论她有多忙,总会拦着刘齐氏与刘小兰使唤自己的两个闺女。 再苦再累,她都不会当着刘齐氏的面抱怨。 但,刘小兰金贵,她张桂花的两个闺女就不金贵了? 张桂花想着家里的银钱也越来越多,自己的大闺女光做绣活,一个月总能赚个七八十文,二闺女更不用说,到底赚了多少,张桂花每每问她,刘稻香总是笑得很得瑟,还告诉张桂花,若有机会挑得大伯,二伯一家把分家闹到明面上来,即便她们这一房净身出户,也是无妨。 无妨?!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自家二闺女是个赚钱小能手。 张桂花没怎么念过书,农村里做家务干农活,也没那么多避讳,她就由着刘稻香折腾着,不想折腾折腾,还真让她折腾出银子来了。 更何况,她去李三婶家瞧过,自家二闺女养的那鸡哦,膘肥、爪子得力,一看就是好鸡。 心里甚是欣慰,不爱绣花的二闺女也有了一技之长,将来出门子总不会被婆家嫌弃懒。 这一日已入了十二月五日,刘三贵终于有空找了个屠户过来看猪。 「这猪养得可真肥。」长年握惯了杀猪刀的手,在猪背上狠狠地拍了拍:「膘儿真厚,你家这三头猪,咱要了。」 屠户们不但杀猪,还管收猪,收了猪有的是送到了县城,又或是府城。 总之,这些屠户们个个都是人精。 刘齐氏一听屠户夸猪好,便知这猪卖得起价钱。 叫人抬猪,捆绳,过称,收银。 这一气呵成,刘齐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过。 「总算把这三头大肥猪给卖了,以后可以少煮许多猪食了。」 刘秋香一点都不喜欢餵猪,但她又捨不得让自家二妹去做这些苦活计,无奈之下,她这个做长姐的,只能一力承担。 「嗯,地窑里的红薯也不多了,再这样吃下去,明年春说不定都会没红薯种做苗了。」刘稻香一点都不愧疚。 反正刘齐氏又没说,不许拿地窑里的红薯餵猪。 就是不知她知道后,会不会哭晕在地窑里呢。 很快,这件事就穿帮了。 翌日一早,地窑里就传来刘齐氏恐怖地尖叫声。 吓得一众人全都从屋子里跑出来! 刘大富最先跑到了屋侧边的地窑里:「咋了,蕊儿,出啥事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爱理不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爱理不理 「老头子,咱家的红薯怎么少了这许多。」刘齐氏一下子看到地窑里空了一大截,脑子勐地一下炸了。 刘大富狐疑地看向她:「不是你卖了?」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把红薯卖了?那么大一堆,能不弄出点动静来?」刘齐氏见刘大富的神情不似做假,只是不放心,又追问:「真的不是你?」 「你咋这么烦?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 刘大富被她这般逼问,很是不耐烦。 刘齐氏朝他低吼:「我咋知道你是不是卖了红薯换了钱,拿去贴补哪个不要脸的,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你爱信不信,当年就跟你说了,咱俩是清白的,你还非不信,我有啥办法?」刘大富说完,抬脚便走了。 刘齐氏看着他背影嘀咕,难道不是他?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院子里再次响起刘齐氏尖锐、刺耳的叫骂声。 「刘秋香,你给我死出来。」 喊完这句,她又觉得不对。 刘秋香的性子很绵软,到像是刘稻香那死丫头会干出来的事。 刘稻香正拿着一件烂衣衫裁出来的一截,沾了点温水正在擦拭家里的角角落落,虽然这屋子很破,可不妨碍她依然爱干净的毛病。 「奶,你一大早吼啥呢,咱姐去后头餵猪了。」她拎着破布从门边探出个小脑袋来。 刘齐氏怨恨地剐了她一眼,怒目横眉地骂道:「吼你又咋样,你是个死人啊,老娘喊了半天你才出来,我问你,地窑里的红薯去哪儿了?」 红薯是贱物,不能做正经口粮。 但也能换些银钱。 刘齐氏就是这样一个铢锱必较的人。 「不还在地窑么?奶没去瞧?」 刘稻香拿破布随意的擦着外门框,快要过年了,趁着今儿出太阳,她得好生打扫一下家里。 她那浑不在意的态度惹怒了刘齐氏。 刘齐氏气得大肆咆哮,刘稻香就那么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奶,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回屋打扫卫生去了。」 她不想把光阴浪费在一个蛮横无理的人身上。 「站住,谁允许你走的?」刘齐氏越发气得利害,只觉得自己胸口处的怒火无处可泄,她怨毒而又狠狠地盯着刘稻香,恨不得用眼神把她钉死在木板上。 「奶,那你说,还有啥事?」 刘稻香依然神情淡淡地看向她,这叫刘齐氏的怒火好似喷进了棉花堆里! 「我问你,地窑里咋少了这许多红薯?」 刘齐氏仅剩地一点点理智说明白她想问的事。 刘稻香闻言,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奶,你早说是红薯少了嘛,弄得我还以为咱家进了贼呢,搞得我还在想,谁这么眼瞎啊,放着奶房里的银子不偷,尽偷些不值钱的玩意。」 刘齐氏被她的话差点气得一个倒仰,只觉得心口被堵了,说那么大声做死啊,生怕贼人不知道。 刘稻香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青,心下越发乐呵。 「哦,忘了跟奶说一声了,那少了的红薯是拿去餵猪了。」 「你说啥?」 刘齐氏拒绝相信她说的事实,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刘稻香一脸懵懂地看向她:「我说,都餵猪了。」 餵猪了,餵猪了...... 刘齐氏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只有这三字在打转! 「你......你......谁允许你拿去餵猪的?」 一想起那么些银钱,全进了猪肚子里,刘齐氏就好心塞。 「奶,你又没说红薯不能餵猪!」 刘稻香一脸无辜地看向她,那眼神直白的告诉刘齐氏,她刘齐氏简直就是个白痴。 刘齐氏只觉心口这下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指着刘稻香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奶,咱家是富户,都用得起丫头了,哪里还在乎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村里人都说了,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咱奶可不会放在眼里,嗯,对,是入不了咱奶的眼!」 刘稻香在气她时,随手又给她扔了一顶高帽过去。 刘齐氏的脸从青瞬间变白! 那狠毒地眼神,恨不得跑过去,马上把这死丫头片子给撕碎了。 但她却抬不出这脚,因为,刘稻香说了,村里人都认为她刘齐氏是个有钱的主儿。 她要是把这事闹大了,丢人的还不是自己? 气不顺,心怀恨的刘齐氏指着刘稻香说:「好啊,没想到咱刘家还出了你这么个嘴利的,哼,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生气?」 翠柳这时候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扶着刘齐氏的小手臂,看似劝慰,实则是添油浇火。 「夫人,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四侄女年纪小,又没怎么被夫人教导过,性子自然是野了些。」 这是拐着弯儿说刘稻香没教养呢。 刘稻香只是一个冷冷的眼神看过去,一直盯着翠柳,她到想看看翠柳狗嘴里还能崩出些个啥来。 翠柳被她那眼神一盯,顿时打了个冷颤,心里犯狐疑,这四侄女的眼神咋这般吓人? 一点都不像七岁小孩的眼神。 「你前主子没教过你?主子之前说话,哪轮到你个婢子插嘴?」 什么柳姨,呸! 刘稻香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刘齐氏本就是贱籍出身,她最恨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事。 刘稻香偏还看不得翠柳得意,这无形中,又把刘齐氏给捎上了。 翠柳还真不敢接这话了,无奈地看向刘齐氏。 「你,夫人,你真该好好教教四侄女,这般不敬长辈,将来出了门子,旁人只会笑话咱刘家。」 翠柳的话越发叫刘稻香不喜,更是觉得这女人就是个搅事精。 但是,她的话并没有让刘齐氏改变主意。 只因,苏子烨这人! 刘齐氏就是要把刘稻香养成个野小子,这样不知礼的女子,肯定入不了平王之子的眼。 苏子烨代表着什么? 在刘齐氏的眼中,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所以,她压根儿就不会去费神教导刘稻香,恰恰相反,她已打定主意,来年,要更放纵刘稻香四处野。 只是,眼下她的心气儿难平啊! 翠柳见刘齐氏神情变幻,但一直没开口应下她所提之事,心下便有了计较。 「夫人,院子里风寒,不如先回屋去,等会儿,婢子给夫人炖点老鸡汤养养神。」 刘齐氏的眼瞬间亮了,她朝刘稻香骂道:「即然你不经我同意,把红薯餵了猪,这些口粮便从你们这一房的口粮中省出来。」 刘稻香只是一脸平静地朝她笑笑。 谁稀罕那些饭菜了? 「听到没有?」刘齐氏的口气相当恶劣,大有刘稻香不应下,她便要马上冲上去扇她两耳光的架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 刘稻香自认小胳膊扛不过大粗腿,于是,乖乖地应下了。 应下是应下了。 等到快晌午时,张桂花收拾完菜地回来了。 刘稻香正抱着刘春香坐在廊下睡着太阳。 「娘,你回来了?」 她朝张桂花挥挥手,又看了正屋那边一眼。 张桂花哭笑不得的走过来,顺手把锄头搁在了台阶下。 弯一腰伸手把刘春香抱在怀里,伸手摸摸自家二闺女的头顶:「可有乖乖在家?」 刘稻香一脸幽怨地看向她:「娘,你都叫我看着小妹了,我还能去哪?」 张桂花安慰她:「天太冷了,山里路滑,娘怕你出事,这鸡蛋的事也不急着这些天,眼看快要过年了,家里的事也会渐渐多了,李三婶也回来了,正巧可以教你姐多些绣技。」 转而又想,不对! 「我说闺女啊,你是不是闯祸了?」 知子莫若母! 「娘,我哪有,就是奶问我地窑里的红薯咋少了,我很老实地告诉她,餵猪了,我才不像二婶,老爱撒谎!」 她还仰起小脸,一脸的求夸奖! 张桂花越发哭笑不得,这还不得把那死抠的婆婆气吐血啊! 「我早就说过了,你奶肯定会生气。」 刘稻香点点头,无所谓地答道:「气就气呗,她还不让我全家吃饭呢,嘿,咋就不说让我家搬出去得了呢!」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添得柴不够啊。 嗯,谁说过的?众人拾柴火焰高? 就这么友好的决定了。 「娘,咱不听咱奶的成不?好饿了呢,咱能不吃饭吗?那不是想饿死咱?」 张桂花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翠柳与莺儿不过是两个婢子,竟然把自家闺女吃得还要好,穿得还要贵! 不用别人宠,自家闺女自家宠。 「你奶说的是气话,娘这就去给你们烧饭,咱闺女想吃啥?」 「我瞧着奶前儿拎了一大块五花腊肉回来了,娘,咱们蒸点吃吧,熏腊肉蒸了吃最香了。」 刘稻香老早就眼馋那块腊肉了。 张桂花寻思,这腊肉她要不割了吃,只怕将来也落不到她们这一家子嘴里,左右不过是被另两家给瓜分了。 不吃白不吃,张桂花决定了,以后都尽量满足自己的闺女。 自家婆婆爱骂,有那精力骂,就由她去,真要骂个不停,大不了自家一家子全躲出去。 张桂花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太犯傻! 刘稻香不知自家娘老子心里这一活动,已经很愉快地做了某些能气死刘齐氏的决定。 很快,灶屋里传来一叮叮噹噹的切菜声,不时,又传出勾人的腊肉香。 刘大富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看到刘稻香坐在廊下逗刘春香玩。 迈着老爷步走过去,乐呵呵地看着流口水的刘春香,高兴地逗她叫爷爷。 「稻香,你娘做啥好吃的了?」 「蒸腊肉,奶前儿拎回来的。」 有腊肉吃是好事,总好过便宜她大伯、二伯这两家。 刘大富也很高兴,有腊肉吃啊,嗯,去村头沽点小酒回来。 想到这儿,他掉头就走了。 刘稻香看他出了门,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知自家爷刚还说得好好的,咋转眼就出门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撕破脸 第一百五十二章 撕破脸 自从知道刘齐氏手里攥了许多银钱后,张桂花现在烧菜可是狠捨得放油。 偏这一点刘齐氏还不能说啥,只因翠柳说了一句,她在府里,主子吃的饭菜,也如这般放油。 从此,刘齐氏再也没有念叨过张桂花烧菜放多了油。 很快,便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张桂花想起刘稻香先前说的话。 犹豫了一下,便叫在一旁打下手的刘秋香去寻了两个干净的碗过来,把各色菜都分了三分之一还多点出来。 她这是留着后手呢。 「吃饭了,小姑,饭熟了,今儿吃蒸腊肉。」 刘稻香这般扯着小嗓子喊一句,刘小兰立马就从西屋那边探出头来:「知道了,咱三嫂就是个会疼人的。」 嗯,有肉吃,谁都是好人。 刘稻香深深地鄙视刘小兰。 一家子坐在桌子旁,等着越来越爱端架子的刘齐氏出现。 终于,千唿万唤之后,刘齐氏这才由翠柳扶着手,从东屋里走出来。 刘稻香抬头看看茅草屋顶,这样的二人组,与眼前的住处相比,实在很不搭啊。 刘齐氏绷着脸走到饭桌前,伸手指着刘稻香问道:「你当我先前的话是放屁?」 刘稻香抬头问她:「奶,你先前说啥了?」 面对装煳涂的刘稻香,刘齐氏是恨不得掐死她。 「你装什么?小小年纪也不知随了谁,这心肝肺都烂透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瞟向了张桂花。 可惜啊,她这眼神白瞟了。 张桂花压根儿就不想理她,正低头给自家大闺女夹着蒸腊肉,薄薄的五花腊肉,油亮亮的,很有弹性,随着筷子夹起那腊肉,这薰香味儿越发四溢! 她很想叫张桂花把肉放下,可她又不能这般做。 只因,翠柳在她身后站着。 刘齐氏不愿黄府里的人将来传出,她刘齐氏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笑话,这个脸,她丢不起! 一直以来,她都是告诉黄府里的人,她刘齐氏即便脱了籍,这日子越过越红火,越过越叫她们那些老人羡慕、嫉妒! 「奶,你上午说了很多句,我哪知道你说的哪句,再说,那么多话,也要叫孙女记得住才是。」 从不提「孙女」二字的她,把这身份给抬了出来。 她到要看看,刘齐氏等下怎么好意思提红薯的事? 难道红薯餵了猪换的银钱,不是她刘齐氏收了? 刘齐氏深吸口气,压住胸中的怒火:「我说过,你们这一房不敬长辈,不听长辈话,是要罚你们没饭吃的。」 她这话一出,堂屋里好安静。 六双眼,有五双齐刷刷地盯着刘齐氏,只有刘小兰的眼神一直盯着那碗腊肉。 忒么别逗了好么? 不敬长辈! 谁做的家务,谁干的农活?里里外外都是谁在操持? 刘稻香拿小眼神鄙视她:太不要脸了! 果然,张桂花不乐意了,寒着一张脸问刘齐氏:「娘,我到不知,我们这一房如何不敬长辈了,爹,你也瞧见了,田里的活是三贵同你一道儿干的,家里的事,是我带着两闺女做的,这里里外外全是我们三房包了,咋就不敬长辈了?您老腰疼,是谁给您上山採药熬汤的?小姑子身子不舒坦了,又是谁跑前跑后的?」 刘大富刚把酒倒进杯子里,正拿起筷子想夹一块他早瞄好的腊肉,听到张桂花着问他,很不耐烦地朝刘齐氏说:「安生点,一天到晚都不让人心里痛快,还有啊,三贵这一房哪里不敬长辈了,别天天整些有的没的,吃饭,吃饭。」 说完他也不理脸色发青的刘齐氏,夹起早就相中的一块腊肉往自己嘴里塞去,然后眯起眼又抿了一小口酒。 张桂花的连番质问,刘大富不当会事的态度,都让刘齐氏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顶点。 她把筷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拍,骂道:「就知道吃,咋不吃死算了,养了也是赔钱货,没卵用的东西。」 刘齐氏把三十里村流行的脏话全骂了一个遍,等她骂得口干舌燥之时,这才发现,一屋子人除了她还在生气骂人,全都正端着碗吃着饭,还一副吃嘛,嘛香的样子,气得刘齐氏差点吐血。 怒气快把她的理智全都烧尽,伸手就想把桌前的菜碗往地上扫去。 哪知刘稻香姐妹俩手脚更快,一人伸手端了一碗菜,再抱着自己的饭碗远远的跳开。 「娘,你干啥呢!」刘小兰只觉自己的眼睛一疼,感觉脸上也是湿湿的,此时她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急吼吼的拿着手帕子捂着自己的眼睛。 刘齐氏一看,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后悔刚才想那么多,打翻了自家闺女面的一盆子青菜,结果这菜汤溅到了刘小兰的眼里。 「还傻愣着干嘛,没眼力界儿的东西,还不快去给你家主子打些温水来洗眼睛。」 伺候着刘小兰吃饭的莺儿,连忙放下筷子,慌手慌脚地朝灶屋那边走去。 刘齐氏指着远离桌子的刘稻香姐妹骂道:「什么玩意,吃了去赶着抬胎,一个两个敢不把我这个做奶奶的放在眼里,还不快点把菜放到桌子上来,谁让你俩吃的?」 刘稻香抢的正是那碗腊肉,听到刘齐氏的话,二话没说,把自己的饭碗往刘秋香碗里一塞,把那碗腊肉朝两个碗里夹了一大半,这才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奶,你爱吃不吃,我可是饿了。」 她才不傻呢,刘齐氏爱气便气,关她什么事,她已打定主意,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事儿么?该不做便不做! 「死丫头,敢不听我的话?」刘稻香的行为,越加挑起了刘齐氏的心头火。 她拿起桌子上的菜碗,朝刘稻香直接砸了过去。 随后她又指着刘三贵骂道:「看看你家媳妇怎么教孩子的,尽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 又说张桂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天天跟自已这个做婆婆的对着干,还说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她的私房。 总而言之,张桂花千错万错,她刘齐氏没一样是错的。 「呜呜,老天啊,你真是瞎了眼啊,怎么就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塞我肚子里了,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如今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不过是教训两孙女,你们瞧瞧这张桂花什么德性,竟然敢给我甩脸子。」 刘齐氏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哭天抢地了。 张桂花的脸色越发黑得利害:「娘,你即然这么不待见我,不如把我们这一房分出去吧,饿死也总好过在这里天天挨打挨骂。」 「嫂子,你咋能这么气我娘,没看到我娘都快气得晕过去了?」刘小兰可是知道刘齐氏的打算,这般一说,她到真是把不孝的名声扣到了张桂花的头上。 「娘,你说儿子不孝,您老生了四个儿子,可就只有我在身边伺候着,但凡他们三个有点儿这心思,也不会见天的不见人影,您这还是不需靠他们赡养,等您老得动弹不了,看他们会不会天天伺候在你跟前。」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刘齐氏闻言一时却是卡住了,哭是哭不下去了,又拉不下脸自个儿起来。 「都是我生的,敢不养我!」 她还是不信自己亲生的儿子们会是个心狠的。 刘三贵气笑了,他是明白自家娘是说不通的。 又道:「那咱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说咱两闺女,您老的亲孙女,啊,您老都买了两丫头伺候着了,那为啥还非叫她俩去打猪草,家里没下人吗?还是说这下人都得精养着,这做主子的一家的孙女还得粗养,贱养着才行?」 刘三贵说着这话,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了,以后,他家的孩子他捧在手心里疼,不指望旁人! 刘齐氏说不过脑瓜子越发清醒的刘三贵,又气恼被下人看了笑话,怒吼道:「全都是饭桶,给我滚,我咋这么命苦,养出这么个不孝儿子。」 「娘,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带着她们娘仨收拾一下,立马滚得远远的,省得您又说我不孝,不听您话呢。」 谁都没有想到,刘三贵有一天也会开口将刘齐氏一军。 一时,屋里的人都傻眼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刘三贵看这情形,越发明白只有自己的主意正了,自家这一房在爹娘面前才有地位。 「爹,即然娘都这样说了,我看不如请了里正来吧!」 哎哟,便宜老爹,你这是想分家么?! 刘稻香的大杏眼弯成了月牙儿! 「叫啊,你去叫啊,还真以为老娘怕了你不成?用养你们的钱,买一房下人都够使了。」刘齐氏被刘三贵挤兑得下不了台,只能梗着脖子怒吼。 打死她都不会低头认错。 「蕊儿!」刘大富勐地拔高声音一吼! 刘齐氏不提防被吓了一跳! 「你是吃多了马尿吧,吼啥吼!」 刘大富自知自己失态,又习惯了刘齐氏压着他,转而便好声好气地劝道:「好啦,都是一家子,非要闹得全村人看笑话你才高兴,想想咱旺贵吧。」 后年,刘旺贵便要下场应试,若是中了秀才,刘齐氏名下的三十亩良田便可不用再交税了。 「你以为我想发火,那些红薯,我老早就打算卖些钱的,再说了,她俩在家也没啥事,去打些猪草又咋了,又不会累死人。」 刘三贵闻言眼神更冷。 张桂花的脸色更寒。 问题就在于,家里买来的两个小丫头只做些精细活,这最苦最累的差事,却是分给了刘三贵的两闺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喜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喜讯 「行啦,这都已经餵了猪,难不成,你还想叫猪吐出来,再说了,家里又不缺粮,咱家也不吃那些个玩意了,你还气个啥啊,便是那么一大堆红薯,又能值几个钱。」 嗯,刘大富就是这么想的。 他想啊,自家婆子要在府城买个小庄子,三十里村这里又是建院子,又是添了十亩良田,怎么瞧着,家里的日子是越发好过了,更何况,刘齐氏的手里不是还留了二百两现银么? 所以,刘大富真觉得这红薯餵了猪不算啥事! 他又对做势拉了娘仨准备离开的刘三贵说:「行了,一家人总有上嘴唇碰下嘴唇的时候,你娘对你们没有坏心眼,你们也知道,你娘打小就生活在黄府,养成的做派也改不掉,你们是做晚辈的,莫要往心里去。」 刘稻香对自家便宜爷爷从来不抱啥希望,因此,听了他的话,也没觉得失望。 左右家里人对于他的意见,大多数时候都是弃耳不闻的。 而躺在那里的刘齐氏,此时,已经被翠柳给扶了起来。 主要是,她躺在那里准备的一系例手段,刘稻香她们这一房的人不上钩,这戏没人配合是演不下去的。 又加上这天寒地冻的,地上实在是太冷,无奈之下,只得暗示翠柳扶了她起来。 更是气恼刘大富不似从前那般言听计从,事事顺着她。 转回头,又见刘大富已坐下来端着小酒抿上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扭头跨着脸叫翠柳扶她进了东屋。 气吧,气吧,爱吃不吃。 刘稻香这会儿正饿着,见刘齐氏进了屋,便又与刘秋香坐到了桌子边。 张桂花也思量着自己一家子还没吃饭饱,又庆幸自己先前留了后手。 拿抹布把桌上打发的菜碗收拾干净。 也不知刘齐氏是不是心疼鱼肉,到只是砸了装青菜的碗。 很快,她便收拾妥当,又去灶屋把先前留的菜端上了桌。 刘小兰瞧她端上来的菜一脸的不高兴,又因之前张桂花气着自家娘,她毫不客气地甩起脸子:「我说三嫂,你是不是在吃饭之前就存了那见不人的心思。」 刘稻香正在低头吃饭,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所谓的刘小兰。 「小姑,你该谢我娘才对,不然,你这会子还能吃好饭?」 「长辈说话,你个做小辈的插什么嘴?」 刘小兰年纪不大,却最爱端长辈的架子,又想着刘稻香越大就越不听她使唤,更是气得小脸发青。 一旁的刘大富好不容易清静下来,能安安静静的抿了口小酒,再回一下想当年...... 却不想家里的两个孩子吵个不停,便不耐地说道:「吵什么吵,不吃就走开。」 刘小兰与刘稻香这才没有继续抬槓。 不过,刘稻香因先前下手快,碗里堆了不少腊肉,吃得那叫一个香。 刘小兰在这期间没少送刘稻香两姐白眼,刘稻香一脸的无所谓,白吧白吧,吃到肚子里的才叫实在。 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事儿特别多。 就在刘稻香两姐妹吃得正欢乐时。 刘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来人正是头髮花白的里正黄金。 「大富啊,吃饭啊!」 「里正,您来了,快些屋里坐。」 对旁人可以木讷些,但对管着这几个村子的里正,刘大富这个人就如同木偶活了一般。 又是招唿倒茶,又是招唿着抽凳子请里正上座,那个热情劲儿简直像换了个人。 「里正,吃过饭没?正好我沽了点小酒,陪我吃上两口,咱们说说话。」 不管黄金来干啥,刘大富先招唿上准没错。 黄金疑惑地扫了一眼桌上,这菜似乎不大对劲,咋就有的做了一大一小两份呢? 「爹,我去给里正拿副碗筷来。」 甭管家里咋撕破脸,张桂花对于里正同样也是得供着。 她麻利的去灶屋里取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又给里正拿了个小酒杯。 三杯黄酒下肚,里正黄金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大富,真还看不出你家风水不错,恭喜了。」 刘大富想了想,自己自从娶了齐蕊儿后,就一跃成了村里的首富,黄金说自家风水不错,好像也没错。 抿了口小酒点了点头,都是祖宗牌位放得高,看得远,他这才一生衣食无忧。 「咱也不藏着掩着,这家的确是咱老婆子的功劳最大。」 里正闻言伸手一抚额,他也真是老煳涂了,一见到酒只光顾着喝了,后又伸手拍了拍刘大富的肩,笑道:「大富,说来你也只比我少几岁,叫你一声老弟也没错,我说老弟啊,我恭喜你可不光是为了你家建院子的事。」 刘大富不解了,自家不就这么一件喜事么? 「说来还真是特意来给你们送喜信的呢!」 里正的话越发叫屋子里的所有人听不懂了,刘三贵代表刘家也出口相问,到底是何喜事。 里正这才抿了口小酒答道:「说来,我今儿去了趟镇上,正赶上了放官报,啧啧,你们刘家也不知风水咋这般好,老弟,你的孙子中可是有一个叫刘智财的?」 刘大富点头承认了:「这是我二儿子那不孝子的二儿子。」 刘智财是刘仁贵的二儿子,上头还有个大女儿叫刘珠儿。 「那便没有错了,你们家智财还真是个念书的料,这才多大啊,十岁有没有?」 里正问话了,刘大富不敢怠慢,忙答道:「九岁呢,过了年夏天才是十岁。」 里正点点头,这刘家的种咋就这般会念书呢,想想天天上山熘鸟的孙子黄小虎,里正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过,现在刘家人正一脸期待的等着这喜事呢,他收回了心思,答道:「那可真是恭喜了,小小年纪便考上了童生,我说老弟啊,你跟弟妹往后可是有福可享了。」 刘大富还真是乐得嘴都合不拢,考上了童生,那便是上了大周朝学子花名册的,是正儿八经,经过朝廷认可了的学子,往后,刘智财再念书,可是要穿规定的学子服了。 这也算是对蒙生努力学习的一种肯定。 「哎哟,里正老哥,这可真是一件喜事,桂花,再去烧两个好菜,咱要跟里正老哥不醉不休。」 刘大富坐在那里乐得满面通红,笑意直达心底。 张桂花本想起身去烧菜,不想刘稻香轻轻地伸手把扯了扯她的衣袖,又压低了嗓门说道:「娘,你跟着起啥哄?左右不是还有两丫头在么?没道理你这个当主子的去做事,这做婢子的端着饭碗坐着看热闹。」 说完,她的小眼神还往翠柳与莺儿身上熘去。 没错,翠柳扶了刘齐氏进去躺着,自己又出来坐在桌子旁吃饭。 刘小兰见此,也不让莺儿再伺候,叫她一併上桌了。 此时,两人正夹了原就所剩不多的腊肉正吃得欢快。 一旁的刘三贵到是听了一耳,觉得自家闺女说得没错,便开口道:「爹,您又忘了,咱家可是买了两婢子,往后这事儿大可只管叫她们去做。」 「哈哈,老弟,你还真是老实啊,家里添了小丫头也有段时日了吧,你咋还不习惯呢?」 里正还以为刘大富自己劳作惯了,一时忘了家中添了小丫头的事。 要不,怎地都说,男人嘛,都是个粗心的。 「我说老弟,你还是好好享福吧,这些个事,自然是要叫下人来做的。」 里正家里,也是有两个小丫头,这是他儿媳妇心疼两老人,买来特意伺候两人的。 刘稻香也是想到了这一事,突然发现,刘齐氏光顾着自己跟刘小兰,到是把刘大富给忘一边了,她有些同情可怜的刘大富,因着刘齐氏带来大笔嫁妆,他这些年就没有直过腰,更是时常被刘齐氏忽略掉。 刘大富到没想那般多,有些醉意地他,顺从地指使了翠柳与莺儿去灶屋里再烧两菜。 刘小兰闻言秀眉紧皱,不高兴地说道:「爹,莺儿还小,哪里会做饭了。」 张桂花在一旁阴阳怪气的丢上来一句:「我到不知,咱家的下人比这做主子的还精贵了,我家秋香可是五岁就会生火烧饭菜了。」 虽然那时她烧的饭多半是半生不熟的,菜要么盐死了,要么被她炒成了盐菜干。 但至少说明,刘秋香那时已学着做饭了。 「小姑是个会疼人的,我记得莺儿也不过同我一般大,娘,或许莺儿真不懂生火做饭呢,大抵是她家里以前惯的。」 刘稻香在一旁也凉凉地说着,这话却是暗中说刘小兰尊卑不分,一个下人还不如做主子的,要知道,她都会生火做饭了。 刘小兰被她的话刺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而一旁的里正与刘大富早就互相劝酒了,小丫头们之间斗嘴,大人们谁耐烦去听。 「兰儿,去把你娘唤来,就说是里正来送喜信,咱家智儿考上童生了。」 刘小兰看看桌子边的人,心中估算了一下,觉得再使唤三房的成功率为零,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桌子,去寻刘齐氏。 她还看得明白,知道,无论是刘旺贵这个小哥,还是刘智财这个侄儿,只要考了功名,便是她将来出嫁后的依靠。 关于这一点,刘齐氏一直是言行身教,她与自家哥哥之间的往来,以及刘喜贵一家进黄府当差,都是靠了她刘齐氏亲哥哥的脸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四叔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四叔回来了 刘稻香看刘小兰起身,快速扒完碗里的饭菜,与刘秋香对视一线。 转头对张桂花与刘三贵说道:「爹,娘,我们吃饱了!」 一旁的刘秋香也放下碗筷,小声提醒张桂花:「咱奶要出来了。」 张桂花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与刘三贵对视一眼:要不,咱们先撤?! 刘三贵看了一眼正与刘大富聊得欢的里正:这现管还在呢,咱再如何也得坐陪,你们娘仨先撤。 这是为了安全起见,不想刘齐氏再来折腾他的婆娘崽女。 张桂花一见如此,立马放下碗筷带了自己的闺女闪人了。 跑得慢了,又要被刘齐氏逮着,说不得借着里正在,要狠狠地打骂自家娘仨一番。 想通了的张桂花带着自己的闺女们很快消失在了西厢房的门内。 刘齐氏从房里出来,看到桌子边坐的几人,心里就又升起厚厚一团郁闷之气。 那贱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到张桂花娘仨不在,刘齐氏很失望。 不过,随着刘大富告诉她的事,她再也顾不上失望了。 一脸喜气地追问:「真的,我那好孙子当真考上了童生?」 听她这语气,好似考上了童生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嗯,可等同黄马褂加身。 里正暗地里撇了撇嘴,在自家婆娘枕边风的下,里正对刘齐氏的印象并不好,觉得她很小家子气,目光又很短浅,到是把那些贱籍奴才的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 想到这儿,他暗中打量了刘三贵一番。 如今的刘三贵越发让人瞧得顺眼,尽管因为长年劳作,依然一脸的黑黝黝,可他的脸上如今隐隐多了一丝书卷气,便是待人接物也不似从前那般直来直去,说起话来也委婉了许多,处事也知道进退了。 总而言之,里正瞧刘三贵,怎么瞧怎么顺眼。 他隐约听人说起,刘三贵似乎背着刘齐氏在镇上念书,他与自家老婆子提了这么一嘴,当是还夸张桂花是个能干的,尽能瞒住刘齐氏这个泼辣户。 当然,他家老婆子不准他把这事捅出来,省得坏了刘三贵的出路。 里正夫人黄奶奶是个很心善的人。 她不忍心好不容易有些盼头的刘三贵这一房,又要因为念书之事,被刘齐氏打压得抬不起头。 里正把喜信送到,吃饱喝足,嘴一抹,背着手哼着小调走了。 自这一日起,刘齐氏满脸的笑容,往常很少在村里走动的她,时常拿着一块鞋面子,也去了村头的那个槐树下,跟人闲聊时,总会忍不住得瑟一番,她刘家一门两童生。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刘齐氏高兴的逢人就说,见人就显摆。 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村里人大多知道刘家出了两个童生,羡慕的有,冒酸水的有,等着看笑话的更是有。 这日子在刘齐氏到处显摆中又往前划了划。 今儿早上出门时,刘三贵看了看天,说是今儿可能会下雪。 刘稻香一听,打了个哈欠,挣扎着从被窝里坐起来,拿着被子往身上一裹,软软暖暖的棉被,真舒服! 「爹,当真要下雪了?」 「嗯,我估摸着是真要下雪了。」刘三贵再次看看天色,又肯定的点点头。 之前一直冷唆唆的,可就是不下雪,最多,把老天爷逼急了,就给你洒些雹子儿,薄薄一层,不一会儿就化了。 「爹,等等我。」 刘稻香一听要下雪了,这下自家便宜老娘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了。 「太冷了,你别往镇上去了。」刘三贵不捨得,自家闺女们好不容易养白净一点的小脸,又被这寒风刀子给伤着了。 刘稻香糯糯地答道:「可是,我们答应过娘,要做了饺子冻上,给外婆送去的。」 没错,之前一直说要给陈氏送冻饺子,可这天冷是冷了,却一直没下雪,也冻不上饺子,因此,陈氏那里也一直没有吃上鲜美的饺子。 刘三贵本就是个很孝顺的人,张桂花心疼老娘,他自然得跟在后头表孝心。 「你还是留在家里,爹今天正好去给郭先生送节礼,顺道跟郭先生说一声,年前事儿越发多了,就先不去上课了,等出了正月里再去先生那里。」 刘稻香看看外头寒风啸啸,不由打了个寒颤,即然便宜老爹做了决定,她还是做个安静的乖乖女好了。 这是张桂花从里屋出来:「可不,明儿是十五了,再过几日就要去镇上办年货,还得打扫卫生,以及得忙着准备过年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郭先生一惯通情达理,想来是会允了的。」 不说刘三贵背着节礼,偷偷摸摸从后门熘了出去。 只说她们娘仨窝在屋里,摆上小几,再端上了稀饭、咸菜,以及一碟子腊肉包子。 这些都是张桂花这两日晚上偷空包上的,包得不多,不过是隔两日包上一回。 娘仨正在屋里说着,要包些腊肉酸菜包子给自家外婆一併送去。 院子里突然一阵响动。 刘稻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把手里剩的一点包子快速往嘴里一塞,又含煳不清地跟张桂花道了一句,她先去看看情况。 她绕过竹墙,来到自己睡的炕边,悄悄挑起窗子一角,从缝隙里看了出去。 这一看,却是把她惊着了。 这刘旺贵咋这般早就回来了? 而且,这阴沉着脸是谁招了他? 刘稻香觉得刘旺贵肯定是在外头结了仇,不然,咋就一副「恨不得弄死你全家」的样子? 她是个乖觉的,刘三贵不在家,估摸了一下自家的战斗力。 刘稻香决定,她家不做出头鸟。 拿定主意的刘稻香为了避免刘旺贵发现,悄悄地放下窗框,再轻手轻脚地绕过竹墙,回到了内间。 刘秋香看她一副做贼的样子,好笑地抿起小嘴,正想细声问她咋回事。 谁知,刘稻香把左手食指竖起放在自己的小嘴边:「嘘!」 噤声! 可别弄出动静把那位大爷给招来了。 在情况不明时,她家还是安安静静的避雷好了。 刘稻香伸手朝院子里指了指,又朝两人眨眨眼,意思是不要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她想了想,又迴转身去了自家西厢房的正门后,隔着门缝朝院里瞧去。 啧啧,这少爷脾气还真不小,一进院子就把院子里搁的几个篓子踢得老远。 他一路往西厢房这边行来,所有挡路的东西,不是被他踩烂,就是被他踹开了。 刘稻香听到西厢房北边传来关门的声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然后,又缓缓的,小心的,狠狠地舒了口气。 差点没吓死宝宝。 自家便宜四叔这样子好吓人。 刘稻香决定了,得立马告诉自家便宜娘跟姐姐。 想到做到! 张桂花一脸的不相信:「你说啥,你四叔回来了?」 也不怪她不信,刘旺贵每年都是要临近过年了,踩着那边边上的日子回来的。 现在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呢,刘旺贵相比往年提前了至少十天。 「娘,你小声点,我瞧着咱四叔现在好像很生气,那样子好像恨不得全天下得罪了他的,最好都死光光,实在是太可怕了。」 刘稻香对刘旺贵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层面,哦,忘了,花钱也挺大手大脚的,而且,脸皮很厚,没钱了就伸手管刘齐氏要。 刘稻香觉得刘旺贵就是典型的啃老族。 「二妹,咱四叔这是咋了?」刘秋香不好意思说,是不是私塾不让他读了? 不然,咋解释他那兇残样? 「我也不知道,咱们先别出去,反正早饭也吃过了,姐,你前儿不是说想让爹给你打个花架子么,是不是李三婶又教你新绝活了?」 刘稻香不愿意此时去招惹暴怒中的刘旺贵。 她打算拉着娘和姐姐就躺屋里,看她们两人绣花。 没错,刘稻香这个懒货不耐做针线活,她已经想好了,将来分家了,她头件事,就是要买个针线活做得很好的针线上人回家养着,然后,再挑几个伶俐的小丫头跟她学着,等小丫头们都学会了,她这一家子人的衣裳也有着落了,嗯,自家娘和姐姐也不必动针线,伤眼睛了! 刘稻香觉得自己一个人偷懒,年纪小时没人多说啥,可要是再大点,估计张桂花会天天逮着她学做针线,可她就没那个耐心,偏不爱学那些绣花啥的。 刘稻香乐呵呵地想,自己就是个会做生意的,女红啥的,直接交给丫头们好了。 娘仨一直待在屋子里,至到快要做午饭时,刘齐氏回来了。 她今儿去一户乡绅家得瑟了,又显摆了一番自家会念书的孙子。 那户乡绅大抵与刘齐氏的性情差不多,一听说她家又出了个会念书的,这待客之道又厚了一两分。 这不,刘齐氏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回家。 乡绅夫人便说昨儿下头有人孝敬了她家一些腊鸭,便让小丫头捡了四只给她,让她回家做了尝尝。 这种东西自然是无法藏到东屋的,她原是有藏过,藏在缸里,天热就坏了,还散发着一股子臭味,藏在床后梁下,只不过老鼠兄弟们太给力,她藏的腊肠一半进了刘小兰肚子,一半进了老鼠兄弟们的肚子。 打这以后,刘齐氏得了腊味,也只能挂在灶屋里熏冷烟,一个是冷烟燻过的腊味,味道更香浓,还有一个,也是防了老鼠们去偷吃。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起 「桂花,张桂花,死哪儿去了,还不生火做饭,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炕上挺什么尸!」 自从上回罚刘三贵一房没实现,刘齐氏在三房面前的威严基本已经扫地。 不过,像叫张桂花做饭这种事,张桂花还是会应下的。 张桂花早算准了时辰,悄悄熘去了菜园,这期间都没弄出一点响动惊着隔壁屋里的刘旺贵。 此时,她正拿着两颗白菜从菜园子那边过来。 「娘,你叫我。」 不撒脸的时候,张桂花与刘齐氏还是能免强和平相处。 「哼,把这挂在灶屋里,留着过年时吃。」 刘齐氏叫翠柳把腊鸭递给张桂花,正准备带了翠柳回屋时。 张桂花细声细气地说道:「娘,先前听到西厢房北屋有动静,不晓得是不是小叔子回来了。」 刘齐氏的脚步一顿,狐疑地打量张桂花,好似在确认她是不是说谎了。 「娘,这事值得我哄你么?」 真以为刘旺贵是镶金的啊! 张桂花暗中不屑地撇撇嘴,她已经从自家二闺女嘴里知道,这童生不算个啥,就是考上了童生,就有了资格去参加童生试,考上了那是秀才老爷,见了县令不用跪拜,考不上,那可不叫童生老爷。 总而言之,刘稻香让张桂花弄明白了,童生是不值钱,就跟地窑里的红薯一个价。 刘稻香为这个解释很沾沾自喜,可不,通俗易懂嘛! 话又说回来,刘齐氏还真信张桂花不会哄她。 想了想,脚尖一转,抬步往西厢房的北屋行去。 「旺贵,旺贵,四儿!」 还没到廊下,老远刘齐氏就扯开嗓子喊了。 这个四儿子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能不能穿上诰命霞帔,全靠她的四儿子了。 至于头三个,也就那样了,完全不用指望。 西厢房北房一片安静,并没有人应她。 「娘的乖儿子,可是你回来了?」 刘齐氏并不在意刘旺贵不理她,依然热乎乎地喊着,同时迈开步子,快步流星的来到了西厢房北屋的门前。 她捏着帕子的手正举起想轻轻叩门。 屋从里面打开了。 略带苍白的刘旺贵生就了一副好相貌,这样的脆弱更添了一股子风情。 刘齐氏身后的翠柳脸上露出一丝娇色,一双美眸微微转了转。 「娘!」刘旺贵打开门叫了刘齐氏一声。 刘齐氏听了心花怒放,到底是亲生儿子,看吧,怕自己任性叫她这个当娘的难过,到底还是把门打开了。 至于刘旺贵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反正没人知道。 「乖儿子,让娘瞧瞧,哎哟,瘦了不少呢,孙氏那个该死的,她没有时常叫你去吃饭?看把你给饿的,放心,娘回头一定好好搓磨她。」 在刘齐氏的眼里,自己儿子瘦了,那都是孙氏这个做媳妇的错。 又想起身后长得颜色极好的翠柳,上回,她便有意叫自家二儿子瞧了一眼,看着他那痴呆相,刘齐氏对把翠柳扶为二房的事,越发心里有底了。 自家二儿子自个儿瞧上了,待过年寻个机会,她来个寻水推舟即可。 打着小算盘的刘齐氏没注意到自家四儿子刘旺贵的眼神,在见到翠柳的第一眼,他就陷进去了,好像闻到了春天百花盛开的撩人香气,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叫哮,叫哮着什么? 压倒,推倒,把眼前这娇嫩的小绵羊一口吃下。 时常跟着同窗吃吃花酒的刘旺贵,可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儿,已经十七岁的他,早已通男女之事。 翠柳早就听刘齐氏听过,有这么一个正在念书的小儿子,如今见他一表人才,俊眉俏眼,更是心动不已,又思及顶着个大肚子的刘仁贵,两厢一对比,翠柳心里不乐意刘齐氏的安排了。 只是她的卖身契被刘齐氏攥在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 感觉一道火辣辣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翠柳何等人物,立马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因此,站在刘齐氏身后的翠柳,一副含羞带露的样子,更是勾得刘旺贵三魂丢了七魄。 惊喜于如此娇俏的人儿,竟然落入他家了。 至于刘齐氏在一旁喋喋不休,刘旺贵心里生出一股子不耐,没看到他正在撩拔眼前的小丫头么? 真是个没有眼力界的老婆子! 刘齐氏不管多坏,待刘旺贵还是有好几分真心,她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片爱儿之心,换来的竟是自己儿子的鄙视。 若是叫她知道,不知会不会当场被气死? 「好了,娘,我刚回来,有些累了,你让我先休息一下。」 刘旺贵并没有告诉刘齐氏他为何提前回家过年。 他原本与刘智财同在一所私塾,不想刘智财以九岁之龄考得了童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原本,他还是很挺刘智财这个侄儿高兴,说到底,那是证明他刘家门楣好,风水佳! 可是,他的同窗们却不是省油的灯,有的比他还要大上十一二岁,有的都是已经娶妻生子,原本,他们接受刘旺贵,是因为,刘旺贵是在十二岁那年才考上童生的,在这年纪算是很正常了。 可刘智财启蒙也是与刘旺贵同一年纪,或者说,大多数都是三四岁启蒙,可在九岁就能考上童生,还真的有点念书的天分。 众人是不知还有一个叫刘三贵的能过目不忘,若是知道了,不知被打击到的众人,会不会因此厌学呢? 而这些人,正因为嫉妒刘家又出了个会念书的,更何况还只有九岁。 于是,这个人挖苦刘旺贵:「你家风水真好,你十二岁中童生,你侄子更会念书,九岁便中了,照他这般会念书,将来说不得能成为皇家的乘龙快婿。」 「呵呵,旺贵,原想你是个会念书的,哪知,你侄子比你更强。」 这是专职来打脸的。 「是啊,刘旺贵,真看不出来,原来你那九岁的侄儿学问已经与你比肩了,真是人才啊。」 这是专职跟来补刀的。 「人家刘智财可比他这个当叔的念书认真多了,他跟着你们寻花问柳时,他那侄儿可是头悬樑,锥刺骨地念书呢!」 又来过踩上一脚的。 便有耍得好的来安慰几句,也是捎带羡慕刘家风水好的,生出来的子孙个个会念书。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旺贵由先前的与荣俱荣,到后来,恨不得掐死刘智财,那心情可是从天上掉到了地狱里。 他还算有些理智,没有把这事跟刘齐氏说。 只是打发了刘齐氏离开了。 翠柳看上了刘旺贵。 刘旺贵与翠柳对上了眼。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 「夫人,我瞧着四少爷气色不大好,可是念书太辛苦了?」翠柳惦记上了刘旺贵,寻思着想找机会多与他接触。 刘齐氏并不知翠柳的心思,听到她这般说,伸手拉过翠柳的小手,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我的儿啊,亏得我没有白疼你,还是你细心,先前我只顾着关心那孩子咋这般早回家,怕他在学里受了气才跑回家的,你这般一说,到是我疏忽了,一会儿我去抓只老母鸡给炖,用火细细煨上几个时辰,再端了去给他吃。」 翠柳低头毕恭毕敬地答道:「夫人,这事儿哪敢让您亲自动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等奴婢伺候夫人躺下,便去抓鸡,夫人只管放心,奴婢一定会一直守在炉子边,不让人有机可乘。」 她这是提醒刘齐氏,莫要叫人趁机害了刘旺贵。 不得不说,这翠柳就是当年的第二个刘齐氏,门缝里看人,觉得个个都是坏人。 这般体贴、细心,刘齐氏觉得自己带她回家是运气。 「我儿,你放心,虽说我二儿子已娶妻,可那个孙氏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原瞧着是个好的,谁知,张嘴闭嘴就没一句是真话。」 翠柳只是在一旁陪着笑,孙氏她早就听刘齐氏提过很多次。 娘家还算殷实,手头上又有几亩陪嫁田地,也难怪在刘家很硬气,更何况,她又是个不爱讲真话的人,高兴时,哄得刘齐氏乐呵呵,不高兴时,翻脸不认人。 当真是屠户家的女儿,翻起脸来,一点都不念旧情。 「姐,我刚才看到翠柳进了咱四叔的屋子。」刘稻香很奇怪,一向高高在上的翠柳,啥时候变得这般勤快了。 刘秋香回头问道:「真的?她想干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咱们走着瞧好了。」刘稻香觉得这事透着股子邪气。 那个翠柳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要不,咱们去看看?」刘秋香放下手中的针线,扑闪着一对大眼睛,里头的八卦之火烧得火旺。 好主意,两姐妹一拍即合。 手牵手去了西厢房后头。 嗯,听壁角去咯! 「四少爷,奴婢瞧着你脸色有些发白,想来是读书累坏了,便抓了只隔年老母鸡炖着,这鸡汤可是足足炖了两个时辰。」 那娇媚柔软的声音,叫人听得小腿肚子打颤,真正是一个媚到了骨子里头,如水般做的女子。 但凡是个男子,都易败在她那娇弱的白莲花下。 刘旺贵也不例外,他第一眼就相中了翠柳,如今见她主动送吃食,便以为是自家老娘默许了。 伸手悄悄摸了一把滑嫩的小手,手指尖传来的淡淡幽香,勾得刘旺贵一阵心猿意马。 刘旺贵是读书,不迂腐,却很爱装。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异性没人性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异性没人性 「四--少--爷!」 翠柳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被刘旺贵这一摸,不由一阵春心荡漾,这一声唤,三分娇,三分媚,四分酥软入骨。 「咳,把汤给我,仔细烫了手。」 他这关心,说得一本正经,若不是先前他偷香一把,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个再正经不过的正人君子。 翠柳一双勾魂眼朝他轻轻地抛了个媚眼,娇滴滴地答道:「可不,端得我好累,手胳膊都发酸了。」 刘旺贵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汤盅,顺手搁在了书案前,前后隔着窗子看了看,见院子里与后面都没有人,这才伸手拉起翠柳的小手,把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被捏着,刘旺贵只觉这翠柳就是个浪得可以的极品。 心里越发生出一股喜意。 「不疼,不疼,我给你揉揉,以后,这些事可以叫我那两个侄女去做。」 翠柳一脸的担心,摆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她们是主子,我可是婢子,这是婢子分内的事,伺候好四少爷,婢子是心甘情愿的。」 「你的小手皮薄,不经折腾,若是受了伤,可就疼得紧了,还是叫我的好侄女们去做,她们反正粗养惯了。」 刘旺贵的回答,叫听墙脚的两人气得差点吐血,有这样坑侄女的小叔么? 一个娇媚的婢女,就能迷得他忘了血亲。 「少爷,奴婢瞧你心情不大好,奴婢大字不识几个,不过因出身黄府,到是懂些人情世故,少爷若是觉得妥当,不如说来给奴婢听听?」 翠柳的声音柔软的像洁白的鹅毛,轻轻地挠在了刘旺贵的心坎上。 原本因为美色暂时忘了羞辱的刘旺贵,闻言笑脸一变,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翠柳神情慌张地看向他,连连道:「都怪奴婢多嘴,原本奴婢只是担心少爷闷坏了自己。」 她说这话时,轻轻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拿出来,只是拿出来就拿出来嘛,她偏还曲起手指,顺道在刘旺贵的手心挠了挠,挠得刘旺贵的骨头都轻了,挠得他的心儿都酥了。 「不关你事,你也是一番好意。」 或许是年纪相近聊得来的原故,他到底把在私塾里的事跟翠柳说了。 「少爷学习好,先生嚣重,奴婢瞧着,定是他们心生嫉妒,二侄子念书好,早早考上童生,这是好事啊,再说了,将来少爷总要考秀才,中举人的,这些都是经验,咱二侄儿是个命好的,有少爷在他前头遮风挡雨,即便他将来入了仕途,少爷也可以与二侄儿互帮互助,我在黄府时,就见过黄大人的一些亲戚,更是与他互通有无呢!」 翠柳到底有些眼力,更是把这事掰细了劝刘旺贵。 刘旺贵越发觉得翠柳是最合他心意的人,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亏得我早些回来,不然,要晚上十多天才能见到你这妙人。」 他心情好了,言行也轻挑了。 伸手勾起翠柳的小下巴,神情对望...... 不说这一室的春意,刘稻香两姐妹在外头早已气得小脸发青。 自家这小叔,怎么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 自从这以后,刘稻香两姐妹都远远的躲着刘旺贵。 她们是打定了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刘旺贵有机会找藉口折腾自家两姐妹。 翠柳这段时日走到哪儿都是裙角飞扬,嘴角含笑。 刘旺贵与翠柳在老宅这里情意绵绵时,苏子烨打发孙管事又来送年节礼了。 若非刘齐氏是长辈,又不曾分家,苏子烨还真不想备她那份节礼。 到不是银钱的问题,而是他总觉得自己没事找事,膈应了自己。 腊月二十日,孙管事带着节礼来了刘家。 刘齐氏、刘大富及刘小兰,各得了两匹锦缎并一些京城里的精緻点心。 金银首饰到不曾再给了。 而刘三贵这一房,孙管事对刘齐氏依然打着是送农书的愰子,刘稻香一家每人各得了两匹细棉布,各得了上等的文房四宝一套,刘三贵又得了《大学》、《中庸》、《孟子》这三本书。 「三少爷,我家主子听闻你很爱读书,除了这四书之外,还给你捎了一些杂书,让三少爷平日里多读读,即开阔了眼界,也能多懂些有用的东西。」 刘三贵并不知道殿试时,考的都是与民生有关的题,并不是出自四书五经里头。 憨人有憨福,刘三贵觉得苏子烨是王爷之子,又久居京城,他的话一定有道理。 多送书给他,正合了他的胃口。 嗯,家里要省下一大笔银子了,他的好闺女可以不用太辛苦。 刘稻香见孙管事送的东西,看着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却真的是很好的东西,这些东西都很适合现在的刘三贵。 「孙管事,大老远的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又道:「天寒地冻的来一趟不容易,一点小心意,你拿去吃杯热酒暖暖身子。」 孙管事有些惊奇她的做派,但心里到底是舒坦了很多,笑眯眯的接过刘稻香递过来的荷包。 不想,入手沉甸甸的,估摸着有百来文。 孙管事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想顶了天也不过十来文,够沽斤小酒吃吃,哪想,刘稻香出手挺大方。 或许是孙管事的眼神太过了,刘稻香笑意盈盈地说道:「总不能光吃酒,也要点上两碟子下酒菜。」 算是解释了她为何多给了些。 孙管事想着高九给他的消息,知道这位姑娘是个主意正的,手头上也活泛,便没有再推辞。 「对了,请问二姑娘,不知你上回给小的那些葡萄酒可还有?」 刘稻香笑答:「有啊,孙管事也喜欢吃?」后又接着道:「孙管事爱吃酒,定来是爱吃这个的。」 「不是,小的哪里敢吃哟,姑娘可莫损小的了,是咱家主子喝过后,觉得这野葡萄做的酒,并不比西域那边运过去的差,啊,看我这记心,那节礼里,就有一盒子上等酿酒丸,还有一本关于酿葡萄的配方,有些方法不尽同,姑娘下回酿制时,到可以多试试。」 孙管事伸手摸了一把冷汗,先前一时忘了这事。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答道:「可不是我酿的,是我爹爹闲来无事时酿的,因他也好杯中物,到是以前在郭先生那里觅了一个方子。」 「孙管事,还请回去后帮我跟那位公子道个谢,等明年野葡萄熟了,我按方子酿上几回,得了好的到时再请管事捎回去给公子尝尝。」 孙管事听到很高兴,他家主子可不就这么想的。 刘稻香见事儿说得差不多了,便去屋里寻了两小坛野葡萄酒拎了出来:「原就做得不多,只剩这些了,你带回去后,怕是还要用干净的细棉布过滤几次才行。」 孙管事笑眯眯的接过她递过来的酒,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算是刘三贵这一房回的礼了。 孙管事又与刘三房这一家人闲话了几句家常,听到翠柳来请孙管事去正屋坐坐,他才随了翠柳去了刘齐氏那边。 刘三贵因着心里起了疙瘩,也不似往常那般教敬刘齐氏。 如今得了好棉布,他第一个想法,便是叫自己婆娘给自家闺女们多裁几件好衣裳。 「知道了,这还用你说。」 张桂花看了那些细棉布,心里早就有想法了。 刘稻香现在手头银子足,她是发了一回狠,称了二十斤棉花回来,做了两床六斤重的厚被子,一人做了身厚棉袄。 因着苏子烨中秋时,也是送的厚实棉布,张桂花一咬牙,便给刘稻香三姐妹一人做了两套换洗的外衫。 「我咋瞧着这细棉布,比前两回的还要好上三分?」 张桂花手里捏着料子的一角,嘴里小声嘀咕着。 「咦,确实要好些,娘,这里还有四匹是织了花的,到省得咱们再绣了。」 刘秋香如今算是小懂女红,一看这料子,便知那上头的花色不是绣出来的。 「娘,我喜欢这匹浅蓝底洒梨花的,很漂亮。」 刘稻香一眼就相中了这匹料子。 张桂花没好气地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这四匹料子左右都是给你跟你俩从做衣裙,你还怕它长脚跑了。」 不说屋内娘仨乐呵个不停,正拿着那些好棉料说着做些什么好。 那边翠柳却是有些惊讶,她还真没听刘齐氏说过,刘家与京城里的平王有联繫。 这事儿进了她的心里,便想着找人偷偷打听一番。 找谁呢? 刘旺贵长年在外读书,不可能知道得很清楚,她眼尾一扫,便看到了正在那里笑得不能自已的刘小兰。 送走了孙管事后,翠柳找了个机会寻到了刘小兰,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翠柳之前在府里,能有手腕想爬黄大人的床,如今到了刘家,自然也想矮个子里拔高个子。 更何况,她为何被打发出府,她知,黄大夫人也知。 翠柳知道刘刘氏之所以在三十里村能站住脚,靠的就是黄府。 她得了这个消息,一方面暗中为自己打算,一方面寻思,找个机会与自己的前主子联繫上,她若把这消息透过去,说不得,还能得不少赏。 黄府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做为下人的翠柳,可是很清楚。 她相信,黄大夫人一定会满意她提供的消息。 在翠柳与刘旺贵的亲亲我我中,日子又向前滑过一段。
第一百五十七章 撩汉高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撩汉高手 这期间,刘稻香两姐妹拎了冻上的包子、饺子,随了刘三贵去了一趟五十里村。 回来时,带回了陈氏打发的一大包吃食,里头都是些炒瓜子,煮花生,山核桃,野葡萄干之类。 对于这些吃食,吃货刘稻香一路就没有停过。 腊月二十八之日一早,推开门一瞧,地上已下了厚厚一层大雪。 刘稻香穿着暖和的棉袄,下头穿着厚实的棉裤子,趴在被窝里透过窗子看向外头。 她在炕上憋了半天却没有憋出半个字。 原本,她是想学红楼里的林妹妹,来个诗性大发。 人家可是学了快一年的古文了,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诗》那是倒背如流啊。 谁知,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手打油诗。 在那里趴了老半天,只听到她嘆了口气,说道:「啊,大雪啊,忒么下大了,啊,老天啊,忒么太冷了。」 她才刚抒发情怀,院子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姐,姐!」 刘稻香扯着嗓子朝后头喊着。 「干啥?二妹,我说你还赖着不想起啊!」 刘秋香对于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多半时候都是惯着的。 刘稻香摇了摇头:「太冷,不说这个,我刚才好像听到咱二婶的声音了。」 「我去看看,今儿二十八了,后天是年三十,这个时候二伯一家应该要回来了。」 刘秋香说完便转身出去了,而刘稻香一脸呆滞的趴在那里。 半响后,棉被里才传来她不敢置信的声音:「真的二十八了?」 「蒸的!」禽兽007趁机出来刷存在感。 「我没问你,还有啊,你咋不提醒我,啊,我的鸡啊,我的蛋啊,我还没有卖够银子呢。」 刘稻香懊悔啊,自己咋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不用提醒,亲亲香香,要不,你把那四百只鸡,还有那剩下的蛋一併交给我,我帮你交上去,正好能换上一块地。」 因为天冷,刘三贵夫妇不许她再出门,刘稻香这个月都没怎么拿蛋到镇上去卖。 所以,禽兽007暗中窃喜,终于让它捡到便宜了。 刘稻香是个很务实的人,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她很快朝禽兽007举起了小白旗。 左右手上还有两百多两银钱,她到是不缺钱花了。 她才与禽兽007达成协议。 刘秋香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刘稻香埋怨地问她:「都下雪了,你咋不戴个斗笠呢?」 「二伯一家回来了,看到我便叫我过去帮把手。」刘秋香抖掉身上的雪花,又道:「咱二婶也回来了。」 「后天过年呢,这会子才回来,该做的都做完了,她是掐准了时辰吧!」 连山镇离三十里村并不远,刘孙氏明知家中过年前事多,却还是挨到二十八这一日才回来,摆明了是不想干活。 刘稻香想明白这一点,冷笑道:「姐,前儿你不是跟三婶子学了个新花样,快拿来给我看看。」 刘秋香把小手放到嘴边哈了哈热气,伸手轻点她的小额头,笑骂道:「你又不爱做绣活,便还像个很懂行的。」 嗯,刘稻香每每看了她的绣活,都会「指点江山」一番。 「姐,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对于配色以及光阴变化这些,刘稻香敢打赌,她绝对比连山镇的绣娘们更懂。 「知道你利害,也不知你这小脑瓜总天都装了些啥。」 刘秋香笑嘻嘻地去拿自己的绣活与刘稻香讨论。 至于刘仁贵一房,她们压根儿就不关心。 刘仁贵看着到家了,强行按住自己心中的喜悦,他娘老子上回就说了,待过年时,找个空闲让他跟翠柳生米煮成熟饭。 想想她那娇柔的身段,风流的体态。 刘仁贵的心情是倍儿爽! 只觉得刘齐氏不愧是亲娘老子,倍儿疼儿子。 他又拿眼角睨了一眼身边的孙氏,眼底流露出一丝厌烦。 翠柳是粉面含羞娇欲滴。 孙氏是佳人迟暮花容黯。 是个正常男人都知怎么选! 刘齐氏听到门口有动静,急急奔出门来。 「哎哟,我儿,这大冷天路可不好走,可有累着了,快来让娘看看。」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刘齐氏对于刘仁贵还是有几分心疼。 至于一旁唤她的刘孙氏,侧是被她直接忽略了。 「翠柳,快些去灶屋煮碗红糖姜茶,给我儿暖暖身子。」 刘仁贵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美人儿,一双眼珠子更是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现在满脑子的只想着如何与翠柳春风一度。 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随了翠柳的身形移动。 「孩子他爹,你去哪儿?」 刘孙氏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她没有朝别的地方多想。 「有些口渴,去灶屋先寻杯热茶吃,你把咱们带来的东西先拿给娘。」 刘仁贵给的理由很正当。 刘孙氏狐疑地扫向翠柳的背影,奈何,她在刘家的地位不如从前稳固了。 「娘,外头冷,咱们进屋去说,咱仁贵啊,老心疼娘了,这不,还给娘买了个好簪子呢。」 刘齐氏对于儿子们的孝敬还是很受用的。 依言便随了刘孙氏进了堂屋。 刘孙氏在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又闲聊了会儿,却依然不见刘仁贵回来,心下正觉不妥,想叫自家闺女去看看时,刘仁贵已出现在了门口。 趴在西厢房窗户口的刘家两姐妹在小声说着话。 「二妹,咱二伯刚才是真的拿了个金钗给翠柳吧!」刘秋香一脸的见鬼了。 刘稻香心中觉得眼前的孩子真可怜,小小年纪就三观毁尽。 「没错!」 「可是翠柳不是......」刘秋香伸手指了指西厢房的北边,她实在是羞于启齿。 这叫怎地一个乱? 刘稻香挠挠后脑勺,她该怎么给这孩子洗三观呢? 「翠柳是咱奶的人,她当日随奶归来,我便觉得不妥,她长得太过娇艷了,并不适合做丫头。」 嗯,更适合做姨娘通房之类的。 「什么意思?」刘秋香越发听不懂了。 刘稻香笑了,答道:「翠柳长得太好看了,其实,她将来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而刘旺贵或者刘仁贵,将来只需要负责赚钱好了。 「二妹,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稻香偏头看了一眼刘秋香,见她一脸的不解,刘稻香决定,还是要把自家亲姐姐的三观扶正的。 「翠柳是贱籍,嗯,就是大户人家传说中的,属于爱爬床的那类,生得太好看命又不好,因此,就不喜欢安生,不安生便会挑事,这样,后宅就不安宁,关键是,你瞧见了,咱二伯与四叔可是有些动心了。」 刘秋香是原装货,这想法与刘稻香还是有些差距,觉悟也没那么高。 「这样一来,岂不伤了兄弟和气?二伯和四叔将来只怕会为这事翻脸。」 见她好似要去跟刘刘氏说这事,刘稻香伸手一拦:「翻脸又如何,不翻脸又如何?这些与我们这房有何干系?」 刘稻香的心是硬的! 在分家路上,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可二伯与四叔与我们,终归是一家人。」刘秋香到底单纯了不少。 刘稻香冷笑:「真是一家人吗?姐莫是忘了?二伯与四叔是怎样看我们一家子的,又是怎样哄得奶把我们一家子当下人使唤的?」 刘秋香被她这般一说,只得恹恹地坐下:「一码事归一码事,只是不想咱刘家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有损咱们这一房的名声,我曾偷听村里人说过,这些个事要是被揭穿了,家里的姑娘们是很难说亲的。」 大宅门里这种龌龊事时常见,谁家也别说谁家干净。 刘稻香忘了,这里的三十里村,这里的村民或者有些小私心,可民风更为纯朴。 她先前有些恼火刘秋香想化身白莲花,现在又有些觉得对她愧疚不已。 刘秋香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姐,这事还没到那一步,咱们且先瞧瞧,若是实在不行,我们便想个法子让咱奶知道。」 刘稻香相信刘齐氏这个大宅门里染黑了才出来的女人,一定不会容许这种事在刘家发生。 为了一个女子,引得兄弟阋墙,这是狠狠地打刘齐氏的脸。 两姐妹正说着话,隔壁传来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走到北边墙那里听壁脚。 「四少爷,在吗?」 翠柳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门没栓,进来吧!」 刘旺贵自诩是书生,自不会在外头做些轻浮的事授人以把柄。 每每偷香都是等着翠柳主动上门。 刘稻香听到门被推开,随后又被关上。 「四少爷,二少爷带着二少奶奶刚回来了,夫人让我熬了些姜汤,奴婢想着四少爷常常念书到三更,便也端了些过来让你暖暖身子。」 刘旺贵放下手中的书,先是起身接过她的姜汤碗,只不过接的时候,随势摸了一把她的小手。 娇滴滴的唤声,叫得人起鸡皮疙瘩。 偏偏有人很受用,刘旺贵只觉自己的骨头又轻了几两,更是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 但他又怕唐突了佳人。 「我二哥回来了?」 刘旺贵的声音带起了一丝丝涟漪。 「少爷,烫手。」 墙后偷听的刘稻香,不难想像翠柳此时娇羞的样子。 心中感嘆,翠柳当真是一撩汉高手。 墙后随即传来一阵轻笑声,不知刘旺贵是怎么哄的翠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齐氏买庄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刘齐氏买庄子 刘秋香觉得这种事不好再偷听下去。 正欲叫了刘稻香轻手轻脚离开。 却听到刘旺贵阴冷的声音。 「哪儿来的?说!」 翠柳闻言眼眶子一红,拿着帕子掩面而泣:「咋地,我就不能戴个好点的东西?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根本没有我,不过是随便玩玩罢了,呜呜,我咋就这么命苦,你即不信我,不若给我一条白凌吧,赤条条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刘旺贵见不得她梨花带雨,不胜凉风的娇柔。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疼着呢,我只是太过喜欢你,又怕旁人打了你的主意。」 这话儿,翠柳到是爱听,见刘旺贵神情不似做假,到是顺势偎在了他的怀里。 刘稻香两姐妹在这边听到一阵哧哧的声音。 她猜,大抵两人是在互相抱着「啃肉」了,至于刘仁贵送翠柳金钗的事,估计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她还真佩服翠柳的大胆与手腕。 翠柳不知,刘稻香已经给她贴上了「绿茶表」与「心机表」的签子。 「二妹,咱四叔好像真的瞧上了翠柳。」 刘稻香与刘秋香此时早已从后门熘了出来,她其实更期待看热闹。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快些分家。 分家后,老宅这边爱怎么闹便怎么闹。 「姐姐,这事儿给我吞回肚子里,咱就当没看到过。」 她告诉刘秋香,这事拆穿了与她们这一房没有半点好处。 刘秋香一脸不敢置信地问:「当真会招了二伯与四叔的恨?」 刘稻香点头:「姐,这可是丑事,二伯与四叔会乐意?」 刘秋香低头不语。 半晌后,她想明白了:「唉,那这样得快点分家才行。」 分了家,刘仁贵与刘旺贵和翠柳这三人之间的乱事,可不关她家的事了。 虽然到时于名声上有点小碍,但也不大,毕竟已分家。 不管刘秋香内心如何担忧,这年终归是要过的。 年二十九这是日,在刘齐氏的千盼万望中,刘喜贵一家子终于姗姗来迟。 唯一让刘稻香陌生的,刘李氏长得不错,弯月眉,瓜子脸,身着八成新枣红银丝镂空菊花镶兔毛长袍,下罩水烟百褶裙,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气。 见了刘稻香这些晚辈,少不得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拿些糖给她们甜嘴儿。 修长的手指捏着姜糖粒儿,身上也有一阵淡淡的薰香味。 刘稻香对这个大伯母的印象还不错,她不似刘孙氏与刘齐氏那般粗俗,至少,给人的第一印象还算舒服。 刘家自然又是一种请安问好,连带着刘三贵这一房也分得了一盒不算太好的点心。 但在连山镇来说,这点心却是不错了。 这一日的晚饭时,一大家子分两桌开席,刘家几兄弟及他们的儿子陪着刘大富是一桌。 另一桌是刘齐氏带着家中所有女眷。 刘稻香这一桌吃饭,除了刘齐氏依然不待见刘孙氏,又抬举着刘李氏之外,到也没影响到刘稻香的胃口。 至于刘喜贵与刘仁贵两人之前,时不时的「眉来眼去」一下,也不知两人卖什么关子。 对于刘喜贵一家子的到来,刘大富还是很高兴的。 一时问他在府城过得咋样,一时又说他瘦了不少。 刘大富心里不大舒坦,又是一年没见大儿子,这次回来,发现大儿子比记忆的他又老了一些。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刘大富自己也一天天老去。 晚饭过后,刘稻香一家先是陪坐着,后来见刘齐氏频频打哈欠,刘三贵这才带着一家子起身回了西厢房。 刘李氏本就出身与其她妯娌不同,刘齐氏更是高看她一眼。 「娘,天色不早了,不如让媳妇伺候着您去歇歇。」 刘齐氏对于她恭敬地态度很受用,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府中时,黄老夫人的做派。 她学着当年黄老夫人的样儿,慢慢地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刘孙氏,见她正低着头,吃着小几上搁的点心,刘齐氏觉得刘孙氏此时分外刺眼,也越发心生厌弃。 但她知道刘孙氏是块滚刀肉,这年边儿她也不想挑事闹心。 便依言让刘李氏扶了自己进屋去休息。 刘小兰正听大人们说得无趣,见自家娘老子犯困了,她也得瑟地伸出左手翘起兰花指,让莺儿扶着她回屋去歇着。 这富家姑娘的做派到是做得一丝不差。 刘珠儿气得把手中的茶盏往小几上一搁,滚烫的茶水从杯里溅了出来,正巧,刘孙氏伸手去拿小几上碟里的瓜子,不曾想,这水洽好溅到了她手背上。 烫痛了的刘孙氏正欲张嘴喝斥自家闹腾的闺女,不想,刘珠儿一脸委屈地看向她。 「珠儿,娘的好闺女,咋了?」刘孙氏也顾不得手背发痛,忙问自家宝贝女儿。 刘珠儿的视线往西屋门口移去,刘孙氏顺着看去,立马知道是咋回事了。 她鄙夷地轻哼一声,拍了拍双手,这才压低了声音安慰道:「珠儿,莫急,你爹爹自有分寸。」 她这话说得好生没头没尾。 可一旁的刘珠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却是难得的不闹,反而带起一丝笑意的点头。 「珠儿姐姐,二婶子,我瞧着咱爹还有二伯、四叔聊得正热乎,不如,我们先回去歇下吧。」 刘巧儿得了刘智胜的暗示,瞅了个空儿,邀了刘孙氏娘俩一起,待刘李氏从东屋出来,四人便一同去了东厢房。 堂屋里,只有刘大富一个人还在抽着烟,不时,刘齐氏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喜贵呢?」 「同仁贵一道儿回了东厢房。」刘大富答得很随意。 刘齐氏伸手捋了捋头髮,一脸的不乐意,嘀咕道:「咋就回屋了呢?」 「有事?」刘大富不解的看向她。 「嗯,我去找他。」刘齐氏抬脚便走向堂屋大门处。 刘大富听得十分不耐烦:「这都几更天了,还让人不让人歇着。」 他怨自己老婆子没有一点眼力界儿。 刘齐氏也有些恼了,口气不善地答道:「你懂啥,我找他有事。」 刘大富瞟了她一眼,一点都不信。 先前孩子们在时咋不说? 老俩口正僵持不下时,刘喜贵又折转回来了。 「爹,娘,看我这记心,东家听说我回家过年,特意赏了一份蒸鱼糕,今儿早上三更时,便叫人在灶上做着了,好让二老能吃个新鲜劲儿。」 鱼糕看上去金灿灿的,看上去很酥脆。 刘喜贵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他每次拿东西出来,必是有求二老。 刘齐氏一脸喜气地接过用碟子装着的鱼糕,笑道:「定是大奶奶念着往日的情份,这才特意捎了我最爱吃的。」 刘喜贵脸上的肉扯了扯,这鱼糕府里也不过是今年才学着做,听说是打东边儿传来的。 他知自家老娘极爱面子,也不拆穿她。 「可不,东家一定是念着娘喜欢得紧,这才特意打发人早早去灶上做好,只等我出门时,这才把东西取来了。」 刘齐氏乐滋滋的把那碟子吃食小心捧着。 刘大富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瞧着很糟心,他抬起右脚,把九火铜打的烟壶脑壳在布鞋底上狠狠地敲打。 鞋底已经磨得很薄,瞧着像是穿了几个年头的。 刘喜贵的嘴微微张了张,到底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不是找孩子有事吗?有事快说,孩子们累了一天,让他早点回屋歇下。」 「爹,就算是再累,只要能平安回来见到爹娘安好,儿子吃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刘喜贵张口便是好听的,刘大富对于他的话还是很受用。 「行了,行了,孩子他娘,你有什么快些说吧。」 刘齐氏回过神来,把眼神从鱼糕上移到刘大富的脸上,很快又跳开。 「喜贵,那事办得咋样了?」 刘喜贵知她问的是何事,便道:「哎哟,我的老娘,您老的胆儿可真够大的,可不知儿子我接到信一打开,这心肝儿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一旁的刘大富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急忙问道:「咋啦,你娘写信给你了?吓着了?咱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刘齐氏向来都是独断专行,办什么事也不一定会跟刘大富讲。 刘喜贵见刘大富一脸的不解,明白定是自家老娘没有跟他通过气儿。 「娘,你没跟咱爹说,要买个小庄子?」 刘齐氏嘿嘿一笑,招手叫刘喜贵坐到她身边的长凳上。 「哪能没跟他说,只是把银票夹信封里的事,我谁都没说。」 她就是算准了镇上驿站的人,瞧自己是个乡下婆子,哪里会有那分闲情瞎猜。 刘喜贵被她的胆大给吓出一层黑汗,紧张地答道:「娘,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信时,发现里头有银票,当真是吓坏了,您这也心大了,这银票夹信封里头,万一丢了呢?」 刘齐氏乐呵呵地摆摆手,答道:「这信丢不了呢!」 原来,刘齐氏那一日晚上,在床头边跟刘大富说过后,又想起自家大儿子的话,那回,她从府城回来时,听自家大儿子嘀咕了一句,说是他听说外头有户人家要搬走,手头上大大小小的庄子全都要卖掉。 只是当时没有个准信儿,她在府城等了大半个月,依然没有打听到那户人家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卖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忽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忽悠 她临回三十里村之前,便悄悄去打听了一下,果真是有那么一户人家打算搬走,只不过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回来后,她左想右想,就怕自己回了这穷山沟里而错过了这好机会。 于是,在与刘大富通过气后,听他也贊成去府城买个小庄子,越发觉得这事儿得早点办妥才能安心。 刘齐氏从来就不甘心,她想回到府城去,哪怕她的孩子们都已经成亲生子。 即便她的头髮已经出现了白丝,时光依然没有磨灭她的这个想法,甚至,与得到封诰一样,成为了她的执念。 随后,刘齐氏自己写了一封能让人大概看得懂的事,再把那八百两银票夹在了信里头,吩咐自己的大儿子去把那个庄子买下来。 刘喜贵见她很急切,便笑道:「娘,事情自然是办妥了的,还多亏了娘把银票给捎过去了。」 「咋办妥的?我听说那户人家没有百来亩的小庄子啊!」刘齐氏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她认为,自家儿子把原本不可能的事给办妥了,这是自家儿子有本事,别人想抢都抢不走。 刘喜贵当初拿着那八百两多银票时,心里那个火热啊,整晚整晚的睡不好! 他是高兴的! 原来自家的家底子并不薄! 又很后悔没有像老二刘仁贵那样,早早的巴着自家老娘亲热亲热,也能早些得了好处去。 他斟酌了一番,方才答话:「娘,原本是买不下来的,后来,我打听到有人也想买,但那家人的最小的庄子都有三百多亩,我便去寻了那三户人家,合伙一起把那三百多亩的庄子买下来,我就拿娘给的银票买了一百亩,又想着爹和娘这会子也不急着去住,便没有多添银两买那庄子里的二进院。」 刘喜贵当初想过假装没买到庄子,想个法子把刘齐氏哄骗了,这笔钱就能揣进自己兜里,结果他媳妇李氏不同意。 她告诉刘喜贵,刘智胜念书不错,脑子好使,先生也多有夸赞,不能因小失大,田是一定要买的,只不过如何弄到好处,就要看刘喜贵的手段了。 「咋就不买呢?咱们添了小庄子,得了空闲也去住住,对了,离府城远不?」 刘齐氏想时常去府城住住,也好与自己的旧东家多闲话家长,这样,待自家小儿子要下场应试了,万一考砸了,她也好求上门去。 「娘,您急啥,那户人家不是有三百多亩吗?我想着,到时分出几亩地来,建个大点的院子,再在内院后头弄个花园子,到时娘带着兰儿、巧儿她们在后花园里做做女红,扑扑蝶,那日子不知有多自在呢。」 「哎呀,那得盖好点才行,要不,咱老家的院子不盖那么好?」 刘齐氏本是在府城长大,才刚够年纪便入府当了差,她的眼里尽是繁华锦绣。 这会儿,她的心愿真能达到了,她是一天都不想待在三十里村了。 刘喜贵的眼角挂上了一丝喜意,他的算计怕是能成了! 「娘,那处地是良田,我瞧着,均个十亩差不多了,六亩盖个二进院子连着下人的后罩房也算上,这也差不多了,到时再建个左右跨院,来了客人住着也方便得宜。」 「四亩大的花子园不算大,到是够我们一家子在里头玩耍了。」 刘齐氏早就羡慕那些乡绅夫人有小丫头伺候着,家里还有个小花园招待来客。 她有些按来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娘,我瞧着,咱们这边的屋子也甭建了,一个是,您老在那里买了小庄子,我买的庄子边上还有一片荒地,儿子寻思着十亩地建了院子,花园子便有些小了,就想把旁边的荒地买下来,大概有五六亩的样子,只不过那里的地不能种庄稼,建后花园到使得,在那上头盖座小凉亭,再铺上青石板,回头娘在那里叫上几个戏子,坐在亭子里听那些个戏子唱个小曲啥的,也是不错。」 刘喜贵虽是做帐房的,可在黄府里待得久了,早就学会了察颜观色。 刘齐氏激动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搓自己的手掌。 此时,她便是如此。 面对刘喜贵给她画的大饼,刘齐氏喜笑颜开。 「那边荒地多少钱一亩?咱们村里的荒地也要四五两银一亩。」 她说这话时,又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手头还有两百来两银钱,到是可以买上几亩荒地盖院子。 刘喜贵心中一乐:「也是这个价,这都是朝廷给订的,早些年出过告示。」 他是长子,这刘齐氏将来盖的院子越大,他得的好处越多。 「有没有多的?买来盖个院子也不错,良田拿来盖院子,怕是还要走动黄府那边。」 刘齐氏不大懂这些,但她在黄府生活多年,这些理儿还是明白的。 「那边一大片荒地大概有二十多亩,离河到是不远,另一家也想买,那家也是捨不得良田拿来盖院子。」 刘喜贵这般回答,他相信自家老娘一定会心急。 二十多亩也不过是百多两银子,他想试试自家老娘的钱袋底有多深。 刘齐氏若能拿出来,那肯定家中还有余钱,若是买不了,肯定是手头凑紧。 他的试探不着痕迹,又不招了二老的反感! 着实是手段了得。 刘大富只要根在这里,他由着刘齐氏去折腾,左右他也决定不了这些事。 这会儿,他抬眼看到刘齐氏似有心动,也不多言,只是又点起了烟抽着。 刘喜贵同样也看出自家老娘心动了,见她低头沉思,估摸着是在算口袋里的钱够不够使。 他决定再推上一把:「娘,那百亩良田都已经翻过一遍了,正好今年下了几场大雪把地冻上,来年怕是有个好收成,儿子有打听过,那三百多亩田养得极好,每季一亩都能收上三石多谷子,咱们这边天气好,一年可是能种上两季。」 大周朝律法规定,谷子须得三文半一斤,百亩地差不一年能有二百多两银钱,刘齐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比窝在三十里村好多了。 她庆幸自己不但把孩子们养大,还供他们念了书,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攒上一个小庄子的钱,当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刘齐氏高兴得不能自已,此时眉开眼笑地看向刘喜贵,对于大儿子把这事办得妥当,她很是欣慰。 「那边的院子可是必须得建,只是,这两边同时建院子,我怕银子不凑手。」 高兴归高兴,但她还是有些担忧。 刘喜贵就怕她不松口,在得知刘齐氏也有这意思后,他便琢磨上了。 不时,到还真让他想出了个法子:「娘,咱两边的院子都得建。」不过是在心里打了几个转,他觉得两处建院子未必不是好事。 新买的庄子,到时,他无论如何都要争到手,而他的好二弟还留在连山镇,那么,将来便用三十里村的产业拿来搪塞刘仁贵。 「咋建啊,要不先停下这边的不建?先尽着那边?」刘齐氏有些为难了,不曾想不建院子到罢,一建就得建两。 她又接着道:「咱家也算是小有家底了,你们又都不在三十里村住,旺贵将来必是要出去做官的,要不,这里的院子也甭建了,待青砖烧好后,咱们再叫人直接拉去府城,到是能省上些钱财。」 毕竟是自家地里的泥,只不过是出点工钱,再就是包牛车的钱。 刘喜贵急忙拦住:「娘,这,有些远了,万一碰上大雨,这要是淋湿了砖头,砖头是没事,就怕人有事,牛也会受伤,淋雨后的砖头太沉了。」 刘齐氏一想,觉得自家大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这样一来,手头怕是有些紧了。」 刘齐氏觉得住在府城的城郊可是很方便,啥时候想进城逛逛,那都是可以的,又想着自家么闺女也有七岁了,搬去府城也能请个好点的婆子教教她规矩,再说上一门好亲事。 刘喜贵正想游说刘齐氏把这三十里村的田地给卖了。 哪曾想一旁的刘大富很不高兴了,全程黑着一张老脸。 「咳,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搬啥搬?」 刘大富听了半晌,才知道自家老婆子在府城是真买了块地,而且,听两人的意思,这是打算举家离开? 「我不同意去!」他的爹娘,还埋在后山脚下的坟地里呢。 刘大富在三十里村出生,他这几十年也一直生活在三十里村,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连山镇。 当年齐蕊儿嫁过来后,刘家留了送亲的齐家一家子小住几日,这回门的习俗就在刘家过的。 「爹,其实咱家搬过去是好事。」刘喜贵想劝他。 刘大富这一次的态度很强硬:「要去你们去,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三十里村。」 对他而言,一把年纪了,故土实在难离。 「娘!」刘喜贵求助地看向刘齐氏,他是晚辈,不想与自己的老爹发生口角。 如今家里的变化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兄弟抓住把柄,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只怕,他该继承的产业要分走一大半。 所以,刘喜贵回老宅之前,与他媳妇李氏商量过,又去岳母那儿讨了些主意,这才欢欢喜喜的回了家。 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他们这一房不能与长辈起冲突,包括他的那双儿女,都已经吩咐过了。
第一百六十章 难离 第一百六十章 难离 「随你,你爱去不去,咱大儿子的三小子都快要出生了,你就不能安生点?离这般远,我还想明年抱抱我的金孙子呢!」 刘齐氏待刘喜贵这一房确实与旁的儿子不同。 「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刘大富是个口拙的,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与刘齐氏争辩。 但他的脾气也同样很固执,他不同意的事,九头牛都拉不了转向。 刘齐氏觉得自己嫁进来,是带着大笔嫁妆的,所以,刘大富必须得听她的话。 更何况这一次事关她能不能迁回府城去定居。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小贱人,你是看她埋在这里吧,哼,省不得她,你当初怎么就不跟她一起下去?」 刘大富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人都死了,你咋还不安生,你是想要闹得她在地下也合不上眼?」 眼看着刘齐氏与刘大富两人的话里都夹刀带枪了,刘喜贵生怕二老关系闹僵,自己最后弄个鸡飞蛋打,最后影响到他的钱袋子,这可是他不愿看到的。 「爹,您莫要生气,您瞧,咱家在那里买了小庄子,这一年两次收成,咱家的谷子往哪儿搁?总要有个粮仓吧,还有啊,咱们家的良田买在那里,若想每年的进项多点,那肯定是要请长工的,这请了长工得有个住的地方吧,再个,爹,咱家就你是个好庄稼把子,您老不去盯着,那咋行?谁知道那些长工会不会偷懒。」 还别说,刘喜贵这般一劝,刘大富到也听进去了,又想着那里百来亩良田,要真不去看着,只怕那些长工会磨洋工,光出工不出力。 「就算要我去,咱三十里村的田地也不能卖了。」 刘大富不是个不讲理的,他想着,农忙时去盯着,农闲时就回三十里村,他还是喜欢自己熟悉的村子,这里有年长一辈的叔叔伯伯们,还有看着长大的,光腚子在河里摸鱼的小屁孩们,还有很多很多...... 「喜贵,老言常道,人到四十往上走,就会常常思故乡,这三十里村我住了大半辈子,真正是不想离开,捨不得呢!」 他说这话时,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 刘齐氏在一旁悄悄撇了撇嘴,刘喜贵顿觉头疼不已,趁着刘大富还在走神之际,暗中朝他家老娘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爹,咱没说不要这里啊,这是咱老刘家的根,咋样也要给子孙们留条退路,先前,我劝娘在那小庄子盖个好点的院子,主是为了咱家着想,您想想,小兰爬过年埂子就是八岁了,这样的小姑娘放到府城,正是学规矩,传扬好名声的时候,都是为了将来能嫁户好人家,还有咱四弟,这就不必我说了吧,咱四弟中了秀才,就得去府城念书,再中了举子,便要去州城念书了,之后才能去参加贡生试,中了才能入国子监。」 刘喜贵一口气把理儿说完,在他的话里,完全看不到他的半点私心,一切都是为了他大刘家的将来考虑。 一旁的刘大富点点头,听说自家添了小庄子,他心里其实还是蛮高兴的,只是,实在捨不得这片故土。 「你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只不过,咱大刘家的根就在这里,以后我跟你娘百年之后,还是要葬在你爷奶的下边。」 刘喜贵捋了捋思绪,刘大家事的话,他还是很认同的,即然自家老爹想把他们这一支的祖地建在此处,也不是不可以。 因此,他改口又对刘齐氏说道:「娘,是儿子先前考虑不周,爹说的也是实情,不如这样,咱们先把村里头的小院建好,这个不需花多少银钱,左右不过是七八十两就够了,至于小庄子那边,回头从娘这里拿了银钱把荒地买下来,再请了人来先把后罩房建起来,再把粮仓、放农具的杂屋建好,儿子辛苦点,多跑几趟就是了。」 「那咋行,你媳妇不是明年春要生产了么?」好在,屋里还有刘大富这个明白人。 刘喜贵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后答道:「爹,不是还有巧儿么,到时让她跟大夫人说个情,让她回家一段时日。」 刘大富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点点头:「回头还是要让你娘去打点打点,巧儿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懂那般多。」 「行了,行了,现在是说这事的时候吗?」刘齐氏越跟刘喜贵说得久,越是心情好,越想着家里明年进项多了。 「娘,爹也是担心咱们忙着外头的事,却忘了让您抱金孙这事儿也是头等重要的。」刘喜贵哄得刘齐氏越发高兴了。 「娘就答应了,等过完年出了正月,我掐个日子去你那儿。」刘齐氏对于这个大儿子还是很器重。 刘喜贵心中一惊,自家老娘是什么性子他会不知?生怕她真的到时就跑去自家,忙道:「哪能那般早麻烦娘,我那岳母娘说了,待她快生产时便去我家小住......」 刘喜贵心中有一桿秤,他的岳家十分得力。 刘智胜如今在他秀才外公开的私塾里念书,一概费用全免了不说,还时常给他的大儿子做上几身衣袜。 而刘齐氏这边,心疼大孙子的话如同春风吹过湖面,过后无痕。 因这些七七八八的小事,李氏一直不待见刘齐氏。 说白了,媳妇嫌弃婆母,不招人爱。 刘齐氏生就一副势利眼,又极爱挑剔,都说婆媳上辈子是生死仇人。 她一听自家儿子的话音,立马黑了脸:「咋啦,你也只听媳妇的话?连娘都不乐意见了?」 刘喜贵安慰道:「娘,您千万莫要误会,儿子和李氏只是心疼娘呢,出了正月,这日头照样冰冷冰冷的,咱们是捨不得娘大老远的遭这个罪,想着春气暖和点了,再打发人驾了车来接娘和爹去府城,顺道,再让爹去掌掌眼,庄子上的事,爹还得多盯着呢。」 他转头又去顺刘大富的气,劝道:「爹,您老到时可得来哦,不然,娘费尽心血才买来的小庄子,只怕要被那些个不懂事的长工给糟蹋了。」 刘大富此时又点起了烟,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答道:「仔细些,请些省心又勤快的长工,咱家也不是那刻薄人家,他们即然做事用心,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他们,叫他们只管放心好了,这些出来做工的人家,必定也是家里过不下去了。」 若说刘齐氏是假善,那么刘大富是真的心善。 他长年劳作,自然很体谅这些出来寻工的长工,但凡只要做事稳当,他这个东家也不会扣了他们的工钱,若是碰上年景好些的,他也乐意多给点。 刘大富这人是典型的知足者常乐! 刘喜贵先是悄悄看了刘齐氏一眼,见她瞟都不瞟刘大富这一边,心下便有了断章。 刘大富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刘喜贵在一旁陪着笑只是听着,刘大富交待的事,除了挑人要挑勤快肯干的,其他一件都没有听进去,自然也不会是真的应承下来。 顶多是刘大富将来问起,他便以事多太忙而忘了为由,胡乱推脱就是了。 刘齐氏脸上的不耐渐渐的流露出来,刘喜贵这才打着哈哈说是时辰不早了。 刘大富还没有洗漱,刘齐氏便唤了翠柳给他打了洗脸水,又叫她去伺候着他洗漱。 刘大富随着翠柳进了东屋后。 刘齐氏这才压低了嗓音对自家大儿子说:「你先前拼命朝我使眼色,现在我找了藉口把你爹支走了,你有啥快些说。」 她估摸着,待刘大富洗漱完,肯定会催了她早些歇下。 刘喜贵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小声问刘齐氏:「娘,咱家四兄弟就三弟没怎么念书,我以后肯定是要留在府城,将来爹娘老了就住在小庄子上,儿子也好晨昏定省,咱二弟,将来肯定是要留在连山镇的,还有咱四弟,那也是要走经济仕途的。」 刘齐氏神情冷漠地答道:「老三么?肯定是要留在三十里村的,他只是个庄稼把式,只能在乡下种田,这是他的命,怨不了谁。」 「娘,你咋就没明白我的意思呢!」刘喜贵闻言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 刘齐氏眯了眯眼,随后神情凝重地问他:「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放心吧,娘自有分寸,他这辈子註定只会留在三十里村,我是不会带他去府城的。」 当年,刘齐氏说不让刘三贵再念书,刘大富也是同意了的。 转眼,她又想起了一些事,又道:「咱在府城买田的事,也甭跟他说。」 「娘,我哪会说,当年的事,我可是有印象呢,怎么着,咱这家里眼看着要发迹了呢,当然,咱家能发迹,娘可是大功臣。」 刘齐氏乐滋滋地点头,她的确该居首功,没有她齐蕊儿,就没有刘家现在的富裕。 「放心吧,咱家以后只会越来越富有。」 她刘齐氏在这三十里村窝了几十年,终于要扬眉吐气了,想想就好不得意呢。 「娘,就是这么说嘛,说句大不敬的话,爹娘总有老去的一天,这家总有要分的一天,到那时,娘还不得腰缠万贯?您瞧瞧,咱家的胜儿,还有二弟家的智儿、宝儿以及四弟,咱家的子孙辈个个都会念书,那前途必是不用说的,定是要出仕为官的,到了那一天,娘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产业,还有四弟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人脉,等等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瞧着刘齐氏面沉如水,刘喜贵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能便宜了刘三贵这个绝户,少一个人争产,他家就能多得一分。 「你爹那老不死的,怕是不会同意。」 刘齐氏瞬即明白了刘喜贵的意思,只是刘大富那人并日里不大吭气,一但犟起来,当真是九头牛拉不回。 人么,总是有私心的,刘齐氏这会儿,就嫌刘三贵一房太碍事了。 在巨额利益冲突面前,扣下刘三贵一房做免费下人,那都成了浮云。 一房下人到底省不下几个钱。 当然,刘三贵给她当了十多年的免费劳力,刘齐氏还是捞足了本钱的。 此时,刘三贵在刘齐氏的眼里,不再是省钱,而是障碍,她得费些神把这块拦路石给踢开。 只是,这个头不能由她来起,不然,刘大富定不会绕了她。 思及此,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想着,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办起事来很贴心窝子。 刘喜贵自然不会叫她失望。 「娘,咱们何不把他分出去?」 「单把他分出去,你爹是不可能会同意。」 对于这一点,刘齐氏回答得斩钉截铁。
第一百六十一章 喜饼从天降 第一百六十一章 喜饼从天降 刘喜贵心中早有打算,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计划,而是跟着刘齐氏发了一会儿愁,微垂的眼皮子勐地一抬,笑道:「有了,娘,你只管拿当年的事跟爹说,爹一定会同意的,再说了,那处庄子可是娘的嫁妆银子买的呢!」 当年的事么? 刘齐氏一想起当年的事,那就恨不得刘三贵去死。 「不成的,你爹还在世,肯定行不通。」 刘齐氏连连摆手。 刘喜贵闻言,又道:「要不这样,娘,咱们跟爹说,分产不分家,家里又忙着盖院子,这地儿肯定有些挤,再说了,这院子将来还得留给四弟成亲用,即然咱家已经分家了,不如让三弟搬出去住,左右不过是在村里,再说了,我与二弟也不住家中,这分产不分家也不过是说得好听点,让咱爹心里好受些。」 分产不分家? 刘齐氏的老脸立马就黑了,虽说能把刘三贵给挤出去,但自己的家产也保不住了。 刘喜贵是何人?那是在黄府大染缸里浸淫了十几年的帐房先生,见过大宅门里的多少阴私手段。 「娘,咱家的产您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再说了,那处小庄子不是只有儿子我知道么,只要您跟爹通过气,先不把这事儿说出去,咱家不是也不用多分三弟田地么,村里人到时见了,也会夸娘一句良善呢!」 刘齐氏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伸手拍拍刘喜贵的肩,乐道:「还是我儿实在,这事儿,我回头跟你爹说说,他定会同意的,左右那处庄子我是不打算拿出来分了,只分了村里的田地,对了,村里的四十亩良田,我还得给兰儿留出一份。」 刘喜贵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果不其然,家里的兄弟妹妹们都在算计自家老娘的产业了。 刘齐氏并不知自家几个儿女面和心不和,早早就算计她的银子了。 不然,定不会如现在这般笑得春光灿烂。 多少年了,她一看到刘三贵,就想起早已烂得只剩把骨头的两个老不死,当年,要不是刘三贵的爷爷、奶奶从中干涉,这些年,她的心里也不会一直有根刺。 刘喜贵的心里同样开心,终于把这事弄妥了,好在自家老娘还听他的话。 「娘说得是,咱妹子将来必是要嫁入大户的,这点子田怕是不够,好在,咱家的小庄子每年还是有些出息的。」 「那是自然,你帮我拿拿主意,咱家在三十里村一共有四十亩良田,旱地十亩,你说,分多少给三贵好?」刘齐氏从来就不喜欢刘三贵。 尽管在今年之前的数年里,刘三贵都一直放低了姿态讨好刘齐氏,但依然无法磨去她心中的那根刺。 对于能把刘三贵分出去,刘齐氏一点都不难过,甚至隐隐有些激动,终于不用天天瞧着心烦了。 刘喜贵先问道:「娘,我记得爷爷家的旧宅子好像还在,村里没有收回去吧?」 「我不同意,谁敢收!」刘齐氏回答得很嚣张。 十里八乡都知道她手里捏着一张王牌:黄府! 刘喜贵一点都捨不得把田地分出去,但又不能不分,那么,只能从别的地方省些银钱了:「那就成了,娘,到时让三弟搬去那边就成了,屋子还成不?」 「那处宅子原是打算我跟你爹养老用的,原先也时常有修葺,只是经年没住过人,还是要再修整一番的。」 刘齐氏很爱面子,明面上她是不会叫村里人挑她的错,尤其是在分家一事上。 刘喜贵略思考了一下,才道:「即然分了他宅子,那田地就少分点给他吧,旱地不产粮,这个是不算的,到时爹跟娘自个儿留着,兰儿给她留出十亩良田,娘,您看如何?」 刘齐氏自然是乐意的,她有了那处大庄子捏在手里,这里的田地分给几人也是使得的,至于怎么分,还是要合她的心意的。 「旱地留给兰儿吧,良田我们留二十五亩,主要是我还要借你弟念书,还有兰儿将来的嫁妆,都要靠着这田里的出息呢,良田我打算分五亩给兰儿。」 十亩旱地,五亩良田做陪嫁,在这十里八乡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当然,刘齐氏并没有提平王之子的事,主要是,她觉得自家的分量还有点轻,只等自己的儿子、孙子们都中了秀才,举子,那时拿出来再说,也是够一定分量了。 她这般说,只不过是想少分些良田给刘三贵。 「娘,那只剩下十五亩良田了,我跟二弟又都不在村里住,这宅基地自然是不要的,这得少了几十两银子呢,只是,不分三弟良田,似乎又说不过去,总得给他们一些吃饭。」 刘喜贵知道刘三贵很勤快,又忠厚老实,只要给他几亩田地好生伺候着,不出几年,他家一定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但他并不希望刘三贵一家过得很好,他需要刘三贵一家羡慕的眼神。 因此,他说道:「一个宅基地折成银子,总要二十多两银子的,这么算下来至少能值五亩地,要不分他一亩地,再给上二两银,让他置办些东西?」 为何要给刘三贵一亩地? 因为,分出去一亩地,他与自家二弟刘仁贵正好一人七亩地。 明面上看,他们两房没有宅基地,没有院子,刘三贵得了一套不大的院子,又分了一亩地,任谁都挑不出错,只会说他处事公道。 「这个主意好,咱们过完年新起的院子是要留给你四弟的,他念书是个好的,将来中了秀才,自然是要住上好屋子才行,这样说出去也体面。」 刘齐氏对于刘旺贵中秀才一事,可以说是十拿十稳,就算刘旺贵学业一般,也是能中,更何况刘旺贵念书也是很努力的。 同理,只因她背靠黄府这棵大树,弄个一等禀生,每年能分到些粮食与银两,这些个事,对于黄府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 而一边的刘喜贵看不上这三十里村的小院落,自然,对于刘齐氏要留给刘旺贵也没意见。 而可能有意见的刘仁贵,暂时还不知道这事。 尽管,他之前偷偷写信给自已的大哥,也在信中透露了自家四弟花钱太过大手大脚的事,便是想由他这个做老大的起头,带着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把家分了。 刘喜贵哄得刘齐氏乐呵了,这才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南面屋子。 「爹,事成了?」刘巧儿最先发问。 她问完这话,又赶紧端着早先沏好的热茶,又道:「我估摸着爹爹快回来了,便先沏好了茶温着。」 刘喜贵正好觉得舌干口渴,先前劝说了刘齐氏老半天,一滴水也没沾。 接过刘巧儿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儿喝尽,又接过刘李氏递过来的热帕子洗了个乎脸,这才觉得先前在院子里吹冷的脸才缓过来。 「有你爹爹出马,能不成吗?虽说这次分的田少了点,但我已经想好了,回头我去找里正问问他家要不要买几亩田。」 刘李氏挺着个大肚子慢慢地坐下来,一旁的刘智胜帮忙搭了把手,问道:「爹,按我们事先商议好的?」 刘喜贵答道:「嗯,你奶把旱地分给了你小姑,留着当嫁妆,咱家与你二叔家各分了七亩,你三叔一家因分了宅基地与院子,因此,只分了一亩良田,到时再补他二两银子置办家私,你小叔瞧着也是个有出息的,将来,怕是要为官为相的,自然不会留在这小地方,不过,你奶手上捏了二十五亩,想来是要留给你小叔多一些。」 刘李氏倚在叠好的软被上,心里都略略算了算,随即皱起了眉,说道:「不对啊,你是长子,你娘咋还留多些给你四弟。」 刘喜贵嘆了口气说道:「都说大孙子么儿子,四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娘当么儿宠着,又一直住在家里,咱娘心里自然要更捨不得他的。」 「可你还是长子呢?再说了,咱家又要添人口了,能不多些进项么?你莫不是想光靠我爹私塾里的那点银子吧,我可告诉你,我哥哥过些年也是要去考举子的,即便将来他不出仕,那私塾我爹也是要留给我哥哥的。」 「你急啥,我还没讲完呢,咱把这处的田卖了,自然是要换到府城去,家里上回买田不是余了五六十两,再加上这七亩换的银钱,零零整整凑起来,应该能再添二十亩,这事儿回头你莫要惊动了舅舅一家,到时传到咱娘耳朵里,肯定是不依不饶,还有,娘已经答应了我,回头把那处庄子交由我打理,另外,起院子的事也要我来弄,不说那处庄子咱们偷偷叫人多餵上几头猪,再有多弄些疏果卖进府里,也是使得的。」 刘李氏闻言朝他一甩帕子,笑骂道:「死鬼,我这般盘算,还不是为了咱家的几个讨债鬼么!」 随即,她有正色道:「正好我爹准备明年让我哥接手私塾,咱们不如请了两老去帮忙盯着,左右到时你爹娘不会长住,这样,我们在府里也能安心些。」 刘李氏的爹同意刘喜贵上门求亲,就是因为相中了刘喜贵虽念书不大好使,可是个会弄钱的。 再加上刘齐氏在三十里村还算过得去,又因是刘齐氏大嫂牵的线,才成了这门亲事。 而,刘李氏的爹与刘齐氏大嫂又是嫡亲堂兄妹。 刘齐氏的大嫂,即是刘李氏的嫡亲堂姑姑,同时,在刘齐氏这一边,又是刘李氏的舅娘。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日子越发好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日子越发好过 刘喜贵有了自己的儿女,自然是一门心事为了还这儿女债:「咱家你说了算,左右待那小庄弄好了,便餵上些猪,只是要把猪圈建远点,瞒着我爹娘才是。」 至于他的爹娘,这些年离得远了,也终归是淡了不少。 他反到与李氏的娘家走得近些,也因李家两老喜爱大外孙,因此,日日带在身边教导,这么几年下来,刘智胜的才学,的确比一般学子的要好上一些。 「那是,养猪一事先不急,到是鸡鸭回头得多弄点,这个没个定数,只要拦着你娘不去鸡舍清点,她总归是弄不清有多少。」 刘李氏的算盘打得很精,鸡鸭多了难数清,但猪却是有定数的,从左数到右,从右数到左,都是一样多。 她就是不想引起刘齐氏的注意,只能把刘齐氏往黄府里引去。 对于这事,她打算回头再叫自家娘老子与她的堂姑姑通通气。 刘喜贵不知她心中所想,又道:「待到这些东西养好了,回头我去找舅舅说一声,让他叫厨房里的收了这些东西,左右不过是留几只鸡鸭给那管事便可。」 刘李氏算清了帐,也放下心来:「知道了,有了这笔进项,这一年到头,少说也能出个百八十两银子,咱家胜儿与巧儿也大了,原是快到说亲的年纪,只是我捨不得,这才一直拖着,这般一来,明年咱家怕是有一百多两的进项,这样一来到是慢慢给咱家孩子们置办些成亲用的田地了。」 刘喜贵也跟着放松下来:「往年苦了你,在那府里做事又要上下打点,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十两,好在你一惯爱精打细算过日子,这才勉强过着,如今咱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我自然是要百般为你们娘仨人着想。」 刘喜贵两口子,并不知能从这建院子里捞多少好处,但终归只要一直建着,年年是有笔可观收入的。 刘稻香并不知刘喜贵一家回来后,迫不及待的搅风搅雨。 不然,她一定会:呵呵哒! 一夜好梦,刘稻香是被鞭炮声给吵醒的。 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串接一串,一家连一家,热热闹闹过大年咯! 年三十祭祖,年初一不出门。 刘家的人把院门子一开,爆竹一点,大年初一,一家子围在堂屋里烤火。 都说年三十的火。 刘家这盆火就是从年三十吃团圆饭时开始点着的,中间一直都不能熄掉。 大年初一互相都说了一些吉利话,就是平时看刘三贵一家不顺眼的刘齐氏,这一日也会给刘稻香三姐妹一人一个小红包,里头不过是六个铜板子,取的是六六大顺之意。 年初二,刘仁贵、刘三贵各自带着婆娘崽女去了岳母家。 刘稻香一家到了陈氏这里,少不得要奉上几尺上等的棉布头,还有一应腊味以及张桂花为陈氏准备的一吊钱。 「娘,你莫要推了,这些是三贵今年夏天赚的,不少呢。」 张桂花把一吊钱塞到了陈氏的怀里,她已经算好了,她娘老子省着点用,这一年买油盐酱醋的钱到也够了。 「那哪成,你这孩子,我一个人能吃得了啥,上回你们拿来的半吊钱,我还没用完呢!」 她说的是去年中秋前,张桂花生了刘春香后,头一次回娘家拿的钱。 刘稻香瞧她那架势怕是真不想要,这哪成? 她跟自家姐姐准备的红包还没出手呢? 怎么可以不给自己显摆赚钱能力的机会。 于是,她扑过去,抱住陈氏的腿直摇晃:「外婆婆,咱爹可是家里赚钱最少的呢,你若不收,怎么能瞧见外孙女们也会给家里挣钱了?」 陈氏被她晃得有些懵了,这娃的话啥意思? 听起来,咋就一套一套的。 「是啊,娘,你快收下吧,这是我跟三贵的一点心意。」 张桂花真的很高兴,嫁到刘家十年整,她还是头一回手里捏了这么多钱,更别说给自己老子娘钱了,往年回家,都是她娘贴补自己这个没用的闺女。 「是啊,外婆,你就收下吧,外孙女我如今会做荷包香禳了,若是闲着无事日日做这些,一日可是能绣个两三个荷包,娘晚上又帮着我缝起来,这样算下来,一月可是能挣个七八百铜钱子儿。」 刘秋香的荷包拿去绣庄,如今能赚个五文钱一个了,再加上她还能折腾些手帕子,还有帮刘稻香养鸡所得,一个月加起来确实能有这么多。 刘稻香也劝道:「是啊,是啊,外婆婆,你以后多养些鸡吧,我也有养,回头我跟姐姐来您这儿,帮您拿去镇上换大钱。」 像是怕陈氏不信,忙撒了抱大腿的小爪子,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一个布包来,笑嘻嘻地递给陈氏道:「往年,都是外婆婆疼我们疼得紧,这会子,我们能赚钱了,自然是要多孝敬孝敬外婆婆!」 陈氏再也说不出拒绝地话,她不收钱,是怕自己闺女在那家难做人,又怕她把家里的钱拿给自己,她家的日子要紧巴巴的过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桂花不是不孝女,刘三贵也不是势利眼。 更是把她的两个小外孙女教得很好。 「外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只管拿去用。」刘秋香也从篓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两姐妹用的小布块也是一样的蓝底小碎花粗布。 刘稻香与她在家商量了,自家老娘打算拿一吊钱,她们做晚辈的不好越过去,便减半,一人拿了半吊钱。 两吊钱交到独居的陈氏的手里,也是不打紧的。 陈氏是个很聪明的老人,她瞧自家闺女这一年,每回来一次,穿戴又好上几分,便相信了她们的话。 没错,今儿她们娘四个,都是戴了银插了花的,有苏子烨送来的节礼,也有刘稻香送给一家子的,就连刘三贵头上的紫檀木髮簪,也是她孝敬的,配上靓蓝色长棉袄,瞧上去,到也一表人才。 陈氏瞧着她女儿家越过越好,自是高兴不已,忙不迭地下厨做好吃的。 待吃过了午饭,又聊了一会子天,刘三贵打算带着婆娘崽女回家去。 「哎哟,人不留客,天留客,快来瞧瞧,下大雪了呢,这会可好,你们不想歇一宵都不成了。」 陈氏说这话时,好不得意。 连老天都帮她呢,叫她今年开门就衬心如意,陈氏觉得今年的日子一定会很平顺。 刘稻香从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来,眨巴眨巴眼睛朝外望了望,果真下起了鹅毛大雪,她觉得这冷都侵入骨髓了。 「爹,娘,咱们今儿甭回去了。」 回去了,也不过是自讨苦吃,伺候着那一大家子,何必呢? 张桂花有些意动,但到底还是看向了刘三贵,他若不同意,她自不会再提。 刘三贵望着外头的大雪有些出神,感觉到左边的视线一直看着他,不用猜,便知是他家婆娘。 「那只能麻烦娘帮着收拾两个床来。」 陈氏一脸喜气地答道:「不麻烦,不麻烦,家里原就还有两张床。」 一张是张桂花的,一张是张裕德的。 这些年一直寡居的她,闲着没事就会把床擦拭得干干净净,时时乞求菩萨能保佑她的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如今,她的心愿已达成一半了。 刘三贵这个老实孩子,在她眼里,是立起来了,由此可见,她的闺女在刘家的日子不似往年那般难过。 这对陈氏而言,是一件喜事。 刘稻香这一日便留在了自己的便宜外婆家,吃着她做的炒米糕,炒米糕是要先挑个太阳大,有风的日子,把糯米煮熟晒干,待到要吃时,先在锅里下点猪油,把晒干的糯米饭炒成金黄色,再加入麦芽糖继续炒,直到最后炒成粘粘的一大坨。 陈氏这才迅速的把这一坨甜米糕放进一个长方形的木框内,下面垫的板了上也刷了薄薄一层油,再拿擀面杖把米糕压在长木框内,拿刀切成不薄不厚的长片片,此时,炒米糕就做成了。 第二日早上刘稻香回家之前,陈氏又趁刘三贵夫妻不注意,给两姐妹的怀里各塞了一大包。 她还朝两姐妹悄悄眨眨眼,示意两人不要吱声,免得张桂花瞧见了,不乐意惯坏了刘稻香两姐妹。 从五十里村回来后,刘稻香还不知道,自家的幸福会来得很突然。 她一路回来都把小嘴撅得老高,只因,家里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呢,估计使唤她姐妹俩的声音,如那流水般不断。 「秋香,把瓜子端来。」 「稻香,快点过来帮忙烧火,家里没热水了。」 「秋香,去帮我把衣服熨烫好!」 「还有我的。」 「我的也要!」 ...... 「稻香,沏壶六安瓜片来。」这肯定是刘喜贵。 只有他才会为了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特意从黄府带了些六安瓜片过来,这茶叶只有他、刘大富夫妇以及刘仁贵、刘旺贵才有得吃,旁的人都是分不到的。 就像今日,她一家子才进门。 「哎呀,稻香,你可回来了,乖孩子,快些帮大伯沏上壶六安瓜片,你大伯娘跟你巧儿姐笨手笨脚的,不是把茶汤沏老了,就是沏淡了,没有一杯是顺口的,你爷今儿一大早还在念叨,你咋还没回来。」 刘稻香闻言眼角越发冷了,有这么做长辈的吗? 她就不信,从黄府出来的翠柳不会沏! 不过是看人下菜罢了。 真当她家是好欺负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大伯,瞧您说的,咱家不是还有一个从黄府出来的么,听咱奶说,翠柳以往可是伺候大夫人的一等丫鬟呢,咋沏都会比咱沏得要好,听说,她啥都见过,眼界儿宽着呢。」 啪啪啪的打脸,好爽! 她对除刘大富之外的其他刘家人,没有一丝好感! 刘喜贵的眼里闪过一丝恼色。 「大哥,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你可莫要往心里去。」 刘三贵摆出了万金油,好使得很。 刘喜贵还真不好开口训斥刘稻香。 说她摆谱?人家说了,翠柳是刚从黄府放出来的,怎么着,也比她这乡里娃懂得多。 说她懒?人家哪里懒了,连那位平王府的公子都夸她菜烧得好。 刘喜贵突然觉得自己白长了一副好牙,对着刘稻香无从下嘴。 刘三贵见此,忙喝斥刘稻香:「还愣在门口做么子,还不快进屋去把炕烧热,没看到你小妹冻得脸都发青了。」 就地滚坡,刘稻香顺从的应了。 而且很快就闪身进了西厢房,一直到吃晚饭才出来。 当然,刘喜贵要喝的六安瓜片,她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转眼便出了正月十五。 刘喜贵这一次因家中有事,便多请了几日假。 大周朝的习俗,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正月十五之后,便可以动锄头之类的,自然也可以说些正月里不方便说的事。 正月十六这一日吃过晚饭,刘三贵知道自己一家不招待见,便带了自己的婆娘崽女先回了屋。 他惦记着闺女们都疯玩了半个月,只怕功课都忘得差不多了。 西厢房里,刘三贵拿着《论语》翻开,他现在越发喜爱教自己的闺女们了,正如书上说的温故而知新。 他每每教导过自家闺女们,对于书本上的东西越发理解深刻。 刘稻香一脸关切的问道:「爹,咱爷跟大伯、二伯、四叔还在堂屋里聊天呢,你要不要再去坐坐。」 刘三贵:...... 心好累,这都忙了一天了,他想早点睡下呢! 刘喜贵与刘仁贵可是装了一肚子坏水,保不济这两人凑一起又出什么馊主意。 刘稻香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离真相不远了。 堂屋里,一片云雾缭绕中,刘大富低着头坐在桌子边,依然吧哒吧哒的抽着烟。 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少了几分舒坦! 咯吱的木门声,打破了堂屋的宁静。 刘齐氏穿着一身家常袄子,端着一杯热茶出来了。 这样的场合,她是必须到场的。 没有她的这种场合,一切商量与决定,那都只是肥皂泡泡。 刘齐氏很满意家人投来的眼光,端着架子缓缓地走到了刘大富的身旁。 刘大富连忙站起来帮她把椅子搬过来,又伺候着她坐下。 一般有什么事大事要商议时,刘齐氏是决不会把翠柳留在身边。 这会儿,她已打发了翠柳去给屋里的老少爷们烧热水去了。 就这屋里的大大小小男人们,也够翠柳烧上半晌的了。 「娘!」 「奶!」 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待她坐下后,连连喊了她。 刘齐氏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最先开口的是刘喜贵,他先清了清嗓子,又看了自己的弟弟们及儿子、侄子们,这才说道:「首先,我要说的是,咱家智胜考上了童生。」 他这一开口,众人脸上颜色是各不同。 只因,大家过新年都忙着走亲访友,一时谁也没有记得问这事,直到现在,刘喜贵说了出来。 刘大富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刘齐氏一脸的得瑟,她又有跟乡绅夫人炫耀的资本了。 一门三童生,谁都知道这刘家肯定是要旺起来了。 刘仁贵的脸皮子抖了抖,接着又堆起笑容,连连道贺。 刘智财的脸色有些得意,随着他老爹的笑声,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下暗中比较,刘智胜可是十三岁才中童生,有啥好恭喜的。 只是嘴上也随着他一併恭喜自家便宜大伯。 刘旺贵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原本就白净的脸上,越发白的透明。 一双手藏在衣袖里,紧紧捏成拳,太丢人了,太打脸了有木有! 刘喜贵的嘴高兴得合不拢。 至于今天到底是为了啥事,三兄弟可是通过了气儿的,这不,刚出正月十五,便急巴巴地想提分家之事了。 刘喜贵说出刘智胜中童生一事,不过是让大家先乐呵乐呵,等下再说分家之时,面上有了笑意,也就不显得那么明现了。 他们相信,自家老娘并不一定见得会高兴看到他们心情好。 刘齐氏笑了一阵,这才说道:「好了,好了,咱家的门风好,子孙们个个争气,是好事。」 「娘,除了三弟无后之外,智儿与大哥家的孩子都很争气,看样子,咱家是真要红旺起来了。」 这是为了等下开口提分家做铺垫。 刘仁贵与刘旺贵的关系不错,又与刘喜贵走得近,无论哪家将来出息了,总不会少了他家的那份。 「三哥无后那是绝户,正好我后年便下场考试,不如给秋香与稻香那丫头说门好亲事,也能方便了咱们家的人。」 刘旺贵当真是笑面冷心,一点都不念骨肉亲情。 什么好亲事,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的平坦仕途,把自己的侄女送去给人做小妾罢了。 刘齐氏一心想有诰命加身,更是同意刘旺贵的说词。 「这个可以慢慢寻访,到也不急,在她们说亲之前,总是要给你娶了妻,把你妹子也要嫁了才行,更何况,那位贵公子指不定哪天会来呢。」 刘旺贵这才想起刘稻香做的饭菜入了那位贵公子的眼。 「秋香也大了,不如先给她说门好亲事!」 他听说,明年有不少人想下场考试,刘旺贵为了保险起见,出了这么个主意。 刘齐氏摆摆手:「暂时不必急,你只管认真温习功课,考秀才算什么,娘以后只管往黄府那边多走动就是了。」 她觉得不过是考个秀才,这样就把刘秋香嫁了,有些大才小用,好刀要用在实处。 一旁的刘喜贵与刘仁贵对视一眼。 刘喜贵的性子与刘齐氏有相同之处,最爱斤斤计较,生怕自己吃了亏。 而刘仁贵更是逢人说人话,适鬼说鬼话的人。 刘齐氏的话叫两人都不痛快,刘小兰是长辈没错,总不能因为刘小兰没说亲,就耽误了自家的闺女吧。 岂听刘齐氏的话,这不是拿自己的闺女去博他们好弟弟的前程? 这两人都是有儿子的人,自是不愿便宜了刘旺贵。 好在,今儿主要是说分家一事,这分家之后,儿女婚事自由亲生父母做主。 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对于这事,刘喜贵与刘仁贵都没有刻意去提点刘旺贵。 「娘,我看,待四弟考上秀才,正经说一门亲事才对,这样,有了外家助力,想来四弟将来也可平步青云了,更何况秋香那丫头,我瞧着不大亲娘跟爹呢。」 刘喜贵是老大,他的话刘齐氏一般是会听的。 就好比这一次,刘齐氏听后也觉得是这理儿,刘秋香到底是隔房的,这人心都隔着肚皮呢,万一这死丫头突然反水,害了自家儿子前程,那可得不尝失。 刘仁贵也想给刘珠儿找个好婆家,将来成为自家两儿子的助力,因此,跟着劝道:「可不,娘,我看不如咱们先慢慢寻着,若有合适的,只管跟娘道来就是了。」 今儿一年,刘齐氏的心就从来没有这般顺过。 「眼看着咱们家是要起来了。」 她说到这儿,眉头微微一拧,把目光移向了刘喜贵。 「喜贵,上回你说的事,我跟你爹也通过气了。」 这意思是刘大富是同意了? 刘齐氏悄悄朝他点了点头。 她暗自庆幸听了大儿子的劝,给了刘三贵一家一个小院还有一亩良田。 刘喜贵回头望向正在抽菸的刘大富,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他爹比印象中更爱抽菸了。 「爹,当初我跟娘商议时,是想着咱三弟妹的就是一肚子的闺女,你瞧,连生仨都是女娃子,将来他两口子老去,我会叫胜儿给他摔火盆子,捧灵位送上山的,这点,爹大可放心。」 刘大富听后,说道:「你即然这般说了,爹相信你不会失言,咱老刘家虽不是什么官家之后,祖上也没有出过大富之人,不过是本本分分的刨着地,这日子还算过得去,也不像外头那些富贵人家,经歷了大起大落,咱们一家子啊,就该本本分分的做人做事,人在做,天在看呢。」 刘喜贵忙应道:「爹说得很对呢,儿子们都记着。」 「你们一个个都有出息,爹很高兴,将来下去了,也有脸去见你们的列祖列宗,但是,你三弟命不好啊,这辈子只能留在三十里村了,他好歹有三个闺女,一家五口一亩还是有些少了,得多分上一亩,至于那一亩,我跟你娘说了,从我们手上的那二十五亩里分出来。」 刘大富知道在大地方挣钱多,可花销更大,留在村里也有留在村里的好处。 所以,当初刘齐氏不同意刘三贵去念书,他是同意的。 他觉得,刘家祖祖辈辈都是伺候庄稼的,这手艺不能在他手里断了传承。 好在,刘三贵是个老实孩子,听了他的劝。 只是,他也不想太亏待了刘三贵。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爹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听爹的 刘喜贵听说这一亩田不用从那剩余的十四亩里划出来,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已瞒着刘大富暗中找了里正黄金,把将要分到他手上的七亩地暗中转卖给了黄金。 他怕刘大富发火,只得求了里正先瞒着,对外只说是佃了他家的。 「爹即然都同意了,不如,我去叫了三弟来。」刘仁贵这时候才敢开口。 他是老二,生怕这会子惹怒了自家爹娘,然后分家产时少分了一份。 七亩地就算佃出去收租子,除掉交税一年也能进项七两多,若是请长工的话,还能收得多些。 对于月入二两银的刘仁贵掌柜而言,这可是相当于好几月的俸禄了。 刘大富看了他一眼:「去叫他吧,等下里正还有村里的几位老人都会来。」 他并不高兴把这家分了,觉得家一分,这个家就散了,儿子们各奔东西,将来凑到一起的机会怕是更少了。 这对刘大富而言,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刘稻香早就发现这一大家子神神秘秘的,今儿又避开她家聚在了一起,此时正心不在焉的听刘三贵讲课。 「笃笃笃,笃笃笃!」 西厢房南边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 在一旁纳鞋底的张桂花扯开嗓子问。 「老三在家吗?」 听出来人是刘仁贵了。 刘稻香两姐妹对视一眼,迅速地把书本往炕上的被子里藏上,刘三贵忙把灯吹灭。 「在呢,就来开门了,你等一下,我找一下鞋子,黑灯瞎火的,也不知我的鞋子被闺女们踢去哪儿了。」 外头的刘仁贵不屑的撇撇嘴,果然,他娘老子说得对,自家三弟就是穷苦命,连个油灯都捨不得点。 「外头太冷,我就不等你了,爹叫你去堂屋有事。」 说完,他也不待刘三贵应声,拍拍袍子上的雪花,走了。 刘稻香说道:「爹,快去吧,莫叫咱爷久等,穿厚实点,堂屋里的过风可真冻死人。」 刘三贵在黑夜里笑了,还是闺女贴心窝。 「你们娘四个先睡下,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给我留个门就成了。」 左右一大家子都在家里,不栓门睡也是没事的。 张桂花带着闺女们应下,又催了刘三贵快些去堂屋。 「姐,你说咱爷找咱爹啥事。」 黑夜里,刘秋香一双明亮的眼睛闪了闪,她也很好奇。 但她知道自家娘肯定不会同意。 「不知道,二妹,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炕上歇着,爹不知啥时候回来呢!」 刘稻香才不信她不好奇。 但她还是顺从的应下。 无她,一旁的张桂花也附议了刘秋香的话。 再刘三贵很快就来了堂屋,一进门见大傢伙儿都在,挨个儿叫了,这才就着大门边的一个木椅子坐下,离那火盆子有点远。 他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厚棉袄,还是自家闺女好。 刘大富待他坐下后,把旱菸杆搁在了椅旁的小几上,端着热茶勐灌了一大口,这才道:「老三来了,现在人都到齐了,我就把事儿说一说,你大哥跟你二哥主张把这家分了,爹想听听你的意思。」 原本,在刘喜贵几兄弟的眼中,刘三贵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同意,要知道,刘三贵这些年是过得最辛苦的一个。 刘三贵先是打量了屋内众人一眼,略想了想,才答道:「儿子听爹的,爹说让咋样就咋样。」 刘大富心里舒坦了,还好留了这么个老实儿子在跟前,只是可惜了...... 刘三贵心里暗乐,终于可以分家了,总算对得起他们这一家子在后面不停的添柴加火。 刘喜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么,意思是说他这个长子不孝咯,巴不得自家爹娘早死。 面对可以继承的产业,他还真不敢拍着胸脯敞亮地说没这想法。 刘仁贵最会看人脸色,这会儿,他只需扭头看向他家老娘,所有问题就成了浮云。 刘齐氏怕自己的儿子们不高兴,站出来一力承担了:「老头子,你又要做什么妖?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什么?自然是用她的嫁妆银子添的庄子。 即然她这个做长辈的想分家,自然,论不到儿子们为难。 刘大富的心里还是不得劲,他不想这个家从现在就开始散了。 「即然是分家,自然要听听孩子们的意思。」 「咱听爹娘的。」刘喜贵是个滑头,自然不想在众人面前做出头鸟,当然,背后劝刘齐氏分家,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也听爹娘的。」刘仁贵更是顺着杆子滑。 刘旺贵自诩为清高读书人,与刘三贵挤一屋檐下,觉得很掉身价。 在他心里,刘三贵=长工! 仅此而已! 他日喜登科,被传出有个当泥腿子的兄长,这叫他脸上无光! 因此,他是万分同意把刘三贵分出去。 但又无法叫他言明真把刘三贵分出去,这传出去会被十里八乡的熟人耻笑,笑他不念手足之情! 正在他举棋不定时! 突然,刘孙氏勐然站起来,一副破罐子破罐的样子:「我同意分家!」 她早就盼着分家了,分了家,头顶上婆婆就不能天天压着她,自己左右是长住镇上,也不需要再回来天天立什么破规矩。 刘齐氏横了刘孙氏一眼,她为何要提分家,还不是为了另三个儿子? 就该把翠柳指给她二儿子做二房,给这孙氏添堵。 「爹,我有话说。」谁都没想到,刘三贵这时候会开口。 「你有啥要说的?」刘大富对于这个三儿子想多疼惜,却有心无力! 「爹,先前我一进门,便听爹说要分家,即然爹都说想要分了,那定是与娘商议过的,我自无异议,再说了,咱家现在的情况,分家与不分家有何区别,大哥在府城,二哥在镇上,四弟将来必是要飞黄腾达的,眼下瞧着就跟分家了一样,再说了,我刚才寻思过了,我家都是些丫头片子,小丫头还在吃奶,她娘生她时本就亏了身子,这一年下地也没力气做活,秋香跟稻香年纪还小,也是个拖累,我就想吧,分家了也好,我就拖累自己一个,不拖累了兄弟妹妹们。」 刘三贵早盼着分家了,只不过到底是血肉至亲,自家爹娘不说,他肯定不会开口提出来。 「我就说吧,三贵肯定会同意,你还一直说他不,哼!」刘齐氏这话听起来十分的刺耳。 刘三贵已经习惯了她这般做态,即便有万般不是,可两老却是他的亲爹娘。 刘喜贵听到刘三贵坚持要分家,心中越发欢喜,只是面上添了一丝忧闷:「三弟啊,你这可就不对啦,大哥可不会嫌弃你,只是你命不好,你婆娘生太多闺女了,但凡你家婆娘生个崽子,大哥也定会多多照拂你的。」 「是啊,三弟,你莫要怪爹娘狠心,丫头片子迟早是别人家的,这要是分太多产业给你,咱大刘家的产业,将来可是会改成他姓了,你千万莫要难过。」 这是刘仁贵,口蜜腹剑者! 刘旺贵见两位哥哥都说话表态了,他要是不说点啥,只怕会被别人笑话枉为读书人! 「三哥,原本这话我是不想讲的,可是,咱家里,就你的命最不好,书念不好,三嫂又是一肚子的丫头,可是,分家要分的东西都是姓刘的,二哥这一点没有说错,四弟我也没旁的本事,只能许诺,将来我若中了秀才,便为秋香说门好亲事,若中了举子,便为稻香说门更好的,若是有那命中了进士,自然是要给咱家春香侄女说户官家。」 刘旺贵的话,听起来好像个大大的喜饼从天而降! 刘喜贵听了微微眯起眼,刘仁贵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刘三贵心里拔凉拔凉的,在他们眼里,他竟然真成了:傻二缺! 哀莫过于心死。 从今往后,在刘三贵的心里,手足之情也不过如此。 「你们说得对,是我命不好。」 只是他现在不认命了! 他闺女说得对,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自己什么样的命,是自己努力挣取的,不是老天定下的! 刘大富看了他一眼,深深嘆息。 刘喜贵伸手拍拍他的肩,摇了摇头。 刘仁贵朝他点点头,然后神色沉闷。 刘旺贵叫了声三哥,然后没有然后了! 刘齐氏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说道:「咱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就咱三贵的命不好,但凡你婆娘能生个崽子,娘也不会如此狠心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刘三贵命不好,命不好所以只能是绝户,绝户就不能分到太多的产业。 刘齐氏心下得意,刘三贵无所谓,刘大富无能为力。 「儿子不怨爹娘,这是儿子的命!」刘三贵认真地回答。 他的话很诚恳,很真实! 他真的不怨,命都能捏在自己手里,还有什么好怨? 分家,是他掌握自己命的第一步! 分家之后,海阔天空任鱼跃! 他要尽最大努力让自家婆娘崽娘成为他人羡慕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刘大富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岁。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彩! 「即如此,那就把家分了吧!」 人心都散了,强扭的瓜终归不甜! 刘齐氏笑道:「你也莫难过,孩子们原本就不住一处,如今分家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再说了,三贵不是一样还会住在村里么,田里的事若忙不过来,叫他搭把手,他还能不应了你这当老子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终于分家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终于分家了 刘三贵没觉得这话不对,自古万事孝为先! 因此,他连连应下来,只要他还在村子里一天,只要刘大富叫他,必是会应! 刘大富当他说是至死不离开三十里村,其余人也是理解为他打定主意要老死在三十里村。 只有刘三贵自己明白,他只想展翅高飞! 分了家,他的爹娘再也没有理由绊住他的双脚! 刘齐氏对于刘三贵今日的态度很满意,因此,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三贵啊,咱家里有多少产业你是知道的,只是娘疼你妹子跟你四弟,再加上我们还要留些田出来养老,因着你们三个都已成家,娘想着,那十亩旱地并五亩良田给兰儿将来出嫁用,剩下的二十五亩良田,我们留出十亩,一半是你们四弟的,另一半我们养老用的,另外十五亩,本应多分你几亩,只是你将留在村里,这总得有个住处,娘与你爹商议过了,把你爷奶留下的院子分给你,十五亩里分出一亩,再从我们的十亩里分出一亩,另外再给你添二两银置办家私,你看如何?」 「儿子无异议。」他对爷奶留下的小院很有感情。 能分到自己手上,从感情上说,他是相当愿意的,尽管那个院子值不了几个钱。 他明知自己吃的亏很多,可他依旧愿意。 只因,他不愿节外生枝,只想快快把家分了。 刘齐氏并没有提自己另买了庄子的事,刘大富被她封了口。 怎么封的口,便是拿这良田说的事,多给了他一亩。 五个人,两亩地也是够吃了! 仅此而已! 但刘大富觉得刘齐氏待刘三贵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偏心到叫他净身出户。 至于说有钱用? 刘齐氏说刘三贵左右是没有儿子的命,田分多了反而是祸害,怕招人眼! 刘大富认为她说得有理,这年头,家里没有儿子的是很能保住产业。 「才刚出了十五,你也不必急着一时搬去那院子,屋子虽说年年有修葺,到底多年不曾住人,还是要好好修整一番的。」 刘三贵答道:「爹说得是,咱不急,差不多还有两月才到农忙时,到那时,我看也能修个八八九九了。」 刘大富捨不得刘三贵搬出去:「那院子虽说在村对面的河边,但好在离水边近,吃水洗衣啥的到也不费啥子劲!但这会儿到底还冷着,你待天暖和了再搬也不迟。」 刘三贵如今已非吴下阿蒙,见着向个兄弟并无反对之意,也不曾争论过产业的事。 他心中明白,今晚这个分家,只是针对他而已。 他的心里很苦涩,很难过,但又有松快,是解脱吧! 「是,爹,即便我搬出去了,还是会帮你把那十多么良田的伺候好。」 刘仁贵闻言,心中暗暗琢磨,要不要把自己的田佃给这老实巴交的老三? 若佃了,不怕刘三贵昧了他的粮食,可同时,也让刘三贵摸清了他七亩田的出息,这一点叫他万万不能放心。 「刘老弟,在家哈!」 这时,院外响起里正的声音。 「门没栓,进来吧。」刘大富在屋里应了一声,并不似往日那般热情地迎了出去,看来分家一事,对他而言,真的是挺难受的。 刘齐氏坚持要分家,其实,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真正被分出去的,只有刘三贵这一房。 他现在不再是家里得力的劳力,而成了最碍事的人。 刘喜贵他们想多继承些产业,首先,就要趁刘齐氏那处庄子没公开前,把最碍事的这个人先挪开。 「你请了里正?」刘齐氏的眉头紧锁。 她不愿意旁人看到她把刘三贵一家子分出去。 「嗯,我叫的,左右将来我们手里的产业是要交给喜贵的,索性趁着这会子把家分个清清白白,彻彻底底。」 刘齐氏闻言差点气个倒仰,横了刘大富一眼,低声嘀咕:「一会儿你别说话,由我来,你还闲家里不够乱?」 「蕊儿,咱们得凭良心办事。」刘大富苦口婆心劝她。 「咋就没凭良心了?要是我没良心能分......」能分什么,她后面说的太小声,大抵只有挨着她坐着的刘大富能听清。 「爹,里正跟村里的几位老人都到了。」坐在门边的刘三贵把揣在衣袖里的手拿出来,站起身迎了上去。 他先给来的几个打了招唿,这才请了人进门。 刘大富招唿来人都坐下,翠柳与莺儿上茶的上茶,上点心的上点心,这一通作派下来,反而弄得那几个年长的老人束手束脚,只觉得自己是到了大户人家来了。 个个心里暗嘆,这刘家的日子越发红火了,这作派可不就只有地主家才有么? 地主家分家,哪里容得下他们这些老不死的置喙! 几人对视一眼,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他们打定主意装聋作哑了。 刘齐氏瞧着众人神态,很满意自己的这一手,她就是要打压得这些所谓的见证人做起事来畏手畏脚! 堂屋里,刘大富一边抽菸,一边对里正说起了分家一事,以及田地怎么分法。 里正黄金听后,说道:「刘老爹,这是你的家务事,原本呢,我是不该多嘴的,只是三贵这孩子,我瞧着相当老实,这二两银子还真不算多,收拾个屋子也只是勉勉强强,更何况这离夏收还在半年呢,怎么着也该分他那一房一些粮食,总不能叫孩子们勒着裤腰带过半年吧,那还不得饿死。」 昨儿,刘喜贵寻了个机会去了他家,想把分家得的七亩良田卖给他,里正他还正愁家里少了良田呢,当场便应下了,可后来觉得不对,七亩良田可是值四十多两,他相信刘齐氏不可能分给刘三贵这般多。 今儿听刘大富一说,心里嘀咕了一句刘齐氏当直刻薄! 又为刘三贵说起了好话! 一旁刘齐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本不提及这事,就是想把三房的口粮省下来,不然,她作甚要搭那二两银子进去? 刘大富先是一愣,后才笑道:「多亏了黄大哥提醒,我到真忘了这回事,那院子还得拾掇拾掇,只给粮怕是不够,左右过完年家里还余不少腊肉,到时也拎上两条给他。」 前面的话是对黄金说的,后面的话却是吩咐刘齐氏。 刘大富是个犟脾气,平日瞧着像是没脾气,他一但开口决定了的事,刘齐氏就不能再反对了。 若是反对了,刘齐氏想到这儿眼神就发飘了,刘大富去年揍过她一回,那可是真心疼啊! 刘家的产业就摆在了明面上了,都已商议好怎么分,刘三贵一家房里的一切摆设用具,都由着他们这一房摆着,左右刘齐氏是瞧不上那些破烂。 她若知道张桂花耍了个心眼,把好棉絮藏在里头,面上依旧套着补了又补,缝了又缝的破被套,一定会把她撕了。 大家本就谈妥了条件,只等里正一来,写了分家契书,里正及几位村老都签了字。 这里划押签字可不是写在白纸上,而是几份分家契书摞在一起,然后写在纸缘上,几分契书合在一起就能完整的看出几个的签字。 「锅碗瓢盆这些,我也不管了,家里只有一套,你从那二两银里均些出来还是使得的。」 刘齐氏眼见着自家餵的五头小猪也给分出去一头了,心里十分肉疼。 又思及,若不趁现在把他分出去,将来只怕分得更多,这般一想,心里好受了许多。 「银钱我是不会再分的,我跟你爹还能活个十多二十年,你们小妹没嫁人,旺贵也还没娶媳妇呢!」 刘喜贵与刘仁贵对视一眼,连连道是。 他们只是想先把刘三贵分出去,将来好少个争产的人。 刘家可没有真正的分家。 刘齐氏的手里还握着大部分产业,现在分的不过是些零头罢了。 「谷子家里还有千一二百斤,你们五口人就分你们五百斤,省着点吃,怎么着都能撑到夏收。」刘大富有些后悔过年前不该再卖掉一批粮的。 刘齐氏见不得他后悔的样子,扭头看向另一边,多亏她把持着家里,才把粮食买得所剩无几。 刘大富没有藏私心,刘三贵一家五口,他这边带上下人也有六口人,这样分并没有什么不公平。 「家里的鸡鸭这些年都是桂花在喂,我瞧着也该分她几只。」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了刘齐氏,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家里养了多少鸡鸭。 刘齐氏撇了撇嘴:「没多少,不过是十来只,到时还得分喜贵、仁贵几只,还有旺贵的先生也要送上两只,自家总得留几只吧,开春了正好下的蛋拿来抱窝。」 照她这般一说,岂不是没有得分了? 刘三贵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左右分家契书都写了,他有了自己的小院,还怕没空养这些。 「娘,即然不够分,那我便不要了。」 按他的意思,只要赶紧分家,分他多少都无所谓。 他粗略算了一下,张桂花手头上有八两现银,还有一些银首饰与上等棉布,这些都可以折成现银。 再加上两个闺女也能赚钱,多少会贴补一些家用,待开春暖和后,自己又可以下河捞鱼卖了,这样一来,自己的学费与笔墨都不需再操心。 因此,他回绝的好无心里负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乱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乱 除了这些要紧的,也没有旁的要分了,菜地挨着刘家老宅这边,刘三贵也带不走,再说,那处院子地儿大,原本就有一块菜地,这些年也没荒废,都种上黄豆了。 眼见所有的事尘埃落定,刘大富知道事情再也没有迴转的余地,抽着烟闷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就算分了家,你们也还是亲兄弟。」 「爹,您只管把心揣肚里!」刘喜贵劝道。 刘仁贵分得七亩良田,加上自己这些年偷偷置办的,他手头上也有三十亩良田了,更是越发得意。 「爹,您放心,打虎还得亲兄弟呢!」 「是啊,爹,咱们就算分了家,可三哥还是姓刘呢,还是咱大刘家的,又不会跑了!」 刘旺贵一想到再也不会有人提他有个泥腿子亲兄弟,心情飞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本有些笑意的刘大富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这一场家分下来,时候已不早了,刘齐氏忙带着翠柳、莺儿去了灶屋,亲自给大傢伙儿包了一顿厚实的猪肉馅饺子。 分了家,第二日,刘喜贵一家子便要回了府城,临去前,刘齐氏把刘喜贵叫到东屋里,当着刘大富的面,单独给了刘喜贵一百两银子,叫他快些把那边的院子先建起来。 刘喜贵得了银子心中十分高兴,随后带着一家子去府城了。 明明艷阳高挂,偏偏还冷到骨子里。 刘稻香趁着刘春香在睡觉,准备去地窑里偷偷拿颗腌白菜,她想吃腊肉白菜包子了。 天冷,做饭不方便,这些天她家屋后的破水缸里,不是藏着冻饺子,就是藏着冻包子。 住旁边的刘旺贵日日守着火盆子,不是看书,就是发呆,再不,就是与翠柳暗中耳磨厮鬓! 又加上天气正冷着,他是从来没开过朝西边的后窗。 自是无从得知刘三贵一家暗中的火食很不错。 刘稻香一边暗自庆幸刘旺贵被翠柳迷住了双眼,没有发现这一秘密,一边绕到东厢房北侧后面,准备从那边过去到地窑里。 谁知她今儿运气不好,竟看到了一件很辣眼睛的事。 「翠柳,我的心肝宝贝,二爷我得去镇上了,快些让我亲亲!」 刘仁贵此时,正拉着翠柳躲在东厢房北边贴着墙。 嗯,刘仁贵在外,翠柳被压得紧贴墙面。 「二爷!」翠柳娇滴滴地捏着香帕朝刘仁贵面前一甩。 那娇媚的样子勾得刘仁贵当时就上火了。 「小妖精,快来喂喂二爷!」 翠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喘,刘稻香两只小爪子正揣在两袖管里,抬头无语望天。 这得多缺肉啊! 她前后看看,见院子里这会儿正无人,她也跟着贴紧东厢房北面朝灶屋这边的墙,嗯,偷听壁角有风险! 「二爷,你真的要走了么?」 翠柳一声二爷,叫得那是九曲十八弯,生生被她叫得能勾人魂。 「能不走么,过了年,酒楼也该开业了。」 刘仁贵的语气里不无遗憾! 「可是,可是,人家捨不得让你走嘛!」 娇柔的声音,把刘仁贵的心肝肺都挠得痒痒的。 「小娇精,放心吧,咱娘可是把你许给我做二房了,待家里的事情了了,我就正经弄个红花轿抬你进门。」 翠柳不过年方十六,正是花骨朵儿的年纪,今儿被刘仁贵一撩拨,更是如同清晨沾露的花儿,娇艷欲滴。 翠柳心中越发高兴:「二爷,你待我可真好,人家的心啊,你这一走,人家的心也跟着丢了。」 刘仁贵刚开始只是贪翠柳的美色,可是这些日子在刘齐氏有意搓合下,刘仁贵与翠柳独处的机会越来越多,越发觉得,与他家那婆娘相比,翠柳不但长得漂亮,还很温柔小意,甚合他心思,自从在刘齐氏那里得了允诺,便常常找机会偷偷对着翠柳又搂又抱。 不亲热一番,他是绝不放手翠柳离开! 就如今日,刘齐氏前儿接了个帖子邀请她全家去一个乡绅家里玩,便带了刘仁贵的妻儿以及刘旺贵两兄妹,去了某个有名的乡绅家里做客看戏。 刘仁贵藉口要去镇上有事,便留了下来。 总而言之碍事的人一个不剩,只余刘三贵一房的张桂花还有刘稻香三姐妹在家。 这会儿刘仁贵应该是从镇上办事回来了,刘稻香正在猜他去办什么事。 就听到他在说:「好了,爷的小心肝,快来瞧瞧,这是爷特意去镇上给你买的。」 「哎哟,二爷,人家这回知道你可是真心疼我了,这镯子我早先随三嫂去镇上买年货时,就瞧中了这么一对,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的。」 「只要是翠儿喜欢的,我都会给翠儿弄来。」 刘仁贵左一个小心肝,右一个翠儿的,叫得刘稻香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二爷,我瞧着二夫人对婢子十分不喜呢!」 翠柳一开口,刘稻香便知重点来了。 刘仁贵嗤笑道:「那个丑婆娘?长得跟干稻草一样,哪里有咱翠柳水嫩,放心吧,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呀,只要好好照顾好我娘就行了。」 「二爷,这个您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本是夫人的贴身婢子,自是要事事亲为的,就连老夫人的银钱放......」 墙拐角后传来一阵低语,应是翠柳把这事告诉了刘仁贵。 「当真?」刘仁贵的声音听起来即惊讶又气愤。 「我哄你做甚?你大哥可精着呢,也不知他与夫人说了什么,干啥都瞒着我,不让我在跟前伺候着,还有啊,今儿上午,我给夫人整天理衣物时,发现,她的钱匣子里少了一百两,昨儿我才点过的,确定是今儿才少的。」 翠柳的话更是叫刘仁贵的嗔目切齿:「你确定不是记错了。」 翠柳反驳道:「我哪会记错!你若不信,便当我放屁好了!」 「好啦,爷的小心肝,莫要生气,乖,来给爷笑一个。」 「不笑!」 「笑一个,爷给你十个铜板。」 「不笑!」 「笑一个一百个铜板子。」 「哼,这可是你说的。」 ...... 刘稻香听到后面,发现全是些没营养的对话,便悄悄的退回院子里,若有所思的看向东厢房那边,再回头看看西厢房这边,她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可着劲儿折腾吧! 不过,她心心念念的腊肉白菜包子也就此夭折。 在没有分家之前,她不再打算弄吃食补餐了。 刘仁贵一家是第二日一早走的,刘稻香起得有些晚,只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她裹紧了被子趴在窗户口,挑起窗框从缝里看到,刘仁贵一家忙着把东西扛到院门口的牛车上。 全程刘孙氏的脸都黑得跟锅底似的。 「二妹,你醒了?」 刘秋香从后头走出来。 刘稻香放下窗框,伸手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这才包着一泡眼泪水说道:「嗯,咱二伯一家正准备回镇上,咱二伯娘,瞧着好像不大高兴。」 「哦,我今儿早上听说了,是咱奶想把翠柳给咱二伯做二房,但咱二伯娘不同意。」 刘稻香撇撇小嘴,刘孙氏斗得过刘齐氏么? 「咱奶肯定又骂二伯娘了。」 「嗯,自从去年......咱奶就一直不喜二伯娘了,她才不管二伯娘反不反对,就直接把人给了咱二伯,还说,让他挑个日子在家里摆几桌酒再把翠柳接去镇上,嗯,以后就让二伯娘留在这家里伺候咱奶,奶还说,翠柳做事细心,不像咱二伯娘,只光顾着自己。」 所以,刘孙氏与翠柳虽然一个是正房,一个是二房,但翠柳现在更像正房,而孙氏更像二房了? 刘稻香对于刘齐氏干的如此奇葩事很无语! 刘家很快这事儿就传遍了整个三十里村,与刘齐氏所设想的洽洽相反,无人不道这家分得好,人家刘三贵一家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由此可见,刘齐氏这些年待刘三贵一房有多苛刻。 张桂花这段日子走路都是带飘的,没办法,实在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出了正月泥土解冻,这一日,是头正好,远处传来牛哞哞的叫声,还有牛佬倌的呦喝声! 「稻香,真替你高兴,以后,你奶就不用老叫你伺候着了。」 说话的是咱翠花姑娘,过了个年后,这娃又长了几圈。 刘稻香伸手捏捏她肉唿唿的小脸,觉得自己的好友越长越可爱了。 「嗯,到时你可以来我家,我们一起去后山打草籽,挖野菜餵鸡。」 刚出正月,铁匠铺的生意也不算忙,李三婶这会子正在家里。 「稻香,今年你还养鸡?」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意,自家闺女不爱绣花就不绣吧,左右餵得一手好鸡也是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刘稻香回头朝她甜甜一笑,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小脸上,越发的细腻如玉:「是啊,婶子,咱家可只有两亩田,要是不餵点鸡,这日子可过不好。」 「我听说你家过两月就搬过去住了。」李三婶也为张桂花感到高兴。 都说女人生来是菜籽命,撒到哪儿就在哪儿落地生根! 张桂花没落个好地,所以,这些年被刘齐氏折腾着,她的命一直很苦。 但她又落了个好地,因为她生了一双好闺女!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甩开膀子挣钱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甩开膀子挣钱 刘稻香的笑意摁都摁不住,只要提起分家的事,她笑得嘴角都快挂耳朵上了:「是呢,我爹今儿去村里找人去了,说是要把那处院子好好修葺一番,还要买些泥砖,该补的地方还是要修补好。」 说起这分家一事,刘稻香就很得意,自已一家在后面做了幕后推手,让刘家那几位兄弟提出分家,她并不觉得愧疚! 人心不过一个「利」字。 她能成功,只因刘家那些人都重利轻情,这怨不得谁! 李三婶笑道:「说起这事儿,我差点忘了,听说你家分出来过后,我把去年留的种子翻了出来包了一包,回头你带回去给你娘,我瞧着你们分的那院子虽然年久欠修,但好在是近水边,这种菜浇地到是极为方便。」 「多谢三婶了,我娘昨儿还在说,要去问问大家,看哪家有多的菜种子。」 刘稻香对于分的那处地儿还是很满意的,居于河边,又与刘家老宅隔着一条河,这无论是自家耕种,还是避开刘家的破事都极为方便。 李三婶人很不错,刘稻香也很乐意自家娘亲有个好闺蜜。 「三婶子,待咱们搬家后热灶,你们全家可要来我家吃热锅饭。」 「好嘞!」李三婶的眼里全是笑意。 她拿着簸箕装了些鸡食,打算去餵自家养的四十多只小鸡。 这是去年她闺女翠花养的那些鸡,卖掉了一些后,留了三只母鸡,结果有两只在过年前抱了窝,如今已有十岁左右的小孩拳头大了。 去年鸡蛋换的铜板子,李翠花都拿出来了,打算今年夏收谷子后,买些谷子放家里,到时好拿来餵鸡。 鸡只有吃饱食了,才会生蛋。 「稻香啊,按你教的法子,咱家的鸡出壳后,还真是长得结实。」 李三婶没想到用炕给母鸡和小鸡保温,还真的让这些小鸡挺过了寒冷的正月。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古代生产力低下,更是不懂科学是什么。 小鸡本就个子小小,天冷抱窝孵化出来的小鸡,即便有母鸡带着,存活率也是很低的。 她能理解李三婶高兴的心情,这么成功的养活了这些小鸡,在李三婶的眼里,那都是钱。 「可懂稻香去年把鸡都卖了,不然,今年也能抱不少窝了。」 「翠花,我家只有两亩田,又有我娘,我还有我姐三个闲人,我家今年要多餵些,光靠那点鸡,能孵多少,再说了,天冷,放你家我们也不好照顾小鸡。」 「啊,你家还要餵很多?这鸡可不赚钱,都说斗米换斤鸡,这鸡要餵得好,可得吃不少的东西,不比一个大人吃得少。」 李三婶虽说赚了些钱,但她的认知里,可是用了不少野菜和草籽代替了米粮,这样,才有些赚头。 「放心吧,我有法子的,再说,我家不光餵鸡,还要养些肥猪呢!」 刘稻香现在觉得鸡太难伺候了点,打算再养些猪。 「哎呀,我到把这事给忘了,咱爹还不知道呢,我得回去跟他说说。」 李三婶闻言连忙进屋把包好的种子取来给她,又叮嘱她慢点儿跑。 待她话音刚落,刘稻香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 「这孩子,真是性子急。」 「娘,稻香肯定是有自己的盘算呢,娘,你瞧你瞧,这鸡好精神。」 自从有了这个餵鸡的事后,李翠花对于学绣花更是不上心。 反到是刘秋香很喜欢这活计。 李三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答道:「到底谁才是我真正的闺女。」 「秋香姐肯定不是,娘,我跟你长得这么像,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你这没大没小的孩子。」 母女娘在家里斗着嘴,心中对于生活更加充满了希望。 刘稻香是在河对面的那座破小院里寻到了刘三贵。 因着家中这段时日有事,刘三贵暂时跟郭修凡请了假,打算等院子修好搬了家后,再安安心心的去念书。 郭修凡对此事的处理方式很贊成。 「爹,你这是干啥?」 「闺女,你咋来了?」 刘三贵正拿着锄头把院子里的地翻过来,里头露出了野草的根茎,他一边把根茎拿起来在锄头上磕吧磕吧,好把上头的泥巴磕下来,一边回答:「趁着这两日天放晴,我把院子里的野草整理掉一些,回头把院子摔打平整了,好晒谷子。」 「哦,爹,我来看看咱这小院有多大。」 刘三贵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自家又长高寸许的二闺女,笑问:「你又想折腾啥?」 刘稻香嘻笑作答:「这不是咱家只有两亩田嘛,我就琢磨着,去年我在三婶家把鸡养得很好,想看看这院子有多大,看能不能养些鸡,再说了,咱娘养猪是把能手,回头再买些小猪崽回来,到了夏日,爹爹还能捞些鱼卖,这样,咱家的日子也算过得去了。」 「你不去收鸡和鸡蛋了?」刘三贵是知道自家这闺女脑瓜子很活。 因此,好奇她咋就放下这轻松活计了。 「爹,再过几年,闺女也不好独自去干这活计了,到不如在家里多餵养些鸡,这样,爹跟娘不是更放心么。」 刘三贵笑了:「你呀,就是太懂事了,爹跟娘原本就不打算今年再让你出门子干那重活,如今家里的日子也算过得去,更何况,你自己本就......你若想在家养鸡餵猪,我餵头叫人去把后面圈起来,哦,忘了告诉你后面那里有三亩多荒地,都是属于你爷的,只是种不了庄稼,到是建个大院子,把那三亩多地圈起来。」 「有三亩多?」刘稻香不知道三亩多有多大,她摇头晃脑地去了后院看了看,嗯,好像挺大,具体有多大,她也说不上来。 她背朝屋子,右手边不远是一条河,河的那边就是三十里村,而左手边,就是那三亩多荒地,当年的木槿篱笆已经有一人高了,看得出来怠于修剪。 隔着篱笆,隐约瞧见外头还有一块地,只是比后院的三亩多要大上一点,那块地的边上是挨着个小山坡,翻过小山坡就是后山了。 刘三贵跟在她后头穿过堂屋,来到了后面,指着那遍有碎青石块的地说:「就是这块地,种东西怕是不行,爹想着,回头把那些篱笆扯了,去弄些碎青石砌个院墙。 刘稻香对于这些不懂,她并不关注,只是伸出小手指着篱笆那边问道:「爹,咱们能把那块荒地买下来么?」 刘三贵十分不解:「你要那么多荒地干嘛?爹想着,回头院墙建起了,就在院墙边开个小门,到时让那些就去那山坡上寻吃食。」 「我这不是想着把那地买下来,到时把鸡舍猪圈都建在那里么。」 她不好跟刘三贵说什么疫病、污染之类的。 「爹,左右没有几两银子,您就买下来吧,你看,要是把院墙建在那里,咱家以后有钱了,也可以把住的屋子再扩大些。」 刘三贵低头看着撒娇的二闺女,脑补了一下,这么大块地方,得建几进的院子才能用得掉! 「行吧,我回头去跟里正说说,买下来也好,到时院门开在山坡边,让鸡从那里进去也不惹人眼。」 他到底在村里待得久了,知道村民们的想法,要是大家都过得不好,那也没啥说的,若哪一家突然发达了,指不定心里有多不舒服呢。 在她家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刘稻香只喜欢闷声发大财,不想太招摇。 刘三贵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第二天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人。 如今已分家,他们这一房是自己生火做饭了,刘三贵从刘大富那里要来了上半年的米粮,他家要修房子要建院墙,这肯定是要请人的,自然也要做饭招待这些人。 刘大富让他多搬点,刘齐氏啥也不说,就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台阶上看着。 生怕刘三贵背着她多拿走了一粒谷子。 而此时,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午饭,一碗干豆角烧腊肉,一碗酸辣腌白菜,再一个葱花鸡蛋汤,就着这两菜一汤,一家人吃得喷喷香。 张桂花听到这事,先是一愣,又道:「咋就又买宅基地了?」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咱二闺女想多养些鸡和猪,又嫌隔得近了会很臭,便想着把鸡舍和猪圈建在那山坡边。」 别看猪肉小炒了喷喷香,但那猪粪是很臭的,只要有一点点风,老远就能闻道。 「爹,到时把猪粪池挖到山坡后面,离咱们家猪圈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太臭了可不好。」 刘稻香觉得太臭,她会睡不好吃不好哒! 刘三贵想到之前在郭先生那里看到过些关于奇技淫巧方面的书,他记得其中一本里就记载着教人如何建猪圈,笑道:「这个我知道,上回我在书上看到,说是,把石块凿开弄个槽,一块块接起来,就可以不漏掉,一直流到猪粪池里,但那个太费钱,我琢磨着,到时弄些碎青万石片,只要勒实了,到也不怕会堵住。」 刘稻香想了想,这与现代的排水沟所差无几啊! 「到时再在上面弄些石块盖住,就算费些钱也是使得的。」 她不想到时正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一口西风吹来,一张嘴便灌满臭味。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惹人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惹人嫌 「你们就不能吃好再说吗?」张桂花有些受不了这父女俩的重口味。 刘稻香吐了吐小香舌,低头快速扒饭。 心里却想着要餵多少猪,养多少的鸡,再想着,这些鸡可以摆到檯面上,去与高九商议一下,签个什么长期协议之类的。 一家人正吃着饭,刘小兰突然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了西厢房的门口,手里正端着一碗饭,里头只不过是些剁辣椒芋头丝。 看以她碗里的东西,张桂花放下饭碗连忙站起来:「兰儿来了!」 想了想又道:「我们正吃着饭,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起吃?」 刘小兰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闻着你家里飘出腊肉味儿,就想来看看,谁稀罕吃那玩意了,三哥,不是我说你,都说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才刚刚分家呢,你就这样由着咱......三嫂胡乱浪费,到时修葺院子又没得好菜了!」 「桂花」二字滑到嘴边差点熘了出来,还好她的舌尖及时拐了个弯。 张桂花闻言皱了皱眉,她算瞧明白这刘小兰是来干啥的了,看了一眼刘三贵后,便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刘稻香暗中朝自家娘老子眨眨大杏眼,张桂花瞧着她那皮实样儿,差点儿没乐出声来。 刘三贵搁下筷子,抬头看了一眼刘小兰,对于一直疼宠了几年的这个小妹,多数时候,刘三贵更多的是谦让,只是这一次刘小兰的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小妹,桂花再怎么说也是你嫂子,她咋不会持家了?你不过才七八岁,哪里又懂得什么油盐贵,好了,快坐三哥边来,你三嫂的手艺可不错,往后我们搬走了,你得了空闲过来玩。」 他原本是想说让刘小兰以后想吃啥了,就去河对岸找张桂花,只是被张桂花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他才拐了个弯,话里的意思也变了。 刘稻香闻言不乐意,便拿话挤兑刘小兰:「爹,你说啥呢,咱小姑看不上这些腊肉,她喜欢的都是山珍海味,这些都只有地主家才吃得起。」 她把「地主家」三个字咬得很重,而门口的刘小兰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刘秋香的年纪比刘稻香大些,对于这个以前老爱叫她姐妹立规矩的小姑十分厌恶,恨不得没有刘小兰这个人存在。 「是啊,爹,咱小姑刚说了,不稀罕呢,再说了,她都是有丫鬟伺候着的人,哪里会吃些个玩意,咱奶可疼咱小姑了,天天不是鸡就是鱼的。」 刘小兰气得脸色发青,一转身,扬手就把手中的饭碗砸在了莺儿的身上。 待两人走后,张桂花脸色十分难看的望着门口,雪白的米饭洒了一地,她是心疼,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伺候出点粮食不容易。 「三贵不是我爱念叨,你瞧瞧,她那性子可真不好,这要是被村里的其他人看到,传了出去,小姑子还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绝对不可能,浪费粮食是庄稼人最心疼的一件事。 刘三贵疑神望着那门口的米饭,煮饭的米,是去年,他与刘大富一锄头一锄头种出来的,半年的心血才收了那么些粮食,曾经,刘大富很自豪的跟村里人说,他跟他三儿子是伺弄庄稼的真把式,不吹牛的! 「吃饭。」 两个字,压得母女仨的心头沉甸甸的。 刘稻香嘆了口气:「咱小姑脾气也太坏了点,这般浪费粮食可是要遭雷噼的。」 刘稻香的话让刘三贵的心情好了不少。 张桂花一听乐了:「孩子她爹,快听听咱家二闺女说啥了,这回你到不用愁咱家这两个了。」 刘稻香与刘小兰虽是差了辈儿,可是,两人却是同岁,张桂花是真心欣慰的! 刘三贵狠扒了两口饭菜后,方才答道:「咱家的闺女招人疼。」 那刘小兰就是惹人嫌咯! 刘稻香夹了块带皮的五花腊肉咬了一口,唇齿生香,心儿更欢快了。 第二日,刘三贵与张桂花一早便去了河对面的院子。 今儿是修葺院子的头一天,刘三贵早早的便去准备了,张桂花与李三婶约好了,两人负责烧茶做饭。 大人一忙,自然就没人管家里的小傢伙们了。 刘稻香吃过早饭,把小嘴儿一抹,甜甜地说道:「姐,我今天去镇上耍,顺便看能不能买些猪下水之类的回来。」 「我没听娘说要买这个啊?」刘秋香一脸迷惑地从饭碗里抬起头。 「咱娘这不是忙么,家里虽有些腊鱼腊肉,可也不能老吃这些,晚上多烧几个荤菜,叫那些累了一天的爷们好好吃上一顿。」 「哟,你还知道爷们了,行了,行了,你去耍吧,家里有我呢。」 刘秋香越发有长女的风范了。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 过了年,冷清了一段时日的连山镇又渐渐热闹起来。 刘稻香背着个小竹篓去了张婆子家。 分了家后,刘稻香觉得连骨头里都松快了许多。 就像今儿早上出门,刘小兰站在正屋台阶下拿眼斜瞟她,刘稻香压根儿就没抬眼皮子,更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儿。 刘小兰到是开口问了一句,刘稻香却是直接当耳边风颳过,转身就出了刘家大门。 她出门后,还听到刘齐氏指桑骂槐的声音。 张大厨正眯着眼坐在廊下,手里正拿着个紫砂茶壶,正摇头晃脑地哼着京剧,无意间看到刘稻香进了他家门,堆起一脸地笑意:「哟,刘二姑娘,是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快些屋里坐。」 一年的功夫,足够刘稻香与张家人打好关系了。 「张大爷!」 张大厨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乐道:「哎,快来吃巧果片儿,你大娘才做的。」 巧果片儿是一种用糯米做的油炸片儿,薄薄的一片,放锅里一炸,一下子膨大了,咬一口又酥又脆,因为薄也不积油,因此,吃起来并不油腻。 刘稻香乖巧的走过去,自己搬了个小杌子坐下。 「上回大娘让我爹带了些回去,我娘就全给炸了。」 她说的是刘三贵正月里来给张大厨、郭修凡以及高九拜年的事。 「叫你爹多带些,他还偏不肯,非说,只带点给你们尝个味儿即可,要我说,这书生就是文邹邹的。」 张大厨当时,大约是没大懂刘三贵所说的话。 刘稻香抿嘴轻笑,拿着巧果片儿吃着,与张大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张家只有张大厨在家,张婆子与她家的媳妇都去当差了。 「你今儿这般早来,怕是有事吧。」张大厨笑眯眯地问她。 刘稻香点头答道:「嗯,哦,我爹有没有说,咱家分家了呢!」 张大厨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小丫头心情似乎很不错。 「到不曾听说,不过,你们家分出来了,到时住哪儿?」 刘稻香把自己新家以及自己以后的打算说了一遍。 「大爷,你帮我掌掌眼呗!」 张大厨笑骂道:「好个机灵的小丫头,知道把事儿甩我身上了,行,这事我帮你问问咱九爷,别看他只是待在咱这里,可是,咱富贵酒楼在青州可是有十二家呢,就是在青州城里,城东一家,城西一家呢!」 刘稻香默了,穿来这里差不多一年了,终于知道自家住的地方是一个叫:青州土牛县连山镇三十里村。 「大爷,那可得劳架您多多美言几句。」 她说着从身边放着的小背篓里取出两个小罈子,说道:「这是我爹爹酿的野山葡萄酒,送给大爷与九爷尝个鲜。」 张大厨笑得很开心,说道:「就沖这罈子酒,等会儿我就去帮你问问,你在我家先耍会儿。」 刘稻香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想趁着张大厨早上有空闲这会儿,到他家里来把这事说一下。 「大爷尽管去忙,今儿家里修葺院子,我还得去镇上买些菜回去呢,一会儿我再来大爷家。」 张大厨笑着应下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就与刘稻香一起出了门。 张大厨是去找高九,刘稻香是去镇上的菜市买菜。 刘稻香与张大厨是在一条夹道口分开的。 两人约好了等下见面的时间,刘稻香慢慢地朝夹道走去,眼角余光看到张大厨大步流星的离开,这才灵动的眸子一转,笑眯眯地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 然后,她像做贼一般前后瞧了瞧,这会儿还早,今儿又不是集市,这个夹道外的大路有些偏,这会儿正是没人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手上便出现了一只鸡。 拿早就准备好的草绳麻利地捆住鸡的两只脚,再把它扔到篓子里,完了拍拍手。 「香香,真搞不懂你,干嘛不多弄几只出来?」 「我娘不会同意的,等下我都不敢买肉,只买些猪下水,不然,她只怕会心疼得晚上睡不好。」 张桂花并不是小气,只是穷怕了,做什么都是很节省。 刘稻香背着肥母鸡直奔菜市,很早之前她就摸透了整个连山镇,镇口的肉要比菜市场的贵两文,而主道上的,比菜市场的又要贵一文。 菜市场的肉摊却比其他地方的要多那么两三个。 菜市场是整个连山镇早上最热闹的地方,呦喝的,讨价还价的,找钱的,挑菜的...... 刘稻香接连问了两个猪肉摊,却被告知,猪下水已经卖光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谈定生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谈定生意 猪下水比肥肉便宜点,但比瘦带肥的肉稍贵一点,大概是十七八文一斤。 物以稀为贵,一头两三百斤的猪,就只有副猪下水。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大周朝,从来都不缺吃货,直接导致猪下水比一般的猪肉还受欢迎。 两副猪大肠花了刘稻香一百三十六文,再买了三副猪肺一共花了五十文。 刘稻香看看篓子里的鸡还有猪大肠,以及猪肺,想想,先就这么着吧。 待她去杂货铺里买齐了佐料,看看时间还有些剩余,便背着这些东西去了零嘴铺子。 如今分了家,刘稻香荷包里的铜板子跳得欢,赚了钱用来干嘛的? 当然是买,买,买! 她买了些炒瓜子,另外再买了些雪枣,芝麻糰子之类的。 待到她买足了零嘴,她与张大厨约好的时辰也快到了。 好在零嘴铺子离张大厨家并不远,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院子门口停着一辆不错的马车青缎油布顶马车,是高九来了! 「我就说这丫头肯定是买零嘴了,九爷,瞧见没,我没说错吧,哈哈!」张大厨爽朗的笑声中带着一丝丝讨好。 高九见到刘稻香来了,笑着跟她打招唿,又示意身边的小厮上前帮她拎着东西。 刘稻香先是与他寒暄一番,后又笑道:「原本应该待事成后才来找九爷的,只不过我担心咱镇上吃不下那么多的鸡,便想找九爷拿个主意。」 高九的小心肝被她一声「九爷」给扯到了空中,一直在盪悠悠。 「刘二姑娘客气了,你是要准备办个场子专门养鸡?」 刘稻香心中一动,看来这事儿可成。 「不但有鸡,还有猪!」 她早就想好了,她的便宜爹要去念书,自然是耽误不得。 二个,她不想便宜娘太累得好好养好身子,反正她有赚钱利器,左右她娘生多几个还是能养活的。 还有,就是三十里村的良田实在是太少了。 高九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刘二姑娘想养这两种?为何不干脆买些田租出去,或请些长工自己家种?」 大周朝的人都觉得,只有自己手里捏住了良田,才不用担心没饭吃。 刘稻香摆摆手,笑道:「暂时就算了,我爹正在念书,家里就只有我们娘仨,还是养些鸡跟猪就行了。」 高九闻言略微明白了她的打算,转头朝张大厨笑道:「张老头,可听郭修凡提起过?」 他问的是郭修凡在张大厨面前,有没有提起过刘三贵的书念的咋样。 「郭秀才到是说过让刘家三爷今年下场子。」张大厨又接着道:「想来,刘家三爷必定是个好的,不然,郭秀才也不会非得让好今年下场子,听说,郭秀才打算等明年秋闱时,他自己也准备下场试试。」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郭先生打算参加乡试?」 「他有这么一说,还说,若不快些考上,怕过了明年就无法教你爹爹了。」 这是说刘三贵念书当真是好的。 不然,为何郭修凡会如此紧迫。 刘稻香闻言笑道:「不管我爹爹能否考上,左右我家就是想着让爹爹多念些书,不做个睁眼瞎罢了。」 高九知道刘稻香是识字的,如今见她如此说也不觉得奇怪。 「哎呀,看来我得准备两份好礼了,不成不成,你若真养鸡和猪,卖给我时得便宜些,我早听说你爹爹念书是过目不忘,不难想像,将来你爹爹必会一飞沖天,我的荷包可是要大缩水了,刘二姑娘,来,来,来,咱们坐下来喝着小茶慢慢商议,你得帮我把这荷包给填满了。」 「那得看九爷能吃下多少货咯,左右你能吃下多少,我便养多少。」刘稻香压根儿不担心饲料的问题。 嗯,空间里可是两个鸡蛋能兑六斤米糠,四个鸡蛋能兑三斤碎米,这个价格可比大周朝的便宜得多。 更何况,她的银子从此一后,就可以洗白白了。 高九看她口气很大,笑道:「我是知道你一惯办事稳妥的,今儿怎么也说起大话来了,张老头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在这青州可是有十二座富贵酒楼。」 刘稻香对此真是毫无压力:「就是不知九爷要多少呢,若是可以,咱们可以签个长期契约,如何?」 高九早就知道刘稻香家是分家单过了,想着这是个好消息,得快点把这消息送去京城,正好,今儿与她把这鸡和猪的事谈妥当,连同这消息一併送出去,想来,京城里的那位小祖宗必会很高兴。 「哦?我家酒楼的生意不错,生意好时,每一家酒楼一天能够卖掉百多只鸡,生意略差时,一天也能用掉八九十只,这样算下来,大抵一天能用掉一千二百只,还有猪肉,一个店里一天差不多能用掉半边,这样一来,一天差不多能用掉六头猪,猪要活的,我们都是早在酒楼的后面把猪宰了,以保证猪肉是最新鲜的。」 刘稻香坐在那里秀眉轻皱,这样一来,怕是自家屋侧的那点地太小了点,但她又不想在三十里村再买地,一个是好地少,二个离刘齐氏太近。 高九见她的神情儿,以为她是为难了,心下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商场上的事,自然是多多考虑不周。 「刘二姑娘,我想你必是不能全吃下的,好在我们还是有长期合作的,正巧咱连山镇的这家酒楼,有个乡绅打算今年秋去益州他儿子那里定居,自然无法再提供鸡和猪,原本还在发愁呢,不曾想二姑娘找上门来了,我将他的那份让给你,如何?」 刘稻香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做事有点莽撞了,想想也是,若大一个酒楼,哪里没有长期合作的小伙伴?! 「不知那家每年给你提供多少鸡与猪?」 「嗯,他家的地儿大,一年大概提供两千只鸡,另外还有两百头猪。」 刘稻香心里算了一下,两千只鸡一年到头毛利也就两百多两,有点儿少,但她知道自家刚刚起步,自然无法做得太引人注目,招人眼并不是件好事。 「不知价格几何?」 高九一双眼里闪过精光,这小丫头越发会做生意了,而且,谈起事来一点都事拖泥带水。 「不知姑娘能让利几何?」 他有意考考她,或者说,他有意在此道上教导她。 「我只知道集市上卖的鸡是二十五文一斤,去年,九爷不也是按这个价格收的我的那些鸡么?」 刘稻香一双灵动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哼,想让她先提出价格,想都别想,她又不是真的破小孩,哪里不知大批量的走货与零售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高九心下乐了,这小丫头还真是熘不丢手的,滑得狠呢,不过,当真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爱才心起! 后果,就是刘稻香很杯具。 「那可不能按那个价来算,上回是因为天气冷,大家都爱围着炉子吃火锅,那时的鸡好卖,这会儿天气往热天里走呢,自然是价格要便宜些,还有啊,这鸡也得看年份,半年的鸡拿来小炒最细嫩不过,但价格也要便宜许多,一年的鸡又稍贵点,两年的鸡,三年的鸡更是价格高许多。」 刘稻香觉得脑门子有点疼,她咋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说法。 「小禽禽,滚出来!」 「亲亲香香,我在!」禽兽007一听刘稻香在心里叫它,立马就滚出来了。 「我问你,为什么你们那边的鸡都是一年一收,我刚才听说,两年的鸡,三年的鸡更好,价钱也更贵。」 刘稻香并不怀疑禽兽007,只是想看看这里头的操控性有多大。 禽兽007显然是知道这事的:「哦,你问的是这事,那鸡虽然是要贵点,但是成本也相对来说更高,你们这里不是有个说法么,斗米换斤鸡,这说明鸡个头不大,但是个饭桶,很能吃,况且两年的鸡,三年的鸡,这些鸡的产蛋率是越来越低,虽然鸡的营养价值更高,但成本上去了利润却下降了,再说了,若鸡卖得太贵,大家就嫌弃价格太贵了。」 所以,一年左右的鸡卖出去是最划算? 刘稻香不知自己有没有被忽悠,但鸡这玩意确实是很能吃,她要不是听禽兽007说,种植空间几乎是穿越的人手一只,多的已经数不清,她还真的担心餵的鸡连本都赚不回来。 「对了,我打算在家里养些鸡和猪,到时候,鸡蛋可能大部分都拿来兑米糠和碎米了。」 也正是因为有空间提供廉价饲料,更是不用再装模做样的四处奔波,她才能放心大胆的去干这活,不然,还真的怕亏本。 「可以,可以,欢迎随时兑换,对了,香香,我建议你把那小山坡也买下来,到时把那小山坡圈起来,就做个散养的鸡场,这样鸡有活动空间,肉质会好很多的。」 刘稻香听它这话有些不对劲,很是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哦,刚才公司来了通知,你已经过了一年的实习生期,所以,你的努力扩大养殖面积,争取每亩地养鸡的数量保持在三百只每亩。」 「什么?」她的幸福生活还没开始呢。 「怕啥,公司算给你的工资还是按以的算法,就是你得多弄点面积,面积大了,你的工资一样会涨。」 所以,禽兽007,你公司是个老周扒皮。
第一百七十章 风生水起 第一百七十章 风生水起 好在刘稻香手里有二百多两现银,再加上现在的五亩地,她以后只需把多余的鸡蛋与鸡都交给禽兽007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她把空间里的东西转成米糠与碎米,再养大家里的鸡与猪,再卖掉后,银子就过了明路。 这般一样,也很不错。 刘稻香想清楚后,心情也欢快起来。 对面的高九以为她是想着一年能赚千把两银子,这才高兴的。 「九爷,不知一年的鸡是什么价格?还有猪也是!」 高九暗思,这刘二姑娘是自家小祖宗的救命恩人,自然不能把价格压得太低,但道:「鸡的话,只能算你二十文钱一斤,毕竟请人专门杀鸡也是要花钱的,还有一个,我到是可以把你家产的那些鸡蛋包圆了,不过,也不能按一文五一个卖给我,得论斤,大概十二文钱一斤。」 十二文钱一斤鸡蛋,一斤大概九到十个,这样一来,差不多一文二一个,虽然价格是比零卖低了些,但好在是走的量,量大了,她赚的银子自然也是多了。 「这个价格到是能接受,不过,我想把我家院子左边的小山头买下来,这样一来,可不止养二千只,九爷,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不若,你让我多些鸡的数量,我把鸡蛋的价格再让一分,如何?」 刘稻香的话音一落,高九的眼儿就微微眯起来了。 带着欣赏的眼光看向她:「你到是个精乖的,你那小山头有多大,能养多少?」 刘稻香笑得很甜:「那个小山头大概三十多亩,养五六千只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也怕九爷难做,我便少养一千只,只养五千只如何?」 「你想养五千只?你要知道,鸡养得太多可是容易生病的。」 若是来个鸡瘟啥的,要是让刘稻香把鸡全养死了,估计他家主子会把他塞回娘肚子里重造。 高九低头看着笑得越发甜的刘稻香,不由打了个寒颤。 「鸡不好伺候呢,一群鸡数量太多,容易生病,况且有些病来得急,大夫也治不了。」 他尽量把语气放得很和缓,就怕刘稻香听后心情不好。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这个,九爷就不必担心了,我去岁也是养过鸡的,再说,我娘也是养鸡的能手,咱不怕呢,即然是做买卖是有赚有赔,到是要麻烦九爷再帮我寻些这方面的书,家里虽然有些农书,可大多是关于种植方面的,却鲜少有关于养鸡餵猪的。」 高九有些懵了,家里有农书?他家主子到底想干啥? 还有,到底要不要让这小姑娘餵五千只? 要是不让,万一她那两千只养得很好,岂不是被打脸。 要是让,万一她的鸡全挂了,他岂不是要被自家主子胖揍? 左右都是挨打,高九果断选择了前者。 「五千只可是不小的数目,况且,这吃的粮食怕是要不少,你可得有心里准备。」 「九爷放心好了,我自有打算,不会饿着鸡跟猪的。」刘稻香只要高九点头,不说五千只,就是五万只,她也会咬牙养了。 果真是,空间在手,天下横着走! 虽然她的空间有点与众不同,但好使的空间就是好空间! 若无这空间,刘稻香还真不敢这般硬气,只因,鸡和猪太能吃了! 办妥了事,刘稻香又笑着把自家将要搬家的事说了,高九打趣道:「只怕一年之后,你家又要重新翻建新院子了,哎呀呀,可真不划算,你这小丫头,可是瞧准了我的钱袋子呢。」 张大厨也乐了:「看来我得备上两份乔迁之礼了。」 刘稻香与两人混得极熟,自然不在意两人的打趣,笑眯眯地答道:「谁叫你俩钱多,不请你俩,还请谁去?」 「行啦,定好了乔迁的日子,记得吱会我一声。」 高九这般说,是要起身离开了。 刘稻香乐呵呵地把契约小心地放怀里,实际上是放到了空间的存储空间里。 她见时辰不早了,一併与高九辞行。 背着这些吃食回来了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刘齐氏与刘小兰这会儿都不在。 刘稻香见此更是乐得轻松,背着竹篓进了自家的屋子。 收拾好家里,先挑出一副猪肺与猪大肠,又把另一副猪大肠并两副猪肺拿盐腌好。 这才拎了东西去河对岸找张桂花去了。 「娘,我来了!」刘稻香一想着自家的日子越发红火起来,这小脚丫子就越发轻快。 张桂花正拿了些干豆角泡着,见到自家二闺女,立马笑得嘴都合不拢:「闺女,你这是去镇上了?」 「嗯,姐姐呢?」 「带着春香去翠花家耍了,你这是拎的啥?」 张桂花见她拎的东西似乎有些沉,把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低头一看,小声说道:「闺女,家里准备了菜呢,不会亏了帮忙的邻里。」 「娘,那些菜不大顶用,就两刀腊肉罢了,用腊肉蒸个豆角吧,今儿中午再烧个麻辣猪肺,娘,你做这个可好吃了,我馋了。」 刘稻香一边说一边抱住张桂花的腿央求着。 亮晶晶的大眼睛,桃花瓣儿小嘴,粉嫩粉嫩的小脸蛋儿...... 张桂花的心软乎乎的,没好气地伸手轻点她额头,笑骂道:「小馋猫!」 李三婶在一旁见了,笑道:「闺女嘛,本来就是用来惯的。」 娇宠着才好呢! 张桂花一脸宠溺地笑了:「都是她爹把她们惯坏了,想吃啥便买啥,真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们做头饰。」 「明明你也很疼孩子们嘛。」李三婶一点都不帮她兜着。 「爹跟娘一样疼我们呢!」刘稻香答这话时,满眼都冒着幸福泡泡。 想起前世时,爸爸妈妈早早离了婚,虽说没有苛待她,在金钱上是有求必用,但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她,到底还是很羡慕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虽说她的爸妈很开明,基本每个星期都会抽时间一起陪她,但,在刘稻香的心里,终像是缺了一个角。 这一世,她有幸能得到一双好爹娘,刘稻香藏在衣袖里的小爪轻握,一定要给家人衣食无忧的生活。 「行啦,东西给我吧,去找你姐玩儿去吧!」 张桂花伸手轻轻拍了她的小屁屁两下,其实,在乡下,大家疼爱小孩的表现就是如此。 但是...... 刘稻香的内芯可是成年人,顿时如被雷噼了! 「娘,你怎么可以打我这里!」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屁屁,好尴尬有木有! 李三婶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来:「行了,桂花,咱家稻香到了害羞的年纪了。」 刘稻香见她们还在笑,跺跺小脚转身就跑了。 她并没有去找刘秋香,而是去了后头找正在量地的刘三贵。 趁着半边无人时,她上前去把见高九的事说了一遍。 「啊?养五千只?」 刘三贵只觉满脑子都是鸡屎味了! 「是啊,爹,所以,咱们要连着小山坡一起买下来呢!」 刘稻香盘算着,买下来养鸡也不能浪费了地儿,嗯,她得找些名贵树苗种上,辟如,黄花梨,小叶紫檀之类。 百年方成才的树木,她这辈子是见不着了,但不妨碍造福子孙后代。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种上这些树,基本不需要太花精力打理。 嗯,就是自生自灭! 「爹,我签了契约,五千只鸡,两百头猪,回头我们得去周边村落寻购些。」 刘三贵接过刘稻香递过来的契约,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他家这是要发达了?要发达了? 「五千只鸡,两百头猪?怕是要吃不少的粮食,咱家可只有两亩良田。」 刘三贵想着要养这般多的鸡和猪,别的到还好说,主要就是在吃这上面。 若是不让鸡和猪吃饱,长得个儿慢卖了亏钱,若是时日拖得太长,这肉也老了,嚼头也不好。 「闺女,你咋不跟爹提前说说,要养这么多?」 刘稻香之前虽说过,但也没说要养五千只啊? 他想想就眼前一黑,家里养五千只鸡,那简直不亚于蝗虫过境。 「爹,鸡苗的事你放心,我自有法子,到时看周边能收到多少,还有猪崽子这事,爹,咱们多养些,就养个两百一十头吧,留几头自家杀着吃。」 刘稻香的话再次把刘三贵震出内伤来,他伸拇指与食指捻了捻:「闺女啊,爹本应该支持你的,只是,咱家现在最缺的可是这个!」 「爹,你放心吧,我早就想到了,你忘了我去岁是做什么的?手头上还有些银钱,再加上那院子的租金,买地和买部分粮食的钱是足够了。」 即然不用她出钱买院子,买那几亩荒地和小山坡的事,她自然可以包圆。 不是刘稻香捨不得拿钱出来,实在是,她拿太多出来,却找不到好藉口。 到时反而引得刘三贵夫妇怀疑她是假货,那可不得了了。 「可咱家还要买猪崽子和鸡苗呢!」刘三贵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实际上已经在琢磨了,打算趁着天气不太好,不能修院子的日子,他去河里摸摸鱼。 这会子天还正冷着,摸上来的鱼到是能卖个好价钱。 「爹,你只管放心,娘手上的银子只管拿出来把咱院子修好,即然是要把小山坡买下来,不妨把院子修大点,把那处小山坡也围起来,爹,你莫要担心,我手上还是有些银钱的,院子那里租了十五两,加上去岁帮那位公子去镇上卖野味得的钱,还有我自己做小买卖换的钱,大约有七十来两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喜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喜讯 「啊,你赚了这么多?」刘三贵一直以为自家闺女不过是小打小闹,一个月顶了天就是赚个一吊多钱。 刘稻香抿嘴一笑,答道:「光收鸡蛋可不能赚这般多,女儿在十月、十一月时不但收鸡蛋,还收了几百只鸡卖了,虽说一只鸡赚不了多少,这不聚少成多嘛。」 七十两还能让她把这事圆了,若拿出二百两,她说什么,只怕刘三贵都不会信。 一只鸡赚个五六文钱还是会有的。 刘三贵略微在心里算了一下,便信了自家二闺女的话。 刘稻香又小声地说道:「爹,回头我把这钱给你,你先去里正那里把小山坡买下来,剩下的就拿去先收猪崽和米糠,若是里正问起,你便说找人借的。」 刘三贵低头看着手上的契约,不得不感嘆少年不食愁滋味,自家闺女不声不响地捅了这么个大篓子,当爹的咬牙都得兜住,不是么?! 「闺女放心吧,你即然想养,爹就是砸锅卖铁都给你把这事办了,咱们,不能言而无信。」 「爹,你放心吧,大不了,我再去做几个月买卖,正好,咱家的院子怕是要修一两个月,我何不趁此机会去收些?」 说到这儿,刘稻香眼前一亮,她找了这个藉口,自然可以一天一点的在空间里拿鸡蛋换些小鸡苗出来,若是时间不够,便再拿些银钱出来买鸡苗。 她就是看准了这个时间差,用时间换金钱。 刘三贵一个多月註定没那么多空闲关注刘稻香的小动作,张桂花又要忙着操持饭菜,刘秋香更是被叮嘱要照顾好小奶娃刘春香。 于是,只剩下了无所事事的刘稻香了。 她背着刘三贵笑得跟只偷了鱼吃的猫咪似的,她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 不出几日,刘三贵在里正诧异的眼神中,乐滋滋地捧回来了一个新地契,正是那块小山坡的,里正到底是三十里村的人,在这买地上,这心眼偏到了胳肢窝,不但把小山坡圈进去了,连带小山坡另一边的十多亩荒地也圈进去了,用他的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一来,刘家原本只打算买的三十亩地,实际上变成了五十亩,地契上虽只写了三十亩,可上面也标明了,从哪儿起到哪儿止,实打实的是五十亩。 为此,张桂花特意准备了一个五两的红包,刘三贵趁着天黑悄悄去了一趟里正家。 刘稻香家一天一个样儿,院墙也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往外延。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转眼间,刘家的院墙已修好了大半,如今已是二月中旬。 这一日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刘稻香被拘在家里不准出去「收鸡蛋」! 刘秋香与李翠花各拿了一个花绷子在做绣活。 李翠花无意间瞧到刘稻香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任由刘春香那小丫头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稻香,快看,我新学的花样子,听我娘说,这个是叫梅花,怎么样,好不好看?」 刘稻香正无聊的恹恹欲睡,听到李翠花叫她,微微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去。 「还不错,对了,翠花,你家的鸡又抱窝了没?」 「抱了抱了,我娘说,咱家就餵那四十多只,剩下的都给你留着呢。」说到这儿她又嘆了一口气:「听我娘说,这鸡抱窝抱一窝,这能孵出来的鸡崽就越发少了。」 而这时,刘稻香的脑海里响起禽兽007的声音 「扯淡!」禽兽007正大光明的偷听,对于李翠花所言很是嗤之以鼻。 「古人就是头髮长见识短!」 「你说谁头髮长见识短来着?」刘稻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亲亲香香,你可是来自现代,可不是这里的土着!」 禽兽007的话,让刘稻香胸中的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放不下去。 刘稻香决定懒得去理这二货。 转头又对李翠花说道:「我瞧着你这绣工比去岁更好了。」 说起这事,李翠花顿时苦了脸:「别提这事了,我觉得自个儿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啊?咋说?」刘稻香立马来精神了。 「我娘说,她把鸡养大了点,只要我每天在家待着绣绣花,顺便喂喂鸡就成了,至于什么上山勒草籽的活计,她说,交给她!」 「哈哈......」 刘稻香笑得很没形象,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李翠花是註定了翻不出李三婶的如来掌! 「请问有人在家吗?」 院门口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 刘稻香两姐妹与李翠花互相看了一眼。 「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乡下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刘秋香因此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欲去院门口瞧瞧。 「你找谁!」 娇娇柔柔的声音,叫屋里的三位小姑娘听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用问,这定是刘齐氏身边的翠柳。 翠柳在,那刘齐氏肯定也在。 「咱奶啥时候回来的。」刘稻香对此感到很疑惑。 李翠花跟着点头,答道:「一点动静都没有。」 「咱们也去看看吧!」刘秋香想着自己都放下绣活了,也不缺这几步路。 刘稻香从炕上翻身起来,伸手抱起已经长了两颗乳牙的刘春香:「三妹,咱们瞧热闹去。」 三姐妹出来时,翠柳正在回答说不识得。 刘秋香多嘴问了一句:「翠柳,这是找谁的。」 自从分家后,刘秋香姐妹就从来没喊过翠柳叫柳姨。 翠柳的媚眼微眯,一群该死的丫头片子,看着就碍眼,难怪自家夫人对她俩不喜。 翠柳是典型的爱捧高踩底。 刘三贵一家被分出去,分得最差也是最落魄的,在她眼里,刘三贵一家都是穷鬼,连她这个将被扶着姨娘的丫头都不如。 「不过是问路的,你们不在屋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刘稻香不喜她的语气,好像她才是主子似的,因此,回道:「我们出来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不过是个签了死契的下人罢了。」 来人似乎并没有因为翠柳的话而打退堂鼓。 这会儿见到屋子里又出来人了,也不管两人在斗气,开口问道:「请问,刘三贵刘三爷可是住这里。」 找自家爹爹的? 刘稻香目光阴冷地瞪向翠柳,这会儿有客人在,她到不好发作。 「我爹就是,请问你是?」 她一边问一边小心打量来人,一身青色细棉长薄袍,头上用一根银簪束髮,刘稻香鲜少见到富贵人,并不知来人是何身份。 只是一脸疑惑地看向来人。 「哦,小的姓苏,是张裕德张老爷朋友的管事,正好这一次路过贵地,受张老爷之託,特意来拜访刘三爷一家。」 张裕德? 那不是自家便宜娘的亲弟弟。 「快快请进,姐姐,快些去把爹娘喊回来,咱小舅托人捎信来了。」 刘稻香抱着刘春香先一步进了屋。 李翠花瞧着两姐妹有事么,便拿了小竹篮把绣活装好,跟刘稻香打了个招唿但离开了。 到了院门口时,见翠柳正在院子里偷偷地瞧西厢房那边,她忍不住说道:「喂,你是叫翠柳吧,你是刘奶奶身边的丫头?」 翠柳不知她想说什么,但她从骨子里瞧不起泥腿子出身的所有人,因此,鼻孙朝天一脸高傲地答道:「乡下丫头,你叫谁呢,没办没小,你爹娘没教过你?」 「我呸,你当自己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贱籍出身,竟然敢这般骂我,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不过是任人随意买卖的玩意,有啥好得瑟的,再如何,稻香也是良籍,可是比你这贱籍出身的高出一等,你还对她指手划脚,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李翠花小姑娘最爱听说书,很是羡慕那些高来高去的女侠们,她觉得朋友之间就该仗义。 翠柳没想到李翠花这般说,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李翠花见好就收,高傲地昂起头,像只得意的小公鸡,从翠柳身边走过去。 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在经过翠柳身边时,还狠狠地哼了一下。 刘稻香并不知外头的事,此时,她给来人倒了一碗糖水,又端了一盆子油炸红薯片。 在古代,这是乡下人家待客的最高标准。 若用现代的话说,嗯,是豪华套餐! 「请问我家舅舅可还好?他如今可成家了?有没有给我们添个弟弟妹妹?」 刘稻香对于自家这个思想前卫的舅舅还是蛮好奇的。 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子,就敢一个人麻着胆子跑江湖了,换成刘稻香,她可没这胆儿。 古代可不像现代,大家都是文明人,在古代动不动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张老爷还好,忙于尚未娶妻,只不过去岁冬不小心得了伤寒,因着生意繁忙一直拖着也没及时治好,因此,这会儿还在床上养着,姑娘请放心,张老爷一惯身体不错,这一次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耽误了医治时间,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即可。」 刘稻香闻言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把,当年张裕德离家出走时,已是十一二岁半大的小伙,如今已过去十一年,张裕德已登上「高龄圣男」的宝座。 这位苏管事又问了陈氏的事,刘稻香都一一作答了。 「闺女,闺女,客人在哪儿?」 张桂花一边喘气一边问,显然她得到消息后是急跑回来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外之财 第一百七十二章意外之财 刘三贵牵着刘秋香在后面追了进来:「桂花,你等等,莫要急,即然小舅子都托人捎信来了,想来他是平安无事的。」 若是有事,只怕先前来人就会说了,他回来的路上仔细问过自家大闺女,听说来人是一脸笑意,显然不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刘三贵夫妇进来后,苏管事又重新介绍了一遍。 「张老爷事儿太多又很忙,原是打算六七月的时候回家一趟,后听说我家老爷正好有事到青州,便託了我家老爷带个信儿。」 张桂花闻言少不得又要把先前刘稻香说过的话,再拿出来问一遍。 那位苏管事到是极有耐心,一一都作答了,未了,他还说道:「张老爷即然说了今年夏会回来看看,想必不会延期,只不过张老爷是行商,常年走东行西,到也没个固定的居所,只不过,他说了,往后会常常写家书回家。」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张桂花:「这是张老爷特意写的信,张老爷还特意交待过,若夫人看不懂这信,不妨拿到镇上找专给人写信的,给上几文钱便可帮你念了。」 刘稻香闻言笑道:「舅舅想得到是周到,只不过我爹爹识得些字,又教了我娘跟我们姐妹,这看信一事,到不必再去麻烦旁人。」 她这般说,一个是给张桂花抬身份,别看她家穷,可她家的人都识字。 二个嘛,也是不想来人小瞧了她家,毕竟来人是受张裕德所託,她这也是为了给张裕德作面子。 到时传了过去,人家张裕德的姐姐是念过书的,可不是那粗鄙的乡下妇人。 苏管家瞧着认真了不少,连脸上的笑意也真了三分:「原来刘三爷家是耕读之家,到是小的瞧走眼了。」 刘稻香瞧得分明,心中暗嘆,果然,在这古代当真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读书人无论在哪里,都要比旁人多得一份尊敬。 刘三贵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闪,到也没多说,只是低头与张桂花一併读起信来。 张裕德来信无非是报个平安,大致说了这些年的经歷,当然,他只是报喜不报忧,譬如,这一次被人陷害入大牢的事,他就没有说,免得刘三贵一家还要跟着提心弔胆。 「他还要往外面跑?」 看完信,张桂花吊带十多年的心终于平安落地,连刘稻香都感觉张桂花似乎有什么变化,嗯,那感觉就像是终于脚踏实地,又或是有了靠山更加的安心,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真实了不少。 她略一想想便明白了,娘家得不得利,决定了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如今张裕德有出息了,自然,刘齐氏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待她。 「对了,这是张老爷托我捎来的银票,一共是一百五十两,张老爷想必在信中已经说过了,其中一百两是给刘三奶奶置办嫁妆用的,五十两是给张老夫人的。」 苏管事从怀里掏出一百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张桂花,同时还有一张嫁妆单子,写了某年某月某日,于何时托何人捎了一百两给张桂花当嫁妆,下头更是有一位县令做了见证人。 张裕德这般做为,不过是防着刘家的人罢了。 张桂花接过嫁妆单子,苏管事又道:「刘三奶奶拿了这笔银子或去买良田或是添首饰皆可,左右这嫁妆单子上的一百两嫁妆银子是在官府登记在册的,三奶奶只管安心,谁也不敢强占了您的嫁妆。」 他这番话落在众人眼里,让人觉得,这是张裕德特意交待的。 「正好,桂花,咱家的地契不也是写的你名字么,到是一併写在这嫁妆单子上。」 刘三贵并不是个自私的人,恰恰相反,他对于自己的糟糠之妻很疼爱。 他认为,男人志在四方,而不是只盯住眼前这点小利,更何况,做为男人,就得扛起养家餬口的责任。 刘三贵是真男人! 「这......」张桂花想说,当时不是说好了,落在她名下,只是防止刘齐氏突然跳出来要她家的田地么。 这样是真落在嫁妆单子上,那这地可就真算是张桂花的了。 「刘三奶奶,恕小的多嘴一句,落在您名下是好事,这属于您的私产,将来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必看旁人眼色行事。」 苏管事这话一出,刘三贵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刘三贵可以自己抱怨,但旁人却不可言。 刘稻香暗中伸手握住就三贵的大手,仰头眨巴眨巴大杏眼,然后,糯糯地唤了一句:「爹爹!」 刘三贵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罢了,罢了,自家娘老子非要那般作,还不许旁人说了? 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小家要护着。 「今儿这事多谢苏管事了,这里只是我们的暂住地,村口河对岸正在修葺的院子才是我家,只是不巧得很,那处院子尚未完工,不然,到是可以请苏管事去那边坐坐,吃个便饭了。」 苏管事见事情已办妥,便道:「客气了,下回再来青州必会盘桓几日,只是如今差事已办妥,小的还得回去给咱老爷復命。」 刘三贵见留他不住,只得寒暄了几句,刘稻香不是真的古人,她知道得给这个管事些打赏。 在刘三贵与苏管事说话间,她已悄悄地转去后头,从空间里掏出一个一两的银锭子来,再找了一个荷包装上。 一两银锭子不多不少,即表示了她家的诚意,又不会让苏管事瞧不起她家。 「苏管事,这是我家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苏管事收下在路上买两杯凉茶吃!」 苏管事意外的看了刘稻香一眼,到也没说什么,见她递过来的荷包笑眯眯地接过道了声谢。 一家人把苏管事送出院门外,刘稻香朝院子里看了看,心里有点不踏实,自己似乎漏了啥事。 「二妹,你在想啥?」 刘秋香转头见自家二妹妹正侧头望着天空发呆,不由觉得好想,心下有了几分猜测:「放心吧,这回得了银钱,咱家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刘稻香甩甩小脑瓜子,想不起来便不想算哒! 她笑嘻嘻地看向刘秋香:「姐姐,这回是不用愁了,你等着吧,到时赚了银子我让娘给咱们买几个小丫头使唤,嗯,还要买个厨娘,听到没,刚才苏管事唤你刘大姑娘呢!」 刘稻香一时兴起,便扯着嗓子朝前头的两个大人喊道:「三爷,三奶奶,慢点走,等等小的。」 张桂花没绷住笑出声来,回头笑骂:「难怪你外婆说你是只小猴儿,越来越皮实了。」 刘三贵呵呵直笑,伸手憨憨地摸摸后脑勺,对身旁的张桂花说:「如今咱家的日子,瞧着越发好过了,说不得过不了多久,还当真有人称唿咱三爷呢,也是要唤你一声三奶奶的。」 张桂花笑道:「孩子们皮,你也跟着不带个好样!」 刘三贵笑得越发开心,不难听出他笑声里的轻松与欢快,与刘稻香第一次见他时,压在他身上沉重的压抑感早已随风飘散。 刘稻香提着小脚快步追上去,小声问:「爹,那块地皮子当真落在了咱娘名下?」 「嗯,这事儿原本跟里正打过招唿,让他先不要放出风声,如今有了你小舅舅的家书,到是可以说出来了。」 刘三贵只要一想到以往欺负他婆娘的人,现在用正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如同热死人的三伏天来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个字:爽! 「哎哟,闹了半天,咱娘是个地主婆啊!」 刘稻香立马上前抱住张桂花的小腿:「三奶奶,地主婆,给打个赏呗!」 张桂花笑得很无奈又很宠溺地拿手指轻点她的额头,骂道:「行啦,三奶奶等下给你打赏!」 刘三贵在一旁看着她们娘俩乐得嘴都合不拢。 刘稻香家得了这笔意外之财,自然要商量一下该如何花掉。 张桂花现在管着家里的帐,这会儿便直奔主题:「左右二闺女的那六十两只花了三十两,还剩下三十两,这里又有一百两,正好拿来买鸡苗和猪崽。」 土牛县这一带,鸡苗都是三文钱一只,猪崽却是比肉贵,要四十文钱一斤,小点的要四百文一只,大点的可是要五六百文。 刘三贵刚坐下来,笑道:「你咋这般急性子了。」 张桂花白了他一眼,答道:「先前是没钱,这会儿不是有钱了么?我刚才算过了,猪崽我们只买四百文一只的小猪,左右才过完年,差上那么一点,有一年时间足够把它们养肥了。」 「娘,鸡苗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我去岁在外头走了一圈,到是认得些养鸡的,我去管她们订就是了。」 「那行,娘把剩下的三十两拿给你。」张桂花得了嫁妆银子这底气越发足了。 刘稻香连连摆手,笑道:「娘,莫急,银子先放你那儿,咱家餵鸡养猪就那点粮食可不够,到时收购米糠也是要钱的,再说了,我与那些人家说好了,那些孵的小鸡钱先欠上,等鸡生蛋了看她们是要鸡崽还是钱,到时一併算上,我已经说跟她们说好了,除了这些之外,每十只小鸡多补一斤米糠。」
第一百七十三章 翠柳告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翠柳告密 米糠对刘稻香而言当真是便宜,在空间里,一个鸡蛋能况换两斤。 她听禽兽007提过,若是况换得多,还能够多赠送一些,至于赠送多少,禽兽007提了一下,况换一吨可以赚送一百斤。 张桂花闻言眉头轻皱:「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养了鸡,哪里有多余的米糠。」 刘稻香劝道:「娘,你可是想叉了,为何非得去别人家里收,大多农户家里的米粮都是掐着家里的人口留的,自然没有多的,我这不是想着回头去镇上的粮铺问问么。」 刘秋香闻言眼前一亮,抢着说道:「娘,这个法子好,别的地方米糠是见不到的,想当初咱也是吃过的。」 刘齐氏当初很苛待刘三贵一家,吃的饭都是拌着米糠一起煮的,要不是后来刘旺贵中了童生,这学费也跟着往上涨,刘齐氏怕是还在抠省着这些米糠,哪里会想着去餵两头猪换银钱。 刘稻香听得心里隐隐做疼,这个便宜姐姐可没少疼她,那会儿她刚穿来,刘秋香经常背着大人从灶屋里偷些好吃的饭菜给她。 不是用碗装的,而是把饭盛在手里,再把菜放在里头捏成饭糰。 那会儿天气还冷,饭也是滚热的,捏好了又怕刘齐氏发现,她都是贴着肚皮藏的。 就算这样刘秋香都不曾喊过疼,即便手心心和肚皮被烫红了,也是抿着嘴包着一泡泪笑着说不疼。 对于这个便宜姐姐,刘稻香只想让她躺在银子上过日子。 从此以后,不叫她再受一丁点苦。 她想这么多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回头,她伸手轻轻握住刘秋香的右手,笑盈盈地说道:「姐,以后咱家天天吃大米饭,天天吃白面饺子。」 「是啊,咱家只要再辛苦一年,便可过上好日子了。」 刘三贵并没有怀疑刘稻香的打算,何况她所说还十分有理,感嘆了两句苦日子过够了,他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便又道:「不过,去粮铺问米糠的事还是由我去吧,你到底还小了点,再说,你是女孩子,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爹也捨不得让你们再吃苦。」 话很朴实,但在刘稻香的心里,刘三贵的这番话却是很男人! 没错,刘三贵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养家餬口的事得靠他扛起来。 「爹,你忘了?你今年可是要去考童生,可不能叫那些读书人瞧见了,我上回听郭先生说,什么读书人最高还是什么来着。」 刘稻香的两撇秀眉都快挤一块儿了,瞧她那费劲想的小样儿,刘三贵就忍不住想笑,一旁的张桂花与刘秋香早就笑做一团了。 「是士、农、工、商,大周朝的身份等级是按这个来分的。」刘三贵回答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而且这种身份等级的划分中,在平时生活中也有许多体现。 像士出身的,即便是穿衣也会比旁人多上几种,商者可不能穿锦,即便再多钱也只能穿绸,不必说其它有名的纱、缎之类的。 而种田的却是可以穿棉与绸的。 所以,苏子烨派人送礼,每次都给刘稻香家送细棉布,这是符合大周朝的律法规定。 「哎呀,不管那些,若非咱家二闺女,咱家即便是得了这些银钱,大约也只会想着买上些良田。」张桂花嘴里这般说,但还是想着,以后有银子了家里还是要多添些良田。 仓廪实而知礼节! 刘三贵虽教过张桂花这话,但她依然觉得自己是个村妇,还是要家中有粮,心中才不会慌,至于什么知礼节的事,只有钱多了才会注重这些。 一旁的刘稻香突然想起一事:「哎呀,说起这事,爹,娘,咱们是不是该买点树回来种在那山坡上?」 张桂花疑惑地看向她:「买树?哦,也是,咱们得多买点果树回来,鸡爱吃虫子,咱家的猴儿可不就爱吃果子嘛。」 后面那句明摆的是打趣刘稻香是个小吃货。 「娘!」刘稻香跺跺小脚可不依了。 刘三贵笑呵呵地摸着她小脑瓜子,又带着哄小孩的口气逗着刘稻香。 因着张裕德的消息,以及张桂花多了一笔嫁妆银子的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翠柳在西厢房门外,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扯着手帕子,她当真不知道,这房被她视为泥泞的三房,不想竟是要发达了。 不行,这事儿她得去告诉自家主子,说不得,主子一高兴又能顺手赏她些东西。 她伸出右手摸了摸头上的桃花银钗,这是上回刘齐氏赏她的,说是刘仁贵对她及满意,等到春耕生产忙完,刘仁贵就会把她抬进屋做二房。 二房? 翠柳很不甘心,一想起刘仁贵大腹便便的样子便觉得噁心,她喜欢的是刘旺贵这样的俊秀才子。 只是,刘齐氏手里捏着她的卖身契,她是如何都不能直说反对。 思及此,她抬头看看天色,又听到三房不再说重要的事,便悄悄退下了。 翠柳估摸着刘齐氏这会儿快回来了,便先去灶屋看了看热着的鸡汤。 这老鸡汤是炖了给刘旺贵吃的,原本刘旺贵嫌天冷又捨不得翠柳这朵解语花,想晚些日子再去书塾,不曾想前些天不小心着了凉,吃了几帖子药到是好转了,刘齐氏心疼么儿子,不知从哪儿摸来一只老母鸡,吩咐翠柳给好生炖着。 听到院子门口传来动静。 翠柳放下火钳,拿帕子轻轻扫了一下身上的灰。 这才缓缓地站起来,摆出一副谦卑老实的姿态后,抬脚出了灶屋的门,朝院子里看去,果然,刘齐氏带着刘小兰回来了。 看她俩一脸得意的笑,翠柳的视线从两人的脸上落到了两人的手里,果然,刘齐氏的手里拎着一个包袱,翠柳低头遮去眼里的轻蔑。 不知刘齐氏今儿去哪儿打秋风了。 翠柳出自黄府,见过世家富贵繁华。 她看不起刘齐氏的小家子气,偏又成了刘齐氏的贴身丫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翠柳端着恭敬地态度给刘齐氏母女请了安。 「家中可还好?」 刘齐氏端起主母的架子。 翠柳微垂的眼眸扫了一下四周的泥砖草屋,低声道:「尚好,老鸡汤再稍微煨一会儿,便可端去给四少爷吃了。」 刘旺贵还没成亲,称他为少爷很合适。 刘齐氏最想听到的便是此事,笑道:「好孩子,你是个仔细的,事儿交给你,我出门子也放心。」 翠柳小意地伸手扶着刘齐氏进了屋,瞧着刘小兰带着莺儿也跟着进来,她欲言有止。 刘齐氏把黄大夫人的架子学了个十足,见翠柳似有话说,便朝莺儿吩咐道:「去,扶了姑娘回屋先歇会儿,这离吃饭还有段时辰,正好先缓口气。」 她心里盘算着,今儿得了乡绅的赏赐,回头换了银钱正好买头驴再打个木架车,也省得自己出门还要靠双脚。 刘小兰正好走累了,听了这话也不做推辞,领了莺儿便回自己屋去了。 「说吧!」刘齐氏若不时常抽风骂街,这架式还真有几分富家夫人的样子。 翠柳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把先前看到、听到的事都一一说了。 「夫人,原本奴婢见了来人,是该请进屋再打发人去寻夫人的,只是家里只有奴婢一个人,奴婢怕错过了重要的事,因此......」 刘齐氏听闻张桂花得了嫁妆银子有些疑惑,张裕德她虽没见过,但也不过是大字不识的泥腿子,给他姐姐能送多少嫁妆。 「你可听到她有哪些嫁妆。」 「原本奴婢是不知的,只不过后来听到,那会张家小舅子送了这个数。」 翠柳一边说,一边朝刘齐氏竖起食指。 「一两银钱?」刘齐氏的语气十分看不起。 「他也就那本事了,原本就不识字,想来,是在外头给人打工赚的,托的那管事,说不得是他东家家里的管事。」 翠柳却是摇了摇头。 刘齐氏盯着她的食指,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追问:「十两?到也说得过去,若碰上个心善的主子,十一年时间存个几十两还是有的,能捨得拿十两齣来,张裕德还算有心。」 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有些不甘,这才分家多久,张裕德就给她捎来嫁妆银子,莫不是三房也早早就打起了分家的主意,事先就与张裕德暗中通过气? 她这般一想,嘴里就问出来了。 「夫人,奴婢瞧着不像,当时那位管事找上门时,可并不识得三爷一家子,后来,奴婢听到那管事说,张家小舅子是写了家书回来的,还有,奴婢有一事觉得奇怪,三爷好像是识字的,还教了那死婆娘跟她的两个死丫头。」 她这般说张桂花仨母女,很显然取悦了刘齐氏。 「三贵是识得些字,能看懂些家书也是能的,当年,他到底还是念过一年书。」 看懂些,而不是完全能看懂。 翠柳的目光微闪,又道:「夫人,奴婢听到那张家小舅子给了那死婆娘一百两。」 什么? 刘齐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翠柳,一百两,怎么可能。 她不信张家小子有这本事。 她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混得不错,却从来没人一口气拿过一百两孝敬她。
第一百七十四章 闻财起歹心 第一百七十四章 闻财起歹心 「奴婢敢对天发誓,当真有一百两,一字不漏的记下了。」 翠柳是看不起刘家三房的,同样,她也不希望刘家三房起来。 因为,她要成为四少爷的房中人,成了他房里的人,她就能高高在上,让三房的这些良籍羡慕她。 贱籍又如何? 一样是过日子,只要比良籍的过得好,叫她们羡慕就行。 所以,她不希望刘家三房有起来的机会。 「你确定?」 刘齐氏的声音很冷,很怨恨! 翠柳不懂,这母子间有什么不可解的仇,但她并不关心。 「夫人,奴婢可以确定,这事儿千真万确,还有,那张家小舅子可是另外单给了五十两,说是孝敬他娘老子的,托那死婆娘捎回去。」 「这么说,那死婆娘得了一百五十两?」 刘齐氏咬牙切齿的问她。 翠柳自然说是。 她又有小心的看了看刘齐氏的脸色,不安分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夫人,奴婢瞧着三爷与三奶奶没有见过那真正的富贵,怕是会被迷了眼。」 刘齐氏略带满意的眼神轻轻扫了翠柳一眼,对她的话甚为满意:「唉,都说儿大不由娘,原本我是不打算开口的,你这般一说,我的这心啊,就七上八下,咱三贵是个老实孩子,也不像他上头的哥哥们那般在外见识多,到底是自家孩子,罢了,罢了。」 「夫人,奴婢可不就是担心三爷怕被人哄了去么,若是夫人怪婢子多嘴,只管罚了婢子便是。」翠柳知道刘齐氏爱听什么话。 当真如此,刘齐氏闻言一边摆摆手一边笑道:「这事儿你做得很不错,正好,今儿去乡绅家做客,她听说我家又是买田又是盖屋子的,惦记着我手头紧,便赠了我些头饰,回头挑个喜庆点的给你。」 「夫人,那这事......」 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是。 「去,把家里的鱼杀了,再去找三贵要些干蘑菇片发上,煮过蘑菇鱼汤,对了,我先前还带了一板豆腐回来,一併炖在鱼汤里,另外再烧个干豆角腊肉,把熬着的浓鸡汤先盛一大碗出来凉着,回头给旺贵送去,剩下的留着中午吃,对了,我去三贵家拿东西时,跟他说一声,就说是我吩咐的,叫他中午带着婆娘崽女来这边吃饭,他为了修房子,可是忙得身上都没几两肉了。」 她这话,听着还真像是做娘的疼儿子。 翠柳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刘齐氏是叫她在剩下的鸡汤里兑上一瓢水,再熬上些时候,这味儿虽差了点,但好歹是鸡汤不是么? 翠柳应下差事,转身先去灶屋盛了一大碗鸡汤,再添了一瓢水继续煮着,这才去了刘稻香所在的西厢房。 「你说啥?咱奶请咱们去吃午饭?」 刘稻香伸手掏了掏耳朵,她咋觉得这像鸿门宴? 莫不是冲着那笔银子来的? 她心中冷笑,若是如此,她得把小爪子磨利些,到时再狠狠地撕一次刘齐氏的脸。 左右她不过才七岁,便是传出去她泼辣又如何? 过个几年,这事儿便淡下来了,再说了,将来她家还不一定会继续住在这三十里村呢。 三十里村要良田没良田,要好山没好山,当真是穷山沟沟,若非连山镇是个行商落脚处,还真不知会穷成啥样。 「是的,夫人吩咐奴婢来取些干蘑菇片,说是今儿得了一条活鱼,正好拿些干蘑菇片煮个汤,又惦记着三爷最近事多,人清瘦了不少,但打发奴婢来请了。」 翠柳不愧是黄府出来的,即便她的品性再不行,这规矩却是没错的,这话儿更是说得叫人心里舒坦。 刘三贵若不清楚之前的事,一定会信了翠柳所言。 张桂花见他神色淡淡,也不知低头在想啥,便道:「知道了,等会儿我们便过去。」 翠柳走后,张桂花不安地看向刘三贵。 先前翠柳是见过苏管事的,她担心刘齐氏会见钱眼红,只怕又要闹出一场官司来。 「莫怕,那是小舅子给你的嫁妆,你想怎么花便怎么花,正好,娘还不知那地皮子的事,她若是闹起来,咱们便藉机把这事过了明路。」 刘三贵小声安慰着张桂花。 「娘,爹说得对,这可是您的嫁妆,奶便是把这官司打到县衙里去,她也是打不赢的。」 刘稻香的话提醒了刘三贵:「孩子她娘,过两日我带你去县衙走一趟,把这份嫁妆去县衙报备一份,也省得我娘老惦记着。」 他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对于闺女和自家婆娘的钱财并无半点贪意。 张桂花想起张裕德信里所言,这一百两嫁妆银可是在官衙报备过,这般一想,到是安心不少。 一家人到底因为刘齐氏的话而扫了兴致,只想着快些把那处院落修葺好,离得远了便能少许多事非。 「罢了,左右我们是分了家的,她即便是打这银子的主意,我若不同意,她还敢动手抢不成?」 张桂花想来想去,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刘稻香不觉得刘齐氏会这般好心,她若有良心,自家也不会想方设法拆散一房是一房。 不一会儿,灶屋里飘出来一阵煎鱼的香气。 刘稻香探头在门口看了一眼,乐了:「哎呀,咱奶还亲自下厨了呢!」 张桂花小意地看了刘三贵一眼,小声骂道:「真是个猴子投胎,咋就生了你这个猴儿,半刻都不得安宁。」 刘稻香浑不在意地朝她吐吐小香舌,她对刘齐氏要作死的事非常感兴趣,不知刘齐氏又要如何闹腾一番呢! 张裕德显然是真发达了,不然也不会捎这许多银钱回来,刘齐氏固然对刘三贵家得了银子后只字不提很不满,觉得他越发不听话,实在是可恨,这才刚分家胳膊肘就已经往外拐了。 她却不想想,她待刘三贵又有几分是真意。 灶屋里,刘齐氏煎着鱼,越想心中的火气越大,十分后悔不该那般早提出分家,怎么着,应该说等春耕生产忙完后再分,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省了许多事,那张裕德捎来的银子,自然能轻而易举地落入自己的口袋里。 可惜世上无后悔药! 「夫人,奴婢瞧着饭已煮好了,不如先给四少爷炒个小菜,再把这鸡汤上的油滤干净,先给四少爷把饭菜送过去。」 翠柳的话提醒了刘齐氏。 「还是我儿心细,你放心,我啊就等着你那杯敬『娘』的茶了。」 刘齐氏越发觉得翠柳贴心,又想起刘孙氏那懒婆娘,心中越发不待见,只想着把翠柳扶为二房,等西风压到东风,她二儿子不还是照样被捏在手心里?! 翠柳并不乐意听到这话,只是俏脸一红低头起身去给刘旺贵盛饭。 刘稻香在西厢房里瞧到翠柳捧着饭菜出了灶屋,一瞧那吃食便知是给谁准备的。 这会子刘三贵与张桂花都去继续未做完的事了,刘三贵趁着饭前还有点工夫,打算松点土,张桂花则是去了河边,先前,她可是在河边正洗衣服。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炕上啃自己脚丫子的刘春香,好笑地把她的小脚丫拿开,见到刘秋香已经把屋里打扫的差不多了。 「姐,走,咱们去看好戏去。」 刘秋香竖耳细听,见旁边屋子的门打开又被关上了,促狭地朝刘稻香眨眨眼。 刘稻香把放在炕边的被子掖了掖,以防刘春香滚下炕来。 弄完这些,她拉了刘秋香出了后门。 小孩子本身就轻,脚步也无声,两人绕至西边屋后偷偷听起壁脚来。 刘旺贵自从家中有了翠柳后,鲜少出门会友,大半时日都是关门在屋里念书,至于念的是圣贤书还是小黄书,这个就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翠柳心气儿很高,为着爬黄大人的床而学了不少勾人的手段。 到是便宜了刘稻香两姐妹免费观摩一番。 翠柳进了屋后,先是问了刘旺贵身体好些了没有,刘旺贵自答是好些了,两人不过是你来我往两三句话,翠柳便被刘旺贵搂在了怀中,一会儿么么哒,一会儿求抱抱,两人简直是天雷勾动地火。 刘秋香红着脸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挪了挪有些发麻的小脚,搞不懂自家二妹咋就听得津津有味。 明明知道此种行为不妥,她偏要逆行。 只因,她家註定要发达了。 她家不需要白莲花,那不是好福是祸害。 刘秋香也不需要被保护得太好,将来,她或许还要面对更为复杂的后宅。 若看不透男女之事,最终被伤害的是刘秋香。 刘旺贵、刘仁贵及翠柳三人愿意以身示教,刘稻香自然乐意。 刘稻香眼里泛起笑意,看到刘秋香不安的样子嘴角微微往上翘,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无声的「嘘」了一下。 果不其然,刘旺贵与翠柳两人亲热一番后,便步入正题了:「我先前听了一耳,我娘几时这般好心了?」 「嗯?哦,你是说夫人请三房的人吃饭?」 翠柳想讨刘旺贵喜欢,自然不会在此事上隐瞒。 「还不是你家三嫂娘家发达了,听说,她弟弟做生意赚了银子,这不,可是给她捎了一大笔银子做嫁妆呢!」 接着,她把前因后果,包括刘齐氏的打算都说了一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养女不教如养猪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养女不教如养猪 刘旺贵闻言目光闪烁,他得了伤寒只觉得头晕、浑身无力,先前服了药后,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到是错过了一场好事。 不过...... 「我娘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三哥又老实惯了,她啊,就是爱瞎操心,不过,她终归是放心不下我三哥罢了。」 说得好像刘齐氏从里到外都白白净净,好一副慈母样儿。 刘稻香心中狠狠地呸了一下。 什么慈母,两面三刀还差不多。 屋里,刘三贵抱着翠柳靠在床边,低头见她秀眉紧皱,似有烦心事,便道:「你还有何事不能说?只管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 「少爷......」翠柳咬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奴婢本不想说,怕说出来惹得少爷心中不快,夫人也是为了奴婢的将来打算,她也是一番好意。」 「何事?你只管道来,我怎会怪你。」 翠柳的话,反而勾起了刘旺贵的好奇心。 「也没啥,只不过,怕是过不了多久,少爷便要唤我一声小二嫂了。」 翠柳的神色看起来很软弱无助,又像是很心痛很捨不得刘旺贵的样子。 「什么?」刘旺贵玩了这么多女子,哪一次不是称心如意?! 「都怪我,若早早跟我娘提了这事,她也不会做这打算,你莫要慌,回头我跟我娘要了你来伺候我,好歹我也是个将要考秀才的人,以咱家如今的家境,怎么着也是能凭个小丫头和小厮伺候着的。」 刘旺贵与那些富家公子哥儿相处的多,自然懂把翠柳要过来了,便算他屋里的人了。 「少爷,你千万莫要提,今儿,夫人可是打着那屋的主意。」 她伸出纤纤玉指南边的墙指了指,手指放下时,又轻轻地滑过刘旺贵的脸,弄得他心里瘙痒难耐。 却又在刘旺贵准备再同她亲热一番时,她又及时的离开了他怀里。 「少爷,奴婢出来已久,怕夫人要起疑心了,你还是先把饭菜吃了,一会儿,奴婢再来收拾。」 翠柳是个聪明人,她的那些手段对付刘旺贵是绰绰有余。 刘秋香神色不安地随刘稻香回了自己屋。 「二妹,看来咱奶是真打那银子的主意了。」 刘稻香轻蔑地笑了。 刘齐氏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当分家契书是摆着看的么?! 刘三贵与张桂花相携归来时,刘齐氏已带着翠柳、莺儿把饭菜做好摆上桌了。 有好菜自然少不了好酒。 酒是纯谷酒,是刘大富前儿打发莺儿去村着沽的一壶酒。 饭桌上,刘齐氏表现得太过热情,热情到叫刘稻香的右眉跳得利害。 左跳财右跳灾。 她狐疑地看向饭桌,鲜鱼蘑菇豆腐汤,干豆角炒腊肉,剁椒大蒜叶烧豆豉,还有兑了水的寡淡鸡汤,嗯,还有一道韭菜炒鸡蛋以及一道拔丝红薯。 不过是很平常的菜式,她瞧不出什么。 况且刘齐氏每样菜都有吃,筷子是她洗的,饭是刘秋香盛的。 刘稻香满腹心思的吃过饭,正细细捋着吃食的事。 宅斗文看多了,刘齐氏的反常不得不让她防备。 只是左思右想一番,终是无半点痕迹。 「桂花,听说你家弟弟在外头髮达了?他可有说几时归家,说来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亲家了,不知她可还安好。」 刘齐氏说话的语气太过温和,一点都不似印象中蛮横无礼的刘齐氏。 万籁俱寂! 屋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刘齐氏扯出一个笑脸:「以前我也是心里着急得太狠,看着三贵太过老实,怕我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便再也不能看顾着他了。」 这话哄鬼,鬼都不信! 刘秋香看向一旁扒饭的亲妹子,再次肯定: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 张桂花与刘齐氏相处十年,怎会不清楚她是什么脾性? 「听说是在外头做行商,到是挣了些家产,惦记着我跟我娘日子不好过,怕旁人欺负了我这没爹的娃,便特意捎信来报了平安,再补上一百两给我做嫁妆银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淡淡的幸福,又夹杂着些骄傲。 有弟如此,是有骄傲的本钱! 刘齐氏盯着张桂花的那脸目不转睛,又略转了转眼珠子,用余光打量坐一旁的刘大富。 见他一脸喜气与激动,心里的恨意更浓。 她伸手拿汤勺盛了一勺鱼汤,里头还有两小块豆腐:「桂花,来,多吃些鱼汤豆腐,你们是不知的,当年啊,我可是听黄大奶奶提过,她娘家那头有个老来往的世友,是位太医,她小时候听那太医提过,女子要多吃些鱼汤豆腐。」 那汤勺之前被刘小兰及刘大富用过,刘齐氏给张桂花盛了两勺放饭碗里,又给自己盛了一勺,尝了一口,很满意豆腐的鲜嫩。 「对了,三贵,我瞧着天气越发暖和了,回头你去河里捞些新鲜鱼上来,嗯,等下我叫翠柳给你家送几斤豆子,你去打两板豆腐回来给桂花吃,娘啊,这辈子也没什么大的盼头,只盼着你们过得好,家里儿孙满堂,我便知足了。」 刘三贵明显情绪起伏不定了,他看向刘齐氏的眼神带着孺慕。 万万没想到,分家后能得到自家娘亲的关注。 刘三贵的眼角微微湿润,盼了二十多年了,能不高兴么? 刘稻香心里的狐疑更浓,刘齐氏真有这般好说话? 自然不可能。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张桂花受宠若惊,此时更是感动得说话结结巴巴:「娘......」 刘稻香见两的反应,眸子沉了沉。 「娘,我也要吃!」 张桂花的感动就像天上悠悠飘着的白云,被突然出现的猫爪子给一拍而散。 她忽地想起,吃饭前自家闺女再三提醒,要防着自家婆婆打那一百两嫁妆银子的主意。 张桂花只是老实,并不是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还真不信刘齐氏会突然变了性子。 「奶,您也多吃点,即然太医都说此物多吃了好,我这做孙女的,可是要借花献佛了,只盼着爷和奶能寿比南山呢!」 刘齐氏的笑脸有点点僵硬! 「乖孙女,奶啊,就喜欢你的嘴儿甜。」 呸! 虚头巴脑! 「三嫂,这可是大喜事呢,娘,你吃过的盐比三嫂行过的路还多,不如帮三嫂拿拿主意吧,或者,不如干脆帮三嫂先保管这一百两银子,也省得乱花掉了。」 刘小兰不作的时候,脑子还是很清醒,尤其与钱财有关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崽子会打洞。 刘小兰的性子还真是随了刘齐氏,也不知将来会去祸害哪家。 刘稻香瞥了她一眼,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打她家娘嫁妆的主意。 「小姑,这事儿就不用你跟奶操心了,我娘自有打算。」 刘小兰被她这般一堵很心虚,但又不想被刘稻香挤兑住,咬牙道:「哼,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娘现在还没生出个带把儿的来,将来若有个万一,这银子可是要被张家要回去的。」 刘稻香心生恼意,语气反而越发平静,只是那么冷冷的盯着她:「小姑,我娘没给我们生个弟弟,可不代表以后不会生,再说了,没有弟弟,可还有我们姐妹三个,哪一个都可以分得我娘亲的嫁妆,这事儿就不必小姑咸吃萝蔔淡操心了。」 刘小兰的吃相太难看! 刘稻香十分看不起她。 刘齐氏的脸色很难看,刘稻香这般挤兑刘小兰,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自己脸。 「娘,你瞧瞧稻香这死丫头,哪里有一点教养,一点都不尊敬长辈,我说一句,她到是顶上十句了。」 刘小兰的话给了刘齐氏借题发挥的机会。 「稻香,你怎么能这般为难你小姑?她好歹是你长辈, 一点规矩都没有,看把你小姑气得饭都吃不下了,桂花,你平日也要对稻香多用点心,家里如今与往日不同了,你也是有福的,这嫁妆银子好生保管着,将来是要分给她们三姐妹的。」 这话是明晃晃的打自己嘴巴。 「还有啊,三嫂,不是我这做小姑子的挑你事非,你看看你嫁到我们家十年了,连着生了三个赔钱货也没生出个带把的,我娘几时真的怪过你,换了旁人家,只怕早就休弃你了,你该感谢我娘才对。」 刘小兰的这话很好翻译,就是张桂花如今有钱了,就该多表孝心。 表孝心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给银子呗,而且多多益善。 刘秋香心里很不爽,自家妹妹那话肯定没错。 「我娘想怎么花,那是她自己的事,小姑就不要瞎操心了。」 她是打定主意,以后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家小姑留了,反正她这人太不要脸了。 「三哥,你瞧瞧,秋香这丫头也不将我这小姑放眼里了,三哥,三嫂得了这般多的银钱,给我......」 「好了,兰儿,那可是你三嫂的嫁妆,她想怎么用是她的事。」 刘齐氏似乎一点都不惦记张桂花的那笔银子,她打断了刘小兰话,不让她继续再说。 刘大富放下筷子,眉毛挤成一团:「你看看你,平时怎么教女儿的?她都说的什么话?哪像个女儿家会说的?」 「那你教啊,我看你能把兰儿教成什么样?哼,像那些村妇?子子孙孙都註定了只能当泥腿子。」 她的反驳刘大富无词以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出事 刘齐氏像是刚才没发什么过啥事,对刘大富说:「兰儿如今也八岁了,乡绅夫人们时常下帖子提及兰儿,是该给她做两件春衫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转头问翠柳:「我吩咐你的事可办好了?」 「回夫人的话,当初那位贵公子送来的节礼都是适合做春衫的,奴婢到是已经找了两匹出来裁了,却没有做裙子的料子,前儿,绸缎庄到是进了一批新鲜货,只是价格......夫人也知道,贵公子身份不一般,又岂会拿一般的货色敷衍夫人呢!」 两人的对话,听着好像没多大问题。 刘稻香坐在一旁冷笑。 刘齐氏果然不死心,打着这样那样的旗号,想从张桂花手里一点点把银子给抠出来。 不过是见不得她家好起来罢了。 她侧头看向张口欲言的张桂花:「娘,说起来,我跟姐姐也该缝两件春衫了,也不知咋回事,我俩去年的春衫都已穿不下。」 张桂花的心思被拐到她的身上,答道:「都怪娘疏忽了,家中忙着建院子,一时忘了这事。」 「娘,要不你帮我们把衣衫裁好,我来缝好了。」刘秋香今年十岁了,缝衣做饭这种事,已是信手拈来。 「哟,原来秋香侄女已经会缝衣了,正好,翠柳没空,你便帮我把那两条裙子给缝了。」 刘小兰十分不甘心,她先前听说张桂花得了银子,就想从她手里弄点来花花。 刘稻香神情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秀眉一挑:「瞧小姑说的,这有何难的?你只管让翠柳把料子裁好了拿来,我姐姐的针线活做得还是不错的。」 刘小兰的脸色顿时很难看,她都把话说得如此浅显、明了,偏生刘稻香来上这么一句。 她到底爱脸面了些,开不了口明要。 刘齐氏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抖了抖,指关节也是一阵泛白,必是气得不轻。 「兰儿,秋香这丫头的针线活还比不上翠柳的,回头让她带着莺儿给你缝制两套春衫。」 不知想到了什么,刘齐氏的话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平静。 刘稻香终于放下了筷子,不过是一顿饭,吃得九曲十八弯,她还真怕自己会消化不良。 张桂花也放下了饭碗,刘齐氏侧头对一旁站着的翠柳吩咐道:「对了,我记得前儿有位乡绅夫人给了我一篮子杮饼和枣子,去洗些上来吃。」 翠柳自然是应下了。 「娘,不必了,我们已经吃饱了。」张桂花连连摆手,她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突一次觉得,刘齐氏不发脾气时,似乎比较好说话。 刘齐氏笑了,笑得很随性,笑得很开怀:「哪里的话,不过是点吃食罢了,你莫要嫌娘爱唠叨,你家弟弟给了你嫁妆银子,依我看不如拿银子去换些地,虽说村里多余的好良田没多少了,但还有中等良田和荒地,这些都可以买些的,再拿些钱把屋子重新建过也不不错的。」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 刘齐氏的性子突然变了,刘稻香的小心肝突突直跳! 这人的性子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了呢?! 「夫人,快些尝尝这杮饼,奴婢刚才洗这些东西的时候,瞧着这杮饼不是一般的好,还有这黑乎乎的东西真的是枣子?」 翠柳做事十分麻利,不过是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她已把吃食捧上了桌子。 「来,来,来,三贵,桂花,多吃点。」 刘齐氏抓了两把黑枣和杮饼给两人:「快些尝尝,忒甜,看着这玩意儿不起眼,听说,这些吃食是打京城里流出来的。」 刘三贵爱吃杮饼,张桂花因着去年生孩子,刘稻香暗中时不时的买些红枣回来,对于枣子都有些吃腻了,她见了杮饼也有了些食慾。 刘齐氏看到两人咬着杮饼,她笑得越发开心了,不想,刘小兰讨厌死刘稻香姐妹了,那黑枣她有吃过,味儿与旁的红枣不同,意有一丝丝奶香味儿,也不知是怎地做成的。 「兰儿,你做什么,把枣子分些给你两侄女,以前念着你小有些惯着你,如今你也大了,平日便跟在娘身边好生学规矩。」 刘齐氏一错眼,便瞧到刘小兰把桌上的黑枣抓走了一大半,她心里正打着三房的主意,自然不满刘小兰来破坏,因此,才有了上面的这番话。 「奶,不碍事,就让给小姑吃吧。」 刘稻香一副她很懂事的模样,越发衬得刘小兰无理取闹。 刘大富看了她一眼,这才扭头对刘小兰说:「分些给你两侄女,咋就学得这般眼皮子浅了。」 刘齐氏不高兴刘大富真说刘小兰,白了他一眼,说道:「不过是这枣子很特别,正合了咱兰儿的胃口,行了,我叫翠柳再给她们包上一点,让她们拿回房吃去。」 不知为何,刘齐氏今天看起来特别好说话,若怀疑那杮饼与枣子有问题,一桌子人除了刘稻香可都吃了。 就连刘大富也被刘齐氏捡了两块杮饼塞手里。 刘稻香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刘齐氏已抓了一把枣子塞她手里,笑得和蔼可亲,当然,这是刘齐氏自以为的。 她的这笑容落在刘稻香眼里,觉得特别的假,看不出一丝真意来。 「他们不爱吃,咱们吃,这黑枣可只有北边才有,听说,对于女子是极好的,不过,你们还小,我也不方便说出来,以后你们大了,自然会晓得的。」 刘齐氏就像富家的老夫人那般,似乎很疼自己的孙女们。 刘稻香看了一圈,刘齐氏浑不在意她的眼光,自己也拿了捻了枣子放口里咬起来。 枣子的确很香甜,在连山镇也没瞧见哪个铺子有卖。 刘稻香对这黑枣上了心,她爱吃这味儿。 如果刘齐氏不时常抽风,眼前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很让人羡慕。 饭食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们一家子吃的东西,刘齐氏那方的人马个个有吃。 刘稻香心生不解,她可是一直都不错眼的盯着。 事情似乎证明她是想多了。 最后,刘秋香笑眯眯的抱着两包吃食回了自己屋。 刘稻香明明没有说过什么,可刘秋香还是觉得她不高兴。 「二妹,你怎么不开心?」 刘稻香低头看着搁在炕上的两个纸封子,里头分别包着杮饼和枣子。 「没啥,姐,你不是说等这个荷包做完,就让我带镇上去换铜板子么?」 刘秋香对于做绣活十分热衷:「是呢,我都攒了十个荷包跟十五条手绢了。」 自从分家后,刘稻香两姐妹就空闲了许多,刘秋香越发努力学做绣活了。 「听娘说,你如今已开始学做绣鞋了?」 「是呢,也不知绣庄收不收绣鞋,听说大户人家的千金及丫头们都是穿秀鞋的。」刘秋香的眼神热络得很,估计是想着做绣鞋很费功夫,怕是要换得更多的银钱。 「这个到不知,下回去镇上,我帮你问问。」刘稻香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说这话纯粹是习惯。 「不对,姐,如今咱们可不用做那般多家务,回头,你跟我一块儿去镇上。」 刘秋香去镇上的机会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听到她这般说,自然很心动。 「那等家里忙完这段时日,找个空闲,我们拉了娘一同去镇上耍。」 两姐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刘稻香总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可又不知哪时出了问题,抱着刘春香坐在廊下逗弄着她玩。 「稻香,秋香,不好啦,不好啦。」李翠花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刘家的大院里。 刘稻香总个人勐地一紧,如同紧绷的弓弦。 「翠花!」 她用力一吼,李翠花慌乱的心神微微一顿。 「稻香,快些把炕收拾出来,你娘跟你爹都出事了。」 李翠花快言快语,快速跑向西厢房这边。 「你说啥?」 「你爹跟你娘两人,不停呕吐还叫喊着肚子好疼,对了,我娘已经去喊郎中了,黄小虎带人拿了门板去抬你爹娘了。」 原来,刘三贵与张桂花吃过午饭后,就去了院子那边,因着刘齐氏请吃饭,今儿中午是託了里正夫人与李三婶帮忙做的中饭。 如今修葺一事早走上正轨,即便刘三贵夫妇不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吃过午饭后,张桂花与刘三贵又去了那处新家,不曾想,本帮着递碎石块的张桂花突然哎哟一声,手里一松,石头随即滚落在地上,差点砸到了她的脚,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桂花突然蹲下,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不时,她便蹲在那里呕吐起来。 刘三贵闻言急忙赶了过来,张桂花直嚷嚷着说肚子疼,他正欲去扶她起来,谁知,这一弯腰又生出一场变故。 「哎哟,我的肚子咋也好疼。」 刘三贵的声音不大,但因张桂花先前的叫嚷,早已有人围了过来,其中就有关心两人的里正夫人黄奶奶以及李三婶。 「这是咋啦,吃坏肚子了?」 黄奶奶担忧地看向两人,又叫了李三婶去请郎中过来瞧瞧。 「你们快点过来,快扶两人进屋去歇会儿。」 刘稻香家的新院子里头都收拾好了,只待院墙建好,再把家具搬来便可以烧火热锅子了。 所以,黄奶奶才有如此一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冷血的刘旺贵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冷血的刘旺贵 不过是一射之地,张桂花已疼得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她却如坠冰窟,那种从骨子里的散发出来的冷意狠狠地压在她心头。 「桂花,忍着点,你要是实在无力,就靠在大娘身上。」 刘三贵自有来帮忙的村民扶着,张桂花这边却是有些为难了,李三婶去喊郎中了,只有黄奶奶一个人帮忙扶着她。 张桂花头一次觉得,自家的院子离房间太远太远了。 不过是又迈了两步路,她的额头上又挂上了一层汗珠子,腹中如同利剪翻绞,她的双手死死地按住腹部,只有如此才能消减些许痛疼,让自己能缓上一口气。 「大,大,大娘,噗......」张桂花想提醒黄奶奶,自己似乎又想吐了。 她还来不急说出口,只觉喉咙里一口腥味直冲鼻腔,接着,再也忍不住了。 艷阳高照,鲜红刺眼!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黄奶奶一愣,只觉依在自己身边的人一滑,她伸手一捞,把如同烂泥一般的张桂花死死地搂住。 「快......快......快来......人。」 她喊完这话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觉被她半搂着的人重如泰山。 泥巴都快埋到脖子处的黄奶奶又如何瞧不出来,刘家三房要出事了。 「大奶奶,桂花嫂子这是咋了?」 几个年轻媳妇子本在河边洗衣服,先前听到李三婶一边朝外跑,一边叫这几个过来帮一下黄奶奶。 黄奶奶瞧出是本家的几个隔房孙媳妇后,终于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快帮我把她先抬进屋去。」 几个年轻媳妇子接手了黄奶奶手中的活计,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似千金重,又似那弹棉花般寻不出一处能落力的地方,竟迈不出一个步子。 郎中还没有来,刘三贵疼得在炕上打滚,张桂花昏迷不醒。 黄奶奶只觉得周身一阵阴冷。 「大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李翠花本来是想来找她娘的,结果发现这新院子里的人乱成一团。 她好不容易才在屋里寻到了刘三贵夫妇,却发现,两人似有不对。 「翠花,快去刘家送个信,叫她家的人把炕烧热了,这屋子到底还没有烧热过,太过寒冷,还是得叫人寻了门板抬去家中才可。」 黄奶奶喘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又细细的吩咐了李翠花去送信。 也因此,刘稻香才知道自家爹娘出事了。 「你说什么?我爹娘怎么会这样?」 她第一反应就是,两人着了刘齐氏的道儿。 可之前她都有一直盯着,不过是一顿饭,大家都有吃过,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听说你娘还吐血了,黄奶奶叫我回来送信,让你把炕烧上。」 刘稻香伸手一把拉住李翠花:「我姐去后山寻野菜去了,翠花,你帮我去把她叫回来。」 李翠花迟疑了一下:「你一个人烧炕没问题吧?」 刘稻香连说不会有问题,李翠花这才带着担心去寻刘秋香了。 刘家的院门一直是开着的,刘稻香从院子里一个角落取了些柴,西厢房北边的门打开了,刘旺贵一身若竹色春衫,脸色有些白,大抵是长年累月少见阳光的原故,看起来并不太健康。 他的伤寒才好,身子很泛,不过是几步路他都觉得吃力,见到刘稻香抱着柴火快步迎面走来,他费劲地喘了喘气,拿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下。 「刚才怎么回事,怎地这般吵,你不知道我需要静养吗?」 若先前看着他一副文弱书生样,定会引得人心疼,只是这话一出口,便让人觉得他话里满是刺。 刘稻香这会儿心情正不好,更不会有什么耐心。 「你管我,你惹嫌吵便回书院去。」 不知那翠柳有什么好,看着就像只狐狸精,刘稻香十分鄙视这三人乱糟糟的关系。 同样的,她也看不起刘旺贵,觉得他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混帐,这是你一个晚辈该说的话?」刘旺贵是个读书人,在这乡下,更是很受人尊敬,自打他娘配上了小丫头伺候后,他也摇身一边,人人唤他一声四少爷。 这越发让刘旺贵觉得,自己是读书人,身份地位可比这些平头百姓高一等。 刘稻香瞟了一眼鼻孔朝天的刘旺贵,冷哼一声抬脚准备进门。 「站住!」 刘旺贵恼羞成怒,在走廊里大吼。 刘稻香扭冷冷的看向他:「我记得,我应该唤你小叔吧,我有自己的爹娘,我若说话做事不妥,自有我爹娘管教。」 刘旺贵这是手伸太长,捞过界了。 刘稻香嫌恶他,就如同嫌恶刘齐氏一般。 「你个混帐东西,长辈的话都敢不听。」 看到刘稻香真抬脚进门了,刘旺贵气得脸都红了。 「混帐东西说谁呢!」刘稻香把柴火往地上一扔,转身双手叉腰瞪向刘旺贵。 谁怕谁呢! 真以为端着长辈架子,念了两句书,就想拿捏住她。 「混帐东西说......」 刘旺贵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差点钻了刘稻香下的套子。 「小叔,你若闲得慌,不如去帮咱奶把猪餵了吧!」 刘稻香不用看,就知道刘旺贵此时的脸色一定是铁青。 读书咋了,她偏要把这个自恃清高的读书人狠狠地踩到泥泞里。 「你把我比着贱籍婢子,你这个欠揍的死丫头。」 刘旺贵怒火丛烧,扬手便想打刘稻香。 「刘旺贵!」 一声惊怒在院子里响起。 原来,是黄小虎带着人用门板抬着刘三贵夫妇回来了,他刚一进院,就看到刘旺贵欲打刘稻香,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刘旺贵铁青着脸转过头,看见院门口走进来一群人,先是一惊,后又将视线落在门板上的两人身上。 那眼神并无一点感情,除了冷漠便没有别的。 「我三哥三嫂怎么了?」 村民们都心里不快,暗思,这刘旺贵怎地这般冷血无情。 「嘿,你这是人问的话吗,没瞧见两人出事了?」 黄小虎讨厌刘齐氏,与刘齐氏有关的人,除了刘稻香一家,他都很讨厌。 刘旺贵抬头看了一眼黄小虎,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在心里记了一笔,教出这么个不知礼数的东西,若他有朝一日入朝为官,必要狠狠整治黄家人一番。 心眼小,爱记仇,刘旺贵对这两点隐藏最深,他深知世人必不喜他这两点。 黄小虎看都不看一眼刘旺贵,带着众人来到西厢房廊下,见刘旺贵还站在那里跟门神似的,他心里越发火大:「四少爷,麻烦抬抬你高贵的蹄子。」 刘三贵夫妇情况不妥,那些抬门板的人听了这话只好用力憋着。 坚决不能笑出来。 一时,黄小虎与刘旺贵互相对峙着。 李三婶风风火火地拉了郎中进奔刘家来,一进院子就见一伙人都堵在西厢房门口,顿时眼前一黑。 「咋还不把人抬进去,快些抬进去,让郎中瞧瞧。」 她身后还站着气喘吁吁地刘秋香、李翠花两人,显然是急奔回来的。 黄小虎这才想起来,暗恼自己没脑子,竟在这时与这刘书痴闹僵起来。 郎中来了,帮忙的村民麻利地把两人放到了外间的炕上。 刘稻香已经急出一身汗,看到郎中正在那里给两人把了半晌的脉,她真想冲上去摇醒坐在那里闭目把脉的郎中。 到底行不行啊? 您老是不是已经睡了? 这周边就这么一个郎中,刘稻香也只能恨恨地想想了。 「唉,这两人怕是......你们节哀吧,我实在是瞧不出这两人得了什么病,只是发现这两人气息越来越弱,先前又有吐血之症,只怕是不能大好了。」 啊,呸! 你才不大好,你全家才不大好。 刘稻香炸毛了! 「郎中,这两人平日瞧着身体还健朗,咋就......」 李三婶里一咯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天下急症何其多!」郎中伸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吊书袋子。 刘稻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把这郎中一巴掌拍墙上。 「你到底能不能治,不懂治就直说,我们好去请更好的大夫,免得延误了医治时间。」 强压下如同魔鬼般的冲动,刘稻香直直地盯着那郎中。 「咳,你们还是去镇上请个好大夫吧!」 也多亏镇上离三十里村不远。 刘稻香客气地谢过帮忙的人,又请了人去唤了老王,叫他把牛车赶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把刘三贵夫妇放到了牛车上。 眼见刘秋香也想跟着去,刘稻香伸手一拦。 她俩若都去了,家中的小妹谁来照顾? 刘秋香到底没有去成,最终是里正黄金得了消息打发人来了,他随了刘稻香一起去,同去的还有李三婶。 牛车拉着一众人去了镇上,黄奶奶不忘心刘秋香与刘春香,便叫了黄小虎来请了刘秋香两姐妹并李翠花去自家待着。 闹哄哄的刘家很快安静下去,没有人去在意进了自己屋子,把门关着的刘旺贵,也没有人想着要去外头把刘大富夫妇寻回来。 只因,村民们嘴上不说,实际上心中还是有数的。 谁都知道刘家是刘齐氏当家做主,刘大富是万事不管。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苏子烨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苏子烨来了 刘齐氏对刘三贵的不喜,是搁在明面上的。 三十里村离镇上不过六里路,急赶牛车,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 牛车经过镇口很快就拐了个弯,消失在低矮的建筑群中。 连山镇唯一一家医馆的门敞开着,里面摆放着几条长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还算不错,桐油漆过的长凳长年累月被人坐来坐去,已磨得泛着红亮的光泽。 此时,正坐着三三两两看病的乡里人。 对着大门的东侧靠墙搁着一张书案,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大夫正在为人把脉。 「大夫,大夫,家人吐血了,还请快些来瞧瞧,各位乡亲,实在对不起,还请承让一下,我家小辈在家突然出血昏迷了,还请大家莫要生气。」 里正不待牛车停好,便跳下车直奔医馆内。 刘稻香人小言微,此时,由衷的感谢里正的帮忙,只记在心上,待日后好生报答这番恩情。 大夫是个好大夫,乡亲都是好乡亲。 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扯起来都拐弯抹角的沾亲带故。 因此,里正这般急吼,到是让大家自主退让了。 大夫也忙迎了上来,急问病人在哪里。 里正朝门口的牛车上一指。 没有大夫的允许,他们暂时不能抬人进医馆。 张桂花依然面色苍白,紧锁眉头,依然晕迷不醒,刘三贵比她好点,但来的路上,已经吐了五六回,此时,已经满嘴黄胆苦汁味儿。 大夫上前把了把脉,又叫了学徒把人抬进了后院的病房里,只说两人不知怎地伤了五脏六腑,他还要细细查看一番。 「大夫,我家爹娘不会有事,对吧。」 不待老大夫开口主询问,她已结结巴巴,自顾自的说起来。 把自家爹娘今儿一天都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一一都说明了。 都是些很平常的事或者东西,实实在在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夫也未曾见过此类急症,一时也束手无策。 都说人要以心换心。 刘稻香穿来一年载,虽说早先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但是便宜爹娘并没有因为她是老二而忽视,恰恰相反,这对便宜爹娘都很疼宠着她。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只觉得这里一阵抽疼抽疼,疼得她快无法唿吸,又很责怪自己,并日怕惹事而没有多多买些补品给两人吃。 刘三贵夫妇这些年一直过得很不好,身子亏得利害,她后悔没有及早调理两人的身体。 她并不怕刘齐氏,但她不想天天家里闹哄哄的。 没错,她即便穿越来此一年了,依然无法改变宅女的特性,她喜欢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刘稻香很自责,怪自己没有护好这对爹娘。 「这位小姑娘,你莫要担忧,你家爹娘腹中绞痛难受,我观其脉,察其颜,似乎......」 老大夫有些犹豫,这话一但说出来,怕会引起想不到的后果,罢了,他且还是先瞧上一瞧再说。 刘稻香争切间,伸手一把紧紧抓住大夫的衣袖,用力扯着追问:「似乎什么?大夫,您有话只管说,有事我兜着。」 老大夫的脸皮子跳了跳,他没见过这类急症,但又与一本古医书上的症状相同。 低头看向这个不大的小姑娘,眼里的焦急与担忧刺痛了他的眼。 神使鬼差,他把猜想说了出来。 什么,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翘辫子! 这是说,她爹娘要挂了? 怎么可能,她可是穿越女,她可是开了金手指的,她的爹娘将来必会大富大贵。 怎么会要死了? 被一万点伤害击中的刘稻香一点都不想相信。 「我不信!」 她咬牙答道! 眼前的老大夫必是蒙古大夫! 「小禽禽,快点出来,快帮我看看,我爹娘怎么了。」 禽兽007半晌没吱声。 刘稻香都快急哭了:「小禽禽,你莫要生气,只要你有办法救好我爹娘,我以后加倍努力,一定争取多多升级。」 她的话是很诱人的。 多多升级就等于禽兽007可以得到大量的能量,可以越长越漂亮,可以越来越有能力。 但是...... 「亲亲小香香,我对于便宜爹娘有此遭遇感到非常难过,但是,香香,你是不是病乱投医了,我是禽兽,我就算懂点看病,那也只是给禽和兽看病,我不会给人看病。」 刘稻香:无语+心塞! 急疯了的刘稻香还不知道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连山镇。 苏子烨是平王侧妃之子,在大周朝侧妃之子也是嫡子,因此,他也是被记在了皇家玉碟上。 平王是个心怀大志的人,当年,一心只想帮他的皇帝哥哥打天下,时常是一载半年不在府里。 明明是生在富贵温柔乡里,苏子烨今年不过十四岁,因为一些不可言的原因,他成熟的很早,早到他只有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十一岁时,他成功的入了四皇子的眼,四皇子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让他看到了府里之外的世界,这世界是如此之大,也是如此的激盪人心。 这一次,他本是不应出京的,那位好王妃美其名曰为他请了一位好夫子教导他。 苏子烨靠在车窗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都十四岁了,记得当年,他的那位好大哥,正妃之子,也是在十四岁就开始当差了,时常能随侍平王身侧。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击打着小几面,发出清脆、干净的笃笃声。 「主子,前面有辆牛车挡在了镇口。」 进孝头一回随苏子烨来青州,他知道自家主子身份不一般,来土牛县,必是为那位爷办差事。 「叫车夫先等一等,若不是可疑人,便让对方先走,今儿我们先去高九那里落脚。」 高九明面上负责的是富贵酒楼,实际上是负责总个青州的信息传递。 若非因为刘稻香之故,他必难常留连山镇。 苏子烨的思路被打断了,他一时闲得慌,便撩起窗帘朝外看去,半道身影落入他的眼中,但又很快消失。 那半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但与记忆中的相比,这牛车上的人似乎要高上许多。 车外传来进孝的声音,他让车夫把车赶去高九家,又另外吩咐了一个随侍去富贵酒楼寻高九。 苏子烨一直在想着那半道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孝进车里后,苏子烨把自己疑惑说了。 进孝笑了,到底自家主子还小,哪里会知道,那小姑娘必定是长高个儿了。 「你说很有可能是她,也对,都快一年没见了,是该长高了。」 苏子烨说到这儿又微微皱眉,是不是长得太快了点? 刘稻香穿来时,因为原身一直吃不饱,吃得也不够营养,因此,七岁的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是五岁多点的样子。 一年的时间,刘稻香除了最开始受了点罪,到后面,还是吃得比刘齐氏一屋子人还要好,就像施了肥的青菜苗,噌噌噌的直往上窜。 她如今才算比正常八岁小姑娘高了那么一点点。 「主子,刘家人有你暗中照拂,自然是比从前过得要好,听高九传信说,刘家二姑娘还跟他谈起了生意呢,高九惜财,得了空闲,时不时的提点她一下。」 进孝知道如何把话说得好听,叫主子听了心情舒畅。 苏子烨的嘴角升起一丝暖意:「她呀,自打识得她起,就是个皮实的,都说外甥像舅,连这性子也是一模一样。」 「可不,那张少爷可是一等一的人才,奴才就没见过那般会做生意的人,连一个铜板子都算准了呢。」 进孝想着张裕德在别院养病也不甘寂寞,硬是趁着过年前,找苏子烨借了几个人手摺腾起了卖春联、年画、烟花的生意,还别说,有了平王府这块招牌,张裕德把全部身价,总共六百五十两全投了进去,结果,竟让他再翻了两翻多,从六百五十两变成了两千零三十七两,零头赏给了那几个,张裕德自己的身价也变成了两千两。 「他的确很有头脑。」苏子烨对于这点银子并不放在眼里。 但张裕德的这份才能十分耀眼。 「可不,京城里哪家铺子都卖这些的,可也没谁想到把这些东西放一起卖啊!」 所以,进孝还是很佩服张裕德的脑瓜子。 用他的话来说,张裕德长了个金脑瓜。 连山镇不过是行商的一个落脚点,镇子并不大。 除了那招摇的富贵酒楼,旁的也就比别的镇子多了几家饭馆、早点铺子之类的。 两人说话间便已到了高九家。 高九已接了消息早早打开中门,站在门前台阶上翘首企盼。 终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进了巷子,在高九激动的眼神里,那辆马车越驶越进,终于,在他家门口停下来。 进孝挑起帘子朝他点点头,高九朝自己身后的下人示意,快些迎了这马车进院子里。 「主子!」高九弯腰作长揖,恭迎自己的主子。 车帘被进孝打起,苏子烨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两人寒暄一番,进孝在一旁开口问高九:「先前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一辆牛车,似乎看到了那位刘家二姑娘。」 高九一愣,刘稻香什么时候来镇上了?他怎么没收到消息?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他在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他在 「还请主子恕罪,奴才刚从县里回来,才到富贵酒楼门口,便碰到了主子打发来送信的人。」 「去吧!」苏子烨神情冷漠地吩咐,随即在进孝的引领下,去了休息之所。 一阵春风扫过,高九只觉后背一凉。 拿手搓了搓脸,还是赶紧找人问问,那小丫头来镇上所谓何事。 高九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苏子烨不过是进屋换了套衣服,正琢磨着找什么藉口出现在那小丫头面前时,高九就给他递了个梯子。 「你说什么?小丫头她爹娘进了医馆?还吐血了?」 苏子烨第一反应就是谁是幕后黑手,刘稻香的爹娘肯定是得罪人了。 高九垂手站于下方,小心地说道:「主子,奴才有打听过,刘三爷夫妇今儿早上是在自家开的火,上午,刘三爷去了他家正在修的那处院落,他夫人去了河边洗衣服,正巧,今儿上午苏管事得了吩咐,去办张少爷吩咐的事。」 他嘴里的张少爷,就是张裕德,去年,苏子烨把张裕德从牢里捞出来后,张裕德就拜託他帮忙给自己娘老子及姐姐张桂花送去一笔银子,苏子烨有心取得张裕德信任,在过年前便已叫人传信给高九,叫他把这事给安排了。 「怎地这时才叫他去送银子?」 高九又把年后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苏子烨微微有些诧异,实在没想到刘齐氏那般抠门的老婆子,竟然也会捨得了钱财把家分了。 「主子,其实刘齐氏不过是想把刘三爷一家单独分出去,是防着她家将来富贵,到时三爷会占了他们的光,更何况,刘齐氏在府城还花八百两银子买了个小庄子,这事在分家前是瞒着刘三爷一家的,想必,也是打算不分他这份家产。」 高九觉得刘齐氏这心可太狠了,就因为上一辈儿的纠葛,竟然连这个儿子都可以捨弃。 苏子烨对于刘齐氏的决定并不觉得意外:「刘家也就刘三爷性子不错,他上头两个是自私自利,不对,刘齐氏的另外三子一女皆是如此,分了自然是更好,高九,你这一年与那小丫头接触不少,听说,你有意带她一带?」 「回主子话,初生牛犊不怕虎,刘二姑娘真的很适合做生意,只是可惜了当今天下是男儿当道。」 高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心切。 苏子烨觉得刘稻香全身上下都是谜,每每当他以为发现这小丫头的真实想法时,发生的事偏偏向一旁拐了拐,譬如,这次就刘齐氏愿意分家的事,如果没有刘稻香最开始的挑拔与后来的算计,刘齐氏及她的三个儿子钻入她设下的套子中? 苏子烨并不认为自己派人在后头推波助澜起了很大多用,他只不过是叫下面的人多关注点,再顺势而为。 有些意外,刘稻香竟然这般快从刘家这个泥潭中摆脱出来。 高九见苏子烨坐在那里紧锁浓眉沉思,小声道:「主子,镇上的大夫说,两人得了不治之症。」 先前两人话赶话,把这事给放一旁了,此时,高九见他不再发问,便把自己打听的结果告诉了这位小祖宗。 「不过是庸医罢了,进孝,叫了随侍太医随我走一趟。」 什么不治之症,苏子烨压根儿不信。 刘齐氏不过是个贱籍出身,能被发放了卖身契,必是不招前主子信任,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有害得了人的东西。 再说了,他在刘家住过一段时日,刘三贵夫妇瞧着长年劳累身子有亏,但还不置于到了不可医治的地步。 他的心情不错,嘴角疑似上翘,现成的理由,连藉口都不用上了。 就这样,苏子烨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登上了医馆的门。 刘稻香现在的心情很低落很难受,她的便宜爹娘被送来医馆有一段时间了,未曾见刘家的其他人来瞧上一瞧。 她垂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小手无意识的卷着裙带子,心里反覆地回想今儿发生的事,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明明气色越发好了的爹娘,怎地看起来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曾在现代生活过的刘稻香知道,但凡有什么不治之症,必定会在气色上显露出来,多半会是气色不好,脸颊消瘦,又或是肌肤泛着青白色之类的。 她是不信的,刘三贵与张桂花这一年的改变是很大的,以前两人是又黑又瘦,不过是一年的功夫,两人的双颊虽说不上红润润,但明眼人一眼瞧过去,便知这两人的血色好了不少。 「小禽禽,你真的没有办法吗?能不能跟你公司沟通一下,我用鸡蛋和成鸡交换,只要能治好我爹娘的病。」 禽兽007被刘稻香视为唯一的救命草。 「那个,香香啊,实在对不起,我其实背着你有悄悄问过,可公司的回覆说,必须得把人送到我们星系的医院里,经过各种扫描后才能医治,你知道的,我只是你手中的钥匙,没有钥匙的人是无法进入我们星系,还有,我也跟公司反应了你爹娘的症状,我这边公司的领导很重视,也找医院熟人问过,但是,这种症状的病太多,无法判断下药。」 禽兽007大概是感受到刘稻香心里的那份痛楚,趁着之前的那段时间已经帮她给问过了。 刘稻香觉得嘴里如同塞了一把苦胆汁,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人揪住了心脏,让它无法继续跳动。 「我不能坐以待毙。」 她家三姐妹还年幼,不能失去双亲的保护。 即便她有金手指,她想活下去,就要遵守大周朝的游戏规则。 就在她正煎熬难耐时,一缕淡淡的龙涎香划过她的鼻尖,有那么一丝丝熟悉感划过她的脑海,记不得在哪里闻到过了。 刘稻香此时并无心情去想这些,这想法也就如流星一般划过,她又再次愁眉不展,只等这大夫开的药给两人灌下后看如何,实在不行,便要送去府城了。 她绕过县城,也是因为不相信那里大夫的医术。 「稻香,有人找你。」 李三婶本坐在外头廊下,担忧刘三贵夫妇的身子,无意见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藤色素锦袍的少年,还着一个背着医箱的老者进来了,她激动得勐地站起来,她认得来人,是曾在刘家小住过的那位贵公子哥儿。 她想也不想,便朝屋里扯开嗓子喊。 李三婶有种直觉,这位贵公子哥儿的到来,必定有能力救得了屋内的两人。 心情低落的刘稻香,拿小手胡乱摸了一把脸,打起精神迎了出来。 「三婶,谁来了?」 李三婶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向左边的廊下看去。 刘稻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脑海瞬间电闪雷鸣,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没有忽略苏子烨后面的那个老者,那老者背着个医药箱,让她眼里渐渐地,缓缓地,升起了一丝希望。 她的小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小嘴,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她不敢去问苏子烨,她怕心中的希望如同见不得光的肥皂泡泡。 苏子烨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眼前想哭不敢哭的小丫头,与一年前相比,眼前的小丫头除了憔悴了点之外,比起一年前,更加显得水灵灵了。 「莫怕,有我在。」 仅仅五个字而已! 刘稻香紧绷的心神突然松弛! 不知为何,她就是信他。 鼻尖处的香味儿更浓,是了,第一次初见时,他身上也有这香气儿,只不过,被猪粪味儿遮去了大半,因此,刘稻香先前并没有反应过来。 「乖,我们先进去。」 苏子烨很自然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刘稻香的脑瓜子,招手示意他身后的太医快些去看看。 「这位赵大夫很利害,平常人很难请他出门,这一次,他听说我要来南边,正好他要来南边探望一个好友,这才跟我同行而来。」 那位先进门的大夫背着苏子烨勐翻白眼,到底是谁跑去他府上,揪着他的花白鬍子威胁,他若不随这位小祖宗出行,只怕自己好不容易留长的鬍子又要被他一把火给烧了。 苏子烨带来的大夫确实很利害,他先把了把两人的脉,又翻了翻两人的眼皮子,这才道:「两人是吃了不该吃的,中了毒。」 「可我家爹娘今儿都不曾在外头吃什么,早饭是我做的,午饭虽是在我奶那边吃的,可我跟我姐也有帮着打打下手,况且,饭菜也不仅我爹娘两人吃了,我们全家都有吃。」 她不能理解,为何单单只有她便宜爹娘中了毒,是谁这么狠心? 苏子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大好看,说出来的话也更冷了些:「你是说有人朝她们下了毒?」 这种手段在簪缨世族里很常见,可刘家不过是平头百姓,如何会懂这些?又是谁教的?或是从哪儿来的药? 「将军,非也,朝廷有禁令,那些密药是不可能流传至民间。」 赵太医轻轻摇头,又道:「小姑娘,把你爹娘今儿都吃了什么一一道来,两人这样是食物相剋引起的。」 食物相剋? 刘稻香闻言一阵心悸,她是知道有些食物不能一起食用,可她真没听说过哪种食物相剋能让人吐血昏迷。 她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已把刘三贵夫妇今儿吃过的东西一字不漏的说了。 先前焦急成分的她,只有靠不断回想这些事来强迫自己冷静。 苏子烨的目光微闪,他越发觉得刘稻香与一般女子不同。 她更加的冷静、镇定!
第一百八十章 恨意 第一百八十章 恨意 「你说你娘跟你爹吃了杮子?」赵太医诧异地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心中一咯噔:「大夫,莫非那杮子有问题?」 赵太医伸手捋了捋鬍鬚,答道:「你爹娘吃了几只?」 因着杮子吃多了容易得结石,再加上古代又无法医治这种病,刘稻香潜意识里就没往家里买过这种东西。 是她一时疏忽了,与黑枣相比,对刘三贵夫妇而言是难得吃上一回。 也正是因为杮子好吃,两人一时贪嘴不免多吃了几个。 「我爹吃了三个,我娘吃得有点多,五个。」 她说到这儿是有些迟疑,不知如何开口询问这赵大夫,难道要问他,她爹娘不会是得了结石吧,没听说过有这么快得结石的啊。 苏子烨看了刘稻香一眼,朝赵太医道:「有何话只管明说。」 「将军有所不知,这豆腐、红薯还有杮子,都是常见之物,单独分开吃于身子有益,可这三样要是混在一吃,是会要人命的,按说,两人吃错东西不该如此严重,只是我刚才把脉发现,两人身子常年累月亏空,虽说有点起色应该是最近一年多有吃补气血的,可这底子亏了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因此,两个吃了这三样吃食,便出现了如同急症一般的样子。」 赵太医没有说的是,他怀疑对方是故意如此下狠手。 刘稻香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刘齐氏必是知道这事,所以才会特意让两人多吃些杮子,她有细细回想了一下,刘齐氏是吃了豆腐和红薯,可她没有吃杮子,她吃的是黑枣。 刘大富一直不爱吃红薯,是因为他小时候家里吃不上饭,红薯成了他家的主食,以至于,如今他看到红薯就没有胃口了。 刘小兰爱吃红薯和杮子,可她嫌弃豆腐有股子豆腥味,她是从来不吃豆腐的。 至于家里的两个丫头虽是一起吃的饭,但刘齐氏并没有分两人杮饼与黑枣。 而她与刘秋香只吃了黑枣,刘齐氏单独叫翠柳包的杮饼和黑枣,拿回来后,被张桂花藏起来了,说是下回带去给她们外婆尝尝。 吃食是好吃食,可有些吃食混在一起如同砒霜。 刘稻香恨得咬牙切齿,若非是苏子烨这个意外,是不是她好不容易才接受的便宜爹娘就要在此挂了? 想想两人虽然贫穷了点,可疼女儿的心却是与天下父母是一样的。 又暗恨刘齐氏心思歹毒,竟然下如此黑手。 难道是后悔当初分家分多了家当给她家? 苏子烨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又生在那个温柔富贵乡里,懂的自然比刘稻香多。 他听了赵太医的话,微微眯起了眼,看了赵太医一眼,与他打起了机锋:「到是个利害的。」 「常人不可知。」赵太医的话很短,却是告诉了苏子烨,平常百姓不可能会知道这些,即便是在后宫之中,那些嫔妃怕也不一定知道这点。 当真是把杀人不眨眼的刀。 刘齐氏这一手使得相当漂亮,如若不是他突然到来,是不是刘稻香父母就此丧命? 而她也就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一想到此,苏子烨的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敢欺负他罩着的人,不想混了是吧! 赵太医见他神情,便知那下手之人得自求多福了。 他摇了摇头,拿出笔墨写了个药方子。 「小姑娘,这副是给你爹开的方子,因他症状轻些,不需要下狼虎之药,我便单写了一个方子,另一张是给你娘开的,嗯,因着两人气虚得利害,我在里面添了点点补药,只是,这两药方都需要一个药引,就是陈年旧泥灶的灶肚里侧的泥灰,一包药里放上一钱,五碗水熬成一碗水给两人服下,一日三次,一副药吃上三回,我开的是三天的药,三天后我再来复诊。」 赵太医认真又仔细的交待了刘稻香,这才收拾了东西站在一旁。 刘稻香并不是真正的古人,也非出身世家,她并没看懂赵太医与苏子烨站的位置有什么原因。 以为赵太医是随意的站在了苏子烨身后。 她强住心中的恨意,打起精神来认真记住赵太医的话。 「子烨哥哥,谢谢了。」 她的开口,把当壁柱的赵太医给吓着了。 子烨哥哥? 他隐晦地打量苏子烨,情犊初开了? 伸手摸了摸鬍子,难道真是桃花运?可以前的小姑娘也太小了吧,赵太医突然有了看戏的心情。 刘稻香的镇定赢得了赵太医的赞赏。 实在难以想信,一个乡下小姑娘的心性如此之好。 苏子烨认真的望着她的双眼,直直地看了进去:「有我在,放心。」 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欺负他的人。 刘稻香得知只要自家便宜爹娘喝下药便无大碍,才真正安心了些,想着,以后要好好孝顺自己的便宜爹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稻香握紧小爪,她要努力搂银子,让刘齐氏嫉妒得眼眶发红。 报復不一定就是叫人去死,而是要狠狠地戳中那人的痛点,叫那人痛不欲生。 她要让刘齐氏只能看着眼皮底下的泼天富贵,却是一丝一毫都无法得到。 对刘齐氏而言,那才是最痛苦的煎熬。 刘稻香朝苏子烨露出来见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很纯净很甜美。 她这是要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靠山。 苏子烨并不反感,恰恰相反,他认为刘稻香识时务为俊杰,知道做出什么决定对自己有利。 他眉峰一挑,斜睨了刘稻香一眼。 「子烨哥哥,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不如让我做为东,请你吃个饭。」 刘稻香不是单纯的,她以前不做为,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着有钱人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富贵,只要衣食无忧,入有人服侍,出有香车宝马,她就满足了。 人不可有害人心,但不可无防人心。 刘齐氏给她让了很好的一课,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里是大周朝,不是文明的现代。 在这里弄死个把人,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死了也是白死。 就像今日,刘齐氏的毒计一环套一环,最终差点把刘稻香的父母给暗害了。 以刘齐氏那塞满稻草的脑子,不可能想出这么一出毒计,她的眼神微微眯了眯,不管是谁曾经告诉了她这个法子,都证明,那人的能耐很大,大到刘三贵夫妇即便突然身亡,不怕刘家姐妹去县里告状。 所以,刘稻香折了自己的腰,她想与苏子烨打好关系,只要这位靠山还在,她就不怕那些大人物暗中出手。 「去外面吃就算了,待你爹娘好转了,你来......客栈,我等着你亲自下厨。」 刘稻香的菜做得确实不错,也就不错罢了,比起那些大厨自然无法比拟,但苏子烨却很喜欢,只因,他看到了她身上有一种东西是他羡慕的。 那种东西叫幸福! 药很快煎好了,刘三贵与张桂花喝完药后便昏昏睡过去,是赵太医在药里加了点安神的药。 赵太医又给两人把了把脉:「小姑娘,你家爹娘这一次是被食物伤了身,近几日忌油盐,嗯,除了白粥以为的吃食都不能入口,水只能喝白开水,忌饮茶水。」 「有劳大夫,我家姓刘,我排行第二。」刘稻香内芯装了个成年灵魂,听他叫小姑娘实在尴尬! 「刘二姑娘,待一个时辰后我再来看看。」赵太医见两人服下药后,神情之中的痛苦之色有所减轻。 刘稻香忙又道了谢,赵太医很有眼色的背着医药箱子先走一步。 他怕自己走晚了,自己的漂亮鬍子又会不保! 赵太医离开后,刘稻香见四下无外人,这才把自己的猜忌说了。 「你怀疑是你奶下的手?」苏子心中早就阴谋论了,此时听到刘稻香这般说,也不觉意外。 刘稻香嘆了口气:「财帛动人心,我小舅舅上午才托人捎了百两银票来说是给我娘补嫁妆,我奶就得了消息,中午就请了我们一家子去吃饭。」 她不解的是,为何刘齐氏没有害她们姐妹仨。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那些个吃食都是你奶给的,若非同时进食,到也不置于这般危险,你奶是想把你爹娘害了,那你娘的嫁妆自然就归你们三姐妹了,但你们三姐妹迟早是要嫁去旁人家的。」 所以...... 即便苏子烨不说,刘稻香也懂。 刘齐氏无非就是眼红张桂花家发达了,想把张桂花与刘三贵弄死,但手里还捏着刘稻香三姐妹这张皇牌,刘齐氏相信,张裕德知道后,只会更加的疼宠三个外甥女,而他人又远在他乡无法照料三个外甥女,到时,必然是出银钱委託刘齐氏照顾了。 那样,她等于就可以有至少能白得不少银钱。 这才是刘齐氏下狠手的真正原因,那一百两银票,仅仅叫刘齐氏有点动心。 苏子烨看着眼前小人儿,鬼使神差地问道:「可要我帮忙?」 她懂他说的帮忙就是清除,或者直白点说把害她的人「咔擦」掉。 「自己的仇自己报。」刘稻香决定了,她要好好经营她的金手指,然后凭实力狠狠地碾压刘齐氏。 这答案在苏子烨的预料之中,他听后并不觉得恼怒。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她不是好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她不是好人 苏子烨不觉得眼前的小人儿拂了他的好意,就会让他火气沖天,似乎,刘稻香这样回答是理所当然。 苏子烨一向对自己人很大方。 同时,他又是一个非常小气的人。 就像这件事的后续一般。 当日晚上,苏子烨落脚的高九家。 他一身金丝祥云紫蟒袍,头戴二龙抢珠发冠,腰系金镶玉腰带,只是往那里轻轻地一坐,一举足,一抬眼,无不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这是他的另一面。 进孝正规矩地立于他身侧:「主子,那位刘二姑娘......」 他瞧着怎么就有点像是在讨好自己的主子。 尤其今儿晚上做的饭菜,偷偷的跟他主子身边的人打听过后,特意做了一桌子讨自家主子喜欢的菜式。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上翘,他的心情很愉悦。 「进孝啊,做人呢,不能太有稜角,否则会死得很快。」 初见刘稻香时,她是稜角分明,一年后再看,她却是被打磨得圆滑了许多。 他并不认为姑娘家就得单纯的像一张纸才好。 那样,她是护不住自己的。 进孝懂他的意思,但他却是王府的下人,在王府他见多了那些心机沉重之辈,因此,他觉得刘稻香也是属于这一类。 「可是,主子,那位刘二姑娘并不是那么的好哄。」 苏子烨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很有耐心,他不希望进孝对刘稻香有所误会:「是不好哄,太精明了,可是那又如何?她有她的算计,可她并没有害我们,不是么?更何况,进孝,你不觉得她天生就是贵人命么,有手段,有心机又不失良善。」 没错,刘稻香从不主动去害人,但她奉行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刘稻香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奴才明白。」 进孝其实心里很清楚,皇家子孙若没心机与手段,只怕早就化为一坯黄土,还是要看那人的底线在哪儿。 苏子烨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舒缓了下身子:「进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我若真娶个不设防的女子回来,你觉得我是有福了呢,还是会被牵连了?」 人看人,总是用双重标准! 「主子,奴才错了,刘二姑娘的确有些小心机,但她本性善良,她的小心机能够自保。」 进孝心里的疙瘩散了,他是个忠心侍主的人,希望自己主子结交的朋友是能够真心待他的,可又很矛盾,他又不希望那些人是带有目的与自家主子结交。 若真是个干净的像白棉布一样的人,只怕随时随地得罪了人都不自知,那只会给自己的主子招祸。 正在此时,外头响起了随从的声音:「主子,高九求见!」 「让他进来。」苏子烨有些奇怪高九怎地这时求见。 高九其实没啥别的想法,就是看出了苏子烨很看重刘稻香,便来这里刷刷存在感,好叫自家主子莫忘了自己这一年的功劳。 当然,明面上他不会这般傻。 高九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肤白,眼小,脸圆,肚子圆滚似要把外衫撑破。 苏子烨不过是扫了他一眼,便垂眸端起茶几上的茶吃起来。 「主子,这是奴才给你提过的那位掌柜,姓钟,土牛县人氏。」 大概是三个唿吸后,苏子烨这才把手中的茶盏轻放在茶几上,声音平静不失威严。 「不是说还要过几日吗?」 高九微微抬起头,悄悄打量了一番苏子烨的脸色,见他并无恼意,这才道:「今儿刘二姑娘家出事,奴才回来后便与刘仁贵提了一句,只说在外头看到一辆牛车,上头拉着一对夫妇,听人说那对生病的夫妇是三十里村的。」 「他后来问了你?」苏子烨又道。 高九又答:「是,他问奴才那对夫妇的样子,奴才把刘三爷夫妇的长相说给他听了,只是......」 苏子烨冷哼一声,只是什么,左右不过是刘仁贵一点手足情都不会念,嗯,刘家的人,似乎只有刘三贵这一房与其他人性子不同。 他又想起了刘三贵的长相,他的目光微闪。 「我们虽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也容不下这种不念骨肉亲情的人,这位钟掌柜是吧,你明儿一早便去酒楼里与那刘仁贵做个交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刘仁贵把帐都给你交结清楚。」 苏子烨的吩咐,钟掌柜自然应下。 苏子烨看着离开的两人,心中冷意丛生,敢掀他的逆鳞,他要叫那些人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再说刘稻香这边。 刘三贵与张桂花服下药后,一夜好眠到天亮。 鸡叫三遍,蛋黄似的太阳从天边蹦了出来。 「爹,娘,你们醒了?」 刘稻香打了水进来,本想给自家便宜爹娘洗把脸,不想她推门的吱呀声吵醒了两人。 「哎哟,我的头咋这么痛。」 张桂花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一看天色已大亮,心中惦记着今儿院子还得继续修葺,便想快些起床,这才发现自己身子不舒坦。 刘稻香端了水急步走过去:「娘,你快些躺好,大夫说了,你这些日子得静养。」 刘三贵食物中毒比张桂花轻,昨天的事他是知道大半,只是后来吃了药这才昏睡过去。 「桂花,咱们吃坏了东西,这才被送到医馆时来了。」 刘三贵有些难以启齿,一直知道自家娘不喜他,可曾未想过,自家娘会下如此狠手,她到底有多恨他这一房,以至于她能做出灭杀的事来。 「爹,你还想瞒着咱娘不成?」 刘稻香生气了,把木盆子往床头边的矮柜上用力一搁,盆里的水四溅:「明明是奶做下的,爹,你莫要忘了,奶可是从黄府那种鸣钟食鼎的人家出来的,我也问过大夫了,他说,只有那中高门大宅里才会懂得这些。」 对于自家闺女的怒火,刘三贵显得很心虚。 「三贵,咱闺女说的可是真话?」 张桂花强忍头痛,瞪向另一张病床上的刘三贵,狠狠地骂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瞒着不说,你难道看不清楚?你娘想害了我们俩个,你有想过你的三个闺女将来会怎样吗?」 「桂花,我也很气,可又能怎样,她是我的亲娘,天下没有无不是的父母,更何况,这种吃食相剋的事,真的无法拿到县衙去报官,我是这么想的,左右我们即将搬离那院子了,日后少些来往便是了。」 刘三贵心中不是不恨,而是他的恨无法宣洩出来。 只因,刘齐氏是他亲娘。 他能亲手报仇吗? 不能! 他不能做出弒母的事。 他除了心中能怨恨刘齐氏之外,他能做什么吗? 不能! 因为大周朝的皇帝奉行的是万事以孝为先! 他不能因为心中的怨恨,而把自己的婆娘崽女推向火坑。 他的闺女们还小,需要他的保护。 所以,他现在只能忍。 忍到他能护住自己婆娘崽女的那一天。 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 渴望自己在千军万马中能闯过那根独木桥,能挤进那个人人羡慕的朝廷中。 有时候,人的改变是被逼出来的。 在此之前,刘三贵从来没想过必须要考中进士,他想若中个秀才、举人之类的,有了这层身份,他的闺女们也能说个好亲。 而此刻,他渴望金榜提名的心情是如此的强烈。 刘稻香想得也很明白,刘齐氏耍的阳谋,正大光明的把吃食给了自己家,况且又不止她这一房吃了,刘家的人都吃了。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豆腐、红薯与杮子一起吃会中毒。 就像张桂花那般,都引起吐血了,苏子烨带来的赵大夫说了,这三样东西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呵呵,刘齐氏得多狠心啊,想要她的便宜爹娘去死。 「娘,爹说得对,你现在得放宽心养好身子,再说了,我们以后搬去了河对岸后,若娘不喜欢,便与奶家少走动。」 完全断关系是不可能的。 没有家族的人,无法在朝中为官,因为,会认为此人必是品德败坏,为家族所不容。 张桂花看向刘稻香又不断的唉声嘆气,她的二闺女才八岁,就要经歷这样的事,张桂花只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无能,没有护好她。 「咱闺女说得对,咱们一家子以后关起门来过日子,不必再理会那些人。」 刘稻香把拧干了水的帕子递给她,笑嘻嘻地道:「娘,快些洗个脸,等会儿那粥就熬了,可惜啊,大夫说那些吃食伤了内脏,娘跟爹这几日只能吃寡淡的白粥,等娘好了,女儿亲自下厨,给爹娘做一顿全肉菜。」 张桂花心中的愤怒,因自家二闺女的话而散了不少。 刘稻香当真这般好说话? 不,她不是个好人。 所以,她不需要把自己绑在道德的制高点。 她低头看着木盆,盆里的水倒映出一个长相精緻的人儿。 但伸手拔乱了水,她不需要正衣冠,她只需要自己痛快、顺心,让那些规矩都见鬼去。 所以,刘齐氏註定这一生都不会平平安安了。 因为她得罪了刘稻香,动了她的逆鳞。 她没有冲动的去找刘齐氏大吼大叫,也没有跟村民们说刘齐氏故意让她爹娘中毒的事。 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刘齐氏是存心要害了两人。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儿媳。 说出来谁都不会信,所以,刘稻香不想浪费口水。 她要把精力集中起来,好好的磨刀,磨一把砍人不见血的刀。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个家住不下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个家住不下去 刘三贵与张桂花食物中毒一事,是通过李三婶与里正两人的嘴传了出去。 刘稻香并没有在这件事中添加什么。 无需添加,无需辩解,只需静观其变。 最多,有人问起是不是她奶给的吃食害的,她也只是微微垂头,秀眉轻拢,但却不说一字刘齐氏的坏。 有时不辩即为辩。 刘稻香不说,可架不住喜欢脑洞大开的人多,这话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儿。 三日后,刘三贵与张桂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几日苏子烨不知在忙活啥,总是不见人影,每次都是那位花白了鬍子的赵大夫。 刘稻香并没有开口问苏子烨去哪了。 她叫了辆牛车,在里正与李三婶的帮助下,把自己爹娘接回了家。 大抵是对刘齐氏膈应了。 张桂花到了家门口,脸色变得不大好,坐在牛车上愣了愣。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爹,那处屋子可修葺完整了?」 刘三贵瞟了那院门一下,眉心紧锁,面色有点难看:「修好了,家具估摸着也打得差不多了。」 那处院子的屋子比她家现在的大,有座面北朝南的正屋,正屋左右各有东西厢房一座。 那处屋子与刘家现在的屋子是一样的。 「那猪圈可搭起来了?」刘稻香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个了。 刘三贵眼里多了丝宠溺:「院子建好就搭猪圈。」 「爹,要不我们先搬过去吧!」刘稻香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爹,娘,二妹,你们回来了?爹,娘,你们可还好,我已经听说了,大家都说是......」 她抱着刘春香回头看了一眼院内。 眼里闪过一丝讥笑,看看,这就是她做牛做马了快十年的奶家,她的爹娘出了事,她爷想去看看,她奶可是拦着不让呢,还说,她爹娘是遭了霉运,不能让她爷把霉运带回家。 还不是怕花了她的银钱?! 刘稻香疑惑地看向自家便宜姐姐,感觉她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姐?春香,有没有想二姐?」 刘春香还差二十天就满一周岁了。 此时,她正瞪圆了一双干净的眸子,好奇的看向刘稻香。 歪着小脑瓜子,似乎在认真的想。 然后,像是记起面前的人是谁,伸手朝她求抱抱。 刘稻香心里软成一团烂泥,伸手抱过软软糯糯的刘稻香率先一步进了院子。 刘三贵如今也算是读书人了,礼仪规矩越发懂得多了。 待里正与李三婶帮忙送了他与张桂花进屋后,先是跟两人道了谢。 里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若是挑好了日子,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叫几个人来给你帮把手。」 刘三贵连忙再次道了谢,他是诚心的。 里正是告诉他,不要担心,他搬家时,里正会带人过来给他撑腰。 这件事没有人比在场的几人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齐氏心思狠毒,刘三贵一家子经这一事,肯定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三贵,你们回来了?」 刘大富一身深蓝纯棉短服,此时正激动地站在门口,不过三四日不见,他看上去像是苍老了许多。 刘大富看着气色不大好的刘三贵夫妇,他是有苦难言,终归孩子们平安归来了,他也能心安了。 「让爹瞧瞧,瘦了不少了,桂花,对不住啊,你莫要往心里去。」 一旁的里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回过神来一瞧,不由乐了,原来是刘稻香这小人精儿。 他有些心虚的扭头,正好看到刘大富拉着刘三贵上下打量:「大富啊,这回,可是你三儿子命大,你家那婆娘是得好好管教一番了,不管如何,你可是孩子的爹,你那婆娘的脾气太臭,你这当爹的不护着孩子们,咋行啊?这传了出去,不光是你家的姑娘嫁不出去,连咱村里的女娃娃们都要受牵连。」 他话里的意思只有刘大富能听得懂。 刘大富一脸愧疚地看了看屋里人:「孩子出了这事,我也有怪她,可她一直脾气不好,我又说不过她,我......」 刘齐氏有丰厚嫁妆撑腰,他在刘齐氏面前气短。 刘大富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庄稼汉。 他的心里没有刘齐氏那么多弯弯绕绕。 里正对刘大富很失望,心里又为刘三贵这一房感到不值,最后,在离去前,他语气心长的对刘大富说:「大富,咱们是一块儿耍大的,我知你是什么性子,可是,你看看你家里,这些年除了三贵在你们跟前伺候着,还有哪个?大哥也不多说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刘齐氏回来时,晚饭都已经被翠柳做好了。 原本刘齐氏今儿出门是想带着她,是翠柳主动要求留下来看家并做好晚饭。 这一点,很讨刘齐氏的喜欢,她心的媳妇就该是出了门子下得了厨房。 翠柳不但拿得出手,还做得一手好菜,更重要的是,翠柳的卖身契虽给了刘齐氏,但当时,黄大夫人开了口,让翠柳带着自己的东西走。 所以,别看翠柳是贱籍,刘齐氏知道,她其实是个有钱的。 她不想便宜的旁人,把翠柳给自己二儿子做二房,即能开枝散叶,又能人财两得。 刘齐氏一边很得意地想着,一边迈着松快的步子进了院子。 看到刘稻香抱着刘春香在廊下玩耍,她本想无视过去。 最后想了想,脚尖一转,朝西厢房廊下行来。 「稻香,你爹跟你娘呢?」 「死不了!」刘稻香现在真是恨不得撕了刘齐氏。 刘齐氏被狠狠地噎了一下,随后又剐了刘稻香一眼。 没眼力界的东西,註定一辈子只能当泥腿子了。 想起自己有个百来亩的小庄子,刘齐氏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此时看刘稻香都是吊睛眼了。 刘稻香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恨心,但也没心情再逗刘春香玩了,伸手抱起她打算回自己屋去。 刘齐氏见她态度恶劣,气得老脸上的粉唆唆直掉:「死丫头,给我站住。」 刘稻香在门口回头朝她嗤笑:「你说站住就站住?」 她说完这话,直接甩了刘齐氏一个黑脑勺。 「你......」刘齐氏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后悔了,当时应该把这小丫头一起弄死,若不是这小丫头坏了她的事,只怕,刘三贵与张桂花现在都成了后山坟地里的土包包了。 「吱--呀!」正屋的门被打开了。 刘大富阴沉着脸从门里走出来,翠柳见刘齐氏回来,正端了菜准备摆上桌,刘大富目含怒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翠柳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端了菜悄悄往后退去。 「刘蕊儿,你给我过来!三贵,桂花,你们一家子也进来。」他想了想,又朝西厢房喊道:「旺贵,你也不小了,也进来吧!」 刘齐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陌生的刘大富,心里有些打鼓,但刘齐氏在家里一惯是说一不二的,因此,她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做茶壶状:「你凶谁呢!」 这是她用惯了招数。 刘大富依然阴沉着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真要我在孩子们面前扫了你的脸?」 刘齐氏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刘大富。 「爹,你喊我?」刘三贵脸色苍白,披着一件衣服从屋里慢慢走出来。 他有气无力的喊声,更像是无声控诉刘齐氏的狠毒,刘大富的漠不关心。 刘大富很后悔很心疼:「身子还是不舒服?」 他说这话时已经抬起脚准备朝刘三贵走去。 「爹,什么事?」 同样体虚脸白的刘旺贵出现得很巧合。 刘大富看看自家生病还没完全好的小儿子,更是心疼不已。 「旺贵去扶一下你三哥,都来堂屋吧,去把稻香和秋香也叫来。」 刘大富狠狠地嘆气,活了大半辈子,都是一只脚踏泥坑里的人了,他不想自己的孙子孙女们怨恨自己。 有些事,他也想得很明白,今儿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他得给自己三儿子一个交待。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很快,人都到齐了。 连刘小兰都被叫了出来。 刘大富坐在正位上,他并没有让刘齐氏坐在他身边,而是让莺儿单独给刘齐氏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三贵的事,你心里很清楚吧。」 青色的烟雾挡住了他,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想什么。 刘齐氏坐在那里,撩起眼皮子看向刘大富:「哼,你想干啥?三堂会审,你当你是谁啊?若没我的嫁妆,你会有今儿的好日子过,再说了,谁知道两人这般娇气,那些吃食我们一家子都吃了,偏就他俩出了毛病,谁知道这里头到底是咋回事?他俩可是中午在这里吃的饭,在那之前就没吃东西,在那之后又去了哪里?」 刘齐氏很心虚,但她不会承认自己对刘三贵下了狠手。 刘稻香早就预料到了。 但这不要紧,刘三贵与张桂花被送去医馆的事很多人看见了。 又加上赵大夫是个心善的,在查出刘三贵与张桂花吃错东西后,更是好心地跟那位老大夫交待,要他第二日告之来看病的乡亲们。 于是,这事在刘齐氏还不知晓的情况下,已经快速的向十里八乡扩散。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刘大富发飙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刘大富发飙 刘稻香坐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看刘大富的态度,似乎与里正先前的一番话有关。 不管刘大富如何做,她都想好了,自己的仇要自己报。 嗯,打脸要亲手打,啪啪啪,爽爽爽! 「奶,人家京城里来的大夫可是说了,是奶给的吃食有问题。」 没有问题也要给她坐实了有问题。 说话是一门艺术。 原本还在动摇的刘大富,此时的心偏向了刘三贵。 刘齐氏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怨毒地扫向刘稻香:「咋地,你还恨上了?哼,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生出来的也不是啥好玩意儿,昧了我家的彩礼,还一声不吭的在后背下套子,你真当我是玩泥巴儿长大的,还有啊,要不是靠老娘的嫁妆,你们能有好日子过,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瞧瞧,旁人家都是吃糠咽菜的,老头子,你摸摸良心,我哪里亏待了三贵一家。」 刘齐氏是个聪明人,她绝不能接刘稻香的话,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她坐实了这事,于是,她就把话拐到了张桂花的身上。 她了解刘大富,儿子、孙女是自家的,但媳妇是外人家的。 所以,她把矛头转向张桂花,刘大富并不会出声。 刘稻香不想刘齐氏转移话题,这样扯到最后,会不了了之。 她侧头轻轻扯了扯刘三贵的衣摆:「爹!奶又在骂我娘了,明明我娘啥都没做过,我只记得娘每日天还没亮就起床做家务了,家里的事都是娘带着我们干的,农忙时,娘还要跟着爹一起下地干活,家里的事,就只有我跟姐姐看,爹,你不晓得,我真的干不动,扫个院子我都要花老长功夫,小姑还骂我偷懒,姐说我年纪太小,拿不动扫帚。」 没有跳出来大骂刘齐氏,更没有直白的骂刘齐氏刻薄。 可是,她话里话外都在打刘齐氏的脸,待她们好,为何把她一家子当下人使唤。 张桂花想起以前的事,心里很堵,她并没有哭,那些年被刘齐氏搓磨着,她已经哭够了。 「爹,我亲爹过世得早,当年爹娘请人来说亲时,我记得,我娘就说过这事,我爹过世了,我与我弟弟年岁还小,就靠我娘一个人把我们养活,这已经很难了,我家那时很困难没错,可是,我弟是个有出息的,前几日才託了人给我捎来了一百两嫁妆银子,这一百两银子可是在官府造了册的。」 张桂花并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但张裕德在信上的确说了这事。 「啊,你有你弟的消息了?那是个好孩子。」刘大富对张裕德的印象不错。 在听到张裕德发达后,还不忘自己的亲姐姐,更是对张裕德的做法很满意。 「即然是嫁妆银子,那你们可不能大手大脚的花,若是可以,在这周边多买些田地也是不错的,咱庄稼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是手里有些自家的田地才好,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刘大富是真心为张桂花考虑,所以,他才会说出这话来。 刘小兰一直惦记着张桂花手上有一百两银子的事,她很嫉妒,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出嫁刘齐氏也不会给她这么多嫁妆,现在听到刘大富提起这事,便借着他的话往下说:「爹,就算三嫂要买田地,可也总得拿些出来孝敬爹娘吧。」 刘大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媳妇娘家给媳妇的嫁妆银子,他这个做公公的怎么好意思,再说了,自家三儿子一家将来日子好过了,还怕他不会孝敬? 刘大富只是因为刘齐氏太过强势,所以,他才退让! 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看不清一些事。 「你娘怎么教你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也甭想有人上门来提亲。」他旱菸杆上的烟壶脑壳朝凳脚狠狠地磕:「咱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哪能拿你三嫂的嫁妆?」 他说这话都觉得丢脸,又暗恼刘齐氏把自己闺女给惯坏了。 张桂花先前还拿不准刘大富的态度,这会子才明白过来,自家公公这是要为自家打抱不平了? 「爹,就算我跟三贵分出去过了,但逢年过节我们还是会孝敬爹娘的。」 她不提分家时,契书上写的,每年要给刘大富与刘齐氏二两银子的事。 二两银子,对于刚分出去,「一穷二白」的刘三贵而言,真的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好孩子,那笔嫁妆你自己做主,咱大刘家还没穷到靠媳妇嫁妆吃饭的地步。」 刘大富好言安慰张桂花后,又对刘齐氏说道:「你还不承认那事是你做的?」 他就差没说是故意的了。 刘齐氏不想回答他的话时,总是左言他顾。 刘齐氏阴狠的眼神,狠狠地刺向张桂花,呸!什么玩意儿,她就是恨不得这一家子都消失。 「哼,你是打量着我如今珠老花黄了吧,刘大富你当年做过的事,可是忘记了。」 刘大富抬头看向她:「齐蕊儿,你不要乱讲,当年的事当年就讲明白了,你不要故意扯远了,还有,到底是谁撺掇你干下这事的?咱大刘家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可也没谁有这骯脏心思。」 刘齐氏见他如此,越是不想如他的愿,拔高了声音问道:「哼,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当我是好煳弄的?」 刘大富见她死不悔改,失望地说:「你小声点,你不承认就不是你做下的?你当一家子人就你最有脑子?自从咱家添了两丫头后,这两丫头的日子过得可是比我三儿子一家还好,你还真是做得出!」 「关两丫头什么事,我看你就是听别人胡扯了。」刘齐氏说这话时,看向刘三贵这一边。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怀疑刘三贵夫妇在刘大富面前搬弄事非了。 「奶,你看我爹娘干啥,你不会是在怪我爹娘吧?」刘稻香暗中撇了撇嘴。 要不要再添点火呢? 嗯,机会难得,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爷,当时我爹痛得死去活来,我娘已经昏迷过去了,我一个小孩子早就吓坏了,是里正同三婶帮我把爹娘送去镇上的,当时,村里还有热心人,说是去邻村的地主家寻我奶,可是啊,我爹娘去镇上三日,今儿回来,奶可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先前在院子里,她还说我爹娘咋还没死呢。」 不管自家便宜爷奶打什么机锋,都不妨碍她添把火。 刘齐氏先前在院子里与刘稻香答话,家里的人可是都有瞧见的。 「什么?齐蕊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刘大富终于震怒了! 刘三贵激动的看向自家爹,原来,他并不是不招自家爹娘不喜,起码,他爹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刘稻香,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在放什么屁,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刘齐氏怒火中烧,过惯了顺心日子的她,越发不能容忍有人挑衅她。 刘稻香的话成功的引爆了刘大富心中的怒气,见刘齐氏朝刘稻香奔过去。 想都没想,扬起自己手里的九火铜旱菸杆,朝刘齐氏一拦。 刘齐氏厌恶地看向刘大富,这个男从吃她的,住她的,花她的,这么些年了,他却还是半点恩情都不念。 「拿开!」 刘齐氏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小姐脾气在这些年,更是被刘大富给惯得大了。 被她这么一吼,刘稻香敏悦地察觉到,刘大富气短了。 不行,有东风不借是傻子! 她朝自己的小短腿上狠狠一捏,两眼一挤,好不容易挤出一泡眼泪,然后,扯开嗓门大嚎:「爷,你瞧,奶不但想害死我爹娘,现在又想打死我,呜呜,爹啊,我怕,呜呜......」 刘三贵夫妇最疼的莫过于自家二闺女。 现下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都快化成水了,刘三贵更是把她抱在了怀里。 「乖闺女,莫哭,爹不会让你奶再欺负你了。」刘三贵这会儿眼里只有他的宝贝闺女。 「呜呜,爹,我好怕,以前小姑也经常这样打我跟姐姐,说是奶教她那般做的,反下我们生来就是『贱人命』,爹,啥是『贱人』?」 刘稻香再一次把刘齐氏摸黑了一把。 她窝在刘三贵的怀里,偷偷打量刘大富和刘齐氏。 两人的脸黑如锅底。 呵呵哒,看这两只怎么掐。 刘稻香:我得意得儿笑。 「爹,你干嘛?」刘小兰突然尖叫。 「啪!」刘大富的大巴掌狠狠地扇在刘齐氏的左脸上,立时,肿如馒头! 刘齐氏愣住了,一屋子人都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刘大富下起手来真狠。 半晌,屋里才响起刘旺贵发抖的声音:「爹,爹......你......你,你怎么,打......娘!」 可怜的娃,还是头一回瞧见这种事,给吓懵了! 去年刘大富打刘齐氏,更多的是做做样子,谁都没想到,刘大富这一次下手好狠,他这是真的狠上刘齐氏了。 看着刘齐氏红肿了半边的脸,刘稻香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五个手指印,她都觉得好疼。 刘齐氏此时肺都快气炸了,一手摸脸一手指向刘大富:「你,你,你敢打我,你忘了我哥是谁?」 她哥可是府城黄大人家的大总管。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压气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压气焰 刘大富顿时面黑如锅底。 「知道,你哥还能管我屋里事?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毒妇,竟然敢生这害人的心思,想害了我儿子、儿媳,想害了我的孙女。」 刘大富越说越气,又觉得打一下是打,打两下也是打,打得特么顺手了...... 「啪!」刘齐氏右半边脸补上了。 刘稻香看着刘齐氏一下子就胖了好几圈,顿时觉得牙疼得更利害了。 刘大富可是真庄稼把子,这手上的劲道儿可不小。 这会儿打顺手了,朝着刘齐氏的脸左右开弓。 都说打人不打脸。 刘齐氏这次是真的气疯了。 她冲上去伸出留有长指甲的手,狠狠地朝刘大富的脸挠去。 那兇残的样子,看得刘稻香小心肝一阵阵盪悠悠。 「爹,娘,不要打了。」 刘小兰被刚才的事给吓懵了,才刚刚缓过神来,定神一瞧,两人又扭打在一块儿了。 「呜呜,三哥,快些将爹娘拉开啊,三哥,呜呜,莫要让爹爹打娘了。」 刘齐氏一边与刘大富打来打去,一边还能抽出空来想,到底是自己疼大的么闺女,心都是向着自己的。 刘稻香眨了眨眼,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张桂花的衣袖,又小声道:「娘,咱们帮忙把奶拉开吧,这会儿咱爷可是在气头上,不能让他再打咱奶了。」 张桂花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话说,拉偏架什么的,她还是比较爱干的。 于是,她推了刘三贵一下,说道:「哎呀,咱爹可是打出真火气来了,三贵,快些帮忙把娘拉扯开,咱爹做惯了农活,手劲儿可大着呢。」 正巧,这会儿刘齐氏与刘大富打得不可开交,而刘齐氏正好背对着刘三贵夫妇。 张桂花一边喊着:「爹,莫要打了,会打伤娘。」一边伸手去把刘齐氏扯开。 刘稻香转了转眼珠子,朝一旁的刘旺贵喊道:「四叔,还不快些把爷跟奶拉开,莫要让两人打了。」 刘三贵比张桂花慢了一步,听到自家二闺女的话,他下意识的便去拉住了刘齐氏。 也就这么下意识的一下,让刘齐氏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刘大富可是真窝火了,趁着刘齐氏被两人拉住,扬手又甩了刘齐氏一巴掌。 一声非常大的脆响,刘稻香偷偷瞄了一下刘齐氏的再次肿上加肿的左半边脸,啧啧,她爷可是用劲十足,一点都不带水分的。 刘三贵失望中夹着些心疼的看着刘齐氏。 张桂花与自己的两个闺女忒么觉得好爽! 三人十分心情舒畅呢! 刘齐氏只觉左脸又是一阵麻辣火烧般的痛疼,接着感到自己的嘴里腥腥的,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沫子,她气得两眼通红,用力想甩开张桂花和刘三贵的手。 这时,刘旺贵这个文弱书生才慢吞吞地走到刘大富身边,劝道:「爹,娘受伤了,爹爹请息怒!」 刘稻香憋了一肚子的笑意,这个刘旺贵太不会拉架了吧。 刘大富都已经下狠手打完刘齐氏了,他才走过来。 再看看刘大富,满脸都是被挠的指甲印子,一道道血痕挂在他老脸上,怎么看怎么就觉着有些凄凉的感觉。 「呜呜,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要跟你和离!」刘齐氏这会儿可是真把刘大富给恨上了:「我自打出生起,我爹娘都捨不得碰我的一根手指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对我这样,刘大富,你太不要脸了。」 刘大富回头狠狠瞪向刘齐氏:「没人要你带那么嫁妆,我也从来没说过要用的嫁妆银子,是你自己过不惯苦日子。」 刘齐氏顿时大嚎,坐在椅子上伸手拍着身边的茶几,哭道:「我的个天啦,我怎么就这般命苦,当年,想我花朵一般的年纪,竟嫁了你这么个不懂香臭的东西,这也就摆了,你这个挨千刀的,怎么就这般不知好歹,不但不感激,还处处为难于我,呜呜,我不要活了。」 她哭得很大声,也说着要死要活的,结果,从帕子缝里一瞧,除了刘小兰当真着急,其她的人都站在那里,就那么直直的瞧着她,一点儿都没有伸手拦一拦的意思。 她这一发现,哭声里还真多了几分伤心。 「要死,回你齐家去事,我刘大富可没逼着你去死,为什么要打你,只因你心思太过歹毒,为了那么些银子,你竟然连自己儿子、儿媳都敢下手。」 刘齐氏闻言眼角一冷,吊起眼角看向刘三贵一家子,狠狠地呸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只说着刘大富太狠心,是想把她往死里揍,她伸手把刘小兰搂在怀里:「我儿啊,娘的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呜呜,我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可打小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家里可从来不缺银子花,谁知你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除了会刨地,三天都打不出一个屁,却是没一点本事捞点银子回来,呜呜!」 刘稻香怀疑刘齐氏的哥哥也不是个好人,明知自己的爹要把亲妹子许到这山旮旯里来,却不加以阻止,是巴不得刘齐氏嫁得远远的?! 刘齐氏的性子不好,必是不招她家嫂嫂的喜爱。 刘大富先前窝了火,揍了刘齐氏一顿,心情好点了,这会听到刘齐氏老是拿和离说事,心里的火滋滋作响,勐地一窜:「刘齐氏,我告诉你,最好给我安生点,你若真想和离,我也不拦着你,但我明白的告诉你,儿子女儿都姓刘,是我大刘家的根,你休想带起一个,哼,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你若真想和离,行,明天我们就去县衙把这事办了,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的嫁妆想咋办,随你自己。」 刘稻香看刘大富的眼神有点儿不同了,她可以确定,刘大富从来没想过要娶个有钱的婆娘,在他眼里,夫妻应该是日出而做,日落而归,你耕田来我做饭的那种。 平淡而又温馨的生活,而不是天天头疼的面对刘齐氏的尖叫,泼辣! 刘稻香有些同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刘大富,但她也就仅限于同情罢了。 「爷,孙女给你倒杯水喝,您老坐下来消消气,咱奶不过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哪能当真呢!」 她一边倒水一边朝张桂花递了个眼色。 顶着个短板身子的她有些话不好说出来,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娘亲了。 张桂花得了自家二闺女的示意,伸手捋了捋落在脸颊上的散发,小心地把散发弄到耳后挂住。 「爹,稻香说得对,您莫气坏了身子,再说了,咱娘都在咱家几十年了,大伯的娃都快要议亲了,您说,哪里说和离就和离呢。」 其实吧,张桂花是巴不得两人和离的,但也只能想想,两人若真和离了,她还不得为自己的三闺女将来的婚事愁白了头? 长辈和离的名声到底不好听。 张桂花转头又对刘旺贵说:「小叔,你也帮着劝劝咱娘吧,咱娘平日里最疼的可是你了。」 一旁的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她娘心里的怨气还憋着呢,她爷以为打她奶顿就完事了。 她的视线从刘旺贵身上移到了一旁的刘小兰脸上,果不出所料,脸色十分精彩,想来,刘小兰对刘旺贵已生了间隙。 刘旺贵的精明不在宅斗上,又加上他还年轻着呢,他此时的脸色有些发烫,又觉得张桂花说得很有理,便道:「娘,你莫要动不动提和离这二字,说到了,咱爹可是会当真的,再说了,您想想吧,您就算和离了,把嫁妆带走,但是舅舅会高兴,舅妈会高兴?不说你的嫁妆一事,只说您和离后去哪儿?肯定是不能再接着留这里的,去黄府?那里只有舅家,短住还行,时日长了咱舅妈会乐意?况且,娘真要跟爹和离了,舅妈只怕会恨死娘,娘莫忘了,舅妈家的几位表弟表妹也到了要议亲的时候了。」 刘齐氏的嫂子是个能生的,一口气给齐家生了四男三女,前头两儿一女已成亲,还剩两儿两女的婚事没有着落。 刘旺贵说得很直白,不带一丝拐弯的。 刘齐氏要真和离了,娘家也是容不下的她,一个是败坏了齐家的名声,二个嘛,刘齐氏手里捏着一笔嫁妆,他不保证他那舅妈会不打主意。 「呜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刘齐氏到不再提和离一事,但是吼得越发凶了。 刘大富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家小儿子一眼,心想到底是念过书的,就是比他这个当老子的会说话,看看,不过是几句话就把自家老婆娘给说死心了。 哼,齐家?那也是黄府的齐家,还能把他家事包圆了不成? 「哭,哭你娘的个丧,晦气,老子还没死你,再哭,再哭信不信老子再揍你一顿。」 刘大富突然发现,要想自家婆娘听话,还得靠拳头威胁。 「娘,爹,呜呜,你们不要打了。」刘小兰带着哭腔大喊,生怕刘大富又动了大怒。 她可比刘旺贵精明得多,见自家爹娘如今像个仇人一般,立马转身把矛头对向张桂花三母女,怒道:「你们全都该死,我娘出身黄府,比起你们可要精贵得多,你们竟然挑拨我爹跟我娘,害得我爹大怒,都是你们这些搅事精,滚,滚出我们家。」 刘小兰其实也想冲上去与刘稻香姐妹扭打一番,好在她娘面前证明,她这个做闺女的心可是偏着娘的,让刘齐氏觉得没有白疼自己。
第一百八十五章 搬家 第一百八十五章 搬家 刘稻香才不怕刘小兰,暗中挑衅地看向她,脸上摆着一副她好怕怕的表情,答道:「小,小,小姑,你莫要再打我跟姐姐,求,求,求你了,我爹说了,等明儿就搬出去,虽然院墙没,没修好,可,可,可屋子能住人了,只是,小姑,你,你以后可要勤快点,分了家后,我跟我姐姐就不会天天听小姑的做这,做那了,小姑也要帮咱爷奶多干点活。」 她的小爪子捏着自己腿上的肉狠狠用力的一掐,挤出一泡泪水,顶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刘大富:「爷,莫要打奶了,咱奶习惯了使唤丫头,就当我们是孝顺爷和奶,以前的事......」 刘齐氏下狠手害她爹娘的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别个瞧不出刘大富的用意,她还会看不出来。 刘大富藉机胖揍刘齐氏,一方面是觉得刘齐氏做得太过分,应该揍一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三儿子、三儿媳的怒气,好保全了刘齐氏。 好让刘三贵知道,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疼他这一家子的。 果不其然,刘大富一开口,刘稻香就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三贵啊,你娘是猪屎煳了眼,你莫要生气,到底是你娘,平日里虽然骂你骂得最凶,你娘是恨铁不成钢,你的另三个兄弟都有出息,家里就你......」 刘三贵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对刘大富的话不回应,不抗拒。 就好像有点像陌生人见面的感觉。 刘大富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自家三儿子说话,有些尴尬地嘆了嘆气,又道:「你娘到底给咱大刘家开枝散叶,你爷当年去时就说过,你娘是咱大刘家的功臣啊!」 刘三贵在听到「你爷」这两个字时,有反应了,他的唿吸明显要重了。 待刘大富说完,刘三贵这才平静地说道:「爹,我知道了,若没事,我先带着她们去西厢房收拾一番,明儿一早,我们便搬去那屋去。」 刘三贵背影看起来很失落,很悲凉,他大概没想到,他所企盼的父母疼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不能说刘大富没有把这事处理好,若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的确,刘齐氏是不能真的被休弃,也不能把她关进牢里。 毕竟是家事,若是真让刘齐氏出了这个丑,在三十里村的大刘家,无论男女,只怕都会说不上亲了,更不要说家里的三个童生,念书也只能念到这个份上了,有一个有污点的娘或奶,都是无法入仕的。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刘稻香觉得心里的那口气还是稍微出了点。 临出堂屋大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刘小兰正拿帕子给刘齐氏拭脸上的灰,好一对母兹女孝,她的眼角挂起了冷霜。 好戏还在后头,咱们走着瞧。 刘三贵回到西厢房后,闷声不吭地往里头的炕上一躺,也不提去新院子瞧瞧的事。 张桂花知道他心里憋了气,明知刘齐氏是想害两人,却不能拿刘齐氏怎么样,这憋屈的劲儿,实在叫人难受。 「三贵!」 「嗯!」 「我打算过几日回娘家一趟,上回我弟托人捎银子来,不是还给我娘捎了五十两么?」 刘三贵听是这事,默默的想了一回儿,才道:「都怪我,没有护住你,我对不住咱娘。」 他嘴里的娘是指陈氏。 「谁也不会想到......以后离得远了,除了缝年过节,不往这头来便是......」 张桂花说这话时很没底气。 刘大富不能说是个好爹,但也不算是个坏爹,他那样的人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 就那么个性子。 「咱爹心眼不坏!」刘三贵捨不得自己的爹。 也是,与刘大富朝夕相处最多的,便是刘三贵了,这也是为何刘齐氏每次闹得太过分时,刘大富都会跳出来硬着头皮跟刘齐氏吵架。 「咱爹嘴拙,又不是个会吵架的,他天天惦记着的是把田种好,多收些谷子,咱家也能多吃几口白米饭。」 张桂花的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不管如何,在刘三贵心里,刘大富还真是个好爹。 「待咱家好些了,可以多孝敬你爹。」 刘三贵听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现在,他也只想对自己的爹好,至于他娘...... 反正她有自己的嫁妆,也不怕日子过不下去,左右他每年是会拿二两银给二老的,省着点用,在这乡下地方,还是够花了。 至于刘旺贵与刘小兰的婚事。 「咱家分家分得早,旺贵与小兰还没说亲,到时,怕是也要出一份力。」 张桂花这回没那么好说话了:「反正你是排行第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咱们比对着来就成了,左右不能比上头的两个出得多。」 若不是念在那一点点那一点点血脉牵连,她是一分都不想拿的。 「难为你了,旁的,我也不想多管了。」 刘三贵觉得心里很难受,但又觉得自己肩上轻松了不少。 他又接着说之前张桂花提到的事。 「桂花,咱娘一个人住在五十里村怕是很不妥。」 他伸手阻止张桂花开口,又道:「莫急,你先听我说,娘只有一个人在五十里村,若是小舅子在,到不担心她手里捏着这五十两,只是小舅子长年在外,难得回来一次,咱娘一个人住,又得了这许多银钱,若让她老人家继续一个人住在那里,被人知道了,只怕会麻烦不断。」 张桂花略略沉思了一下,才道:「我心里有数了,这事儿我还得跟我娘去商量一下,想个好点的法子,其实啊,我到想我娘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刘三贵想起陈氏,觉得她一个老人住那么远的地方,确实叫人不放心,便道:「你想让你娘来住,便接她来好了,左右咱们有自己的家了,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对了,明天搬家后,你随我去里正家一趟,把那事给过了明路,到时,你跟孩子们养猪餵鸡,也不必担心我娘她......」 「知道了,这一次回去,我就跟我娘说,你去镇上念书了,先生叫你今年下场考试,若考得了童生,明年就有机会下场参加童生试,说不得她还有个秀才女婿呢。」 张桂花的话说得松快,吹得刘三贵心中的郁闷之气散开不少。 「呵,那她老人家可是把这事说给五十里村的每个人知道,逢人便说,咱有个秀才女婿呢,咱桂花成了秀才娘子呢!」 刘三贵低声哄着张桂花。 不止他气闷,他的婆娘心里同样很不舒服。 「那还不把我娘乐坏了!」 夫妻俩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两人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这才起身收拾家里,把该打捆了的东西都捆了,把该打包的也打包了,刘稻香与刘秋香乐呵呵地帮着跑前跑后。 想想就高兴,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刘稻香真想挥一挥手,对刘齐氏说一声音再见,嗯,再也不必相见! 第二日一早,里正当真带了几个年轻小伙子来了,同来的还有老王赶着牛车。 「王爷爷,哎哟,我还说等一下要跑一趟腿呢。」 老王甩了甩牛鞭,笑答:「小丫头,你家搬家哪里要你再去寻我,这不,昨儿里正就给我通过气了,特意要我今儿莫出去放牛。」 老王的爹是个有成算的,当年把老王的妹妹卖去府里干活,签了十年活契,卖得的银子便买了头母牛,后来老王爹死了,老王就接下了他爹的生意,专门赶牛车送人去赶集。 刘稻香的理解是,人家就是一计程车司机! 「谢谢王爷爷,我爹说了,今儿忙完搬家一事,回头请大伙儿先吃一顿,哈,不算热锅饭,咱家的院墙还没砌好呢。」 里正微微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番,笑了:「小丫头,你可得说话算话,上回你娘烧的那个什么麻辣猪肺,还有那个什么回锅猪大肠,味儿可真正。」 这是惦记上这两菜了。 「嗯,再沽上一壶谷酒,正好就着这两菜,喝上两口。」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着。 她的话引来众人的大笑,搬家嘛,就应该搬个喜庆。 没有谁会故意在这当口无事生非,让主家心里不痛快。 「稻香,这可是你说的, 莫忘了你柱子哥,我也是爱喝酒的。」 「我听椿子说,她家烧的这两菜就着下饭,能吃上四大碗。」 「哈哈,椿子这是把自己当猪养了!」 众人说着乐呵的话,一脸笑意的进了院门,去西厢房帮忙抬东西。 张桂花昨儿晚上已经发话,就是一根烂树叉也不能留下,搬到那屋去当引火柴用。 她心里这是憋了一股气,啥东西都不想留下,不能白白便宜了刘齐氏这个婆婆。 「黄大哥,你咋来了。」刘大富天没亮就去地里刨地才回来。 他想着今儿三儿子搬家心里就很难受可又无能为力,他想好了,今儿早点去地里干活,等到差不多时辰了,就回来帮自家三儿子搬家。 「三贵搬家,咋能不出点力呢?」 里正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确认那不是被猫爪子给挠的,有些气刘大富压不住刘齐氏,让那恶婆娘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来。 这心里有火气,话里也带出来了:「我说老弟,你家昨晚上是烧鱼吃了么,你得吃了多少鱼啊,怕是晚上偷懒忘洗脸了,啧啧,这猫把你当鱼了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忘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忘了 再说,他家孙子怕是春心动了呢! 怎么着,也要帮刘三贵出口气。 嗯,里正一想到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子,也有扭拧的一天,光想想他就觉得很乐呵。 这要想与刘三贵家结亲,还不得先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都说人老成精,里正还是很看好刘三贵一家的。 至少,他是知道刘三贵的书念得不错,身为里正,还是知道镇上那个郭修凡有几斤几两,对于刘三贵将来去考秀才他心里有些底。 就算退一万步,刘三贵没考上,但他家两个大点的闺女可能干着呢,再加上他悄悄打听到,人家刘三贵的闺女个个都是识字的,这在乡下,哎哟,那可是镶了金的。 这样的闺女,谁家不想讨回去?! 所以,里正听了自家大孙子的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立即拍板,指使自家大孙子往后先去讨好刘三贵夫妇,等差不多火候了,他再去探探口风。 这会儿,刘大富很尴尬,伸手摸了摸脸,最后只能默默认了里正的说法,怎不能说,自己是被自家老婆娘给挠的吧。 太丢老脸了,有木有! 老天,给他个老鼠洞吧,好让他钻进去。 心里也把刘齐氏再次怨上了。 刘大富这人呢,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人很老实,性子软,又因刘齐氏嫁妆多而觉得抬不起头来,这些年一直都是被刘齐氏压着。 以前夫妻俩吵归吵,在外头,刘齐氏还是很给刘大富面子。 但这一次,两人闹得太兇,所以,两人的脸上都留下了「证据」。 「是啊,咱家昨儿两顿都吃鱼了,也不知哪儿来的野猫,趁着天黑熘进了屋,可把我挠得疼死了。」 刘大富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真的太火辣辣。 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遮遮羞。 「我懂,我懂。」里正伸手拍拍他的肩,又一副哥俩好的勾肩搭背:「我悄悄给你说,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这婆娘都不能太惯着,像我家婆娘,我就让她明白了,嫁我黄家来,生是我黄家人,死是我黄家鬼,嘿嘿!」 里正也不好直白的说,那啥,刘大富,你家婆娘就是太欠揍了! 刘大富看了里正一眼,说道:「咱们先去给三贵搬家,回头咱哥俩弄壶酒,搞两个菜,好好聊聊。」 这是要向里正取经呢! 唉,他早些年干嘛去了? 里正想着,刘大富这是受够了有刘齐氏的日子吧! 「好说,好说,走,咱们先去给三贵搬东西。」 他又招唿着带的年轻小伙一起。 里正琢磨着,自家孙子瞧上人家闺女,这以后结了亲也是亲家了,怎么着,也要搭把手照看一下。 他这一乐呵,就把刘三贵一家划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刘三贵还不知道,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就要被狼叼走了呢。 此时,正高高兴兴的把里正等人引进了屋里,都是同村人,大家谁没去过谁家,对于刘三贵家里有些啥东西,都是门儿清。 他们说的东西,就是家里的家具啊,农具之类的。 「你给我放下!」刘齐氏尖锐刺耳的声音从灶屋后传来。 刘稻香朝天翻白眼,这声音可真够大的。 这是生怕外人都不知道么? 又听到刘小兰在那里叫喊:「这猪是我家的,谁允许你们捉的。」 当初分家时,家里的几头猪可是分了两头给刘三贵一家,嗯,那些鸡就甭想了。 刘三贵原本有些笑意的脸顿时乌云密布。 他的这个娘实在是...... 张桂花看了他一眼不吱声,外人都瞧着呢,她不好开口。 刘稻香朝刘秋香挤挤眼,伸手一抚脑门,说道:「哎呀,娘,咱们忘了跟帮忙的人说了,只要捉两头猪就好了。」 「看来他们以为猪圈里的都是,也怪我们没说清楚,当时爷和奶都说了,要分我们两头呢,娘,我去跟帮忙的人说一下。」 刘秋香不待张桂花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西厢房。 刘稻香想了想,对刘三贵说:「爹,我也想去看看。」 「稻香,你看好春香,爷去。」 刘大富先前被大伙儿瞧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会儿更觉得抬不起头来。 刘秋香开口时,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刘稻香再次说时,他已经想明白了,又是自家老婆娘出妖蛾子了。 「哦,爷,你慢点走,莫要气坏了自个儿。」 刘稻香爱看戏,一点都不嫌腰疼。 「看啥看,快点儿干活,滚犊子,都等着我来干不成?」里正朝屋里的年轻小伙们一声吼。 乖乖,都低头假装没看到刚才的事。 不知刘大富是怎么与刘齐氏说的,反正,刘稻香家是分到了两头猪。 刘秋香嘟着小嘴不高兴地跟在刘大富后面回来了。 刘稻香抱着刘春香与她咬耳根子:「姐,咋了!」 「奶使诈,明明之前分给我们的小猪,我单猪拿红绳系了,可今儿她趁我们不在,悄悄把我们的猪给换了,瞧瞧,把最瘦的两只分给了咱们。」 刘秋香一想起刘齐氏,就觉得太不要脸了。 刘稻香只在意能把家分了,至于两头小猪这都是小事,左右她是有银子的,再说,家里要养两百多头,也不能光指望这两头,有是添头,没有发,她也不在意。 只要少了刘齐氏这毒妇使绊子,她家要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 「姐,算了,咱家今年还得买两百多头呢,光这两只都不够看。」 刘秋香想想自家那超大的猪圈,再想想这两只小猪放到猪圈中的样子,觉得很喜感。 「两只放那里头,只怕都会寻不找。」 「那你还气啥,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能咬回去?」 刘稻香的话终把刘秋香逗乐了,伸手戳戳她的额头,笑骂道:「鬼机灵!」 有那些壮汉子们在,张桂花带着自家闺女们沦为看客。 看着大傢伙儿搬家。 里正还说得冠冕堂皇,说什么这些粗活就该让这些混小子们干。 刘稻香家搬的这个家还是很快,不过是一上午,东西都已经搬去了河对岸的新院里归类好。 只不过,一家子光记着快点搬走,却忘了一件事。 「我说桂花,要不你们先去我家挤两晚。」 李三婶站在门口瞅着空荡荡的房里,憋着笑好意劝着张桂花。 刘稻香在一旁伸手捂脸,糗大了! 忘记先买个床了。 刘三贵爷爷家当初并没有盘炕,而是打的木架子床。 张桂花不好意思地看向李三婶,干巴巴地答了句:「咱这不是忘了么。」 李三婶实在没憋住,忍不住笑出声来:「桂花,这事儿真不怪你,原本你们也没想着这么快搬家,这不是事赶事嘛。」 「说得也是。」张桂花觉得脸烧得利害。 之前,她确实没想过现在就搬过了,怎么着,也得请人先把家具打好。 「桂花,桂花,在不?」 黄大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刘稻香推开南边的窗子,探出头朝里正的婆娘招招手,笑眯眯地答道:「黄大奶奶,我娘在这儿。」 张桂花也跟着应了一声,走到窗边时,已看到黄大奶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不时,黄大奶奶进了屋,张桂花笑着迎了上去:「婶子,你咋过来了。」 黄大奶奶嘴上乐得合不拢,心想,还不是想帮自家大孙子留个好印象,人情嘛,都是走起来的。 「能不来嘛,你家叔回去后,我才知道你家今儿早上搬了,我还骂了他一通,咋昨晚都没听他提起。」 张桂花心里一暖,说道:「家里的东西不多,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我跟我闺女能收拾得过来,再说了,里正今儿早上还叫了几个年轻小伙来帮忙呢。」 黄大奶奶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甭提了,还不是你叔看不过眼,觉着这些小傢伙天天围着村子打转,不是去这家摸几个红薯,就是去那家弄几条黄瓜,要么就是去田里抓泥鳅逮青蛙,尽没干一件整事,昨儿晚上让他一顿好逮,今儿早上就全赶去你家了。」 在黄大奶奶的眼里,自家老伴去逮了这些娃帮张桂花家搬东西,这才是叫办正事。 张桂花闻言笑得很舒心,村里的娃子谁家不识,哪个不是这么长大的。 「可不,我还打算明儿请了里正和他们一块儿来我家吃上一顿。」 里正今儿带来的人除了几个大人,还有几个半大的小子,黄大奶奶说的就是他们。 「那你可得准备口大点的锅。」 「可是里正要带人来?」张桂花想着自家灶上的锅煮饭应该够了。 黄大奶奶笑道:「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还不得准备大点的锅,你这会儿乐着,指不定明儿背着人摸眼泪呢,这些半大小子太能吃了。」 「黄大奶奶,你放心,我娘一定会多多煮饭,保准让那些哥哥们吃个饱。」刘稻香喜欢黄大奶奶的爽利劲儿。 黄大奶奶伸手往她胳肢窝下一抄,用力一举,把刘稻香给抱在了怀里:「让奶奶看看,哎哟,我个乖乖,桂花啊,你家闺女可是越髮长得水灵了。」 她在心里又乐呵上了,自家大孙子的眼光不错呢,张桂花的闺女个个都长得好看不说,又是个勤快的。 黄小虎瞧上了刘家的闺女,黄大奶奶悄悄问过他,瞧中了哪一个,偏黄小虎鬼精鬼精的,死也不肯说。 刘稻香好囧,可不可以把她放下来,她不求抱抱! 又不是真的小孩,她是标准的伪小孩,还是山寨货。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红红火火的日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红红火火的日子 黄大奶奶又逗了刘稻香一小会儿,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她,这才把刘稻香放到地上,说道:「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聊天了,到是把正事儿给忘了,哎,我在这儿,你们把东西拆了给我搬到房里来。」 又回头对张桂花说:「桂花啊,你家叔回去跟我说了,说是你家还没有打家具,叫我把家里的那套旧家具翻了出来,先借给你家用用,等你们把新家具打上了,再把这旧家具还给我家即可。」 「那怎么行,婶子,我......」张桂花十分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黄大奶奶连连摆手,笑道:「我说桂花啊,回头,你叫三贵找人在这河上架座桥,咱俩家可是成了邻居,往后定是时时有来往,你也甭说客气话了,谁家没有个为能的时候。」 所以说,为啥里正在这一带很威信,不但里正会做人,连他的婆娘也是个会来事的。 李三婶也在一旁劝道:「桂花,黄大婶说得对,依我看啊,你还是先借她家的用着,左右也不过是两三月的事,待你家的家具打好了,你要过意不去,回头再另请里正一家子过来吃回酒。」 黄大奶奶笑道:「可不,李铁匠媳妇说得对,都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有啥需要你叔帮忙的,只管吱一声。」 张桂花见黄大奶奶都叫人把家具拉来了,也不好再推却掉,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若是现在去镇上买现存的,肯定是能买得到,只是,哪里有自己家请人打的结实耐用,最关键的是,能省下不少银子。 「婶子,回头还得烦您跟叔说一声,咱家得去后山砍些老榆木打家具,您瞧,我们这会儿家里正乱着,这买树的银子怕是得过些时日才能给了。」 张桂花手里是有一百两银子不假,但她家才搬了家,许多地方还得花银子,更何况她家还要买鸡苗猪崽,这样算下来,手头的银子都不大够用了,总还得留上几两备用着。 黄大奶奶觉得张桂花是个会理事的,笑答:「你放心吧,你叔之前就想到了,你不提这事儿,我也是要说的,他说了,后山的老榆木你们只管挑着砍,只不过,明年春记得把树苗给补上,还有,砍树折的银钱,等你们手头松泛些了,记得把这帐补上就成!」 后山是属于村里的,刘三贵家要去砍树打家具是被允许的,只是这买树的钱,以前树苗都得自己补上。 李三婶在一旁笑了:「桂花,你家又要做回好事了,若是哪年少交了些税钱,到是可以多给我家闺女扯两块布做衣裳了。」 村里的银钱是要摊到各家各户的,若是有人买了树打家具,这钱自然是顶了各家部分税钱。 黄大奶奶也高兴,这样,她们三十里村的日子又要好过些了,她是巴不得有人天一要买树打家具。 待到家具摆放好,又把家里收拾干净,这一天就过去了,张桂花跟黄大奶奶及李三婶说了,请了两家明儿一块儿来吃晚饭。 因着黄大奶奶家的旧家具也不是很多,不过是一张床,两个半个高的柜子,以及四五个箱子。 好在刘稻香姐妹个儿不高,把箱子拼起来做了个简陆的小床,两姐妹勉强挤一块儿睡着。 第二日黄昏时,刘大富拎了一只母鸡站在院子门口探头往里看。 心里对于张桂花还是很满意,尽管院墙还在建,可院子里已经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靠河边的菜地也已经收拾出来,只等天气再暖和点,就能撒上菜籽儿了。 刘大富点点头,有个能干的媳妇,自家三儿子又不懒,这个家怎么着都不会弄得很差,说不得运气来了,这日子能过得更好。 有田,有院子,还能餵些鸡和猪,在这三十里村也算是富裕的了。 「爷,你咋来了?」刘稻香从屋里端着一碗褐色的东西走出来。 刘大富瞧了那碗里一眼,这是张桂花去年晒的黄瓜皮。 他越发觉得自己给自家三儿子说的媳妇说对了。 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 懒人过穷日子,勤快人过好日子。 刘大富是个勤快的,或者说,他家祖祖辈辈骨子里就不是个懒的。 他喜欢勤快人,这也是为何他会一定要给刘三贵娶了张桂花。 「哎,稻香,你爹呢!」 「爹在后头帮人递青石块,爷找我爹有事,我这就去把咱爹喊来,爷,你快些进来坐会儿。」 「哦,哦,你,你,等,等,我,我听说,你家今儿要待客,想着家里没啥东西,就给你捉了只鸡来了。」 刘大富把手里拎的肥母鸡递给了刘稻香。 刘稻香眨眨眼,她往这母鸡的鸡尾处瞄了瞄,鸡屁屁往下坠了,心里一乐,自家这便宜爷捉的是一只正在下蛋的鸡,就是不知她家那恶毒的奶奶知道了,会不会把屋顶给掀了。 「爷,这咋好意思呢!你咋不留着自个儿补身子。」 刘稻香嘴上说得很好听,手却很利索的把这只鸡拎了过来,又招唿了刘大富进了院子。 「爷,你先坐会儿,我去把鸡让我娘宰了,爷也莫要急着回去,正好里正爷爷和黄大奶奶也会来吃饭,爷留下来吃饭吧,陪着里正爷爷吃两杯。」 她不待刘大富开口说拒绝的话,又快言快语地说道:「咱家的家具还是里正爷爷好心借给咱家的,爹说了,怎么说也该请里正爷爷吃回酒。」 刘大富不解地看向刘稻香:「你们不是把东西都搬过来了么?」 怎么还要跟邻里借家具? 「爷,我家以前是睡炕。」刘稻香有些小伤心。 当时,刘家所有的人都睡木架床,就她家还是睡泥砖盘的炕。 刘大富的耳根子有些发烫,只觉得下面的凳子好似没放平,怎么坐都不舒服,他稍微挪了挪身子,没有再说话。 刘稻香看出他的不自在,也没在说什么,归根结底,这些破事儿当真掰开了说了,也没啥意思。 她见刘大富不在说话,便把鸡拎去给张桂花了:「娘,快些把这鸡宰了,正好晚上拿来待客。」 张桂花一脸惊讶地看向她:「你哪儿来的?」 「总不会偷的。」 张桂花哭笑不得地伸手一拍她后背,骂道:「你这猴儿,都不讲人话了,娘几时不信你了。」 「咱爷送来的,所以,娘,你快些宰了吧!」 刘稻香怕夜长梦多,万一刘齐氏突然发现自家的鸡丢了呢? 所以,还是吃到肚子里最安全。 张桂花笑了,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宠溺地答道:「娘知道了,把鸡腿留给你跟你姐吃。」 「不了,砍了一起炒着吃,入味儿,光一个大鸡腿,里面油盐不进,吃在口里没一点味儿。」 刘稻香拒绝了张桂花的提议,又再次催她去把鸡宰了:「娘,我去后头把爹寻来,咱爷还在那里干坐着呢。」 张桂花挥挥手,转身拎着鸡拿着菜头就去了灶屋外头,还是自家闺女说得对,先下手为强,吃进了肚子里,她家婆婆总不能叫她家吐出来,更何况是她公公拿来的,关键是,用来招待里正了。 一想到刘齐氏的脸会铁青,偏这气又无法发出来,只能憋在肚里,光想想,她就很开心。 里正没一会儿就来了,同来的还有黄大奶奶及黄小虎,看到刘大富在这里有些意外,两人关系还不错,自然是坐一块儿聊起天来。 不知刘齐氏有没有发现丢了一只大母鸡,反正,刘三贵家里今晚很热闹,大傢伙儿一直闹到二更天才散去。 张桂花带着两闺女正在收桌子,刘三贵坐在一旁揉着晕乎乎的头。 「叫你少喝点,你偏不听,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吧。」 「好啦,你个娘们懂什么,里正是看得起咱家,才乐意与咱家走动,咱家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么,再说了,咱家有啥事还得靠里正帮忙呢。」 刘三贵又道:「你今儿也看到了,我们都光乐着搬家,把家具一事给忘了,里正二话没说,自个儿就把东西拉来了,那是真看得起咱家,不管咋样,咱家得承他这个情。」 刘稻香也觉得刘三贵说得很对,不管怎样,人都是群居动物,无法摆脱与人打交道。 「娘,里正管着好几个大村子呢,要说,里正还真的会来事儿,姐,咱们可得多学着点。」 「你个鬼丫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咋就生了两个太省心的闺女呢!」张桂花说这话,绝对是心里高兴。 「那还不好,你瞧瞧,我跟姐姐多勤快,只要努力干活,咱家的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差,对了,爹,今儿黄大奶奶说了,让爹去后上挑些上好的老榆木树砍了打家具。」 今儿家里事多,娘仨把这事又给忘了。 张桂花伸手一抚额,说道:「哎哟,不是咱闺女提起,我还真给忘了,光乐着咱家可算有自己的院子了。」 最主要的是,终于不用日日面以刘齐氏那张苦瓜脸了。 「我也给忘了,这些日子一直事多,一时没想起来。」 刘三贵是给气忘了,光顾着生气去了。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扔下手中的扫把蹦蹦跳跳的去了刘三贵身边,蹭着他说道:「爹,咱家要打新家具?我跟姐姐都要有漂亮的木架子床,还有,我要有个大大的衣柜,有个大大的梳妆檯。」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买头驴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买头驴吧 「行,咱闺女说了算,你还想要啥?」刘三贵有点喝多了,二十四孝老爹的潜力被刘稻香慢慢地给挖出来了。 刘稻香嘻嘻直笑:「爹,咱打家具时,打个车子行不?」 院子里一静! 只有丝丝虫鸣提醒大家,刚才她们的闺女或妹妹说的是真的,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听错。 「车子?」刘三贵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 他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再次跟刘稻香确认。 她有说错什么吗?刘稻香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嗯!打个车子吧,爹,到时再买个小毛驴,这样待咱们有空闲了,一家子去县城里逛逛,爹,人家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县城。」 刘稻香伸出小手搂着刘三贵的胳膊撒起娇来。 为了自己的小短腿不累着,叫她卖萌打滚都可以。 刘三贵有些意动,家里除掉买地修院子的钱,还能余上二十多两,他与张桂花商量好了,买鸡苗猪崽的钱,就用张裕德给的那一百两,扣掉花费,还能余下五两,这驴子买回来即以耕地又能拉车,最主要的是,比牛要便宜三分之二还有多。 「爹,你今年秋参加考试后,便可以正试进入学堂念书了,到了夏天,天亮得早又很热, 到了冬天,天黑得早不说,天冷路滑,有了小毛驴拉车,爹爹就可以日晒不着,雨淋不着了。」 张桂花也觉得自家二闺女的嘴巴子越来越利索了,听起来还十分有理。 「三贵,要不,咱们家买头驴吧,家里餵了这么多鸡和猪,光咱田里产出的肯定不够,再说了,猪得多餵红薯,有了驴车,也能去别的村里收一些回来。」 刘稻香提出这个要求,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 「是啊,是啊,爹,咱家真的很需要一辆驴车。」 刘三贵低头看着怀里的二闺女,这是蹬鼻子上脸了呢,先前还只在他身边蹭着,这会儿就已经蹭到自个儿怀里来了。 「行,咱二闺女说买那咱们就买,左右你们黄大奶奶说了,打家具用的木料钱不用急着给,木工钱也可以先欠着,等年底了再跟他们结了。」 他心里也有本帐,家里餵了这么多鸡和猪,到时肯定要四下收糠和碎米之类的,还有苞谷也是要多多买些回来。 「爹,鸡苗还餵它们吃的东西,这些你都不必操心,我一定能把这事办得妥妥的。」 她都攒了两个月的蛋了,到时直接跟禽兽007兑换鸡苗,一只鸡蛋兑一只鸡苗,嘿嘿,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还有一个鸡蛋能兑两斤糠。 「小禽禽,你那里能兑玉米么?」 苞谷就是玉米,苞谷是三十里村这边的土话! 「能啊,大米是四个鸡蛋兑一斤,玉米是两个鸡蛋兑一斤,便宜一半。」 禽兽007的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小禽禽,我爱死你了!」 禽兽007听了,沉默片刻,答道:「香香,你不能死。」 宿主死了,它又要重新干活的,这不是要折腾掉它大半条老命? 刘稻香的嘴角扯了扯:「嗯,我不死,还要跟小禽禽一起努力,把咱们的养殖园扩大。」 这话禽兽007最爱听,激动的小豌豆苗一阵乱晃:「香香,加油,银子在不远处唿唤你!」 刘稻香笑了,阴云散去,月明高悬! 她与禽兽007的交流不过是一两个唿吸罢了,这边刘三贵正在低头沉思,他不止一次听自家二闺女说过,鸡苗和给鸡的吃食都不用家里操心,他心里大概有点底了,自家闺女去年怕是赚了不少钱。 「稻香,你莫要学人家去偷鸡摸狗,咱家可是清白人家,银子的事你莫要担心,爹爹往后会多多努力,如今搬到河对岸来了,正好趁着天气渐热,多摸些鱼送去酒楼里。」 刘稻香见他的担忧不似做假,笑道:「爹,你想去哪儿了,我不过是跟人家约定了,先付一些订金,待到鸡生蛋了,又或是咱家的猪能卖掉换了银钱,再把那些帐还上。」 「还可以这样?」刘三贵有些傻眼了。 张桂花在一旁瞧不过去,啐了他一口,骂道:「你家闺女不过是看人家铺子里是这般做的,哪家哪户平日手上有太多余钱?不都是去铺子赊帐先欠着,待到日后手头松了才还上的。」 刘三贵一想,自家二闺女的做法确实与那些人无异,松了口气笑道:「亏得那些人信得过你。」 「爹,咱是生意人,得讲信用。」刘稻香说服了刘三贵,一脸得瑟。 这事儿算是就这么真正的定下来了,刘稻香不知,张桂花这会儿心里是真的松快了。 先前,她家闺女买地不说,还要养鸡养猪,可这些东西的胃口大着呢,餵不饱还不长肉不长膘! 更甭提生蛋一事。 好在,自家闺女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咱还得谢谢那位高老闆,亏得他相信了咱闺女的话。」 刘三贵觉得她说得对:「回头,我去河里弄两条大点的新鲜鱼送去给那位高老闆,对了,我听东子说,今儿还看到河里有冒一串串的水泡,说是不知从哪儿跑来了脚鱼,也不知有多大,回头我用脚去踩踩,这是个好玩意儿,人家吃的鱼多,不一定稀罕,可这脚鱼是个稀罕玩意儿,还有那位苏小公子,原该接咱家里来住一段时日,只是......」 只是他家实在太破旧了些! 苏子烨帮了刘稻香家大忙,那日虽说她去酒楼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可那点吃食又算什么? 「爹,等过两日,家里的事儿顺了,我再去镇上寻寻苏小公子,看他愿不愿意来咱家小住。」 刘稻香觉得还是要邀请一下才好。 「嗯,院墙还没砌好,还有,要请了木匠来打家具,明儿一早,我就去村里找人帮忙砍树,对了家里还有好菜么?」 刘三贵这是问张桂花。 三十里村谁家没有个事忙的时候,所以,找人帮忙是不算工钱的,这边称之为「换工」。 意思是互相帮忙。 但帮忙归帮忙,吃食还是要过得去的。 「明儿让秋香去村口的小铺割点肉回来,家里还有去年晒的干辣椒,就着辣椒炒两个菜,再个,你明儿早点去河边看看,看能不能捞些鱼上来。」 张桂花记得刘三贵今儿放了几只装鱼的笼子在河边的水草里。 鱼的味道很新美,就是烧鱼太费油,乡下人一般很少吃,省下那烧鱼的油,能多做几顿饭菜。 「这会天气暖和了,明儿应该能装到鱼,嗯,秋香明儿记得再买两板豆腐回来。」 人多鱼少,光吃鱼不够大家吃一筷子的,拿装的鱼炖个豆腐,又是道好菜。 刘秋香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这会见自家爹交给她任务,很高兴的接下了。 接着张桂花又说了去看陈氏的事:「原本拿了银票的第二日就去看你们外婆,谁知......」 谁也不知刘齐氏会真的狠下心,在背后下毒手。 张桂花有心说,难道刘三贵真不是她儿子? 到底怕伤了刘三贵的心,把这话只藏在了心底。 「娘,我也要去。」 刘稻香麻利地从刘三贵怀里下来,又爬到了张桂花的怀中。 刘三贵也觉得这样好:「我看行,明儿你们娘俩去,一个脚程快,二个两人有个伴。」 翌日,张桂花早早叫起刘秋香,两人一起把家里收拾干净,待得早饭熟了,这才叫起刘稻香洗漱,吃过早饭,娘仨去了村头的小店,不过是隔条河,只不过桥并不在刘稻香家的屋旁,而是要绕到后面行一段距离,过了桥,再折回来往村口走。 张桂花先买了四斤瘦带肥的肉,又称了两斤五花肉,是准备拿去给陈氏的。 两人到了中午饭时,才到了陈氏家门口。 「外婆婆!」 娇俏糯嫩的声音从篱笆边传来。 陈氏端着拿着一把破菜刀从灶屋里钻出来,头上用碎花蓝粗布包着。 「哎哟,外婆婆的小乖孙女来了,快些进屋来,外婆婆先把菜叶切了餵鸡,将来生了蛋攒起来给咱小乖孙女换糖吃。」 陈氏一看到她娘俩来了,满脸喜色的站在灶屋门口招手。 张桂花带着刘稻香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五花肉递给她,又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破菜刀,笑道:「娘,我来。」 陈氏伸手搂住刘稻香,低头问她:「乖孙女儿,现在正是春耕生产的时候,家里怕是忙着吧,咋这时候来了?」 刘稻香却是想让她开心开心,笑着撒娇:「我想外婆婆做的巧果片儿了。」 「哎哟,咱的乖孙孙,外婆婆可不是吹的,这做巧果片儿的手艺,在这一带,外婆婆可是算得头一个。」 陈氏果然乐开怀了。 「回头外婆婆给你再炸一些,让你带回家去吃。」 陈氏只当她们现在还住在刘家老宅里,因此,并不提给她多些,让她拿回家去慢慢炸着吃。 张桂花在灶屋门里边不远处剁鸡吃的菜叶子,笑答:「娘,咱今儿回来可是给你送喜讯的呢。」 「啥,喜讯?莫不是你那利害婆婆这个了?」陈氏伸出一指朝天上指指。 这是问刘齐氏是不是升天了呢? 人,只有死了才会升天。 所以,陈氏是恨刘齐氏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外婆的盘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外婆的盘算 「精神着呢,娘,是咱弟托人送了家书回来。」 张桂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先说这事儿,再说自家搬家的事。 陈氏闻言顿时眼眶发红,老泪纵横,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张桂花:「你莫要哄我开心!」 她可是会当真的。 刘稻香见不得疼她的便宜外婆伤心落泪,连忙道:「外婆婆,你莫要哭,娘说的是真的,就是,唉,往后您老还得操心着呢,咱小舅还没讨上媳妇,也没能给您添个大胖孙子。」 陈氏又哭又笑,伸手把刘稻香紧紧搂怀里:「傻孙女,外婆婆是高兴呢。」 能不高兴么,原本传言早死了的人是真的有消息了。 不是那水中月,镜中花,而是知道他确确实实还活着。 活着就好,什么媳妇,什么孙子,往后都会有的。 「嗯,外婆婆是该高兴。」刘稻香见她的注意力转移了,又道:「还要告诉外婆婆一件喜事哦。」 陈氏很意外,睨了她一眼:「还有喜事?」 难道今儿是黄道吉日? 张桂花在一旁边剁菜叶,边说道:「娘,是喜事呢,咱家搬了,搬到河对面三贵他爷奶住过的院子。」 因着过年家里一直有事,张桂花除了初二回来看过陈氏,之后就一直没空。 「当真?你那恶婆婆会同意?」 陈氏虽不出门,但前些年自家闺女回来得少,张桂花被刘齐氏压得狠,只能暗中託了路过三十里村的人给陈氏时常捎个平安信,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一步。 但,陈氏多少还是有所耳闻,刘齐氏是如何打骂自己闺女的,无奈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寡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受委屈。 张桂花松快地答道:「哪能不同意,她生的头两个儿子可是齐了心要分家,一个在府城,一个在镇上当掌柜呢。」 「你们俩口子日日在地里刨,赚的钱却是归了那恶婆婆,你大伯子、二伯子两家赚的钱可也给了你们婆婆?若要分家,你们家总要多分几亩田的。」 陈氏问的话一针见血。 张桂花苦笑道:「这么些年,莫说他们拿钱交给婆婆,每每回家过年,还要从家里扒拉不少拖走呢。」 「算了,你那婆婆心都偏胳肢窝了,如今你也搬出来了,将来好好过日子就是,娘这些年养鸡好歹换了些银钱,给你先拿去使,左右你弟还没有讨媳妇,娘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左右家里有余粮,明年餵两头猪换了银钱,也好给你弟娶个好媳妇。」 陈氏的话提醒了张桂花。 「瞧我这记心,一说起这些事到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刚站起来,一旁的刘稻香已开口:「娘不用看了,你刚才跟外婆婆说话这会儿,我已把屋前屋后都看遍了。」 张桂花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宠溺地骂道:「就你是个事精儿。」 又转头小声对陈氏说:「娘,咱弟在家书里捎了些银票回来,拿了一百两给我,让我去置办嫁妆,另外给娘备了五十两银票。」 「拿钱给你置办嫁妆,是他该做的,若非娘当初的私心,又怎么会害得你......」 陈氏一提起这事就很难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她最终还是偏向了自已的儿子。 之前张桂花没怎么回娘家,她以为是自己闺女将自己恨上了。 「娘,你放心,他给得起我自然要得起,弟弟在家书里说了,他如今可是发达了呢,在外头做着生意,一年到头也是有小丫头伺候着,出门也有牛车可坐,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比镇上那些富户家不差,还有啊,娘,这五十两银票您先收好。」 陈氏摆摆手,说道:「我一个寡妇要这些银子做甚?都说了,今年的余粮不卖了,明年开春,不,今年我去开片荒地,再种上些红薯,今年秋,就捉两只秋猪崽回来养着。」 「娘,哪能要您的钱呢,这可是咱弟给你的。」张桂花自然不会要她的。 陈氏高兴地摸了把脸,笑道:「你弟有出息了,只怕将来是不会回五十里村了。」 「娘,这是为何?」张桂花不明白自家娘为何这么说。 「五十里村太偏,当年你爷要不是身上银钱不太够用,又怎么会落户到五十里村,我听你爹早年常说,他说待家里有余钱了,定要搬过一个好些的地方,古时都有孟母三迁为子,他说,为了你姐弟俩,怎么着也要多赚些钱,可惜却是熬坏了他的身体,这才撇下咱娘仨就那么走了。」 刘稻香原就听她娘提过,张家祖上是出过仕的,这眼光到底与旁人有所不同。 只是真可惜了...... 她外公若不早走,自家娘亲只怕又是一番光景。 「娘的意思是?」张桂花有些不确定。 陈氏到觉得没啥,直白地告诉她:「你弟将来定不会再回五十里村,你又嫁去了三十里村,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你俩还要时时牵挂,到不如把家搬去外头,或镇上,或三十里村那里落户。」 「娘,当年爹去之前欠下的那些帐......」张桂花小时候的日子是很好过的。 她爹因着在五十里村开了个小书塾,教的都是附近村的孩童,都是东家送些米,西家送些鸡蛋或母鸡之类的,那时,她家还是有几亩良田,家里每每还有些余钱,即便如此,张桂花的爹还另佃了十亩田,一边教孩童识字念书,一边劳作。 「当年欠下的那些债,变卖了咱家的田后已还上一半,剩下的这些,我三年前还清了。」 刘稻香这才知道,为何陈氏看上去要比一般的妇人老上十岁,只因她肩上的担子不轻,家中儿女又不得力。 「娘,都是我不好,若我当时不嫁去刘家,还能时常回来给娘做些事。」张桂花是真难过。 陈氏安慰她:「娘知道刘家不是好去处,但是,娘的心是肉长的,又怎不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年咱家那光景,除了刘家,就没有别的人家敢娶你了,娘想着,刘家的那婆娘虽不好相处,但我儿还年轻,怎么着也能熬得过那婆娘,又想着,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你去了那家虽受了委屈,可也能混个囫囵饱,总比留在家中陪娘一起挨饿好。」 陈氏是真疼自己的儿女,她选择刘家,明知刘齐氏是个利害的,就为了能让自己的闺女能好好活下去,她都能咬牙同意了这门亲事。 「娘,我没有怨你,只是家里婆婆看得紧,一直不准我回娘家。」张桂花是地地道道的古人,婆婆说的话,她是不敢违背的。 陈氏笑了:「现在不是熬出头了么,你日子好过,娘就安心了,不说这些了,你帮我拿拿主意,这五十里村我是不打算住了,只是不知是搬去哪里好,有了这五十两银子,我到是可以多买些田地,佃掉一部分,再自己耕种一些,这日子也算过得去了。」 「娘,你这些年攒了多少银钱,我不要你的,弟弟给了一百两,足够我用了。」 张桂花把自己家的打算说了,并没有提这是刘稻香出的主意,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家有个脑子好使的闺女,她觉得自家二闺女还小,她想多留二闺女几年,不想被有心人知道,而早早的来与她商议自家二闺女的亲事。 有心算无心,张桂花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心眼多的料,所以,她干脆把这事给隐下了,谁都不提,就算将来家里发了,外人也只会以为,刘三贵这一房是靠她的嫁妆发达的,反正上头不是有例子么。 「真够使了?」陈氏担心张桂花不说真话。 刘稻香在一旁撒娇道:「外婆婆,咱娘说的是真的,去岁,有个小公子受伤住在家里,说我做的饭菜好吃,便让我专为他做饭,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人家不忘恩呢,逢年过节都差人送了节礼,就算人家指缝里漏出那么一小点点,也是够咱家吃上大半年的了。」 「是呢,娘,上回拿回来的布头,也是那位公子家送的节礼,放在咱们眼里是好布,可在他们眼里,那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张桂花心里很感激苏子烨,若非他受伤落在刘家老宅,她家的日子怕是不会有这般好过。 「真的够使啊?!」 「真的够使,娘不是想搬家吗?要不,娘去镇子周边买些良田,也不用做旁的,直接佃给人家收租子就好。」 张桂花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她家二闺女名下有个院子,就是在镇上出租着呢,一年有十五两银子,这要是放到平头百姓家里,可是够吃喝好几年了。 陈氏有些意动,只是全买了地,她自个儿住哪儿呢? 去岁,张桂花总是听自家二闺女算帐,听得多了,做起事来也会算计了:「娘,左右以后不会回来住了,不如把这里的宅基地也卖了吧,能换上几两算几两。」 陈氏觉得自己反正是一个人住,对于住哪里一点都不在意,就算搬去镇上了,往后想老头子了,也能经常回来看看,给他烧些纸钱。 「要不我就依了你的话,把这里卖掉,我手头上这几年养猪养鸡换了钱也没怎么花,你也知,我一个人吃不了啥,也花不了啥,也就是买点油盐罢了,这几年到是让我存上了十两多,再加上你们还有我两个孙女过年的孝敬,也有十二两多了,也不知镇子附近的良田是什么价。」
第一百九十章 商议买田 第一百九十章 商议买田 刘稻香抢先道:「外婆婆这个我知道,上等良田是六两一亩,中等良田是五两一亩,荒地是一两一亩。」 她又追问道:「外婆婆是想买良田?我觉着买上九亩良田,再买上六亩荒地,外婆婆想种地呢,就在荒地上种上红薯吧,我们家要养好多猪,正好要多多的红薯呢!」 「是啊,娘,红薯叶还能餵鸡,餵猪,就是我去掐叶子,你可不能嫌弃我老去。」 张桂花知道自家娃打什么主意。 这是可着劲儿的替她外婆婆着想呢。 红薯种下去后只要翻一次藤,其它时候都不用管,越是荒地越是收的红薯多。 「哟,你家还打算餵猪?」陈氏很吃惊,又想着自家女婿天天要去镇上念书,叫她们娘仨个种田是有些不大合适。 自己是老婆子,买了良田坐等收租不累人,还是不错的。 「行,娘到时候过去帮你!」 陈氏所说的帮忙并不是去刘稻香家帮忙养猪,而是帮忙给她们掐红薯叶。 这活儿不累,张桂花自然从善如流。 「外婆婆,那你去我家住吧,我们一家子住一起。」刘稻香不是正宗的古人,对于寡妇这样的人,不带一点偏见,也不在意那些什么寡妇不能上门之类的禁忌。 她是不在意,但陈氏却很在意。 自家闺女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她这样的人可不能把晦气带去闺女家祸祸。 「乖孙女,你还小,很懂事呢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将来长大了,你自然会知道外婆婆为何不能去你家住,再说了,我先在镇上租间屋子住着,回头手上有钱了,再在镇上买个屋子也是使得的。」 镇上的屋子也是分三六九等,刘稻香买的是最贵的,也有便宜不过十多二十两,就是一个大四合院,自是比不上她那种上等院落。 「娘,你要去镇上租屋子?」张桂花也有点不大愿意。 「不急,咱们先把地买好趁着现在能佃出去,等到红薯要下种了,我再搬去镇上也不迟,红薯怎么着也要到四月才能下种,这还长着呢,我慢慢把家里收拾好,再去跟村长说一声,我家要把这宅地带院子一起卖了,咱村应该有人要,今年有几户人家要娶媳妇呢,不愁卖不掉,回头我把银子让你一併带去,下次来,你只管给我把田契拿来。」 原来陈氏心中早有成算了。 「那行,回头我跟三贵说一声。」 张桂花趁刘稻香开口之间,抢先说了这话。 她有些忧心,自家二闺女太聪明太能干,真怕有人起坏心。 刘稻香是不明白自家便宜娘亲为何这般说,但她知道,便宜娘亲不会害她就是了。 因此,她也就收回了心中想说的话。 见两个大人把正事儿说完了,就吵着要吃巧果片儿。 因着家里有事,张桂花也没久留,在自己娘家吃过午饭,拎着一包还没炸的巧果片儿准备回去。 「你们等会儿,我去村里看看咱村的老郭在不在,若是在,给他几文钱,让他送你们一程。」 还可以这样? 刘稻香懊恼了,她怎么这么傻,之前应该去村里找老王包车啊! 包接送,多给几个铜板子就是了,真是蠢死了! 哎哟,她的小短腿哦,先前都走得真打颤了! 娘俩坐着小驴车回了三十里村。 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的,很快张桂花母女坐驴车回来的事传遍了整个村。 「呸,黑了心肝,有两个钱就得瑟,也不知道拿来孝敬长辈。」 这事儿传到爱钱如命的刘齐氏耳中,当真是恨不得夺了张桂花的钱财,可惜她已失手,而张桂花那贼婆娘卷了铺盖搬去了新院子。 刘小兰在一旁小声劝慰:「娘,你莫急,她的还不是咱三哥的,三哥一向听娘的话,回头再叫他拿些银子过来孝敬娘。」 「我儿啊,将来你富贵了,可不能学那没良心的。」 刘齐氏上回失手,又被刘大富狠狠教训了一次,到比先前老实了些。 只不过是真的老实了还是装的,谁也不知道。 「娘,要不咱们把三嫂得了百两银的事传出去?」 刘小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打着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叫张桂花安生的主意。 「不行!这事万万不可行。」 刘齐氏还想着要独吞这笔银钱的事,自然不能在外人眼前落下把柄,若刘三贵夫妇将来出了事,恐怕会招村里人的怀疑。 「兰儿,将来你可是要进那富贵繁华乡的,可不能留下不好的把柄,这事,娘自有安排。」 刘齐氏盘算得好,她么闺女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张桂花的可不就是刘三贵的。 张桂花不知刘齐氏还没死心,晚饭后一家人围在一起看书的看书,练字的练字,她正在给刘三贵做布鞋,把最后一针缝好,看桐油已烧过大半,便道:「时辰不早了,收拾收拾早点睡。」 刘三贵放下书,伸手揉了揉眼窝,感觉眼睛好受了点这才睁开来。 张桂花打量着他是不会再看书了,便说起了今儿去见自家娘的事。 「岳母的打算不错,我瞧着小舅子都不一定会回咱连山镇,她老人家搬来镇上也是好的,就近着有个什么事儿,咱们也能去得及时。」 刘稻香提醒道:「爹,正好明儿我要去镇上寻苏小公子,不如顺便去镇上问问掮客,看哪儿有连着荒地的良田,要是能办在一块儿,主便咱外婆婆打理才省事。」 张桂花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好事,叫咱家占尽了。」 刘三贵也把今儿他办的事给说了:「这可说不定,咱们多问问,今儿我去把人找齐了,明儿便去山上伐树,打家具的工具也找到了,是郭家屯的一个老木匠,还带了三个徒弟,都是他儿子,他家的手艺可是传了十多代了。」 在大周朝,户籍五等,第一等是贵籍,一般是世家大族,第二等是官籍与军籍,一般是朝官与军将,第三等是良籍,就像刘稻香一家子,第四等是商籍和工籍,一般都是世代更迭,大周朝的商籍与工籍是不得参加科考,除非脱了这两籍,第五等是奴籍,就是签了死契的奴僕,第六等才是贱籍,戏子,妓子之类。 像刘齐氏与翠柳,应该是祖上本属贱籍,即便是入了黄府为奴,但户籍没改,还是应该分在贱籍。 所以,这贱籍成了刘齐氏的心病,她朝思暮想,都想成为官籍,身着凤冠霞帔。 这一夜大家都很兴奋,想着过些日子家里就能用上新家具,这对刘三贵一家子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翌日,刘稻香顶着一双黑眼圈爬起来了。 没办法,昨儿晚上刘秋香听说自己会有漂亮的架子床,会有独独属于她的房间和衣柜,乐得整晚都拉着刘稻香说着这事,一下子说夏天做几副薄蚊帐,学那富贵人家的姑娘,在蚊帐上绣些花啊草的,又想着绣什么花好,还想着自己的绣技不精,定要找李三婶多多学习,后来又说家具要怎么摆,要怎么放,要在哪里放个春凳,夏天热了,可以躺在宽宽的春凳上纳个凉啥的。 总之零零整整说了一大堆,刘稻香就只记住了要给蚊帐绣花,还有就是要提醒她老爹,再多打几条春凳,他家大闺女想在每个房里搁上一条。 起来后,她晕沉沉的洗漱完后,迷迷煳煳的坐在了饭桌旁。 一眼扫过去,咋今儿就只有白粥加咸菜? 她咬着筷子睁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嗯嗯,娘亲偷懒了! 张桂花同样是顶着两黑眼圈,打家具这事儿,对她而言是这辈子的头一遭,一想起就兴奋,结果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没睡着,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了过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就着昨晚的剩饭熬了一锅粥,再把昨晚剩的咸菜热了热。 面对刘稻香控诉的小眼神,张桂花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快吃,你不是要去镇上么,王叔的牛车可是不等人的,对了,再去买几副猪下水回来,趁着天气不热,我做起副腊肠,到时家里摆热锅饭时用。」 刘稻香才想起今儿去镇上可是有任务的,连忙答了,又想着光买腊肠肯定是不够的:「娘,咱家要不要在买点肉?」 刘秋香开口了:「不用了,昨儿买的肉还有剩一大半,四斤肉够吃三天了。」 帮工们瞧着碗里天天有些肉片子,菜里给的油厚实,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行,我到时看看,若是有多的猪肝、猪肺,我也买些回来,回头把猪肝炒在肉里,再切些娘去年腌的泡辣椒下去,很是下饭。」 「猪肝太贵了,还是买猪肺吧,那个瞧着份量多,多放些泡辣椒下去,味儿好,这些帮忙的一样爱吃。」 张桂花常年持家,自然知道做什么菜讨那些人喜欢。 刘稻香是无所谓,她也不是非要天天大鱼大肉,只要油水够吃得清淡一些,身体反而更健康:「嗯,行,我就买这些,哦,对了,咱家的猪油还够么?」 「对哦,娘,咱家的油不够了,顶多只能做今儿中午的饭菜。」昨儿是刘秋香给李三婶打下手,知道家里的猪油所剩无几了。 「娘,那就再买些肥肉煎油,左右那油渣炒着也是极好吃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假装偶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假装偶遇 在这个缺钱少油的年代里,油渣是一道非常受欢迎的菜,放些姜蒜辣沫子下锅爆炒,滋滋作响,咬一口满嘴都是油香味儿。 「那就再砍些肥肉。」 张桂花也没说少买猪肺的事,左右猪肺很便宜,她也乐得能省点钱。 刘稻香吃过饭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张桂花要拿钱给她买菜,她只说自己身上还有些钱,左右也没什么旁的用处,家里如今正缺钱,这买菜的钱,就由她这里先出。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她隔着河看到赶车的老王,忙打了一声招唿让他等等自己。 今儿是集市,赶集的人不少。 老王见车上的人多又搁了不少篓子,便让刘稻香背着自己的小篓坐在了他身边。 过了年到现在一直天气不错,路也平整,牛车走得极快,不时,便到了镇上。 与老王约定了回村的时间,刘稻香这才背着小篓子去镇里。 来镇上的人,多是有自己的东西要买或要卖,自然也有人问刘稻香要不要一起。 刘稻香先谢了那些人,又道自己先要去办点事,再去集市。 这些人见她真有事要办,也不再强求,三三两两的散了。 刘稻香站在镇口,两捌秀眉纠结一团,她说得到轻松,这会她都不知去哪儿寻苏子烨那厮。 她到想气沉丹田一声吼! 就怕没把苏子烨招来,反到被人当蛇精病了。 罢了,且行且看! 「哟,这不是刘二姑娘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刘稻香把视线从地摊上收回来,抬起头露出八颗牙,笑道:「九爷,好久不见!」 高九暗自腹诽,前些日子不才见过么。 「是啊,好久不见,刘二姑娘是来镇上赶集?可有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或是要办啥事?只管道来。」 这是要大包大揽的意思? 刘稻香觉得这样仰头看人,自己的脖子有点疼,人小矮挫是硬伤! 「哦,我家里有个亲戚要买些田地,九爷是知道的,我家里正在修院墙,又忙着要砍树打家具,我爹爹一时抽不出空来,我那亲戚又想赶在这时节把地买了,正好还能趁着春耕刚开始,能把田地租出去。」 她没有说自己要寻苏子烨一事,直觉告诉她,这事还是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为好,只得自己费些力暗中打听。 「哦,原来要买田地啊,你那亲戚要买多少?镇上的掮客有几位,但真正在官衙报备了的却只有一位。」 高九这是暗示她,放心能用的仅一位。 刘稻香才知这事儿与她想的有些差远了,在后世,租售房子只需找中介,就能万事搞定。 而在大周朝显然是行不通的。 「九爷识得?我亲戚想买九亩良田六亩荒地。」 她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她外婆买的田地并不多,这么一点点小事去麻烦人家实在是不大好意思。 「你可是觉得不好意思,无妨,那掮客是我手下媳妇的哥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也难怪高九会追问了。 「那就先谢过九爷了,若有了消息,还请九爷让那掮客去我家里寻我,哦了,我家搬到了河对岸,正对着村口的那个院子。」 「这么快搬了?」他似想到了什么:「搬了好,我帮你把这事儿揽下了,可是指望着你多多用心养鸡呢!」 刘稻香这一次笑得很有诚意,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是怕她签了契约却又做不到。 「九爷只管安心,我家的鸡笼子都已经打好了,只等天气热点,摆了热锅饭后,就开始养鸡了。」 这会儿她家又是砌院墙,又是打家具,家里进进去去的人实在太多,小鸡崽们胆儿小,不惊吓的。 其实,高九是觉得刘齐氏太过贪得无厌,又心狠手辣,眼儿微微眯着,对于黄府里的那些女眷,心里也有了些底。 他想了想,还是把刘仁贵的事说了。 「我东家不喜刘掌柜,之前就因手脚不干净而发过一次火,念在他没功劳有苦劳的份上,只是让他把贪墨的东西折价补了银子,哪曾想到,你那二伯养成了习惯,又加之过年之前店里忙碌,一时不察又叫他的老毛病犯了,便生东家打发来盘帐的人刚好瞧到了,这不,咱东家念着往日的情谊,在过年之前不提这事,出了正月才另打发了一掌柜过来。」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活该! 刘仁贵夫妇当初可没少欺负她们这一房的人。 「那可咋办,九爷,你是知道的,我家刚出正月十五便分了家呢,我这二伯不再在富贵酒楼当差,可叫他们以后住哪儿哦!」 高九笑道:「亏得姑娘家搬了出来,大约再过二十来天,你那二伯就不能留在咱富贵酒楼了,还有,姑娘早些日子提过的买地一事,我到是建议姑娘莫要急,我前儿才碰到了郭修凡,他说你爹是可造之材,若是多给几年时间,只怕会超过他许多,正好,明年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不如叫你爹今年秋收后去考个童生,有了正式的登记,来年也好下场试试,不拘能否高中,讨些经验也是好的。」 他是真心为了刘稻香家打算,即然这位姑娘入了自家主子的眼,他不介意多提点两句,这姑娘有个好的出身,自家主子脸上也好看些。 「多谢九爷提点,我爹也有此打算呢,借九爷吉言,我爹若真中了,少不得要请九爷赏个脸,去我家吃两杯水酒。」 刘稻香一番话进退有度,早已非吴下阿蒙。 高九心生满意,到底是耕读人家出身,这说话行事早已与那些村民不一般。 眼看时辰不早,刘稻香急着寻人,寒暄了一番后,两人分开,各走一方。 不说刘稻香在镇上处处留神,寻找苏子烨的身影。 只单说高九辞了刘稻香后,快步赶回了家中。 一处精緻的客院里,苏子烨一身金丝祥云紫藤袍,头系同色方巾,金丝暗纹腰带,左系双耳玉扣! 此时正站在廊下逗着鸟儿玩耍。 见到高九这个时候来求见,颇感意外。 「高九,你不在酒楼里待着,怎地跑这里来了?」 高九弯腰作揖:「回主子的话,奴才刚刚在街上遇见刘二姑娘,她似在寻人。」 「你说她在寻人?」苏子烨的话颇耐人寻味。 「是的,主子!刘二姑娘还说她有亲戚要买些田地,奴才瞧着,应该是帮张裕德的娘买的。」 高九何等聪明,刘稻香并不曾提及给谁买,他却是闻弦知雅意。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吩咐:「刘齐氏步步紧逼,心狠手辣不比京城里的某些人差,她即然提了,你顺手帮一把吧!」 「主子,刘二姑娘家,前儿回去后就收拾东西搬了家,奴才原本得了消息想告诉主子,无奈遍寻不着......」 苏子烨不知想到了什么,扔下手中给鸟餵食的竹籤子,笑道:「来人,给我更衣。」 他要给那小丫头个惊喜。 高九看看冷清的院落,人早已如一阵风般颳走了,伸手摸摸后脑勺,他是不是可以回酒楼蹲点去了?! 刘稻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从镇子东头寻到西端,又从南面找到了北边,终是泄了气。 「莫非他已经走了?」 后悔自己这几日不曾留心,一门心思只扑在爹娘身上。 「唉,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真应该问问他几时走,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开口留人。」 「你要留谁?」 刘稻香只觉暖和的阳光被遮住,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后方传来。 她心中一喜随后又一怒:「哼,关你什么事?」 很明显,后面的人是被迁怒了。 刘稻香不知为啥会如此,总之,她就是心里有点气。 「不关我事?」苏子烨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 「行,那我走了。」 平平淡淡的声音,不带一点儿起伏。 刘稻香忍不住跺小脚:「唉,谁让你走的,哼,你咋没住酒楼里?也不知道是谁害我寻了半日,腿都走软了,还不住我发牢骚?」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上翘,待他转过身来面对她时,早已一脸平静,好似刚才的上翘只不过是有人眼花罢了。 「何事?」 果然,说话一如即往的精简! 刘稻香知他不喜啰嗦,直白地答道:「没啥要紧事,就是那啥,那日多亏你带了个有用的大夫来救了我爹,说来还没有好生感谢过你,我爹娘想请你去我家小住,又怕家里寒碜招待不周。」 「小住?!」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来此本是暗中有事,这一次怕是脱不开身,又有些想念她做的拿手菜,便又道:「最近我事忙没空,待过些日子亲自登门,对了,你家可订下了哪日摆乔迁宴。」 苏子烨的话刘稻香先没反应过来,随后笑了:「我们这边搬新家叫热锅子,我爹娘订在三月十八,子烨哥哥,你若有空可要记得来哟。」 一声糯软的「子烨哥哥」,叫得苏子烨的骨头都酥了,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 刘稻香又与他闲聊了几句,一位随从寻来了,在苏子烨耳边不知嘀咕着什么,刘稻香支起两只小耳朵,可惜,半个字都没听到。 待两人嘀咕完,她才开口道:「子烨哥哥想来是有事要办,莫要忘了那日得空得话,记得去我家热闹热闹。」 「嗯,去吧!」苏子烨朝她示意。 刘稻香的嘴角扯了扯,高冷之花能不能不要这么狂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消息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消息了 「主子,咱们怕是等不到那日了。」他身边的人提醒着苏子烨。 「我知!」苏子烨平淡地回答,又听他道:「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怎样呢? 他可是苏子烨,大周皇室子孙! 刘稻香与苏子烨分别后,去买了菜后,见时辰不早了,这才吃力的背着小竹篓往镇口赶,路过一吃摊时,想起自家长了两颗门牙的三妹,不由止了脚步,去那摊子上买了十个大肉包,想着爹爹一人三个,自己与姐姐吃两个,再顺便给自家三妹投点食。 她回到家的时候,刘三贵还不曾回来,听她娘说,自家便宜老爹带人去山上找树去了,今儿挑好做个记号,明儿就叫人去山上伐树。 「娘,咱们做腊肠吃吧,今儿运气好,买了四副呢!」刘稻香想着熏得金黄的腊肠就着大蒜苗子炒,想想那香气,勾得她肚里的馋虫直打滚儿。 张桂花看着自家闺女那馋样,越发心软的一塌煳涂。 她想起了一家子挤在老宅子里的情景,那时候刘齐氏每逢过年都会做些腊肉腊肠,院子里都晒满了,每每吩咐自家二闺女坐在院子里瞧着,不要让猫给叼走了。 她从来不知,自家二闺女原来也很爱吃腊肠,想起这一事,心里又隐隐做痛,因此,越发疼宠着刘稻香了:「以前都是娘不好,行,咱闺女说做成啥,咱就做成啥。」 「娘,哪来的苞谷种?」刘稻香注意到灶屋一侧的一个簸箕里有几斤金灿灿的玉米粒儿。 张桂花笑道:「那院子外头不是有几亩荒地么?若是种别的怕被鸡给祸祸了,到不如种上些苞谷,即能让鸡在里头吃虫子,又能收上一些苞谷,怎么着也是能省上些的,趁着现在才早春,早点种上,说不得今年还能种上两回。」 青州应是属南边,这边天热的时日长,天冷的时日短。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日,刘稻香正在给张桂花帮忙,上回去镇上买的猪大肠已腌渍好了,她们娘俩正把猪大肠挂在院里支起的竹杆上凉晒,等到大肠的水分干了些,便可以用锯木屑熏上了。 「请问这里可是刘三贵刘三爷家?」 院子门口响起一男子的声音。 乡下可不像大户人家,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刘稻香听到声音回头望向院门口,来人约莫三、四十来岁,一身细棉长衫,脚登一双黑细棉布鞋,眼放精光。 张桂花不识得来人,疑惑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哥,你是谁?我是刘三贵家的。」 「哦,原来是弟妹。」来人恍然大悟,快步走了过来。 又听他道:「上回你家二姑娘跟九爷提了要买田地的事,九爷回去后跟我家大舅子说了,我是镇上的掮客,姓张,弟妹可唤我一声张大哥,弟妹只管放心,这十里八乡的人,但凡买卖过田地的,谁不知咱张掮客的,我可是在县衙里有报备过的,属官衙管的掮客。」 张桂花不懂这些,更不知掮客还分三六九等。 「娘,上回的确是我在镇上碰到了九爷,随口说起了咱外婆婆要买田的事。」 刘稻香又回头对张掮客笑道:「有劳张叔叔跑一趟了,还请屋里坐,我先去给张叔叔倒杯茶吃。」 张掮客望着刘稻香离去的背影,夸赞道:「弟妹教养了个好闺女,将来必定有大福气。」 好话人人都爱听,更何况,除了村里人,张桂花还是头一回得到外人的尊敬,心里头越发高兴,只觉早早搬离老宅是件很正确的事。 「多谢张大哥夸了!」 张桂花引了他去堂屋那边,搬了椅子放在堂屋外的台阶上,请了张掮客坐了。 刘稻香趁着去灶屋泡茶时,跑到后门口朝人多的地方喊了声爹爹。 刘三贵立马从人群里应了,又问她咋了,刘稻香只说有人找他,到没提来人是镇上的张掮客。 她端着泡好的茶水送给张掮客,笑道:「张叔叔请先吃杯茶,我爹爹在后头帮忙,这会儿正赶过来。」 「不急,不急,正好觉得口渴了,坐下来歇歇喝口水解解渴。」 开玩笑,眼前的这户人家可是入了九爷的青眼,他个小小掮客哪里敢拿乔。 刘三贵到时,张掮客手中的茶正好喝了一半。 两人互相寒暄一番,张掮客把这一次的来意道明。 「九爷托我家大家舅子带信回来时,正好我手上有这么一张单子,只不过当时那位总管不在这里,我怕事情有变,便没有来打搅三爷。」 张掮客常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过是第一回来刘家,稍稍在外头打量了一番,不过是普通的农户,建的院墙却是圈了好几亩地在内,他不过是一眼,便知这家不是普通农户,因此,他才称刘三贵为三爷。 便是有敬着的意思。 「这么说,我们要买的田地有着落了?」刘三贵心中一喜。 若是自家岳母能从那偏远的五十里村搬来镇子附近,到是极为方便的。 要知道,他家离镇上不过是六里路罢了。 张掮客暗中留言意,见他一脸喜色,便知他家确确实实是要买那个数的田地,而且,在钱财方面来说,应该是拿得出来的。 这么一琢磨,心中便有了主意。 「因着你家要的是九亩良田六亩荒地,只是这般大小的田地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原本手上是有些零散地,多半是三五亩之类,即便能凑起了良田在一块儿,彼此离得不远,可荒地又离这些田不在一个方向,实在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我想着,你们管理起来也麻烦,这不,刚好手上有这么一个单子,我便来问问你们可愿意买下。」 他的话说的是实情,谁买个田地,都希望地都是连在一块儿的,方便打理。 刘稻香也是个怕麻烦的,听到他的话还有下文,忙追问:「你说的那一单子可是数目不对?相差太远了,我们只怕也买不起。」 「小姑娘莫急。」张掮客笑呵呵地摆摆手,又道:「若真相差太远,我自也不会提起,我们做掮客的,总是要让你们买主儿高兴了才是,这块田地呢,在咱们镇子的西头,就挨着咱们镇子边,出了镇口就是了,你们也知道,咱们镇子边上有一条河,而这块地正挨着河边,不过是十亩良田并五亩荒地。」 刘稻香有些不解,又问:「即是河边,那处的田地自然是好卖的,我到不记得镇子西边哪里有荒地了,挨着河边好浇水,怕都是抢手的。」 「咱们镇子的主道是通南北,镇子东北边不远就是连着你们村,而那主道却是拐了一个弯去了西北边,你大概不知,咱们那河出了镇口西边拐了个弯直直去了南边,那户人家的十亩田正好挨着那块河,那田过去便是一块缓坡,说是五亩我瞧着怕是有七八亩,种田是不成的,只能种些大豆之类的,种苞谷却是不大好。」 这田地与旁人来说是不大划算,陈氏又年纪大了,自然不可能太过劳累,让她种些红薯,也不过是她习惯忙碌了,让她有些事儿做。 刘稻香笑了:「听着到像是块好地。」 张掮客笑道:「确实如小姑娘所言,不是我说呢,如果不是那户人家的主人突然想起要盘盘陈年帐,指不定这地还在那里躺着,这户人家的祖上原是住在咱们镇上的,只不过后来子孙有出息了,就搬去了州城,谁知,一代代传下来,到是把这里的地给忘了,去岁,那户人家的主子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小块地,这地儿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为了这么点地特意派人来收租实在不划算,便想着把这块地给卖了,要不是咱做掮客是不允许有自己的田地,我都想自己买下了。」 他暗中卖了个乖,就看这家人能不能听出他的话音了。 刘稻香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看来,那户人家的主人是瞧不上这点小地,就是不知他作价几何?」 「咱们这里的良田都是六两银一亩,荒地是一两银一亩,我们做掮客的,因我是在官衙报备过,每做成一笔单都要交税,因此,费用比一般的要稍微贵一两层,不过小姑娘只管放心,这报备过的可不能随意哄骗买主和卖主,银子也不从我手上过,等到价钱谈妥后,我便请了三爷一共去县衙过户,到时,三爷怕是要多带些银钱,过户入地契是另收费的,这个费用也是直接交给衙门的。」 刘稻香听得稀奇,觉得这个在官衙报备过的掮客还是很靠谱,又向张掮客讨教那未曾报备过的掮客与他又有何区别。 「小姑娘算是问对人了,我这报备过的有官府下发的文书,每一步都是正正经经地办着,那不被官府承认的掮客,心黑着呢,抬价压价,中间吃差价,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被承认的掮客,是无法帮人办妥红契的,到手的人拿的只是私下写的白契,那个真要说起来,是不算数的。」 刘稻香瞬间悟了,这就像现代的商品房与小产权房的区别。 其实,她早就猜到应是这么回事,之所以问出来,还是想让自家爹娘多长点见识。 以后再遇到要买田地房屋,就知道找什么样的人才放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 顺风顺水 第一百九十三章 顺风顺水 刘稻香突然想起,这田地有了眉目,自家亲亲外婆婆的住处还没着落呢,便又问道:「对了,张叔叔,你手上可有小院子出租,要镇上的,最好是在镇子西边,离那处田地不远。」 「你还真问对人了,若再过上一个把月,就很难租到院子了,这会儿院子还有些,不知要多大的。」 张掮客的话并不作假,只因天气越暖和,这走南闯北的客商又多起来了,很多客商都会在镇上租个小院用来寄存货物,或是落脚用。 「小点的没关系,嗯,要能生火作饭,还要有个小仓库,院子里能晒晒谷子。」 刘稻香想着,无论是鸡、鱼还是青菜,都有她家孝敬着,顶多就是想吃猪肉了,去集市割上一块就是了,这样,陈氏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陈氏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给他小儿子,刘稻香的小舅舅攒些讨媳妇的本儿。 怕是要不了两年就能实现了。 「还别说,真有那么一间,不过院子很小,就三间泥砖房,一间睡房,一间堂屋,外带一个灶屋,仓库到是有个大的,你们若是想要,不如约个时间一同去看看。」 刘三贵听得越发心动,他回头望向张桂花,到底是她亲娘,总么着也该听听自家婆娘的意见。 张桂花想着自家老娘一个人,就算自家小弟回来看看,也是待不了多长时日,到时让他直接住自己家就是了,这般一想,觉得到还划算。 「那院子大不大,你知道,我家租了那院子也不能啥都买着吃。」 张掮客笑了,答道:「弟妹,你过虑了,那院子后面本就有一小块菜地,只不过之前的租户不愿意自己伺候那块菜地,瞧上去有些乱,不过,只要稍微收拾收拾即可,那院子的井在屋后,走几步推门就能进灶屋,若去菜园子,正好在菜园子的外头,这吃水浇菜也是极方便的。」 张桂花听后越发满意了:「听着到像个好的,不知这院子租价几何?好歹是本家人,你给我说个实诚价呗。」 「这个租金是原主户订的,不过,那家住户去外地坐馆去了,不一定会再回来,他订的价格也是早几年前的价了,我也不哄骗弟妹,上一户原是一两五一年,那房子若入了你家的眼,我便按原价租给一两二百文一年租给你家,你看如何?」 张掮客是存心想结交这刘三贵,想了想,自己放弃了那另外的三百文收入。 张桂花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能省一分是一分,她转头对刘三贵说:「要不,约了哪天去看看。」 她想让自家娘老子住得近些,自然是把这些事快些办妥了才好。 刘稻香也觉得,若是合适,到是可以快些下手买定。 「爹,你瞧着咋样?」刘稻香也不说要买,只是转头问刘三贵。 经过一年的打磨,刘三贵早已脱胎换骨。 「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要不,我明儿上午去看看田地和那小院,看看能不能合意。」 刘三贵三思而后行,若那田地当真如这张掮客所言一般,他到是觉得此事可行。 待张掮客走了后,刘稻香拉住准备去后头的刘三贵。 一双漂亮的杏眼扑闪扑闪,笑嘻嘻地撒着娇:「爹爹,等一下嘛。」 刘三贵回头伸手摸摸她的脑瓜顶,笑道:「后头还有很多事等着爹爹去安排呢,你不是想要爹爹去考童生吗,爹爹就想快些把家里的事弄完了,好安安心心地去念书。」 刘稻香脑门滑过黑线,这是叫她没事一边玩去呢! 「爹爹,我刚才听那张掮客说,似乎那田地的主家不在意这么点子田地,只怕那户主家财大气粗,爹爹,明儿你要是瞧中了那块地,不妨同那家的管事商量下,实在不行,就让他退点步,再包个一二两的红包给他,我听小姑提过,奶在黄府走亲戚时,若是说了什么讨黄府主子喜欢的话,那家主子都是这么打赏的。」 刘三贵惊讶于自家闺女的精明算计,又恼羞自家亲娘的不靠谱,家中已有三位童生,她还不给自家兄弟侄子留面子,尽还要去百般讨好她的前主家。 刘稻香不动声色的看着刘三贵,她这番话除了提醒自家便宜爹记得要跟人讨价还价之外,也是有意说给他听,自家那奶不但心狠手辣,做起事来,当真是不给自己的后人留半点退路。 刘三贵最终嘆了口气:「二闺女,你记住,咱们已分家单过,你奶......她终归是那府里放出来的,旁人也只会道她念着往日的那份恩情,算了,你还小,不懂这些。」 刘稻香一点都不放心上,刘齐氏如何作,都跟她没关系了。 「是,爹爹。」 因着家中的气氛一日好过一日,一家子脸上的笑容都没落下过。 第二日清早,刘三贵刚吃过早饭,张掮客就赶着他的驴车来了。 驴车是很简易的两轮板车,车的四周有四根竹杆卡在板车上的木槽里,,用竹杆支起了一个简陋的竹编的大遮阳棚,上头还有几片新鲜的大芭蕉叶,就这样的驴车在这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他跟刘三贵解释说,今儿这天气看着阴沉沉的,他怕半路上会下雨,便赶了自家驴车出来省点脚力。 刘三贵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车,三十里村去镇上的路不太平整,但也不算太颠簸,他紧了紧身上的新薄袄,叮噹叮噹的驴铃声听起来十分悦耳。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这驴车已到了镇口。 正巧天公不作美,当真下起了小雨,好在棚子能遮雨,他难得轻松地坐在车内与张掮客说笑,看着镇上急奔去躲雨的路人。 他不由想起了自家闺女的话,买头驴子似乎很不错,即能省力,又能避雨。 就因经了这事,刘三贵的下定决心,省着点吃用,也要买头驴车回来,即可耕地,又能当脚力。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刘三贵的某些观念,正朝着可人的方向变化着。 刘稻香今儿上午一直在家闲着,自家小妹有自家大姐姐带着,家里的活有自家便宜娘与李三婶管着,她正闲得发慌时,禽兽007抓住这空子华丽丽登场了。 「香香,你该给那空间消毒了,上次除了上交的,余下的我都交给公司,你现在已经有七亩养殖地,随着鸡群增加,养殖场每隔半月要消一次毒。」 刘稻香这才惊觉,如今早已进了三月初,这才讪讪地说道:「咱家小禽禽可是人见人爱的,即勤劳又美丽......」 「你能更噁心点么?」禽兽007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 刘稻香的笑容僵住了,谁来告诉她,一堆数据化成的禽兽007,居然不喜欢被拍马屁。 「你都知道我是数据了,你觉得刚才糖衣炮弹对我有用?」 禽兽007相当鄙视刘稻香。 「呃,好吧,对了,我有七亩养殖地了?」 后知后觉的刘稻香这才发现自己的养殖地又扩充了两亩。 「嗯,过年不是还差点么,我把你的存货上交后,又跟公司协商了一下,他们觉得你非常勤劳,因此,乐意先给你分那亩地,正月的收成刚好除了买一亩地之外,正好把之前欠的债给补上,香香,你要想有更多的鸡蛋来换碎米、玉米、米糠,那你得更加努力才行。」 果然如此,刘稻香就知,禽兽007一但说起劝人的话,那可是很煽人的,煽得人对那看得着摸不着的银票子心跳不已,就好像纯情少女遇见了初恋。 禽兽007得意的笑了。 看着空间里背着消毒电喷壶的刘稻香,它觉得很嗨皮。 要想马儿跑还得给马儿草。 这句话是它从大周朝这里扫描到的。 刘稻香现在就像是打了鸡血,激情高涨地给养殖地消毒。 忙了一阵,觉得这养殖地里除了鸡叫就没别的声音了,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于是,她有没话找话的问禽兽007:「小禽禽,你们那个星系是什么样儿的?那里的人会不会剩坐宇宙飞船?」 「我们那里叫人马星系,嗯,但那里没有『人』这个族群,那里的族群,长得跟你们这里的不一样,有的头上长角,有的族群有三只手,嗯,譬如我们公司的老闆,是独眼族。」 独眼族?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她惊憷了! 所以,那个人马星系的都是一窝子怪物? 这个想法让她很不淡定了,你特么都不是人,还对吃的讲究什么,直接吃草算了。 「除了长相,饮食很正常,不过,那边的鸡蛋和鸡,以前主要是用来做营养液口服剂,后来种植空间被开发出来了,人马星系才学着做五花八门的菜,还别说,网络上一片点赞声。」 禽兽007咂咂嘴巴,可惜它看得着吃不着,不然它的禽生会更完美。 刘稻香觉得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匆匆忙忙给养鸡场消了毒,好像后面有鬼追她似的,撇下东西就跑了。 禽兽007觉得莫名其妙。 它好像没说什么吓人的话啊? 怎么自己的宿主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刘稻香觉得自己真是命好,穿来的是古代,要是真穿到禽兽007口中的那什么人马星系,她肯定是生无可恋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少女如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少女如画 被吓到了的刘稻香,中午的时候,就着腊肉蒸干萝蔔条吃了三碗饭给自己压惊。 张桂花见了乐得见牙不见眼,自家闺女这是爱吃她做的饭菜呢,嗯,回头再想想,小时候,她娘亲可是教自己做过不少菜,她决定了,以后要多多做些闺女们爱吃的菜。 谁知,刘三贵这一去便是一天,到了傍晚时,眼看着晚上的菜都快凉了,终于盼来了消息。 来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扯着鸭公嗓在院门口客客气气地问这里是不是刘三爷家。 三十里村的村民相对来说,还是很朴实,除了爱贪点小便宜,爱眼红嫉妒外,也没有旁的坏心思。 见这少年是在来找人的,连忙喊了张桂花出来。 刘稻香这条小尾巴自然是跟在后头。 「请问你找谁?」张桂花小心地问着,这少年一看就不像是庄户人家的娃,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手比大姑娘保养得还好。 「我是张掮客的大儿子。」来人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道明身份,又听他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年老成! 刘稻香连忙应了,请了他屋里去坐,又去给他倒了杯温茶。 那少年客气地接过了,但没有喝,只是拿在手上。 「今儿刘三爷去瞧了那块地,是在我家吃的午饭,下午又去看了那小院,我爹见时辰还早,便说今儿赶去县城,在那边住一宿,明儿一早把地契过了户。」 「啊,这么快?」刘稻香惊唿出声,这不太像她爹的作风啊。 张掮客大儿子笑了:「小妹妹定是觉得奇怪,买地也不急需这一时半会儿,原本,你爹爹是说好后日去县里的,哪知,我爹正准备赶了驴车送他回来时,遇到了那户人家的一个下人,那家的总管已经办完事到了县城,正准备回州城的,突然想起这边的事儿还没有消息,便差人来问,若是有了买家,便叫我爹带了随来人一起去县城,明儿一早衙门开门,便把地契过了户,那位总管是急着回州城,所以才会如此行事,你们莫要担心,有我爹爹在,刘三爷定会平安回来。」 刘稻香这才知道前因后果,心里琢磨着,能见到那劳什子总管也不错,若是她爹能大胆的砍上回价,指不定还能更便宜些。 张桂花忙说不担心,又留他在家一起吃晚饭。 张掮客大儿子忙摆手,说是家中娘亲等着他回家吃饭,他是下了学回家得了消息,怕刘家人担心,这才急匆匆的赶来送信。 再说,天色已晚,他也不便久留,担心夜路不好走。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张掮客大儿子走后,张桂花感慨,到底是读书人,这说的话句句都是理,叫人半点无话生嫌,又盘算着,以后家中的三个闺女想念多久的书就念多久的书,总归书念多了,也能像张掮客大儿子一般说话行事,叫人听着从头舒服到脚尖儿。 因刘三贵不在家中,她们娘四个是挤一块儿睡的。 刘稻香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只因张桂花老是翻来覆去,她每每瞌睡来了,被张桂花那么一动,瞌睡虫就被惊跑了。 又感嘆自己是不是太过薄凉了,自家便宜老爹一个人去了县城,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自家老爹会被人卖了,想了想无声笑了! 一夜无话,早上张桂花又是最早一个起来的。 刘稻香此时正睡得四仰八叉! 待到鸡鸣三遍,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她才费力的睁开眼,她是到后半夜才眯着的,这会儿没睡饱只觉得脑袋晕沉沉,再仰起上半身朝床上看看,除了她还有睡得跟只小猪似的三妹,她家大姐姐与她娘早已起床做事去了。 她果然是好命! 至少,她没有像刘秋香那般,吃了好些年头的苦。 又思及家中的小奶娃才一岁就摆脱了恶毒奶奶,这般一算,岂不是比她还要命好了? 刘稻香好笑地摇了摇头,即然醒了,自不会再恋床,想着待会儿去干些啥好。 「稻香,稻香!」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刘稻香抿嘴轻笑,是李翠花小胖妹来了。 「哎!」 她在屋里脆脆地应了一声,拿起衣服快速穿起来。 才刚刚把衣裳穿好,就见一个肉圆子朝她扑过来。 「稻香,我终于可以玩一天了。」 自从李翠花学养鸡后,她的道行越发见涨。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还是没有翻出李三婶的五指山。 这不,孵了小鸡后,李三婶便支使她天天搬了个小杌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学绣花。 还美其名曰:照看小鸡! 当时,李翠花的汤圆脸都挤成一团了。 在与她娘讨价还价后,终于赢了。 嗯,每隔九天,给她一天放风的时间。 「稻香,稻香,村里的洋槐花要开了,咱们去打洋槐花吧!」 李翠花果然是来找她玩的。 刘稻香心中一动。 洋槐花能抗炎消肿,清热凉血的功效,到是可以打些来烧菜,这玩意能做很多吃食,什么拿点干辣椒沫炒着吃,要不炒鸡蛋也行,嗯,也可以用洋槐花烧鱼吃,或者做洋槐花肉馅包子,想起这些,刘稻香咽咽口水,她想吃洋槐花饺子了。 「我去叫上我姐姐,对了,咱村里老多洋槐树了,要不多找几个小伙伴?」 刘稻香是个懒货,她想找几个皮实的男孩子来帮忙。 「最好是能爬树的,翠花,你不会是想着咱俩爬树玩吧!」 虽然,她刚穿来时,也干过爬树掏鸟窝的事,但那纯粹是为了好玩。 「哎呀,我咋把这事给忘了,要不咱们去找虎子哥?他肯定有办法!」 李翠花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村里的孩子王--大力黄小虎! 里正的宝贝大孙子。 「虎子哥不是被黄大奶奶送去镇上念私塾了么?」 刘稻香记得过来帮忙的黄大奶奶前儿还说过这事,当时瞧她那头疼的样子,就知道黄小虎不是个爱读书的。 李翠花一脸神秘地说:「我刚才看到虎子哥了,他正在院子里拎着石锁玩。」 那石锁刘稻香知道,是里正家祖上传下来的,好像是他祖上有祖先因为力气大,又赶上抽壮丁去了边关打仗,听说后来做到了百户,黄家就是这么起来的。 「他不去念书了?我记得里正爷爷说过,虎子哥就是因为太皮实,才被他爹娘送到乡下来的,好让他收了心认真念书。」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但是我瞧着黄大奶奶这会儿怕是心又软了,不知虎子哥是怎么哄的黄大奶奶。」 李翠花到底只是真正的八岁,她只要能玩,有伴儿一起玩,她就很开心了。 刘稻香想了想,便道:「我先去洗漱一番,你也莫要屋里待着,省得你吵起了我三妹,仔细三婶又要揭你的皮了。」 「哎,你等等我, 我咋又把这事给忘了呢,咱们快走,省得把你三妹妹吵醒了。」 李翠花只要一想到刘春香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她就觉得头疼。 因为,只要她一吼,李翠花的娘就会以为是李翠花把刘春香故意戳哭了。 事实上,这小胖妹子就是这么玩刘稻香的三妹妹。 刘稻香先去灶屋后面的菜地里寻到了正在帮张桂花拔草的刘秋香,又说明了李翠花邀她一起去玩的事。 刘秋香迟疑地看了看菜地里,今儿早上,她才拔了一小块地方。 张桂花见她不作声,抬起头来笑道:「你妹妹还有翠花叫你去玩,你想去便去就是了,如今咱家只有四、五个人吃饭,菜地也不需要往年那么多,你莫忘了,咱家已经分家了。」 若说刘稻香最得自爹娘宠溺,那么刘秋香就最得她爹娘的疼惜。 刘稻香上前一步拉起蹲着的刘秋香,欢快地劝道:「是啊,姐姐,走吧,咱们去打些洋槐花来煮鱼吃,再包些洋槐花饺子。」 刘秋香抿了抿嘴,很认真地说道:「稻香,咱家没面粉了。」 虽然她不想自家二妹失望,但是,她说的是事实,不能等自家二妹打了很多洋槐花回来,才发现没有面粉了,那只会让她更伤心吧! 「呃!」刘稻香觉得她家姐姐有时候实在不可爱,这个时候不应该顺着她的话说吗,不应该是说那洋槐花饺子清香鲜嫩,好吃么! 刘稻香丢开刘秋香的手,又去缠张桂花了:「姐姐,没有面粉咱们去买啊,娘,我想吃洋槐花饺子,娘,你就依了我吧!」 张桂花觉得自家都分了出来了,自家闺女想吃啥都得满足,把前些年吃过的苦都要煳上一层厚厚的糖膏子。 这会儿,被刘稻香一撒娇,张桂花立马举白旗投降:「都依你,都依你,你就多多打些洋槐花,总有一年,你会吃腻的。」 至于张桂花昨晚上盘算好的,今年要省吃俭用神马的,早就被刘稻香这么一撒娇,统统给扔脑后了。 说实话,她也有好些年没有吃过洋槐花饺子了。 往年在老宅时,她带着大闺女累死累活打的洋槐花,不是被刘齐氏做了洋槐糕送给那些个乡绅夫人,就是只有刘大富与刘齐氏,以及刘小兰和刘旺贵,只有这四人每年能吃到洋槐花烧的菜,或是做的包子、饺子之类。 刘秋香回头看着春日里笑得灿烂的二妹,她的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接着越裂越开。 少女如画,花香满园! 春光明媚的三月天里,小姑娘的笑声落到大人心里,如同一缕缕春意滋生出一片生机。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洋槐花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洋槐花 张桂花笑得很开心,宠溺地说道:「去吧,去吧,左右你在家是待不住的,秋香,你也去吧,我扯完这一块,估计你们妹子也该醒了,等洗了衣服,也该做饭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家里也没有多少活儿要做。 「可是娘,咱家的菜地还没有开出来。」刘秋香看着满菜地的枯野草,里头已冒出不少嫩绿尖儿。 「多大的事,娘不是说了么,咱家今年只管咱家的菜,不用种太多,弄上两三块菜地就成了,剩下的一把火烧了,种点苞谷吧!」 刘稻香觉得自家这个姐姐懂事得叫人心疼,也跟着劝道:「姐,如今咱家才两亩地,再加上这块菜园子,事儿也不多,你就甭担心了,不是还有爹帮忙么?」 李翠花跟刘稻香一向玩得最好,她也跟着帮腔道:「秋香姐姐,我娘说了,我们现在的年纪主要是学好绣活,嗯,再就是有得玩时就该玩。」 刘稻香可以肯定,最后一句,十有八九是翠花小姑娘自己补上的。 李翠花说完这话偷偷往屋子那边瞄了瞄,还好她娘老子不在。 她说的这话是掐头去尾的。 她娘说的原话是:要绣得了花,餵得了鸡,赚得了钱! 「姐,走吧,走吧!」刘稻香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纠结上,拉着还在纠结中的刘秋香就向屋子那边快步走去。 李翠花同样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去了院子前头,刘秋香去洗漱了,刘稻香跟她说了一声,让她等下去里正爷爷家寻自己。 她和李翠花先去那里找黄小虎,让他再去叫几个铁哥们一起摘洋槐花。 刘秋香应了,又叫两人先走,她等下背个篓子去。 对于她的安排,刘稻香自然没意见,拉着李翠花撒丫子就跑了。 即然要玩,自然要玩得开心,玩得衬心如意。 两人去了里正家,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正苦口婆心地劝黄小虎,大抵就是说黄小虎将来说亲,怎么着也该有个合适的身份,才能娶得一门好亲。 又道黄小虎他爹得了功名,那也只能算他爹的,黄小虎依然是白身。 刘稻香一只脚抬起悬在门内,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稻香妹子,你来了!」 黄小虎正低头看似老老实实地被里正训诉,眼角余光正好扫到进退两难的刘稻香,立马欢快的叫喊。 刘稻香直觉告诉自己,她此时合着成了黄小虎的救星,那小眼神一个劲儿的跟她说,快进来,快进来,快些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无奈之下,她顶着黄小虎热切地目光,拉着李翠花进了院门,又乖乖地喊了一声里正爷爷。 里正本见自家大孙子不听劝,心里动了气,这会儿见到是刘稻香与李翠花进来,又瞧见自家大孙子两眼放光。 若有所思的看向刘稻香,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难道自家孙子是瞧上了刘家的这位? 会不会太小了点啊? 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嘴上却是笑呵呵地应了。 若是叫刘稻香知道他所想,肯定会骂一句:老狐狸! 「你是来找咱小虎玩的?」里正和颜悦色地问她。 李翠花抢先答道:「里正爷爷,我们这年纪除了玩还能干啥?」 里正被噎了一下,这李家的娃儿也太直接了吧! 「嗯,也对,即然是你们来找,那么......」他转头对黄小虎说:「即然她们来找你玩,今日便给你一天假,只不过明日......」 「爷说啥是啥!」黄小虎快跑着奔向刘稻香两人。 到了院门口,又嘻皮笑脸地对里正说道:「爷,我不爱念书,我要学咱祖宗的,从武,都说穷文富武,哈哈,这不说明咱黄家是有钱人么,就这么说定了,爷爷回头给我请个得力的武师来吧!」 黄小虎绝对是故意如此说的。 李翠花与刘稻香咬耳根:「虎子哥家本来就有钱啊,这学武怎么还能富了?」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告诉了李翠花:「虎子哥的意思是,里正爷爷要是让他学武了,就向咱十里八乡的人证明,黄家是有钱人家。」 李翠花觉得这跟自己问的话没啥区别,说来说去,还不是说黄小虎家有钱?! 里正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黄小虎才不管这么多,一转身对两人笑道:「稻香妹子,翠花妹子,咱们今儿去如儿玩?先说好了,后山现在可不能去,刚出洞的蛇,比啥都毒着呢!」 「虎子哥,我们不去后山,我们想去打洋槐花。」 李翠花把商量好的事,说给黄小虎听。 只见黄小虎听后两眼冒绿光,打量刘稻香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根香喷喷的大骨头。 「你娘会做洋槐花饺子?」 刘稻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是的。」 「记得多包点,我也要吃。」黄小虎立马提出要求。 刘稻香偷偷瞄了眼站在院子里正大光明偷听的里正,这洋槐花饺子又不难做,黄大奶奶不是也会么? 「哎,你看我爷爷干啥,咱们边走边说。」 黄小虎叫上两人直接离了黄家,直到走远了,确定他那老不修的爷爷没有跟来偷听,这才道:「我爷奶年纪大了,也不知咋回事,这口味一天重过一天,昨儿,有人送了把野菜给我,都好长时日没吃到绿油油的青菜,可把我馋坏了,你们猜怎么着,我奶把菜炒得死咸死咸的,我爷还说我奶那青菜烧得味儿正呢......」 你这样背后说你爷奶的坏话,真的好吗? 刘稻香一脸同情地看向黄小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求自家多包点了。 「稻香,翠花,虎子哥?」 刘秋香轻柔的声音随风飘来。 「秋香妹子,你也来了,正好,我们准备再找些人来帮忙摘槐花,你们放心好了,我这就去找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只管帮忙递篮子好了。」 黄小虎爽利地跟刘秋香打了招唿,让她们三个去槐树那边等着,他自己快跑着去找小伙伴了。 李翠花等他走后,朝刘稻香竖起大拇指,贊道:「还是稻香的主意好。」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嗯,她就是想偷点小懒! 再说,黄小虎只怕巴不得有这种事儿可以干。 黄小虎的办事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就叫了几个壮实的少年过来,这几个都跟黄小虎差不多在,一个是东子,还有两个是村里的栓子,和铁牛。 「来,把篮子给我们。」 黄小虎朝她们三个朝朝手。 刘秋香从篓子里拿出两篮子,说道:「我家只有两个。」 「哈,我回去再拿一个,你们哪个先用背着篓子装吧。」 李翠花说完这话就撒丫子跑了。 洋槐花有一股子清香味儿,白白的一串串的吊那里,很漂亮。 刘稻香仰着头吧唧吧唧小嘴,再吞了吞口水。 光闻着清香味儿,那洋槐花饺子肯定很好吃。 去年她穿过来时,没赶上这时节,以至于她知道后相当扼腕。 黄小虎瞧着她那馋样笑得越发大声:「稻香,馋了吧,听说桂花婶子的洋槐花饺子是咱村里包得最好的。」 铁牛瓮声瓮气地说道:「还别说,我也听说了,我娘说,是稻香她奶为了把洋槐花饺子做得更精緻儿,特意写了家书给稻香的舅爷爷,听说那方子是黄府里流出来的。」 真的吗? 那她不是有口福了? 在现代,这洋槐花饺子都快成传说了,很多人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 刘秋香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娘刚才去取竹笼子,不知咋回事,里头钻了三条大鳙鱼,一条怕莫有三斤多重,娘说让我们多打点,她晚饭好用洋槐花烧鱼吃。」 「这个好,我也要吃。」黄小虎是男孩,脸皮又厚,立马开口要求了。 刘秋香性子温婉,笑道:「我娘说,咱爹今儿应该会回来吃晚饭,肯定是要请了里正爷爷和黄大奶奶上坐,你说,你不去,难不成自己在家生火做饭?我怕你饭没煮熟,到把自个儿熏了个大花猫脸。」 她的话引来大家的一阵闹笑,黄小虎呵呵地伸手直挠后脑勺,转身对另三个说道:「还不上树去,待会日头烈了,晒得难受,对了,你们要是摘不够一篓子,谁都甭想拿回家去。」 刘稻香两眼哔灵哔灵冒金光,虎子哥威武! 有他这话在,东子他们立马像猴儿似的爬上树去。 他们才不在意有没有带回家的洋槐花,他们只在意爬树摘洋槐花是件很好玩的事。 人多力量大! 一上午的时间,洋槐树林里飘出一阵阵欢快的唿叫声。 张桂花与李三婶在河边洗菜,听到声音笑道:「今儿晚饭你可得多摆上筷子,我闺女她爹跟哥哥不在家,我们娘儿俩就来你家蹭饭了,谁叫你今儿非要什么洋槐花煮鱼。」 张桂花笑答:「只管来,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你也别见外,一起来吃吧,能道你家闺女来了,你还不来了,我估摸着你家翠花一个人坐在这里,多半会不自在。」 「哟,我说桂花,我家那口子有好几回看到你家当家的去镇上郭先生家了,一待就是一上午,我又瞧你这说话办事,也与前些年有所不同,莫非......」 「你知道就好,当初瞒着也是怕她娘闹,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念书,唉......怎么说呢,郭先生到是夸他学得不错,我也没旁的想法,就是让他去念书识些字,回来教教咱闺女们,将来也好不做个睁眼瞎。」 张桂花没提刘三贵要去考童生的事,她并不是不信李三婶,而是觉得这事儿还没个影,待刘三贵考上了再说也不迟。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爹爹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爹爹回来了 刘稻香几人打了一上午的洋槐花,满满一篓子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叫人心生喜爱。 「虎子哥,你真不要?」刘秋香拎着一篮子洋槐花正在问黄小虎。 「这才多少啊,你家又是烧鱼,又是包饺子的,我都怕不够吃呢。」黄小虎连连摆手,又道:「记得给我留些槐花饺子。」 说到这儿,他又裂嘴大笑,看那样儿,在这乡下,颇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刘稻香觉得黄小虎肯定是太嫌弃他奶做的菜太咸:「姐,虎子哥是嫌包饺子麻烦,咱们到时包好了,送去给里正爷爷家也是一样的。」 「也行,我瞧着这些怕是够包不少了。」她回头又看看地上放的那一堆,有些小纠结,即不想浪费,又无法搬回家去。 「东子,你们也累了一上午,这些你们分了吧!」 东子笑嘻嘻地说道:「秋香妹子,你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干,洋槐花可是好东西,正好我家的母鸡昨儿下了三个蛋,我拿些回去炒鸡蛋吃。」 「嗯,我拿些回去让我娘煮粥吃。」栓子家是这些小伙伴家里最穷的,洋槐花煮粥,即省米味道也不错。 铁牛没说啥,憨厚一笑,伸手抱了一大堆就往自家去了。 刘秋香对刘稻香说:「妹妹,你拎好这个小点的篮子,我来背着篓子,拿这个大篮子。」 「秋香妹子,我来,我力气大着呢,让我来背着篓子。」黄小虎一天到晚都做着武侠梦,没事儿就是到处折腾,此时见了,自然是热心地帮她们背起了篓子,又一手拎着一只竹篮,朝她俩说道:「现在离吃饭还有一会儿,我若回得早了,我奶肯定又要逼我坐一边念书,我看到那些字,就好像看到了好多蝌蚪在那里游来游去,没一会儿瞌睡就来了。」 他的话逗得两姐妹哈哈大笑,刘稻香乐道:「我说虎子哥,你当真不爱念书呢,我瞧着,你到不如去考个武状元,将来说不得也能弄个大将军噹噹。」 「嘿,稻香妹子,你这主意真是好,我晚上就跟我爷说,先生都说了行行出状元,我就不是那块念书的料,不然,我爹也不会把我送到乡下来,我要是会念书,他早晚得把我拴裤腰带上。」 黄小虎此时眼睛亮晶晶的,刘稻香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关键是,他有理由可以说服他爷了。 「可是,虎子哥,我听我爹说,那些当将军的好多都被称为儒将,我还问过我爹,他告诉我和妹妹,那是因为但凡当上将军的,都是念过不少书的,只不过,相比考文状元,更爱保家卫国些。」 刘秋香在一旁温温柔柔地说着这话,声音就像三月里暖暖的春风,叫旁人都感觉舒服极了。 黄小虎回头裂嘴挤出个笑脸:「你爹当真这么说的?」 「虎子哥,我几时哄你了,你若不信,待晚上我爹回来,你大可去问他。」刘秋香有些气黄小虎不争气,庄户人家有几个能念得起书的,她跟妹妹两人都很珍惜现在的机会,更是看不得黄小虎明明是个聪明的,却总不把这份聪明放在读书上。 刘稻香先前本只是说笑,没想到黄小虎竟当了真,还起了要当将军的心思,这还了得,里正可宝贝他的这个大孙子了:「是啊,虎子哥,你想啊,要当大将军,那肯定是要讲排兵布阵的,还有,听说那些个蛮子也很狡猾,两军对垒,可是看谁念的兵书多,谁的脑瓜子更灵活。」 黄小虎只是笑笑,迈开大步朝刘稻香家走去。 他觉得这个稻香妹子生了好利的一张小嘴,自己口拙词穷了! 黄小虎帮两人把东西送到家里,又在刘稻香家蹭了一会儿,听到黄大奶奶隔着河喊他吃饭了,这才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张桂花觉得这孩子的神情好笑,说道:「小虎子不喜欢读书,偏他爹是个博学多才的,我听你黄大奶奶说,他爹后年春也要下场参加会试,若是中了,说不得有机会进京呢!」 黄小虎的爹叫黄大茂,是三十里村头一个举子,在州城一大户人家的家里坐馆,一年能寻得几十两银子,三十里村也有百来亩田是黄家的。 「娘,虎子哥可不爱读书了,他之前做梦都想当大侠,这会儿又变卦了,他要当大将军了。」刘稻香也感到好笑,小孩子的理想总是爱变来变去,谁知道黄小虎再过几年,又想干啥! 刘秋香已经把洋槐花倒在大木盆了,问道:「娘,咱们今儿还要包饺子?怕是来不及了,下午我跟妹妹把花摘下来就差不多了。」 张桂花下午很多事要做,烧茶,洗碗,还有菜园子要收拾,等到晚点李三婶过来了,她俩还要给帮忙的邻居们准备晚饭。 「是有点忙不过来,要不,你们摘好我先用水焯了,放在井里镇一晚,明儿一早砍了肉做洋槐花饺子。」 她笑得很开心,刘稻香抬头看向她,觉得便宜娘亲似乎变年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桂花离了那老宅,没有狠心婆婆在上头压着,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家里的事都是自己做主,更是越发的行事大方起来。 「娘,你都说得我馋了。」刘稻香掬了一束洋槐花,闻着淡淡的清香咯咯直笑。 「明儿娘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就是咱家帮忙的太多,怕是没有多余的,不过,你若觉得好吃,趁着槐花儿还没开,赶紧多摘些下来,娘好晚上包了,早上煮给你们吃。」 张桂花想着自家菜园子里没有韭菜,她还得去邻居家问问,看哪家有韭菜,到时拌上些韭菜、猪肉,应该能抠出一些洋槐花,给自己的闺女们单独做顿槐花肉饺。 「娘,咱们是明儿中午吃饺子?我还叫了虎子哥一家晚上来吃呢!」刘稻香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无辜地看向自家便宜娘。 张桂花哭笑不得地伸手戳戳她脑门,笑骂道:「你个小馋猫,晚上做洋槐花烧鱼,饺子包好后,端些给你黄大奶奶家送去,只是......」 这样一来,她又要去老宅一趟了,低头看看自家越长越水灵的两闺女,罢了,不管是打是骂,终归有她这个当娘的在上头护着,不会叫刘齐氏欺负自己的闺女们。 「只是什么啊?娘!」刘稻香不明白自家娘怎么话说一半就没音了。 张桂花再次点点她额头,说道:「只是啊,娘亲可得去寻寻哪家栽了韭菜,这些洋槐花看着是多,待焯了水后,就没多少了,家里可是有一二十号人吃饭,哪里就够了,弄些韭菜放里头,也是极好吃的。」 她自然不会把心里所想告诉刘稻香,她觉得自家的闺女从出生起就吃足了苦,往后的日子,张桂花只想宠着她们姐妹俩,当然,还要捎上正呀呀学语的刘春香这个奶娃娃。 「哎呀,我还以为够了呢,早知道不够,当时就叫东子他们多摘些下来。」 刘稻香懊恼的伸出小手轻捶自己的小脑瓜子。 张桂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去忙别的。 「闺女,闺女!」 刘三贵的声音在院墙外响起。 「哟,爹!」 刘稻香把手中的洋槐花一扔,扯着小短腿奔向院门口。 「爹,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来,闺女,看爹给你买啥了!」刘三贵出门一趟感慨多多。 当然,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家婆娘崽女了。 「让爹来看看,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咋瘦了呢!」 刘稻香的眼角扯得利害,不是就一天没见么,能瘦到哪儿去。 「爹,这是啥?」她顺手接过刘三贵递过来的荷叶包。 荷叶是干的,拿在手里有点沉。 「我听张掮客说,这是县里有名的桂花糖,他说,女娃娃们都爱吃。」 刘三贵想起自家闺女们以前过的日子,莫名的心酸,看看,自家娃连桂花糖都没见过。 刘稻香喜欢闻清淡些的香气,譬如洋槐花那淡淡的香味儿,就很好闻,很合她心意。 「爹,我跟姐姐正在摘洋槐花,三妹在屋里睡觉,这糖留着给三妹甜嘴儿。」 刘三贵听得更加心塞,自家二闺女虚岁才八岁,正是娇憨可爱之时,偏生被以前的苦日子给折磨得像个老太太了。 「爹这里还有莲蓉糕,这个比较烂,你三妹妹牙还没长齐,吃不了太硬的东西。」 他扬了扬手中另一个荷叶包,越发心疼自己的二闺女。 刘稻香忧愁了,她真的不爱吃有浓香味儿的东西。 看看自家便宜爹一副二十四孝的样子,话到嘴边就变了:「爹,我要和姐姐一起吃,娘说了,晚上要做槐花烧鱼,明儿中午包槐花饺子吃。」 「哦,你们还去打洋槐花了?是了,村里的那片槐树也该开花了。」刘三贵牵着她往院子里行去。 「对了,闺女,那位苏小公子可还在镇上?即然是包槐花饺子,不如我带你们再去多摘点,明儿包点纯槐花肉馅饺子给送过去,咱们家不过是普通人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只不过是平常之物,让那位苏小公子尝个鲜,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刘稻香很认同刘三贵的观点。 不打肿脸充胖子,有几分能耐给几分谢礼,礼物不在贵不贵重,而应在乎对方的一片诚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处处皆套路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处处皆套路 「爹爹,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理应如此才好,苏小公子对爹娘可是有大恩,若非他带来的那位赵大夫医术了得,爹跟娘还不知......妹妹还小,我们又怎么能离得了爹娘。」 刘稻香的话叫刘三贵的心里下起了酸雨,一想到他夫妻俩出了事,自家三个闺女可不就跟无根的浮萍一般,飘到哪儿是哪儿! 明明是阳春三月,为何阳光如此刺眼! 刘三贵仰起头看向蓝蓝的天,他的眼里有一种咸咸的东西,大家都说那叫:泪水! 又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却不知,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三贵真诚的心,因为刘齐氏的作,已经伤痕累累,他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胸口,柔柔的风里传来春的嘆息! 是感嘆命运不公,还是怨恨他娘亲的狠毒? 刘三贵觉得都怪自己,要是他早些想明白、看清楚一些人的性子,是不是他的闺女们不会少年老成? 一想到此,他的心疼得越发利害。 她的闺女们本该活波好动的,他家院子里,本该处处都有闺女们咯咯直笑的声音...... 「爹爹!」敏感的刘稻香感觉刘三贵的情绪有些不对,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爹爹没事,只不过是在外头奔波累了,有些许头晕,你快些去给爹爹倒碗凉茶来,好不好?」刘三贵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待闺女的态度越发柔和。 刘稻香歪着头仔细打量他,确定她爹爹不是在哄自己,这才撒丫子跑进了灶屋去倒水。 「爹,快些这边坐。」本在摘洋槐花的刘秋香,听到他说头晕,此时早已搬了椅子放在堂屋外的台阶上。 刘三贵深吸一口气,鼻尖滑过一丝丝淡香,只觉得胸口的浊气一散,松快了不少。 是了,他已经分家了,往后的日子会慢慢的好起来,他会让自己的闺女们想笑就笑,想吃就吃,想买啥就买啥。 这需要很多的银子! 刘三贵暗中握紧了手,他会很努力的,会努力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张桂花从屋后的菜地里回来,看到爷仨个正蹲在那里摘槐花,大木盆里的洋槐花已所剩无几。 「你几时回来的?」 「未时中回的!」刘三贵说的未时中,相当于现代的下午两点左右。 「可吃了饭?」 「吃过了呢,你去后头刨菜地了?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弄么?快些来这边坐下歇会。」 刘三贵招唿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刘稻香迫不及待地问道:「爹,事情成了?」 刘三贵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当你会忍着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他又转头对张桂花说:「事情办妥了,还多亏了咱二闺女提醒,我一去,那位总管一口咬定要65两,后来我就说不凑手,银带得不够,再加上张掮客在一边劝说,那人就问我带了多少银子,我便耍了个心眼,只说带了五十两。」 「啊,你咋只说带了五十两,那他要是不同意咋办?」张桂花一听就急了。 一旁的刘秋香笑道:「娘,你莫急,爹不是说事成了么?」 原来,刘三贵在去县城的路上,就与张掮客聊了许久,先是说了他看中了那块地,无论张掮客想什么办法,都要帮他把那块地拿下,张掮客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听这话,哪里不知刘三贵手头的银两怕是有些不够,但也应该相差不远。 他有心想做成这笔生意,刘三贵见他沉默不语,便说除了应付给张掮客的费用之外,再单独封他一个一两的红包。 张掮客一想,能得双份的钱,哪有不好的,当场便拍着胸膛答应了,他会尽力帮刘三贵劝那会总管。 到底是常年在外跑生意的,对于总管之类人物的性子,他摸得很透,便暗示刘三贵可以封个几两的红包意思一下。 果不其然,当那位总管听刘三贵说,只带了五十两银子时,脸顿时黑成了墨,张掮客怕事儿给黄了,忙暗示了刘三贵赶紧把准备好的红包给拿了出来。 那位管事一瞧,是个五两的红包,心下又是一乐,便告诉刘三贵那些个地不算太好,也就只值个五十两。 张桂花一听,又不懂了,问道:「你不是说那田地不错么,不然你也不会跟着去县里把那块田地买下来,咋这总管又说那地不行了呢?」 「你知道个啥,那总管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说着听的,他不过是想着这么回他家主子的话,谁管他家主子的田是好是坏,反正他是得了实处。」 水至清则无鱼! 刘三贵在这个问题上是无法跟张桂花解释清楚的。 刘稻香在一边暗戳戳地想,穿越路漫漫,套路得人心! 人生自有真情在,人生自古套路深! 真像了的刘稻香,越发生出一颗向上的心,银子,她要甩开胳膊挣银子。 张桂花一听,又道:「这总管真不是个好东西。」 此时的张桂花,还没想着自家会有发达的一天,当家里终于面临要有个总管时,她那那纠结的表情,笑喷了一家人。 刘稻香在一旁嘻笑道:「管那总管是好是坏,左右咱家得了实惠。」 米有长短之别,人有好坏之分! 做人呢,还是要多多向前看。 「是啊,桂花,除去开销,那十亩良田五亩荒地,本该是六十五两银子的,五十两买地,给了那总管五两,张掮客那里二两,还有契税一两,一共才五十八两,咱可是替娘省了七两银子呢。」 七两银子对富人家而言,对刘家来说,可以用在刀刃上了。 刘稻香也跟着在一旁劝说:「娘,爹可是给外婆婆省下了快七年的房租钱呢!照我说,给那总管五两,还真值!」 她掰开来说,张桂花听得明白了,觉得确实划算。 「算了,左右是旁人家的管家,说不定主家早就知道他手脚不干净呢。」 刘稻香笑嘻嘻地说道:「叫人跑这么远,总么着也得给点跑腿费吧!」 就跟后世做销售的一样,经常出差,公司不也得补贴差旅费? 说不定人家主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后日,我得抽个空,把这消息给我娘送去。」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行,你后日先去给咱娘送个信,顺便带点槐花水饺给咱娘吃。」 张桂花怕饺子煮好了会粘到一起:「我看还是把馅和面粉分开装着,让我娘自己包了吃,这样不会煳到一起。」 「你说咋办就咋办,那田契和租房契书,我放在咱床头的枕头底下,你等下去收起来,等娘收拾好了东西,咱们帮她搬了家,再把这些给她。」 张桂花有些担心,这种事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叫人知道:「先帮我娘收着,给了她我不放心,主要她是一个人住着。」 「娘,咱们不说,谁会知道,先前还有人问你,说爹去哪儿了,你不是说咱爹又肚子疼了么,这回是去县城找大夫瞧去了。」 藉口都是现成的,刘三贵夫食物中毒过,有一再有二,别人也不会多想。 「咱二闺女说得对,咱不声张,你娘又没来过咱们村,这三十里村的谁认识,五十里村的即便去赶集碰上了,她又不是住的那二进院,不过是很一般的小院,只说是裕德托人租了让她住的,也是让我们好就近照顾咱娘。」 刘三贵早就想好了,反正没人知道陈氏得了五十两银子的事,而张桂花的银子,他早已悄悄跟里正通过气了。 若真有人说起,其实,就是指老宅那些人,要真的走漏了风声,就推说张桂花的嫁妆全拿来买地和买鸡苗猪崽了,连打家具的钱,都是先欠着的。 几人在屋前台阶上一边扯洋槐花,一边合计着怎么不招人眼。 小心驶得万年船。 刘稻香对于自家便宜点的想法,再次默默给了贊。 「桂花,我带了闺女们再去打点洋槐花。」 待花摘完了,刘三贵这才拍拍手站起来。 张桂花不解地看着另外堆了一大木盆的洋槐花,咋还要打呢? 「你娘那里要送一份,苏小公子那里要送一份,还有咱爹娘那里......」 刘三贵从内心上来讲,是拒绝给刘齐氏送吃的。 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家若吃点好的,不给自家亲爹娘送点去,只怕村里的人都会渐渐疏远他。 张桂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送你送去便是,我跟闺女们是不会去的。」 「我去!你莫要生气,大伙儿都瞧见了,再说,你明儿中午还要给大伙做洋槐花饺子呢!」 刘三贵的意思很明白,即便他不想如此,也不得不要如此行事。 「算了,娘,就便宜老宅的人一次。」刘稻香同样不待见老宅的人。 张桂花觉得心里很舒坦,没有白疼自家闺女,她只要说不想,她的闺女们立马站到她这边来了。 「好,好,好, 你说啥,娘都依你。」 刘三贵伸手摸了摸鼻子,结果大家都不理他,觉得没趣的他,只好去屋里背了个大篓子又拎了个篮子走出来。 「闺女们,跟爹走!」 刘稻香闻言额际滑过一排黑线,这感觉咋像山大王:兄弟们,跟我走,有肉吃!
第一百九十八章 槐花饺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槐花饺子 草树知春,惠风和畅! 绵绵丝竹,江南小调,院子里一处秀美的水榭之处,苏子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高九说着话。 进孝瞄了一眼竹林那边唱得热闹的戏子们,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脸上的恭敬之色更浓。 苏子烨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 「主子,暗一传来消息!」 苏子烨直起身子:「说!」 声音清凉如冷泉! 进孝不敢动小心思,忙答道:「刘三爷家想送槐花饺子给您尝尝。」 「嗯,人若来了,记得请了来人来见我。」 苏子烨又低声同高九说话:「那事先这么办,叫人去找几个江南花魁安排一番。」 他的嘴角勾起喋血的冷笑。 「主子只管放心,奴才会妥善安排,叫对方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高九想了想,又道:「主子,刘仁贵要留不要留多几日。」 「嗯?」苏子烨不过轻轻地一撇,高九觉得一股惊人的寒意突然笼罩全身。 他赶紧道明:「主子不是说,刘二姑娘家是三月十八办乔迁宴么,奴才琢磨着,让刘二姑娘家好生乐乐,等这宴席散了,再放那刘仁贵走。」 苏子烨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此时,进孝一直弯着腰在那里候着,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眼见自己主子要无视自己了,忙暗中朝高九使了使眼色。 高九无奈地轻笑,又道:「主子,刘二姑娘的外婆在咱镇子的西边买了块地,是张裕德托人捎的那五十两银子。」 「张裕德这人很在意家人,往后你们互通往来,你可得好生与他相处。」 进孝忙在一旁说道:「可不,那张裕德当真会做生意,是咱爷将来的钱袋子呢!」 「这张裕德将来发达了,自然,刘二姑娘家也会起来,镇上的郭先生都夸过他。」高九顺着他的话说。 进孝不是个蠢的,见高九三两句话都是在夸那个乡下小姑娘,忙道:「主子,要不,奴才让暗一再去探探消息,还有,主子难道忘了,咱们住在高九这里,可没同那刘二姑娘说过。」 所以...... 苏子烨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他这做主子的不记得了,你这个随行伺候的也不长心? 进孝咽了咽口水,这是怨自己办事不经心呢。 「主子,你只管放心,奴才明儿一早就亲自去镇口盯着,还有让暗一想个法子,让刘二姑娘给你送饺子来。」 还不算太笨,那就不必再罚了。 苏子烨随意地挥挥手,示意进孝可以下去了。 进孝松了口气,刚想直起腰,苏子烨冷清地声音又响起:「慢着。」 小祖宗,咱不是已经将功补过了么? 进孝不敢怠慢,忙道:「奴才在。」 「回头记得给我把明儿穿的衣裳安排好。」 「是!」 进孝心想:主子的春天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 他到希望那位小姑娘快些懂这男女之事,也好过让自家主子空闺寂寞,时不时的幽怨一阵子。 又想想刘稻香那短板身材,难哦! 还有得等呢! 翌日清晨,刘稻香是被告了阵香气勾走了瞌睡虫,她麻利地穿好衣服迈着小腿走出了房间,站在灶屋门口的刘秋香打趣道:「娘,我就说只要把这槐花下水一焯,妹妹肯定会起来。」 「姐,你又笑话了,我都等了老长日子了呢。」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掰着手指头,从去年她穿过来算起...... 刘秋香好笑地见她耸起小鼻子闻着院里散落的槐花香:「是,是,是,咱家小馋猫想吃槐花饺子了,娘说了,咱家早上先吃,帮工们等下来了,就直接给下碗面条,中午再次槐花饺子。」 「姐,这槐花真好闻。」刘稻香一双好看的眼睛特别有神。 刘秋香无语,她若知道有「吃货」一词,必会啐刘稻香一口,再骂一句:吃货! 「娘今儿特地起了个早,去村头割了块五花肉,给咱们包一顿槐花猪肉饺子,对了,爹说要多包点,说是要送去给苏小公子,再顺便送点给郭先生家,还有张大厨家。」 「知道了,我一会儿同爹爹一起去,姐,你去不去,咱们顺道再逛逛街。」 刘稻香自从搬离了老宅后,吃饭吃到饱,睡觉睡到自然醒,没事儿跟村里的孩子们到处野,要不就去镇上花花小钱。 这小时子过得,别提有多爽了! 「你呀,仔细娘知道了又要念叨了,我就不去了,你若去,记得给我带些上好的丝线回来,我知你是个有钱的主儿,哈,我就不给你了。」 刘秋香笑嘻嘻地轻点她额头。 以前,她让刘稻香带东西,总要拿钱给刘稻香,结果这丫头还给她闹上了。 「姐姐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摘下来。」 刘秋香笑道:「你呀,姑娘家的这般皮实,将来,我的妹夫可有得受了。」 刘稻香也不害臊,打趣她道:「姐姐,你这是戏文里说的思春了?」 「你这小张越发利害了,哼,不跟你说了。」 刘秋香羞红了脸,转身就跑了。 张桂花正好在灶屋里包完饺子,喊刘秋香帮忙烧火。 刘稻香咯咯直笑,答应着便宜娘亲的话:「娘,我来,咱姐进东厢房收拾床去了。」 说起这点时,刘稻香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就是这么一个懒人啊! 那冬被可是有十多斤重,她两辈子没叠过这么重的被,怎么叠都叠不好。 「你又没叠被子。」张桂花到没怪她,不叠就不叠吧,等过几年她力气大点了再教也不迟。 要不,怎么说慈母多败儿呢! 刘稻香这懒虫,就是给张桂花夫妇给惯的。 「娘,等咱家有钱了,就买几个小丫头回来伺候着,一个给咱娘端茶,一个给咱娘捶腿,一个给咱娘餵吃食。」 张桂花正坐在灶前生火,被她画的饼给逗乐了:「你才是这么想吧,等有钱了,买了丫头回来,你正好不用再学叠被子了。」 刘稻香顺着竿子往上爬,跑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可真是我的亲娘,为了我以后能有更多的福享,咱们可得好生把鸡崽子,猪崽子们伺候好。」 说起这事儿,张桂花又问道:「你说的鸡苗可是能靠得住,若实在不够,我跟你爹商量过了,反买青块的钱往后压一压,咱村里有人家餵了两头母猪,专门做卖猪崽的生意,到时,娘厚着脸皮子去她家赊帐,看在同村人的情份上,她总会多赊些给我的,我把她家的猪崽全要了,只给一小半钱,剩余的先欠着,她怎么着,也会乐意的。」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一脸懵逼地看向张桂花,还可以这样做么?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小眼神。 张桂花伸出大手拍拍她的小屁屁:「咱这十里八乡都是这么做的,谁家没个手头紧的时候,谁家不会欠人钱的时候。」 刘稻香的小嘴圈成个「o」,她是真的不知道好撒。 现代都是住高楼大厦,谁家认识谁啊,就算认识了对面的,说不定人家过几年就把房子租了或卖了,人都不知去哪儿了,还指房邻居们能借钱? 还是醒醒吧! 「给你。」张桂花毫不客气的指挥起刘稻香干活:帮忙烧火! 「娘,你还真不客气啊!」刘稻香苦个脸,她还想坐着等吃呢! 张桂花笑了:「话可是你说的,我又没上赶着逼你。」 她就喜欢逗自家二闺女玩。 想想大闺女越发温柔可人,这个可以有,但是,却太懂事了,以至于张桂花想要她撒个娇,她都不会! 至于刘春香? 还是算了吧,太小,做不了贴心小棉袄。 刘稻香认认真真的在灶堂前烧了一回火,不过,不是把火烧大了,就是把火烧小了。 还好,只要水开了,管它是火大还是火小。 当饺子好了时,刘三贵扛着锄头回来了。 刘稻香拿小眼神瞅着自家便宜爹,肯定是掐着点儿回来的。 「好香,桂花,我就猜你包的饺子熟了。」 「咱田里咋样了,这些日子我都没空去田里。」 张桂花一边问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在碗里搁了猪油,又点了几滴酱油,再撒上点葱花,勺了一大勺煮过饺子的汤,灶屋里飘出一阵葱香。 「娘,咱家的饺子好了?」 刘秋香顺着香气儿进了灶屋。 刘稻香咯咯直笑,答应着便宜娘亲的话:「娘,我来,咱姐进东厢房收拾床去了。」 说起这点时,刘稻香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就是这么一个懒人啊! 那冬被可是有十多斤重,她两辈子没叠过这么重的被,怎么叠都叠不好。 「你又没叠被子。」张桂花到没怪她,不叠就不叠吧,等过几年她力气大点了再教也不迟。 要不,怎么说慈母多败儿呢! 刘稻香这懒虫,就是给张桂花夫妇给惯的。 「娘,等咱家有钱了,就买几个小丫头回来伺候着,一个给咱娘端茶,一个给咱娘捶腿,一个给咱娘餵吃食。」 张桂花正坐在灶前生火,被她画的饼给逗乐了:「你才是这么想吧,等有钱了,买了丫头回来,你正好不用再学叠被子了。」 刘稻香顺着竿子往上爬,跑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可真是我的亲娘,为了我以后能有更多的福享,咱们可得好生把鸡崽子,猪崽子们伺候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统统是爷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统统是爷的 说起这事儿,张桂花又问道:「你说的鸡苗可是能靠得住,若实在不够,我跟你爹商量过了,反买青块的钱往后压一压,咱村里有人家餵了两头母猪,专门做卖猪崽的生意,到时,娘厚着脸皮子去她家赊帐,看在同村人的情份上,她总会多赊些给我的,我把她家的猪崽全要了,只给一小半钱,剩余的先欠着,她怎么着,也会乐意的。」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一脸懵逼地看向张桂花,还可以这样做么?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小眼神。 张桂花伸出大手拍拍她的小屁屁:「咱这十里八乡都是这么做的,谁家没个手头紧的时候,谁家不会欠人钱的时候。」 刘稻香的小嘴圈成个「o」,她是真的不知道好撒。 现代都是住高楼大厦,谁家认识谁啊,就算认识了对面的,说不定人家过几年就把房子租了或卖了,人都不知去哪儿了,还指房邻居们能借钱? 还是醒醒吧! 「给你。」张桂花毫不客气的指挥起刘稻香干活:帮忙烧火! 「娘,你还真不客气啊!」刘稻香苦个脸,她还想坐着等吃呢! 张桂花笑了:「话可是你说的,我又没上赶着逼你。」 她就喜欢逗自家二闺女玩。 想想大闺女越发温柔可人,这个可以有,但是,却太懂事了,以至于张桂花想要她撒个娇,她都不会! 至于刘春香? 还是算了吧,太小,做不了贴心小棉袄。 刘稻香认认真真的在灶堂前烧了一回火,不过,不是把火烧大了,就是把火烧小了。 还好,只要水开了,管它是火大还是火小。 当饺子好了时,刘三贵扛着锄头回来了。 刘稻香拿小眼神瞅着自家便宜爹,肯定是掐着点儿回来的。 「好香,桂花,我就猜你包的饺子熟了。」 「咱田里咋样了,这些日子我都没空去田里。」 张桂花一边问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在碗里搁了猪油,又点了几滴酱油,再撒上点葱花,勺了一大勺煮过饺子的汤,灶屋里飘出一阵葱香。 「娘,咱家的饺子好了?」 刘秋香顺着香气儿进了灶屋。 「娘,外婆婆的那些田地怎么办?」 张桂花跟着也急了:「对了,三贵,有没有跟人说,要把那十亩田佃出去?」 「我跟张掮客说了,他说帮我留意,咱村里的......离得太远不说,而且,万一没种好,收成太差,人家说要免租,我这情面上摸不过去,这事儿,还是张掮客提醒我的呢,放心吧,他说,最多两三日就有消息了。」 两人说着话儿,刘稻香姐妹坐在一旁吃着饺子,刘秋香喝了一口香喷喷的汤,她觉得,就算以后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她也会很满足的。 知足者常乐! 说的大抵就是刘秋香这种人。 没太多追求,活得却很幸福! 早饭后不久,帮工的都来了,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子香气,直追问张桂花,她家藏了啥好吃的。 张桂花也不隐瞒,说孩子们昨儿摘了不少洋槐花,打算中午给大伙儿包顿饺子吃。 三十里村的村民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过得比较富裕,譬如:刘齐氏家,里正家,再稍微差点的,如李铁匠家、卖豆腐的东子家了。 如今又多了一户:刘三贵家。 李三婶正好拎着一大篮子韭菜过来,笑道:「我刚才路过村口,听村口卖肉的屠户讲,你家今儿把他那里半边猪的五花肉给包圆了。」 张桂花说话行事越发得体:「听他瞎说,哪有那么多,不过这一大帮子人帮忙,不做顿好点的吃,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正巧他那里有块不大不小的五花肉,勉强够大伙儿吃上一顿。」 「我早就听说桂花嫂包饺子的手艺很不错,今儿,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是啊,这都赶上像过年了,大傢伙儿可不许偷懒,好好使把劲,吃得这么好,这劲可不能留着晚上带回家伺候自家娘们!」 ...... 院子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张桂花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一旁陪着笑,而刘稻香这个机灵鬼早就拉了刘秋香钻进灶屋煮饺子去了。 煮好的饺子先过了凉水,再在小个筛盘里沾上点油,不让饺子粘到上面,张大厨家一份,郭修凡家一份,苏子烨一份,还有赵大夫一份。 刘秋香把饺子放到篓子里码好,又问刘稻香:「妹妹,你可背得动。」 家里人都疼惜当时瘦弱的刘稻香,什么重点的活计都不让她干。 「姐,我背得动的,你放心吧!」 嗯,背不动她也会想办法,不是还有禽兽007在么。 刘稻香背着小竹篓子出了门,在桥中间碰到了黄小虎。 「虎子哥,你去我家?」 河对面只有她一家! 黄小虎笑了:「我爷说,我要想学武,就得先把力气练好,叫我去帮刘三叔搬青石块,我觉得我爷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不请自来了。」 他跟刘稻香姐妹很熟,常常在一块儿玩,因此,去她家就跟去自家没什么区别。 他可是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里正爷爷说的?」刘稻香怀疑里正是在忽悠他。 黄小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我爷说起正事来,从来不哄骗人。」 你确定,刘稻香就觉得这娃是被忽悠了。 「那你去吧,我娘中午给你们包饺子,这会儿,我姐和三婶正帮我娘打下手。」 「昨儿晚上只吃了槐花烧鱼,我就知道今儿正午肯定有饺子吃。」 刘稻香决定收回自己先前的想法,这娃是打着锻鍊的旗号去蹭饺子的。 「去吧,去吧,我得去镇上帮我姐买绣线。」 两人在桥头分开,刘稻香背着篓子快步朝镇上走去。 没办法,谁叫此时进入农忙时节,老王的牛不得空。 刘稻香此时无比怀念老王的牛车,又想着,待过几日了,定要催了自家爹爹去镇上买了驴子回来,她可是看好了,自家的驴车已经打好了上面那块板,就差两个轮子了。 只因学徒学艺不精,这轮子还得让老师傅来打。 又想着,自家的床也打好了,虽不是三进拔步床,但也是雕栏画柱的,看着也像是拔不床,就是少了两进。 算是缩水的拔步床。 「主子,暗一传来消息,刘二姑娘正背着篓子往镇上走来,想必是给主子送饺子的。」 进孝想了想,又道:「刘二姑娘还准备给张大厨和郭修凡家送一份。」 苏子烨的眼神终于从书案上移到了进孝身上,冷冰冰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张大厨、赵太医的,不给!」 统统给爷上交! 进孝自动自发的把苏子烨未尽之言补上。 这是不乐意给他俩吃。 苏子烨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郭修凡......」 「主子,这个可不能不给,郭修凡是刘三爷的启蒙先生。」 大周朝很讲究尊师重道! 苏子烨一脸的纠结,最后站起来赌气的把手中上好狼毫笔一扔,拂拂衣袖,冷漠道:「罢了!」 算是便宜他了! 进孝眨眨眼,自己肯定没看花眼,自家主子就是一副郭修凡得了大便宜的样子。 「不是刘二姑娘包的,是她娘亲手包的。」 进孝突然打了个寒颤,立马又道:「不过,那洋槐花是刘二姑娘亲手摘的,亲手洗的。」 即便不是,他也要说是。 进孝有点想哭了,当时他来到苏子烨身边,可是一直被教导要忠心伺主,一定要奉行忠言逆耳之道。 但是,他迫于主子的压力,不得不睁眼说瞎话。 苏子烨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 「她便是再利害,也还是个小姑娘,哪里能样样具全,八面玲珑!」 这是为那刘二姑娘解释? 进孝心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他家主子这是要走不寻常路啊! 一想到,将来王爷知道后,那扑天盖地的怒火,进孝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蹲在火炕边玩儿。 「还不快去?」 苏子烨看着眼前走神的进孝,有些头疼。 「奴才亲自去跟张大厨说一声,等刘二姑娘从郭修凡家出来后,奴才再假装偶遇......」 苏子烨瞥了他一眼:「此招已老!」 进孝想起来了,上回自家主子匆匆出门,就是为了假装与这刘二姑娘偶遇来着。 偶遇就偶遇吧,就那么不咸不淡的扯了两句,然后再分开各办各的事。 这是哪门子的偶遇。 「对了,赵太医,刘二姑娘寻不着主子,定会去赵太医那里。」 进孝并不是个没脑子的,他在王府也是经过严格训练后才被送到苏子烨身边。 他是学了很多东西,就是没有学到自家主子春心荡漾后,他该如何处理,可他又不敢偷偷写信回府里请教那些老人。 他怕走漏了风声。 有了目标,有了方向的进孝,顿时活过来了。 像一阵风颳过,快跑着去办这差事。 就像进孝预设的那样,刘稻香踩着小步子进了镇子,她先去了张大厨那里,把为他准备的饺子送上,前脚才出门,后脚这盘饺子就离了张大厨家,飞一般的穿过镇子落在了苏子烨的书案上。 「槐花,饺子?」 「是主子,奴才没吃过。」暗二老老实实地回答。 「北方没有?」苏子烨伸手随意地捏了一个扔自己嘴里,刚一咬破饺子皮,只觉唇齿生香。 「很多,但王府里无人做。」 苏子烨自动翻译了暗二的话,意思是这种东西是入不了王府贵人们的眼。
第二百章 相处时光 第二百章 相处时光 他没在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又道:「我这身衣裳如何?」 暗二不明就里,老实答道:「很适合主子!」 苏子烨想问他,是不是衬得自己更风流倜傥了? 话到嘴边被他拿起的另一个饺子给赌上了。 算了,暗卫们被训练得只会杀、杀、杀的,问他们这个,甚是无趣得紧! 「走吧,我们去客栈。」 此时,刘稻香已经笑容满面的从郭修凡家出来。 郭修凡听说刘三贵还要忙上大半个月,便把自己写了心得的《大学》给拿了出来,让刘稻香捎给刘三贵。 又再三叮嘱刘稻香,要刘三贵莫要忙得忘了学业,让他晚上多多挑灯温书。 温故而之新。 刘稻香觉得郭修凡是个好先生。 她迈着欢快的步子朝客栈走去,她记得苏子烨带来的那位赵姓大夫,就是住在客栈里的。 果不其然,她这一次运气很好,在客栈里寻到了正背着药箱子准备出门的赵太医。 赵太医早就看到了刘稻香,他是特意挑了富贵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这小姑娘再不来,他的肚子快要被早点和茶水给撑破了。 假装偶遇真的太难! 「刘二姑娘!」看着还在东张西望的刘稻香,赵太医堆起可亲的笑容赶紧招唿上了。 刘稻香顺着声音寻过来:「大夫,是您吶,正巧了,我是来找您的。」 她把来意说了一遍,赵太医忙请了她往自己住处坐。 到了赵太医住的小院,富贵酒楼最上等的客院。 刘稻香这才取出一盘子饺子:「是咱娘做的粗物,送来给大夫尝个鲜。」 「饺子?」赵太医眼前一亮,他随苏子烨这位小祖宗南下,可是老长日子没吃到地地道道的饺子了。 不知怎么回事,吃进嘴里总觉得少了什么。 「嗯,槐花馅的。」刘稻香笑眯眯地说着。 赵太医摸了摸鬍鬚,说道:「想不到,刘三夫人还是个雅人。」 他想了想,同样伸手捏了个饺子吃嘴里。 至于苏子烨说的,要把饺子拿走的事。 反正他又没说要拿走多少个。 赵太医一口气吃了三个,实在是吃不下了。 他就知道,那位小祖宗请他吃点饭,还让随便点,是不安好心的。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饭可吃。 这不,他好不容易得的这盘饺子註定是守不住了。 「饺子很不错,我已吃过早饭,这个就留着中午叫小二帮我端去热一热。」 刘稻香听到有人夸她娘手艺不错,乐滋滋的点着头。 「对了,赵大夫,我向您打听个事儿,你可知苏公子去哪儿了?」 赵太医暗想,姑娘,咱等你等好久了,你总算问出来了。 「他不住在客栈里,住进了离镇上不远的一处别院。」 「那怎么办?我还想送份槐花饺给他尝个鲜!」刘稻香转念想了想,又道:「大夫,你即然知道那处,定是常去,不如你帮我个忙可好,帮我把饺子捎给他。」 赵太医可不敢帮那小祖宗做主,说道:「我约了一位住在青州老友,等会儿就要过来了,多年不见,我很想跟他砌搓一下医术。」 刘稻香发愁了,那怎么办啊,那处啥别院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刘二姑娘,不如我叫我徒弟赶了车送你过去。」 刘稻香自然是乐意的。 而进孝到底没去成镇口,更不要说去迎接刘稻香这位小姑娘。 他如今正苦哈哈地伺候着自家主子。 进孝看着扔了一屋子的衣服,腰带,玉扣,玉佩之类的,光鞋子已换了几十双,进孝快哭了,他觉得自家主子离疯不远了。 而苏子烨还站在那里纠结,自己到底穿什么样的衣裳去见那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一想起刘稻香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苏子烨就能感觉到活着真的很好。 进孝给的意见还是有好的,但是,苏子烨觉得进孝无法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每当他拿小眼神戳进孝时,进孝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一次把赞美的话说上一边,拆散了用,叠起来用,连排着用...... 明明肚子里没装多少华丽的诗句,偏被他说出不同的感受。 然,苏子烨对此依然不满! 正在此时,高九的声音解救了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进孝。 高九,你是他的亲人吶! 高九一进门,就撞上了进孝激动万分的目光。 他的小心肝一抖,浑身打了个冷颤,老子头花都快白了,进孝这死小子那是什么眼神,太热了! 高九先咳了一声:「主子,赵太医派人送来消息,说刘二姑娘已经起程前往别院。」 末了,他还那眼神瞄了瞄进孝,手指头轻轻地捻了捻自己的衣袖,这身新衣裳是他亲亲娘子亲手缝的,才上身呢! 苏子烨听了后点点头,拿起一身若草色长袍问道:「这衣裳我穿如何。」 高九先瞅了一眼扔得到处的衣裳,瞬即明白进孝在看到他时,那眼神为何如此热辣了。 「主子,奴才觉得主子穿那些正红色金丝暗纹的正好。」 「为何?」苏子烨不想高九却是喜欢大红色。 高九略想了想才告诉他,自家主子正值年少,风华正茂之时,穿大红色却是极好看的。 又道,绿女红男,说下面的人传来消息,刘稻香今儿正好穿了一件豆绿小袄。 这话合了苏子烨的心思。 一番装扮下来,头系白玉带,身着大红暗纹滚边袍,腰束墨色金丝祥云宽锦带,一对圆形繁纹龙佩。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苏子烨对于玉喜爱异常,每每总要在腰间系上一块。 一直折腾到下人来报,说赵太医的马车进了前院,他才在铜镜前正了正衣冠。 这才带着进孝准备去前厅,脚步一顿,对高九说道:「回吧!」 意思是今儿用不上高九了。 再说刘稻香本坐在前堂吃茶,不时,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外头走进来。 来人逆着光,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大红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反而很好看,说他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都不为过。 「这衣裳颜色极适合你。」 苏子烨的眼里激起一丝丝涟漪:「你可还好?」 「好着呢,对了,我娘做了槐花饺子,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刘稻香待他依然如昔,并不因为他是王爷之子,就会特意讨好,但她的确又存了与他交好之心。 「哦,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苏子烨从她递过来的小筛子里捡了一个放嘴里吃起,他觉得味儿清淡,不滑腻,他极喜欢这槐花饺子。 「乡野之物,登不了大雅之堂,也就是送予你尝个新鲜。」 刘稻香与他极熟了,说话也是很随意的,她并不会拘着自个儿。 苏子烨想起进孝的话,提醒他眼前的小丫头爱极了铜板子儿,便道:「我到觉得味儿不错,对了,何不做了这槐花水饺来镇上卖?应该很不错。」 刘稻香忍不住咯咯直笑,声音如银铃在风中盪悠悠,清脆、悦耳! 一点一点的落在苏子烨的心坎上,叩在他的心门上。 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阳光穿过棱形窗细细碎碎地落在他的脸上,浓浓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冷清的神色渐渐柔和起来。 一旁伺候的进孝被惊吓到了,突然明白,为何自家主子如此看重这个小姑娘了。 因为刘稻香身上有着苏子烨没有,而又渴望着的东西。 苏子望着她笑得灿烂的小脸,一双灵动的水眸越发明亮,他突然只想好好呵护着她,不让光阴贱踏了这笑容。 「来,吃吃这百香糕。」本还在笑的刘稻香,不防被他塞了一口糕点。 鼓鼓的腮帮子,瞪得圆圆的水眸,顶着系了红绳的双丫髻,怎么看怎么喜感。 苏子烨突然邪恶的拿手指在她小脸蛋上捏了捏,在刘稻香不高兴之前又迅速的拿开。 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他,神情淡淡地说道:「手指沾了糕点。」 所以,就该擦她脸上?! 这是什么鬼逻辑! 刘稻香气得嘴一撅,哼了一声,扭过身子,甩了个乌黑的后脑勺给他。 这人,果然不能待他太好。 否则,定会蹬鼻子上脸! 「好啦,莫要生气,你还没说我的提议如何?」苏子烨面对她时,总忍不住想迁就。 「不如何。」刘稻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一点常识都没有,槐花只有春天才有呢,只有春天...... 苏子烨一点都不知问题出在哪儿,他又不好拉下脸去问。 进孝这会很上道,忙走过去作揖问刘稻香:「还请刘二姑娘告之原由,我家主子吃过的山珍海味如同天上的繁星,他也是想帮刘二姑娘,好让姑娘家的日子更好过些。」 这会儿还是早初,但刘稻香听了进孝的话后,突然觉得很热很燥。 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有三十多岁的人,你说,跟个十多岁的少年较个什么真?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槐花只有春日里才有。」 一语道破真相,现在尴尬的人该是这对主僕了。 「算了,我若不说,你必会还要折腾,我便告诉你,我与镇上富贵酒楼的东家签了契书,今年要卖两千只鸡和鸡蛋,还有两百头猪,这些就够我家忙活的了。」 一想起这古代的猪肉,纯天然无污染,全是吃口粮长大的猪,还别说,那猪肉烧起来格外的香。
第二百零一章 苏子烨抛饵钓人 第二百零一章 苏子烨抛饵钓人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就爱极了她此时的模样儿,那得瑟的小样,身后好似有条尾巴翘得老高老高。 目光又落在那打眼的红头绳上,他微微皱眉,下回再给这丫头家送礼,定要给她多备几样精巧不打眼的头饰。 此时,进孝已很有眼色的把那盘百香糕端到了刘稻香面前,又给她沏上了上等的普洱。 她吃着百香糕,心中一动,说道:「这糕点的味儿很不错,香味儿也很好闻,只是不知是何种花香?」 进孝忙答道:「这是百越那边的果子,打开里头,闻起来香,吃起起酸倒牙,但做糕点却是极不错的。」 刘稻香没听说过百越在哪儿,便问了进孝。 进孝告诉她是在岭南的西边。 她听明白了,还真是广西的百香果。 她记得这果子掺了甘蔗汁是极好喝的,可惜啊,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吃到。 进孝笑道:「姑娘往后有机会去京城那边转转,那边夏日里有一种叫着冰镇百香果蜂蜜水的吃食,京里的姑娘、夫人们最喜欢在炎炎夏日,打发人到专卖冰的铺子里採购,姑娘若夏日到那边,定是能尝到的。」 半晌后,苏子烨转了转眸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喜欢?」 「听着好像很好吃,我吃着这糕点味儿就好,若是冰镇的,味儿必定又不同。」 苏子烨微微凝眉,那玩意他也尝过,冰冰凉凉的,夏天吃挺散热的:「嗯,我记得还有冰奶可吃。」 冰奶?是不是老冰棒?有没有绿豆味的? 苏子烨的话勾动了刘稻香这吃货的心,她要努力赚钱,每年夏天去京城吃够了冰棒再回来。 在她八岁这年,有个不要脸的妖孽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抛出了自己的鱼饵! 那日见过苏子烨后,她回家时背的竹篓里多了几道点心,不多,却也够她家吃个饱了。 原本刘三贵是想分一半拿去孝敬爹娘,可无论他如何做低俯小,小心讨好,张桂花都不愿搭理他。 刘稻香家的院墙砌得越来越长,那缺着的口子也越来越小,农历三月十五这一日,刘稻香家的院墙砌好了,家具也打得差不多了,院子里搁了一辆散发着桐油香的老榆木板车。 这板车比张掮客的那辆稍大点,因着她家主要是用来拉人,上面是刘大富主动来帮忙编的一个竹车棚子,方方正正,两侧开了窗,车棚子四面的竹编蓆子是活动的,可以取下来,夏天四面通风,上头还有个顶,除了是用竹子编的之外,瞧上去还当真有模有样。 当板车做好时,刘秋香绕着这板车转了好些个圈,直拉着刘稻香的小手说:「妹妹,咱家有车了,你快掐掐我,我这不是做梦吧。」 刘稻香应她要求,下手用力一拧,嗯,刘秋香痛得两眼泪汪汪,这下肯定相信是真的了。 「妹妹,你下手好重。」 刘稻香翻了个白眼:「姐,说好了是你让我掐的。」 她还想着以后配个双头马车呢,就这个么小破驴车,自家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真换了马车,不知自家姐姐会不会高兴得疯掉。 「姐,咱家是真有驴车了,往后,咱们可以去县城玩,我上回去绣庄给你买丝线,听那老闆娘说,县城里的丝线比咱们镇上的多多了,绣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颜色很好看。」 刘秋香眨巴眨巴眼睛,把眼里的一泡泪水给逼回肚子里去了。 自家妹妹咋这么安静?不应该像她一样老高兴了么? 她奶那般有钱都没捨得买呢。 刘秋香的观念与刘稻香的不同。 她的想法就是,有了钱就存、存、存! 刘稻香的想法就是,有了钱就买、买、买! 有了花钱的念头,才会有赚钱的冲动! 刘三贵家要添驴车的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三十里村,不到半天,村里人都知道了。 不管有没有人在背后说酸话,总而言之,来看稀奇的人络绎不绝。 张桂花这一下午脸都笑僵了,窝在灶屋里烧了两大锅水,还把陈氏给刘稻香三姐妹吃的巧果片儿全给炸了。 待那些人走后,满院子的瓜子、花生壳儿,新长板凳的四只脚上,东一道,西一条的擦了许多鼻涕与油渍。 留下来帮忙的李三婶为此忿忿不平,觉得这些人就是存心来看笑话的。 笑话张桂花打肿脸充胖子,光一个板车有啥用,关键还是要有驴子,那玩意儿老值钱了。 「这都是什么人吶,新板凳都被弄脏了,气死我了,桂花,要我看,她们这是眼红你家要发了呢!」 这小院整理了一番,新青石院墙,刚修葺过的草屋顶,家里摆的也是新打的榆木家具,能用好几代了,屋后的菜地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片嫩绿看着就叫人心生喜悦。 当然,最后还要说的,就是院子远远的,在西北角那一块有个大猪圈和鸡舍,如今,边上又添了个小草棚子,那是给她家驴子准备的。 张桂花今天忙了一下午,气都没喘一口,早已窝了一肚子火:「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计较了,背后指不定说咱有多利害呢!」 刘稻香正帮忙扫地,笑嘻嘻地劝道:「娘,莫气,以后咱们一家子进出都坐车呢,咱家有车了,让她们羡慕去。」 「哟,桂花,你闺女可没说错,连咱都羡慕呢,我家翠花见了你家驴车,先前就闹着也要在家弄一辆,嘿,咱家那口子还有儿子都长年在镇上,我家又不像你家,天天要出门去,哪里用得着置办驴车。」 刘稻香又答:「三婶,你家哪还需要买,但凡有需要,只管来我家说一声。」 「哎哟,三婶这些年可真没白疼你,还真念着三婶往日待你的好。」 李三婶听了这话心里很舒坦,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刘稻香娘仨个,加上李三婶,很快就把院子里收拾干净了。 张桂花心疼新长凳弄脏了,便拉了李三婶去河边把新长凳又洗刷一新。 本留了她吃了晚饭再回去,李三婶偏生不肯。 「三婶,你等一下。」 她进屋拿了片干荷叶,捡了些苏子烨昨儿又差进孝送来的一些糕点。 可惜,没有她爱吃的百香糕。 包好了糕点拿着走到院子里,递给了正在同张桂花聊天的李三婶:「三婶子,这个带回去给翠花吃,是我爹的朋友送来的,咱镇上没得卖。」 李三婶本要推辞,后一听镇上没得卖,便笑着接了,又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夕阳西下,李三婶急着回去煮饭吃,拿了点心匆匆而去。 张桂花最终心软了,让刘三贵捡了一些糕点给老宅那边送去。 不知刘齐氏说了什么,反正,刘三贵回来时不是很痛快,脸色不大好。 刘稻香她们娘仨个看了看他,又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看书的看书,练大字的练大字,绣花的绣花,总而言之,没有人去问刘三贵,刘齐氏夫妇喜不喜欢那些糕点。 又过了两日,三月十七宜安床。 不知刘三贵从哪儿请来了风水先生,约定了这一日的卯时中来刘三贵家。 卯时中相当于现代早上六点左右。 在卯时中,那位徐姓风水先生掐着时辰上了门。 身着深黄八卦长衫,留着一小撮山羊鬍子,长脸,单眼皮! 身后跟着一对童男童女,刘稻香认为那是他的徒弟。 刘三贵夫妇迎上去寒暄了一番,又请教这位徐先生,几时可去拜灶神。 「不急,尚有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先将灶屋后门打开,把神案摆在屋后,把贡品都摆上。」 他又回头吩咐道:「徒儿们,把准备好的香炉,神烛,以及疏文准备好。」 刘稻香正好奇什么是疏文,见她一脸懵懂,心中觉得好笑,也就在这时候,她家妹妹才会像个真正的孩子。 她小步走过去,跟刘稻香轻咬耳根,告诉她,疏文就是写一封书信给灶神,向神明禀告,自家要动新锅子,办乔迁之喜,待祭过了神明,就可以把这封疏文烧给灶神,保佑她家锅里餐餐不缺肉,顿顿有饭香。 刘稻香伸手轻轻拉起刘秋香的小手,追着三个大人而去。 张桂花回身看向自家闺女们,朝两人招了招手,待两人走近了,方才叮嘱她俩,一会儿那位徐先生祭神,可不能在一旁大吵大闹。 刘稻香鼓起腮帮子,忧伤地拧起秀眉,她有太多好奇的地方呢。 张桂花摇头直笑:「若有不懂的,待祭完神娘亲再同你们说。」 刘秋香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柔柔地抿嘴一笑,应道:「娘,我们知道了。」 张桂花对于自己大闺女还是很放心,有她在一旁看着,自家二闺女应该不会问出一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姐,你咋答应了?娘若不先说明,我咋看得懂?」刘稻香并没有怪刘秋香的意思。 刘秋香朝她眨眨眼:「先应下,你若哪里看不懂,我告诉你。」 「哦,姐,你跟娘使诈!」刘稻香笑得很欢快。 刘秋香笑道:「妹妹,我可是为你好,咱们说得小声点,娘不会知道的。」 刘稻香心想,自家姐姐终于被自己掰弯了,曾经是多么耿直的小姑娘...... 又想着,她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些个稀奇事儿,怎么可能会错过。
第二百零二章 带来坏消息 第二百零二章 带来坏消息 不由分说,拉了刘秋香快步穿过灶屋。 此时已摆上了香案,上头摆着油炸的芝麻糯米糰,一只皮色金黄的肥鸡,一条鱼,还有一双筷子,一杯谷酒。 待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徐先生又拿起另一个水杯朝神案四周洒了点酒,忙完这些,便已到了吉时。 「吉时到!」 不过是三个字,愣是被徐先生说了个九曲十八弯,尾音还带着些微的上翘。 刘稻香瞅得乐呵,见那人却是左手上香,有些弄不明白这里头有啥讲究。 刘秋香小声解说:「我听村里头的老人们说过,礼拜神明,左手为善,右手为恶,所以,得用左手上香。」 刘稻香暗搓搓的想,是不是当初弄这一套的人是个左撇子,然后被人发现不是右手,再来个急中生智,便有了左手善,右手为恶的说法。 不管真相如何! 徐先生上完香后,就依次叫了她们一家子依依上前上了香,跪拜神明。 待到给灶神献了茶,敬了酒,这才从男童子手里接过疏文,是因一种画了符的纸写的,大意就是说刘三贵准备搬新家了,请灶神爷多多关照,保佑他家不走水,保佑他家饭飘香,肉冒油! 有得吃喝,这日子才算过得踏实。 刘稻香瞧着徐先生烧了疏文,又烧了金银纸钱答谢灶神,这才领着一众人作了长揖后,刘三贵与张桂花这才撤了香案,徐先生又道得抓紧些,要赶在吉时把床安好。 在古代安床是及有讲究的,到了正屋,徐先生讨要了刘三贵的生辰八字正准备算算,刘三贵问他:「我家婆娘的不用?」 徐先生原本老神在在的微阖眼,左手食指翘起不知准备掐算些什么。 「夫唱妇随,家中主床自然应利于家主。」 刘三贵见徐先生如此,到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 大抵这位徐先生是懂些《周易》之类的,不时,他便算好了。 「家主命里喜金,房间应置在西边方位。」说着便领了大家推门进入堂屋,转身进了西边的屋子。 张桂花在后头小声嘀咕,她还想把这西边的屋子给自家么闺女住呢! 徐先生闻言并不恼,只道:「西厢房可安置人,原本,东为尊,只不过你们家的家主命里喜金,得住西边,东屋那处,不如用来做待客的小厅。」 刘三贵憨憨一笑,他已经想好了,不能住人,那就把书房布置在这里,左右家人都识得些字,到时买些闲书回来,让她们娘几个没事在家看看书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先生,那我与我婆娘把床架移到这边来。」 左右家中已打扫干净,家中用的四架床已零散的搁在了堂屋里。 这时候的床架子全是用木头架起来的,不需用一个钉子或螺丝母。 刘三贵带着张桂花把东西扛过去,刘稻香姐妹也不曾闲着,把床下的横木条也帮着拿去了西屋。 不时,刘三贵与张桂花便把这床给支起来了。 随后轮到她们三姐妹,刘秋香命理喜木,挑了东厢房的北边房间,床头安置是朝东床尾朝西,刘稻香命理喜火,挑了东厢房南边的房子,床头安置朝南床尾朝北,刘春香与刘三贵一般命理,因此,也是挑的西厢房北边的房子,只待她长大了些了,再让她单独睡一间。 徐先生忙活完这些,上午已过了一半,刘三贵夫妇诚意留他和两个童子在家吃个便饭,徐先生告诉他,已经约了下家,已算好了吉时,得快些赶过去。 张桂花无耐之下,便包了一个红包给他。 刘稻香眼儿尖,瞧到她拿的红包并不大却包得不平整,眼角皮儿跳了跳,悄悄拉着刘秋香咬耳根。 「姐,你知道咱娘包了多少么?」 刘秋香咬咬下唇,答道:「我好像听娘说,得心诚要包一两呢!」 刘稻香笑了,花个一两银子让她便宜娘买个安心,值了! 张桂花夫妇才送了徐先生出门,正好碰到李三婶与黄大奶奶过来了。 刘稻香在院子里听到翠花小姑娘咯咯的笑声,连忙拉了自家姐姐快跑到了院子门口。 只听得李三婶在跟张桂花说:「我原想早点来的,只是又记起了你家今儿是请了风水先生安床的,这脚一拐便去了黄大娘家,到是我家翠花眼儿尖,说你家已经在后面拜过了,我这才知道你们已祭了灶神,估摸着这个时辰已差不多忙完了,便与黄大娘拿了些干菜来你家。」 刘稻香朝翠花招招手,乐呵道:「你可算来了,我都有好几日没瞧见你了。」 「唉,别说了,我娘最近跟镇上的人新学了些针法,我这几日都被关在家里学新针法。」她愁眉苦脸的跟刘稻香吐苦水,后又瞧到刘秋香,一双本不大的眼睛,愣是被她撑大不少。 她撇下刘稻香,上前急急拉住刘秋香的手,说道:「秋香姐姐,你快来救救我吧,我娘那般喜欢你,你去求了我娘,让她教你新针法吧,你记住了,回头我再慢慢跟你学,啊,好不好嘛!」 刘秋香微微一笑,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难怪你跟我家二妹妹玩得好!」 李翠花悄悄吐了吐小舌头,蹦蹦跳跳地来到刘稻香面前,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道:「那是,谁叫咱俩玩得好呢。」 又回头对刘稻香说道:「你等着,待我攒多些铜板子了,我就去扯一块上好的丝帕,再绣上你喜欢的花儿,等绣好了我再送给你,我娘上回带我去镇上看戏,那戏里就这么说的,两女子若玩得好,就可以送手帕,叫什么手什么交!」 刘稻香无奈抚额,答道:「那是手帕交。」 她一说完就想起了咋这么像定情物呢,手帕交是要互相赠亲手绣的手帕。 她立即拿右手拍拍自己的小脸蛋,自己可是直得不能再直了,不能因为有好基友就要放弃整遍森林,好基友要有,嗯,帅哥也要多看! 刘秋香看到自家二妹吃了哑巴亏,在一旁抿嘴轻笑,轻轻推搡了李翠花一把,笑道:「你明知她不爱拿针线,偏还戳她的痛脚。」 「翠花,你只管绣,多绣几条给我,一条太少了,不够用的,待我家的鸡下蛋了,我给你做鸡蛋羹,待秋冬我家的鸡肥了,我给你做白切鸡,原汁原味,用白开水滚的,太好吃了。」 吃货刘稻香扯远话题的能力相当大。 李翠花同样是个爱吃的,立马答道:「稻香,你以后的手帕子我全包了,不过,你得给我做好吃的。」 「放心吧,等我家忙完了,我就让我娘去买些小鸭崽回来,到了九月上膘了,正好做桂花鸭吃。」 李三婶耳尖,听了这么一句,笑道:「桂花,你家到时烧了桂花鸭,可别忘了给我留点。」 张桂花可没听说过什么桂花鸭,只是她家二闺女像来脑瓜子灵活,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只是笑着答道:「放心,到时我多餵些,你和黄大奶奶若觉得好吃,我再多烧几只,让她送去你们两家。」 黄大奶奶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家不用那么多,给点让我家大孙子吃就成了,我跟我老伴的牙口不太好,鸭肉粗,咬不太动。」 刘稻香笑眯眯地喊道:「黄大奶奶,我娘做的蒸腊鸭可好吃了,到时,我缠着我娘做了,给你送一整只过去。」 黄大奶奶连连应声说好! 几人说笑一阵,李三婶这才道:「桂花,你家明儿办乔迁喜宴,咱村里的人怕是都会来,你心里可得有数。」 全村的人都来,自然不会少了刘齐氏与刘小兰那对奇葩母女! 「怎么了,老宅那边闹什么事了?」 张桂花一听,就很紧张了。 黄大奶奶笑答:「这个我知道,今儿早上,我家老头子还去了你家老宅那边,啧啧,孙子都要说亲了,还不安生着,听说,你家婆婆到处都在说,说你家三贵在外头髮了大财,捡了足足有一百多两银钱呢。」 张桂花闻言心中很不痛快,可是碍于两人的面子,也不好发火。 只是淡淡地扯了个笑,说道:「村里别人不知,黄大娘,你可是知道我家银子是怎么来的。」 黄大奶奶有心与张桂花走得近,有个好邻居比什么都好,随说隔了一条河,但那也不碍事,不是么? 「好孩子,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明儿,那老婆娘要是不胡闹还好,若是敢乱说话,看我不捶死她。」 黄大奶奶是村里的老辈儿,她说的话可比刘齐氏的管用多了。 更何况,她还是里正的婆娘,有这层身份在,村里的妇人,哪个见了她不理让三分。 「我就说呢,你家那口子要是捡了银子,你还不得跟我说?」李三婶并没有怪张桂花没有告诉她这些。 张桂花嘆了口气,答道:「先前分家,只分了我家这个破院子和两亩良田,勉强只够我家煳嘴的,哪里会有多余的钱,正好,我家弟弟有消息了,託了送了家书给我,又给我捎了一百两银子当嫁妆,当年的事,在他心里是根刺,一直扎在他心口呢,可我从来没有怪过他的。」 李三婶伸手拍拍她手背,劝道:「当年,我也偶尔见过你弟弟的,来我家铁铺里打东西,我瞧着说话行事都很不错,想来,他当年怕是心里憋了口气呢,想着趁年轻出去闯荡一番,若是运气好,还能挣下些家当,你瞧瞧,你现在可不就有后福了么。」
第二百零三章 乔迁之喜 第二百零三章 乔迁之喜 「是啊,桂花虽说是菜籽命,没落在好田里,却也长得极好,如今也该你家发达了。」黄大奶奶并不眼红张桂花家的银钱,恰恰相反,正因为她有个好弟弟,黄大奶奶更想把自家大孙子的亲事说成功。 人老成精,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得让刘家先知道自家大孙子的好,刘家认可了,她才好找人去提起。 「走吧,咱们别老站在院门口,河对岸都有人在瞧了,我可不乐意被人当猴看。」黄大奶奶说完这话,先进了院子。 随后,众人才跟着依次进来。 「桂花,这些是我去年晒的干萝蔔条,等下你跟李家的用开水泡泡,拿来炒腊肉,不用放太多腊肉,挑那肥的切得薄薄的炒着,够油,再洒上蒜叶子,味儿好着呢,我家大孙子能就着这菜吃三大碗饭。」 后来想想,觉得这样说不大好,让人觉得她家大孙子像个饭桶,黄大奶奶又改口道:「也就这菜合他的胃口才吃得多,平日里也不过一碗多点。」 刘稻香三个互相对视一眼,都只是抿嘴轻笑,黄大奶奶可疼黄小虎了,哪里捨得让他受委屈。 张桂花见三个小姑娘在一旁,怕她们觉得无聊,便道:「你们姐妹俩带翠花去你们房里玩去,顺便把自己的东西理一理,明儿家中要来不少人,咱家虽穷,可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刘稻香连忙应了,说道:「姐姐,先帮我整理好不好,等下我们再去整理你的。」 「你个懒鬼,当我不知,你吃过午饭最喜欢睡个懒觉。」刘秋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她心里却一点都不气,自家这个妹妹虽然懒了点,可自家要不是靠她,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她自问,自己即便再大几岁,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她这个妹妹在银钱上,从来都很捨得,只要她去了镇上,不是给她带头绳就是带吃食,即便是那做绣活的丝线、布头,都是挑着上等的来。 原本她是觉得不好意思的,只是她这个妹妹机灵着呢,只说让她这个当姐姐放心练好绣技,以后,她就天天穿自家姐姐做的衣服,刘秋香当时听得,眼窝窝全湿了。 她还记得有一次,刘稻香回来一脸可惜的跟她说,镇上来一种好看的粉底浅黄碎花细棉布,想着跟她这个做姐姐的一人做一身衣裙,只是她们当时住在老宅那边,若扯了回来做了衣裙,必会被刘小兰要了去。 与其,花了钱还要受气,到不如索性不扯回来。 衣裳虽没做成,但刘秋香一直念着自家妹妹的好。 她这般想着,三人已进了刘稻香的闺房。 「翠花,你可是头一个进我闺房的客人哦。」刘稻香看着惊呆了的李翠花,故意调侃她。 李翠花乐嘻嘻地答道:「我就说嘛,稻香待我最好了,你等着,今年我定要给你绣十条八条手帕子,管你一直用到老。」 刘稻香喜笑颜开:「那我可等着了,我这命可真好,有好友给我绣帕子,有好姐姐给我缝衣裳。」 刘秋香与李翠花同时答道:「我们也不亏,你的小良心要是还在,以后多多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唉,想偷点懒都不行!」刘稻香笑嘻嘻地应下了,只等下回得了好吃的食材,做些小吃给两人堵嘴。 三人说说笑笑,一直到张桂花喊吃中午饭了,三人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此时,刘稻香的闺房已整理得十分干净,屋中散发着淡淡的原木香气,十分好闻。 刘稻香笑说,就这香味极好,也不需再摘些野花来了。 刘秋香直笑话她脸皮子厚,真当自己是小户千金了,三人追追打打出了东厢房。 吃过了午饭,刘稻香姐妹与李翠花一併挤在刘稻香的木架子床上,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又因惦记着刘秋香的闺房还不曾收拾妥当,不过是下晌午便起来了,这一收拾,又到了晚饭边。 这时候办宴可不止吃一顿,这不,晚饭边就来了不少人,是之前帮过忙的,还有来帮忙烧饭做菜的,以及李铁匠带着儿子也来坐席了 吉时一到,刘稻香家门口便放起了鞭炮,刘大富夫妇带着刘小兰及刘旺贵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哎哟,三哥,你家办宴咋不通知一声,娘要不是听村里人说了,还不定会来呢!」 她的声音夹杂在一声声呦喝上菜的声音中,显得格外不同,特别引人注意。 每次一听到这声音,刘稻香就想冲上去抽她两下! 刘稻香端了一盆脏水正好经过,翻了翻白眼转头问刘大富:「爷,我记得咱爹跟您提过的,还请了您来坐席,是您非说等正餐了再来坐席的,不过,即然来了,爷奶肯定是要请上座的。」 三十里村这一带摆酒坐席是要吃三天的,头天只吃晚饭,是预备席,摸个底看明儿正餐坐席有多少人,就可以不必太浪费,第二日中午是正席,到了晚上就是相近的邻居、亲戚,到了第三日的早上,便是自家亲朋好友坐几桌,把剩才都吃得差不多,再有多余的便打包送给这些亲朋好友。 原本,刘齐氏的脸一黑,听到刘稻香最后一句,这才伸手扯了扯自己一身新做的酱色团福褙子,抬了抬下巴这才搭着翠柳的手迈着小碎步进来了。 刘稻香瞧着很想笑,刘大富跟在她身边,到像个跟班似的。 「爹,爷和奶来了。」 正巧刘三贵帮忙在摆碗,回头一看,忙放下手中的一摞饭碗,急步迎了上来:「爹,娘,你们来了。」 刘齐氏把脸一夸:「哼,你是巴不得不让我们知道,生怕便宜了自家人。」 她这话村里人都不爱听,有那爱掐尖的妇人本想顶她几句,旁边的人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忍着些,今日是刘三贵家的好日子,可不能闹起来。 今天是好日子,刘三贵不想同刘齐氏闹个脸红,因此不接她的话,只扭头看向刘大富:「爹,您跟娘快些坐主桌去,那边只有里正和黄大娘在呢!」 刘小兰四周打量,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讥笑,就这破破烂烂的院子,哪里值得了百两,只怕那张桂花把银子把得紧紧的,不行,她得劝着自家娘一点,趁这一家子没把银子花掉前,赶紧把那银子给弄过来。 「娘,三哥家这院墙垒得好结实,听说,这碎青石块也是出银子买来的。」 刘齐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院墙,还别说,用黄泥煳结石的青石院墙看着就比她家的院墙上不少。 她暗中咬了咬牙帮子,低声道:「一会儿定叫那婆娘把银子吐出来。」 刘稻香拿小眼神勐戳这两人,这是当她不存在么? 还不死心,还敢算计自家娘亲的嫁妆银子,呸,做她的春秋大梦。 走着瞧吧! 而走在前面领路的刘三贵脚步微微一顿,刘大富回头侧目。 刘三贵领着这一家子到了正桌子,只有里正和几位老长辈坐在那里,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个小火锅,正是黄大奶奶帮出的那道菜:腊肉红烧干萝蔔条,老闻就飘来一阵香气。 「让一让,烫菜来了,四宝豆腐!」 烧菜的灶搭在院子里,有个老婆子肩上搭了条汁巾子,扯着嗓子在那里喊着,这是提醒带娃来的媳妇子把自家娃给看好,别撞到了上菜的人打翻了菜,菜没了事小,孩子汤着了可是大事。 正在这时,黄大奶奶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把拉住刘齐氏的手,大笑道:「我还道你不会来呢,听说你去隔壁乡了,不愧是三贵的娘呢,到底心里惦记着孩子的好事,来,来,来,跟这些大老爷们坐一块有啥意思,咱们去那边坐,都是些老婆子,正好唠唠嗑!」 不由分说的拉了刘齐氏就往一桌行去,那桌子边已经坐了几位老妇人,应是村里的长辈子,有黄大奶奶压在头上,刘齐氏不敢闹了。 刘小兰见刘大富已坐了主席,刘旺贵更是不请自坐,挨着刘大富坐下,她瞧见了忙拉拉他的衣袖:「四哥,陪我去那边人少的桌子坐着。」 刘旺贵理都不理她,轻轻拿一甩衣袖,把刘小兰的手甩开了,他看了一眼翠柳,才道:「你才着姑娘去那边坐席,好生照顾好姑娘,莫叫她饿着了。」 他先前的小动作,旁人是不知道的,但落在了翠柳眼中,便知四少爷对五姑娘不喜。 忙应了应声,这才领着刘小兰去另一坐席。 刘稻香看到了暗中松口气,刘秋香找了个空闲与她碰头,嘆道:「亏得有黄大奶奶帮忙压着,不然,咱奶奶还不得闹起来,真不知她是无知还是装的,明明我们小舅在信里写得一清二楚,说那钱是补给我娘做嫁妆的,我后来悄悄跟虎子哥打听过,娘的嫁妆,只要她自己捏住了,咱奶半个铜板子也甭想拿到。」 刘稻香觉得自家娘亲手上银太多很不放心:「娘心太软,待这喜宴过后,得赶紧叫娘把猪崽买回来,还有驴子也得买回来。」 「等后日晚饭后,咱们再跟爹娘提提。」两姐妹一直认为,银子只有变成实物落在张桂花名下,才能保证刘齐氏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孝敬」来说事。
第二百零四章 骚包登场 第二百零四章 骚包登场 刘家前一天的晚饭菜做得不错,村里人觉得刘三贵一家实诚,只只碗菜里的油放得厚实。 刘三贵实诚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 刘稻香听黄小虎后来学给她听,轻轻一笑,她要的就是这效果,不是她没有银子,只是这银子拿出来没有出处,为了避免麻烦,她上回不过是给了刘三贵六十两银子。 即便收拾了院子和买地花了不少钱,余下的钱也够买一头驴子了。 三十里村的村民,大多数还是很纯朴的。 第二日,天边才泛鱼肚白,刘稻香家的小院门便被打开了,不时传出人们说笑的声音。 这是村里来帮忙的早早就来了,刘稻香最晚上是赖在自家姐姐床上睡的,听到屋外有动静,迷迷煳煳地打了个哈欠。 「吵着你了?还睡一会儿吧,家里左右有人帮忙,也不差你这一个。」 刘秋香过了年已是十岁,越发会疼自家妹妹们了。 「不了,等下春香怕会被闹醒,我还是早点起来好带她,今儿你跟爹娘怕是会忙得脚后跟不粘地,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三妹妹在屋里头耍,省得被外头头的鞭炮给吓着了。」 刘春香快一岁了,正是好奇的时候,一个错眼,她便能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跑开了,不是钻到了柜子里头翻东西,就是滚到桌子地下躺着,不过是一会儿,一张白净的小脸脏得只剩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 真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说又说不清,完了,她还一脸懵懂地瞪大了眼,最后气着的还不是自个儿? 今儿家中人多,刘稻香决定就只待在西厢房里,只等着自家姐姐给她送饭菜。 她喜欢自家三妹妹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样子。 刘稻香头一回不再发懒,决定要把自家三妹妹教导成一枚爱干净讲卫生的小美女。 对于洁癖控而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转眼,刘春香这干净孩子滚得跟黑碳似的。 大上午,院子里热热闹闹,刘稻香今儿十分乖巧地带着刘春香待在西厢房北边的屋子里,只有年纪大点的妇人会进来瞧瞧,逗逗正在流着哈利子(口水)的春香小奶娃。 李翠花跟她来了后,早就把她娘撇到一边,跟着刘稻香在屋子里玩耍。 她听得外头厨子报着一个个菜名,笑道:「稻香,你爹当真捡了银子,我跟我娘可不信,不过,今儿的菜式可是咱村里的头一份。」 李翠花年岁渐长,李三婶也会带她出门子吃个酒坐个席之类的,教导她一些人情往来之事。 刘稻香拿起帕子给刘春香擦擦口水,才答道:「可不是捡的,是我小舅舅在外头跑行商发了,托人捎来给我娘当嫁妆的,还是银票子,白底红字,上头还写着钱庄的分号呢,就在咱镇上能兑,只是一百两却是要收一百个子儿的费用,说是兑换的费用,我也不懂这个,我爹说,例来如此。」 「难怪呢,我听着那帮厨一个劲儿的喊着菜名,我都听不懂呢,不过,到是听到了有鱼,有鸡蛋,还有扣肉。」 李翠花说到这儿咽了咽口水,扣肉啊,她也好想吃...... 刘稻香看她那副馋样,抿嘴直笑,逗着她:「翠花,要不,你先去坐席?」 「不了,我先前跟秋香姐姐打过招唿了,我要陪着你,她说了,等会拿饭菜来,但凡我爱吃的,都会夹点送过来。」 原来,她是在这里坐着等吃...... 李翠花突然想起一事,十分气愤地握紧了小拳,说道:「对了,你奶到处跟人说你爹是捡了银子呢,不过,大伙儿都不太信,我瞧着,你奶肯定是眼红你娘的这笔嫁妆。」 刘稻香心中一动,这才皱眉说道:「唉,当日我娘得了银票子是极高兴的,谁知道中午我奶就晓得了,还使了翠柳来我家吃饭,后来......你也是知道的,我爹娘都去了镇上,若非遇到苏小公子带着个大夫,说句不吉利的话,只怕我现在也见不到......」 「外头传的是真的?」李翠花惊得小嘴大张,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外头? 刘稻香心中冷笑,她的大招还在后头,现在不过是开胃菜。 穿越古代不要太无聊,不如一起来玩宅宅斗! 人生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她咂咂嘴,高手寂寞如雪,刘齐氏的段数太低。 与穿来时相比,衣食无忧的刘稻香有些爱上了这门斗法! 「其实不怪我爷奶,两老人家或许也不知道那些个吃食放在一起吃,是会中毒的。」 食物中毒,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窥! 「啊,还真是中毒了?你奶当真是狠心,我瞧着,她定是眼红你家的银钱,想你爹娘去......就要霸占你家产业。」 听听这话,刘稻香认为李翠花的看的戏太多了。 不过,她的话也真相了。 「唉,算了,都过去了,左右我爹娘还好好的不是么?」 刘稻香可不会真的放过刘齐氏,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晚个两三年算什么,这个仇,她可是记在心上了。 李翠花又与她低声说着村里发生的趣事儿。 都是什么哪家菜园子里的菜苗不见,或是哪家婆娘跟邻村的汉子那啥啥啥了,再不,就是哪户的婆媳不和打架了,两人抓得对方的脸上一道道的血痕,好些天没出门了。 她的话儿为刘稻香打开了一扇新窗户,原来,乡下人家也不只她家不太平啊! 李翠花听到外头动静,从窗户口探出小脑瓜子,朝正屋廊下瞅了瞅:「咦,村里人开始上礼了呢!」 乡下人家送礼,不过是一条活鱼,几个鸡蛋之类的,差点的就是些咸菜、大豆! 转眼,吉时快到,桌上的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只等着碗筷来了,大伙儿开吃。 为何是先上菜而后上碗筷,只因乡下人家的家里鲜少见荤腥,若这些好菜端上去,只怕不过一两个唿吸间就会被吃光,后头的菜若出得慢了点,只怕桌上摆着的都是空碗,这样实在有些太难看,那位掌厨是高九特意派来的,他的大锅菜烧得特别好,对于乡下人的一些习惯也是门儿清。 正在此时,门口边传来一阵骚动。 「哎,快看,稻香,那是不是马车?那是马吗?」 附近十里八乡的脚力多是牛车或驴车,鲜少看到马车。 难怪李翠花不认得。 刘稻香抱起刘春香走到了门边,可不,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呢。 青布榆木马车,看着像是一般,只是那血红的马,瞧上去健壮有力。 车帘子被人挑起,进孝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口。 一身湖绿绸袍,一头同色方巾,腰间挂着一个玉扣。 院子里的人都在悄悄议人着,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竟然能穿得起绸缎。 进孝并不理会这些,只是弯下腰打起门帘子,小声说着什么。 马车里钻出一个少年郎,身着上等绛紫云锦素袍,黑锦宽腰带,腰系一羊脂玉佩,眉目英挺,神情冷峻,通身上下的贵气,刺得人不敢正视他。 刘稻香伸手抚额,自家不过是小小农家,他竟如此骚包登场。 苏子烨站在马车上举目四望,透过院门,正巧看到一脸无奈的刘稻香,他的眼里多了一丝丝暖意。 他下了马车,刘三贵早已得了信迎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这位苏小公子竟屈尊降贵来他家。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交好的信号。 刘三贵强按住激动的心情,喜气洋洋地朝苏子烨作揖:「苏公子驾到,有失远迎,多谢苏公子那日出手相救。」 「刘三爷不必客气,那日在镇上办事,正好偶遇,也该是你夫妇两人命好!」 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清,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这已是极大的耐心了。 刘三贵只说定要好好谢谢! 后头跟着来的高九、张大厨及郭修凡,赵太医都朝他打了招唿。 刘三贵见此,忙请了他们去正堂,又喊了人帮忙在正堂里单独开一桌。 苏子烨随了刘三贵先进了正堂。 刘稻香知道这厮有洁癖,便把怀里的三妹妹往李翠花怀里一塞:「翠花,帮我看着点我妹妹,我去给客人倒杯茶。」 「要得,要得,那公子瞧着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只怕我们那些姨姨、婶婶们手脚粗笨,怕冲撞了贵人。」 李翠花的话提醒了刘稻香。 哦,还有个对苏子烨「相思成疾」的刘小兰呢! 她顿觉头痛,只来得及匆匆丢下句:晓得了。 她在去正堂的路上,正好遇上高九、郭修凡、赵太医、张大厨及进孝,五人正在那里上礼。 刘稻香少不得要与这五人见一番礼。 郭修凡是刘三贵的先生,刘稻香自然也是唤他为郭先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高九与她是极熟的,两人也随意许多。 「我说二姑娘,你家乔迁之喜也不报个信儿,还得让我们眼巴巴的自己过来。」 刘稻香抿嘴一笑,答道:「本不想让九爷破费的,谁知你的耳朵是咋长的,这老远的消息也能吹进你耳里。」 「好的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高九笑答。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高九知她是要去正堂,自然不敢多留。
第二百零五章 疯颠的刘小兰 第二百零五章 疯颠的刘小兰 刘稻香与赵太医、张大厨及进孝又打了招唿,这才去往正堂。 听到后头传来人在唱礼,高九是银封一个,银十两,张大厨是好酒两坛,牛肉一刀,郭修凡是对联一副,文房四宝一套,赵太医是上好人参一只,银五两,最后才是进孝帮苏子烨送的礼,只听唱礼道:孙子图一副,青竹节节高升彩瓷落地瓶一对,紫砂壶茶具一套,上好宣纸两刀。 唱礼的话音刚落,刘稻香的小脚也踩在了正堂的地面上。 她与苏子烨刚见过礼,正欲起身去给大傢伙倒茶,一阵急风卷过,一道粉色身影把她推倒在一边,直直的朝苏子烨扑过去。 「苏小公子,你几时来的,我就知道你会来,哎哟,一年不见,你又长高许多了,人家都要抬头看你了呢!」 刘稻香气恼的从地上爬起来,真是丢人啊! 刘三贵的脸色同样不大好看,有必要这么做吗?踩着她闺女的脸往上爬有意思吗? 二十四孝老爹的心情很不美好了。 「兰儿,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 刘小兰不曾想到,自家一向随便她欺负的三哥,竟然凶她。 「三哥,苏小公子本与我家极熟,我热心点有何不妥。」 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承认自己的私心。 刘三贵已经气闷地走到刘稻香面前,伸手把她拎起来,又和言细语的问道:「闺女,可摔着哪儿了?」 「爹,手肘这儿好疼,还有膝盖也疼。」 她先前是背对着正堂大门,压根儿没想到刘小兰会如此疯颠。 刘小兰被刘三贵无视,心里头莫名地升起无名之火,更是对刘稻香恨意涛天。 要不是这贱丫头,自家三哥怎么会不疼她了,要不是这贱丫头,自家三哥怎会打她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极品有极品存在的道理。 起码,她忽视了刘稻香是刘三贵亲闺女这一事实! 「好啦,稻香,不过是撞了你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你觉得很生气,小姑让你撞一下?」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比厌恶,当真是不知礼数的东西! 刘小兰可不知这些,她自认为自己处理得很不错,自己喜欢的苏小公子必会认定刘稻香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苏小公子,让你见笑了,说来,有好长段时日不曾见到苏小公子了。」 「苏小公子这段时日可还安好?」 苏子烨继续沉默! 刘小兰继续聒噪着! 「苏小公子瞧着长高了不少,不过,嘻嘻,也长好看了不少。」 「苏小公子,听说你家在京城,京城可好玩?听人说,京城比我们十个县城还大。」 「苏小公子,你走后我娘一直惦记着,你的身子可好了?还有啊,我娘后来想起好多好多的小吃,她都是会做的,只是当时一心记挂着小公子的伤势,到不曾往这方面想去。」 这是顺手又给苏子烨上眼药了。 指责刘稻香光顾着做好吃的哄他,其实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担心他。 那小丫头? 想起她小嘴一张,露出几颗漂亮的小贝牙,再挤出两丝讨好的笑意,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她的小肚子里又一开始冒坏水了。 但他并不讨厌她。 嗯,恰恰相反,他很喜欢看她活泼的一面。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刘小兰一直看着他,自然没有漏掉他的这一丝笑意,心想,还是娘说得对,果然一提起关心他,这位王子就高兴了。 「还有啊,苏小公子,上回你派人送来的那点心,哎哟,当真是好吃着呢,我娘去年带我去府城走亲戚,在府城吃过点心不知何几,却没有一样比得上苏小公子派人送来的。」 「还有啊,苏小公子不是喜欢吃鳢鱼(生鱼)吗?难得来一回,只管开口让我三哥去捉,他抓鱼可利害了。」 刘稻香听得直翻白眼,没看到她家今天办乔迁之喜吗?都已经春耕生产了,谁家有空去捉鱼? 苏子烨的眼角余光正好扫到她的白眼,心情一瞬间好了不少。 又听到刘小兰在那里不停劝说苏子烨,让他去她家小住。 苏子烨听得越发不耐烦了。 他撩起眼皮子朝皮口一看。 听到动静抬脚进门的进孝就被卡在了门坎上。 不,准确的说,他是被自家主子的眼神给钉住了。 进孝想哭,这哪里来的疯婆子,也不给看好了,竟然冲撞了自家主子,当真该死。 「哪里来的死丫头,竟敢对我家主子无礼,来人,把她给丢出去。」 他家主子都动怒了,做为近侍的他,得唱着黑脸把这事给摆平了。 「什么,你不过是个下人,竟敢丢你主子的救命恩人?你怕是嫌命太长了。」 刘小兰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又爱仗着黄府的势横行霸道的小姑娘。 进孝知道了,眼前突然冲进来的疯丫头,就是那顶了别人恩情的,那个不要脸的刘齐氏的小女儿。 难怪他家主子一脸便秘的样子。 「哦,你是那位温柔可人的刘小兰小姑娘?怎么可能,听说刘齐氏是府城贡同知夫人以前的贴身婢女,那可是受过一等一的教养,嫁出去也是当得起小富户的正妻,你怎么可能是她,你定是假冒的。」 进孝是什么人,平王府苏子烨的近侍,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真的,他还不把黄同知放在眼里。 「哼,你知道我娘亲出自黄府,还敢如此无礼。」刘小兰现在被嫉妒烧晕了脑子,说话也不及平时三分。 「给我闭嘴!」刘旺贵涨红了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正跟着通风报信的翠柳。 刘稻香心中冷笑,刘旺贵大抵最恨人家说这一点了,刘小兰偏还不知死活的提起这一茬。 刘旺贵是要入仕的,这事儿他藏着掩着都来不及,偏刘小兰一张嘴到处说。 想想看,刘旺贵入了仕,别人背后提起,肯定会说,就是那个亲娘是黄同知夫人的贴身婢子出身的那个,哦,还是个贱籍,这是活生生的打脸,他是书生,他是要入朝为官的,若是被人如此提及,是十足十的被看轻,没有人愿意跟个这样出身的真心交往。 哪怕他娘是个奴籍,也好过贱籍出身。 贱籍是最下等的,谁叫齐家祖上是出自青楼、小馆呢! 「你们今儿都是中邪了吧,三哥不疼我了,四哥,你也跟着欺负我。」 刘小兰说哭就哭,好似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喜的日子,竟被闹成这样,谁都很糟心。 刘三贵做为主家,不想大家太扫兴,便劝道:「兰儿,先去坐席吃饭,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单独留只鸡拿回去慢慢吃。」 刘稻香十分厌烦地瞟了刘小兰一眼,大喊道:「小姑,你什么意思,今儿是我家乔迁之喜,你跑到咱家正堂来哭个啥子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啥事,要知道,咱奶跟咱爷身子还硬朗着。」 这话可是把刘齐氏夫妇给捎进来了,立马,刘小兰就成了不孝女,这是咒自家爹娘早死呢! 不明就里的人都端着饭碗围了过来。 「我说齐蕊儿,你可教了个好女儿,上赶着倒贴呢。」 「就是,拿恩情来要挟,真是太不要脸了。」 「哎,你们不懂,都说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生的儿子打地洞,那刘齐氏的闺女自然肖母。 这是拐着弯儿骂刘齐氏,八成是知道刘齐氏年轻时候的一些事,譬如,曾想爬过黄大老爷的床。 刘齐氏被黄大奶奶压着本就不痛快,此时,听到这些挤兑的话把筷子一扔,迈开大步朝堂屋奔去。 有那老人悄悄跟黄大奶奶说:「这刘齐氏是真的不把三贵那孩子放眼里,怕是恨着呢!」 黄大奶奶不知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气,答道:「到底这孩子生性敦厚,也平安长大了,我们也算是对得起那些先走的人了。」 两人话里有话,只不过旁人却是听不大明白。 黄大奶奶心里正感慨着,那边刘齐氏已经进了屋,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么闺女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外面来坐席的人也说得难听。 刘齐氏先狠狠地剐了刘三贵与刘稻香一眼,这才想上前把自家闺女搂怀里,她打定主意要借这次的事,叫张桂花吐些银子出来。 只是...... 她才抬起脚,衣袖就被人给扯住了。 回头一看,是她家心肝宝贝儿子。 「儿啊,你怎么在这里,咋没去坐席?」 刘旺贵铁青着脸看向还在哭哭泣泣的刘小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娘,今天是三哥家乔迁之事,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再说,不说乡亲们看着,那边贵人也是看在眼里,小兰像个什么样子,跟泼妇有何两样?她将来不要不要嫁人了?」 女儿跟儿子一比,自然是儿子更重要。 刘齐氏怕刘旺贵真生气,忙上前给苏子烨打了个招唿,这才拉着刘小兰退后几步,赔着笑:「苏小公子,先前老身本想上前打个招唿见个礼,又看到小公子很忙,不便上前打扰。」 苏子烨运了运气:「无妨。」 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发火,只有极熟悉他的进孝知道,刘齐氏这几人招了他的厌。
第二百零六章 刘齐氏闹事 第二百零六章 刘齐氏闹事 刘旺贵在一旁也跟着赔礼道:「还望苏小公子莫要恼了,我家小妹被爹娘宠坏了,回头我定罚她多抄几遍《女戒》!」 刘齐氏在一旁微微变了脸色,自家么儿子要罚么闺女抄《女戒》?难道么闺女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家最疼的么儿子可是嫌弃她这个当亲娘的出身呢! 苏子烨撩起眼皮子打量众人一番,他本是想来见见刘稻香这丫头,好生跟她说会话,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即然聊不成天,拉不成手,他还留在这里干嘛? 给人当猴看? 皇家子孙是能随便给人看的? 「进孝,事儿办妥了?」 进孝很上道地答道:「主子,事儿已经办妥了,奴才已吩咐马夫准备好马车,主子可是现在就走?」 苏子烨想了想,又道:「好歹跟我有些渊源。」 进孝立马改口道:「是,是,是,要不,主子可要四处瞧瞧,要奴才说,刘二姑娘家好了,她身为主子的小厨娘,自然是给主子长脸了。」 苏子烨不过是不放心,到底要亲眼见过了才安心。 刘三贵心中暗恼刘小兰不知轻重,这样的场合能闹事吗?还搅黄了他家的喜席,现在,他更是不待见刘小兰了。 「苏公子,不如先看看,若有何不妥之处,还请苏公子指教一番。」 「嗯!」苏子烨冷清地应声,又拿凉凉的小眼神死命的戳刘稻香! 干啥?刘稻香白他一眼。 带路! 苏子烨的小眼神越发冷得利害。 刘稻香打了个寒颤,这才乖巧地站起来:「爹爹,快些请了苏公子他们四下看看。」 刘三贵从善如流。 苏子烨几个随着刘三贵四处看了看,一个一进的三合院,院墙很高大,房子显得有点小。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刘三贵一家子是不在意的。 屋前是个晒谷场,东厢房分别住着刘稻香与刘秋香,西厢房北边住着刘春香,南边做了杂屋,放农具和将来收的谷子之类,正屋都是三明两暗,除正堂外,左右两间实际是有两个房间大。 西边的用了一个普通的竹屏风隔开,靠西边是安的床,靠东边的墙是打的一个衣柜,衣柜左边放着一个矮方凳,上头搁着新打的两衣箱,衣柜右边是一个约成人半人高的矮柜,正屋的东边是书房,靠东边墙是一水儿的木书柜,靠北边窗户口边放着一个书案,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书案边上放着一个空画缸。 这个位置是供大家写字用的,靠西边是放了一个四方桌,摆着四把椅子,桌上摆着两个针线筐。 穿过正堂便到了屋后,灶屋后是吃水井和菜地,原本的河边如今已被高大的院墙挡住,菜地的左边是一排矮草棚子,分别是驴棚、鸡舍,再过去靠北边院墙是一排猪舍,猪舍西侧开了一侧小门,从小门出去就是河滩边的荒地以前那几十亩小山坡,如今都成了刘稻香家的。 苏子烨早就听高九汇报过,他虽给了她一些帮助,但他更欣赏的是她身上的那股上进劲儿,不怕困难,迎头冲上。 借着他这缕东风,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有了些许家底,苏子烨不知别人家是怎么个过法,但他对刘稻香的手段,心机很赏,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子活力,深深地吸引着他。 这一次,苏子烨并没有提要去刘齐氏家再看看,他参观完后,在刘三贵的再三诚意邀请下,这才答应坐席吃个午饭。 刘稻香认为,八成是这厮折腾得饿了! 苏子烨是带着满腹遗憾走的,他都没来得及逗逗那丫头,更不要说捏捏她的小脸蛋了。 想起刘稻香现在的小脸蛋,跟刚剥了壳的熟鸡蛋似的,他微微眯了眯眼...... 这跟着的人里就有刘旺贵,刘齐氏到是拉着刘小兰走了。 她好歹是黄府出来的,还是有些眼力界儿。 自家么闺女实在太不争气了,娘儿俩悄悄在一旁通了气。 刘齐氏只得罢嘆,刘小兰年纪太小,不太经事,又琢磨着得了空,带着自家么闺女去黄府小住一段时日,让自家闺女多跟那些婆子学学手段。 此时,送走了苏子烨那一大帮子人,她这才回过神来。 不对! 先前,她想起郭修凡是谁了,可不就是教她孙子刘智财的先生? 于是,她又想到了先前刘稻香对郭修凡恭敬的态度。 伸手一拍大粗腿,好你一个刘三贵,竟然敢瞒着老娘去念书,看老娘不撕了你的皮。 刘齐氏一想到刘三贵偷偷拿了钱去念书,而不交公,她就心疼不已,那都是银子,本该属于她的。 她带着刘小兰急匆匆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刘三贵与里正一起回到了席面上,刘三贵此时,正在给里正和村里的几位长辈敬酒。 「刘三贵!」 一声恕吼,惊得原本吃完饭准备离席的众人,全都举目望过来。 刘齐氏怒气冲天,红着眼迈开大步直奔刘三贵所在的桌子。 刘三贵本来有些醉意了,被刘齐氏一吼,给吓了一跳,杯中的酒也有些洒在了他一身新棉袍上。 「娘,你又有啥事?」 刘齐氏瞋目切齿的冲到他身边,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奶,你想干啥!」 气红了眼的刘稻香,想也没想,用力冲到刘齐氏身上,把她撞到一边的桌子上,正好,桌子的一角顶在了刘齐氏的肚子上。 刘齐氏的老脸瞬间失了血色,疼得她半天缓不过气来。 「稻香,你怎么能撞人呢?」里正表面上很不认同,眼里却是有了笑意,又转头对刘三贵说:「不如也罚她抄几遍《女戒》!」 「是,里正说得在理,这孩子以往都野惯了,现在看来有些太失轻重。」 刘三贵一点都没有要责备刘稻香的意思,只是里正给他递了个梯子,他还不得快些接下。 反正抄几遍,还不是他这个当爹的说了算? 刘齐氏总算缓过气来了,伸手指着刘稻香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心眼怎么这么毒。」 刘稻香原本还愁没机会,这会儿装着很愧疚的样子,哭道:「爹爹,里正爷爷,我不是有心的,我,呜,我,嗝,我只是看到奶奶无故要打我爹,我一急,便,呜呜......」 各位看官,剩下的请自行脑补。 刘稻香捏着帕子摸着眼泪,迈着小步子可怜兮兮地走向刘齐氏:「奶,是我错了,我来扶你。」 她接扶刘齐氏时,小声在刘齐氏耳边说:「奶,我之前可是一直在老宅过着,咱家像谁,谁最清楚,怎比得过那想害死亲儿子昧银子的娘。」 刘齐氏心中的气顿时不顺,用力一甩手,刘稻香藉机后退好几步,小屁屁往地上一坐,扁着小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爹,好疼!」刘稻香坐在地上憋了口气后,才小声的喊出声来,那感觉,好似她的小屁屁都被摔开花了。 刘三贵的脸顿时黑了,快步走过去把刘稻香抱起来,张桂花闻讯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娘,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我闺女到底招你们哪儿了,先前被小兰推倒在地,现在又被你摔到在地。」 张桂花有了娘家撑腰,也不如以前那般愿意忍气吞声了。 「你这臭婆娘还有脸来问我,你个挨千刀的,竟然怂恿我儿子瞒着留私房钱。」刘齐氏正愁没藉口算计张桂花手头的银子。 张桂花冷冷一笑:「留私房?娘真要算个清楚么?大伯一家,二伯一家子,哪个月月把赚的银钱交你了?也就我家三贵老实,次次把外出打短工的钱交给您,而您呢?您是怎么做的,三贵当真不会念书吗?」 刘齐氏心中一虚,又不敢当真承认自己的私心,只得梗着脖子硬声道:「他本就不会读书,我还说呢,先前怎么看见郭先生了,就是你这臭婆娘怂恿的,让我家原本老实的娃知道藏私房了,还不快把钱交出来。」 「哼,你还真好意思开口,大伯、二伯、四叔都是您拿的钱,让他们去念书的吧!」张桂花说到这儿,伸手把掉下来的头髮一往耳后一捻,朝来吃酒的众人说道:「大家一直都知道,我家婆婆从来都说三贵不会念书,念了也是白念,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家三贵读书虽说作不到过目不忘,但先生教的东西他也学得极好,你们家中有人在镇上私垫念书的,可以去跟郭先生打听打听,到底我家三贵会不会念书。」 张桂花留了一手,她并没有说实话,刘三贵的的确确念书是过目不忘,也没有告诉大家,郭修凡让她家那口子今年秋闱下场考童生。 有些东西只有做成了,才有说出来的底气,也才能够狠狠地打人的脸。 「那你们也不能把银子藏起来。」刘齐氏强词夺理,她不能让刘三贵这臭崽子翻身,得压得死死的。 她的希望是在刘旺贵身上。 「嘿,真是好笑,我说婆婆,你咋不说你给大伯、二伯、四叔出学费的事?哦,我忘了,还有你的几个孙子,如今的学费也是你包了大半,咋了,我家三贵自己捞鱼卖了换钱念书,都没伸手问你要,已经是很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第二百零七章 坏了名声 第二百零七章 坏了名声 刘稻香看着张桂花绝不包子了,嘆息真的只有娘家得力,嫁去婆家才能站得住脚。 如今,村里谁都知道张桂花的弟弟发达了,还怕没机会帮衬她这个姐姐? 「那好,我三贵捡的那笔银钱呢?怎么着也该孝敬我们一大半。」刘齐氏狮子大开口。 她添了个小庄子不但还没出息,还要往里砸几百两,而三十里村这边,她家还要盖个两进的青砖黛瓦房,而自己的儿子、孙子们念书,全都伸手管她要钱。 以往每年还有几头猪能换银钱,可如今家里没了张桂花,翠柳打小在黄府长大,压根儿不懂这些,莺儿是她么闺女的丫头,让她伺候着么闺女就行了,哪里还有空闲管这些。 好嘛,这样一来,家中的鸡、鸭、猪都没法养了,刘齐氏又损失了一大笔银钱。 再加上十里八乡的乡绅们,自从知道她家分家后,与她家往来的人越发稀疏了,就是刘齐氏有时找上门去,对方都会找藉口说不在家。 这些事大多都是发生在刘稻香爹娘中毒之后。 但刘齐氏不会怪自己,她只怪张桂花就是个扫帚星,连搬家了都要把霉运留下。 一旁的里正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把酒杯用力一搁,对坐在他身边陪酒的刘大富说道:「你也看得下去,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你家婆娘打的什么没良心主意。」 刘大富的老脸微微一红:「咱管不住她,再说,三贵不是没有后嘛,咱老俩口又不会乱花掉她的,将来,给他过继一个,留给那孩子也是要得的。」 里正被他气了个倒仰:「刘大富,以往我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无用?你家婆娘说什么是什么?哼,你不管,这事,我管定了。」 好男不跟女斗。 里正可不会跟胡搅蛮缠的刘齐氏斗嘴,那样还不是叫人笑话他。 他朝自家婆娘那边看了一眼,黄大奶奶沖他点点头。 放下手中的筷后,跟一桌的几位老长辈告了罪,这才大步走到刘齐氏身边:「刘蕊儿,你咋知道桂花没生的?他俩口子还年轻着呢,你不也是隔了十来年才生下小兰的?」 「这跟那不是一回事,他捡了银子,我们把他养这么大,难道就不该给我们养老钱?」刘齐氏一口咬定那笔钱是刘三贵捡的。 黄大奶奶撇了她一眼,很是不屑,不是说自家是富户么,就这么百两银子这眼皮子就浅成这样,真是丢了那黄府的脸。 「你亲眼所见?」 「大家都知道了,我亲眼见不见有什么关系?」反正,刘齐氏是打定主意要钱。 黄大奶奶笑了:「我说齐蕊儿,你当真是掉钱眼里了,别人不知这钱怎么来的,我还能不知?你家三贵前儿拿着张裕德写给她姐的家书及银子,已经按张裕德所写的,他出百两银钱给自家姐姐置份嫁妆,这屋前的荒地,屋后的那块山坡以后都是她张桂花的私产了,你们可得张大了眼儿,莫要认错了地非说是自个儿的,到时被他家打出来,我可不包哄哦!」 她的话让村里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人家张桂花的底气儿足着呢,另一方面也是狠狠撕了齐蕊儿的脸。 「齐蕊儿,怎么着,你还想要三贵出银子?或者,你图的就是桂花的这嫁妆?你还要不要老脸了?我记得分家契书上,你们可是写得很明白,三贵只分了个破院子,还有两亩田,因此,也只需每年给你们二老交二两银子,剩下的大半家业可是被你分给了另几个儿子呢,可怜的三贵啊,想想当年,还是我亲手接生的,这么小小短短的一个嫩娃娃,如今也知事懂得要念书了,我想你爷奶九泉之下也能明目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刘三贵摇身一变,从泥腿子变读书人,村里的人看他的眼光都带着些恭敬了。 黄大奶奶扫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刘齐氏,又乐呵呵笑得越发慈祥的说道:「说起来,你家的田地,也是自他出生后才多了不少。」 刘齐氏心中窝了火,但她又不敢真的得罪了里正夫人。 她固然是有黄府做靠山,可黄家嫡支也是在朝为官,只不过,最利害的是位武将。 因此,黄大奶奶并不怕齐蕊儿,但也不会故意去找她茬子。 为了自家大孙子这个命根子,黄大奶奶是豁出去了。 让人奇怪的是,黄大奶奶轻飘飘的两句话,让刘齐氏灰头灰脸夹着尾巴跑了? 跑了! 刘稻香有些傻眼的看着这一幕,她还做好了大作战的准备。 刘齐氏是走了,但是...... 晚饭的时候,有人来找张桂花说事,正好被在一旁闲玩的刘稻香听了一耳。 「桂花,你家新煎的一缸子猪油不见了,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摸走了。」 张桂花有些头疼,今儿忙了一天,她觉得非常累,有些力不从心。 刘稻香见她脸色不大好,忙问道:「婶子,那缸子猪油我是瞧见了的,得有二十多斤重吧,这么大一缸,谁抱走都能看得见。」 那位婶子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又瞧着张桂花精神不大好,又劝了她去躺会儿,打算再去灶屋里寻一寻。 刘稻香家丢的那缸猪油最终还是没找到。 但是...... 村里的娃子们今天都来刘稻香家吃了许多油厚的好菜,又得了些糖啊小饼子,自然是念着她家的好。 得知她家丢了猪油,不多时就有小不点来打小报告了。 有人看见,是她家奶当时气沖冲出了门,可是呢,走到院外东侧门处时,又拐了个弯进来把那缸子油顺走了,走时,刘小兰的手里还拎着两只烧鸡。 刘稻香无语望天...... 刘齐氏这得多招人嫌? 她拿了两个铜板子递给来打小报告的小不点,让他拿去买糖甜嘴。 不出一个晚上,村里人都知道刘齐氏手脚不干净的事。 于是,村里这家丢菜,那家丢瓜的事,都被贴到了刘齐氏的头上。 刘旺贵一出门也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后来知道自家老娘干的好事后,黑着脸背着书篓子,当天下午就包了老王的牛车去了镇上,说是过年前都不回来了,要好好温习功课。 刘齐氏还高兴着呢,看,自家么儿子多上进,将来必会中个状元郎。 要说刘旺贵还真是个多情种,即便心中不疼快准备离家去念书,心里还是惦记着翠柳,等到午后刘齐氏带着刘小兰出门继续去绅士家窜门子,不窜不行,今年,本来有几家说好了要请她去给家中姑娘教女红的乡绅夫人,不是说家中的姑娘去了亲戚家玩耍没回来,就是说自家姑娘被宠坏了,不想学,她们也不好逼得太狠。 因此,这事儿一直拖着也没个准信。 刘旺贵趁自家娘带着小妹出门的空闲,拉了翠柳钻进了自己的书房,至于做了什么,反正没人知道,翠柳出来时脸若桃花,刘旺贵牵着她的小手,又是亲又是抱的。 好在刘家老宅的院门子是关着的。 「四少爷,你当真要走?你若走了,还有谁能护着我?」 翠柳表示好担心,刘齐氏并不是个好主人,薄凉的得狠,她得快点找个靠山才行。 刘旺贵也无法,他还用着自己老娘的钱,不表现听话点,自家那利害娘可是要扣银子的。 过惯了潇洒日子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收得住脚。 「翠儿乖,你若想我了,找个镇上去寻我?你道我为何不去私塾,还不是因为捨不得你,这回你放心,我去镇上先去租个小院,你来了,咱们就可以在小院里不受打扰,还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说着这话儿,他伸出食指轻轻勾起娇羞的翠柳,笑道:「雨后沾露,说的便是咱翠柳娇娘子。」 「好啦,你快走吧,仔细人听见了。」 翠柳当真是害羞了,刘旺贵又不舍的伸手在她腰间摸了一把:「这叫偷香......」 翠柳做势要打他,刘旺贵伸手轻轻捏住她的小手腕:「在家安心等着,这两天就去镇上寻个小院,到时你就找藉口来寻我。」 两人又在廊下亲热了一番,这才分开。 随着刘旺贵的离开,三十里村彻底平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春耕生产这上面。 刘三贵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镇上买了一头好驴回来,那驴子不过才一岁,牙口都还好,是高九之前见了驴棚,知道他要买驴后,就把这事给包圆了,让他隔天早上来取的。 家里最高兴的要数张桂花和刘秋香了,这代表什么,代表自家要红火了,张桂花甚至还觉得老宅那边风水不大好,没见离了那老屋,自家两闺女越长越水灵了,性子也越发活泼了。 三月二十日,刘喜贵派人来接刘大富夫妇去府城小住。 刘大富摸上门,跟刘三贵说了一下,让他别忘了把爹娘的田地给忘了,田里的事都交给刘三贵来打里。 「妹妹,听说了吗,先前爷过来说,咱爷、奶,小姑都要去府城小住呢!」 「啊,我不知道呢?」刘稻香姐妹正在数鸡崽,每天弄个一百多两百的回来,家里已经有三百多了。 她给张桂花报的数是一文半一只,与镇上的价格是一样的。 也正是如此,张桂花才没有怀疑她。 赊人家的小鸡还想降价,怎么可能。
第二百零八章 三房渐兴盛 第二百零八章三房渐兴盛 「小禽禽,我寄存在那里的鸡蛋够兑多少?」 「按你的要求,留了八千只蛋兑小鸡,另外的成年鸡与蛋全部给你换成养殖地,现在已有十亩。」 刘稻香想了想,说道:「暂时先这样,就十亩地做养殖场。」 「香香,十亩地不可以养五千只了,因为地儿不大,鸡的密度太大会生病,以后每亩只能养300只!」 「不能就不能吧,以后鸡下了蛋,得先跟你兑玉米,碎米,还有米糠之类,等忙完今年,我们明年再好好的发展你那边的养殖地。」 这个可以有,禽兽007很爽快的答应了。 刘秋香一边检查着小鸡崽,一边闲聊着:「我先前去灶屋里喝水,正好看到咱爷过来了,坐在青石台阶边上,跟咱爹说着这事。」 对于帮刘大富种那几亩地,刘稻香两姐妹没啥意见,就是不待见老宅的人罢了。 「去了好!最好不要再回来了!」刘稻香很高兴:「姐,待爷奶走了,咱们去把外婆接过来住吧!」 刘秋香抿嘴柔柔一笑:「爹娘肯定乐意,我说妹妹,是你想外婆做的零嘴了吧!」 「哪有,咱们快些数吧,趁着天还早,我再牵着小毛驴去收几户。」 这驴子昨儿一牵回来,刘稻香就急吼吼的拿鲜嫩草跟这毛驴儿套交情了。 有奶便是娘,这话套牲口身上,照样管用。 这毛驴儿如今就认刘稻香,连牵它回来的刘三贵都要靠后。 刘稻香牵着毛驴去了前头,张桂花不知从哪家弄了些菜秧子回来。 她顺口问了一句,她那爷、奶几时去府城。 张桂花想了一下,好像听娃她爹提了一句,是明儿一早。 刘稻香乐了:「她就没开口借驴?」 「哪能没啊?咱可不同意!那是我嫁妆银子买的,再说,驴子还要留着翻地用。」 刘稻香默了,张桂花只要这么一句,刘大富肯定是会同意的,自从上次被揍得狠了后,刘齐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们这一家子。 「就不该理她,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这话可不许你小孩子说,被人听到了可是要说你不孝的。」张桂花心里很认同她的话,但嘴上还是要训训她的。 刘稻香吐了吐小香舌,跟自家娘老子报备了一声,赶着小毛驴出了门。 说是去别的村收小鸡,实则是从她的空间里挪出来,当然,她也是要从别人那里收一些的。 真做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虚虚幻幻! 傍晚刘稻香回来吃饭时,张桂花已经知道了两姐妹的条算,趁着吃饭的功夫,跟刘三贵提了提这事。 刘三贵自从离了老宅,就觉得自己的肩头松快了不少。 又想着张桂花嫁给自己这么些年,都不曾接了自家岳母过来小住,实在是感到惭愧。 「以前是我无能,我但凡脾气能硬点,能分辩事非点,也不会让你们娘几个跟着受累,接来了留岳母多住些时日,正好我娘去了府城。」 没有刘齐氏在,相信陈氏会住的很开心。 张桂花心里很高兴,这脸上就带出了笑意:「正好,咱们把那地也买了,小院也租了,只是家里左忙忙右挪挪的,一直没那空闲,我看不如请人帮我娘把那院子再重新修整一下,正好晾干了,我娘也能搬进去住了。」 「你拿主意好了,娘过来了,咱们多买点好菜回来,有了驴子,忙这田里也不过几日的功夫,我依然跟郭先生说好,只上午去他家念书,下午,还是回家里来做农活。」 「这样行么?郭先生不是说让你今年秋闱去考童生?」张桂花怕影响了他的学业。 有了希望就有了盼头! 刘三贵到不在意:「我听郭先生说过,私塾里有的人念了一辈子也就只是个童生,我也不过是比他们强了那么一点点,记心好,念书也轻松点,才能有空闲照顾家中。」 刘三贵所说的记心好,便是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张桂花劝不住刘三贵,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 清晨,静谧的村庄偶尔响起几声犬吠,地平线上才刚刚泛起一丝丝白亮,一个陌生青年男子,正赶着牛车载着几个人往镇子的方向行去。 谁都没有留意这些,有人知道刘齐氏一家子会去府城,但谁有那个闲功夫去管这些,都忙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刘三贵到底还没去成私塾,刘大富离开前,已经拜託他把田里伺弄好。 这下基肥,弄秧苗,田里进水这些事都得刘三贵一个人跑进跑去。 张桂花也没闲着,这两日一直走家窜户的,到也赊了四五十头猪回来,离那两百头还差着一大节。 今日刘三贵要用驴子耕地,刘稻香便没有出门去收鸡崽子。 到了下午申时初,大概是下午三点的样子,黄小虎小跑着来她家通风报信了。 他来的时候,刘秋香正拿了绣棚子坐在青石台阶上认真的绣着花儿,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黄小虎脑中只翻出这么一句,又恼自己平日不多读书,尽只知道到处野,才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 刘秋香感觉有人进来,抬起头,一双杏眼黑如点漆,轻笑道:「虎子哥来了?快些进来坐,我给你倒碗水吃。」 「不,不,不了!」黄小虎难得的腼腆。 刘秋香并未曾注意到他耳根尖儿微微泛起了羞涩的粉红! 「那个,秋香妹子,你家二伯一家子回来了,是坐镇上的牛车回来的。」 刘秋香答道:「嗯,快清明了,我二伯家是该回来的,只是这一次咋回来这么早,不是离清明还有半个月么,往日,他家都是踩在清明那日中午回来吃饭的。」 「哎,你别打岔,我说秋香妹子,你可知我为何急巴巴的跑来送信,你家二伯一家子是从镇上搬回来了。」 「啥?」刘秋香的第一反应是:家里的好东西得藏好了。 「我二伯一家子真的要搬回来了?」 「我都亲眼所见,用了三辆牛车拉着!箱笼都有七八个,他路过我家门口,还跟我爷说,以后都回来住家里,说什么觉得你爷、奶年纪大了,回来在跟前伺候着,好进进孝,嘿,这话说出来谁信啊,谁不知你二伯是个......」 黄小虎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耳边扰人的苍蝇。 「还真是?虎子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后头找我娘跟我妹妹,帮我看一下我家三妹。」 刘秋香与黄小虎也很熟,指挥他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手软。 「哎,知道了,你快去吧,你爷、奶不在家,我估摸着你家二伯一家子怕是要来你家闹腾了。」 黄小虎还真有些担心,他爷说了,刘仁贵那人就是嘴上抹了蜜了,其实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刘秋香找到刘稻香时,她正在后面的鸡舍里待着,相比捏绣花针,她更喜欢看着小鸡一天天长大,在她眼里,在地上跑的不是小鸡,那是银子,还是一堆一堆的。 「妹妹,快些跟我回屋里去,二伯一家子回来了,爷、奶不在家,说不得等下会寻到咱家来。」 刘稻香噌的一下站起来:「他还有脸来,他不是不认咱们这房了么?乔迁之喜这么大个事,他来了么?连句话都没捎,咱爹娘当面不说什么,背后指不定怎么气呢!」 想到这儿,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又道:「姐,咱爷上回来,有没有留老宅的钥匙,咱奶能放心家里?」 「啊,这个我不知道,我没听咱爹提起,不说了,咱们先把好东西藏起来,省得珠儿姐姐来了,又想拿我们的。」 刘秋香对于霸道的刘珠儿有很深的心里阴影。 刘稻香点点头朝正在猪圈里忙活的张桂花喊了一声,又说她二伯一家子搬回村里来了。 只听猪圈里咣当一声,张桂花被惊得手里的食盆子掉地上了。 张桂花一脸不信的从猪圈里探出头来:「闺女,你说啥?」 「我说咱二伯一家搬回村里住了。」 刘稻香一边走出鸡舍一边答着,又快言快语的说自己要回房把好东西收起来。 张桂花一听,也顾不得餵小猪崽了,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跟着火急火燎的奔回屋子。 她记得自家二闺女今儿拿了几尺细棉布出来,说是让她裁了给她们姐妹做春衫。 自家闺女自家疼。 刘孙氏是个眼皮子浅的,但她确实很疼自己的儿女,若叫她看见那些好料子,肯定会开口找她要。 张桂花怎么可能会愿意,她的闺女也是要打扮的。 屋子里娘仨个乱了一通,把打眼的东西都收好了,刘秋香才想起,自个儿把黄小虎给扔屋外了。 她拉着刘稻香讨好地说:「二妹妹,姐知道你最好了,你帮姐想个法子吧!」 刘稻香一脸警惕地看向她,每次,刘秋香干了不能收尾的事,总是会这么来一句。 「姐,你还是直说吧,再绕圈子,一会儿咱那二伯一家子可要上门了。」 「哎,真没意思,姐不过是想逗逗你。」接着她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眼,又道:「我把来送信的虎子哥给扔外头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刘稻香一听,勐点头,惨咯,自家姐要遭秧了,黄小虎平时大大例例的,但有时候其实很小心眼,尤其是对她姐姐。
第二百零九章 不得安宁 第二百零九章 不得安宁 「姐,不怕,咱们笑一笑,去跟虎子哥说,让他留下来吃晚饭,嗯,对,他爱吃饺子。」 「可咱家的槐花已经没有了。」 最近,刘秋香犯的错不少,老是被黄小虎把槐花饺子给哄去了。 「没有槐花,咱们就包酸菜腊肉馅的,上回咱家办搬迁宴,不是还剩了些么,我们让娘帮我们把面和了,把馅剁了,我们一起包。」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刘秋香得了主意,果然,顶着很不自在的笑容,慢吞吞地挪到了黄小虎身边:「虎子哥,不好意思啦,刚才一阵瞎忙,也没给你倒碗茶,要不,你今儿在我家吃晚饭吧,我家今儿包饺子吃,嗯,酸菜腊肉馅的。」 黄小虎闻言口里涌出一股子水来,酸菜腊肉馅啊,咬一口那饺子,满嘴都是腊肉香,哎哟,八成是刘稻香那死丫头出的主意,他怎么能表现得很快就动摇了呢,不行,得拿矫一番。 「你虎子哥是那种人吗?我是来送信的,不是上门讨吃的。」 刘秋香被噎了一口,想了想,又道:「是,是,是,虎子哥一向待我们最好了,我这不是担心嘛,怕我二伯一家等会儿来闹事,这不,想留了虎子哥撑撑腰,正好顺便吃个晚饭,就当是答谢你啦。」 毛被摸顺了,这话黄小虎爱听。 「秋香妹子,那你一会儿可得多包些,虎子哥我,怕是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三十里村了。」 「为啥?」刘秋香一直认为,黄小虎会一直待在三十里村,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 黄小虎恹恹地说:「我爹来信了,见把我扔到这山沟沟里还屡教不改,原本是要接了我回去,好好逼我念书的,还好,我爷,我奶可是真心疼我。」 说到这儿,黄小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刘秋香明白了,她是白担心了。 果然,黄小虎又开了口:「我爹答应去找那东家,让我跟着那东家的小子一起习武,不过,我也答应了我爹,他每日布置的功课也是不能落下的。」 「虎子哥,你啥时候走?我跟我二妹妹好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带去。」 刘秋香的担忧还在酝酿中,就被黄小虎的话给勾歪了。 黄小虎笑了笑:「早着呢,至少得清明过后。」 张桂花在屋里收拾妥当,出门看到黄小虎连忙乐呵呵地开口留他吃晚饭。 最近,在黄小虎的不懈努力下,张桂花对黄小虎的印象那是直线上升。 黄小虎乐得如此,便顺意留下来。 几人这一忙活,已到了申时中,刘仁贵还没有上门,刘三贵赶着驴车回来了。 「咋这么早回来了?」问这话的是张桂花。 刘三贵心中高兴,乐道:「咱家不是有驴了么,有它在前头拉犁,我在后头搭把手的事,也不费什么劲,这驴子还真是没买错,可比我那会用锄头刨快多了。」 张桂花撇撇嘴,不想扫了刘三贵的兴。 那会儿能跟现在比么,她婆婆刘齐氏可是掐着算着的,愣是叫刘三贵借不上租牛的力,只磨到时日差不多了,才说人家的牛得闲了,叫来把剩下的田地给翻了。 还不是想省那几个钱?! 黄小虎到是乖觉,连忙喊了声叔,又跟他提了提刘仁贵一家子回来的事,再顺手接过他手中的驴绳、驴鞭,很熟门熟路的帮他把驴子赶后头去了。 「咱二哥回来了?」 「嗯,说是搬回来了。」张桂花听到老宅的人,心里就不痛快。 自个儿有钱了,这腰杆直了,说话办事的态度也不同了。 刘三贵琢磨了一番:「他捨得丢下那掌柜的位置?」 「我咋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张桂花没好气的回答他。 刘三贵说道:「哎,你咋说着说着就上火了呢,好歹是咱二哥,忍一忍吧,左右我们分家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老远就传来了刘仁贵的声音。 「三弟,三弟,我们一家子来看你了!」 听他那亲切的声音,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有多看重自家三弟呢。 刘仁贵到了院门口,堆起喜人的笑容:「听说你搬了新家,我一点儿都没得到信,不是说了要帮咱老爹春耕生产弄完了才搬吗?咋就这么急着搬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一双眼珠子到处瞅,估计在心里盘算着这家里的家当值多少银子。 「哎呀,三弟妹,我早就跟我娘说过,你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偏我娘还不信,这不,果真让我说对了吧,咱家三弟可是借了你娘家的东风,以后,等着有好日子过呢!」 说啥呢!刘稻香听到他的话,冷着脸走了出来。 刘三贵看她那一副火辣辣的样子,就觉头疼:「好闺女,家里来客人了,快些给你二伯他们倒碗冷茶来。」 「客人」二字当真说得妙。 刘稻香看着不请自坐的刘仁贵一家子,孙氏更是拉了刘珠儿钻进了灶屋里,不用想,肯定是看她家有啥好吃的。 刘稻香紧追慢赶的才走到灶屋门口,就听到刘孙氏扯高了嗓子在喊:「我说三弟妹,你也太客气了,听说我们回来了,我们还没上门呢,你就准备好了鲜鱼腊肉。」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刘稻香猜刘仁贵一家子是不是被高九给赶出来了。 心中这么一想,不由又是一阵幸灾乐祸。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看来,她的这好二伯一家子要回来啃老了。 还好,她家已分户单过,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我说刘二婶子,上回稻香家搬迁你们不知情,这回上门前,你肯定听说了,咋没看到你拎点东西来,难道你想送的东西太好了,待会儿再送来?」 黄小虎压根儿瞧不起刘孙氏。 刘孙氏这才注意到,里正家的大孙子在呢。 哎哟,她的心眼儿不大,自家闺女这不正好到了要说亲的时候,这里正家的大儿子、二儿子可都是秀才呢,里正家自己在三十里村有好些田地,听说,那都是免税的。 在大周朝,一个秀才可以免税五十亩,刘孙氏听镇上的商家夫人提起过,有人就把田地挂在了里正家的两个儿子名下,听说因为是亲戚,又加上连山镇一带良田本就少,人家才让挂的,但每年也是要分些利给里正家的,不过,比起苛税又是少了许多,因此,人人都乐意如此行事。 刘孙氏早就动了这心眼儿,黄家出了两个秀才,这黄小虎又是个打小被带在身边教导着的,听说也是念了书的,她心里琢磨着,黄小虎年纪不大,待过两年去下场考个童生,也才十四五岁,正好成了亲,再过上两年去考个秀才,等自家珠儿有了孩子后,这黄小虎说不得能中个举子。 她还打听到,黄家的两个秀才,可是准备下回下场考举子的,镇上的消息比村里的灵通,她暗中打听过,里正的两个儿子是有希望中举的,听说,他们黄家嫡支在朝中也有人。 朝中有人,自然好办事! 刘孙氏心中打了手好算盘,这嘴上更是甜死人:「哎呀,我的儿啊,你都长这么高了,快些过来让二婶子仔细瞧瞧,她爹,你看小虎子是不是长得越发像里正了。」 刘仁贵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忙道:「是很像。」 就算不像,他也会说像的。 「小虎子啊,以后二婶子一家都住在村里了,以前你二伯与你爹好得像一个人呢,往后可要多来往,二婶子啊,做拿手的菜给你吃,得了空,过来跟你二伯吃上两杯。」 刘稻香相当鄙视两人,人家黄小虎才十二三岁,就哄着人家吃酒,还有没有良心! 黄小虎嘿嘿直笑,连声道自家爷爷不准吃酒,以后住一个村,自然是要多往来,到没提自己不久后要离开的事。 刘秋香看他那鬼精的样子,站在一旁抿嘴轻轻笑了。 刘仁贵一家子空手上了刘三贵一家的门,被黄小虎先前一挤兑,刘孙氏怕黄小虎不喜,跟在后面假装很热情地拉着张桂花的手,故意说得很大声:「三弟妹啊,你莫要怪你二哥跟我,原本我们是准备了些礼的,无奈爹娘不在家,门上一把锁,我家的行李还扔在大门口让人看着呢,也怪你哥,心中记挂着三弟,这才先急匆匆的来了,还累得三弟妹临时添米煮饭。」 刘孙氏不但爱说谎,脸皮也是相当的厚。 张桂花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没事的。」 黄小虎听了嘿嘿直笑,到也没说旁的,只是不耐那刘珠儿总拿一双眼珠子盯着他,看得他觉得浑身哪儿都不对劲,因此,跟刘三贵告了声罪,准备回家去,只说等会儿过来吃饭。 自从刘三贵念书后,跟着郭修凡学了不少东西,如今也学会听话听音了,忙道:「正好,我二哥来了,小虎,你帮叔请了你爷、奶一併过来吃晚饭。」 黄小虎暗中嘆气,恐怕今晚是吃不成这饺子咯! 因自已馋着的饺子没落到嘴里,黄小虎越发不待见刘珠儿一家子。 应了刘三贵的话,抬脚就去找他爷奶去了。 他是怕刘三贵一家子吃亏,想着先把自家爷奶找过来帮着压场子。 「小虎,记得管你奶要一把韭菜,婶子家的菜地尽是些菜秧子。」 张桂花想起自家二闺女最近时常报怨没有青菜可吃,一家子都忙得团团转,也没有哪个有空去山上挖野菜。 她才厚着脸皮开了口,黄小虎听着心里可乐呵了,终于成功迈进一大步,人家桂花婶子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待了。 黄小虎应了这事,欢欢喜喜的去寻他奶要韭菜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砸锁吧 第一百一十章 砸锁吧 刘仁贵眯着眼笑看着黄小虎出了院门,说道:「三弟,我瞧着这小虎子行事越发有模有样了。」 刘孙氏又亲热地挨着张桂花坐下:「是啊,三弟,一转眼,小虎子在咱三十里村待了也快四年了,当年的小奶娃,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张桂花应道:「是该说亲了。」 「怎地,还没有说亲?」刘孙氏得了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喜。 张桂花一时没想太多,答道:「没听大娘提起过。」 她觉得应该是黄小虎的爹娘瞧不上三十里村的小姑娘们,定是要给他找个富家姑娘,如此也算门当户对。 「这说亲娶妻,都要讲个门当户对。」刘三贵在一旁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 刘仁贵打着哈哈说:「三弟说得对,哪个说亲不讲究个门当户对。」 「不是说男要低娶,女要高嫁吗?」刘孙氏心里不乐意了,她家珠儿怎么着了,配黄小虎是绰绰有余! 张桂花觉得这事儿不好接着说,笑道:「看我这记心,光顾着闲聊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看还是先准备做饭吃吧。」 正在院子四处捣乱的刘智宝突然喊道:「娘,我要吃肉,还有,我看到三叔家屋里的樑上挂了腊鸭,我也要吃!」 「行,三婶去取下来给你做。」 对于四岁多的刘智宝,张桂花还是疼他的。 这不,刘智宝一开口,张桂花就应下来了。 刘稻香看了一眼越发圆滚的刘智宝,喊了一句:「宝胖子,听说你念书了。」 白胖的刘智宝瞪大了眼,他现在最讨厌别人跟他提念书了。 「还不快跟稻香这丫头说说,你都识得了哪些字?」刘孙氏十分得意,自家两个儿子都能念书,在这十里八乡还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刘智宝瘪了瘪嘴,答道:「那夫子太讨厌了,动不动就拿竹条打人手板,打得可疼了,都不能拿筷子吃饭。」 刘孙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刘仁贵打着哈哈笑道:「小孩子,先生教书哪个不打手板,当年,你老子我也挨过打,三弟,我记得那时候,就你挨打挨得多,可惜啊,你偏生是个不爱读书的,娘那时候没少为你操心。」 刘稻香一家子都很无语,她家便宜爹爹是过目不忘,是过目不忘,算哒,这种好事还是自家偷着乐。 然后,刘稻香一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仁贵一家子。 谁能笑到最后,谁知道! 张桂花起身去做饭,刘秋香很自觉的跟在她身后当了小尾巴,刘稻香不愿意,赖在刘三贵的身旁不走,张桂花也惯着她,不叫她做活儿。 两人走后,刘孙氏想起身去灶屋那边,刘稻香开口了:「二伯娘,你们从镇上回来也累了,快坐下来歇着,上门是客,哪能让您去灶屋帮忙干活。」 轻飘飘的一句话,套牢了想起身的刘孙氏。 刘孙氏不动,刘珠儿这个懒货更不会动一下,能躺着她是绝对不会坐着的人。 刘仁贵笑眯眯地朝刘三贵说道:「三弟啊,你家闺女养得好呢,看看多懂事。」 真是太可恨了,咋就精得跟猴儿似的,这手段要是嫁去大户人家,那也是能当得起正房奶奶。 刘三贵笑答:「咱家闺女个个都懂事乖巧。」 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心夸,他都听成了是夸赞。 刘仁贵又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先前那般自然,又道:「对了,三弟,我先前在河对岸看到你赶了头毛驴从田里回来,你家买毛驴了?桂花命好,你有个得力的小舅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有了驴子,田里的事做起来也松快多了。」 「哎,还别说,我先前看到三弟好像是从咱爹娘的田地里回来的。」刘孙氏肯定是早就发现了,只不过这对夫妻磨到现在才提。 刘三贵答道:「嗯,分家时说过了,我会帮咱爹娘把春耕生产的事弄完。」 至于秋收,那就等到秋收时再说吧! 「我还没问呢,咱爹娘去哪儿了?我们回家时,门上是一把锁。」刘仁贵顺着他的话问得很熘。 刘三贵又答:「二哥你不知?大哥派人赶了牛车来接了咱爹娘去府城小住。」 「咱娘不是去年秋才去过吗?」刘孙氏在一旁不高兴了。 「二伯娘,我记得咱大伯娘快要生了吧!」刘稻香还记得这事。 刘仁贵笑道:「哈哈,还是咱侄女记性好,算算日子,大嫂是快要生产了。」 刘孙氏一听,眼珠子一转,暗中戳了戳刘珠儿。 「爹,爷跟奶都去府城了,那咱们住哪儿啊!」刘珠儿得了提点,立马转头问刘仁贵。 被她这么一打茬,刘仁贵好似忘了刚说的话,答道:「自然是要住......」 他本想说住老宅,但老宅门上一把锁,若说借住这三弟家,他可真心有点瞧不起,看看这房子,泥砖都是老几十年了的,也就屋顶的稻草是新换的,加上院墙是新砌的,还算看得过眼。 刘仁贵觉得自己真相了。 自家三弟妹怕是并没有得传闻中的百两,若说二、三十两应该是有的。 「自然是住咱奶家啊,不就是院门子锁了嘛,难道咱爷奶在家,还能不让咱二伯带了你们住进去?当初说分家,可没说要把老宅一起分了。」 刘稻香一副很怕他们搬进来住的样子。 刘珠儿撇撇嘴,谁稀罕住这泥巴房子,又道:「爹,咱奶不是在建院子么,咋说走就走了呢!」 「珠儿侄女有所不知,现在正是农忙时,哪个有空去帮忙盖院子?」刘三贵一句话就堵住了刘珠儿的嘴。 刘仁贵又问:「咱家老些东西扔在那里,咱娘没把钥匙给你?」 怎么可能? 刘齐氏向来不喜刘三贵,更不可能把钥匙放他手中。 刘三贵答道:「不曾,是爹昨儿下晌来跟我说的,说今儿去府城,也没说是几时,我去爹家的时候,门上已是一把锁。」 刘稻香可不愿刘仁贵一家住自己家里,哪怕是暂时借住也不行,又道:「咱奶是不曾想到二伯一家会回来,说来离清明也不远了呢,大伯娘快生了,也不知爷奶会不会回来。」 刘孙氏在一旁撇撇嘴:「我说仁贵,实在不行,咱们喊人把锁头砸了不就成了!,左右是两把锁的事,要不,去镇上找个相熟的锁匠,只说咱家的钥匙丢了,他还能不给开?」 刘孙氏为何敢如此说,是因为,她知道,刘齐氏就算知道她家把锁砸了,她只要把刘智财往刘齐氏跟前一推,再说几句好话,刘齐氏肯定不会真生气,顶多就是骂自己几句。 刘仁贵一脸为难地说道:「只能如此了,我瞧着,三弟家才收拾过屋子,我们一家子突然住进来,怕是挤不下,还是回娘那边住着方便。」 自然是方便了,刘孙氏可以经常去娘家拎肉回来吃,还是不要钱的那种,烧上一大碗,自家吃得满嘴是油。 若是住在他三弟家,可就没这么方便了,况且,就算她孙氏肯拎肉回来,那也要分一半出去的。 刘三贵并不留他这一家子,自家婆娘、闺女们的态度,他瞧得很清楚,更何况,分家时,刘齐氏偏心,他的兄弟们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道一句不公。 「二哥可是现在要去镇上,我去给你套驴车,正好现在无事,我送哥去镇上,说不得忙完这事,刚好能赶上晚饭。」 刘仁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刘三贵为何突然如此积极。 但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因此,巴不得刘三贵拿驴车送他去镇上。 待到晚饭时,刘三贵赶着毛驴,载着刘仁贵回来了。 一问才知,当真是去找了开锁匠,把老宅所有的锁都开了个遍。 也不知刘齐氏藏在家中的钱财能不能保得住。 刘稻香估计刘齐氏留着的腊鱼腊肉,不是被老鼠啃掉,肯定会落进刘仁贵一家子的嘴里。 她计划好了,待家里忙完这些事,她一定要去镇上称上几斤炒瓜子,再买上些花儿枣儿的回来泡个茶,然后,坐在自家椅子上,睡着太阳,看戏! 人嘛,总要活得恣意才痛快! 刘仁贵一家搬回来的事,不过是在三十里村扔下了一块小石子,没过多久就平静下来了。 日子慢悠悠的往前划着名,刘三贵又恢復了去镇上念书,不过,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是刘仁贵塞过来的。 说是两孩子年纪还小,又加上刘三贵这个三叔一向是个会疼孩子的,便把刘智财与刘智宝上下学的事,一併交给了刘三贵。 上学还好说,刘三贵顺带捎过去,可下午,刘三贵还得特意赶了驴车去接两人。 刘稻香有次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的跟张桂花抱怨:「娘,咱二伯、二伯娘脸皮也太厚了,智财哥跟宝胖子到底是谁家的崽。」 张桂花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笑答:「你这牙尖嘴俐也不知跟谁学的,做人可不能斤斤计较,在外人眼里,你爹跟你二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二伯都开了口,你爹能不答应,若不答应,外面的人还不知咋嘀咕呢,你不也说了,郭先生说的,你爹在乡里得注意自己的名声,这些将来就算考学,也是要算成绩的。」 刘稻香闻言歇了火,问道:「娘,咱们啥时候去接了外婆来,我可想外婆了。」 「过几日吧,你爹说了,等智儿和宝儿沐休了,他赶着驴车把你外婆接过来。」 若非家中离不了人,张桂花都恨不得自己跟着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喜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喜 又过了几日,刘三贵果真赶了驴车接了陈氏过来,她还带来了个消息,说是自家的宅基地没有卖掉。 张桂花听后答道:「左右爹爹埋在那里,不卖掉宅子也行,这事儿待弟弟回来了,让他拿个主意。」 陈氏自然是愿意的。 张桂花把地契、田契并那租院子的契书都交给了自家老娘。 陈氏摸着契书激动不已,颤抖着手摸了又摸,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子,拿手帕子包了又包,刚放入怀中又觉不妥,只管问张桂花要了油纸又细细的包了一层。 这才稍微安了安心,不过,还是会时不时的摸摸怀中,生怕那契书不在了,还是张桂花实在看不过去,给她寻了一个小匣子装好,再次帮她收起来。 陈氏一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刘稻香,因为,陈氏会变着花样儿,给她们姐妹仨做好吃的零嘴。 有外婆婆疼的孩子就是幸福。 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阴来。 转眼又到了清明,刘齐氏不曾回来,到是刘大富回来了。 他是回来扫墓的。 在得知刘仁贵的想法后,刘大富还是很欣慰,只道这儿子没有白养,知道疼爹娘了。 因着刘齐氏不在家,刘大富这一次腰杆儿挺得笔直的,说道:「明儿,仁贵同三贵一起跟我去后山祭拜。」 刘仁贵无所谓,这事每年得干一次。 刘三贵却是用激动的眼神看着刘大富。 陈氏因为也要给亡夫祭拜,已经在昨儿就回了五十里村。 第二日,刘稻香家少不得买猪肉,捞鱼宰鸡,这饭桌上便能看出来,刘稻香家的生活当真是跃上一个大台阶。 「娘,咱家咋没鸡吃?」刘珠儿夹了一块鸡咬了一口,在家天天不是猪耳朵就是猪鼻子,再不就是猪脸肉,要不就是猪肝,猪肺,猪大肠,吃得她隔得老远都能闻到猪屎味儿了。 「你奶没养,爹,咱家是不是让娘下回买点秋鸡崽回来养着,你看,智儿跟宝儿都身子虚着呢,光吃猪肉咋行!他们天天念书念到三更半夜,哪能不吃点补的,为了孝顺爹娘,咱仁贵可是连掌柜都不当了,特意回来陪着爹娘的,哪曾想......」 这话刘大富爱听,孩子知道孝顺了是好事。 也不知是不是他也喝高了,顺嘴就应下来了:「现在还不晚,这会村里有人家抱鸡崽子,你要是觉得可行,就捉些回来养着。」 「爹,孙氏是个浑的,她哪会养什么鸡啊!你别惯着她,别把鸡崽子们给糟蹋了。」刘仁贵忙劝着。 刘大富摆摆手,答道:「稻香,你家的鸡可也是餵的米和糠?」 「是呢,我娘在菜地里种了不少青菜,还有栽了不少倭瓜,红薯,这些都是可以拿来餵鸡的。」 她家的鸡多,反正自家种再多也是能吃光光。 「不用担心,对了,你们大嫂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娘还要在那边留上一个月,待满月了才会回家来,实在不行,叫你奶再买个婆子回来,这样,家里餵鸡的事,可以交给她去做。」 刘大富不当家,不知刘齐氏今年手头上紧着呢。 他在这里画了一个大饼,刘孙氏就天天站在那大饼下望着,每每在村口看着她踮起脚朝镇子方向看去,刘稻香都乐得见牙不见眼。 又过了半个月,刘秋香拿着绣棚子去了李三婶家,是李翠花来喊的她,说是她娘又新学了一个花样子,让刘秋香也跟着去学。 刘稻香与张桂花便去了后头鸡舍打扫卫生,刘春香如今已经一岁多了,跟着她俩跑来跑去。 鸡舍必须天天打扫,尤其是春天,鸡粪能产生氨气,这气味能毒死鸡崽们。 张桂花打扫好鸡舍,弯腰端起簸箕想把鸡粪倒外头的大缸里,谁知一个没站稳,人家就往一边倒去。 也亏得那簸箕是挨着墙不远放的,她伸手一扶墙面,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娘,你咋了?」刘稻香扔下扫帚就跑了过来,一瞧她脸色不大好,忙道:「娘,你哪儿不舒服。」 「没事,娘就是站得勐了,有些头晕,快扶了娘去边上歇会儿,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张桂花有气无力的答道。 刘稻香扶着她往鸡舍外走,正好看到陈氏拿着篮子从灶屋里走出来:「外婆婆,快些来,娘不舒服了。」 陈氏闻言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桂花,咋了,你这脸色咋这么白?」 「娘,我大概是这段时日累坏了,就是这几晚老是起夜,不知是不是天越发热了,白日里喝水喝太多的原故,因此......」 陈氏看了一眼刘稻香,见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闺女,想了想,又问:「你的小日子可对?」 「有两月不曾来了,以前也是不准的,娘,你也知道,咱家过了年后就一直忙活,不准也正常。」张桂花觉得自家娘想多了。 「要我看,还是悄悄请个郎中来瞧瞧吧!」陈氏不放心,又道:「这些活你先放着,一会儿我来做。」 刘稻香是个伪小孩,从两人的对话多少能听出一点点。 「娘,你真不舒服就该早说,外婆婆,要不,我现在就去请郎中来?咱村里有。」 陈氏看看时辰,此时离午时还有个把时辰,但再过小半个时辰,刘三贵就该从镇上回来了。 「你娘是累着了,咱不急,还是等你爹回来了,让他赶了毛驴悄悄送你娘去镇上瞧瞧。」说完又转头对张桂花说:「闺女,这事先不能伸张,小东西娇气着呢,见不得人夸,若真是这回事,等坐稳了再说。」 张桂花只觉得心里像喝了蜜,果然,自家闺女自家疼。 若换了刘齐氏,指不定现在已经在指天骂地了,阿弥陀佛,多谢各路菩萨开了眼,让她家早早分开单过了。 分开单过的这几月,张桂花当真是觉得样样顺心顺意。 如今听了她老娘的猜测,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欢喜,若是能给刘三贵添个男娃,想必他一定会高兴,便是在刘家也是能硬气的挺直腰杆说话了。 「娘,快些说点水。」 不过是两人说话间,刘稻香已乖巧的给张桂花泡了一红糖水,她不懂那些怀孕了有什么禁忌,但红糖水至少能补充体力。 偶尔喝一小碗,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影响。 「香香,要不要扫一扫?」禽兽007简直无孔不入,像个敬业的推销员。 刘稻香不上当:「你先说吧!」 她要听过后再决定。 「扫描一次人体内部各器官,需要花掉我三分之一的能量,你需得拿多余的鸡蛋还有鸡来上交,跟公司换取能量。」 「要多少?」 刘稻香淡定的问它。 自家便宜娘是脸色不大好,还没到需要马上,一刻不能耽搁的地步。 禽兽007答道:「这个月所有的剩余。」 刘稻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不行,家里养了这么多鸡,之前的蛋都兑了小鸡崽,鸡也拿来换了不少的鸡食,这个月我的那份,得先把下月的鸡食兑出来,剩下的才能抵换给你公司。」 禽兽007纠结不过三秒:「那好吧,两月,你必须两月之类还清这笔债,不能拖欠,过时,我就,我就会被清除了......」 会被清除? 刘稻香被吓了一大跳:「我瞧我娘不严重,要不,就不必了。」 禽兽007真要被当病毒清除了,她还怎么发家致富? 「只要香香不存心违约,如果是意外遭成的,不算香香违约的,所以,也不是特别严重。」 刘稻香明白了,只要老实听话的还完欠贷,禽兽007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两月付清的话,有什么要求吗?」 禽兽007的小叶片微微泛起了粉色:「有,得多付百分之二十的鸡蛋。」 「什么?」 怎么不去抢?独眼族都这么黑心黑肝黑肺么? 「独眼族胃口大,对鸡和鸡蛋的需求量很大。」 禽兽007暗想,它还是不要吓坏小香香,独眼族不但胃口大,块头也很大,独眼族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独眼族可是很有智慧的。 最后,急于知道结果的刘稻香只得签下这不平等条约。 禽兽007干活认真又卖力,不过是一个唿吸间,就完成了扫描张桂花身体。 「香香,恭喜了,按朝这个时空的说法,咱们要当姐姐了。」 她娘又怀孕了? 这是好事! 「我娘身子可还好?能怀么?」刘稻香还是很担心张桂花的。 禽兽007答道:「娘的底子虽然差了点,但是这一年多体内的能量越来越活跃,身体也越来越结实,应该是好了不少,能生娃的机率已达百分之八十。」 有了禽兽007给出的答案,刘稻香安心不少。 这边她知道了准确消息后,忍不住问道:「小禽禽,能看出是男是女么?」 「香香,请正经点,你是在故意为难本禽兽么?才那么一点点大,叫我怎么分男女。」 刘稻香默了,她这是太性急了。 陈氏扶了张桂花回屋去休息,刘稻香也没心思做别的,一个劲儿守在张桂花身边,陪着她说话儿。 小半个时辰后,刘三贵赶着毛驴儿回家了,刘秋香是同他一起进的家门。 「外婆,今儿这么早做饭了?不是说了,等我回来,我跟妹妹一起做么?」 「说啥呢,外婆又不老,哪里做不得了。」陈氏最高兴的,就是看着闺女、女婿、外孙女们把她做的东西全都吃光光。
第二百一十二章 黄家来意 第二百一十二章 黄家来意 刘三贵不知自家岳母何事高兴,洗了脸发现张桂花不在。 「娘,桂花呢?」 「哦,她先头打扫鸡舍累了,我让她进屋休息去了,你去喊她来吃饭。」陈氏像个没事人一样。 刘三贵老老实实的去了屋里,见张桂花看起来有些疲惫,说道:「吃过饭,我套了驴车送你去镇上瞧瞧,你这几晚老是起夜,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张桂花白了他一眼,到底应下来了。 午饭后,刘三贵坐着吃了半杯温茶,缓了一会儿就去套车了,这一去,两人直到未时中,即现代下午两点左右,两人才回来了。 「你别动,你别动,我来,让我来。」 刘三贵像捧宝贝似的把张桂花扶下车,陈氏从堂屋里出来,见了笑道:「看来娘得准备鸡蛋了。」 「娘,你自个儿说的不声张呢!」张桂花难得的小女儿态了。 刘三贵在一旁站着乐呵呵地傻笑。 很快,家里人都知道张桂花怀上身子了。 託了张桂花的福,刘稻香也捨得花钱买好菜,陈氏更是不手软,一张嘴就吩咐刘稻香今儿去镇上买这个,明儿去镇上买那个。 家里谁都知道刘稻香是个有钱的主儿,就是探不出她手头上还有多少银子,谁叫这小丫头贼着呢,口风紧! 三十里村有个习俗叫坐胎,头三个月怀了小孩是不能到处说,说是小孩子太娇气,念得多了可是会走掉的。 这事儿,一家子只能闷在心里暗爽。 日子翻过一页又一页,刘稻香家的日子慢慢的进入了正轨,没有刘齐氏的日子都是艷阳天,偶尔刘仁贵也会带了一家人到她家来蹭顿饭。 四月中旬的一日上午,今儿早早餵了鸡和猪后,刘家三姐妹准备去找李翠花那小胖妞玩。 在经过里正家院门口时,刘稻香眼儿尖,轻轻咦了一声。 刘秋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秀眉微拢:「咱二婶娘怎么在这里?」 「不知呢!」刘稻香也觉得奇怪。 随即她又看到了黄小虎:「咦,虎子哥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 「莫不是黄大奶奶又要他念书了吧!」刘秋香想起黄小虎头痛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胡,胡,胡......!」刘春香在刘秋香怀里扭着,小胳膊伸得老长。 黄小虎抬头一瞧,原本黑着的脸也渐渐有了笑意。 「春香妹子,来,让虎子哥抱。」 他快步奔来伸手抄起刘春香,把她高高举起,刘春香乱蹬着小短腿,咯咯直笑。 「虎子哥,咱二婶娘咋在你家?」刘稻香偷偷瞄了一眼正屋那边,正巧屋里坐着的刘珠儿望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刘珠儿莫名其妙地狠瞪了刘秋香一眼。 黄小虎看不到背后刘珠儿的小动作,抱着咯咯直笑的刘春香,从怀里摸出块糕点小心地餵给她吃:「哼,你二婶娘打的好主意呢,竟敢把主意打到小爷身上来,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啥样。」 刘稻香越发听不明白,只是黄小虎的口气不大好,应该是她家好二婶惹毛了他。 「我二婶娘又作死了?」 「作死?可不?你家二婶娘啧啧,真是算盘打得精,真当咱黄家的人全是傻子,哼,就刘珠儿那德行,可入不了小爷的眼。」 黄小虎抱着刘春香出了院子门,说道:「你们是去找翠花妹子耍吧,咱们边走边说。」 随后,他把刘孙氏的来意说了一遍。 听得刘稻香十分无语,又觉天雷滚滚,刘孙氏还当真是不死心。 刘秋香咬了咬下唇,皱眉轻声说道:「我听爹说,像咱们这样的庄稼户,也是讲门当户对的,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讲什么男要低娶,女要高嫁之类的。」 刘稻香抿嘴笑道:「姐,有人来给虎子哥说亲,那只能说明咱虎子哥人不错。」 黄小虎嘿嘿直笑:「还是稻香妹子会安慰人,秋香,你家可不是普通的庄稼户,城里头都说你们这样的人家是耕读之家,讲来,也是要讲门当户对的。」 刘稻香觉得耳朵根子有些痒,总觉得黄小虎今儿有点不对劲。 「耕读之家么?」刘秋香的心里微微有点甜了。 黄小虎又道:「你们俩也别小瞧了自己,哼,要我说,你爹是读书人,你们姐妹也是识字的,将来......嘿嘿!」 不知想到了什么事,黄小虎又是一阵眉飞色舞! 刘稻香悄悄地鄙视他,肯定是在心中想些乱七八糟的! 「我说虎子哥,你还笑得出来,我家二婶娘可是出了名的难缠。」 黄小虎闻言微微一怔,答道:「忘了我早先说过的话?」 「啥话?」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她们与黄小虎时常碰到,他说过的话比村头的河水还多呢! 黄小虎脸色一垮:「稻香妹妹,你太让虎子哥伤心了,我都说过不日要离开这里了,你竟然给忘了,秋香妹妹你瞧瞧,记得回头快些做些好吃的补偿我。」 刘秋香自然是应了,只是眉间悄悄染上一丝离愁,又道:「定了几时走?」 黄小虎悄悄睨了她一眼:「我爷说,明儿要去你家吃午饭,后日一早便走。」 刘稻香瞧两人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抬头望天:春天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虎子哥,那我明儿早早去镇上买菜回来,再沽上两斤好谷酒,想必里正爷爷会很高兴。」 「嘿,稻香妹子,你这叫投其所好,我爷就好这口,我走之前,会请我爷多多看顾你家的。」黄小虎心里乐呵呵的,看看,刘家没有一个人当他是外人了。 他奶还夸他来着,不过是一个多月,就让刘家改变了态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就在第二日。 刘稻香得知他要走了,又想着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心中不免多了些离愁,只想着多买些黄小虎喜爱的菜。 她赶着毛驴儿回家的时候,已是辰时末,大约是九点多的样子。 「黄大奶奶,里正爷爷。」 她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这两人正坐在台阶上吃茶。 两人笑眯眯地应着。 刘三贵今儿没有去上学,正坐在那里陪着里正,而张桂花也在场。 「都说先开花后结果,桂花,我瞧着你这肚子怕是个崽子。」 张桂花特别高兴,答道:「借黄大婶子的吉言,希望这胎是个崽子。」 「闺女也没关系,瞧咱家的三闺女,老大乖巧懂事,老二机灵活泼,老三娇憨可爱,个个都不错。」 一提起他家的闺女们,刘三贵就有说不完的话。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抚额,她那老实巴交的便宜爹去哪儿了?眼前的便宜爹就是个话唠子! 黄大奶奶笑眯眯的听着,再顺口夸赞几句,又拉着刘稻香问她家的小鸡崽餵得怎样了,刘稻香都一一作答了。 「稻香,咱县里有衙门专职的兽医,你若碰到了这方面有不懂的问题,只管来找你里正爷爷,他带你去找那兽医。」 兽医? 她略微留意了一下黄大奶奶的神情,看来,兽医一职,在大周朝还是吃香的。 一旁的里正本在听刘三贵说女儿经,正好听了一耳,凑过来说道:「稻香,上回我去县里办事,正好遇到了那兽医,向他说了你家的情况,他说要搞好鸡舍卫生,若是有条件,便要准备些石灰洒在鸡舍里,也不需要太多,他说这样,鸡不容易出毛病。」 刘稻香十分感激他,答道:「多谢里正爷爷,我记住了。」 黄大奶奶笑道:「我说三贵啊,你家二闺女养得一手好鸡,大闺女听说绣得一手好女红,今儿正好得了空闲,不如拿来给我瞧瞧,下回再有不长眼的编排你家闺女,我也好理直气壮的拿这个说事。」 刘稻香此时才注意到,自家姐姐不在。 她眨巴眨巴眼,正猜着自家姐姐去哪儿了,却听刘三贵吩咐她,去东厢房把刘秋香给叫来。 躲回屋里了? 有猫腻! 刘稻香笑嘻嘻地应了,撒丫子去东厢房寻刘秋香去了。 「姐姐,姐姐!」 刘稻香欢快的声音响起,刘秋香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笑眯眯地看着迎面跑来的小姑娘,一身细棉衣裙,胸前戴着如意银锁,欢快的步子,悦耳的笑声,刘秋香的心情跟着飞扬了。 「慢点跑,来,姐姐帮你擦擦汗。」 「姐姐,快些告诉我,黄大奶奶来是何事?」刘稻香跑到她身边,轻声催促。 刘秋香粉脸一红,低头娇羞不语。 「咦,姐姐羞羞脸了,你不说,那我来猜好了。」刘稻香缠着她笑嘻嘻地说着。 刘秋香一脸无奈地抬起头,横了她一眼:「还能说啥!」 「是来帮虎子哥求亲的?」别以为她年纪小不懂这些,哼! 刘秋香的脸越发红了,像煮熟了的虾子,故意兇巴巴地说道:「胡说,你再说,我去告诉娘,说你小小年纪便不知羞。」 「我才不怕,娘最疼我了,姐,是不是嘛!」刘稻香故意逗她。 刘秋香被她缠得没办法,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我说呢,黄大奶奶咋突然提出要看姐姐的绣活,她老人家以前又不是没看到过。」刘稻香恍然大悟,只是不明白这看绣活是咋回事。 刘秋香红着脸,说道:「你莫要问了,以后娘会告诉你的,对了,你也别高兴太早,娘说了,过些日子便要让你跟着我学绣花。」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上门抢男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上门抢男人 刘稻香的太阳脸秒变苦瓜脸:「姐,我不学不行么?你看,咱家的事儿老多了,哪有空闲学那玩意,再说了,咱们有钱了,便去镇上、县上订制便是了,哪里需要咱们亲自动手。」 「你这话出了这门便忘了吧,娘是不会同意的。」刘秋香好笑地看向自家妹妹,别人家的闺女,六七岁就开始捏针穿线,有机会能学到好针法,还不得乐晕过去,她家的这二妹妹到好,见到这事儿就躲,躲不开便耍赖! 她红着脸把一个香禳塞到刘稻香的手里:「拿去,拿去。」 「哦,姐姐,你早就偷听到黄大奶奶的话了,嘻嘻!」刘稻香捏着香禳笑道:「我这就拿去给黄大奶奶。」 刘稻香拿了香禳去找黄大奶奶,刘三贵抬眼笑望她手中的香禳,说道:「我家大闺女的绣活还算勉强。」 黄大奶奶接过香禳答道:「哪里是勉强,都知李铁匠的婆娘是个会做绣活的,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苏绣,可比咱们这一带的绣法要强多了。」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小爪摸摸下巴,苏绣啊?! 难怪她觉得自家姐姐绣出来的东西要格外精緻些,记着李三婶待她家的好,只想着待以后有机会了,定要回报一二。 黄大奶奶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手帕子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子,却是一支银鎏金蝶恋花珠钗,蝴蝶微微颤抖,花蕊是用一粒黄豆大的珍珠做成的。 「我瞧着这支珠钗极适合秋香,左右家中无人适合,便送予你家大闺女了。」 刘三贵微微颔首,笑着对刘稻香道:「还不快些取了送去给你姐姐。」又对黄大奶奶道:「如此多谢婶子了,以后两家成了亲家,又离得近,自是要多多往来的。」 「应该的,应该的。」黄大奶奶与里正爷爷笑得合不拢嘴。 刘稻香接过珠钗正准备送去给自家姐姐,却听得院门口传来一阵笑声。 众人抬头一瞧,大家的脸些不大好看了。 黄大奶奶扫了一眼刘三贵,便低头不语,只是认真的看着手中的香禳。 「哈哈,我说三弟,你家做什么好吃的,老远就勾得我肚里的馋虫直打滚了。」 刘仁贵今儿穿了一件蓝湖绸缎长衫,刘孙氏身穿若草色折枝粉梅掐腰褙子,下罩百褶如意裙,腰系蝴蝶佩,头插三根珍珠银簪,最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跟在后头乖巧十足的刘珠儿。 刘稻香目角微冷,看着身着大红银丝水仙散花绸衫,下罩白绫细褶裙,项戴平安金项圈,越发衬得她杏眼桃腮,只见她眼角微挑,目光往刘稻香胸前的银锁一扫,轻蔑地笑了。 不是说要门当户对吗? 哼,这些人真是瞎了眼,敢小瞧了她刘家二房。 今年刘珠儿虚岁十二了,与黄小虎同年,只比黄小虎小三个月,刘仁贵一家合计了许久,唯独瞧中了有潜力的黄小虎。 三人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来到了刘三贵所在的地方。 几人互相寒暄一番,刘珠儿十分得体的见过了各位长辈。 刘孙氏是个沉不住气的,瞧到刘稻香手中的新珠钗,眼儿一红,恨不得马上就抢了过来塞给自己的闺女。 刘仁贵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后,笑道:「哎哟,里正大伯和婶子都在啊,我说三弟,今儿是不是有啥喜事?你也太不念手足情了,都不叫人通知哥哥一声。」 这是逮着机会倒打一耙了! 刘稻香眼冷旁观:来者不善! 「是啊,三弟妹,你真是好命啊,如今家里的活儿都丢给你老娘在做了,我真的好羡慕三弟妹有个好娘亲,看得我都眼红了,可惜我老娘不疼我这盆泼出门的水,只巴不得我少回去烦她呢!」 还真不愧是夫妻,一个踩刘三贵,一个打压张桂花。 刘三贵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三哥、三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家如何,与你何干?那些年你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回到老宅还跟爹娘哭穷,真当我不知?哼,也不知是谁手里捏了三十亩良田,三哥,要不,等娘回来,我去老宅走动走动?」 谁怕谁啊! 刘稻香冷冷一笑,小獠牙一露:「三婶子,恕侄女无礼了,我外婆婆疼我娘,那是我命好,我外婆婆乐意照顾我娘,不知关三婶子什么事?在侄女眼里,还真觉得三婶就是眼红我娘亲呢!」 灶屋门口,陈氏出现在那里:「可不,自家闺女自家疼,你都说了,那是你娘不疼你嘛,我这老婆子就是心疼我闺女,碍你什么事了?」 张桂花也不恼,脸带笑意地伸手抚了抚肚子,平静地说道:「唉,我娘就是看不得我怀着身子还要受累呢!」 刘孙氏瞪大眼珠子盯着她的肚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左右已经坐稳胎了,正好可以说出来呢!」 刘三贵笑道:「桂花,你千万莫动气。」 「原来是三弟妹怀了身子,恭喜,恭喜,都生了三个赔钱货了,三弟可得多去庙里拜拜,保佑你们这一房能生个带把的。」 刘仁贵堆着亲切的笑容,好像他真的有多高兴。 刘孙氏瞧着这事儿离她的意图越来越远,暗中伸手用劲捏了一把刘仁贵的腰。 「婶子,你今儿不忙啊?我先前还说,想去你家弄点甜瓜秧子呢,咱家珠儿喜甜,我这个当娘的可不就得捧在手心里疼着。」 黄大奶奶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你?别糟蹋了我的甜瓜秧子。」 刘孙氏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很自来熟地笑了:「还是婶子了解我,这种活儿我还真不会弄,这不,还有咱三弟妹嘛,虽说怀了身子,帮忙栽个瓜秧子也不费力气。」 刘稻香冷冷一笑,强压心中怒气道:「我说三婶子,你这算盘还真是打得精!我娘都怀了身子,可没那个福气去伺候三婶子,自家门前雪自家扫。」 要不是今儿是她姐跟黄小虎定亲的日子,她不将这一家狗皮膏药打出去才怪。 「唉,我说婶子,你也瞧见了,咱这稻香一向是野惯了的,瞧瞧她说的话,都不能拿正眼瞧,哪像咱珠儿,那可是专门请了婆子教导过规矩的。」 刘孙氏说着这话儿时,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 黄大奶奶微微眯起眼,她还真看走眼了,刘仁贵这一房只怕也过得不差。 但那又如何,在黄大奶奶的心中,一切都要以大孙子开心为主。 「是呢,我瞧着珠儿的规矩跟大户人家的姑娘差不了多少。」 刘稻香闻言,心中的怒气散去一些,再瞧瞧刘孙氏那得意洋洋的狗嘴脸,她嘴角的笑意越发冷了,真是个蠢的,连黄大奶奶的话都听不懂,这哪里是夸了,分明是嘲笑刘珠儿东施效颦! 刘孙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嘴上答着黄大奶奶的话,脚步却是一移,趁着刘稻香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珠花,笑道:「哎哟,这珠花真好看,到是极配我家珠儿,我说稻香啊,你毛都没长齐,学什么人家戴珠花,还是给了你珠儿姐姐吧,她会念着你的好。」 刘稻香暗恼自己走神了,怒道:「把珠花还给我!」 刘孙氏哪里肯给,回头道:「稻香,你左右用不了,还是给了你珠儿姐姐吧,待过些时日,我跟你珠儿姐姐去县里逛时,再给你买些好看的绢花戴,小丫头片子还是戴绢花才好看。」 黄大奶奶在一旁脸都气青了,把手中的香禳往怀中一放,冷声说道:「我说刘孙氏,还不快把东西拿来,那是我给秋香的东西,你来抢个啥子劲?」 刘孙氏并没有把珠花还回去,她笑得很开心,答道:「婶子,我不会弄错的,可不就是这珠钗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刘珠儿当真要天光化日之下抢男人? 刘稻香再次被雷噼中! 「里正,婶子,这是你们的儿子,我发小黄大茂写的信,里正还请过目。」 到这个时候了,刘仁贵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里正。 里正目光阴冷地盯着刘仁贵看了半晌,这才从他手中接过信,说了句:「你很不错。」 敢挑拨他跟自家大儿子的关系,这口气里正不可能咽下去。 他接过信仔细看了看,又把信递给了黄大奶奶,这才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那珠花,叫你婆娘拿回来吧!」 刘稻香瞧这几人脸色,心知事情有变。 她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去了自家屋后去寻黄小虎了。 黄小虎是个勤快的,加上他劲儿很大,常常主动来给刘稻香姐妹干活。 今儿,他来了后,知道刘稻香去了镇上,刘秋香不好意思出房门,便主动挑起了打扫鸡舍和猪圈的事。 「虎子哥,虎子哥!」 「哎,我在这儿!」黄小虎正打扫完卫生,脱下外头的长罩衫。 这罩衫是张桂花特意给他缝的,无法阻止他帮忙,便想了这么个办法,免得弄脏了他的衣衫。 「虎子哥,你快去瞧瞧,你和我姐姐定亲一事,只怕有变。」 刘稻香的话音一落,只觉眼前一阵风颳过,她摸了摸微微发痒的鼻尖,心下一乐,看来,她姐姐会有个好夫君。 随后小脚一跺,拎起裙摆跟着往前头跑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来客人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来客人了 她到的时候,黄大奶奶手里正捏着那支珠花愣神,而里正眉头紧锁,刘三贵眼神冰冷地盯着刘仁贵,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 张桂花手里正拿着一个长扫帚,陈氏正死命的拉住她,还劝着她千万不能动了胎气。 「三婶,三伯,你们若敢惹我娘,害得我娘动了胎气,我便叫你家永世不得安宁,我刘稻香说道做到!」 刘仁贵回眼一望,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心中一惊,难道今日之事办错了? 难道这死丫头是头狼崽子? 「爷,奶,到底怎么回事?」黄小虎怒瞪刘珠儿一眼,这才开口问话。 里正嘆了口气,把信递给了黄小虎,说道:「人刘二伯写信给你爹了,跟你爹提了你跟珠儿的婚事,你爹觉得不错。」 黄小虎压根儿就不看信,直接把信往怀里一塞:「爷,你也说了,那是我爹觉得不错,可不是我觉得不错,鞋子穿在脚上合不合适,只有我自己知道。」 他说完这话,大步一迈,快速走到黄大奶奶跟前,从她手里拿过那珠钗:「奶,你也说过,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我这口锅就只认秋香这个盖儿,我爹的信来得晚了,我已经订过亲了,再说,我爹可没有一口应下来,他只是觉得不错。」 里正与黄大奶奶闻言,先前灰败的眼眸渐渐有了光彩。 「哈哈,当真是后浪推前浪啊,老婆子,我可是老了,刚才,可不就是老眼昏花。」 里正伸手摸着自己的山羊须,哈哈大笑。 张桂花把手中的扫帚一扔,乐道:「我还真是给气煳涂了。」 刘三贵拿起她扔掉的扫帚,朝刘仁贵比划着名:「三哥,莫要让我动手,村里人都瞧着呢,我看珠儿教得不错,以后还是能说得了一门好亲。」 黄小虎扭头就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继续,我去找秋香那丫头。」 里正清了清嗓子,说道:「仁贵啊,我知道你瞧中了我大孙子,但我就这么一个大孙子,他想要啥,没有他要不到的,所以,这事儿到此为止,明儿,我会修书一封,跟大茂说个清楚,今儿是我家与三贵家的私事,怕是不能久留你了。」 这里赶人了。 「呸,什么兄弟情,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下三烂的哥哥,哼,带着妻女来抢弟弟闺女的男人,三贵,往后我可不会把他当你三哥待了。」 张桂花趁机想甩掉这一家子。 刘三贵眼色冰冷,答道:「哼,在他眼里,自然是闺女比侄女重要,我也是当爹的,自然也如他所想一般,三哥,我家从此不欢迎你们来,若是再来,惹毛了我媳妇、闺女,将你们打了出去,可别怪我这做弟弟的不念手足情。」 刘仁贵能做得了初一,他刘三贵为何不能做十五。 最终,刘仁贵一家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刘稻香家。 呸,还真当自己是根葱! 刘稻香盯着刘仁贵一家的背影目光微闪。 因着这事,刘稻香一家都不欢迎刘仁贵一家上门,但那一家当真是把里子都翻过来当面子用,刘仁贵一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时不时的来刘稻香家蹭饭,但是,刘稻香家养狗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知道看门了,老远听到自家狗在吠,刘稻香两姐妹冲到院子门口,踩在刘仁贵一家子进院门前狠狠地把门一关,让刘仁贵碰了一鼻子灰。 刘孙氏在外头尖骂,刘稻香每每回一句:她家不欢迎不要脸的,连侄女的女婿都敢抢,太不要脸了,她家没有这样的亲戚。 刘孙氏一家抢女婿的事,并没有在三十里村宣扬开,又因刘稻香家与村里隔着一条河,两家人隔门斗嘴并无人听到。 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 这一日辰时初,在田里劳作的村民们正扛着锄头,踩着青草回家吃早饭,正在此时,通往镇上的大路上来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村民们鲜少听到这种声音,一时都扭过头朝大路上望去,眼里尽是不解与困惑。 「呀,那是什么?长得不像驴子呀。」 「也不像牛。」 「嘿,你们不懂吧,那是骡子。」 「我看不大像,那骡子我是见过的,后头拉车的到像骡子!」 「咦,快看,那车在咱村头停下来了。」 众人望去,远远瞧见有人从马车里出来,随后便去了里正家。 「怕是来找里正的。」 「也只有他家才会有如此贵客。」 再说里正家这边,黄大奶奶正坐在台阶上绣着花儿,院子的一角关着二十来只鸡,正咯咯地叫着。 「嘿嘿,多多生蛋,等攒够两百只,我就托人捎去给我大孙子吃,听我大儿子来信,那臭小子现在可能吃苦呢,都说穷文富武,可不得好生把他身体养着。」 黄大奶奶正乐呵呵地念叨着,院子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 「大婶,我想问个路。」 原来是过路的。 黄大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慢慢站起来走去了院子门口,打开门一瞧,一个身穿细棉褐衫的青年正站在门外,细细瞧去,到也显得有些斯文。 「你找谁?」 「请问大婶,这里可是三十里村?」 黄大奶奶心里琢磨着,这村里没有哪家有贵亲,哦,除了刘齐氏那毒妇,对了,那毒妇不是去了府城么? 「正是,你找谁?」 来人松了一口气,又问:「大婶可知刘三贵刘三爷家分家后搬去哪儿了?」 「咦,你们即知分家,又怎不知他家搬去哪儿了?」黄大奶奶人老成精,心下多了一份警惕。 「大婶过虑了,车上坐的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刘三爷夫人的亲弟弟,这一次是回来寻亲的,当年我家主子走得急,却是不知刘三爷家住哪儿,听说他分家出来单过,也是我家主子派人打听出来的。」 黄大奶奶心中一喜,高兴地说道:「你家主子叫什么?」 马车里钻出一个俊俏公子,抬手举足间尽显风姿,黄大奶奶差点闪瞎了自己的眼,唉,这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她只怕也要来个倒追檀郎! 来人正是张裕德,他观眼前妇人与自己娘亲差不了多少,便开口道:「在下张裕德,我姐在十二年前曾嫁给三十里村刘家的老三。」 「你是桂花的亲弟弟!」黄大奶奶眼里有了喜意。 「正是在下!」张裕德是个会察眼观色的,见黄大奶奶眼里的喜色不似做假,心里有了些猜测。 黄大奶奶大步窜出院门,只来得及说了句让他等会,已是快奔至村头河边,朝对岸去:「桂花,桂花,陈嫂子,你家儿子回来啦。」 「谁家儿子回来了?」 村头洗衣的几个妇人都拿着木槌子站了起来。 木槌子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把衣服放水里弄湿,再洒上皂角粉,拿着木头做的一根两尺左右的木棒,不停捶打衣服,不时,就能把衣服洗干净了。 黄大奶奶一脸喜气地答道:「是桂花她亲弟弟回来了,那哥儿生得可真好,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呢!」 有个妇人指着那马车问道:「你,你,你是说......」 黄大奶奶打断她的话:「是呢,年初,他不是来过家书么,说是这些年一直在外头奔波做生意呢,要我说,桂花就是命好。」 谁都知道张桂花只有姐弟俩,这做弟弟的发达了,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受苦。 「哎哟,桂花这菜籽命,当真遇到了好田呢。」 「说啥呢,要我说,那刘家老宅风水不大好,没瞧见她们才分家,人家亲弟弟的家书就到了,我说啊,之前定是被压着了。」 「那刘齐氏的心太狠毒了,要我说,她将来老了还不知会落到啥景况呢!」 「谁知道,刘齐氏这当婆婆的太过偏心,除了桂花心地好,其他两个,嘿嘿,我瞧着可悬了。」 「这会可好了,刘齐氏只怕又要眼红了。」 「听说她去了府城没有回来呢!」 ...... 这些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张裕德的耳,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如同狰狞的青龙欲沖天而起。 刘齐氏! 张裕德差点咬碎一口好牙。 他不由得想起离开京城那处别院时,苏子烨突然来找他。 两人是在荷花池边见的面,淡淡的荷香,高挑俊雅的苏子烨迎风而立。 「将军!」 「你来了!」 苏子烨一双冷清的眸子,打量着大病初癒的张裕德。 伸手朝身边的进义招招手,示意他把一个小箱子交给张裕德。 「这里是二万两银票,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二万两银票并不多,苏子烨甚至可以给他更多。 张裕德知道,这是苏子烨给他的考验。 「将军只管放心,定会给将来带回来数倍利润。」 苏子烨点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即然信任张裕德,他自不会再怀疑,直接叫人把这二万两银票交予张裕德。 「我知你有些身家,允你动用,另,给你一层纯利。」 张裕德心中一喜,一层纯利可不少了,要知道,这一次苏子烨是按排他随船出海,他的身家虽不多,但张裕德对此行十分有信心。 「早就听闻海外之人喜我大周的丝绸,茶叶,瓷器,又或是各类家禽。」 苏子烨眼里精光一闪:「没错,沿海岛屿多产海鲜,珍珠,却少了我们这里的特产,因此,这一次,我还准备了大量的烟燻腊味,少量的活家禽。」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家团聚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家团聚 张裕德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对于自己那点身家如何安排,他也有了些想法。 两人商议好此事,张裕德想了想,才问道:「不知我姐姐一家可还安好?」 苏子烨抬起头看向碧海连天的荷池,粉淡的荷花或含苞欲放,或以娇姿显人,心里却浮上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嘴角也扬起了一丝笑意:「好得不能再好,裕德,你有个好外甥女!」 实在是太相像了,无论长相还是性格。 「长得也很像你。」 张裕德笑了:「外甥像舅!」 苏子烨点点头,又道:「具体的事,你找进孝去询问,他会一一相告。」 张裕德随后去找了进孝,也才知道刘齐氏这些年是如何对待他亲姐姐的,那简直比主子待婢子还不如。 「哼,刘齐氏么?」 他定会叫她生不如死! 听得这些村妇言,只怕那几个媳妇没一个是孝顺的,只可惜他要出海了,实在腾不出手来,不然,定要先收拾了刘齐氏一番。 「桂花,桂花,是我叫你。」 那边,黄大奶奶见到张桂花挺着肚子出门了,笑呵呵地朝她招手。 她回头对张裕德说:「你姐又怀了身子,又要给你添个小外甥了。」 「不管我姐生多少,我个个都喜爱。」张裕德激动的看向河对岸,见到张桂花当真挺着个肚子,又忙道:「婶子,还请您先不要说是我,我直接叫人赶了马车去那边。」 黄大奶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又听得张桂花在河对岸问她什么事,便答道:「桂花,我家新做了点酸黄瓜,你要不要。」 张桂花最近正好没啥胃口,听说有酸黄瓜吃,忙应了,说待会儿叫刘稻香过来取。 黄大奶奶见张裕德已叫人赶了马车前去了,便道:「哎,桂花,你家来客人了呢,刚才还问我路来着。」 「我家来客人了?」张桂花抬眼看到河对岸的那两辆车,抿嘴一笑,只怕是苏小公子又来了,心下琢磨着家中最近有哪些时兴的吃食,待会好弄来给这苏小公子尝个鲜。 她家只是个乡下普通人家,有心想感谢苏小公子,拿银钱只怕有些太俗,入不了那苏小公子的眼,只得变着法儿让他多尝些新鲜吃食。 「谢谢婶子了,我这就回家叫我家闺女去烧开水去。」 「去吧,去吧!」黄大奶奶乐呵呵地朝她挥手。 待张桂花转身离去,在洗衣服的几个妇人之中,有一人问道:「大娘,为何不直接告诉桂花?」 「没瞧见她挺着个大肚子,我怕她听了消息太过高兴呢!」黄大奶奶答这话时,扫了一眼河对面。 那妇人瞬间明白了,忙道黄大奶奶是个心善的。 再说张桂花回了家,见了自家二闺女正逗着三闺女玩,说道:「稻香,咱家来客人了,我瞧着那马车极好,怕是苏小公子来了呢!」 苏子烨? 不是说回京城去了么? 再说,上回收到他的信,也没说要来青州啊? 「娘,你是不是看错了。」 张桂花答道:「不会错的,是你黄大奶奶说的。」 都说怀孕的是傻女人,张桂花怀了这身子后,记心就很不好,硬是没想起来黄大奶奶一乐呵,却是告诉她,对方可是找黄大奶奶问路了。 若是苏子烨,他早知刘稻香家在此,又怎会去找黄大奶奶问路呢? 刘稻香揣着满腹狐疑去了灶屋烧水,总觉得不大可能是苏子烨。 院子门口很快停了一辆碎梅枝酱色绸棚马车,先前问路的那青年最先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院门口见一年轻妇人正站在院中央朝外头望。 「敢问这位嫂子,这里可是刘三贵刘三爷家。」 那青年客气地问她。 「刘三贵是我家那口子,请问你是?」张桂花心里一咯噔,不是苏小公子,难道是自家恶婆婆刘齐氏找人来了? 她心里有些害怕,又想着刘三贵去念书了,家中只有她娘,她还有自己的三个闺女,不由把腰又挺了挺。 「哎呀,可算没找错,主子,到家了,咱们到家了。」 那青年早已欢天喜地的奔去马车边。 马帘门被人狠狠的一掀起,一个稳重,俊俏的青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张桂花只觉眼前一晃,早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两眸含泪,双手紧握...... 不会错,是他,真的是他...... 「姐姐!」 一声轻唤在张桂花的脑子里勐地炸开。 张桂花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快步走过去,先是拉了张裕德上下打量:「长胖了,长高了,长好看了。」 「姐姐,你受苦了,我回来了。」 张裕德一想起自己所得的消息,就觉得心被人家剐走了一大块,痛得他彻夜难眠。 从小就最疼他,最捨不得他的,就是他的这个姐姐。 当年,若不是为了他,自己这好性子的姐姐又如何会嫁去刘家那火坑。 「姐姐,对不起!」 能否原谅他当年的任性。 对不起,他不该在那时候意气地跟人走了。 对不起,这些年在有了起色后,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只想着再赚多些,让自己的姐姐也能过人上人的日子。 对不起,他不该近乡情怯,好几次路过青州,却不敢回家看看。 对不起,如果不是他,他的姐姐不会受这么多苦。 一万万句对不起,都不能抚平张裕德心中的愧疚。 「你这死孩子,咋就不死在外头算了,这都好些年了,也不送个平安信回来,你可知,我跟娘有多担心你,当年,传来你被杀的消息,可知娘跟我是如何熬过来的,说什么,我也不信你会被人害了。」 张桂花突然之间爆发了,一边大哭一边伸手捶着张裕德的后背。 「你这死孩子,咋就不体谅下娘跟我呢,你咋不死在外头,让我们也省得为你担惊受怕,你当外头是那么好闯的,若真是随便有钱捡,那咱们这两村的汉子,不早就跑光了,你这死孩子,咋这么狠的心啊!」 张裕德站在那里,任由自家姐姐捶打他。 他知道,这些年没有消息回家,自家姐姐跟娘老子还不知背底里流过多少泪。 「姐姐,莫哭,我回来了。」 「我偏就要哭,你当这些年是好捱的么!」张桂花越哭越凶,眼看有收势不住的架式。 张裕德怕她哭背过气了,忙道:「姐,咱娘呢!」 「娘?」张桂花挂着眼泪,睁大了一双迷煳的杏眼,她怎么把自家娘老子给忘了。 刘稻香正好拉了陈氏从灶屋里的出来,瞧她娘那傻样,伸手一抚额:当真一孕傻三年。 「外甥女?」 「我是老二,小舅舅可唤我稻香,大姐姐叫秋香,这会儿去了三婶家,正跟她学做绣活,三妹妹叫春香,刚吃过粥又睡下了。」 张裕德闻言眉头紧拧,这都取的啥名字,秋香,稻香,春香,一听就是一丫鬟名字。 刘稻香是却不在意,笑道:「小舅舅,名字不过是名字,有人是姑娘名字丫鬟命,有人是丫鬟名字姑娘命呢!」 张裕德轻轻笑了。 果然,外甥肖舅! 「来,来,来,快些让小舅舅看看。」 刘稻香乖巧地牵着早已激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陈氏走到院子里。 经过先前两人对话的缓冲,陈氏这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的喊道:「德儿......哎哟!」 太激动了,陈氏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娘,你没事吧!」张桂花与张裕德齐声问道。 「没事,没事,娘只是太高兴了。」陈氏又对刘稻香说道:「快寻了你姐姐回来,请老王去镇上郭先生家送信,让你爹爹快些回来。」 刘稻香连声应了,准备转身出门,张裕德笑道:「等等,姐夫咋去了先生家?莫不是念书了?」 明明心中已知,但还是问了出来。 陈氏乐呵呵地答道:「是呢,郭先生说过,你姐夫是个念书的料,叫什么过一过,什么不记得了。」 「外婆婆,我爹爹是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 张裕德倒吸一口冷气,只怕中个举子都是十拿九稳之事。 「原来姐夫念书了,即如此,娘,还是莫要打扰姐夫念书,左右,晚饭时会见到,到不如多些空闲,让儿子好生陪陪娘。」 陈氏也有好些年没见到儿子了,她自不会像张桂花那么哭得稀里哗啦,只是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又乐得找不北。 听到张裕德这般说,也不多想,只说要的,要的。 忙拉了张裕德进了堂屋,刘稻香乖巧地端来了热茶,请了张裕德吃茶,眼见自家外婆跟娘都围着新出炉的小舅舅打转,她无奈地望了望天,门外头还扔着几个大汉子呢! 刘稻香只得忙进忙出地请了那几个下人进了院子,又把马车骡车按排妥当,这才去堂屋,打算问问外婆,中午吃啥! 进了门,正好听得张裕德在说还要离家的事。 「你在外头也赚了些钱财,德儿啊,咱们该知足,上回你给娘寄的银子,娘可都拿去买田地了,那些田地足够咱娘俩嚼用,你若还有些钱财,便再在镇上添些田地再建个好院子,收个好媳妇,娘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陈氏的话说得很在理。 张裕德嘴里微微泛苦,他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他这般年纪的,孩子都念私塾了,只是这些年他一直过得不稳当,因此,这婚事也一直没有着落。 「娘,莫急,你想想啊,咱姐夫三年后若是中了秀才,儿子又多赚了些钱,到时,还不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回来。」 刘稻香听了,在她看来,自家小舅舅正是该闯当的时候,婚啥时候不能结,晚上几年也并不算什么。 「外婆婆,不如就依了咱小舅舅吧,小舅舅在外头这么些年,想来,心中自有主意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兜圈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兜圈子 「是啊,娘,你莫要急,回头,待我稳定些了,再给您寻个好媳妇回来!」 张裕德有了前车之鑑,再挑媳妇时,可是小心又小心着呢,哪里会轻易就同意了婚事。 陈氏爱怜地摸摸刘稻香的头顶,答道:「你还小,不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她若不看着自家儿子成亲,肯定是死不瞑目。 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陈家的列祖列宗。 「娘......待这次行商归来,儿子一定给你找个贴心的好媳妇,只是这一次实在不能在家中久待......」 张裕德满脸愧疚地看向自家娘亲,一晃十一年不相见,自家娘亲早已华发早生,不再年轻。 陈氏看他意已决,只得摆手说道:「你自个儿心里有底就行。」 张桂花不想两人见面就伤心,开口劝道:「娘,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做饭,正好,家中如今也渐渐富裕了,只管捡了弟弟爱吃的做。」 「唉,咱们做红烧猪蹄,当年,你弟才这么点大的时候,隔壁家有一次来客,烧了个红烧猪蹄,他隔着篱笆闻了许久,回来只问我,那是什么东西香,说是闻着都觉得肚子饱了!」 张裕德当年肯定撒了谎,那猪蹄子的香气可是越闻越勾得人饿得慌。 陈氏拿帕子摸着眼泪,起身去灶屋里准备做午饭。 张桂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告诉张裕德:「这些年,娘一个人住,没少担惊受怕,你若是能回来住,想来娘是极高兴的,不是我说你,这些年你咋连个音讯都没有?便是再多的理由都是藉口。」 张裕德心中苦笑,这些年起起伏伏,他自觉无颜见家人,不想,到底还是埋怨上了,又不能跟他娘和姐姐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往年也曾托人捎过信,只是到底不顺路,怕是不曾带到。」 「你能回来,娘可高兴了,别看她刚才不折腾,她怕是到现在都还没相信你是真回来了,她以为还在做梦呢!」张桂花看自家娘老子的反应,便知道个一三五。 张裕德的神情一凝,与张桂花说起了这些年的经歷,只不过隐去了被人设套坑去家财,已经差点在狱中曲打成招的事。 这一聊便到了午饭时,熟悉的驴铃声隔着河悠扬地盪过来。 院门口传来刘秋香脆朗的声音:「娘,娘,爹回来了!」 「是姐夫回来了?!」 张桂花抿嘴一笑,眼里全是满满的幸福:「听这铃声,应是他回来了。」 「姐姐,快来!」刘稻香跑到门口向刘秋香招手,笑道:「咱们小舅舅回来了。」 刘秋香少不得快跑过去,很稀罕地盯着这个头回见的亲舅舅,更是少不得欢天喜地的喊舅舅,她刘秋香终于有舅舅了。 随后不久,刘三贵也回来了,自然又是一番激动、感慨,少不得与张裕德推杯换盏,听得他还要外出经商,热情地挽留他多住些日子。 「哎哟,三弟,你家小舅子来了也不叫人吱一声,我可是才听到村里人说,特意拎了一块腊猪脸肉过来。」 刘仁贵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刘稻香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猪脸肉上,有些惊讶于刘仁贵的大方,那可是带猪耳朵的整只猪脸。 刘三贵一家子都不曾想到刘仁贵上门,因着张裕德在,刘三贵也不好开口回拒,只得叫了刘秋香再去取了一副碗筷来。 刘仁贵例来不走空路,就是走个路,都要扒草三分尽,哪里会有如此好心。 刘稻香不知他来是何意,又见让人膈应的刘孙氏与刘珠儿没来,这才只是撅着小嘴夹菜吃。 张裕德见了眉头微拧,低头小声问刘稻香:「我家稻儿不喜来人?」 「嗯!二伯一家子都让人讨厌,以前在老宅总是背着我爹欺负我们,而且,奶有好东西,都被他跟大伯哄走了,才不会留给我们,也就是分家后,我们才能吃个饱饭,我现在看到红薯就想吐,往年在老宅,二伯一家有白米饭吃,我家只能吃红薯。」 刘稻香不动声色的给张裕德上眼药,不管她这个二伯什么来意,都要让自家小舅舅知道,刘仁贵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裕德的眼里精光一闪,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脑瓜顶,小丫头知道耍小心眼了,不过,他喜欢,不愧是他的亲外甥女,吃啥都不能吃亏,逮到机会就反咬回去。 酒过三巡,刘仁贵终于道明来意了。 「三弟,三弟妹,你们可真是好命,要我说,三弟妹,以往,我娘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三弟妹莫要放心上,我娘,那也是恨铁不成钢,我三弟是个老实汉子,娘当年,没少为他操心,明知咱三弟想读书,还是把他掬在了跟前,只因我三弟性子太过敦厚,很容易吃亏,我娘才想把他放在眼前看着些,也能多顾着他些。」 刘仁贵这话说得有些意思,刘三贵如今念书了,而且外头都传他很会念书,这不是打了刘齐氏的脸么? 当年,刘齐氏可是以刘三贵无这念书的天份为由,让刘三贵不过是念了一年就回家务农了。 刘三贵端着酒杯低头不知想些啥,张桂花的脸色有点不大好,谁说她家这口子不会念书了,自家婆婆就是个心偏到胳肢窝的。 「是啊,我多亏讨到了个好媳妇,又有小舅子的帮衬,这才能够继续念上几句。」 刘三贵并没有应刘仁贵的话,只是话里话外他都在告诉刘仁贵,他就是靠上自己的媳妇才有好日子过。 为了保护自家闺女,让人背后嘀咕他吃软饭都没关系。 刘稻香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更是感动的不行,可怜天下父母心,还的都是儿女债。 若非刘三贵夫妇的有意遮挡,她只怕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张裕德早就听苏子烨提起过刘稻香的才能,见眼刘三贵被刘仁贵这般说,自家这个便宜姐夫压根儿不在意旁人话里的意思,不由挑了挑眉,自家这个姐夫似乎并非传言中的那般老实,瞧着也是有些成算的。 「我姐当初嫁给姐夫时,我家并不富裕,不,是很穷,我记得,我姐出嫁,我娘为了能给我娶房媳妇,愣是狠下心来只给我姐做了一身粗布新衣,便是如此,我姐夫从来没嫌弃过我姐。」 张裕德虽然讨厌、憎恨刘家其他人,但对于刘三贵,他还是觉得不错的。 在古代,女子嫁妆若少过聘礼,到了夫家,是会被看不起,甚至会被踩到泥泞里。 就算刘齐氏如何看不起张桂花,不管如何贬低她,刘三贵从来都只是默默地疼惜着张桂花,从来不曾因为嫁妆一事打骂过张桂花,又或者想要休妻再娶。 刘三贵待张桂花还是不错的。 他一进这院子,就没想过会见到自家老娘,要知,他家娘亲可是个寡妇,寡妇不登别家门,是因为大家都嫌寡妇晦气重,不愿多接触。 而刘三贵却并不这般想,只是想着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在家,便更要多多孝顺着他的娘亲。 张裕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嘴上并不说出来。 若非刘仁贵暗中挑拨,他也不会说出刚才这番话来。 「当年,只有姐夫不嫌我姐无嫁妆,当年,谁说过我家姐,是个好命的?」 都只会说他姐是菜籽命,生得贱,扔到哪儿都能活下来。 张裕德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他要让所有瞧不起他姐的人都会觉得,菜籽命又如何,照样能金贵起来。 刘仁贵神色微微一滞,当年,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看张家的笑话,都笑陈氏是个晦气的,拖累了一双儿女,又道张家只会越过越穷的。 谁知道眼前的人说翻身就翻身了。 「可不,谁又会知道咱家裕德是个能干的,不过是几年的光景,便挣下了一身的家当。」 刘仁贵堆起亲切的笑容,与张裕德套起了近唿。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二伯,小舅舅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少来套近乎! 「小丫头知道啥,你爹娶了你娘,张家与咱刘家就是姻亲了,懂不,是再亲不过的了。」刘仁贵满脸溺爱的笑骂刘稻香。 刘稻香只觉一阵恶寒,很想回他一句,当初怎么不这么认为,只天天惦记着她娘是个没带嫁妆进门的,是个吃白食的?! 张裕德并不接刘仁贵的话,只是伸手刮刮刘稻香的小鼻子,乐道:「哈哈,姐姐,我咋不知,咱们家还养了个小辣椒。」 张桂花心情很好,也不在意刘仁贵的话,答道:「可不,越大越辣了,我也由着她,反正将来是要去祸祸别人家的,就惯着。」 刘三贵在一旁,还很肯定的点头。 他家闺女个个都是好的,将来要想娶他家宝贝闺女,定要剐掉来人一身皮才行。 张裕德看这对夫妻的样儿,突然觉得头疼,他家的外甥女们,将来应该也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行情吧,这辣劲儿还是不要传出去好。 他已打定主意,将来若有好友问起,一定要说自家外甥女们个个都很勤快、乖巧、懂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抱着目的而来的刘仁贵有些坐立不安了,眼看着刘三贵与张裕德谈着「女儿经」,早已忘记他先前好不容易才拐着弯儿提起的话题。 「是啊,是啊,我家几个外甥女确实招人怜爱,好在如今三弟能念上几句书,识上几个字,将来说亲也是有好说处了,便是嫁妆,想来你这个当舅舅的是不会亏待了这几个外甥女的。」 张裕德眼里隐藏不屑,轻蔑,当他真瞧不出刘仁贵的来意? 但他就是不提那一茬。 「是呢,有我这个当舅舅的在,少不得要给她们仨置上一份嫁妆,咱家的女儿也是金贵得狠,我这次去行商,便是给咱们的外甥女多弄些嫁妆回来。」 刘稻香闻言一乐:「舅舅,当心外婆婆要削你了,你还是快些挣上些家当,好讨个舅母回来让外婆婆乐呵乐呵。」 「哎哟,乖孙女,外婆婆真没白疼你。」这话简直是说到了陈氏的心窝子里。 刘仁贵在一旁撩起眼皮子瞟了她一眼,死丫头片子,绝对是成心的。 他都几次起了话头,都被人无行中破坏掉了。 再这样兜来兜去,怕是到了天黑都没机会提。 因此,他开口问道:「裕德,听大家说,你先前一直在外头跑行商?」 张裕德心中早就有谱,刘稻香睨了挂在椅子角上的那块腊猪脸,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家二伯早就打起了主意了。 「是呢!」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他本就想抬高自家姐姐在刘家的身份地位。 「不知裕德可否同我说说,要不知,这些年我一直在镇上做掌柜,也见过不少行行色色的商人,听他们讲起行商的事,但到底不能随意打听这事。」 张裕德不脸不解地看向他。 刘仁贵满脸笑容地继续说道:「原本不该叫裕德担心的,只不过,家中儿女婆娘都要养活,总不能只指望那点棺材本养活这一家子,便想跟裕德打听打听这行商之事。」 原来,刘仁贵眼红张裕德赚了银子。 他的眼力界儿可比村里的人厉害多了,早看出张裕德的是马车,都说马好买,却难伺候,买了马还得准备精细的草料不说,得专门请个会伺候马的。 他先前进院子便瞧出来,那些人看张裕德的眼神都带着敬畏,这是下人的眼神,不敢忤逆主子意思的眼神。 又见得那马车上用的都是上等的锦缎,连下人都穿得起细棉料子的衣衫,可见,这张裕德当真有不少身家了。 更是确定了行商能赚不少钱。 张裕德略略沉思片刻,眼里闪过一缕飢讽:「行商有赚有赔,赚,不过是跑一趟,便能赚个几百千把两,也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若说赔,有时摸不准行情,待货运回来,当地的那货已降价得非常利害,这便是要赔了。」 还有一条,道上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没有个熟人带路摸清套路,他刘仁贵想赚钱,嘿嘿,也不怕把命搭进去?! 「这个是自然的。」刘仁贵听出他不是在撒谎,更是小意奉承着张裕德。 张裕德把外头能打听出来的事,都细细说了,到真提到了不少刘仁贵不曾知道的事。 两人这一说,便到了下午,张裕德见说得差不多了,才藉口喝高了要找间屋子睡上一会儿。 张桂花早就带着刘稻香姐妹把西厢房南边本要做仓库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张桂花笑道:「幸亏当时你爹听了木匠的话,多打了一张木架床。」 「可不,谁曾想小舅舅会真的回来呢!」刘秋香同样很开心。 刘稻香听到正屋里有动静,笑道:「小舅舅怕是喝高要找地儿休息呢!」 刘秋香看了正屋一眼,担忧地说道:「娘,你说二伯来这里一直拉着咱小舅舅说行商的事,莫不是他真要跑行商?」 刘稻香可不这么认为:「姐,若行商真那么好做,还用咱小舅提点?只怕这十里八乡的人,个个早就跑去做行商了。」 张桂花一想,也对,这连山镇来来往往的可不都是行商么? 这都好些年了,也没看见这十里八乡有几个人会跑去做行商的。 「桂花,桂花,床铺好了没?裕德喝多了!」刘三贵在堂屋门口大喊。 张桂花连忙应了,又吩咐两个闺女莫要再议此事。 晚饭后,陈氏最先没忍住,问道:「裕德,你离家这么些年怕是不知道,刘家......」 她看了一眼刘三贵又觉不该当着他的面问,一时僵在那儿。 「娘,天下行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没事的。」 张裕德没有告诉自家娘,其实,他很小心眼,也爱记仇,刘家那些人当年不好好待他姐,如今见他发达了,又上赶着粘上来,真当他张家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哼,刘仁贵想做行商,没有人领入行,做他的春秋大梦,还想赚大钱发大财,别把小命搭进去就不错了。 但张裕德不会告诉刘仁贵这致命的一点。 他不得不顾忌着刘三贵,因此,他在说话时,也是模凌两可,若刘仁贵命不好,遇到了山贼丢了钱财或是送了命,可都不关他张裕德的事。 「咱不说这些了,今儿回来一直忙活着,到把正经事儿给忘了。」 他唤来自己的随从,小声音吩咐了几句。 陈氏问他是何事,他笑答:「回来了,自然该给外甥女们,姐夫,姐姐,还有娘带些好东西。」 很快,张裕德的四个随从,一人捧着三两个枣红漆木盒子,张裕德指着那些盒子笑道:「我之前是去京里了,挑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送给外甥女们,姐姐可不莫要推辞才是。」 果然,刘稻香两姐妹一人得了一些上好的绢布,并一些好看的绢花及金银首饰,衣料子也得了几匹,刘春香年岁还小,张裕德给她准备了一套银五福,是一个银项圈,一对银手铃,一对银脚铃,随着红肚兜儿,梳着冲天炮,粉雕玉琢的,爱煞一众人等。 刘三贵得到的几匹细棉料子,张桂花除了料子还得了四套首饰,两套金头面,两套银头面,而陈氏除了料子和四套素银头面外,还另外得了二十两白银。 「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我这老婆子天天在家戴这些做什么,早知你乱花钱,还不如拿了这些钱去多买些田地,我跟你说,上回你捎回来的五十两银子,我可是买了十亩良田,并五亩荒地。」 陈氏一脸得意地告诉自家儿子,又道:「良田佃给别人了,只管收租子,荒地,也托你家姐夫的福,请人帮我种上了红薯,你姐夫家养了两百多头猪,五千多只鸡,每日都请人去荒地打红薯叶,那玩意儿生得贱,打完了又长得快,两人说好了,等到年底,他可是说了,要给我折成现钱,可不白要我的红薯叶,我就坐等着他孝敬银子咯。」 陈氏自她那口子早世后,她的日子过得比苦瓜还苦,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有出息,闺女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她整日乐呵呵的,连脸上的褶皱都少了一半。 因此,这一絮絮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张裕德笑答:「娘,那我可放心了,待我这次行商回来,定要再给您添上百、八十亩良田,再配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到时,这十里八乡谁不唤您一声张家地主婆。」 「外婆婆您是地主婆,那我是不是就是小地主婆了?舅舅,我也要有小丫头伺候着。」刘稻香见陈氏欢心,故意卖萌讨好,逗得陈氏又是一阵大笑,搂着她直叫她的小肉肉,真是没白疼。 张裕德见自家娘亲过得很不错,终于放下心来。 自从刘稻香的小舅舅回来后,陈氏仿佛年轻了十岁都不止,天天一大早就跟刘稻香赶着小毛驴去镇上买菜,而一直赶着毛驴上学的刘三贵,沦落到天天坐老王的牛车来回。 刘三贵如今手上有几个钱了,也不在意费这些个小钱,只要自家岳母娘高兴,他让着点也没关系。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张裕德在刘家待了十天,这期间,刘仁贵天天上午踩着吃早饭时上门,晚上,在刘三贵家吃过晚饭喝过小酒披星戴月地回家去了。 这一日早晨,张裕德叫随从们把行李搬上了车,准备离家远行。 「裕德,你在外头可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有啊,莫要喝河里的生水,上回给你姐夫和姐姐看病的赵大夫说过,生水不能喝,喝了人容易生病,一定要烧开了喝。」 陈氏捨不得儿子远行,又知道绊不住儿子,只得唠唠叨叨地重复说着这些,她把手里的包袱塞到张裕德怀里:「你小时候吃多了油腻的就容易拉肚子,这是我找村里的郎中抓的药,都是从山上採下来的,还有一坨在院子西角挖的泥,在外头水土不服时,记得拿水泡点喝,很管用的。」 「娘,我知道了,上回离去时,我忘告诉你了,我在咱家菜地里挖了一大块泥带着呢,多亏听了老人的话,当时在外头水土不服,就靠着它才撑过来的,娘,你说的我都记心上了,这包东西我一定不会离身,在外头时随时带着,衣服可以不要,命却不能丢,儿子还要留着这条命回来陪娘亲,娶房好媳妇,给娘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离别的愁绪在张裕德的调侃中吹散。 陈氏的心情莫名的松快起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银子滚滚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银子滚滚来 可不,如今他儿子不再是一个人闯荡了,还有随从跟着,自然不必太过担心,又想着下次自家儿子回来,定会娶上个好媳妇了。 又想起自家女婿昨儿晚上说的话,他说自家儿子赚得越多,将来娶到的姑娘越好,说不得,还能对外甥女们照拂一二。 这话,陈氏最爱听了,她总共就两根苗苗,巴不得一家子香亲着。 见眼时辰不早了,张裕德的随从也在一旁小声催促。 陈氏知道到了真分别的时候,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张桂花早就哭得稀里哗啦,把眼泪水蹭得刘三贵刘袖上到处都是。 「娘,好好在家待着,没事帮姐姐带带娃练练手,待下回儿子回来讨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你可不就有经验了么。」 果然,陈氏完全伤心不起来了,只笑骂张裕德,又高兴自家儿子不会一去不回。 终归是有了盼头,陈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张裕德走后,也没有太伤心,到是张桂花的肚子越发大了,陈氏对于自家儿子的话听入了耳,照顾起张桂花来,更是用心。 刘稻香见此只是笑笑,有了盼头终归是好的。 又觉得自家小舅舅当真是贼精贼精的,临离别了,还把自家外婆婆哄得团团转,想来,老人家也乐意被哄着呢! 谁家巧手把橘染,原是嫦娥思故乡。 转眼已到了金桂飘香之际,张桂花的肚子已微微显怀。 因着她怀了身子,她的娘老子陈氏一直留在了刘三贵家,一个是为了亲手照顾自家闺女,还有一个,也是想多帮衬着家里。 养猪餵鸡之事便落在了刘稻香两姐妹的身上。 「稻香姐,稻香姐!」 院外传来稚童的声音,张桂花怀了身孕后,母爱大发,听不得小孩子嫩嫩的声音。 就如此时,她的心早就软得一塌煳涂了。 「你稻香姐在山坡那边捡鸡蛋去了,三牛,快些到婶婶这里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院门口探出一个小萝蔔头,接着就是两个,三个,四个...... 张桂花坐在正屋台阶上,膝上搁着一个小针线篓子,篓子里正放着一件小和尚衣,这是她给还未出生的孩子缝的。 「三牛,快过来。」她朝孩子们招招手。 院门口出现一个小身影,观其年龄不过是五六岁左右,头上梳着个冲天炮髮型,用红绳系住,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背心,下身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短裤,一身衣裤是补丁摞补丁,脚上蹬着一双手编的草鞋。 「桂花婶婶!」三牛背着一个竹篓子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可乖可听娘的话了,知道眼前的婶婶怀了小弟弟,不能吓着这个好婶婶。 张桂花看着七八个孩子背着篓子挤在一块,笑道:「快些过来,你们稻香姐姐说了,她等会儿就回来,你们可口渴了,灶屋里的小缸里烧了凉开水,就是用蕉扇盖着的那个小缸,你稻香姐姐还抓了一把茶叶沫子泡的。」 「知道了,桂花婶婶,我们等稻香姐姐回来。」三牛招唿小伙伴们把竹篓子都拼排放好,这才招了小伙伴们一窝蜂的朝灶屋拥去。 陈氏坐在台阶上帮张桂花捻绣花线,慈祥地笑道:「这些娃娃可真招人爱,桂花,之前我可留意了,你怀孕的事公开后,头回上门的就是三牛这小娃娃,只怕你肚里的是个带把儿的。」 「娘,大夫原先可是说我生春香伤了身子呢,还多亏了我二闺女变着法儿弄些好吃的回来,这好生的养了一年,谁知就怀上了,好在大夫当时也说了,只要再吃几付安胎药,这胎就能保下来,我可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先苦后甜,要娘说,你前头把这辈子的苦都受够了,往后就只等着享福了,你也别否认,我天天看着稻香那丫头捡好几篓鸡蛋,瞧着个个都爱死人,听她嘀咕过,好像光卖蛋,一天都能进帐不少呢。」 张桂花笑得很开心,现在村里谁不羡慕她生了个好闺女,就连村里新嫁过来的媳妇子生了闺女,也没听哪个婆家又骂又闹的,只听说都小心地伺候着媳妇坐月子,生怕媳妇子受了委屈。 「要我说,只要好生教养,生儿生女可不都一样。」 陈氏笑道:「可是这理儿呢,你瞧瞧你们村,男娃娃都多大了还只会上山摸鸟窝,下河摸鱼,可是闺女呢,不过是五六岁就能帮家中操持家务,还能腾出手来学做绣活,一个两个挣的钱也不少。」 「秋香是个好孩子,村里的闺女愿意跟她学,她也乐意教导。」张桂花一想起秋香,笑得嘴都合不拢。 陈氏嘆了口气:「庄户人家本就是靠汉子吃饭,这才重男轻女,只不过以前都是睁眼瞎,瞧不到闺女的贴心,这会可好了,一个两个都笑呵呵的,我瞧着你们三十里村的风水好着呢,如今家家都疼着闺女了,这是好事呢!」 刘稻香正好此时后面回来,听到陈氏的这话,笑了:「外婆婆,闺女咋了,闺女照样能养家餬口。」 她无意去挑衅男权,但她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改变自己小伙伴们的命运,只要勤快、努力便可! 「哟,又捡了不少蛋,快些过来坐下歇歇,桂花,要我说,你就该同意咱乖孙女的话,买几个婆子、丫头回来。」陈氏可心疼自家几个外孙女了。 张桂花犹豫了一下,嘆口气道:「娘,买几个婆子、丫头是个容易事,只不过,孩子她爹说了,左右家中打扫鸡舍和猪圈的事都请了村里的娃子做,她们三姐妹,也就只剩捡鸡蛋这事儿了,春香还小,她爹的意思是,春香和稻香还需打磨打磨,买婆子、丫头一事不急。」 刘三贵有他的考虑,自家分家不到一年,便要买田买婆子、丫头,怕是会招了别人的眼。 「娘,我以前听三贵提起过,他原去一东家打短工,那东家原先也不过是普通庄户人家,后来突然暴发了,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家中买了三进的宅院,又添了许多良田,结果,招了别人的眼,竟然一夜之间被人杀光抢光,还好三贵那时已经回来忙秋收了,不然......」 陈氏闻言默不作声,不再提买丫头、婆子的事。 「外婆婆,我们姐妹也就捡捡鸡蛋,没别的事儿可忙,正好活动一下,你瞧瞧,咱春香现在可能干着呢,都知道把鸡蛋捡到篮子里了。「 张桂花瞧了瞧那些个鸡蛋,心里又是一阵欢喜,问道:「闺女,咱家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一天大概能有四两入帐。」 刘稻香家的鸡开始下蛋了,一天能下好几千个,按十二文钱一斤卖给了高九,一天她家大概能捡几百斤,能有四两银左右入帐。 她从怀里掏出上午送鸡蛋换回来的银锭子,递给了张桂花。 「闺女,这一天的鸡蛋真卖了四两银?」张桂花手里正捧着四个小银锭子,都是一两一个的。 这是高九特意为刘稻香准备的。 刘稻香答道:「是呢,娘,这可不是纯赚,你别忘了,咱们家的鸡苗和鸡吃的食可都是赊的,五千多只鸡,一天可是得吃掉一千五百多斤东西,这些都要不少的银子。」 张桂花摸摸银子,说道:「说得也是,不知今年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娘,你就放心吧,咱们肯定有,只是赚得少了点!」 陈氏在一旁提醒道:「快收起来,那些个娃子都打了草来,孙女啊,你该那群娃子结算工钱了。」 刘稻香笑盈盈地看向地上排着的竹篓子,答道:「知道了,外婆婆。」 这还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之前,村里的这群男娃子正到了狗都嫌的时候,家中的大人又要忙着生计,里正得了闲就就叼着烟在河边看着他们,生怕这群皮娃子掉河里了。 而那时,张桂花已经帮家里买回来了两百零六头猪,刘稻香寻到里正,与他商议了一番,便定下了收购猪草的事。 「稻香姐姐!」三牛带着娃子们从灶屋里钻出来。 「你们今天打了不少猪草!」刘稻香看着篓里还算鲜嫩的猪草,笑着朝他们招招手。 「还是稻香姐姐教的办法好,我们每每打完猪草,待太阳落山前便在那些猪草上泼了水,洒了尿!」三牛才不过五六岁,一点都不知羞,还告诉刘稻香,他们之中就他最利害,尿得比其他人远! 刘稻香闻言忍笑夸赞了他一番,这才说道:「让我来算算,今儿是八月二十日,算下来又是一个月了,都说好了一文钱一篓草,你们每日两篓,正好每人六十文钱呢!」 猪草满山都是,只是要费点时间去打,这些草,若交给大人去打,不过是小半会儿就打好了。 三牛他们早已熟知自己能拿到多少,高兴得嘴角往上翘,露出掉了乳牙的黑洞。 「哈哈,三牛,你换牙了!」刘稻香伸手摸摸他的头,又道:「可不能再吃糖了。」 陈氏在一旁说道:「再过一个多月,怕是没有猪草可打了。」 「嗯,过了霜降天就冷起来了,娃子们也不能天天上山去了。」张桂花在一旁附和道。 「三牛,待到霜降过后,你们每隔三日上午抽一个时辰来我这里。」刘稻香说到这里,有意卖个关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佳讯传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佳讯传来 「稻香姐姐,我最喜欢你了,是不是有啥好事?」三牛一点都不怕她,只觉得刘稻香每每见了他们都笑嘻嘻的,心中很是喜欢这个姐姐。 刘稻香回头对张桂花说:「娘,待霜降过后,我想抽空教三牛他们几个识字。」 「我看行,桂花,咱稻香是个好的,你们家眼看着日子一天好过一天,还是要多跟村里人好生相处才是,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陈氏是头一个同意的。 张桂花听后,自是不会反对,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满田深秋锁寒霜,男儿挟笔会群贤。 秋收过后便是秋闱了。 刘三贵的户籍是在三十里村,他被分到了土牛县考试,这也是常理。 「娘,娘,不好了!」刘珠儿拎着裙子喘着气跑进了刘家老宅。 「死丫头,娘好着呢!」刘孙氏正倚在床头打盹儿,被刘珠儿的话勾起了心头邪火。 自从黄小虎离开后,刘孙氏就再也没有好女婿能入得了眼。 因此,刘珠儿的婚事一直拖着。 「娘,我刚才听村里的人说,咱三叔去县里去应试了。」 刘孙氏不在意地摆摆手,答道:「嘿,就你三叔?他不过才念了两年的书罢了,哪里比得过你家弟弟们,明年,智儿也准备下场试试,便是没有考中也不急,智儿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三叔都多大了,便是中了童生又如何,那秀才老爷岂是那般好叫的,要知,中了秀才,便是见了县令都无需下跪相迎。」 这也是为何大周朝的人,但凡有几个钱,都想送自家儿郎去念书。 县老爷,那得多大的官啊,见了可不跪拜,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就沖这一条,还不得削尖了脑袋去努力。 「娘,真的不要?」刘珠儿抬起自己的芊芊玉指瞧来瞧去。 「咱家珠儿越发懂事了,哈哈!」刘仁贵在外头听得一耳,打着哈哈进来了。 「爹,咱三叔要去考童生了,咱们不去拦着?」 上回抢男人的事,刘稻香一家打了刘仁贵一家的脸,这事儿,刘仁贵一家可咽不下这口气,后来,他又惦记上了行商一事,越发不敢明着得罪了刘三贵一家,尤其是张桂花。 刘仁贵答道:「不急,珠儿,你要知道,有时爬得越高离希望越近,才会摔得越疼,才能把人给毁了,一辈子都叫人翻不了身,这才叫利害。」 他又想起一事,说道:「哦,对了,孙氏,你安排个人把正屋那边收拾一下,娘她们要从大哥那里回来了。」 「哼,你娘不是带孙子带得挺欢快的吗?还回来干什么?叫她继续去带她的金孙子啊?」刘孙氏白了他一眼,继续靠在床边不起来。 刘仁贵好言哄道:「又生啥气,这不,咱大哥那边忙不过来嘛。」 「去,去,去!」刘孙氏恼火地把他手拍开,说道:「哼,是,你大嫂生的就是她金孙子,我家智儿,宝儿就是根草。」 「哪儿的话,咱娘不也疼智儿和宝儿吗?」刘仁贵继续哄她。 「哼,骗谁呢,当初我生智儿和宝儿,她带过?哼,说是带,不过都是在把屎把尿之后,连尿片子都不想洗一块,还说疼咱智儿和宝儿,再说了,那会儿我们在镇上,接她去镇上帮忙一下,她都捨不得,你难道忘了,当初我坐月子,都是我娘帮忙打点着,你娘还说便宜话,说什么即然有亲家母在,那她就不讨这个嫌了!我呸!」 刘孙氏一提起这事儿,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那怎么办?这是咱娘的家,她要回来,我也阻止不了。」刘仁贵眼里闪过一丝嫌弃,等着,等翠柳那小娘们回来了,看他还理不理这老婆娘了! 「孙氏,我可告诉你,还是快些叫人去收拾一下吧,左右,又不要你动手,你还折腾个什么劲。」 刘仁贵说完这话,甩甩衣袖自认为潇洒的走了。 刘齐氏要回来的事,没多久刘稻香家就得了信儿。 陈氏看了看肚子越发大了的张桂花,说道:「我说闺女,你这肚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不行,从今儿起,咱家得多吃青菜,少吃浑菜,这娃儿养得太胖,将来生产时鬼门关难过,娘可捨不得你先去找你爹那死鬼。」 陈氏一句,让刘稻香家又过上了只有肉星子的日子,即便如此,张桂花的肚子还是一天大过一天。 考童生的机会年年都有,又因是在县里,不过是四五日的功夫,刘三贵便赶着毛驴儿回来了。 「爹,回来了,娘,爹回来了。」 隔着河呢,刘稻香高兴地叫喊着,又把小手放在嘴前,大声的喊着爹,爹! 刘三贵虽只出门四五日,却是对家中牵肠挂肚,看到自家二闺女牵着三闺女站在河对岸招手,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抬头看看乌金西坠,心想,这样过日子真好! 「爹,爹,你回来了,咋瘦了这许多?」 刘稻香牵着刘春香迎了上去。 刘春香松开小手,跌跌撞撞地朝刘三贵跑去,小嘴脆脆的喊着:「爹,爹!」 「爹的好闺女,想爹没有?」刘三贵赶紧停好小毛驴,从车上下来,伸手,弯腰,一把抱起娇憨可爱的三闺女。 「香,香!」刘春香流着哈利子答道,小手紧紧搂住好久不见的亲爹,然后煳了刘三贵一脸的口水。 刘稻香开心地笑道:「哈哈,春香,你又使坏,仔细娘亲看见,又要揍你的小屁屁了。」 「娘,不!」刘春香一把紧紧搂住刘三贵的脖子。 小丫头机灵着呢,知道刘三贵这亲爹会护着她。 三人说笑着进了院子,正在灶屋里切菜的陈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拎着菜刀就跑了出来。 「三贵回来了,可累着了?先坐会儿,秋香,秋香,你家老子回来了,快些给倒碗冷茶来。」 刘秋香在东厢房里脆声应答:「就来了,爹,你回来了?」 刘三贵应了声,又带着两小的去了正屋台阶上,刘稻香屁颠屁颠地跑去给他搬了把椅子来,笑道:「爹坐。」 「哟,爹出门几日,咱闺女懂事不少了。」 张桂花在西屋听到外头有动静,便在屋里问稻香,可是她爹回来了。 刘稻香乐呵呵地应答,不一会儿便听到张桂花起床的声音。 「娘,你咋不喊我去扶你起来?」 「娘还没那么娇贵,当初怀你们时,都快生了,还不是照样挺着大肚子伺候着菜园子,那时正农闲,你爹去外头打短工了,家中只有你爷、奶还有我们娘儿几个。「 张桂花自认没事,刘稻香可不乐意,她就要惯着她娘,怎地了,她家现在有着能惯人的本钱了。 刘三贵快速站起来走了进去,不时,扶着张桂花来到了正屋里。 「你呀,现在哪能跟那时比,那会子都是我不好,若不然......」 「爹,咱们现在可过得好好的,对了,爹,你还没说这次考得如何呢!」刘稻香在仔细观察过刘三贵的神色后,才问出口的。 刘三贵把张桂花小心地扶到堂屋外的台阶上坐好,这才,笑道:「闺女啊,咱们幸亏请了郭先生好生教导,待郭先生从州城参试回来,捉只鸡,拎篮子蛋,爹再从河里去摸两条鱼,沽上两斤好酒,咱要好生答谢郭先生呢!」 「三贵,你中了?」张桂花喜上眉梢。 「娘,中了啥?」刘秋香正好从屋后出来,见到刘三贵,欢天喜地的喊了声爹,又快步奔了过来。 「姐姐,爹刚才说要去答谢郭先生,定是中了童生。」刘稻香心中满是喜悦。 张桂花还有些不信,又追问了一番,在得到刘三贵肯定的答覆后,高兴得只落泪,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我就知道你定会考中。」 「那些题并不难。」刘三贵本想说那些题实在太简单,又怕传出轻浮的名声,这才如此回答。 一家人又是一阵高兴,刘稻香趁着这机会,说道:「爹是等到告示出来后才回来的?」 刘三贵答道:「嗯,童生不过是只一日便考完了,再加上也不过是十里八乡的这些学子,算下来,这一次咱们县是有三百多个童生了。」 「三百多个?」张桂花听得有些晕,又道:「我咋觉得这童生不大值钱呢?」 刘三贵又道:「可不是,中了童生的学子,便是在官学里有造册了,待到明年春,我便要去县里的官学念书,若是不愿去,就要去镇上的私塾了。」 众人一听,眉头紧锁,家中才有点点起色,若他们爹爹(当家的)去了县学,只怕家中又要...... 「你们不必纠结,我已想好了去镇上私塾先念书,待到明年秋闱参加童生试后,便去外头游学一番,郭先生临去参考前,便与我定下了这计划,他说,不管中没中举子,他都会回来。」 刘稻香闻言,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爹,若郭先生中了举子,不若,爹爹继续拜在郭先生门下念书。」 「我正有此意。」刘三贵早就打算好了。 一家人正合乐融融时,陈氏从外头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娘!」张桂花最先看见她。 「娘,您上哪儿去了,快些让我来提。」刘三贵快步迎了上去。 陈氏把篮子递给他:「你几时回来的,我去后山上寻了些野葡萄和蘑菇,想着趁天气好,多晒些蘑菇干,冬天正好拿来做小鸡炖蘑菇汤。」 刘三贵接过东西答道:「您老也太惯着稻香她们仨了!我才回来呢!」
第二百二十章 没事就滚 第二百二十章 没事就滚 「外婆婆,我爹爹中童生了,今儿杀鸡吃吧!」刘稻香现在又多了一爱好,不但爱吃鱼,还爱吃土鸡了,这种纯天然的土鸡,味儿特别正,特别香,跟她前世吃过的饲料鸡完全不样的味道。 咬一口,鲜香的鸡肉很紧实,很有嚼头,好吃得连人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陈氏满口答应:「好,好,好,亏得我前儿跟你们黄大奶奶买了几只养着,那可是一年半的母鸡,味儿正好,咱家的可惜才八个多月,要想吃还得等上一两个月。」 她看着一家子喜气洋洋的样子,张嘴欲言,又不想坏了这家子的好心情,心里嘀咕着,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刘稻香一家子因为这喜事而忙开了,张桂花指使刘秋香去请了里正夫妇来吃晚饭,又摸出三十文钱给她,只让她到村口打两斤最好的谷酒。 黄大奶奶来得很快,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不用想,定是拿了些瓜果青菜过来。 「三贵,恭喜了!」 黄大奶奶满脸笑容,她可是门儿清,刘三贵才念了两年书就能中个童生,可比刘大富另三个儿子强多了。 「婶子啊,不过是以前的努力得到了认可,好歹也算咱大周朝承认的学子了,也不过如此,以后还得多多努力才行。」 刘三贵心中高兴,不过嘴上还是谦虚了一番。 黄大奶奶听后越发满意,只觉得自家大孙子的眼光确实不赖! 这刘老三家,看着是要起来了! 「对了,我家大孙子来信说,今年,他会随了他娘一道回家来,他爹,却是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了。」 春闱之后便看是龙是鱼了,若中了,里正家的大儿子黄大茂便可进国子监念书,那里出来的,最差也能混个七品芝麻官。 「那要恭喜婶子了,大茂哥定能取个好名次。」 「借你吉言了。」黄大奶奶见只有自己来了,便小声说道:「你中了童生一事,你还没告诉你爹吧!」 刘三贵答道:「婶子,我才回来,还没去告诉我爹。」 张桂花只请了里正一家来吃饭,刘三贵明白这里头的煳涂帐是算不清的,他本打算明儿再去老宅,把中童生的事告之二老知晓。 「没去啊,没去才好,你可别怪婶子说话直,你家娘老子回来了呢,有她在,嘿嘿,好事都会被她闹成扫兴事。」 黄大奶奶的大孙子黄小虎,自从与刘家的刘秋香结亲后,她待刘家的人更是上心了。 刘三贵先是吃了一惊,后才道:「老宅的那新院子眼看着快修好了,我娘是该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还是莫要让你娘知道了才好,婶子说话直,你听着怕是会难受得紧,以往,你娘常说你是个不会念书的,我瞧着你在仕途上,怕是有一番大造化。」 刘三贵早已非当年那个只会愚孝的汉子。 「婶子,我懂。」 黄大奶奶见他把话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见到刘秋香拿了把葱来到灶屋门前掐着,她笑道:「秋香,我家小虎来信了呢,还说什么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黄大奶奶一边笑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再次庆幸自家大孙子的好眼光,她听自家老头子提起过,刘家这大闺女的字写得十分娟秀。 里正是踩着饭点的时候来的,刘三贵请了他上桌,又叫刘秋香把沽的谷酒拿了出来,就着桌上的油炸花生米边吃边聊。 张桂花正陪着黄大奶奶坐在台阶上说闲话,陈氏带着刘稻香两姐妹正在灶屋里忙活烧火炒菜。 「来,尝尝这鸡肉入味了没?」 陈氏用锅铲挑出一块肉厚骨头少的鸡肉,稍稍吹凉后,捏起来塞在一旁等吃的刘稻香小嘴里。 「好吃!」 刘稻香笑着眯起了杏眼儿。 刘秋香坐在灶前烧火,见她那馋样儿,笑道:「外婆,她早在一旁馋得吞口水了。」 「姐,真的很好吃,你拿筷子夹块给你尝尝。」 刘稻香跑到筷筒前伸手正欲取筷子,听得外头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 陈氏微微皱眉:「谁来了?咋这么用力?」 来人也太蛮横了,把那院门敲得震山响。 陈氏对拿着筷子的刘稻香说道:「乖孙女,快去看看是谁来了。」 「知道了,外婆婆!」她拿了筷子先去了堂屋,再细心的把筷子慢慢摆好。 张桂花在一旁听得烦躁,喊刘稻香快去开门。 刘稻香这才不紧不慢地迈着小短腿去了院门口。 管他是天皇老子呢! 反正敲门的不是她刘稻香。 「来了,来了!」刘稻香一边应着一边忙去开门。 刘稻香今儿穿了一件细棉绯红底兰花长衫,下罩细棉黑长裤,裤角还用五彩丝绣着百花滚边,腰系细棉黑腰带,头梳双丫髻,艷红的堆纱绢花,白珍珠做的垂穗,项带平安银锁,一张顾盼生辉的俏脸出现在刘珠儿的眼前,刘珠儿眼里闪过一丝惊意与妒色。 「死丫头,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来人正是刘珠儿,一见刘稻香这么慢才来开门,她心中的妒火滋滋作响。 刘稻香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招人爱的,我自然不想开门。」 「你......」刘珠儿气得小脸发白,当初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我什么我,抢我姐的夫君,还好意思上我家门,刘珠儿,你的脸皮可比咱村后山还厚实呢!」 刘稻香就没想过再跟刘珠儿称姐道妹的,背着大人们,她都是直唿其名。 刘珠儿气得咬牙切齿,小香帕狠狠地一甩:「哼,若不是奶非要我来,你当我想来,不就是个破院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一想到,再过上一个来月,自家就能住进那新建的二进院,又想着自己身边还有个小丫头伺候着,更是比刘稻香姐妹高出不少。 「哼,瞧你那穷酸样,啧啧,我才不稀罕来你家。」 刘稻香最是讨厌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忍不住刺了一句:「嗯,你就稀罕人家的女婿,上赶着倒贴。」 「你!」刘珠儿再次败北。 她心中早就后悔当初,但又咽不下这口气,黄小虎已远离三十里村,她动不了,心中暗暗记下刘稻香这一笔,只待有朝一日,再反咬一口。 「你什么你,有屁快放!」刘稻香不耐与她多费口舌。 「你,刘稻香算你有种,咱奶回来了,叫你们一家子晚上过去!」 刘珠儿站在院门口,闻到从灶屋里飘出一阵鸡肉香,又见里正与黄大奶奶也在,眼珠子一转,肚子里又开始冒坏水儿了。 瞧这死丫头水灵灵的样儿,比以前过得更好了! 她羡慕,嫉妒,眼红得快要发狂了。 刘珠儿外表瞧着光鲜,内里却处处不如意,刘仁贵丢了差事,就靠着手头的那三十亩良田过日子,又买了几个小丫头、小子回来撑面子,她的两个兄弟现在正是念书时,老费钱了,为了省些银钱,刘仁贵夫妇现在鲜少给她零花钱了,若非她女红不错,靠着卖绣活赚些零用钱,只怕她的日子更难熬,她家早已不如在镇上那般光鲜了。 「知道了,还有事没?」 没事快滚! 她刘家三房不欢迎二房的。 「死丫头,没听说过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是想不认你二伯么?」 刘珠儿并非省油的灯,先前是被气着了,这会儿缓过神来,立马对刘稻香怒目相视。 「哼,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二伯六月的时候,有段时日可是天天来我家呢,我家几时不欢迎了?」 刘稻香答这话时,拿小眼神死命的戳刘珠儿。 「你!」刘珠儿不敢再问,怕刘稻香再说出让自己丢脸面的话来。 「哼,话我带到了,你们家去不去,随你们。」 她一甩小香帕,扭着水蛇腰走了。 刘稻香顺手关了院门,听到自家姐姐在喊她快去吃饭。 应了一声,快步奔向堂屋,她惦记着自家外婆婆做的红烧鸡块呢! 「闺女,咋没让珠儿进来?」张桂花噙着笑问她。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答道:「珠儿姐是来送信的,她还得回去给咱奶回话呢。」 「送信?」 张桂花见自家闺女拐了话题,跟着问她。 「嗯,说是让我们一家子晚上去见咱奶。」 刘稻香突然觉得,刘齐氏就是那难伺候的慈禧太后,心狠、手辣、心机重。 「啊,你奶回,回,回来了?」 张桂花很吃惊,她回头又看向自己的娘亲,心里很犯愁! 若婆婆挑事,让她娘亲走,她这做媳妇的是半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她娘是寡妇,她若闹起来,村里的人怕是都不会帮着她说话。 刘稻香见了,劝道:「外婆婆,我娘大着肚子怀着小弟弟,你可不兴当甩手掌柜。」 刘三贵立即附议:「娘,桂花最听你了,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好歹也得等桂花生了,再坐完月子,孩子小,家里事多,还要请娘多多费心呢。」 里正抚着山羊鬍不说话,黄大奶奶笑着点头,刘三贵是个孝顺的,也是个拎得清的。 她与里正对视一眼,才开口道:「三贵,我瞧着陈家妹子是个手脚麻利的,更何况说句体心话,这世人啊,只有当爹娘才会掏心掏肺的为自家闺女好,桂花有她娘照顾了几月,我瞧着她的肚子虽然比旁的孕妇大不少,但大夫也说了,她的这胎坐得稳极了,你的话有理,还是让陈家妹子留在这里才好。」 陈氏是寡妇,黄大奶奶自从知道她的不易后,又时常与她接触,很是喜欢陈氏温和的脾性,也与她相交得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再见刘齐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再见刘齐氏 「娘,你莫要担心,我已分家单过,自然可把娘接来住着,再说,桂花这里也离不了您,我爹娘那里,我自会去说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刘稻香先前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却是听得明白了。 刘大富回来好几个月了,也是见过陈氏的,想必他一定会跟刘齐氏提起,而刘齐氏又是个爱作的...... 黄大奶奶这是给刘三贵出主意,刘三贵是给陈氏吃定心丸。 晚后,因着刘齐氏召唤刘三贵一家,里正夫妇也不多留,吃过饭便告辞离去。 刘三贵不放心大肚子的张桂花,便留了她在家跟陈氏做伴,刘春香太小,自然也不会把她带去老宅。 刘稻香怀疑自家老爹,是怕她奶突然发作吓坏自家娘吧。 此时,天色已晚,她们姐妹俩随了刘三贵拎着个纸灯笼去了刘齐氏家。 三人走在村路上,远远的便瞧见老宅门口有一盏纸灯。 刘稻香狐疑地扫了一眼,只怕是恶狼对羊笑--不怀好意! 「哟,三弟,你可算来了,侄女们也来了,深秋寒气重,快快进屋来坐。」刘仁贵隔得老远便拎着纸灯迎了上来。 他话里话外无不透着股子「真心实意」的热情。 热情到刘三贵都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有好几月没见到两侄女了,哟,又长高不少了,三贵,你家的水可真好,瞧你把这侄女们养得个个水灵灵的。」 凡是夸自家闺女的,刘三贵都是来者不拒。 「是她娘捨得做吃食,好歹把闺女们养好看点了,二哥,不是我跟你吹,我家的闺女们大的乖巧灵俐,小的娇憨可爱,我啊,有女万事足。」 刘仁贵又道:「哪里,哪里,若是弟妹再添个带把的,三弟的人生才叫圆满了呢,我都羡慕三弟命真好,一连生了三个闺女,也不知将来花落谁家,侄女们个个都孝顺,嘿嘿,我说三弟,你可得好生练练酒量,莫要叫将来的女婿们给灌醉了。」 刘三贵笑眼一眯:「我就等着将来女婿们打酒来孝敬我,谁说闺女就一定是赔钱货了?」 他家的闺女们即是贴心小棉袄,又是赚钱小能手,这事自个乐呵,他就不告诉外人! 「孙氏,快些去泡上三杯热茶来。」刘仁贵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他这话一出,刘稻香这才惊觉已经到了老宅的院门前。 刘孙氏的身影在门内一闪而过。 刘仁贵有意把纸灯笼举高些,笑道:「侄女们,这是你奶叫人新修的院门,是不是比以前瞧着大气多了?」 铜狮环门扣,新漆的黑漆木门,配上雪白的围墙,挨着围墙的是村路,村路的另一边种着一排垂柳,垂柳边上是一条小过水沟,这是为了方便大家进水浇田用的。 随着刘仁贵拾阶而上,越过院门,迎面是一块白墙,这一块应是放壁影的,想来必是刘齐氏银钱不凑手,只弄了个还过得去的盆景放在那里。 听刘仁贵介绍,那是一盆西府海棠,是黄府的黄大夫人听说刘齐氏建了新院子,特意赏给她的。 刘稻香闻言撇撇嘴,刘齐氏就算放了籍,在黄大夫人眼里,只怕,她依然不这是个婢子罢了。 不然,为何单单用一个「赏」字? 穿过侧门进了前院,前院西边也有个侧门,穿过去便是南倒座。 「你们没瞧见过二进院吧,那儿,看到没,那个侧门过去是南倒座,用来待客用的,来,来,来,随我来。」 刘仁贵一脸得意地领着三人朝另一张雕花门走去,指着那门说道:「这就是垂花门了,咱家建的是二进院子,垂花门便安在这里,再进去就是内院了。」 刘秋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院子瞧着,还没有她妹妹名下的那个院子一半好。 这算哪门子垂花门,连雕栏花柱都没有,她记得,那垂花门上头可是有彩绘,上头画的是莲花,两边的木柱上更是雕了不少缠枝花儿。 「这里是内院,东边的这个叫东厢房,跟咱老屋一个叫法,这东厢房两侧,稍后面一点的两个屋子叫耳房,这是给丫头、婆子住的,现在东厢房归我住了,西厢房将来也是这般建法,只不过,现在才只建了正屋,两侧的耳房正在动工,左右四弟没那么快回来,只要赶在过年前完工便可。」 不用刘仁贵说,前头位置最高,坐北朝南的正屋肯定是刘大富与刘齐氏所住的地方。 「三弟,莫要怪爹娘没有给你们留房子住,咱们本就分家了,你家又离得近,因此,娘只给我们三兄弟留了屋子,大哥和我常年在外,回来了,自然是住这里,四弟又没成亲,即便成了亲,娘也是不放心的,肯定是要放在跟前看着的,所以,三弟,你千万别心里不舒坦。」 刘仁贵的话听起来很有理,细细思量下来,却并非那么回事。 刘三贵打量这二进的院子,心里直嘀咕,这院子也忒小了点,他家现在略有家底,他都不打算现在建新院子,主要是太招人眼了,再一个,也不想刘齐氏天天上门来闹腾。 但建新院子一事,他却是早早惦记上了,他瞧了刘齐氏见的这二进院子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小! 在刘三贵的心中,他得建个带东西大跨院的院子,自家闺女们一人一个小院,弄上个大花园子,再配上丫头、婆子,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刘稻香暗中瞧向自家便宜爹,琢磨不透他神游天外想些啥。 眼见刘仁贵连连喊了两声,他都没有听到,刘稻香伸出小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啊,二哥,啥事?」 「是不是被惊住了,我第一眼瞧见时,也是被惊到了,咱娘这一次可是下了大手笔,走吧,咱娘在里头等着呢!」 刘仁贵招唿三人随他行去正屋。 「爹,娘,三弟来了。」 又听他道:「孙氏,茶烧好了没有?怎么还没端上来。」 「喝啥喝,老娘又不是去撒尿,哪里有这么快。」刘孙氏在一侧耳房里骂骂咧咧。 刘仁贵闻言皱头紧皱,翠柳此时挑了门帘出来。 「二老爷要莫气,二夫人怕小丫头手生,烧不好开水,这会子带了小丫头亲自去烧水呢!」她劝过刘仁贵,又赶紧道:「见过三老爷及两位姑娘,老夫人,老太爷屋里有请。」 温温柔柔又带着一丝娇媚的声音传到刘仁贵的耳里,撩在他的心头上。 没有对比,不分好歹。 刘孙氏的粗鄙与翠柳的温婉相比,高下立见! 不过是数月不见,翠柳的称唿就变。 见风使舵,是她立命之本。 「翠柳,人不是来了么,怎么还没进来?你在做什么,买了你来不是叫你来当姑娘的。」刘齐氏在里头拿腔捏调,听起来有一丝丝那么的威严。 这是给刘三贵一家子下马威呢! 「咱们进去吧!」刘三贵暗中嘆气。 大概是觉得心累吧,碰上这么个老娘! 五人进了堂屋门,绕过一个做工精美松鹤青松屏,刘秋香喜女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刘齐氏坐在堂屋的正位上,说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莫要伸手乱摸,这绣屏可是苏州上等货,哪里是你能摸的,弄坏了这屏风,叫我将来怎么面对黄大奶奶?」 刘齐氏一直叫黄大夫人为黄大奶奶,不过是告诉在座的各位,她与黄大夫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她,刘齐氏是黄大夫人的陪嫁丫头,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资格。 「见过娘!」刘三贵带着两闺女安分的行了礼。 刘齐氏最爱摆这谱儿,他也懒得说什么,不想叫她拿了闺女们的错处发作,因此,他顺了她的意。 刘齐氏对于他的实大体很满意,又道:「三贵,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媳妇把这两孩子养成啥了,尽是个眼皮子浅的。」 刘稻香听了在心狠狠的呸她,不就是个苏绣屏风么,她家姐姐爱女红,多看两眼就叫做不懂事,还眼皮子浅? 「娘,闺女们很懂事,秋香素来喜女红,今儿见到娘这里有如此上好的绣屏,只不过是见猎心喜罢了,哪里说得上是眼皮子浅。」 他家大闺女不过是瞧见了没学过的针法一时心喜,哪里是瞧上了她的绣屏? 刘稻香一双大杏眼精光微闪,不知又想了些什么,嘴角噙起一丝讥笑。 因她年纪小,大人们压根儿就不会把心思放她心上,自然错过了这一幕,但刘珠儿次次被刘稻香打脸,早就恨不得吞其血,噬其骨,立刻尖声追问:「刘稻香,你笑什么笑,你不会是以为咱奶的东西不好吧!」 「哼,死丫头,长了双死鱼眼,不识货,好珠儿,莫要气。」刘齐氏心头涌起一股邪火。 刘仁贵眉头一拧,瞪了刘珠儿一眼,喝道:「珠儿,去看看你娘烧好茶没?」 刘珠儿不服气地瞪了刘稻香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三弟莫要怪珠儿,她还小不懂事。」 「再小,我跟姐姐还得叫她一声堂姐!」刘稻香素来尖牙俐齿,当她不懂刘仁贵为何拦住刘珠儿。 不过是看着她家要发达了,又有个银钱多多的小舅舅当靠山,刘仁贵想做行商,还需多多仰仗刘稻香的小舅舅张裕德。 刘稻香很讨厌刘仁贵一家子。 「哼,珠儿哪里说错了?三哥,两侄女哪里有这样的眼力?还能瞧出这是上等苏绣?」刘小兰自从去了府城后,不知啥候,她又与刘珠儿修好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人心思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人心思 「老三,你也别光顾着读死书,不是娘说你,好歹你是进过学的人,你家婆娘若教不好,不妨把她俩送来我跟前养着。」 刘稻香第一个就不同意,真让刘齐氏教养她跟姐姐,那简直是直接跳进了火坑,那就是做小妾的命。 刘三贵不苟同自家娘老子的话,又不好跟她说自家婆娘很会教女,不多的几个心眼转呀转,还真让他想出一个法子来。 「娘的教导自然是比她强,看看咱家兰儿就知道了。」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刘稻香听得心里直发笑,这是在讽刺自家奶不会教女么? 「娘,您也是上了岁数的,秋香和稻香两个丫头是野惯了,哪里敢劳娘费神,再说,秋香已订亲,实在不大方便经常出门,稻香又是个野丫头,她有多不懂事娘亲是知道的,儿子哪敢把她往娘亲这里塞。」 刘齐氏一脸的算你识相,又道:「咋就这么草率订亲了?是龙是虫还不知道呢!再说了,咱家秋香这丫头长得很齐整,便是去那富贵人家,也是能给家里带来齐天鸿福。」 若说刘稻香有五分肖母,那刘秋香便有九分像娘,纤弱,温婉,很容易惹人怜爱。 刘齐氏相中她,想把她送去做小妾也不无道理。 这样的女子进了那后院,必是能轻易得到男人的宠爱。 她想的是黄大夫人的小儿子已经中举,再过三年便要参加春闱,刘秋香三年后,也是可以说人家了,到时,只要送去给黄家小少爷做妾,那她小儿子的差事就有着落了。 刘齐氏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刘三贵浓眉一拧,沉声道:「娘,我家的闺女宁作贫家妻,绝不作富家妾。」 妾是什么? 经过郭先生的教导,他早就明白,妾只是个东西,可以任由主家随意送人的东西! 「爹,莫气!」 刘稻香伸出小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随着她的小动作,衣袖轻轻下滑,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银鎏金长命百岁手镯子。 刘三贵低头看向自家机灵的二闺女,视线落在那镯子上。 他又一时的恍惚。 是啊,他家早已不是家徒四壁的刘家三房了,他家已是耕读之家。 而他刘三贵,已是正儿八经的童生。 「哼!」刘齐氏的眼里盛满了怒火,张桂花这婆娘有钱了,就勾得她儿子心思也歪了,不听她的话了! 「三贵,就算张桂花的娘家能补她点银子,那又怎样?听说她又怀上了,若生个带把的,你难道不为他的将来打算?有秋香在前头开路,你儿子将来的路也好走些,不是么?」 「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我,我,我已经中了童生。」 「什么?」「真的?!」 一道高亢惊怒的声音响起,是刘齐氏。 一道惊喜夹着莫名愁绪的声音,是刘大富。 「三,三贵啊,你真的,真的中了?」原本坐在那里默默抽旱菸的刘大富,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扔下旱菸杆,大步冲到刘三贵的跟前,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连声追问。 刘三贵不明自家爹为何如此激动,答道:「是的。」 「天意啊,哈哈,天意啊......」刘大富突然老泪纵横,又笑又哭。 弄得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 只有刘齐氏铁青着脸,吼道:「刘大富,够了!」 又朝一旁傻愣着的刘仁贵喊道:「你爹得了失心疯,还不快扶他到房里躺下。」 刘仁贵朝翠柳递了个眼色,一人一边用力夹着刘大富往东屋走去。 至于刘孙氏?依然窝在侧边耳房里没出来过。 刘大富并没有反抗,只是一直神叨叨地念着,天意啊,天意啊...... 刘稻香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透着一股子诡意。 刘齐氏扫了刘三贵爷仨,也没了先前要好好敲打的心情。 刘三贵中童生一事,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气得她心肝肺都在疼。 只怕现在,她早就成了村里的笑话,刘三贵此举,无异于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但是,就这么算了,可不是刘齐氏的风格。 「我今儿刚回来,就听说你家婆娘大肚子了,几时有生的?」 刘三贵答道:「镇上的大夫说,年底就能生下来。」 他的心情同样不平静,他不是傻子,他爹刘大富的反应太出人意料了。 刘齐氏又不满地说道:「听说她娘过来了,三贵啊,孝顺归孝顺,这婆娘嘛,也不能老惯着,该做事时也是要做事的,没得在家闲着,还要白养个人,当初,她怀秋香她们三个时,也没见她有这般娇气。」 这是暗指陈氏是个吃闲饭的,又嫌陈氏是个寡妇,很晦气! 「大夫前头说她这胎坐相有些不好,前三个月都不能下地干活,儿子无奈之下,只得请了岳母娘过来打点一二。」 他说这话时是看着刘齐氏的,眼见她脸色不大好,又道:「好歹是她亲生的,娘又不在身边,闺女们又还小,儿子这也是无奈之举,好在儿子中了童生,看来也不妨碍咱家的事。」 刘三贵这是委婉的反驳刘齐氏,谁说他家岳母娘是晦气? 没瞧见他都中了童生么? 再说了,自打分家后,他把陈氏接过来,一直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又把他家婆娘孩子照顾得很好,他这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呢! 正因为没了后顾之忧,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去县里应试! 只是,这话,他不能同自家娘讲明白,他不想去捅她这个马蜂窝,更不想再劳神费力地去修补这马蜂窝,索性不跟她多扯。 刘齐氏被他狠狠地咽了一口气,怒道:「怎地,娘的话都不听了?」 「娘的话,自然要听。」 刘三贵答得乖巧,至于他听后会不会照做,那是另一回事了。 「听说陈氏来你家也有不少时日了,再好的亲戚,哪里有长住的理由。」 刘齐氏这是明显迁怒于陈氏了。 刘稻香暗中不屑的笑了。 不留着她亲亲外小婆婆长住,难道还要把你这尊恶神请进家来? 「爹,大夫说咱娘不能下地做活,我还想有个弟弟或妹妹呢,要不,让奶去帮衬几个月,待咱娘坐完月子了再让奶回家住?反正奶才做过这事,不是么?」 刘稻香这是说的反话! 张桂花当初怀上时,刘三贵也托人捎信给了刘齐氏,可没见她回来要伺候三媳妇,她可是跟那送信的人说,她要伺候大媳妇生娃,可没空闲回三十里村,还说张桂花太娇气了,一个苦哈哈的穷家妇,也学着娇气了,还笑话张桂花是看着刘齐氏的大媳妇刘李氏被伺候着,这是眼红了呢。 刘齐氏恨不得撕烂刘稻香那张小利嘴,太讨人嫌了。 刘稻香对此只是耸耸肩,由着她去讨厌吧! 反正不会掉自己身上一块肉。 「没教养的狗东西,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在刘三贵的心里,自家闺女是妥妥的贴心小棉袄。 「娘,稻香一直就是个野性子,她不懂事也不是今日才是。」 刘齐氏张张嘴,想说刘稻香就是被被教导好,可她身后的刘小兰却是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 提醒她,刘稻香不能养得太懂礼貌。 上回刘三贵乔迁之喜,那位苏小公子可是亲自登门了。 但看这一点,她就知道,自家闺女往后还有机会。 「说得也是,对了,没事叫她在家多练练厨艺,还有,下回,那位苏小公子来了,记得引到咱们老宅来。」 她才想起,家里的房间都快排满了,又朝东屋喊道:「仁贵,仁贵,待西厢房建好后,你跟旺贵都住西厢房,你住南边,他住北边,你大哥回来不能没地儿住。」 刘仁贵反问道:「娘,不是说大哥一家子住正屋吗?」 刘齐氏答道:「那哪行,得留给苏小公子,你家妹子一个女儿家家的,平日里,总不能老叫她跟旺贵住一块儿吧,你大哥家不过是过年才偶尔回来,便让你家妹子住东厢房吧。」 刘仁贵都搬进去了,自然不愿意再搬出来,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小九九:「娘,这样于礼不合,兰儿将来要嫁人的,哪能住东厢房。」 这时,刘仁贵从东屋走了出来,笑道:「娘,你一向喜爱兰儿,女儿家家终是要嫁人,兰儿在家也留不了多少年,不如在您的东屋用碧纱橱隔一间出来,让她在那里睡着也是好的。」 古时候的房间与现代的不同,一间东屋实际上是占了两个房间的面积,因此,刘仁贵说用碧纱橱隔开,也并无不合理。 刘齐氏沉默不语。 刘仁贵又道:「娘,大哥回来得少,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而苏小公子再亲近咱们家,也不会挑过年的时候回来,不如让他俩来了都住西屋。」 「哪有这样的事?」 「娘,咱家屋子小着呢,东厢房若是分一半给大哥,一年到头都是空着,而我家,除了我们夫妻,还有智财,智宝,珠儿,不说智财与智宝,两兄弟可以共用一间屋子,那珠儿呢,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不能叫她跟我们挤一块儿。」 刘齐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说道:「便让珠儿也跟兰儿一般吧!」 即她的女儿得住碧纱橱,凭什么一个小辈还能得一间正经屋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刺痛刘齐氏的眼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刺痛刘齐氏的眼 刘仁贵听了也不在意,他们那屋子隔一间出来不是不可以,又道:「那智儿和宝儿呢?耳房太小只能给丫头婆子住,智儿、宝儿都在念书,怎么着,也该有个书房吧!」 有了书房,自然还有个睡房,所以,刘仁贵一家子刚好住满东厢房。 刘仁贵还有个不为人知的想法,那就是,他不能给刘喜贵留太多的地方,免得叫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再说,他如今丢了差事,手头上虽说有百来两银子,做惯了掌柜的他怎么可能捨得花掉,自然是精打细算着,想留到明年多添些良田山地,又或是跟人去跑跑行商,一年有些出息,总好过在家坐吃山空。 当然,刘仁贵没打算自己掏银子养活一家子,不然,他眼巴巴的搬回老宅干嘛,就是打着要啃刘齐氏的主意。 一家人,刘喜贵远在府城,也不大可能真回老宅来,刘旺贵一直在私塾不曾回来,刘三贵一家住在村头,这事跟他家没关系,一家子坐壁上观。 翠柳与刘仁贵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在一旁帮刘仁贵的腔。 刘齐氏一时也被说动了,想着,自家二儿子说得也没错,左右自家大儿子也不过是回家住几日,到时,让他夫妻住西屋,另外的孩子暂时住西厢房也是使得的。 翠柳见她意动,又道:「老夫人,现在也不过是暂时的,说不得四爷将来中举了,这老宅子也只能空着呢,四爷必是要接了二老去身边住着才好呢!」 她这话说的是真的,翠柳知道刘旺贵念书还行,又有黄府的人帮衬着,只要中了举子,便是就此止步,也是能弄个小县令噹噹的,再不济也是能做县丞的。 翠柳的话对了刘齐氏的心思,这分屋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刘齐氏接着先前的话又开口了:「先头说到哪儿来了?对了,让稻香多学点做菜,大奶奶是个念旧情的,听说稻香在做菜这方面有些天分,便赏了个老厨娘给我,咱们青州出名的,上得了台面的菜式,她都会做,还有几道不传之秘,也是大奶奶心善,记得我齐蕊儿,这才把这厨娘赏了给我。」 刘稻香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尾随刘仁贵出来的翠柳,刚才,两人在东屋待得有点久哦! 若她没记错,这个不安分的翠柳,也是她奶口中那个长情的大奶奶给赏的。 只怕这个厨娘也不是个省心的。 「谢谢奶了,爹,奶可关心我了呢,说真的,我还真心跟那厨娘学做菜,只不过......」 刘稻香有些犹犹豫豫,她自然不是真的想跟那厨娘学厨艺,先不说她有没有这天分,凡是那位黄大夫人赏的,她都不得不提防着。 天下食相生相剋的,太多太多。 她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刘三贵低头,伸手摸摸她的脑瓜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自家二闺女打的什么主意,当他不知道么! 「只是什么?」刘齐氏的话里有些不耐,看到刘稻香,她就膈应得吃不下东西。 「娘,桂花现在肚子太大了,虽说有岳母娘帮衬着,但家里的事,总不能老叫她老人家一个人忙里忙外,秋香定了人家,我们已经不让她再做粗重活,只是让她在家多做些绣活,好贴补家用。」 贴补家用?做绣活? 刘齐氏高高在上的扫了一眼刘秋香,这丫头长得很齐整,当真是给人做妾的好料子,可惜老三只长了一根筋,不会拐弯,死活不同意啊! 「哦,她会绣花儿了?」 「奶,是孙女儿缠着三婶子,非让她教的。」 刘秋香没说,李三婶这人很灵泛,跟镇上一名外地来的绣娘关系很好,听说那绣娘家乡是苏州那边的,三婶跟着她学了不少苏绣针法,这也是为何刘秋香一进来,眼睛就盯着那苏绣屏风看的原因。 但是,刘秋香没打算把这事说给刘齐氏听。 「李铁匠家媳妇?」刘齐氏笑了。 为何笑?因为,前几年,李三婶还想跟刘齐氏学针法,但刘齐氏却不肯教她,当时,她还拿了自己做的绣活给刘齐氏,那憋脚的针线,不瞧也罢。 刘秋香也笑了,笑得放心,她家奶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即然秋香要做绣活,稻香这丫头,暂且就不用跟着学厨艺吧。」 不学更好,她打定主意,以后这苏小公子来了,定要想方设法让他来自家住,在叫了眼前的死丫头来顶个名不干事儿,让那厨娘全手包了,若合了那公子的心意,以后便可让自家闺女带了那厨娘入府。 在刘齐氏的眼里,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如黄府小少爷,又或成为苏小公子的枕边人,这些都是可为的,可以为她带来荣华富贵,可以给她最小的儿子铺条又长又宽,平坦的仕途。 刘齐氏锐利地目光来回打量刘稻香姐妹,如同那案板上的肥猪肉,待价而沽! 贼心不死! 这一打量,却是叫她好一阵心惊! 放眼瞧去,刘秋香头插红宝石双蝶展翅钗,再配上两朵大红小绢花,刘稻香的双丫髻上各扣一银丁香花串,只在髻上各别了一朵娇黄绢花。 两人一样的细棉桃红长薄夹袄,刘稻香的只在胸前衣领处绣了一支大红海棠,刘秋香绣的是大红秋菊,上头各压着一个缠枝银项圈,挂着一镶红宝石平安、长命锁,一样的白绢银线蝴蝶滚边裤,一样的千娇百媚! 悦耳的银手镯碰撞声,向迟暮的刘齐氏宣战。 青春、年少,正好时! 这银闪闪的首饰刺痛了她的双眼,挖疼了她的心,那些都该属于她闺女刘小兰的。 刘齐氏倚坐在上位,那椅子是她的大儿媳妇孝敬的,听说,当年,这椅子是黄太老夫人坐过的,不知怎地到了她大儿媳手里,这不,听说家里的正屋已建好,便把这黄花梨木做的太师椅孝敬上来了。 此时,她的老手背青筋暴起,狠狠地抓在椅扶手上,只恨不得这扶手就是眼前的两个死丫头。 心里头一直在叫嚣着,把这两丫头给撕碎了,撕碎了! 「不过几月没见,老三,你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 刘稻香轻蔑的笑了,先前还说她亲亲外婆婆是个晦气的呢,这会儿又说她家日子好过了,到要看看她又想算计些什么! 「奶,这些是我家小舅舅送的见面礼,我外婆婆还说我小舅舅送的礼有些少,见不得人。」刘稻香的嘴角微翘。 刘三贵点头,他家闺女说的是大实话,也跟着答道:「六月初的时候,她们小舅舅回来过。」 刘仁贵还惦记着行商一事,忙说道:「娘,这事是真的,全村的人都知道,三弟妹是个有福气的,两侄女包括咱三弟身上的东西,都是张裕德送的。」 「张裕德回来了?」刘齐氏的脸色不大好,这让她想起了开春时,自己干下的蠢事。 原本算计得天衣无缝,谁知道苏小公子会带个什么大夫在身边,偏那大夫是个利害的,一下子就瞧出两人是食物中毒,吃错了东西,害得她的心思全白费了不说,也因为这事,让她跟小儿子离了心。 没错,刘旺贵因为埋怨刘齐氏吃相难看,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自从去了私塾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每每托人捎信给刘大富,那都是为了要钱花。 刘齐氏的心情很糟糕,刘三贵过得越好,就是越打她的脸。 刘三贵答道:「是的,娘,不过,小舅子生意繁忙,不过是在家小歇了几日,便又走了。」 张裕德虽然有了些钱,但他是从商,身份是商人,以后若入了商籍,也是要比她这农籍低好几等,就凭这一点,刘齐氏就看不上眼,但又很羡慕张裕德发财了。 于是,她话风一转! 「不过,得了你小舅子的帮衬,你家的日子到底越发过得好了。」 刘三贵瞧不出她想些什么,只是顺着话儿应下了。 刘齐氏这才认真打量刘三贵,暗恼自己先前瞧走眼了。 靓蓝素湖绸长薄袍,脚上穿的是黑锦暗纹锻子蒙面鞋,腰间只简单的系了一块白玉扣,一身的书卷味儿。 她勐然醒悟,刘三贵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日子过得苦哈哈,老实巴交的儿子了,他的身上多了一股气势,自信!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娘,茶烧好了。」 到了此时,刘孙氏这才慢悠悠地带着小丫头端了热茶水进来。 刘齐氏瞟了她一眼,眉头紧皱,到也没说什么。 刘孙氏叫小丫头把茶奉上,她自己走到刘仁贵身边坐下。 不难看出,刘孙氏的在刘家的地位已不若从前。 翠柳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说道:「老夫人,二夫人昨儿还说,三爷家餵了不少猪,养了不少鸡呢!」 不过是一句话,就把刘孙氏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另两家招恨的人。 「没错,是我说的,三弟妹用她弟弟给的钱买了这些东西,全村的人都知道,那是她的嫁妆。」 不知何故,刘孙氏把「嫁妆」二字咬得很重,眼神直直地盯着刘仁贵。 刘仁贵笑了,说道:「孙氏没有说错,那些都是三弟妹的嫁妆。」 他有求于人,不得不帮着刘三贵说话。 比起行商所得的暴利,刘仁贵不把老宅的这点东西放在眼里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果断拒绝 第二百二十四章 果断拒绝 「不管是不是她的嫁妆,嫁进我家门,生死我刘家人,死是我刘家鬼。」 刘齐氏这话,说得义正严词,好像她待张桂花视如已出一般。 刘稻香瞬即甩她十万点鄙视。 「咳,老三家的日子好过了,这是不能摸掉的事实。」刘齐氏大抵是怕刘三贵心里不舒服,又补上这么一句。 刘三贵想了想,自家日子确实好过了很多,衣裳不是细棉就是湖绸,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可也是顿顿大米饭,隔三差五不是割点猪肉回来吃,就是他去取地笼,总是少不了隔上一天能吃上一顿新鲜鱼。 刘三贵肯定的点点头,他家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 「三贵啊,当初分家时,娘是有点偏心,这不是娘觉得你有那能耐能养活一家子嘛,再说,到底还是有田有院子,也不缺个啥,比村里别户分家,可是好多了。」 刘三贵再次想了想,当初分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知足了! 于是,再次点点头。 刘齐氏见他还如从前那般顺从,原本铁青的脸色渐渐地好看起来。 又听她道:「你家日子好过了,但是,你家四弟还没有成家,你家妹子还没有说亲,你日子过好了,自然不能忘了爹娘养你的苦,我看,你年底的时候,那孝敬的二两银,改为五十两吧,也不过是几头猪,一些鸡和鸡蛋的事。」 「娘,你说什么?」刘三贵这次不点头了,而是皱眉大声反问。 刘齐氏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缓了缓神才又旧话重提。 「我说,你以后每年给五十两孝敬,你的日子可比你两个哥哥好过多了,娘也没叫你负担他们两家的生活,只是叫你孝敬我跟你爹,你日子好过了,怎不能让爹娘过歹日子吧。」 刘齐氏说得理所当然。 刘三贵是她儿子,有钱了,自然该多拿些钱财给自己爹娘。 「娘,这样吧,除了分家契书上写的二两孝敬银外,我每年管爹娘一年四季各两套,一共八套衣裳,料子,暂时就用细棉的,待往后儿子日子好过了,自然会孝敬爹娘更好的衣裳。」 他不想拿肉包子打狗! 刘三贵不可能真拿五十两银子去添这个坑,这五十两银子真拿出来,只怕会落到两个兄长的手中,他宁愿把这银子折成只能让刘齐氏夫妇穿的好衣裳,也绝不拿现银。 这是瞧着他家今年刚有起色了,就想着要五十两,若他家明年发达了呢?是不是就该给百两,千两? 当初分家时,可没有多分一钱银子给他,院子和两亩田,那是怕她自己做得太过,会被村里人看不起才如此行事吧。 到底,她还是最疼小儿子,担心他的婚事呢! 刘三贵觉得嘴里泛苦! 「我要细棉衣裳做什么,不,我的意思是,你大哥跟你二哥都孝敬了好料子,你就不用给我老两口做衣裳了。」 刘齐氏就差没说,还是直接给银子吧。 刘三贵可不是以前的肉包子,坦言道:「娘,当初分家,我只得了两亩良田,可两位哥哥各得了六亩良田,契书上写得分明,拿多少就孝敬多少,我想问一下,我若拿五十两,是不是两位哥哥每年都要孝敬一百五十两,若真如此,不如,咱们把里正和几位老人都请来,请里正他们再次做证。」 刘齐氏差点背过气儿,怒道:「怎么,娘的话你也不听了?」 她哪里敢真去请里正,要是刘秋香那死丫头没有跟黄小虎结亲到还罢了,如今两人已订亲,她若真打发人去请里正,只怕那也是给刘三贵找了个得力帮手。 刘三贵心中很埋怨自己的老娘了,为何同为儿子,偏他就不像是她亲生的:「娘的话,儿子自然是听,但是,那也得合情合理,再说了,娘只说我日子好了,却不问,这日子为何好过了,我就直话告诉您,那是靠我媳妇的嫁妆,这收益自然也是算在她的嫁妆里,娘若想要也行,只要你觉得拿媳妇的嫁妆银子,不怕外头人笑话,不怕咱四弟出仕后,这个会不会变成同僚手中的把柄,儿子自是无话可说。」 刘三贵没有正面反对,但句句都是果断拒绝。 因为他懂,自家娘绝不会拿他四弟的前途开玩笑。 「你......」刘齐氏伸手指着他,怎么现在找他要个钱如此之难? 「娘,我记得咱们几兄弟是分了家的,大哥和二哥是分家单过,娘和爹是要跟着四弟的,儿子家日子好过了,若不孝敬点爹娘,只怕村里人都会用唾沫星子淹死儿子,所以,儿子想好了,但凡家中得了什么好菜,就算儿子不吃,也要先端来孝敬娘跟爹。」 至于养老银子,他只会依分家契书上所写,一年孝敬二老二两银,有他时常送些荤菜,扯几身好衣裳,二两银足够两人过得不错了,当然,要过得跟那富贵人家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刘三贵并不想做不孝子孙。 但他,也不想再叫另外三个兄弟占了便宜。 「呜呜,老天啊,你咋不睁开眼看看,我咋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儿子。」刘齐氏拿刘三贵没办法,打算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刘三贵脸色十分难看,他这般处事,还落了个不孝子的名声,是不是把家里的产业全给了自家贪心的娘老子,才叫全了孝心? 正在刘三贵为难之际,一声怒吼从东屋门口传来:「你个老婆子又哭个鸟丧!」 众人一回头,刘大富披着一件长袄,正怒目相视! 刘齐氏正气得快发疯了,听到刘大富骂她,一口咬了回去:「你个死老头子,要不是你当年干下的好事,老娘的日子会这么难过?当初,你有脸做,怎么就没脸认?」 刘大富气得浑手发抖,指着刘齐氏骂道:「你是不是想闹得这个家散了,你才安心?」 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有些重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孙子都快说亲了,刘齐氏还真不想与刘大富和离。 别看她哥哥疼着,那也是因为她嫁人了,若真和离回娘家,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地?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儿,这事儿越发透着苦怪了。 刘齐氏立马又骂道:「死老头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要不是靠我,你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你娘跟你爹的身后事,能办得那般风风光光!」 刘大富的气焰顿是萎靡。 大周朝的习俗,但凡是给男方家里守过孝的妻子,都是不在休妻的「七出」之中,更何况刘齐氏当初,是真的主动拿了不少银钱出来,给刘大富的爹娘风光大葬,就凭这一点,刘大富这些年都一直对她十分迁让。 刘大富,同样是个孝子但又是个不孝子! 但他又很气,当年爹娘的死与刘齐氏的口不择言也是有关系的,说得难听点,他爹娘是被刘齐氏给活活气死的。 「你好好过日子不就成了么,非得揪着老三不放。」 刘稻香看着这战斗力一塌煳涂的亲爷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爷,莫要生气,二伯一家子还在家里住呢,奶,现在二伯没了差事,四叔又在念书,二伯想在您二老跟前孝顺着,您这么一要求,是不是要把二伯一家子都逼走啊,二伯与咱爹可是亲兄弟,奶,你也别说什么二伯孝顺就不必在另出孝敬银子,那照奶这么说,我算算,咱爹自十岁后,可是一直在爷奶跟前孝顺着,赚的钱,也是归了爷奶,那这样又说不通了呢!」 她掰了掰手指,左算右算好像都算不清楚,便抬头问刘三贵:「爹,要这般算法,当初,奶为何要把你外出打短工的钱给要走?不是说孝顺就不用出钱了吗?」 她一副懵懂不知事的样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家便宜爹。 刘三贵又是一阵心塞,是啊,好多事他都快忘了,自己在家孝顺了十多年,到最后,眼前的闺女被她奶砸在了樑柱上,他却连一个铜板子都掏不出来,而反过来看自己的两位兄长,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人的思想总是容易变的。 刘三贵也不例外,以前是没有人暗中引导他想歪楼。 有了刘稻香这个坏心眼的傢伙,他的想法自然而然就变了。 刘稻香并不认为她这样做就有错,孝顺是该孝顺,但也不能任人欺负到泥泞里,试问,天下男女老少,谁没有私心? 刘齐氏跟她的大儿子、二儿子有意打压,欺负她的便宜爹娘,她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是她一家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凭什么要拿出来养这两房蛀虫。 虽然刘齐氏口口声声说不要刘三贵养这两房,可她一开口就是要五十两,怎么不去抢! 刘三贵经刘稻香这般一提醒,心里的想法越发清楚,咬牙道:「娘,儿子再说一遍,你跟爹两人,我一年孝敬二两银,一年四季各两套衣裳,儿子若得了好菜,自然少不得爹娘的一份,至于旁的,就不要再提。」 他又转头看向刘大富,沉声说道:「爹,即已分家,自是一家一当,儿子也有婆娘崽女要养,当初契书里说得分明,拿多少家当,就孝敬多少养老银,当初我只分得二亩良田,娘说一年要二两养老银,我二话没说,至于那院子,我若没记错,爷在临死前说过,以后,那座小院就归我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商议年节礼 第二百二十五章 商议年节礼 刘稻香很吃惊,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事,这么说,有她姥爷的遗言在,分家之前,那院子就该是她家的了。 刘大富闻言,脸上一阵尴尬之色,半晌后他看了一眼刘齐氏,无奈的嘆了一口气,走到刘三贵前抬眼认真的打量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爹有爹的难处,你莫要怨爹,你中了童生,爹心里真的很高兴,你的日子过得好了,爹也很开心,至于养老的银钱,就按你说的办,衣裳的话,我跟你娘也老了,不讲究那些,不破不烂,干干净净的就行了。」 刘大富的话音一落,刘齐氏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刘稻香留意到,刘仁贵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怪异,虽然后来他一脸贊同的样子,更是开口劝慰刘齐氏。 这都是他在做秀,不过是想跟张裕德套交情。 只是张裕德几时回来,却没个定数! 这事过后,刘稻香家继续恢復了平静,除了刘齐氏隔三差五的打发翠柳来,不是要些鸡蛋就是要捉只母鸡回去补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刘齐氏跟她家槓上了,每每刘三贵跟人截水干河捉鱼,刘齐氏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带着翠柳出现,她也不多言,只是把手抄袖笼里在岸上看着,每回总是把最大最肥的鱼挑走。 刘稻香每每知道后很是气结,刘秋香便开口劝慰她:「妹妹莫要生气,天气越发冷了,不如,咱们叫爹爹莫要再去捉鱼了,打从八月份开始,咱家的鸡就开始陆陆续续下蛋了,到如今,一天也能下个几千只,你不是说,一月咱家有一百多的银子入帐么,虽说还没有去把鸡料的钱结了,但我想,肯定还是有结余的吧。」 刘稻香笑了,答道:「自然是有节余,因我与那几家长期合作,又加上我们家要的量也大,他们也能省不少事,价格也要比外面的便宜不少,咱家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今年的雪一日大过一日呢,对了,我上回听村里的小伙伴说,有人看到咱二伯跟翠柳悄悄去隔壁镇上了。」刘秋香突然想起一事。 刘稻香的笑容微微一滞,最后说道:「不关咱家的事,索性咱家已分开单过,那边闹得再利害,也与咱家没多少关系。」 刘秋香却更忧心:「可咱爹也是童生了,明年秋闱怕是要下场应试了。」 「你也说了,那也是明年秋的事。」真闹出个什么八卦,也只会说成是男人的风流韵事,能有什么大影响。 在古代,人们总是对男子更多包容,而对女子是诸多苛刻的要求。 「稻香,秋香,快过来,咱们今儿得准备给郭先生的年节礼。」张桂花的声音在正屋那边传来。 刘秋香推开窗子,探出个头来,答道:「娘,知道了,我们就来。」 郭修凡上回参加秋闱后便一直没有音信,前不久才回了镇上,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郭修凡中了举子,不过排名不太理想,他因此谢绝了很多人邀请他坐馆,独自回了连山镇。 刘秋香关上窗子,笑道:「郭先生也是个奇人,听说在州城念书能结交更多的友人,他却偏要回镇上来。」 「州城有州城的好处,镇上有镇上的好处,州城能结识更多同道人,但也多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镇上熟人多又安静,不会有许多人去打扰他用功念书,更何况,举子可是有百亩免税田,在州城只怕举子更多,到不如回乡来,这样一来,郭先生家的境况怕是要好不少。」 今年的瑶税又加重了,像郭修凡这样的毫无根基的举子越吃香。 只怕前段时日,他家的门坎都要被人踩破了,不知有多少人求着要把田地挂到他名下呢! 「郭先生前些年,要不是被他娘子拖累,那里会过得那般辛苦。」 自从刘三贵中了童生后,刘稻香的关注点已经不在三十里村这一亩三分田上,刘秋香自然也知道了。 大周朝律法有规定,为了让学子们能安心读书,无后顾之忧,凡中秀才者,名下可有三十亩免税田地,中举人者,名下可有百亩免税田地,凡能入国子监者,名下可有两百亩免税田地,而朝中为官的,百亩至千亩,皆可免税,这里头又分从国子监走出来的,起步就是三百亩免税田,而凡是走恩荫又或是别的路子,八九品的无,七品及往上走,皆是百亩免税田,官位越高,所能免得税越多,有的甚至得了皇恩,能免税千亩。 郭修凡的娘子是病死的,当年,他所得的钱财及田地,全都用在了他娘子的身上,后来,娘老了,儿子大了,家里的开销也是越来越大,因此,手头一直比较紧。 这一次,张桂花唤两人帮忙打点郭修凡节礼一事,只因刘三贵交待了,他先生如今已是举子,这节礼不能按先前的来,又加上自家今年有些银钱进帐,这节礼上自然要丰厚一二。 刘稻香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娘老子挺着个出奇大的肚子,正在那里围着四方桌打转,桌子上堆了不少物什,吓得她直冒冷汗,赶紧走过去扶住她,说道:「娘,你快些歇下吧,大夫都说了,你快要生产了,不能多劳累。」 「娘,你咋又亲自动手了,都说了,有什么事,只管叫我跟妹妹们帮手。」刘秋香也迎了上来,在另一边扶着她。 张桂花很享受自家闺女们的孝心,笑道:「天天躺着,实在太难受了,我都觉得我的骨头都快生锈了。」 刘稻香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是两条烟燻大草鱼,两刀烟燻腊肉,两只熏腊鸭,还有一篓子鸡蛋,便问道:「娘,今儿给郭先生准备节礼?」 「是啊,你爹说要比往日的节礼多翻一番,咱们连山镇一带,都讲究送这些,这些是你外婆亲手准备的,我就想问问你,咱家得准备多少东西才算好。」 张桂花自从怀了身子后就丢开手了,反正自家二闺女很能干,家中的银子和大帐都由她管着,至于平日家里的开销帐册,这些就由她们两姐妹管着。 主要是刘秋香过几年要嫁人,张桂花有意让她学着当家理事。 当然,这事,也是陈氏帮她出的主意,不然,她哪里懂这些。 「要不,咱们问问外婆婆吧,当年,外公不也是在私塾做过先生么?」刘稻香也不知道该拿多少。 「还有,九爷和张大厨家也一併准备吧,到时一起送过去。」 张桂花笑自己怀了身子连人都变傻呆了,吩咐刘秋香去把她外婆请来了。 陈氏正在灶屋忙着炖鸡汤,见张桂花又在瞎操心,便念叨上了。 刘稻香无奈,只得开口催促道:「外婆婆,你还是快些告诉我们,这举子的年节礼有什么必须备的吗?」 陈氏沉思了一番,说道:「我隐约还记得,你们外公说过,举子可不比秀才,若说咱们总个青州有几百秀才,那举子一个州最多只录三十名呢,秀才虽说有三十亩免税田,但那些银子哪够应酬,要不怎么有穷秀才、富举子的说法,只因举子除了见县令不跪之外,还能免除更多的瑶税,越是瑶税重的年月,这些举子越是富得流油,即便买不起田地,也会有很多人投献,把良田挂在他名下,分一部分收成给他。」 「这么说,看来给郭先生的礼不能轻了。」张桂花闻言皱眉,不知自家的家底够不够厚。 她这般一想,扭头看向自家二闺女,钱袋子都捏在她手里呢,她这当娘的只负责吃和睡。 刘稻香又问:「外婆婆,郭先生回来后,还没有办过喜宴,我听爹说他问过,是郭先生不愿意办,怕是刚中举子家底不厚的缘故,再个,旁人不送礼,但咱家不能不送,因此,今年的礼比往后的年礼还得重上三分才行,咱们又不能白送银子,依我的意思,不如送十对下蛋活鸡,这样一来,郭先生的娘就有办法变现了。」 十对就是二十只,二十只母鸡,无论是直接变现或是养了下蛋换钱,都是使得的。 「咱家也餵了不少猪,不如再添半边猪肉吧!」说话的是刘秋香。 与去岁相比,她的眼界早就开阔了不少,怯懦的样子已经不再,换来的是光彩照人。 「即是举子,送半边有些不像话,不如送一整头吧。」 说这话的是张桂花,她想着自家餵了两百多头,再等十天就要卖掉两百头,还剩下二十四头,除掉明年拿来配种的,自家原就打算留四头。 刘稻香明白她的意思,她娘是不想太便宜老宅的人。 「二十只母鸡,一头猪,郭先生家有三口人,一人扯上两身上等湖绸,再添上两刀上等宣纸,再添两块上等油墨,上回中秋时,苏公子不是打发人来送节礼了么,我记得爹觉得那宣纸太好没怎么用,他打算用来送人,如今送与郭先生到是很妥当。」 刘稻香说完这些,又看向陈氏,她不知这些礼够不够。 陈氏答道:「差不多了,就是腊味太少了点,再各添一对吧,这样,腊鱼、腊鸭各两对,腊肉就四刀,另外,咱们土牛县这一带兴送白面,到时再称上二十斤白面,加上我乖孙女说的那些,也差不离了,咱们有心要帮衬,但也不能太落了俗套,那活鸡、活猪都是能变现的,这些腊味,也正好能送去他家留着中月里款待客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来收货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来收货了 刘稻香抿嘴轻笑,可不,连见客的好衣裳,她都给准备了好料子,想来郭修凡今年能过个好年。 一头活猪可有三百来斤,能卖个三两银子呢! 张桂花听后小心肝直盪悠,咋越说东西越多越好,这得多少银子啊,家里的银子够不够使? 「娘,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我手头上还有几百两银钱,再说了,过十天九爷就会叫人来拉货,五千只鸡、两百头猪,剩下的,除了留着种鸡、种猪外,都宰了用来过年。」 刘稻香想了想,又道:「哎呀,我到忘了跟娘说了,当初跟九爷谈好的,除了鸡蛋十文钱一斤,鸡是按二十文钱一斤,猪是十二文钱一斤卖给他的,也是他心善,听说是运到别的地方去,才给了这个价,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外头的活猪,听说现在只卖十文钱一斤,偏生猪肉的价格一天高过一天。」 五千只鸡,两百头猪,那得卖多少钱? 不光张桂花的脑筋打了结,连陈氏也听得晕晕乎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张桂花半晌后才问道:「这么说,咱家今年还是能赚些银子咯?」 刘稻香答道:「我目前还没有把总帐做出来,但肯定是能赚的,只等十日后把这些东西卖了,咱们就给各家送年节礼,对了,咱奶那边怎么个送法?」 张桂花想了下,答道:「二两养老银是不能少的,还有,你爹前儿不是应承了要给两人扯两身衣裳么,过几日,让你爹带你们去镇上逛逛,给你爷奶扯两身春衫,过了年就可以做上,开春便可以上身了,面条也拿二十斤吧,还有腊鱼、腊鸭各一对,腊肉两刀,再捉一对活鸡,一对阉鸡。」 陈氏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音。 张桂花这才又道:「给你小姑扯上一身,你四叔也扯上一身,两人还没有说亲,不能单独分开算。」 刘稻香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换了谁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小叔子,小姑子吧! 朔风吹,寒气袭! 腊月初八这一日难得的天放了晴,红日冉冉,满枝银粉,粉如珊瑚,刘稻香家的院门,随着吱呀的声音,被打开了。 一个头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探出头来,一双灵动的眸子看向通往镇上的那条路,只见她,乌黑髮髻的两侧戴着粉色绒球,两绒球中间用金丝银线串着晶莹、圆润的小珍珠,轻轻的垂于脑后,两耳同样用了两个绿豆大小的珍珠塞耳,一身细棉折枝红梅浅紫藤长袄,下穿墨绿银丝繁纹滚边长裤,项戴一桿葱银项圈,上挂银铃富贵锁。 「妹妹,你在院子门口做甚?外头风大,可别冻坏了脸。」刘秋香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站在院子门口,正探头向大路上张望的刘稻香,扭头笑答:「姐姐,今儿是我与九爷约定的日子,我想看看他来了没有。」 刘秋香这才想起来,她记得前儿听自家二妹说过,那被人称为九爷的,是说好了今儿把家里养的鸡和猪都收走。 她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天知道,她都一直很担心自家的鸡和猪不能一下子卖掉。 刘三贵正好赶了驴车出来,说道:「我去镇上了,回头给你们带些芝麻糖,后日便是真上赶集,爹带你们去镇上耍。」 听到脆生生地应答,刘三贵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圆满了。 有没有儿子,那都是命中注定的,好在,他有三个好闺女。 「对了,九爷几时来,说不得我还能在路上碰到他呢!」 刘稻香笑了,脆生生地答道:「爹只管放心去念书,家里还有我跟姐姐呢,九爷是哪样的人,你还不知?」 高九是个生意人,而且是个非常讲信用的生意人。 刘三贵这才能安心地去镇上念书。 「对了,郭先生说,过了腊月二十,就不用去上学了,我想着在这之前把节礼给送了。」 刘稻香答道:「爹安心好了,今儿九爷是要给我家送银子的。」 刘三贵闻言也乐了,这养鸡餵猪虽然累了点,但是比种田的收益还是要高点。 「不知明年,还让不让咱家养呢!」 这事,刘稻香有考虑过,笑答:「九爷一会儿来了,我问问他,没听他说不再要了,爹不必担忧,即便不要了,咱家还可以继续多餵几头猪,再算一算今年赚了多少,顶多明年去县城附近买个小庄子。」 刘秋香惊喜地问道:「啊,妹妹,你莫要哄我,咱家今年赚的银子够买个小庄子?」 刘稻香点头道:「大的买不了,几十亩的还是能买,或者,在咱们镇附近买也行。」 左右今年从外面拉回来的苞谷、米糠,还有碎米,那都是她拿鸡蛋跟禽兽007兑的,以致于禽兽007都在抱怨她了,说她越来越不爱劳动了。 刘稻香表示汗颜,她从来没说过自己爱勤劳好吧! 刘三贵见自家两闺女养得越发水灵灵的,心里甚是高兴,又见两人如此关心家里,便道:「这事不急,咱们边看边瞧,等爹爹多多打听后再定。」 「爹爹说得是,时辰不早了,爹爹还是早些去郭先生那里才好。」刘稻香见天大亮了,便催着刘三贵快些走。 刘三贵这才牵着驴车出了门,刘稻香姐妹送走了他后,又回了灶屋里就着灶里的火取暖,顺便吃了一碗陈氏给两人煮的猪肉水饺。 她刚放下碗筷,心中正疑惑着高九怎地还没来时。 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隐隐还能听到动物的叫声。 她嘻笑道:「怕是九爷带人来了,外婆婆,您慢慢吃,我先去开门了。」 才走到了院子里,便听到有人在敲门了。 刘稻香打开院门,被眼前的一幕给吓懵了! 一水儿的骡子拉车,从她家门口排到了河对面,好在刘稻香家门前留了一块空地,不然,这骡车怕是无法调头。 即便如此,高九还是觉得不方便。 他见了刘稻香的头一句话便是:「刘二姑娘,你家啥时候再盖个新房子?依我看,到时顺便把那桥拆了,移到你家门前这里来,桥嘛,再加宽点,至少要够两辆骡车平行。」 刘稻香闻言一乐,笑道:「九爷,这院子能不能建成,这桥能不能架好,咱家可得靠你了。」 「好说,好说。」 高九四下看了看,见村里不少的村民在河对面围观,指指点点的。 他微微皱了下眉,又问道:「刘二姑娘莫不是想在这里商谈?」 刘稻香伸手引路,笑答:「九爷是老熟人了,哪里商谈都不碍事,不过,还是要请九爷进屋吃杯热茶才行,九爷,里面边!」 因刘秋香已订亲,得避着点外人,因此,出来帮忙的就只有陈氏了。 刘稻香亲自给高九砌了碗热茶,高九接过茶后,说道:「这位婶子快莫要忙了,热茶壶扔点茶叶沫子搁那里,他们渴了会自个倒。」 张桂花这时也挺着个大肚子出来帮忙招唿高九,到底她家男人不在家,不能只让自家二闺女招唿着。 陈氏早已急巴巴地过去接了她手上端的食盒,又扶着她坐下,刘稻香也忙起身把食盒接过来,放到了高九身边的小几上。 虽说这鸡鸭卖了银子是姓刘,但陈氏照样很乐呵,自家闺女的日子过得好,好才能安心。 把张桂花扶着坐下后,她高兴得站在那里直搓手板。 刘稻香瞧自家外婆激动得手都不知放哪儿,便道:「外婆婆,不如请了那些人去后头。」她又侧头问高九:「九爷,是装猪还是先装鸡?」 「等他们把骡车赶进来还要一会儿,你先前不是说能不能建院子还得指望我么,今儿,我就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刘稻香笑道:「必是好消息,九爷,还是不要卖关子了。」 高九又道:「刘夫人,刘二姑娘,你家养的鸡和猪,我早就有所耳闻,说你家的鸡和猪今年没有生过一点病。」 张桂花笑了:「我们也不是没担心过,只不过咱家买的那块山坡地儿大,白日里都是让鸡散养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野草青虫,鸡生的蛋多不说,只只走起来都是健步如飞,平日放在外头,想捉住它们可真的难哦,一扑过去,不是飞得老远就是落到了那些个树上。」 高九果然很擅谈,不过是一句话,就勾得张桂花的话匣子打开了。 「那些鸡蛋味儿错是比一般的要好,尤其是做蒸鸡蛋时,不对比不知道,比别家的更新香滑嫩呢!」 张桂花答道:「不是我吹自家瓜好,我家闺女使着法儿叫村里那些狗都嫌的六七岁娃子们,全都帮她去勒野草籽,捞小鱼小虾煮了给鸡和猪吃。」 刘稻香一直没弄懂一件事,明明那些小鱼仔小虾米,在现代时比大鱼还贵,可到了这大周朝,小鱼小虾,那些大户人家是不要的,大户人家只收大鱼,越大越喜欢。 而这些小鱼小虾肉没几钱,又很费油,因此,乡下人家也不爱吃这玩意。 刘稻香每每哄了那些调皮娃儿们不是上山打猪草,就是下河去捞鱼虾,不但让这些娃儿做了正事,给家里添了些铜板子,还让那些出去劳作的大人们安心不少。 至少不用担心自家娃子闯祸了,更喜人的是,一年到头,家里头的油水厚实了些。 又加上刘稻香到了冬日里便猫在家里,教村里的小孩子们识字,更是省了这些人家的束脩。 另一边,刘秋香也教村里的女孩子们女红,一时间,刘三贵夫妇的名声在村里那是相当响亮。 都说他夫妻俩会养孩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笔进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笔进帐 高九自然有他的渠道知道这些事,便笑道:「刘大姑娘慧质兰心,刘二姑娘处理机敏,刘三姑娘娇憨可爱,刘夫人实在是有大大的福气啊。」 一旁的陈氏比任何人都笑得开心。 谁说她家闺女命不好了?可不,就是个有大福气的,生的闺女又个个是好的。 「娘,您啥时候跟爹一个毛病了。」刘稻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鼻尖,又转头问高九:「九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如直接说出来吧,等会儿,咱们还要去后院忙乎呢!」 高九暗道真没意思,原还想逗逗眼前的小丫头,谁知她一点都不上钩啊。 「先前不是在镇上听人说了么,说你家今年的鸡和猪养得可壮实了,这一年来,你家所做的事,我也看在眼里,这鸡和猪最怕的就是脏,地方脏了就容易生病,我听说你还专门请人打扫鸡舍和猪圈。」 刘稻香答道:「这没什么好瞒着九爷的,的确有此事,有人送过我爹几本农书,其中有一本就单是讲养鸡餵猪的,我这般行事,大多是照搬书上的,说起这事,我还正有一事相求呢!」 「哦?何事?」高九心中还一边琢磨着她有何所求。 刘稻香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请九爷帮个忙,不知哪儿有石灰,原本,去找那卖料子的地方是该有,只不过眼下接近过年了,也没有哪户会要在这时候盖房子,那些料子铺早就卖完了,我家一时急用,却又寻不着。」 「你这是拿来何用?」高九不懂了。 刘稻香答道:「我是想拿来洒在鸡舍和猪圈里,待你把这些鸡和猪拉走,那里头就空了大半,那书上说,用这个洒在上头,隔七天洒一次,半个月后就可以清洗干净,来年再养小鸡或小猪,这些个小东西就不容易生病。」 她没法子跟高九说,石灰可以用来杀菌消毒,鸡舍和猪圈的卫生是必须弄好的,不然,发生鸡瘟和猪疫,到是只有哭的份了。 高九惊嘆道:「原来还可以这样?那岂不是能防鸡瘟和猪疫?」 「说是不容易让鸡和猪生病,我想应该可以吧,但还是要精心伺候着,谁也不知那些病是怎么得的。」 刘稻香觉得她不能什么都靠空间,就算可以通过禽兽007购买那种可杀死家蓄体内病毒的米粒型微机器人,但她知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只有自己一直谨小慎微,不过份依赖空间,才能真正做到,不让人怀疑。 哦,她可不想人家一直追在后面,大喊:妖怪,哪里逃! 囧! 高九再次惊嘆,又道:「说得也是,至今,我朝太医们都没有很好的法子治疗这两种病。」 太医有什么用?那是兽医的事! 但是,刘稻香还真不能说出来。 「我曾听里正说过,咱们县里是有兽医的,这事儿,若是让兽医们去办,或许更容易些。」 高九神情一滞,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一直负责这事的人,很蠢! 这个话题让人不能愉快地聊天了,他把这事记在心里,打算偷偷地去跟自家主子苏子烨打小报告,接着,他话风一转,说道:「那不关咱们的事,对了,我这一次来,主要还是想跟你说,明年,你能不多再多养些?」 「多养些?」刘稻香惊喜地问他,双眼泛着金光,眼里的铜板子哗啦啦作响。 高九心中暗嘆,主子,你咋把什么都算到了,连眼前小丫头的反应都算得一清二楚。 「鸡,一万只,猪一千头,还有,你能不能养些鸭,做成腊鸭的话,那个数量就大了。」 他是奉苏子烨之命来办这差事的,听说乘海船出去的张裕德传来了消息,他并没有走太远,不过是去了离大周不远的几个岛国,即便如此,他所带的那些活鸡,腊鸭以及猪肉都被抢购一空,听说,那边没这玩意...... 听说那边只有海鸟、很多很多的蛇,还有各类大小不一的鱼,非常多壳很硬,肉很鲜美,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听说,有一种长了八只脚,有点像螃蟹的东西,但很大,还是红色的...... 高九表示,海外的东西特么太奇葩! 回过神来,见刘稻香坐在那里微微皱眉,以为她是担心手头银子平凑手,便道:「刘二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一旁的张桂花和陈氏早就听傻眼了,一万只鸡?一千头猪?还要许多鸭? 她突然觉得,大家认为这老屋风水好,说不定是真的。 「啊?哦,难处不大,只不过,为何还要鸭子?」刘稻香不是特别想养这东西。 高九答道:「刘二姑娘不知道,腊鸭也很好卖的!」 意思就是说,这里面能赚大笔的银子。 刘稻香有些难决定,三十里村虽说不是很富裕,但这里的树美水甜人心善,鸭子养多了可是有一股很大的臭味,而且不像化粪池,可以建在山坡后再用石板盖起来,这味儿就很淡了。 鸭子可不受这控制,随地吃喝拉撒,那味儿实在太臭了,她不想破坏三十里村的生态环境,她喜欢这里的景色,喜欢喝后山上流下来的,甘甜的泉水。 「养鸭子需要大水池,而且,鸭子味道重,若是总个村子里都飘着满满的鸭屎味儿,实在会叫人受不了。」 刘稻香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高九到没想到这一点,哦,准确地说,他并不知道养鸭子会臭飘十里。 「可是做成腊鸭的话,利润比活鸡的还要高。」 刘稻香微微皱眉,腊鸭无论是炖汤还是清蒸又或是红烧,都是极好吃的。 她自己也很喜欢吃。 「这事我先放心上,回头我问问我爹,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养。」 要真能找到块地方养鸭,她不介意自家又多一个进项。 高九与她又细细说了一下腊鸭的利润,这般一算下来,一只腊鸭,刘稻香可以赚十五文钱,看着是少了点,但还有鸭蛋可以做成皮蛋、咸鸭蛋,这些也是高九所需要的。 「这些先放一边,我得先有个地儿才行,不过,这事也要等明年开春了,不如,我们先去后院看看。」 刘稻香眼尖,瞧到高九带来的随从,正从后面往堂屋后门这里过来。 高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答:「一起去看看,我今儿可是带了不少银票来了,当然,少不得还要带些银锭子的。」 他就不懂了,这丫头咋就只喜欢银锭子不喜欢银票呢! 高九永远无法知道,一个小财迷流着口水,用手摸着银锭子成的小山,一副很爽很沉迷的样子。 刘稻香心中早在乐吼:今儿倍儿爽,倍儿爽! 两人到了后院,便有人拿一枝人多高的大桿秤,听说这大秤是专门用来称米粮的那种。 那边四五人,有人抬大木笼子,有人扶秤,有人拎秤砣,有人专门记录,那负责记录的也是个乖觉的,听到人报数,又在声重复一遍,确认了才登记上。 张桂花是个识字的,她见自家二闺女正陪着高九站一边,就自己挺着大肚子去了那负责记录的那处,嗯,在一旁盯着。 半个时辰后,一堆木笼子都称完了,接着就有人把笼子打开放在猪圈门口,把大肥猪赶了进去,又快速的放下猪圈的门,再叫人抬走装了猪的笼子去一旁过秤,而另外又有人把空笼子抬了过来,接着重复先前的动作。 一直忙到暮色沉沉,烛火点点,这才帮东西装完。 高九叫人取来了算盘和先前登记的数字。 刘三贵现在依然只上半天课,吃中午饭时便已回来,他回来后就接替了刘稻香的活儿。 此时,他正与高九挑灯算着帐。 「这猪可养得真好,差不多都有三百多斤一头,母鸡差不多都有五、六斤,阉鸡有点多,罢了,这次我全要了,下回阉鸡还是要少养些,除了过年,平时买的人少。」 刘三贵有些不好意思,他也觉得阉鸡有点多,说道:「阉鸡其实味儿最好了,比母鸡要好吃很多,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拿来红烧着吃。」 高九笑道:「也罢,过年要阉鸡的人家不少,我便受下了,左右也不是发物,还是有人爱吃的。」 他是开酒楼的,自然是知道阉鸡味儿最好,比母鸡好吃多了。 刘三贵起身,郑重地向他长作一揖:「如此多谢了,今年才学着养鸡,我媳妇又大着个肚子,闺女们不会分小鸡的公母。」 「阉鸡有阉鸡的好,母鸡有母鸡的好,只不过世人都以为只有母鸡最好,其实,母鸡是煲汤最好,若真要说吃鸡,还是阉鸡最好吃。」 他想着这一千只阉鸡,自家主子必会另有安排。 高九拿起帐册笑道:「恭喜三爷了,你家今年能过个富裕红火年了。」 刘三贵笑道:「九爷不如叫我三贵吧!」 「那你便唤我高九即可!」高九从善如流。 刘三贵也不是矫情的人,自然应下了。 「咱们还是先来看看帐册吧。」高九扬了扬手中的帐册。 刘稻香家今年餵了两百多头猪,除掉种猪和留下过年猪之外,一共卖给高九两百头。 又因她家伺候得好,今年的猪都养得膘厚体壮,只只上了三百斤。 高九把算盘拔得噼里啪啦响,然后说道:「三贵,你瞧,两百头猪,一共是六万零一百五十七斤,当初说好了,十二文钱一斤收购你家的猪,一共是七百二十一两八钱八十四铜钱。」 刘三贵跟着又算了一遍,确定没有错。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讨价还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讨价还价 高九把帐册翻到了记载鸡重量那一页,又好一阵计算后,这才道:「你瞧这里,上头写着收购了你家五千只鸡,其中四千只母鸡,一共是两万一千八百四十三斤,阉鸡一千只,一共是一万四千四百九十一斤重。」 高九把这些重量全加一起,一边拔着算盘珠子一边说道:「当初说好了的,鸡按二十文钱一斤收购,如此一来,一共得七百二十六两六钱八十文。」 刘三贵看着算盘上的珠子,强压住心中的激动。 那算盘珠子的位置,分明是告诉他,高九要付他一千四百四十八两五钱六十四文。 高九见他神色平静,心中暗贊刘三贵沉得住气,笑问:「三贵,不如我给你一千二百两银票,剩下的给你银锭子?」 「高九,今儿幸苦大家了,不如把这尾数抹了,算我的一点心意,请大家在富贵酒楼吃上几杯水酒,只线我一千四百四十两即可,至于银票和银锭子,就按你说的办。」 他的话一出,高九反而高看他一眼。 「三贵你如此赏大伙儿脸,多谢了,各位伙计,刚才刘三爷发话了,要请大伙儿去咱酒楼大吃一顿,刘三爷是个大方的,我也不能小气了,今儿大傢伙放开肚皮吃,咱只收成本价。」 一时,后院里闹哄哄的,还有在帮忙抬笼子的个个都大笑了,累死累活忙了一整天,气都没喘上一口,终于能在收工后好吃好喝一顿,大傢伙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三爷,谢啦。」 「还有九爷,咱可是要好好敞开肚皮吃,到时可别肉疼。」 ...... 高九笑眯眯地摇摇头,招唿刘三贵寻个清静点的地方,他好把银票和银锭子交给刘三贵。 「三贵,你只管放心,我带来的人,口风紧着呢!」 刘三贵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直记着自家二闺女的交待,家里越有银子,行事就越要低调。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刘三贵很认同这一点,不让家人养成娇躁的性子,不然,一不小心阴沟里就能翻船。 很快,伙计们就把鸡收拾好了,至于上午装的那两百头猪,早就叫人送走了,刘稻香曾听高九提起过,说是要送去青州。 刘三贵今儿晚上很兴奋,张桂花更是抱着个大肚子坐在堂屋里呵呵笑了一整天,看着一笼笼的家蓄被骡子拉了出去,想着又是不少银子进帐呢! 陈氏更是一整日都挂着笑脸,自家闺女的日子越发能好过了。 刘秋香在灶屋里一直帮着忙,看着家里的猪和鸡卖掉了,觉得这一年再累也是值了。 刘稻香也很高兴,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拿银子出来用了! 握爪! 她又朝努力奋斗的目标迈进一大步! 高九因忙着要押送这些活物,待伙计们把笼子都抬上了车,这才与刘三贵辞行。 「原本想着约了你一起去镇上吃酒的,只是活物不耐久放,还得早些送去州城,待我年前迴转后,咱们俩再喝上两杯。」 刘三贵立即应了,这时并不时相约吃酒的好时候,便与高九约了数日后再见面。 送走了高九一行人后,刘三贵心里喜滋滋的,同时,又觉得自家冷清了许多。 「爹爹,九爷走了?」刘稻香晚上一直在堂屋里陪着张桂花,就怕她娘亲一个高兴,就把这肚里的娃给挤出来了。 刘三贵伸手摸摸自家二闺女的脑瓜子,答道:「嗯,走,咱们回屋先去吃饭,然后再算算帐,看看今年忙活了一年,咱家到底赚了多少,还有,得为明年那一万只鸡苗,一千头猪崽的事商议一下,拿个章程出来。」 说他心里不激动那是假的,当初,他小舅子给他婆娘拿一百两做嫁妆时,他是高兴,同时,心里有些不得劲。 这会,赚的银子可是姓刘,是属于他刘三贵家的。 「知道了,爹。」刘稻香一边走一边暗中勾搭起禽兽007. 「亲亲小禽禽,莫要生气啦!」 「哼!」为了表自己真的真的很生气,禽兽007重重的一哼! 刘稻香好笑地摸摸自己的小鼻子,炸毛了呢! 这是求抚摸! 「乖啦,小禽禽,你放心,咱们只是先把脚步缓一缓,等以后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用为衣食发愁,自然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发展空间,老话不是说得好么,磨刀不误砍柴工。」 禽兽007抖了抖身上的小叶子,好像香香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禽兽007听起来很纠结。 刘稻香安慰它:「我总得把家中的事安排妥当不是么,你想啊,我现在先放下空间发展这事,不过是把现有的鸡蛋和成年鸡拿来兑换了别的物资,等到我家里的条件满足大量养鸡餵猪后,自然就能腾出手来大力发展空间,到时,所有的鸡蛋和成年鸡都不拿去换银子,全都拿来发展基地。」 禽兽007继续抖着它那稀稀拉拉的三片小叶子。 正在计算着刘稻香的提议合不合公司的规定。 刘稻香猜测禽兽007应该是个小型智脑。 不过几个唿吸间,禽兽007说话了,声音很平静,情绪很稳定:「嗯,经过计算,你的提议可用,只是,你不能拖太长时间。」 刘稻香想了想,自己这一次做出约定后,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借用空间了,她得给家里留足够的银子才行。 「三年吧!」按照现在的发展,三年后,她家也算个土地主了。 「最多一年,香香,今年你已经赚了不少,明年家里再发展一年,就可以稳定了,更何况,也不是说不允许你完全不借用空间,我还是很讲道理的。」 禽兽007说这话时,翠绿的叶子渐渐的染上了一丝绛紫色。 看得刘稻香一阵惊奇。 「一年半吧,今儿你也听到了,高九对那桥很不满,而且,院子太小,骡车排不开,再说了,家里还要盖个大院子,现在的仓库太小,放不下许多饲料。」 这个时间是经过她再三思考后,才提出来了。 「成交!」禽兽007答应得太快。 以致于刘稻香心中犯狐疑,是不是她砍价砍得太亏了,早知道就该提议是两年。 现在禽兽007已经答应了,她再后悔也无应,一年半就一年半吧。 她与禽兽007暗中交流之际,已随着刘三贵进屋吃过了晚饭,刘秋香帮陈氏在收拾桌子。 刘三贵说道:「娘,你今天也累坏了,快些歇着,这些东西一会儿叫她们姐妹俩收拾就行了。」 陈氏笑道:「我天天闲着也是闲着,都劳作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叫我啥事都不干,我这骨头都发痒了。」 她习惯了忙碌个不停,真要让她歇下来,她会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不用三日,就会哼哼叽叽地说这儿痛,那儿痒,只要让她忙上一天,牙好胃好,黑甜一觉到天亮。 刘稻香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陈氏身边缠着她道:「外婆婆,我来帮你,快些弄完了,看看咱家今年收成怎样,娘可是说了,今年家里赚了钱,谁都可以不做新衣裳,定要给外婆婆做几身好衣。」 陈氏今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谁要再说她家闺女命不好,她就跟谁急。 要是真命不好,怎么她闺女一家子刚搬出那老宅,这日子就见天的一天红火过一日? 陈氏心里犯嘀咕了,她怎么觉得刘齐氏才像个扫帚星? 没见刘家那几个小辈,个个都没啥出息。 唯一一个能读书的,都读了这么些年了,还才是个童生,那又能如何? 不时,陈氏在刘稻香姐妹的帮忙下,很快就把碗筷洗好了。 刘三贵与张桂花早就点上了两盏桐油灯。 刘稻香一进门就打趣道:「咱家还真成暴发户了,这油灯都用俩了。」 刘三贵笑眯眯地答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瞧,点上两盏,家里果真亮堂许多。」 刘稻香笑着请了陈氏上座,刘秋香是个乖巧的,早就去帮刘三贵把算盘、笔墨取来了。 刘三贵接过算盘,朝刘稻香招招手:「来,来,来,二闺女,你手里的是今年的帐册吧!」 「是呢,爹,咱们今年养了五千多只鸡,原本是有六千只的,只是体太弱的都被淘汰掉了,后来只有五千三百七十九只,猪一共有两百二十四头,买猪崽的钱,在鸡下蛋后,陆续结清了。」 她一边答着话,一边把帐册递给了刘三贵。 刘三贵拿了帐册与张桂花看着,一边说道:「咱们该好好核算下,不知一年劳作下不,能剩下几个钱。」 光他知道的,今年买的苞米就有几万斤,何况还有别的,自家岳母那五亩荒地出了几千斤红薯,这都是要给钱的。 刘稻香又从张桂花手里接过帐册,一边翻一边说道:「爹,我来报数,你来核算,姐姐,你帮忙把数字记下。」 她家今年进了六千鸡苗,其中体弱死掉的就有七百多,卖掉了五千只,如今,鸡舍里还剩两百多,过年还要用掉一些,打算留两百只鸡做种苗。 这个提议是张桂花说的,不光是鸡,还有猪也留了种猪,她原是想不花钱去别家买,只不过高九的到来打破了她的计划。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私房钱水涨船高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私房钱水涨船高 刘稻香接着又报着数字,光养鸡这一块,光玉米就吃掉了九万斤,这还不算糠和碎米。 屋外静悄悄,只有寒风唿啸,屋内暖洋洋,噼里啪啦的拔珠声,时不时的夹杂着清脆、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这鸡怎地这么能吃?」刘三贵惊讶的看着算盘上的珠子,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陈氏看他惊讶地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都说斗米换斤鸡,这可是老话了,哪里有那么赚钱的生意。」 屋里一阵倒吸气声,没错,光餵鸡的本钱,就花掉了七百两,这还不算鸡苗的钱。 刘三贵笑道:「好在鸡苗钱少,不过,这样一加上,光是卖鸡的钱,抵去成本,竟只是余了几两银子,早知道,就不给高九抹去那八两多,难怪那厮当时笑得怪寒碜的。」 刘稻香笑了,她心里早就有底,原本养殖就不是很赚,好在她有个小小金手指,不用担心发生鸡瘟又或是禽流感之类的。 对于旁人而言,养鸡餵猪是大风险的生意,但对她而言,却是机会。 有了空间当靠山,她不必担心赔本赚吆喝! 眼见得一家人脸上一阵肉疼,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爹,你还忘算了一笔,咱家还有鸡蛋这一笔收入呢!」 家里赚的银子对她而言,反正是左手倒右手,又没进别人口袋,刘稻香可是真的很高兴。 张桂花在一旁脸带愁意地说道:「鸡蛋可千万要赚啊,不然累死累活,都赚不了几个钱,还真是要换个行当做做了。」 「自然是赚,咱们全靠鸡蛋赚钱了,也是大量养鸡的人少,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赚头。」 刘稻香见一家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她说出来,笑道:「鸡蛋一共卖了四百多两呢!」 这其中,她没少把空间里的鸡蛋搬出来,所以,才能多出几十两。 刘秋香伸手摸摸自己小胸口,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我们白忙活一年了,爹,咱家今年能赚钱,还多亏了二妹呢,若不是把货款在年底才结,只怕,我们家还要过苦哈哈的日子。」 张桂花已经笑痴傻了,听了刘秋香的话,一个劲儿的点头:「咱家的闺女就是聪明能干!」 刘三贵也跟着点头,他很认同自家婆娘的话,闺女嘛,当然是自家的最好。 「爹还有呢,咱们只算了鸡这一块的收益,还有猪这一块的。」刘稻香觉得不能再让自家娘继续傻笑下去。 连忙找了这个藉口,果然,张桂花的注意力被引开了。 连声催促刘稻香与刘三贵快些把这块的帐算出来,嗯,知道最后结果了,她才能安心地睡个好觉,想到这儿,她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噙着泪,十分无辜地看着自家二闺女。 刘稻香伸手抚额,十分无语,咋怀个孕,这人的性子就变了许多。 还好,刘三贵不但是个二十四孝爹,还是个好夫君。 很快抄起算盘子,继续噼里啪啦的算起帐来。 不算还好,一算,他又傻眼了:「咋没赚头?」 之前,猪是卖了七百二十一两多点,但是,一算下来,才发现,今年,光猪这块的开支,一共花掉了七百一十六两多。 刘稻香心里早就有底了,笑道:「爹,咱猪圈里可还有二十四头猪呢,真要折算成银子可是有七十两之多,也不算少了。」 刘三贵瞬间回味过来了,答道:「咱家劳力少,养鸡餵猪比种田还是要松快些。」 刘稻香觉得各有千秋,说到底,她家还是靠了她的金手指,这才能平平安安的养了这么多家畜。 张桂花打着哈欠说道:「孩子她爹,咱们该把欠村上的那笔银子还上了,还有当初那些娃子们打猪草和捉鱼虾,一共花掉了五、六两,家里的长工也该结钱了,当初说好的,一年给他二两银。」 「你要是累了,先回屋去睡吧,我还要跟二闺女商一下明年养鸡和猪的事,你也听到了,高九可是说了,如果能多养鸭,那是最好不过的。」 张桂花一想,自己已知道家里今年的收益,可以去睡安稳觉了,至于要商议的事,她没兴趣,实在是太困了。 陈氏让刘秋香扶了她去西屋,才小声道:「我看桂花的肚子比旁人的大不少,莫不是怀了双胎?」 刘三贵面带讶色地说道:「啊,大夫没说,不过,娘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怀疑,只是大夫一直说她怕是会早产,我的心思就一直放在这一块。」 「爹,要不,咱们请了大夫来家里住?」 刘稻香觉得手中有钱了,就不必太苛待自家人,更何况还是她娘亲生孩子。 刘三贵认为这提议可行,陈氏却反对了。 「不是我这当娘的不疼闺女,一个是咱不确定是不是双胎,二个,桂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要是请个大夫坐家中,你就不怕你家娘老子闹上门,再说,本来她好吃好喝着,万一请了大夫回来,反而怕吓着我闺女。」 她又接着说道:「再说了,眼看头年关越来越近,哪个大夫愿意在此时出门的。」 陈氏的话很有理,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能,刘三贵一时犯了愁。 刘稻香问道:「爹,要不,抽空跟镇上的大夫先打个招唿?」 刘三贵松了口气,答道:「只能这样了,好在那大夫也是老相识的。」 祖祖辈辈长年累月住一个地儿也有好处,那就是十里八乡的人,差不多都能认个遍儿,只要你一开口说是谁谁谁家的小子或丫头,保管都说得出你家住哪个村数过去第几户。 这事儿一说定,刘三贵与刘稻香又开始接着算帐了。 先前只是算了刘稻香家里赚了多少。 这次,是核算该给刘稻香多少银子去结帐。 刘稻香一边翻着帐本,一边说道:「爹,回头我还是跟那几户粮铺老闆说一声,让他们还按这个价给我,等明年赊上一年,照样年底给他们结帐。」 刘三贵此时已经把该结算的银子算出来了:「苞谷、碎米、糠,一共花了一千三百七十二两二钱,给,这里是一千二百两银票,回头你自己再从我交你的那个木匣子里取出三百七十三两来,剩下的就当你的跑腿费。」 「爹,你算的是总个的吧,鸡和猪吃的料都算一块了?」刘稻香心中一惊,这鸡和猪也太能吃了吧,她又笑道:「爹,你到忘了,家中的钱财如今全在我手上,回头我还得把那四百多两给您呢,还有,这一千三百七十二两二钱里头,我还要给咱外婆婆那五亩荒地所产的红薯叶和红薯的十五两呢!」 刘三贵心中也十分感概:「你外婆肯定没想到,她能得这么多,明年的猪、鸡粪,还是要叫人拉去你外婆的那几亩荒地里。」 「外婆一定很高兴。」刘稻香笑眯了眼,果然,要这么操作才能把银子洗白白,想想除掉要分去的那些买红薯的银子,她还能有一千三百一十七两落袋,心中就像喝了几大碗蜂蜜水。 刘三贵一想起买猪崽所花的银子,很是一阵肉疼:「看来这猪还是要自己养种猪下崽才行,二百多头猪崽,差不多花了九十两。」 刘稻香抿嘴一笑:「好在咱们自己留了二十头猪,原以为九爷来年也只要二百头,没想到,这会可好,翻了好几番,咱们明年再辛苦一年,后年,咱们留了种猪自家配种。」 刘三贵听了她的话笑了,天下的钱哪里能叫他一个人全赚尽了。 「罢了,高九说,来年要一万只鸡,咱家只留了两百只种鸡,怕是还要去外头买,估计自家能孵化一千多只,就算一千五,再加上你的老主顾能提供六千只,可还差二千到三千的缺口。」 刘稻香本想剩下的由空间里出,不想,正在此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敲门很有节奏感,笃笃笃,笃笃笃,不急不缓。 刘稻香听这声音,暗中松了一口气,快手把银票往怀里一塞,实际上是直接放入空间的存储空间了。 又抱起帐册,正此时,刘秋香从西屋走了出来。 「谁来了?」 「还不知道呢,姐快些帮我把算盘和剩下的帐册搬回房。」 自家的产业可不能叫外人看见了。 刘稻香招唿了刘秋香帮忙搬东西,刘三贵端起一盏桐油灯,说道:「我送你们去东厢房,再顺便去开门。」 把两姐妹送到东厢房后,刘三贵转身朝院门走去。 「来了,来了,是谁啊?」 「三贵啊,是叔!」外头传来里正的声音。 刘三贵心中一惊,这黑灯瞎火的,里正这时候上门,只怕有急事。 忙应声开了门,又请了里正去堂屋坐。 才刚刚坐下,刘稻香姐妹后脚就跟着进了门,两人跟里正打过招唿,陈氏已经从灶屋里砌了热茶端来招待他。 「叔,你这里从哪里来?」刘三贵这才注意到里正似乎有些冻僵了。 里正嘿嘿干笑两声,低头不语,只是伸手捧着那杯热茶不撒手。 刘稻香见了,他怕是冷得紧,又忙把火盆子往他身边移了移,再捡了两根大块木头扔到盆子里。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暖和了不少。 里正在这才勐吸一口气,把手中的微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里正求上门 第二百三十章 里正求上门 刘三贵再次问道:「叔,可是出了啥事?」 里正闻言唉声嘆气,答道:「我今儿才从县里回来,县令把我们十里八乡的里正都叫了去,说是朝廷下令,来年春北边有大战事,又因长年战事,国库空虚,说是要加重瑶税,这一回可是重了不少,以后,像老王这样赶牛车拉人的都要交税了,但凡进镇上的牛车,驴车,每一次都要交上一文。」 「什么?这驴子是自家的,凭啥要交税?」陈氏最是想不通。 里正嘆息:「这还算小的,大头还是要出在农户身上。」 陈氏默了,加重瑶税,明年,大傢伙儿的日子怕是要更难挨了。 「那鸡和猪有没有说?」刘稻香只担心这个也要收税。 里正这会到是笑了:「要我说,你们家风水可不是一般的好,往常,可没有谁敢一次养这么多鸡和猪,大傢伙多是养些自家吃,哪里会有太多余的去卖掉,因此,朝廷并没有这方面的瑶税。」 闻言,刘稻香安心不少。 她又问:「里正爷爷,你怕是为了村子里的人烦忧吧。」 「正是,这一次除了税加重,还多了一个啥人头税,真是搞不懂皇帝老儿是怎么想的。」里正一想起这事,就很烦躁,他担心,以后会不会喘个气儿也要收税了。 刘三贵的心情很沉重,半晌后开口问道:「叔,这税加重了多少?」 桐油灯下,里正额头上的皱纹,瞧上去又深了许多,他嘆气道:「往年一亩良田不过是出一百文的税,可是从明年开始,要出三百文一亩,人头税是十文钱一个人,也不知明年会不会要抽壮丁了,听县令说,这一次北边闹得太兇,得大干一场。」 「三百文,怎么可能?」刘三贵太过惊讶,以致于半天都合不拢嘴。 刘稻香知道,一亩良田一年也不过是二两银产出,可是还要算上人工,施的肥,以及还有各种天灾旱浶,其实,一年种田下来,并没有太多的余钱。 里正愁得头髮都白了:「唉,我可不就愁上了,这还算好的,如今算上人头税,咱村里佃了别人田种的那些人,怕是要勒紧裤带过日子了,唉,日子越发难过,即便不抽壮丁,我担心还会有这个壮丁税下来。」 刘三贵又道:「叔,不知你可是有啥好主意。」 里正心里也很矛盾,想了想便道:「我打算明年减免些租子,可那也只能帮到佃我家田的人家,面对如此多的税钱,有几个人能真的拿得出来。」 乡下人家,哪个不是一个铜板掰成两个份用。 刘三贵闻弦而知雅意,只是他同样犯愁了:「我家只有两亩良田,这个我自己就能种过来,到是家里明年要多养些鸡和猪,还得多请几个长工。」 里正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最多能摊上几个?咱们村因挨着镇子,到是比旁的村日子好过点,但到底穷人家多,你家能摊上几个算几个,总得把明年挨过去再说。」 刘稻香在一旁问出自己的疑惑:「那些佃户人家应该不需要收田税吧。」 里正解释道:「你是不知,佃户也是属农户的,但凡家中有劳力,又佃了田的,都得按这个来收,不然,朝廷为何会减了秀才、举子们的男地税,就是为了给佃户们一条活路。」 陈氏在一旁嘆了口气,说道:「这年头,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三贵,我瞧着,除了今年请的那个长工之外,咱们若再请人,便请村里最穷苦、老实的人来做事吧。」 「老嫂子,谢了。」里正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手下管着几个村,能摊出去一些是一些,大家都手头紧一紧,这难日子就过去了。 刘三贵眉头紧皱,半晌后才答道:「明年我家要请五个人做事,我愿想着只要老实、勤快的就行,照叔这话,只怕得先从咱们村挑,可先说好了,那爱偷懒耍滑的,便是家里再穷,我也是不收的。」 「这个包我身上。」里正知道刘三贵不是个奸诈的人,一般讲好了多少工钱一年,年底了就不会少人家的。 如此一来,就能解决掉三十里村五户人家的难处。 一旁的刘稻香提醒他:「爹,你咋忘了一事了?」 「咱家至少还要收四到五千只小鸡崽,不如就叫给里正,一只鸡崽按市价三文钱一只,一共要五千只。」 虽说她能提供六千只,然后家里的母鸡能孵化一两千,可是,小鸡的存活率很难控制,就算有空间帮忙,但自家孵化的,还有在外头收回来的,这些是最难控制的。 按照片刘稻香的设想,她要把死亡率控制在两千只以内。 因此,她才有这么一说。 里正闻言,眼前一亮:「你是说要四、五千只小鸡?我知道你家今年必是赚了,不然,明年不会要这般多,不知,可不可以五千只?叔是不是给你出难题了?」 刘稻香想着,多点就多点吧,总算可以帮村里人一把。 「里正爷爷都说这话了,我哪里能不肯。」 里正终于笑了,五千只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了,至少,能帮大傢伙解决一部分税钱,剩下的,就要靠大傢伙自个儿努力了。 「稻香啊,爷爷可得跟你说声谢谢。」 刘稻香笑答:「里正爷爷,咱们家同您家关系可不一般,便是您不来开口,往后我家知道了,看在我家姐姐的面上,也要伸手帮一把,不是么?」 她这是先在里正这里卖个乖,得了她刘家的人情,她家姐姐往后再嫁过去,黄家,肯定会要念着这份情的。 「哈哈,我家大孙子可帮我讨了个好孙媳,回头我就写信告诉他爹娘去。」 里正更是个人精,刘家卖他个乖,他也做个顺水人情。 因着有刘三贵父女俩的亲口承诺,里正是心事重重地来,飘飘欲仙的走! 谁也没想到,这愁煞一众里正们的事,落到他跟前就这么几句话的事给解决掉了。 待里正走后,刘三贵问道:「闺女啊,你是不是照就打这主意了?」 「爹,真让你看出来了?」刘稻香笑眯眯的答着,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把玩着垂直胸前的长髮。 刘三贵嘿嘿直笑:「好歹我是你亲爹!」 刘稻香俏皮地吐了吐舌,笑嘻嘻地答道:「我还不是为了爹爹好,上回苏公子来我家也曾提过,说是但凡要走仕途的学子,这名声可是很重要,就算我的私心好了,咱们村的人不也得了好处么,我家爹爹需要他们的一声称赞,我们给他们一些小好处不正好么?」 更何况,刘稻香这一年多也看出来了,村民们中有的虽然爱沾点小便宜,今天去你家菜园摸过瓜,后天去她家去揪把菜,可那都是因为穷给闹的。 她刘家需要个好名声来维护,村民们需要改善自家的生活,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那猪崽呢?」刘三贵又问。 他生参与了家中的养殖,但主要还是靠他家二闺女拿主意。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答道:「我记得今年年初跟黄大奶奶、李三婶提过,让她们一起养猪,黄大奶奶家原就有钱,看我家养得多,便一口气养了二十头,听说,已经卖掉了十头,明儿一早,我去跟黄大奶奶说一声,让她别卖猪了,留着做种猪,来年,她家的小猪崽我家全包了。」 也不等刘三贵再问,又道:「翠花与我交好,当初我家那般难挨,可都是翠花和三婶帮衬着,如今有了好路子,自然是要带上一带的,我早与翠花说好了的,原本三婶子只买了一头小猪崽回来,结果,翠花看我家养了几百头,爹是不知道,她呀,有一次摸黑偷偷跑来问我,她能不能跟着养猪,我说行啊,告诉她,若她家的猪将来没人要,我家全要了,她昨儿还来问过,我让她把猪都留下了,明年下了猪崽,全留给我家。」 刘稻香原本是想帮衬一把李翠花的,谁知就那么巧了,高九说明年要一千头猪。 肥水不流外人田,妥妥的,刘稻香第一个就想到了李翠花那小胖妞。 胖又如何?只要不胖得过分。 总比瘦成一道闪电来得健康。 将来李翠花要是嫁不出去,她就帮李翠花多挣些银子,用银子砸出一条路来,这年头,谁家会嫌银子多。 刘稻香小爪一握,有钱不能办万事,但没钱万万不能。 刘稻香买猪崽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自家有二十头种猪,黄大奶奶家有十头,哦,李翠花小菇凉手里捏的私房钱,全都买猪崽了,为了这事儿,又与她娘李三婶斗智斗勇了一番。 跟张桂花的「放养」策略不同,刘三婶是铁了心要让自家闺女掌握这门生存技能,且有发扬光大之意。 因此,李翠花在让自家娘老子答应多养那四头猪之外,还得另外靠自己做绣活换猪食钱。 满满的全是坑啊! 刘稻香为李三婶的智商狂点赞,即不伤母女情份,又哄得她好基友再次发奋图强! 第二日上午,刘稻香就被刘三贵催着去了黄大奶奶家说那猪崽的事,回来的时候,黄大奶奶回了她一大块牛肉,估摸着有十斤重,听说是她打听到有人家要宰一条老牛过年,黄大奶奶天没亮就去那家蹲守了。 牛是耕地用的,大周朝规定了只有病牛或是老得不能下地的牛才允许被宰。 一般,兜里有了银子都不见得能买到。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送年礼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送年礼来了 刘三贵今儿去给高九、郭修凡,以及张大厨送年礼去了。 一直到晚饭时,他才回来。 张桂花亲自给他温了一盅小酒,笑道:「里正家今儿得了些牛肉,让稻香拎了十斤回来,娘就切了两斤做成了干锅子,剩下的用盐腌了,等过上十来天,再熏一熏,留在正月里待客用。」 刘三贵看着小锅子里的牛肉,上头洒上了一些绿绿的香菜,锅底传来滋滋的声音,那香味儿勾得他眯起了眼,快意地抿了一口酒:「嗯,对了,我先生说,明儿想陪他娘老子及儿子去县城逛逛,问我们家去不去。」 刘稻香两姐妹闻言眼睛一亮,一旁正坐在陈氏怀里吃着牛肉的刘春香,突然抬起头,一张满是油的小嘴嚷嚷道:「去,我,要!」 「哟,咱家的小人精都听懂了呢!」 刘春香已经一岁零九个月了,也能囫囵嘣出些字来,就是单个,单个的。 刘三贵别提有多稀罕她,伸手从陈氏怀里抱过她,指着正在低头吃青菜的刘稻香,说道:「哈哈,闺女,外头太冷,你还太小,等你长到你二姐姐这么高了,爹就带你去县城买头花戴,好不好,咱们还去逛庙会。」 刘稻香悄悄的鄙视自家老爹,这饼也画得太大太高了点吧,也就哄哄不懂事的三妹妹。 第二日,刘三贵当真带了自家两闺女,又接上郭修凡一家子去了县城,因着人多,又因家里的好东西也还有些,刘稻香姐妹不过是去银楼买了些头面首饰,又给陈氏扯了两身好衣湖绸,打算来年给她做春衫,再给刘稻香扯了几块细软的白棉布做里衣里裤用。 不知是不是快临近过年的原故,日子翻得一日快过一日。 这日一大早,如柳似絮的雪花,飘飘洒洒,不过是盏茶的功夫,树枝被压弯了腰,屋顶也积了厚厚一层。 刘家的大门今儿开得比往常要晚上小半个时辰。 天太冷,一家子都还没起床,只有陈氏这个习惯了不停劳做的老人起来了。 她今儿心情很不错,身上一件细棉墨绿厚长袄,长袄两袖上戴着同色绣花袖套,下穿青色棉裤,胸前繫着围裙,踩着木屐,正站在院门拿着竹枝扎的长扫帚,正用劲的扫掉院门坎上的厚雪,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门口的雪被她清理干净了。 她极爱惜地左右看了看身上,这身衣裳是她最疼爱的大外孙女和二外孙女亲手做的,厚厚的棉絮,很软很暖和,穿在身上很轻便。 一双粗糙的老手想轻轻地摸一摸,又怕弄坏了这好不容易才做好的新衣裳,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却又很欣慰,从在梦里有多少次,她想穿上自家外孙女们亲手缝的新衣裳。 如今,在她儿子发达之后,她终于穿上了,她伸出左手搭在眉前,站在门口远眺,今儿已是腊月二十八了,不知她的小儿子可会回来过年。 她浑浊的老眼里渐渐的出现一个小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大,她的眼神越来越有光彩。 看着远处驶来的车子,她的眼里有了浓得散不开的企盼,隐隐夹着惊喜,莫会是她的小儿子回来过年了? 只是,那车并没有过河来,而是驶进了村子里朝刘家老宅那边奔去。 陈氏的心里沉甸甸的,她的儿子咋还没回来,对了,今儿下这么大雪,一定是路上耽搁了,哪里会这般早就会到,能赶回来吃个年夜饭就不错了。 她心里盘算着,听说明儿家里要杀猪了,得多留些五花肉剁成肉馅,她想包肉馅酸菜水饺,如今天冷,放在院子里的水缸里冻上,过年的那半个月,早上可以直接取了下锅煮着吃,一点都不费事。 她之所以想做酸菜水饺,是因为她的小儿子张裕德打小就爱吃这一口,只是后来家里越发穷了,张裕德也从来没提起过,但,陈氏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 远处又出现了一个奔驰而来的牛车,瞧着是有两辆,会不会是她家儿子呢? 院门口再次传来陈氏的嘆息声。 刘稻香趴在东厢房的窗口边也跟着嘆息,刘秋香梳洗过后,正好过来找她,问道:「你一大早上的,又在琢磨啥?」 刘稻香不说话,只是朝院门口呶呶嘴:「外婆婆想小舅舅了。」 刘秋香不语,家里人越是离年关近了,家里人越是避讳着提起她们的小舅舅张裕德。 只因,家里人不想陈氏听到后更加牵挂,想念。 「你还是快些去洗漱吧,一会儿咱们还得给娘做早饭。」刘秋香推了她一把。 家里有个大肚婆,还有个一岁的小奶娃要照顾,刘稻香也没有太多的空闲去感嘆,收拾了心情又洗漱过后,携了自家姐姐刘秋香一起准备去灶屋。 这时,院子门口传来陈氏激动的喊叫声:「哎,你们快过来看看,那,那儿,有两辆马车过河了,肯定是你家小舅舅回来了,不行,我得去给他烧口热饭,还有热茶。」 陈氏在院子门口打着转,一边嘀嘀咕咕着。 刘稻香狐疑的看向院门口,看来是有马车经过三十里村了,就是不知是不是到她家来的。 「要不,我们去院子外头看看。」 刘秋香答道:「我去拿木屐。」 两人及了木屐,撑了纸伞出了院子,果然看到陈氏顶着雪花正院子东头激动着招手:「裕德,裕德!」 她回头呵呵直笑,朝两人道:「肯定是你小舅舅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家过年。」 接着要听她道:「其实,我该把镇上的院子再收拾收拾,等吃过团圆饭,我就带着你们小舅舅回镇上住。」 刘三贵当初给陈氏租的院子并没有退掉,一个是为了放陈氏的一些老件东西,二个也是怕张裕德偶尔回来小住。 有时,希望越大失望更大。 「请问这位老夫人,这里可是刘三贵家。」 一位身穿靓蓝素绸袍的年轻管事从车里走出来,见陈氏挡在路口,便开口问她。 陈氏的笑容瞬间凝固,直到来人狐疑的看向她,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的。」 难受,想哭,咋不是她小儿子回来了呢! 「敢问老夫人可是姓陈?」 「是的!」陈氏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了。 来人立即跳下骡车,给她长作一揖,又自报家门:「奴才是老爷的一名管事,姓谢名金多!老夫人只管唤奴才小谢又或是唤奴才全名。」 谢金多! 站在陈氏身后的刘稻香差点笑岔气,随即她又想起刘齐氏起名的能力,她不得不庆幸,自家老爹名三贵,总好过什么喜贵、仁贵、旺贵,若只是单独拿出来叫还好,可是连起来一看,怎么看都像富贵人家的下人名。 「那,那个,谢,谢,谢管事,你说是我儿子的人?」陈氏有些找不着自己的舌头了。 谢金多答道:「是的,奴才原本就一直跟着老爷的,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哦,哦,那,我儿子他回来了?」陈氏的一双老眼睁得老大,直直的看着后面那辆骡车。 谢金多明白陈氏的想法,又道:「奴才前些日子随老爷出海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回来却是有一批货急需送往海外,老爷怕是不能回来过年了,因此,把奴才留下来给老夫人及三爷一家送年货,再一个,就给老夫人报个平安,三爷好着呢!上回出海赚大了,这一次留下奴才,是想在府城置上些产业。」 「哦,哦,快,快请屋里坐,乖孙女,快些去喊你们爹爹来,就说你们小舅舅差人来送年礼了。」 陈氏得了张裕德的平安信,高兴得已经找不着北了。 刘稻香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扭头就朝家里跑去。 刘三贵在屋里听到动静,这会儿已经起来了,刚洗漱完,见到自己最疼爱的二闺女跑了回来,一问才知道,是自家小舅子派人送年礼来了。 他连忙整了整衣裳,这才缓步出了西屋,刘稻香被留下来伺候肚子拱得老高的娘亲。 张桂花听说是张裕德派人来了,非得挺着个大肚子出来。 刘稻香无奈之下,帮忙把她扶起来又伺候着穿戴好了,听到骡车进院子的声音。 待她收拾妥当,谢金多已经按排人把东西抬进了屋。 刘稻香出来时,看到堂屋里一水儿的摆着八个篓子,都是些什么大虾、海鱼、鲍鱼之类的海味。 谢金多把礼单交给了刘三贵:「三爷,夫人,我家老爷说了,这些东西只管用了就是,他来年再回来,定会再给你们带的。」 随后,他又朝外头一招手,这一回,外头的僕人又抬了八口大箱子,又一一打开了。 谢金多笑道:「这些是给老夫人、三爷、夫人,以及各位姑娘们的年礼,老爷出海之前有交待,说是三位姑娘过了年又长大一岁,又道家中日子越发好过了,以前的那些料子只怕是不适用了,便叫小的採买了最上等的湖绸送来,另外还有一些咱老爷从海外带回来的珍珠,叫奴才拿去银楼打了首饰头面,送给老夫人、夫人及各位姑娘们使用。」 张桂花搂着自己的大肚子呵呵直傻笑,那白白的爱死人的珍珠,一下子入了她的眼。 陈氏到现在还是晕的,她家小儿子好像真的发了大财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骚年来信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骚年来信了 看着一屋子的老少个个盯着那几匣子珍珠首饰,眼冒精光,唯有刘三贵最清醒,忙道:「裕德在外头辛苦打拼,好不容易才挣了点身价,我们不能厚颜收下,旁的到还好,只是这珍珠太难得了。」 青州地处中原,离海较远,珍珠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刘三贵便是再不理事,这点还是很清楚的。 谢金多笑答:「三爷,物以稀为贵,这些个玩意儿,在外海各国,一点都不金贵,就好比我们吃惯了鸡蛋一般常见。」 刘三贵不确定的问道:「当真?」 谢金多怕他收得不心安,便道:「千真万确,别小看这几匣子珍珠,在那些海外可真是便宜得紧,这些都是咱老爷拿茶叶跟人家换来的。」 茶叶的价格有低有高,刘三贵估摸着以张裕德的身价,应该不会带很贵的茶叶出海。 「老爷不过是带了些略微中等的茶叶,又用了不太多的茶叶换下了此物,说是老夫人、夫人及姑娘们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爹,我喜欢。」最先开口的,是家里最皮实的刘稻香。 张桂花咽了咽口水,费了老大力气,目光才从那些珍珠首饰上移到刘三贵的身上,说道:「当家的,我瞧着也很喜爱。」 陈氏想了想,便道:「左右是我儿子的孝敬,收下就是,你们往后若是挣了钱,待他要娶媳妇时,多费些心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刘三贵的心里便有了些想法。 谢金多见年礼都已经抬了进来,又指着一个篓子说道:「这些便是腊味了,另外,奴才前两日正好碰到有人要宰牛,便跟那人订了几十斤牛肉,只是未来得及做成腊味,三爷不用觉得不安,咱老爷交待了,他命里亲人缘薄,只有夫人这么一个亲姐姐,三爷若是推脱,那便是见外了。」 得,不收都不行呢!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她的这个便宜小舅舅人还不错,待他成亲时,她要给他送一份大礼。 「小禽禽,乖啦!」 禽兽007一脸警惕:「干嘛?」 刘稻香干笑两声:「不干嘛,我就是想你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不知禽兽007是不是跟刘稻香念书念多了,这些话,如今是张口即来。 刘稻香继续干笑:「小禽禽,咱俩谁跟谁啊,干嘛说得那么直白,那个,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弄到让人多生娃的迷你机器人?」 为了给禽兽007的公司提供品质优良的鸡蛋,禽兽007被开放了更多的权限,譬如,就有迷你小机器人专门给母鸡做人工受孕,生出来的蛋大多都是吕质好的种蛋。 不得不说,这公司打得一手好算盘,让刘稻香把种蛋交上去,再拿剩余的种蛋,两个种蛋换一个鸡崽...... 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禽兽007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小叶子:「可以是可以,不过,人要努力让人家升级才行,只有级别达到了,这一点很容易办到,就是你们这里说的银子,你级别达到了,也是可以拿鸡蛋兑换哦。」 它给刘稻香画了一个诱人的大饼挂在那里,偏还勾得刘稻香口水直流。 刘稻香突然觉得,禽兽007一定是她家老子的私生子,不然,怎么这一套用得这么熟! 「请问家里有人吗?」 院子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刘稻香收回自己的小心思,银子当床用的日子会有的,她把目光转向院门口,乐了。 这人她是见过的。 刘三贵记忆力超群,立即惊唿道:「孙管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些请屋里坐。」 来人正是苏子烨手下的管事之一,以前给刘家送过礼,只是后来换的是别人来了。 孙管事大迈步走进院子里,朝刘三贵拱了拱手:「客气,客气,哈哈,三爷如今越发春风得意了,还没有恭喜三爷高中呢!」 刘三贵连忙迎了上去,原本要离开的谢金多见刘家又来客人,一时怕是忙不过来,便没开口提出要走的事,只是立于一旁看着。 孙管事先是跟刘三贵寒暄了几句,这才道:「最近我家主子很忙,直到十一月底才抽出点空闲来,特意按排了奴才给三爷送年礼来了。」 刘三贵憨声道:「苏公子有心了,有劳孙管事跑这么一趟了。」 刘三贵招唿他进了门,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孙管事跟着苏子烨,一直给他办差事,这眼力界儿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更何况他也知道张裕德为苏子烨办差这一事,不过是扫了一眼,便知是谁送的礼。 见屋里满满的排着年礼,笑道:「恭喜三爷今年能过个好年呢。」 刘三贵连声道:「一样,一样,大家都一样,还不是因为当今下体民心,让我们这些个老百姓能有口饭吃。」 刘稻香看傻眼了,她家爹爹原来也会打官腔了。 孙管事同样拿出了礼单,与张裕德相比,少了海鲜,多了些药材,多是些补血活血之类的,想必是因为刘家多了一个待产大肚婆的缘故。 东西与之前的节礼差不多,只不过是比以前的又精緻了三分,刘家三姐妹的首饰多了一套金饰,料子不再是细棉而是湖绸,到是多了几件兔毛斗篷,刘秋香的兰花浅绿色,刘稻香是大红折枝绿萼梅镶毛斗篷,刘春香多了一顶大红兔儿帽。 刘三贵见满屋子都堆满了礼箱子,便欲请了孙管事、谢金多去东屋小坐,又想留两人吃饭。 他才开口把这意思说出来,孙管事笑道:「莫急,莫急,三爷是知道我家不在这里,我还得赶回去过年,自然不能耽搁太久。」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笑道:「这是我家主子给刘二姑娘的信,说是有笔生意想跟姑娘谈谈。」 原本刘三贵心中有些不舒坦,到底苏子烨是外男,他家虽是农户不讲男女大防,但这男女私信也是要不得的。 后又听到孙管事之意,神情便缓和下来了。 刘稻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说什么,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了信。 孙管事又道:「我家主子交待,这事可以年后再办,若拿定了主意只管把信送去驿站,写明收信人的名字就行了,每日我们府上都会派人专门去驿站取信件。」 刘稻香爽快的应下了,不过也多留了个心眼,王府每日都有信件,怕是与旁人家不一般。 孙管事吃了一杯茶,又靠罪说要去刘三贵父母家送年礼,谢金多自然也不肯多留,也是说自家住在府城,他得连夜赶回去才行。 送走了两人,刘秋香随张桂花、陈氏去堂屋整理节礼,刘三贵也套了驴车,准备给自家爹娘送年礼去。 张桂花见他要出门,只是叫他回来吃午饭。 刘三贵笑了笑,他觉得自家拿这么多年礼,他家爹娘一定会留他吃午饭。 刘稻香在东厢房听了一耳只是笑笑,小心的撕开了信封。 信的开头很平常,苏子烨的信不长,话不多,与他的性子很符。 不过是三言两语说了近况,接着就说起了正事。 刘稻香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苏子烨在信里简单的说了,他最近派人在外头做生意,而那人传信回来,说是江南绣品很受欢迎。 他准备过年后派人下江南採购,同时,这些绣品里有手绢、荷包虽利薄,但量大,他想问刘稻香有没有兴趣。 末了,在信尾又提道:爷瞧着你家院子实在太破烂了,爷给你个机会,等赚了钱,记得把院子再盖过,对了,盖新院子时,记得给爷留个房间。 刘稻香觉得,这封信的重点,就在要盖个新院子,重中之重,就是要给这厮留个房间,莫不是那厮以后来打算来小住一番? 她拿着信翻来翻去看了不下十遍,终于确定了,那厮说的是真话。 不过,要绣手绢、荷包、香禳这些并不难。 她拿着信坐在窗前想着一些事。 连刘秋香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妹妹,你在想什么,我看你想得都出神了。」 刘稻香回头看向她,离她不远的一个四方桌上堆了三个首饰盒子。 「是给我的?」 刘秋香笑答:「是呢,那位苏公子人真好,给咱们的节礼越发好了,爹娘先前在回礼的时候,把今年自家酿的葡萄酒全给拿出来送他了,听那孙管事说,咱爹酿酒的手艺不错,苏公子还夸咱爹的酒比西域那边运回来的还好。」 刘稻香乐了,说道:「那可是咱娘的心头好,怀着咱们的小弟弟小妹妹,都还忍不住偷喝两口。」 她心下越发乐了,听说怀孕的人吃多了酒酿,生出来的孩子就天生有半斤酒量,她娘时常忍不住偷吃一两口,将来会不会生出一个小酒鬼同她爹爹做伴啊?! 光想想,她都觉得头大! 「妹妹,快来看看,这是苏公子给你的节礼,这个是咱们小舅舅派人送来的,剩下的娘跟外婆还在整理,等理好了就会分给我们。」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信,先去了四方桌那边。 张裕德捎回来的珍珠有两种,一种是白色的,是给陈氏及张桂花打首饰用的,一种是粉色的,是给刘稻香三姐妹的。 刘春香还小,谢金多便做主,直接把剩下的粉珍珠做了个小巧的匣子装着,留着给刘春香把玩。 而刘稻香姐妹的,则是做成了各种耳坠,头钗,珠花之类。
第二百三十三章 要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要生了 她接着又打开了另一个红木首饰盒,盒子分三层,头层摆着金头面,下头一套镶红宝石,一套镶蓝宝石头面。 刘稻香一边翻看,一边随意地问道:「姐姐,今年你一得空闲便教了村里的小姐妹们学女红,如今她们学得怎样了?」 「你还不知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我娘因没生个带把儿的,一直被奶骂是个没用的,我就恨我奶,她们喜欢学,学了之后又能赚钱贴补家用,现如今,谁敢说我们姑娘家是赔钱货,是吃闲饭的。」 一惯温柔的刘秋香,在这一点上很有自己的坚持,面对刘齐氏,她比刘稻香的印象深刻得多,从小,她的奶就说她家是绝户,一屋子的赔钱货。 因为这个原因,与刘秋香交好的几个小姐妹,虽说有得宠的,但也比不上家中的哥哥或弟弟,更多的是受了很多委屈。 刘稻香笑问:「那她们学得如何了?」 「有几个利害的,已经学着在衣服上绣复杂一点的花纹了,不过,基本都能绣个手绢儿,荷包啥的。」刘秋香见她不说话,又道:「你别以为一年的时间很多,她们哪个不要上山打猪草,回家还得做家务,农忙了还得帮忙下地干活,我就不明白了,当年我奶一边骂我赔钱货,一边叫我干的活可不比同龄男娃少。」 刘稻香伸手轻推她:「好好的,怎么又难过起来了,总归是分家了,我们把门一关,自家过自家的,咱奶就算来家里打秋风,又能折腾走多少东西,更何况,她现在只敢背我爷来,爷在家的时候,她可不敢来闹事的。」 刘秋香想想,觉得自己是不是越发矫情了,笑问道:「你平日都不看一眼的,今儿怎地问起捏针拿线的事。」 刘稻香惯来是个懒人,自己这一年靠着空间,赚了一千三百两,再加上去岁还存了二百二十两,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她的手头便有了一千五百两二十两。 因此,苏子烨的来信只是叫她心动,却又看不上眼。 她看向刘秋香,似笑非笑地问道:「姐,你想不想赚更多银子?」 刘秋香好笑地伸手曲指,轻弹她的额头,笑骂道:「我看你是魔障了,想钱快想疯了。」 「香香,姐姐说得对,你是想钱想疯了,为什么不快些扩大空间,这样,你到了级别高时,就有大把银子进帐了。」禽兽007跟着出来刷存在感。 刘稻香鄙视它:「你以为刷了存在感我就会改变主意,不可能!」 真是的,也不怕傲娇的小禽禽玻璃心碎一地。 她与小禽禽交流不过是几个唿吸的事。 刘稻香见刘秋香不相信,便道:「我说的是真的,你都快要嫁人了,总得给自己挣点嫁妆银子吧,虎子哥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赚钱的。」 嗯,不会赚钱就算了,还是个大大的吃货! 「你说真的?虎子哥的确不会赚钱啊!」被她这么一说,刘秋香还真上心了。 刘稻香拿小肩膀轻轻撞她,嘻笑道:「虎子哥来信了?」 刘秋香不答,说道:「你还是说说你赚钱的法子吧!」 「刚才子烨哥哥不是来信了么,说是有笔生意要谈,原来啊,他不知叫人在做什么生意,只说要大量的绣花手帕,还有荷包、香禳之类的,左右咱们后山多的是野花野草,他又说只需明夏,和明年十一月底各交一批即可,数量么,自然是越多越好。」 刘秋香闻言心动,追问道:「可当真?」 「自然是当真,他还说了,若是可行,叫我过完年驿站开了后,立即给他回信。」刘稻香想着这样来回差不多有两个月:「你是知道我不爱拿针线,你若愿意,便让给你去嫁妆银子,当然,也不能忘了我的好处,每年,最少得给我多做几件漂亮衣裳。」 刘秋香忍不住轻捏她的小鼻子:「看把你美的。」便是她不说,她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不会给她做? 「那哪里一样,你那个是每年的谢礼。」刘稻香娇俏可爱的耸耸小鼻子。 「哟,还知道要谢礼了,行啊!」刘秋香笑着打趣她,又道:「反正苏公子说了是年后的事,等初一我们去各家拜年时,随道跟大家提提这事,等到出了十五让她们再给我回信。」 刘稻香耸耸小肩,一摊手:「只能随意咯!」 可爱的样子萌化了刘秋香的心,又搂着自家妹妹好一阵稀罕。 刘春香这小屁孩居然会吃醋了,看到自家两个姐姐只顾自己说笑,她啥也不说,抱着个陈氏着的小虎头,蹬蹬地跑过来,一把挤到两人中间,一会儿缠着刘秋香,一会儿又去闹刘稻香。 陈氏在外头听得家里笑语连连,就连额头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根。 刘三贵果然如他所言,刘大富留他吃午饭了,不过,回来时他的脸色又有点不好大好看,张桂花如今快生了,也没那个精神头去关心他,只问了他吃过没,听他答吃过了,扭头便进了西屋赖火炕上小憩去了。 陈氏在灶屋里把面发好,二十九带着三个外孙女把馒头蒸好,转眼便到了年三十这一日。 刘稻香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家姐姐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她伸手揉了揉眼,问道:「姐姐,外头可是有下雪了?」 「正下鹅毛雪,今儿没啥事,你可还要睡会儿?」刘秋香一惯很宠着自家这个妹妹,她一直记得,因为自家这个性子强悍的二妹,她长到九岁,才第一次吃到了红枣,才知道甜是啥滋味,也不知是不是开了这个头,她家后来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甜了。 到如今,她已经很满着自家的日子,吃穿不愁,虽说依然只是住着泥砖房,可是昨儿还听自家二妹嘀咕,说什么开春后得挑开地方再修个两进的院子,还要什么左右跨院。 刘秋香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她觉得自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了。 「不了,就是太冷,觉得鼻子都快冻了,捨不得离开热被窝。」刘稻香把手又放回被子里,就刚才揉了一下眼睛,小手就冰凉冰凉的。 「姐,咱家今天还有啥事要做吗?」 「没呢,就只是要在晚饭后把地再打扫一遍,明儿是初一,听外婆说,是不能扫地的。」刘秋香麻利的把地扫干净了。 在古代,很多人是信这个的,觉得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头一天,不能把家中的财运给扫了出去,因此,是不能拿扫帚扫地的。 刘稻香想了想,笑眯眯地说道:「那我明儿一早跟爹爹讨要红包时,一定会说,恭喜爹爹高中。」 刘秋香乐道:「你就哄着爹爹给你双份吧!」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刘稻香在被子里把小手捂热了,刘秋香早已把她的衣服拿到一旁的火盆子上散了寒气。 刘稻香乐滋滋地接过衣裳,说道:「果然,有姐姐的娃都是宝。」 刘秋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就美吧!」 待刘稻香洗漱好,两人去西厢房把还睡得迷煳的刘春香给挖起来,又帮她洗漱好,这才带了她去了灶屋,三姐妹进去的时候,陈氏已经一人给下好了一碗面条,上面还卧着个荷包蛋。 见到她们仨进来,笑着招唿道:「快些过来吃面,刚煮好的,泡久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端起一碗没放辣子的面,又道:「我去给你娘送面去,这天气太冷,你们娘穿得跟包子似的,又快要临产了,可不能叫她再出门乱晃。」 可怜的张桂花,她们的娘亲,被自家外婆给禁足了,严禁踏出堂屋大门。 「三妹,来坐二姐这边,陪二姐吃面好不好?」刘稻香牵起刘春香的小手问她。 刘春香最近很敏感,她听说自家娘亲肚里的弟弟妹妹要出来了,她的娘亲好像很喜欢,她觉得自家娘亲不爱自己了。 「好!」刘春香比以前乖巧了许多。 刘稻香又安慰道:「三妹,真乖,娘亲怀了小弟弟小妹妹,身子容易泛,咱们要多多心疼娘亲,你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娘亲也是这般疼你的。」 「真的?」刘春香乌黑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刘稻香笑道:「我哄你做什么,不信,你问大姐姐,你刚生那会儿,娘亲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天天守着你一个人呢。」 刘春香的话虽然还说不好,但是,她已经知道大人是不是真的疼她了。 哄好了刘春香,三姐妹才慢吞吞的吃完了碗里的面。 「呯!」西屋里传来一声碗碎的声音。 刘稻香噌的站起来,神情紧张地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娘屋里打碎了碗。」刘秋香不确定的回答。 「我去看看。」她才说完,就听到陈氏在大喊,叫刘三贵去村里请稳婆。 「外婆婆,我娘怎么了?」刘稻香快奔至西屋门口,在屋后忙着修葺鸡舍的刘三贵也回来了。 「娘,桂花怎么了?」 陈氏到底年纪大了,经歷的事儿多了,此时已经稳住了心情,说道:「你快去村里把稳婆请来,桂花怕是要生了。」 刘三贵闻言急吼吼地踩着雪花子跑去村里了,也不管脚底下的雪化成水浸湿了自己的新棉鞋,这会儿,他满脑子只记得一件事,得赶紧把稳婆请回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喜当爹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喜当爹了 「娘,快些扶我去西厢房那边的产房。」张桂花此时已疼得大汗淋淋,已经生过三个娃的她知道,肚里的娃急着要出来了。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把张桂花扶到了产房,陈氏又吩咐刘秋香去把准备好的东西都取来,又叫了刘稻香去帮忙烧水。 刘稻香一边烧水,一边焦急地看向院门口,她爹爹出去有些时候了,咋还没把稳婆请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陈氏也觉得奇怪,趁着张桂花这会儿不疼了,又跑来灶屋里,给她下了一大碗面再弄了两个荷包蛋。 「外婆婆,我娘能吃下这么多?」刘稻香看着那堆得老高的海碗,她有些发晕了。 陈氏答道:「不吃,哪里来得力气生娃,你可得记住了,将来你出门子要生娃了,一定要吃得饱饱的,生娃又不是水饺下锅,说下就下了,哪里有那么快,少则一天,多则两三天,不过,那生个两三天的,九成是要送了命的。」 刘稻香明白,陈氏那是说女子难产,一般是过不了那道鬼门关的。 陈氏又给她叨唠了两句,想了想,到底怕张桂花没味口,又给弄了点干豆角烧腊肉,再放了少少的剁辣椒,这才把面碗拿篮子装了,送去产房里,她进去后,连留在那里照顾张桂花的刘秋香也被赶了出来。 刘三贵终于在千盼万望中,拖着一个眼生的老婆子进了门,这婆子长相平庸,刘稻香留意到,她的一双手到是很干净,眼神不乱瞄乱看,到是个安分守已的。 「快,快,我家婆娘要生了。」 婆娘是土牛县的土话,刘三贵如今脑子越发灵泛了,知道跟什么人说什么话,就譬如,上次孙管事他们来,刘三贵就称张桂花是自家媳妇。 「哎哟,我说你急个啥,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要不是你给的钱多,这大年三十的,我还不想出门呢!」 那婆子向他抱怨了几句,转头看到刘稻香从灶屋探出头来,笑道:「你家的小丫头生得可真水灵,哎,小丫头,能给我弄碗面么,我可是连早饭都还没吃,就被你爹从灶边给拖来了。」 刘三贵憨笑着搓了搓手,说道:「二闺女,这是镇上有名的稳婆子,咱村里的那个今儿一早出门有急事了。」 难怪面生! 刘稻香甜甜一笑:「爹,我这就给这位奶奶煮碗面,这位奶奶可喜欢吃荷包蛋。」 那老婆子一听,这家人还不错,忙道,要得,要得。 待那稳婆子吃过了面,在刘家人急切的眼神中,这才放下碗,慢悠悠地答道:「你家婆娘还没到生的时候,不过,东西得准备好了,我瞧着她生过三胎了,只怕这胎会更顺熘,东西该煮的都要煮过,还有,要准备一大锅干净的热水。」 「那个,这位奶奶,我娘她的肚子好像有点太大。」对于这一点刘稻香还是很担忧的。 那稳婆闻言笑道:「是个双胎儿吧,好在她不是头回生产了,不然,这关可是要难过哦,我瞧着她精神头不错,能吃能睡,这样才好嘛,她应是不知情的。」 刘稻香大意听懂了:「我外婆婆怕我娘瞎担心,不让我们跟我娘说起这事。」 那稳婆先是一愣,后才答道:「亲生的才会如此疼,生下来的闺女也是娘的心头肉,不知也有不知的好处,免得她会担心自己过不了这关。」 刘稻香其实还是很贊成陈氏的做法,都怀上了,说也没有用,还不如不说,好让她便宜娘亲不要太过紧张。 末时中,大概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张桂花再一次发作了。 刘三贵带着自家三闺女踮着脚在正屋台阶上,伸长了脖子往西厢房张望。 闻讯而来帮忙的李三婶和黄大奶奶,已经接手了刘稻香姐妹俩手中的活计。 「爹,咱娘老疼了,她还得疼多久?」刘稻香听到张桂花叫疼,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刘三贵想了想,答道:「生你姐姐时,你娘用了一天一夜,生你时,用了差不多一天多点,生春香是,用了一夜,这回,我估摸着应该要到晚上了。」 他的话音才落,西厢房里传来陈氏的惊喜声:「生了,生了。」 不时,传来小娃娃响亮的哭声,刘三贵喜得扔下自家仨闺女,冲到西厢房台阶上,隔着窗子大喊:「桂花,你咋样了。」 「死不了!」张桂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中气十足。 好像这回生娃,她真的没有费什么力,可是,随即,她的脸色一变,吼道:「娘,我怎么觉得肚子里还有东西要滑出来。」 陈氏在一旁仔细的包着小娃娃,淡定地答道:「还有一个正准备出来。」 能不淡定吗,她这大半年算是白担心了,见过生娃顺熘的,没见过生双胎像喝水似的,说生就生了。 「啊,还有一个?娘,那这个......」 张桂花一边憋劲努力生第二个,还有闲情问陈氏怀里的那个。 「带把儿的。」陈氏这回脸上的笑意搓都搓不掉。 没有儿子的女人,很难在夫家站住脚根,张桂花满脸汗水,笑得很开心,如释重负。 陈氏看了很心酸,之前,她的闺女就是在这头上吃了不少苦,那个刘齐氏没少用这事搓磨自家闺女,可她这个做娘的却是有心无力。 这回,陈氏可是真放心了。 「哎,出来了,出来了,桂花,再用把力。」黄大奶奶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刘三贵在外头傻了眼,真的有第二? 他扭头看了看自家正屋台阶上并排站着的三个闺女,若是有五个闺女也不错,他家可是能凑齐五朵金花了。 闺女多了一样是好! 就是一点不好,他得努力奋起赚银子了! 刘三贵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他的好岳母娘乐坏了,把张桂花生了带把儿的事给忘了,忘记告诉可怜的刘三贵了。 不时,屋里又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刘秋香站在屋檐下,紧张地揪着手帕子,说道:「妹妹,你说咱娘会不会又是生了两个妹妹?」 不怪她不紧张啊,她娘连生三胎都是闺女。 刘稻香歪着脑袋仔细听了听,嗯,婴儿的哭声很好听,但她分辩了半晌,也没听出是男还是女,只是尴尬地说了一句:「嗓门够大。」 刘秋香像是想通了什么:「就算是妹妹们也没关系,你不是说苏公子答应让我们帮忙做绣活吗,这事儿我接下了。」 刘稻香奇怪的看向她,这事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妹妹,咱家又添了两个妹妹,我想给她们多赚点嫁妆。」刘秋香不想自家的妹妹们又走自家娘亲的旧路。 刘稻香笑魇如花,答道:「姐姐,你只管安心,还有我呢,将来我们把妹妹全都好生栽培,到时个个都是赚钱小能手。」 刘秋香被她逗乐了,看着院门坎答道:「咱爹该打个青石板做坎儿,不然,会被踩烂的。」 「娘,桂花咋样了?咋没听见她的声音了?」刘三贵急得满头黑汗直冒。 只听到屋里传来陈氏的笑声,接着就没有动静了。 刘三贵伸长了脖子站在窗下,想向里张望,偏偏窗户被厚厚的窗纸给煳结实了,他是半点都看不到。 站在台阶上的刘稻香眼尖,看到西厢房的门帘动了,接着一只手挑起了门帘,露出李三婶的笑脸,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红锦包,虽然看不到,但能猜到定是刚刚出生的小娃娃。 「走,咱们去看看。」 李三婶抱着小娃娃才出来,刘三贵已冲过去:「快让我看看,是男还是女?」 李三婶决定逗逗他:「恭喜啦,是闺女!」 刘三贵压根儿没有抬头,只是满心欢喜的看着她怀里的小娃娃,伸手接了过来,答道:「闺女就闺女,咱家又多了两件贴心的小棉袄。」 「那是不可能的。」一旁的李三婶笑眯眯的说着。 刘三贵来气了:「怎么不可能,你瞧,我家现在的三个小棉袄多乖巧,将来长大了一定很孝顺。」 这时,黄大奶奶已经抱了另一个出来了,笑骂道:」李铁匠家的,你又在逗他了。」 刘三贵闻言懵了! 黄大奶奶看他那傻样,笑呵呵地把手里另一个递给他看,说道:「两个都是带把儿的,李铁匠家的故意逗你的。」 两个! 幸福来得太突然,刘三贵这回是真的懵了! 刘稻香乐了:「哈,是两个弟弟啊?爹,你跟娘准备了那么多大红的,粉的,浅绿的衣裳,结果,咱家多了两个小魔王。」 刘三贵眼神复杂的看向两小娃娃,他一直以为,这一次又是贴心小棉袄呢! 「这是要叫老子劳作到八十岁啊!」 不然,家里这点底子,哪里够嫁女娶媳妇,刘三贵感到了深深的压力,要努力,要奋起,一切阻碍他赚银子的人,全都是坏人。 刘三贵受刺激了,快魔障了。 「三贵啊,你在想啥呢,快些给稳婆子红包啊!」黄大奶奶以为他乐颠了,忙开口提醒他。 刘三贵想哭,生闺女多好,都不用操心有太多的产业,生儿子不但要帮他挣家业,还要帮他娶媳妇,娶媳妇就怕这两小子忘了爹娘不说,还得帮着养下一代小辈。 「是该给谢礼,我这就去拿。」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人眼里的年三十 第二百三十五章各人眼里的年三十 因为今儿是年三十,刘三贵给了那稳婆一两谢银,在连山镇这一带,这么大的谢银也是少见的,乐得那稳婆不要钱的把好听话往外扔。 黄大奶奶听得都臊得慌了,转身又叫刘稻香去村里找了老王,出了三倍的价钱,请他送了稳婆回镇上。 「秋香,秋香,听说婶子生了?」黄小虎急吼吼的从院门口冲进来。 「秋香,你莫要生气,之前我被我爹关在书房里,出不来!」 黄小虎转头又对刘稻香笑道:「稻香妹子也在啊,哟,春香小妹子,你又长高长乖巧了,明儿记得去咱家,虎子哥给你带了不少小玩意儿回来,有小风车,有布虎头,还有木头娃娃。」 刘稻香憋了一肚子笑意,黄小虎去了府城不过大半年,这张嘴越发会讨人喜欢了。 「爹,咱们是不是该给奶家送个信?」刘稻香有些奇怪刘三贵的反应。 喜当爹的刘三贵,突然真的有两个儿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简直不敢相信,还有,就是心塞加纠结,有儿子就表示有后了,但是,有了儿子,他本来只需再努力个一、二十年,这回怕是要努力到进棺材的那一天了,想想都觉得浑身痛。 「嗯,是该给你爷、奶送个信。」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李三婶,又再看了看黄大奶奶怀里的那个,说道:「外头冷,还是先把他们抱回屋里暖和些,婶子,铁匠家的,辛苦你们俩了,回头,我再另会给二位送谢礼,只是今儿,怕是还要两位先帮着些,我去去就回。」 今儿可是年三十了,他在腊月二十八就去给爹娘和二哥送了年礼,可是,刘家的人明明知道张桂花要生了,连问都没问过,今儿经过老宅,刘孙氏明明看到他去村另一头请稳婆,如今已过去大半日,老宅那边的人却不闻不问。 刘三贵再一次心寒了。 回头望了一眼在襁褓中的儿子们,心里一片暖暖的,有儿有女就是好! 「哎,爹这就去。」 刘三贵踩着木屐,披着蓑衣,戴了斗笠,这才一脸笑意的往村里去了。 刘秋香微微皱眉:「添了小弟弟们,咱爹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爹很高兴啊!」刘稻香笑眯眯地答着。 「可是,爹没有我想像中的高兴。」刘秋香很不解。 刘稻香想了想,答道:「大概是爹觉得咱家又添了人口,更何况是两个弟弟,以后要花银子的地儿,多了去。」 「哎,你别说还真有点理儿,过了年,咱们还得努力赚钱呢,不说旁的,也得给咱爹娘减轻点负担。」刘秋香是老大,一向很早熟。 刘稻香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咱们来打赌好不好,我猜爹一定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 刘秋香睨了她一眼,小嘴一撇:「我才不赌,这是铁定的事儿。」 果真如两人所猜,刘三贵是阴沉着脸回来的。 刘稻香在堂屋里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脆生生地喊道:「爹,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外婆婆刚才做了午饭,帮你留了呢,正放在锅里热着。」 心情不怎么美好的刘三贵,笑了,谁说闺女不好了! 刘三贵并没有跟刘稻香她们说起老宅的事,刘稻香姐妹俩也没有问起,只是带着她们的三妹妹在堂屋里围着火炉子烤红薯吃。 因着张桂花生娃一事,陈氏与刘三贵忙得脚不沾地,但也不让她们三姐妹帮忙,只让她们三个在屋里耍着。 陈氏忙了一下做了一席上好的饭菜,只是李三婶与黄大奶奶却不愿留下来吃饭,今儿年三十,她俩还得回家吃团圆饭和守岁呢。 自古便有说法:三十的火,十五的灯。 年三十晚上的火不能熄,要红红火火的过大年,要红红火火的辞旧迎新,表示来年的日子会过得红红火火。 年三十的晚上通宵不能睡,因此,称做守岁。 「娘,今儿便由我带着孩子们守岁吧,你今儿早些歇下。」吃过晚饭又去看过了张桂花,刘三贵这才与陈氏商量守岁之事。 陈氏原本是不同意,后又想通了:「咱家今儿这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偏生桂花是赶在年三十这一日生孩子,若换了平日,家中到是能更热闹些。」 她又道:「只是孩子们还小,熬夜怕伤了身子,依我看,不如就守到子时过了吧,让她们几个早些睡。」 刘三贵立马应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儿一早,灶屋里的事还要请娘多多费心。」 「咱家做的菜可是多余着呢,鸡、鸭、鱼样样不缺,外面的水缸里都炖了不少饺子,可以吃到出了十五,能费什么事,不过是早点起来放串鞭炮,下锅饺子,连鸡舍和猪圈那里,我先前都早早放了许多吃食。」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若非陈氏在此,只怕今儿刘稻香会乱成一锅粥。 刘秋香闻言朝自家二妹妹挤挤眼,刘稻香暗中点头,笑答:「外婆婆,您今儿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去歇下吧。」 陈氏也不再纠结此事,洗漱后便去睡下不提。 只说刘三贵见她们三个闲下来了,又因是年三十晚上守岁,也不再督促她们姐妹念书识字,只是挑了一些民间神话说与她们姐妹听。 中间又去看了张桂花两回,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刘三贵见她精神不济,便赶了自家闺女们继续回堂屋里守岁去了。 刘稻香这边的大年过得很温馨,而被她忘到了脑后的苏子烨,这大年过得可不是那么美好。 鱼龙舞,玉琼枝,宝马雕车香铺路,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连过年也比旁的地方热闹太多。 平王府门口停下了几辆马车,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夫人,随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位长相俊俏的公子,一身天蓝云锦蟒袍,头戴紫金东珠冠,身披水貂斗篷,只是眼角隐隐有一丝阴狠。 他的视线朝后面那辆车扫了过去,墨绿金丝缠枝纹锦缎帘门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挑起,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此人使得一手好剑。 大蟒紫云锦镶毛袍,玉扣束髮,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寒气,此人正是苏子烨。 他先行下了车,然后朝车子里喊了一声:「母妃!」 其实,他更愿意喊声娘! 「咳,咳,咳!」马车里的人传来一阵轻咳声! 不时,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丽女子出现在马车门口。 平王妃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母妃!」苏子泓扶着平王妃轻轻喊了一声。 如今尚在府外,没得叫外头的人看出苗头。 平王妃眼眸中精光一闪,转而噙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妹妹,你可还好。」 「尚好!」平王侧妃温温柔柔的答着,只是眼底一片冰凉。 平王妃示好的走向她,伸手扶住平王侧妃的另一只手:「其实我也觉得甚好!」 「母妃,母妃!」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第三辆车飞快的跳下,撇下一大群吓得惊唿的下人们,直奔到平王妃的身边。 「都多大了!雅儿,母妃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虽说是责备,不难听出话里的宠溺。 苏惠雅吐了吐小舌,又撒娇道:「母妃。」 平王妃看了一眼冷漠的苏子烨,对她的亲生女儿苏惠雅说道:「雅儿,还不快给你哥哥赔不是?」 「二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金镶玉一直仰慕你。」苏惠雅口中的金镶玉,是一位番邦公主,对大周朝人文一直很有兴趣,因此,每隔一两年,总要来大周朝生活一段时日。 今天皇帝老儿在宫里摆家宴,席间,平王妃对平王侧妃,也就是苏子烨的娘提起了他,说他过了年,就有十五岁了,也该说一门好亲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更何况是有心人! 这话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就传到了那位番邦公主的耳中,惹得她在晚宴期间一直纠缠着苏子烨,这一点让他很恼火,偏他在宫里不敢对苏惠雅下暗手。 平王侧妃性情敦厚,温和地笑道:「不怪雅儿,她年纪还小。」 这话听着一点都没问题,苏子泓、苏子烨、苏惠雅三人,她是最小。 但是,平王是有两位侧妃,虽说另一外不知啥原因已经早已化成灰,但不妨碍她留下了一个女儿,且那个女儿把苏惠雅还小,名惠兰,今年仅五岁。 平王妃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是暗讽她教女无方。 府门口的一处戏,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让人以为这一家子能和睦相处。 苏子烨对于这种表面秀亲情的事,嗤之以鼻。 「母妃,夜深露重,儿子先送您回屋。」他又回头平无表情地对平王妃说道:「王妃,母妃身子骨不好,儿子先行一步。」 说完,他完全不理站在门口的众人,扶着平王侧妃进了门。 「苏子烨!」苏子泓暗中咬牙切齿。 平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拦住自己儿子:「泓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当真以为那女人没手段吗?」 没有手段能护得住她的儿子,没有手段能把苏子烨养大成人。 平王妃微微眯了眯眼。 再说苏子烨送了自己的娘回了院子后,他来到了自己院子的南书房。 此时,外头爆竹声震天,而院子里寒气袭人,他推门进了南书房,暖意迎面扑来,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进忠,不是说了吗?今儿年三十,让你早点回去跟你的家人团圆。」 进忠已经走上来给他脱下斗篷,答道:「进忠的命是属于主子的。」 进了这个院,就是苏子烨的人,他这辈子都烙上了这个印。
第二百三十六章 荒唐闹剧(一) 第二百三十六章荒唐闹剧(一) 「给爷沏杯热茶来,再叫厨娘弄点吃的。」苏子烨边走边说。 去皇宫里参加宴会,苏子烨从来没吃饱过,菜冷不说,还得担心人在里头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哪一次回来,不是又渴又饿。 「奴才早就吩咐人热着了,这就叫人端上来。」进忠做事,苏子烨一直很放心。 随后,有人禀报进孝过来。 苏子烨只是性子冷清了点,待他身边的人还是极好的:「今儿过年,你们一个两个是看着快过完年三十了吧,守着子时要头个红包!」 「真不愧是奴才的主子,这点小心思都让你给猜到了。」进孝走进来,快言快语的答话。 苏子烨一挑眉尾,问道:「有急事?」 「嗯,北边不大太平,王爷前些日受了箭伤。」进孝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条。 苏子烨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答道:「这么说,我那长命的老爹,暂时还死不了?」 进孝答道:「估计上头会让王爷回来养伤。」 苏子烨点点头,仔细看了看那小纸头,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半晌后,才道:「那边估计再过几日便能收到消息。」 他说到了这儿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 「主子,你的意思是......」进孝试探的问。 如今的苏子烨已不比从前,他手中有自己的力量,平王妃已经钳制不住他了。 苏子烨的娘,这辈子深爱着平王。 「罢了。」他嘆了口气,就当个孝顺儿子吧! 「进忠,你去安排这事。」 进忠领命,这是叫他只稍比平王妃派去的人早上一两个时辰即可。 第一次是惊喜、安慰。 第二次么,只会心生埋怨。 果然,他家主子的心思十分缜密! 「去把那丫头家酿的葡萄酒拿点来。」 大年三十,外头热热闹闹,唯独他这里冷冷清清,他想远在青州的小丫头了,这么热闹的日子,她一定不会放过的,想到这儿,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来一丝笑意。 进孝去给他取了酒,不过,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给苏子烨倒了酒,欲言又止。 「何事?」苏子烨神情淡然地问他。 进孝很纠结,今儿大年三十,实在不适合说扫兴的事,但是...... 「奴才刚收到信,惠雅郡主尚未死心。」 苏子烨冷笑:「她自然是帮着大哥。」 她和苏子泓才是亲兄妹,一母同胞! 「可是......」进孝愁得眉头都快打结了。 苏子烨放下手中的酒杯,吩咐道:「利落点。」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丫头的名字。」 那么温馨的地方,他很羡慕,不想被人毁掉。 进孝闻言准备退下去办这差事,苏子烨又开口了:「还有,苏惠雅管得太宽了点,给她找点事做。」 苏惠雅凭着自己的身份一个小指头就能按倒刘稻香,苏子烨不想伤了她。 进忠在一旁提醒道:「主子,惠雅郡主,其实也不小了。」 苏子烨闻言,眼前一亮。 计上心来。 不说苏子烨如何羡慕、眼红刘稻香有一双宠爱她的父母,只说大年初一这一天发生的事,叫刘稻香望天无语。 一夜的爆竹,一地的红碎纸沫,洒在雪地里特别醒目,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底黑字对联,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也会买两个红纸灯笼挂门口应应景,不贵,不过是几文钱一个,也不能在里头点蜡烛的,白日里头瞧着到也热闹。 「哎,你们快看,那是谁来了?」 一群小孩子正好来里正家拜年,其中,就其中就有带头帮刘稻香家打猪草的三牛,他如今也识得二、三十个大字,老远瞧到来人,张开嘴,露缺了的门牙:「稻香姐姐。」 有些漏风,但还是听出他在叫谁。 三牛与刘稻香相熟,快步奔跑过去,说道:「稻香姐姐,你们可是去老宅子?」 刘稻香欢快的脚步一顿,看了看三牛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三牛,快说吧,姐姐今儿带了不少芝麻糖出来,可是我外婆婆亲手做的哦。」 三牛咽了咽口水,那个张奶奶做的芝麻糖可好吃了,每次都放好多芝麻。 「稻香姐姐,我们刚才露过你爷家时,听到你家四叔好像跟你二叔在吵架。」 刘稻香的大杏眼微微眯了眯,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笑道:「可听出他俩在吵啥?」 「我没听清楚,我们才到你爷家新院门口,刘巧儿就把门呯的一下关上了。」 关于这一点,三牛很不高兴,搞得他跟他的小伙伴好像是要饭的。 大年初一上人家门上道「恭喜发财」,本就是件十分讨喜的事,而且村里自古以来,就有这习俗,又不是才兴起的。 「呃!」刘稻香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树上的冰凌,心想,这雪景看上干净又热闹。 「妹妹,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刘秋香直觉接下来会没好事。 刘春香才两岁不到,正是贪玩的年纪,一听,使劲抱住刘秋香的脖子,小嘴撅得老高:「不,不,不,玩!」 刘稻香乐了,逗她:「姐姐,听到没,咱三妹也说不玩呢!」 「不,坏!」刘春香急得小脸都红了。 「秋香,稻香妹子,春香小妹子,咋到了家门口都不进来。」黄小虎朝门外的半大小子吼道:「都来齐了?」 三牛带头狂点头,每年过年,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来里正家,能得到很多的瓜子、花生,不过,今年初一的收穫肯定不止这些。 想到这儿,三牛悄悄地瞄了刘稻香一眼,这也是个大方的主儿。 黄小虎又朝里喊了黄大奶奶拿了吃食过来,大概是今年的猪卖了不少银子,黄大奶奶今年准备招待这些孩子们的吃食,比往年还要丰盛三成。 「秋香,带了你妹妹们过来,我爹娘,还有我爷奶给你们准备了红包呢!」 初一是不走亲戚的,刘稻香连连摆手,说道:「虎子哥,今儿是初一,我们还有去给其他人拜年呢。」 黄小虎嘿嘿直笑,偷偷瞧了瞧刘秋香,见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又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带了许多小玩意儿回来,本是要送给三妹玩的。」 说完,一熘烟的跑了。 三妹? 刘稻香悄悄朝刘秋香眨了眨眼,这算不算两小无猜、郎骑竹马来? 刘秋香只觉得脸颊发烫,跑着刘春香一跺脚,扭头就跑了。 待刘稻香从黄小虎那里抱了一大堆小玩意儿回到自自己家时,正好碰到了刘智财上门来。 腥红的双眼,紧拧的眉头,像头快要发怒的牛,正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刘稻香秀眉轻挑,好戏要开场了。 「智财堂哥!」 「嗯!」刘智财看到刘稻香后,怒气收拢,只不过脸上的阴沉之色更加明显。 「三叔可在家?」 刘稻香点点头,又问:「你咋碰上了额头,快些进屋,我让外婆婆给你拿点涂伤口的药。」 「不用了,稻香,我先去找三叔。」 呸,平日不烧香,临出事来干嘛! 刘稻香一点都不待见刘仁贵的几个子女,尽管是她的堂兄妹。 她尾随刘智财去了堂屋,刘三贵正在堂屋里忙着明儿洗三的事。 抬头见到刘智财,他一脸喜气地说道:「快些过来,你也来讨喜了,稻儿她们外婆做了不少芝麻糖,你也来尝尝。」 刘三贵沉浸在喜当爹的喜悦中还没忧復过来,因此,他并没有看到刘智财阴沉的脸色,拿着明儿洗三用的东西,一样样的放时盆子里。 刘智财随手拿了一块糖放嘴里,明明该很甜,吃到他嘴里却很苦。 「可是有事?」刘三贵放好东西才发现刘智财的神色不对。 刘智财长年随刘仁贵在镇上待着,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看了看刘三贵,欲言又止。 刘稻香不屑地撇了撇嘴,想说就说,装什么十三。 刘三贵心下起疑,问道:「可是老宅那边......」 他还在想,腊月二十八按分家契书送去了二两银,他娘的脸色可是很难看,还说他那是拿碎银子打发要饭的。 莫不是打发自家这侄子来要银钱的? 刘三贵的心里涌出一股子无名火。 刘智财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忙道:「是爷打发我来请三叔过去一趟的。」 却不说是因为何事。 刘稻香转了转眼珠子,开口道:「堂哥,外头寒气重,快些来吃杯热茶。」 她把刚去灶屋倒好的热茶递给了他,待见他喝了几口后,方才道:「堂哥,我先前在村头听人说,你爹同四叔似乎吵起来了?」 哼,这刘智财也没安什么好心吧,竟然不事先告诉他爹,老宅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偏要给他捅出来。 刘智财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丝笑意僵了! 这个堂妹就是招人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家丑不可外扬,他还想着不让这宅子里的其他人知道,免得以后被她们背后笑话。 刘三贵惊讶地问道:「还有这事?」 今儿可是大年初一。 都不能讲不吉利的话,不然,为何会有那么多小孩子来家中说吉利话讨喜。 古人最是信这个了。 刘智财的神情很难看,心里更是恼上了刘稻香,觉得她太多嘴太舌。 刘稻香才不鸟他,不给自家便宜爹一点心理准备,指不定,他还会被自家那狠毒的奶奶下套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荒唐闹剧(二) 第二百三十七章 荒唐闹剧(二)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爹相中了一件东西,我四叔非要抢过去,这事儿我奶原就发了话,说是她做主要给了我爹的,但偏偏入了我四叔的眼,他非揪着不放,这不,今儿才开门接完财神,他便闹了起来。」 这也是三十里村这一带的习俗,大年初一开大门,得放一大串鞭炮把财神接进家门,保佑家里今年财源广进。 刘三贵望了眼桌上的盆子,真是叫人高兴不起来。 他正在给自家两个臭小子弄洗三的盆子呢。 刘智财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心中后悔自己莽撞了。 「三叔,听说三婶昨儿生了一对大胖小子,侄儿还不曾瞧过呢!」 看吧,刘智财简直就是刘仁贵的翻版,刘稻香对他真是喜欢不起来。 呸!马后炮! 昨儿她娘刚生完时,怎地不见他家来人道喜? 要知道,昨儿虽是过年,但村里知道消息的人家,还都是来看了看,不在礼有多重,只是看重来人的一份心意。 刘稻香的嘴角挂起一丝讥笑:「是啊,昨儿来那么多人,我爹望眼欲穿,都没有看到爷奶带着你们来呢!」 旁人都来了,独缺刘家老宅的人。 真是莫大的讽刺,今儿有事了,还能厚着脸皮求上门。 刘智财的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烫,但他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答道:「昨儿家里忙着祭祖,一直到天黑又要忙着吃年饭守岁,因此......」 这不过是藉口罢了。 但是祭祖?!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来,为什么没人通知她们这一房? 她抬眼看向自家爹,脸色微微发白。 她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恼意,口气也不好了:「即如此,还是莫要在这里久留了,爹,我给你去取纸伞。」 刘稻香给他取来了纸伞后,又去灶屋里寻了刘秋香,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秋香闻言后气得紧咬下嘴唇,对陈氏说了一声要去老宅,便被刘稻香拉出了灶屋,两人又拐去了东厢房。 陈氏在灶屋里正给张桂花炖鸡汤,她探头在灶屋门口望了一下,嘀咕了一句:「不是说要去老宅吗?咋又回屋了?」 刘稻香两姐妹在东厢房里收拾了一番,各自撑着纸伞一起出了门。 陈氏看到一红一浅绿两道身影,她又嘀咕了一句:「不是说捨不得穿这兔毛斗篷吗?」 随即又瞭然的一笑,转身去忙自己的。 再说刘稻香姐妹相携来到了老宅新院门口。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头吵吵嚷嚷的,刘秋香不由秀眉微拢,转而对刘稻香说道:「妹妹,怕是里头闹得不可开交,咱们真的要进去瞧瞧么?」 刘稻香笑得很贼,俏皮地朝她眨眨眼,说道:「姐姐,莫忘了,今儿是年初一。」 她要让刘齐氏她们过个不痛快的新年,她便能高高兴兴地过完这新年了。 总而言之,刘齐氏不快乐了,她便痛快了。 刘秋香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新斗篷,刘稻香笑道:「姐姐,你怕个啥子?将来你跟虎子哥成亲了,到了冬日,哪回不穿这种斗篷?」 她的安慰起了效果,刘秋香想起先前,黄小虎可不就穿了一件兔毛团福章缎短斗篷。 见她眉心的不安渐渐散去,刘稻香这才拉了她的手,进了院子,绕过垂花门,这才到了内院。 院子里雪地上早已被人溅踏成黄泥色,已失去了属于它的那份光鲜亮洁。 不难看出,刘仁贵与刘旺贵之间的火爆打斗。 两人进来时,刘智胜中鄙夷地看着蹲那里玩雪的刘智宝,又冷漠的扫了她俩一眼,在看到两人的装扮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色。 「两位堂妹过来了?」 「大堂哥好,听说老宅这边出了事,我跟姐姐过来看看。」刘稻香乖巧的答话。 东厢房南边的窗子被人推开,刘巧儿正探出头来怒瞪两人,骂道:「我呸!猫哭耗子!」 骂完却是惊讶得张大了小嘴,忘记接着骂人了。 刘稻香轻轻冷哼一声,又用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镶毛斗篷。 她不由暗想,原本雪日里是不耐出门的,披上这斗篷后,一丝冷风都进不来,浑身暖洋洋的,到是极管用。 刘小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问刘巧儿,外头是谁来了。 刘巧儿扭头跟她说了一句。 刘小兰探头一瞧,嫉妒得都快发疯了。 刘稻香头梳双平髻,左右各别一粉珍珠发串,大红的镶白兔毛斗篷,越发衬得她粉雕玉琢。 她又把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刘秋香,这个往日里只会低垂着头,自卑而又懦弱的,只知道躲在门缝里偷头头瞧人的贱丫头,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 垂挂分肖髻,粉珍珠髮钗,金银丁香花相衬,外披镶白兔毛浅绿斗篷,更是衬得她温婉惠雅。 刘小兰一双通红的眼睛,来回扫视两人。 「喂,我说刘稻香,这样的斗篷哪里能给你穿,还不快脱下来。」 刘稻香的嘴角勾起一股冷意,别人不安好,她便是睛天。 微微侧过身来,撑着纸伞的手微微往外移了移。 露出里头的银红小袄,绯红折枝梅褙子,下罩墨绿金银五福滚边儿长棉裤。 一道金光亮瞎了刘小兰的双眼,她这才瞧得清楚了,刘稻香的胸前居然挂着一把凤凰双翅金莲璎珞。 这璎珞正是苏子烨派人送来的年礼,与这璎珞一起的,还有一对篓空凤翅钗,一双小巧的双翅耳钉,并一对凤尾金镯,两只凤翅金莲对戒。 原本,刘稻香还嫌太张扬了,不过...... 今儿老宅的人叫她家不能过个安生的初一,她又如何能放过这些人。 「啊,你,你,你居然有金器?!」刘小兰尖声尖叫起来,脑子里只剩一个声音,这些东西都该是她的。 凭什么叫这两丫头把自己比下去了? 不,不该如此! 刘小兰状惹颠狂的样子,让刘稻香又是一阵冷笑,答道:「是啊,这不是很正常么?」 谁说她家的人就不能戴金了。 一旁的刘秋香回味过来了,得意地笑道:「谁叫咱们有个好舅舅呢!」 至于京城里苏公子派人送来的年礼,家人早就一至通过,坚决不往外头说道。 好舅舅?! 刘小兰的神情为之愣! 刘稻香趁机拉了刘秋香往正屋走去。 到了门口,正好碰到出来接两姐妹的刘三贵。 「我在屋里听到你们说是话的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眉头微皱,眼神狠狠地扫向刘小兰。 自家这个小妹就是被娘给惯坏了,眼皮子怎地如此浅? 一点富家闺女的派头都没有。 刘稻香乖巧地答道:「不过是小姑瞧见了我们这通身气派有些被惊到了,小姑却是忘了,我可是有个很疼宠我的好舅舅呢。」 刘秋香也道:「爹爹,事情可是办完了,我们来时,娘叮嘱我们,让我们回家吃午饭。」 刘齐氏在屋里听后,立即骂道:「呸,不就是下了两蛋吗?还自己把自己惯上了,三贵,我看你惯到几时去,越发骑到你头上了,到不如重新讨一房鲜嫩的新媳妇。」 她的话实在太招恨,刘稻香姐妹早已气得眼眶发红,若非是她亲奶,她早想甩掉这块狗皮膏药了。 刘稻香撇撇嘴,忿怒地扫了屋里一眼。 刘齐氏,你就可着劲儿作吧! 总有作死的一天。 刘齐氏可不这么想,在屋里越骂越起劲儿:「还有,不过是两个丫头片子,花那老多银子打扮做什么,将来还要倒贴嫁妆,即然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何苦白花那些银子,你就是个犟驴子,是个不孝子,有这银子浪费,怎么不多拿些银子孝敬你爹娘?哦,你刘三贵发达了,翅膀长硬了,拿那些银子打发叫化子?啊,呸,叫化子都看不上。」 在一旁抽着旱菸的刘大富怒了:「都已经分家了,你管他把银子给谁花,他是短你的吃了,还是缺你的穿了?」 接着,又听他说道:「今儿是大年初一,你这老婆子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自从刘大富过了大半年自在日子后,突然发现,没有刘齐氏在的日子里,连空气都要新鲜三分,因此,越发不待见刘齐氏了。 刘齐氏心头怒火丛生:「死老头子......」 「娘,够了!」最大的儿子刘喜贵眉头紧皱,十分不耐且大声地打断了刘齐氏剩下的话,又劝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娘,你还是先消消气,即然三弟来了,咱们还是把事情都摊开了说一说。」 刘三贵回头看向自家两闺女,想叫她们迴避吧,可这东西厢房都挤满了人,若是留在外头,又怕冻着自家两闺女,他有些犯难,不想那些糟心事污了自家闺女的耳。 刘稻香是个伪小孩,刘三贵的纠结她看得分明,笑道:「爹,何必烦恼,我与姐姐可是已经长大。」 虽说她才九岁,但已算是半大的姑娘了,更何况,家里若非她最先撑起来,刘三贵只怕还在带着一家子,继续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他随意微紧的眉头散开,说道:「罢了,你们随我进来吧!」 让自家闺女们早点懂这些,也不一定是坏事,更何况他家大闺女再过几年,便要嫁人了,这些东西,以后在婆家说不定会有接触。 刘三贵抬步进了堂屋,刘稻香拉着刘秋香尾随而至。 先前,刘三贵从两兄弟的争吵中,大至知道是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却是不知的。 谁知他一进门,刘齐氏一看他穿的湖蓝新绸缎镶兔毛长袍,心里就不得劲了,开始数落他不孝,不是短了银子,就是少了好的吃食,更是说刘三贵家的鸡还有几百只,不妨给她弄上一两百只养着。 这样,她就可以直接捡蛋卖钱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荒唐闹剧(三) 第二百三十八章 荒唐闹剧(三) 刘齐氏虽说在府城的小庄子有些收益,可那也是杯水车薪,老宅与那小庄子各建了两处院子,把她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而她大儿子、二儿子手头又紧,加上不是添丁就是有孙子入学启蒙,这银子更加像流水一样,只见哗啦啦地流了出去。 这次过年,若非刘三贵送了不少腊鱼腊肉并新鲜鸡、鸭、猪肉,她这手头紧巴巴的,一大家子十多张嘴,全都守着她一个人,刘齐氏心里很烦,总有种自己的老骨头会被啃掉的感觉。 刘大富对自家三儿子却是很满意,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叫孙女们送上一碗孝敬着,一年八套衣裳也没有少他的。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暖和和的新棉袄,不知为何,他头一回感觉穿了这新衣裳浑身很松快,不似刘齐氏,每每给他做件衣裳,总要念个无休止,又用了她多少多少钱,这些都是她当年带来的嫁妆生出来的银崽子。 刘稻香两姐妹立于刘三贵身后,勐然,感觉一道阴冷的眼光刺过来。 她抬起头看过去,让她惊讶的竟然不是刘齐氏,而是站在刘齐氏身后的翠柳,她摸摸后脑勺,怎么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她了? 一道脆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似对这屋里的诡异气氛视而不见:「哟,三弟,这是你的两个大闺女吧,生得真标緻,这小模样儿,这通身的气派,咱若不说出去,在我们府城,这一眼望去,便知是富人家的姐儿呢!」 刘稻香抬头看去,差点晃瞎自己的双眼。 她呆呆地看向那妇人一头的金头饰,不由觉得劲椎好痛。 那妇人头上的金饰,起码有两三斤重,那十根宽大的金簪插在那牡丹髻上,不是一般的重。 那妇人得意地看向她,一脸和气地问道:「夫君,瞧咱侄女那呆样,怕是不识得我了。」 刘喜贵忙道:「秋香,稻香,这是你们大伯母,小时候见过的,她那会儿还小,怕是不记得了。」 哦,原来这就是刘齐氏口中的乖大媳妇刘李氏。 刘三贵虽然是农户出身,但自家闺女们的礼仪却是不会差,两人闻言忙上前见礼,唤了一声大伯母。 刘稻香突然懂刘齐氏为何这般喜欢刘李氏了。 刘李氏生得只能说是清秀,好在刘喜贵的三个子女都像他多些。 而刘家的长相一惯是不差的,便是孙氏与张桂花的长相也是极好的。 刘李氏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到也没开口再说什么,也没有给刘稻香她们俩人什么见面礼。 刘三贵坐在那里,心里头有些生闷气,从他进屋也有半柱香的时辰了,可屋里除了刘大富问了一句张桂花可还好,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跟他道喜。 甚至,他有没有儿子似乎并不重要。 刘旺贵很是不喜刘三贵的出现,因为,这让他脸面无存,一个才进学堂两年的兄长,就能考中童生,这是活生生的打他的脸。 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了很大的威胁,让他以前那种无所不在的优越感一扫而光,但架不住刘大富非要刘智财去请了他来。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娘,你只说这事怎么办。」 刘齐氏有些心虚地回答:「什么怎么办?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娘,什么怎么样了?怎么着也该有个章程。」刘旺贵的视线落在翠柳身上,如同晨露滋润,正在怒放的娇花,那样的娇媚勾得他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刘稻香瞧他这神情,再联想到刘旺贵、刘仁贵、翠柳三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嘴角涌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原来,昨儿祭过祖后,刘大富虽然遗憾自家婆子不同意叫刘三贵一家来,但看到自家孙子孙女都齐聚一堂,刘智财与刘智胜更是很争气,为他又挣了两个童生的名声,加上刘三贵,他家可是一门四童生,便是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排在头一份。 他这一乐呵不打紧,直接叫刘齐氏去取了一罈子陈年女儿红来,这还是刘小兰出生时埋下的。 酒是好喝,又是叫人高兴的除夕夜。 一边守岁一边吃着年夜饭,父子四人推杯换盏到也吃得自在。 刘齐氏因着家中银钱越发少了一事,心中一直不痛快,又见不得他们父子四人满口酒气的胡闹,因此,便坐在一旁不说话。 这时翠柳捏着小帕子迈着碎莲步进来了,只见她一身桃红百合刻丝袄子,豆绿盘银彩绣裙,腰似水蛇,一双媚眼波光粼粼,未语先迎笑:「老夫人,我给老爷及三位爷熬了些醒酒汤温着了。」 刘齐氏脑里浮现当年黄老夫人的架势,学着她老人家当年的样子端起了架子,点了点头,又夸道:「我就喜欢你们这些颜色长得好看的小丫头,瞧着就觉得心情好上几分。」 翠柳娇羞羞地答应了,又道:「亏得老夫人心慈,奴婢才有这福气。」 她又绕到刘齐氏的身后,给她轻轻地按捏着肩膀,笑道:「老夫人,可舒服点了?」 刘齐氏每每听她叫老夫人,就觉得仿佛身在黄府大院里头,自己就是那坐在上头的黄老夫人,如今,自己也有小丫头使唤了,虽说现在手头银钱紧了些,但这日子到底是越发过得好了。 心中得意留在黄府的旧人,想想那些人嫉妒的眼神,她的心情又美上两分。 听了翠柳的话,刘齐氏又学着当年黄老夫人的样子,笑骂道:「你这小蹄子,是怕我明儿少给了你红包吧,如今到早早的来讨好我了。」 翠柳笑道:「谁叫老夫人钱多,奴婢不哄了老夫人的红包去,到是叫奴婢再去哄哪个的。」 只是她的笑意未到眼底,微垂的眼睑挡去了眼底的那丝不屑,哼,想学那享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黄老夫人,还真是自己会给自己抬轿,翠柳当初出身大宅院,自然瞧不起刘齐氏这东施效颦的样儿。 她是个心中有谋算的,当初着了黄大夫人的道,为了不落到更差的境地,这才使了手段让黄大夫人把她赏给了刘齐氏,可笑,刘齐氏还真当自己是富家夫人呢! 翠柳一惯是个嘴甜的,又加之是大过年,刘齐氏越发被她哄得开心了。 刘李氏自从看见翠柳后,就紧紧地巴着刘喜贵,一点都不给他单独待着的机会,翠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在座的哪一个都清楚。 当初,虽然黄大夫人把这事捂得严实了,但她的堂大伯可是黄府管家,即刘齐氏的大哥,所以,这刘李氏是刘齐氏的内堂侄女。 只不过刘李氏的父亲因祖上有功,被黄府早早放了出来,后来,李氏的父亲中了秀才,通过刘齐氏的哥哥牵线,这才把亲闺女嫁给了刘喜贵。 她冷眼旁观,这刘家人竟无一人知道翠柳的那身官司,包括正兀自得意的,她的婆母。 刘李氏可是知道翠柳是个不安生的丫头,这不,今年过年,她可是主动提出要陪刘喜贵回这老宅,若是换了往年,她定是带了自家儿女回他岳父家过年。 子时,迎新的爆竹声不断,一个个早已喝得脸赤耳红,刘旺贵醉醺醺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又舒服的躺在木架床上,得意自己今儿晚上偷香一把,仔细回味着翠柳细腻滑润的小手,又想着好久没尝过她的味儿,一时心猿意马,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外头已渐渐天光。 他琢磨着今儿是大年初一,想要讨个好喜头,把压在枕头下的玛瑙银钗摸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这才匆匆起了床也顾不得洗漱,偷摸去了正屋东侧耳房,那里正是翠柳所居之地。 隔着白净的窗纸,透过里头微亮的光,刘旺贵心中一喜,莫不是翠柳已起来了,想起她一骨子劲儿,刘旺贵一身贱骨头早已轻不过二两了。 他又想着一个主意,便伸手放嘴里沾了点口水,再把手指伸向窗纸,不过是一个唿吸间,窗纸就被他悄无声息地给捅了个洞,透过那个洞,他好奇地睁大眼,想看翠柳在干嘛。 待过几日,他便跟自家娘提出,要纳了翠柳做通房。 谁知...... 他猜到了开始,却没猜到结局。 刘旺贵瞋目裂眦地看着室内,翠柳穿着红肚兜儿没错,正慵懒地睡着,这也没错,但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床上会多出来一个人,多出来一个也就算了,特么为何是他的好二哥? 刘旺贵觉得自己头上绿油一片,一时被雷得里嫩外焦。 他的眼皮子直跳,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怒气冲天的他不做多想,伸脚一把踹开房门,怒声喝斥:「二哥,你在做什么?」 一定是他好二哥强推了翠柳,做为自家的奴婢,他懂,翠柳没有说「不」的权利。 被人扰了清梦的刘仁贵被吓了一跳,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又细细一想,声音不像他家婆娘的,再定神一瞧,竟是他的好四弟,立马松了一口气,随意地答道:「我说四弟,虽说咱俩是亲兄弟,关系又最好,但你哥我,正在办事的时候,你咋就这么直直的闯进来,翠柳以后可是要做你小二嫂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荒唐闹剧(四) 第二百三十九章 荒唐闹剧(四) 「你胡说八道!」刘旺贵现在怒火攻心,一点都不想相信,自己被亲哥哥戴了顶绿得发亮的帽子,他气沖沖地跑过去,伸手一把将刘仁贵拉下床来,怒道:「你说什么呢,二哥,你在做什么?」 越想越气地刘旺贵,怒向胆边生,伸手把站立未稳地刘仁贵又往边上一推,正好撞在了床边梳妆檯的一角上,疼得刘仁贵脸色刷得一下白了,额头冷汗直冒。 「二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竟然如此不要脸,抢我的人。」 刘仁贵本还有些心虚,被刘旺贵一推又听到他破口大骂,心里暗恨自家四弟没眼色不说,还如此不念手足之情,他估计自己腰间怕是淤青了一大块。 倒抽几口冷气后,方才咬牙答道:「哼,我看你才心狠呢,什么叫你的人,翠柳是娘的丫头,我瞧了如何,大不了抬她做二房。」 「你胡说,肯定是你下了狠心。」刘旺贵的声音又大又急。 刘仁贵本想今儿先与自家娘商量过后,再由自家娘跟刘孙氏随口提一下,谁知,刘旺贵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急吼吼地闹了起来。 「四弟,够了,我就是睡了翠柳,你又能如何?反正是娘的丫头。」 又不是你刘旺贵的丫头,真是的! 刘旺贵一听,越发急了,他可捨不得翠柳这块肉,转头又见翠柳可怜兮兮地抱着被子,披散着头髮,露出洁白如玉的香肩,正窝在床头一角瑟瑟发抖,他忙抬脚上前,伸手想去安抚翠柳,好叫她莫要心慌、害怕,出了天大的事,他都会帮她。 而昨晚尝了一整晚鲜的刘仁贵,一见刘旺贵的动作,顿时火冒三丈:「刘旺贵,尔敢。」 那可是他的女人! 刘仁贵穿着短裤衩,顾不得寒气袭体,立马冲上去一把扯住刘旺贵的衣领,用力把他给拖了下来。 刘旺贵回头给砸了刘仁贵一拳,正中鼻子,疼得刘仁贵眼泪水一喷。 痛归痛,但他回击也不慢,用力一拳打在了刘旺贵的脸上,两兄弟在屋里又骂又打,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刘齐氏在自己屋里连唤几声都没有听到翠柳回答,刘大富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答道:「你叫魂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没听到儿子们的吵闹声是从隔边的耳房传来的。」 刘齐氏闻言,又细细一听,只听到刘仁贵的骂声,还有刘孙氏的尖叫声,她心中一乐,哼,叫你刘孙氏不听话,叫你刘孙氏敢带坏她儿子,现在,就等着吃好果子吧。 刘大富见她又躺了回来,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又睡回来了?」 刘齐氏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老婆子大过年的,也不想瞎折腾,反正今儿是两媳妇煮饭,我也偷个懒睡个懒觉。」 刘大富又道:「我好像听到小儿子的声音了,不行,我得起来去看看!」 「你说啥?旺贵在那屋?你没听错?」刘齐氏一骨碌爬起来。 难道昨儿晚上她家四儿子钻错房了?把翠柳给睡成自己人了? 睡了就睡了,大不了,她今年再去府城黄府时,朝黄大夫人要一个妙龄一等大丫头,只要颜色比翠柳好,想来,自家二儿子也不会不乐意。 隔壁传来刘仁贵与刘旺贵的吵闹声,中间夹杂着刘孙氏的尖骂声,这一下,刘齐氏睡不着了,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娘,娘,快起来,二弟跟四弟打起来了,儿子拉不开两人,娘,他俩最听你的话来,你快些起来看看。」 刘喜贵在东侧耳房门口,带着自己的婆娘刘李氏一直在看热闹,听到刘大富的咳嗽声,这才让出路来,又屁颠屁颠跑到东屋窗下喊刘齐氏。 这下刘齐氏睡不着了,一骨碌爬起来,连声问道:「咋就打起来了,咋就打起来了?」 「娘,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只看到二弟穿个大裤衩正跟四弟打到一块呢,儿子怎么劝都劝不住,二弟媳在一旁又哭又闹,也跟四弟追着二弟打。」 刘喜贵看戏不嫌热闹大,顺带着还坑了刘孙氏一把。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刘齐氏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她匆忙穿好衣服跑去东侧耳房时,刘大富已经阴沉着脸站在屋外门口,刘仁贵也穿好了衣裳,两兄弟个挨个地站在屋檐下,一个两个都是鼻青脸肿...... 刘齐氏只觉眼前一黑,又觉得自己心口堵得利害。 刘大富看到刘齐氏来了,神情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嘿嘿,能耐了,两兄弟为个女人翻脸。」 不知为何,刘齐氏突然觉得刘大富变得与以往不同了,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没错,是眼神,很失望的那种。 「不就是个婢子嘛,你俩可真有出息。」 刘齐氏的话一出,刘大富忍不住直翻白眼,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很想离开这家,住到自家三儿子那里,又想着亲家母在那里住着,他若搬过去实在有些不方便,更何况还有儿子、女儿没有嫁娶。 刘大富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然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气,只能先这样子了。 接着,便有了刘智财去请刘三贵来商议的事。 刘三贵伸手揉揉脑门子,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入不了娘亲的眼,不然,这处戏里说不得还会多个他...... 「爹,这是二弟与四弟房里的事,儿子我......」 刘三贵不想搅和这趟浑水,但是,刘大富又要他侄儿喊了他来,这表一点态又不行。 「我知道这事儿闹得太丢脸,没关系,咱们老刘家的脸也不是只丢这一次了。」刘大富的话直白而又简洁,如果不是刘齐氏不断的作死,他老刘家也不会颜面扫地。 「今儿年初一,把你叫来,是叫你们来吃团圆饭的,昨儿你家里乱糟糟的,叫你来,你也不会来,明儿洗三,我会去,听说两小子很壮实。」 说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刘三贵脸上的表情很纠结,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有儿子他这一房便有后了,以后,谁也不能说他家是绝户了。 说高兴吧...... 他特么一想到自己要操心到进棺材的那日,就欲哭无泪,一群瞎了眼的傢伙,都看不见生闺女的好处! 「哦,好,明儿,爹到时咱们喝上两口。」 爷俩旁若无人的聊着明儿的安排,一旁的刘旺贵却是不甘心,暗中瞪向刘三贵,又转头看向刘齐氏,喊道:「娘。」 刘齐氏被他叫得心惊肉跳,她的后半生荣华富贵,可还得靠自家小儿子,忙打断了刘大富爷俩叙旧,说道:「大富,你看这事儿......」 她不想做恶人招自己最疼的小儿子怨恨。 刘大富撩起眼皮子扫了屋里的众人一眼,觉得刘齐氏就不该回老宅来,一回来就不得安生。 今儿出这事,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祸根子出在翠柳身上。 「要不,给翠柳一些银子,放她走,兄弟之间为了这事闹成这样子,实在不大好看。」 刘大富想得很明白,只要让翠柳走了,待过段时日,两兄弟就不会再为这个女人揪着不放,也不会因此伤了感情。 想到这儿,他又补了一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屋里所有的女子,不管老少,都奇怪地看向他。 「咳,我的意思是翠柳只有一个,不够两兄弟分。」他做为长辈,总不能说两兄弟共用一个女人吧,他家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还要兄弟共妻。 刘齐氏差点被他气得一个倒仰,她就不该开口问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翠柳也是个可怜人,家中爹娘已不在,就只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黄府,走得也不近,若是放她出去,一个独身女人,这叫她如何过日子?」 更何况,刘齐氏可不是真笨,翠柳在大宅院里长大,这手段不知甩刘孙氏几条街,她手里捏着翠柳的卖身契,不信翠柳不敢不听她的话,有翠柳与刘孙氏打擂台,她相信自家好儿子一定会如同以前一样,乖乖听她的话。 刘稻香心中冷笑,刘齐氏压根儿就不想赶走翠柳。 翠柳可是她手里捏住的一张王牌。 刘大富又问:「那你想如何?」 刘齐氏瞧了刘三贵一眼,说道:「咱家可不是那歹毒之家,翠柳本就命苦,再说,昨儿晚上你们几个爷们都喝得老高,娘们都睡得早,谁会知道仁贵走错了房间,错把翠柳当孙氏了。」 果然如此,刘稻香微微垂眸,刘齐氏只怕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就是没料到,这里头还要搭上自已最疼宠的四儿子。 「娘,你的意思是......我不同意。」刘旺贵咽不下这口气。 刘齐氏把手一摊,说道:「这事木已成舟,这样不行,那就只能像你爹说的一样,赶翠柳走。」 自家儿子几斤几两,刘齐氏一清二楚。 果然如她所料,刘旺贵同样不愿意赶翠柳走。 刘齐氏又劝:「你爹说得对,女人如衣裳,翠柳就是件好看点的衣裳,即然你二哥穿上身了,这事便罢了,娘再给你寻件颜色更光鲜新衣,你看如何。」 刘旺贵沉默不语了...... 刘稻香打心底鄙视刘旺贵,果然只是因为「色」!
第二百四十章 荒谬要求 第二百四十章 荒谬要求 刘齐氏成功的按抚了刘旺贵,见他不再提要翠柳,便又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咳嗽一声,又道:「翠柳原是黄府出身,只因黄大奶奶念着我这旧人的好,这才把翠柳赏了给我,都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咱也不是不念长情的人,翠柳自然是不能随意处置了,再个,我瞧着她还合老二的心思......」 她的话还未说尽,刘孙氏已是火烧眉毛尖,与旁人分享自个儿的男人,她做不到:「娘,我不同意!」 刘齐氏眼皮子一撩,冷冷地说道:「当初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回娘家的,我可没发话叫老二接你回来。」 刘孙氏又哭道:「娘,我是说回娘家了,可那不是在气头上吗,再说,我给刘家生了两儿子,便是这一处就不在「七出」之内。」 刘齐氏不耐地扫了她一眼,答道:「哼,又没叫老二休了你,再说了,哪个富家爷们没有三妻四妾。」 刘孙氏见刘齐氏打定了主意要纳了翠柳,知道她这条路走不通,扭头又跟刘仁贵闹起来:「刘仁贵,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爹娘那般看重你,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娘家这些年贴了我们多少银钱进来了,不然你......唔......唔......」 不然刘仁贵哪里能有那么多钱财,手头又怎会攒上三十来亩良田...... 只是,这话她却无话说出口了,一旁的刘仁贵怕她说漏嘴,早已捂住了她的嘴。 刘孙氏被他捂了嘴,更是怒火中烧,伸手又掐又挠,把刘仁贵一个长得还算俊俏的白脸,挠出了一道道血痕,看得一旁的刘稻香直打颤,暗自提醒自己,下回如果再跟刘孙氏对上,一定要躲远点,可不能白废了自己的小脸蛋。 刘齐氏无论有多坏,她的确很疼刘仁贵,见不得刘孙氏欺负自己的儿子,伸手抄起身边茶几上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甩,怒骂:「孙桃花,给我住手!」 刘孙氏依然用力扯着刘仁贵的头髮不放手,还忙里偷闲一咬刘仁贵的手指,见他吃疼伸开了手,这才有机会张嘴反击:「我呸,你说放手就放手,你是想仗着我娘家人不在,想欺负我不成?」 刘智财立马在一旁乖巧地帮腔:「奶,我娘也是因为看重我爹,才会气怒攻心,还请奶不要生我娘的气。」 他非常憎恨翠柳,心里明白自已不过是一小辈,长辈们的事不可能听他的。 刘齐氏看了刘智财一眼,到底没有再骂刘孙氏,又叫刘仁贵放了她,才道:「如今生米也煮成熟饭了,谁叫你个缺心眼的不看好自家男人,总不能仁贵睡了翠柳后,又把她赶走吧,你不想想旁人,也要替智财、智宝两个多想的,他们将来可是要考学的。」 「就是因为我们已经有儿子了,更不需要纳妾,刘仁贵你说是不是?」刘孙氏咬牙横了他一眼。 刘仁贵怕刘孙氏破罐子破摔,把自家有不少良田的事给说出来了。 一时站在那里唯唯若若,不敢轻易得罪了刘孙氏。 刘齐氏气得鼻孔冒白烟,自家好好的儿子,竟被一婆娘给欺压得抬不起头来,这刘孙氏还想反了天不成? 她立马怒道:「这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翠柳如今这样了,她还能有好的处去?不说旁的,但凡有脑子的都会想想她的来处,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若再闹个不休,便叫仁贵休了你,左右他又不需考什么学,也不怕朝廷来人考核。」 她说到这儿,突然想起刘大富以前跟她说的话,又补充道:「哼,你在婆家吵闹不停,休了你后,你以为你娘家能容得下你吗?那可是你哥嫂的家,你一个出嫁女妇德有亏被休回家,你以为你娘家还会给你好日子过。」 刘齐氏不作的时候,其实还真是个蛮会算计的人。 她想着接下来的事,不适合刘智财两兄弟听,便支使他俩把刘孙氏给扶去了东厢房,不说这两兄弟如何不忿,再说回刘齐氏为何把两人支开。 「三贵啊,你也看到了,这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去岁咱家里分了家,又盖了这院子,娘也没有再去给人教女红,你看,你二哥这事,你是不是得出点力?」 刘齐氏的手头的确现银不多了,因此,她一转眼珠子,便找了刘三贵当替死鬼。 刘三贵先是点头,后又呵呵哒了! 「娘,当初说好了,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有逢年过节的节礼,我一样不会少,去岁的节礼,我都给了爹,您老也不用担心跟爹会真的去喝西北风,当初分家,咱虽只分了两亩,但是大哥和二哥可是分了不少呢!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饿着爹娘,若他们不给粮,儿子我帮您老把里正请来,您知道的,智胜,智财,还有智宝,将来可是要中状元的,不怕他们不给。」 刘齐氏被气得差点走岔气了,只觉得心窝窝堵得利害,偏又骂不出一个字儿来。 正在她烦闷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了刘稻香姐妹身上,正缺个由头的刘齐氏,立马怒了! 她这个当娘的都没有兔毛斗篷,两个赔钱货到是先穿上了,瞧那身子骨单薄得跟纸片儿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两个短命鬼,还作死的穿什么金戴什么银? 刘齐氏心头的嫉火烧得她实在难受,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把小帕子一捏,往地上一坐,伸手捶地嚎头大哭,朝着刘稻香这边张口破骂:「老天爷啊,你咋不开开眼瞧瞧啊,可怜我个糟老婆子命苦啊,白养几十年的儿子居然是个吃里扒外的,真不是东西啊,这才不过是刚刚分家,戳着我的脸翻脸不认人,呜呜,可怜我还比不上两个赔钱货,老婆子我不活了啊......呜呜!」 刘秋香被吓了一跳,紧紧的挨着自家二妹刘稻香,小声地说道:「二妹,咱奶她......」 话里话外满满的担忧,她后悔了,不该听妹妹的话,穿得这么招摇! 刘稻香的嘴角挂起冷笑,伸手轻拍刘秋香的小手,果真,这些金银首饰刺痛了刘齐氏的眼,想必,她现在心里难受得紧。 别人难受得紧,她便快乐如风! 呵呵哒,握爪! 「咱奶的心被扎了针!」 刘秋香听得一脸懵逼! 「我担心咱奶会管咱家要钱!」 刘稻香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回头微微一笑,安抚她:「姐姐,凡事有爹在!」 刘秋香缩了缩头,拿不信任的小眼神戳了戳自家爹,怎么看都像是肉包子! 刘大富很头疼的看向刘齐氏,真烦,休又不能休! 他又掉转头看向刘仁贵,内心深处满满地都是羡慕啊!谁不喜欢小意温存的娇娘子,偏生自家婆娘即蛮横又很不讲理。 最后还得给自家凶婆娘找台阶下,刘大富深深地怀念去岁单过的日子,多自由自在又耳根子清静! 那才是叫人过的日子。 「你们还不把你娘扶起来,这大冷天的,万一冻着你娘了,你们还不得多掏药钱?」 他也不计较今儿是不是大年初一了。 刘仁贵反应最快,快跑到刘齐氏身边,一脸心疼地把她扶起来,说道:「娘吶,都是儿子不好,让娘受委屈了,但凡儿子还有镇上当差,也不会叫娘受如此大的委屈了。」 这是把屎盆子往刘三贵的头上扣了。 刘稻香深吸两口气,暗道,不生气,不生气,不能失去理智。 她自我安慰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二伯这话好生奇怪,我与姐姐穿金戴银咋就叫咱奶受委屈了,莫不是在二伯的眼里,我小舅舅心疼我们,给我的贴补,也要入到咱奶的名下。」 她扭头一脸不解的看向刘三贵,问道:「爹,原来那分家契书并没啥用呢,回头到要好生问问里正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刘仁贵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真怒。 刘稻香悄悄撇撇嘴,怒就怒呗,反正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其实,她蛮无赖的! 刘三贵心中不断嘆气,他不知,为何小时候很相亲相爱的兄长们,怎么与他越走越远了,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闺女的头,看着巧笑焉兮的闺女们,他非常想不通,自家娘怎么能眼红孙女们的东西,更何况,这些首饰都是亲朋戚友送的。 刘大富很闹心,大年初一谁家不是乐呵呵的,就他家屁事真多,心里不痛快了,这话里就带出了意思:「行了,老二,你娘本就在气头上,你不要说些有的没的,那分家契书可是叫了不少老人作证的,什么时候不能当真了?」 刘李氏不知何时打了盆热水进来了,刘喜贵忙接过来端到刘齐氏面前,说道:「娘,今儿大年初一,咱们有事和和气气地商量,不急,反正是老二纳个二房而已,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等到刘齐氏不再闹腾了,刘喜贵这才温和地劝她。 刘李氏只是拉了刘智胜和刘巧儿站在一旁赔着笑。 「喜贵啊,不是我说孙氏的不是,你们是不知道,当初她在老宅时有多懒,我就想着把她整治乖巧了,好伺候着老二,谁知,她还是个长了反骨的,闹得她娘家打上门来,我这心里一直有根刺啊,翠柳一惯是个听话的孩子,如今跟了老二,我也想着摆上几桌,热闹热闹一番,也好叫村里人都知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 刘齐氏认为,这是长脸的事,给儿子纳二房,在三十里村,她家可是头一份儿。 刘喜贵闻言脸皮子微微颤了颤,刘李氏冷眼旁观,并不接刘齐氏的话。 刘齐氏又道:「刘三贵,你瞧瞧你的闺女穿金戴银不说,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养你这么大,自己在家吃香喝辣的,绫罗绸缎加身,却不想想你老娘当初是怎么省吃俭用,才把你养大成人,真正是大不孝!」 刘三贵淡定的回答:「娘要怎样,才觉得儿子孝顺,是不是不该逢年过节送腊鱼腊肉,活鸡、活鸭、活鱼,又或是不该给您二老一年四季管八套衣裳?何苦只揪着儿子不放?」 他就差没说,您老这心都偏到天边去了,也没见她另三个儿子有多孝顺! 刘大富看不过眼,说道:「行了,你少说两句,孩子的舅心疼她们,买些贵重的东西,那也是孩子们的,你咋越来越眼皮子浅了?自己想要不会自己去买啊?」 他就差没说,刘齐氏那花了八百两的庄子,也没说分刘三贵一分半亩的。 「我咋是眼皮子浅了?他那是不孝,自己有钱了到是快活了,娘的话是半点都入不了耳。」 刘齐氏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要金首饰。 刘三贵心里有桿秤,自家的生意看着是赚了几百两,然而,那都是他家二闺女一手操办的,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家里赚的银钱,都是我婆娘的嫁妆,咳,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不记得,他不介意再提一提去岁夫妻俩食物中毒的事! 自家娘老子都想谋财害命了,为了这该死的孝道,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隔三差五的送些好菜过来,就是为了讨乡亲们的一句贊,努努力,看日后能不能给自己的婆娘挣上个诰命。 这是他欠她的! 刘齐氏的脸绷得紧紧的,心虚地看了刘大富一眼,这才道:「那也不能完全不管,你们几个兄弟中,如今就你混得最好。」 刘稻香再一次见识了刘齐氏的无耻。 明明她家才刚刚日子好过点,哪里比得过她的大伯、二伯了? 刘三贵答道:「娘,你又记错了,不是儿子混得好,只不过儿子的婆娘借了她弟弟的光,那些都是她的嫁妆,咱家便是再穷,也不能眼红婆娘们的嫁妆。」 刘李氏心中一动,自家婆母这是要打媳妇嫁妆的主意,秀眉不由得紧皱,这传出去,她大刘家还要不要做人了,还要不要脸面了? 更何况,她也是有不少嫁妆的,今儿刘齐氏能打张桂花嫁妆的主意,保不济,明儿就能指使刘喜贵打她嫁妆的主意,这般一想,她便有些按奈不住了。 伸出穿着小绣鞋的脚,轻轻地踢了踢一旁看戏的刘喜贵,小声道:「咱娘咋能打媳妇们嫁妆的主意,这要是传出去了,咱儿子的前程岂不是要完了?」 她的嫁妆可是要留自家孩子们的。 刘喜贵虽然高兴自家娘老子打老三婆娘的主意,可自家婆娘的话还是要听的。 「娘啊,三弟说得对,咱们不能打他媳妇嫁妆的主意,您老可别忘了,四弟今年要参加秋闱呢,若是中了秀才,谁不唤您老一身秀才他娘,这事若是传出去,人家还不得背后戳嵴梁骨!」 刘齐氏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又不高兴自己出钱,便道:「那怎么办,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手头上还能有几块碎银子?田地都分给你们了,去岁又没去教人女红。」 她的话里有话,意思,只有刘喜贵夫妇懂。 刘喜贵想着府城那处庄子投了不少银子进去,虽说已盖了个二进的大院落,但庄子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弄好,譬如那处花园,还有人工,那八百两只是买了地,可没有买农奴,佃给别人种,一个怕弄坏了良田,二个也是要少赚些。 刘喜贵劝道:「娘,莫急,咱们想想法子,总能把这事给解决的。」 刘齐氏一边得意自家添了个小庄子,一边又苦恼这银子越投越多,手里头的银子越来越少了,更是庆幸自家大儿子没有被大媳妇拿捏住。 「嗯,有你这话就行,我还是那句老话,这事儿,三贵得多担待点。」 刘稻香不服气了,嘀咕道:「又不是我爹娶二房,凭啥叫我爹出,二伯要是拿不出,我瞧着智财哥和珠儿姐姐身上的穿戴不错,随便挑两样典当了,都能换不少银子。」 刘珠儿的首饰并不少,只不过像刘稻香她们戴的金饰却是没有的。 刘仁贵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一旁的翠柳暗中掐了他一把。 「二爷,稻香侄女其实说得有理,咱们,咱们......」她一边拿帕子拭眼,一边悄悄地看向刘齐氏,又道:「老夫人啊,你可得给奴婢做主啊。」 翠柳哭喊着扑倒在刘齐氏的脚边,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刘齐氏连忙把她扶起来,劝道:「你放心吧,有我在,总不能叫你吃了亏的。」 但她已打定主意,这一次,她可一毛都不想拔出来。 「喜贵说得对,三贵,这事儿你也有份,都是亲兄弟,咋能算得太明白,那岂不是太见外了。」 刘稻香用屋里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爹,我记得书上有说过,什么亲兄弟明算帐啥的,我都被绕煳涂了,到底该听哪个的?」 刘三贵的眼里涌现一丝笑意,他家闺女真是贴心小棉袄,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答:「你奶是长辈,咱们得孝顺着,书上也没有说错,咱们已各自分家单过,自然是亲兄弟得明算帐。」 在刘齐氏再次发怒之前,他又快言快语地说道:「不过,这也要看事情大小,譬如,你二伯纳二房这一事,咱们是要随份子的。」 随份子?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她家爹爹当真是个妙人。 一旁的刘李氏挑了挑眉,这些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谁来告诉她,任人搓扁揉圆的刘三贵,今儿一举手一投足都与以往不同,若非他的样貌没变,又见得刘家其他人都习以为常,她都要怀疑眼前的刘三贵是不是被人冒充了! 刘喜贵也狐疑地看向刘三贵,不解那憨厚老实的三弟,怎么变得如此滑头了,但他在黄府多年,早已非磨去了年少轻狂,只是暗中留意并没有说出来。 刘齐氏才不管那么多,立马追问:「那你随多少份子,少了,我可不依,定要闹到你家门口去。」 这是摆明了耍流氓...... 刘稻香十分看不起刘齐氏,即贪婪又恶毒。 她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兔毛斗篷,这才娇声道:「奶,上回我同爹去县城,买了些杮饼回来,听说奶很喜欢吃,不知前儿送奶的吃完了没,若不够,奶只管开口,我家还有呢!」 她这小嘴一巴拉,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刘齐氏只觉后背一阵发寒,觉得刘稻香的眼神,越看越像狼崽子的眼神--冰冷、无情! 一时,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 半晌后,刘大富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门,果然,婆娘不能太惯着! 「咳,即然是老二自己的事,又已分家,就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他又回头吩咐刘仁贵:「翠柳是死契,孙氏是正妻,回头,叫她操办好这事。」 「不行!」刘齐氏一想到自家老二得出不少银子,心就在滴血。 「老二现在又没事做,天天在家啃老本,哪里能全让他出了。」 刘稻香无语了,即然知道她二伯在家啃老,还让他娶什么二房,一个签了死契的婢子,直接打发去刘仁贵房里不就得了?! 刘齐氏扫了一下屋里的人,这才说道:「三贵家不是养了许多鸡、鸭吗?这摆酒用的浑菜就由他家出吧,还有,记得杀头大肥猪,正月里来的人会多些。」 刘稻香闻言忍不住翻白眼,刘三贵轻轻拍拍她的脑头,安抚她。 这才扭头对刘齐氏说道:「回头,我去家里捉十只鸡,十只鸭过来,娘,正月里不能动刀子杀猪的。」 三十里村这一带,说是正月动刀见血不吉利,不过,一般出了初八才可杀生。 刘三贵也懂这事,但他只管送过来,才不管刘齐氏会不会杀,他猜自家老娘是想留着自己餵。 刘齐氏知道刘三贵家还有好几百只,立马跳脚怒道:「十只怎么够?」 刘大富在一旁拿铜烟杆勐敲桌面:「你就知足吧,十只还不够,你有多大的脸啊?三贵是看在兄弟手脚的份上,这才拿了出来,十只鸡可得要一两多银子了,更何况还有十只鸭!」 还不算他年礼送的那半边猪,还有腊鸭、腊鱼,活鸡。 刘齐氏暗恼刘大富不懂持家,家里十多口人,这点东西哪里够吃,不多弄点过来怎么行? 若非刘三贵只有两亩田,她都想把他家的谷子弄上大半回来。 刘大富想起里正黄金说过的话,把腰杆挺了挺,骂道:「齐蕊儿,你忘了你去岁作死的事?孩子不追究,是看在你这老脸的份上,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 刘齐氏仔细地打量刘大富,见他说这话时神情不似做假,便不再提出多要鸡鸭,心里很是憋火,转眼又想起一事。 「听说,你那小舅子给你们送了不少海货?」 她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刘大富伸手用力一拍茶几:「齐蕊儿,你够了!」 刘稻香撇撇小嘴,真不是一般的贪。 她伸手摸摸小下巴,不过,海带啥的也不算什么稀奇物,在大周朝是少见,但她在前世可是经常吃的。 「爷,您莫要恼,其实,我小舅舅是送了不少海带还有一些鱼,不过,那些咸鱼好臭啊,就像咱村里老谢的臭脚丫子,老远就熏得人想吐。」 这是事实,亲们都知道,咸鱼有多臭...... 但是,就是有人作死不信她的话。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只想膈应刘齐氏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只想膈应刘齐氏 刘齐氏立马喝斥道:「哟,你们得了这么多精贵玩意,这是藏着掖着生怕我们知道了?若不是你们二伯摆喜酒,你们怕是不会拿出来。」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道:「哪里,奶若喜欢,回头我让爹一起送过来。」 哈哈,就怕你不钻进来,一入坑深似海吶! 想想那咸鱼的臭味飘十里,这喜酒很可乐哦! 她笃定刘齐氏是不会烧咸鱼的。 一旁的翠柳很吃惊,海鱼?海带? 她以前只听大夫人说过,海鱼刺少,味儿很鲜,而猪骨头炖海带汤,也是极美味的。 一想到自己的喜席上有这两道菜,她以后再有机会去黄府,能好好炫耀一番了。 刘三贵扯了扯嘴角,自家二闺女也太黑了,那鱼好是好吃,只是弄不好...... 一想到喜席上到处一股臭脚丫子味,那画面太美,他不敢多想! 刘稻香瞧着她们一副占尽便宜的样儿,很是不屑! 刘李氏的目光细细打量刘稻香,不知是何故,她并没有开口提醒刘齐氏与翠柳。 刘稻香猜她肯定知道咸鱼的那气味儿,或许因为她是正妻,对于一切想爬爷们床的狐狸精都是必须打杀的。 「娘,我愿意出十只鸡,十只鸭,还有三斤干海带,五斤咸鱼。」刘三贵说到这儿又转身看向刘喜贵,一脸伤感地说道:「大哥,虽说这是二哥自家的私事,只是,我们做兄弟的日子也不是过不去,就像娘说的,二哥现在已经不是掌柜了,如今在家中全靠着咱爹娘混口饭吃,出了这事,我这做弟弟的也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刘喜贵的脸上的肌肉扯了扯,这还是那个老实得阿弥陀佛的三弟吗?这给他甩套子,还得叫他不得不钻的真是三弟吗?假的吧! 身旁的刘李氏暗中扯了扯刘喜贵的衣袖,伸出两个指头比了比。 刘喜贵立马答道:「三弟说的是,只是我家里的孩子都大了,全靠我一个人撑着,二弟有事,我这做哥的也得表示一下,虽说二弟如今闲在家中,但之前也做了老些年掌柜,这一年十多二十两银钱还是有,我信二弟手上应该还是有点的,这样吧,三弟出了浑菜钱,我就出二两凑个数,把酒水补上,这喜宴就不用二弟费心了。」 刘仁贵可是悄悄打听过了,刘三贵一家去年卖了几千只鸡,还有两百头猪,怎么可能会没钱! 他忘了,这些东西,明面上都是属于张桂花的。 「大哥,我也是有婆娘崽女要养,你难道每月的俸银会有剩?」刘仁贵也是个猴精的,他不过是反问一句,刘喜贵就不敢提这事了。 但刘喜贵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把这事往刘三贵的头上压:「二弟这话也没说错,大哥能理解,我家也是这情况,到是忘了,你家也是有两个小子念书呢!」 刘稻香坐在那里有些不耐烦了,暗中扯了扯刘三贵的衣袖,她的大伯、二伯歪楼太利害。 刘三贵清了清嗓子,也不去理那两人,只是问刘大富:「爹,你看我拿的东西可够了?」 这些东西莫说是富户,便是乡绅家里办喜事也不过是这些东西。 刘齐氏拉长老脸抢答:「那哪够,还要给翠柳些彩礼银子及布料之类,你再准备四匹湖绸,二十两银子做聘礼!」 刘三贵看着自家老娘,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娘,你咋不要儿子去抢?」 刘齐氏老眼皮一翻:「你去岁餵了五六千只鸡,还有两百头猪,我不信你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她盘算过了,等要到了东西,就把那四匹湖绸拿出两匹给翠柳,再给二两银子做彩礼,不过是个签了死契的丫头。 若非刘齐氏还要她跟孙氏打擂台,她定会一毛不拔,直接把翠柳打包送去刘仁贵房里。 「老婆子,住嘴,是老二娶二房,不是老三,你还要不要这老脸了?」 刘大富气得脸都成酱色了,年轻的时候,自家老婆子也爱财,但还没有这么不要脸,真是越老越是倚老卖老。 「就这么说定了,那海带跟咸鱼你们不用拿,就拿那十只鸡,鸭。」 「那怎么行?」刘齐氏还相扣下些海带、咸鱼,好拿了去乡绅家走动走动。 如今,她手头上没有几两银,不去外头寻点银子,这上半年可怎么捱过去。 早稻收益也要等到六月份,那小庄子上今年的收益也不用指望了,不但今年,明年的怕是也不成,刘齐氏想啊,咬咬牙,自己在出去赚两年银子,以后就能做个舒坦的富家婆了。 刘大富很不耐烦地答道:「你再说,再说就叫三贵只拿十只鸡来,鸭也不要了。」 好嘛,这话很管用。 刘齐氏是闭嘴了,但那双眼珠子不安分的转动,不知又想打什么馊主意。 刘大富看她不吱声了,这才说道:「家里因为要过年,多打了些米,即然是喜事,那就把吉日选在正月里,初一到初八不能杀生,好日子只能挑在初九到十五这段时日。」 出了十五,虽说还是正月,但庄户人家已经可以忙田里的事了,而回来过年的、走亲的人,也都陆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因此,刘大富想挑在这段时间,想了想,他又说道:「不入,咱们烧锅子的日子也挑在那一日吧!」 刘齐氏原本想反对,后来一想,自家已分家,两件事一起办,只要出一份席面的钱,但可以设两个人情簿,这样,她就可以收双份礼金...... 刘齐氏想钱快想疯了...... 这事儿说定后,刘三贵带着刘稻香她们直接回去吃个晚午饭了,而老宅这边除了刘大富,没有谁开口留这一家三口吃饭。 刘大富留人时,刘三贵还是有些心动的,到底是自家亲爹娘,这新年头一天,他还是想在老宅吃个团圆饭。 但是,刘齐氏板着脸,端着架子一动不动。 她不开口叫人去做饭,无人敢去。 刘李氏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翠柳暗恨刘稻香一家子太小气,恨她们不拿银子,不拿湖绸当彩礼,要知道彩礼都是给她将来压箱底用的。 刘稻香回了家后,刘三贵又忙着带她们姐妹俩去走亲访友,一直忙到正月十四,才有闲情打听老宅那边的事。 黄小虎的娘回来后,趁着正月里这几日,已经纳吉了,送了刘秋香许多头面首饰,还有绫罗绸缎及礼饼,礼烛、猪羊等,而礼饼,张桂花做主,让刘稻香姐妹把村里的小孩子全叫来分食,是讨喜,意指多子多孙之意。 她又从黄小虎这个准姐夫处听到,翠柳居然让人惊讶了一把,竟然让刘仁贵找里正,帮她在三十里村买了八亩良田十亩旱地做嫁妆。 而刘孙氏随后,又给自己再添了十亩良田十亩旱地做嫁妆,加上她原来的,一共有十四亩良田,十亩旱地。 正月十五那日,刘仁贵让刘智财来请刘三贵一家子过去坐席,谁知,刘智财一进门就说:「不过是签了死契的婢子,还想三叔给他脸,她算哪门子的二房。」 刘稻香觉得老宅那边以后应该会很热闹,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刘三贵当天藉口郭先生请他以诗会友,张桂花还在坐月子,刘稻香姐妹懒得去,刘智财转身又去把刘智宝和刘巧儿接过来,说是要在这里蹭一天的饭。 至于刘孙氏,听说回娘家小住两日去了。 而刘喜贵一家子早在过了初十就回了府城,刘旺贵更是在昨儿就打包好衣裳用具,搬去镇上私塾边上租的房子里。 刘稻香估计刘旺贵心里把这仇计下了,但跟她没关系。 到了吃晚饭时,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说翠柳是个不吉利的,平日大家吃的咸鱼虽说腥,但肯定没有脚臭味,据说,那一日上午,整个老宅都飘着一股子臭脚丫子的味道,那滋味据说很销魂...... 刘稻香听后只是耸耸肩,她真的只是想噁心一下刘齐氏而已。 转眼要开春了,刘稻香的赚银子计划可以动了。 刘三贵想起刘齐氏的性子,决定先不盖新院子,到是把院子后面,坡地与后山中间夹着的那十亩左右的荒地买下来了,又叫人继续打了围墙,这一次,他把猪圈单独隔开,全部围在了那块夹地里。 出了正月这事儿就动工了,刘三贵一边跟着郭修凡念书,一天叫人趁着河水还没有涨上来,把老桥给拆了,又在家边上重新架了一座两马车宽的桥。 去年腊月高九来拉货时,那日正下着雪,桥滑不好走,有辆牛车差点翻到了河里,幸亏当时赶车的是个经验老道的老把式,这才没有出事。 随着刘稻香家的猪圈盖好,桥也架好,刘稻香放出话来。 在这阳春三月好孵鸡崽,大量求购,三文钱一只,三十里村的村民优先! 早早得了消息的三十里村村民,就等着她开口了,有趁着头两月孵出来的,立马上门换铜钱,原本还保持怀疑的人一见真能换钱,也不管自家的鸡有没有抱窝,全都去收种蛋了,有那脑子灵活的媳妇,跑回娘家借种鸡、种蛋去了。 因着刘稻香不再强求自家全把鸡崽孵出来,而是改为收购,原本死水一般的三十里村宛如活过来了一般。 「二妹,咱家已经收了不少鸡崽了,你不是还订了吗?」一个月后,刘秋香站在鸡舍,把小鸡们放出来晒太阳。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中还是没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中还是没中? 刘稻香把拌好的鸡食放槽里,答道:「左右都是买人家的鸡崽,年前听里正爷爷说,咱们这一块的税都加重了,不但多了人头税,听说还多了什么浇灌税,入县城也多了入城税,还得必需交,不交会来官差到家中来抢。」 说起这事,一旁帮手的陈氏满脸担忧:「这事儿村里闹得很大,听说这段时日里正家的门坎都被踩坏了,其实啊,咱老百姓也不过是图个有安身之所,有遮体之衣,不想勒紧裤带子过日子。」 但凡手上有点钱,谁会在意上头收多少税。 刘稻香嘆气,她本想自己多赚点银子做私房,只是...... 「所以,买谁的不是买呢?咱们家还差好几千吧,上个月收了六千,看着多,其实也不过才十八两,就算收满一万只,也不过三十两,姐,外婆婆,回头你们跟村里人说,咱们家收红薯,让她们多种点,不拘只是咱们村,别的村也收点,算了,别的村收多少,这事儿回头让爹跟里正爷爷谈去,免得他们又打起来。」 各村的人虽然爱窝里斗,但凡村里人跟外村人有什么冲突,那都是全村老少一起上。 刘稻香觉得自己得了金手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适当帮些人,她还是愿意的,更何况,还能帮她的爹爹造势。 她家不需要善人,但也要让人贊她爹爹一声:此人为人不错。 尺壁寸阴,鸟飞兔走。 当树枝桠上光秃秃时,刘稻香已穿上了袖口有白底粉玉兰花的薄袄,戴着银项圈,右手捏着一块白绢手帕子,左手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棉衣裤,只有袖口及裤口用黑底五彩丝绣蝴蝶滚边。 「二姐姐,爹爹什么时候回?」 这小姑娘正是刘稻香的三妹妹,快三岁了的刘春香,而她的双胞胎弟弟,大的叫张智浩,小的叫张智瑜。 「算算日子,咱爹快回来了。」 刘春香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姜糖塞口里,含煳不清地说道:「爹爹写信说是今日?」 「三妹妹,你怎地又偷偷吃糖了?」刘稻香对此很无奈,自家外婆陈氏把她们姐妹几个简直要宠到天上去了。 刘春香咯咯直笑,又摸出一块糖踮起脚想递到刘稻香嘴边,糯糯地说道:「姐姐吃。」 刘稻香捏着帕子伸手轻点她额头,笑骂道:「小滑头,看娘知道不揍你小屁屁才怪。」 「二姐姐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去告状。」 刘稻香伸手抚额,她觉得,她家要出三个小魔头了。 刘春香摇着她的左手,高兴道:「姐姐,快看,路上来人了,是不是咱爹爹回来了?」 刘稻香捏着帕子的手在眉前搭了个凉棚,远处有一大团黑影在快速朝这边移动,她微微皱起眉,自家爹爹难道带了友人回来? 这般一想,她又盘算着是不是该回去先准备的吃食,但又不确定来人是不是她爹爹。 「姐姐,咱爹爹一定能考上,是吧,是吧!」刘春香白净的小脸上堆满了笑意,仰着头吧唧吧唧的嚼着糖。 刘稻香拿帕子轻轻拭去她嘴角的糖渍,笑弯了眉眼:「爹爹一定能中秀才。」 她家爹爹好牛,过目不忘,中个秀才不是小意思么? 刘春香得到肯定的答案很是小大人般的点头,说道:「就是,四牛还说我吹牛,我爹爹那么那么利害,肯定能中秀才。」 四牛是三牛的弟弟,比刘春香大一岁。 刘稻香伸手抚额,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自信么? 「报--!」 远远的飘来一个模煳不清的字。 报? 难道? 刘稻香的右手捏着帕子,轻轻地放在胸口,踮起脚一脸紧张的看向来路,远远的瞧去,那团黑影变成了灰影,还夹着点点红色。 官差? 不多时,刘稻香听清楚了来的那群人喊的什么了。 「喜--报--!」 她牵着刘春香的小手不由紧了紧,此时,她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大路上的来人,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刘春香疑惑地看看自己被牵着的小手,又抬头看看穿着薄袄的二姐姐,再抬头看看天,一片干枯的树叶飘飘然地落下,正好盖在她的小脸上。 如果刘春香会骂脏话,一定会说哔了狗哦! 「二姐姐,你很热?」 刘稻香抬头无语望天...... 随后又低头,见刘春香正一脸认真的等着她回答。 「三妹妹,好像前头来的是送喜报的!」 「喜报?」那是什么? 刘春香一脸懵逼了! 「应该是来通报咱们爹爹中秀才了。」 刘稻香认为,对于学霸爹爹而言,中个秀才很轻松。 一盏茶功夫后,一大群跑着喊喜报的人带着滚滚黄尘经过了刘稻香姐妹身边,在通往她家的那桥头边拐了个弯,进了村里...... 刘春香不高兴地嘟起小嘴,泪珠子在大大的眼晴里滚来滚去,带着哭腔控诉刘稻香:「二姐姐,你骗人,说好的爹爹会中秀才呢!」 刘稻香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可能啊?! 她的学霸爹爹怎么会没考中? 「大概,这些人是假的,他们在玩这个叫『喜报』的游戏,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刘稻香决不会承认自己估算错误,她是担心自家学霸爹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都考试过了好些天,寄回来的家书里虽没有明说会中,但他字里行间透出的喜气洋洋,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家人们,他就是学霸,他就是很轻松的下场应试了,就差没说那题太简单...... 正在此时,村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刘春香咬了咬手指头,刘稻香咬了咬手帕子--不可能吧! 刚才那般风一样的男子全都刮进了刘家老宅门口,此时还堵在老宅门口呢。 刘稻香左脚动了动,但最终没有抬起来。 刘春香并不知她心中的担忧,见到有热闹瞧,只两岁多的她拉着刘稻香,闹着非要去老宅那边瞧热闹。 她没有经歷过要如何跟刘齐氏斗智斗勇,印象中,她的那个奶就是块讨人嫌的狗皮膏药,隔三差五的来她家「顺」点东西回去。 刘稻香到底拗不过自家妹妹,牵着她慢吞吞的往老宅那边去。 「哎,稻香啊,你听说了吗?你四叔中秀才了。」 「是啊,稻香,你爹呢,有没有中?」 「稻香丫头啊,听奶的话,叫你娘莫放在心上,你爹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很聪明,但也是个老实本分的,这嫁汉嘛,可不能嫁心眼太多的,女人家,玩不过男人家的。」 「没道理啊,你爹不是比你四叔还会念书么?这不是闹着玩的吧?」 ...... 一路行来,刘稻香的秀眉越拧越紧,没错,她爹不可能比她四叔还差吧。 「哎呦,这是哪来的死丫头?」刘小兰一脸得意的站在自家门口,好似那中秀才的是她。 看到最让她羡慕、眼红,同时,也是最让她憎恨的人,立马忍不住要显摆。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她坚信她家学霸爹爹肯定会中。 只是报喜的官差没有去她家,她不能先得意,万一中意出了纰漏,她岂不是要自己打自己脸。 「死丫头说谁呢!」 「死丫头说你,你个死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学的勾男人招数,呸,越发打扮得像个狐狸精。」刘小兰顺口之下,上当了,她想冲上去挠花那张越长越漂亮的脸,这个死丫头就长了一张狐媚子脸。 好吧,狐狸精=非常漂亮、能干=非常招人嫉妒、眼红=人不招嫉是庸才! 妥妥的,刘稻香高兴哒! 这是不是间接证明她很优秀,哎呦,耳根有点发烫呢,羞羞了! 刘小兰骂完她,回头一看,竟是翠柳刚才在拉她。 翠柳很合她的意,平时又会小意讨好,相比之下,刘巧儿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最主要的是,刘巧儿自己没有产业、银子,她还要靠她爹娘养呢! 于是,自从翠柳做了刘仁贵的二房,就与刘小兰走的很近。 「翠柳,你别拉着我,看到这不求上进的死丫头,我心里就不痛快。」 翠柳暗中翻白眼,要不是看她还有些利用价值,谁会理这猪队友。 「小姑子,大家都在呢,今儿是你四叔的喜日子。」 说到这儿,翠柳的眼神微微一暗,心中又是一痛。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勾搭上刘仁贵,虽不能嫁给秀才做正妻,但也能有一段红袖添香的美传。 相比刘仁贵挺着个肥油肚,翠柳更喜欢风流倜傥的刘旺贵,哪个姐儿不爱俏,即爱自己扮俏,更爱与俏郎君情投意合。 可惜啊,刘齐氏是个利害的,刘旺贵手头虽有些钱,却比不刘仁贵的富有,更何况她自己本身有些积蓄,更是羡慕刘齐氏如今的身家。 那日年三十晚,明知刘仁贵摸进了房,想到她偷听到的刘仁贵手头有三十亩良田,百来两银子,她一咬交,半推半就与刘仁贵红被里翻白浪了。 此时,刘旺贵就站在她的身边,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书卷味,那种韵味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刘旺贵一脸喜气请官差们进屋里吃杯水酒,刘齐氏把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和饼子放在了筛子里,满脸傲色地看向众人,从筛子里取出四个红纸包的红包笑道:「差爷们辛苦了,这是给差爷们回城路上买茶吃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值钱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值钱了 刘稻香抱着刘春香挤在人群里看她给官差红包,那红包不大,也不重,看样子是塞得银子,不知是多少? 她眨了眨眼睛,正好在人群里看到了三牛他们,暗中朝他们招了招手,又小声说了几句。 「稻香!」她左肩被人拍了几下。 刘稻香回头笑道:「翠花,过了个冬,你又白了些。」 这话翠花爱听,笑得见牙不见眼,与刘稻香寒暄了几句,这才与她咬耳根子:「听说了没,你四叔是吊在尾巴上,秀才中的最后一名。」 刘稻香的眉心动了动。 她还没来得及问李翠花是怎么知道的,后面又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喜报,喜报!」 「哎,咋还有喜报?」 「莫不是三贵中了?」 「中了那也不是来这儿,人家可是分家单过了,有自己的门户!」 ...... 刘稻香侧了侧身子,见到又是四个官差来了,其中一个带头的喊道:「请问,这是刘智财刘秀才家吗?」 刘齐氏正把先头的官差们请进屋,才准备进去,听到身后闹哄哄,回头一看,见又是报喜的四个官差,满堆起了笑答道:「正是,正是,那是我孙子呢!」 虽然不是大孙子,但那也是她刘齐氏的亲孙子,刘齐氏只觉得今儿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家里出了两个秀才,以后,看那些乡绅夫人哪个还敢对她阴奉阳违。 「恭喜,恭喜,刘秀才以稚龄中得廪生。」官差们拿出喜报正要递给她。 「哈哈,我儿子中了?」一道女声传来,一只保养得白白净净的手从他手里接过喜报。 刘齐氏的笑容僵硬住,伸出的手离那喜报不过只有一根细香的厚度那么远,就差一点点,这份喜运就能落到她手里了,但是...... 是谁把这该死的刘孙氏放出来了,不是罚她禁足了吗? 刘孙氏很得意,翠柳再能勾引她男人又如何,有她的儿子争气吗? 她憋屈了快一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也顾不得同刘齐氏对掐,从怀中摸出四个大红包递给报喜的官差,刘稻香目测了一下,那大红包应该比刘齐氏包的要多点。 刘齐氏快要气疯了,她才站在门口看着村民们羡慕自己,这才不到盏茶的功夫,刘孙氏这不要脸的就出来抢她的风光了。 「官差们,快些请进里头吃茶。」 「快让让,快让让,桃花,家里来客人了?」刘仁贵难掩心中的激动,他听说自家二儿子中秀才了,高兴得不知所措,还是来报信的人提醒他快些回家,刘仁贵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回家来。 刘孙氏忙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刘仁贵听后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各位村邻,三日后我家摆席,庆贺我儿中了秀才。」 他心盘算着,自己名下的那三十亩田地可以免纳田粮了。 不管是刘旺贵中了,还是刘智财中了,对于刘小兰而言,这都是面上有光的事,她惦记着如何踩压刘稻香,因此,错过了刘齐氏的那张臭脸。 完全不知道自家老娘现在又把刘孙氏给恨上了。 「哎呦,你还站在这里干啥,虽说是你的小叔叔我的四哥中了秀才,哼哼,我说死丫头,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分家立户。」 刘小兰早就听自家娘提起过,她四哥要是中了秀才,每年家中的收益能多不少。 刘稻香对此翻了翻白眼,弯腰抱起刘春香扭头就走,风里飘来一句:「谁稀罕!」 只是心中有些打鼓,自家学霸爹爹难道出事了? 这般一想,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急着回家想跟姐姐商量一下。 不过是才到家中,便听到有人在院墙外大喊:「稻香,快出来,天大的喜事儿!」 这大嗓门正是李翠花的娘--李三婶,先前她带着翠花去刘大富家瞧热闹,后又想起自己的那盆子衣服还扔在河边,因此,比旁的人早先回到村口,结果正好碰上了问路的官差。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娇声答道:「三婶,就来了。」 又对正坐在正屋台阶下剥新鲜黄豆的陈氏道:「外婆婆,我去瞧瞧。」 「去吧,去吧,听着像你三婶的声音。」陈氏放下手中的活计,让双胞胎兄弟留在台阶上玩耍,自己去灶屋里烧水了。 她又不耳背,听到了李三婶说喜事儿,但又怕自己猜错,只得悄悄先准备上开水儿。 也不知今儿是何黄道吉日,刘稻香还未行至院门口,李三婶一脸喜气洋洋的出现在那里。 「稻香,家里来客人了,快些把好吃的都拿出来。」又才想起自己太高兴,一时没把话说清楚,又道:「是官差送喜报来了。」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刘稻香眉眼含笑,忙问:「官差在哪儿?」 李三婶朝外头一指:「在后头,来了,来了,我是先跑过来给送信的。」 她又伸手一把抓住刘稻香的手,拉着她跑向了院子外,正好看到四个官差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 三牛从人群里跑出来,激动地喊:「稻香姐姐,稻香姐姐,大喜呢,你爹爹中了秀才。」 刘稻香无语:今年的秀才好不值钱啊! 官差到了门口,刘稻香先请了四人进门,又招唿跟在后头看热闹的大人小孩一起进来,这才请了官差们去堂屋小坐。 陈氏见到一大群人涌进来,心下略有猜测,她才出了灶屋门,已有人围了过来跟她道恭喜。 她听后忙给沏了热茶送去堂屋。 官差们原本见那院墙的样子,以为这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心中有些不满,谁知见了戴着银锁穿着细棉长薄袄的刘稻香后,便知自己这一趟的路费肯定不会少。 「不知刘三贵刘秀才可在家?」其中一个为头的把喜报拿了出来。 刘稻香笑答:「我爹爹去参考后,尚未归家。」 那头目一脸瞭然,说道:「小姑娘不必担忧,你爹爹怕是与同窗一起会友去了,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刘稻香一想,不但她爹爹没回来,便是刘智财也没回来,怕是真如这些官差头目所言。 她先谢过了那位官差,又接过了喜报,正在看着,张桂花回来了,原来是李三婶去通风报信的。 有张桂花坐陪,刘稻香便起身出了堂屋的门,正好遇到赶回来的刘秋香。 「二妹妹,咱爹爹中了?」 「二姐姐没骗人,咱爹就是中了。」刘春香不知从哪儿挤出来抢着回答。 刘稻香笑着点头,一手拉了一人,拉着自家两姐妹先去了东厢房。 她是有意暗示两个姐妹以后如何待人处事。 张桂花虽本性纯良,可她家随着刘三贵的翻身,会越来越不同。 「大姐姐,我先前带了三妹妹去奶家门口,看到奶给官差们一人包了一个红包。」 刘秋香疑惑道:「为啥要给红包。」 她是正宗乡下人,在刘稻香穿越前一直过得苦巴巴,哪里会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刘稻香皱眉答道:「大姐姐,他们可是官差,都说大鬼好过,小鬼难缠,我瞧着奶给了红包,怕是咱家也要给,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官差。」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再说了,大姐姐,你想想,咱爹爹已是秀才,以后,肯定要与这些人打交道,更何况,我常听人说,礼多人不怪。」 刘秋香微微凝眉,这官差还真是不能得罪,叫人记恨上了,只怕随便拧个什么名,就要给自家爹爹惹麻烦。 「你可瞧见咱奶包了多少?」 刘稻香竖起食指,刘秋香本想说一文钱,后想想又觉得不对,问道:「十文?」 「十文钱?哼,他们只会认为打发叫发子,我瞧咱奶给的红包不大,只有一处是鼓鼓的,怕是包的银锭子,我估摸着大概是一两一个。」 她伸手摸了摸下巴,刘齐氏虽说阴险恶毒,但处理这些事,应比她们还老道。 刘秋香听后有些不情愿,她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颳来的,可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 「我们也要包一两?」 她不舍。 刘稻香嘆气:「若大家都包这么多,那便罢了,可咱二婶包了二两......」 只是人傻钱多,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包法。 「我们也包二两?」刘秋香觉得很肉痛,她忒么讨厌这些官差。 一人二两,四人可不就八两。 刘稻香皱眉道:「大姐姐,还有一件事你不知,咱四叔中了秀才最后一名,而智财哥却是考了在中间位置,全县秀才有一百名,咱智财哥却是排在了五十三名。」 她不知这赏银是不是与排名有关。 刘秋香觉得她话里有话,又问:「咱爹呢?」 「咱爹第八名。」算是排在前头了,要知道,她家学霸爹爹才念了两年书,准确的说,这两年只有上午去上了课。 「那咱们岂不得包三两一个?」刘秋香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三两一个,四个就是一十二两,怎么不去抢啊! 刘稻香伸手扒扒头髮,无奈道:「算了,咱们就包三两一个吧,多包点总比少包点叫人记恨,更何况这些官差可是从县里来的。」 两姐妹商量过后,便包了四个大红包给那四位官差。 那些官差接过后拿到手里掂了掂,估摸出红包里有多少银子后,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为头的那男子说道:「刘秀才中了后,怕是会经常去县里走动。」 见这一屋子大小都一脸懵逼的看向他,那为头的略琢磨了一番,提醒道:「次考后通过的,考中的都算是同窗了,往后必定会有志同道合的时常往来,再说了,若是有机会再往上进一进,这些都是你们爹爹的好友了,谁在朝廷里没有三两个帮。」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挑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挑事 刘稻香心中一动,这为头的还真是个妙人,这是在点拔她们一家子,都说独木难支,更何况她爹爹还是寒门学子,即便她爹爹将来进不了朝廷,多结交朋友终归是多条路。 她诚心感谢这为头男子的点拔,笑道:「官爷们一路走来怕是累坏了,不如依了小女子的意思,我去请我们村里的老王赶了牛车送几位官爷回县城,如何?」 这几位官差原本是不乐意跑到乡下来的,只是那些好地方都被有背景的人捞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只好跑远点的地方。 原本以为捞不到什么,谁知这家人还算是个懂礼的。 刘稻香这般一说,他们自然是很乐意的。 同是一起来送喜报,刘稻香家的四位官差坐了老王的牛车回了县城,刘仁贵是个精明的,听到消息后,立把叫人去邻村喊了一辆牛车回来,也不知他是忘性大还是有意,总而言之,他只请了给他家送喜报的那四位官差,而给刘旺贵送喜报的被扔下了。 「她娘个皮西,看着那婆子是个有钱的,竟然这么抠。」 「要我说,嘿,那个叫什么刘旺贵的秀才,也就这样了,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想考进士入仕途,做梦吧。」 「真晦气,他们八个都是坐车走,就老子几个靠两条腿,咱们当时就该厚着脸皮说出来。」 「嘿,你们都没瞧出来吧,那个死老婆子压根儿不把咱们放眼里,哼,得罪了老子,她儿子别想在县城里立足。」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嘛,只怪哥们几个手气痞,原本以为抽了个有钱的,谁知道是个死抠的,想起这事老子心头火直冒,回去后,还不得被那几个厮看笑话。」 「就是,就是!」 ...... 就这么着,刘旺贵被这几个官差给记上了黑名单,回去后,他们也不多说啥,只是把被人笑话憋气的事传了出去,没多久,这土牛县的秀才圈里,就传出了刘旺贵为人太差,连送喜报的官差都不放在眼里,更有的说他不过是中了最后一名,说不定是抄了谁的...... 总而言之,刘旺贵被土牛县的秀才圈给排挤在外。 刘三贵是个忙得团团转的人,他所结交的都是郭修凡认为品德不错的人,自然没人多嘴告诉他这事。 而刘智财,虽说不过是十一岁左右就中了秀才,但他的心眼随了刘仁贵,比筛子眼还多。 送走官差后,有人问张桂花几时摆喜席,张桂花笑答:「待孩子们的爹爹回来商议后再定。」 虽说已是深秋,但有太阳的日子还是叫人连骨头里都叫嚣着:舒坦。 一大早,刘稻香站在院子里深吸了几口气,清新的空气狠狠地塞进她的肺里,让她忍不住连连伸了两个懒腰。 「二妹妹,你起来了?」 「是啊,姐,我来扫院子吧。」 「那行,你留意一下西厢房,弟弟们醒了记得给他们换尿片子,我去煮鸡食,一会儿长工们该来上工了。」 虽说家里并没有盖两进的院子,但刘稻香家现在的生活并不差,家里请了三个长工,农忙时帮着干田里的活,每日还需早早来家中帮忙养鸡餵猪,打扫卫生,一天下来,活计儿也不少。 陈氏因着张桂花生了双胞胎无人帮着带,自她来了后,就一直住在刘稻香家里,此时,正拿了木脚盆出来准备打水洗衣服。 刘稻香拿起扫帚欢快地扫着地,早起运动身体棒棒! 没有刘齐氏折腾的日子,她家的日子简直过得太幸福。 「稻香,你们在家吗?」刘巧儿一身细绸衣裙出现在刘稻香家门口。 「在!」刘稻香拖着大扫把走向院门口。 刘巧儿虽长得漂亮但不招人喜爱,就像现在...... 「稻香,奶叫你们姐妹俩还有三婶明儿去家中帮忙。」 「帮什么忙?」刘稻香明知故问。 刘巧儿笑了:「自然是为了给四叔和我哥哥摆酒。」 刘稻香很想说,有啥好得瑟的,她学霸爹爹可是考了第八名,月月都有米粮、银子可领! 「哦,你回去告诉来,我们会去坐席的。」 刘巧儿依然顶着个笑脸,答道:「奶说,让你们去帮忙做事,明儿人多,家里人手不够。」 刘稻香把扫把往地上一扔,伸出白嫩细滑的小手,仔细的端详着。 这双手保养的极好,一看,就知是没做过重活的。 刘巧儿的眼里闪过一丝嫉色,依然笑眯眯地说道:「稻香,奶说了,你们必须去。」 「你回去告诉奶,我们会去的。」 她们顶多去坐主席,吃包,再顺手丢下个红包。 刘巧儿以为刘稻香应下去帮忙,一双眼珠子从刘稻香头顶打量到脚尖尖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会想到眼前的死丫头会有个有财的舅舅。 又过了一日,刘齐氏一早就穿戴好坐在正堂里,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借着这两日摆酒,好好地搓磨张村花三母女一番,别以为家里有了几块碎银子就可以不听她的指使了。 「闺女,要不,咱们别去了,打髮长工去送份礼就行了。」 张桂花不喜刘齐氏,又不能在村里跟她撕破脸,完全断绝来往。 她知道刘三贵不可能断了这门亲人。 哪怕刘齐氏曾经想对她们夫妻俩下狠手。 刘稻香抿嘴甜甜一笑,搂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道:「娘,咱们做了新衣裳不就是给人看的么。」 刘齐氏爱财,她就要在这方面碾压得刘齐氏抬不起头来。 没错,刘稻香特意把新做了湖绸薄袄拿了出来,又给张桂花挑了一套红宝石金头面,姐妹几个更是打扮得出尘脱俗。 因是刘家摆酒,陈氏并没有去。 只不过,母女几个刚打扮好,准备吃过中午饭休息一下再去老宅。 谁知,刘齐氏已急不可耐的催人来了。 这人才刚进屋呢,她已板着脸坐在上头,刘稻香暗暗撇嘴,这老婆子又要拿她们一家子搓磨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人去三请四催,不要以为三贵中了秀才,你就可以拿矫,哼,别忘了,你是我刘家的媳妇。」 刘稻香一家子:说好的分家立户呢?难道又要再次开口提醒。 张桂花自从有了自己的嫁妆,又有张裕德这个大财主活着回来了,这腰杆儿挺得直直的,也不怕刘齐氏再搓磨她。 「娘说啥呢,小叔子中了秀才,我们自该送礼坐席。」 刘齐氏闻言心中一堵: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叫张桂花母女来帮忙做事,她都打算好了,把最脏最累的活给她们做。 「你们身为三房,那是应该的,昨日不是叫了巧儿去跟你们说了吗,叫你们早点来帮忙。」 张桂花欲说什么,刘稻香悄悄伸手一拉,对刘齐氏笑道:「奶,你这话什么意思?帮什么忙啊?」 「帮什么忙,没看到家里忙不开?碗没人洗,菜没人摘?」刘齐氏一心想要立威,可惜她忘了,这三房早已今非昔比。 刘稻香讥笑道:「奶,我记得咱们这一房是分户单过对吧!」 「没错!」自从上次吃过亏后,就齐氏不敢不承认这一点了。 刘稻香又道:「即然是如此,那我们上门不应该是客吗,来者是客为何还要我们去帮忙,我先前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姑和巧儿她们正带着小丫头在前头逛着玩呢!」 「那能比吗?你小姑是天生富贵命,你巧儿姐姐有个当秀才的哥哥。」 真是亲奶吗?她家学霸爹爹哪点比不过他们? 一旁的刘春香很不服气,怒道:「奶,咱爹爹还是廪生呢!朝廷还给咱爹爹发米发钱。」 啪啪啪! 刘齐氏的一张老脸红了! 她一时没注意,被个不到三岁的奶娃娃给打脸了,刘旺贵正是因为排在最后一名,这几日气儿很不顺,要不然,刘齐氏怎么就坚持要给他摆酒呢,况且,还不允许刘孙氏提给刘智财摆酒一下,就是因为,她怕自家四儿子听到会心烦、受不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稻香悄悄向自家三妹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刘春香顿时喜笑颜开:被二姐表扬了呢!耶!回家肯定会有好吃的! 刘稻香:...... 刘齐氏被打了脸,心中更加恼恨张桂花不会教女,看把个孙女都教得不像话了。 「老夫人,春香侄女说得对,还是老夫人会教子,看看咱们这十里八乡,哪个如老夫人这般会生,四个儿子就有两个中了秀才,不管是三爷,还是四爷,可不,都是您老的儿子嘛。」 翠柳的话提醒了刘齐氏,刘三贵再利害,张桂花再能干,那也是她的儿子和媳妇。 「三贵中了秀才,我心中自是高兴,你们爹爹昨儿还特意去村头打了一壶酒,又买了一封大鞭炮去你爷奶的坟头上报喜了,他可是真高兴呢,三贵和老四都有出息。」 只是一想到刘三贵是真有出息了,刘齐氏心里就窝了老大一盆火,那个第八名就该是她么儿的。 翠柳又道:「可不,谁都不曾想到,三爷才念了两年书就中了秀才,四爷还念了十来年呢,我前儿还听二爷在说什么,学什么到老。」 刘齐氏立马答道:「是活到老学到老,叫你平日里多看几本书,你偏天天捏针拿线的,不过,女人嘛,就该如此,识得些字就行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谁说的找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 谁说的找谁 翠柳的这个梯子递得好,不但指明刘三贵这个秀才有很大水分,还特意强调人家刘旺贵可是读了十来年才中的。 哦天啦噜,为什么这么多瞎眼的,她家爹爹可是学霸! 用根小指头就能把她家四叔干翻! 但是,刘稻香偏不告诉她们,让她们去羡慕、嫉妒、恨吧! 让这些人气得晚上睡不着,她才能高枕无忧! 刘秋香悄悄跟自家妹妹们咬耳根子:「我咋听着,咱奶话里有话?」 刘稻香立马翻译:「嗯,她是在说我们几个呢,说我们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应该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天天没事儿捏针拿线地坐在那里,跟一些长舌妇一起道东家长西家短。」 「太气人了,奶怎么能这样?」刘春香粉嫩的小脸蛋鼓成了肉包子。 刘稻香伸手戳戳她的小脸蛋:「你若生气,她才会高兴,你若不气,她才会更气,你若闻听,她便更得意,你若不听,她便会偃旗息鼓。」 对于刘齐氏这种疯颠的人,只有对她不闻不问不理! 见两人若有所思,她又道:「但她若背后下黑手,我便要比她更狠,她才会怕了。」 所以,刘稻香一直奉信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对方若咬她一口,她便撕下对方一大块肉,对方若敬她一尺,她便还对方一丈。 坐在她们前头的张桂花听到自家姑娘们「兇残」的言语,她满头黑线,自家闺女们为什么一个比一个狠?! 求解答! 感觉到刘齐氏的视线望向这边,张桂花立马坐直「入定」! 就跟道观里的道士一样,两耳一关,随你们怎么说,反正她不理。 刘齐氏见自己的在黄府学的那些手段都使上了八九,偏生张桂花一家子全都不理,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堆里,无处着力的感觉。 她暗中朝翠柳使了个眼色。 翠柳立马道:「老夫人,因着这两日不赶集,一些浑菜十分不好採买,家中只有些清爽的小菜,后头到是有几只老母鸡,但那是留着下蛋换钱贴补家用的。」 刘齐氏屋后圈养了五十只母鸡,这些都是今年她想方设法从刘三贵那里要来的。 要怪,只怪张桂花这贱人把鸡和猪把持得太紧。 害得刘三贵都不敢拿太多给她。 「咳!」刘齐氏第一次觉得,翠柳这丫头怎么用起来不顺心了。 她只得把自己的老脸拿出来用上:「三贵还没回来?」 张桂花暗中嘆了口气,不知自家婆婆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刘三贵中了廪生一事,早已在村里传遍了,而老宅这边对此不闻不问,只有在用得上她家的钱财时,才会想起她们这一房来。 「尚未回来。」 多说多错,反正她婆婆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咋还没回来,咱旺贵一考完试就回来了。」刘齐氏对于刘三贵不早早回来的事很不满,这叫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本来就有个孙氏是可以用,奈何这一次为了摆酒一事,孙氏跟她吵了一架,要不是刘仁贵拦着不同意,孙氏都想带着刘智财去娘家摆酒。 没错,在刘齐氏的心中,刘孙氏是个粗鄙人,也就能跟张桂花打打擂台,像翠柳这么温婉的人,只适合黄府那种地方。 「三贵写家书回来说,他的先生要带他在县城会友,归期不定。」 刘齐氏一心想着怎么把刘三贵的第八名弄给自家小儿子,没有注意到如今的张桂花越发进退有礼,言语也不似过往那么粗俗。 翠柳的目光微微一闪,她的视线落在了张桂花头上的那根金簪上,瞳孔紧缩,那可是赤金,上头红如鸽血的宝石,一看就知是上等货。 她纤细白嫩的小手紧紧扯着手帕子,衬得指甲上的丹蔻越发红艷如血。 「这么说,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刘齐氏很不高兴,都说媳妇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儿子才是自家的。 若她把心里的打算提出来,恐怕这张桂花会闹个不休,只得按耐住心思,等刘三贵回来后再做打算。 「娘,是的。」张桂花坐在那里,半晌后才吐出这么三个字。 把刘齐氏气得一个倒仰,翠柳暗中扶了她一把,小声提醒:「老夫人,摆酒的菜还没有着落。」 「哼,你这个不孝的贱人,不要以为我儿子没在家,你就可以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刘稻香眼里精光一闪:下马威?哼! 「媳妇不敢!」张桂花只说不敢,可没说不会! 她就是不把这恶婆婆放在眼里,她算是看清楚明白了,以前把她当老佛爷供着,那又如何? 还不是天天对她搓扁捏圆,更是把自己的两闺女当丫头使唤,错了,连那些签了死契的丫头的命,都比她家两闺女命好。 凭什么要她再把婆婆当佛供着。 「你......」刘齐氏越发觉得张桂花不好拿捏了,不行,可不能由着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哼,等三贵回来了,叫他来老宅一趟。」 「是!」张桂花坐在那里乖巧的应答,看了看时辰,又道:「娘若没有别的事了,我们先回去,等到晚上坐席我们娘几个再来,省得娘看了没得心烦。」 刘齐氏很想说,你还有自知之明啊! 一旁的翠柳眼见张桂花要起身走了,她急忙给刘齐氏打眼色,又开口道:「三弟妹,还请留步。」 刘稻香怒道:「你叫谁三弟妹呢?我二婶姓孙。」 一个不安分的小妾,还想踩着她娘抬身份,做梦! 不待翠柳回话,刘稻香又追问刘齐氏:「奶,你一惯是个爱讲规矩的,怎么能由着一个签了死契的婢子张狂。」 她才不会给这两人留脸面。 刘齐氏被她问得哑口结舌,总不能承认刘稻香说得对吧,这样会寒了翠柳的心,她还想留着翠柳跟刘孙氏打擂台。 一旁的翠柳一看刘齐氏老脸黑了,连忙跪下求饶,又说自己是真的掏心掏肺把她们一家子当做最亲的人,这才不由喊出了这一句话。 刘齐氏自然捨不得真的罚翠柳,不过是轻轻说了她几句,才道:「好啦,不过是点小事,你个小丫头片子,人小心眼也只有针孔大。」 一万点鄙视! 刘稻香笑答:「我就这么大点心眼,谁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死后都不痛快!」 她那兇狠的眼神,瞪得刘齐氏心地发毛。 「你这破孩子,奶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到是记恨上了,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计较。」 说得好像刘稻香很蛮横不讲理。 「那照奶的意思,我就该由着一个婢子踩我娘头上?奶,你到是忘性大,翠柳不过是一个隔房的小妾,她凭啥能喊我娘做弟妹?」 在古代,正妻之位是不容侵犯,大周律法有很多条保护正妻利益的,刘稻香熟知这一块,才会指出翠柳的无礼。 刘齐氏年轻时一心想爬爷们的床,自然与翠柳趣味相投,更不会觉得翠柳此举有什么不妥...... 但张桂花不是,刘稻香她们以后更不可能,相反,她们是最痛恨男人三妻四妾的。 张桂花不想跟个隔房小妾撕逼,凝眉问道:「娘,你还是直说有何事吧,不然,媳妇真带着闺女们回家了。」 「老四要摆酒,你们做为哥嫂该有做哥嫂的样子。」刘齐氏眼见张桂花真的要走了,急忙喊出来。 刘稻香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来又是要银子,还好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之前还以为刘齐氏是打着要她学霸爹爹的廪生名额。 不得不说,刘稻香的直觉很灵敏! 张桂花点头道:「大房不在,二房一直住在这里,二房拿多少,我家拿多少。」 刘齐氏怒道:「你个贱人,不要以为我儿子不在,你就要少给。」 一家子十多口人,全都啃着她的老骨头,这一年,她就全靠着去给人教女红还有田里的一些收益养着这大家子。 刘齐氏心里其实也很憋屈,不是分家了么,明明自己手上的产业越发多了,可这日子咋就越来越难熬了? 要不是刘三贵一家逢年过节送很多鱼肉来,她们一家子只怕已经饿得面黄飢瘦了。 也不对,她怎么觉得智财、智宝越发胖了,还有巧儿也越长越水灵了。 她才刚起了点疑心就被不知情的张桂花打断了:「我没说不拿,小叔子还没有成亲,爹娘年纪也大了,这事儿,自然是包在二房、三房身上,娘,你回头问问二伯看他家拿多少,还有,把这次摆席的开销都例出来,需要买些什么东西,都一一写明,我们需要拿多少,自不会推却。」 刘齐氏忿然作色,怒道:「老二家能跟你们家比吗?十里八乡谁不知你们家这两年赚大了,不是你家出谁出。」 刘稻香怒了:「奶,你这话好没道理,我家赚多少那是我家的事,没听哪个说过,分家立户后,这兄弟赚了钱,还得把另外兄弟的所有事都包圆了,那还分个什么家?我就想问问,二伯他是手断了还是脚残了,凭什么样样都要我家出?你真要这么说,谁提出来的摆酒让谁掏钱。」 刘齐氏恨不得撕烂她这张利嘴,早已被她气得六佛升天。 「哦,忘了,当初没分家时,这么一大家子,一个个不是穿细棉就是系湖绸,就我家穿得破烂还吃不饱,怎么就没见奶说,让已经成家的大伯、二伯一家子帮衬帮衬我家,那时候,他们俩指缝里漏一丝丝,也够咱们这一房吃穿了。」 不跟她翻老帐,她家奶又要作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生疑 第二百四十七章 生疑 刘齐氏心虚的扫了她们娘几个一眼,又担心刘稻香再翻老帐,便对一直立于一旁的刘仁贵道:「老二,你怎么看?」 刘仁贵很想说,他一个字儿都不想出,但看了看刘齐氏的脸色,这才道:「要不,像上回那样,让老三家出些浑菜,我出酒水钱。」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张桂花这一家子似乎越发好过了,那娘仨个身上的湖绸他在县城都没有看到过,怕又是张桂花的弟弟捎回来的。 一直惦记着想要去行商的刘仁贵,现在也收敛了不少。 想了一下,他又道:「娘,老三家今非昔比,这厨房里的活计还是请村里的妇人们来帮把手,回头一人分上一碗带荤的剩菜,想必是会乐意的。」 这年头,家中偶尔能吃上些油水够的菜,还真是很难。 刘齐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家老二不是一直与老三不对付吗?怎么会帮他家说话? 她板着脸又看回张桂花,金灿灿的赤金簪子晃花了她的眼,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什么东西堵得利害。 「行了,即然老二开口说情了,那便按上次的规矩来吧,又因要宴请全村的,还有老四的同窗也要来,因此,这酒水菜式都不能差了去。」 又想着自家四儿子好久没有做新衣了,这请客吃饭,又刚中了秀才,怎么着也得给他再置办两身新衣。 「老三家的,回头你去翻几块上好的湖绸拿来,好给他做几身像样的衣裳。」 刘齐氏说这话时,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刘稻香想反对,但张桂花伸手拉住了她,又轻轻朝她摇了摇头,这才看向刘齐氏,说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即然来的人多,我家便出一头猪,外加一篓子鸡蛋,猪骨正好熬个芋头汤,猪肉可以红烧,可以炸炒,也可以做鸡蛋饺。」 她说的鸡蛋饺并非是水饺,而是里头裹着瘦肉。 「那一头哪里够?」刘齐氏听后心中舒坦了不少,但又想着来的人只多不少,怕到时少了菜会出丑。 张桂花厌烦地看了她一眼,只答道:「娘,我会挑头最大的,大概有三百多斤。」 自从秋收后,家里的猪大多时候都是餵了红薯,这猪一天一个样,膘长得非快。 刘齐氏算了算,觉得三百多斤应该够用了:「这还差不多。」 有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猪,又加上一篓子鸡蛋,这在村里摆席也是不错的了。 「摆席不能没有鸡!」刘齐氏差点被张桂花给忽悠住了。 「二十只,不能多了,娘若是觉得太少,不妨把你餵在屋后的拿些出来。」对于刘齐氏的贪得无厌,张桂花很嫌弃。 若非刘齐氏是刘三贵的亲娘,她真想断了这门亲。 刘齐氏手头很紧,但又不想自家四儿子失了颜面,又开口道:「正席应该差不多有二十桌吧,这样吧,你家不是还餵了很多鸭子吗?听说你家弄了不少咸蛋,再拿些咸蛋过来。」 一头猪,一篓鸡蛋,还要百来个咸鸭蛋,外加给刘旺贵几身湖绸衣裳,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怎么看都觉得刘齐氏不像她学霸爹爹的亲娘。 「娘,这样一算下来,咱家可不得出二三十两银钱?」刘稻香精緻的小脸上堆满了不解。 张桂花先是一怔,后又道:「娘,这只怕有些难,大伯不在这里,二伯为长,娘先前也说了,咱们都是旺贵的长兄长嫂,可也有个先来后到,我们这一房拿二三十两本就吃力,而二伯今年一直......」 她先头就开口说了,她只会比照刘仁贵家的来,多了,一分都甭想拿到。 刘仁贵暗恼自家娘多事:「娘,明儿就是正酒,这会儿再给旺贵做新衣裳也来不急了,不如,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明儿还有旺贵的师长、同窗们要来呢,我瞧着三弟妹很爽利,这不,你要她拿荤菜,她可是二话没说。」 刘齐氏想想也对,这才算是把事儿定下来了。 回家的路上,刘稻香姐妹对于今儿的事很气愤:「娘,咱奶今年已经从咱家拿走了五十多只鸡,咋还是不知足。」 「二闺女,这话千万别在外头跟人说。」她又怕自家二闺女不服气,便道:「你大姐姐今年有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娘就算捨不得,顶了天,也只能把她留到十六岁,再往上就不行了,你奶是你爹的亲娘,就算她再无理,但咱们为人子女的......更何况,你爹早先打听到,大周天子重孝道......」 刘稻香瞬即明白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娘,我咋就觉得咱奶真像是后娘?你看,都是咱奶生的,唯有对咱爹不一样。」 张桂花愣住了,自家二闺女不提这事,她还真没多想,以前只认为刘三贵是在他爷爷、奶奶跟前长大,刘齐氏对他自是不会待他太亲,可是刚才二闺女说的这事,也不是没有道理。 刘稻香见她娘有些意动,又继续加了一把火:「娘,你看我爹生得浓眉大眼,可咱奶、爷哪个都不像,更别说其他伯伯、叔叔们了。」 刘齐氏是单眼皮,刘大富虽是双眼皮,但眼部轮廓与刘三贵的不一样,刘三贵是浓眉,而刘家其他人的眉型与他又不一样,就连脸型也不同。 张桂花犹豫了半晌后,这才答道:「听你爹说,他长的像你们姥姥......」 刘稻香撇撇嘴:「咱爷还是咱姥生的呢!」 张桂花又是一阵语塞,自家闺女要不要这么猴精? 「要不,等你爹回来我问问你爹。」 张桂花还真把这事给记下了。 忙完刘旺贵的事,又过了几日,刘稻香的爹爹终于回来了,自然少不得给她们带了首饰、绢花之类的,更是给她们带回来几本不错的游记,喜得刘稻香第一时间捧着翻看起来。 等到刘三贵回家歇了两日缓过气儿来,一日晚上,张桂花躺在床上跟刘三贵扯起了家常。 不知不觉中,话题扯到了前几日刘旺贵摆酒庆祝一事上,张桂花说道:「你当时不在场,可是没看到你娘那样子,硬是逼着我,非要我家出荤菜不说,一张口就要让我家出银子给你四弟做几身上好的湖绸衣裳。」 刘三贵没有多想,又回想起这些日子虽郭修凡在县城结交同窗的事,说道:「外头都是先看衣再看人,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裳,我娘出自大户人家,这里头她应该是懂的。」 「哼,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你也别急着替你娘说好话,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当初你中了廪生一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你娘从来只字不提,就算把我们娘几个叫去,也仅仅是为了给你四弟摆酒的事,银子花了我不心疼,反正没了再赚就是了,我生气的是,明明你也中了,那边却从来没有问过,哦,到是二伯来了一趟,说是等你回来,找你吃杯水酒,我就是生气,他们压根儿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张桂花这些日子每每想起刘稻香的话,反覆琢磨了很久,越想心中的疑惑越大。 刘三贵心里一边对爹娘很失望,一边又很心疼自家婆娘:「好啦,不生气,咱家至少分出来单过了,银子不都攥在你手上么,你说不给,谁还能抢了去?」 张桂花伸手拍了某只不老实的手,才道:「娃们还小呢。」 「娃们小难道为夫就不能吃肉了?桂花......」刘三贵一点都不觉得被打疼了,反正他就惦记着好久没吃肉了。 「哎,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先听我说完!」张桂花伸脚去踢他,谁知刘三贵很无赖地拿腿压住她脚。 「桂花,你说吧,我都饿了老些天了,快些说完咱们才好办正事。」 张桂花好一阵无语,最后不得不把刘稻香说的话告诉他。 刘三贵这下啥心思都没了,一脸正色地问她:「咱二闺女真这么想?」 「能不怪她这么想么?你娘当年是从黄府出嫁,自是带了不少嫁妆,以前也是我蠢,总认为我是因为没嫁妆,所以你娘才会怨恨我,现在想想,也未必会如此,就算我不曾带嫁妆,可你是她亲儿子吧,以前常听你提起,说你不会念书,若是这辈子都不曾念书到也罢了,可是,你瞧瞧,我听说,你四弟是吊尾巴上,最后一名,连他的侄子智财都比不过,更别说只念了两年书的你......」 张桂花的话,就像是一根细小的针尖,又快又狠地扎穿了一个脓胞,在刘三贵的心中撕开了一道缝,这道裂痕,随着他的反思,越裂越开...... 见他沉默不语,她又道:「你想想这些年,咱们这一家是怎么过来的,若不是咱二闺女是个有主意的,咱家只怕还在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之前我还想不明白,老二他们一提分家,娘那么要强的性子,怎么就舍的分了,哼,原来她是算到了旺贵会中秀才,所以,才会早早把咱家一脚踢出门。」 黑暗中,刘三贵盯着帐顶好一阵愣神,十岁之前,他一直生活爷爷、奶奶家,记忆里,刘齐氏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他,到是他爹常常背着娘来看他,带给他带些吃的,玩的,又或是给他买上两块布,让他奶给他做上两身好衣裳。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今年收益不错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今年收益不错 但每次他爹来过后,就会很长一段时日不见人影,又或是听村里人他爹晚上总是不小心被猫抓伤了。 现在想起来,他才明白,肯定是他爹偷拿了东西被他娘知道了,回去后肯定是两人大吵一架。 他又记起了自家奶去世时的情景,当年,他奶躺在床上,灰白的脸,长满老年斑,干枯如树枝的手轻轻摸着他的头,一直不停地念道:「我要走了,可我家贵儿以后该怎么办啊,我不想走啊,我还没有看着我家贵儿长大,我可怜的孙子啊,奶要走了,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以后,你去了你爹娘身边,要乖乖听爹娘的话,莫要顶嘴,也莫要发脾气,你性子太犟了,奶放心不下啊,怕你吃亏......」 一直到他奶咽下最后一口气,牵挂着将要回爹娘身边的刘三贵,怕他命太苦...... 黑夜里,有热乎乎的东西从刘三贵的眼里流出来,顺着他的眼尾流到了脑穴上,一直不停的滚落,不断有涌汹而来的热泪,一直洒在枕头上。 他忘不了当他奶死不瞑目,是对他的牵挂,是对他的疼惜,是对他的担忧...... 可他又想起了回到家里后,爹爹看着他一直嘆气,娘亲待他不冷不热,是爷爷一直护着他,尽管日子有些难过,刘齐氏也不过是寻些由头骂骂他,并不曾打过他,后来,还送他上了学,只是,在他爷爷去世后,这也成了奢念。 再后来,刘齐氏用极便宜的价格,帮他把张桂花娶了回来,他其实还是很满意的,张桂花长得好看不说,人也勤快,又很孝顺他的爹娘,刘三贵一直以为,刘齐氏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心疼他这个儿子的,一直到后来,闺女们一个接一个出生,再到后来,他家二闺女时不时跟他说起家里的不同之处。 这些,他都只认为自家娘偏心,只因他不是在她跟前长大,一直到他念书后,渐渐的,有些脑子里想不明白的事,也有些通明了。 原本,他的心里也生了一丝疑,只不过一直在找理由说服自己,直到张桂花今天的一番话,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脑子里一阵轰鸣乱炸,他需要静一静,理清楚一些事。 「桂花,这些年我心里不是没有生疑过,但我细细想过,我爷奶从来没说过我不是我爹娘生的,况且,我爹疼我是真的,我能感觉得出来,而且,我有印象,那时候,村里的人都夸我长得像奶,我奶每每听人这么说,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张桂花又听得一阵犯晕,她问道:「这么说,你是亲生的?」 或者,只是他爹亲生的?难道刘齐氏是后娘? 那也不对啊,刘齐氏对刘喜贵、刘仁贵也一样很疼爱,而且很明显能看出来,这是娘仨。 她心里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你娘不是......」 难道刘三贵的娘不是刘齐氏? 可又不对,她嫁到村里有十多年了,没听说刘三贵是小妾生的,再说,以刘大富那老实巴交的性子,也做不出这事儿来。 「这些年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也怀疑过我不是我娘亲生的,但是,村里人都说我是我娘亲生的。」他说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也不对,村里人说,当年,我爷本是随了我奶去府城,想在府里头寻份事做,也好过待在这乡下。」 张桂花又问:「难道你不是在村里出生?」 刘三贵又道:「不是,我是在府城出生的,我爹在黄府做过事,但没待多久,我爹性子太老实,一直在府里做粗活,那会儿,我舅已经当上总管,嫌我爹是锯嘴葫芦,不讨会讨人欢心,我奶又嫌我爹丢她的脸,在府城待了不到一年多,待我出生后,便回了三十里村。」 他怕张桂花不信,又补充道:「这事儿,是我奶告诉我的。」 他相信,他奶不会骗他。 「当时,我二哥也不大,上头又有个大哥,我奶见我娘带着吃力,便把我要了过去。」 这也解释了,为何独独只有刘三贵是打小养在他奶跟前的。 「可我细细想过,都说,母不嫌儿丑狗不嫌家贫,你娘待你,还真不像是亲娘,这些年一直把咱一家子当下人使唤,吃穿都不如她身边的丫头好。」 张桂花并不是嫉妒翠柳和莺儿,而是觉得,刘齐氏的样子,真不像是亲娘。 刘三贵也觉得这事有蹊跷,答道:「你回头跟咱闺女们说一声,叫她们先不要在外头说漏嘴了,我想悄悄去打听这事。」 很明显,首先,刘齐氏四子一女,唯独不疼刘三贵,不但不疼爱,还把他这一房的人都当下人搓磨着。 再一个,刘三贵与刘家其他人真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只是仅与刘大富有那么一两份相似,按理来讲,若是亲生的,总会像爹娘中其中的一个,又或是外甥像舅,但他长相完全不像刘齐氏哥哥那头的人。 这也是为何张桂花一捅破这窗户纸,他并不惊讶的原故,只因,他的心里早有这层疑虑。 刘稻香并不知道,她的一番话让张桂花很重视,更是暗中与刘三贵通了气。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又到了腊月。 农家的儿女一般都是会养鸡餵鸭的,刘稻香家自然也不例外,因苏子烨之故,她家的农书又得了不少,冬日里闲来无事,刘稻香姐妹围着火盆子一边翻看农书,一边教快三岁的刘春香识些字,每隔上两日教上三五个字,又有陈氏这个闲不住的,时常给她们做些零嘴,猫冬的日子里,刘稻香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肉窝窝,嗯,一个冬长了不少膘。 此时,烛光摇曳,安静的室内只听得一阵霹雳啪啦的算盘珠子撞击声。 张桂花往火盆里扔了一块大木头,看着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只求来年又是一个平安火旺年。 刘三贵眯着眼,穿着镶兔毛湖绸长袍,端着一杯热茶正慢慢地品着。 陈氏已经带了刘春香并那对双胞胎去睡觉了,用她的话说,趁着年轻家里又有了些钱财,还是要再多生几个才热闹。 囧! 这几日,高九带人来把货收走了,一万只鸡,一千头猪,还有十来万斤的鸡蛋,都是她们家今年的收成。 刘稻香把帐册翻到最后一页,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算出了总帐,又拿笔在帐册的最后添上一笔,记了个总数。 看着上面的数子,她的心情很不错,眉眼弯弯地俏脸扭向一旁,见刘秋香的神色不错,不禁心中又欢快了不少。 原本在吃茶的刘三贵似有所察,侧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刘稻香爱银子这事儿,在家里算是公开的秘密。 见自家爹的神情不由俏脸微微一热,嗯,又被自家爹看笑话了,爹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呢! 「爹,我爱银子咋地了,大周律法可没规定,哪个女子不能爱银子。」 刘三贵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看你的样子,今年怕是有个大收成吧!」 「咱家去年养五千只鸡,两百多头猪就能进帐四百多两银子,今年自然是更多。」 刘稻香翻开总收支帐册,写上今年的年号,在写上总收入为二千七百二十五两。 这时那边,刘秋香把她那边的开销也算出来了,很是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 「爹,娘,咱家今年一共开支了一百两,其中,爹去参试带走了四十两,咱奶时不时来东借一点,西借一点,今年一共从我家支出了二十六两多,其中包括了她今年从我家拿走的布料子,鸡鸭之类的,嗯,二伯讨二房花了咱家三两,四叔中秀才摆酒,一共花了我家差不多十两左右,另外给奶送的年节礼,还有一年的二两养老钱。」 看着刘齐氏好似没有从家里弄走什么东西,可这年底一算帐,刘稻香姐妹才发现,刘齐氏一年从她家得了不少好处。 刘秋香把帐本子一扔,生气地说道:「爹,娘,我真是气不过,凭啥分家了,我们还要管二伯的破事,你中了廪生的那些米粮,全都添了那老宅那个窟窿都还少了。」 刘三贵是土牛县这一届秀才中考第八名,因此,是取得了廪生,又因大周朝有规定,中了廪生的每月可得一两银,三十斤大米。 算下来,确实是填了老宅那边的窟窿。 刘稻香在一旁见自家爹爹脸色不大好,劝道:「姐姐莫气,那些个东西不过是咱家的九牛一毛罢了。」 她本想说就当是打发叫发子,可看看刘三贵发黑的脸色,便又止了声。 捞起自己手里的帐本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姐姐莫要生气了,听我把今年咱家的收入说一说。」 她先是告诉大家,今年纯收益是二千七百二十五两银子。 「啥?你说啥?」张桂花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龙捲风。 按照去年的收入大概算了算,她以为顶了天也就一千多两,哪里知道会知道有二千七百多两。 刘稻香笑答:「娘,咱家真的有二千七百多两的进帐,算上去年余下的三百多两,差不多有三千零八十两的余银。」 「什,什么?咱家有三千多存银?」刘三贵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擂鼓,他一向不怎么管家,家里的事也一直由自家闺女一手管着,平日里也就管管大的方面。 他也曾在心里算过帐,想着跟去年相比,最多也就翻个三番,哪里会想到比他所想的还要翻了一番。
第二百四十九章 年底盘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年底盘帐 「爹,娘,我咋会算错,你们瞧瞧这帐本子上都写得明白。」 她把手中的总帐册递给两人。 刘三贵快速的翻阅了一番,才嘆道:「果然,养鸡不赚钱。」 是的,帐册上写得分明,一万只鸡扣掉养鸡的成本,只赚了五十四两银子,当真是太少了。 刘稻香耸耸肩,这个她也没办法啊,鸡吃得太多。 张桂花在一旁道:「都说斗米换斤鸡,这鸡可是真能吃,好在咱家的鸡下蛋下得多,不然,还真的就赚几个辛苦钱。」 她看到在后面写了鸡蛋的收益,十万斤鸡蛋,却只换了八百两银钱,这就是一年的收益了,还是没有遇上天灾。 好在那一千头猪带来了不小的收益,一共有一千八百七十九两。 张桂花并不知道,这十万只鸡蛋里,还有刘稻香从空间里挪出来了两三万只,不然,哪里可能会有这么多。 「真没想到,看着好像赚了不少,可食料这一块去了大头。」 刘三贵也感嘆养鸡餵猪的钱不好赚。 因着今年鸡和猪养的数量翻了倍,在年初食料需求少时,刘稻香先给空间又升级了五亩,到现在已经有十五亩养殖地了。 而今年,她提供的玉米、碎米、米糠这些,一共给她带来了三千两多一点。 再加上去年的一千五百多两,一共四千六百多两,刘稻香心里算着这个数字时,一时惊呆了。 但她这笔银子暂时只能继续窝在空间的存储区,找不到藉口拿出来用。 刘三贵这时开口了:「稻香,你取一百五十两给你姐,这个算着明年的开销,家里有什么支去,就去找她拿,剩下的二千九百两你先拿着,高九不是说了,明年还要这么多吗,另外,他提的做腊鸭一事,咱们也要放在心上。」 刘稻香今年之所以没有做,是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说,她虽背靠禽兽007学会了养鸡,但她所学的知识,基本上都是关于养鸡方面的。 「爹,咱家没人会养鸭。」刘稻香知道鸭子做成腊味,不但味道更好,也更适合储存。 「今年夏天,小舅舅回来时,也跟我提过这事,只是爹那时要忙着准备应试,家里的弟弟们还小,姐姐已经开始绣嫁衣了,实在是没有人手,而且养鸭只怕比养鸡更难。」 鸡虽然会生病,但不像鸭子,鸭子吃活食还喜欢下水,很容易生病得鸭瘟,在大周朝,鸭瘟不但没法治还容易大面积的传染。 刘三贵也犯愁了,这事儿自家小舅子不但提过,连高九这一次也是多有恳求,显然,他们是十分看中腊鸭这一块。 「若是能有机会再次见到苏小公子就好了,到时看能不能请他帮忙弄几本关于养鸭方面的书。」 刘三贵这一次去参加府试,在县城里逗留了一段时日,一个是多多与同窗们交流,二个也是暗自留心,看能不能寻到一些关于养家禽方面的书籍,只可惜,他失望而归。 刘稻香微微凝眉,说来,她也有一年多没见到苏子烨了,对于这个傲娇而又别扭的男孩,她还是很感激的。 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帮了一把。 「爹,今年咱们送去京里的年货,还是葡萄酒?」 刘三贵好酒,与苏子烨有共同的爱好,他人虽没怎么出现,但与刘家多有书信往来,多与刘三贵说一些京城里的事,又与他讨论如何把葡萄酒酿的更美味。 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中,刘稻香一家子把他从恩人的位置挪到了朋友的位置。 「送啊,怎么不送,还有,今年咱家手头有不少银子了,这给亲朋戚友的节礼也要多点,另外,等挑个天气暖和的日子,咱们一家子去县城耍耍。」 张桂花很乐意,兜里有银子了,她也想给自己添一两件首饰,再给闺女们买上两件。 「秋香,回头在帐面上再支二十两,咱们娘几个去县里买几块好料子。」 刘秋香伸手抚额,无奈提醒道:「娘,咱家的料子有不少了,对了,爹爹,上回让人做的箱笼可做好了,我跟妹妹的衣柜都不够用了。」 刘稻香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娘,小舅舅每回从海外归来,总是会给我们带不少的丝绸,那些花样子,就是放在箱里压上几年,在咱们这十里八乡穿也还会很时兴。」 张桂花想了想,又看了刘三贵一眼,问道:「咱们过了年再建个好点的院子吧,这瞧着屋子都不够用了,到时候咱家的仓库还得单独建一个。」 刘三贵也觉得自家的屋子有些不够用:「嗯,虽说裕德今年在镇上买了个小院,你又不放心娘一个人在镇上住,那院子我看待明年,索性租了出去,也能让娘的手上能多攥些银子。」 对于盖新院子,刘稻香还是很乐意的,又道:「爹爹,如今你中了秀才,不是说名下可以有三十亩良田可免纳米粮税吗?」 刘秋香笑问:「二妹,你是想让爹同意买田地?」 刘三贵有些意动,但又想着三十里村好的良田并不多,或者说,总个土牛县大部分地方并没有太多的好田。 「说来,买些田也是好的,咱闺女年岁渐长,往后也不大适合在做这种抛头露面的营生,吃料若是再少了,便从村里多收点。」 当初,刘三贵没中秀才,还不算正宗的耕读之家,刘稻香顶多算个乡下小姑娘,刘三贵这才由着她到处跑。 刘稻香想着这两年靠倒卖玉米、碎米等物,去年赚了一千五百二十两,今年赚了二千七百二十六两,一共是赚了四千二百四十六两。 「亲亲香香。」禽兽007第一时间出来刷存在感了。 「啥事?」每次它这么喊,刘稻香都有种不好的感觉。 「升级,升级,升级,扩建,扩建,扩建,银子,银子,银子......」 怨念森森! 勤劳的小农女去哪儿了? 银子都这么多了,还不快点努力养鸡,被刘稻香剥削了两年的禽兽007,终于翻身把主当! 刘稻香被它吵得头痛,这一年来,没少在她耳边碎碎念。 「知道了,等过了年,从五月份开始,努力养鸡给你换装备。」 「香香万岁,万万岁,最爱香香了,人家为了你,都两年没长个儿了。」禽兽007十分开心。 刘稻香为了哄它帮忙,可是答应过它,等家里的日子好过点了,她就专心努力升级空间。 她低头看看刘三贵手里的总帐册,上头还有差不多三千两银子,就算家里建个好院落,也用不了几百两,再买上三十亩良田,估计还能余个二千五百两左右。 「娘,咱们的小鸡明年全部都从村里收吧!」 孵化小鸡很劳神,刘稻香打算把这一部分的利润让给三十里村,算是给里正爷爷一个面子。 刘三贵笑道:「我还正准备说这事呢,前儿,你们黄大伯还提起这事,说我家反正不可能孵化这么多鸡崽,不如他出面跟村里说一下,用他家的旧屋做暖房,让村民把种蛋都拿去那里用炕孵化,他说,村里有人以前在外头学过这手艺,只不过,后来那人的东家因为遇上了鸡瘟,最后,赔光了家产。」 三十亩良田肯定不够一万只鸡吃,但刘三贵即开口从村里收,刘稻香便不再多言。 刘稻香想着以后,怕是不能再暗箱操作,把自家银子左手换右手了,想了想,说道:「爹,咱们多餵几百头猪吧,到时卖去县城。」 刘三贵答道:「不是高九定了要一千头吗?若今年的腊肉运出去好销,我想高九必会愿意多收,不如先不急着做此打算。」 刘稻香想想觉得挺有道理,便不再提此事。 院门在寂静的夜里被人拍得呯呯响,院子里的狗叫得猖狂。 「三贵,在家吗?」 刘三贵一听,正是刚才提到的里正--黄金,示意自家闺女们把帐册收起来,一边应声答道:「在呢,我这就来开门。」 自从黄小虎与刘秋香定亲后,里正对刘三贵家多有关照。 刘三贵与刘稻香姐妹兵分两路,一路去把帐册送回屋,一路去迎里正进来。 刘稻香姐妹放好帐册再回主屋时,张桂花已经给里正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笑道:「黄大伯,尝尝,这是我弟从南边带回来的,这茶叶子与我们这边的不同,也不知咋弄的,茶叶粗不说,还有些绿色,不像我们这边的茶叶全是黑的。」 里正捧着茶勐吸了一口,笑道:「这香味儿我闻过,听说是福州那边的特产,以前,我大儿子得过一些,在过年时带回来孝敬我了,这茶好吃着呢,吃起来有股茶香味儿,不像咱们这边的,即便是好嫩茶吃到嘴里还是发苦。」 刘三贵笑道:「听我小舅子来信说,这个叫什么铁观音,咱也不懂,他还捎了一套茶具回来,那茶杯真心小,就那么一个酒杯大,我留着过年时,家里来亲朋戚友,打算拿来喝酒用。」 对于刘三贵来说,吃茶如同牛嚼牡丹! 还不如搞两杯小酒来得特快。 里正与刘三贵说了一会儿这茶好,这才开口道:「三贵,今儿晚上来,是想问你个事,明年,你们家还收红薯么?」 三十里村靠山边,这里的土质适合种水稻的地方太少,更多的地方是荒板土,而且又离水源远,以前一直荒着没多少人愿意要。 如今...... 刘稻香心中一动,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二百五十章 生财有道 第二百五十章 生财有道 在心里悄悄地喊禽兽007:「小禽禽,么么哒!」 「有屁快放!」禽兽007撩起一片小叶子,它也学会摆谱了。 刘稻香满头黑线飘,这小傢伙学东西太快,好没优越感。 「那啥,你那边有没有制红薯粉的方子?」 刘稻香想起前世所吃的酸辣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好久没吃了,怪想念的。 但是,就在刚才,她才突然发现,穿来大周朝快三年了,竟然没吃过红薯粉?! 当然,红薯片,无论是蒸的,还是油炸的,火烤的,她都吃过了......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竟然忘记了这么一道美食,太不可饶恕了。 禽兽007无语,它只管禽和兽,不管什么粉不粉! 刘稻香见它不吱声,有难度? 「好啦,小禽禽,咱俩谁跟谁啊,你今天帮了我,等于明天帮了你自己,你想想啊,我这么努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早长个子,都说厚积薄发,要想攘外必先安内,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你么。」 刘稻香打滚卖萌无下线! 「好啦,好啦,我先去问问其它同事。」禽兽007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卖自己的底线了。 它就觉得刘稻香脸皮太厚。 也不知禽兽007是怎么跟它的基友们联繫的,不过是几个唿吸间,它就找到了方子。 「还好,这一次跟另一个平行空间的编号10086的种田小农女那边联繫上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方子。」 刘稻香的脑海里浮现禽兽007提供的方子,她快速浏览了一遍,手工红薯粉主要分打浆,沉淀,晒粉,然后就是搅浆,烧开水,制粉,还要去订制几个特制的,有扁长型细孔的漏勺,这个到不用担心,可以直接去找翠花的爹李铁匠定制。 待她回过神来,刘三贵已经与里正说好明年要收多少红薯了。 刘稻香想了想,说道:「里正爷爷,其实,咱们这边很多荒土,为何不多种些红薯?」 虽说不如沙土种的产量高,但也算不错的。 里正张了张嘴苦笑了一下,他怎么跟这娃子解释? 别看刘稻香家还住着泥砖屋,谁不知她家已经发达了,盖屋子只不过是看她家愿不愿意的事。 张桂花忙道:「让黄大伯见笑了,我家二闺女打小就没下过田,也不懂这些农事的。」 说完又转过头来对刘稻香说:「闺女啊,你是不知这事,虽说红薯产量不错,但也不如谷子、麦子耐放,一开了春,放在地窑里也不管用,不是烂了坏了,就是发芽了长藤了,再说,那些富贵人家,都觉得这是贱物,不爱吃,也就咱穷苦人家稀罕,这才在边边落落种上一点。」 刘稻香很想说,这红薯粉不但做酸辣粉好吃,开肉沫汤也是极好的,更别说煮鱼吃了。 想到这儿,她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闹腾,只恨不得现在就来上三大碗酸辣粉,再煮上一锅鱼,就着鱼汤下上几把泡好的红薯粉。 吸了吸鼻子,想想那爽滑,鲜美的味儿,在这冻死人的天里,吃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她没有听到张桂花提起红薯粉,更加确定这时空是没有这玩意儿。 她得意得笑了! 「里正爷爷,不知村里还剩多少红薯,我想收上来。」 里正闻言眼前一亮,他正愁这事儿呢,一时喜形如色,追问道:「你全要了?」 随后,又想起刘稻香家还餵了几十头种猪,便知她是想买回来餵猪。 「咱家地窑里还有不少呢!」刘秋香心疼银子,担心一沾春,这买回来的红薯会坏掉。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黑色的眼睛特别有神。 「坏不了,坏不了。」 她太想念酸酸辣辣的酸辣粉了。 不行,得快些把这事敲定下来。 「里正爷爷,待开春后,你不妨跟大家说,咱家在明年秋后,甭管收多少红薯,我家全要了。」 一文钱四斤,好划算。 这么好吃的玩意儿,做出来,怎么着也要有十来文一斤才行。 「全要了?」里正不由打量她:「稻香,你要知道,你家这话一放出来,咱们村的那些荒地怕是都会被大家买走。」 刘稻香打趣他:「没关系的,里正爷爷,咱村真要富起来了,说不得,你还会被升去做镇长。」 「哎,这个好,这个好,甭管我将来升不升镇长,大家都会念着你家的好,你爹爹又是个会念书的,说不得将来上头来人考核你爹爹的品德,这又能添上一笔。」 里正不由怀疑刘稻香是不是就奔着这一点去的。 要知道,在大周朝考取的进士,不但要文彩出众,这品德考核也是占了一部分,若品德不好,说不得就只能顶个进士的身分,而入不了朝中。 但又想想,眼前的小丫头才多大啊,哪里能想得这般周全。 不说里正心里的那一丝怀疑,但这明面上的好处,他也是能得到的。 刘秋香原还不同意,只是张桂花不管这些事,刘三贵又相信自家二闺女,因此,即便有她的反对,这事儿还是敲定下来了。 送走里正后,刘三贵也不管有多晚了,回了堂屋直接开口询问刘稻香。 「爹,我今年不是一直为了家里鸡、猪的吃料奔波嘛,有一次偶然经过隔壁小镇,看到有人欺负一个老爷爷。」眼见刘三贵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她忙道:「我也不敢上前劝架,只是待那些人走后,这才走上前,想送那位老爷爷去医馆,那人也好怪,只开口管我要些钱,也不要我送他去医馆,我瞧着他年纪挺大了,想着就当做一件好事,便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他瞧我这人还不错,便给了我一个方子,却是教我用红薯做成粉。」 「粉,是米煳煳吗?」张桂花直觉自家二闺女被人骗了。 刘稻香抿嘴轻笑:「娘,不是呢,做出来后晒干,有点像面条,就像干面条一样,吃的时候,先泡发,再下开水里煮熟就成了,他还教了我几个吃食方子呢。」 刘秋香听后,问道:「这么说,你想试试?」 「为何不试,反正收了那些红薯又要不了多少钱,再说了,那老爷爷说,那个就叫红薯粉,我听他口音不像土牛县这一带的,许是他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 刘稻香悄悄摸了把冷汗,果然,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填这个坑。 刘三贵笑道:「那红薯不过是一文钱四斤,你们便由着她折腾吧,若真做出好吃的,咱们可不就有口福了。」 张桂花想了想,听着好像真的很好吃,又疑惑不解:「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以前去县里买东西,也没听说过有红薯粉一说。」 刘三贵不在意地答道:「咱闺女不是说了么?是别的地方的物什,若是好吃,到不失为一好物,若做得多了,还可以送些去京里。」 他很盲目的相信自家闺女的眼光,她如此肯定的跟里正商议下此事,必是又觉得此物能生财。 刘三贵念书后才知道,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闺女,你需要些什么,只管去买。」反正,他家的银子都捏在自家二闺女手里。 刘稻香想着银子多了,可以先建个好院子,左右她家这两年的日子红火起来,建院子的银子,估计大傢伙心里都有数:「爹,过了年咱们家得买些田地吧,只是爹爹如今已是秀才,以后来往的也不拘咱村里人,这院子怕是要重新起过了。」 「爹,咱家真要建院子?」刘秋香很羡慕刘巧儿能住在那样的院子里,地面上铺了青石板,即使下大雨,也不会弄脏自己的绣花鞋。 刘三贵本想说,咱家屋子够住,又想起自家岳母娘还有小舅子,若是他回来,这屋子也住不下,再一个,二闺女说得对,自己如今是秀才了,也适合建个像样的院子。 都说佛要金装,人看衣裳,外头认识的人,形形色色,哪里又有那么多不嫌贫爱富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是人之常情,刘三贵想通透后,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再说,建个好点的院子,自家一家子住得也舒坦。 张桂花听说要建院子,早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孩子们都大了,自家娘老子也不适合继续跟孩子们挤一块儿。 「爹,我想着,在咱们院子旁边再盖个作坊,一边连着仓库和地窑,也是为了方便。」 前世,红薯粉可以说是家家都会买些吃,可见这玩意有多受大家欢迎。 因此,她决定这一次建院子时,一起把这作坊建了。 「你要盖作坊,那做红薯粉的方子难不难,若是不难,只怕很容易被人学了去。」 在大周朝,为了保持住财源,一般人得了秘方都会尽可能的不让配方让人知道。 张桂花想起自家弟弟今年夏天回来时说起的事,那会儿,张裕德便不满意自家姐姐、娘老子还有外甥女们终日围着家里团团转。 她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 张裕德是这么跟她说的:「我说姐,你家以后只会越来越富有,我瞧着姐夫念书也很能吃苦,将来只怕会结交的人,地位越来越高,不说你跟娘,就只说咱们的外甥女们,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怎可以让她们把白嫩的小手给磨得粗糙不堪,将来可是会被婆家嫌弃的,只会认为咱家是小门小户,嫁过去是高攀了,今年年底卖了鸡和猪后,我看不如多买几个小丫头伺候着。」
第二百五十一章 嫉妒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嫉妒吧 这话,张桂花一直记在心里,而且,瞧着刘小兰的身边跟着个莺儿,那感觉还真不一样。 因此,张桂花对买人伺候一事上了心。 只不过,之前刘三贵与刘稻香一直反对,她才没有开口。 刘三贵是穷惯了的,他觉得家里请了几个长工,自家闺女们学着做做家务,帮着管管家里帐,以后嫁出去也不弱了大户人家的嫡女。 刘稻香则认为完全没必要,家里的粗活有长工干,饭菜全被自家外婆婆给包了,还不让人打下手,她们姐妹仨个,就是帮着搞搞卫生,帮着张桂花看看双胞胎。 「三贵啊,要不,咱们家也买几个下人吧,这方子还是要自己人保密才好。」 刘三贵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只是,自家闺女说做人低调...... 张桂花见自家那口子看向二闺女,她又道:「稻香,咱家若真盖起了二进院子,你们也算是富家姑娘了,到时,身边还是要配上一两个小丫头跟着,娘就觉得,我家的闺女们个个都比有的人强,哪里配不上小丫头了。」 她这话是暗指刘小兰,她家小姑子没少拿莺儿来压自家闺女们。 刘稻香伸手抚额,她到是忘了这是古代,以前说低调,只不过是怕家人有了钱,就跟暴发户一般,这才压着不让。 「说来,过了年,咱姐姐就快十二了,是该买些下人进来,再说,外婆婆年纪也大了,我看至少,得添个厨娘,娘带着两个弟弟,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还是得添两个稳重点的婆子、丫头,我们三姐妹,至少一人得两丫头。」 她想着,即然要买,不如一次性买个够。 又回想前世看过的网文,那些宅斗文里又说这些挑婆子、丫头还得细细留心,一般近乡的不太适合要,而官奴又不适合她们这种家庭,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好办法。 刘稻香只得先把这事放一旁,左右过了年再说吧。 真是个操心的命! 腊月二十四,是个操蛋的日子。 刘稻香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这个小年。 这话还要从今儿上午说起。 因着家里今年收益不错,刘三贵给亲朋戚友准备的年礼又要好上一些,不说那些腊鱼腊肉,便是那各家送的两坛纯谷酒就让高九等人贊绝不口。 到了二十四这一日,各家的回礼也送过来了,只剩下老宅那边没有送年礼。 当然,刘大富两口子是长辈,自然不需要给他家送年礼,而刘仁贵因着今年夏天巴巴的等来了张裕德,打听到他以前走的是巴蜀线,发现与自己这边不搭界后,对刘稻香一家子的热情也冷了下来。 原本还想搭张裕德的顺风船,去外海跑跑行商,谁知,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他的这点存银,这也让刘仁贵知道了,张裕德不是一般的有钱了。 两百两银子,他居然都不放在眼里。 没错,当刘仁贵提出自己带两百两银钱跑货时,张裕德只说,他的这点银子都不够船资,瞬间秒杀了刘仁贵一颗嚮往富贵的心。 也因此,不再处处小意讨好刘三贵一家子。 张裕德若知道了,只怕会冷冷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缓冲,给刘三贵一家争来一年的安稳,足够他家发迹了。 事实也如张裕德所算计的那般,刘稻香家确实已经发迹。 刘仁贵看着眼前摆放在堂屋里的节礼,一颗向钱看的心一直在淌血,谁能知道他心中的苦,看得着捞不着,这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看着刘仁贵难掩眼中的妒火,刘稻香微微一哂。 「爷,奶,这是我小舅舅托人捎回来的,听说是从海外带回来的,说是这些东西只有京城里的一些富贵人家才会有上一些。」 刘稻香明明知道刘仁贵心中难受,不,应该说这里除了漠不关心这一切的刘旺贵之外,所有人都快嫉妒得发疯。 她们的视线随着刘稻香洁白的手碗而移动,一对绞丝赤金镯清脆、悦耳的击打声在堂屋里响起,不管是刘齐氏还是刘孙氏又或是翠柳、刘小兰之流,都不错眼的盯着她的手腕。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嫉妒吧,眼红吧,可那又如何?! 当年嫌她家是累赘,在刘旺贵考中秀才之前便早早的把她家甩开了,为的,就是不让她们占了刘旺贵名家的那三十亩免税田的份额。 刘大富大概是瞧见自家婆子吃相难看,不由清咳一声。 刘齐氏费力的从那赤金镯子上把目光收回来,不出一秒,又被那清脆的声音给勾去了魂,又被刘大富清咳一声,才回过神来。 这般一来,定神瞧见刘稻香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便知自己刚才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老脸不由一黑。 这嘴里喷出来的话便有些不大中听:「都说你发了大财,怎么地,拿这么些破烂来,你是打发叫化子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娘?」 她不敢开口明要刘稻香手腕上的金手镯,怕刘稻香再次啪啪啪的打她脸。 刘三贵心里很窝火,这里的东西哪里就差了? 翠柳看着一块黑煳煳的像是猪腿样的东西,捏着帕子一双勾魂眼不时的瞟向刘三贵。 见他并不看向这边,只是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听着刘齐氏骂他。 「老夫人,莫气,三爷家也就只有这些个玩意儿。」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家哪里招惹了这个翠柳。 刘齐氏本来骂得畅快,听到翠柳这么一说,接了这么一句:「他家也就只餵了这么些东西,人家儿子回来,哪个不是带了许多稀罕东西回来孝敬老子的,就他这个木脑壳,只会年年送这些东西。」 刘大富听不下去了,他可喜欢吃蒜苗炒腊肉,再喝上两盅小酒,这样的日子,他很知足。 可是,自从二儿子一家回来后,这吃肉的日子少了许多,顶了天去,就是桌子上多了一盆子鸡蛋。 只有自家三儿子每逢过节送上些鱼肉,他家才能有段见浑的日子。 想想自家婆子自从在府城买了那个小庄子后,这日子过得越发难了,他便有些不满,当初,他就不乐意在那里买庄子,在他看来有什么用呢,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泥土里的人,后半辈子过着儿孝孙贤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偏生自家老婆子要作怪,非要在那老远的地方买个什么庄子,听说,去年只把院子修了个大概,那几百两银子砸进去都没个响声,今年的秋收后,自家大儿子来信说,今年的收入只够给那处院子把地面铺平整,再把后花园修整了出来。 而且,他家大儿子说了,那些富贵人家多是种些珍贵名花,这个他还得慢慢访着,能省点钱就省点钱。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满意大儿子的做法,只是,一想想,那处他只看得着,不太想住的院落还要弄上什么梨花木家具,听说,后面几年的收成都会砸进去,刘大富心里就不是很痛快了。 这日子咋就越过越回去了呢! 自从分家后,刘齐氏的手里虽然多了一处庄子,但一直没有钱到她手上,全都砸在那新院子里了,又加上刘仁贵自从回了村里后,就没想过再出去找份工做着。 刘齐氏在手头钱紧时,也不是没念叨过,刘仁贵一听,就挤出两把上泪,只说以前在外头待得太久,如今父母已老,而他四弟又一心扑在念书这事上,这可是全家最大的大事,怎不能为了照顾你母而让他分心,万一考不好咋办? 于是,刘齐氏信了,觉得自己这些年没白疼自家二儿子。 只不过,刘齐氏是谁啊? 那是属于十指尖尖,木桶刮穿的那种。 因此,手头银钱紧的她,把视线又再次移到了刘三贵身上。 去年,她在刘三贵身上刮下二、三十两银钱,今年,也不例外,除了给两老做的衣裳,料子更好了之外,还多了一年四季八双鞋。 这些,刘齐氏认为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刘三贵的孝心。 因此,当刘三贵带着刘稻香三姐妹去给自家爷、奶送年货时,刘齐氏又开始借题发挥了。 「你这个没良心,枉我养你这么大,好不容易你能立门户了,又被那臭婆娘怂恿着不孝顺爹娘了,老天爷啊,你咋不睁开眼瞧瞧,咋不噼死这个不孝子。」 刘齐氏是一本骂人百科全书,辱骂起人来半个时辰都能不重样儿。 终于,刘三贵被骂得脑门子上的青筋暴起。 「娘!今年的礼比去年的还要重三分。」 他的话成功的叫刘齐氏住了嘴。 刘稻香极有眼色的指着一个篓子说:「奶,这是正宗的野猪肉,烟燻的,我家也不过是得了几十斤,可是分了最好的一块给奶。」 才怪,苏子烨那厮连着年礼还捎了一封信给她,说是他今年下半年去了关外,那边下雪早,关外的大山里又多野物,他打了不少挑了些肉好的给她家送来。 有一头烟燻野猪,一头腌鹿肉,还有两头腌山羊,另外还给刘稻香家捎来了数十张貉子皮,说是做成床垫铺床上,晚上睡上头像是睡熏笼上,暖和极了。 刘三贵看有那么大一头野猪,这才割了一腿猪肉拿了过来。 刘齐氏闻言心中暗喜,这一腿野猪肉拿到镇上酒楼里怕是能换不少银子,再换了去家猪肉吃也是划算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厚颜无耻的刘齐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厚颜无耻的刘齐氏 随着刘稻香翻开一个个篓子,除去鸡鸭外,还有半边新鲜猪肉,这应该是刘稻香家早上杀猪了,送了一半过来,刘齐氏对这猪肉还是很满意的。 接着,又看到一篓子精面还有一些点心,那些个点心包得很精美,刘齐氏又满意了几分,想着,她在正月窜门时,不需要另外备年礼了,说不得,那些乡绅夫人还会多回几分礼。 这样一算下来,刘齐氏觉得今年能有个开门红。 刘稻香不知从哪儿取了个包袱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镶兔毛的湖绸斗篷,就是那颜色很老,看着就只适合刘大富夫妇穿。 翠柳暗道一声可惜,刘仁贵两兄弟的视线扫了一下,又移开了。 随即,刘秋香又取出了送给刘旺贵的年礼,是文房四宝,而刘小兰的是一件银红色湖绸做的长袄。 刘小兰第一眼就看上眼了,还很赏脸的给了刘稻香姐妹一个笑脸。 刘稻香撇撇嘴:傻比! 衣裳虽好,但配上她那一身银饰,不但不显贵气,反而......呵呵! 刘稻香绝不会说,刘小兰的肤色不适合穿银红更不要说再搭上银首饰。 要知道,除非是新炸的银首饰,一般戴久了的银饰,在这银粉的衬托下,只会显得更加陈旧。 这么明显的坑还乐滋滋的往里跳,也是没谁了。 总之,以前欠她家的,她都要慢慢的收回来。 然而,刘齐氏对这年礼满意了,而听说刘稻香家来送礼的刘孙氏可不满意了。 一进门就直奔那几篓年礼,也不管屋里有多少人,随意地翻看起来。 刘稻香很想把她推开,但这礼已经属于刘大富夫妇了,要不要让人看,还得看两老人的意思。 「咋就这点东西?」刘孙氏不屑地撇撇嘴。 刘齐氏看了翠柳一眼,翠柳心中不愿意唱黑脸,想装看不见,又转念一想,刘齐氏是她的婆母,更是她的靠山,是不能得罪了的,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夫人,三爷家养的就是这些,再说,礼轻情意重,送给四爷与小姑子的,可都不错。」 刘孙氏与翠柳不对付,翠柳夸刘三贵家的礼不错,那等于这个小妾打了她这个大妇的脸,立即把脸一跨:「我有说小姑子的礼不错吗?到是你,都吃在碗里了还看着锅里。」 她这是讥笑翠柳都成了刘仁贵的小妾,还惦记着刘旺贵。 翠柳气得满脸通红,心下冷笑,这样一来,她就不必为了刘齐氏而在明面上得罪刘三贵一家了。 「夫君!」 娇滴滴的一声喊,叫得九曲十八弯,也掰弯了刘仁贵心中的那桿秤。 他不耐烦地朝刘孙氏挥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今儿是小年,三弟过来是给咱爹娘送礼的。」 刘孙氏一见他偏心翠柳,更是火冒三丈,怒骂刘仁贵不是东西。 刘齐氏闻言顿时气爆了,怒道:「你骂谁是东西?不要以为你孙家是屠户就可以煳乱咬人,哼,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生是咱老刘家的人,死是咱老刘家的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骂我儿不是东西,哼,你娘家满脑子都是塞的草,教出你这么个东西,身为一个媳妇,不孝公婆,不顾丈夫,你当真是丢了我老刘家的脸,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不怕旁人笑话死你的儿女,你丈夫不是东西,那你生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通怒骂下来,刘齐氏微微喘气,实在是很久没发挥自己的特长了。 刘齐氏虽出身黄府,但嫁到乡下已有几十年,早就被乡下妇人的粗鄙言语所同化,骂起人直戳人家的祖宗十八代。 一声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刘孙氏怒瞪越骂越来劲的刘齐氏,说道:「哼,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老不死的敢骂我娘家人脑子里长草,你也不怕死后没人送终,我娘家例来把闺女捧在手心里疼,看得如珠似宝。」 刘孙氏一捻散落的头髮,又转头对刘三贵说:「我呸,你家还不知道吧,这个老不死的早就惦记上你们家的产业了。」 刘齐氏快气疯了,当初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会觉得这个孙桃花是个好的呢。 因此,她想都没想就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猫尿喝多了吧,不要脸的东西,你娘家就是脑子里塞满了草,才会教出你这么个事非不分的东西。」 刘孙氏咬牙切齿地瞪向刘齐氏:「我呸,你以为我娘家像你,对自己的儿子儿媳都敢下手,也不怕被雷噼,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收了你的。」 哼,你们都过的好,就她过得不好,她偏要破罐子破摔,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你......」刘齐氏被刘孙氏气得伸手指了她半晌,一直说着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当初,刘齐氏玩的手段的确高明,若非苏子烨刚好带了太医来连山镇有事,刘稻香只怕会与自己父母阴阳两隔了。 刘孙氏看到自己把刘齐氏这个老妖婆狠狠地踩在脚下,心中越发得意,反正她不痛快了,你们这些作死的也别想痛快。 「哼,三弟,你还不知道吧,你娘今儿可是巴巴的等着你来呢!」 刘三贵神情一凛,他不会简单的认为,自家娘老子只是巴巴的等着他来送年礼。 「刘孙氏,你这张臭嘴又在喷什么粪?」刘齐氏心中一虚,骂刘孙氏的声音陡然拔高。 一屋子的人,被她高吭的声音震破耳膜,半晌,大家的脑海里还在迴响着:喷什么粪......什么粪......粪...... 刘稻香缓过神来,立马开口追问:「二婶婶,菜可以知吃,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我奶......唉,但,她好歹是我们亲奶。」 虽刘她奶是真的阴险狠毒,但她们也不能不捏着鼻子认了。 「你是个聪明的,看到了吧,我不过说她巴巴的等着你们来,她就又乱咬人了。」 要说现在刘孙氏最恨的是谁,不是翠柳,而是刘齐氏。 如果不她把翠柳带回来,刘仁贵与刘旺贵两兄弟私下不会反目成仇。 如果刘齐氏不主动说要把翠柳纳入二房,她与刘仁贵又如何会离心? 如果说刘仁贵太渣,那也是因为刘齐氏给惯得的。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一定会不嫁刘家。 她家娘家虽是杀猪的,可一年也能寻得几十两银钱,又加上她哥哥后来也能独挡一面,刘孙氏在出嫁前,她的印象里,娘家的日子是越发好过,家中也有良田好几十亩。 因此,当刘齐氏强势地把翠柳塞入二房时,她的行为触碰到了刘孙氏的底线。 「二婶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说得明白点吗?」 不怪刘稻香不相信,谁叫她家这个二婶有前科,十句里有九句是假的,还一句是半真半假。 刘孙氏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笑道:「你爱信不信,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你奶,想要你爹名下那可以免三十亩良田米粮税的名额。」 什么? 如同晴天烈日,霹雳滚滚! 刘稻香无语,她家奶的胃口还能再大点么?! 刘三贵心寒地看向刘齐氏,后又转头问刘大富:「爹,你也是这么想的?」 刘大富原本只是坐在一旁抽着旱菸,直到刘三贵问他,才开口说道:「那是你娘的意思。」 是说他并不想如此做吗? 也是,刘大富在家里是没什么地位的,刘齐氏带着大量嫁妆入住刘家,也註定了刘大富这一辈子会气短。 「咱家,你四弟有三十亩的免税田,智儿也是一样,智儿的那份自然是属于二房,你二哥一家子现在日子难过,我当然不能管他家,他家零零整整加上丫头婆子也有十来号人,就光靠那几亩田哪里够,再说了,翠柳和孙氏的也要算在里头,这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了。」 所以,活该刘三贵一家把那份子让出来。 什么逻辑! 刘稻香正想反驳,刘齐早就盯住了她,知道她是个牙尖嘴俐的,一看她想开口,立马又道:「你家反正只有两亩田,荒地收的税不过是些毛毛,你捏在手里也无用,不如拿过来给我用,左右还是用在家里的,又没浪费到外头去。」 由于这两年赋税越发重了。 三十亩免税的份额,即便是旁人挂在刘三贵名下,一年差不多能收个五六两银子。 更何况她家又不缺银子。 「奶说错了,咱家这份额让不得。」刘稻香心中气极了,但还是很理智地拒绝。 刘三贵见刘齐氏又开口骂自己的闺女,什么赔钱货,他家闺女个个都是宝贝,是赚钱小能手。 「娘!」 他重重地一喊,随后又道:「我家还有两小子三闺女要养。」 刘齐氏眼皮子一撩,抄起手边的茶盏向刘三贵砸去。 褐色的茶汤顺着他的新湖兰湖绸长袍从肚子处开始往下滚。 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如同刘三贵此时的心。 刘齐氏心中窝着一盆火,听不得刘三贵为自己辩解。 又接着怒骂道:「哼,反了天了,老娘的话都不听了,一个两个就只到吃枕边风,老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我要你那点子份额又怎地了?啊,你那么有钱,还能稀罕了这点东西?」
第二百五十三章 彻底死心 第二百五十三章彻底死心 刘齐氏说不过,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这不是稀不稀罕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更何况刘齐氏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家里有三个秀才,偏生只管要刘三贵这名下的份额。 「娘,你咋不说我还要念书呢,我的两个儿子将来也是要念书的,若是说养育之恩,十岁之前,我是在爷、奶跟前长大的,吃穿都是用得爷、奶的,十岁后,我随爷来了家里,十一岁时,我爷去世了,然后,我就扛起了养家的重担。」 刘三贵的心彻底凉了,尽管他怀疑自己不是刘齐氏亲生的。 但,生恩不及养恩大。 他念在刘齐氏好歹把自己抚养成人,将来,肯定会给两位老人养老送终的。 只是,如今,他已经不想再给刘齐氏养老送终了。 刘齐氏顿时咆哮了:「那又如何,我们还是你的亲爹娘,你还是得给我们养老送终,真是讨了婆娘忘了爹娘,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就不该让你来到这阳世上。」 「奶,咱们已经分家了,就算我爹娘要给爷、奶养老送终,也没有听说过长辈不讲理,要强行霸占儿子的东西。」 刘稻香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家奶太厚颜无耻了。 刘齐氏的茶杯已经被砸了出去,她气得脱下自己的鞋子朝刘稻香扔过去,一边骂道:「砸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你爹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你以为我占了便宜,这么些年是谁给你养的女儿,你也是我三寸脚板养大的,你个小没良心的,如今不过管你爹要点儿东西,就这么小气巴拉,你躲什么躲,看我不撕烂你这张俐嘴。」 听到「小气巴啦!」这几个字,刘三贵顿时来气,他家的闺女再能吃,这去年拿来家中的二三十两银钱也足够抵捎她们这些年的花费了。 而且,这一次过小年,他家又挑捡了差不多三两银子的年礼,外加二两银子的养老钱。 刘三贵自问已经做得很好了,可自家娘老子还是鸡蛋里挑骨头。 左右是看他一家子不顺眼。 刘齐氏的一只鞋子被扔到了屏风前,刘稻香已经躲得远远的,她看着就怒火中烧,扭头又把火烧到了刘孙氏的身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婆娘,今儿你给我说清楚,谁想贪了我三儿的东西,我不过是看着他家左右钱财多,也不再意这点小东西,说得好像老娘在害自己的儿子似的,你这个婆娘是存心挑拔我们娘俩,我呸你个啾,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出嫁的媳妇子,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刘孙氏一点都不愿意吃亏:「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再不要脸,那也比不上你不要脸,竟然狠得下心来害自己的儿子儿媳,要我说,你才不要脸,我都怀疑三弟不是你的亲儿子。」 刘齐氏暗恨刘孙氏坏了她的事:「你这个搅事精,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你家娘老子是在外面偷汉子还是怎么地,生出你这个满嘴只会喷大粪的。」 若非刘孙氏突然捅出这事,她还想和风细雨的跟自己儿子述述家常,然后再慢慢地说到这三十亩免税份额上。 刘孙氏本就恨自家婆婆手伸太长,连自家儿子房里的事都要插一手,又暗恨她辱骂自家娘老子,立马跳了出来,指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刘齐氏说道:「我娘行得正,坐得端,你以为像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老虔婆,我呸,就你个老娘们,以前还不是天天想着爬人家黄大老爷的床,你这老不死的,我看你脸都有尺把厚。」 她又转头对刘仁贵说:「这事儿,我跟你娘没完,你要敢帮你娘的腔,我就带了儿子女儿回娘家去。」 刘仁贵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的赔着不是。 原本,他很满意左拥右抱的日子,更何况翠柳不过年芳十八,生得娇娇嫩嫩,比起皮子都松得掉地上的刘孙氏,他自然更喜欢翠柳。 喜欢归喜欢,没有哪个男人不得意自家的种有出息。 于是,自从刘智财考中了秀才后,被翠柳踩在脚底的刘孙氏,再一次翻身把主人做! 「娘,你老是咱家的定海神针,桃花心里这不是憋了口气嘛,娘,你就当她是在放大屁,不理她就行了。」 刘齐氏的老眼狠狠剐向刘孙氏,这就是一根搅屎棍。 刘三贵带着闺女们尽量缩在角落里,十分后悔今儿带了闺女们来,这些脏言污语没得坏了自家闺女们的眼睛。 刘齐氏的眼光闪烁,刚才还板着的死人脸,秒变笑脸,而且还是很慈爱的那种。 「三贵啊,都怪孙氏这个泼妇,娘本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的。」 刘三贵的目光微微一沉,当真不死心。 「娘,这三十亩田地份额我是不会让出来的,再说了,娘,你跟爹已经上年纪了,也是知天命的时候了,不如就让儿子们多多尽尽孝,您瞧,我今儿能给你送上这镶毛斗篷,明年指不定能送上更好的,再说了,我一年给二两养老银不说,当初分家的可是我们三兄弟一起分的,大哥和二哥,我相信他们俩个拿的,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刘稻香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奶,那三十亩良田的份额不过是五六两银子的进帐,况且,咱三十里村也没多余的上等良田可买,奶还不如安安生生地在家养养鸡喂喂鸭,再不济,奶还有二伯一家子在跟前孝敬着呢。」 刘齐氏再次被刘稻香的话堵得严严实实,只觉得胸口被填进去几大车黄泥巴,堵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的二儿子自然是个孝顺的,就是孙桃花是个爱作妖的。 每次她的儿子想孝顺老两口,都是刘孙氏这个该死的臭婆娘把持着银钱不松手,偏翠柳只是个二房,又没个儿女傍身。 她又细细想了一下,自己当真是老了,咋这么死脑筋呢。 稻香这臭丫头说得对,三份额不过五六两银子,她的眼神悄悄瞟向刘仁贵。 要不是为了二儿子,她至于会这般折腾吗? 又想着先前自家儿子只是劝她别跟孙桃花呛,并没有说不要那个份额。 没错,这事儿是刘仁贵提出来的。 为什么会打刘三贵那免税田份额的事,这事还是绕回到了张裕德身上,当初,他左盼右望,终于把张裕德盼回来了,谁知,人家的套路耍得太好,跟他想的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方向。 即然利用不上他,又被张裕德明确拒绝,不能带他出海跑商,刘仁贵与张裕德差距太大,自然不敢有恨他的念头,结果,反到怪上了刘三贵这一家子,觉得刘三贵就是个白眼狼,竟然不帮自己说说情,他相信,只要刘三贵说情,张裕德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薄面。 没有做成行商,刘仁贵守着那三十亩良田,一年也就出息那几十两银钱,可不够他养小妾和婆娘崽女,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刘三贵的头上。 刘仁贵暗中朝自家娘老子使眼色,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份额要过来。 刘齐氏疼起孩子来,那真是疼得没边儿了。 「你说得虽然有理,可哪里有田里的出息多。」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先把份额要过来,然后,等过段日子便说手头钱不凑手,再去自家三儿子家闹闹,他肯定会给自己把剩下的钱补上,这样,她一年就能多赚几十两银钱,日子又能回到以前。 此时的刘齐氏还不知道,刘三贵的想法已经变了许多,更不知,他早就怀疑自己不是刘齐氏亲生的。 只是一直无法查证,不好跟刘齐氏反脸。 刘三贵有些头疼,看着油盐不浸的娘老子,不得不直截了当的拒绝:「娘,那是不可能的,即然已经分家了,便是一家一档,我也有自己的婆娘崽女要养活。」 即便他家有些钱财了,可那都是他那豆丁儿闺女辛苦赚回来的。 「是啊,奶,你心头也有本帐吧,不说旁的,便说去岁,咱们花在老宅上的钱可是有二三十两,这都是我娘用嫁妆赚回来的。」 意思是,麻烦刘齐氏不要脸皮子太厚,传出去都会被后戳刘家人的嵴梁骨,全家吃软饭呢! 刘齐氏是个爱惜羽毛的人,更何况还有刘旺贵是秀才,自然,她也不想闹得太过。 若是能争取过来便争取过来,若是争取不过来,想想去年从刘三贵那边弄到的银钱,刘齐氏的心里虽然还是不爽,只因,那些钱财看得见却分得她没有。 「嗯,你的话说得有道理,我年纪也大了,那份额要过来还要花钱买田地,到不如在家养鸡餵猪轻松。」 刘稻香一听,只怕又要坏菜了。 不由秀眉紧拧,若是养鸡的话,若产蛋率不高,说不得还要赔本,也不过是赚个辛苦钱,她家能发迹,一个是多亏了禽兽007提供了能杀病菌的迷你型机器人,二个,也是因为她的空间里能倒卖粮食。 她从空间里倒卖的粮食比外头的要便宜不说,质量也非常不错。 若说,刘稻香为何不自己开个米铺子,即能赚到钱,也不用如此费心劳力,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只是,她若真的开了,会打破这个世界物价的平衡,大周朝的开国皇帝听说是米商出身,因此,他在控制米价这一方面做得很好,即让农民有些钱赚,但又不会让大家买不起,毕竟一日三餐都离不开粮食。 农民本就赚得最少,甚至遇上了天灾还要欠税,刘稻香不想打破这种平衡,粮食越多,自然价格就越走低,那会害得天下所有的农民都活不下去。 她觉得能得到这鸡肋空间,能在大周混得衣食无忧,已经占了大便宜。 不能因为自己得了老天给的好处,就无所顾忌。 「娘,养鸡也就赚个辛苦钱,您也知道,老话说得好,斗米换斤鸡,就是说鸡光吃得多不长个儿。」 若是给的料少了,还总是闹情绪不下蛋。 刘齐氏心里门而清,她持家几十年哪里不懂这个帐,又道:「不是还有你吗?」 这意思是她餵鸡,刘三贵家还得给她包料啊! 刘稻香听到都快把肺气炸了,谁家有这么作的奶! 没错,刘齐氏就是打定主意要自家儿子帮忙,而且,已经想好了,他若不同意,她便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刘三贵已经气得不想跟自家娘老子说话了。 至于她的这个无理要求,他也不打算理会。 「咋地,板这个死人脸做什么?你是想让你爹娘早死早超生啊!」刘齐氏见他不高兴,又开口骂上了。 「娘!」刘三贵很想说,他还要靠媳妇、女儿养活呢。 想起这没脸没皮的事,刘三贵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一想,为了给自家女儿有个好出身,为了能给自家婆娘有个好看的身份,为了自家女儿将来嫁人了不被人欺负,刘三贵才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他清楚的记得,自家三闺女出世时,那小小的身子瘦得跟猫儿似的,窝在她娘怀里哭,不细听都听不见。 再想起自家二闺女为了阻止自家娘老子把他的三闺女摁在脚盆里淹死,愣是被她那狠心的奶给甩到了柱子上,而她奶还捨不得花钱请郎中。 所以,当刘稻香醒来后所做的一切,在刘三贵眼里看来,是很合理的。 这是被她奶给逼的。 谁家的闺女不是娇养着,谁家的闺女不是百般疼宠着? 「吼什么吼,作死啊,叫这么大声,你娘还没死。」刘齐氏很烦恼。 家里的摊子越铺越大,府城那处小庄子是个无底洞,银子填进去响都不响一下。 别人家分家后,虽然儿子们的生活有起有落,但也不像刘三贵的运气这般生勐,说发财那就真的发财了,而且一年生钱,二年钱滚钱。 她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一箱箱的银锭子在晃。 若说她后不后悔分家,刘齐氏此时是百分之两百的后悔。 她却不想想,若不分家,刘稻香敢这么猖狂的捞钱吗? 答案是否定的。 刘稻香不想拿自己钱去餵这群白眼狼。 更何况这群白眼狼在不衬他(她)们心意,那是毫不犹豫的背后捅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能有多兇残就有多兇残。 刘家大多数人奉行的是:利益至高无上。 从根子上就已经烂了。 刘齐氏的怒火併没有吓退刘三贵,反而让他生出一阵无畏。 看吧,这就是所谓的娘老子。 他果然不是亲生的。 不然,为何每次都单独只压着他,只从他身上榨取银了。 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不心痛吧! 「娘,我不会同意,三十亩良田的免税份额我不会让,这养鸡,您若是想养就养,这跟儿子家无关,当然,儿子可以承诺,若是你的鸡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尽力救活,但是,在超过儿子能力之外的,只能靠天意。」 刘齐氏呆了,傻了! 刘三贵从来没有这么强势过。 翠柳在刘齐氏的身后暗暗一拧,她可不想放过这门赚银子的生意,聪明如她,早就听出了刘三贵的话外之音:「老夫人,三爷说养鸡不赚钱,那就肯定是不大赚钱,不如,咱们改养猪吧。」 养猪没有养鸡那般费神,春日里倒春寒多,那些鸡崽子太小,太容易成为短命鬼,而小猪崽就容易养活许多。 「养猪?」刘齐氏的眼珠子转了又转。 「娘,咱们可以养猪的。」翠柳的话为困守黑屋的刘仁贵打开了一扇窗,在他的眼里,翠柳永远都是这么聪明又可爱。 刘仁贵说的是「咱们」,意思就是他也要凑一份子。 刘齐氏并不是没有听出来,她本来这么闹腾,也是为了自己眼前的两个儿子,如今二儿子有兴趣,她又回头看向四儿子。 「娘,那种污浊之地,你该不会想叫儿子去吧?」 刘旺贵光想想那么脏的地方,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他又怕自家娘老子揪着不放,便道:「娘,我若去干那种活了,谁来给您挣诰命啊。」 说得好像诰命不要钱似的。 刘稻香暗中鄙视,中进士如同千军万马抢独木桥,且是那般容易! 谁知道谁才会笑到最后。 先前还闹着没钱用的刘齐氏,这会儿已经和颜悦色的跟两个儿子刘仁贵及刘旺贵商讨起餵猪的事。 至于刘三贵一家早被晾在了一边。 刘齐氏很快就想起了被遗忘了的三儿子。 「三贵啊,你看,你二哥的钱都拿来盖猪圈了,你四弟名下,现在还是当初分的那八亩田,他这两年念书也全靠那几亩地,如今中了秀才,这开销也是水涨船高,左右你家是要买猪崽的,不如帮你四弟把这钱给出了,还有,若是有多的杂粮也拉点过来,家里就这点地,哪里够给猪吃的。」 刘三贵气得脸色都青了,合着他老娘就只管挖空心思从他这里捞钱。 若是捞回去自己跟他爹用那也罢了,可气人的是,她想尽办法捞钱就是为了贴补二儿子和四儿子,若是她的大儿子回来,是不是,他还要把他大哥的那份也要包了? 「娘,你打算餵多少猪?」 刘齐氏伸出一个手指头,说道:「十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边的刘仁贵朝她使眼色。 少了? 想想也对,她三儿子家都能养上千头猪,她这个当娘的怎么着,也该餵个上百头。 「不,是一百头。」 一头猪崽十斤左右,四十文钱一斤,一百头,便是四十两银子。 她的这话一出,不但刘三贵一家的脸色不好看,就连原本只管抽菸的刘大富,也被烟呛到了。 他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问道:「老婆子,你刚才说啥?」 刘齐氏本有些心虚,被刘大富这么一问,又想起早些年的一些事来,便怒道:「我说一百头,咋了,我又没说我要养一千头,这都是为了他好。」 一旁的刘仁贵心中嘆气,他娘老子的目光也太短浅了,咋就不说要养一千头呢。 他早就旁敲侧击过,刘三贵家当年能发迹,听说是赊了人家的吃料,这才赚了大把钱。 若是他能把那条线要过来,是不是,不久后,他也能过上大地主的生活。 一想到家中能有大把银子当床睡,他的心头又是一阵火热。 还在作梦的刘仁贵,突然被一声尖叫给拉回魂。 「死老头子,你这个王八蛋,千年的小白脸,吃老娘的,用老娘的,你还想反了天去?」刘齐氏例来是个要强的。 她已经很久没被刘大富打过了。 上次挨打,还是去年的事...... 刘大富拿着旱菸杆子追着她打,一边骂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老不羞,你也开得了这个口,以后,你要敢再这么管三贵要钱,我便请里正作证,我们刘家分宗。」 分宗? 这话一出,万籁俱寂! 一屋子大眼瞪小眼,连喘气而都小心翼翼。 老爷子动真怒了! 刘稻香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若真如刘大富所言,分了宗,刘三贵这一支就算刘家的另一宗,刘三贵就是她这一支的第一位祖宗了...... 老爹=祖宗! 刘稻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爹,您莫气,好歹咱娘给咱刘家生了几个兄弟,咱刘家兄弟多,这不开枝散叶起来,也比旁人快得多。」 刘仁贵可不想把刘三贵单独分出去,这么有面子的事,咋没落在他身上。 他又转头对刘齐氏说:「娘,你就少说两句吧,咱爹也是动了真火,有话,咱不能好好说吗?」 刘大富目光阴冷地看向刘齐氏:「你要餵猪,我不反对,若是家中无钱,便立下字据,待到来年秋把猪卖了,这买猪崽的钱再还给老三。」 刘齐氏不高兴地咕嘟:「都是一家人,何必算得那么清楚。」 「哼,亲兄弟,明算帐,要想兄弟情份长久,这些都该算个清楚明白。」刘大富不动火就跟个泥菩萨,若真动了肝火,他的意志就非常坚定,他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扭转过来,包括刘齐氏。 他又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刘仁贵与刘旺贵两兄弟,脑海里只出现四字:魏晋分明! 没错,刘三贵一家子站一方,刘仁贵、刘旺贵两兄弟站一方,刘孙氏一个人站一方。 他不想自己的几个儿子生分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写欠条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写欠条吧 「老二,老四,你们想餵猪可以,第一,盖猪圈的钱,你们自己出,村里人家有多余的泥土坯,花不了多少钱,剩下的横樑去山上砍,只要不砍好树,一般的树村里是不管的,盖上头的茅草,家中还有,第二呢,这买猪崽的钱你们两兄弟平分,将来赚了钱也由你俩平分,我跟你娘就不掺和进云了,第三呢,我瞧着,你们还是另外找个养猪佬儿,专门伺候着这些猪,就像老三家那样,千把头猪,可是有三个人专门伺候着。」 只有在这个时候,刘大富能把话说得条理分明。 皆因这些他都懂一些,再加上没事儿,就揣着旱菸杆子去刘稻香家熘熘,有时也会留下来吃个饭,跟刘三贵喝上两杯水酒,慢慢的,他也懂得了一点。 刘大富又转头对刘齐氏说:「老三已经够孝顺了,你的其他几个好儿子,一年到头给你送来了几个子儿?」 刘齐氏想说,他们现在正是忙着养婆娘崽女,哪里有多余的银子。 只不过,这话被刘大富一瞪,又给咽了回去。 刘大富又接着说道:「三贵去年一个人,就在老宅花了二三十两,哼,这可是差不多二十亩良田的出息,你也好意思再伸手,你要是继续作死,迟早会把这点情份给作没了,呸,你还指望这两个不孝的养你?没把你这把老骨头啃没了还算有点良心。」 刘旺贵:他还没成家,他还在念书呢! 刘仁贵:哪有那么严重,这不是他失业了么?掌柜的差事丢了,又身无立锥之地,只能傍着娘老子过活咯,反正她娘老子的钱他不用,他大哥和四弟,还有他的小妹,都会帮自家娘老子用掉,与其便宜了其他人,到不如便宜了他。 他却是没想过,自己手头有三十亩良田,他的婆娘和小妾,都是有陪嫁田地的。 说起来,他家也有五六十亩田地,在这十里八乡,也能算个小财主了。 刘齐氏可不知道刘仁贵的想法,此时,还觉得有些气恼刘大富插手管事。 她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刘三贵,若非他不同意,她也不会被自家老头子揍,更不会平白让两个儿子多出钱。 她一点都不念刘三贵的好,那一百头猪可是要刘三贵先垫钱的。 刘大富的意思是,他确实赚了钱,能帮兄弟一把就帮一把,只是这钱,等卖了猪再还给他。 这样的提议,刘三贵还是很能接受的。 「三弟,我早就听说你们家的杂粮是先赊后给钱的?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帮我们也赊了?」 刘仁贵做惯了掌柜,不过心里粗粗一算,就知道这买杂粮要投进去一大笔。 刘三贵悄悄看向自家闺女,他知道自家闺女很不待见老宅的人。 刘稻香甜甜一笑,她可以不去开粮铺,但卖给刘仁贵,她还是很乐意的。 「爹,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二婶娘家是专管杀猪的,咱二伯与四叔养的猪,都不够二婶娘家哥哥练手的。」 意思就是,左右有人会帮他们把猪卖掉,并不用担心到时收不到钱。 她又朝刘仁贵笑道:「赊是可以,只不过,我们每帮你们拉来一批杂粮,二伯与四叔都要在欠条上籤上名字。」 刘旺贵想了想,说道:「我年后要去县城念书,之前就说过的。」 所以,他只能当甩手掌柜。 刘三贵并不会去,他觉得郭修凡教的不错,便道:「要不,你随我同去郭先生那里上课?」 刘齐氏却是不乐意了:「他以前还不是他们教的,都教不好我儿子,一个乡下先生,哪里比得上县城的先生。」 刘三贵有心要辩解,人家可比那县城的秀才老爷强多了,至少,人家中了举子。 后又想,若自家四弟下次不能够中举,只怕自家老娘又有得闹。 说起这事儿,刘齐氏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早先不是说过嘛,她动了心思想把刘三贵的廪生名额与刘旺贵的兑换一下。 一个是,她相中了那每月一两银的月钱,还有三十斤大米。 二个,也是想借着这廪生的名头,给刘旺贵说一门好亲。 可她的家书已经写了快个把月了,她的兄长却还没有给她回信,也不知这事儿能不能成。 刘齐氏心里搁着这事,一时也就失去了再撕刘三贵的心思。 恹恹地挥挥手,说道:「你们爹爹都这般说了,你们下去自己商量个主意。」 她本就是想给自家两个儿子争取点好处,如今被刘大富这么一搅和,到底让自家两人儿子少赚了不少。 心头不免更加怨恨刘大富不顶事儿。 刘三贵见此,忙把准备好的二两养老银拿了出来。 「娘,这是下一年的开销。」 刘齐氏板着老脸坐在那里,当刘三贵把银子递到她跟前时,她伸手狠狠地用劲打在刘三贵的手上。 「打发叫发子呢,谁不知你今年发了大财。」 刘三贵的脸当场就黑了。 刘齐氏又道:「最少也得拿个四五十两银子,你家的生活水涨船高,难道让我们两个老傢伙继续青粥小菜?」 若是不算刘仁贵一大家子,再加上刘旺贵与刘小兰。 又加之,刘三贵平日时不时送些荤腥过来,其实这二两银足够两老用了。 刘三贵心里很气闷,不想再跟自家娘老子争吵,抬脚便往外头走去。 刘齐氏顿时急了,跳着脚追了过来,只因,她的脚上现在还只套着一只鞋,之前,她取下另一只砸向了刘稻香,刘稻香可没那么好心的帮她把鞋送过去。 「三贵,你给我站住,不准走,你还没答应我呢!」 面对如此极品,刘稻香十分无语,扭头扫向屋内各人,除了刘大富之外,各人都眼神游浮,大概,他们也很巴望自家娘老子能从他们的兄弟那里多弄些银钱吧,她嘆了口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甩掉这一锅极品。 刘三贵的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刘齐氏这般追着他要银子,只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就不是亲生的。 「娘,当初分家契书上黑字白纸写得分明,分家后,我每年拿二两银的养老钱,还有,剩下的你应该管大哥和二哥要,而不是管我要,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再拿银子出来。」 当他不知道,自家娘老子要了这银子肯定是又去贴补二房和四弟。 「你咋这么小气,你大哥、二哥能跟你这个大财主比吗?你家的生意那般好,不愁鸡和猪没人要,你今年卖了一万只鸡,一千头猪,五十两于你而言,不过是毛毛雨,咋就不能给我用了,我们可是你的亲爹娘,呜呜,我还真是白养你了。」 刘齐氏又开始耍起她的拿手戏。 只不过狼来了喊多了,没人会在意的。 刘三贵低头看着披头散髮,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喊着的刘齐氏,他觉得自己的心肠不知何时变硬了,一点都不会觉得难受。 用力把抓着他衣袖的手掰开,冷声说道:「娘,这种话莫要再说了,叫邻居们听见,只会笑话老齐家,而不是笑话我们刘家人。」 这世道并不公,出嫁女子犯浑就是把责任推到她娘家身上。 刘齐氏如此这般作,只会让外人觉得齐家的家教并不好。 刘三贵看看时辰已不早,而刘家没有一个人开口留他一家子吃口午饭:「娘,今儿过小年,我还要带了闺女们回家吃午饭。」 他不想再跟自家娘老子纠缠,又道:「我看爹今日气得不轻。」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是顺着点爹娘,你爹咋会生气?」刘齐氏闻言反而倒打一耙,错的都是刘三贵。 刘大富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齐蕊儿,你闹够了没?你以后要是再找三贵的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 刘齐氏的手背被刘大富的旱菸杆打了,现在肿得跟个馒头似的。 心里把刘大富也给恨上了。 男人不过如此,用得着你时,跪着求着的哄着你,当不再需要你时,就怎么也看你不顺眼。 最终,刘三贵没有给刘齐氏五十两。 她太贪得无厌了。 今儿能提出要五十两,明儿就敢开口要百两、千两。 离过年越来越近,家里人都翘首企盼,只因过了年,她家就能动土盖新院子了。 刘稻香同样很激动,翻过这年埂,她就可以梳漂亮的分俏髻了,再不是用两块绸布裹两个大汤圆。 年三十守岁,年初一窜门,年初二回媳妇娘家,从年初三到年十五,刘三贵一家子都在走门窜户,不是东家嫁女就是西家收媳妇,再不济也是村里有人添了大胖小子,摆百日宴。 一串而人情帐下来,刘稻香家大半月没有开过火,一家子都是在外头坐酒席吃饭。 初四的时候,高九带了妻儿来他家拜年,又给刘稻香几个一个一个大红包,里头包了一两银子,相比刘齐氏万年不变的一文钱红包,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其中,以陈氏包得最多,一人包了二两银子,五个小傢伙一人一个,用她的话说,反正她现在不愁吃穿,银子放在那里也是发霉。 而在初八这一日,刘三贵带着妻儿去了高九家拜年,算是回礼了。 高九家住在镇上,刘三贵套了驴车,又带上一些礼品,叫上她们娘几个一起挤进了车厢里。 三十里村离镇上并不远,不过六里路,又加之今年冬并没有下雪,连雨水都少,路还是很好走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暗查身世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暗查身世 刘三贵穿着靓蓝素湖绸袍子,外披深褐色镶毛斗篷,赶着小毛驴笃笃笃地去了高九家。 这原本就是约好了的,一家人刚到高九家院门口,已有下人站在门口等着。 见到她家的驴车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三爷,你可算来了,咱家九爷一早就起来盼着呢,就差没把咱家正屋里的青石板给走穿了。」 这个僕人是个会说话的,想必是经常干这迎来送往的事儿。 刘稻香有留意到,这个僕人虽然只是穿了细棉布棉袄,但看得出是新做的,人的精神头也不错,想必高九待这些下人还不错。 刘三贵跟着他打了几个哈哈,那人又忙叫人把解了门坎,叫人来把驴车赶紧去,又请了刘三贵一家子进去。 进了门,刘三贵叫人把驴车上的东西取下来,高九听了消息已经跑来了前院。 「哈哈,我算着时辰,你们也该到了。」 刘三贵笑道:「天太冷,太早的话,怕路上冻坏了孩子们,因此,稍微晚了点出门。」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高九的夫人今日不在家,听说是镇上有一富商嫁女,她去坐席了。 他只得请了刘家人相熟的张婆子来坐陪。 不说刘稻香她们这边吃着零嘴喝着热茶闲聊,只说刘三贵今日来,除了拜年,还有一另一事想请高九帮忙。 「你说什么?」高九听了他的话十分错愕。 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刘三贵面有难色,这事本就不好启齿,若非这两年与高九打交道,觉得他这个人值得信赖,他不会把这事告诉他。 「是的,这事,我有深思熟虑过,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心尖子,可是我娘老子生了我们兄妹五个,唯独最不喜我。」 高九面色凝重,半晌后才道:「若说你家老夫人偏心,也没道理偏心四个,而......」 刘三贵又道:「这本是我家事,原本还不曾留心,还是我二闺女提醒了我,再者,我跟我娘并不像,跟我爹也不过只有一两分,到是与我已经老去的奶很相像。」 高九微微沉吟,他是苏子烨的人,自然知道刘三贵在没有分家前是过的什么日子,原本他也没在意,哪个家里都这样,总有一个儿女不怎么讨爹娘喜欢的。 「你心中确定有谱了?」 「嗯,确定,不光是我自己感觉不对,连我婆娘崽女都觉得这事很蹊跷,我岳母说,我长得一点都不像老宅里的人,又说我的爹娘跟我并不亲,哪有做爹娘的这般待自家的孩子,我娘更是把我当仇人一般。」 还别说,刘三贵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越发觉得这事儿很有问题。 「你说你当时是在府城出生的?」高九觉得这事,必须跟他主子报备一下。 刘三贵点头,答道:「是的,当年我娘是在怀了我后,才跟我爹去的府城,若说,我真是我娘生的,没道理,她不疼我,而且,去年,她为了得到我婆娘的那点嫁妆,差点害死我们夫妇俩了。」 这事儿高九也是知道的,当时,他就不理解,这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娘,都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我想起那事儿了,当时我也觉得不对,只是看你们又不像不是一家人。」 刘三贵苦笑:「我爷去世前,一再叮嘱我,要我多多听爹娘的话,不要忤逆两老,要做个孝顺的儿子。」 就因为他太孝顺了,所以,他是他们家日子过得最苦的一个。 「你......」高九挺同情他的。 刘三贵又道:「我认识的人中,就数你最有本事不说,也是觉得我只能相信你,我来之前,已经暗中问过村里的人,只是他们都说,我回来时已经有四五个月了,不过,回来没几日,我就被我爷、奶抱了过去。」 至于他结交的那些同窗,不过是刚刚才开始认识,都没什么交情。 他突然又想起一事:「我们家每年清明和年三十日祭祖,我都没有份的,以前是觉得我娘恨我爷奶,把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抱离她身边了,连带着她也在恨我,只是如今想通透了,到越发觉得这事儿很不同,我很有可能就不是她生的。」 高九越发觉得刘三贵真不是刘齐氏亲生的。 刘三贵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有难处,便道:「若你觉得这事难查,就当我跟你说说烦心事,也不必放在心上。」 高九听他这话连忙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自家主子重视的小人儿的爹有事,他敢不应吗? 若是被他家主子知道,还不得削了他? 「不过是查访一些旧事罢了,就是时日太久,查起来怕是有难度,我看,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左右你已分家单过,若实在被她闹得不行,便带了你的妻儿去县念书吧,郭修凡虽中了举,可县城里的先生有比他强的,我到是认识几个,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最好的。」 刘三贵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原本师从郭先生,早就与他商议好了,今年怕是要跟着他一块儿去外头游学一番。」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高九笑了,刘三贵现今的情况到是很适合去游学,一方面是与各地的学子交流,另一方面也能多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 「可有说什么时候去?」 刘三贵答道:「定了是秋收后,正好我趁着在家的日子把新院子也盖好,到时打算多请些人做工,想着应该能早些收工。」 高九眼前一亮,笑道:「哦,你终于捨得盖新院子了?」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刘三贵有些面赤,略不好意思地答道:「去岁不盖,只是觉得太招人眼了,如今已过了两年,想来今年再盖个不大的二进院子,应不会太招人眼。」 高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以前那个憨厚,有些傻里傻气的汉子,自从念书后,想事是越发通透了。 「你放心,你若真去游学,我会多多看顾你家的。」 他又与刘三贵细细的说了一些盖房子需要准备的东西,说道:「青砖的话,我到是有一个交好的,只不过他的砖窑不在咱土牛县,而是在临县,他在那里寻得了一块地,极其适合烧置青砖,他手下的人烧出来的青砖,不是我吹,那砖口一水儿的齐整不说,还不容易碎,长年泡水也比旁人家的耐水,不易散碎,你若是觉得合适,我以时帮你修书一封,到是让他给你个最优惠的价格。」 刘三贵早就打听过了,青砖产量相对来说很少,所以,稍微有钱的人家也只是在墙的下半截建个两三尺高,上头就全部用木菱花窗,只是,他想想自家闺女说的,一定要盖个全青砖的院子...... 咬咬牙,他还是硬着脖子答应下来了。 「不知那青砖作价几何?」 高九不解的看向他。 刘三贵搓搓手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二闺女也不知听谁说的,全用青砖盖的屋子会冬暖夏凉,所以......」 他有些犯难,也不知道家里的那点银钱够不够她折腾,啊,对了,他家还得买些下人回来,这又是要花一大批银子。 高九笑了,答道:「我出面,自然是最便宜的价格给你,卖给人家,差不多是两文钱一口砖,卖给你,大概只需一文钱一口。」 刘三贵心想,一块砖一文钱也不知便宜还是贵了,他又问道:「一个两进院子带左右跨院,大概要多少砖?」 高九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一个主屋带东西厢房,两侧耳房,大概要十五万口青砖,你家孩子多,必是想让孩子们有各自的屋子吧,三个女娃外加两个儿子,男孩子还得要书房,女孩子自然也要主屋及库房,再加上丫头婆子的耳房,这样算下来,还有客房,大库房,南北倒座,至少要百来万口砖。」 高九不是泥水工,他也只是能算个大概,具体要多少,应该还是有缺口的。 一百万口砖,那差不多得一千两,还要加上琉璃瓦之类的。 刘三贵突然觉得自家又一朝回到了要过苦哈哈的日子。 他家有多少家底,高九心中大概有个数。 「你若要建全青砖的屋子,到不必急着一次建好,只需把地留出来即可,依我看,你家的两个儿子还小,只需把你两个大闺女的院落,还有客院先建好,再建一排后倒座供下人们住,剩下的,以后慢慢建。」 高九觉得刘三贵应该不会在三十里村住很久,不过,这里以后会是他的根,走得再远,这老家还是要盖个好院子放在那里的,即便不住人,心里也会很塌实。 刘三贵心里正算着银子不够使,又听到高九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到是觉得他说的不错。 「你说得也是,我还打算买几个下人呢,闺女们渐渐长大了,家里孩子多,她娘一个人有些看顾不过来。」 刘三贵还有一个心思,那就是黄小虎家在府城,听说他家也是住着个两进的院子,家里也有丫头婆子们伺候着。 他不想自家大闺女嫁过去会被婆家看轻,因此,给闺女们买小丫头的事,就排上了日程。 对于刘三贵要买下人一事,他只是提点了几句,好让他在挑人时心里有些底,但也没有大包大揽的说帮到底。 毕竟,这买下的人,以后都是属于他刘三贵家的私产,高九若插手,是会很招人忌讳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准备盖新房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准备盖新房子 二月二,龙抬头。 刘三贵这一日沐休留在家中,中午吃过饭后,一家子围在火盆子边。 即便是二月了,依然还是很寒冷。 刘稻香听了刘三贵的打算,原来,他是想着趁着春耕生产还没正式开始,先请人挖好地基。 盖个大院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概差不多要花一年的时间,中间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一个是把屋子晾干些水气,二个,也是忙着要双抢(双抢是夏天收完谷子后,又接着插秧,等到秋天能再收一批),三十里村一直是一年两季收成。 「爹,咱们盖这么大的院子,怕是得要准备不少的活儿,您还要每日去镇上念书,娘管着两个弟弟,都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外婆婆的年纪又大了,我跟姐虽然能帮上些忙,只是有些事并不适合我们去办,而爹爹也不能因为家中要盖房子而耽搁了学业。」 张桂花先是有些想不明,刘稻香这么一说,她一下子通透了。 「我觉得咱闺女说得对,这事儿还真不好办,若是请人帮忙,也不好老去麻烦人家,若是给人家开俸禄,这也不好说,因为,也不是天天得往外头跑,当初,老宅那边盖院子,全靠咱爹一个人忙里忙外,就那样,咱奶不是还买了两个跑腿的下人吗?」 张桂花是典型的古人,她觉得家里有钱了,置办产业买下,就像现代人买车、买房、买家电一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对于买下人,她也没有什么圣母想法,想着大家都是穷苦人啥的。 陈氏在一旁也道:「三贵,依我看,是该先买几个下人,不说旁的,就光说你买东西回来,这也得人帮忙看着吧,你要念书,总不能家里少买了几口青砖,你也要亲自再跑一趟吧,这种琐碎事可多着呢,还有,即然起院子,那这些泥水工的一日三餐也是要包了的,这得请人做饭吧,好吧,就算请村里人帮忙,那买菜一事呢?更何况,盖个院子又不是像喝蛋汤。」 她的意思是,不会像喝蛋汤那般容易,哧熘一下,就喝下去了。 刘稻香对盖院子的事两眼一黑,很抓瞎,又想着当初修葺这老院子都很忙,那新院子自然更加事儿多。 「爹爹,可有寻到烧好砖的窑子?」 「这个不必担心,高九应承给咱家介绍个可靠的,我今儿想趁着休沐把事儿定下来。」 刘三贵中了秀才后,郭修凡对他的要求越发高了,他自己以前走过的弯路,每每刘三贵遇到后,总会及时出言提醒,使得刘三贵十分感谢的。 又因他如今中了举子,只单独在家教几导三四名学生,不但收入增加了不少,还松快了许多。 再加上随着他身份水涨船高,家中也渐渐有起色。 「对了,二月十八是郭老夫人的寿辰,桂花,你还得打听一下看准备什么样的礼合适。」 张桂花问:「可是满五十整了?」 老人做寿,一般都是男做进,女做满。 男的做虚岁,女的做满岁,这也说明,郭老夫人今年二月十八满五十岁。 「是呢,且不说这事。」刘三贵心中惦记着盖屋子的事,又跟刘稻香商量:「我上回去高九家拜年,就这事询问过他,单建一个三合院,只盖主屋和东西房,外加耳房,就要差不多十五万口砖呢。」 他又把与高九细细商议过的事说了出来,再次说道:「光建主屋就要花掉一百五两银子买青砖,还不包括屋顶用的琉璃瓦片。」 「咋就这么贵,那青砖不就是泥巴烧成的吗?咋要一文钱一口?」张桂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刘稻香也没想到这么贵,又想起自家便宜老爹的先前的提议,笑道:「不如先建主屋吧,西跨院先建我和姐姐的屋子,这样,要不了多少几百两。」 刘三贵摆摆手,答道:「咋不要,一个正屋就要一百五十两,加上你们两个的,还要建客院,还有倒座仓库之类的,这些都是要建好的,一算下来,怕是要七八百两纹银呢。」 刘稻香想了想,说道:「爹,不如这样吧,先建好主院,这个大概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再在西跨院先建一座屋子,我与姐姐一人住一间,剩下的留待以后慢慢建,一年建一点,到时,咱弟弟妹妹们长大了,也刚好够用,不拘非得现在建,还有南倒座可以留待下半年再建,到时,咱家的鸡又可以生蛋了。」 这样一来,手头也不会太紧。 其实,说到底,她对于古代的物价还是不够清楚。 因着之前刘齐氏那边听说只用了八十两银子,她想着三百两怎么算都够了,谁知这建院子就是个无地洞。 「要不,咱们的地基用青石板吧,这个便宜又结实。」刘稻香想着,盖个房子要这么多钱,不如干脆用最好的青石坐地基,怎么折腾都不会用坏。 刘三贵伸手勐拍后脑勺,说道:「是啊,咱们这边山头多,青石板也很便宜,三尺长,两尺宽的青石块也不过十文。」 而一个用青砖的话,绝对不可能只这个数。 「爹,咱们先把主院盖起来,盖好了挤挤也能住着,再慢慢盖旁的屋子。」 刘稻香想想,觉得她家的这个院子怕是要盖好几年。 「即如此,那我不必请太多人,只要在秋收前把主院和南倒座盖起来就行了,剩下的,可以留到明年再盖。」 南倒座是必须要盖的,万一家中来了客人,难道让人家站在院子里吃一晚西北风? 那是不实际的。 「爹,咱们要不单独划块地盖个大仓库吧,不说将来良田里的出息要堆放,就是从村里收上来的红薯也是要搁置的。」 说起这事,刘稻香才发现,自己一直瞎忙,把尝试做红薯粉这一事给忘记了。 刘三贵细细想了一番,到也同意了刘稻香的提议。 又道:「至是这田买在哪处好?咱们村不知还有没有多余的良田。」 「爹,何必非要良田,咱家餵了那么多猪和鸡,有足够的粪肥田,不如买些中等或下等田,只要肥料足,不怕庄稼长不好。」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去年,刘稻香家可积了不少的鸡粪,猪粪,全都晒干用篓子装好放在一个专门搭的简易棚子里,就为了今年买田后,拿来养田用。 她原本是不想在三十里村买田的,只想着自家爹爹中了秀才,全家都有可能搬去县城。 张桂花并不打算只买三十亩:「嗯,咱们挨着镇边村,我看不如多买些,只要连在一块儿就好了,下等田也不过中两银子一亩,看能不能凑个一两百亩。」 「咱们这边亩少,更别说进水源的,买两百亩有些难度,看能不能凑个一百亩,正好,管镇边村的里正,我也是识得的,回头我去找找他。」 不知刘三贵是如何跟那边的里正谈的,反正,不过是两日的光景,刘三贵就在那边买下了七十亩,有中等的,也有下等的,而三十里村这边,他同样买下了三十亩,也没上等良田。 刘稻香依然没有打算养鸭子,实在是鸭子没有地方养,她不想村里人吃用的这条河,被鸭子弄污了。 刘三贵谈妥后,就找刘稻香要了五百两银子,然后第二日赶着驴车与两位里正一同去县城了。 县城离三十里村有点远,刘三贵没打算今日就回来。 到了第三日下午,刘三贵才赶着毛驴回了家,当他把那红艷艷的官契递到张桂花手中里。 张桂花接过契书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指着那个章印,笑道:「哟,还真是田契呢,对了,为啥咱家的是红的?」 为着买田一事,她跟黄大奶奶打听了不少事:「不是说,那些契书是白的么,只要找两个中间人当见证就成了。」 刘三贵指着契书边上的黑印答道:「看到没,除了契书上盖的大印,这里还有个小印,一式两份,咱家一份,官衙里还留了一份做底,没人能昧了去。」 刘稻香笑着道:「我知道,爹这手上的是官契,哪个都不能哄骗了去,娘说的是私契,私契虽然不用交田地税,可也因此很容易被人冒领,只要窜通了中间见证人,就能把那家人的田契给换个主人,还没法告官。」 因为私契为了免开田地税,并没有在官衙备案。 「那税确实有些重,咱家百亩田,就交了五十两,亏得我当时管你拿了五百两,这还是因为不是良田,听说良田的税更贵。」刘三贵想着凭白多交的五十两,心中就又是一阵抽疼。 刘稻香觉得他的样子怪好笑,又怕笑出声让自家爹爹恼了,强忍住笑意,说道:「只当是花钱买安心,这些田地以后都要留给咱们两个弟弟的。」 张桂花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娘,我还小,姐姐也还有两三年才会出嫁,怎么着,也能给咱们置办一份好嫁妆。」 张桂花想起去年的收益,脸上的笑意渐浓,在她心里,儿女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个都心疼。 「你们弟弟是男娃娃,长大了还是得靠自身,你们是女孩子,若是嫁妆少了,嫁去婆家却是很能站稳脚根。」 刘稻香听后,突然意识到,自家奶骂自己是赔钱货似乎很有道理。 谁家爹娘不疼女?! 为了自家女儿出嫁后不吃苦,自然是要多多给嫁妆。 「娘,你放心吧,咱家只会越发有钱的,再说了,捌开这百亩田不说,要我说,明年,咱们还得去别的地方多买些良田。」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给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给 张桂花笑了,说道:「嗯,不急,你黄大奶奶说了,以后带娘到外头多走动走动,娘会慢慢的问人家,这样心里有了数,也知道该给你们准备些啥了。」 以前没钱的时候,啥也不讲究,只要有个过得去的汉子,对付着就这么过了。 她家有钱后,张桂花觉得要操心的事更多了。 刘稻香笑答:「娘,即然以后要跟那些乡绅夫人们走动,身边可不能少了丫头婆子们。」 一旁的刘秋香心中暗喜,她终于也可以有小丫头伺候了,哼,看她家小姑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得瑟。 有小丫头了不起啊,她妹妹说了,她们姐妹仨一人配两,一个给她捶肩,一个给她捏脚,让她家小姑得红眼病去。 「娘,娘,我们真要买丫头婆子了?」 张桂花笑得嘴头合不拢,一个劲儿的说:「要买的,要买的。」 过了几日,张桂花当真约了黄大奶奶一起去找人伢子买小丫头、婆子。 一早儿,太阳高高挂,小鸟叽叽喳,听着就叫人打心底眼儿欢快。 刘稻香笑眯眯地在院子里帮忙晒衣服,刘秋香对她说:「哎,二妹妹,你说咱娘会给咱们买两个啥样的小丫头。」 「我可不喜欢歪瓜裂枣的。」 「哼,我到时有两个了,想想咱们小姑才一个,你说,她会不会又得眼红病?」 「等我的两个小丫头买回来后,我就把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定要带到咱奶和小姑跟前,叫她们嫉妒死。」 「对了,咱家的屋子可不够住,哎呀,娘不会一口气全买回来吧,可住哪儿?」 ...... 刘秋香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更家的红润,刘稻香扯了扯晾在竹杆上的衣裳,看向患得患失的姐姐,抿嘴笑道:「不要慌,娘若真的一口气买回来了,大不了,我去跟姐睡,把我的屋子让出来给几个小丫头睡,外婆婆是长辈,让她老人家带着弟弟、妹妹暂时去睡东屋,这样西厢房不也空出来了么。」 左右刘春香也不过才三岁多。 刘秋香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便不再去纠结买多了人没地儿住的事。 两姐妹说说笑笑把衣裳晾完,便听到陈氏在灶屋里喊吃早饭了。 刘稻香端起碗拿筷子搅了搅面,一如即往,碗底总卧着个荷包蛋。 「外婆婆,家里的肉可还够吃?」 若是不够,等下可以让她或她姐姐去村头买上一两斤。 「中午的肉够了,就是想吃新鲜鱼了,只可惜这会儿正冻着,鱼都不上钓。」 陈氏觉得很可惜,或是有新鲜鱼,这样,她就可以给自家孙女们做鲜鱼汤面了。 「哟,你们在吃早饭啊,吃得可真好。」 随着这灶屋门口一暗,一道银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做了刘仁贵二房的翠柳。 翠柳盯着刘稻香那碗肉臊子面咽了咽口水,空气里还散落着猪油香味儿,一张张水嫩的小嘴上油光雪亮,而刘春香在之前,一直是陈氏或张桂花餵饭,此时,正拿着筷子学吃面,结果小半落嘴里,总有大半掉桌子上了。 翠柳暗啐一口:小败家娘们! 陈氏看不起小妾,或者说,所有的明媒正娶的正妻们,无论富贵贫贱,对于抢自家男人的小妾们都无感。 她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只是对刘春香说道:「乖孙女,小心烫,莫急,要是不够,外婆再给你煮点。」 刘春香吃得油煳了一脸,还一个劲儿的点头。 翠柳暗暗扯了扯手帕子,她虽有几亩陪嫁,可那点出息,也就够她买些胭脂水粉,即便手头上攥了些子儿,也不敢在刘齐氏的眼皮子底下开火,一想到这几日,桌子上摆的不是酸菜,就是咸菜,连个肉沫子都没有,若说没肉沫多放点油也罢,可油都放得少,这会儿闻到猪油香,她悄悄咽了咽口水。 给馋的! 陈氏不问她来意, 她也不急着说话,自己找了把椅子安安静静的坐一旁,若那眼神不要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刘稻香她们碗里的面条,那就更好了。 吃过面,翠柳眼睁睁地看着陈氏把一个个还浮着厚厚一层猪油的面条直接给倒掉了。 这要是在老宅那边,刘齐氏肯定会叫人把面汤倒在一个盆里,再放到井里让面上那层油冻上,然后取出来接着炒菜用。 当然,前提是有面吃,而且,刘齐氏还得允许多放油。 想到这儿心里不免又有些怨气,这三房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却一点都不念骨肉亲情,也不说分点猪肉过去给老宅那边。 刘稻香她们吃过面后,想带着刘春香去外头走走,正好想想自家新院子怎么个盖法。 总要盖得合家人心意的。 翠柳到底没忍住,见看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要走了,便道:「那啥,稻香侄女,你们等一下。」 过年那段时日,刘齐氏就全靠刘三贵一家送的年礼撑着,可刘三贵送再多的荤腥,也有吃尽的时候,即便刘齐氏再如何节省,可那么一大家子一直挤在老宅里...... 翠柳不是孙氏,她看得很明白,在刘家这些人里头,刘三贵与张桂花不在,能做主的就是这个不着天不着地的刘稻香。 刘稻香眼神犀利地盯着她,让翠柳不由想起四年前,刘稻香操着砍柴刀满面子追着孙氏砍的场面,她是听说的...... 翠柳打了个激灵,这死丫头真的太彪悍了。 「什么事?」刘稻香很不耐烦的问她。 翠柳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那个,那个......」 「你再不说,我就走了。」刘稻香没有耐心跟她玩你猜,你猜猜猜! 翠柳连忙说道:「是你们奶打发我来的。」 意思是不关她什么事。 原来,刘齐氏当年给几个儿子分家后,她在三十里村也只捏着十亩良田,十亩旱地了。 但是,刘旺贵在念书,那就是个无底洞,再加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去年从府城回来后,她厚着脸皮去乡绅家找绣娘子的事做,那些人家也不过是让她给不重要的庶女又或是来走亲的小姑娘家教教女红,却是不再让她教那些得宠的嫡女。 自然,她到手的银子不如以往多。 这不,才不过二月初,家中已经有些缺米少银了。 以前,刘稻香家但凡得了点荤腥,总要送些过去,可今年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刘稻香家都还没动静。 刘齐氏心里还有气,不愿意亲自来找刘三贵要,便打发了最没地位的翠柳来。 刘稻香冷笑:「我奶?」 自去年腊月二十四,在老宅闹得不愉快后,刘三贵就再也没带她们上过门。 翠柳答道:「是的,你们奶叫我过来的,要你们再拿十五斤肥肉,十五斤五花肉送过去。」 刘齐氏当时吩咐她时,还说了,十五斤五花肉用盐腌起来,隔三差五的吃上一回,也能勉强吃个把月。 翠柳其实也不懂,明明刘齐氏手中有不少银子,为何...... 她却是不知,刘齐氏在她大儿子的撺掇下,已经在府城买了个小庄子,只想着,勒紧裤带熬过最初几年,往后,她就可以当个小地主婆了。 陈氏听后真想找上门骂刘齐氏不要脸,可她又没立场,这到底是自家女婿的家,而自家女婿又是那刘齐氏的亲儿子。 她动了动嘴巴,只得嘆气一声,又不想咽下这口气,只得暗中朝刘稻香摇头,只希望自家乖孙女不要答应那帮吸血蚂蝗。 刘稻香心中暖暖的,朝她亲亲外婆婆递了个安心的眼色,这才小嘴一张,说道:「翠姨娘,你回去问问我奶,这家到底是咋分的!」 翠柳脸色微微泛红,给羞的,她也觉得自家婆婆这事做得很不地道。 「我瞧着你奶手中的银钱有些紧。」 刘稻香嘴角挂着冷笑,问道:「她即然手头紧,便不要白养着这么一大帮子,你是我二伯的人,我二伯手头有没有钱,你难道不清楚,再说了,凭啥叫我家养着那一大帮子人?我奶莫不是忘了去岁腊月二十四的事?」 那般算计她家的银子,还想着家里银子不够使了就来她家要,她家凭什么给啊! 「秋香侄女,你帮我劝劝稻香侄女吧!」 刘稻香十分厌烦翠柳叫她侄女,沉声道:「谁是你侄女呢,我家二伯娘可是珠儿姐姐她娘。」 又不是你这个勾男人的小妾。 对于从现代穿来的刘稻香,从小被一夫一妻制薰陶,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男子三妻四妾。 翠柳的脸色微微泛白,她就知道眼前的这死丫头不好对付。 暗中给刘稻香记下一笔,赔着笑道:「你就忍心么,你家天天大鱼大肉,你奶家天天咸菜来,咸菜去。」 对于刘齐氏的抠门,刘稻香深有体会,可那又如何?! 她认真的看向翠柳:「我很忍心,又不是我爹娘,为什么要孝着敬着,当然,她若是个明事理的,就不该打发你来东西,你回去告诉我奶,她若再打发人来瞎闹,以后送过去的年节礼,就按咱三十里村的规矩办。」 三十里村啥规矩? 大家都是苦哈哈过日子的人,这走亲的礼,就算是孝敬爹娘的,也不过是五斤白面,一块猪肉,猪肉有一两斤的,也有三四斤的,顶了天也不会超过五斤,再剩下的都是些干菜、咸菜之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告状 第二百五十九章 告状 翠柳不料刘稻香真能这般狠心。 「稻香侄女,我看,还是等你爹爹回来再说吧。」 就这么空手迴转,刘齐氏虽不会打骂她,但也少不得要被说一顿。 翠柳不愿意听刘齐氏一天到晚拿这事当歌唱,打定主意想等刘三贵回来。 她知道无论如何,刘三贵做为亲生儿子,都不会看着自家娘亲这般难过日子。 「你若愿等就等着吧。」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她爹爹去门到隔壁县买青砖去了,听说大概要过四五天才能回家。 她才不鸟翠柳,拉着自家姐姐妹妹去了院子里,商量着新院子要如何盖才实用。 没错,她们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千金,首先想的还是很纯朴的:实用,而非铺张浪费。 「二妹妹,咱爹已有后,想来东院是要留给两个弟弟的,我们必是住西院,我到希望咱们能住一块儿,到时,在院子里种上桃树,梨树,还有要搭个葡萄架。」 刘秋香听村里的小孩说起过,那些乡绅家里,一年四季可赏花,她也想把闺院弄得美美的,种下果树,即能赏花又能吃果,一举两得。 「姐姐喜欢?嗯,回头我托人去外头寻些好果树回来,也要种几株枣树,再在咱们的屋子前栽几株红梅,大雪天,红艷艷的开着,看着就叫人心里暖和。」 刘稻香很乐意满足自家姐姐的愿望。 再过二十多天,快四岁的刘春香生怕自家姐姐漏了自己,满踮起小脚,扯着刘稻香的手,憨声说道:「还有我,我要指甲花。」 「哟,三妹妹,那指甲花可不结果儿,而且,开的花也不是最漂亮的,我看,还不如种上些蔷薇花。」刘稻香弯腰摸摸她的头,逗着她玩儿。 刘春香撇撇小嘴:「我要染着指甲儿玩。」 人小鬼大! 刘稻香左手捏着绢帕子,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笑骂:「小小年经就爱臭美。」 「爱美咋了,娘说了,可着劲儿给咱们做好衣裳,给咱们买好看的绢花。」 一旁的刘秋香很无奈的笑了:「咱家三妹妹当真是好命,自打在娘肚子里起,就没吃过半点儿苦。」 「姐姐,先苦后甜,往后的日子,咱们只会越过越好。」 三姐妹笑笑闹闹的围着大院墙熘了一圈,转眼已到了中午,三人的额头都微微沁出汗水。 刘秋香笑说:「咱们这样打算着,爹娘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心疼银子呢!」 刘稻香无所谓:「心疼就心疼呗,反正我要住大屋。」 「还有我,还有我。」最活泼的刘春香拉了拉两位姐姐的衣袖。 刘稻香没好看地说:「我看啊,你还是跟爹娘挤一个屋子得了。」 刘春香不经撩,立马急吼吼:「我才不要,姐姐们都有单个屋子住,我也要住,我不要跟爹娘还有外婆睡。」 刘稻香与刘秋香对视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能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二姐姐,我已经四岁了,四岁了!」她才不像蠢萌蠢萌的弟弟们,饿了,只会哭,想玩了,只会哭,想尿尿了,只会哭...... 三姐妹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了旧屋前。 翠柳果然已经走了。 「奶,那个翠柳走了?」刘秋香见不得陈氏太忙,早已快步奔过去帮她掐菜。 「走了,走了,不走,难不成还想赖在这里吃白食。」陈氏想了想,好像老宅的人虽不赖这里白吃白喝,可也没少打秋风。 「不是我爱念叨,你们的手都紧些,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不能惯。」 越惯越蹬鼻子上脸。 刘稻香吐吐小舌,伸手搂住陈氏的胳膊撒娇:「这不是有外婆婆在嘛,一个外婆婆顶十个壮汉呢!外婆婆最疼我们啦。」 老宅的人实在让人很烦,又不得不与她们打交道。 有时摸点鸡蛋、鸭蛋,再揪几把菜叶子,又或去她家灶屋里拎点腊肉悄悄走了。 刘三贵夫妇是不敢说,只因干这事的人是亲娘(婆婆),陈氏无立场说,刘稻香是晚辈,更不能说。 若是不让这些人,第二天,肯定有人在背后说她家的闲话,无非是小气巴啦之类,又或是不孝爹娘之类。 不掉身上肉,但也让人很烦恼。 尤其对刘三贵不利。 「你们呀,到底还是见识太少,往后慢慢的,你们会见得多了,打秋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谁叫她有能干的女婿和孙女儿呢。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刘稻香对此并不在意。 就当一年花个一二十两买个太平,给她爹攒个好名声。 刘稻香一家和乐融融,再说翠柳在她家等了一上午,都不见刘三贵回来。 找陈氏一问,才知,刘三贵出远门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翠柳心中暗恨刘稻香耍手段让她栽坑,又很嫉妒刘三贵家是真的发迹了。 虽说还没有建新院子,可家里的吃食比她家好了不知多少。 就在先前,眼尖的她,还瞧到灶屋里的案板上,搁了一块肥瘦适中的五花肉,猪肉中,最香的就是这一块了。 她还看到陈氏揪了把大蒜叶,肯定是准备炒回锅肉,再搁上点剁辣椒一起炒。 翠柳一时,只觉得口水直流,心里像几十只猫爪子在挠,给馋的! 「咋空手回来了?怎么回事?」刘孙氏吊着眼皮子,站在垂花门处磕着瓜子,旁边还跟着个捧瓜子碟的小丫头。 翠柳看不起粗鄙的刘孙氏:「关你什么事?」 翠柳不打算理她,扭着水蛇腰准备进去找刘齐氏。 刘孙氏把手中的瓜子往地上一扔,怒道:「站住,有没有规矩!」 翠柳今儿穿了件掐腰的翠色褙子,前凸后翘,把她娇好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刘孙氏如今最见不得旁人这样穿! 「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可有何吩咐,若是老夫人等得急了,打发人来寻婢妾可不大好。」 翠柳先给她行了礼,不待刘孙氏叫她起来,她早已伸直了腰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那个老不死的叫你能干什么,还真是一路货色,哼,怕是又要教你些勾人家汉子的手段吧,不要脸的东西!」 「夫,夫,夫人,奴,奴,奴婢,只是,只是奉老夫人之命......夫人还请莫怪......」 先前还嚣张的翠柳,转眼间已娇娇弱弱,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 刘孙氏站在垂花门口,张嘴瞪眼傻了! 「孙氏,你这个泼妇,又在刁难翠柳。」 男人都喜欢喜新厌旧吗? 至少刘仁贵是如此! 他如天下很多男子一样,都爱长得又娇又美的女子! 翠柳如今在他的眼里,早已胜过为他生儿育女的刘孙氏。 如果非要说翠柳是娇艷欲滴的蔷薇,那么,刘孙氏就是一块又脏又破的抹布。 若非刘智财争气,说不得,有刘齐氏撑腰的翠柳,会撺掇了她把刘孙氏给休了,好扶正自己。 「老爷,你莫怪姐姐,她是不知情的。」 「啊呸,谁是你姐姐,我可没有爬爷们床的妹子。」那声姐姐,如同尖锐的钢刺,深深地扎进了刘孙氏的心。 刘仁贵见不得翠柳伤心,立马伸脚朝刘孙氏狠狠一踹:「你个泼妇,又在欺负人,滚一边去,看到你就烦。」 他伸手把翠柳揽进怀里,又心肝宝贝的哄着,见刘孙氏板着一张老脸狠瞪两人,又怒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这都快中午了,还不快去做饭。」 说完,也不理刘孙氏,搂着翠柳朝东厢房走去。 不用说,光用眼睛看,就知道这两人进屋是干啥,刘孙氏朝两人身后狠狠地吐了口痰,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专门勾别人家的汉子,我呸!」 即便是穿上了好的湖绸,刘孙氏依旧摆脱不了一身的粗鄙气,她站在那里,手插腰间做茶壶状,口里不断的吐出难听的话。 「娘,莫气,儿子长大了,帮你把翠柳赶出去,等儿子长大,挣钱给娘花,不用咱爹的臭钱。」 「哎哟,宝儿,娘真的没白疼你!」刘孙氏搂着快八岁的刘智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刘仁贵与翠柳两人回屋滚过床单后,两人这才一起去正屋寻刘齐氏。 「先前我听到孙氏又在骂街了,当初我就说不要娶她,你偏要,她家是杀猪的凶得狠,又不讲理,还一味惯着小辈,万幸没把我家两个孙子养成猪。」 刘齐氏拐着弯儿骂刘孙氏没脑子。 刘仁贵嗯了两声,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自从娶了翠柳后,他才发现,翠柳才是他的心头好。 「娘,先前你咋打发翠柳去要肉?」 眼见刘齐氏不高兴,他忙又道:「娘,你又不是不知,翠柳打小在府城长大,哪里懂乡下人的手段,叫她去,还不是送上门去被人欺负。」 原本怪翠柳挑拔她和儿子关系,听刘仁贵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担心,急问:「怎么,她们敢甩你脸子?!」 翠柳是她打发去的,若是不给翠柳好脸色,那就是打她刘齐氏的脸。 翠柳很想说,刘稻香一家子都不好相与。 可又不好这么回刘齐氏的话,那家人都是拿软刀子捅人,笑眯眯的对着你,可关键的是,该要的东西,她家一样都不给。 「那到没。」就是不太待见她翠柳。
第二百六十章 无是生非 第二百六十章 无是生非 刘齐氏道:「没有说好,她们若为难你,只管说与我听,我不拆了她们的几根琵琶骨才怪,对了,肉拿回来没有?」 翠柳悄悄看了她一眼,这才答道:「三爷不在家。」 见刘齐氏的脸又要跨下来了,又急忙道:「二弟妹也不在家,就只有三弟妹的娘在家带着几个孩子。」 三弟妹的娘? 陈氏? 难道是陈氏不肯? 哼,那些吃食可是姓刘,是她刘家的,关她陈氏屁事! 「娘,三弟妹的娘住在三弟家是好事,三弟在上学,三弟妹又生了对双胞胎,家里大大小小也有五个孩子了,是该有人帮忙看着,无非就是多添双碗块,多切几块好肉,多扯几块好料子,多做几双鞋的事。」 刘仁贵不说还好,越说,刘齐氏的老脸拉得越长。 这陈氏是打定主意要赖在她老三家不成? 一个寡妇本就晦气,还一年到头住在她儿子家,吃香的,喝辣的。 「老夫人,我听春香侄女说,三爷好像是去邻县了。」 「他去邻县做什么?」刘齐氏心头一跳,连忙问翠柳:「可打听清楚,他是去做什么?」 翠柳答道:「听陈家婶子说,好像是去买青砖。」 「买青砖?」刘仁贵的声音吓了翠柳一跳,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是的,我问仔细了。」 刘仁贵的眼皮子跳了跳,对刘齐氏说:「娘,老三去年肯定赚了不少钱,这不,都买青砖盖院子了。」 刘齐氏最近最愁的就是,手上的银子越来越不够花。 最儿,她家小儿子又捎信回来,说是让她打发家奴给他送些银子去,小女儿又闹着要扯好布做新衣服。 她又怪那乡绅家的闺女太嚣张,不过是几块从州城扯回来的料子,不过是精细了点,偏偏那家的女儿的心长了疮,坏透了,硬是把她家么闺女给挤兑了一番。 这不,气得刘小兰几天都没吃饭,天天就喝点白粥吊着,可把刘齐氏给愁坏了。 「这么说,他家真的是赚了不少钱,好啊,刘三贵,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跟老娘耍心眼,等着,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刘齐氏越想越气,只恨不得刘三贵快些回来。 刘仁贵在一旁又轻轻一撩:「娘,晚了,老三这一次,怕是带足了银子去的。」 「哼,有银子买青砖,能没银子给老娘?叫你家婆娘早点做饭,我们下午去找张桂花要银子,我儿子有钱,凭啥不给我?」 刘仁贵与翠柳闻言一喜,翠柳记恨刘稻香耍心眼,便又道:「老夫人,只怕有些难。」 「哼,陈氏在那里白吃白住两年,还想伸手管我刘家的事,那也要看我同意不同意。」刘齐氏打定主意,这一次,不但要把陈氏赶走,还要管张桂花要足银子。 她却是没细想,陈氏是张桂花的娘,赶走陈氏,张桂花会高兴,再说,明面上,刘稻香家能发迹,是靠着张桂花的嫁妆银子,这算是她的嫁妆,她的银子想给谁就给谁,唯独刘家的人不能当这个家。 翠柳见刘齐氏真上火了,这才开口又道:「老夫人,我瞧着,秋香侄女性子温婉,春香侄女活泼可爱,唯独稻香侄女的性子太野,婢妾很是吃不消。」 刘齐氏用膝盖想都知道,问道:「什么意思?那个叼女又说什么气人话了?」 翠柳小心地答道:「也不算是气人,只是先前婢妾去说买肉一事,稻香侄女有些拐不过弯来,说起话来横冲直撞,说什么,老夫人若是再去打秋风,她就要学咱这一带的风俗走年节礼。」 刘稻香的确放过这话,主要还是烦了刘齐氏的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也就罢了,关键是老宅里,全都是搅事棍。 最擅长:无是生非! 「她真这么讲?」刘齐氏气得牙板咬碎,当初,就不该让张桂花那婆娘把这赔钱货给生下来,真是气死人了。 「婢妾哪里敢添油加醋,她还嫌老夫人吃得多,说是年节礼才送了不到一个月呢!」 翠柳其实懂刘稻香的意思,但她肯定不会自己掏腰包垫银子,刘孙氏如今跟刘仁贵反目成仇,更不可能往这坑里填银子,刘仁贵又是个精的,他的银子,谁都不知藏哪儿,家里的两个婆娘都不知道。 或许,他的大儿子刘智财知道! 因此,她希望刘齐氏闹上门去,这样,她也能跟着多吃几口肉,多喝几口汤。 「娘,老三家不是养了很多鸡和猪吧,他家还会缺这个?再说了,四弟和智财,智宝都在念书,这念书最费脑子,咱们再苦再累,也不能饿坏了他们三个。」 刘仁贵提醒自家娘老子,要想诰命加身,还得指望他们仨。 刘齐氏心里很无奈,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手头上的银子真没多少了,府城那处小庄子去岁的收入都填到那个新盖的小院里了。 钱花的不少,但刘齐氏心里很高兴,确实与三十里村,这个只花八十两建的二进院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她不知道,刘喜贵在那边新盖二进院,不但没贪一个子儿,还十分用心的打理这处小庄子。 只因,在他眼里,那处庄子将来肯定是属于他的。 三人在屋子里商量了一上午,听到前院传来刘大富的声音,刘齐氏这才赶两人出屋子,又朝翠柳道:「去厨房看看,孙氏这个懒骨头,不知有没有做饭。」 刘齐氏果然很了解刘孙氏。 翠柳去厨房里,看到刘孙氏正带着刘珠儿、刘智宝坐在那里,旁边的小几上搁着三个小碟子,从碟子上剩的残渣可以判断出,有三个菜,一个红油猪耳朵,一个剁椒拌皮蛋,一个炒野菜。 「你们吃过了?」翠柳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刘孙氏朝她翻白眼:「哼,我看你们天天算计来算计去,想方设法的算计老三家的钱财,不吃这些贱物也罢。」 说完,她也不理翠柳,而是对自己两个孩子说:「珠儿,宝儿,走,咱们回屋收拾一下,下午你们舅舅会赶了驴车来帮咱们送宝儿去镇上私塾。」 「喂,等一下,你就这么走了?」 「那猪耳朵呢,你藏哪儿了?」 「那是孩子们的舅拿来给孩子们吃的。」 刘孙氏说完,理都不理她,招唿自己的孩子们如风一样颳走了。 留下翠柳站在厨房前捶胸顿足,她是小妾,可没好命的有小丫头使唤。 看看被刘孙氏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翠柳跺跺脚,她也不管了。 她到是乖巧,先去自己屋里寻了几块点心垫肚子后,这才去找刘齐氏回话,只说去了厨房刘孙氏并不没有做饭。 无奈,刘齐氏只得亲自下厨,为什么不叫翠柳? 人家打小的目标就是当个好姨娘,再说,她很小就进了黄府,哪里需要她做什么饭菜。 只让翠柳做过一次,差点把厨房都给烧了,刘齐氏把她折腾坏了厨房,又要掏不少银子修葺,索性不让她做饭,只让她帮忙打下手。 翠柳乐得轻松,帮刘齐氏掐个菜,淘个米啥的。 吃饭的时候,刘齐氏与刘仁贵都没提起刘孙氏,翠柳更不愿意,唯独只有刘大富问了一句。 听说,孩子的舅接走送去镇上了,便不再问。 而刘稻香家在飘起回锅肉香气时,张桂花和黄大奶奶带着一群人哗啦啦地进来了。 刘秋香正捏着针线坐在廊下绣花,刘稻香在帮陈氏烧火,刘春香正在台阶上围绕着双胞胎打转。 「娘,黄大奶奶,吃过饭没?」 刘春香撇下双胞胎,伸开手快速朝张桂花跑去。 「慢点跑。」张桂花伸手一把抱起刘春香,连着香亲了几个,这才跟自家大闺女说:「咱去的早,这不,有你们黄大奶奶帮衬着,正好能赶回来吃个中饭。」 刘稻香已经扔了火钳,又倒了两杯温茶端了过来:「已经买好了?娘,黄大奶奶,吃茶。」 「哎,哎,好,好,我吃,我说桂花啊,你家的三个闺女越长越水灵了,亏得我家小虎手脚快,眼光又好,一下子把你们家秋香给求娶了。」 这事儿黄大奶奶没少得意,抢在刘家真正发迹之前把这亲事订下来了。 她家老头子私下里没少说,以刘三贵家如今的家业,能找个更好的女婿也是使的。 虽说她的大儿子是举子,可大孙子还是白丁呢,更愁的是不爱念书就爱打架...... 张桂花不知黄大奶奶的忧伤,喜上眉梢地伸手朝身后一指,说道:「你们快来看看,人都在这儿了,今儿,多亏了婶子呢。」 华啦啦一群人跟着进了院子,刘稻香怕这些人跟着挤进堂屋,连忙道:「停,停,停,你们给我站住,全都给我站院子里,相熟的,是一家子的站一块儿。」 她是看到其中有人手里牵着一娃,另一妇人手里抱着一娃。 张桂花吃了茶,缓了一下气,这才坐在台阶上,原先刘秋香绣花的小杌子上,说道:「薛贵一家,你们站一旁。」 黄大奶奶闻言皱眉,小声说道:「这个名儿不好。」 「为何?」娘四个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她。 黄大奶奶笑道:「撞了你家三贵的名,往后你可得注意了,这下人的名字,是不能跟主子相撞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终于有人伺候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终于有人伺候了 张桂花看看自家闺女们,好吧,都在低头玩手指头...... 「即然是贵,要不,就改名有钱......」 黄大奶奶笑喷了! 「娘,这个不好,咱们再想一个,贵也是可以说是金银玉石之类的。」 好吧,刘稻香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 张桂花头回当主子,一时有些紧张,这才说了那么个名,现在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取名无能,又听得自家二闺女这么说,心中一动,笑道:「不如取金石之言的金石,就叫薛金石。」 刘稻香看了看黄大奶奶的脸色,见她笑眯眯的喝着茶,这才低声提醒:「娘,里正爷爷的名儿......」 张桂花顿时有些尴尬,里正可不姓黄名金么,连起来就是:黄金! 她的眼神朝院子里的人飘啊飘,只觉有什么东西微微刺眼,她眯了眯眼望了过去,心道:有了! 「就叫薛大河吧!」 刘稻香默默地看着门前流过一条河。 「娘,这名儿不错。」 说得太违心了,连她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 张桂花乐呵呵地答道:「是吧,我也觉得不错。」 于是,新来的薛贵一下子又改名成薛大河了。 刘稻香站在台阶上,喊了句大河叔,又朝他道:「往后你就跟在我爹爹身边跑腿吧,对了,会不会赶驴车。」 「会,咱在家以前帮地主家赶过牛车。」 薛大河的婆娘叫郭小柳,虽与翠柳撞字,但被刘稻香忽略不计。 薛大河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薛连山今年三岁,小儿子薛土牛今年一岁,一听,就知道跟刘稻香家是同乡。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脸沧桑的老妇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过四十出头,因终日劳苦,人看上去老了十多岁。 「咱娘,以前,以前一直在家种地,不过,咱娘很会种菜。」 刘稻香仰头望天,她家终于不用为谁去挖菜地而烦恼了! 「会烧菜不?」 「回小东家的话,咱就会炒点野菜,弄点霉豆子,咸酸菜之类的。」 刘稻香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你们现在签了死契,以后要称姑娘,这是我大姐,我排行二,这个是我家三妹,另外那双胞胎是我家四弟和五弟。」 「见过各位姑娘,见过各位少爷。」 薛大娘到底年纪大些,经过事儿,比自家儿子上道多了。 而剩下的六个丫鬟,一问张桂花才知道,这是给她们姐妹仨买的。 刘稻香心疼自家便宜娘:「娘,你咋没添两个小丫头?」 张桂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如今连家事都被这些人分走了,只觉得自己无事一身轻,又觉得太无聊很没意思,她这才没有挑在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没挑到合适的,待往后再去买上两个,让薛家娘子跟着你们外婆,学着烧菜做饭,薛大娘就帮我照顾这两皮小子。」 说到这儿又想起一事,接着道:「连山和土牛也一併带过来,正好让他们跟我家两皮小子一起玩,到时也拿月俸。」 要给下人月例银子的事,是黄大奶奶在回来的路上悄悄提点张桂花的。 「好了,你们看看,挑两个合自己心意的。」 不知是不是有翠柳那样的娇色在前,反正,这一次,张桂花给她们挑的丫头都是清秀型的,算不上漂亮,但离丑还有一段距离。 刘秋香让自己的两个妹妹挑,刘稻香谦让,而刘春香已拍手叫好。 她伸手一指,挑了六个丫头中年纪最小的两个,大概是五岁左右,不用想,这肯定是黄大奶奶帮拿的主意,只比春香大一岁多。 「三妹妹,你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儿?」 眼见着刘春香笑嘻嘻地跑过去,拉了两个人准备去屋后看小鸡崽。 刘稻香连忙叫住了她。 刘春香俏皮地吐吐小舌,咯咯直笑:「对哦,我忘了问你们叫什么名了。」 「奴婢叫毛丫。」 「奴婢叫三丫。」 刘春香的秀眉拧成团,这名字可真不好听。 「要不叫糖糖,瓜瓜?」 嗯,她很喜欢吃外婆种的香瓜,还有外婆做的花生糖、芝麻糖。 「三妹妹!」刘稻香都听不下去了。 这种甜腻腻的名字做个乳名还好,可这两丫头以后老了,牙齿掉光了,难道还要叫糖糖婆婆,瓜瓜婆婆? 想想,她就觉得好恶寒! 「你认真点儿。」 刘春香觉得自己很预冤枉:「二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取名儿,要不,我先看看你们怎么个取法。」 刘稻香想有意地培养姐妹们将来的战斗力,虽然她的宅斗力也是个渣渣! 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你先在一旁等等,看我跟姐姐怎么给丫头们取名。」 刘秋香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说,她也不会啊,这还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 刘稻香假装没看到她的小眼神,其实,她也好想说,自己两辈子还是头一回! 「二妹妹,要不,你看中了哪两个?」 「姐姐,咱俩是亲姐妹,不用这么客气。」 刘秋香:她哪里是客气了,她也是想学学,给丫头怎么取名。 刘稻香终于神经在线了,秒懂刘秋香的暗示。 她伸手指了院里两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就你们俩了。」 她有些坏心眼,挑的都是单眼皮小眼睛的。 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杏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柔软的小刷子。 没有绿叶,怎么能衬托出花儿如此美丽多娇! 她笑得十分心安理得。 「二姐姐,你快些给她俩取名啊!」刘春香表示好着急,她还想带了属于自己的两个小丫头一起去看毛茸茸的鸡崽。 刘稻香是个浑身充满了活力的人,她不喜欢悲春伤秋。 因此,她指着面像老实的那个说:「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如今才开春,不如,你就叫青梅吧。」 刘秋香与刘春香一脸的秒懂,又觉得给丫头们取名好高深! 刘稻香不理她俩,又指着一个小丫头说道:「我瞧你性子活泼爱笑,不如叫春娇吧!」 她穿来这个异世的头两个丫头便叫青梅、春娇。 刘秋香见大家把视线都挪到她身上,尤其是张桂花,更是紧张的拿手绞帕子,谁叫她未婚夫的亲奶奶正做在旁边正经听着。 她给了自家娘亲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低头浅浅一笑,小手把玩着小辫子,笑道:「有了,前儿我正好看到一诗本,有句很得我心的诗,凝眸一颦失鱼雁,对镜三笑怯花颜,不如你们一个叫鱼雁,一个叫花颜吧!」 于是,那个高瘦的就叫花颜,那个略矮,肤色略白的便叫鱼雁了。 「哎呀,你们欺负我念书少,哼!」 刘稻香与刘稻香一时玩得兴起,到忘了她们三妹才刚刚学识字。 「你不是正在学《三字经》吗?我瞧着上头也能取不少好名。」 可怜刘春香统共才学了二十来个字,不知刘稻香是忽悠她,果真皱眉认真细思。 大家瞧她小大人模样,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有啦,哎,你们笑啥?」 明明不过四岁,偏要学大人的老成样,可不把大家给乐坏了。 还是张桂花最心疼自家萌娃,忙问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笑了,谁说念个《三字经》不能取名,是不是,快些告诉大家,你都取了啥好名。」 刘春香受伤的心,顿时秒暖! 果真还是娘亲最疼她! 「娘,我给她们一个取名之初,一个取名昔孟,一个出自『人之初,性本善。』一个出自『昔孟母,择邻处。』这名字好吧,我觉得比姐姐们的都好听。」 刘稻香没想到她悟性这般高:「之初,昔孟,这名字当真不错!」 给丫头们取好了名,又安排好每个人该做什么事,再给每个人开了月例,基本上都是百文一个月,只有薛连山和薛土牛两个小屁孩一人每月二十文,纯属陪少爷们打酱油...... 分配好人手后,刘稻香对这些人不算太满意,来路清白用得放心,至于规矩差了点。 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她略略思索一番便有了主意,转身说道:「黄大奶奶,回头还得跟您借个懂事的老婆子用用,我瞧着这一家子的规矩有些不大合理。」 黄大奶奶爽快地应下,笑道:「瞧瞧,我就说这猴儿精着吧,你还不放心啥,一试便知了,往后啊,也不知谁家求娶了,幸亏我家大孙子下手快,眼光又好,你家的闺女个个都是这个。」 她朝张桂花竖起了大拇指,话里还顺带着夸夸黄小虎。 张桂花听得高兴,若直白的说是的,又怕黄大奶奶听了不痛快,笑道:「虎子也是不错的,上回,他写信回来说,去年已经中了秀才,便想着,今年开春后去京城主家呢。」 黄氏一族的嫡支是勛贵世家,男儿大多是在军中。 像里正他们这样的旁支,若是子孙有出息的,又或是想上阵杀敌的,都可以去投奔京城主家,藉机谋个好出身。 黄大奶奶一想到,自家大孙子以后要被练得五大三粗的,就很不高兴:「那孩子太皮实了,都是我们给惯的,练了大半年的武艺,就耐不住性子了,听说京城来信了,正好主家那边有几个想从军的,如今请了人在教骑射和手脚功夫,他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硬是吵着他爹娘,非要投奔那处。」 刘秋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支起小耳朵悄悄地听着。 刘稻香在一旁羞她,她便做势要打刘稻香。 「娘,黄大奶奶,你们快来救我,我姐恼羞了呢!」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谁叫你作死,你姐一个薄脸皮的,哪里比得上你这厚脸皮的。」 刘稻香不乐意了,倚到她身边撒娇:「娘,我哪里脸皮子厚了,您快瞧,水润润的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嫉妒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嫉妒了 买了下人后,刘稻香正式投入了红薯粉的生产大业中,这玩意儿虽便宜,可架不住喜欢吃的人太多,薄利也能多销。 不说刘稻香一边让人收够红薯,一边去镇上李三婶家的铁铺子里定了一套专门用来做粉的方型漏勺。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过了五六日。 和风送暖阳,金花伴绿草。 春日里,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的温柔而多情。 晒在人身上,就像恋人在缠绵,叫人打心底里愉悦。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把手中的瓜子儿丢入盘中,又接过青梅递过来的温茶,痛痛快快地吃了几大口。 刘秋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又如此牛饮,仔细让黄大奶奶瞧见,又要扒你的皮了。」 「牛饮就牛饮呗,咱就图一个痛快,再说,那规矩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咱没得为了那劳什子古板规矩而丢了快意。」 刘稻香借这个机会,悄悄向自家姐妹们传递,所谓规矩,不过是人前一件漂亮衣裳,在人后,原来怎样过,现在依然怎样过,没必要为了守什么规矩,非要逼着自己变得像个拉线木偶。 或者说,她并不想因为规矩,而抹杀了自家姐姐妹妹们的个性。 刘春香扑到她怀里一阵乱扭,糯嫩的咯咯笑声听得人心里软乎乎的:「二姐姐最聪明了,就是,那劳什子规矩太叫人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瞧着,咱家没规矩时,不照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刘稻香笑眯眯地伸手轻点她的额头,她的三妹妹不过才刚四岁左右,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里受得了那份拘束。 「你呀,规矩还是要学好的,只不过,背着人时,咱们该怎样就怎样,你要记住,咱爹爹是秀才了,往来的并非全是白丁,那些书生最是讲究这个了,咱们可不能丢了爹爹的脸面。」 刘秋香闻言微微一怔,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傻。 之前,因为那派来教规矩的老婆子是黄大奶奶家的,又因刘秋香自己与黄小虎是未婚夫妻,因此,对于学好规矩,她比谁都上心,即担心自己以后的婆家把规矩看得很重,又担心自家妹妹不认真学,将来去了婆家怕是要吃亏。 这才导致每次学规矩后,刘秋香都要求两个妹妹把规矩学到容入骨子里,这到也罢了,如此做为,总是没有坏处,坏就坏在,她无时无刻都要提醒两个妹妹。 有那么一段时日,刘稻香都怀疑自家姐姐是不是容嬷嬷附体了。 借着今日的好氛围,刘稻香有意点醒自家姐姐。 做人吶,不要太累! 还是自己开心才最要紧! 刘秋香凝颦低思,刘稻香嘴角噙笑,暗中朝刘春香眨眨眼:这回你可得意了?! 刘春香咯咯直笑,脆爽的声音在院子里打着旋儿,接着又立上了院墙头,飘出了院墙外。 匆匆赶回家的刘三贵,隔着院墙听到小女儿欢快的笑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想自家婆娘、孩子、热炕头了。 刘三贵招唿人把牛车赶到自家院门前新填出来的一块平地上。 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无疑惊动了院里的三姐妹,三人相携而至。 又是一阵爹爹、闺女的叫喊声。 刘稻香见家里还了如此多的人,吩咐春娇去旧屋后头寻自家娘亲跟外婆,去给两人禀明自家爹爹带人把青砖买回来了。 而另一边,刘秋香已吩咐她身边的鱼雁去村头肉铺子割些肉回来,刘春香已叫之初进屋烧水煮茶。 刘三贵见三个闺女不慌不忙的吩咐自己的小丫头做事,一件件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心下很是欣慰同是又有些小心酸,他不过是出门五六日迴转家中,家里的闺女越发有眼力界儿了,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待到众人把青砖都整齐的码好,之初已烧好茶凉在那里,此时,正好端来给大家吃。 而春娇早早便寻了张桂花和陈氏回来,两人不过是出来跟刘三贵打了个招唿,便踮脚小跑回了家中,只因刘三贵说了,这些人卸下青砖,还要连夜赶回去,请了自家岳母带人帮忙做些饭菜。 鱼雁去村头并没有买到多少新鲜肉,便去黄大奶奶家借了些。 因着刘三贵的回家,一家子都快高兴得合不拢嘴,又瞧着院子外头那一大堆青砖,更是觉得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咱家的砖都买回来了?」问这话的是张桂花,看着那堆成小山的青砖,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 刘三贵忙了五六天一身骨头都快散了,看到婆娘崽女那乐呵的样子,又觉得受这点罪没啥。 「哪能呢,不过是开头先用着。」 张桂花藉机把买来的下人都叫来,让大家认认家中最大的主子。 刘三贵听到薛大河是专门给他用的,拂掌笑道:「太好了,我正愁等会儿去哪里找人把青砖泼上水呢!」 青砖在建屋子前,得吃足了水分才行,这样建出来的屋子,更牢固。 其她人不太懂,但刘稻香听懂了,其实刘三贵的意思是,那些青砖浇足水后再砌墙,会增加青砖与糯浆,石粉之间的粘合度,砖太干的话是粘不牢的。 「刘三贵,你快点给我死出来。」 听到这尖锐的声音,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子顿时都止了笑。 张桂花皱眉看向外头,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如今,她家发达了,再也不必低眉顺眼的看刘齐氏脸色过日子,她越发不待见刘齐氏了。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院子里叫得狂燥的大黑狗,不由说道:「咱家的狗狗好像越发凶了。」 刘秋香若有所思的看向外头。 刘三贵面色阴沉如水! 陈氏只是连连嘆气,并不说什么,又示意昔孟给刘春香夹些烂乎的肉菜。 张桂花见大家都不吱声,无奈之下,只得开口道:「孩子她爹,好像是娘来了。」 「嗯!」刘三贵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刘三贵,快点给老娘滚出来!」刘齐氏不敢进院子,大黑流着口水,呲牙咧齿的样子吓着她了,只得踮起脚在外头狂喊。 要说她怎么得了消息,还得提起翠柳。 自从做了刘仁贵的二房夫人后,翠柳顿时觉得翻身把主人做了,又因知道这家中是刘齐氏把持着,当她得知刘稻香家去岁赚了大把银子后,就没少在刘仁贵和刘齐氏面前撩拨。 这不,今儿刘三贵带着一大队人拖着好些牛车的青砖回来,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快速地飞遍三十里村里里外外。 听说刘三贵花了老些银子买了不少青砖回来,刘齐氏的心就燥动起来。 翠柳见刘稻香家当真要风风火火地盖新大院了,眼睁睁地看着刘三贵家拖了老些上好的青砖回来,火急火燎的跑回家中,直接冲到刘齐氏住的东屋里,一把拉住正拿着一匹湖绸准备给刘小兰做春裳的刘齐氏,急喘着气,说道:「老夫人,您晓不晓得,三弟回来了,他家居然真的有银子盖大院呢,婢妾在外头听人说得明白,那是上好的青砖,听说是从邻县最好的砖窑买回来的,那新院子盖起来,光这上好青砖怕是要好几百两银钱呢!」 「你说什么?刘三贵真的买青砖了?」刘齐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的心里,刘三贵养鸡餵猪,再能赚钱也不可能盖个大院子,她是拒绝相信的,虽然事实上刘三贵家确实赚了钱。 「是的,老夫人,听说,那青砖比咱家的好上不少,也贵了不少。」翠柳心中不忿,明明刘仁贵比刘三贵强,为什么发达的不是她伺候的男人。 凭什么连张桂花那样粗俗的村妇都有人伺候着,她却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 说是二房夫人,可她每日要干的活,比嫁人前还要多。 刘齐氏有些蒙了,青砖还分好歹? 「你说比咱家的要贵?」 声音尖锐刺耳。 翠柳答:「是呢,听说是从邻县买来的,是咱们青州最好的青砖窑里出的,听说,极难弄到。」 刘齐氏怒了:「好他个刘三贵,当真是个不孝子,有了婆娘忘了爹娘,如今大发了,却不知多拿些银钱孝敬爹娘,一年到头就二两银,打发叫化子吧!」 她却不想想,当初分家她自己做得有多过分,分人家二亩良田,就要人家每年出二两银养老钱,说白了,刘三贵一家一年到头,算是白种了那二亩良田。 如今,又厚颜无耻地埋怨刘三贵给少了孝敬银子,完全忘了当初自己是怎样算计的。 翠柳还嫌事不够大,紧咬住她的话音不放:「老夫人,婢妾大家在议论,说三弟家这一次要盖个大院,不但是二进的青砖黛瓦院,还带左右跨院,说是专门起给他崽女住的,老夫人,要婢妾说,三弟也该留上一套跨院供您和老爷住,咋就这么狠心,一点都不把您二老放在心上。」 没错,翠柳嫉妒得眼都红了,后悔当初,应该早早地勾搭上刘三贵,做了他的二房,肯定好过做刘仁贵的二房,也好过做刘旺贵的大姨娘。 可惜啊,那时刘三贵就是一傻哈哈的泥腿子,翠柳压根儿就没留意过他。 刘齐氏一听,越发地火大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不准盖新院 第二百六十三章不准盖新院 刘齐氏只觉得怒火中烧,一想起刘三贵手里捏着不少银钱,对于缺银少铜板的她而言,那就如同吸引飞蛾的那团火。 「哟,我说老不死的,你该不会是又去打老三家银子的事吧!」 刘孙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东屋门口,也不知她在那里偷听了多久。 只见她捏着瓜子,一张血红的小嘴不停地吐着瓜子壳儿。 刘齐氏瞧着一阵烦燥,对于出来扰人烦的刘孙氏没半点好颜色。 「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又出来作死,还不滚回去,家里的衣服洗了,院子里的卫生都打扫了,猪食煮了?」 刘孙氏脸子一跨:「我呸,老不死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当初欺负张桂花,恨不得往死里整她,把人家当丫头片子使唤,你全当我们眼瞎了,还有啊,是不是你的钱都给了你其他儿子,凭啥我家仁贵半点都没有?」 这人嘛,闲下来就爱多想。 刘孙氏因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刘智财少年中秀才,在十里八乡成了美谈,刘仁贵也愿意再给她些脸面了。 更何况刘孙氏生了儿子,属七不出。 因此,刘孙氏一点都不惧刘齐氏。 她自己手里捏了十来亩良田,花胭脂水粉钱又不必非要看刘仁贵的脸色,因此,她才敢如此嚣张。 「你个疯婆娘,就不该让仁贵放你出来。」 刘齐氏这是拐着弯儿骂刘孙氏是疯狗,见人就咬。 「我呸,我瞧你是心虚了,八成你的银钱都被其他儿子分走了,哼,别打量着我啥事不知。」 她怀疑地视线在翠柳身上转了转,又落在了刘齐氏的身上。 「当初没分家之前,你把银钱攥得死死的,三十亩良田,再加上你每年去外头教女红赚的银子,就是傻子都能算出来你手头上存了多少银钱,我瞧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儿。」 其实,就刘孙氏那脑子,压根儿就不会算这些。 不过,她有一个特长,就是张嘴说谎,都不用打底稿。 刘齐氏听得心中大惊,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翠柳心眼比筛子多,忙喝道:「姐姐,谁不知你满嘴荒话!」 「我呸,老娘说的是事实,你当家里的人都是傻子?不过,你们自己以为聪明,我瞧着,人家老三一家子才叫聪明,你们怕是全被她们给耍了。」 这事儿也不是她能想到的,反到是之前刘智财随口提了一句,叫自己娘莫要与三房再生冲突,小心被她奶当枪使了。 「够了,你这个婆娘要是闲得慌,还不快去洗衣服。」 刘齐氏的威严,在刘孙氏这里半点也没效果,或者说,打她嫁进来的第一天起,刘孙氏就与刘齐氏是站在同等位置上的。 谁叫她当时手里捏了四亩陪嫁田呢! 「我呸,谁爱洗谁洗去,别指望我,更何况都已经分家了!」 刘齐氏怒气攻心,大骂:「即已分家,给我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的是你儿子不是你,有种,老不死的,把你的儿子们都打出去吧,哈哈,我看将来谁给你养老。」 刘孙氏破罐子破捽,一点都不想再委屈自己。 「你......给我滚!」 刘齐氏赶赶走了刘孙氏,怒气冲天的奔向刘三贵家,她本来想带着翠柳去的。 只是翠柳是个精的,她推说道:「老夫人,你万万莫要生气了,大夫说过,气郁重了,人容易生病,这叫婢妾可着心疼,不如,老夫人带了金钗去,婢妾留在家中给老夫人炖些汤汤水水,眼看再过一个把时辰,就是晚饭时了。」 她说得极在理,又处处是为刘齐氏着想,一时到不好再叫她同去,只得叫了新添的小丫头金钗,与她一併前去。 因着先前的耽搁,刘齐氏赶过去时,刘三贵一家的饭都已经吃了一半了,听到刘齐氏在外头叫喊,一家子的心里都不痛快。 只是碍着这人是她们的嫡亲长辈,不好在外头闹给旁人看。 刘三贵用力把碗筷一搁,起身准备出去。 「孩子他爹,莫要发火。」张桂花慌忙跟着站起来。 刘三贵回头撞进一双担忧的黑眸里,心头的怒火渐渐的浇灭,人清醒过来,就开始理智地思考要如何应对。 「你们继续吃,我出去看看。」 院子里有大黑看门,一点都不担心刘齐氏会冲进来。 没错,刘稻香特意寻了头土狗养在家中,就是为了防刘齐氏她们的。 如今终于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看门了,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 刘三贵刚一露面,刘齐氏把所有的怒火都洒在他的身上了。 「娘,您到的想怎样?」 刘齐氏看他那脸色,心里一「咯噔」,这个三儿子怕是真要不念母子亲情了。 于是,手帕子一甩,往地上一赖,哭天抢地了:「老天啊,你咋不睁眼瞧瞧,我齐氏一生与人为善,咋就生出这么个不孝子啊,呜呜,都说讨了婆娘忘了爹娘啊,你是我尺把长养到大的,小时候也没少疼你,如今却是不管爹娘死活,老天啊,你咋就不收了这不孝子,还要让这不孝子开枝散叶,这不是扎我的心吗?老天啊,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啊!老婆子我都快要被这对不孝儿、媳给活活气死了,呜呜!」 刘齐氏见村里的人都赶过来看热闹,又哭喊起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咋就养了这么个儿子,我不要活了,你们直接气死我算了。」 刘三贵听得脑门子突突直跳,强忍中心中的怒火,伸手想去扶起刘齐氏。 他心中一遍遍地念着:为了给媳妇挣个脸面,他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忍...... 是的,他一直想给张桂花挣个诰命,一直想自己的闺女们能嫁个好人家,一直想让闺女们能在婆娘好过一辈子。 他的闺女们上头没有兄长们的帮衬,那么,他就要为闺女们遮风挡雨。 想起家中娇憨聪慧的闺女们,被怒火烧昏了的头脑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 同时,心中一惊,差点儿就着了自家老娘的道儿了。 他微微垂下眼睑,遮出眼中的寒光。 刘齐氏一边哭骂,一边偷偷打量刘三贵,只要刘三贵发怒,这「不孝子」三个字,就能一辈子钉在刘三贵的身上,更别想什么经济仕图。 想起自家么儿子那失落的神色,她就越发骂得兇残了。 刘三贵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只听「呯」地一声,他朝刘齐氏面前一跪。 「娘,您到底想叫儿子怎么办?想要逼儿子去死吗?」 看着他那哀伤的样子,村民们的良心全往一边偏了。 刘齐氏一心想打着要么不让他入仕,要么从他身上多扒银子的主意,谁知,刘三贵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心中越发恼火,怒道:「好,你会听我话?那我说,不准你盖新院子,再每年多给我们一些养老钱,至少要百两纹银。」 这话说得太蛮横,是个人都看不下去了。 这时候就看出刘稻香家以前与人留一线的好处来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三贵你还是起来吧,咱们村里谁不知你人品是顶哌哌的,哪是什么不孝子,以后,谁要敢背后这么议论你,我头一个抡把锄头打上去。」 「就是,咱们村这两年能过上平安日子,多亏了三贵的帮衬,咱们的日子才比旁村的都好过点。」 越来越重的苛捐杂税,压得大家都抬不起头来,心情也越来越浮燥! 好在刘三贵极时伸手援助,三十里村的日子才有了些起色,比起别的村,确实是好上不少。 大家念着刘稻香家待人的好,个个都出声帮起腔来。 「我说刘家婶子,那可是你的亲儿子,有你这么骂儿子断子绝孙的吗?」 「有哪个当亲娘的,会不巴望着自家儿子发达?」 「就是,这儿子家发达了,盖个新院子不很正常吗?」 「噗,笑死我了,她自己都有钱盖新院子,还养着那么一大家子,居然跑来跟自己这个最不喜欢的儿子哭穷不说,还不准人家盖新院子,是不是想把她自己住的两进院子给三贵一家子,莫不是她其他儿子都不是亲生的。」 「哈,你看走眼了吧,要我说,刘三贵才不像是她亲生的,她哪个儿子的日子不好过了?大的在府城给人当帐房先生,听说,大媳妇娘家是开私塾的,二儿子当了这么些年掌柜,哪里就没些傍身的银钱了,小儿子又中了秀才呢,听说名下可以有三十亩良田免税。」 「说起来,也不知刘家祖坟是不是葬了风水好的地方,个个儿子都混得不错。」 「是啊,即然儿子们都过得不错,她咋就隔三差五的来闹,说没银子用?」 「贴补其他儿子了吧!」 「我怀疑刘三贵不是她亲生的。」 「说来也是,就她家三儿子是在府城那边生的,抱回来时都有两三个月了。」 ...... 隔着院墙,刘稻香三姐妹听着刘齐氏尖酸的叫骂声,还有村民们的忿忿不平,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刘齐氏真的很不喜欢刘三贵一家子,除了那些年没有让他们一家子饿死之外,能怎么压榨就怎么压榨。 积威十多年,刘齐氏在张桂花与刘三贵跟前耍惯了威风,骂起两人来是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只是以前刘齐氏爱惜自己羽毛,又加上那会儿手头上银子多,从来不在外面闹,这一次,她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手上的银钱所剩无几,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偏生刘大富又是个不管事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是亲生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是亲生的 当然,即便没有上面这些原由,她还是照样会打刘稻香家钱财的主意,只不过耍的会是让人防不胜防的阴私手段。 谁曾想,刘三贵家的动作太快,说盖院子就盖院子,刘齐氏还没有开始布下后手,张桂花已十分迅速的把下人买了回来。 一时,她无计可施,又加之家里实在缺银子,只能厚着脸皮到刘三贵这颗摇钱树跟前闹上一闹。 反正她的脸早就被丢尽了,也不在乎在人前再丢一次。 「哟,我说娘,你还真的来这里闹上了,古人都说一家一档,各家管各家,你居然还想打老三家钱财的主意。」 刘孙氏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也不管刘齐氏哭闹,拔高了声音又道:「大傢伙儿都看着呢,你就不怕四弟也跟着恼了,咱这十里八乡应该有三弟的同窗吧,说来,四弟和三弟也是同窗哦,再说了,你手上不是攥了千儿八百两吗?」 刘稻香眼神复杂地看向院墙,对于院墙外的刘孙氏,她的印象并不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来帮腔。 刘孙氏有前科,刘齐氏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因此,骂道:「我呸,你个懒婆娘,滚一边去,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手头上攥了如此多银钱。」 「哎哟,娘,这还用我瞧吗,咱家吃穿用戴最好的那个除了您还有谁,这么些年,三弟一家一直做牛做马,便是请一房下人也不止这点子钱,娘,你就甭哭穷了。」 要说刘孙氏为何如此说,只因,在家休沐的刘智财得知刘齐氏来这边闹后,便撺掇她来帮刘三贵说话。 刘孙氏想不明白,但这不妨碍做为母亲疼爱亲儿子的心。 刘智财说是为了自家好,她便听儿子。 「放你的狗屁,我哪里有余钱了,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这么些年一大家子全都是喝西北风过来的,不用花钱了,你们往年拉出去的米粮不是钱了?」 刘齐氏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才完成当个地主婆的梦想,怎么能让刘孙氏给破坏了。 于是,手帕子一拧,又干嚎起来。 「我说娘,你是想害得咱们四弟脸面全无么?」刘孙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刘齐氏一手造成的。 所以,她恨刘齐氏。 当然,以她的那榆木脑瓜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刘三贵家。 被她这么一挤兑,刘齐氏忘了哭,一门心思想着自家小儿子的事。 她如今没了钱财,自然更是要抓紧自己的小儿子。 她的诰封全得靠最有出息的小儿子了。 她又忘了,即便是秀才也是分三六九等,她的三儿子刘三贵是廪生,她的四儿子不过是吊车尾的秀才,不能从朝廷每月分得钱粮。 或者说,她是有意忽略掉刘三贵的优秀,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打脸了。 刘孙氏的话一下子扎在了刘齐氏的心口上,一时犹豫着该不该继续。 「娘,你咋坐地上呢?」刘仁贵一脸心痛的从桥上跑了过来。 快跑冲到刘三贵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三弟,有你这么孝敬娘亲的吗?」 一个不孝的大帽子往刘三贵的头上一扣。 刘稻香清脆而犀利的话朝刘仁贵袭去:「二伯这话好无道理,我爹爹怎地不孝敬了?一年四季八套湖绸衣裳,每年的养老钱分文不少,送去的年节礼,哪里一次不是好东西?我只想问二伯一句,你可曾做到?四叔又可曾为爷、奶做过什么?」 不要脸的,开撕吧,谁怕谁! 刘齐氏的眼神狠狠地剐向刘稻香,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家,她老刘家一年从三房得了多少银钱吗?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你傻吧,咱就是要让周围人知道,咱做了好事,一定要留名...... 刘齐氏蹭的从地上站起来:「咋啦,吃你家点,用你家点,你还这般计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奶的。」 众人悄悄鄙视,这麻熘劲儿,谁信是饿着了! 刘稻香冷笑:「没有!」 答得干脆利落 众人闻言倒吸口冷气,孩子,咱们不带这么玩的,咋这么实诚呢! 不过,为啥看到刘齐氏这老泼妇吃憋,心中忒么爽得不要不要的? 「哦,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张桂花那死婆娘教出来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三贵,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老天爷啊,你争开眼瞧瞧啊,都说养儿防老,我这是养儿催老啊,快被这不孝子给气死了。」 刘齐氏又抢天哭地,摸起眼泪来了。 刘稻香暗搓搓地想,失策了,一看刘齐氏这样儿,就知道准备了不少辣椒水帕子,果然,她还是太善良了! 于是,刘稻香魔鬼了一把:「奶,挺辣眼睛吧!」 刘齐氏一脸懵逼地看向她,这死丫头咋知道她手帕子上摸辣椒水了? 刘稻香微微一咧小嘴,她肯定不说,穿越小说上大把的教材! 后悔当初挑文没想着多看点宅斗文! 好羡慕宅斗高手们,挥挥手,秒倒一片! 院子外面一时静悄悄的...... 围观的爷们懵了,爱热闹的妇人们乐了,又学了一招,可以对付家里的爷们了! 那些七大姑八大婶的,怎么看刘稻香怎么喜欢,看看,桃腮粉脸,樱桃......突然想起来,这闺女的嘴好像不小,算了,好歹是水润润的,看着就招人疼! 刘稻香笑得眼睛亮晶晶,嘴大好,嘴大吃四方! 刘齐氏突然觉得自己哭不下去了。 但又不甘心这么收场,她闹得这么大,一是为了把刘三贵的名声搞臭,这样才能衬托出她最疼的小儿子是个孝子,二是不能搞臭的话,那就可着劲儿的闹,闹得刘三贵一定得掏钱给她。 「老三,你咋这么狠心,自家关起门来吃香的喝辣的,还替别人养着人,可怜你亲爹娘却天天吃糠咽菜!」 刘稻香觉得自己该实话实说:「奶,实在没钱,你可以把你头上的那支金簪当了,我估摸着够你跟爷吃上大半年了。」 众人齐齐瞄了过去,我去! 那么大一支金簪,是想晃瞎她们的眼么? 刘稻香淡定的站在院门口,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刘三贵在一旁扯扯嘴角,自家熊孩子抢戏太多,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而在后面当背景的张桂花突然觉得头好疼,她家闺女的说亲路遥遥无期。 刘秋香很豪气地拍拍她的手:「娘不急,咱家光景一年好过一年,以后会更用钱,咱二妹太......」太彪悍,她觉得可以用银子给她砸个女婿回来。 「对,咱家有的是银子,就是用砸也要砸个回来,大不了做上门女婿,有你两个弟弟帮忙看着,翻不出你二妹的手掌心。」 姐姐,娘亲,你们这样旁若无人的说你们的妹妹,闺女太女汉子,真的好吗? 没看到邻居们那防备的小眼神? 刘稻香抬头无语望天,心中飘过一缕淡淡的忧伤。 刘孙氏突然觉得这画风好像不对? 但是哪里不对呢? 她想不明白。 于是,记恨刘齐氏的她,立马把矛头对准了:「哟,我说娘,你还真是贪心,老三家有钱,是咋来的,说白了,还不是靠她的媳妇,唉,娘,做人太贪会遭雷噼的,再说了,您又不是没钱,哦,我记起来了,你这头上的金簪,好像还是去年过寿,老三一家子省吃俭用,才给您打的。」 啪啪啪,被刘齐氏最讨厌的媳妇打脸了。 不,娶回来的三个媳妇,有两个招了她的嫌。 「那是他该孝敬的,他是老娘的儿子,老娘吃他的,穿他的,那都是应该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心中烦闷的刘三贵抬头看去,强颜欢笑道:「高九,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头疼,家里正乱着。 高九站在马车上朝他拱拱手,笑道:「自然是借了东风而来。」 话中有话!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笑了! 随即,高九下了马车,恭敬地去了后面的马车旁:「主子,到了!」 帘子被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挑起,刘三贵一家傻了! 出来的正是以往负责送年节礼的孙管事。 随着他挑起车帘,一袭金蟒紫袍,结冰的眸子,冷冷清清地轻轻一扫,众人只觉浑身血液一凝,高冷的气场镇压全场。 如同无意间按下暂停键,周围一切已变灰,唯有马车上那抹紫色耀人眼,众人,似乎听到了琼苞碎裂的声音。 「你,不是!」 他冷冷地视线落在刘三贵的身上:「亲生的。」 大喘气,原本灰色的画面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一下子鲜活起来。 「什么?」 「我是不是听错了?」 「真的假的?」 「哟,还真不是亲生的,我就说嘛,哪有当娘的心偏到天边去了的。」 「对,再偏心,顶多也是偏到胳肢窝!」 ...... 刘稻香一家懵了! 尽管之前有所猜测,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有人亲口说,刘三贵你不是刘齐氏亲生的,那种感觉...... 没人注意到刘三贵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重石突然卸下,只觉浑身一轻。 「三贵,恭喜啊!」 高九的声音轻轻地敲碎了最后一层防线。 恭喜!刘稻香的眼里涌起了笑,高九真是够义气。 气死刘齐氏这个老虔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继续作死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继续作死 马车上那双冰眸随着眼里倒映的小姑娘脸上的笑意渐浓,他的眼里也有了一丝丝温意。 「恭喜!」 此话一处,众人只觉周围一冷,抬头看看天,莫不是又要来倒春寒了! 「爹爹,咱们先请了客人进屋吧!」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苏子烨,好似这傢伙更冷了,而且,他跟高九是什么关系?想想又有些泄气,她可没立场非要人家事事交待清楚。 苏子烨的目光移向她,朝她微微点头,不要垂头丧气,爷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脑频率不在一条线! 好叫人捉急! 刘稻香等人请了苏子烨一众人等进了院子,处于震惊中的刘齐氏一看事儿不对,准备脚底抹油,悄悄熘之大吉。 但是-- 有人轻轻地扯住她的衣袖:「娘,您急着去哪儿?」 这人正是把刘齐氏恨到骨子里的刘孙氏。 刘仁贵是个精明的,心里早就转了几个圈,此时,觉得自家娘避开是对的,刘三贵眼看着发达了,若真的把这事揭开了,那他家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他正欲说什么,一脚踏进院门内的苏子烨回头淡淡一瞥,冷情的目光把刘仁贵死死地钉在地上,叫他半点不敢生起离开的心。 刘孙氏冷冷一哼,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手帕子一甩,转身,跟着众人进了刘稻香家的院子。 她虽然不聪慧,可也知道,今儿事不同平常。 说不得多听些有用的回去,好告诉自家大儿子。 「儿啊,咱们还是悄悄地走吧!」看着众人背影,刘齐氏打了个冷颤。 「娘啊,你以为我不想?咱们,走不掉。」 阳春三月,刘仁贵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自家娘老子老眼昏花,没瞧到那位爷带来的侍卫,一个个拿着大刀正对着他的脖子比画,大有一言不合就把他给抹了。 刘仁贵此时很后悔,早知会有今日,去岁被张裕德拒绝后,他不该生怨恨心,又或是,在这块捂了几十年的锅盖揭开前,弄死了刘三贵,事儿也不会如此麻烦。 左思右想,刘仁贵的心中只有一万点悔恨值! 好想买一瓶后悔药吃! 「二伯,咋还站在门口呢!奶,哦,对了,您老可能不是我亲奶,不过,来者是客,来,来,来,快些里边请。」 刘齐氏怨恨地瞪向欢快地招唿两人的刘稻香。 死丫头,有这么扎人心窝子的吗? 围观众人:刘三贵家二闺女真是太实诚了,难怪有啥好处都惦记着大家。 跟着刘三贵家二闺女走,她吃肉来咱喝汤! 众人秒悟,齐齐退开一丈之遥,表示,咱们跟刘齐氏不是一道儿的。 刘齐氏被一万点伤害秒中,她做人有这么差吗? 刘稻香神补刀:「奶,咱不气哈,关键时刻得看人品。」 众人无语:你确定这是安慰,不是狠狠捅一刀! 刘稻香抿嘴乖巧一笑:咱是闺女,能动嘴时绝不动拳头 其实,她很喜欢一力降十会。 能用拳头解决地问题,都不叫问题。 刘齐氏觉得自己的心窝子被捅了无数刀,疼得她一张老脸如同白白净净地冬雪。 院子里众人听到后,齐齐看向刘齐氏。 苏子烨冷冷说:「确实!」 刘三贵:还好咱不是亲生的。 张桂花:愁啊,二闺女说亲路前途黑茫茫...... 刘秋香:妹砸,不怕,咱们家有的是银子,不行就用银子砸!总能砸出个听话的妹夫。 ...... 刘稻香引了刘齐氏、刘仁贵进了院子,薛家娘子给外头看热闹地邻里们赔着笑,今儿家里事多,不方便招唿各位,眼看着快中午了,大家还是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邻里人伸长了脖子:她们可以不吃午饭,她们好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亲儿砸呢,咋就不是了? 吱呀地关门声响起,刘稻香回头随着越来越小的门缝,看着邻里们那眼巴巴的眼神,水润的小嘴微微动了动:亲们,不剧透! 「那个......」刘三贵纠结再纠结,为毛听到自家娘老子不是亲娘老子,他有那么一米米的开心。 他忙正了正神情,这种幸灾乐祸地心情是要不得的。 高九看他欲言又止,神情变幻莫测,只当他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三贵啊,我知道你的心乱了,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再说了,这事儿你心里不是早有准备?」 刘三贵瞄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说得他好像很盼着自己不是亲生的。 当然,打死他,也不会把这心里话说出来。 除非他傻了! 「咳!」苏子烨握拳轻咳,他看不下去了。 话说,一看到刘齐氏,他就想起那件叫人不愉快的事。 掉粪坑里的事,是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的。 偏偏有人作死。 刘齐氏受到了伤害,这会儿回过神来,认真一瞧,哎呦,这不是她家救的那位小贵人吗? 于是,她开始往刀口子上撞。 「哎呦,这不是在咱家住过一段时日的小贵公子吗,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刘稻香伸手捂额,不作死就不会死。 苏子烨周围三丈,瞬间寒气袭人,刘三贵伸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勐搓,嗑嗑吧吧地说道:「咋突然这么冷了。」 张桂花也跟着吸了吸鼻子:「三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她抬头疑惑地看看天:艷阳高照! 刘稻香悄悄伸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多亏自己闪得快,这傢伙果然爱秒人! 苏子烨目光冰冷,他实在想不通,这老婆子的脸皮有多厚! 明明救他的是那浑身活力四射,亮瞎人眼的刘稻香。 他可不会承认! 所以,刘齐氏倒霉了! 「你是谁?」 刘齐氏好险喷出一口老血,她是谁?她是小贵公子的救命恩人啊! 「老身是......」 她才说了三个字,高九已打断她了。 「哦,对了,刘齐氏,对吧,刘三贵不是你亲生的吶!」 他实在不耐烦听刘齐氏讲古,没看到他家主子脸色非常难看了。 学忒么喜欢时常被人提起,啊,想当年,你翻墙掉粪坑里了,还是她帮着捞上来,又把爬他身上的蛆子都沖刷干净了。 光想想,他就要连隔夜晚都吐出来了。 「九爷,说话要有凭证,三贵是我娘亲生的儿子,谁说不是了?」 刘齐氏被这事给撞得昏乎乎的,一旁扶着她的刘仁贵反应特么快。 苏子烨微微侧目,刘稻香正眨巴着大杏眼,支起了小耳朵听着。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她一定很开心,终于可以甩开刘齐氏这块狗皮膏药了! 刘稻香此时正想着,高九啊,九大爷啊,你到是快说啊,如此八卦怎么能错过,她就说嘛,歪竹子里好难出好笋,果然,自家爹不是亲生的。 上辈子爱看网文的刘稻香,开始了各种脑补,有宫斗的,有宅斗的,还有小妾上位的...... 苏子烨微微点头,嗯,他家小丫头果然早就盼着了。 如果他知道刘稻香此时所想,肯定会好心塞! 苏子烨觉得自己真相了,又加上刘齐氏欲要缠上他,便轻轻地看了高九一眼。 再废话,把这老婆子塞给你做姨娘,嫩牛吃老草,那滋味肯定不一般! 高九秒懂,打了个寒颤。 「刘齐氏,你还想否认?」 「我怎么否认了,三贵是我亲生的,你们甭想抢走我儿子。」 果然是经过宅斗薰陶的,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刘齐氏的战斗里飙升! 倒打一耙! 高九皱了皱眉,又道:「哼,你以为你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又接着说道:「看看你,细长眉,吊角眼,长了一副干瘦马脸,一看就是刻薄相,再看看人家三贵,浓眉大眼,方脸,怎么瞧都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刘稻香无语,原来还有比我实诚的人! 刘仁贵心中一紧,又暗恨高九说话太毒。 刘齐氏心虚,气势上一挫,刘仁贵急了,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看着像是在安慰她。 刘齐氏立马像打了鸡血:「我呸,你以为你有钱就能屈打成招,哼,我告诉你,我哥是黄府大总管。」 「哟,你大哥好大的官啊,我好怕哦!」 高九一挑眉,站在那里看着刘齐氏:又道:「三贵本与你无血缘关系,虽说你养大了他,可自他十岁起,就一直在家中干活,一直到他娶妻生子,你都把他这一家子当不要钱的下人待,还敢狡辩!」 说到最后,他陡然拔高声音,在气势上狠狠碾压刘齐氏。 他的眼角余光瞟向苏子烨:主子,咱这样做戏是不是够威武?! 刘齐氏先是一惊,后又恼羞成怒,骂道:「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刘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刘稻香藐视刘齐氏:「你说不让管,就不管啊?都不是亲的了,还算什么一家人,哦对了,就算姓刘,也是一姓两家了。」 刘齐氏好险没被气晕过去,心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她其实好想晕过去,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没有晕过去呢? 刘稻香绝不会说,老宅里糟心事儿太多,刘齐氏没被气晕,可是经过了千锤百鍊! 高九大义凛然地说道:「刘二姑娘说得对,即然不是亲生的,自然算两家,又怎么能说是你刘家的私事?哼,我瞧着,你是想蒙哄咱三贵吧,想要继续吸他的血,吃他的肉。」 刘稻香回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说得这么血淋淋,其实大家都知道。 高九想,他这不是为了渲染气氛吗? 好心塞,好心没好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娘是巨坑 第二百六十六章 娘是巨坑 「哼,你不要挑拔我们兄弟,三贵,你莫要信他的,你可是咱娘亲生的,从尺把长养到大,小时候,咱们哪个不疼你,只是后来有了四弟,娘这才对你关心少了。」 果然是个会看脸色的,刘仁贵几句话就要反转剧情。 如果刘三贵不是在他爷、奶跟前长大,还真的会信了。 「二哥,其实......」刘三贵深吸一口气,暗自鼓气,咱不怕,事实就是如此! 「二哥,其实,你早知道了吧!」 不知为何,压在他心头的事,当他开口说出来时,他突然觉得,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难,如果早些年不是老宅的人待他不好,他也不会生出查访身世的事,谁知道还真是这么回事。 想想这些年刘齐氏的态度,他的心中早就有谱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他想有个根,他想有亲人,他不想查出来的结果是弃儿。 刘仁贵惊悚了,一脸呆相的问他:「你早知道了?」 「这么些年,四兄弟只有我这一家子过得最差,以前娘说我老实,出去怕被人骗,我以为娘是为我好,可是后来,随着我娶妻生子,日子越过越苦,而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刘三贵深吸一口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随着刘齐氏出于私心,不想让刘三贵一家子沾自家小儿子的福气,又不想刘三贵将来也分去她那小庄子里的良田,于是,把刘三贵一家子包袱给甩了。 她以为自家以后能过地主婆的日子,让刘三贵一家去羡慕吧。 谁知,刘三贵竟然会偷偷背着她去念书,念书就算了,结果才念了两年,就给考了个廪生回来了。 说好的不会念书的孩子竟然成了学霸。 刘齐氏被狠狠地打脸了,而刘三贵被自己给震醒了。 刘仁贵听他这么一说,狠狠地嘆气,娘就是个巨坑。 娘挖坑,儿来填! 「那个,三弟,以前是二哥不对,想着,你左右是在爹娘跟前,我们四兄弟就你会留在乡下,想来,那些田地爹娘多半是会要留你的,因此,明知道你穿得差,却不放在心上,是哥不对,我这不是听娘时常唠叨,你常年跟爹下地,也不能穿个正经绸衫,到是粗布最耐磨,不容易烂。」 刘仁贵说来说去,把责任都推到了刘齐氏身上。 没有对刘三贵好,是他们娘的错。 刘齐氏听得好心塞,可是自家二儿子不断给自己使眼色,一惯爱拿捏人的她,一时乱了方寸,只得听任自家二儿子的。 刘三贵闻言沉默了,只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就不让念书了,明明知道自己有读书的天分,如此打压自己,只是怕压坏了四弟。 高九看不下去了:「刘仁贵,你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愿意承认三贵不是你亲兄弟,对不对。」 「本来就是我娘亲生的,何来不承认?」刘仁贵死咬这一点不放。 开玩笑,只要承认刘三贵不是亲生的,他家还怎么从刘三贵家捞好处。 刘孙氏的眼睛眨了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可是自家大儿子不在身边,怎么办,她要不要继续表现一下? 对了,儿子说,一定要立场坚定地站在他三叔这一边。 于是,刘孙氏开口了:「孩子他爹,你到是先听九爷把话说完,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我到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真的,再说了,咱娘确实对三弟一家子不上心,你在镇上没瞧到,我时常带着孩子们回家,咱娘天天可着劲儿打骂他们一家子。」 刘稻香决定对刘孙氏好点,就凭她今儿的示好,她决定,以后都给她好颜色。 刘孙氏心里的小人在撒花,哎哟,她笑了,她笑了,我肯定做对了。 刘齐氏手心好痒,她想扎小人,扎孙桃花这死婆娘的小人。 「孙氏,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一边去,一个婆娘家瞎嚷嚷什么。」刘仁贵一句话,就把刘孙氏定位了。 刘稻香笑了:「二伯,咱们不急,对了,春娇,去吩咐薛大娘,让她把饭煮好,再把要炒的菜都准备好,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炒菜。」 苏子烨高兴了,眼角弯弯,又能吃到他家小丫头亲手做的菜,乖乖,他都老长时间没吃了,快馋死他了。 高九无语,那小丫头做的菜其实也就一般般吧,肯定没有酒楼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但他没胆戳穿这事,只是心里感嘆,女人啊,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刘稻香的确想讨好苏子烨,谁叫她家只是平头百姓,如今家里有些银钱了,更需要扯张虎皮充大爷! 张桂花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哎哟喂,亲娘啊,咱们家三贵真不是那恶毒婆母的亲儿子。 她招唿了丫头们搬了不少椅子来,又是沏茶又是端瓜子的。 刘稻香瞄了一眼,吃茶+嗑瓜子=看戏! 「罢了,你们不撞南墙怕是不回头,今儿,我便把知情的人都请过来。」 高九看自家主子的眼神不停的往那茶杯上瞄,哎哟,这是准备坐着看好戏呢! 主子想找乐子,他这个狗腿子还不得快点把事儿扯起来。 刘齐氏其实心里本就虚了,听到高九这么一说,她的老心肝勐地打颤,莫不是这狗东西真的拿了什么把柄。 刘仁贵答道:「任你叫了谁来,我三弟本就是我家人,他虽然长得不像我爹娘,他那是隔代亲,长得像我奶!」 他终于想起来了,以前自家爹常念叨,四兄弟,只有老三长得像他娘。 高九笑了,很爽快地承认了:「没错,三贵长得是像你奶。」 正因为如此,哪怕这些年刘齐氏苛待刘三贵,都没人怀疑刘三贵不是亲生的。 刘稻香在一旁坐下,青梅乖巧地把茶端给她,她抬头看看自家两个姐妹,已经坐下吃茶,嗑瓜子了。 她扯了扯嘴角,伸手悄悄摸了摸鼻尖,好像,她把自家姐妹们往歪路上带去了。 而且还是一路狂奔,誓死不回头! 算哒,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事儿让她娘操心去。 这边,高九已经唤来小厮,让他去村里请人。 当请来的人出现在院子门口时,刘齐氏是万万没有想到。 「刘大富!」 她一声怒吼,又道:「你怎么来了!」 真是的,有这么从窝里烂根子的吗? 刘大富神情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当年,他爹娘想着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肯定是教养极好的,在把刘齐氏娶进门之前,他家娘还天天踮起小脚,手扶门口盼啊盼,盼着这个儿媳妇是个利害的,能撑得起这个家。 刘齐氏的确没有叫老人家失望,就是利害得过了头。 「我就不能来?这可是三贵的家。」刘大富心里回想着以前的事儿。 自从去岁刘齐氏带了刘小兰去府城住了大半年,从来没有从刘齐氏阴影下走出来的刘大富突然发现,没有刘齐氏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他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高九悄悄打发人请他去镇上的事。 那一日天才刚刚放晴,他不放心田里的事,想着再过些日子,自家老三的驴子更不得空闲,便去他家牵了驴子套了犁,去刨自家的那几亩田地。 「刘老爷好,哟,您老亲自下地干活啊,干活好啊,活动活动筋骨,身体倍儿棒。」 一个一身青细棉短袄,腰系同色腰带,一脸白净的小哥儿站在他跟前作揖,那小嘴好似抹了蜜,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刘大富虽不是真正的地主,但还是有几分眼力的,他记得黄家的小厮就是做这身打扮,只不过,那身上用的细棉没有这个的好。 他心下有了决断,这小厮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你是?」 他真心不认识眼前的小哥。 看他那一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来人笑道:「我家主子是富贵酒楼的东家,人唤九爷。」 富贵酒楼,他知道,镇上最好最大,同时,也是饭菜最贵的那家酒楼。 刘大富最辈子都没有进去吃过饭,他时常也会想,这辈子不知有没有机会进去吃上一顿。 「我家九爷想请您老去镇上酒楼吃个小酒,说会儿话。」 那小厮又朝身后招招手,原来,他还带了人来了,只见他吩咐另两人,九爷请了刘老爷去吃酒,让跟来的两人帮忙把田给耕了。 刘大富不担心高九会对他不利。 他是知道高九跟自家三儿子合伙做生意的。 「不知你们家九爷找我啥事?我三儿子住在河对岸,瞧,就是那个碎青石围起来的那个大院,他家现在正在打地基,准备盖个又大又漂亮的新大院。」 说起刘三贵,刘大富脸上很有光,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刘大富有个很有出息的儿子。 小厮笑了:「哟,老爷,不用您说,小的也知道咱十里八乡最富有的秀才老爷,可不就是您的三儿子,咱九爷没弄错,找的就是您。」 「没弄错?是找我?」 「没弄错!是找您!」 刘大富心里不安了,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找他有个啥子事? 「能说么?」 「咱不知道!」 刘大富拿不准高九所为何事,最后还是跟着这小厮去了镇上。 主要是看那两个人都把他手里的活给抢了,他就干站在田埂上看着。 高九早就在酒楼最好的包间里等着刘大富了。 待小厮进来禀报说刘大富已经来了,他忙叫小厮请了刘大富进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刘三贵的来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刘三贵的来歷 刘大富挑起帘子一进来,迎面扑来一阵鱼肉香气。 早上本就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个干饼子,之前在田里折腾了个把时辰,又加上走来镇上,此时,他的肚里早就空了。 这香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顿时,肚里唱起了空城计。 高九忍着笑招唿他坐下,这才道:「早就听三贵说他有个好爹,一直没有机会请您老人家来酒楼吃上两口小酒。」 他早就打听好,刘大富是个好杯的。 因此,早早准备了上好的酒水,又亲自为他湛上,刘大富不好意思,又有些拘紧。 高九笑道:「刘伯父,我跟三贵很好的交情,他的爹就是我的亲伯伯,小侄叫您一声伯父,只觉更加亲近,来,来,来,这是我新得的美酒,尝尝,看看这味儿如何,早闻刘伯父极会品酒,今儿特意请您来尝尝,看看这酒本地人会不会喜爱。」 酒香混着菜香,刘大富只觉得憋得难受,好想来上两口。 听到高九如此说,心中到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生意上有问题,把他叫来是想扣下逼他家三儿子就范。 高九的确没说谎,这酒确实是新得的,也确实是想拿到楼里试着卖。 想请刘大富掌掌眼是没错。 但是,说谎的最高境界是虚虚实实。 三杯马尿下肚,刘大富也放得开了,与高九天南地北的瞎扯。 酒过三巡,刘大富已经有些醉意,从最早的说酒经已经扯到了他家婆娘的身上。 「唉,都说娶妻当娶贤啊,我告说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吶。」 当初,他爹娘就是不听村里的老人言,非得应下这么一门亲事。 说什么有那救命的恩情在,人家有理都要让三分。 高九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笑得很开心,勐点头很贊成刘大富的话。 「说起来,伯父娶了伯母,还算是有福。」 「咋,咋有福了?」刘大富有点喝高了,说起话来舌头都伸不直。 高九答道:「哎哟,伯母可真能生,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不说,临到老还给您生了个么闺女。」 说起么闺女,刘大富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高九眼看着这话楼已经快要歪去京城了,忙道:「闺女虽好,但也好不过儿子啊,要我说,伯父就是个福命,您瞧瞧,个个儿子都过得不错,尤其是三贵,更是你的四个儿子中最强的一个。」 「三贵啊,唉,我对不起他啊,答应了的,不让他念书的,让他一辈子做个泥腿子,平平安安的过一世,可是,我没有做到啊,那孩子,是个好的。」 也不知刘大富想起了啥事,趴在桌子上突然哭了起来。 高九无语,咱不带这么玩的,咱还等着套你话呢,你咋总是即兴发挥! 刘大富不知高九心中的愁都快打结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高九等他哭够了,又耐着性子说:「伯父,你该高兴呢,听说三贵长得像他奶,他这么有出息,他来一定很高兴。」 「是啊,他就像他奶,因为他娘跟他奶长得有五六分像啊。」刘大富无意中的一句话,让高九惊憷了。 真不是亲生的啊! 高九想知道更多:「伯父,您喝多了,伯母长得不像他奶。」 刘大富摇摇头,发现酒杯里没酒了,高九立即亲自给他倒满。 「齐蕊儿?她不是他亲娘!」 高九一脸果然如此。 「那三贵的娘呢?如今他也算小有所成,无论生还是死,总得让他娘知道,好让老人家安心。」 刘大富嘆气啊:「我也不想啊,那孩子老实,跟他娘一个性子,唉,我跟你说,他娘啊,我没成亲之前,一直暗暗喜欢来着,可惜啊,当时我咋就那么蠢呢,我要是跟我娘说,我娘肯定不会应下齐家这门亲事,可是那会子我不懂啊,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好吧,高九觉得刘大富这货年轻时肯定好蠢萌,喜欢人家连自己都不知道。 刘大富当年喜欢一个叫玉兰的姑娘,玉兰姓郭,是刘大富娘的远房侄女。 郭家在连山镇下另一个村里种田,郭玉兰的娘跟刘大富的娘打小就玩得好,两人嫁人后还一直有来往,郭玉兰小时候每年要随自己来刘大富家走动。 高九咂咂嘴,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所以,青梅伴竹马啥的,最是要不得。 明明是好事,总是弄出不少痴男怨女。 两人打小一块儿长大,后来,郭玉兰的爹做了货郎,再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在郭玉兰十一岁的时候,郭货郎赚了些钱,便把家迁去了府城郊外,在那里置办了几亩田地,那时,听说郭玉兰的哥哥已经准备下场考秀才了。 再后来,两家渐渐没有了联繫,刘大富的娘后来还特意拿着郭玉兰的娘留下的地址找了去,结果,那边的人说,郭家的大儿子生了重病,然后一家子卖田卖地,最后不知搬去了哪儿。 刘大富原本以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谁知,在他的二儿子四岁的时候,远在府城的大舅哥来信了,说是给他谋一份在黄府当差的事。 刘大富不想去,他是良籍,好好的家里不愁吃穿,他不想卖身为奴。 刘齐氏知道后,跟他大吵一架,说是奴籍远比良籍的过得舒坦。 刘大富想自己的儿子们有出息,想送他们念书,想将来光耀门楣,他跟刘齐氏掰碎了揉烂了说,刘齐氏却只说,有黄府做靠山,只要儿子们念书不要太差,以后弄两个举子噹噹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举子身份即便不去当朝为官,也是能有不少田地能免税。 刘大富听后有些动心了,为了儿子们的将来,叫他干啥都行。 两人商量好了,把家里的田佃给别人种,好好的一家子去了府城,刘齐氏在家带儿子,他去黄府谋份差事,同时,他也只应下先签一年的活契,在府里先做着,要是觉得做得来,再寻个轻松点的,来钱多的活计。 这些本是黄府齐大总管,他的大舅子与他商议好的。 刘大富在大舅子的安排下,进了黄府在花园里谋了个栽花管草的差事,天天活儿不多,月钱不算多,但好歹有吃有住,一个月手里有几百文,再加上刘齐氏每年收的租子,一算下来,确实比在村里的钱多。 于是,刘大富安下心来在黄府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干活。 这一干又是两月过去了,眼看快过年了,黄府里要买些新鲜的,好看的盆景摆在府里显眼的地方。 肥水不流外人田,齐大总管有心关照自家妹夫,就把这差事交给了他。 坏就坏在这差事上。 相隔数年后,青梅再次偶遇上了竹马。 当年的小竹马已经长成了大竹马,当年的小青梅已经长得格外诱人。 刘大富见了郭玉兰心里别提有多激动,在得知郭玉兰就住在那花市不远,又得知她才死了男人,而她的父母因为哥哥的病逝而受不住打击,跟着离开了。 刘大富的同情心瞬间爆棚,这是谁啊,这是他打小就疼大的妹妹,他的小青梅啊。 于是,刘大富身体里的热血汹涌,他得照顾好举目无亲的小青梅。 两人再次相遇,在两人的心里瞬间升华为亲情,尤其是郭玉兰,更是把他当亲哥哥待。 但是,随着两人的你来我往,郭玉兰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刘大富发愁了,妹砸,你这是遗腹子吧。 郭玉兰望着自己的小竹马,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她太年轻,娃又小,怕人欺负。 郭玉兰的意思是随他一起回村里,挨着她的姑姑,刘大富的亲娘老子住着。 刘大富热血了,这个想法好啊,即能照顾到她,又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 可是刘齐氏是谁啊,那打小在黄府那团乌泥里练出来的。 很快刘齐氏就知道了他有个小青梅在。 她不是没想过弄个一尸两命,但郭玉兰显然不是个省油的,一直防备着。 刘齐氏很快又生一计,要刘大富纳了郭玉兰,把她抬回家。 可是刘大富坚决不同意。 刘齐氏怒了,这是要养外室,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要帮你养着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崽! 为了这事,刘齐氏跟刘大富闹得不可开交,非说那崽是刘大富的种,刘大富偏是个嘴拙的,不管如何解释,刘齐氏都不信他。 闹到后来,这事儿传到了大舅哥的耳中,齐大总管出面了,威胁刘大富,他要是不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就给他滚回老家去刨地。 这事一闹就是几个月,最后,刘大富说了,等郭玉兰生下孩子满月后就回三十里村,让郭玉兰在他爹娘跟前过活,他以后都不会再去看她。 齐大总管满意了,为了让自家妹子在刘家有地位,齐大总管跟他透了个信,想把他弄上去当花园里的一个小管事,月例涨到八百文。 一年下来,加上逢年过节打赏,也能有个十多两,再加上吃住都算府上的,这个收入也算不错了。 刘大富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心里还是一阵阵抽痛。 他哭得稀里哗啦,拉着高九的手不放:「你说,要是我当年不那么犹豫,是不是就不会害死玉兰了,有我爹娘看顾着,三贵肯定不会打生下来就没了娘,呜呜,都是我的错。」 高九伸手拍拍他的肩,老实人吶,太老实了,所以由着齐家的人欺负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高九套话 第二百六十八章高九套话 「我本想着多赚两个月的钱,等着玉兰生下娃儿后,再带着她和齐氏及孩子们一起回三十里村,就算外人说我纳妾我也认了,说我是个渣,吃着媳妇的,用着媳妇的,还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这黑锅我也认了,我不想看到玉兰后半生被人欺负,有我在三十里村帮衬着,虽然齐氏会心里不舒服,我想着,只要不去招惹玉兰,让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养大,我什么事儿 都能扛下来。」 刘大富拿起酒壶往嘴里勐灌,火辣辣的酒烧得喉咙难受,却难受不过他的心。 「我不该拖的,我该早点回来的,我真的无法相信,齐家人真的能下得了狠手,玉兰当时快要生了,大着个肚子,他们竟然下得了狠心,把她推倒在地,要不是我听到消息回得早,只怕是要一尸两命。」 刘大富哭得很像个小孩,哭得很委屈,哭得很伤心,哭得很自责.......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住玉兰。」 「所以,三贵的娘死了?」高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但他又无法责备这个哭得很伤心的男人。 「是我没用,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好意会害了玉兰。」 高九想,那个叫郭玉兰的应该不知道刘氏的娘家就在黄府,而且还很得势。 「那三贵的亲爹呢?你把两人埋一起了?」 刘大富的老脸上煳满了泪水,听到他的问话懵了。 「三贵的亲爹,我听玉兰说,他亲爹已经死了,当年她跟她当家的去边关做行商,后来遇到了马贼,她当家的为救她,死了。」 哄傻子呢,二十多年前,边关虽有点乱,但那也只是蛮子一到冬天就入关抢粮! 高九低头看着突然像老了十岁的刘大富,眼前的老人可不就是个傻的。 这样的烂藉口都信! 是该说他单纯呢还是说他单蠢呢! 高九觉得刘三贵可能是富家之子,极有可能是庶子之类的。 寒门不讲究这些,可那些高门大户忒么喜欢这一套。 「郭玉兰的夫家是哪里人氏?」 刘大富想了半天,他才记起来,郭玉兰有一次无意中说漏嘴,他记得郭玉兰提过,夫家老家是翼州人氏。 高九无语,即知她夫家不是青州人氏,那她为何不回夫家而回了娘家这边,但,娘家这边又明明已经无人。 他都不知该怎么说刘大富了。 琢磨了半晌,他才说道:「那个,刘大伯,这么些年,你就看着你夫人欺负三贵?我好替好友鸣不平。」 其实,他很想直白的说,你干嘛不告诉那个恶毒的刘齐氏,刘三贵压根儿不是你的种。 「蕊儿是个利害的,她要是知道三贵不是我亲儿子,她肯定会撒手不管,我答应过玉兰,要把三贵抚养成人。」 憋在心里守了几十年的秘密,突然有一天能敞开话匣子无所顾及地说出来。 刘大富就开始竹筒倒黄豆了:「当年,玉兰去之前,除了交待我不要让三贵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外,还另外留下了些银钱,我拿这边银钱在三十里村买了五亩良田,十亩旱地,把这些地契都给了蕊儿,我想告诉她,就算把三贵养在跟前,可他不会花她一个铜板子儿。」 高九听了,心中顿生怒意,即然人家都是吃自己的,穿自己的,那为何刘齐氏还要把他当牛马使唤。 「可是蕊儿不信。」大约是高九脸上的怒意太明显,刘大富又道:「她总认为我藏了私房钱,又觉得是我爹娘把家财都留给了三贵,心中一直忿忿不平。」 高九冷笑道:「我听你这么一说,猜测当时,那位郭玉兰定然穿戴不差。」 刘大富点头,说道:「是呢,她当家的是做行商的,当日虽遭了马贼,可她当家的把她藏得好,她身上还有些私房银子,哦,是缝在衣领里面的,用油纸包着的。」 其实,他心里明白,今儿把这事说出来,也是想把这事传出来,让刘齐氏不要再为难自己的三儿子。 「哼,你觉得刘齐氏是真怀疑藏了私房?」高九很气刘大富被人耍了。 难道不是? 刘大富一脸的惊讶! 「那郭玉兰即然穿戴不差,手头自然不会拮拘,刘齐氏这样说,不过是找个藉口罢了。」 藉口霸了刘三贵娘留给他的五亩良田,十亩旱地。 ...... 一屋子人听到高九的转述,都惊讶了! 刘稻香微微张着小嘴,原来她家从头到尾都不是穷人啊! 五亩良田,十亩旱地,在三十里村也能算个小富农了。 刘三贵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是如此。 「爹,你真不是......」 看着仿佛老了十岁不止的刘大富,叫了几十年的爹,他发现自己无法出口。 刘齐氏尖锐的声音响起:「大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五亩良田,十亩旱地,明明就是我的嫁妆银子买下来的,我知道,你是怪我偏心太狠,想给老三家多分点东西,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还有另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都不要花钱,都不要吃饭了。」 刘大富看向她的眼神微微暗了暗,他虽然见识浅薄,可也知道,刘齐氏手里还捏着个小庄子,为何要急巴巴的分家,还不是怕刘三贵以后知道了,也要分走一份。 「蕊儿,你不要胡闹了,当年,我就说过,那买田地的钱,是玉兰留给三贵的,我不想他坐吃山空,就做主给他买了这些田地,为的是让他将来娶妻生子,也不至于日子太难过。」 同时,他越发心寒,更恨刘齐氏的自私与贪婪。 「什么叫我胡闹!」刘齐氏闻言勃然大怒,心中气刘大富这个死脑筋不会拐弯,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居然不念一点亲情。 「闭嘴!」苏子烨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 「拿来!」 想要把这事儿搅浑了的刘齐氏一时愣住了。 苏子烨的墨眉一拧,一旁的高九便知自家主子不耐与这疯婆子多费口舌,说道:「刘老夫人,把三贵的地契还给他吧。」 苏子烨发话,刘齐氏不敢得罪,高九逼着她要地契,刘齐氏自然不肯,但她的那些泼辣手段又不敢使在苏子烨的身上。 因此,她两眼一翻,人往后一倒。 刘仁贵伸手一扶,低头伤心地哭喊着:「娘,娘,你咋啦,三弟,看看你,都把咱娘给气晕过去了。」 刘三贵的脑子里正乱着一团,他被今天所发生的事给冲击到了。 一时还沉浸在伤心、难过又不敢置信中。 「哎,外婆婆,咱奶晕过去了呢,上回我听你说,好像晕过去的人要急救,得掐人中,拿针扎手指。」 刘稻香一边说一边快速地翻着自己的小荷包,从里头摸出一口虑寒光闪闪的绣花针:「二伯,扶好咱奶,我来给她扎指头。」 一旁的丫头们都拿小眼神戳她,谁来告诉她们,自家姑娘为何随身带着几口针。 陈氏人老成精,一看刘齐氏这样儿,就知道是装晕。 「哎吆,外婆的小乖乖,这种事儿你哪会做,来,让外婆来。」 刘稻香扭头眨巴眨巴大杏眼:外婆婆,你不要那么明显的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陈氏从她手上取了绣花针,又拿起刘齐氏的左手说道:「哎,这手儿保养得可真金贵,细皮嫩肉的,我从哪个指头扎下去都会要大出血,哎呀,真是愁,不扎吧,这人又不会醒,这扎吧,都说十指连心,老疼了。」 刘稻香在一旁瞪大了眼,看到刘齐氏闭着的眼皮子抖三抖,外婆婆,您老真行! 「哎,还是扎食指吧,这食指的指甲短点,容易扎到指甲里。」 「啊,亲家母,还是不要了,我娘最怕疼了,我看还是把她扶到床上躺会儿,请个郎中来瞧瞧。」刘仁贵心里门儿清,知道自家老娘是装晕。 陈氏一本正经地说道:「仁贵啊,得扎,你娘晕过去我看是憋了一口气在胸口,这去寻郎中来也要大半个时辰,还是先扎一扎,放点血让她把胸口的气给吐出来,不然,可是容易出人命的。」 刘孙氏时刻不忘刷存在感,跳出来说道:「是啊,当家的,还是快些让亲家母扎一扎,让娘早些缓过气来。」 陈氏笑了,拿温和的眼神看向她,真是个好闺女! 陈氏拿着针,又拿起刘齐氏的食指捏了捏,正准备给她扎针,就听到刘齐氏哼了两声,又吐出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 「哎,娘,你可醒了!」刘仁贵「惊喜」地看向刘齐氏。 「哎哟,仁贵,我咋觉得头好晕?」刘齐氏不想去想先前发生的事,更不想真的拿出那份地契。 可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地契!」苏子烨眼神冰冰的,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跟前,手一伸:「拿来。」 真是熊孩子,一点眼力界儿都没有。 刘齐氏的埋怨,苏子烨并不知道。 只是拿冰冷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哼,竟然敢在小爷面前耍小心眼! 今天不交出地契,他跟她没完。 刘齐氏目光闪烁地答道:「什么地契,该他的田和屋都分给他了。」 苏子烨歪头想了想,答道:「对!」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地契拿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地契拿来 刘齐氏刚松了一口气,她的老心肝又被拎到半空中晃悠。 「你今年贵庚?」苏子烨扭头问刘三贵。 「我今年快二十八了。」 苏子烨又看向高九,示意他继续说。 高九心中快速算了一遍,答道:「五亩良田,十亩旱地,前些年的赋税没这么重,大概一年能得个二十三、四两,这二十八年里,遭过五次旱灾,一次水涝,也就是还有二十二年是平安年,又除掉人工,还有肥料费用,再加上平时的管理不一定得当,满打满算二十两一年,这二十二年一共是四百四十两整。」 见苏子烨对他给出的答案很满意,又道:「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三贵十岁前不在她跟前,十岁后才在她跟前养着,就算吃穿住都是靠她,那便依然按每年二两的花销算,也不过二十四两银子,所以,刘老夫人不但要把地契还给三贵,还要再出四百一十六两银钱。」 这些都是刘三贵该得的。 「你胡说。」刘齐氏不敢骂高九是在放屁。 她气得老脸发紧,颤抖着手指向高九:「你是他好友,自然帮着他算计我手中的银钱。」 苏子烨不屑地冷笑了:「算计?」 他上下打量刘齐氏,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家刘三贵用得着算计她吗? 「我说他不是你亲生的,不过是想告诉你,你没有资格阻止他盖新大院。」更没有资格扣下他的地契和银钱。 高九见自家主子力挺刘三贵,心里乐开花了,又道:「要地契和这些年的收益,不过是顺带,本来,我家主子没想过揭穿这些破事,可是,你非要闹着,上赶着来折腾人家三贵,我家主子实在看不过眼了。」 刘齐氏差点被他的话气得背过气去。 她若是不闹,是不是就能保住那五亩良田,十亩旱地,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出那四百多两银子。 一想到要出那么多的银钱,手头本来没几个钱的刘齐氏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疼。 刘仁贵傻眼了,自家娘老子一惯很强势,怎地今儿蔫了? 难道他娘还真的贪了这些东西? 「三弟,娘年纪大了,可不要把什么糟心事都说出来,再说了,咱们兄弟几个不是一直都处得挺好的吗?娘的性子就是如此,你如今也置办了不少家当,也不缺这一点子东西,若是真的,就当做是孝敬咱爹娘了,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 刘三贵一怔,他从来没想过自家亲爹不是刘大富,更没想到自家亲娘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些值钱的东西。 只是...... 他抬头看向华发早生的刘大富,这个爹虽然在家很没地位,但是,他记得,小时候,这个爹还是很疼自己的,就连娶媳妇这事上,自家这个爹头一回挺直了腰杆,一定要刘齐氏帮他把张桂花给说回来。 他拿自己的媳妇与其他两兄弟的对比,还是蛮庆幸这个爹给他讨了个好媳妇。 一旁的刘稻香见他有些意动,心中很不高兴。 她认为一码事归一码事。 「爹,爷一直待我们很好。」 虽然有点像是无视她们,但,至少,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 刘稻香把这个算着刘大富的好。 「不过,二伯这个话好没道理,我爹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情的人?若真无情,即便分家单过,我爹也从来没有不孝顺爷和奶吧,再说了,你怎就知道我爹以后不会孝顺爷奶?二伯,你也说了,爷奶的年纪可大了么,我爹怎能忍心捨得爷奶下地干活,哦,我说错了,下地干活的是咱爷,奶可从来没下过地。」 苏子烨很配合地冷哼一声:「不过是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头而已。」有什么可显摆的。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亲,真给力,踩得她奶的脸都从猪肝色了。 她斜眼挑眉,暗中看向苏子烨,这厮该不会早就看刘齐氏不顺眼了吧! 苏子烨朝她点点头,你猜对了,谁耐烦看她那东施效颦的难看样。 「小贵公子,你,你怎能这般说话,我娘哪里有错了。」 刘小兰不知啥时候被人放进来了。 刘稻香看着她不胜凉风的娇羞,好一朵小白莲啊! 大大的杏眼里涌起一丝兴趣,不知那厮会不会心软呢? 苏子烨脸一黑:「你家死人了?」 「啥?」刘小兰一脸不解。 苏子烨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不是你家死人了,那你干嘛穿这么一身白? 刘稻香不想叫刘小兰做小姑了,只是在一旁冷冷一笑。 「爷,莫气,她还小!」 再小也不会比她刘稻香小。 刘大富果然被气得狠了,只觉得众人眼里都是嘲讽,头脑一热,冲上去给了刘小兰两耳刮子:「丢人显眼的狗东西,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原本还娇娇羞羞地刘小兰,不提防自家亲爹突然发疯,伸手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子,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爹,你发什么疯,做甚打我。」 「刘大富,你敢打我闺女,老娘跟你拼了。」刘齐氏还想留着刘小兰讨好苏子烨,心中正打着这个算盘,却不想刘大富给了刘小兰两巴掌,好好的一张脸肿得老高。 刘齐氏像疯婆子一样冲上去,对刘大富又掐又咬,还外加拳打脚踢。 刘仁贵忙着拉偏架,只不过,刘稻香觉得他心眼太坏,干嘛是拉着老实巴交的刘大富! 一时屋里乱作一团,刘齐氏忙着打刘大富,只想着借这么一闹,能让苏子烨这位贵人,把那地契的事给忘了。 「来人!」苏子烨的眉头紧拧,显然,这位小爷心情极不好,连喊人的声音都能叫人听出不耐烦。 很快,屋里涌进来几个侍卫,二话不说,把几人分开了。 「主子,要拎出去扔了吗?」 一个好似为头的侍卫手里揪着刘齐氏的衣领。 苏子烨点头,觉得这主意甚好。 「等等,老身有话说。」 刘齐氏眼看躲不过了,转转眼珠子,连忙喊冤:「小贵公子,如此判决,老身不服。」 苏子烨微微眯了眯眼,一道寒光乍现。 高九见刘齐氏还不服气,又不能叫她一直闹下去,便在苏子烨耳边轻语几句,见他点头应允,这才扭头对刘齐氏说道:「你即然不服,便是觉得刘老爷是用你私房钱买的地?」 「哼,自然是,自我嫁给他,吃穿用,哪一样不是用的我的?」 刘三贵固然愿意知道自己跟刘家没关系,但并不见得他愿意看到刘大富活得憋屈。 「娘!」 「我不是你娘!」 刘三贵从善如流:「是,那我唤你一声老夫人吧!」 刘齐氏闻言气得胸口起伏不停。 她不过是说的一句气话,她并不想放手这个财神爷,一直以来,她都想把刘三贵捏在手里,拿捏住了他,就等于把钱袋子攥在手心里。 「这么些年,你一直认为咱爹是靠你过活?」 「没错。」说错话的刘齐氏,这回没再拒绝刘三贵喊刘大富为爹。 刘三贵怒道:「哼,我爹虽说与你成亲,先不说夫妻本是一体,就拿我爹这些年,无论颳风还是下雨,一直用心伺候着这些良田,你以为,你若是请长工,只需请一个长工?我告诉你,三十亩良田,十亩旱地,至少要三个长工,不说,我本就有田地养活自己,这些年,我爹所做的事,足够抵销给他的吃喝,还有,我提醒你,那宅基地,那老院子,都是当初我爷奶留给爹娶亲用的。」 「那有如何,我还给他刘家生了三个带把儿的,孩子们的吃穿用,哪一样不是花我的嫁妆。」 「爹,真好笑,儿女年纪小,花父母赚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即然不想养,那何必要生呢,即然不想生,那何必要嫁人呢?」 刘稻香步步紧逼。 她刚才看到苏子烨似乎给了什么暗示,先前站在堂屋门外的一个侍卫,悄悄离开了。 刘齐氏一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又觉得刘稻香这个死丫头扫了她的面子,怒道:「关你什么事,那也是我老刘家的事,你当我愿意嫁给他,若当年不是我爹逼着我......」 刘大富气道:「齐蕊儿,我知道你当年不是自愿的,这么些年你强势惯了,家里由你当家,我几时说过什么,你喜欢吃什么野卫,我哪回不是用心去山上给你弄来,一蹲就是几日夜,我这么惯着你,你竟然一点都看不到。」 刘稻香觉得刘齐氏的爹肯定是个好爹,明知这闺女不着调,赶紧找个老实人把这锅背走,省得留在黄府祸祸了他们一家子。 「娘,你说啥呢!」那话说得刘仁贵心里都不舒坦,您老要是不喜欢儿女,当初就不要跟他爹圆房啊!圆房了那就多喝点避子汤啊! 生都生出来了,儿子们都讨媳妇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还说这种话。 刘仁贵这回把自家娘老子给怨上了。 刘齐氏心里一咯噔,可不能让自家儿子埋怨自己,因此,底气不足地答道:「这不是话赶话嘛,仁贵你别往心里去,娘这么些年可着你们疼,你们难道看不见?」 刘仁贵想想自家娘老子还真的很疼自己的孩子,心中的气也散去了些。 一旁的刘孙氏本想说些什么再气气刘齐氏,只不过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院子里传来,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第二百七十章 一言不合要抄家 第二百七十章 一言不合要抄家 「三贵,听说你家来贵人了?」 「里正,您来了,快些屋里请。」 刘三贵老远就招唿里正进屋里来。 他不是个蠢的,没瞧见里正身后还跟着个侍卫吗? 那可是苏子烨的侍卫。 里正快步走了进来,他早先就与高九通过气了,知道今儿侍卫请他来是所谓何事。 他先跟高九寒暄一番,又在高九的引见下,认识了苏子烨后,这才不客气地顺势坐了下来:「行了,我说齐蕊儿,你就收起你那把眼泪鼻涕吧,当初你那般待三贵,要不是看着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一心把你们这对养父母放在心上,咱也就没想着多事,想去岁,你还下狠手想要三贵的命,要不是我家老婆子拦着,说三贵将来要是有出息了,还是息事宁人的好,省得被人捉住把柄,不过,今儿我看不必在掖着藏着了。」 他也听说过,苏子烨是平王之子,甭管他是嫡的还是庶的,就凭平王府这块招牌,刘齐氏也翻不出一滴浪花来。 原来,当年刘大富带着一家子回来后,就悄悄的拿银子去找里正了。 「我说刘老弟,咱们可是一块儿穿开裆裤长大的,你这样背着你婆娘藏这么多私房银子可不对,人家自府城嫁过来,娘家离得远,到了这地儿,你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不能叫人家寒心。」 刘大富笑道:「说啥呢,哥,我的性子你还会不知?咱哪里捨得叫蕊儿伤心,只不过,三贵这孩子是玉兰留下的,只是生下他后,她就去了。」 郭玉兰,当年还不是里正的黄金是很相熟的。 「是她的孩子?你们咋抱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说说。」 刘大富把当初发生的事说了,只是隐瞒了郭玉兰是被齐蕊儿推倒在地动了胎气,结果生下刘三贵后,大出血不止,就这么去了。 在听说这原本就是郭玉兰留下来,准备抚养刘三贵的银子后,正黄金说道:「听你这么说,玉兰想来是想回咱三十里村落脚的,谁知道,她就这么去了,即然是留给三贵的, 你可有拿好什么主意,要买哪样田地。」 刘大富想把所有的银钱都买成良田,可是算来算去,买了良田后,手头上还会余上两、三两。 他从心底里抗拒,不想让齐氏得了这银子去。 因为,他知道她是个心狠的了。 最后,还是黄金给他出了个主意,以刘三贵的名义买了五亩良田,十亩旱地。 「说起这事儿,当年那几个做见证的乡绅都还在世,要不要请他们一起过来做证?」 刘齐氏怒道:「里正,这可是咱老刘家的私事,那郭玉兰一看不像是有钱的,怎么可能会留下那许多银钱?还不是大富背着我偷偷地藏了私房。」 里正一点都不想鸟她,这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泼妇。 「你以为你说不是就不是,我问你,自你嫁给大富老弟后,你给过他一块碎银子吗?就是他去村头沽壶小酒,都要跟你讨要半天,哼,还藏私房银子,你想笑死我吗?当年,我那般说他,不过是念在你是远嫁,在此地无依无靠罢了。」 里正的话证实了刘大富说的是真的,当年,刘大富确实以刘三贵的名义买过五亩良田,十亩旱地。 「哦,忘说了,那地契你还没改名吧,呵呵,还好我当年办事老当,特意垫了几两银子给三贵换成了官契,这都老几十年了,三贵,地契拿回来后,莫要忘了把当年的银子还给我,哎哟,说起来,老子也能有几两银子的私房了。」 他的话逗乐了刘三贵一家子。 苏子烨依然紧绷着脸,契而不舍地讨要地契:「拿来。」 见刘齐氏一副不想给的样子,他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给,就抄家!」 刘稻香无语地看向他:你是皇亲国戚,你牛皮哄哄! 刘齐氏是黄府出身,自然知道抄家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她还是捨不得。 里正乐呵道:「也不用抄家,反正当年的证人还在,齐氏,你若不拿出来,我自会带了三贵去县衙再去补办一张,那里可是有存根的。」 所以,买地还是要交钱办官契才安心。 这一刻,刘稻香决定了,以后但凡买地,一律用官契,她再也不心疼银子了。 刘齐氏闻言好心塞,藏着掖着,想着以后留给儿女们的地契,就要从她的手心里飞走了。 那感觉就好像好不容易把这头驴养肥了,然后,突然有人找上门来,告许她,这驴是她家免费长工家的。 「娘,你说说话啊!」 真要闹到县衙去,不用说,不光他儿子刘智财,还有他四弟刘旺贵,这两人的前程可是要给毁了。 人家去县衙补地契总要有说词吧,他可不认为里正会好心的帮他老刘家藏掖着。 「娘,你想害小叔子你就可着劲儿害吧,可你不能断了我儿的前程,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会跟你没完。」 一直当壁柱的刘孙氏突然活过来了。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要拼命。 话说,自从刘仁贵纳了二房后,刘孙氏这人好像开始变好了。 刘稻香抿嘴一笑,说道:「是呢,二伯娘,到时我爹去补地契,那县老爷总得问一声,先前的地契哪儿去了吧,我爹是个实诚人,可不会撒谎骗人家青天大老爷。」 刘秋香笑道:「哎呀,二妹妹,你忘了,咱奶是黄府出身。」 刘稻香乐了,真是亲姐啊,你确定不是故意黑刘齐氏? 高九在一旁接话了,说道:「嘿,黄府怎会管这种破事儿。」 更何况,这刘稻香的爹,还有他的主子撑腰,一个外放的从五品同知,还想跟京城里横着走的人斗,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吗? 「再说了,就算那黄大人知道了又如何,他不过一同知,见了咱主子可是要下轿跪拜呢!」 众人齐齐看向他,你这厮能不要这么得瑟吗? 那位小爷就坐在上头,谁眼瞎了才会看不见,傻子都知,他是来给那小丫头撑腰的。 苏子烨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看他干嘛,他就是要给她撑腰,你们气不过又怎样,敢咬他吗? 不敢,除非不想活了。 「高九,你亲自跑一趟。」 高九得了令,朝齐整整在门外左右排开的侍卫们招招手:「兄弟们,跟咱走,抄家去。」 刘稻香睨了那高岭之花一眼,你真的不是土匪头子? 小爷是正儿八经的皇族! 刘稻香低下头,淡定的喝茶嗑瓜子了。 反正那地契跑不掉了。 哦,对了,还有四百一十六两银子。 刘齐氏一听,心中一慌,眼前一黑,倒在了刘仁贵的怀里。 刘稻香拎着裙摆,慢悠悠地走到刘齐氏跟前一瞧,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双臂无力地垂下,阳春三月,她却出了一身虚汗,凌散的头髮紧紧地粘在她的脸上,光看着就觉得难受。 哎哟,还真的晕过去了。 她想想又释然了,刘齐氏一惯是把银子看得紧,在她的心中银子高于一切。 如今得知自己好不容易昧下来的地契和那四百多两银子真的飞走了,能不心塞吗? 「爷,奶又晕了。」 她绝对不会说,她就是故意的。 刘大富一听「又」字,不由眉头紧皱,他一个平头百姓,怎惹得起王府的公子,再加上那些东西原本就属于刘三贵的,如今事情戳穿,自然得物归原主。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我知道你娘大概把地契放在啥地方。」 无非就是床板缝儿,墙砖缝里,要不就是压在箱脚底下之类的。 刘三贵心想,当初分家,自己分了一个宅子又得了两亩良田,其实,他是不应该再得那么多的。 刘稻香动起了小心眼:「爷,咱家这宅子是姥姥,姥爷留给我爹的吧!」 刘大富暗想,三贵的几个闺女咋没有一个像他脾性的。 「是吶,是你姥爷亲口说的,要留给三贵,你们的亲奶,跟你们姥姥是族亲,是远房侄女,谁想三贵长得跟你们姥姥有五、六分相似。」 刘稻香表示放心了,即然是她们姥爷发话了,那就跟刘齐氏没关系。 「对了,爷,咱爹还给分了两亩地呢,要不从那四百一十六两里头扣除?」 她真的只是同情刘齐氏可能心会太痛! 「说啥呢,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四百四十两都只让给还四百一十六两,再说了,那两亩田虽然给你们种了,但你们不是每年都给了孝敬银子吗?」 刘大富还有话没说出口,就是这两年的年节礼,早就够买十多亩良田了,他哪里会真的去要回那两亩良田,这不是把他跟三贵的父子情份逼到尽头吗? 刘稻香看他跟自己便宜爹,这是不想真的断了这份情,好吧,那她就不做这个恶人,这个爷,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当然,也就仅仅是这个爷罢了。 「爷,瞧您说的,您还是咱们的爷。」 刘稻香的话一出,刘三贵悄悄松了一口气,在这个家里,他也是好没地位的好吧! 当然,像他这种宠妻宠女狂,在家没地位也不觉得没脸面。 高九办事很稳妥,由他随着刘大富去老宅取地契,至于那四百多两银子...... 刘大富说了,等刘齐氏醒来后,让她写个欠条。 因为刘大富不当家,银子用去哪儿了,他没管。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逼刘齐氏打欠条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逼刘齐氏打欠条 其实,他是知道买了小庄子,但他也知道,刘齐氏想把那小庄子留给小儿子,而不是长子刘喜贵。 只因为,刘旺贵承载了她的所有希望。 一但刘旺贵入朝为官,这小庄子就会划到刘旺贵的名下。 这是刘齐氏心情好时,与他挤被窝时告诉他的,同时,也是让他不要插手小庄子去向的事。 高九与刘大富走后,刘齐氏就缓过气儿来了。 这一次,陈氏没做什么,是刘孙氏干的。 看着刘齐氏人中那道血印子,刘稻香暗搓搓的想,刘孙氏不会是藉机发泄怨气吧。 她肯定是恨刘齐氏的。 好好的一对夫妻,就因她这个老虔婆爱拿捏,非要弄个小妾塞儿子房里,弄得人家夫妻离了心,人家孙氏不恨死她才怪。 刘齐氏只觉得自己嘴巴上的人中处火辣辣的,缓缓的,以及慢速度睁开眼。 其实,她是不想睁的,但又不敢惹怒了苏子烨这尊大佛,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为何苏子烨如此不顾情面。 眼看着刘齐氏醒来,屋子里,刘稻香一家子个个喜形如色,按奈不住啊,谁叫她家突然会有两百多两雪花银子的进帐。 刘齐氏微微眯着眼,无力的向四周一看,心中又是一「咯噔」,暗恼刘大富是个靠不住的。 「奶,你可是要找咱爷?」喊习惯了,刘稻香一时顺口,又叫了她「奶」! 「二伯,快些扶奶坐下,哦,对了,青梅,去倒碗热茶来。」 刘齐氏一点都不想坐下,她好想继续晕过去。 「娘,您可得稳住了,咱爹跟九爷去取地契了。」刘仁贵生怕自家老娘突然又发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家形势比咱们强!」 刘齐氏原本是要开口骂刘三贵不孝的,一听刘仁贵这么说,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大势已去! 刘齐氏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的最后竟是鸡飞蛋打,她原本还想着,闹上一闹,把刘三贵给拦住,不让他继续去考举子,谁知被人捅出刘三贵不是她亲生儿子这一事。 她此时很后悔,为何自己要那般贪心,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年从刘三贵家得个二三十两,终归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又想着自家二儿子现在没有做工,还得靠她一个人养着,如今即失了地,又要赔上几百两银钱,刘齐氏的心就像是被人拿锥子在扎。 刘齐氏想着,要不是刘稻香这死丫头鬼精鬼精的,老撺掇着刘三贵夫妇尽干些不是东西的事,她今日又怎会如此难受。 想到这儿,她狠狠地剐了刘稻香一眼。 张桂花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走到刘稻香前面,稳稳地把她藏在后面,开口道:「娘,哦,不,刘家婶子,你做什么这般恨我家二闺女,她是偷你家的了,还是抢你家的了。」 一想起以前一家子被眼前这老婆子作贱的事,张桂花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挠花刘齐氏的脸。 「三贵啊,就算你不是娘亲生的,可好歹我不是给了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吗?若非我心存一丝善念,你又如何能平安长大,更别说娶妻生子,我虽反对过讨张桂花做婆娘,可娘也是为你打算啊,当初,张家是如何的穷苦,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说寡妇失业,家境艰难,我也是不想你有个穷岳家拖后腿,你咋不懂我的苦心呢!」 刘齐氏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急切地拉住他的手:「三贵啊,好歹,娘也是给了你一口饭吃,从尺把长养到大的。」 刘稻香在一旁瞧得着急了,她家便宜爹为人厚道,被刘齐氏这般一说,只怕心中又要生出愧疚。 张桂花悄悄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轻轻地摇摇头,还有外人在呢,如何能叫自家闺女做恶人,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岂不要毁了她闺女的姻缘。 「刘家婶子说得对,我家当家的是个心善的,又是个会记恩的,他自然不会忘了姥姥、姥爷待他的好,更不会忘了爹小时候有多疼他,只不过刘家婶子有一点怕是忘了。」 刘齐氏心中一紧,警惕地看向她。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又想害我?」 张桂花心中十分恼火,什么叫她又想害人:「刘家婶子,你当真是好记心,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你提醒一下,去岁,我与三贵为何会食物中毒的事,你想装忘了?我呸,就你这老婆子,早晚会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胎做不了人。」 「张桂花,你这个恶婆娘,三贵,你瞧瞧,这才是这死女人的真面目,娘哪里会懂那些,再说,那次不是凑巧嘛!」时至今日,刘齐氏依然不想承认,她也不敢承认下手要人命的事。 刘齐氏骂张桂花,陈氏头一个不干了:「刘齐氏,你才臭不要脸,我家闺女一惯是好的,只有对你这种不要脸的才拉的下脸子,这村里谁不知我家闺女为人最是和气不过了。」 「娘算了。」张桂花不愿意自家娘老子动肝火,转头又对刘齐氏说道:「我也不跟你扯这些了,你认不认都没关系,大伙儿心中有数,你还是快快把那四百一十六两银钱的欠条给打了吧。」 张桂花在与刘齐氏说话时,刘秋香已经叫了她的丫头鱼雁去取了笔墨来。 「我不识字,也不会写。」刘齐氏目光躲闪。 哄鬼啊,鬼都不信。 往年刘喜贵的家书,都是刘齐氏自个儿看,自个儿写的回信,只是最近几年年纪大了,这差事儿都交给刘旺贵在干。 刘稻香一家子早就心里有底,刘齐氏不可能乖乖听话地写下欠条。 不过,任是在坏的人都有软肋。 「二伯,你说奶该不该写?这事儿苏小公子都......」 「咳!你叫啥?」苏子烨不高兴了,直接甩了她两个冷刀子。 刘稻香只觉周围温度突然降低十来多,好冷! 然后,她十分狗腿地裂开粉桃瓣:「子烨哥哥,真该谢谢你呢!」 苏子烨圆满了,刘仁贵却不淡定了。 他听懂了刘稻香的话,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靠山硬就能很牛啊! 刘稻香笑了,她就是靠山大很牛皮哄哄,你又能怎样? 「二伯,听说智财哥念书不错,他跟我爹提过,想正式拜郭先生为师哦!」 十二岁的秀才少爷,当真是了不得。 刘稻香其实感到很意外,明明就是颗小歹笋,偏偏还真会念书。 还说不是威胁,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刘仁贵觉得很蛋疼,娘啊,不能怪儿砸,儿砸也是有儿砸的人了。 「娘,你还是写了吧!」 刘齐氏刚刚还在想着,如何能把这事儿圆过去,即不用交地契,又不用把那四百多两银钱还给人家。 听到刘仁贵这么说,她认为儿子叛变了。 老脸一拉,稀松的老粗眉一竖,怒道:「放你娘的狗屁,那是老娘的嫁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些都是要留给你们几兄弟的,三贵的那一份,早就分给他了!」 「刘奶奶,你当真不写?」刘稻香觉得挺没意思的,不想再跟她争下去了。 「不写,老娘就不写,哼,要不是老娘心善,他刘三贵能有这条命在?」 她是吃定刘稻香一定拿她没有办法。 刘稻香冷冷一笑,嘴角微微一勾:「我老爹这条命,可不是你给的,就算要报答,那也是该报答咱爷,与你无关。」 当初郭玉兰是与刘大富青梅竹马,后来再次偶然相遇,她所信任的也是刘大富,从头到尾,都与刘齐氏毫不相干。 刘齐氏很想说,她是刘大富的婆娘,当初她若不同意,刘大富不可能抱养刘三贵。 「哼,怎么与我无关,他那么尺把长,当时没有奶吃,都是我抱着他一家讨一口,才奶大他的。」 她把「抱」字咬得很重。 刘稻香之所以逼着她今天写下欠条,就是打着抱苏子烨粗腿的主意。 有他镇压,刘齐氏再如何也不敢大闹。 若是过了今日,刘齐氏这种厚脸皮的人,必不会认帐,甚至有可能反咬一口。 苏子烨对于刘齐氏实在很厌烦了,明明证据确凿,还死硬头不认罪。 「不写?」 刘齐氏对上他那双冷眸,只觉全身都要冻僵了。 「本就是我的嫁妆,凭啥要我给。」 只不过她回答的声音有点弱。 苏子烨张嘴只说了两个字,叫刘齐氏脸色大变。 「坐牢!」 不写欠条,就拉你去把牢底坐穿。 刘齐氏心中慌乱,只得转头求刘三贵:「三贵,你就算不是我亲生的,那也是我亲手带大的,再说了,娘知道错了,当日不该被那点银子煳住了眼,只是,那食物中毒之事,真的不是娘有意的,当日得了那些新鲜玩意儿,我就是想着一家子都吃上一口,尝个鲜,也让你们知道黄府的好。」 可是,求人也得有个求人样吧,一边提养恩一边又为自己开脱,也是没谁了。 刘稻香淡淡地一瞥:「刘家奶奶,还是写了吧,写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要真去那里被关着,咱四叔还不知难过成什么样呢!」 她敢打赌,就刘旺贵那冷漠性子,还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 刘齐氏真的不想写,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上这笔钱,而且,最让她心疼的是,因为苏子烨插手,让她的摇钱树没了! 「您甭再说什么养不养恩的,十岁前,我老爹是姥姥、姥爷养着,十岁后,给你做牛做马,哼,真要算下来,你可不止欠四百十六两白银,不过,我爹是个感恩的,就凭你们给了他一条生路,也得按二两一年的奉养着你们,啧啧,我说刘奶奶,你该知足了吧!又或者,你愿意把牢底坐穿。」
第二百七十二章 腹黑吃货 第二百七十二章 腹黑吃货 「好主意!」苏子烨的眼里涌现一丝笑意,果然是他家小丫头,猴儿精,不错! 在那高墙大院里,就要有这种手腕才能活得好好的。 苏子烨压根儿就没考虑过,眼前的小丫头是不是自愿。 「小贵公子,你怎么能如此过分,想当初若非我跟我娘......」化身为小白莲的刘小兰,终于有了粉墨登场的机会。 苏子烨难得的施捨了个眼神给她。 「真是如此?」 那视线如同冰刃,慢慢的,一刀刀,刮在她的骨头上,她似乎听到了那滋滋作响的声音,叫她心底发毛、汗毛倒竖。 「当初......」 刘小兰强逼自己镇定,她不能把到手的富贵放走,从小,算命的就说她是天生富贵命。 苏子烨目光森冷,不语! 只是周围突然出现一阵杀气,叫人如入修罗场,耳边只有杀、杀、杀! 刘稻香在一旁看得心惊,原来这厮还有如此残酷、冷血的一面。 「稻香丫头!」刘仁贵突然开口喊她。 他轻轻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如同干枯的老井,冒着青烟。 刘稻香微微垂眸,復又抬头笑魇如花。 「子烨哥哥,哎呀,被她们一搅和,差点儿忘了正事。」 正事为何? 自然是该写下欠条。 「刘家奶奶,快点写吧,再墨迹,还是得写下这条子,现在已快晌午了,您老人家不饿,我可是有些饿了。」 苏子烨认真地抬头望向门外,又极认真地点点头。 「亮晶晶的面条。」 意思是他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 「那叫红薯粉,今天中午,咱们吃酸辣粉,可好?」刘稻香眉开眼笑。 苏子烨:心悦之! 最终,刘齐氏无法,只得被逼写下了欠条,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拖延,这欠条都必须得写下。 谁能猜到,清晨起床算计,以为会捞笔钱财落袋为安,却不曾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高九带着地契回来时,刘齐氏已经被刘仁贵扶着离开了。 两家人即然撕破了脸,甭想刘稻香会开口客气的留老宅的人吃午饭。 不过,她到是叫青梅给刘智财三姐弟送去了些,说是尝个鲜,算是领了刘孙氏示好的情。 地契原就是写了刘三贵的名,自然不必再去县衙跑一趟。 听说刘稻香要做什么酸辣粉,里正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顺带,还指挥着薛大河去他家跑一趟,把自家婆娘也一起叫来蹭粉吃! 想起前世大家都喜爱的这道小吃,那酸酸麻辣的味道叫刘稻香的腮帮子都冒水儿了。 她站在大灶旁,大铁锅里的开水正咕咕地叫嚣着:「春娇,快些把发好的粉抓了扔进锅里。」 苏子烨一本正经地站在旁边认真盯着那口锅。 「不煮肉汤?」 他说的是刘稻香回年礼时,给了他为数不多的红薯粉,再附赠了一红薯粉肉沫汤做法。 「有的,在另一口锅里,早就熬好了。」 幸亏今儿早上吃的是肉臊面,旁边小灶上还热着肉沫汤。 「那个不是主要的,主要还是高汤,里面放了草果,香叶,八角、桂皮、姜、白糖等,足足有十八样之多,来,你闻闻这个。」她把放在灶上的一个装着红沫儿的碗端起来给他闻。 苏子烨略微闻了一下:「香,辣椒?」 但又不像是辣椒的香味,那种香有些奇物,说不上来,闻着却是极舒服的。 刘稻香说得很仔细:「嗯,是辣椒,这个是用干辣椒加花椒、麻椒一起放锅里炒熟,凉后再磨成粉,到时洒在这粉丝上面,再搁上芝麻、花生、葱花、淋上酱油和醋,即香又辣还带点甜酸味儿。」 苏子烨听得很用心。 刘稻香不晓得是谁发明了这小吃,但她觉得那人一定是个吃货。 因此,当苏子烨问她怎么想出来这吃法时,她答道:「因为爱吃。」 因为爱吃,所以爱做吃的,因为爱做吃的,所以能做出很多好吃的。 红油粉面上洒上青绿的葱花、白净的芝麻,圆胖的花生米,勾人的香气一股脑儿的迎面扑来。 苏子烨看得食指大动,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两大海碗。 又低头看看那一小碗,太少了,都不够塞牙缝。 他抬头左右看看,高九心领神会,忙道:「刘二姑娘,你家有没有大点的碗,我瞧着这吃食又辣又好香,一定很好吃,感觉用大碗吃很带劲。」 刘稻香双眼亮晶晶,同为吃货,总是能心领神会吃的最高境界。 「有,有,有,春娇,给咱取海碗来,我也觉得这碗太小了,吃起来不够爽快。」 她还想说,这么个小碗,吃起来显得太娘。 吃酸辣粉就该撸起衣袖吃得红光满面,大汗淋漓,那才叫一个痛快。 春娇看向自家夫人:夫人,夫人,姑娘越来越往女汉子的大道上狂奔,奴婢对不住您啊,拉不住策马逛奔的姑娘! 苏子烨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他家小丫头果然与众不同。 张桂花表示:她的头更疼了,越发愁白了头髮,哪个少年敢接手这祸祸! 里正盯着那几只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吃吃吃,他正在左右对比,哪个碗里的那种粉更多,别以为他年老耳背没发现,这粉肯定很好吃。 又时不时的往窗外瞧瞧,哎呀,他家老婆子咋还没来,一会儿可是抢不到最多的两碗了。 有好吃的,要跟自家老婆子一起分享! 吃独食=打小手板心。 这是里正家《训夫手册》第十条! 椒味香儿总是那么的招人喜爱。 在里正的千望万盼中,黄大奶奶姗姗来迟。 院门口才晃见她的身影,只觉眼前一花,院里刮过一阵风,再回过神来,黄大奶奶已经抢到了最多的一碗。 胡吃海喝神马的,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苏子烨摸摸自己的肚子,又忍不住回味再回味,嘴皮上麻麻酥酥的感觉,实在爽得不要不要的。 「晚上,再来。」 一锤定音,晚上继续吃酸辣粉。 里正很想再蹭晚饭,奈何开春农忙,找他的人是一波又一波,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在他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刘稻香挥着小帕子送走了他。 在里正临出门前,刘稻香突然神来一句:「里正,晚上有空再来。」 里正抬头默默流下两条红薯粉泪:不带这么逗他玩,他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没瞧见这后头跟着一、二、三、四、五波人么! 全都忒么是别人霸了那放水渠,害得他家没水放进田,要不就是牛犁田割伤了牛倌的脚,勒了个去,他又不是郎中...... 听到刘稻香热情的招唿他,里正觉得自己好心塞。 曾经有那么多的,香喷喷的酸辣粉摆在他面前,而他却没有珍惜,他真的万分后悔,如果非要加个时间期限,那一定是一万年,他会后悔一万年。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刘稻香说了,家里做的红薯粉只够吃一顿了,在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日里,不光是里正,连苏子烨都得靠这份回忆打饥荒。 下午的时候,苏子烨去了镇上,说是要办点事儿,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现。 银月如弓,垂柳似烟。 月下良辰,不知愁的少男少女们你侬我侬。 「你可还安好?」 清透的月光,装点着她的眉眼。 微风中捎来娇嫩的春意,混着阵阵地虫鸣,叫人心底一片清凉。 无丝竹乱耳,无暗香浮动。 苏子烨的心,却怦地一下快速乱撞。 心房似乎有什么在悄然绽放,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伸手轻轻地为她把春风撩起的秀髮挽到耳后。 「你若安好,我便安心。」 刘稻香只觉耳根子火辣辣的一片,小脸烧得实在叫人难受。 谁说古少年不会撩妹,她就跟谁急! 苏子烨又道:「书上都这么写。」 真是大煞风景,人生一大败笔。 一旁偷听壁脚的高九伸手抚额半晌无语:主子哟,撩妹子可不能这样画蛇添足。 果然,刘稻香的眉眼间有了恼意,只是碍于今天才把人家当作虎皮,狐假虎威一番,到不好过河拆桥,将人扫地出门。 「你又长高了。」在刘稻香开口之前,他抢先说话了。 刘稻香忍不住朝他翻白眼,这厮,果然不能对他太好。 「我今年已十岁了。」 「真快!」苏子烨点头应答,他今年也有十六岁了。 京城里,但凡年满十五的男子多数已定亲,唯独他...... 「你怎地这时候来这里了?」刘稻香问他。 身为王爷之子,按理,此时应在京城,鲜衣怒马,打马游街才对。 苏子烨低头望她,月光照不到他眼里的那抹温情。 「你想知?」 刘稻香娇声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又没谁逼着你非说来着。」 女人,果然口是心非。 苏子烨觉得刘稻香这是暗示他,其实她很想知道。 刘稻香表示,真的只是很尊重他的隐私,若他觉得不方便说,他大可不必说。 清冷的声音跟这月色很合景,只听他说道:「我是平王之子,我是侧妃所出,但也记上皇家玉碟,是嫡子,我父王的正妃,大家唤她平王妃,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是我大哥,叫苏子泓,另一个是三妹苏惠雅,还有一个已过世的侧母妃,生的是四妹苏惠兰,如今交由我母妃抚养。」 刘稻香听得一脸懵逼,亲,你家能更复杂点么? 四兄妹三个娘。 还有,光听你俩的名字,这是要昭告天下么? 你们兄弟俩水火不相溶! 这名字取得太高深莫测,森森地宅斗手段。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拼酒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拼酒 苏子烨表示,京城世家里,他们家后宅是最简单的。 因为,他的便宜父王常年驻守边关,带去边关的小妾,因为战乱,时不时的会被弄丢了...... 「子烨哥哥?!」刘稻香娇嫩软糯的声音一滴滴叩在他的心上。 犹如泉水叮噹! 「嗯?」 所以,你家全是宅斗高手咯! 刘稻香睁圆了水汪汪的大杏眼。 「不如,说说你在京里的日子,我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刘稻香不敢作死,所以,那啥啥啥高手的话,只能偷偷埋在心底。 苏子烨的脸色立马不太好看了。 京城里的日子?小丫头,他可以要求不说吗? 见他如此神色,刘稻香的心里有些小不痛快:「不想便不说罢,左右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 苏子烨的墨眉紧拧,在京里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回忆。 那心情就如艷阳高照去踏春,一脚踩在一坨狗屎上。 真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年三十的那晚,苏惠雅不去千金堆里讨论时下流行的胭脂水粉,却是无是生非,惹来了叫人头痛的番邦公主。 大年初一! 皇子、公主们大驾平王府,不管欢不欢迎,平王府上上下下,连那阿猫阿狗都堆起了笑容,不看僧面看佛面,高高坐在那宝殿上的可是这些人的亲爹! 总归是要隆重设宴款待。 平王府的后花园比普通功勋贵族家要来得大,其实,左右也不过是雕栏水榭,楼台假山之类。 红酥悄绽琼脂凝,素手轻摇银铃脆。 红梅林里,时不时传来小姑娘们的欢言笑语,红的,粉的,黄的,裙摆,如同一朵朵绽放的鲜花。 没了长辈们在前头拘着,少男少女们越发的随心所欲。 架炉子唿奴儿,快快把那羔羊熏。 又或是唿了娇儿把酒盏! 「烨哥哥,尝尝我烤的羊肉,这羊肉可是我们大草原上最肥最壮的。」金镶玉不似中原姑娘娇羞,更多的直爽、豪迈,她认为,喜欢了,就该大胆的去追,才不失草原儿女的风姿。 苏惠雅拎着裙摆轻轻跟在后头,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丫头端着托盘,盘子上摆放着一青瓷双耳小酒壶。 「二哥,我母妃说难得我们兄弟姐妹在一起聚聚,她便不来凑这个热闹,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只是叫人送来了陈年红酥美酒。」 她说的这酒,就是用这院子里的红梅酿的梅花酒,口味略清淡,不似烈酒那般来得凶烈,缠缠绵绵,似儿女情肠。 苏子烨一惯不喜这种寡淡的酒。 「分了。」 随身伺候的进孝上前两步:「郡主,让奴才来吧,这红酥酒最适合众位公主饮。」 苏惠雅捏着帕子捂嘴轻笑:「二哥明明斯文得很,偏要学江湖大侠们豪饮,罢了,罢了,我就知道这酒儿你瞧不上眼,也不讨你的嫌,进孝,拿去分了吧。」 落在外人眼里,兄妹亲和,手足情长。 苏惠雅生得明艷动人,一袭水貂大红斗篷,越发衬得她肤若凝脂。 如此的婀娜多娇,引得无数贵族少年为她折断了小细腰。 「拿咱们的闷倒驴来。」金镶玉的眼里闪着火焰,她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心里有个小魔鬼不断地催促她:征服他,征服他...... 看着金镶玉笑得那样的嚣张,苏子烨的脑海里突然闯入个拿着小皮鞭,梳着小羊角的小丫头。 他勐地打了个激灵,差点中了美人计! 「怎么,堂堂平王之子,不敢吗?」金镶玉挑衅性地看向他。 闷倒驴比烧刀子还烈,在她们草原上,男儿们受了伤,必是先在伤口倒下半壶闷倒驴,再洒上金枪药,闷倒驴是好酒,能防止伤口发炎。 苏惠雅心中冷冷一笑,苏子烨再如何精于心计,她要好好看看,看他如何下得了台。 不喝,也得喝。 「镶玉姐姐,咱二哥虽不曾到边关驻守,可咱父王去岁回府养伤,在伤好得差不多后,就时常叫我二哥坐陪吃酒呢。」 金镶玉直问:「不是还有你大哥吗?」 苏惠雅答道:「我二哥更胆大,可不怕我母妃,我大哥被母妃管得死死的,滴酒不敢沾。」 一语双关。 即告诉金镶玉,她的二哥苏子烨有好酒量,又暗指苏子烨不孝,不把嫡母放在眼里,不然,为何不怕平王妃。 苏子烨里寒冰乍现,嘴角一勾:「母妃仁善。」 不会同他这个晚辈计较这些个小事。 「呀,烨哥哥,你真的很能喝,果然好爽,快给我取大碗来。」 一旁的皇子、公主子哪个不爱瞧热闹,见到金镶玉这个番邦公主要与苏子烨拼酒,跟着起闹。 「苏子烨,你可不能被金镶玉比下去啊,我赌你赢。」 「即然开赌,那就弄点彩头,我赌金镶玉赢,彩头就拿我新得的那颗东海明珠。」 「明珠算啥,子烨,开干,我出一颗夜明珠,若赢了,这夜明珠你拿去将来讨媳妇玩。」 「哈哈......」 金镶玉兴奋地看向眼前的俊俏少年:「子烨哥哥,敢不敢!」 「二哥,你一惯酒量好得很,镶玉姐姐哪里是你的对手。」苏惠雅还嫌不够乱。 众人听了越发起劲闹着要看两人拼酒。 苏子烨瞅瞅众人,这些人真是不怕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若不应下,便是告诉众人,他不行。 男人怎可以说不行?他扭头立马示意进孝。 进孝忙站出来说道:「闷倒驴后劲很足,一般人都喝不了几口,不如先叫小丫头下去安排人熬上锅醒酒汤,如何?」 这是好事儿,自然有人叫了小丫头去熬头。 进孝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子,说道:「咱主子不像各位皇子、公主们财大气粗,他吩咐小的只押一千两买自己赢。」 一千两!还假装哭穷! 众人鄙视之! 苏子烨与这群皇子、公主们并无太多交结,顶多算点头之交。 而与他交好的四皇子却不在其中,圣上已指婚,他在年前已搬离宫中,出宫开府另居了。 这时有奴才把金镶玉要的大酒碗和闷倒驴抬了上来。 「有酒无菜怎么能行?」苏惠雅看向金镶玉又道:「听说你们草原一惯是一口闷倒驴一口羊肉的吃。」 金镶玉乐道:「正是,我这里有烤好的羊肉,再叫下人们去烤些取来。」 杯光交筹,酒过三巡。 两人已喝得面若桃花,醉眼迷离。 「来,来,来,你俩可别光顾着吃酒,快些来吃些羊肉。」苏惠雅眼见两人已经拼光一坛闷倒驴,桌上的肉菜也已见了底,她招唿小丫头又端了一盘新切的烤羊肉片上来。 金镶玉喝得有点高了,晃晃自己不太灵光的脑瓜子,傻傻地去抓苏惠雅:「嘻嘻,惠雅,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这熊孩子斗酒喝太多了。 「好啦,来,快些吃块羊肉压压酒气,我餵你。」苏惠雅温婉一笑,拿筷子夹起羊肉去餵金镶玉,却是不小心带翻了金镶玉面前的酒樽,里头的闷倒驴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嫩柳色长丝裙上留下一大片污迹,十分显眼。 大家一时愣住,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苏惠雅俏脸通红,羞涩而又歉意地说道:「镶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金镶玉这时才回过神来,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自个儿头晕不小心,快叫人扶我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哦,对了,叫人把醒酒汤给端来,我瞧你二哥怕是喝得差不多了。」 苏惠雅不信地回头一瞧了瞧,她这便宜二哥真是试不到底,到底能吃多少酒? 进孝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苏惠雅发现他太过担心。 没瞧见他家主子喝高了么? 对了,没人知道他家主子喝高了后,就会一本正经地端着样子坐在那里,眼神只盯着一处一眨不眨,旁人还以为他本来性子就如此。 其实,他已经睁眼睡得喷喷香了。 这样的神技,目前,只有他家主子练成功了。 「二哥,你可还好?」 苏子烨沉默半晌,进孝急得额头都快冒冷汗了:主子,你快醒醒,不然,这猪尿泡要被扎穿了。 「无事!」 他的话一出口,进孝只觉得自己的心窝里好塌实。 「郡主,奴才会看好主子的。」 苏惠雅总觉得有哪里不和谐,又想不起是什么。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叫上小丫头们把金镶玉扶起来:「我先送镶玉姐姐去收拾一下,再给大家顺道端些醒酒汤来。」 她又再次瞧了苏子烨,对进孝说道:「若是我二哥不胜酒力,你便叫人扶他先去亭子里歇歇。」 王府的梅林极大,这样的亭子或楼阁也有四五处之多。 苏惠雅走后不久,苏子烨坐在那里睁着眼微微打鼾,好在,大家都各自三五成群地说笑着,一时没人发现这异况。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个小厮,在进孝身后说道:「进孝大哥,不如先扶了二爷去楼阁里醒醒酒,小的瞧着闷倒驴极利害,一会儿,小的再叫人给二爷送些醒酒汤去楼阁里。」 「你这小子说得对。」进孝假装苏子烨还醒着,在他耳边说道:「主子,奴才扶你先去躺回儿,一会儿吃了醒酒汤再过来,不然,吹了凉风容易头痛。」 进孝说完伸手去把他扶起来,明明睡着了的苏子烨这时眼珠子动了动,眨了眨眼睛,看向摆在中间条案上的那个彩丝钱袋,说道:「愿财服输。」 所以,他家这位小爷即便喝醉了,依然对赌赢的东西念念不忘。 「主子,等会儿自会有人给主子收着的,咱们先去躺会儿。」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反间计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反间计 有人听到了附和道:「子烨堂兄,快些去歇会儿,咱们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散呢。」 「就是,醒醒酒,等会儿过来继续接着喝。」 「我还是觉得这红酥酒好喝,甜滋滋的,一点都不烧喉咙,哪里像闷倒驴,光闻着那酒味儿就觉得头晕了。」 「十一妹妹,莫怕,你若真晕了,哥哥会接住你的,保证不让你摔地上。」 ...... 众人调侃几句后,就说到别的事上了。 进孝扶着自家主子慢慢地朝梅林深处一间楼阁走去,他家主子喜清静,还是挑间远点的让他休息才好。 走到半路上,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寻了过来:「进孝,进忠打发我来找你,他说找你有急事,让你去前头寻他。」 进孝侧头看向面色有些发白的苏子烨,这明显是闷倒驴的后劲儿上来了,他可不放心把自己的主子随意扔在梅林里。 「他怎地不来此处寻我,我哪里有空去前头。」 那小丫头又道:「进忠知道你会这般说,他托人捎话,说是他有事走不开,让你快些过去。」 进孝点头应了:「知道了,你去给他说一声,待我伺候好主子后,就去前头寻他。」 那小丫头提醒道:「进孝,不如让我来帮你送二爷去楼阁吧,进忠即然是叫你去,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进孝还在纠结,苏子烨已转头看向他:「去。」 进孝认真的看进他的眼里,嗯,自家主子双目有神,看像子是清醒了。 「放心。」 进孝听了这话安心了,自家主子原来耍了小心眼,把喝进去的酒运功逼出来了。 「是,奴才这就前去。」 他醉醺醺的苏子烨交给了陌生的小丫头,然后,很潇洒地离去。 再说金镶玉的衣裙湿了一大片,冰冰凉地叫人实在难受。 苏惠雅瞧见了,便说去取她新做的裤子来,金镶玉的贴身丫头却道她们有带多的衣裤过来,说完便去外头马车上去取了。 「镶玉姐姐,快些把衣裤换下来坐在被子里。」 金镶玉自己都喝得上头了,心里惦记着苏子烨:「惠雅妹子,你快些叫人端了醒酒汤去给烨哥哥吃。」 「好,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她眼见着金镶玉把裙裤脱下来,坐在了床上,小丫头伺候着把被子帮她盖好。 「你们去门外守着,让镶玉姐姐先睡会儿醒醒酒,莫要走开了,不然,事后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小丫头们应了,苏惠雅这才起身离开,背着金镶玉露出一丝算计得逞地笑意。 名声坏不坏了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需要做的,只是把苏子烨拉下马,可不能叫他把王府的家财给分走了。 听梅阁前来了一个靓蓝锦袍男子,身材欣长,乌黑的头髮用一顶金丝流云纹冠紧束,端地是一副风流佳公子的皮相,只是定眼细瞧,来人眼角藏着一丝阴狠。 「咯吱!」 红漆木门被来人轻轻地推开,一阵暖暖地暗香浮动,来人轻轻吸了吸鼻子,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多宝姑娘?」 苏子泓之前定过一门亲事,不过,那未婚妻尚未过门,她家父亲就闯了祸事,一家子都被发落充军,这门亲事自然也就黄了。 于是,他和他的母妃又瞄上了户部尚书之么女,户部尚书主管大周所有财政收入。 苏子泓哪里是真看上了人家姑娘家,实则是盯上了人家的钱袋子,还是全大周最大的钱袋子。 他推门进入后,发现自己似乎走错了门,但他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去,而是目光盯着纱缦后的那个娇俏女子,不知何故,那少女脸色绯红,挑战着他的神经。 屋子里静悄悄地,少女似乎觉得很热,隐隐能听到她在呓语。 苏子泓的唿吸越来越粗重,双脚不受控制又或是他压根儿就不想离开,只见他回身关紧门,双目痴望床上的娇媚少女。 床上的金镶玉脑子晕沉,只觉热得难受。 似乎有什么站在床边,她费力地问道:「谁!」 她动了,想要坐起来,只是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松散的衣服滑落在锦被上。 苏子泓的心都在颤抖,他终于动了。 「哈哈,金镶玉,原来你在这里。」苏子泓一直很喜欢这个小辣椒似的少女,奈何,自家母妃更喜欢管大钱袋的户部尚书之女。 机会摆在面前,不吃的是王八! 「苏子泓,快给本姑娘滚快,不然,赏你几鞭子。」金镶玉那一瞬间内心是崩溃的。 但她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苏子泓现在头脑发热,心中的魔鬼叫嚣着。 此时,什么母妃之令,什么雄心壮志,全他娘的滚一边去。 苏子泓,疯狂了。 苏惠雅去了厨房亲自给大家端来了醒酒汤:「咦,我家二哥呢?」 有人告诉她,苏子烨喝多了,被人扶去梅林深处的楼阁睡下了。 「哎呀,你们好坏,明知我家二哥不可能让镶玉姐姐真的输,自是会故意多喝,你们怎地都不关心下我二哥,只顾自己在这里大吃大喝。」 苏惠雅哪怕是抱怨,可落在众少年眼里,那也是勾死人的娇俏。 「哎,惠雅妹妹莫恼,堂兄在这里赔个不是,我看咱们也吃喝的差不多了,不如干了醒酒汤,一起去闹一闹子烨堂哥,你们说如何?」 「好啊,我早就想去梅林里赏梅了。」 「我要画一副寻梅图。」 「好说,好说,咱们去把他挖起来,接着喝。」 苏惠雅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鱼儿已上钩了,就不知她的好二哥得了这么个「大外家」当助力,会不会气得把院子都砸烂呢? 番邦公主在她们大周朝也不过是面上光,借不到半点力。 所以,一般皇帝指婚,都会把番邦公主指给清贵世家的书生们做正妻,只因那些酸文人们骨头够硬,又看不起番邦人,觉得他们都是一些不开化的野人。 而勛贵世家又或是皇族子弟,无人愿意取番邦女子为妻。 这里头还有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那就是番邦女子身上总有一股子洗不掉的羊臊味儿。 苏惠雅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自家兄长就是个奇葩,独爱重口味。 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地穿过大片梅林,寻着白雪脚印来到了一处楼阁前。 「二哥跑到这楼阁里歇了?」 苏惠雅的神色怪异,小嘴微张,似乎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众人不解,正欲询问,却听到楼阁里传来一阵阵声音。 「那个,咱们真的要进去吗?」有知人事了的皇子耳根子发热。 「混蛋!」 屋里又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不好,是金镶玉!」苏惠雅脸色变得很难看,忙朝身边的丫头说道:「雨曼,快去寻了粗全使婆子来。」 雨曼领命,神色匆匆而去。 苏惠雅浑身哆嗦地站在楼阁门前,心中却是连连冷笑,苏子烨,枉你再如何心眼多,依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婆子们来得太快,还是带着绳索而来。 「给本姑娘把门给砸开。」 不容众人细思,苏惠雅已「粉面薄怒」,令「匆匆」赶来的婆子们狠狠用力把门撞开。 雨曼朝雨莲暗中使了个眼色,两人已迅速立于苏惠雅的身后。 雨曼小声回禀:「郡主,婆子们亲眼看到二爷进去了。」 苏惠雅眼中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他奶奶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给老子滚!」一道男声在阁内突兀响起。 必是婆子们发现了苏子烨的丑事,苏惠雅兴奋地抬起头,好想冲进去看看。 「怎么回事,大家进去看看。」 已有不嫌事大的皇子越过苏惠雅,沖了进去。 「啊,乌云,乌兰!」里头响起金镶玉惊慌的尖叫声。 并不见她的两个使女出现。 站在阁楼前的众人明显一愣,眼里都闪过幸灾乐祸,这种大群体聚会,还作死的独自离席,出了事能怪谁呢! 雨莲一脸惊恐地瞪大了眼,外人只当她是吓着了,却不知,她刚才听到那男声似乎是自家世子爷。 「郡,郡,郡主!」 苏惠雅微皱眉抬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跟上。」 可不能叫苏子烨给逃了,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强赖到他身上。 一众人急步进了屋,全都再次愣住了。 「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宫去吧,不然......」皇十一女有些害怕,她们几个是悄悄熘出宫来玩的,眼看天色不早宫门也将关闭,再者,平王府此时乱糟糟的一片。 皇六子答道:「这事儿得跟父皇禀明。」
第二百七十五章 苏子烨太腹黑 第二百七十五章 苏子烨太腹黑 屋内,床上的两人更是惊吓到了,哗啦啦,黑压压地进来一大群,金镶玉恼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怎,怎么回事。」苏惠雅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她看清房内那男子的背影时,她只有一个念头:想转身就逃!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 苏惠雅很害怕自己的大哥,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给弄死。 他骨子里就没有血肉亲情这个念头。 有的只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知道自家母妃正想着拢络户部尚书,想要求娶他家的么女儿。 她万分后悔不该引得大家都跟着过来,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无意」中发现,是不是,她的大哥就会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金镶玉与苏子泓衣衫不整...... 「我要杀了你。」金镶玉把被子裹得紧紧地,银牙咬碎。 苏子泓阴冷地目光往门口一扫:「要不要爷脱光了再给你们看个清楚?」 姑娘们羞红着脸急忙退出去,少年们一个个也不好意思地低头急急离开。 「刚才真是金镶玉啊?」皇十一女说道。 皇八女答:「是的,只是,乌云与乌兰去哪儿了?」 这会子,众人才发现,金镶玉的两个贴身丫头不见了。 皇六子说:「乌云与乌兰都是高手,一般人可撩不倒。」 众人闻言,目光闪烁地看向苏惠雅。 心眼儿被堵得严严实实地苏惠雅,此时还在满脑子地想,为何不是苏子烨,为何是她亲大哥? 「雨曼,快些带人去四处找找,另外,雨心,你去禀明我母妃,就说府中来了刺客,镶玉姐姐与我哥被人设计了。」 苏惠雅并不是小白莲,她是一个非常攻于心计的女子。 不过是缓了口气,立马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那莫须有的刺客身上。 「六哥,能不能不要说啊,父皇会罚我们抄书的。」皇九女很害怕。 「里面的可是金镶玉。」皇六子是这几兄妹中最大的一个,想事情也想得更透彻。 他这般一说,大家的心都急扑扑的往宫中飞。 母妃,外面的世界真能吃人啊,吓死本宝宝了! 「我会负责。」苏子泓的身影出现在阁楼门前。 他先前被众人围观,心中实在恼恨,见得众人离开,这才在婆子们的伺后下穿好衣服,又对哭喊着要打要杀的金镶玉说:「事以至此,你再哭也无用,很明显,咱俩都着了别人的道儿。」 金镶玉收了哭声,她又不是真傻,说道:「是你妹妹亲自领我来这里的。」 苏子泓微微一怔,抬头见金镶玉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望着他,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等他开口。 「我一回府就被小丫头引来了,实不相瞒,我相中了户部尚书家的多宝姑娘,那小丫头说多宝姑娘被我家妹子请来了,约我在这阁楼中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金镶玉心中埋怨苏惠雅也无济于事,如今木已成舟。 「你若敢乱嚼舌根,我定会抹了你的脖子。」 一言不合,大有打杀一番的架势。 苏子泓压下心中的恼意,婆子们已打开楼阁里的窗户,清冷的寒风送进来,浇熄了苏子泓心中的那点烈火。 冷静下来的他鼻翼微微动了动,目光在室内熘了一转,抬步往外室行去,一边说道:「我叫丫头们打水来给你梳洗一番,我妹子心思单纯,做下这种蠢事,于你,于我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这话,金镶玉相信。 以往番邦和亲公主都是入了文臣家,又或者是直接进入后宫,即不会入勛贵世家也不会嫁入皇室。 坐在那把金椅上的那位,防着呢! 「该死的,到底是谁下的手。」 苏子泓眉锋一挑,眼底闪过一狠戾,竟敢算计他? 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他回来的,且还能支使动府中的小丫头,这人,一定是对他相当熟悉,对他的行踪有一定了解,对他所有做的事很清楚。 这般一想,苏子泓的心底涌出一股寒意,自己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人隐藏着,而他,却不知。 「我会查的,还有,你先歇在府中,明日一早,我陪你去见皇上。」 这是要给金镶玉一个交待。 「乌云和乌兰不见了。」 金镶玉才想起来,之前两个贴身女官一直守在门外的,连同苏惠雅留下的两个丫头一起。 苏子泓低头用右手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点头道:「我会叫人彻查此事,事情恐怕牵涉甚大,有人希望看到你跟我在一起。」 他的心里有了些算计,抬步出了阁楼,这才有了方才的那番话。 众皇子、公主们见他如此有担当,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顿夸赞。 送走了众人,苏子泓这才朝自己亲妹子笑道:「雅儿越发有好手段了。」 「哥哥,都是我的错。」苏惠雅上前轻挽住他的胳膊,又小声道:「我承认,那香炉的合欢散是我叫人放的。」 苏子泓答道:「我知道,你是想算计苏子烨那贱种吧,却被人摆了一道。」 苏惠雅懊恼地伸手轻拍脑门,又道:「我本是想让他借不到外家的力,谁知......他怎么那么精,咋就知道我会算计他?今儿年初一,我也是有心算无心,堂兄妹们来得突然,我哪里会知道他连这个都算到了。」 苏子泓笑容很冷:「有人不过是借了他这把刀而已。」 「都是我不好,坏了哥哥的大计,哎呀,待会母妃知道了,肯定要扒了我的皮。」苏惠雅一边撒娇,一边悄悄看向他。 「我会同母妃说的,其实,这样也不错。」苏子泓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他在意的是,到底是谁给苏子烨通风报信了。 「对了,乌云、乌兰找到了没?」 「还没有!」苏惠雅到底心有不甘,说道:「哥哥,我们云看看二哥吧,我不放心呢,他先前喝了不少闷倒驴。」 「哦?你们今儿真正是好兴致,今儿敢喝闷倒驴,不出事才怪。」此时的苏子泓,一点都没有先前的惊慌失措。 苏惠雅闻言把今儿所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苏子泓,见他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想着待自己及笄后,还是要快快嫁出去才好。 两人去了苏子烨的小院,听到下人们说他未曾回来,苏惠雅不由秀眉紧皱,怒道:「要你们这些狗奴才有何用,主子醉酒去了哪儿都不知道,还不快些给我去寻回来,这冰天雪地的也不怕给冻伤了,再去大厨房叫婆子熬上一碗浓姜汤,雨曼,我不放心,你亲自去大厨房跑一趟。」 好一副亲妹心忧兄长图。 苏子烨被人寻到的时,却是在梅林前头不远处的一个小阁里找到了他,下人找到他时,他酣睡正香。 「二哥,你怎地睡在这里?」苏惠雅兄妹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她实在想不明白,婆子们亲眼盯着苏子烨进了那处阁楼的。 「唤甚?」高岭之花气场很强大。 即便是酒醉睡意正浓,依然夹带着寒风冰凌。 苏子泓冷哼道:「你到是会想,在这儿躲清静,却不知府里人为了找你,都快把这平王府给翻了个底朝天。」 「是吗?」苏子烨冷冷的朝他一瞥。 「二哥,你怎地会在这里?」苏惠雅一直搞不明白为何苏子烨跑前头来了。 苏子烨揉揉作痛的脑门,扭头看向众人,在人群后面看到进孝在那里一跳一跳:「进孝!」 你跳啥跳啊,晃得他眼都花了。 「主子。」进孝面前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真是不容易啊。 「等你。」 众人先是神情一凝,后又一脸释然,他这是解释自己为何在此处。 进孝知道,自家主子不把原因说出来,苏惠雅就会一直缠着他追问,因此,他问道:「主子,你先前不是让小丫头领你去梅林深处的阁楼吗?」 苏子烨费劲地睁开眼,答道:「吐了!」 他藉机吐了,噼头盖脑,兜头倾泻而下。 可怜那小丫头,估计现在已经哭晕过去了。 敢帮人算计他苏子烨,自然要有勇气接受他的惩罚。 进孝觉得自己胃一阵翻滚,他有些快忍不住想吐了。 苍白着脸,尽心尽职地把苏子烨扶起,说道:「主子,奴才扶你回房歇着。」 「善!」苏子烨靠着他晕睡过去。 十分安心吶! 闷倒驴的后劲实在太足,事实真相是:他,并不擅饮酒! 尽管他费功力把大部分酒逼了出来,但他还是快撑不住要醉过去了。 在看到进孝的身影后,他终于放心的勾了勾嘴角。 ...... 刘稻香十分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高岭之花。 所以,你这是红果果的炫耀? 炫耀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苏子烨得意地挑了挑眉,小爷就是聪慧啊,想到这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还好,没有秃顶。 咱不求聪明绝顶! 刘稻香继续无语,要不要这么自恋! 「我瞧着那金镶玉没啥坏心眼。」 苏子烨神情一冷:「众人眼里的棋子。」 那个金镶玉不可怜,他好心送了她一段好姻缘。 苏子泓的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不然,户部尚书也不会暗戳戳的求上门来,求他坏了平王妃的计划。 顺带,他还收了户部尚书友情客串的五千两齣场费。 即甩掉了麻烦,又小赚一笔。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春忙 第二百七十六章春忙 「皇上赐婚。」 所以,你大可安心。 刘稻香无语,她安个毛心啊,这事就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好吧! 「那你咋来这里了?」 她觉得京城那就是口大炖锅,什么香的、臭的,都挤在一锅里。 苏子烨轻睨她一眼,小丫头,你大可放心,你逃不掉的,以后,你也会蹲到那口锅里炖着。 对于以后的人生,刘稻香打算过过有钱的平凡日子,压根儿没想过去京城长居。 刘稻香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厮是闯了大祸:「那你是逃来此地避祸?」 「什么叫......咳,小爷是领了公差,今年大抵是要长年在青州了。」 苏子烨曲指轻弹她白净地额头。 什么避祸,说得那么难听,是办差,奉旨办差。 刘稻香又道:「哎,高九原来是你手下啊!」 她想跟他秋后算帐,可又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苏子烨点头:「嗯,连山镇虽不大,却是直通南北,前接楚州,北衔鲁州,再往北便是京城。」 至于他来这里的差事到底是干什么,刘稻香没问,苏子烨也没说。 这夜之后,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再单独相处,可刘稻香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多了点什么。 和风娇羞涩,急把春意嗅! 转眼之间,已进入三月,刘稻香新院子的地基已打好,眼看着那青砖砌的墙壁,一片片地垒起来。 这一日,刘稻香慵懒晚起,正端坐于铜镜前把妆梳。 「姑娘,姑娘,今日屋旁的桃花开得好艷。」春娇捧着一束桃花枝进来了。 她不过瞧一眼,便含笑道:「姑娘今儿真正漂亮。」 刘稻香今儿头梳双丫髻,三五串鹅黄风铃纱花轻系脑后,左右两髻上戴上了银铃环,身着桃粉落花大红绸禙子,下罩金丝腊梅白纱百褶裙。 「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偷了蜜糖吃了,嘴儿这般甜。」 青梅把被子叠好,又把床单扯得平平整整的,这才有功夫插嘴道:「咱姑娘哪日不曾好看了,对了,春娇,昨儿听薛大娘说,今儿薛大叔要来问姑娘,家里的那些新添的田地种什么,薛大叔有去问过老爷,老爷让他请姑娘拿个主意。」 微头嫣然一笑,小手甩着帕子笑道:「知道了,等会儿叫他去堂屋来见我。」 「左右还没到时辰,姑娘,你瞧瞧,奴婢把这桃花枝拿冰裂冬瓜瓶插好摆在这喇叭桌上,到时,姑娘对着这淡雅的桃花,也能多吃下两碗饭。」 刘稻香侧着打量着那盛开的桃花,抿嘴轻笑:「确实看了叫人心情很好,哎,春娇,你可折了送去我姐姐跟我娘屋里?」 春娇答道:「大姑娘屋里的花颜也是极喜欢这些花啊草的,这桃花开了,还是她告诉奴婢的呢。」 刘稻香梳洗好后,只觉这淡淡的桃香很清凉,闻起来十分舒服,果然胃口大好,多吃了小半碗粥。 虽然她家依然住着茅草泥砖房,但,并不防碍她们一家子使唤下人。 「姑娘,奴婢今儿听来帮厨的李三婶说,老宅那边这段日子一直在闹腾,那回,刘家那位老夫人在这里瞎闹过后,听说回去后,被刘家老太爷狠狠地揍了一顿呢!」 果然,春娇这个名字没有取错,娇憨的她,不过做刘家下人个把月,已在三十里村混得风生水气。 刘稻香微微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地吃茶。 虽然对男人打女人很看不起,但她又觉得刘大富这一次肯定是气极了,一向不管身外事的他,又一次用拳头证明了他在家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啧啧,真是可怜,刘家奶奶以往可是在家中横着走的人。」 难怪好些日子没看到她人影,原先,她还只当刘齐氏是觉得丢了脸面,哪知,不见人影却是另有原故。 不过,这些都不干她什么事。 春天来了,春耕生产叫人忙得脚不沾地。 吃过了早饭,刘稻香在堂屋里见到了薛大河。 果然是为了田里种什么而来。 「依然种水稻吧,不过,水稻的种子你找个时间去库房拿。」 这种子是杂交水稻种,是刘稻香花了些鸡蛋,跟禽兽007换来的。 「我说小禽禽啊,那水稻真的是高产吗?」 「我早就研究过这个世界了,大周朝的水稻品种不太好,不香不说,吃起来口感也不好,吃到嘴里有种数米粒的感觉。」 刘稻香很贊成它的说话。 又问:「那个,我可不可以餵鸭子?」 她对做腊鸭一事犹不死心,听说腊鸭和松花皮蛋拉出海,也能换回不少海货。 禽兽007一脸鄙视:「不是我看不起你,鸭子哪里有鸡好养,你还得特意寻块水源才行,再说了,那股鸭屎味,我怕你闻了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所以,张裕德千盼万望的养鸭计划,刘稻香才有了那一点点的念想,就被禽兽007狠狠地钉在了墙上,她只觉得心中的那口珠砂痣成了墙上的那抹蚊子血。 「姑娘,咱们要不要再买些荒地?」薛大河得了主意后,并没有急着离去。 正跟禽兽007「勾心斗角」的刘稻香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他。 薛大叔,你难道不知,咱老爹是个学霸,咱家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年了,她家老爹要是再往上走点,她家就得搬去府城了。 自打张桂花生了两个皮小子后,刘三贵就天天把这事挂在嘴边。 刘稻香觉得从古到今,做家长的最操心。 这不,刘三贵的两儿子还在吃奶,他就考虑起这两臭小子念书的事了,自从去府城「开了」眼界后,刘三贵就觉得连山镇的教学质量很不好,为了不让自家两崽子输在起跑线,刘三贵已经盘算着,今年年底,若是赚了钱,便要去府城有名的书院旁买套大宅子住。 他的想法是,孩子小没关系,先把这位置占着。 刘稻香听后,有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感觉。 薛大河等了半天,也没见自家姑娘说话,抬头一瞧,自家姑娘正两眼发直? 「姑娘?」 「哦,你说的荒地在哪儿?」她要是没记错,三十里村的荒地,在她家说今年把荒地收穫的红薯全包了后,就已经被村里各家各户给包圆。 而且,里正头一回很大方,让大家先欠钱,收了红薯买给她家后,再把这买地的钱补上。 所以,等刘三贵想起来自家也得买上一些时,里正很不好意思的跟他说,反正他家也不差这几个卖红薯的钱,所以,里正压根儿就没有给她家留。 薛大河答道:「在镇南边,河对岸就是一大片荒地,只不过以前被一个大地主捏在手里,啥也没干。」 「那为何现在又要卖了?」即然是有钱人家,那也不在乎差这么点银子。 薛大河又道:「那地主以前有点小爱好。」他搓了搓手指,说道:「爱摸牌九。」 牌九,是一种竹片或是木制的长方条,上头绘了红白圆点,根据圆点的形状、多少来分牌。 刘稻香大概知道些,以前没分家时,刘喜贵回来,总爱叫上刘仁贵、刘旺贵陪刘大富摸上几把。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去别的乡绅家拜年时摸上几把。 「这和摸牌九有何关系?」刘稻香不解地问他。 薛大河答道:「那个地主被人做了套子,把家里的产业都输光了,那些个做套子的人,都是下九流里的扛把子,自然不会在一处长待,这不,放话出来,要卖了那一大片地,姑娘,其实不光是那片荒地,还有不少水田。」 河南岸不像河北岸多山,反到是平地更多,只不过因为镇子建在河北边,水船码头也是建在镇子的一头。 「水田咱家可能不会添了,那荒地有多少?」刘稻香心里盘算起来,高九去年订了两百头猪,今年却是涨到了一年头,她估摸着明年会更多,用红薯餵猪,即省粮食,又容易让猪长膘。 薛大河笑了,他知道自家姑娘动心了,回道:「不少呢,一大片,估摸着有两百来亩荒地,只不过,大家嫌那片荒地不能种庄稼,奴才以前在前东家伺弄过荒地,那块靠河不缺水源,种红薯极合适。」 刘稻香原不想在添田地,如今听了到是真的想买。 花钱不多不说,种的红薯餵猪是极好的。 「你回头再去打听打听,晚上等我爹回来了,我去禀明了这事。」 晚上,刘三贵果然同意了,在他的观念里,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只要有人卖地,他家就买,买,买。 第二日,刘三贵带着薛大河亲自去镇上买地了。 不过是三五日,刘稻香家里的地契又多了一张。 待到她忙完这两百多亩红薯苗的事,天气越发热了。 刘秋香拿着一本诗集正靠在窗边细声念着:「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 刘稻香与李翠花正趴在炕上的小几上,两人在玩石子儿。 这石子儿是从门前流过的那条河里捡来的。 「哎,这雨都下了一个月了,还有完没完。」刘稻香开口说道:「浑身粘乎乎的,真难受。」 一旁伺候的青梅立马道:「姑娘,奴婢去取个碳盆子搁屋里,好去去湿气。」 「去吧,去吧!」李翠花很嫌她话多,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不过一错眼,她就差点被刘稻香给骗了,大叫道:「稻香,你使诈,明明你刚才翻手背只接到两粒石籽,肯定是你偷偷捏了三粒放上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终于能娇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终于能娇养了 「我哪有,翠花,肯定是青梅刚才从我俩身边经过时,你眼花了,没清楚。」刘稻香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煳弄李翠花。 「有吗?」李翠花这下也不确定了。 刘稻香心疼地说道:「都让我说什么好来着,叫你少做点绣活,不是让你餵了百来只鸡吗?光那些钱,也是能赚到不少银钱了。」 对于自家好基友,刘稻香大包大揽,到了年底,会把李翠花养的鸡一起卖了。 李翠花憨笑道:「哎,别提了,我娘把我的那碗饭给抢走了,还说,姑娘家家的,别把手给磨粗了,让我继续学绣花,还说,要我抱住你这个大树,将来能大树底下好乘凉。」 所以说,最强妇人就属李三婶。 果然,那眼光最毒辣。 但她的做法,却一点都不招刘稻香的厌烦。 「噗,三婶儿如今也学会算计人了。」刘秋香听她两人说话,也没心思看下去了,索性把书往一旁扔了,走到桌子前坐下吃茶嗑瓜子。 她又接着说道:「哎,我说翠花,即然三婶都这么说了,那你好歹也该抱对大树才对啊。」 李翠花朝她鄙视之,不要以为她傻,三十里村姑娘们做的绣活虽然是刘秋香给的,但那背后站着的是刘稻香,她最好的闺蜜,她傻了才不找刘稻香当靠山。 刘稻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转头对自家姐姐说:「对了,姐,咱们要不要先跟爹娘商量一下,等雨停开天了,把新院子里的南倒座先盖上,这样,就不会耽误你们做绣活了。」 刘秋香摇摇头说道:「不用了,等这梅雨季节过了就好了。」 说到这儿,她话锋又一转:「二妹妹,你也该把那针拿起来了,仔细娘亲从府城回来后,看不把打断你的狗腿,娘亲在时,你还能拿针把布缝成一坨,娘亲不在时,你到好,索性把这事扔到了脑后。」 刘稻香搓搓小手板,朝春娇笑嘻嘻地说道:「春娇,你最近绣活做得如何?可有长进?」 春娇咯咯直笑,答道:「姑娘,你只管放心,奴婢就是为你长了一双绣花手。」 刘稻香很无辜地两手一摊,朝刘秋香笑道:「姐,你也看到了,咱不能让春娇没饭吃。」 「是啊,大姑娘,咱姑娘最心善不过了,可不会捨得让奴婢挨饿。」 鱼雁正好给三人端了糖水桃子进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就可着惯二姑娘吧,将来二姑娘为难时,有你哭的时候。」 「鱼雁,你就甭担心了,我可是打听过了,人家大户人家哪里会真叫姑娘们亲自动手,个个都金贵着呢,顶多是在收尾时缝上一两针。」 两人虽没有明说,刘稻香却是门儿清,这两人说的是绣嫁妆和婚后给家人做衣裳的事。 有点扯得太远了,刘稻香淡定的想,她才十岁,家里不愁吃穿了,她得使劲的玩个够,把想玩的在嫁人前都玩个遍了,再安安心心地嫁人,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刘秋香立即道:「呀,还可以这样子?鱼雁,回头跟花颜说一声,她最近偷懒了,针线做得越发不好,仔细我扒她的皮。」 刘稻香拿小眼神暗中戳自家便宜姐姐,哈,握爪,同道中人。 刘秋香白了她一眼,她又不傻,绣花老伤眼了,她的眼睛多好看啊,一寸秋波,翦水秋瞳,这说的都是她。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 门前屋后绿油油的一片,或是老天爷也觉得过意不去,在离端午还有两三日的时候,总算是开了天。 「姑娘,河对岸那两百多亩红薯苗长势不错,趁着这天儿开了,依奴才的意思,把那几大缸鸡粪都拉去红薯地里。」薛大河现在身皆数职,即是刘三贵的马夫、长随,又皆管着镇子河对岸的红薯地。 刘稻香凝眉沉思,说道:「即已开天,只怕这边的水田也要施肥了,你等会儿找几个短工帮忙吧。」 刘稻香家的水田少,刘三贵觉得他跟薛大河能忙得过来,顶多就是双抢时多请些短工,只要价钱给得高,不怕请不到人,这样一来,省下不少开支。 「行,记得叫人把我外婆的那十亩红薯地也浇上肥。」 薛大河领命离开不提,再说春娇神色略白的急跑进来,袜子划下,珠花歪熘,气喘吁吁。 刘稻香眉头微皱,问道:「出何事了?」 「姑,姑,姑娘,唿,唿,唿,出老大事了。」春娇拿起茶几上的冷茶壶连倒了两杯冷茶灌下去,这才又道:「姑娘,离咱们镇三十里地的西边,昨儿晚上溃堤了,堤那边的上河村,下河村全都给淹了。」 春娇说的那知河就是经过连山镇的那条,在镇子的西边拐了个弯往南,她说的就是这条运河的西边。 「你说什么?倒了?」刘稻香心里一「咯噔」! 之前一直下雨,她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事没记住。 却是忘了,下雨久了很容易发洪水。 春娇平缓了一下情绪,又道:「不是我薄凉,若不是那边倒了,说不定家里镇南边的两百多亩红薯地今年要白废了。」 若不是西边溃堤,南边未必就不会遭水灾。 「啊,不会死人了吧,天啦,真的死了,一个个浮在水面上,真是要遭天谴啊!」禽兽007的声音如同魔音穿耳。 刘稻香心慌慌:「小禽禽,你看到了?」 「嗯,人都肿得不像样子。」禽兽007只匆匆扫描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刘稻香呆看着瑟瑟发抖的豌豆苗,你说,你一虚拟植物,怕个什么劲? 青梅面带忧色地说道:「姑娘,咱们这些怕是会有不少叫化子来讨米。」 刘稻香顿觉手中的花生糖食之无味,都是些可怜人,遭了灾能活命就不错了,回头叫人把院门守好,只有一点,但凡来乞讨的,多给些米吧。」 这年的端午节,大家都过得愁肠百结,但凡有点良心的,总会对那些来乞讨的人抱以同情,可是原本家中的米粒是数着过日子,又哪有多余的米粮来救济这些可怜人。 端午节这一日,原本说要来她家一起过节的苏子烨并没有出现,且没有只字片言,连节礼都不曾送来。 吃过晚饭,村里的女孩子们上门相邀,一起去镇上的河边放花灯,不为旁的,只是向老天乞求,莫要自己家遭了灾。 镇上不远,又因大人小孩都出来行走,整条大路上人来人往,站在村口,远远的能瞧见镇口的点点灯火。 今年,镇上的人,比往年来得还要多。 只是,却并不如往年热闹。 天还未全黑,刘稻香兴致不高地坐在铜镜前,任由青梅帮她梳双环髻,春娇给她挑了件粉绸红桃花褙子,下罩樱花白水烟裙,脑后粉纱堆叠,珍珠穗轻垂,明媚、娇俏。 春娇手捧一堆牡丹摺纸灯进来,笑道:「我的好姑娘莫要不开心了,快来看看这河灯怎样,夫人让薛大婶去镇上订做的,听说,要百文钱一个。」 张桂花得知自家二闺女心生悲悯,硬是咬牙拿出五两银子,叫薛家娘子去镇上订了这些漂亮河灯。 刘稻香坐在镜前,从镜子里能看到春娇拿河灯,都是用一种很贵的金彩纸扎的,比一般纸灯要贵上许上。 只是她无心细瞧,心里想着今年上半年一直雨下个不停,忧心下半年会否有旱灾。 压根儿就没心情理一旁没心没肺的春娇,又厌烦了那粉红的堆纱花,吵着让青梅拿下来,换些别的戴头上。 青梅被她催得急了,只得把先前的头饰都取下来,再急急从妆枢里寻了两朵浅紫藤色的小绢花给她别在脑后,再取了三五颗小手指大的浅紫珍珠钗戴上。 刘稻香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听到姐姐在院子里唤我。」说完,也不理两个丫头,站起来径直出了房间。 三姐妹刚出府便听到李翠花清脆地喊声:「秋香姐,稻香,我来了,哎,咱春香今儿可真漂亮,这谁给你画的红点点哟,真好看。」 李翠花拎着一串普通的河灯欢快的跑了过来,搂着刘春香老稀罕了。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实在闹不明白自家娘老子的恶趣味,眉心点个红点,在她看来,真的是土到爆了。 「刘二姑娘,好巧啊。」又是有人唤她。 刘稻香秀眉紧皱,回头看向来人。 这人是刘旺贵的同窗,家里在镇上开了个粮油铺子,又听说,他家还有良田百亩,再听说,他的一个姐姐听说嫁给一个京里的大官做了小妾。 此人,姓齐,名天。 次渥,她是不是每次见面都要来一句:大圣,大圣,大事不好啦! 说起这个齐天,还与她便宜爹是同窗,不过,人家跟刘三贵有代沟,与年纪相仿的刘智财走得近。 「一点都不好巧。」她眼瞎了才会没看到他是从镇上走来。 刘稻香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长满青春魅力痘的小男孩,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 可这齐天就是属小强党,越挫越勇,再接再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准姐夫纯爷们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准姐夫纯爷们 齐天很自来熟,一通姐姐妹妹们的叫下来,李翠花与刘春香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刘秋香自恃待嫁之身,不欲与他多接触。 「刘二姑娘,你们的河灯十分别致,这是在哪儿订的?咱镇上有这种灯吗?我怎么没瞧见。」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骚年,你忒么是话唠子么? 「是。」你没瞧见是因为你眼瞎,肯定都瞄路过的漂亮姑娘去了。 她突然发现,苏子烨为什么总喜欢言简意骇了。 刘稻香实在提不起兴趣跟齐天说话,总觉心里闷闷的,好在她们要等的黄小虎很快就来了。 黄小虎是今儿早上才到家的,今儿中午去她家吃饭时,刘稻香才知道,他是特意从京城赶回来过节的。 想来,他是想陪自家姐姐过端午。 黄小虎陪着刘秋香缓缓而行,刘稻香紧拽着李翠花的胳膊,齐天想走在刘稻香的左手边,偏生青梅与春娇跟在她身边,只不过落后一步远,齐天好似并未察觉,因此,也不觉得尴尬。 「刘二姑娘,我请你们去河边放灯吧,我早早就叫小厮们占好了位置,是在河头。」 刘稻香微微拧眉,这是有备而来吗? 她想了想,答道:「我一会儿还要与姐姐、翠花先去镇上,齐公子不妨先行一步。」 齐天听她如此说,停下来扭头侧望,一双黑眸炯炯有神。 「我不过是闲得无聊,原本是想去村里寻你们四叔玩耍,只是在路上遇到村民,只说他已去了府城过节,因此,我才与你们结伴而行。」 又听他说道:「听说今年是寡妇年,因此,西边才遭了水灾,镇长组织乡绅们都捐了资,但凡去村上的人,每人可去我家粮油铺领取糯米粽子一个。」 「齐公子,都有啥馅的?」李翠花好奇地问他。 齐天笑道:「自然是无馅!」 她又追问:「为何无馅,那得多难吃!」 「错了,原本是要煮白水粽,是南边来的一客商因为溃堤而滞留在镇上,便捐了一样叫枧沙的东西,用这东西做出来的粽子叫枧水粽,味道比白水粽不要好太多。」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动,她前世极喜欢吃枧水粽,耐何做为资深吃货,她却不会做枧水粽。 「听着到是有趣。」 齐天见她有些意动,乐得嘴都合不拢,伸手挠挠后脑勺,说道:「要不,大家去我家铺子尝尝。」 黄小虎在一旁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齐天,压着嗓门悄悄问刘秋香:「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刘秋香两眼画圈圈,半晌后,才答道:「大概是,乱入吧!」 齐天这人当真出现的莫名其妙,就像是突然之间跟她家很熟一样。 乱入?黄小虎扯了扯嘴角,听到齐天的邀请,忙道:「我已在富贵酒楼订了位置,再说了,今年难民到处流窜,我们男人到没关系,只是今儿还有姑娘们一起出来,怎不能跟大老爷们挤一块儿去抢粽子。」 这是委婉的拒绝,而且还很不给齐天面子,你齐天这哪里想追他的二姨子,竟然还想哄了稻香妹子去那种乱糟糟的地方。 在黄小虎的心中,稻香妹子跟村里的男娃娃疯,那都是自家人。 「不用挤,不用挤,我家门前摆了好些桌子,大家可以坐在桌边吃。」齐天连连摇头,力邀大家去见识。 黄小虎是个纯爷们,瓦声瓦气地说道:「嘿,我说齐天是吧,你存的什么心思别以为小爷不知道,可别怪我黄小霸王没警告你,咱村的妹子们,你都碰不得。」 他不好单把刘稻香拎出来说,却是把全村的妹子们全拴上了。 路人们听了,连连点头,是个懂礼的。 齐天长满骚痘的脸堆满了笑意:「咱没那意思,要不,我叫我的小厮跑一趟,我们去富贵酒楼等着?」 刘稻香很想说,很烦吶,能不能不跟着。 黄小虎点头答道:「行,我订了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咱爷们喝酒,让她们这些小姑娘去一旁看热闹去。」 齐天很想说,他想跟刘二姑娘一起聊聊天,喝喝茶,嗑嗑瓜子儿。 黄小虎看他那样儿就不爽,怒瞪问道:「真不够爷们,不就是喝个酒嘛,有甚了不得的?」 「不是啊,我娘不准我喝酒,若是知道了,我一到家准会拧掉我耳朵的。」齐天摸摸自己的双耳,天知道,他为什么有个虎娘? 虎虎生威! 黄小虎得瑟了:「你比我大吧,男人咋能不好这口,在京城和我耍得好的那般哥们,但凡不会喝的,都是要被人瞧不起,说是太娘们。」 所以,齐天,你不喝就等于承认自己太娘。 这怎么可以!齐天要哭了。 黄小虎粗声粗气地说道:「秋香,稻香妹子,翠花妹子,你们先去街上逛逛,一会儿来酒楼里找哥我。」 又转头看向欲哭无泪的齐天,笑道:「齐公子,走,咱们喝酒去,让小厮们跟着姑娘们跑个腿啥的。」 原来,众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富贵酒楼的门口。 今儿是端午节,富贵酒楼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是富贵酒楼另设有粥棚在镇西那头人少的地方,又道,今儿是端午,每人可去那里领白糠菱角粽两个。 「秋香,照顾好三位妹妹,我去跟齐公子好好说道说道。」 刘秋香眸波婉转,抿嘴轻笑,她知道自家准夫婿要替二妹妹出头了。 「虎子哥,你去吧,我跟妹妹们先去逛,你们慢慢喝。」 黄小虎嘿嘿直笑,心领神会! 「嗯,我们一定『慢慢』喝!」 天色渐渐黑下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淡淡的玉兰汤清香驱散了人们心中的焦虑,微拧的眉间也松散开来。 乱了几日的心情放松下来,暂时忘记了不远的地方遭了水灾,也放下不想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大家的脸上渐渐地浮起了一丝丝安心的笑意。 在富贵酒楼最顶楼的窗边,一沉稳少年临窗而立,居高临下的往下望。 高九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不欲打扰那少年。 「何事?」声音一如即往的清冷。 高九答道:「主子,难民越来越多,奴才已安排人再多设一个粥棚,又因天气越来越热,另安排了人手发放玉兰汤。」 玉兰汤是用干的艾草熬制而成,有散寒止痛、温经止血、驱蚊的功效。 在这之前,苏子烨请教过随行的赵太医,知道端午饮用玉兰汤可以驱湿邪。 苏子烨略沉思后,回道:「我已写密折送往京城,剩下的事,自然会有人来料理,我们不必再插手。」 高九担忧地说道:「可是那处的河床依然堵塞,若不及时清理只怕......」后患无穷。 苏子烨目光清冷地望向下方灯火阑珊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眉头又狠狠地一拧。 「是谁?」 「啥?」高九一脸懵逼! 「下方。」苏子烨伸手指着楼下一处,又道:「同那丫头在一起的。」 高九忙探头出窗,低头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身影极为熟悉,应是常见之人,他一时想不起是谁,正巧那年侧脸偏头看向左前方,高九一脸惊讶:「那是镇上粮油铺老闆的独子。」 这是要逆天了吗?竟敢作死地去打扰刘二姑娘。 不知道他家主子已经给她贴上「私有物」勿碰的签子么? 即便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面上依然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苏子烨的提问。 苏子烨心里一阵不舒服,说道:「碍眼。」 所以,要把这垃圾给扫出去。 高九额际冷汗淋漓,主子,咱们做生意不能这么任性。 苏子烨冷冷地瞥他一眼:爷有的是钱,爷就这么任性。 高九快速转动脑瓜子,好在,终于灵光一现,急智啊,救了他的命。 「主子,看样子,刘二姑娘与她的姐妹们应该是想去河边放花灯,听说,许的愿若被河神听到,是会实现的。」 他说这话时,连自己都不相信,他主子教过自己,事在人为! 但是--总有意外发生! 他的话音未落,那位冷傲的少年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淡淡的玉兰汤香从窗外飘来,他有些神经错乱,难道自己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随即打开房门走出来,见到他的小厮还在,问道:「可看到主子了?」 那小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刚刚,自家主子的主子不是跟着自家主子进去了么? 所以...... 高九摸了摸鼻子,假装太淡定:「主子是高手中的高手,来去无影,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真够假,小厮暗中鄙视自家主子。 「端午沐兰汤,荷包辟邪忙,制绣囊绝小,雄黄里中居,卖五线香禳啦,这位公子,买一对吧,送给心上人,千里情缘一线牵呢。」 苏子烨急行的脚步一顿,侧头呆呆地望向路边摊,一位裹着染花头巾的老婆子,正在叫卖辟邪香禳。 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又做完一笔生意的老婆子抬头朝他笑呵呵,招招手示意他走近点。 苏子烨鬼使神差地靠了过去。 「小公子神色匆匆,可是去追心上人,自古传说,五月五,恶月恶日,小公子何不买对雄黄玉兰荷包呢!」 苏子烨眉头拧了拧,站在小摊前满心满眼地纠结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香禳 第二百七十九章香禳 老婆子误以为他嫌贵,便道:「公子,这香禳里可是放了上好的雄黄,又采了头批老艾叶晒干碾成沫和雄黄和一起,用五彩丝线巧手编成的,香禳只卖五文钱一个,咱也就赚个手工钱。」 「一定要心上人?」苏子烨声音很清冷。 老婆子差点没笑出声来,眼前的少年纠结半日原来是为这事。 「不一定,朋友,亲人之间也可互赔辟邪香禳,不过今儿是端午,小姑娘,小伙儿容易看对眼罢了。」 苏子烨一脸认真的把这话记在脑子里,伸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说道:「给我来两个,不用找了。」 「哎哟,公子是好人吶,两个太少了,婆子这里有一打上好的香禳全送给小公子了。」 即便如此,她今儿晚上依然赚大了。 苏子烨低头看着被强塞在怀中的香禳们,他想说:其实,他真的只想买一对! 他一个,小丫头一个,他两个,小丫头两个...... 后面画面太美,他不敢想太多。 是谁失手打翻了砚台,染黑了天空?又是哪个娇俏佳人点亮了第一盏天灯,点缀了黑夜。 刘稻香站在垂柳下的青石台阶上,心情颇好地微眯起眼,看着河岸两边抢地盘放河灯的少男少女们,抱怨声,道歉声,嘻笑声...... 五彩丝线缠玉臂的少女们,头插菖莆草的少男们,人头攒动,热热闹闹,好似蝴蝶双双,空气里传来蜜糖的味道,是少男少女们的心在发酵。 刘稻香的心情突然飞扬起来,她本还年轻,何须慵人自扰,不如痛痛快快地玩,高高兴兴地吃喝,哪用管明日又如何。 「你一个人?在笑什么,为何蹲在这里半晌一动不动!」清冷的声音如冷泉叮噹,从刘稻香的头顶飘然而下。 她侧头仰望,给了来人一个微笑:「你怎地来了?不忙?」 苏子烨学她的样,挨着她坐下抱膝,再问:「看什么?」 刘稻香眉眼弯弯,乐道:「看人放河灯,很有意思,刚才有个男子竟然跟一个女子吵起来,就为了谁先占了那个位置先放河灯。」 苏子烨眉头紧皱:「丢人。」 强极则辱,谦谦君子,该温润如玉。 刘稻香低头耸肩轻笑,还说旁人呢,自己还不是冷得跟冰块似的。 「你为何发笑?」苏子烨想,女人心海底针,实在弄不明白,眼前的小丫头为何发笑。 刘稻香娇俏地白了他一眼,答道:「我偏要笑,你能奈我何?」 苏子烨半晌无语,合着,他说什么都是错! 他又问:「你一个人来的,怎地不带着丫头?」他没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底线,为了眼前的小丫头,把心都操碎了,他依然甘之如饴! 刘稻香目光依然盯着对岸的少男少女们,反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答:「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刘稻香突然觉得有点生气,扭头撅嘴不理他,继续看向另一边的河面,已有许多人的河灯都放下水,挤在一块儿堵在河道里,前不着天,后不着地,她看着觉得好笑,眉眼不觉又飞扬起来。 苏子烨陪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依然不理,只得妥协:「我今儿是过来镇上有事,这里是河运的一处落脚点,大道又通南北。」 刘稻香点点头,她并无兴致追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该你了。」苏子烨提醒她。 刘稻香懒洋洋的侧过身来,正眼凝视他,惊艷了! 眉如墨画,眸似寒星,早就知道他长得俊俏,不过是几年不见,越发英气逼人,自有一股摄人威严。 「好看?!」他点点头。 那语气,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小丫头算你有点眼光。 刘稻香决定收回刚才心中的想法,呸,什么神威俊勇,全都滚一边去。 「我三妹妹吵着要学人在头上系串五彩菱角粽,我姐带着她去那边买了,翠花跟着凑热闹去了,我留下守着这堆东西。」 她伸出小鞋,露出小巧的穿蝶绣花鞋,不乐意地踢了踢那些五彩金纸扎的牡丹河灯。 「不错!」苏子烨快速扫了一眼她的那只小脚,像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立马就移开,刚移开,心中又涌出一丝后悔,为何不多看上一眼。 刘稻香偏头看向他,苏子烨只觉耳根热得烫死人,硬着头皮又道:「河灯!」 「真好看?」刘稻香低头疑惑地看向那些花灯,古人的眼光......算哒,她不能想太多,否则太心塞! 本以为性子冷清的苏子烨不会再答,却不曾想,他似认真思考过后,才道:「嗯!」 两人坐在杨柳下的青石阶上,河里倒映出两人的影子,就着那扎堆的河灯,叫人看得分明。 刘稻香无聊地捡起石子往水里一扔,「噗通!」石子扎进水里。 两个并肩而坐的人影顿时支离破碎! 苏子烨看着那荡漾地水波纹,眉头紧拧,脸色比夜空还要黑,周围的空间骤降,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里,正拿着一对极漂亮的,缠了金银丝钱的菱角香禳,手心的香禳依然完好无损,不曾有半丝走样。 「哎,你喜欢吃麻辣?」 「嗯?」 「我那天看你吃了三碗酸辣粉。」 「嗯!」 「你是喜欢酸还是喜欢辣!」 「酸辣,还麻!」苏子烨觉得吃起来很爽,就是上茅坑的时候,叫人很难受。 「我也喜欢。」听到他说喜欢,她很开心。 刘稻香又道:「我喜欢吃糖,喜欢吃甜的糕点,但我不喜欢吃带甜味的菜。」 「嗯,不喜欢。」苏子烨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高九在,一定会以为见鬼了,自家主子不是独爱带甜味的菜么? 苏子烨若知道,一定会告诉他,从今天起,从这一时起,从他说完话起,他从今往后,有这小丫头在的地方,一略不吃甜系菜。 要麻,要火辣! 要重口味! 他以前的口味观,是歪的! 刘稻香又问:「你喜不喜欢过年?」 「不喜!」苏子烨想都不想就回答了,皇宫除夕夜宴,谁爱去谁去,他其实很想请假来着。 躲在家里依在熏炉旁,就着火锅子来上几口小酒,比在皇宫吃「冻肉」好太多。 刘稻香望着河水发呆,她很矛盾,即喜欢又不喜欢,喜欢跟现有的爹娘、姐妹、弟弟们一起过年,又很伤心、难过,不能再回现代见见已经离异的父母。 「我喜欢。」即违心又不违心。 「这个给你。」苏子烨摊开手心,露出手心的香禳。 刘稻香眉开眼笑地说道:「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个。」 苏子烨耳根子都红得快滴血了,把手收,说道:「不喜欢算了。」 「我哪有,快给我。」 「不给!」 「喂,苏子烨,你讲不讲道理,那是我的东西,快给我。」 「不给。」 「给我嘛,快点给我,你都送出去了,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真喜欢?」 「嗯,真喜欢。」刘稻香满眼冒星星,那小香禳做得实在太漂亮了,她拿回家给自家姐姐拆散研究一番,肯定能包出一模一样的小香禳来。 若是眼前的少年知道香禳的最终去处,会不会气得一巴掌拍扁眼前笑魇如花的小少女。 「咳!」 刘稻香不解地看向他:「干嘛?」 「不是要吗?」苏子烨把拿着香禳的手,悄悄往身边移了移。 「谢啦!」刘稻香嫣然一笑,把香禳拿过来把玩着。 娇嫩无骨的柔荑轻轻扫过他的手心,苏子烨的心口如同小鹿勐撞,紧张得快唿吸不了。 那麻酥的感觉,叫他回味再回味。 夜幕高悬,露浓花香,少年的春心荡漾不停。 只是--! 「这香禳你买了多少?」刘稻香随口问道。 大周朝的习俗,亲朋好友之间是可互赠辟邪香禳的。 苏子烨在刘稻香面前一惯不屑撒谎:「十二个。」 他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十个给她瞧。 所以,刘稻香手中的这个只是十二分之一? 心里有点不舒坦! 刘稻香觉得自己越发矫情了,又道:「都送谁了?」 「留了两个给父王、母妃,家中的兄弟姐妹,给了郭九一个,嗯,我原想只买一个送你的,后来郭九说他也要,还说,也要送给家人......」 所以,好心老婆子干下的事,全都让高九背黑锅了。 打死他都不会说出真相,他怕刘稻香这小丫头知道后,会把下巴都笑掉。 「哦!」她果然只是十二分之一,刘稻香的心情有点不美好了。 「我姐姐该回来了。」所以,骚年你快走吧! 苏子烨无语: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这么快的。 「我走了!」他站起身拍拍身后袍子上的灰尘,又道:「不光上河村,下河村遭了水灾,南边不少地方都遭了灾,再过些日子,那些难民怕是要往这边涌来,你自个儿注意安全,没事儿别老往外跑,有甚为难的事,只管去找高九,他,他是我的属下。」 刘稻香有注意到,他说高九是他的属下而不是下人,那么,是不是再给她透露一个信息,高九的身份不仅仅是得力管事。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只是我舅舅他......」 这几日她早已想明白,自家小舅舅应该与眼前的少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做为晚辈,她本不该过问,只是她担心那个疼宠着她们姐妹的亲舅舅。 「合作,他帮我赚银子,我帮他开路。」苏子烨没有说的是,他拿了大头,张裕德跟着喝点汤。 即便是喝点汤,那也是头汤,不然,他怎地出海一次,回来就财大气粗了。
第二百八十章 争抢 第二百八十章争抢 「知道了,我只不过是担心,我小舅舅人心眼好。」 两人站在杨柳下静静地不语,半晌后,青梅走了过来禀报:「姑娘,刚才黄少爷的小厮来说,大姑娘与三姑娘并李二姑娘在前头走累了,说是让小厮先在这里看着,请了姑娘去前头坐坐吃点东西暖肚子。」 「知道了!」刘稻香答道,又对苏子烨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和风吹乱了她的垂丝,苏子烨伸手轻轻地帮她挽到耳后,又拍了拍她的脑瓜子,答道:「去吧,去吧,我今晚要赶回府城,等下就走了。」 若不是看见她在此,他也不会在此耽搁时辰。 刘稻香闻言朝他欠了欠身,又道:「待你忙完了来我家做客,再给你做几道拿手的好菜。」 苏子烨点点头,目送刘稻香转身离去,河灯下,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刘稻香行去甚远,再回首望去,他依然在杨柳下,静静地站着。 人群里的她踮起脚朝他挥了挥手再次转身后,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苏子烨静了一会儿,摊开右手手心,脸色微赫,愉悦地说道:「你忘了给我回礼,我只好自取。」 白净的手心正躺着一对紫藤色小绢花。 正是刘稻香临出门前,催青梅匆忙中换戴的。 月上中天,人声鼎沸,刘稻香跟小姐妹们逛遍了整个镇上,兴趣盎然地扫了大把货,多是些胭脂水粉,零嘴又或是别致的头花。 几人逛得兴致正浓,刘春香突然扯了两个姐姐欲往街道的旁边快走过去:「大姐,二姐,快看那边,快,快,咱们快点过去。」 刘稻香瞧不得她那猴急样,打趣道:「三妹妹,你做甚这般着急,是火烧眉毛尖儿呢,还是烫着你的小屁屁了。」 「二姐姐,人家瞧中了喜欢的小玩意儿啦。」刘春香娇憨憨地声音总叫人无端的心软。 无奈之下,只得依了她,众人一起往她所指的那边行去。 「哎呀,借过,借过!」刘春香心里着急,生怕自己瞧上的东西被人买走了,连忙松开了两个姐姐的小手,从人缝里钻了进去。 刘秋香气得直跺脚:「糟了,大家快些跟着挤进去,这死丫头,我看她是皮痒痒了,竟然敢一个人跑人堆里,仔细回家了叫娘老子撕了她这层泼皮。」 刘稻香劝道:「姐姐,莫恼,我们也挤进去吧,留两个丫头在外头守着,她若是被人挤出来,叫丫头们逮个正着。」 李翠花见她俩行事不便,忙扯开嗓子大叫一声:「啊,开水来了,开水来了,快点让让。」 人们一听,立马哗哗啦地退让出一条路来。 刘稻香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你强,她若敢如此吼,定会被他爹爹的同窗们发现,说不定还会去家中告上一状,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小短腿,还是不要被爹爹打断自己的狗腿才好。 这不过是她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眼见得众人幽怨的眼光扫射过来,她立即伸手分别拉着自家姐姐与好基友,快速越过人群,来到了那小摊贩前。 一个粉红的小身影正蹲在那竹筐前,一会儿伸头看看这边,一会儿又扭头看看那边,不知在跟小贩说些什么。 刘稻香即好气又好笑,拉着两人快步走近。 「三妹妹,你在看什么?」 「二姐,你快来瞧,好可爱哦,毛绒绒地,这么小小的一糰子。」刘春香一边说,一边伸手从竹筐里拿出一雪糰子。 一双乌黑的圆眼,正无辜地看着周围,小小的身子捲成一团,瑟瑟发抖。 「小狗崽?!是很可爱!」刘稻香不过是一眼,就知道她手里的是只小京巴,在青州还是鲜少见到,也难怪自家三妹会喜欢。 「这狗我买下了,老闆,你开个价。」一道清脆的女音越过众人头顶,飞到了老闆的耳朵里。 刘稻香循声回望,便见一梳着分俏髻,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女站在她身后,而同行的少年浑身散着书卷味儿。 哟,还真是冤家路窄。 「我说你怎么做生意的,没长耳朵啊,这狗崽多少钱?」刘小兰伸手从刘春香手中把小狗崽夺走。 软弱无骨的柔荑轻托雪白的糰子,红绫春衫,五彩石榴裙,十分娇俏可人。 她一来,便夺走了众人的眼光。 刘小兰十分得意地抬头扫视刘家姐妹,眉眼间尽是无尽的鄙视。 小贩提醒道:「姑娘,这可是京巴。」 刘小兰对此嗤之以鼻,说道:「哼,你哄谁啊,不过是长着白毛的土狗崽,真是笑话死人了,说什么是京巴,你还真以为镇里都是目光短浅之辈。」 小贩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只是开门做生意,都讲究和气生财,他不得不忍着气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这个是正宗的京巴犬,你说的土狗这满箩筐都是,唯独这个毛色不一样,大傢伙儿瞧瞧,咱这狗崽无一根杂毛不说,你们瞧瞧,这小狗崽的狗毛细腻、逢松,哪里像土狗崽,狗毛服贴、粗糙,便是这两种狗的性子也不一般,这小姑娘手里的小京巴胆儿可小了。」 围观的人都面露异色,果然是两个不同的品种。 「二姐,二姐,这小狗是我先看中的。」刘春香不过才四岁,哪里会理旁的,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小狗崽,被讨厌的小姑抢走了。 她眼见刘小兰也要买,急得她连连扯着刘稻香的衣袖要买,生怕刘小兰抢先给了银子。 刘稻香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低声道:「三妹妹,我以往怎么教你的?」 「是,二姐!」刘春香乖巧地正了正神色,刚才一脸的急切仿如南柯一梦,不过眨眼间,已淡定的看着刘小兰手里的小狗崽。 众人只当先前是眼前一花。 刘春香假装很淡定的目视左侧方,压低了嗓门小声道:「二姐?」 刘稻香给了她一个贊爽的眼神,在外人面前就该如此「装」着! 她伸手摸摸刘春香的小脑瓜子,开口道:「这是小京巴,原只在京城贵族之间才会养,外头到是鲜少见到。」 小贩嘻笑道:「这位小姑娘是个有见识的,这确实是只小京巴,是我小姨夫的三姑妈的侄女的夫家从别出得来的,託了我在这集市寻个喜欢这小东西的人。」 刘稻香不置可否,大约是哪个极富贵人家里流出来的,想必那府里的下人管束并不严厉。 刘小兰就是瞧刘稻香姐妹不顺眼,冷哼道:「老闆,这狗多少钱,我买了。」 她满脸喜意地伸手轻抚小奶狗,又侧头对刘旺贵说道:「四哥,我喜欢这只小狗,买下来,好不好?」 「嘿,小姑娘,我可听说过,这小京巴老贵了。」旁观的人好意提醒刘小兰。 她身后的莺儿却是不乐意了,怒道:「即便是京巴,也不过是刚断奶的小狗,能入得了咱姑娘的眼,是它的福气,姑娘、少爷,依奴婢瞧,这狗顶了天不过百文,平常的土狗子谁会掏钱买,都是去别人家讨要一只来养着。」 刘稻香微微侧目,当真是近墨者黑,这莺儿刚买回来时,也是老老实实的一小姑娘,不过是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大变样。 「顶了天才百文?莺儿,你家姑娘荷包里这得多缺银子啊?」 刘小兰被她羞得小脸通红,抱着小狗崽怒道:「哼,你有几个铜板子就了不起啊,没见过钱多的乡巴佬!」 刘稻香本想说,她再没钱也比刘小兰多,只是那小贩已开口抢先道:「小姑娘,百文钱可买不到这血统正宗的京巴。」 刘春香气她抢了那小京巴,又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口无遮拦:「就是,你钱少就别出来显摆,闪得丢了自个儿的脸就算了,还把你老刘家的脸都丢光了。」 刘小兰气道:「死丫头,赔钱货,一群小白眼狼!」 刘稻香气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怒道:「我呸,你说谁白眼狼呢,刘小兰,你别以为披上绫罗就可以打肿脸充胖子。」 不等刘小兰再说什么,她又抢先道:「别人不知,你们还不知?我爹压根儿就不是你娘亲生的,还有,你们家霸了我亲奶留下来的家财,还瞒着我爹娘,把两人当长工来搓磨。」 连山镇就这么点大,刘齐氏早先去刘三贵家闹出来的笑话,早已传遍了这十里八乡。 「哦,原来是三十里村那个刘齐氏生的闺女啊,啧啧。」 「把眼睛瞪大点,瞧仔细了,这种女子可不能要,下次媒婆上门给咱们家小子说亲,得说明了,这家的闺女不能要。」 刘小兰听得大家指责的声音,急得快哭起来。 她本欲找刘旺贵帮忙,可一抬头,惊愕的望着自己的身旁,此时,已空空如也! 人呢? 「我哥去哪儿了?」 莺儿答道:「姑娘,刚才你与那群白眼狼斗嘴时,少爷已经走了,他连句话都没留,抬脚就走了。」 刘稻香闻言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刘旺贵是读书人,这十里八乡的都算同窗,更何况他长年留在镇上,不认识他的人还真少。 「小叔是嫌你太丢人,不愿陪着你跟着丢人,唉,小叔可真可怜,摊上了你这么个妹子。」 刘小兰气得银牙咬碎,小手下意识地狠狠一揪手里的毛皮。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各自记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各自记仇 只听道一声钻心痛的叫声,奶奶的,嫩酥酥的,听得人心里软得一塌煳涂。 刘春香一脸心痛的冲过去,趁她不备,一把将小奶狗给抢了过来,心疼地摸摸小奶狗的后背,又埋怨刘小兰心太狠。 「我说小姑,我咋这么用劲,不知道这小奶狗还小吗?才多大点,值得你如此下狠手。」 小贩怒道:「我说小姑娘,你给不起钱也不能糟蹋我的小狗,快走吧,我看你都快哭了,你也甭在我这摊前哭,不知情的瞧见了,只道我是怎么欺负你了,走吧,走吧!」 莺儿气不过,答道:「谁说给不起,你这小狗多少钱。」 「不贵,就只值二两。」小贩一脸居傲地瞅向她,不过宅门里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还真当自己是个啥大人物。 莺儿惊唿:「二两?你怎么不去抢?」 「哼,说你没见识你还忒么不承认,算了,你不过是个下人,做不得主子的主,我还是问问这小姑娘吧。」小贩又转头问向刘小兰,告诉她,这小奶狗得二两一只。 刘小兰抬头用下巴点了点刘春香手里的小狗,说道:「哼,你说二两就得二两,你是瞧着大家稀罕,这才胡吹这小狗崽贵,若在京城,这都是随便送人的小玩意儿。」 二两银子,刘小兰压根儿就拿不出来,她们荷包里不过只有几十文铜板子,这还是临出门前,她费了老大功夫才从她娘手里抠出来的。 「莺儿,咱们走,谁稀罕谁卖去,不过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还想狮子大开口,哼,真当我们没瞧过世面的。」 刘小兰招唿着莺儿欲转身离去。 「老闆,这小狗崽我们要了。」少女的声音极好听,如同珍珠落银盘。 刘稻香从荷包里取出二两纹银搁在小摊上。 刘春香顿时欢快地把小狗崽抱在怀里,乐呵呵地喊道:「二姐,二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刘稻香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可得把小狗崽藏好了,若叫娘亲发现,必会问你从哪儿得来的。」 「自然是咱们大姐夫送的。」刘春香撒谎不打草稿。 刘稻香乐了:「你就不怕咱娘去问大姐夫?」 「大姐,大姐,你不疼我吗?」刘春香抱着小狗崽扑向刘秋香。 刘秋香伸出左手掌顶住她额头:「停,不要过来,昔孟,快些把姑娘身上的小狗抱走,脏兮兮的,就你稀罕。」 刘春香睁圆了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昔孟把小狗崽抱离怀中,她立马转身可怜兮兮地看向刘稻香。 「今儿天气不错,大姐,咱们回去吧,我有些口渴了。」 李翠花抢道:「哎呀,我也口渴了,我看逛得也差不多了,河灯也放了,不如回酒楼找虎子哥他们吧。」 好主意,刘稻香招唿大家一起往酒楼去。 刘春香被她紧紧地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昔孟抱着的小狗崽,怎么觉得这狗崽不像是买给她,更像是买给昔孟的。 刘稻香好笑地骂道:「想什么呢,好生看路,莫叫人撞到了,这狗崽都买回来了,你以后有的是时候稀罕它。」 原来是要把小狗崽收拾得喷喷香才让她抱啊,刘春香乐得嘴角裂到了耳根边。 再说刘小兰带了莺儿离开后,不想,在富贵酒楼不远处,远远地又遇到了刘稻香一伙人。 看着刘春香蹦蹦跳跳的样子,她的视线又转到了昔孟抱着的小奶狗身上,小手紧紧的攥着帕子,细嫩的小手被帕子勒得不见一丝血色。 莺儿瞧着心疼,又埋怨刘稻香不拿银子当回事儿:「姑娘,四姑娘太过分了,那狗明明不过百来文,偏她钱多烧得荒,都不知道拿银子多多孝敬老爷和夫人。」 她口里的四姑娘就是刘稻香,大姑娘是刘珠儿,二姑娘刘巧儿,三姑娘刘秋香,四姑娘便是刘稻香,五姑娘就是活泼可爱的刘春香。 刘小兰心中忿怼刘稻香,觉得她是故意扫了自己的面子,答道:「哼,不过是有两臭钱罢了,指不定这钱是怎么来的,对了,我先前好像看到齐天在她身边,嗯,小小年纪,就懂得不能浪费了那身好皮囊。」 此话真正是太诛心,暗指刘稻香是靠皮肉赚钱。 若被她听到,必会揍得刘小兰胖肿如猪头。 莺儿忙哄道:「是,姑娘才金贵着呢,她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再如何有钱,也是浑身铜臭味,哪像姑娘,打小是精养着长大的。」 「就你嘴儿甜。」刘小兰心里舒坦了许多,只是暗恼刘稻香不给她留面子,心中暗记一笔,待日后寻了机会,跟她算总帐。 「姑娘,奴婢嘴儿甜,还不是姑娘平日善待奴婢,奴婢觉得这天地间,就姑娘人最好不过了。」莺儿见她好似很高兴,这好听的话越发不要钱的往外扔,又道:「姑娘,依奴婢瞧,还是寻了机会多多与那位小贵公子接触才好。」 提起这事儿,刘小兰心里很烦躁,明明救命恩人是她,可那贵公子也不知怎回事,这人越大,性子越发难琢磨:「哼,上回要不是那死丫头坏我的事,那贵公子只怕早就在我家小住了,果然是小白眼狼,莺儿,回头多去村里找人玩耍。」 莺儿忙应下,她知道,自家姑娘这是要她去说刘稻香与齐天的事。 两人说话间,刘稻香她们已行至富贵酒楼门外。 但见富贵酒楼里里外外,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众发拾阶而上,又有小二上来迎接,听闻已订了包间,客气地引了她们去了二楼。 雅致的包间里,酒香四溢! 门口的帘子被人挑起,先进来的是黄小虎的随身小厮,他乖巧的给来人打起帘子,便见刘秋香、刘稻香、刘春香、李翠花以及众丫鬟们鱼贯而入。 刘秋香秀眉轻拔,轻声问道:「怎地喝多了?」 黄小虎侧着看了眼趴在桌上酣睡正香的齐天,一脸无辜地答道:「不过是才三杯黄汤下肚,他便醉了。」 刘秋香娇憨地答道:「谁问你这个来着,你可套出他的话来了?」 黄小虎立马把胸脯擂得咚咚响,又答:「问出了,问出来,不过,夜已深,咱坐下慢慢说道说道。」 他又叫了自己的小厮,去齐天家送了信,让他家人打发人来接。 「虎子哥,可知他都说了啥?」刘稻香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齐天很不感冒。 黄虎答道:「这孩子实诚着呢,不过是请他吃两杯黄汤,他便成了话篓子,说来这事儿当真很老套。」 刘稻香见不得他那得瑟样,打趣道:「虎子哥,你该不会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事都给套出来了吧!」 黄小虎微微一哂:「这个有点难度,到是他说了不少小时候不爱念书,被他老爹拿了藤条满院子追着跑的事。」 他招唿大家落座后,也不等刘稻香催他,说道:「你们说好笑不好笑,这厮原来是跟人打赌,说是要把咱二妹妹追到手。」 刘秋香睨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回道:「我家二妹本就不错,被人求娶也是很正常。」 黄小虎对于她家的事是门儿清,明面上说是张桂花靠嫁妆撑起了这个家,实际这几年最辛苦劳累的是他未来二姨子。 「不过,事情有点儿蹊跷。」 「哦,虎子哥,该不会这货起了啥坏心眼?」刘稻香是伪小孩,她总觉得齐天不是真心的。 黄小虎笑看她一眼,说道:「你到是个精乖的,你们都知,他是旺贵叔的同窗,只不过年纪比旺贵叔小,今年不过十五,有一日,偶然经过咱们村口,正好看到了稻香妹子在河对岸带着春香在采野花,一时嘴快说了一句『仙子』,引得旺贵叔为之则目,后中旺贵叔的激将法,两人打赌,说是齐天若追到稻香妹子,旺贵叔就给他十两现银,若追不到,齐天就要给旺贵叔十两。」 「混蛋!」刘稻香闻言秀眉倒竖。 黄小虎点头,答道:「的确很混蛋,稻香妹子,要不要我帮忙?放心,我黄小霸王的名头不是白混的,镇上的二熘子,混混们,我总还认那么些个。」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这不是重点好么,她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以只值十两银。 「好主意,老路子。」 黄小虎与她相视一笑。 「哦,对了,听说旺贵叔能记住你,还是因为你们小姑时常在他跟前提起呢!」 刘稻香眼里的火花直往外蹦,原来还有这贱人在挑事,她就说嘛,她躺在家中怎地就招了蜂! 「这笔帐,我会跟她慢慢算。」 刘稻香暗中搓搓小手,在心中直唿:「唿叫禽兽007!」 「到,小香香,啥事啊?」自从刘稻香今年说话算数,从上月开始努力扩展空间后,禽兽007变得没有最狗腿,只有更狗腿了! 刘稻香强按心中激动:「求宅斗技能书!」 「你脑子被门夹了吧,我就一养殖小能手,宅你个毛的斗!」禽兽007非常鄙视她。 刘稻香被它骂得无词以对,半晌后,才讷讷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弄点宅斗文过来,我好从中吸取经验。」 禽兽007抖抖绿叶子,笑得十分可憎:「嘻嘻,小香香,这个世界又没个wifi,你叫我从哪儿给你弄点宅斗文啊,公司那边不可能会答应用光波传递来干私事。」 所以,刘稻香想成为宅斗小能手的梦想--秒破!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上门告密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上门告密 禽兽007觉得打压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小香香,在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莫怕,用银子碾压再碾压,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么。」 明知道禽兽007是给她戴套,她还自愿捏了鼻子往里钻:「你说得对,技能不够银子凑,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决定了,要更加努力的赚银子,将来,请好多教养嬷嬷回来做小帮手。」 亲们,不见曾经的网文里,嬷嬷神马的,都是宅斗中的战斗机么! 刘稻香高兴地握小爪,她要奋起,她要再赚大把大把的银子。 「呃,秋香,稻香妹子这是咋了?」黄小虎本还想跟未来二姨子讨论一下怎么教训刘旺贵那货,勐地发现刘稻香似笑非笑,目泛绿光,吓得他差点扔掉手中的酒杯,摸摸自己的小心肝,还好,这二姨子不是狼。 刘稻香回过神来,得瑟一笑:「没啥,虎子哥,吃好了没?」 黄小虎忙答道:「好了,好了,我早吃饱了,想来齐家的人也快到了。」心中升起无限同情,不晓得刘旺贵那货能不能经得起这女汉子的摧残。 还是先生教得好啊,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 晚上回到家,青梅帮她梳头时,惊唿道:「姑娘,你的头花少了两朵。」 「什么花?可是掉地上了?」刘稻香一点感觉都没有。 「奴婢找找看!」青梅叫了春娇帮她掌灯,两人趴在地上,围着梳妆檯周围找了一圈,又在屋里细细翻了一遍,竟是遍寻不着。 「奇怪,掉哪儿去了?」青梅犹不死心。 刘稻香今儿晚上逛了许久,早已累坏了,便道:「左右不过两朵花,丢了便丢了,这都多晚了,莫要惊动了我爹娘,吵得两人起来。」 青梅闻言这才作罢,只是心中奇怪,明明那绢花戴得很牢,她一晚上都不曾离开自家姑娘左顺,怎地就不见了呢? 绢花丢了的事,刘稻香并没有放在心上。 转眼又过了三五日,刘稻香与黄小虎一直没有寻到好机会,这日,三人正窝在屋里商量该如何对刘旺贵下痛手,花颜慌张的跑进来禀报:「姑娘,不好了,不知哪个爱嚼舌根,在村里传二姑娘的坏话。」 刘稻香好奇地问道:「传我的?」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嗯!」花颜狂点头,又道:「先前姑娘不是派奴婢去镇上买绣线么,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大家在村口晒太阳纳鞋底,见了奴婢,都招手示意奴婢过去,原来,她们是问奴婢,到底是咋回事。」 众人闻言满脸怒容,刘秋香更是火大,怒道:「有好处时,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子听人捕风捉影,又在说三道事,真正是可恨,我看,她们家的闺女也甭用来咱家做绣活了。」 刘稻香的家人很护犊子。 花颜急忙劝道:「哎哟,奴婢的好姑娘,快莫要恼了,正因为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她们才特意告诉奴婢,再说,她们表态了,可不愿背后说咱们二姑娘的坏话,谁人不知咱们家最是规矩不过的人家。」 「姑娘,刘家少爷来了。」坐在廊下苦练女红的青梅在外头喊道。 刘家少爷? 自从刘齐氏上次闹过后,刘稻香家已不把老宅的人当正经亲戚待了,只不过碍着刘大富的关系,也没有断个彻底。 「快些请他进来,春娇,去沏上杯热茶来。」来者是客,刘稻香并没有因为刘齐氏、刘仁贵的原因,对于刘智财有埋怨。 再说了,刘孙氏今年一直表现很不错,她也不吝啬给人家好脸色看。 门口很快出现一身着靓蓝长衫的少年。 刘稻香笑眯眯地招唿道:「智财哥,难得登我家门,快些过来坐,我们正在瞎聊呢!」 「今儿不是沐休么?三叔不在家?」刘智财进来时,并没有看到刘三贵。 刘稻香笑答:「咱家不是还在盖院子么?那些人是见不得他的身影,必是要缠着他说事儿,我爹沐休,比不在家时更忙。」 刘智财堆起满脸笑意,说道:「我刚才进来,去那边熘了一圈,哎哟,那新院子老大了,我听那些泥水匠说,这老屋子将来拆了要建客院啊!」 「是啊,南边是客院,一墙之隔的北边是我四弟、五弟的院子,说起来,这院子还是有些小呢,我爹说,将来两人成亲,还得再扩建。」 刘智财嘴角扯了扯,他能说,妹子,你家有钱也不必这么显摆啊,不知道寄居在爷家的他,听了很扎心么? 刘稻香翻翻白眼,她还真没想那么多,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罢了。 「刘家少爷,请喝茶。」 春娇乖巧地端了热茶过来,顺便退到一旁正大光明的听壁脚。 刘智财接过热茶与黄小虎寒暄了几句,这才道:「我今儿上午,本在窗边看书,因没打开窗子,或许说话的人以为屋里没人,有些无所顾忌,我听到咱小姑与她的丫头莺儿在说稻香的事。」 「说我?」刘稻香心中一动。 「是的,我偷听到莺儿说,小姑派她到村里传稻香的坏话,可是村里人都不信,我听她们商议要坏了稻香的名声,又提到了齐天,齐天这人我也识得,只不过点头之交,并不了解此人,但他与四叔十分交好。」 黄小虎闻言伸手一拍桌子,怒道:「她娘的,我就猜是刘小兰那个嘴碎的。」 「嗯?」几双大眼齐刷刷的看向他,忒么你一个大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黄小虎一看刘秋香的眼神,立道不好,忙道:「我奶之前跟我嘀咕过,说是刘小兰身边的莺儿好像在说稻香妹子什么的,我奶有些耳背了,没听清楚她说啥,想来,就是在传这事,我呸,就那齐天,他要再敢打歪主意,我一定要告诉他爹,把他关家里抄一年的家规。」 说来,那是齐天醉酒后,第二天便拎了几盒点心去了黄小虎家,听黄小虎传话,说是齐天给刘稻香赔罪,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 刘稻香觉得自己不过才十岁,压根儿就不太在意,当时也表示就此揭过。 不曾想,有人偏偏要作死。 黄小虎大包大揽地说道:「放心吧,这事儿回头让我爷给村里开个会,叫大家不要再传了,若有谁敢传,明年就甭想多赚银子。」 没有谁跟银子过不去,刘小兰的坏心思并没有得逞。 刘智财以前常随刘仁贵出入富贵酒楼,很是歷练一番,很会察颜观色。 听到他如此说,便道:「只是我不能帮忙,稻香莫要往心里记恨我才好。」 刘稻香淡然一笑:「智财哥说的哪里话,你今日若不来通风报信,我怕是要过老些日子才会知道是谁干的。」 三十里村不大,她有心要查,还是能查出来是谁干下的这事,不过,她还是承了刘智财的情,笑道:「眼看快中午了,智财哥不妨留下来等我爹爹,听说,郭先生不日就要从外地回来了,他说挑个日子引见一下,另我爹爹还提起,郭先生有意带了我爹爹在秋收后出门游学,机会难得,出门走走看看多增长些见识也是好的,我说与智财哥听,好叫你心里有个底儿。」 刘智财激动不已,他早就盼着能拜郭修凡为师了。 「饭我就不吃了,我回去后得收拾了衣裳回镇上私塾,我娘......她心思单纯,除了说话有些不着边际,其实,她没有多少坏心眼。」 刘稻香很认同这一点,刘孙氏只是嘴巴子讨人厌,再说,以前的仇,也已借刘齐氏的手给报了,如今已算两清。 但刘齐氏她们却是心思歹毒,坏人名声,要人性命,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只要她不挑事,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刘智财嘆了口气,又道:「我要带了智宝去镇上念书,日后回来的时候有限,我娘,还得拜託你们帮么看顾,我爹,唉,不提也罢。」 以前,刘智财是一门心思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头来,爹取了后娘,便成了后爹,如今待他大不如从前,一门心思只挂在那个叫翠柳的身上。 也因此,刘智财大受打击,心智也更成熟了些。 不管他藏了什么心思,至少,目前,他对刘稻香一家子是把爪子收起来了。 他走后,刘秋香皱眉说道:「二妹妹,你怎么应承了这事儿?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当初奶同意分家,他没少在背后使力。」 「姐姐,你莫要气,他求什么,你我都清楚,如今咱家大可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再说了,刘家奶奶当初是如何搓磨我们的,我可没忘记,翠柳可是被她捏在手心里呢,说来,二婶娘也是蛮可怜的。」 人需要斗志,刘孙氏被刘齐氏和翠柳联手打压,如今已经焉啦吧叽的了,这怎么可以? 刘齐氏不痛快了,她才能高枕无忧啊。 所以,她得把刘孙氏竖起来当靶子,让她去跟刘齐氏、翠柳使命掐。 「你说什么呢!」刘秋香自然不会忘记那些年的苦日子,甚至,她的印象更加深刻。 刘稻香挽着她的胳膊,讨好的撒娇:「姐姐,你发现没有,上回二婶娘来我家,我瞧着她好像老了不少呢!」 「我瞧见了,当时还很惊讶来着。」刘秋香对她的印象很深,当时真的快惊掉下巴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被打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被打了 刘稻香自然不会说,没有爱情滋润的女子会很容易凋谢,哦不,应该是婚姻不美好太闹心,就会把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所以,看在智财哥今儿告密的份上,咱们要帮帮人家对不对?」 黄小虎狐疑地打量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稻香妹子也会有不记仇的这天? 怎么可能? 刘稻香的小獠牙都是背着人亮出来的。 黄小虎在第二日便起程回京去了,他还在念书,当初请的假快到日子了,不能给教导他的师父留下坏印象。 不过,他是留下了后手的。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张桂花一日神色怪异地从外头进来。 「娘,你不是说去买点肉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刘稻香指挥着春娇掐青菜。 张桂花低头看看自己空着的双手,伸手一拍脑门,答道:「年纪大了,忘性大。」 这话儿陈氏不爱听,她拿着擀面杖从灶屋里走出来:「你说啥呢,还不快些买肉回来,今天中午做咸菜肉包子吃。」 刘稻香家请了不少泥水工,隔三差五的要弄些油厚的菜给大伙儿吃,据说,这样才更有力气干活,又道,猪油很滋补。 大伙儿没肉吃也没关系,只要菜里的油厚实,他们照样很高兴。 刘稻香笑道:「外婆婆,多泡点咸菜,留点晚上煮鱼汤。」没有酸菜,只能拿咸菜来煮了。 「知道了,对了,闺女,你刚才晃什么神呢,出什么事了?」陈氏并没有放过张桂花。 张桂花答道:「我刚才本去村口买肉,听得大家都在说小叔子被人套麻袋揍了。」 刘稻香闻言乐了,果然,后手起作用了啊。 她当时还想立马算帐来着,是黄小虎说,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多久,隔得太近报仇,容易被人发现。 这不,现实报来了呗,刘旺贵昨儿晚上和同窗吃酒后回住处,被人从后面套了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顿。 陈氏咂咂嘴,又道:「哎,真可怜,他有没有看清是谁?」 刘稻香侧目,外婆婆,你要不要这么明显的幸灾乐祸? 被人从后面套了麻袋,自然没看清是谁。 张桂花嘆道:「村里都说,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陈氏道:「呸,活该,要我说,指不定他又被他娘老子给托累了。」 原来,自从刘三贵不是刘齐氏亲生一事被爆出来后,这十里八乡但凡有点脸皮的,都不愿再跟刘齐氏有来往,就连她接到的那份教人女红的事儿,也被那家乡绅夫人给撸了。 「哎,娘,你看这天气是不是又不会下雨?」张桂花担忧地抬头看天。 陈氏嘆道:「上半年老天爷把水放足了,只怕今秋少雨水,好在你们的田受影响不大。」 刘稻香在一旁插嘴道:「外婆婆,我今儿早上出门,看到门前河水又落下好尺许了。」 「好在离夏收还有个把月,希望老天赏个脸,给点水喝。」陈氏对这事也无法,只得连连嘆息。 七月流火,艷阳如炉。 门前垂柳无精打采,知了叫得人心浮气躁。 午后,刘稻香蔫蔫地倚在凉竹床边,薄纱扑蝶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如今日头太烈,午时泥水匠们都停了工,个个找了块树荫躲毒日头。 在刘稻香的提议下,刘三贵先令人把新院子的南倒坐建好了。 这会子,村里的小姑娘们都坐在宽敞、亮堂的倒座里支起了小绣架,静静地绣着东西。 「姑娘,姑娘?」青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她无法理解自家姑娘,为何喜欢躺在凉竹床上看这些人绣花,她又不喜捏针拿线。 刘稻香自不会告诉她,看着这些娇艷欲滴的花儿们,自然赏心悦目。 听到青梅的声音,刘稻香越发觉得眼皮子重了,先前吃过午饭后,本打算午睡的她,却发现自己脑子忒么太清醒。 于是令青梅、春娇摆来了凉竹床,听这些小姑娘说八卦。 「哈哈,青梅,你甭喊了,我瞅着稻香越发犯困了。」村里的一小姑娘笑眯眯地说着。 李翠花正坐在刘稻香旁边绣着东西,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八卦,这时笑道:「青梅,还是叫人给稻香打些清水来吧,不然,她怕是还会继续迷煳着。」 刘稻香听了半晌八赶卦,本有些瞌睡了,谁知青梅偏在这时来找她有事。 「咋了?」 青梅答道:「姑娘,出事了。」 刘稻香的瞌睡虫瞬间被惊走:「怎地了?」 她急切地睁开眼,认真地望向青梅。 青梅急忙道:「姑娘,薛大叔被人打伤了。」 「什么?薛大叔受伤了?」正在检查绣活的刘秋香急地问,扔下手中的东西朝青梅行来。 刘稻香坐直了身子,拉了刚过来的刘秋香坐下,说道:「姐姐莫要担忧,且听青梅先把话说完。」 她又抬头问道:「薛大叔伤得重不重?到底怎么回事?他并不曾管这边的田地,按理说,这会儿那边的红薯地并不用费心。」 「薛大叔被人打破了头,好在大夫救得及时,只是吃了点苦头,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姑娘可能不知,红薯地也是要浇水的。」青梅见自家姑娘一脸懵逼的样子,又解释道:「姑娘,这老天打盹了两个多月,不见一滴雨,这红薯苗再不喜水,可也不能真把红薯苗干死了。」 刘稻香回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薛大叔同人抢水了?不对啊,他不是跟我爹去镇上了吗?」 一旁的刘秋香说道:「这事儿我知,今儿早上爹出门前,有提过,说是要在郭先生家吃午饭,估计是为了智财哥的事。」 刘智财的确会念书,只是郭修凡收学生很严格,他不大看得上刘智财,主要是刘智财心性方面有些欠缺,认为他出身九流,难免有些喜欢动小心思。 刘稻香略微沉思了一下,这答道:「看来薛大叔是瞅了空子,带人去红薯地了,对了,其他人有没有事,还有,叫受伤的人只管吃药,这医药钱归我家出了,春娇,你带了钱去镇上医馆跑一趟。」 事情即已发生,她得先把这些受伤的员工给安顿好了,这才回头问青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今儿薛大河瞅着刘三贵进了私塾,又得知他今儿中午不回家吃午饭,寻思着运河里的水越来越少,转头便唤了早先约好的短工们,一起去河里头挑水,挑来的水被到在最南边的一个小水坑里,方便下晌太阳落山时及时开沟给红薯地灌水。 这本是一直做惯了的,今儿他带着人才来到河边,却发现,河已见底,不过是有几条细水流过,根本就无法用木桶汲水。 薛大河严肃地望向「干枯」的河床,他感觉事态相当严重了。 「我昨儿才抽空来瞅过一眼,今儿应该能汲到水的。」 一人想起一事,说道:「薛大哥,怕是上游人把河堵死了。」 「对哦,现在是『双抢』时节,有收谷子早的,这会儿是要翻田进水了,想必是有人打着先下手为强的主意。」 「那也不能把水给堵了啊,这缺不缺德啊!」 「唉,人都快渴死了,还插什么晚稻,我听说,好多地方的秧苗都给晒死了。」 「必是挨着运河边的人干的。」 薛大河眼里闪过一丝恼意,这十里八乡谁敢不给他家主子一个薄面? 「走,我们去上游看看。」 薛大河带着人去上游五六里远的地方,果然发现运河被人筑坝把水堵住了。 「这谁啊,太缺德了,虽然大船不能走了,但这水也不是他家的吧。」 「大河,依我看,还是扒开一个缺,就着这浅沟流过去,咱们只管自己的那两百亩红薯地吧,好在那地儿要的水不多。」 薛大河顶着晒死人的大太阳,心里十分不耐烦,同时也很火大,暗恼这设坝堵水的人太过分。 「你们先寻个荫凉处躲躲,我去找找这田的主人。」 薛大河不想闹事,他到不是怕事,主要是带来的人只是出钱请的短工,真闹起来,这些人未必会帮忙。 许是站在坝边的人多了点,很快便有人带着一伙人朝这边急赶过来。 为头的着一身短大黑绸衣裤,只是衣衫有些不整,想来是急匆匆赶来的。 他手里捏着两颗银蛋子,在手心不停的滚来滚去。 来人鼻孔朝天,吊着眼角看人,伸出左手一拦:「慢着,你谁啊?」 「这位兄弟好,我是下游那块红薯地的管事,本人姓薛,大傢伙都叫我大河。」薛大河感觉这人像个混混,估计也不会卖自家主子一个薄面,因此,行事越发谨慎。 来人吸了吸鼻子,抖着腿十分欠揍地答道:「没听说过。」 想了想,又道:「敝人姓赵,人称赵一腿!」 这都啥名啊! 薛大河本着和气生财态度,很客气地问道:「这位兄弟,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可知那坝是谁筑的?」 赵一腿脖子扭了扭,态度随意地问道:「怎地,你有意思?」 薛大河不欲给主子惹事,便道:「哦,不是,这个现在大家都忙着双抢可以理解,只是我家红薯地已经干了许久了,想跟这田的主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放半天的水,咱就只浇这一次,下次,可以等半月后。」
第二百八十五四章 青梅藉机敲打 第二百八十五四章 青梅藉机敲打 赵一腿把脸一横,怒道:「哦,你说给放就给放,叫老子的面子往哪搁?你算什么鸟啊!」 「不是,只要挖开一个小缺口,还是有水能流到这片田里的。」薛大河强忍心中怒火,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 赵一腿一言不合,把手中的铁蛋子往田梗上一砸:「娘的,老子都说了,你挖老子堵好的坝,这不是打老子的脸吗?」 「赵兄弟,这河里流过的水,可不是姓赵,我们下游要水用,没道理你把水全给堵了。」薛大河不怕事,原只是不想给主子惹事。 赵一腿立马怒了,握拳伸手朝薛大河打去,道:「放屁,娘的,老子想堵就堵,老子就不让你放水,你谁啊,真以为面子有天大,啊呸,兄弟们,给老子狠狠揍,不过是个泥腿子家的狗奴才,竟敢给老子出难题。」 一言不合就开揍。 薛大河无故被人打了,那些远远看着的短工们怕出人命,这才拿着扁担围了过来。 「嘿,你们这些穷光蛋子也想闹事?」 有个为头的汉子站出来说道:「我们不想闹事,但这人,管着我们的口粮,我知道你赵一腿是个角色,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这人,你们打也打了,若真闹出人命来,说不得,你也得去牢里走一趟。」 赵一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嘿嘿直笑:「行啊,都敢威胁我了,老子能在这十里八乡横着走,老子还真不怕谁。」 那为头的汉子答道:「早就耳闻你有个好妹子,听说入了京城王府,说来,赵兄弟也是王爷的小舅子,咱十里八乡哪个不敢卖你面子。」 赵一腿乐了,答道:「嘿,算你识相,老子的确有个好妹子,而且,王爷可疼我家妹子呢,我去岁年前,还去京里看过我妹子,王爷还特意下了衙门,陪我喝了两杯水酒。」 那汉子这才嘆气道:「只是,这家的主人与平王之子交好。」 就是不知你那做侍妾的妹子够不够重量,能不能说服她侍候的王爷。 赵一腿闻言脸色微微变色,他家妹子,可不就是入了平王府么,但就这么退让,未免叫人看不起,叫他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那汉子眼见他有些意动,又道:「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不得,他的主子以后与你还有往来呢!」 赵一腿最终不敢惹事,到底平王亲儿子比他妹子的份量要重得多。 「今儿就卖兄弟你一个面子,这人,你带回去吧,莫要再来找事了,待这田里的水灌满了,我自然不会再截水。」 ...... 青梅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学给她听,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恼意,勐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原只想过平平淡淡,不愁吃穿的日子。 可是,无论身处何处,这些事儿总是避免不了。 刘秋香听得揪心,暗嘆这世上多有不公,又见自家妹妹十分恼火,生怕她惹出什么事来,劝道:「二妹妹,不如我们先去看看薛大叔,他受了伤,薛大娘跟薛大婶知道了,两人还不知多伤心呢。」 刘稻香立即会意,知道是自家姐姐在提点自己:「姐,放心吧,这事我会跟爹爹说的,那赵一腿只怕是那边的一霸。」 青梅答道:「可不是,奴婢听送信的人说起过,那人有京城的王府做靠山。」 一旁的刘秋香愁容满面,忧心地说道:「这只怕是个开头儿,如今到处缺水,也不知会起什么祸事。」 「好在之前的难民不曾朝咱们村来,被引去了旁的县。」刘稻香说这话时,暗想,大抵是听说她们这边太穷,虽说有个靠码头的小镇,可来往的客商有哪个是真正慈悲心肠,到不如去邻县那寺庙山脚下乞讨,说不得还能捞些好处。 也正因为如此,刘稻香担忧的难民来袭并没有发生。 三人说话间,外头传来嘈杂声,鱼雁去外头探了一眼,急忙转身来回话:「姑娘,二姑娘,是薛大娘、薛大婶来了,瞧她俩那样,只怕是得了消息赶来的。」 刘稻香闻言,秀眉轻拢,扯着团扇上的垂穗冷声道:「咱家可是那筛盘子?」 刘秋香微微侧目,随即跟着嘆息,青梅也跟着眉头紧皱,目光不善的看向门外。 自家姑娘生气了,任谁也不会高兴自家成了筛子眼,这消息也走漏得太快了。 她不过才回了自家姑娘的话,这家里还没有谁知道,怎地,就如此快地传到薛家婆媳耳里了呢? 青梅暗中记下此事,只觉眼前一亮,门帘子被人挑起,一身青衣的薛大婶当先走了进来,薛大娘尾随其后。 「见过大姑娘,二姑娘。」 薛大婶带着浓浓的鼻音给两人请安。 刘秋香欲让两人起来,刘稻香拿香扇轻轻按住她的小手,暗中摇了摇头,这才扭头嘆息:「大婶莫要把眼睛哭坏了,大叔不会有事。」 「二姑娘,原来你已得了消息。」薛大婶自知这样做不对,但实在太过担心自家当家的。 刘稻香微微点头,又道:「这事儿我才听青梅说起,大婶不是在灶屋里帮我奶做酸枣皮么?看我这记性,大婶和大娘快些请起,青梅,看座。」 「是,姑娘!」青梅收敛住心里的厌烦,乖巧地给两人搬了两个小杌子,又小声道:「咱姑娘一惯是个和善的,可也容不得背主的奴才。」 她这是暗中敲打两人。 薛大婶看了她一眼还未说话,后面的薛大娘有些吓坏了,忙小声道:「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可比在前东家时好多了,哪里会长那坏心眼。」 薛大婶在一旁听得分明,忙大声道:「姑娘,今儿老夫人本是令奴婢与她一道做酸枣皮儿,只不过后来发现酸枣有些少,便打发了奴婢去村里的杨家去揪些枣子来,奴婢路过村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奴婢当家的出事了,见到奴婢,又忙告诉了奴婢。」 「都是哪些人?」刘稻香觉得事有蹊跷。 薛大婶又答:「是村里常爱在村头闲聊的那几户,朱家婆子,肖家嫂子,村尾的腊梅,菜花,狗子他娘......」 刘稻香一听,摆摆手打断了,这些不过是些闲人,想来与这事无关。 「罢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前脚有人送信回来,后脚村里就有人知道了。」 薛大婶再傻,也听出了刘稻香的话外之间,讷讷地说道:「奴婢当时太着急,听了消息急忙往回走,一时不曾多想。」 刘稻香并不怪罪薛大婶,到底是乡野村妇,见识有所拘限,手段也不如人。 「罢了,罢了,我并不怪你,你先下去梳洗一下,一会儿随我们去镇上。」她略微顿了顿,又转身对青梅说:「驴车可在家?」 青梅忙道:「在家呢,先前送信的人帮忙赶回来了,奴婢怕姑娘要用,这不,就停在旧院门前。」 刘稻香点头:「一会儿赶着驴车去镇上,你下去准备一下。」 青梅连连应下,又欲叫了薛家婆媳一起下去。 薛大娘突然开口道:「姑娘,不知老奴的儿子如何了?」 刘稻香再次嘆息,果然,这些下人到底还是差了些,无论是处事还是见识上,离她的要求都差得太远,但她已无甚耐心细说,只说道:「大娘不用太担心,听来人说无大碍,纵使他有什么不觅,我家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家,自会妥善安排。」 薛大娘这才谢过刘稻香,跟着青梅出去了。 青梅端着微笑出了门,顿是俏脸一虎,沖薛大娘怒道:「我知大娘心里不舒服,任谁家的孩子出了事,都如挖了爹娘的心,只是大娘你究竟有多大的脸面?就这么直愣愣地问到姑娘跟前!」 薛大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你也不过是姑娘跟前的丫头,真当自己是副小姐不成?」 青梅怒道:「大娘,你胡说什么,我几时把自己当副小姐了,哼,姑娘与夫人待我们如何,你不会没瞧在眼里吧?不要欺咱夫人是个面团似的和善人,就以为自己有老大的脸面,主子始终是主子,奴才始终是奴才,大娘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薛大婶见两人吵起来,忙劝道:「青梅,对不住,我娘也是因为担心我家那口子,这才口不择言。」 青梅听后,也知人家家里出了事,心里肯定是不舒服,更何况同是伺候一家主子,青梅也不想把脸面撕尽,她不过是想提醒薛大娘该守礼,不能以为在夫人跟前得了脸面,就可以在姑娘们面前拿大。 「哼,真是狗咬品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看你们没什么坏心眼,我今儿就不会多这嘴了,偏薛大娘还拿大,竟然使话挤兑我,我告诉你们,刚才薛大娘让咱姑娘动了气儿,想姑娘多温和的一个人,若不是刚才大娘说话不把主子放眼里,咱姑娘会动怒吗?」 她想了想又道:「你们一个只管照顾少爷们,一个只一头扎在厨房里,须不知,咱这家里的事,真正当家的,还是咱姑娘。」 薛大娘一听,心中着急了,忙道:「好青梅,我是听了你们薛大叔出了事,心里生出埋怨,其实,我也知道,不该怪二姑娘的。」 「我呸,真是枉费好人心,咱姑娘是那种人吗?」青梅被她气得不轻,越发不待见她,扭头快步离开。 「娘,这......」薛大婶一时失了主意。 薛大娘小声道:「慌什么慌,二姑娘又没说我什么,再说了,以后我不犯浑就是了,还不快些跟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便宜爹学坏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便宜爹学坏了 「是!」薛大婶心中泛苦,暗中记下,待自家当家的好些了,定要把今儿这事告诉他。 她们一家子本就是奴籍,从祖上下来,都不知流经了多少富贵家,也听说过不少事儿,难得碰上个干净的人家,虽说是平民出身,可如今老爷功名在身,也算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了。 南倒座墙下,刘秋香伸手轻点刘稻香脑门,笑道:「你这鬼灵精,先前拦着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啊。」 刘稻香伸手摸摸脑门,郑重地说道:「大姐,你跟娘的态度都要改变才是,你只需记住,你是富人家的千金,耕读之家的闺秀,可不再是什么粗鄙而又被人瞧不起的泥腿子。」 刘秋香神情一凝,这身份的突然转换,叫她有些手足无措。 刘稻香瞧她那神情便知原因,嘆道:「大姐,咱们家从前最苦的是你跟爹娘,以前,你把这辈子的苦都受了,以后,你只管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你带绣娘们做绣活赚的钱,我也不要......」 刘秋香急道:「二妹妹,那怎么行?这活还是你接的,我瞧着苏小公子的本意,是想让你组织咱村的小绣娘们做这活计,他是想让你赚点胭脂水粉钱。」 「大姐,你不必如此,我自有赚钱的门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手头已经赚了这个数。」刘稻香伸出四个指头朝她比了比。 「四十两。」刘秋香好笑地摇摇头,后发现,不对,想当初,家里穷得丁当响时,她的好妹妹就能自个儿捣鼓着赚个几百两。 「四百两?」她又改口,加上镇上的小院,这个身价,在十里八乡的姑娘里头,也算是拔尖的了。 刘稻香斜睨她一眼:「姐,这都过了两年了,我怎么可能只赚这么点?」 「四,四,四千两?」刘秋香连连惊唿。 吓得刘稻香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小嘴:「姐,你小点声,莫要让娘知道了,不然,她又该说我不像闺女了,我可不想被她拎着去做绣活,那实在太痛苦了。」 也不知怎么回来,刘稻香就是对女红没兴趣,拿起针就想打瞌睡,才缝上几针,这小脑瓜子就一点一点的,再过上一会儿,连针带线跟着绣棚子一起扔地上了,人却是歪在那里酣睡正香。 「你咋赚这么多?」刘秋香对于她生才有道狠冒星星眼,求狗带! 刘稻香贼笑道:「想不想知道?」 「想!」刘秋香头点如捣蒜。 刘稻香小嘴轻抿,欢快地提点道:「姐,钱压在箱底久了可是会生霉的,到不如拿出来晒晒太阳,钱也是会生小崽崽哦!」 「钱会生小崽子?」刘秋香眉头紧锁,任由刘稻香拉着往前行。 不过才到驴车前,她眉间舒展,笑道:「果然生财有道,不愧是我的亲妹子。」 这金,贴得满脸都是。 任由刘秋香在日头底下得瑟,刘稻香自个儿先行爬上了驴车,青梅已乖巧地取来冰镇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小碟子装着奉到她身前的小几上。 虽说日已偏西,可暑气未减半丝,空气吸进肺里,都热得发烫,人坐在车上,火辣辣的风如同烧红的刀子刮骨而过。 刘稻香依靠在边上,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儿是无意发生,还是有人有意引导。 「姑娘,医馆到了。」青梅轻轻摇了摇她。 刘稻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众人已下车,只等着她了。 「走吧!」她淡然地起身下车,刺眼的阳光依然叫人很讨厌,夹杂在空气里的灰尘快要叫人窒息了。 医馆门前挂的布招牌,有气无力的垂着。 刘稻香觉得嘴唇发干,伸出小舌润了润嘴唇,只是这样并不见得真能消暑。 薛大娘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的儿子,不知是不是青梅训斥得法,此时,正拿一双老眼巴巴地看着刘稻香,就像是她家那只胆小、听话的小京巴。 刘稻香很清楚,薛大娘并不是她家那只京巴,她是个很懂得拿捏的人。 这种人不堪大用,好在她年纪也大了,就当给她娘养个陪聊的闲人好了。 刘稻香微微垂眸,青丝紫衫,无风自动,婀娜多姿,款款而行。 在医馆药学徒的引领下,穿过晒药的后堂,走进了后院里,薛大河此时正躺要西厢房里,门口有个小童正守着药炉。 刘稻香带着大家进了西厢房,原本躺在那里假寐的薛大河睁开了眼。 门口的光线太强,叫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 「薛大叔,可好点了?」刘稻香行至跟前,低声问他,不待他作答,又道:「我们得了消息便过来了,大娘和大婶都十分担心你,我便带了她俩过来瞧瞧,终归亲眼瞧到了,才能安心。」 刘稻香并没有把薛大娘冲撞的行为告诉他,只是说做妻子,当母亲的得了他受伤的消息十分伤心,难过。 「二姑娘,奴才没事,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甚么。」他又对哭着走到跟前的薛大娘说道:「娘,我无事,不过是皮外伤,那些人知道我是谁家的人,下手极有分寸,不过是想给咱一点颜色瞧。」 薛大娘有心想骂些什么,可看到刘稻香与刘秋香在,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只要好好的,娘就安心了。」 等薛家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刘稻香看看时辰,知道自家便宜爹要下学了,便道:「你安心养伤,至于那个赵一腿,他不是叫一腿么?想来是个极利害的,我禀明爹后,再作打算。」 她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板,要不要再找苏子烨那厮借借虎皮? 拼靠山么? 她家貌似也不差。 因此,待到晚上刘稻香把这事说与刘三贵听后,他略微沉吟后,才道:「不过是个小混混罢了,爹请郭先生修书一封给县令,这样的泼皮可不能留着为祸乡里,渔肉百姓,身为县令,明镜高悬,自然是要替当今皇上分忧。」 刘稻香听得两眼画圈圈,老爹,你要不要把县令说得这么高尚,明明从里黑到外,被您老这么一说,简直太高大上了。 「爹,这样好吗?」 刘三贵伸手摸摸她的脑瓜子,笑道:「有了政绩,才好叫他挪窝啊。」 他早就听说了,他们县之所以这么多苛捐杂税,皆因这县令背后的靠山太狠,刮的钱太多。 所以,即然有机会送走这个瘟神,何不借了此道呢? 刘稻香抱着自己的小爪子啃了啃,所以,老爹,你忒么是变黑了咯?! 好在这黑,黑得好,至少不用操心自家爹这耿直男,将来为了所谓的尽忠,把自家全都挂上东南枝当干尸了! 刘稻香见没有自己啥事,算哒,还是洗洗睡吧,这大热天的,还是少操心才好。 翌日,刘稻香照样吃过早饭,拿着算盘子窝在厢房里算帐。 没办法啊,谁叫她昨日嘴贱,非说什么钱能生崽子,这不,把刘秋香心底深处的魔性给挑起了,把帐本子全都甩给她,说什么,她要琢磨赚钱的点子,连四岁的刘春香也有样谁样,今儿在村口见人就问,要写个家书么? 两文钱一封,要不野果子也行。 这是打算要自立更生么? 为此,她手下的两个小丫头之初、昔孟,被逼着挨家窜户的去敲门,开门就直白的问要代写书信么?只要两文钱! 不管会不会写,先拉到人应下来完成任务再说。 她家姑娘说了,自己不会,可以有两个姐姐代劳。 所以说,做妹妹的,总是比当姐姐的要来得幸福。 一边听说春娇叽叽喳喳地学刘春香如何指挥她的两小丫头,一边接过青梅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 「姑娘,刚才奴婢去拿酸梅汤,听到夫人在跟老夫人说,正屋已经盖得差不多了,等把屋顶的黛瓦铺好,就先紧着姑娘们的院子盖。」 「这个好,对了,回头我得去问问里正爷爷,不晓得后山有没有梅树,兰花之类的,若是要,得请他借些人给我,好挖些来移栽在我们的院子里,又或是好看的花草,果树也是使得的。」 刘稻香并不想买什么名贵花草种院里,即然是乡下院子,何不弄得山野趣味浓点呢。 「我瞧着咱娘的正院里得种上棵大树,这夏日里日头太烈,那正院说是要铺上青石板,爹只让留了两个四四方方的花罈子。」 「种大树啊?」刘稻香微微沉思,这个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树都能种在院子里,而且,树太高,太大,屋里吸收不到阳光,时日长了阳气不足,阴气太盛,此起彼伏,只怕于家宅不利,有点阴盛阳衰。 「我会留意的。」 她心中拿定主意,即便要种,也不能种太大的。 「对了,青梅,今儿娘亲可使人去镇上瞧薛大叔?」 青梅答道:「去了,是薛大娘去的。」 刘稻香微微皱眉:「我娘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 青梅答道:「薛大娘是收拾完家里才去的,夫人让人煮了鳢鱼汤,大夫说多喝这汤,伤口才能得快。」 鳢鱼即生鱼,有促进伤口瘉合的作用。 刘稻香皱眉道:「咱们前的河都快到底了,哪里来的鳢鱼?」 「是夫人昨儿晚上吩咐下来的,今早薛大婶托老王从镇上带回来的。」 能买到是万幸,也合该薛大河有口福,只是这鱼想必价格不便宜。
第二百八十六章 厚着脸皮讨要 第二百八十六章 厚着脸皮讨要 青梅又道:「姑娘,大夫说了,薛大叔再住上两三日,若是伤口不会恶化,便可接回家中养着。」 刘稻香点头道:「嗯,寻个凉快点的早上接回来,伤口不能沾到汗,这大热天的怕是不好挨,只可惜咱家没有冰窑。」 春娇呵乐乐地说道:「姑娘想要还不简单,回头让人在新院子里挖一个地窑就好了。」 「那是地窑,不是冰窑,咱这边估计没人会人弄,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春娇,你一会儿去跟我娘说一声,家里多买些西瓜,到时拿去给薛大叔,他到底是因为咱家的事才遭了这罪。」 薛大河很得刘三贵重用,刘稻香不愿因为小事让他离了心,或着说,她不得不学着拢络人心了。 三人正说着话儿,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刘稻香微微皱眉细听后,说道:「好像是我娘在跟什么人吵,春娇,你出去看看。」 春娇腿脚十分麻利,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就迴转了:「姑娘,是刘老夫人过来了。」 刘稻香听后不免头痛,问道:「咱不是跟她掰扯清楚了吗,她又上门来做甚?」 春娇答道:「奴婢听了一耳,好像是说要夫人给她几个鸡蛋,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刘稻香无奈之下,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打算去瞧瞧:「可知是谁放她进来的?咱家大黑呢?」 大黑是她家餵养的土狗子,如今是很称职的看家小能手。 青梅忙道:「回姑娘话,早先三姑娘说要让大黑与小白多多亲近亲近,让大黑带着小白。」 小白就是那只小京巴,因为家中有一只大黑,又因它是只白狗崽,因此,刘春香给它取名小白,还说什么跟大黑很搭来着。 果然,大黑不在家,这扰人的刘齐氏就上门了。 刘稻香去的时候,刘齐氏正拉着张桂花在掰扯。 「桂花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公公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待三贵不好过,你怎么能让他饿着肚子过日子,再说了,你家里餵了这许多鸡鸭,给我两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三贵若是我心善,他能有今天吗?」 刘稻香闻言差点崴了脚,这是刘齐氏唯一能拿出手的理由。 「娘,怎么回事?」 刘齐氏听到一声娇憨喊声,回头一瞧,差点亮瞎她那双老眼。 冰肌玉骨,淡眉秋水。 镶边木槿花淡黄夏衫,折枝木槿花绢纱罗裙,银鎏金小扇钗,裙系金茶宫绦,双环玉扣垂穗,手执镂空檀木小扇,行走间环佩叮噹,盈盈暗香缠。 每见刘稻香一回,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扎一回。 张桂花见到自家越髮漂亮的二闺女,忙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问道:「听你大姐说,今儿你要忙得脚不沾地,你怎地有空出来?」 刘稻香娇声抱怨道:「还不是大姐想偷懒,明明是她在管着家里进出的帐册,非一股恼儿的塞给我,还说什么,她得想个法子再多赚些钱,好拿来孝敬爹娘。」 张桂花今儿穿的是一身青绿素长衫,因着要带孩子,身上几乎全无首饰。 刘稻香行至她跟前,素腕轻抬,露出手上的一对白玉镯子,越发衬得她肌肤细腻,看得刘齐氏又一阵心肝疼。 当真恨不得冲过去把这镯子给撸下来。 「我说桂花,这有何难的,稻香这丫头年纪还小,你可不能老把她关在屋里,看看咱村里的小姑娘们,又哪个不是到处野的,这些帐册之类的,何不请人帮忙呢?」 刘齐氏的话糙可理儿不糙,说起来刘稻香也不过才十岁,或许因为她芯子是成人的关系,时常让刘三贵夫妇忽略了她的年纪。 今儿被刘齐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家二闺女确实太过「忙碌」。 「闺女啊,要不,你把帐册拿来,我帮你一起核算。」 刘稻香伸手挽住她胳膊,撒娇道:「娘,我本就嫌得无聊,你若再跟我抢了这事儿,我到时候可只能在家光吃闲饭了。」 张桂花乐道:「那还不好,娘巴不得你长得高高的,这样子,穿裙子才好看呢。」 自家二闺女不爱绣花没关系,她慢慢想法子,先从穿衣打扮入手,再慢慢说到这绣花上。 为了掰正自家长弯了的二闺女,张桂花可没少费心思。 刘齐氏插嘴道:「哎哟,哪里有那么精贵,小孩子家家长得快,衣服也不用做得太过精緻,到是你说的这核算帐册一事,这可是说到了你们二哥的饭碗里,他这些年在酒楼里可是没白当掌柜。」 刘稻香无语望天,谁见过哪家家用帐册是给外人管着的? 她家又不是那种了不得的簪缨世族,非要请个什么帐房先生。 因此,她连连摆手道:「刘奶奶,咱就不劳刘二伯了,咱家的庙太小呢,可供不起刘二伯这尊大佛。」 刘齐氏的目光闪烁,伸手拉着张桂花又道:「唉,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三贵好歹跟他两个哥哥自小亲厚,不能因为他不是亲生的,就不认咱我跟他爹了,若不是我们心善,他又怎能平安长大。」 说的是事实,张桂花无法反驳,可真要她请了刘仁贵到家中当什么帐房先生,无疑是引狼入室,她万万不可能答应。 「娘,您说的哪里话,咱家也不过是小门小户,依我瞧,到不如让二伯让府城去寻些事做,不过,他与小叔子还在家中餵猪,只要挨过这一年,到了年底,还是能赚不少的银钱。」 刘齐氏心中恼恨张桂花油盐不浸,嘴上却是说道:「仁贵是啥性子你不知?他哪里会耐得住性子养猪,旺贵又万事不管,全累着我跟他们老子,这些猪天天张嘴就叫,一桶食倒下去,才在猪肚里打了点底,这就是个无底洞啊。」 刘稻香笑眯眯地提醒道:「奶,没关系的,二伯和四叔不是写了借条么,咱不急,年底再一起算算,百来头猪,就算一头猪赚一两银子,那也是有百来两的,怎么算,都比别家强。」 不要赖帐哦,欠条她藏得很妥当。 张桂花假骂道:「你这孩子真是掉钱眼里了,你二伯和四叔能好意思赖这钱吗?你四叔好歹是个秀才,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 她心里觉得挺可惜的,刘旺贵瞧着人横狗样,要不是被刘齐氏拖累,现在只怕上门说的,都快把他家里的门坎都快踩塌了。 刘齐氏心里越发恼火,这刘三贵一家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眼看着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红火。 「桂花,不许你骂稻香。」 她假模假样的劝说,又转头说道:「稻香啊,你大概听村里说了吧,今年下半年只怕是要遭旱灾了,眼看已快七月半,这早稻欠收,如今河里干得快见底了,晚稻秧苗大都被晒死,今年下半年的日子怕是越发难过了,这不,你爷这几日天天蹲田里瞅着,盼着能下场雨润润晚稻苗,嘴上都急得起泡了,我担心他累垮身子,琢磨着杀几只老母鸡给他炖汤吃。」 刘齐氏抬刘大富抬出来,张桂花母女还真不好拒绝。 刘大富待刘三贵确实不错,虽说大多时候无视她母娘仨,但至少没有打骂过她们,也从来没开口要求张桂花三母女去田里干活,每次都是刘齐氏把张桂花赶去田里帮忙。 张桂花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 「桂花,当初你生下春香,我虽有说过不要,可到底没有把事儿做绝,明知家里多一张嘴,就要多花不少银钱,我也没非逼着你把春香给扔去后山,不是么?」 刘稻香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当初要不是原主脾气大,二话不说,撸起衣袖就去阻拦刘齐氏,要不是被这狠心的刘齐氏给甩到木柱上,要了原主的命,刘稻香也不会机缘巧合的重生在这具身体上。 「奶,我还真要多谢你当初不够狠心,否则,我也不会落下,一到下雨天,就头痛的毛病。」 张桂花闻言神情一凛,对刘齐氏说道:「我叫你一声娘,完全是看在爹和过世的姥姥、姥爷的份上,他们每一个都真心待咱三贵好,咱三贵是个心善的,明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可也不敢忘养育恩,因此,逢年过节,他依然会给老宅那边送节礼,还有二老的二两养老银,他也一直会给,毕竟他是在那个家里长大的,就像娘说的一样,生恩不及养恩大,要是没有爹娘,没有姥姥、姥爷,也就没有今天的刘三贵。」 虽说当初闹得很难看,可刘三贵不知自己到底姓什么,又加上当年他爷奶待他如亲孙,刘大富也时常偷偷给他塞几个铜板子,即便很少,他也是记恩在心里。 老宅那边乱成什么样,他不是不知,他也曾对张桂花说过,不能真的抛开他养父母不管,至少,他每年会保证两老在村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这不,是你爹这段时日憔悴了不少嘛,我才上门来的。」刘齐氏因着上回闹出来的事,丢了脸面不说,自己手头的差事也丢了,如今在家里只能数着米粒过日子。 张桂花神色有些难看,问道:「娘去年在我家没少捞鸡鸭,过年时,你那屋后还养着五六十只呢,咋就没鸡吃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上门说软话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上门说软话 刘齐氏眼珠子一转,埋怨道:「唉,你这孩子,啥时候这般斤斤计较了,你若不肯给,回头待三贵回来了,我自与他说道,他这媳妇真是越发利害了,哦发达了,就把辛苦养大他的爹娘撇一边不管了。」 「你!」张桂花半晌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我难道说的不是实情?」刘齐氏就从来没把张桂花放在眼里过。 「再说了,你不信,便叫三贵去瞧瞧,看他爹这些日子是不是为了双抢的事,急得嘴上都起泡了,早稻欠收,晚稻秧苗渴死,翻过年埂,上头官差又要下来收赋税,家里统共就只有几亩良田,眼下什么情况你又不是瞧不见,下半年的日子都不知怎么过呢!」 说到这儿,刘齐氏难过得流下了眼泪,她不但是这几亩田下半年颗粒无数,他大儿子又来信要银子说了,说是小庄子上半年欠收,说那处二进院子还没有修好,若再不给捎银子去,怕是要停工了,又说庄子上的长工也闲着没事做,都闹着要了工钱投奔别处去。 刘大富听闻这事后,当时就晕过去了,伺候了一辈子田地,他是最心疼的一个。 付出那么多汗水,到最后却是赔了个清本儿。 刘齐氏同样很急,但她心里还有条退路,那就是实在不行,就去黄府求求黄大夫人,请她借点银子先捱过这坎儿。 张桂花心中有再多的怨气,此时也无法发泄出来,因为,她知道刘齐氏说的是「实情!」 三十里村的村民,要不是靠着刘三贵一家,光是卖小鸡和猪崽,就能顶上家中的各种苛捐杂税,有闺女的人家,更是手头稍宽松些,自家闺女每月总能拿个几百文回家,那没有闺女的家里,只能站在一旁眼红,日子也比有闺女的人家过得难些。 刘稻香并不想与老宅那边的人继续走得近:「奶,你不是会女红吗?咱小姑不是得了您的真传吗?即然家中日道艰难,何不叫小姑去县城接些绣活回来做?这样即练了女红,又能贴补家用。」 她想趁着这机会,把这些人推开些。 幸好上次苏子烨办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揭穿了刘齐氏不过是养母一事,不然,她的便宜爹还不知在那套路里待多久。 也因为上次之后,刘齐氏终归不像以前那般敢大吵大闹,一言不合,就赖在她家院门口哭天抢地。 刘齐氏断然拒绝:「那个,你小姑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哪里会嫁给泥腿子,自然,这她的针线活也不能外流。」 张桂花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无甚意义,便沖灶屋里喊道:「薛家媳妇,去捉一对老母鸡,再拎上一篮子鸡蛋,你帮咱娘送去老宅里,若咱爹起,便说是咱家给爹送去补身子的。」 薛大婶在灶屋里应了声,陈氏在灶屋里狠狠地呸了一下,骂刘齐氏太不要脸。 薛大婶连忙劝道:「老夫人,您莫要气,不过是两只老母鸡,又不值什么钱,给了便给了。」 陈氏答道:「换个人都知道没脸上门,她到还好意思张口,我是气她不把上回吵架不当回事。」 薛大婶一边拿干抹布擦手,一边压低声音道「「左右她也不敢再大闹,顶多就是多给几次鸡鸭,她可不敢再拦着老爷不让建新院子,也不敢再狮子大开口要银子,老夫人何必跟她计较,就当是打发叫发子。」 陈氏嘆气:「我到盼着姑爷那头的亲人能寻过来,也不知他爹那头是怎么个利害的,好在咱姑爷自己是个有本事的,旁人也不敢再随欺哄他。」 听到张桂花在院子里催,薛大婶只得转身出了灶屋。 「夫人,您唤婢子?」 「家里还有多少老鸡婆?」张桂花并未追问她为何迟迟不出门。 薛大婶笑道:「不过是留了二三十只左右,因姑娘吩咐,说是隔三差五的宰上一只给夫人炖鸡汤吃,如今也不过只剩五六只了,前儿九爷来咱家,非要让咱家留着剩下的几只老鸡婆,说是他的媳妇快生产了,要拿了老鸡婆去坐月子用,还说,价钱不是问题。」 刘稻香的小嘴勾出一道粉红月牙,这薛大婶当真是个妙人。 说起话来叫人听着不难受,又话里话外告诉刘齐氏,她家的老母鸡都是了去处的。 刘齐氏一听,只剩下五六只了,更是恨不得全抱走:「哎呀,再怎样那九爷也是外人,哪里比得过他爹在三贵心中的地位,他爹如今急坏了,眼看着身子骨越发不好,可得好好补一补。」 张桂花笑了,说道:「娘,您也听见了,人家九爷早就定下了,我家若不留,他是咱家的主顾,咱家的鸡啊,猪啊,全都靠他收走,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不能不留吧!」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说道:「娘,咱们给奶捉一只吧,剩下的都给九爷留着,谁叫咱家全靠他呢,奶,你该不会阻拦咱家发财吧,不然,咱家鸡、猪卖不掉,我家可没有钱财送年节礼。」 刘齐氏又被气了个倒仰,她就觉得自己跟眼前的死丫头八字不合。 死丫头,居然敢威胁她,可她又拿刘稻香一时无可奈何。 刘稻香凉凉一笑,威胁又怎样? 她有的是办法让刘齐氏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刘齐氏偏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若真惹得刘稻香翻脸不认人,她可真什么都捞不到了。 如今,也就那点子情份成了牵绊。 果然,刘大富并不知道刘齐氏来刘稻香家要东西。 晚饭的时候,刘大富拎着两只老母鸡上门了:「三贵,这鸡咱不要。」 刘三贵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拿眼神望向张桂花,坐等自家媳妇把事说明。 张桂花搁下筷子,并不急着接那母鸡,而是朝一旁伺候的薛大婶吩咐道:「你去取副干净的碗筷,爹快些坐,陪三贵喝两口,他刚才还说来着,是我说爹这些日子担心田里,哪有什么心思吃酒。」 刘大富连连点头,把装鸡的笼子搁在门边,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子边。 辣椒小炒肉,老远闻着就喷喷香。 已好些日子没有沾浑的刘大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听了张桂花的话,也不恼,答道:「家里的早稻怕是很欠收了,晚稻苗又干死了大半,我瞧着你家门前的河都快见底了,吃水都难,更何况是浇田,自然没啥心思想旁的。」 刘三贵凝眉沉声道:「今儿在学堂,我还跟郭先生提起这事,只是,那县令......」 他的眼底滑过一道算计,即然不是个好县令,那只好借力把这人给弄走了。 张桂花在一旁嘆道:「说起那县令,也不知我家那事儿怎么判的,总不能叫薛大河白受罪了,实在叫人难以咽下这口气。」 世道不公,她却无可奈何。 桌子下,刘三贵伸出左手轻轻地放在张桂花的手背上拍了拍:「莫要难过,总会有结果的。」 他又转头对刘大富说道:「爹,实在不行,你跟娘去大哥家吧,那边好歹是府城,吃水还是有的。」 「瞅瞅在说。」刘大富接过薛大婶递过来的筷子,终于如愿地吃到了辣椒小炒肉,香辣汁儿满口蹦达,好吃得叫人把舌头都能吞下去。 他现在越发不耐烦提起府城,只有他跟自家婆娘知道,府城代表着很大的麻烦,谁叫他那老婆子太过贪心,当初,他有心想说那二进院子不必急着盖上,可他家老婆子不听,非觉得在那小庄子上盖个上好的二进院,就能让她在黄府有很大的脸面似的。 「外头再如何好,哪里比得自家的狗窝。」 这话,就是说他刘大富暂时不想离开三十里村。 「对了,听说秋香接了些绣活回来做?」 「还是去年的老闆,相中了咱秋香会办事,今年继续让她把这事给包圆了。」 刘大富点点头,表示很欣慰,又看了看刘稻香,说道:「稻香是个能干的,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将来也要说人家嫁人,不大适合再到处乱跑。」 刘三贵听得窝心,觉得这个养父没有孝敬错。 张桂花朝刘稻香打眼色,叫她不要再在刘三贵面前提起刘齐氏今儿说过的话,她可与刘大富说的完全相反。 刘稻香暗思,这个便宜爷爷,虽然与她们几个不亲,倒也没什么坏心。 「我这辈子在旁人眼里是个没出息的,只是旁人羡慕我有四个好儿子,且一个比一个能干,你娘那性子一辈子都是如此,今儿她回去后,我就揍了她一顿,她这人啊,就是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只是如今家里的光景太差,她也是没了法子才找上你家的。」 刘稻香闻言暗中撇了撇嘴,要真是个好的,就不会想扒着她家养活那么一大家子。 「往后,你也甭再叫人往老宅那边送米了,我跟你娘要是肚子里实在闹饥荒了,我就喊了她来你家吃。」 显然,经过上回的事后,刘大富也想清楚了一些东西。 刘稻香笑答:「爷,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只管把心放肚子里,有我爹娘一口吃的,自然不会饿着您跟奶。」 不过是多养两个闲人,总比让刘齐氏不停来家里捞东西来得好。 「爷知道你们都很好,只是你奶这辈子一直要强惯了,有时捨不得脸面,她可以在你家闹,那是因为,她认为跟你们亲,是自家人,家里光景差了,她却是半点不肯拉下脸面去求旁人的,那鸡,我给你们送来了,你们该怎办就怎么办。」
第二百八十八章 遭小偷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遭小偷了 刘三贵之前就瞧见了,只是话赶话,一直没说到这事上,因此,问张桂花怎么回事,张桂花把刘齐氏上门来讨鸡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是省去了刘齐氏又想打她家主意的事。 刘大富还在这里坐着呢,她不想叫这个老人心里太难过,讨了刘齐氏这样的婆娘,当真是家门不幸。 「爹,即然桂花都叫人送过去了,您只管叫娘宰了炖汤吃。」刘三贵对于这两只鸡并不在意。 他家虽不是腰缠万贯,可也有几千两的家底子了。 刘大富来前,已经找刘齐氏问了个清楚明白,因此答道:「那哪行,即然是那位九爷要的,就先尽着他,咱不能失信于人。」 张桂花想着送都送出去了,没有再往回要的道理,劝道:「爹,你就当是心疼心疼咱三贵吧,您要是病到了了,他还不得忙前忙后的,再说了,咱家今年事儿特别多,您瞧着,这院子还没盖好,他为了这事,累得人都瘦了好几圈。」 刘大富见她是真的想把鸡送给他吃,这才安下心来,跟刘三贵两人喝起小酒来了。 十多天已后,刘稻香家门前的河终于见底了,村里的晚稻苗终究没有救活,沉重的打击逼得人都快发疯了,不用想,今年的希望彻彻底底落了空。 所有的人都快陷入疯狂,见到什么都想抢,连那些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十里八乡有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出来,很多户人家的小孩都给丢了。 因为此事,三十里村的村民把孩子们拘得很紧。 姑娘们去刘稻香家做绣活,都是三五成群,那时,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人,或坐着,或蹲着,又或依靠在门边。 会绣活的姑娘们成了三十里村的宝贝,能让人活命的宝贝。 有钱,总不会因为地里颗粒无收而饿死。 都在心里盘算着,得节约点用水,听说里正已经准备登众乡绅的门了,说是要讨些银钱回来,给他管的几个村各打口深井,人有了希望就会安心些。 刘稻香五姐弟同样被拘在了家中,连门户都看得严多了。 好在那些泥水匠人很实在,即然稻田里无望,索性不管了,天天起劲儿的帮刘稻香家盖院子,不过是十来日,西跨院的女儿墙已建好,地基也打好了,三个独立的小院一字排开。 而她们所住的南边,靠外墙的位置是一个很大的厨房,厨房与她们院子之间,隔了一个小花园,并不大,不过有三十来平方吧。 又抢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三十里村的村民,如今都很感谢刘稻香,好在那些荒地里种的红薯活得很精神。 这一日,刘三贵沐休在家,刘稻香跟他撒娇:「爹,咱们镇南边的红薯长势如何?娘都不让我赶了驴车去那边瞧瞧呢!」 刘三贵很享受闺女们地撒娇,只是遗憾自家大闺女受的苦太多,懂事太早,压根儿就不跟他太过亲近。 「你是想问那水的事儿吧?」刘三贵伸手捏捏自家闺女的小鼻子,看着她白净的小鼻尖变红,让他想起三闺女养的那只小京巴,也是如二闺女一般,睁着湿漉漉地大眼,眼巴巴地望着他。 「爹是谁,可是二闺女的亲爹,能当怂包吗?」刘三贵笑眯眯地答道:「莫急,这事儿过上些日子会有结果的,那个堵水的傢伙是个混混,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傢伙,爹后来请镇长吃了几回酒,又请了高九作陪,自然把事情给解决了,那处地的红薯长得极旺盛,想来今年有个大收成!」 刘稻香暗中松了一口气,好在红薯不似水稻那般要水,不然,还真的只能再荒上一年了。 问清了这事儿,她又提起了另一事:「爹爹,今儿里正爷爷来咱家了,说是想请爹看在同村的份上,能不能捐些银子。」 刘稻香早听说这事儿了,没想到里正最后才上她家的门。 「不知大家是个怎么个捐法?」刘三贵琢磨着这银子总归是要出的,但他也不想做出头鸟。 刘稻香答道:「听里正的意思,要挖一口大深井,就在村口的树底下,用石盖盖上大半,只留个小口打水吃。」 「看来,他是想用井水求地,就是不知能不能打到水。」刘三贵对此很担忧,河里的水并不是很快下去的,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下去了,这表示,地下水可能也不多了,很有可能得打很深很深,还得打在水眼上才行。 刘稻香对这事并不了解,摇了摇头,又答:「不知道,听说打一口那样的井得百来两银子,里正爷爷说,他自己带头捐了二十两银子,他去找了那些乡绅一圈,有的五两,八两,十两的,最多的一个捐了三十两,一圈下来,还有个十七两的缺口。」 刘三贵听说还差这么多,便道:「差的十七两就咱家给补上吧,再有,叫人送些柴米,鸡蛋之类的过去,这打井也得好些日子,不能光叫你里正爷爷一个扛着。」 刘稻香想了想,笑道:「吃道了,爹,要不捉上几只鸭子吧,如今河堤干涸,鸭子都寻不到活食,光吃不下蛋,很浪费米粮,外婆婆每天看到它们,都恨不得拿刀子把它们给宰了。」 刘三贵自然应允。 翌日清晨,刘稻香拿着银子,又叫春娇和青梅各拎两只鸭子去了里正家里。 她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黄大奶奶在鸡窝里寻蛋,见到刘稻香来了,笑道:「我正寻思着去哪儿弄些好菜,你可是解了我的急。」 「黄奶奶说的哪里话,我爹说了,咱们也是三十里村的一份子,这打井的事,也有我家的一份,咱家也没啥好东西,我爹让我把银子送来,这四只鸭是拿来给挖井人添菜用的,一会儿,我让人送些米粮来。」 说到这儿,刘稻香越发觉得自家的人不够用了。 外面跑腿的就只有薛大河一人,而他目前还在家中休养着。 「里正,里正,不好了!」村里的赵婆子慌里慌张的跑来。 赵婆子有个儿子,但这儿子打小就长成了诛儒,后来,外头遭了灾,有人逃到这里,看她家里有两亩良田,便把一姑娘给留下了,后来,这姑娘被赵婆子逼着嫁给了她儿子,在给她赵家生了一个金孙后,被赵婆子弄到镇上的窑子里做了窑姐儿。 与那窑子里的妈妈窜通好了,那位姑娘每接一位恩客所得的钱,全都落入了赵婆子的手中。 如今,赵婆子家里也算小有家财,今年初,刘稻香发话说大量收购红薯,赵婆子这个一向很有算计的,立马就掏了十两银子买了十亩荒地种红薯。 里正其实很瞅不起赵婆子,觉得她就是良心餵了狗,多好的一个媳妇啊,就被她弄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做了赵家的摇钱树。 只是碍于是同村人,也不做得太过明显。 「啥事?」里正正刚好带着小厮从屋后出来。 「里正啊,你可得给咱做主啊,不知哪个烂了心肝肺的,竟然偷了我家地里的红薯叶,好大一片,全都给我摘得差不多光光了。」 一想起先前看到的,赵婆子的心里就是一阵抽疼。 刘稻香皱眉问道:「你说有人偷了你家的红薯叶?」 赵婆子忙答:「是啊,今年遭了饥荒,听说,上头明知今年旱情重,却半点都不曾减税,说是收税的人就快来咱们村了。」 如今的她面对刘稻香,可不敢动半点歪心思。 里正皱眉道:「谁说收税的人快来了,我怎么没接到消息,况且......」 他悄悄看了一眼刘稻香,又闭而不语。 赵婆子没在意他的话音,只着急地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左右我家还能交得起税钱,若真要得多了,大不了让我那媳妇陪那差爷就是了。」 「你这老虔婆,在小姑娘面前胡说什么?」黄大奶奶十分恼怒,破口大骂道:「也只有你这没脸没皮的才不讲究,欺负你媳妇是捡来的,没有娘家当靠山。」 赵婆子朝黄大奶奶讪讪地笑了,答道:「咱这不是说顺口了么,都是我这老婆子嘴臭,姑娘千万莫放在心上。」 说着,拿手自打嘴巴,连拍了几下,这才又道:「里正,你可得给咱拿个主意,如今田里是没指望了,咱们村今年就指望这些红薯熬过去了。」 黄大奶奶冷笑道:「我怎么把全村捎上了,你又怎知不是旁人或你自家人顺手摘了。」 赵婆子急得直跳脚:「哎,黄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啊,那哪是一小片,我估算了下,足足能装下两大箩筐。」 刘稻香见她不似说假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般想着,嘴里也带出来了:「里正爷爷,会不会是别的村干的?咱们村家家几乎都种了不少红薯,谁家都不缺这口吃的,谁会没事跑去别人地里摘这些。」 里正微微思虑一番,方才答道:「只怕你的担忧是对的,咱们村荒地多,种红薯的人也多,大家都指望着秋收后靠这红薯拉饥荒,就算想用红薯叶顶飢,也不会伤了大片红薯地,再说了,摘那么两大筐,总比得过现摘现炒来得好吃,不用多想,肯定是别的村有人来咱们村祸害了。」 赵婆子急了,忙道:「里正,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旁的村把咱们村的红薯秧子全给祸祸了啊,这伤了红薯秧子,可不大结红薯崽。」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官差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官差来了 当初,她也是贪便宜,下手又快,想着红薯这种贱物谁家没有,也没哪个去偷,她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趁着大河没反应过来,她抢先买了靠河边的那十亩斜坡,谁知,今年遭了旱,各村都拉了饥荒,这玩意儿也成了宝贝。 刘稻香又道:「里正,这事儿必须得管,能偷赵婆子家的,就能偷别人家的,真正是缺德。」 「我会组织人白日黑夜里巡逻,不叫那些人有半点空子钻,只是这偷了的怕也追不回来了。」 里正压根儿就没想去追回,赵婆子为人很差,他并不相信帮她什么忙。 赵婆子心里也很清楚,好在这红薯叶才摘了一次,好生照料下,并不太影响产量。 里正又道:「只是夜里巡逻着实更辛苦些,我怕大傢伙儿到时会坚持不住。」 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无论还下不下雨,这生产都已经耽误了,晚稻种不了,下半年也交不了公粮,若再不保住这些红薯,到时...... 刘稻香是三十里村人,如果来三十里村小偷小摸的人多了,她们一家子单位独住河对面,只怕会更不安全。 思及此,她抬头轻笑道:「里正爷爷,不如,就由我家给大傢伙提供宵夜,就选在子时换班时,东西可能不会太好,就是玉米煳煳就着酱菜之类的,偶尔也会有顿白面馒头之类的。」 「哎哟,稻香啊,你叫里正爷爷怎么谢你呢,真正是白白便宜那些小子了。」 里正乐得合不拢嘴,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这样一来,只怕很多人都会把晚上的口粮给省了,好歹让家里人能多吃上几口。 同时,他也越发觉得刘稻香家的家底子不薄,要知道,这应承下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可能一直要到红薯收穫的季节。 黄大奶奶瞧得眼热,她大孙子未来妻子娘家都如此用心做善事,她这个正经奶奶可不能落后,因此,跟在后头表态:「咱家里还餵了些鸡,以后这鸡下的蛋我都留着,每日晚上,给大傢伙煮个蛋花汤,好歹能补补身子。」 里正乐了:「我正愁村里的皮小子们都被关得快冒油了,这会好了,我给他们找个事儿,让人每日早晨、傍晚带着他们出来放风,让他们去给咱家的鸡挖蚯蚓,若是生得多,说不得每人能分到一个煮鸡蛋。」 刘稻香也觉得这法子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抗旱灾不是一人两人的事。 又过了两日,炎热的夏日都阻挡不了村民们内心的企盼,里正舍了面子,终于去别的地方请了一队打井人,听说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 水井并不曾打在村口,淘井人来看了一圈,说是开在村口不大好,一个怕小孩子贪玩掉进去,二个,也是不方便车马进出。 最终选的位置是在那村中一块空宅基地上,前头是水田,后头是荒坡地。 赵婆子对此十分不开心,因为,她家的地正好在大路边,以前是想沾河边的便宜,如今水井开在村中间,离她家的那十亩荒地最远,尽由她去抱怨,无人理会她的那起小私心。 先是清了野草,圈出一块地方,等到了吉时,宰了兇勐的叫鸡公,洒上鸡血,这才有人喊动土。 刘稻香牵着刘春香撑着一把绘花纸油伞,站在一边正瞧得热闹。 锣鼓喧天,爆竹震天。 「里正,里正。」东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凑到了里正身边大喊。 「啊?你说啥?」里正被爆竹声震得耳都快聋了。 东子扯起嗓子再吹大喊:「里正,那些收税的官差来了,黄大奶奶打发人来喊你回去。」 「啥?我没听见。」里正伸手掏掏耳朵。 东子又重复了两遍,里正这地听见了。 而敲锣打鼓的村民们,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鼓声不对,围观的人群,纷纷朝这边看来。 见得里正急色匆匆地离开,刘稻香示意青梅拉住东子。 「干啥呢?」东子急着要走,有些不耐地问青梅。 青梅答道:「我家姑娘有话问你。」 「哦,是稻香妹子啊,你是问里正急着去干嘛了?我告诉你,县里派官差来收夏粮税了。」 刘稻香记得自家便宜爹说过,今年有可能会减轻甚至于免税,怎地还会有官差来? 「你可是瞧清楚了?」 「我老远就看到了,红领灰衣,也就那些官差才会穿这么丑的衣服。」 刘稻香十分无语,你这么口无遮拦,就不怕官差们听到了,把你揍个半死? 「走,咱们去瞧瞧!」 三十里村今年的早稻因为缺水收成很差,那些佃了地主家田地的,差不多都免了租子,剩下的那点点稻子除去留种的,也没法填肚皮,好在如今已是七月底了,就着清水米粒混着红薯叶煮了,也能煳弄住肚皮,仅此而已。 熬上三四个月,地里的红薯就能收穫了,因此,三十里村的村民都知道,今年就指望着那点子红薯扛饥荒了。 刘稻香去的时候,里正已请了那几位官差屋里头坐,刘稻香让东子进去找黄大奶奶开了后门,又叫了春娇带了自家三妹及她的两个丫头先回了家。 这才领着青梅,撑着油纸伞拐去了里正家的后门口,果然,黄大奶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到她来忙招了招手。 待她行到跟前,拉了她的小手细声细气地说道:「也不知上头闹啥,这几个官差怕是不是好打发呢!」 刘稻香秀眉轻凝,说道:「前些日子,听我爹说,上头有可能减轻或是免了今年的税,这几个官差可是要收全税?」 黄大奶奶可是知道,她家老头子所管的几个村子,除了三十里村秋后的日子好过点,如今,已有人冒着危险去山里头打猎了。 因此,狠狠地骂道:「是呢,也不知那县令是不是掉钱眼里了,当真是烂心烂肺,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也不是个事儿,也不知里正爷爷与那些人谈得如何了?」 黄大奶奶心里也惦记着,点了点头,拉着刘稻香轻手轻脚进了门。 青梅尾随其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后门。 前厅里,里正陪着那几位官差坐在那里闲聊,东子光明正大的站在一旁偷听。 但听里正说道:「几位官爷来一趟不容易,又加上这日头越发毒辣,不如赏个脸,留下来吃个便饭,避避暑气。」 其中一个为头的官差笑了,答道:「这十里八乡就只有你这老儿会来事,行,咱们就借你这地儿歇歇脚。」 又有丫头奉了切好的西瓜送上来。 「今年遭了旱,旁的果子都不大好,唯独这西瓜特甜。」里正招唿着这些官差吃西瓜。 有那知道些行情地说道:「听说咱总个青州,也就青州城附近今年夏的西瓜不错。」 连山镇的运河主道就是通往青州,青州有两面环水,想来那处地儿的农户不用担心缺水。 里正闻言,脸皮子扯了扯,心里涌上更多的愁云,听这官差的意思,只怕是没得情儿说。 「这瓜是我儿子特意派人送回来的,咱们总个府城一带,都不曾有西瓜,全给干死了。」 里正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那为头的官差嘿嘿直笑,只是挑着大块的西瓜吃着。 沁透人心的西瓜又甜又多水,或者许是吃了西瓜降了火气,那些官差说话也不如先前那般沖了。 黄大奶奶带着刘稻香躲在后门外偷听,她招来青梅,在她耳边细语几句,青梅连连点头,随即离开。 「怎地了?」黄大奶奶问她。 刘稻香压低了嗓门小声作答:「他们吃了瓜后,说话柔和了些,便叫青梅回家去捉只鸡来,一会子还得劳您给宰了做个干锅子给他们吃。」 「何必让她跑一趟,你这孩子,又不是不知,我家屋后也养了几十只。」黄大奶奶向她抱怨。 刘稻香轻轻一笑,答道:「不碍事,您屋后养的可是种鸡婆,开春后,咱家还指望它们多下种蛋呢。」 黄大奶奶伸手轻点她额头,小人精儿,小嘴越发会说话了。 很快,屋里头传来的对话引起两人的注意。 那个为头的官差坐在里正对边,只听里正苦着一张脸嘆道:「吕爷,今年我管的这几个村都遭了旱,早稻十不余一,莫说是交公粮,能不饿死人就不错了,你看,能不能帮我手里的这几个村把公粮给免了?」 原来那个为头的姓吕,他脸色一黑,拉长着脸沉声道:「黄里正,您也是老里正了,这么些年,你办事,一直让县令很放心,这次来之前,县令还特意交待,说是旁的里正或许会刁难一番,黄里正家可是书香门第,必不会为难我等,你现在开口叫我给你免了公粮?。」 里正闻言,脸上的愁意更浓,这姓吕的在这十里八乡口碑十分差,原是个混混,后来不知摸上了谁家后门,竟让他给混进了衙门里。 「吕爷,咱没有哄骗你啊,这都是大实话,总不能杀鸡取卵,实在活不下去了,这些村民们哪里会听我的劝留下,只怕会各自逃难去,我拦得了一个,可拦不住两个,三个......」 里正很为难,今年前头是水涝后又上赶着遭了旱灾,这是老天不给人活路啊。
第二百九十章 小鬼难缠 第二百九十章 小鬼难缠 那位姓吕的,横眉倒竖,怒道:「胡说八道,我都瞧见你们村到处绿油油的一片,没米吃不会吃菜啊?总归是不会饿死的。」 后门外的刘稻香听后,心中肝火直冒,瞎子都知道,今年这样的光景,能混个水饱保住性命就不错,哪里还有多余的粮来交公粮。 又听得里头的里正解释道:「后头那些个是红薯,都算不得正经粮食的。」 那姓吕的白眼一翻,说道:「我说黄里正,你是哄着我玩儿么?忒么你管的这几个村还有不少口粮,怎么会没粮交公?再说了,没粮,用钱也行。」 刘稻香在外头闻言气得差点一个倒仰,没粮拿钱也行...... 尼妹哦,都快饿死了,家里穷徒四壁,哪里来的钱财交税? 这时,一位官差在那姓吕的身侧耳语,过后,便见这姓吕的眼珠子滴熘熘的直转,又道:「我说黄里正,你可别跟我说,三十里村拿不出钱顶公粮?」 原来是有备而来,刘稻香眼里的煞气一闪而过,太贪得无厌了! 里正心里一咯噔,顿觉不好! 「这,不知是谁瞎说,当不得真,咱们村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家里都没有过夜的铜板子,哪里有钱拿来顶公粮。」 「嘿嘿,哄谁呢!」那姓吕的笑得很阴险,又道:「你们村不是有很多小绣娘么,听说,日日都去河对岸的秀才老爷家做事,哪里没有余钱顶公粮!」 里正心里很憋屈,那些小姑娘做点绣活贴补家用有错吗? 再说了,这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重,要不是这些小姑娘能出去做活赚钱,三十里村村民的日子,只怕越发难捱。 更何况今年遭了灾,家家都指望自家闺女每月领上几百文,拿来养家餬口,如今早稻十之去九,这米粮还不知涨价到什么样,那几百文也不知够不够买一个月的米粮。 再加上刘三贵之前有与他透了音讯,青州遭了灾的地方,多是会减免杂税的,他心中不乐意土牛县的县令不顾民生,强行徵收重税。 只是这些小鬼太难缠,若不好言好语,回头,只怕会给他管的这几个村「穿小鞋」。 穿小鞋是这一带的土话,意思是得罪了这些官差,往后,这些人定会寻了机会狠整里正所管的几个村,甚至有可能闹出人命。 今年开春,要不是刘稻香家发话,说是要大量收购红薯,他也不会让自己管的几个村子,或多或少都种了些红薯,原还想着,今年的压力会轻上许多。 哪里会想到,会遭这天灾,而那县令太贪心,依然不肯减少半点赋税。 里正不想拿钱顶公粮,那位姓吕的出了这么个主意,他便知道这不过是县令的意思。 只怕是打着能刮多少是多少的主意。 但若不交,这位县令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挪窝,到时候为难的,还是他手下管的这几个村子。 姓吕的见他沉默不语,又道:「我说黄里正,我可是给你指了条明路,旁人我可不会提点,也是你我一直配合很愉快,以往收税,你这一块可是没半点含煳。」 他见里正依然不语,想了想略微放缓了语气,语气心肠地劝道:「不过是今年一年遭了灾,往年,你们这一带还是风调雨顺的,再说了,靠山吃山,这山里头能养活人的东西多了去,何必惹得咱们县令爷心中不快呢?」 里正依然嘆气,姓吕的又道:「这十里八乡又不是只有你管的村子遭了灾,大家都一样,在另一个乡,人家那可是早稻颗粒无收,那儿的里正们可都是买粮顶上的,上报朝廷又是丰收年,里正,虽说您不过是九品小官,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也是个官,咱们得多多为当今圣上分忧。」 里正正欲说话,那姓吕的又道:「你说的事儿,我也知道,可我真不敢开这先河,若大家都叫我做主免了,我这身上的差事也只能被逼得丢了。」 里正把手一摊,说道:「你也知道,上半年又是水涝又是旱灾,大家一年都颗粒无收。」 「行了,行了,大家的难处都一样,旁的乡都交齐了,我还不信你没有办法,再说了,这公粮是上头让交的。」姓吕的态度很坚决,不容反驳。 刘稻香听得很着急,黄大奶奶也听出了姓吕语气里的火气。 连忙推了门进去,笑道:「听说几位官爷来,老头子,可得留着官爷们好生吃个饭,我家侄孙女家里养了些鸡,已经打发了小丫头去捉了。」 姓吕的闻言,脸色好看些许,问道:「可是刘秀才家?」 这话明显是问刘稻香,她只得上前答道:「正是我爹爹。」 刘稻香暗自思量,明明她爹说过,这赋税是可减面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是全部都要交,而且还非交不可。 只是,这话,她是不会去问姓吕的官差。 吕姓官差不敢不给刘三贵几分薄面,谁知道人家以为会不会一飞沖天,都是在一个地儿混的,总得留上些薄面。 「原来是刘家姑娘,刘秀才可在家?早就听说他才高八斗呢!」 刘稻香痛快地答道:「我爹去镇上先生家了,等会儿我就差人去喊他回来。」 一旁的黄大奶奶连忙道:「刘秀才的先生是个举子。」 举子可比秀才难考多了,谁也说不准哪个举子就去上任当县令了。 举子是候补,有时是会被朝廷安排去当县令,主管一方。 那吕姓官差脸有异色,黄大奶奶又赔笑道:「这大热天的,知了叫得人烦躁,几位差爷不如先在我家歇歇,待暑气散了些,差爷们若想回县城,我做主,给几位官爷包辆牛车送回县城,如何?」 「吕哥,我看可行,大热天的,实在是晒得人受不了。」其中一位年纪稍大地在一旁劝道。 主要是他爱吃黄家的这西瓜,个大,够甜,很消暑。 里正因为这些人慾强徵税而不痛快,压根儿就不想再开口留这些人吃饭,他心里有气,刘稻香暗中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先别急。 黄大奶奶赔笑道:「是,是,是,这位官爷说得对,这大热天的,还真容易晒得人头晕脑痛,还是先在我家吃顿饭,喝上杯小酒。」 正巧,青梅捉了鸡过来了。 同来的还有春娇。 「姑娘,黄老夫人,里正,咱夫人得知几位差爷来了,已差人去镇上请咱老爷回来,又说光有鸡怎么行,正好咱舅老爷年前从海外回来,捎了些墨鱼回来,夫人让奴婢们一同带过来,只是得让老夫人费些心,叫人剁些肉沫子和着,做道墨鱼肉丸子汤吃,叫几位官爷尝个鲜。」 墨鱼在青州都算是顶金贵的玩意了,刘稻香家能多吃到海鲜,也是託了张裕德的福。 海外? 那位姓吕的心中一惊,他有些诧异,自己不过两三年不曾来三十里村,怎地这个刘秀才家好似很有背景了? 旁人不知,能走海商的,他在衙门里混得久了,机缘巧合之下听说过能走海行商的,背后的靠山只有京里面的几位,大多是皇亲国戚在里头掺了一脚。 一时,他也拿不住该用什么态度了,里正到底不愿推了自家婆子摆下的台阶。 因此,笑道:「吕爷,她家舅爷是个浑的,小小年纪就跑到外头去闯了,也合该他运道好,这不,竟然跑到海外经商去了。」 吕爷忙道:「我早听说墨鱼虽说是鱼,却与咱河里的鱼不同,是不长鱼鳞的,又听那些贵人提过,这墨鱼煮汤弄得好了是美味,可要弄得不好,满桌都是鱼腥味。」 青梅笑答:「吕爷只管放心,咱舅老爷早就教了婢子如何去腥。」 「哈哈哈,没想到我有如此口福,到是借了里正的光了,不错,不错!」吕爷连道两声不错。 不难听出他心情十分好。 刘稻香与里正相识一眼,暗道,还好投对了胃口,只是这姓吕的当真不是好东西。 留下里正继续陪这几位官差,刘稻香与黄大奶奶,以及青梅、春娇,一併去了厨房。 黄大奶奶好动,又因在农村闲来无事,许多家务活都是自己动手。 因此,家里只请了一个厨娘,一个粗使婆子,还有一个小厮。 刘三贵到时,刘稻香正指挥着厨娘帮忙做墨鱼肉丸子汤,赵婆子听说官差在这里,也送了几只鸡蛋过来。 她完全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上。 除了一个香辣干锅鸡之外,一道墨鱼肉丸汤,一个炒红薯叶,一个五花肉蒸干豆角,还有一碗蒸鸡蛋羹,一碗辣椒萝蔔炒腊肉。 干豆角还是黄大奶奶去年做的,拿来用煎过的五花肉蒸,味道刚刚好。 「青梅,春娇,把菜呈上去。」 刘稻香吩咐两人去上菜,黄大奶奶已经叫厨娘在厨房里另支了一张桌子,只等刘稻香坐下一起吃饭。 「我还真担心送信的人找不到你爹。」 刘稻香也觉得庆幸,刘三贵虽说是去了郭修凡家,可也难保没有乡绅请两人去家中吃酒。 「运气,活该咱们村风水好。 黄大奶奶听后很高兴,给夹了一个墨鱼肉丸放碗里:「这话咱爱听,可不就风水好,好事多磨,苦尽甘来,说不定咱村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黄大奶奶觉得,刘稻香家吃肉,随便洒点肉汤都够村民们嚼用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多生棉袄少生崽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多生棉袄少生崽 这边两人吃得开心,那边酒桌上,那位吕爷对那墨鱼丸子连声道好,又说那阉鸡的味儿正好,肉厚实,吃起来味儿够鲜。 刘三贵笑道:「阉鸡只有够一年以上的才好吃,这只鸡养了有一年多了,正是好吃的时候,来,来,来,吕爷,你跟几位兄弟辛苦了,咱碰个杯吃个酒,以后有空了常来咱三十里村坐坐,只要我在家,吕爷只管去我家吃鸡。」 他又转头吩咐在那里伺候着的薛大河:「大河,你去家里捉些阉鸡,在坐的各位每人送上一对,这大热天的,差爷们跑咱们这里来一趟不容易。」 这点子小东西,刘三贵并不看重,他求的是这些官差莫要为难自己村,当然,他也不会因为之些小事而去县衙大闹,水至清则无鱼。 吕爷乐得嘴都合不拢,他哪回来乡下都要发笔小财,他先瞧到这鸡养得很不错,油光雪亮,回头让他家婆娘去那些富商家里走动提上一两句,说不得又有几两银子进腰包,他在县城还是有些面子,那些富商哪个不敢卖他个面子? 眼看这些人吃饱了,喝足了,刘三贵才打起了小九九。 「吕爷,先前咱黄叔不是有意为难各位,实在是各乡如今的情况都一样,他哪里比得各位在县城久居,见多识广,这不,你想出来的法子,他一时没有想到,因此,没有及时准备,听到各位说要今天就要交上,这不急了么,不知吕爷可否再宽限些时日?」 吕爷夹起一位官差孝敬的鸡头,说道:「我呀,最好这一口了,这鸡的味儿着实不错。」 刘三贵一听,眼微微眯了眯,先前他都说了一人给两只,这人还觉得太少,若不是怕坏了大事,他都早就拂袖而去。 「大河,即然吕爷这般喜爱,你再带人捉上三五只。」 吕爷闻言眉开眼笑,改口道:「兄弟,还是你够痛快,我最喜吃阉鸡了,肉多,够香,比母鸡吃起来够劲。」 刘三贵笑着坚起右手大拇指,说道:「说起吃来,吕兄弟你算这个。」 刘稻香在门外偷听,觉得自家老爹貌似很「上道」,又暗道,也不知那位郭修凡是何等妙人,似乎,他并不光教自家爹四书五经,连这水袖善舞之事也教了不少。 吕爷这才假仁假义地笑了:「罢了,罢了,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上,咱就给你宽限十日,十日之后,我便带人来收钱了,说实话,兄弟也只是混口饭吃,这上头有令,咱也不得不从。」 说是不得不从,在吃饱喝足,又捞够了好处后,这吕爷的语气就变得一切好商量了。 「如此,就多谢吕兄弟了,只是十日之期怕是有点少!」刘三贵见这位吕爷脸上生薄怒,又拍着胸膛忙道:「吕兄弟,你只管放心,咱们村肯定会把这税交上,若到时不交上,你啊,只管来找我,我家就在河对面,我家什么样儿,你还不知?」 这话,吕爷还是信,若真交不上,而刘三贵又愿意帮忙垫付,他还是愿意卖个人情。 「这个嘛,我知道兄弟你家的家底厚实,有你这话在,我也不用担心会被上头骂了,只不过,十日之期已经不少了。」 刘三贵又道:「到不是我们不情愿,实在是这决定太匆忙了,先前大傢伙儿的早稻十之去九,哪里有粮交上去,现在应下用钱抵粮,终归是要晚上些时候,给大傢伙儿多点时日凑钱,也省得吕兄弟到时多跑起趟,累人不说,还连累吕兄弟家人担心呢。」 吕爷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乡下吃食什么都好,就是这酒不如县城里的来纯,口感也不如县城里的来得好。 「这样吧,想必兄弟你也知道,咱们收的税,最迟要在八月十五之前上交给朝廷,现在离八月十五还有差不多二十多日,我便给你们二十天去凑钱,只是咱丑话说在前头,这二十天一到,一分都不能少。」 吕爷身后的一官差小声嘀咕:「吕爷,咱们兄弟顶着日头来一趟可不容易。」 吕爷把酒杯子微桌上一搁,扭头骂道:「咋咋唬唬个球啊,县老爷给我们的公差费就那么多,今儿还是黄里正和咱兄弟心好,你们该知足了。」 刘三贵闻言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这特么是些贪鬼,吃饱喝足再捞够不说,还得包车送走这些牛鬼蛇神,且还不知足,还得掏给这些人买宵夜的钱,忒么这位置如此好,看得他都心热了。 刘稻香在外头听得这些人对话,暗中摇了摇头,从荷包里取出一两银钱交给青梅,让她拿过去,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青梅得了令转身进了堂屋恭敬地请安后,说道:「老爷,咱姑娘打发婢子来回话,说是牛车已经准备好了,是老王家的,他家才新添了个竹篾做的遮凉棚,还给各位差爷备了些小点心在路上消磨时辰,另外,咱姑娘知道老爷索不爱带荷包,这才让奴婢送了个荷包过来,说是给差爷们路上买个瓜吃。」 说完,她把荷包轻轻放在了吕爷面前面桌子上。 银子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声响十分悦耳,吕爷的视线落在那小钱袋上,做工一般,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鼓鼓的样子,让人一瞧就明白,里头不是铜板子,而是银子。 他的笑意爬满眉梢又向四周扩散,就像一朵正在绽开的鲜花,笑得如此的灿烂,且春光明媚。 「兄弟,你家的姑娘们真不一般,为了兄弟们得点辛苦费,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刘三贵心里十分鄙视,一两银子去不了大酒楼,但若只是去小餐馆,估计这姓吕的要落下一半的铜板子。 只是他嘴上说道:「哪里,哪里,各位大热天确实辛苦了,还得多谢兄弟仗义。」 吕爷得了钱物,变得十分好说话。 一桌子男人在饭后又吃了个大西瓜,拿手把嘴一抹,那位吕爷带着那些官差唿啦啦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坐上牛车直奔县城而去。 黄里正站在院门口,一直看着牛车成了个黑坨坨,这才狠狠地呸了一口。 「真正是快气死我了,给他们几只大阉鸡,几条腊肉还不知足,这又是鸡蛋又是活鸭的,哎哟,咱村人的日子还不知要多难熬呢!」 阉鸡自然是刘稻香家出的,腊肉和活鸭是里正家给的,鸡蛋,是那几位差爷去村里头走一圈兜回来的。 刘三贵目光清明的伸手扶住黄里正,说道:「就当是给买路钱好了,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刘稻香心中也很不舒服,这些官差一来,就好似村里遭了蝗虫一般,弄得人心慌慌。 「爹,那些人真是太贪得无厌了。」 「闺女啊,我也不想这样,但那些小鬼太难缠了,爹向你保证,拿了咱家里全都给还回来,吃了咱家的吐出来。」刘三贵刚说完就看到自家闺女怒目相视,想想自己都觉得噁心,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闺女啊,要不,吃了咱的就算了?拿回来沤肥你还不得嫌脏?」 刘三贵其实很想说,他恨不得撕了那个姓吕的,不过,这事儿不能告诉自家贴心小棉袄们呢,免得污了她们的耳朵。 这种撕人的力气活,还是留给他来做好了。 刘稻香闻言默默无语,她好想马上回家找娘,看她怎么收拾自家爹,这么噁心的话都敢说给她听。 哦,咱们的穿越女汉子,傲娇了! 「香香,弱弱地问一句。」禽兽007突然乱入。 刘稻香心中正不爽,怒道:「有屁快放。」 禽兽007一本正经的回答:「香香,这要求难度太高,我放不出来!」 可怜可怜它吧,它就是一个高科技玩意儿,程序里没有这个小编程,叫它怎么放屁,禽兽007包着一泡眼泪,暗撮撮地想,要不,跟公司反应反应这问题,它的宿主尽出一些刁钻、奇葩的问题。 刘稻香闻言,心中的怒气一泄!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禽兽007可怜巴巴地答道:「不是我想干嘛,我只是想帮你干点啥,你不是想赚银子么?」 「嗯?!」刘稻香暗中应答。 禽兽007又道:「其实,你可以拿鸡蛋换大米,然后再卖给村里,反正你的大米来得便宜,再便宜点卖个村里人,你的小私库不是又能多上一堆银子了么?」 理论上是没错,但是,刘稻香不想被村民给活剐了,她脑补了一下,众人举着草叉子,大喊一声:妖孽,哪里逃! 然后,她的美好人生就没有然后了,最关键的是,她长这么大,连帅哥们的小手都没摸到多少,她贼心不死。 因此,她气得要跺脚了:「死了你的那颗贼心吧,我还不想被人当妖怪给咔嚓了!你给我安安生生的看着那些鸡,找机会,咱们再赚些大头钱,再说了,你不是想升级吧,那么,亲爱的小禽禽,为了你的个儿快快长高,为了你那美丽又可爱的样子,加油吧!」 亲爱的小禽禽,快点干了这杯心灵鸡汤吧! 禽兽007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这语气,这话的意思是如此如此的熟悉。 一人一禽兽,在灌心灵鸡汤的大道上努力互撕着!
第二百九十二章 趁人病要人命 第二百九十二章 趁人病要人命 刘三贵还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这才不说话的。 「闺女啊,不要不高兴了,爹知道你讨厌这些人,爹也讨厌,黄大叔也讨厌,村里人哪个不讨厌他们,还是咱闺女说得对,先给棒子再给糖,瞧瞧,这些官差说了可以延期二十天呢,虽说只有二十天,却可以做很多很多事,谁知道二十天后又是什么光景呢,所以啊,不要不高兴了。」 刘三贵不好跟她讲太多这里头的事,只是点了点这事,又想着自家闺女们越发大了,也该请个女先生教她们识文断字,虽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要略知一二才好。 「爹爹,咱们乡是如此,先前官差们说邻近的几个乡也是如此,不知会不会出乱子。」 有前车之鑑,上半年遭了水灾的那些乡亲们,全都涌进了县城,听说,有一帮汉子纠结了一批人,闯到一个富商家里抢劫了,还把那家的女人全都给糟蹋了。 当时,张桂花听了这事后,就起了心再添些下人,可是自家的院子还没有完全建好,因此,这事一直没办好。 刘稻香是真的担心,人若被逼得活不下去了,那是啥底线都没了,但这事儿只能防着,她又转念一想,到是可以在粮食这事上做做文章,即然自家老爹下定决心,要在仕途上一路逛奔,做为拥有金手指的亲闺女,怎么能不站在他背后呢,都说了,男人要成功,多生棉袄少生崽! 不过,对于古人刘三贵来说,闺女跟儿子一样重要。 大概也是因为他觉悟高,所以,他敢想常人不敢想,干常人不敢干的,才能在发家致富的路上策马狂奔! 概日凌云,柳叶焦卷。 村头河里的水越来越少,连刘稻香家的鸡喝的水,都不得不洗澡水,洗脸水来餵食了。 二十天的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眼看着再有三日就要到期了。 刘稻香的眉间团了堆忧,这村里的税钱压根儿都没有准备,这日早晨吃过饭,刘稻香寻了个机会见了自家便宜老爹。 他正在西边的驴棚边指挥薛大河在套驴车,身上背着个竹书篓。 「爹!」 「闺女,你咋出来了,快些进屋,你娘现在天天捏着我耳根子念,说让你不要再出门晒太阳,要是晒黑了,你娘又得念叨个不停了。」 对于这一点,刘三贵是真怕了张桂花,这女人一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再说了,他也觉得女孩子家家要白白净净的才好看。 而自家二闺女...... 刘稻香看自家老爹那躲闪的目光,她心中的小人狂咬小手绢,咱有那么黑吗? 不就是晒成了小麦色肌肤啊,这在后世,可是最招人羡慕的。 刘三贵有些受不了自家闺女那质问的小眼神,想着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撒丫子跑路。 「闺女啊,你找爹是有事儿?」 刘稻香的注意力果然移开,伸手一抚额,她差点忘了正事。 「爹,咱们真的要把税钱交上去?」 这话说出来,莫说刘三贵,就是刘稻香自己的都不相信,若不是秀娘们月收入不错,只怕上她家借粮的人更多。 刘三贵一急,答道:「怎么可能。」 又想自己说得太斩钉截铁了,连忙像做贼似的看看周围。 刘稻香很想提醒他,他身后的薛大河已经听到了,不用藏着掩着了。 「爹,真不用?」 刘三贵连连摆手,答道:「不是啊,这个事,还得看最终结果,上回不是那个赵一腿找了咱家的麻烦吗?」 「记得啊,当初赵一腿仗势欺人,仗着在京城里有些关系,便想欺负咱家,哼,爹爹可是想到法子,这可不行,咱家薛大叔可是受了重伤,当错他可是被打得差点吐血身亡,还是咱家心善,拿了当年赵大夫给留的伤药治好的,听说那伤药价值千金呢!」 刘稻香对赵一腿的印象很不好,那就是个渔肉乡邻,坏事干绝的坏傢伙。 因此,她想在赵一腿这颗树倒的时候,看能不能为自家争取点啥。 刘三贵听得眼睛直发亮,后头的薛大河尽量缩了缩自己的肩膀,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家最会阴人的二姑娘。 看看这坑挖得多深,薛大河敢打赌,他家爷肯定会照这话执行,而且,很彻底,听说,他家爷,从前是个很老实,很木讷的人吶! 刘稻香看他那怂样,翻了翻白眼,都说了是从前...... 从前=传说! 做不得数! 刘三贵不知这两人暗中交流,还在想着自家二闺女的话,一般这么讲,他家二闺女的话就是真理。 「闺女啊,好主意,这事儿只要操作得好,赵一腿那块田是块好肥田,呵呵,咱们家都是品德很高尚的人,若他哪日遭了难,我们也要伸手帮一帮不是么?」 顶多就是趁人病要人命,使力压价罢了。 刘稻香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娇弱小女子的内心很强大哟,里头住了个兇残的女汉子。 刘三贵对赵一腿的品性早有耳闻,如今正好有了机会,一箭三雕也不错。 高九知道这里的事后,把这事儿传给了远在青州带兵进山操练的苏子烨。 「主子!」进孝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苏子烨让人帮他脱下青铜铠甲,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脱下来一拧,能拧出水来。 进孝见状,忙叫人打了热水进来,隔着屏风,苏子烨躺在澡桶里,舒服地泡了一会儿,这才幽幽地问道:「何事?」 进孝从声音里判断不出自家主子心情如何,答道:「是连山镇那边来了消息。」 苏子烨的眼角染上了一丝笑意,可惜无人见到这一倾城之笑。 不知,这小丫头又惹出了什么事儿。 进孝微微弯着腰,似乎听到了他唿吸的节奏变了,脸上的神情略略放松了些。 「主子,前不久,邻乡有个叫赵一腿的与刘二爷家为了水源争了起来。」 进孝果然比进忠会讲书多了,只见他舌绽莲花,听得苏子烨的眼角更弯了,这事儿在他嘴里说出来,比进忠讲得好听多了。 苏子烨很得意,自己的眼光不错,知道谁适合干哪种活儿。 进孝从赵一腿与刘稻香家争水源,到打伤人又抬出了京城里的关系,再到官差去那里收春粮交公的事。 苏子烨闻言,眼角的笑意骤散,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进孝不带一丝自己的主见,客观地说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听到苏子烨问他,忙答:「说是县令派人去的,收全税,一粒谷子都不能少,后来听说可以用钱抵,刘三爷已经出面拖延二十日,眼看着日子要到了,三十里村并无人到处借钱,为此奔波忙碌,不知刘三爷心里打的是何主意。」 苏子烨微微侧头看向后窗外,略略有些走神,耳边似乎总能听到那小丫头悦耳的笑声,他很喜欢听她笑,更喜欢她那浑身充满活力的样子。 进孝一直站在屏风外,屏风另一侧的苏子烨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追问。 一直到屏风后冷清的声音传来:「水冷了。」 进孝忙去外间取了水,绕到屏风后给他添上,做完这事后,又规规矩矩地立于屏风外,随时听候差遣。 「他想让那县令挪窝。」 进孝在外头琢磨了半晌,刘三贵这人性子敦厚了些,好在郭修凡教了不少东西,越发变得会处事做人,他不过是草民出身,又没有这道上的背景,想要掰倒一个贪婪的县令很不容易,那么只好耍些什么手段让这些大神给挪开些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人有些成绩,得到三年一次的优评,那么,这个县令就真的可以升迁了。 「主子,那县令是......」 苏子烨冷笑道:「谁叫不拴好狗,死了也怪不得人。」 进孝依然保持原来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苏子烨说要把县令给送去见阎王而有所动容,显然,已是司空见惯了,他明了,自家主子真要出手了。 「其他呢?」 进孝知道苏子烨想听的是什么,忙答:「回主子的话,刘二姑娘家遭了干旱,她有些忧心会起乱子。」 苏子烨低声闷笑,又说:「她到聪明得紧,回头挑几个拳脚不错的......」他本想说挑汉子,可又觉得不大合适,改口道:「挑两个汉子,另外再挑十个会拳脚的女子。」 进孝又问:「主子,是要刚训练出来的,还是准备休养了的?」 他家主子可不一般,这手里的暗卫分不少等级,有准备出来杀人放火的,有年纪大了要收手的...... 进孝又提醒道:「不过是些宵小,弄得太好招人眼目,不大好!」 「就用准备休养的吧,找个机会叫人跟她通个气,省得她事后知道又要抱怨爷多管闲事了。」苏子烨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对于赖皮的刘稻香,他有时很没法子。 进孝的嘴角扬起笑意,他家主子只有在提起刘二姑娘时,才活得像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一个有感情的真正的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结果 第二百九十三章结果 三日后,张桂花带着儿女们一大早就起来了,早饭时,她坐在桌前紧张地问刘三贵:「孩子她爹,那些官差真不会来了?」 刘三贵夹了一块削皮爽脆黄瓜放嘴里,甜甜酸酸又很清凉,吃到嘴里真的很舒坦。 他微微眯起眼又夹了两块放嘴里嚼着,直到张桂花神色十分不耐,这才答道:「孩子她娘,你瞧我都不急,你急个啥子劲?」 正在喝白粥的刘稻香,眼珠子转了转,笑得十分狗腿地问:「爹,是不是事儿办妥了?」 「嗯,说起来,咱们村可得好生感谢苏小公子。」 这事儿还与他有关? 刘三贵也不待家人再问,自个儿说了起来。 原来,那日苏子烨得了消息后,便暗中使人去与青州城的知府通了气,不过是半日的光景,土牛县的县令便收到了上头传来的指示。 县令接到消息后,对来人说道:「原本,我还正在查这赵一腿,听说他与京城里的贵人有关系,我这才令人打探出,赵一腿的贵人与咱们的主子是对头,你即便不来,我也是要将他收监立案的。」 这个县令想借这事讨好最顶上的头头,虽说在大人物里这只是芝麻点大的事,但他这是示好,是投诚,只要讨了那位的欢心,这升迁是必然的。 来人是一位青衣中年男子,留着短须,五官较平,就是那种很普通的长相。 只听青衣男子打了几个哈哈,说道:「你的忠心,上头知道,一定会论功行赏,你大可不必着急,只是,听说平王爷的二儿子微服来了青州,所为何事,上头没有明示,我家老爷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小心被那厮捏住了把柄。」 县令心中勐地一惊,后背一阵发凉。 他叫人去乡下强行徵税不知算不长? 今年可是大灾年! 县令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又不好跟眼前的明言。 他怕说了,自己今天晚上就会被人给弄死,怀着侥倖心理,他想说不定平王爷的二儿子并未注意到他这山旮旯弯里。 「是,还请先生帮我多多美言几句,我这就叫人去把赵一腿捉来。」 县令一下令,住在刘稻香隔壁乡的赵一腿当天下午就被官差给带走了。 张桂花听到这儿,愣了半晌后,才恍过神来,傻愣愣地问道:「这就完事了?」 她再一次很明确地感受到了,钱与权的差距! 刘稻香微微眯了眯眼,她敢打堵,自家便宜爹绝对是故意这般作为的。 她伸手摇了摇张桂花的胳膊,娇憨憨地笑道:「娘--!」 一声娘被她叫得九曲十八弯,惹得张桂花一颗心立马扑到她身上。 「闺女,咋地了?」 「娘,没啥,只是觉得赵一腿再横,不过是那京官小妾的娘家人,做不得正经亲戚,也就是能吓唬吓唬平头老百姓,真要碰上了硬茬子,还不得栽了。」 她又扭头沖刘三贵撒娇道:「爹啊,你可得努力哟,咱几姐妹往后嫁人能不能过好日子,可得看爹你威不威武了。」 她的话让张桂花瞬间明了,同时又让她心疼得不行,自家二闺女才多点大,就知道拐着弯儿劝人了。 张桂花答话:「你爹往后能不能威武,娘不知道,不过,你们放心,以后若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定要叫了咱全村人打上门去,包吃住,包来迴路费,出了力的更是要给一份辛苦费。」 所以,娘疼闺女是最不讲理的。 一直没吭声地刘秋香听得发晕,娘,你都说咱二妹妹嫁人之路遥遥无期,你还忒么的如此个撑腰法,还叫她二妹能不能好好的做个书香门第家的姑娘? 刘稻香伸手托腮低声笑个不停,自家娘就是护犊子。 而刘春香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县令最后怎了,会不会还来村里逼着大傢伙儿交税。 刘稻香敢打赌,这小丫头的重点是在有没有热闹瞧。 对于交税是不是很痛苦的事,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能知道什么。 刘三贵被她闹得不行,又听张桂花在笑骂自家两个大闺女没脸没皮,听说嫁人的事都不会脸红。 刘秋香:咱都有未婚夫了,嫁到夫家是迟早的事,所以,她为啥要脸红? 刘稻香:不就是嫁人么?虽然上辈子没干过这事,但那是个很和平的年代,没嫁人不代表就不能谈个情,说个爱,所以,她为啥要脸红? 刘春香:完全听不懂娘和姐姐们在说什么,嗯,还是催了爹爹快些讲故事。 刘三贵正了正神色,说道:「这事儿是真的要谢谢苏小公子帮忙,不然,这十里八乡今年还不知有多少人给饿死,赵一腿收了监后,昨儿晚上,那位县令就丢了乌纱帽呢,听说被革职了。」 刘稻香问道:「是啥原因啊?」 「强征苛捐杂税,听说当今皇上早就听说咱们这一带遭了灾,在水患之后就下了令,减轻咱们这一带的税,可是这县令欺瞒不说,更是不顾后来的旱灾,强征全额税,半点都不讲良心,好在苏小公子早已暗中把这里的事写了摺子送去了京城,这不,听说今儿会出告示,说是咱们这一带遭了灾的,连免两年的税呢!」 其实上樑很正,耐何下樑想歪。 张桂花惊乎:「我说你昨儿晚上怎地那般晚回来,这段时日总个神神秘秘的,问你呢,你又啥都不说。」 刘三贵笑道:「不说你还能睡个安稳觉,说了,嘿嘿,你还不得跟着我急得嘴上起泡?」 刘稻香三姐妹坐在那里被洒了一身狗粮,真是秀恩爱...... 「爹,你跟苏小公子联繫了?」刘稻香问他。 刘三贵答道:「是高九来找了我,说是上头知晓了这里的事。」他伸手指了指天上,意思是这事儿传到了当今皇上的耳朵里。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苏小公子暗中帮了忙,高九说了,那县令的后台硬,一般人是掰不倒的,这也是为何,明知是灾年,他依然敢强行徵税,即便抓住了错处,也只是丢了乌纱帽。」 刘稻香瞬即明了,县令那种人,只怕手上沾了不少官司人命,即然不能要了他的命,那肯定是有人在暗中保他。 又过了几日,刘三贵再次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先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那县令丢了乌纱帽,只是有人保他,这才没有入狱,不知怎么回事,在他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的路上,听说遇到了水贼,一家老小全都给淹死在了江里。」 刘稻香默了! 果然坏事做多了要遭报应了。 而苏子烨此时正在花园小亭里听着进孝的汇报。 「主子,一个后患都不曾留。」 世人都说他家主子高冷,谁又知他杀伐果决呢! 「全部?」 「全部,当时是在江中心,一个都不曾逃脱!」进孝回答。 苏子烨拿着纸扇轻摇,一双星眸远眺,墨眉紧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进孝见他不说话,又道:「那个赵一腿的案子,已经暗中做了手脚,被判了流放。」 赵一腿和那个县令都是罪有应得。 「进孝,明天拿了任命书去衙门走一趟。」 苏子烨在大年初一设计了金镶玉,一个番邦公主的身份很容易被人钻空子,苏子烨在金镶玉与苏子泓在赐婚之后,接到了他四堂哥,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的暗示,让他找了机会离开京城,藉此先远离这两人,再徐徐图之。 因此,他才有这么一说。 没错,苏子烨身上又多了一个正五品卫所千户的头衔,另加封正四品明威将军,明威将军不过是散授,算不得正职,他的正职是青州城的千户。 不过,大家可以称苏子烨为千户又或是明威将军 「还有,让人盯紧了京里,我不想人在外头,待我有成后回去,已经有官妻在家门前等着了。」 进孝离开的脚步一顿,又转身回来低声问道:「主子,刘秀才头脑不错,不如......」 他想说,不如给刘三贵的成绩添上一笔贡献,这样一来,他将来考举子大可不费吹灰之力。 苏子烨一脸淡然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后又说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因县令一事,只怕对方把视线盯在了此处。」 这一连串事里,是有刘三贵的功劳,只是,他不过一毫无背景的秀才,被人弄死很容易,这功劳,只能暂时隐下。 苏子烨走一步都要算上好些步,怎么可能把刘三贵白白亮出来,叫对方害了。 「等等。」 进孝再次折转身回来,如此三番,他并无不耐,依然一脸恭敬地作揖:「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土牛县一带今年先遭水患后又闹旱情,想来这一带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艰难。」若非苏子烨在刘家老宅住过一段时日,肯怕他真的无法考虑到这一点。 人,总是只有经歷过了,才会成长起来。 苏子烨也不例外。 因此,只听他说道:「传话给高九,抽出些钱财米粮来赈灾。」 他这是给刘三贵搭桥,就看他会不会做了。 进孝心中明了,暗思,一会儿吩咐人传话时,要特意点上一点,免得那位刘秀才老爷太过读死书,而不开窍。 他家主子这是给刘二姑娘的爹铺路呢,这心思藏得真够深。 刘稻香并不知苏子烨打的小九九,但不妨碍她给自家老爹赚好名声,即然名声是考核的一部分,是不是,他家爹做的好事越多,就越容易中举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闲来无事撒撒娇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闲来无事撒撒娇 高九得了消息后,亲自去了刘三贵所在的私塾,接了他一同吃个晚饭,同去的还有他的先生郭修凡。 另又差人给刘稻香送了信,只说三人一起吃饭喝个小酒,让刘稻香她们不必等刘三贵吃晚饭。 刘秋香一边扒饭一边问:「二妹,你知道高九为啥要找咱爹么?」 张桂花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薛大娘,薛大婶给两个臭小子餵焖得烂烂的瓦罐粥。 刘稻香觉得这用锅巴,又小火慢慢焖出来的瓦罐粥,比她后世吃的那种白粥要好吃的多。 连她眼馋地经常要来吃上一碗,老被自家姐姐笑话还没长大呢,跟弟弟们抢吃的。 「不知道,送信的人不清楚,他只说是九爷亲自吩咐的。」 刘稻香拿勺子勺了一口瓦罐粥,十分想不明白,为何这种花三四个小时,用小火熬出来的瓦罐粥特别好喝? 刘秋香皱眉问道:「哎,我说二妹妹,这瓦罐粥有什么好吃的,你咋就百吃不腻?」 刘稻香觉得,自家姐姐是无法感受她的心情,算哒,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重生或穿越。 「好吃啊!」她甜甜一笑。 张桂花见她俩只光顾着说话,饭菜都有些凉了,便催促道:「好啦,你们等下说还不行么,快点吃饭,二闺女,一会儿吃完饭,把你的绣活拿来给娘瞧瞧。」 宛如晴空霹雳! 刘稻香拿着筷子夹的回锅肉片掉在了桌子上,娘亲,不带这样子的,她宁愿天天想方设法多捞钱,也不想捏着那根细细地,不听使唤地绣花针。 刘秋香很没同情心的笑了。 刘春香小大人的劝道:「二姐姐,早就劝你多练练绣活了,这可不兴临时抱佛脚的。」 「娘啊,您给宽限几日呗。」刘稻香撒娇想耍赖。 张桂花抬了抬手,发现自家二闺女今儿是坐在她正对面,她想伸手点二闺女的脑门,还得自己站起来,然后伸长了手才能勾得着二闺女的脑门子。 她狐疑地看向刘稻香,不会是故意挑了那位子坐吧? 刘稻香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怎么可能! 饭后,刘稻香磨不过张桂花,拿出十八般武艺撒娇、打滚、耍赖等招数,通通都被张桂花无情地啪在了泥墙上。 为了自家二闺女将来求娶的人多,能挑个好女婿,张桂花咬牙忍着心疼,硬是要刘稻香把她那积了灰的针线篓子给翻了出来。 「你甭想偷懒,今晚上就拿了绣棚子坐在我脚头,给我老老实实地做绣活。」 她家的这孩子再猴,也甭想逃出当娘的五指山。 「娘啊,我手指头好疼吶,真的哟,我今儿上午去山上寻草药餵鸡了,这大热天的,我担心鸡会中暑,下午叫了青梅、春娇,还有姐姐以及姐姐的花颜,鱼雁一起给母鸡剪毛呢!」 刘稻香无法解释鸡是没有汗腺的,要想给它们降温,只能通过这些手段。 说起这鸡的事,张桂花面带忧色:「都已经八月份了,这鸡都还没怎么生蛋呢,今年的收益怕是要轻减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鸡对温度的应急能力不行,太热或太冷都不太下蛋。 刘稻香是在小禽兽007的帮助下,学会了很多关于养鸡餵猪的方法,那本什么养殖手则只是入门阶段,主要是讲一些病的普通防治方法,而如今,刘稻香已经把那本书看完,禽兽007又给她弄来许多养殖医治方面的书,一些写了要用西药治病的方子,刘稻香就去翻苏子烨送给她家的那些农书,一一对照病症,寻得一些中草药的诊治方法。 「娘,莫担心,好在咱们家的那两百多亩红薯地长势不错,加上那里靠近运河,咱家门前的河差不多全干了,但那运河里总还有点水够咱们浇那两百亩荒地的,好歹,咱们家的猪肉这一块,有个不错的收穫。」 也幸亏刘稻香做事稳妥,早早的就在那红薯地的另一端打了几口井,虽说花了不少银子,至少,今年不用担心红薯的产量了。 张桂花被她安慰到了,说道:「也是我太贪心了,总埋怨老天不下雨,害得我家的鸡都不怎么下蛋,只是这般一算,今年养鸡保住不赔本就已经是老天开恩了,好歹咱家的猪也是有笔进项的。」 更何况待红薯挖来煮了给猪吃,秋高气爽时正是催膘肥时! 「是啊,咱家那般多的猪,总归是要有钱进帐的,娘大可不必担心,再说了,今年虽说遭了灾,不是出了个公告,说是要免两年税吗?咱家虽没什么影响,但这十里八乡还是受益不少,日子也是能过得下去的。」 就是这水得省着点用,譬如,早上洗了脸的还得留着晚上当洗澡水啥的。 张桂花嘆道:「也亏得你们黄叔叔硬气,当时一撸到底,不顾有些人的反对,硬是在村里开了一口大井,只要熬过这最后的一段时日,咱们村必不会饿死人。」 说到这儿,她又跟刘稻香商量:「二闺女啊,你看,咱们借了不少米粮给村里人,若她们还不起粮,可不可以用红薯顶啊,左右咱家是要收红薯的。」 刘稻香想了想便应下了。 刘三贵回来时,看到了很搞笑又很温馨的一幕,张桂花正带着闺女们做绣活,两个捣蛋地儿子已酣睡正香,唯独只有二闺女一脸苦大仇深地在与绣花针苦斗。 刘稻香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瞧,一双明眸瞬间明亮如星辰,把手中的绣花棚子扔得远远的。 站起来撒丫子快跑过来,她缠住刘三贵的胳膊撒娇:「爹爹,你怎地才回来呢?」 刘三贵伸手摸摸她的脑瓜子,开始顺毛:「好闺女,爹爹刚才吃了不少酒,正一身酒气,待爹爹先去洗漱一番再来与你们说话。」 刘稻香立马贼笑道:「爹,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她找着理由不想再去捏那细细地绣花针,对她而言,正儿八经坐那里绣花是一种折磨。 说完,她便喊了青梅去帮把手。 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刘三贵一眼,说道:「你就使劲惯着吧,总有一天会叫她哭的。」 刘三贵嘿嘿直笑,走过去挨着张桂花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正睡得香的儿子们,看到张桂花伸手打过来,连忙把自己的爪子缩了回去。 「你瞧得清楚,咱那孩子老厌烦捏针拿线了,她即然不喜欢,何苦叫她受这罪,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姑娘没几个真正捏针拿线的么?听说,她的丫头青梅很会做这些个事,以后,让那丫头多学些就是了,何苦为难自己的孩子,咱二闺女也有十岁了,再晃几年便要嫁人了。」 张桂花听他这么说,越发心疼了,答道:「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只是想着即便能嫁入好人家,照样担心天有不测风云,当年我跟弟弟出生时,大家都说我们是有福气的,可是后来呢......」 陈氏这个寡母费劲拉扯大她姐弟俩,若不是靠着陈氏也是会些女红的,只怕全家人都得饿死。 两人说这话时,刘稻香正带着青梅打了热水迴转身来,在门外听到张桂花如此说,突然理解她的心情,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刘稻香如果只是普通小姑娘,张桂花强逼她学做绣活,无非是让她掌握了一门生存技能,万一哪天夫家没落了,她还能靠着出色的绣活养活自己将来的儿女。 「香香,香香,你这么勤劳,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只管放心。」禽兽007越发有「人」味了。 刘稻香抿嘴轻笑,在心里头轻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学绣活,还不是为了多挤出点时间打理空间。」 她的这碗心灵鸡汤,禽兽007干得十分欢快,一点都不怀疑刘稻香的「动机」。 她叫青梅端了热水进去,待刘三贵洗漱完又吃了一盏茶,这才挨了过去,开口问道:「爹,九爷请你去做什么?」 刘三贵回头瞧了张桂花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回来前,高九跟我打赌,说是我家二姑娘定会问起这事,还好我没跟那厮打赌,不然,不得赔个精光。」 「爹--」刘稻香软软糯糯地一声喊,叫得刘三贵连茶盏都端不稳了,一个劲儿地喊着:「哎哟,闺女啊,有话好好说。」 「爹,九爷请你到底是为了何事?」刘稻香猜不出来,现在还没到收鸡和猪的时候。 刘三贵抿了一口茶,这才道:「是积善行德之事,这不,眼瞅着咱们乡今年收成十之去九,只有黄叔叔手下的几个村免强不会饿死人,听说,旁的乡因乡长组织人巡逻,不准同乡人出去逃灾,把所有出口堵事,已经发生易子之事。」 易子? 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张桂花拿小脚踢了他一下,骂道:「好了,说正经事,这些传闻不可信,你到不怕吓着咱闺女们。」 刘三贵嘿嘿直笑:「见识多了,她们将来处事才会越发沉稳,真相往往是最残忍的。」 一旁的刘秋香忍不住追问:「爹,易子到底是什么?」 「易子而食,灾荒年,又不让人逃荒,只能易子而食,才能保命。」刘三贵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忍。 同时,他又很庆幸家中还有些余粮,至少在大灾年不会让自己的婆娘、孩子们跟着受苦。
第二百九十五章 置办嫁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置办嫁妆 刘稻香见自家娘和姐姐两眼含雾,生怕两人太过难受,便道:「爹,九爷请你去,莫不是为了这事?」 刘三贵嘆气点头:「是呢,咱们这些家境稍好点的,能在乡里站住脚根,全赖乡亲们的帮扶,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们得感恩,这不,高九便请了十里八乡的乡绅们去他酒楼里吃酒,主要就是说这事儿,我估摸着,定是苏小公子嘱咐的。」 上回苏子烨挑明了高九是他手下这事,刘稻香的家人都知道了,只不过,没有哪个多嘴地去外头乱说。 原来是高九组织大家募捐赈灾。 刘稻香低头琢磨:高九即然表了态,她家无论如何都要有一番表示,只是若拿银子,她是真心不太愿意,自家的银钱看着还有点,只是谁知这灾荒什么时候过去。 「爹,要不,咱们家捐粮吧。」 「啊?」张桂花一脸惊讶,忙问道:「闺女,咱家若捐粮,可不是只捐一两担,还是捐银子吧,捐个百来两银子也算尽了心。」 刘稻香笑答:「娘,你莫要担心,我会量力而行,再说了,咱们这里的粮如今一天一个价,百来两银子真买不了多少,还不如我从别的地方弄些粮回来。」 刘三贵问道:「你是想找之前那人?咱家还欠着人家的粮钱没给呢。」 刘稻香不在意地答道:「不是说了年底一起给吗,当初签了契书,今年也是按着之前说好的价钱给,再说了,听说今年最南边儿风调雨顺,那边的粮价比往年还来得便宜。」 「真有此事?」刘三贵急问? 「爹,你只管放心,这次的粮包在我身上。」刘稻香笑眯眯地回答。 她见刘三贵脸色缓和,又问道:「对了,爹,那赵一腿的田......」 她一开口,刘三贵便知她要说什么,他侧头看向刘秋香,认真地说道:「大闺女,你应知晓,咱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赖了你妹妹当年风里来雨里去。」 刘秋香闻言,想起有一次,刘稻香出门收鸡蛋,正好遇上大风雨,她自己滚得一身泥浆的回来,愣是紧紧抱着那十来个鸡蛋不松开,那些鸡蛋可是一个都没有碎。 刘稻香心中不解,不知自家老爹这何这般作派,只是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爹,我哪会忘了,想起二妹妹以前受的累,我真的是感到很羞愧。」身为长姐,她却一无是处,除了在家帮忙做点家务,赚钱这方面,一点忙也帮不上。 刘三贵对自家大闺女的表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赵一腿横霸乡里不过是三五年,已在他们乡置起了大宅子,买了田土,那个两百亩的良田不过是他的一处上等田,我走了些关系,把那上等良田改作了下等良田,只算四两一亩给我们,算下来包括打点人的,大概九百两。」 他说到这儿微微皱起了眉,自己的打算有失偏颇,可是这家里还真是亏了自家二闺女才撑起来的。 「你今年已有十二,再过三年,便要出嫁了,即便你娘再狠心留留你,顶了天,也要在十六岁时出嫁,你未来夫家一直在府城住着,想必将来也不会回这里,我打算年底了,再去那里给你寻处小庄子做为嫁妆,这里的先给了你二妹妹,你可有意见?」 刘秋香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没有不高兴就好,那处田真要算下来,要值一千三百多两,只是你二妹妹为这个家费了不少力,这是她该得的,若没有她当年风里来雨里去,将来,爹也不可能为你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顶了天,也不过是像村里那样的富户,花个十来两银就已经顶了天。」 他的话里,捎带了张桂花那一百两陪嫁的意思。 刘秋香笑着摆手,连连说自己没有怨言,几人看她是真的这么想,才松了口气。 刘稻香撒娇道:「爹,你偏心,我的就在这山旮旯里。」 张桂花没好气地说道:「得了便宜还想卖乖,你要是给娘快点找个好女婿回来,你就是说要买在省城,娘也乐意。」 刘秋香拿帕子掩嘴轻笑,她家娘如今最愁的,就是自家二妹妹的婚事了。 张桂花又向刘三贵抱怨:「孩子她爹,你到是说句话啊,咱二闺女从头到脚哪样不好了?会赚钱不说,小模样也生得好,更是屁股大好生养,咋就没媒婆上门说亲?连李三嫂家的翠花,都有人上门来提亲了,听说对方是镇上的,家里小有薄产。」 刘稻香这会儿羞红了脸,都想找个地儿藏起来,省得她老娘又不停说这事。 李翠花有人上门提亲,成了张桂花心中的疼。 自家的闺女哪处不比人强? 偏生性子太野,拘不住,又因家里是耕读之家,小有家业,刨地的,不敢上门说这事,而家里好点的,又都知道刘稻香性子野着呢,因此,高不成,低不就,只能悬在半空中。 刘稻香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她年龄刚够数完这手指头,哪里就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了? 刘三贵立马笑眯眯地安抚:「莫要愁了,大不了,咱家到时给她多置些产业,招一个上门女婿分在一旁单过,又有两个弟弟帮衬着,怎么着,她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刘稻香连忙搂住刘三贵的胳膊撒娇,真的是亲爹啊,这疼闺去都快疼上天了。 「爹,先紧着二妹妹的事来,若是银钱不够,我手头上还有几百两呢,我如今能有这么多私房钱,还多亏了二妹妹把那绣荷包、帕子的活计给了我。」 高九要的帕子、荷包都是数以万计,三十里村懂绣活的小姑娘、大媳妇们,都来这里做事了,连带周边几个村的小姑娘也来了不少。 东西算多,扣掉工钱,刘秋香也能落不少在手头。 「爹,你甭担心,我手头有着钱呢!」刘稻香娇笑着又说:「不过,爹爹给我置办的嫁妆,我收得毫不手软。」 张桂花见她姐妹俩相处和睦,坐在一旁笑眯眯地说道:「先给咱二闺女置田吧,大闺女手上的这事,也算是她的私产了,以后,从这里头挑些绣活好的做绣娘,在府城开个绣坊也是不错的。」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动,说道:「娘,要不,等屋建好了,咱们再添些小丫头吧,多买些,趁着姐姐这几年在家,请个利害点的绣娘来教教,将来姐要是真开铺子,也不缺人使唤,不是么?」 刘三贵觉得这事可行:「这事可以先记着,二闺女说得没错,买来的丫头才放心,哪家没有点不能传出去的东西。」 张桂花白了他一眼:「话都被你俩抢着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刘稻香立马狗腿地讨好道:「娘吶,你可以说说咱家的新院子呢!」 提起这事儿,张桂花心里其实还是挺乐的,只不过嘴上说得不太好听:「有什么好说的,这老天不下雨,这屋子干得快,这些泥匠工又不用操心家里的活计,都卯足了劲儿在我家干活,你说的什么前院,正院,还有你三姐妹的屋子,都起好了。」 「也亏得那些泥匠工精明,眼看着河里的水越来越少,早早把石灰浆活好了,糯米汤用多少熬多少,这个也不大费水,这不,不过二十多天,他们愣是把这几处大地方给盖好了,就只剩些小处没有完工。」 张桂花现在腰杆儿挺得可直了,弟弟出人头地,自家闺女们又是赚钱小能手,连带她的地位、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现在她往村里走一圈,哪个见了她都要喊一句地主婆,赶个毛驴去镇上扯两块布,人家老闆娘开口闭口就是叫夫人。 这感觉真是不要太好啊! 张桂花说的这些,其实家里人都清楚,刘稻香突然想起一事:「爹,咱们屋里不要用青石板吧!」 刘秋香不解,问道:「为何不用?我瞧着前院铺满了青石板,从那里走过,可是没半点泥都不沾鞋。」 「这个,我觉得青石板铺在屋里有点太阴冷了,冬天只怕更冻人。」刘稻香不好说屋里太过阴冷,在风水上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张桂花也跟着说道:「说得也是,夏天觉得凉快得紧,只是到了冷天,还真的怕冻坏了,不用青板用什么?若是就把泥地拍平,可家里会招老鼠,好好的屋子,角落里到处都是老鼠洞,而且,我也怕咬着你们两个弟弟。」 「要不铺木板?」刘三贵记得大闺女说过,不喜欢弄脏鞋。 张桂花立马反驳:「那也不行,老鼠牙可利着,木板也会被咬坏。」 刘稻香道:「要不,下面铺青石板,青石板的上面再铺上一层厚实的木地板?」 在打地基时,她去看过,那地基挖得老深了,不说抗十二级地震,七八级还是没啥问题的。 刘三贵听了觉得此方法可行,拍板道:「二闺女说得没错,这样一来,老鼠咬不动青石板,就没法打地洞了,铺上木地板好,我回头跟里正说一声,去后山上砍些木柴,想必他会很高兴咱村又能进笔帐。」 刘稻香提醒他:「爹,咱家可以用粮抵。」灾荒年间,粮比钱金贵得多。
第二百九十六章 牛叉技能 第二百九十六章 牛叉技能 「你的意思是从那里多弄点粮回来?」刘三贵一点就通。 刘稻香点头笑道:「是呢,又不是第一次了,左右我只是跑一趟,剩下的全归那边的人安排妥当,只是,咱们镇上的运河不能走,到时怕是得走府城那边运过来,爹,你还得多组织些牛车才行。」 刘三贵很爽快地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大灾荒年,大傢伙正愁没地方做事,我看,到时喊了高九一起去帮我运粮,有他在,我也不用担心路上被人抢了去。」 刘三贵如今已学着做事三思而后行。 刘稻香闻言笑了。 她得打机会好好谢谢郭修凡,教他老爹的东西,用再多金钱都买不到。 翌日一早,刘稻香一身青衣束髮,带着青梅匆匆离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家人都习以为常。 刘三贵原想自己去,但刘稻香却不同意,说是那人不愿跟太多人打交道,早先已说好,他那边只与刘稻香接头。 刘三贵无奈,只得让薛大河赶了驴车送两人去府城。 刘稻香原本不想带薛大河,可刘三贵不同意,如今到处都乱着,又不像以往就在镇上做交易,他怕刘稻香出事,让薛大河在身边跟着,有他跑腿办事,刘三贵多少能安心点。 刘稻香无奈之下,只得带了薛大河,青梅一起去了府城,府城离县城两日的距离,刘稻香在第二日傍晚才到了府城,找了个一般的客栈打尖。 她让薛大河去码头附近租个大点的仓库。 不过是半日的功夫,薛大河就把仓库租好了。 「姑娘,好在府城这边没有受影响,这仓库很容易租到,只是不知为何,并不见官府说要赈灾。」薛大河不过是一个下人,很不能理解为何朝廷明知这里闹灾荒而不救助。 刘稻香并不知道原由,她嘆气答道:「咱们这里遭了灾,也不知别的地方怎样了,我只知最南边今年风调雨顺,只是因为粮食收得多,而粮价又降了些,可怜我们这里连饭都吃不上。」 薛大河又道:「即然便宜,为何运来我们这处的粮食比往年还贵?」 刘稻香了解,他去租仓库,必是打听过了。 「都说物以稀为贵,商人哪个不逐利。」刘稻香怎不能跟他解释人家就是卡住了价钱,就是想多赚银子,不然为何有商人囤货一说。 「奴才自嘆不如,姑娘见识果然不一般。」薛大河至到现在,打心底里服气,难怪这家中是二姑娘当家做主。 刘稻香琢磨了一下,全部从空间里拿出来,怕是会引起有心人注意,因此,说道:「你先去那码头看看,寻些粮商,只要价格不高得过分,咱们再收些。」 她不待薛大河再问,又转头吩咐青梅:「你去取五两百银票交给他,这个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只管就着这些钱来收粮。」 刘稻香以前不信因果,如今重活一世,由不得她不信,又加之她平白得了一个小小金手指,保她衣食无忧,在手头宽松的情况下,她也愿意多积德行善。 就像这一次,刘三贵要她带五百两来买粮,她并不赚这五百两,左右空间还在,拿些鸡蛋兑些大白米也不算什么。 薛大河揣了银子离去,刘稻香待在客栈里闲得无聊,叫青梅跟小二打听了一番,得知这里最热闹的街市,离客栈不过一街相隔。 「青梅,青梅,快些给我梳妆,我要去逛街。」 刘稻香欢快的笑声如铃。 青梅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伺候她洗漱:「姑娘,不歇会儿再去?奴婢已经让小二帮忙叫了轿子。」 不用走路去? 刘稻香笑眼如月牙,她两辈子头一回坐轿,到是省得她费力走路。 「好了,好了,帮我随意挽个发,就穿那件细棉浅青长衫。」 天气正热着,她不耐穿那些个绸啊纱之类的,觉得还是细棉衣衫穿了舒服。 「姑娘,奴婢可是带了好些湖绸衣衫呢,即然还了府城,怎么着,也不能让姑娘穿得太差。」青梅一心想把自家姑娘打扮得美美的。 「好了,好了,薛大叔不在身边,咱们还是穿昨不招人眼才好,等会儿先去仓库,我有点不放心。」 刘稻香打算藉机把准备的粮食放入仓库里。 这事儿她一向干得很熘,码头离客栈大约有半柱香的路程,好在是繁华地带,也不用担心有人起坏心。 「姑娘,那些个粮几乎时到?」青梅看着空空的仓库问她。 刘稻香想支开她:「应该今日会到,你打发了轿夫去街拐角处吃些冷茶,你再给我买些茶来,我要在这里等那粮商。」 青梅瞧了瞧那街角,又看到这一带来来往往的商人、车辆很多,觉得还算安全,这才同意了。 刘稻香站在仓库边看着青梅一步三回头地往街角走去。 「啊,这什么古代真麻烦,你瞧瞧这些人,看着行色匆匆,一个个却是眼珠子转个不停,果然,没有网络的地方,就爱瞎琢磨乱七八糟的事。」 青梅才离开,禽兽007就跟她吐槽了。 刘稻香笑道:「古代有古代的好,现代有现代的好,至少,我们村的村民就很纯朴,虽说有时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斗个嘴,又或为了菜园子里丢了颗菜而骂街,其实,她们并不坏,村里但凡哪家遭了罪,大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再不济,也会送些瓜菜之类的算个心意。」 她粉嫩的小嘴勾成了一道水润的月牙,她家小禽禽始终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比起上辈子住在钢筋水泥构起来的牢笼,她爱上了这青山绿水的生活。 「喂,小哥,请问这里哪儿有打尖的地方?」刘稻香瞅了一个机会,张口喊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少年。 原本低头匆匆走过的少年,停下了脚步,红着脸回头看过来。 「小妹妹,你怎地一个人在此?你爹娘呢?」 「我爹娘招乎挑夫去那街脚吃茶了,你知道哪儿有打尖的地方吗?」刘稻香不过才十岁,她家也没有那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 说一会话,又不会怀孕,所以,刘三贵对她们不强求做到。 「哦,从街角出去,一直朝北走,走到下个路口,那条街上有很多客栈,不过,你爹娘带了你出来,还是要挑个干净点的,不如,再走远的,往南穿过两条街,那边的客栈更好些。」 刘稻香不知他嘴里的「干净」是有几个意思,只是笑眯眯地谢了,见到街角出现一墨绿色身影,拍手笑道:「我家丫头回来了,可把姑奶奶给渴死了。」 少年大约觉得她说话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道:「你还是叫了你爹娘去南街住客栈,北街上有很多外乡挑夫住那儿。」 果然,北街够乱。 青梅见到有少年男子跟自家姑娘说话,急匆匆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子搁桌上,叫那些轿夫只管吃茶,她自己拎着准备好的小茶壶、茶杯朝刘稻香快跑过去。 那少年见青梅跑得急快,知道她误会了,笑着摇摇头离去了。 青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姑,姑娘,你没事吧?」 「有!」刘稻香笑眯眯地答道。 「啊?」青梅懵了。 「我掉了两斤肉。」刘稻香开着玩笑。 青梅反应过来,气得直跺脚:「姑娘!」 「好了,刚才那人是来拿钥匙的,回头他老闆会送粮来,也不知是几时,算了,你回头交待薛大叔,让他明天再把粮收济,咱们后日回家去。」 待青梅伺候她吃过茶,又小歇一会儿,她才道:「你把茶壶给你还回去,再叫了轿夫来接我。」 禽兽007说道:「我说小香香,早就跟你说了,你快点把空间升级,等到一定级别,就可以开启定会系统,你只要把这里定会了,随时都可以把东西拿到你这一方世界来。」 刘稻香蒙了,gps?定位系统? 「不是那个,嗯,也可以那么理解,我这个更利害,你只要把这里设为定位点,随时都可以从我们这个养殖场过去,就好比你家里是起始点,这里是一个定位终点,而养殖场是连接两个点的第三方通道。」 所以,很牛叉的。 刘稻香发现,自己错怪穿越大神了,以后出门旅行很方便:省钱、省力、省心! 「你为什么不早说?」 禽兽007狠狠地鄙视她:升级,升级,再升级! 「好了,快点干活啦,青梅那丫头等下就要回来了。」 在禽兽007的催促下,刘稻香进了仓库:「给我来上一万斤米。」 「大米还是玉米?」禽兽007的系统里,标註着,所有米类都可以吃。 「呃,大米吧!」刘稻香的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了一百袋米,一共一万斤。 「希望这点米能多救些人命。」 她转身离开仓库,刚把门锁上,青梅带着轿夫过来了。 「姑娘,可还去正街逛逛?」 刘稻香抬头在眉前搭了个凉棚,看了看天色,答道:「时辰尚早,我们去逛逛吧,顺便买些首饰添些衣料子。」 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停在了一处银楼前,里头走出一个穿浅青色衣裙的小姑娘,姑娘梳着分俏髻,脑后用一根浅粉细丝带繫着,一头青丝垂至臀部。 随站她的缓步拾阶而上,如同墨缎波动。 「主子?」 进孝眨了眨眼,身影有些熟,那位小姑娘是谁,为何自家主子瞧得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那娇俏的身影走进楼里,苏子烨才收回目光:「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静心动 第二百九十七章人静心动 进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只得答道:「女孩子家家,哪个不喜欢漂亮好看的头面。」 苏子烨一愣,原来如此! 「进忠可传了消息来?」 进孝闻言笑得十分无良:「回主子的话,据他说,京城里现在很热闹。」 热闹是必然的,谁叫苏子泓睡了那野蛮的番邦公主。 「进忠传来消息,说世子被那金公主拿鞭子揍了一顿,这事儿在京里传遍了,听说世子被人撺拙着去了花柳巷子,被金公主带人捉了个现着,王妃多次进宫想求皇上和太后出面平了这事,却不想两位顶尖的贵人都躲着她呢,只是叫了皇后陪着她吃个茶,听个书,看个戏,王妃无奈之下,只得求皇后做主,皇后一句,人家金公主不是大周人氏,她无法管束,顶多只能劝说。」 苏子烨的墨眉舒展,显示他此时心情很不错。 能不错吗?即便在千里之外的青州,也能逼得那个平王妃上窜下跳,急得人都瘦了几圈。 进孝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打烂自家主子的好心情,可是隐瞒不报是死罪,若是报了,坏了自己主子的好心情,又怕自已日后不招主子待见。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两难啊! 「主子,还有一事要禀。」进孝最终决定赌一把,赌那位在自家主子心中很特别。 「说。」苏子烨的声音清冷如冰泉,这样炙热的日子,听得人心头十分凉爽。 进孝的心略略安了,答道:「进忠说,府里王爷最宠的那位侍妾,听说兄长姓赵,还有,听说也是土牛县人。」 全都对得上号了吶! 主子,求攻略。 苏子烨嗤笑道:「不过是一侍妾而已,老头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进孝又道:「可问题是,那位赵侍妾很得正王妃看重。」 「哦?!」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缕讥笑:「她也就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 他看不起平王妃。 「那赵一腿这事?」进孝想说,这牵扯太大,此时还不适合正面对抗平王妃。 苏子烨轻轻垂眸,撩开茶碗盖,轻轻地吹走茶面的泡沫,这才道:「这事与我等何干?我几时知道有个赵一腿了?」 进孝明白了,答道:「新上任的县令递了话过来,赵一腿被判流放,奴才担心京里的那位王妃会插手。」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说道:「插手?哼,她能伸手到刑部又如何?左右那赵一腿吃了苦头,家产又被充公,想必是会去京城投靠的。」 进孝无语:主子,你要不要算这么远,会很累的。 苏子烨:累什么,只要那丫头高兴就行。 他心思一转,赵一腿以后会去京城投靠他亲妹子,只怕府中又要生不少事非,因此,吩咐进孝:「你让进忠盯紧点我娘那边,只要那女人把爪子伸过去,不管长短,全给我剁了餵狗。」 「是,主子。」进孝恭敬地答道。 一盏茶功夫后,刘稻香没有从银楼里出来。 两盏茶后,依然没有出来。 三盏茶后...... 一直到日薄西山,刘稻香面带喜色地从银楼里出来,身后的青梅拎着一个木盒子,高两尺,宽一尺。 苏子烨以为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当真是那皮实丫头从银楼里出来了。 他尚且不信,扭头问进孝:「可瞧清了,是她?」 「主子,是刘二姑娘,要不要请了她上来?」进孝越发确认,这小丫头以后只能敬着呢! 苏子烨喃喃自语:「不就是买个金银钗么,怎地能在里头逛上一下午。」 「刘二姑娘正是好打扮时,我瞧着咱府上的女眷,老老少少,哪个不爱胭脂水粉。」 苏子烨难得面带笑意:「原来,她也好这口,一直以来,我印象中,她从来不会这么精细过活,只会大大咧咧地处事,到是有些女孩子家家的味道。」 进孝忍不住想翻白眼,这都还不知人家姑娘的心思呢,特么的,这狗粮撒得叫人措手不及。 「去吧,逛了一下午,想必她又累又渴了。」 进孝很想说,主子,人家银楼里待客是高大上,哪里会让刘二姑娘渴着累着。 没错,刘稻香还真的一点都不累,不渴,享受了一下午的贵宾待遇。 眼见着刘稻香进了轿子准备离开,苏子烨跳了进孝一脚。 「她要走了!」 急死他了! 进孝闻言赶紧亲自下楼去接刘稻香。 「等一下。」 青梅闻言侧头看过来,只见来人一身青衫,脚蹬青面布鞋,长相白净,她不解地左右看看,周边行人来来往往。 是叫她吗?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 「这位姑娘,请等一下。」 进孝快步走了过去,隔着轿帘问道:「敢问里头坐的可是刘二姑娘?」 青梅闻言眉头紧皱,快步挡在轿窗帘前。 刘稻香坐在轿内,香扇轻摇,听到有人问她,只觉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青梅,问问他是谁。」 不待青梅开口,进孝已经笑道:「刘二姑娘,咱家主子是打北边来的,以前主子受伤还在你家小住过,亏得姑娘细心照料呢。」 这话听来,刘稻香莫名的心虚,当初给他换衣擦药的是刘齐氏母女吶。 奈何,人家苏子烨一根筋通到底,只认刘稻香为救命恩人。 「他来了?」 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丝惊喜,就像分别日久的朋友,无意中偶遇所带来的喜悦,没来由的心情变好。 「我家主子在这里办点事,正好在对面茶楼坐着,刚才看见了姑娘,让奴才下来请姑娘去吃杯茶,吃过饭。」 刘稻香欣然应了,意外遇到熟人,一起吃过晚饭也是好的。 月朗云疏,烛灯如星。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银月洒下丝丝缕缕光晕,披在一修长,一娇小的人身上,两道青影印在石街上,人动,影动,影静,人不静,是人心在动! 苏子烨的走姿有点僵硬,身边小丫头身上有种暖暖的幽香,如水清凉的风见不得他好,捲起幽香强行长驱直入,直抵肺里。 行人的嘈杂声快速远离,夜风很轻,逗弄他敏锐的嗅觉,周围突然静谧,呯,呯,呯,他的心跳声是如此的强烈而又有节奏,暗香绕身踩着心跳声轻舞,如丝如雾,浸入无声。 刘稻香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一时走了神。 「小心!」他强劲有力的手拉着她瘦弱的胳膊一带,把她圈一了怀中。 他的手心传来触感,她的胳膊是如此的纤细,细到他稍微用力都怕把她的骨折断了! 身边,马车逛驰而过。 受到惊吓的刘稻香蓦地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慌,月光倾泻,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在她的嘴角,眼梢,从未有过如此的清澈,撩人。 马车狂驰而过带起的风揉乱了她衣裙,湿漉漉的大杏眼瞪圆,似受到惊吓的小鹿,极为招人怜爱。 而这头小鹿惊慌之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再次的,闯入他的心头,撞得他的心呯呯乱跳。 刘稻香的耳根泛起了红晕,烫得人神魂不定,对面心跳如擂鼓,她想假装不知都不行。 随即,她反应过来,伸手往他胸膛一推,趁他不备,离开那扰人思绪之处。 苏子烨一时竟怔住了,她离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胸膛像是缺了个大洞空荡荡!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她转身,银月下,凝玉似的手腕轻抬,露出錾梅花圆棍银镯子,好似再重一点点,就能把她漂亮的手腕压断。 悦耳如银铃的笑声挠得他的耳朵痒痒的,她笑说:「我已经到客栈了。」 苏子烨的眼里火星一闪而过,又恢復了淡然。 「你明日真要回去?」不能留下来多住几日? 他再忙上两日,应该能抽出空闲来,或者,可以邀眼前的小丫头一起游玩一番。 刘稻香止了笑,眉间染上一抹轻忧。 「我们那儿今年遭了灾,朝廷虽说免了税,可并没有极时赈灾,我爹爹同几位朋友商议后,让我出门来採购粮食,我不过是管银子罢了,凡事,都是我家下人在跑这事儿。」 苏子烨原本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爹爹这样安排也还算妥当:「我奉命来青州城卫所当了千户。」 「啊?」刘稻香不明白他的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得如此之远,她后知后觉地笑说:「你若沐休时有空闲,可以来我们家玩,对了,我家新盖的院子已经盖完大半,今年能住进去,定不缺你的住处。」 「这可是你说的。」苏子烨的心有了着落。 刘稻香斜睨他一眼,乐道:「这有何难的?本来我们新起的院子就要留出客院的。」 苏子烨闻言觉得好心塞,原来不是特意...... 刘稻香瞧他有些蔫啦巴唧的,觉得好笑。 其实,她家亲戚除了那长年在海外游荡的小舅舅之外也没别人了,算来算去,那客院多数时候都是这厮住呢,只不过,她不想明说,省得他小人得志太猖狂。 「过些日子,我让高九给你们送些人去。」苏子烨想着,那些人应该挑得差不多了。 「啊?」刘稻香再次跟不上他的节奏。 「宵小太多。」他答道:「我给你弄十个会拳脚的过去。」 晚风吹乱了她的发,苏子烨伸出手,手指勾起贴在她脸颊上的髮丝,手指上传来细滑如时的感觉,他的胸膛深处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第二百九十八章 被打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被打了 「姑娘,你回来了?」在客栈等了许久的薛大河正准备出门寻两人。 「啊,哦,刚回来。」刘稻香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羞人的事,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干。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意,很不待见薛大河。 进孝和青梅本在后头跟着,他见薛大河出来,忙走了过去招唿他:「刘二姑娘今儿回来时,正好遇上了我家爷,在酒楼吃了个便饭,对了,你吃过饭了没?」 薛大河忙点头,说他吃过了。 刘稻香见他寻了出来,又见时辰不早了,这才辞了苏子烨,带着青梅、薛大河进了客栈。 进孝觉得这事是自己没办妥,因此,期期艾艾的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咱们回去么?」 「你说呢?」苏子烨白了他一眼。 浓浓的火药味,冒了进孝一脸。 他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看来,自家主子心里很不爽呢! 少年情怀,正花前月下,突然杀出一只马蜂来...... 想想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接着再想了。 翌日一早,薛大河就来回禀,说是她爹派来的牛车连夜赶来了,现已把粮食都装好,只等刘稻香点过数,就可以起程回家去了。 这事儿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耗时间,好在有青梅帮她,两个人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数点齐了。 三人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启程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的事,就交给刘三贵去处理,张桂花早已熬好了浓浓的鸡汤,只待她洗漱好,狠狠地吃了一碗鸡汤面。 而她买回来的粮食也已入了仓库。 「娘,咱们的粮食怎么不拉去镇上?」刘稻香不解,不是用来赈灾的吗? 张桂花欲言又止。 刘稻香又吃了一大口面,这才问道:「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还不是你爹,他觉得即然是各家赈灾,不如干脆分开在各处赈灾就好,省得拉到镇上费时费力。」张桂花没有说的是,高九同刘三贵后来通了气,说是那个什么镇长听到这事儿后,就想让乡绅们把粮食集中到一起,由他派人来管理分发。 刘三贵当时听了就觉得有猫腻。 「嗯?娘,咱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刘稻香才不信这个理由。 张桂花被她再三追问下,招架不住地说道:「还不是怕那个贪心的镇长往这粮里掺砂子,掺陈年霉米。」 真够阴损的。 刘稻香听后便不再提这事。 米拉回来装好后,刘三贵出门找里正去了,里正手下管着几个村子,差不多有三四千人,两万斤米摊到各户头上,还真的分不了多少。 好在里正手下的村子里,不止刘三贵一个土财主。 转眼又过了两日,刘稻香身上的泛意已去,又活蹦乱跳的了。 她白日里闲着无事,就去新院南倒座那里凑热闹,跟村里的小姑娘们说说笑话,又或是听她们说些八卦,这样悠闲的日子叫刘稻香觉得很舒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旱情依然在继续。 傍晚的时候,薛大婶正将将把饭菜摆好,刘稻香一家子刚坐下来准备吃晚饭,就听到院子门被人擂得呯呯作响。 陈氏正坐在那里哄着两只小的吃饭,听到这声音不由皱眉说道:「这谁啊,把门敲得这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人跟咱家有仇呢。」 刘稻香夹起一块蒜泥黄瓜放嘴里,这还是她从府城带回来的,家乡现在都遭了干,除了红薯叶还见天的绿着,所有的菜都干死了。 「春娇,去看看是谁来了,这也忒嚣张了点,当是自已家么?」 春娇领命去开门,屋里,张桂花开始数落刘稻香了,无非就是要学着懂规矩点,别一点到晚还跟个野小子似的,一想起自家二闺女的野性,张桂花心里就埋怨刘齐氏当初太过刻薄,若不是被逼无奈之下,她家二闺女怎么会去外头做货郎,走家窜巷的收鸡蛋,就为给家里挣几个钱贴补用。 如今年岁渐大,养成的野性子却再也改不回去了。 刘稻香听得很心烦,但母上大人是真心为她好,只能忍耐再忍耐。 正当她快忍不住了时,听到春娇惊讶地喊道:「刘老夫人。」 虽然刘三贵还姓刘,但她的主子们明里暗里只认刘大富这位老实巴交的汉子当爹,而其他人...... 因此,春娇才会在老夫人三个字之前加上个「刘」姓,客气而疏离。 刘齐氏在门外时,早已闻到屋里飘来的肉香味儿。 一时飢肠鸣鼓,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那些菜全都端回家。 春娇的喊声提醒了她。 她的三儿子已经不是当年老实听话的三儿子了,哦,不对,那就不是她亲生的。 她再也不能拿「亲娘」这个身份去压制这个越来越发达的三儿子了。 刘齐氏吊着一双眼,板着一张老脸,伸手把春娇往旁边一拉,低声骂了一句:「好狗不挡道,没眼力界儿的下作东西。」 「你!」春娇平日性格活泼开朗,却并不算泼辣,更不曾想,刘齐氏骂得如此难听。 一时气得直跺脚,又想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回她,更是暗下决心,以后要向自家姑娘看齐,绝不让坏人踩在头上。 刘齐氏心里惦记着刘稻香的饭桌子,今年遭了灾,她大儿子说府城那边的情况不行,说是她的那处小庄子今年收成不行,之前来信催她捎银子去,她好不容易把首饰当了不少,这才凑足了银钱捎过去,哪里还有钱买肉吃。 凭啥她家吃糠咽菜,她拉扯大的刘三贵一家子吃香喝辣的,在这遭灾的年份,凭啥他家照样过得很好。 刘齐氏认为很不公。 她迈开步子想快些走去堂屋,说不得还能吃个肚饱嘴油。 一只小手勐地扯住她的右胳膊,刘齐氏回头一瞧,顿时火冒三丈,把右胳膊一甩,顺手又是一推,拉住她的春娇连连后退好几步。 她气红了小脸,急吼道:「站住!」 刘齐氏朝她狠狠地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你们老爷都不敢这么待我,你一个下贱人居然敢来拉扯,我这身绸缎衣裳扯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她一边咕嚷,一边迅速冲进了堂屋,屋里的肉香味儿更浓,闻着这味儿,不用说,肯定是稻香那死丫头亲自下厨了。 刘齐氏冷笑道:「哟,三贵啊,你可真孝顺啊,我跟你爹在家吃糠咽菜,你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呢,可怜你爹一直惦记着,生怕你家的鸡、猪都给渴死、病死了。」 有这么咒人家的? 刘稻香把小碗一搁,正欲还嘴,一旁的刘秋香连忙拉扯她,小声劝道:「你消停些,娘为了你的性子,可没少上火,至少,在娘看得着的地方,你还是不要随自己的性子了。」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压低了嗓门答道:「那岂不是很吃亏?」 刘秋香笑答:「你就当她在放屁好了,左耳进,右耳出,再说了,她如今也不敢明正言顺的拿咱家的东西了。」 刘稻香想想觉得有道理,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见到刘齐氏心中就窝了一把火,更是不耐烦见她。 刘稻香不想让张桂花担忧自己婚事,听话的拿起碗筷继续吃饭,今儿她家杀了一只阉鸡,她下厨做了一道大盘鸡,够辣,够鲜。 她夹了一块鸡肉正准备尝一尝,谁知刘齐氏瞧红了眼,突然疯子般冲过来,伸手一把拍在她的小手上。 「我让你吃,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教唆你爹不孝,把你浸猪笼都是轻的。」刘齐氏这一巴掌,可是下了死力气。 筷子上的鸡肉落在桌面上,随之又滚落到刘稻香的衣衫上,浅绿色的衣摆一角顿是染上一团黑黑的污渍,而她细腻、光滑的手背上留下一块刺目的红晕,在众人的视线中快速肿起来。 无妄之灾!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刘稻香的俏脸早黑如锅底,一双好看的杏眼直喷火,怒视正在骂她的刘齐氏。 都知道刘齐氏来者不善,只是谁都没想到,她会把怒火撒到刘稻香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身上。 刘三贵和张桂花顿时坐不住了。 两人跑到刘稻香身边,一个心疼地拿起她的手吹着,一个只喊闺女莫气坏了身子。 刘齐氏看到刘三贵夫妇只顾去看那小贱人,而无视她这个养母的存在,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伸手又想朝刘稻香的脸上扇去。 只是...... 她抬起的手高高举起却怎么也放不下,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小臂,那只手不难看出保养得不错,只是那手上的糙缝,无声表示,这双手的主人,曾经吃过很多很多苦。 「刘齐氏,你这个老不死的。」陈氏一声怒吼。 刘三贵是养子,她女儿是养子媳妇,下面的又都是孙子辈,吃了亏也不敢真的把刘齐氏怎样,刘齐氏也是因为仗着这一点,才狠狠地打了刘稻香,她以为打了也是白打了。 但她忘了刘稻香家还养了一宝--陈氏,这个最疼刘稻香的老人。 其他人辈份小,不敢拿刘齐氏怎样,但陈氏不同,她们是平辈,又是张桂花的亲娘。 刘齐氏扭头又是一呸,张嘴骂道:「陈氏,你这个老寡妇才不要脸呢!」 陈氏平日待人很温和,眼看自已亲亲孙女挨了打,早就气红了眼,她等的就是这一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外婆狂暴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外婆狂暴了 「刘齐氏这张臭嘴天天灌了大粪,老娘的事关你屁事,你以为你装疯卖傻,老娘就会便宜你。」 她趁刘齐氏不注意,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刘齐氏好几个耳括子。 「敢打老娘的亲孙女,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在武力值上,陈氏完胜刘齐氏。 「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寡妇居然敢打老娘。」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挑战着刘齐氏的神经,她的怒火烧红了双眼,只恨不得立马掐死眼前这老不死的。 陈氏啐了一口,答道:「打你又怎样,你都敢无故打老娘孙女,难道不许老娘揍你。」 「你这个万人骑的老寡妇,怎么不去死。」 刘齐氏气疯了,伸手去挠陈氏,她恨极了眼前这个半老徐娘,自从陈氏来了后,村里人都只夸陈氏人善又和气,更是说陈氏年轻时比她漂亮许多,教出来的女儿极好,与她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刘齐氏心中所有的仇恨都化着了力量,与陈氏扭打到一起。 春娇与青梅对视一眼,不由双双朝自家姑娘那边瞧去,谁知,她家姑娘目光冷冷地看着刘齐氏,又回头朝她俩使了一个眼色。 青梅立即会意,朝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冲过去,一边拉偏架一边劝道:「老夫人,刘老夫人,快些住手,莫要扭伤了腰。」 春娇很快反应过来,此时正好来到青梅身边,同样帮忙拉扯着刘齐氏,口里还说道:「哎哟,青梅,咱家老夫人的这身衣裳,光料子就值十两银呢,拉坏了才可惜,再说了,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这衣裳是咱老夫人最爱的一件。」 同样是湖绸,也是会三、六、九等。 陈氏身上这湖绸是苏子烨中秋时派人送来的节礼,张桂花瞧了觉得又薄又透气,这热天穿着正合适,连着几日赶出来的,刘秋香更是给她绣了万字福边,陈氏今儿才穿上身。 春娇的话更是刺痛了刘齐氏的心,凭什么,她自己穿的这身湖绸,连料子带做工也不过值二两银子,凭什么一个活在泥泞里的老寡妇能穿这么好的料子,她配么! 除了刘齐氏,没有人不会认为陈氏不配穿这么好的料子。 儿子腰缠万贯,闺女家日渐发达,她能不穿点好的么? 唯一让她操心的,就只有张裕德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 刘齐氏不是傻子,两个丫头,哦,不,是四个丫头拉偏架,刘秋香的两个丫头也来凑热闹了。 此时,她真的快要被气疯掉了,如果有下次,她一定会把翠柳带在身边,好歹多个帮手。 春娇说了,陈氏身上的衣裳老贵了,她自己生来富贵命,都没得穿,一个老寡妇怎么可以比她穿得好? 她伸手一个胳膊肘捅在春娇的胸口上,疼得春娇的小脸一白。 刘稻香立马喊道:「外婆婆,小心。」 陈氏立马往左边跳开,躲过刘齐氏的利爪,刘齐氏因为惯性身子往前倾,陈氏在侧伸手从刘齐氏背后狠狠地扯她的头髮,然后用力往回一拉。 刘稻香在旁看得倒吸冷气,她家外婆婆已经开启狂暴模式,伤害必须一万点。 陈氏当年一人靠着佃的两亩田,又是下地干活,又是带娃做饭,还得忙里偷闲养鸡餵鸭、做绣活赚钱。 这力气远不是刘齐氏能抗衡的。 「呯!」 刘齐氏被陈氏从后面扯倒在地,摔得她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她躺在地上头晕目眩,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此再见去见阎王了。 陈氏见刘齐氏摔了一下,脸色一下子比白布还白,大抵是疼得太狠,额上的冷汗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只觉自己左边身子一沉,刘稻香已经挣脱张桂花的怀抱,扑过来抱住陈氏的胳膊急切地喊道:「外婆婆,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可是伤到哪儿了?」 她朝陈氏暗中使眼色,又道:「春娇,春娇,快些叫人去请郎中来,我外婆婆刚才怕是扭打中受了重伤,娘,娘,呜呜,外婆婆晕过去了。」 陈氏才刚把手抬起扶了扶额头,正想着该怎么装病,随知自己最疼的外孙女已如此给力的出了主意。 张桂花早已跑了过来,此时伸手一把扶住陈氏,急问:「娘,娘,你怎么了,三贵,我娘的脸色好难看,快些叫人赶了驴车去镇上请大夫吧,郎中怕是不中用,薛大嫂,你去把春娇拦回来。」 陈氏已就势「晕」在了张桂花的怀里。 一屋子的人「乱」着一团,大家的脚时不时的,不是踢到,就是差点踩到刘齐氏,被摔得头痛欲裂的刘齐氏可不敢再躲地上,强忍快痛断了的腰,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准备找个椅子坐下,谁知,青梅二话不说,就手人搬走了离她最近的一张椅子,嘴里还喊道:「快些让老夫人坐下缓口气,可别给气出啥毛病了。」 刘稻香一双杏眼阴森森看向刘齐氏:「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刘齐氏心中勐地一惊,她可不还欠着刘稻香家几百两银子么? 对了,那欠条上说今年年底之前得还上,她一直想着凭她这养母的身份先拖着,估计刘三贵不好开口催她要钱,若是张桂花上门来要,便让自家老头子去找刘三贵,想必是会卖老头子一个情面。 可是,她若真的把陈氏给气没了,不说刘三贵一家子会怎样逼她,就是她家老头子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难道真的气坏了? 她越想越心慌,正在此时,刘稻香锐利的眼神再次盯住她:「刘老夫人,我家外婆婆可是被你又骂又打,如今已不醒人事,你说,这事儿可怎么了结?」 怎么了结?她怎么知道,但这锅她可不愿背。 刘齐氏讪讪地答道:「我怎么知道她心气儿这般小,不过是随便说两句,她就自己想不开,啊,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正在煮猪食,我先回去了,可不能烧坏了猪食。」 说完,她便落荒而逃。 「娘,她跑了。」张桂花轻抚着陈氏的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陈氏笑眯眯地睁开了眼,说道:「她也忒不要脸了点,好歹她家的家底还算殷实,欠你们家的银子也不曾逼她还,她竟然敢如此的作,迟早有一天,她会作死的,亏得我跟她是平辈份,又是你亲娘老子,有我看着,她也不敢再如此闹了,这次登门,想必是听说三贵买了不少粮食回来,她家又不缺这点粮,可不许分给她家。」 被刘齐氏如此一闹,刘三贵的脸色十分难看,听到陈氏这般一说,越发不待见这个养母,只想着,以后每年按着契书上的供奉二两银,几身衣裳,他心疼那个老实巴交的养父,便吩咐张桂花:「往后,你多打发人去接咱爹来吃饭,他就还喝点小酒。」 这意思是,家里往后做了好菜,也不必费心巴力的送去老宅,谁对她家真的有恩,便只谢那个人就好了。 陈氏抚掌道:「就是这个理儿,以往,你们送那许多节礼,早就劝过,刘齐氏那人,就是条白眼狼,养不熟的,只是同在一个村,你们又不得不看顾点,你这般决定是再好不过了,你只是养子,她又不是没有亲儿子,何苦事事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刘三贵嘆了口气,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在他心里一直希望刘齐氏能待他亲和些,也因此,拖累了自家婆娘、孩子们。 「娘,你放心,若老宅那边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会出资养二老,只是娘说得对,她还有三个儿子可养,我又不是亲生的,打小她也没疼过我,往后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至于我那爹,我还是想孝着,这么些年,他一直很疼我。」 刘大富待刘三贵,还真是把他当儿子看,当年,要不是答应了刘三贵的亲娘,不让刘三贵去念书谋富贵,看他那般会念书,他真的很动心,但到底答应过死去的那位,只得让刘齐氏的计谋得逞,停了刘三贵去学书的事。 「亲家翁......罢了,你自个儿愿意就行。」陈氏其实有点看不起刘大富,主要是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活得太窝襄,凡事没个主见。 陈氏知道自己不便过多干涉女婿的家事,便叫了张桂花扶她回房去躺会儿,先前与刘齐氏打斗,这把老骨头都差点被刘齐氏给摇散了,这一歇下来,便觉得浑身不舒坦,只想回房躺会儿。 张桂花扶着陈氏走了,刘稻香见大家都没吃好,便吩咐:「薛大婶,把菜端下去再热一热,爹,饿坏了吧,菜凉了不好吃,咱们等下再吃。」 被刘齐氏这般一闹,刘三贵心里早失了吃饭的兴致,正巧他也有一事要与自家二闺女说。 「对了,那地契已经办下来了,你看今年遭了干旱,怕是种不了啥,只是荒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等秋凉叫人把地翻一翻,若是雨水够,就种些萝蔔白菜,用来肥地行,餵猪餵鸡也行,待到出了正月,把咱家沤的鸡粪,猪粪拖去肥田,来年说不得又是一个丰收年。」 刘稻香想着,左右她现在年岁还小,不如就依了自家爹爹的意思。 知足者,常乐! 她对如今衣食不愁的现状相当满意。 「爹,家里还有些银钱,不如给家里再添些田地吧,只是,这地方得选好,咱们这一带想买个大点的庄子有些难。」 刘三贵一向不管家里的钱财,问道:「家里还有多少余钱?」 「原先有三千零八十两,买田花了九百两,捐粮花了五百多两,一共花了一千四百多两,尚余一千六百多两。」
第三百章 进小毛贼了 第三百章 进小毛贼了 刘三贵微微沉吟了一番,方才答道:「咱们这边整块的大庄子没有,都是些零散的,不如先把钱存着,待到今年年底有了进帐后,再盘算在哪里买个大点的庄子。」 刘稻香想想,这样也好,庄子大点好管理些,省得这里一块,那里又一小块,管理起来很头疼不说,也容易遭成帐目混乱。 「爹,咱们家的这些粮怎么办?」怎不能一直拖着不发放。 刘三贵答道:「你里正爷爷说了,还差那么点,咱们这附近都遭了灾,得去远处买粮,一时半会儿也难凑齐。」 刘稻香默了,她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她开了挂,有小禽禽帮着她。 刘三贵以为她是忧心那些苦命人,伸手摸摸她的脑瓜子,自家闺女就是太心善。 刘稻香若知道他这般想,定会捂脸大喊羞愧,她不过是因为重新活一次,怕做得太过遭天谴,金手指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装备。 「闺女,你放心吧,我与你里正爷爷商量过了,待过两日若还没收齐粮,就让我家的先发了,总不能叫大家真的一直饿肚子。」 刘稻香知道自家便宜爹误会了,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应着。 晚饭前,刘大富上门来了,刘三贵看到他还是蛮高兴的,留着他在这里吃了几杯小酒,又叫薛大婶加了两道菜。 刘大富嘆气,上门来是跟刘三贵一家子道歉的,他又看向刘稻香,对于孙女们,刘大富的确很重男轻女,不过,就是无视而已,也不会打骂她们。 「稻香,过来让爷爷看看。」 刘稻香站在那里不动,刘三贵朝她招了招手:「闺女,过来,让爷爷看看你的手。」 刘三贵把「手」字咬得极重,刘大富脸上显露尴尬之色。 「唉,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管着你们奶,这几个月我瞧她安分了,便以为她死了这条心,只是谁知我前脚才去镇上,她后脚就来了。」 难怪刘齐氏找上门来,原来是刘大富不在家。 刘大富不好当着小辈的面说不好听的,他回家后得知此事,狠狠地揍了刘齐氏一顿,并威胁她,若在来找刘三贵一家的麻烦,他定会下痛手。 也不知刘齐氏有没有听进去。 刘大富在家左思右想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拎了十来个鸡蛋过来,特意来看看刘稻香。 刘稻香扯了个淡笑,这也就是她家发达了,若换着以前,看这便宜爷爷会不会拿鸡蛋出来?! 「爹,外婆婆可疼我了,她原是累了要去歇着的,硬撑着又来了我住处,拿了药酒给我好生揉了一翻,您瞧,我手背上的肿消了许多。」 就是那手背上有很大块淤青,几乎盖住了总个手背,与白白净净的小手指一对比,更是刺人眼。 刘三贵瞧得心疼,他如今待刘齐氏是半点情分都无了。 「乖,你娘吩咐薛大嫂给你蒸了个鸡蛋羹,等会多吃点。」 刘大富只是一个劲儿的对刘三贵说,他以后一定会看住他娘。 刘稻香撇撇小嘴,什么他爹的娘,都不是一家人好啵! 刘大富是特意来帮刘齐氏道歉的,刘稻香觉得,她这个便宜爷其实心里很明白,肯定知道今非昔比,她刘稻香家本就与老宅刘家不是一家人,流的也不是一样的血,唯一有点牵绊的就只有刘三贵与刘大富之间的感情。 刘稻香其实很怀疑,难道十来年一同刨地干农活,也能培养出父子情? 刘三贵留了刘大富吃了饭,见他喝得有点高了,便差了薛大河赶了驴车送他回去。 家里的饭菜才撤下,把堂屋收拾干净,薛大河就赶着驴车回来了。 刘稻香叫了青梅去打些热水给她擦个身子,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可依然热得要人命。 她正坐在房里桌前吃茶,春娇一脸笑意地进来了。 「姑娘,姑娘,大好事呢!」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快说来听听,今儿,姑娘我可是吃了大苦头。」 不过,吃个苦头能换来刘大富把刘齐氏看住,其实也不错,如今,她看着刘齐氏那人就糟心。 「姑娘,奴婢刚才听薛大婶悄悄说,刘老太爷真的把刘老夫人揍得鼻青脸肿了。」 「哈?真的?」刘稻香伸手摸了摸手背,刘齐氏下手可真够狠,现在只轻轻挨上去,她都觉得好疼。 春娇一脸得意地说:「比金子还真,奴婢还听说,刘老太爷今儿下晌从镇上回来后,得知刘老夫人闹上门来不说,还打伤了姑娘,他老人家听说后,抄起门后面的草叉子,追着刘老夫人在院子里打呢,若不是他家把院门关得紧,恐怕这事早传遍总个村子了。」 青梅正好打了水进来,骂道:「呸,要我看,她就是活该被揍。」 刘稻香一点都不同情刘齐氏,谁叫她太爱作,这不,报应了吧! 不过,是谁告的密? 「以往,村里人都很给刘老夫人留些面子。」 春娇听了,挑眉笑道:「姑娘,那是从前呢,现如今,哪个不是看咱夫人的脸色说话,办事呢!」 刘稻香释然了,她莞尔一笑,难怪她娘吩咐下人办事越来越硬气了。 青梅拧了帕子递给刘稻香,这才说道:「这还用说,咱们主子们哪个不良善,咱大姑娘可是免费教出了不少小绣娘,要不是咱姑娘发话,说是要收购红薯,今年,大傢伙儿能不饿死吗?全指望着地里的那些红薯能挨到明年春夏呢!」 春娇答道:「还有咱老爷、夫人,今年可是借出不少米粮,也没说要人家急着还上,我听说,还有隔壁村不认识的也来借粮了呢!」 「隔壁村?」刘稻香拧眉问道:「可有写借条?」 春娇又道:「写了呢,原本咱夫人不懂,奴婢瞧着怕被人煳弄了,连忙使人去镇上把咱老爷请了回来,老爷回来后悄悄同咱夫人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得写借条,不能把这些人的心给养大了。」 「哼,本来就是,咱们不借是本分,咱们借了,不过是情分,我爹说得一点都没错。」刘稻香低头浅笑,她家的爹爹终于立起来了。 再也不是充气的纸老虎! 洗漱完后,刘稻香又叫青梅取了本农书来,她闲得无聊,便说要看会儿书再睡,叫两人不必在跟前守着。 等两人走后,刘稻香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栓好。 「小禽禽,快些把你新搞到的书拿出来。」 很快,刘稻香的怀里出现一堆纸。 她低头一看,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要书,不是要列印的。」 一点美感都没有,阅读快感下降无数层。 小禽禽的碗豆叶扭在了一起,十分为难,为什么,它宿主的要求总是这么难完成? 刘稻香:怪我咯? 小禽禽扭扭拧拧地说道:「那个,小香香,对不起啦,我在我们那个星系没有找到你要的『书』,全都是电子文档,大家人手数个app,看书都是直接联网的。」 它没有说,为了给刘稻香列印这些书,它是通过网络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列印店,而且,收费死贵死贵。 刘稻香一时语塞。 「那这个要多少钱?」 她的印象中,上辈子列印一张要一块到两块,这么一撂,也要花好几百。 「我找公司报销了,我们这边列印一张要两百星币,相当于小香香要卖二十只母鸡。」 怎么不去抢啊! 刘稻香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分了。 「小禽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那边的纸好贵。」 禽兽007立马纠正她:「纸不贵,就是列印贵,是这种旧机器时代的产品是古董了,列印的墨要特别订制。」 它解释越多,刘稻香越鸭梨山大。 说得好像在古代其实也蛮好的,至少不会被网络和冷冰冰的机器包围住。 总而言之,禽兽007要表达的是,刘稻香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小说。 月上树梢,树影轻移,微弱的烛光,一点一点的熄灭,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夜,静如止水! 刘稻香正沉迷狂拽酷霸总裁文中,禽兽007突然提醒她:「小香香,你家进来小毛贼了,大概有六七人。」 「你说什么?」刘稻香勐地把手中小说一放。 「小毛贼,你这个时空的说话。」 小偷? 她家现在有好多东西可以偷呢! 刘稻香连忙站起来,轻手开了门,把守在外间的青梅和春娇唤醒,告诉她们,家里进来了小贼子。 「姑娘,咱们大喊吧!」青梅掂了一下几人的战斗力。 刘稻香想着,家里的男人们有六个,可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刘三贵和薛大河。 「行,我数一二三,咱们扯开嗓子一起喊。」 「一、二、三!」 「啊!」 「有小偷!」 「家里来小偷了,大家快起来啊!」 小姑娘的声音又嫩又尖,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叫得人特别心慌慌,刘三贵房里的灯亮了,陈氏房里的灯也亮了。 刘稻香抄起桌上的茶壶,推开朝院里的窗子,把茶壶朝院里狠狠地一掷。 「小禽禽,那些小毛贼去哪儿了?」 禽兽007不敢耽搁,忙答道:「往你家藏粮食的仓库跑了。」 那处仓库是为了这次装粮特意搭的,很简陋,只是为了遮挡一下。
第三百零一章 帮手来了 第三百零一章 帮手来了 「爹,薛大叔,毛贼去咱家仓库了。」 薛大河此时已经穿了衣服打开门,听到刘稻香的唿叫声,转身进了门,从门后边摸出两把锄头,他刚走进院子里,正好见到刘三贵出来,顺手递给他一把。 两人急匆匆朝屋后走去,刘稻香家养的大黑已经狂吠起来。 显然,那几个人已经摸到了仓库边。 陈氏披了衣服出门,对走到正屋台阶上的张桂花说:「莫慌,薛家媳妇把咱家的洗脸盆都拿来,乖孙女你没事吧?」 张桂花也跟着在廊下喊道:「闺女,可被吓着了?」 「外婆婆,娘,我没事,就是我刚才正在看帐本,听到院子里有响动,便跑到窗口边一看,发现有人正好去了我家仓库那里,也不知有多少小毛贼,外婆婆,我们带了傢伙一起去看看,要是有毛贼多,正好人多也不怕他们。」 实际上她心里门儿清,有五六个人,她怕自家老爹会受伤。 「桂花,你带了稻香和秋香来这里,一起看着小子们,我同这几个丫头,还有薛家媳妇,薛家妹子一起抄了东西去后头,打不过人家,也能把人赶跑。」 陈氏怕外孙和外孙女有闪失。 刘秋香也被惊醒了,此时穿好衣服带了自己的两丫头来到刘稻香的房门前。 「妹妹,你没事吧?可有被吓着?」 又听得陈氏这般说,刘秋香催刘稻香赶紧穿好衣服。 「姐,你去陪着咱娘和弟弟们,我去里正爷爷家叫帮手。」 「不必了!」陈氏接过薛大婶递过来的铜盆,说道:「你俩站在院子里给我敲铜盆,吓不死那些狗娘养的,竟然敢打咱家的主意。」 她把铜盆放下,立把接过薛大娘递过来的长扫帚,再看看其她人,有拿草叉的,有拿铲锹的,有拿烧火棍的,而薛大婶左右开弓,一手拿锅铲,一手拿火钳,回头一瞧花颜在找东西,把自己手里的火钳往她手里一塞:「拿着,跟咱去把毛贼赶跑。」 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十个唿吸间的事。 院子后面狗叫得越发利害,听得人越发心慌。 陈氏急了,抄起扫帚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带着这么一波娘子军直奔后院。 刘稻香见了心下急坏了,连连跺脚,抄起外衣披上往外跑,对吓着了刘秋香说道:「姐,你陪娘进屋去,把门栓好。」 「二妹妹,你做什么去?」 刘秋香一把抓住她的小胳膊。 刘稻香见了,忙道:「我拿了铜盆去桥上敲,喊大家来捉贼。」 她心里很慌,能摸进家里来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贼。 刘稻香挣脱开她的手,跑到院子里狂敲铜盆,一边跑一边喊:「大家快来啊,有人来偷粮了,救命啊,有人抢大家的粮食啦。」 刘秋香回过神来时,刘稻香的声音已经从院外飘来了,稚嫩而又清脆的唿救声,就像这夜幕下的一汪清泉。 「娘,你快去守着两个弟弟,莫叫贼人钻了空子,我去帮二妹妹。」 张桂花心中发慌,抬脚本想说她去,让大闺女在家里守着,可是听到西厢房里刘春香的惊哭声,才发现,自家三闺女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一个劲儿的在喊爹娘。 她咬下狠下心道:「你快些去看看,若是瞧到贼人来了,切莫慌,要快些朝你里正爷爷家跑。」 刘秋香应了一声,赶紧跑出院子去了。 后院里传来小黑的惨叫声,还有鸡的尖叫,猪的慌唿。 院子里乱成一团。 刘稻香此时已经在桥上死命的敲铜盆:「大家快来帮忙,有人来抢粮了,救命啊!」 她已经看到里正爷爷家的院门打来了,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家把院门打开。 刘稻香只觉心里有什么一涌,眼窝里湿润润的。 里正家与刘稻香家隔河守望,他家是最早听到动静的,此时,他带了长随抄了铁锹跑过来,喘着大气问道:「娃,咋了。」 「里正爷爷,你快些带人去帮我爹爹他们,家里来了好多毛贼,他们是来偷粮的。」 「什么?这些该死的傢伙!」里正一边骂,一边带着长随朝刘稻香家狂奔而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刘稻香家来了许多帮忙的汉子,个个手上不是拿着铁叉子,就是拿着锄头。 待刘稻香尾随众人来到院子里时,那几个毛贼已经被五花大绑给捆住了,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血煳煳的。 一看就知道,招了众怒。 她在人群里悄悄寻到自家便宜爹,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家爹虽然一身泥灰,还是好模好样,没有缺胳膊少腿。 大周朝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入仕的学子,都不得有残疾,哪怕是轻微破相都不可以。 她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学霸爹爹,可不能坏在这等小事上。 「大家请让让,让让。」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刘稻香正纳闷,怎么听着这声音像高九的? 转念一想,这都多晚了,高九应该不会出现在她家,肯定是她听错了。 「哟,这不是九爷吗?啥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回说话的,是手揣在衣袖里看戏的刘仁贵。 真是高九? 刘稻香转过身去,月光下,高九正朝众人拱拱手:「前儿刘二姑娘托我寻些人来看院子,说是这粮运会来怕会被人惦记上,果不其然,可恨我来晚了一步。」 「九爷,你来了?」刘稻香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她才不会给刘仁贵这白眼狼机会,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刘仁贵身前,笑道:「我正念唠着呢,好在你及时把人送过来了。」 高九见她显然是睡下再起来的样子,又见院子里绑着几个人跪在那里,他下马车前,已有小厮给他通风报信了,又此,他急切的问道:「你家遭了贼?可有人受伤?」 言下之意,是问刘稻香,她爹爹可还好。 刘稻香俏生一笑,伸手朝里头一指:「我爹正在那里审那几个贼人,好在大傢伙儿来得及时,幸好没有人受伤,不然......」 经这一事,刘稻香认识到了家中男僕太少太少,又细心留意到高九带了十个人过来,她仔细一瞧,这些人走路下盘极稳,共有八女两男,略微一想,她便明白苏子烨的意思。 她心下不免有些感动,难为一个爷们想得如此细緻。 高九欲去寻刘三贵,便对一个年长的妇人说道:「罗姑姑,这是要伺候的主子。」 他这般说话,显然早早就交待好了。 罗姑姑行至刘稻香跟前行礼,刘稻香赶紧回了礼。 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位罗姑姑,只瞧她生得细眉肤白,面色清雅,髮髻梳得一丝不苟,隐隐有皂角的味儿。 这是一位极爱干净的姑姑,刘稻香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罗姑姑安好。」 「姑娘好!」罗姑姑是位很有教养的女子。 高九对罗姑姑说道:「我去寻刘老爷说话,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说道:「刘二姑娘,这是十人的卖身契,咱主子说了,以后,她(他)们就是你的人了。」 刘稻香喜笑颜开地接过来,把这十张卖身契小心收好,实际上是一转眼,放进了她的空间里。 「有劳九爷跑一趟了。」 高九笑道:「好说,好说,我先去寻你爹爹说会话,这事儿不寻常,至于罗姑姑她们,除了她同吴姑姑都是为你准备的,其她人你自己看着办。」 他前段话是说刘稻香家里招贼这事不寻常,里面似乎有什么猫腻。 后半段话,是让刘稻香自己拿主意。 刘稻香点了点头,见高九真去寻她爹爹了,这才回过头来正色打量那位吴姑姑。 罗姑姑个子高挑,而吴姑姑脸似杏仁,只是略微偏黑,自她进这院子里来,不过是扫了一眼,就垂眸老老实实站在罗姑姑的身边,惜字如金! 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或者说,这个女子喜欢像动物一样蜇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一种隐藏,一种忽略,但在危险时,可以横空一刀,要人命的一刀! 刘稻香不由觉得头疼,不是说好了的,随便挑几个会点拳脚的么,在这乡下地方,会不会让这两人太屈才了? 苏子烨这厮,肯定是算准了她拿他没办法,把这些人强塞了过来。 不知道她家的庙太小么? 罗姑姑看着她纠结成一团的秀眉,心下觉得好笑,细言细语地劝道:「姑娘怎会如此认为,在来之前,主子有问过的,是奴婢们自愿来姑娘家,主子这才选了奴婢十人。」 啊?这声音好温柔啊,好像和风细雨,这位姑姑真的很不错。 罗姑姑见她懵了,柔声道:「不如奴婢来给姑娘介绍一下,让大家认识认识姑娘。」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面对这么强大的下人,刘稻香觉得压力好大。 认人的过程很顺利,这些人瞧着都不像是多话的,至于其她的,刘稻香打算等今天过后再细说。 罗姑姑引着大家给她见了礼,见她一时不知说什么,便提醒道:「姑娘,家中可是遭了贼?奴婢瞧着似乎有结果了。」 刘稻香的注意力被转移,不用难为情地再面对这些人。 「我们去看看吧!」 她稳住心神,表面很淡定地抬脚往刘三贵的方向奔去。
第三百零二章 苏子烨挖的坑 第三百零二章 苏子烨挖的坑 心急的刘稻香没有瞧见,身后跟随的罗姑姑与吴姑姑相视一眼,又轻微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刘稻香到院中时,大家正围在那里朝那几人吐口水,陈氏与刘秋香已经不见人影,想来是被刘三贵吩咐过,让人带去休息了。 「爹......」 罗姑姑从她后面快速捂住她的小嘴,在她耳边细声说道:「姑娘,不如先悄悄站一边,等人少些了再去问个明白?你看,可好?」 好是好,可为什么? 刘稻香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从她明亮的眼里,分明瞧清楚了她的心思。 罗姑姑忍不住轻笑:「姑娘已经长大了,可不能像以前那么莽撞了。」 刘稻香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好想哭,可不可以要求退货啊! 明摆的,罗姑姑就是苏子烨那厮给她挖的坑! 巨坑,一辈子都别想爬出来的坑。 「姑娘,奴婢可是真心为你好!」罗姑姑瞧她欲哭无泪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她。 好什么好啊,古代套路太深,她要为现代! 她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未来」,还有她娘心思得逞的笑声!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捶胸顿足一番后,就躺尸了! 无计可施啊! 她只想装死! 罗姑姑那么温柔的一笑,刘稻香的暴脾气就上不来,哑火了! 苏子烨,你这个混蛋,她要画个小人扎银针! 刘稻香暂时偃旗息鼓,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小贼们招供。 她听到了什么? 隔壁村的王财主派他们来的? 不是说好了的,一人花五百两买粮赈灾吗? 她可不可以骂粗话,喉咙好痒痒。 罗姑姑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姑娘,咱家是耕读之家,可不能骂脏话。」 刘稻香顿觉魔音穿耳,罗姑姑,咱俩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吗? 为毛这么了解她? 刘稻香要暴走了。 罗姑姑依然温温柔柔地说道:「姑娘,文人骂人都不带脏字。」 所以,骂人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咯? 刘稻香觉得前途一片黑暗,罗姑姑,她可不可以求批发--批发套路! 她深唿吸,咱不能气,太气加熬夜,她水嫩嫩的肌肤又要变差了。 自我安慰一番后,刘稻香扯出一个笑容:「姑姑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作,天在看,迟早会遭报应。」 罗姑姑温婉一笑:「姑娘有进步,不过呢,姑娘,人心不足蛇吞象,依奴婢看,有的人啊,这是吃自家的饭挖别人家的粮。」 刘稻香眨了眨眼,罗姑姑,你骂人了! 罗姑姑的笑意爬上眼角,圣人还有三把火呢,更何况她们这些凡夫俗子。 那边,刘三贵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真没想到,当初高九叫大家帮衬乡里,结果,这个王财主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今儿他与里正去王财主家催粮,当着两人的面,拍着胸膛说两日后一定把粮运到。 结果呢,粮还没看到影儿,他就买通人来偷粮了。 刘稻香在一旁听了那些贼子的话,连连咂舌:「蠢得!」 罗姑姑笑了:「猪就是猪,熘去京城依然是猪。」 刘稻香惊了,瞪圆了杏眼傻傻地看向罗姑姑,大家看见吶,她又骂人了,她骂王财主是猪。 回头望一圈,大家都低头正忍着笑。 刘稻香伸手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小脸蛋子,恨恨地说:「你们想笑就笑吧,我不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回应她的是一片哈哈大笑! 刘三贵这才发现,自家二闺女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撅着小嘴望着这边。 她的身后还跟着十个......呃,他不认识的人。 高九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短八字须,说道:「那是咱主子给你们家送来的护卫,以后就留在这里看院了。」 他举目一望,入眼的尽是代矮的茅草泥砖房,又压低了嗓门问道:「我说刘老弟,你家啥时候才建好?」 刘三贵这才回过神来,答道:「过年前吧,今年大家遭了灾,咱家偏又赶在这时节盖房子,我寻思着,今年田里是没有啥出息了,不如让他们抓紧些,今年把新院子都盖好。」 他又想起高九说的这十人,又道:「无事,南倒座早就建好了,可以让这十人先住那里,我们家,等到腊月里了再搬进去,到时暖屋子,你可要赏光来吃杯水酒。」 「好说,好说。」高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刘家一年了还没盖好新院子,不知自家主子会不会急得另外调人来帮忙。 「可有看好日子?」高九接着又问。 刘三贵摇了摇头:「这天旱成这样,我哪有那心思,不过,总归不是太晚。」 高九又道:「要不,我帮你托人算算?看腊月哪一天是黄道吉日。」 刘三贵想了下,又提起游学的事:「那就多谢了,本来与夫子说好了的,今年秋后要去外头游学,如今这样怕是不成了,正好把新院子收拾出来,待过了年看看,若是来年光景好,夫子想带了我春日里去游学。」 他是想听听高九的意思。 高九觉得这事可行,因为,后年秋收后,刘三贵就要参加乡试,在这之前去游学一番,增长见识,是极好的事。 「正好,咱主子给你家挑的护卫里头,有两名男护卫,想来是要跟在你身边的。」 高九心中暗贊自家主子高瞻远瞩,算计到如此之远。 刘三贵一听,越发安心。 里正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插嘴道:「今儿偷粮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知九爷有何高见。」 这捐粮一事,本就是高九带的头,因此,里正才有这么一问。 高九笑道:「自然是叫人捆了那王财主去衙门,做不做善事是一回事,指使人来刘家偷东西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初,我就说了,全凭大家心意,捐多捐少随意,若实在不想捐的,咱也不勉强。」 他这话是说给里正听,也是说给院里来帮忙的众乡邻听的。 「哎哟,真看不出来,那个长得像弥勒佛一般的王财主,竟然如此狡诈。」 「平日看谁都笑眯眯的,我早就说过了,他就像只笑面虎,你还偏不信。」 「谁稀罕他那点粮了,咱们多亏了刘三爷,咱们该谢的是刘三爷。」 「他一家子都是大善人呢,要不是他家,咱们今年还不知饿死多少人。」 「就是,再过一个多月,红薯就能收上来了,咱家啊,多亏了咱家大丫、二丫在刘家做事,今年一年,全都靠她俩干活赚钱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呢!」 「别说你家了,我家也是呢!」 「刘三爷是个大善人呢!」 「好人会有好报的。」 「是啊,他家以后肯定会辉煌腾达!」 「光宗耀祖啊,刘齐氏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养子愣是被她往外推了。」 ....... 刘三根听得耳根子发烫,说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而躲在人群里的刘仁贵,更是嫉妒的咬牙切齿。 眼珠子滴熘熘直转,也不知他肚子里又要煮什么坏汤。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 刘仁贵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这死婆娘什么时候过来的。 「嘿嘿,吓着了吧!」刘孙氏乐呵呵地说着,但手上抓着的劲道更大了。 「看着三弟家发达了,是不是觉得很扎心!」 刘仁贵偷偷地朝四周望,还好没人注意到他这边。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哄着:「桃花,夜深露重,仔细着了凉,这里乱着呢,别跟着凑热闹,瞎掺和。」 刘孙氏朝他呸了一口,答道:「谁掺和谁还不知道呢!以为我不知你肚子里打什么小九九,刘仁贵,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坏了咱大儿子的好事,我会拖你一起下地狱!」 清冷的月光下,刘孙氏狰狞的面孔,狠狠地吓了刘仁贵一跳。 「你个头髮长,见识短的婆娘瞎咧咧啥?咱儿子老有出息了,我是那种毁他前途的人吗?」 刘孙氏相信,以前的刘仁贵绝对不会,但是,纳了翠花那小贱人的刘仁贵,绝对会干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 她娘亲说得对,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她的后半辈子得靠两儿子。 儿子出息了,她就能一辈子压得住这两贱人。 儿子前途毁了,她这辈子也就活到头了。 所以,凡是阻拦他儿子前途的障碍,她都要统统砸了! 「回去吧,有什么好瞧的,再瞧也不能瞧出一朵花来。」 刘孙氏不会让刘仁贵单独留在这里,拉了刘仁贵就往回走。 碍着邻居们都在,刘仁贵不好反驳,只好遂了她的心愿。 刘稻香冷冷地说道:「姑姑,刚才你可瞧清楚了,那个就是我二婶娘,被她拉走的那个,就是我的好『二伯』呢!」 罗姑姑微微眯起了眼,在来之前,进孝就把刘家的关系都告诉她们十人了,更是把每个人的脾性都说得一清二楚。 刘孙氏开口闭口都是谎言,唯独对自己的三个儿女是真的掏心掏肺。 而刘仁贵么? 贪得无厌不说,还十分狡诈,十足的伪君子。 「姑娘,何不各个击破!」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嫣然一笑,一脸天真的问道:「姑姑,你说什么,我有听——没懂!」 罗姑姑并没多想,婉尔一笑,答道:「刘孙氏的软肋是她的三个儿女,还算有点良心,至于刘二爷么,刚刚姑娘不是看到了么。」 罗姑姑笑意盈盈地看向她,若连这一点都悟不透,那她真不适合了! 只于刘稻香适合什么,只有罗姑姑自己心里明白。
第三百零三章 姑娘爱赖皮 第三百零三章 姑娘爱赖皮 刘稻香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罗姑姑还不错,她不过是稍微试探一下,她就把梯子递了过来。 「姑姑是说让这两人互相掐架?」 「正是如此!」罗姑姑点点头。 刘稻香在心里捋了捋,刚才两人的样子,显然是反目成仇了,但刘孙氏生儿育女有功,不在七出之中。 而刘仁贵,现在被那个翠柳迷得晕头转向,很有可能宠妾灭妻,刘孙氏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对儿女是一片真心,同时为了自保,她必定会时刻护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尤其是刘智财,这个少年秀才。 刘稻香有时坏坏的想,怎么老天就瞎了眼呢,明明一窝子坏笋,咋就有那么一两拔尖的。 她的思路越捋越清晰,渐渐的,心里有了些盘算。 经歷这事儿后,许是大家都很担心会有更多人打这粮食的主意,刘三贵与里正商量了一下,第二日便开仓放粮,刘三贵已经打算好了,他让自己村人都多分点,再省点出来给另外的两个村子。 因刘三贵是三十里村人,另两个村子对此毫无意见。 再加上另两个土财主捐出来的粮食,大家勉强能混个水饱,好歹能撑到红薯收穫的时候了。 至此,不管三十里村,连隔壁两个村都念着刘三贵的好了。 刘稻香听后,只不过是抿嘴轻轻一笑,没有饿死人就好。 至于苏子烨派高九送来的人。 刘稻香在第二日也妥善安排了。 除了跟着她的罗姑姑和吴姑姑,刘秋香身边分到了李姑姑、张姑姑,刘春香身边分到了杨姑姑、易姑姑,去了张桂花身边的是唐姑姑、卢姑姑。 而刘三贵身边跟着的是何护卫、郑护卫。 「闺女啊,这些人真的是苏公子派高九送来的?」 张桂花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为嘛那位姓罗的姑姑,感觉气场好强大。 她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刘稻香伸手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这回你可以安心了。」 张桂花奇怪地看向自家闺女,她安心什么了? 罗姑姑见刘稻香朝她招手,这才行至张桂花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夫人,奴婢曾经在宫里头伺候过主子,正巧奴婢又到了该放出来的年纪,公子觉得奴婢适合跟在姑娘身边,奴婢是自愿跟着姑娘的。」 罗姑姑与刘稻香接触不过半日,便知,自己这个新主人是个机灵的。 她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非常明智,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必然会荣华富贵,又不必像在宫里头那般提心弔胆,总日担心自己行错路,说错话而掉了脑袋。 张桂花暗中喘了喘气,这位姑姑的规矩会不会太好了,连她都面对这位罗姑姑时,手都不知怎么放才好。 罗姑姑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温和地说道:「夫人不必紧张,其实,公子也是有意让奴婢教导姑娘的规矩,夫人与老爷始于微末,而将来出入必是功勋富贵乡,这行事说话,自然与以后要有所不同。」 张桂花暗自腹诽,所以说嘛,那些破规矩真的让人很难受,也难怪自家二闺女不喜欢。 「咱家闺女们年纪尚小,姑姑不必心急,慢慢教导就是了。」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眉眼弯弯,娘亲吶,果真是亲的! 这么疼闺女也是没谁了。 罗姑姑笑答:「夫人说得是,姑娘年纪还小,来日方长。」 刘稻香闻言打了个激灵,她怎么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果不其然。 当刘稻香从张桂花处回来后,突然想起罗姑姑先前说过,她是从宫里出来的?! 还伺候过主子!!! 想起这事的刘稻香不淡定了。 「罗姑姑,你先前说的是真的?」 罗姑姑笑眯眯地答道:「姑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所以,千真万确,她是从宫里头出来的! 重点是,她是活着出来的! 刘稻香两眼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是不是表示以后,她有很多很多宫斗故事可以听了。 「姑姑,你疼我不?」 罗姑姑明显不入套,笑答:「姑娘认为呢?」 「姑姑,我是问你。」刘稻香撇撇嘴,套路不是这么耍的,这就她怎么说后面的话? 「姑娘,奴婢是姑娘的人。」罗姑姑依然不肯钻进来。 刘稻香转了转眼珠子,一道灵光闪过。 「即是我的人,那必须疼我!」 「姑娘说得,奴婢必须疼姑娘。」罗姑姑的声音依然如沐春风。 刘稻香又问:「姑姑心里可会觉得勉强?」 罗姑姑认真地看向她,答道:「奴婢从来不会觉得,选择来姑娘身边,是奴婢自愿的,公子从来没有强逼过奴婢们。」 刘稻香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伸了个懒腰,说道:「姑姑来我身边,将来必不会后悔。」 至少,她可以让罗姑姑平安度过老年。 罗姑姑心中一喜,她赌中了! 眼前的姑娘在向她承诺,将来,她会给自己养老。 像她这种出身平民,又入宫数年为奴,家人早已离散的她,更希望老有所归,能够平平安安的老去。 「姑娘可是有事要说?」 刘稻香向她白了一眼,真是不撒狗粮不回头! 「姑姑,你在宫中待了那么些年,定是听过不少前朝事儿啊,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经常给我说说前朝后宫里的故事呗,让我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罗姑姑心中一疼,她其实更喜欢如此单纯而充满活力的姑娘。 「是的,只是,那些事姑娘大可晚些再知道也可以,当务之急,姑娘还是先把规矩学好吧。」 只是,人,总是要学会长大。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纯真。 刘稻香又不是真小孩,从罗姑姑的眼中瞧出了一丝端倪,说道:「姑姑,古语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爹爹很会念书,我想着,将来,我家,必不会困在此处,以后,我也总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姑姑,总不会希望我吃亏吧。」 罗姑姑心中嘆息她的太过聪慧。 一点就懂。 「奴婢知道了,不过,姑娘,咱们还是得从规矩学起。」罗姑姑好心提醒她,别想绕过这一道坎儿。 刘稻香低头对对手指头,姑姑,咱们能放放水么! 罗姑姑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姑娘,你都说了,老爷是个会念书的,如果有一天,老爷入仕,姑娘,也不想给老爷丢脸吧,那个圈子人人都是那样,都喜欢讲规矩。」 刘稻香伸手揉揉脑门子,一听,她就很抵促。 以前,光想着让自家老爹有出息,这回好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罗姑姑又道:「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你若是用心学好了规矩,其实,这规矩会成为姑娘手中的一把利剑,可以保护好姑娘。」 刘稻香抬头看向她,认真的问道:「你确定?」 「奴婢确定!」罗姑姑回答得斩定截铁。 「好吧,看来我是别想赖过去了。」刘稻香一脸无奈,摊手耸了耸肩。 罗姑姑强忍笑意,公子果然没说错,自家姑娘当真很爱赖皮。 「姑娘能想明白就好,到是省得奴婢多费口舌相劝。」 刘稻香耸了耸小鼻子,不太高兴地说道:「我是真的不太爱那些规矩。」 条条框框一箩筐,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连放个屁都放不爽。 罗姑姑无奈地答道:「姑娘,奴婢不是说了么,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爱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刘稻香不耐地挥了挥手,正好她走到了屋里的凉竹床前。 把脚上的小绣花鞋一踢,快速爬上竹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这样的日子,才叫舒坦。」 「姑娘,以后在外头,可不能这般不雅。」罗姑姑已经感觉到了,她这苦苦相劝路长途漫漫。 刘稻香笑呵呵地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姑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不能为了死规矩而不要命了。」 罗姑姑十分无语,这么毫无形象的四叉八仰着,就真的是活命了? 她真的理解不了。 刘稻香躺得舒舒服服了,这才伸手轻轻撑着自己的脑袋,侧身靠在竹床上,问道:「罗姑姑,你先前在我娘亲面前打了马虎眼哦,别以为我好煳弄,快些老实交待,你在宫里是伺候谁的?那人漂不漂亮,是不是天天......」 她很好奇,宫里那窝子女人守着一个男人,是不是天天欲求不满,然后,天天互相撕逼! 罗姑姑小心择词:「姑娘,奴婢以前是在太后宫里的,是管着太后的衣裳。」 她其实是司衣,又因是太后宫里的,封为五品。 不过,即然成了刘稻香的教养姑姑,那她就只能隐下这层身份。 而此时的刘稻香并不知道这些,正在跟罗姑姑撒着娇儿。 「原来姑姑是管衣裳的,太好了,那我再也不必为见什么人而挖空心思想着穿什么衣裳才得体,姑姑,你可要多多疼我吶。」 「这是奴婢该做的。」罗姑姑越发觉得苏子烨用心良苦,她更是下定决心,不能因为自家姑娘撒娇而心软,一定要把姑娘的规矩教导好。 从此以后,在刘稻香的少女时期,罗姑姑成了她的恶梦,而她也开始了磕磕碰碰的学规矩,时刻与罗姑姑斗法。
第三百零四章 苏子烨来信 第三百零四章 苏子烨来信 山寒老树枯,新雨晚秋来。 这一日,刘稻香正在灶屋里琢磨着做道叫「粉果」的小点心。 陈氏与张桂花正坐在台阶上绣花,顺带着逗逗刘稻香的两个弟弟。 「薛大婶,把这凉薯给剁碎了。」刘稻香正指挥着薛大婶在剁东西。 她嘴里的凉薯就是沙葛,是刘三贵去府城办事给带回来的,刘稻香瞧着这玩意儿就动了做粉果的心思。 昨儿才把晒好的饭米粒儿给磨成了粉,今儿正打算做粉果。 这时,听得陈氏欢快地叫喊道:「哎哟,老天总算开眼了,今儿下雨了呢!」 张桂花嘆息道:「可惜来得有些晚了,如今下雨又有什么用?」 陈氏答道:「不晚,不晚,正好还能让地里的红薯们吃上一口水,再长长身子。」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了,天气越发的冷起来。 刘稻香听到她的声音,从灶屋门口探出头来,抬头看天,果真下起了麻麻细雨。 雨不是很大,早被晒得发白的院子地面,随着雨水的落下,带来一阵阵泥土的气息。 「外婆婆,咱家的红薯不是准备要挖出来了吗?」 陈氏笑着答道:「不急,这才十一月初呢,等到十一月底再挖也不迟,左右今年也就这点子事了。」 张桂花也跟着说道:「是呢,你外婆说了,正好十二月多给咱猪餵些红薯催膘。」 刘稻香娇笑道:「哎呀,外婆,娘,你们咋忘了,咱在村里还能收不少呢,放心吧,今年的猪肯定够肥。」 陈氏摸了摸刘稻香四弟刘智浩的小脑瓜子,笑道:「难怪,昨儿村里的郭老头非要我去他家拎些红薯回来,说是给咱家乖孙孙们吃呢,那玩意儿可补了,我琢磨着咱家的还没挖回来,便拎了些回来。」 刘稻香默了,她外婆婆是说吃红薯容易长肉吧! 「外婆婆,郭大爷肯定是急了,想早些把红薯挖出来呢。」她回头朝在灶屋里帮手的青梅喊道:「回头,你去郭大爷家跑一趟,说是咱家开始收红薯了,哪家想挖的,先来咱家登记一下,总得有个先后才不会乱。」 陈氏在外头喊道:「记得现挖现喂,不必急着一天挖完。」 刘稻香转念一想,如今已是十一月初,那些没有小绣娘的家里,肯定是着急挖红薯换钱。 「知道了,外婆婆,青梅,你回头再告诉大家,今年在咱家借的粮的,不用急着还,等下一年光景好些了,可以用红薯抵债。」 陈氏在外头听了唠叨了一句:「也亏得你们是养了这么多鸡和猪,不然光这个借法,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呢!」 张桂花笑答:「娘,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这样的光景,咱家有些余粮,不能不借呢!」 她又想着,还真亏了自家二闺女当初坚持要餵这些小东西,不然,这些借粮的,估计很多都要成了烂帐。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随即说道:「外婆婆,谁家没个困难的时候,再说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若真有那下三烂的不还,咱家就当是打发叫发子了。」 她其实是想借家中下人的口,告诉村民们。 古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 她可不想养出一帮子仇富的傢伙。 「姑娘,姑娘,有你的信。」 春娇欢快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她抱着一个包袱匆匆跑进来。 张桂花喊道:「春娇,你的规矩学哪儿去了,仔细让罗姑姑听到,又要打你小手板。」 春娇顿时苦巴个小脸,她是典型的陪姑娘读书,姑娘犯错,她被揍,好在刘稻香一直待她们很不错,每每在罗姑姑的眼皮子底下时,肯定是规规矩矩,一但罗姑姑转身走开,她们几个简直就是放羊吃野草,随着性子来。 「夫人,您小声点,让罗姑姑听到,肯定饶不了奴婢。」 刘稻香无奈地摇摇头,开口问道:「春娇,你从哪儿拿来的信?」 「今儿里正爷爷去镇上了,正好黄少爷托人给大姑娘送了些小玩意儿来,驿站的差爷说,有姑娘的书信。」 刘稻香心里犯狐疑,会是谁给她的信? 她从春娇的手里接过信,又吩咐她把给刘秋香的东西送去东厢房里:「我姐姐去翠花家了去取菜刀了。」 随着刘稻香家的人越来越多,这家里一把刀切菜是大大不够了,张桂花前几日跟李三婶说了一声,让她当家的帮忙打三把菜刀,约好了今儿去取。 是陈氏提醒的,刘稻香的那两百多亩良田全点上萝蔔了,如今萝蔔秧子已有一筷子长,等来年春,正好把萝蔔切成丝晒干,到时卖给干货铺子,也能换不少钱。 刘稻香对这个不懂,全听她家亲亲外婆婆的。 她这般想着,手上也没停,把书信拆开了,张桂花见了,问道:「是谁来的信?」 刘稻香匆匆看完信,皱眉答道:「是苏公子。」 「苏公子?」张桂花一点都不诧异,苏子烨偶尔也会给刘稻香写信,多半是要她准备些他想要的东西,譬如:活野鸡,腊野兔之类的,又或是他喜欢喝的山葡萄酒。 「莫不是惦记着家里的山葡萄酒,只是这酒的时候还没到呢,得再放上些日子才行。」 刘稻香摇摇头:「他哪会不知,我们每年都是过年时才给他把酒捎去,这回是别的事。」 刘稻香琢磨着,这事儿,她娘肯定是要知道的。 因此,又沉色道:「信上说的是赵一腿的事,我看得等爹爹回来商量一下。」 原来,当初赵一腿虽然被之前的那个县令给抓起来了,却是一直被关在牢里,等到后来的县令上任,审问了赵一腿后,给他判了个流放,只是,这赵一腿的妹妹搭上了京城的一个贵人,做了个小妾,至于那个贵人是谁,苏子烨并没有同她说明。 陈氏急切地追问道:「那赵一腿呢?」 刘稻香没好气地答道:「还能怎样,被她妹子给救走了。」 对方是京城的贵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赵一腿这个渔肉百姓的坏傢伙,就这样被接去了京城里。 张桂花气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是什么时候,真是老天不长眼。」 老天若长眼,这世上会有恶人吗? 刘稻香拿着信走到她跟前,说道:「娘,赵一腿当初拦水的事,是有人插手了。」 「谁?」张桂花的心里隐隐有了目标。 刘稻香脸色有些难看地答道:「是刘老夫人。」 她不愿叫那恶毒的刘齐氏为奶奶,她觉得这样会脏了自己的口。 陈氏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刘齐氏。」 她恨不得去挖了刘齐氏的祖坟,这个老不死的太恶毒了。 「咱三贵真是命苦啊,长辈们的事,怎么可以怪到他身上。」 张桂花气红了眼,见自家娘气得不行,忙劝道:「娘,莫气,好在如今已经把脸撕破了,她再如何,也不敢再堂而皇之的来咱家抢东西了。」 「呸,她敢来吗?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什么玩意儿。」 陈氏真的很恨刘齐氏,若不是刘齐氏太过恶毒,她闺女又怎会吃那般多的苦,每每想起这些,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似的。 刘稻香也跟着劝道:「外婆婆,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不然,肯定会合了某人的心思。」 陈氏闻言一想,还是自家乖孙女说得对,可不能叫那刘齐氏乐呵。 「唉,都说养恩大过生恩,三贵的娘去的早,当年那些事又是一笔煳涂帐。」 也不怪陈氏这样说,当日刘大富对于刘三贵的亲生父亲,那可是语言不详,至今,大家都不知刘三贵的亲爹是哪个,陈氏暗地里嘀咕,么不是,这刘三贵是刘大富的亲儿子,说到底,都说外甥似舅呢,刘三贵可不就是长得像他娘老子那头。 张桂花从心底深处很牴触陈氏的说法,她就不乐意刘三贵跟刘家那头有啥关系。 「娘,养爹都说了,咱三贵是另有父母。」 她拒绝接受陈氏的想法。 刘稻香也不乐意,因此说道:「外婆婆,咱爹只是略微长得有些像姥姥,跟养爷一点都不像。」 她记得当初刘大富可是说得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心虚。 「娘,这事到底咋办啊。」 刘稻香心里老不高兴了,刘齐氏那人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见不得她家有半点好。 张桂花也很为难,这事是刘齐氏办下的,可她是刘大富的原配,刘三贵若知道了,只怕心里很不得劲。 「要不,等你爹回来再说。」 刘稻香恨不得挠花刘齐氏那老虔婆的脸。 实在太可恨了。 她寻思着等会儿找罗姑姑讨个主意。 等她把粉果做好,罗姑姑从外头回来了。 她不是去办别的事,而是到镇上给刘稻香买花样子去了。 刘稻香寻了个背人眼的时候,拉了罗姑姑回了自己的房里,把苏子烨的来信拿出来给她看了。 「姑姑,你说这事儿得怎么办?」 罗姑姑看完信后,这才说道:「姑娘心中十分气愤吧!」 刘稻香气唿唿地说道:「能不气吗?本来没啥事儿,被她搅出这么多事来,若不是她在背后使坏,薛大叔又怎么会受伤,咱家又怎么会为这事闹心。」 罗姑姑劝道:「姑娘生气自然是对的,可是,姑娘可曾想过,人言可畏,姑娘一家子还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住着,总不能不顾忌名声。」 「可也不能就这么便宜她了吧,实在太可恨了。」刘稻香这人性子很直,受了什么委屈,她就想当场爆发。
第三百零五章 翠柳煽阴火 第三百零五章 翠柳煽阴火 罗姑姑又道:「姑娘可曾细想过,这刘齐氏能这么做,肯定也想到了总有一日会东窗事发。」 她细细的观察刘稻香的脸色,见她脸上虽有忿色,可到底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姑娘年纪小,又不曾见过大宅子里的阴私手段,自然想不到,刘齐氏早就算到了,即便这事被你家知道了,可老爷要走仕途,定是会顾忌这一点,她想着,只怕最后,老爷还是会想着息事宁人。」 罗姑姑吃过的盐比刘稻香走过的路还多,更何况她是从那宫里出来,在她看完苏子烨的来信后,便知他是打着把刘齐氏当磨刀石,而刘稻香就是那把刀。 罗姑姑惊嘆,公子出身异于常人,连宠人的方式都是如此的奇葩。 这是生怕自家姑娘将来会吃亏么? 她的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听她说道:「姑娘,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姑娘何不从别处把场子找回来?」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罗姑姑,你真的好坏哦! 不过,她喜欢。 此时,正在家中寻思要从刘三贵家再弄些钱财回来的刘齐氏,尚不知,刘稻香已经磨刀霍霍了,而她,在罗姑姑的眼里,就是个很好的靶子! 果然不出罗姑姑所料,当天晚上,张桂花在吃饭时把苏子烨的来信说了。 刘三贵闻言半晌沉默不语,一个劲儿的低头吃饭,吃饭的速度却比平日快了不少。 刘稻香与刘秋香对视一眼,不难瞧去,自家老爹心情十分不好。 饭后,刘三贵又吃了一杯茶,这才说道:「终归是要被人说了。」 刘稻香心中一惊,莫不是自家便宜老爹要有所动作了。 张桂花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些什么,只是刘三贵伸手朝她摆了摆,又道:「你莫要再劝,我自会知道怎么办,这些个事儿,你们莫要操心,娃她娘,你就在家好生带带孩子,秋香转过年就十三了,她的嫁衣也该绣起来了,待年前搬了家,过了年后,你得多费费心,不光是咱秋香,稻香,春香的嫁妆也该慢慢置起来了。」 他这是宽张桂花的心,同时,也不想自家婆娘多操心。 「咱家如今的光景一年好过一年,咱娘前些年吃了不少苦,裕德又不能在跟前尽孝,你得了空闲便同娘一起去县城走走,稻香,你的女红也该捡起来了。」 不光张桂花为了刘稻香的事头疼,刘三贵也跟着急得嘴上起泡,偏他家二闺女就是个心大的,一点的都不爱做女红,若是说得多了,她也有的是道理,说什么她把活儿都干了,还要小丫头伺候个什么劲儿。 为这事儿,刘稻香没少同她爹娘斗智斗勇。 张桂花听刘三贵这么一说,立马就转移了注意力,把火力对准刘稻香,又对她说教起来。 刘稻香不免很头疼,拿十分幽怨的小眼神使命的戳她老爹:爹,你不能为了安慰咱娘,把自己闺女给卖了啊! 刘三贵瞧了瞧她,很是安慰的点了点头:闺女,为了你娘不多操心,只能牺牲你了。 刘稻香:见过宠老婆,没见过如此宠老婆的。 再说刘齐氏,她此时并不知自己干下的坏事败漏了。 这会子,她正翘着个二郎腿,倚在罗汉床上用银签子剔着牙。 而翠柳正十分乖巧的坐在脚榻上给她捶着腿。 「老夫人,咱家的那些猪长得可肥了呢!」 刘齐氏此时正为了缺银子的事头痛,因着今年遭了灾,为着这事,她没少往那小庄子里贴钱,听到翠柳的话,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你去瞧过了?」 翠柳答道:「是呢,奴婢今儿特意到后头去瞧过呢,可肥了,长得白白胖胖的,那猪肚皮都快拖到地上了呢,老肥了,要奴婢说,那一头猪,少说有三百来斤,这后头养的两百头猪,到了年底,只怕能卖个好价呢。」 刘齐氏倚在罗汉床上微微眯起了眼,这一斤毛猪肉,到了过年时能卖十文钱一斤,一头猪三百斤就是有三两,两百头猪可不就有六百两,这么一算下来,就算除掉成本,她的两个儿子只怕一人能分个两百多两。 毛猪肉指的是活猪,而并非是宰杀干净后的猪肉。 「你说得对,咱们家能过个好年了。」 翠柳的头越发低得利害了,她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拢,又听她娇声说道:「今年咱们这边遭了灾,连人都不够吃,餵猪的人只怕越发少了,说不得,这猪肉的价格又要往上涨不少。」 刘齐氏心里动了动,听了她的话,不由得起了一丝见不得人的心思。 翠柳的话不无道理,今年这一块遭了灾,粮食的一天一个价,更莫说这猪肉了,她记得年少时,有一年府城一带也是遭了旱灾,那一年的猪肉涨到了二十文一斤的毛猪肉,她记得那年开春时,猪肉也不过是七文钱一斤。 「翠柳,今年开春,咱们这里的猪肉是多少钱一斤?」 「回老夫人的话,今年春,咱们这里的猪肉有点贵,可是十八文钱一斤。」翠柳暗思,去年大傢伙瞧刘三贵家养了不少猪,还以为过年时猪价能便宜些,因此,有不少人家偷了懒,没有养猪,谁知,刘三贵家的猪肉拉去了外地卖,因此,导致今年连山镇这一带的猪肉比往年还贵。 刘齐氏的嘴角翘得老高,去年春天的猪肉才十五文钱一斤,肥猪肉才十七文钱呢。 而每年,猪肉在过年前的价格都要涨不少,因此,她可以预见今年猪肉的价格要涨高不少。 翠柳见她一脸笑意,又道:「好在咱们年初时说好了猪料的价格,不然,可要亏大了。」 当初,刘齐氏与刘三贵闹,死活都要刘三贵家给她们家赊些猪吃的谷子、玉米等杂粮。 刘稻香那时被她烦得不行,这才答应按往年的价格略便宜一文钱给她家,刘齐氏心下老高兴了,今年一年,刘三贵送来不少的猪粮,可从来没有提过要涨涨粮价。 「可怪不得咱,当初说好了的,按照去年的价便宜一文钱卖给咱们,啧,又不是不给他家钱,有什么亏不亏的,再说了,他家不是养了一千头猪吗?」 说到这儿,刘齐氏的脸色又变了变,只见她的脸越来越阴沉。 她家的猪都能餵到三百斤一头,那刘三贵家可是有一千头,这样算下来,他家不得要卖三千两,这还是按往年的价格算的,今年这样的光景,说不得还要翻上一翻。 翠柳见她的神色越发难看,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嗯,要怪就怪刘三贵那个死脑筋的,当初,她瞧刘三贵家不过才分去出,就接到了大笔的生意,心中打起了主意,拿刘三贵与刘仁贵、刘旺贵一对比,越发觉得一个天一个地,因此,生出了倒贴上门的主意。 哪知刘三贵别瞧他家看着要发达了,对张桂花却是一个颗红星照光彩,死也不咬翠柳抛出的钩儿。 翠柳想起当初的事,恨得牙帮子痒痒的。 那是刘三贵分出去的头年秋,眼看着刘三贵一家子的生活越发好了,连刘稻香、刘秋香这两个当初她不放在眼里的黄毛丫头,一个个都穿起了细棉夹袄,戴起了银锁片儿,瞧得她眼眶儿都发红了。 翠柳是从黄府出来的,见多了富贵人,她的眼界儿比刘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见得刘三贵生得十分标緻,又因念书,这身上也多了一股子书卷味儿,翠柳心中起了贪念,更因那会子张桂花不曾生下个带把儿的,这样一比较,她长得比张桂花娇嫩,又比她妩媚,心中胜券在握,对刘三贵更是觉得手到擒来。 哪知那日她在村头后边那片槐树林里遇到了刘三贵,她故意假装扭伤了脚。 「哎哟,哎哟,有人没有?」 娇娇柔柔的声音如同小猫儿叫,若是个正常血气方刚的男子听到,肯定会如猫爪儿在心上挠个不停。 岂码,翠柳每每因这种娇媚的声音叫唤时,刘仁贵与刘旺贵如同饿中色鬼,急不可奈的想上她。 哪知...... 刘三贵打了柴从后山上下来,正好遇到翠柳坐在路旁娇滴滴地喊哎哟。 他背着柴目不斜视的从翠柳身边经过。 「三,三爷。」 翠柳眼见他路过,却连个眼神儿都不给她,更是气得咬了咬下嘴唇,脸带薄怒地喊着刘三贵。 刘三贵顿了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过来。 看翠柳的眼神,与看路边杂草的眼神无异。 「什么事?」 翠柳又咬了咬下嘴唇,娇嫩如粉桃瓣的小嘴如同桃花儿初绽,她心中十分气怒,瞎了眼么,没瞧见她娇艷欲滴的娇唇没,没瞧见她受了伤么? 「三爷,人家崴了脚呢,您瞧,我的脚脖子都肿了。」 说着,她伸出青葱般娇嫩的小手,轻轻的挑起裙摆。 刘三贵看她的眼神依然很干净,他的视线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手,也没有注意到那如香酥般的小脚。 「哦!」 翠柳用幽怨的眼神望向他:「三爷,能不能帮忙搭把子手,你瞧,这会儿日头当中,大傢伙都正在家中准备吃午饭了呢。」 所以,你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片子没事瞎跑个什么劲儿啊? 还有啊,真是的,不过是个下人,却比他家闺女们还要娇贵,啧啧,这种小丫头片子要来做什么,光会吃饭不会干活。 翠柳压根儿不知刘三贵心中所想,不然,估计会被气得吐血。
第三百零六章 又被盯上了 第三百零六章 又被盯上了 刘三贵皱眉低头看向翠柳,这才讷讷地说道:「啊,你等着,我会叫人捎信给我娘,哦,还有,男女授受不清,没事儿,别瞎随便朝人伸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窑子里的姐儿呢!」 翠柳粉嫩的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气得小胸脯一抽一抽的。 她不是窑姐儿,好撒! 刘三贵心中十分不耻,不是窑姐儿,那发什么春,一副勾人的样儿,啊呸! 一看就知道是不个正经的。 刘三贵打心眼里瞧不起翠柳,他认为,这样的女子,就是个祸害。 想到这儿,他觉得不该跟翠柳多说话,免得被人瞧见有嘴说不清。 「你坐着等会儿,我去找人帮忙喊我娘来。」 说完这话,刘三贵抬脚就走了。 翠柳坐在地上,心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大减,不然,她在府里学的那些个招数,怎地到刘三贵这个二愣子跟前不管用了。 转念又一想,许是因为太过傻缺,这才不懂她的暗示。 这般一想,翠柳的心里才舒坦了些。 只是,她的脚是当真肿了,顶着个烈日,她的小脸都晒得发烫了,才见刘仁贵屁颠屁颠地跑来。 「哎哟,我的小心肝,看把你这小脸给晒得,乖乖,让爷扶你起来。」 刘仁贵这才伸出手一边摸了摸她滑嫩的小手,又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晒得通红的小脸蛋,这才放过她。 ...... 后来,翠柳又试过几次,结果,刘三贵十分不待见她,恼了后,这才说道:「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找什么少年不好,偏来招惹我个有妻有娃的,你是脑壳子被门夹了,还是进水了,咱村里的好小伙又不是没有,尽学人家干这没脸没皮的事,真是不知羞。」 翠柳被他那看白痴的眼神给刺激够了,更是觉得被刘三贵狠狠的打了脸。 其实,刘三贵这人就是一根筋,他觉得,娶了婆娘就该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小家,他认为成了家的人,就该围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打转,而不能学那些赖头到处招花惹草。 打这以后,翠柳就恨上刘三贵了。 要说,刘三贵还很懵呢!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得罪了翠柳这个小人。 谁都没有想到,今年整个土牛县及附近的几个县都遭了灾,一年到头几乎颗粒无收。 而她,在得知刘稻香家的猪被伺候的白白胖胖的后,这嫉妒的心,就像被搁在烈火上烤着。 她更在心中回想当时的事,刘齐氏已经拿脚尖轻轻地踹了踹她。 「死丫头,想啥呢!」 「没,奴婢只是想着,三爷家如今越发的发达了,不晓得今年会不会把年礼往上提一提。」翠柳连忙扯了个谎,而这个谎,正好能挑起刘齐氏心中的怒火。 果不其然,刘齐氏狠狠地啐了一口,眼里的怒火直往外冒:「啊呸,那个狗娘生的,不是个东西,良心被狗吃了。」 说起这节礼的事,刘齐氏心头的火滋滋地作响。 自从那回她上门被苏子烨狠狠撕了脸后,刘三贵自打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后,对老宅这边的人可是不咸不淡,连中秋送来的节礼,也不过是比照三十里村普通人家的节礼略好的,不过是十斤面,一刀子猪肉,再就是两条黄瓜,一把豆角,再没旁的了。 比起往年又是湖绸,又是猪、鸡、鸭的,还有那香喷喷的猪油月饼,往年,刘三贵家都要送来一筛子,都是县城有名的老字号买的,而今年,送来的不过是镇上普通的月饼,更是掐着人头来的,一人一个,而她家的下人可没那么好了,都没分到一点点沫沫。 想起这事儿,刘齐氏的心里那个恨啊,为这事,她没少唠叨刘大富。 可刘大富那人不惹毛了他,那是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更是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刘齐氏说多了,他就会吼上一句,你该知足了,他可不是咱们亲生的。 刘大富还有一句话没说,刘三贵是个会感恩的,那可是比他亲生的三个儿子都还要好。 「对了,你老爷去哪儿了?」刘齐氏想起中秋节的事,更是恨不得挠花了张桂花的脸,她觉得这事儿,肯定是张桂花在中间挑拔了。 翠柳听她问起刘大富,便知刘齐氏惦记上刘三贵家的东西:「老爷先前说是去村头转转,这几日天天下午,老爷说,荒地里的那些红薯又能长大许多。」 刘齐氏听后并不高兴:「哼,他就只会做死事,不会动脑子,他要是有三贵那脑子,咱家早就不是这样的光景了。」 她很后悔这些年没有多餵些鸡,那时候,还有刘三贵与张桂花两个免费的劳力可以使唤,不然,哪里轮得到刘三贵去赚这个钱。 翠柳抱着她得不到刘三贵,也不能叫刘三贵发大财的心思,再次挑拔道:「再怎样,三爷依然是夫人的养子,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三爷哪敢不孝顺您跟老爷,不然,还不得给邻居们的唾沫星子给钉死。」 刘齐氏闻言笑开怀,说道:「我儿就是生着一张巧嘴,你说得没错,不看僧面看佛面,好在你们老爷这么些年对他还是不错的。」 翠柳答道:「那也是因为夫人心善,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刘齐氏闻言拂撑乐道:「你呀,当真是我的好儿,这话说的十分有理,我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刘齐氏笑得十分开心,亏得翠柳跟她一条心,这话提醒了她即便刘三贵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一手奶大的。 可惜她忘了,刘三贵到她身边时,已经有十岁了。 两人正在屋里说说笑笑,在东厢房转了一圈,没看到翠柳的刘仁贵来到了正房。 「娘,听说你身子不舒服?」 刘齐氏被翠柳哄得心情不错,见到自家二儿子回来了,问道:「你又去哪儿吃酒去了?屋后的那些猪,你到是多费费心思。」 刘仁贵嘻皮笑脸地挨了过来,坐到刘齐氏的身边,伸手给她捏着肩膀:「娘,儿子还不是为了多赚些钱,好孝敬娘您啊。」 刘齐氏心情越发好了,又把刚才与翠柳说的话告诉了他:「你四弟忙着念书,将来他若考中了,入了仕也能帮着智财一把,咱智财,我瞧着比旺贵还会念书呢,你也收收心把这些猪照看好,今年咱们这几个县都遭了灾,我估摸着,今年能卖个好价钱。」 刘仁贵笑道:「娘,我这不正忙着这事嘛,正好咱们荒地里的红薯也可以收起来了,拿来餵猪催一下膘,等过年正好能卖个好价钱。」 刘齐氏乐呵道:「我可先跟你说明白了,那地里的红薯全是你爹伺候着,回头,你可得把钱算给他。」 「娘,您放心吧,儿子心里记着呢,娘,你瞧,这是儿子给您买的银镯子,您瞧着可还合心意?」 刘仁贵也发现自家娘老子的金头饰少了许多,只当她收起来了,便买了个银镯子来讨她欢心。 刘齐氏接过银镯子掂了掂,估摸着差不多有二两,脸上的笑意更容了:「算你还有些小良心。」 刘仁贵小心翼翼地问道:「娘,那您瞧着,那些餵猪的粮钱......」 刘齐氏把银镯子往自个儿手腕上一套,乐呵道:「你放心吧,你三弟家今餵了不少猪,今年又是灾荒年,他铁定能赚不少钱,你啊,还是得多跟他学着点,我估摸着,他肯定是遇到了奇人,知道今年要遭灾,才特意养了不少猪呢!」 这话,刘仁贵听入了耳,只是他之前的银子都买了田,一时也没那么多银子来餵猪。 「可是娘,那钱是稻香那丫头应下的,当初话赶话,逼着儿子写了欠条呢!」 刘齐氏略微沉吟了一番,答道:「这到是个事儿,那死丫头钻钱眼里了,到了年底怕是会拿着欠条上门,不过,这事儿你只管放心,三贵家今年能赚不少钱,他好意思让养父母饿着吗?」 一旁的翠柳应道:「可是这理儿呢,夫人,依奴婢瞧,三爷家应该多拿些才是,只是瞧他中秋拿的节礼,奴婢这心里头悬着呢。」 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这一茬,那等于是扎了刘齐氏的心窝子。 「哼,我儿啊,你只管放心,三贵若是不认我这养母,我定会闹得满镇都知道他刘三贵是个忘恩负义的。」 刘齐氏就是欺负刘三贵没有真正的父族撑腰,而他娘这头的人又都死绝了。 她就是瞧准了刘三贵要想入仕,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老宅这头的亲人。 谁叫大朝周那贡生入国子监,还有考核人品这一条呢! 便是举子那一关走了关系,而贡生这一关,却是京里头来人查实。 刘仁贵自是明白这道理,笑道:「娘啊,你可真疼儿子啊,要儿子说,三弟哪能这么没孝心,更何况,他还惦记着咱爹呢。」 刘齐氏又道:「今年是灾年,咱家的田里都没出息,他刘三贵好意思不多拿些钱财出来?更何况,他家那一万只鸡,一千头猪,可是老值钱了。」 这是打上那鸡和猪的主意了。 刘仁贵又嘆气道:「娘,老三如今同咱们不是一条心了呢!他知道咱们同他不亲,只怕会做些面子功夫。」 刘仁贵不愧是做了这么些年的掌柜,把人心思算得一清二楚。 同时,他又朝翠柳使了个眼色。
第三百零七章 刘稻香的小心思 第三百零七章 刘稻香的小心思 翠柳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二爷,三爷到底还是跟咱爹亲着呢。」 刘齐氏听了,伸手一拍大腿,说道:「可是这理儿呢,若刘三贵不多拿钱出来,我定要饿上你爹几回,我就不信他刘三贵的心是铁打的。」 在她的心中,刘大富的地位,远不如她的几个儿女重要。 「只是那欠条捏在那死丫头手上,实在可惜了,不然,我也不必想方设法从刘三贵身上多找些银子。」 刘齐氏是可惜这银子只在她手上熘一转,又要回到刘三贵家中去了。 刘稻香不知自己又在刘齐氏的心中添上一笔。 转眼已是十一月底了,刘稻香家中忙得热火朝天。 春娇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里来,大声嚷嚷:「姑娘,又有人送红薯来了呢。」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笔,微微皱眉盯着白纸上的字,实在称不上好看,免强算得上工整。 罗姑姑在一旁笑着劝道:「姑娘不必烦恼,这字只有下得了苦功夫,才能慢慢练出来,心急反面吃不了热豆腐呢!」 「知道了,姑姑,春娇,可看见吴姑姑了?」 春娇笑道:「瞧见了呢,吴姑姑正在教薛大婶做菜。」 刘稻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转头问罗姑姑:「姑姑,我到是忘了问吴姑姑,她莫不是以前管厨房的?怎地不曾听她提起过?」 罗姑姑见她不写字了,一边收拾笔墨,一边答道:「她也就这点小爱好,到是同姑娘的爱好相同,只不过,吴姑姑的女红到是比姑娘的好多了。」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就知道看自己的笑话,她真的十分不喜女红。 「春娇,听到了没,没事儿,你跟着青梅多练练女红,姑娘我以后的里衣,就只能靠你们了。」 刘稻香是从现代穿过去的,一点都不在意将来的丈夫能不能穿她亲手缝制的衣裳,更是不把罗姑姑的劝解放在心上。 她一点都不信靠几件里衣就能把自家男人拴住,若真是这样,在现代时,也没见哪个女子会女红,不照样嫁人生子?还不是一样有反目成仇,一样有爱得死去活来的。 刘稻香见罗姑姑又想再劝,便道:「姑姑,咱村许多女人女红并不好,也没见哪个就跟自己当家的天天吵来骂去,也没见哪个汉子闹着要娶妻纳妾,而那些富人家,哪个当家主母不会女红,也没少见她们当家的纳来纳去的,可以,女红懂不懂女红并不重要。」 罗姑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出说服自家姑娘的理由。 而且她的话,听起来不无道理。 刘稻香见她不在想劝,又瞧得她一脸纠结,干脆懒得理罗姑姑,转头问春娇:「今儿送红薯的人很多?」 春娇答道:「不止咱村里的,还有旁的村也有人送红薯来了,亏得姑娘说了可以用红薯抵地些借出去的粮,还真有不少人拿红薯来抵帐了。」 刘稻香笑道:「无所谓啦,反正咱家用得着,用什么东西抵债,都不打紧,只要咱家的鸡和猪能吃就行了。」 左右鸡和猪吃的杂粮越多,长得也越好。 「只是......姑娘,奴婢看见刘老夫人正在外头偷偷摸摸的瞧着咱家。」 刘稻香沉默了一番后,这才说道:「她爱瞧就让她瞧呗,反正又不会丢掉一块红薯。」 「哎呀,可不行,那些人都忙着搬红薯,只怕外头没人打招唿,不行,奴婢得盯着去,可不能叫那老婆子给顺走了。」 刘稻香正好想到一事要问罗姑姑,又不方便当着春娇的面说,便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你快些去看着吧。」 春娇应了声,急匆匆去外头守着红薯了。 刘稻香这才行至窗前,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搬红薯的人,小声问罗姑姑:「那件事儿办得怎样了?」 罗姑姑上前几步,来到她的身旁,答道:「吴姑姑借着与村里人交流烧菜经验,打听到刘齐氏正忙着与那些乡绅夫人修好关系,据说是要给她的小儿子刘旺贵说亲。」 刘稻香的嘴角微微上翘,扯出一个淡淡的冷笑:「哦?也对,咱四叔可不就该说亲了么,说来,他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可得妨碍小姑的亲事了。」 她低头拔了拔手腕上的一串紫罗兰玉珠,深浅不同的紫罗兰色,衬得她的手腕越发宛若凝脂。 又听她冰冷的声音从窗口轻轻飘进罗姑姑的耳朵里:「说亲么?也对,她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小儿子呢,最期盼的,就是她的小儿子给她讨个封诰,姑姑,你说,咱们掐断这根线,如何?」 罗姑姑微微笑道:「姑娘说的自然是有理,况且,刘齐氏早先也是想断了姑娘家的财路,姑娘断了她的希望正好一报还一报。」 刘稻香的笑容渐渐真实起来:「姑姑,我很感谢子烨哥哥呢!」 给她送了一个极好的帮手,唯一叫她头疼的就是罗姑姑非常在意规矩,时不时提醒她规矩没做好。 「姑娘的粉果做得很好吃。」罗姑姑看似答非所问。 刘稻香却笑道:「我知道了,等到茡荠挖出来时,我做些让姑姑送去州城,可好?」 「姑娘让薛大河送去即可,上回姑娘不是用凉薯做了么,奴婢吃着觉得味儿不错。」 罗姑姑这是避嫌呢! 刘稻香答道:「姑姑莫要急,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用茡荠做的味儿更好些,史外,我觉得姑姑脚力好,够快,这才想让姑姑送去的,再顺便让子烨哥哥帮我拿个主意,我想断了那人的希望,只是苦于无计可施。」 罗姑姑瞬间明白,刘稻香这是想借苏子烨的东风呢。 而这事,非她去不可! 「姑娘,奴婢明白了,只不过,奴婢觉得,正月里是个好日子。」 刘稻香无奈的耸耸肩:「可此时茡荠还没上市呢,若是没有这东西,那粉果会少了一股子爽口的感觉。」 「姑娘,何不用藕呢?」 刘稻香笑着摇了摇头:「藕熟了后会很粉,没有那种脆脆的感觉。」 罗姑姑想了想,答道:「不如奴婢明儿抽空去一趟州城,转告公子一声,便说姑娘许了他一盘好吃的点心。」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姑姑若觉得可行,我到是没意见,不若我现在修书一封,有此信为证,想来他不会太过为难你了。」 罗姑姑笑道:「是呢,姑娘只须在信中讲明,此物非得十二月才有,粉果也只能等那时才有。」 两人才商量完这事,春娇又兴匆匆地跑进来了。 「姑娘,姑娘,天大的喜事呢!」 「又是哪个送红薯来了?」刘稻香笑着调侃她。 春娇乐滋滋地答道:「不是呢,是差爷送信来,说是老爷捐粮的事被新上任的县太爷知道了,然后县太爷给咱老爷在一个什么存档里写上了啥啥成绩为优,还特意註明咱老老爷今年给乡里捐了两万斤粮食呢!」 刘稻香听明白她说什么,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罗姑姑。 罗姑姑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而且,这个事情,她的前主人,苏公子应该是没有插手。 这种考核属于品德类,刘三贵是秀才,他若去参加乡试,这个也能算一部分成绩。 刘稻香心中明白了,这才问道:「来人呢?」 春娇欢天喜地的说道:「被夫人请去新院子那边的前厅吃茶了,夫人已经让薛大娘去灶屋那边传话,说是留了差爷吃午饭,又让薛大叔赶了驴车去镇上接老爷,说是让老爷回来陪差爷一起用午饭呢。」 刘稻香抿嘴笑道:「你去把青梅叫来,另外,去新院子的南倒座里,把这事告诉我姐姐。」 春娇出去没多久,青梅便进来了。 「姑娘,你找奴婢有事?」 「嗯,你去灶屋里取些桂花糕,及芝麻糖送去给差爷吃,另外,再去我房里开了钱匣子,取一串铜钱赏给那位差爷。」 青梅听了吩咐便去忙这些事,罗姑姑笑道:「姑娘越发会办事了。」 刘稻香笑道:「多亏了姑姑耐心教导我呢!」 青梅出去没多久,又回来禀报了。 「姑娘,里正打发人来送喜信,说是里正在赈灾一事上极尽心,又因里正今年组织大家开发荒地,躲过了灾年,县令已经颁发了告示,升里正为连山镇的镇长呢!」 刘稻香高兴的问道:「真的,里正爷爷当镇长了?」 青梅再三确定,她是仔细问过了来送信的长随,里正确实是升为镇长了。 「太好了,你再去里正爷爷家跑一趟,请了他和那位差爷一併来我家吃午饭,再叫薛大婶支地窑取一坛葡萄酒,今儿可得叫他老人家喝个痛快。」 刘稻香家的后山上,如今已经移栽满了山葡萄藤,她家没想着要卖钱,就打算拿收了野葡萄酿酒用。 青梅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可要请老太爷来吃午饭?」 「请我爷?」刘稻香一时没反应过来。 罗姑姑在一旁帮腔道:「姑娘,该请呢!」 刘稻香一点就通,似笑非笑地说道:「姑姑说得对,该请,青梅,你顺道去老宅那边一趟,若是我那养奶问起来,你便照实说,咱爹可是个大善人呢?」 她家的人对于刘宅那边的称唿,除了刘大富还是很尊重外,其他人,都是随着心情来,像刘稻香,有时会说刘齐氏是养奶,有时生气了,就说是刘老夫人。 青梅也是个人精,笑着应答:「姑娘只管放心,若有人问起,奴婢一定照实回答。」
第三百零八章 罗姑姑的教导 第三百零八章 罗姑姑的教导 罗姑姑在一旁听了,忙道:「姑娘,你何不亲自去一趟呢?」 刘稻香转念一想,便笑道:「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姑姑,你说的没错,这事儿,还得我亲自跑一趟才好,正好我也去里正爷爷那里亲自道个喜。」 罗姑姑的意思,还是为了刘稻香跟她爹考虑,这事儿得做给外人看,省得让刘齐氏寻了空子,坏了刘三贵的名声。 刘稻香叫青梅去灶屋里寻了一碟子点心,又吩咐罗姑姑去寻了陈氏,找她拿了些上好的菸丝。 这菸丝原本是苏子烨那厮为了讨好刘三贵,而特意为他从别处寻来的。 陈氏拿了菸丝给罗姑姑,问道:「可是要去老宅那边?」 罗姑姑笑眯眯地答道:「是呢,姑娘觉得老爷得了好事,该往老宅那边送个信。」 陈氏微微眯了眯眼,想到刘齐氏得了这消息,还不知把那张老脸气成什么样,她越发心中高兴。 「叫我家乖孙孙慢慢行,在路上莫要摔着了。」 罗姑姑与她对视一眼,暗道,这个老夫人真瞧不出有几把刷子呢! 她不过透了点意思,这陈氏便听出了话中音。 「知道了,老夫人只管放心。」 「你们去吧,我这就去叫薛大河他媳妇准备烧饭去。」陈氏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去灶屋里寻薛大河的媳妇。 罗姑姑领了菸丝儿去寻了刘稻香,还特意给刘稻香挑了一枝珍珠翠玉金钗别上,笑道:「姑娘过了年便可梳双丫分俏髻了。」 刘稻香过了年便是十一岁了,无须再顶着两个包包头出门,想到这儿,她的俏脸上扬起了甜甜的笑容,又唤了青梅伺候着她出了门。 两人先是去了里正家道了喜,又请了里正与黄大奶奶及那位差爷去她家吃午饭,送过了信,两人这才离开了里正家去找刘大富。 在去老宅那边的路上,碰到了几个串门子的婆子、小媳妇。 大家今年越发感谢刘稻香她家的帮衬,才叫大家不必饿着肚子熬过这寒冬。 「稻香,你这是去哪儿呢?」 「我爹捐粮被县太爷记在册子上了呢,还出了告示,上头写着我爹的大名,差爷刚才来送信了,我家薛大婶正好在灶屋里做了些点心,我爹又新得了些菸丝,这不,一併儿送去给我爷,再顺道请了他老人家去陪差爷们吃个午饭。」 「稻香,那可得恭喜你家呢,我以前听说,这些个要是被县太爷记在心上,听说你爹后年去乡试,可以加分呢!」 「这是真的?」 「你们不信,我娘家嫂子的堂伯的亲家翁是个教书先生,这事儿我早些年在娘家时就听说过。」 「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几个又跟刘稻香道了喜。 刘稻香笑眯眯地谢过几人,又说家中若是缺粮过年,只管去她家先借了应付着过年,等以后家中有了余粮再还她家即可。 又惹得这几个婆子、小媳妇一个劲儿的道谢。 与几人分别后,青梅悄悄地跟刘稻香说:「姑娘,难怪罗姑姑非要让你来请人呢!」 刘稻香抿嘴笑道:「青梅,你与春娇以后怕是要随我一併出嫁的,罗姑姑是个心思慎密的,你往后可得跟她多用心学习,春娇性子活泼,又老爱往外头跑,她更适合出门打探消息,我让吴姑姑多多教导她,你以后便跟在罗姑姑身边吧。」 青梅闻方便知刘稻香的打算,笑着小声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会好生学习,将来好与姑娘分忧。」 刘稻香算是把以后的打算透露给她听了。 「唉,我是个不爱拿针捏线的,你和春娇往后得多费些心思了。」 「这是奴婢们该做的,其实,姑娘不必烦恼,夫人嘴上虽然爱念唠姑娘不学女红的事,其实,夫人已经吩咐奴婢们多寻些空闲时候跟大姑娘学针线,夫人还说了,待过了年,去青州那边的伢行里寻一寻,看能不能买到针线好的绣娘子,好教导奴婢们的女红,这事儿不管同奴婢们说了,连大姑娘的花颜、鱼雁,三姑娘身边的之初,昔孟都得了吩咐呢!」 刘稻香乐开花了,笑道:「当真如此,我就说娘亲最疼我们三姐妹了。」 青梅乐道:「夫人说姑娘们将来出嫁去了婆家,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自然是在家没出阁时,要多多疼宠着。」 刘稻香觉得古代的男人情商都曾遍偏低,要找个真能疼宠她们的,其实很难。 「我娘吃过的盐比我们行过的路还多,你是不知道,我爹啊,以前也不咋会疼我娘呢,还是这几年念的书多了,看过的,听过的事多了,他才渐渐知道对我娘嘘寒问暖呢!」 青梅愣住了,她笑道:「奴婢一直以为老爷愿就如此会疼人。」 「那是因为我娘吃过的苦太多太多了,我爹这两年才渐渐开了窍。」刘稻香对于古代男人会不会疼老婆这个问题,她从来不抱任何希望。 刘稻香想了一下,又道:「青梅,我往后会尽量给你和春娇寻个好丈夫,不过有一点,你们一定要多多心疼自己,不要指望男人会太贴心呢!」 情商太低的男人,很伤女人心呢! 青梅听得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突然心情低落起来。 刘稻香可不敢告诉她,自己可是活了两辈子。 青梅又陪着她走了一段路,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行至刘大富的家门口。 青梅见自家姑娘还低头想着心思儿,忙开口提醒道:「姑娘,老宅这边到了。」 「到了?」刘稻香抬头看向紧紧关着的黑漆大门:「上去喊门吧。」 青梅应下,快步走到大门前,抬手轻拍大门。 不一会儿,屋里响起了刘孙氏的声音:「谁呀?」 青梅听出她的声音,在门外脆声答道:「二夫人,奴婢是青梅,我姑娘来找老太爷了。」 刘孙氏很快来开了门,笑脸相迎:「哟,稻香来了,快些进来,你大冷天的,你咋过来了,有啥事,让你的丫头跑一趟就好了,你何苦跟着吹冷风,快进来,伯母给你烧碗姜茶喝。」 若不是对刘孙氏很了解,很难发现眼前的刘孙氏与从前的她判若两人。 刘稻香进了大门,笑道:「二伯娘客气了。」 她朝院内扫了一眼,又问道:「智财哥呢?」 提起刘智财,刘孙氏笑得越发欢快了:「啊,你不知道啊,你爹昨儿打发薛大河来送信,说是让你智财哥今儿跟着他去镇上见郭先生呢,这不,今儿一早薛大河赶着驴车接他一起去了呢!」 刘稻香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今年不大好,一直闹灾荒,郭先生也没那个心情,只是天天在家温书,再随便教导我爹爹,前几天下了几场雨,这天气突然冷下来,见着下雨了,心里也没那么慌,许是郭先生的心情好了,我爹才寻了机会跟他说。」 「是呢,薛大河今儿早上也是这么说,郭先生是个有学问的,智财能跟着他学习,我是真安心了。」 刘稻香点点头,刘智财以前长年跟着刘仁贵在酒楼里混着,这脑子比刘旺贵的可是灵活多了,待人处事也是个拎得清的。 她爹爹虽然很讨厌刘齐氏与刘仁贵,但是对刘智财这个晚辈还是很怜惜。 「智财哥会念书,二伯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自从分家后,刘稻香家与老宅这边没有利益冲突,随着她家越来越好,而刘孙氏在刘智财的提点下,更是一心想像刘三贵家靠拢。 刘稻香微微垂下眼,心里的念头转了几下。 大周朝重视入会仕学子的品德,她便不得不寻找机会为刘三贵攒些好名声。 只是外人说一千,道一万个好,都顶不上刘齐氏这个老虔婆的几句话,那么,刘稻香就需要在老宅这边拉上些同盟,不需太多,有那么两三个就好。 刘孙氏被刘智财提醒后,有心与刘稻香一家子修好。 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共同利益,随时都可以再次成为盟友。 刘稻香心中虽讨厌以前的刘孙氏,但也不愿意与刘孙氏继续不友好。 刘稻香家接下了刘孙氏的投名状,这才有了刘三贵真正愿意提携刘智财这个晚辈,相当于两家暗中结了盟。 刘孙氏引了刘稻香去正屋的厅堂,心中还在回想自家大儿子昨晚说过的话。 刘智财放学回来,听刘孙氏把薛大河来过的事说了,激动得拿左手不停地轻击右手心。 「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爹如今有了翠柳那个小狐狸精,越发不把我们这边放在心上了,今儿早上我去寻爹要银子买笔墨,你猜翠柳那小贱人说什么?」 提起翠柳,刘孙氏就恨不得撕烂她那张妖精脸。 「她说什么了?你只管说,我儿莫怕,娘是正妻,又生了你跟宝儿,翠柳便是再得意,也越不过娘去,他若敢拔你跟你爹的关系,我定要捶死她。」 刘智财闻言十分头疼:「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在爹面前,你要装乖,不能当着他的面为难翠柳,她能说什么好话,还不是说如今家道艰难,说我花的钱太多,又说她以前主子的少爷花的钱,还没我多呢!」 「她真说这话?」刘孙氏心里很不得劲儿。 刘智财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说道:「更奇怪的是,这一次,爹居然也说我花前太多,我以前朝爹要钱,他哪次不问我银子够不够花,娘,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刘孙氏只是爱说谎,但若说宅斗手段,那可比不过翠柳有心机。
第三百零九章 二房窝里斗 第三百零九章 二房窝里斗 「哼,你爹那老不正经的,哪里还把我们娘仨放在眼里,他如今一门心思都扎在翠柳那小贱人的身上。」 刘智财再精明也不懂后宅的套路,因此他也想不出问题在哪儿,只得把这事放在一边,又道:「娘,我如今已是秀才,你名下的那些田地全都可以免税了,你也少花钱买那些胭脂水粉,还是把钱攒起来,每年多添上一些田地,莫说我们两兄弟,便是大姐姐也不能指望爹了,如今她已有十三,再过两年便可嫁人了,前儿大伯家的智胜堂哥给我来信,说是巧儿姐已经在说亲了,大姐姐如今还没有人上门说亲呢!」 刘孙氏这才清醒过来,自从刘仁贵纳了翠柳后,她就一门心思都扑在如何与翠柳斗争这事儿上了,一时把自家大闺女的亲事给忘到了脑后,此时,她急切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你爹那死鬼被翠柳那只狐狸精迷住了心,哪里还会管你们姐弟三个的事。」 刘智财见她听进去了,便道:「大姐姐好在才十三,还可以相看两年,我也会在同窗中悄悄打听,看能不能寻个好点的,你还是多想些办法从爹那处弄些银子来,还有胭脂水粉也别买了,我悄悄跟翠柳身边的叶儿打听过,她的那些胭脂水粉钱,多半是我爹给的。」 刘孙氏一听急得不行:「那个不要脸的,她花的可是你们姐弟三个的钱,不行,我明天定要找你爹算算帐,看他还认不认你们姐弟仨。」 刘智财听了有些心烦:「娘,你明儿还是找稻香妹妹讨个主意吧,听说,三婶娘给她们姐妹三个都请了教养姑姑呢。」 刘孙氏浑不在意地说道:「我知道啊,听说稻香和春香天天哭着不要学呢!」 「娘,你咋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听说规矩是很难学,但是,人家教的不光是规矩,我跟那些富人家的同窗们打听过,听说那些姑姑懂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我才让你明天把我刚才同你说的这些事儿跟稻香妹妹提一提,看看她怎么说。」 刘孙氏见刘仁贵这个丈夫靠不住,越发听自家二儿子的话了。 她先前还在家中琢磨着,等吃过午饭了,趁刘齐氏与翠柳午睡时,她寻个机会悄悄去找刘稻香,哪知,刘稻香到先寻上门来了。 她请了刘稻香屋里坐:「稻香,你先坐会儿,二伯娘给你熬碗热姜汤去。」 刘稻香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冰冰凉的小脸蛋,前几天还烈日高悬,热得她还穿着夏衫,谁知一场寒雨后,冷得她把薄袄加身。 「二伯娘,不必了,我只是来找爷有点事。」 原本准备出门的刘孙氏脚步微微一顿,转身说道:「你爷去田里了,说是下了几场雨,看要不要请人翻一下地,趁着冬天冻一冻,明年春好下秧。」 刘稻香笑道:「二伯娘先莫忙,正巧家里做了些点心,我让青梅包了两包,一包给爷吃,一包给珠姐姐三个吃。」 刘孙氏笑得见牙不不见眼,说道:「这天儿越发冷了,你智财哥与宝儿晚上温书到半夜,总是饿得狠,我有心想去煮点面条,你奶却是把厨房的门锁得紧紧的。」 刘稻香不知她如今的日子十分难过,便道:「那便拿钱去镇上买些点心回来,总不能饿着智财哥和宝儿。」 「我自然是找你二伯要钱买过,可点心不耐久放,而且,买回来了惹让你小姑瞧见,这又要分去一大半,若不给,你奶铁定会知道,便找你二伯闹个不停,你二伯被闹烦了,便来找我出气,我......」 刘稻香闻言沉默了,看看刘孙氏她们过的日子,她好似又回到了没分家之前,当初,刘仁贵还在镇上当掌柜,刘孙氏还能找藉口去镇上躲着刘齐氏,如今,刘齐氏不能天天去她家闹,那刘孙氏便成了刘齐氏的出气筒了。 「即便如此,你也该跟二伯说清楚,智财哥与宝儿将来是要走仕途的,我爹说过,智财哥的脑子很好使,将来若入仕的话,肯定会讨上司们的喜欢,智财哥与宝儿好了,二伯还怕他没好日子过?」 「我也拿这话跟你们二伯说过,早先他还听向进去,可是随着把翠柳纳进门,不光我的日子不好过了,连你珠儿姐姐,智财哥和宝儿,三人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了,多亏我娘家为了给我撑腰,给我买了几亩地,我才能拿出些钱财来贴补我的三个儿女。」 接着,刘孙氏又把昨晚与刘智财说的事告诉了刘稻香。 刘稻香越听,秀眉拧得越紧。 她都想不明白了,这刘齐氏怎么就不希望儿子越过越好呢? 一旁的青梅听后,想起罗姑姑曾经说过的一些前朝后宫故事,便小声说道:「姑娘,怎么听着这事儿,好像那翠柳姨娘有身孕了呢?」 刘稻香心中一动,又问刘孙氏:「二伯娘,你可留意过翠柳的一些事?」 「我没太注意,不过,她能吃能睡,也没什么反应,我瞧着不像是怀孕了。」 刘稻香心中嘀咕,谁说每个孕妇怀孩子了就该有反应? 人家体质好不行啊? 「可是二伯娘,万一翠柳有心想瞒着你呢?还有,你也说了,之前,翠柳就从来没有挑拔过这事,更何况智财哥是二伯的亲儿子,问他要钱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刘孙氏闻言心中也打起了鼓,是啊,她咋就没想到翠柳那贱人故意瞒着她呢? 「不行,我不能让翠柳生孩子,哼,她可不就打着霸占家产的事么。」 刘稻香可不想将来被刘孙氏出卖,便又道:「二伯娘,我跟青梅还小,不懂这些个事,您瞧,要不您回娘家问问,她们可比我们两个黄毛丫头懂得多呢。」 刘孙氏闻言,觉得刘稻香说得十分有理,便笑道:「我下午便去我娘家走走,跟我的娘老子和嫂子讨个主意。」 刘稻香闻言低头拿帕子捂嘴轻笑,孙氏的娘家人啊,那可全都是些搅事精,而且也是个疼闺女的。 青梅心中正闹着自己先前太莽撞,听到刘孙氏如此说,忙道:「是呢,二夫人还是去娘家问问比较妥当,您也知道,奴婢是压根儿不懂这些,夫人把奴婢买回家时,两位小少爷早就出生了,奴婢从来没经歷过这些。」 刘孙氏闻言笑道:「我哪里会光听你们两个小丫头乱说,不过,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怀疑上了。」 刘稻香不想再提这事儿,便道:「二伯娘,要不你等会儿跟我爷说一声,让他去我家吃午饭?」 「可是有事儿?」刘孙氏心情平静了不少,这才有心思把刘稻香的话听进去。 青梅在一旁忙乐呵呵地答道:「也没旁的事,不过是我家老爷前些日子不是捐了两万斤粮食么,今儿差爷来送信,说是县太爷已经把这事写到我家老爷的那个考核册子里了,还给了个优评,后年我家老爷若是考举子,可不要松快不少呢!」 「怎么,这个还跟考举子有关?」刘孙氏不懂这些,还是头一回听说。 刘稻香笑道:「是呢,不光是考举子,将来若想考入国子监念书,便要再得了优,在考贡生时,又能多得不少分呢。」 刘孙氏听后,急了,说道:「难怪听人说考贡生不易,这要入朝为官,更是难上加难呢,这要是都为朝廷分忧,那不是有钱的人家更容易入朝当官了?」 刘稻香心中暗嘆,二伯娘,你可是真相了,不然为何除了状元多从平民中录取,其他的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考中,光这平时纪校考核,平民家的孩子要为朝廷分忧可是难上加难。 「也不一定,总归是有平民家的考中过。」 刘孙氏心中稍安:「你说的对,就算有钱人家的孩子录取得多,可总要给咱们平头老百姓一条活路。」 所以,那些当皇帝的都不是傻子,总会从平头老百姓家里录取一些。 刘稻香又与刘孙氏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事,这才说道:「二伯娘,爷若是回来了,你可得记得说一声。」 「要得,要得,你只管放心,我等一下就去寻你爷,让他早些去你家,还有啊,这么大的好事,你奶等会子窜门子回来,我可一定要告诉她。」 刘孙氏知道她婆婆一直与刘稻香不对付,刘稻香家有这好事,她婆婆若知道了,肯定要把老脸都气得绿油油的。 刘稻香见自己来的目的达到了,又见刘孙氏如此讨好她家,便道:「二伯娘不必再为智财哥他们的宵夜烦恼,我爹爹总是温书到很晚,不如,你以后让智财哥和宝儿去我家温书,正好陪我爹一起用点宵夜。」 她明知道刘孙氏先前说这事,就是想让刘智财和刘智宝看能不能去她家温书,顺便还能吃点宵夜。 她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因为她想给自家爹爹找个陪读,刘智财也是个秀才。 两个人在一起互想讨论功课,有助于她爹爹的成绩更进一步。 就凭这一点,刘稻香乐意让刘孙氏为她的两个孩子找个好地儿念书。 刘孙氏又道:「唉,这可太谢谢你了,你也知道,你奶是个死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她没有赚到钱,总之,她如今把厨房看得死死的,又不让你二伯在我们屋后盘个灶,说是会把新房子熏坏了。」 这是告诉刘稻香,她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第三百一十章 送信 第三百一十章 送信 「智财哥后年与我爹一起下场,两个人念的书都一样,正好让我爹同他一起多讨论讨论功课,说不得还能多学点东西呢。」 刘智财为人脑子十分机灵,刘稻香知道她爹的短板在哪儿,要想适应与那些朝廷里的人打交道,就要多跟刘智财学学如何同人相处。 说起来,刘稻香不过是讨个双赢的局面。 刘孙氏在她这里讨了话,脸上的笑意越发关不住了。 「侄女儿只管放心,我婆婆一会儿回来,我定会与她好生说说,她一定会很高兴三弟又得了天大的好处。」 刘稻香的嘴角上扬得越来越利害,又与刘孙氏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青梅回了自己家。 她回来后,听说陈氏已经又去上了些吃食,而她爹也已经从镇上赶回来,与他一起的还有郭先生及刘智财。 刘稻香听后笑了笑,看来自家爹爹与刘智财是一块儿去了郭先生家。 中午刘大富与里正一块儿来的,黄大奶奶比两人来得更早些,家里又热热闹闹吃了顿午饭暂且不提。 只说翌日清晨,罗姑姑一早便随了刘三贵一起乘驴车去了镇上。 当刘三贵问起时,罗姑姑只笑说是刘稻香给苏子烨写了亲笔信,务必要她送去苏子烨的手上。 刘三贵又追问是何事,罗姑姑只答:「姑娘还惦记着舅老爷年前说养鸭子的事呢!这不,眼看着过年了,姑娘听说奴婢对于挑选料子在行,特意打发奴婢去州城时兴料子,说是要给老爷、夫人、大姑娘、三姑娘及两位小少爷买些好料子做两身过年穿的新衣裳。」 刘三贵越发笑得开心:「唉,我就说生闺女好吧,你看我家那两小子,光会天天跟他娘要零嘴吃,哪里会想到这些个事。」 「老爷,少爷们不过才一岁多罢了,离两岁还差一个月呢。」 「儿子就是不如闺女好,还没到吃穷老子的时候,自打有了这两小子,我这做老子的就要做牛做马,天天累死累活的念书不说,还要为了松快些考上举子琢磨着多做些啥事才好。」 刘三贵嘴里虽然抱怨,可心里还是挺塌实的,起码,不再有人会背后戳他的嵴梁骨,说他是绝户。 罗姑姑劝道:「老爷只是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姑娘们将来出嫁了,家中的弟弟又很有出息,哪个姑爷敢欺负她们?」 「你说得是,老子就该往死里读书,咱家的闺女也不必去攀什么高枝,只要找个会疼她们的汉子就行,将来,她们的弟弟有出息了,她们还不要过得顺风顺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刘三贵已经想好了,他自己多多努力,在儿子们还不能撑起家时,他可以给闺女们当强而有力的后盾,待他老了,刚好儿子们又可以顶上。 他又说起了今年家里养的鸡和猪:「我回头还得跟高九去商量一下,今年的粮食老贵了,看能不能给咱长些价,总不能叫咱亏了本。」 罗姑姑笑道:「老爷只管安心,奴婢瞧那位九爷不像不讲理的横蛮人。」 「希望是如此才好,只不过我心里还有些底呢。」刘三贵一脸的无奈,他家才开始做生意,哪里会把这些事算进去,早知会遇到这样的灾年,当初就该在合同里写明这一条。 罗姑姑又劝他不要担心,说高九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更是个有眼光的,看得也长远,这才稍稍安了刘三贵的心。 刘三贵开玩笑的说道:「他若不给咱涨点价,我就去苏公子那里告状。」 罗姑姑又道:「老爷,公子与咱姑娘自小就认识,更是在受伤时,多亏了姑娘烧得一手好菜,奴婢可是知道公子的,那嘴儿叼着呢,一般的菜可入不了他的口,若没姑娘烧的好饭菜,公子说他那会儿没被人砍死,也会被饿死在这山坳坳里。」 刘三贵听了这话,真安心不少了。 罗姑姑随他坐车去了镇口,又从那里从马车连日赶往府城。 转眼便过了六七日,刘稻香的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罗姑姑把事儿办得怎样了,又担心苏子烨不愿意为了这些小事出手。 一时在家坐立不安。 刘秋香这一日正好在家闲着,见她一脸烦躁,便拉了她去自己的房里坐。 「妹妹,你为何事烦忧?」 「没啥事,姐姐,那些香禳做得怎样了?」 刘稻香并没有把算计刘齐氏的事告诉刘秋香,只是答道:「也不知舅舅今年能不能回来。」 刘秋香听了并没有多想,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张裕德的身上:「我可盼着舅舅能回来过年,算下来,咱舅舅都快二十八了,外婆一天到晚都急着他的亲事,天天盼着能抱个亲孙子呢!」 「舅舅都有几个月没来信了,也不知他可还好不?」刘稻香一脸的担忧,这做海外的生意,看着风光无限,谁又知海上的风险有多少! 不说天灾,便是那些海盗只怕也有不少。 刘秋香是原装货,不似刘稻香懂得多,哪里会想到海上也有很多危险,笑道:「希望舅舅能回来过年,上回他来信,说是到了什么琉璃国,听说舅舅的生意做得老大了,你说,将来我在府城开个绣庄,到时专门做些好看的枕套,被单之类的,让舅舅帮我带去海外卖掉,你瞧如何?」 刘稻香开玩笑的说道:「好啊,反正你爱做女红,到时让爹爹出银子,给你买个大点的铺子,上下两层楼,还带后花园,即做本城的生意,又能让舅舅帮你多赚些。」 刘秋香见她很贊成,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说道:「你觉得可行就好,到时寻个机会跟舅舅商量一下此事,你说要不要给咱舅舅一些辛苦钱?」 刘稻香略略想了一下,答道:「不如跟舅舅算几股吧,不过,你投入的银子多些,到时可以多算几股,这个你可以找舅舅商量一下。」 刘秋香把她的话记在心上,心中寻思着若自家舅舅不回来过年,到时,她就写封书信,让舅舅打发来的管事捎过去,肯定能在出嫁前把这事商量好。 两姐妹窝在屋里说说笑笑玩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刘稻香见罗姑姑还没有回来,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雪花。 不免有些担心罗姑姑路上耽搁太久。 「姑娘,奴婢瞧着这天色不大好,罗姑姑怕是在路上行得慢,估摸着今儿到不了家,姑娘不如先去小歇一会儿,若罗姑姑提早回来了,奴婢亲自来唤醒姑娘,如何?」 罗姑姑不在身边的时候,吴姑姑很自然的顶替了她的位置。 一直跟在刘稻香身边伺候着,连她下厨这个爱好也放在了一边,春娇这几日也被她拘在家中,不得出门乱窜。 刘稻香小歇了一个时辰,醒来后瞧见吴姑姑正拿着花棚子坐在窗边绣着花,一问才知道罗姑姑并不曾回来。 「姑娘,要不要吃些热茶?」吴姑姑放下花棚子行至她跟前,在熏笼上取来了烤热的棉袄,伺候着她穿上。 刘稻香觉得有些口渴,便应允了,吴姑姑叫来青梅给她倒了杯热茶,又伺候着她吃了。 春娇从屋外走进来,笑道:「姑娘,奴婢刚才去新院子那边看了,新做的家具已经全都摆上了,只等过小年时搬进去了,夫人说,今年便选了年二十八在家中办乔迁之喜,说是要宴请村里的人吃流水席呢。」 刘稻香微微皱了皱眉,觉得这样太过张扬,只是张桂花她难得高兴一回,刘稻香便不愿扫了她的兴。 「我记得上回舅舅打发他管事送来不少东西,除了海带还有些虾米及蚬子,用蒜苗子、剁椒炒蚬子,到时请人杀上几头大肥猪,把骨头都拿来熬海带汤,取了虾米泡上,到时做个虾米蒸鸡蛋羹,再做些肉沫鸡蛋卷,还有发肉也要多做些,这些都是大傢伙爱吃的。」 春娇听了吩咐,笑道:「姑娘,夫人可高兴了呢,这些个事,早早便吩咐了薛大婶与薛大娘,还说,到时要借姑娘身边的吴姑姑,大姑娘身边的张姑姑,三姑娘身边的易姑姑,去帮忙呢!」 刘稻香又道:「这个到是没问题,如今离过小年还有差不多个把月,把这些东西都准备起来,该买的菜也该採买了,回头你去找青梅先支二十两,看着慢慢的把东西备齐全。」 一旁的青梅忙应了,叫了春娇去跟她取银子,后又过来回了刘稻香的话,只说在青梅处已支了二十两银子。 刘稻香把事情交待清楚,便把两人打发下去了。 一直到天黑了,都不见罗姑姑的身影,果然如吴姑姑所言,罗姑姑这一日并不曾回来。 忙忙碌碌又到了第二日中午,吴姑姑来请刘稻香去吃午饭。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抬头正巧看到吴姑姑肩上的雪沫儿,对吴姑姑说道:「外头的雪又下大了?」 吴姑姑认真地答道:「是呢,姑娘,夫人已经交待下去,让薛大河同那些村民说一声,这几日太冷,先不收红薯了,只等天再放晴了,让大家去挖了红薯送过来。」 刘稻香又说:「娘是怕大傢伙儿顶着雪花子干活,冻坏了大家不划算。」 吴姑姑帮她打了些热水洗手,一边说道:「夫人是个心善的,心疼着大傢伙呢,连今儿来送红薯的,夫人都叫薛大娘熬了姜汤送过去。」 她这边才收拾好,正准备随了吴姑姑出门,刚挑开帘子正好遇上一人。 刘稻香惊喜地喊道:「姑姑,你回来了?!」 来人正好是刚从外头回来的罗姑姑,她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第三百一十一章 苏子烨受难 第三百一十一章 苏子烨受难 罗姑姑进屋,站在门口拍掉身上的雪花,又在门边的口盆子边驱着寒气:「奴婢怕姑娘等得心急,连夜赶路回来的。」 「吴姑姑,快去给罗姑姑沏杯热茶来。」刘稻香先是吩咐了吴姑姑,又转头对罗姑姑说道:「我正担心着呢,天下大雪,路又不好走,还冻死人了。」 罗姑姑把烤热了的手狠狠地搓了把脸,散掉了些脸上的寒气,这才答道:「奴婢那日在镇口只碰到去县城的马车,等到了县城已快傍晚,一时无车去州城,奴婢在客栈打听到一日后会有一趟去州城的商队,便在县城又等了一日,到了第三日,才跟着商队到了州城。」 「可寻着子烨哥哥了?」刘稻香急切地问她。 罗姑姑接过吴姑姑端来的茶,喝了一口热茶,才觉得凉透了的肚子有了那么一丝丝热意:「姑娘,公子不是告诉过你,他来青州,是为了担任青州城的千户么,奴婢去得不巧,正好赶上公子带兵去山里头训练了,好在他身边的长随进孝留在青州城,奴婢便去找了进孝,在公子的府上又多等了两日,公子才从山里头出来。」 刘稻香不太懂这些个事,只知苏子烨除了是个什么将军之外,还有个正职,那就是五品的千户。 「这么大冷天的,山里头岂不更冷?」 罗姑姑嘆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么,奴婢听进孝说,公子的脚都生了冻疮,晚上用被子捂着的话,那脚是又痛又痒,若是放被子外头,到是不痒了,可冷得十分难受,公子为此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好些圈呢。」 罗姑姑说这话时,心里头很难受,都是皇家的人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可谁有知道皇家人最是无情了。 她家公子若非为了能出人头地,又如何会吃如此多的苦,都说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呢,她家公子可不就是为了...... 刘稻香又问:「那事儿办得怎样了?」 原来,她之所以打发罗姑姑去青州寻苏子烨,只因为,刘稻香把上回的事记在心上。 刘齐氏见不得她家好,买通了赵一腿的下人,暗中怂恿赵一腿故意堵住河水,不让刘稻香家的地能浇到水。 而刘稻香牢牢记住罗姑姑的话,君子报仇十年都不嫌晚,更何况她这么个小女子。 刘稻香暗中打发吴姑姑去村里头走动,打听到刘齐氏正在为刘旺贵相看媳妇,这不,她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奴婢等了两日,好容易等到了公子,只是公子刚一回家,便叫进孝去一个个大夫为他治冻疮,听说,公子脚上的冻疮都裂开了,流血呢!」 罗姑姑说到这儿,一直嘆气,过了一会儿又道:「奴婢一直等到晚饭后,才见到了公子,把姑娘说的事跟公子说了。」 ...... 罗姑姑那晚见到苏子烨后,先是给苏子烨请了安,还不待开口说事儿。 苏子烨已皱眉抱怨道:「姑姑,吃的呢?」 这些日子他带兵进山强训,天天吃的都是些干菜,而且,他还是跟着吃大锅饭,连着吃了数日,这会子,他就只想吃一口刘稻香做的东西。 罗姑姑站在那里纠结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事。 苏子烨把墨往死里一拧:「没有?」 罗姑姑只觉得突然寒气入骨,打了个激灵,连忙答道:「姑娘最近新做了一道小点心,原本奴婢提醒姑娘,要不要给公子做一份,结果姑娘说,那道吃食用茡荠做出来味道最好,可如今茡荠还没上市,还得再等上些日子,姑娘还说,等茡荠上市了,便叫人把她做的头一份送来,好让公子尝个新。」 这后面一句,绝对是罗姑姑自己补上的。 但苏子烨此时不愿去深思,那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可能会想得这么细腻。 「算她识相。」 罗姑姑觉得额头有些粘粘的,天知道为了想这理由,她都快把脑子搅成煳煳了。 还好眼前的这位贵公子没有继续深究,不然,她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公子,今年过年可回京城?」 罗姑姑怕苏子烨细思,忙转换了个话题。 苏子烨的脸色不太好看:「老头子的箭伤,据说还没有好。」 这话,罗姑姑可不敢接,那位王爷可是去年受的伤,这都养了一年了,还赖在王府里装病...... 「公子要回京城过年?」 苏子烨白了她一眼,咋这么没眼力界儿呢? 一旁的进孝连忙开口道:「姑姑,你也瞧见了,咱公子得守在卫所呢!」 所以,他家公子压根儿就不想回京城见他家老头子。 苏子烨暗中给了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他用惯了的人,瞧这眼力界儿。 能在宫里头活下来的,且能活着走出那地方的,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罗姑姑自然也不例外。 「公子刚来卫所当千户,自该与属下一起过一个年,这样,那些人才会更感激公子,不如,到时候奴婢跟姑娘说一声,请了公子去那里过个热闹呢,等到初二再带些好吃的去卫所看望公子的属下。」 这个提议不错,苏子烨原本就不想一个人过个冷凉凉的年,与进孝两人坐在锅子旁你一杯,他一杯,想想都太寂寞。 「这不大好吧!」 进孝撇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你又开始装了! 罗姑姑可不知两人想什么,听了这话,连忙道:「公子与我家姑娘本就相熟,去那处过年也是使的。」 她不敢说自家姑娘旁的事,可不能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 一旁的进孝说道:「公子,奴才想想就你我两人坐在锅子旁,听着外面的冷风响个不听,光想想就觉得寂寞如雪啊!」 罗姑姑心里嘀咕:进孝,你确定公子知道啥是寂寞?只是嘴上说道:「咱姑娘若知道公子想去过年,必定是扫榻相迎呢!」 这话入了苏子烨的耳,他的心中早就乐开了话。 这心情一好,他便想起来问罗姑姑了:「那丫头即然没让你送吃的来,可是叫你来有事?」 罗姑姑连忙把信拿出来递给他:「咱姑娘有事想求公子。」 苏子烨感到有些意外,那丫头就是头犟驴子呢! 他接过信快说看了一遍,笑道:「还有这丫头办不了事。」 进孝暗中撇嘴,只要是关于刘二姑娘的事,他家主子就能乐呵好几天,若能掺上一脚,估计这半个月,他主子的心情都会很不错。 苏子烨说道:「那刘齐氏原本是黄同知夫人的陪嫁丫头,黄夫人待她与旁人很不同。」 就是这不同也未必是好,没见黄夫人把那个什么心眼贼多的丫头送给刘齐氏了么! 「是呢,我家姑娘就是怕刘齐氏到时去找黄夫人帮忙呢!」 罗姑姑知道刘稻香在信里就是提了刘旺贵的亲事,她不想刘齐氏如意,便要帮刘旺贵搓和一段亲事,好气死刘齐氏。 而这中间,可不能让黄夫人插一手,因此,她才写了一封信给苏子烨,让他帮忙拦一拦。 苏子烨对她在信里说的那道叫粉果的点心很感兴趣,心里头转了几个念头,想着这丫头到底没白痛,做了好吃的还知道惦记着他。 「这事儿不难办,只是,那刘旺贵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齐氏即然想靠刘旺贵过上那富贵生活,嘿嘿,我偏不叫她衬心如意,这事儿,你们甭管了,我会安排好,你带个信儿回去,只管告诉你家姑娘,让她等着看戏便好。」 说到这儿,他深深地看了罗姑姑一眼,贊道:「你把她教得很好。」 他可不喜欢那种表里不一的姑娘,但是又不想刘稻香将来吃苦,总得有些保护自己的手段吧。 而罗姑便是他给刘稻香挑选的,最好的教养姑姑。 他又嘆道:「小丫头终于肯动脑子了,你都不晓得,这丫头以前跟刘齐氏斗,那可是只小牛犊子,一根筋儿往前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这可要不得。」 他转头吩咐进孝:「你回头取个荷包赏给姑姑,这事儿,她办得不错,即要让那小丫头守住本心,又不能让她一点斗力都没有,最起码得晓得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再反咬回去,这才像她真正的性子。」 苏子烨即然说了,这事儿交给他去办,那么,刘稻香只需要在一旁看戏便好。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人家待她有恩,她便回一千,一万的恩。 人家待她有仇,她便磨利了牙齿一口咬回去。 说到底,她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只不过,刘稻香心中还惦记着苏子烨生冻疮的事。 以至于刘稻香的秀眉拧成一团,即便是在吃午饭时,也没有散开。 张桂花见了不免担忧,问道:「二闺女,今日的菜不好吃吗?快尝尝这腊鸭冻萝蔔,你外婆特意做的,这萝蔔还不大呢,就被她扯出来做菜了,说了让她别扯,她都不让,说多了,她还老不高兴。」 陈氏果然板起了脸,说道:「这菜种来不就是为了吃么,早吃晚吃都是吃,有什么区别。」 张桂花答道:「娘,我又没说不能吃,只是这萝蔔还小,现在吃有些可惜了,等到晚上些日子再吃,这萝蔔还能长不少呢!」 陈氏反驳道:「咱乖孙女种了两百多亩的萝蔔,你还怕没有萝蔔吃?我看你吃了今年,估计后面好些年都不想吃萝蔔了。」 陈氏自从住到了刘稻香家,这性子直来直随自己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陈氏的土单方 第三百一十二章陈氏的土单方 刘稻香一家子也乐意她如此,说白了,陈氏如今除了张裕德的亲事,凡事都顺心顺意,以前刘齐氏还会时不时蹦出来刺两句,如今,连刘齐氏也不敢再刺她了。 张桂花说不过她,只好转头继续问刘稻香:「你咋了?」 陈氏闻言,心思立马转到刘稻香身上,一脸关切地问道:「可是菜不合胃口,我就说嘛,这腊鸭锅子得多放点辣椒。」 张桂花有些头疼地看向自家娘:「娘,已经够辣。」 陈氏一脸不信地说道:「我咋不觉得,盐味也不太够,可薛大河他媳妇非说够了。」 刘稻香忍不住笑出声来,年纪大了便是如此,这口味也便得更加重了。 「外婆婆,今儿的菜可好吃了,您烧得可真好。」 陈氏闻言笑得越发得意:「你喜欢吃便多吃点,只不过,你咋地了?我可没老,眼也没瞎,你刚才可是一直皱着眉头呢,可是刘齐氏那不要脸的寻你的不快了?」 「没呢,娘,我不是打发罗姑姑去青州买料子么,她把料子都买回来了,我一会儿让罗姑姑她们给你们送来来,外婆婆,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听罗姑姑说,子烨哥哥的脚生了冻疮呢!」 张桂花闻听此事,紧张地问道:「那孩子没有弄些东西摸?」 刘稻香无奈地答道:「听说找了大夫,但是一直都没治好。」 陈氏在那里骂道:「什么破大夫,要我说,那些都是些蒙古大夫,中看不中用,对了,薛老婆子,快些过来。」 她口中的薛老婆子就是薛大河的娘,刘稻香她们这一辈的都喊她叫薛大娘。 薛大娘听到她又在嚷叫,忙从灶屋里快跑过来:「哎哟,我的老夫人,您又咋了?」 都说老小孩,要哄着来。 陈氏除了疼宠刘稻香她们之外,越发像个小孩子了,动不动就瞎了。 张桂花曾对刘稻香她们说,她们的外婆上年纪了。 陈氏见她过来了,忙道:「我去年让你留的那些鸡油呢?」 「啊,啥鸡油?」薛大娘有些煳涂了。 陈氏急得拿筷子敲碗,说道:「去年过年前,不是让你宰了许多鸡吗?那些鸡油呢,我还吩咐你,让你莫要让那些鸡油沾水,你都搁哪儿了?」 「娘,你说的那些鸡油啊?」张桂花在一旁问她。 陈氏一脸得意地说道:「是呢,我让薛老婆子给收起来了。」 刘稻香突然想起来,急忙嚷道:「外婆婆,那几只碗装的东西不是长霉了吗?不是放碗柜顶上了吗?」 不知她外婆是怎么想的,居然拿了筲箕盖着,搁在了碗柜的最顶上,也不知那些老鼠怎么没偷吃掉,她娘发现后,嫌弃那东西张霉了,要扔掉,结果,她外婆跟她娘给急红眼了,死活不肯扔。 陈氏乐呵道:「是呢,我想起来了,是搁在碗柜顶上了。」 张桂花在一旁一脸无奈地说道:「娘,那东西长霉了,我说扔掉,你非不肯,亏得那东西长霉了也不发臭。」 说来很奇怪,没沾过水的鸡油长霉后都没有臭味,所以,张桂花并没有真的扔掉,只是不准陈氏再搁碗柜顶上了。 「那东西你后来不是自个收起来了么,没搁碗柜顶上了。」 陈氏的记心没有以前好了,她都忘记自己收哪儿了,只得瞪大眼看着薛大娘:「那你说,我收哪儿了?」 薛大娘想说,当初不是你说要亲自收起来么,不叫大傢伙知道,省得又都把你的给扔了。 「老夫人,你有没有搁到灶屋的罈子后面的小柜里?」 陈氏懵了,问道:「我放那里了?我咋不记得?」 刘稻香连忙叫薛大娘去寻一寻,又问陈氏:「外婆婆,那鸡油都发霉了,你留着干啥?」 陈氏一脸神秘地告诉她:「你不是说苏家那小公子生冻疮了么?我告诉你,是个老郎中曾经孝过我的祖爷爷,隔年的鸡油不沾水让它长霉,等到来年冬天再拿出来,撕掉面上那层霉,用下面的鸡油拿来抹冻疮裂口,可好使了,一般人,我才不告诉她呢!」 全家人都懵了,张大嘴看着她,外婆,您老人家不是记心不好吗? 这都老黄历的东西了,咋记得这般清楚。 陈氏一边吃饭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门口,还时不时的扯着嗓子喊一句:「薛老婆子,你找到没有?」 张桂花忙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她碗里:「娘,这个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晓得,晓得,乖孙孙们,你们也吃。」陈氏又给刘稻香几姐弟一人夹了一块。 刘稻香与刘秋香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刘春香年纪尚小,等明年三月份才五岁,她皱着小眉头,小声地问刘稻香:「二姐姐,我可以不吃么?」 刘稻香也不爱吃这肥肥的红烧肉,小声道:「趁外婆婆不注意,把它埋在碗底。」 刘春香笑得很甜,自家二姐姐出的主意,一会儿外婆若是问起,她便说吃了。 埋在碗底好,一会儿,拿去给她的乖乖小白吃。 小白就是刘春香以前买回来的那只小京巴。 薛大娘被陈氏催得急了,连忙捧着一只海碗进了堂屋:「老夫人,你咋弄了这么多呢?不是只有小碗装的么?」 陈氏笑得裂开了嘴,乐呵道:「咱家的人越来越多,我得多存点,我说薛老婆子,昨儿你不是说手背很痒么,我就等着你长冻疮了,好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你用,我对你好吧!」 「老夫人,你可真好!」薛大娘闻言当真哭笑不得。 陈氏又道:「赶紧地找个小罈子装起来,再托人捎给那孩子,可怜咯,都没吃过这苦头吧!」 刘稻香她们只得低头勐笑,谁会想到,一向精明的陈氏会越来越像个老小孩子。 她只得叫了青梅把东西收起来,等明日让她爹爹带去镇上驿站,寄给青州的苏子烨。 刘稻香担心自家外婆会得老年痴呆症:「娘,咱家请的木匠会打桌子吧?」 张桂花一听,忍不住抱怨道:「你爹不是让木匠打了不少桌子吗?家里吃饭的桌子,什么那木匠时傅说的放什么罗汉床上的小几,还有你们房里的喇叭圆桌,来客人用的高八仙桌,吃自家吃饭的桌子,还有搁椅子旁的小几桌,家中的桌子数都数不过来了。」 刘稻香忙说道:「啊?娘,我是说让木匠打个能打马吊的桌子,罗姑姑可会打马吊了,让木匠打两个专打吊的桌子,对了,咱们家刚好可以摆上两桌呢!」 刘秋香在一旁说:「马吊是什么?我只见过村里的老婆子们没事会摸两把鬼鬍子,我瞧着她们一个下午也能赢输个七八个或十来个铜板子呢。」 她嘴里的鬼鬍子又叫歪鬍子,是一种纸牌游戏。 刘稻香不会打鬼鬍子,不过陈氏会来两把,她听着有趣,便跟张桂花吵闹着要打两张桌子,一大一小,一个可以打鬼鬍子,一个可以拿来打马吊。 张桂花闹不过她,便依了陈氏。 饭后,她伸手戳着刘稻香的脑门子笑骂道:「你不怕你爹爹晓得了,会揭了你的皮?」 刘稻香不好意思说,人家开国周爷爷都是马吊高手呢。 「娘,你咋知咱爹不会?」 张桂花立马怒道:「他敢,咱家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他能拿着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去胡花?」 「娘,我听罗姑姑说,那宫里的人,无论是太后,皇后,还是当今皇上,都爱摸上两把,你想想看,那些京城里的官儿,必是会投皇上所好,都爱摸上两圈,我估摸着郭先生也会些,不知有没有教咱爹。」 她没说的是,人家九爷可是马吊高手呢! 跟这些人在一起,能不学上两手吗? 张桂花闻言有些迟疑地问道:「真的?」 「娘,你若不信,等会儿罗姑姑吃了饭,你只管打发人把她叫来问一问。」 刘秋香也跟着说道:「我跟前的张姑姑听说爱打鬼鬍子,她说是在空闲时,跟咱村里的婆子学的呢!」 「娘,咱们打两张好点的桌子,娘也不要学打鬼鬍子,到时咱们娘仨一起学打马吊,如何?」 现代的麻将就是古代的马吊,刘稻香为什么撺掇张桂花学打马吊,只因为她极爱那麻将打出去的感觉,不是用右手母指一推,就是左手捏了牌往桌上一拍,然后叫一句「明槓」,又或是喊道:「碰哒!」 她就觉得那感觉倍儿爽! 张桂花被她们说得有些意动。 刘稻香又道:「娘,你瞧瞧,我们整日在家除了做点吃食,就是绣绣花,实在无聊得紧,再说了,你不是说等搬进新院子里,还要再添些婆子、丫头么,到时,我们不学着打点马吊,鬼鬍子,那日子会闲得发霉呢!」 陈氏跟着瞎凑热闹:「闺女啊,学打马吊好,你要学鬼鬍子,我来教你。」 「娘,你跟着瞎嚷嚷什么?」张桂花拿自己的老娘很无奈。 陈氏白了她一眼:「你懂个什么劲,你家如今的家底也有些了,你出门哪个不喊你一声刘地主婆?自然是要学着打打鬼鬍子,要我说,那马吊别学了,还是跟我学打鬼鬍子,到时我、你,还有那个张姑姑,嗯,再让春香身边的杨姑姑也跟着学,这不,刚好凑齐一桌么,剩下的让她们学打马吊。」 张桂花看着自家老娘,不是说记心不好么?这会儿咋想这么清楚。 「她们年纪还轻,还是让我身边的唐姑姑,卢姑姑跟你学打鬼鬍子吧!」 一家子为着分配要牌的事,又说笑了一阵。 青梅吃过饭后,悄悄来到刘稻香身边伺候着。 「姑娘,老宅那边的二夫人过来了。」 刘稻香偷偷看了陈氏和张桂花一眼,见这娘儿俩正说牌说得热闹,便小声说道:「你引了她去新院那边的前厅坐着,莫待慢了她,去上些好的点心和茶水。」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刘孙氏来讨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刘孙氏来讨好 青梅应了又悄悄退下,刘稻香又陪着坐了一阵,吃了一会子茶,见陈氏已经有些犯困了,张桂花让她们几妹三个先退下,又叫了卢姑姑、唐姑姑把刘稻香的四弟刘智浩,五弟刘智瑜分别抱起来,一併陪陈氏去了西厢房那边。 而刘稻香三姐妹从堂屋里退出来后,刘秋香问道:「二妹妹,二伯娘过来了?」 「是呢,你们要不要去瞧瞧?」刘稻香想让自己的姐姐妹妹都慢慢学些内宅方面的东西。 罗姑姑也曾说过,让她多多带了两人处里家里的事。 刘春香好奇地说道:「这大冷天的,二伯娘不在家中待着,跑我家来做什么?」 刘稻香笑道:「前几日我不是去老宅寻爷来咱家吃饭么,听二伯娘说,翠柳在二伯耳边吹风,让他不要给智财哥钱用,你们说,智财哥念书是极好的,这笔墨总是要费些的,更何况他少年中秀才,自然也有不少人找他吃酒斗诗,哪样不要钱。」 「那什么翠柳实在太坏了。」刘春香对刘智财有印象,这个哥哥时不时会从镇上给她带些甜嘴儿的糖葫芦,又或是些小玩意儿,虽不值什么钱,可刘春香十分高兴。 在和村里的小伙伴比哥哥时,她总会乐呵呵地说,她有个很好的哥哥,还把那些小玩意儿拿跟人炫耀。 这些事刘稻香都知道,不过,她并没有阻拦刘智财的示好。 「嗯,二伯娘说,以前二伯从来都是多给智财哥钱,还生怕他不够花呢!」 刘秋香心中暗暗生疑,说道:「这事儿就奇怪了,其实,二伯没有纳翠柳前,对二伯娘和珠儿姐,智财、智宝都很好呢!」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稻香神秘一笑:「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正在此时,春娇过来请她了:「姑娘,青梅刚才要姑娘过来看看,说是二夫人一直在问,你怎么不过去。」 刘稻香抿嘴朝自己的大姐和三妹一笑,说道:「看来是等急了,咱们去看看吧。」 刘春香连忙让跟在刘秋香身边的花颜抱自己,又道:「二姐姐,怎地二伯娘来的事,不告诉咱娘?」 刘秋香心中软得一塌煳涂,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娘还要带那两皮小子呢,哪里有那么多的精神,咱们三个偷偷把这事给办好了,全当是练练手,三妹妹,咱们以后出嫁,嫁入的婆家可与咱村里的那些人不同,你先只管跟着学。」 刘春香小手握拳:「我已经拜易姑姑为师,让她教我拳脚功夫,我将来即便出嫁了,也要叫将来的夫君不敢欺负我。」 刘稻香笑着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是,是,是,咱家三妹妹最利害不过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你可得好生跟易姑姑学哦。」 张桂花当初怀刘春香时,身子骨已经很弱,生下来的刘春香也是三天两头总闹些小病,大夫也说了,是先天体弱,刘稻香这才怂恿她去跟易姑姑学些拳脚功夫,也不求她能练得多好,只当是锻鍊身体。 刘春香在花颜的怀里挥舞着小拳头,乐滋滋地说道:「哈,姐姐们,你们等着,将来姐夫们若敢欺负你,我定带了娘跟外婆打上门去。」 「行,咱们就等着你,哈!」刘稻香吸了吸有些发凉的鼻子,好在新院的前厅离旧院并不远。 三人说着话,很快就行至了前厅外。 听到青梅正在屋里跟刘孙氏说:「二夫人,咱姑娘来了。」 「来了,真的来了?」刘孙氏一边说一边准备起身相迎。 刘稻香三姐妹已笑着进了门。 「二伯娘,最近几日可还好?」 问话的是先进门的刘秋香。 「好呢,好呢!」刘孙氏笑嘻嘻地答着。 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 刘稻香三姐妹落了座后,青梅给三人又沏了一杯热茶,这才退至刘稻香的身后。 刘稻香吃了两口热茶,这才说道:「二伯娘,这几日天越发冷了,你得了空给智财哥和宝儿做两身冬袄吧,对了,青梅,咱家先前不是做新袄还剩了些新棉花和两块缎子吗?你去找春娇寻了取来,让二伯娘拿回去给智财哥和宝儿做身新衣。」 刘孙氏不想刘稻香说的是这事儿,先是愣了愣,后又眼眶儿发红,说道:「我手上不过只有几亩田,谁想今年遭了灾,颗粒收,你二伯又没个正经事儿做着,如今他纳了翠柳,连家里的银子也不让我管了,我也是知道两孩子身上的衣裳短了些,我想等过几日开了天,寻些旧首饰当了去给家里的孩子们扯几身衣裳。」 「二伯连家用都不给你了么?」刘秋香心中十分惊讶。 刘孙氏与刘仁贵也是少年夫妻,谁又能知道,才不过十来年,两人便由恩爱夫妻反目为仇了。 刘孙氏听了心中越发难过:「我也问他要过,可他就是不给,如今,智财也只能在买笔墨时管他要些钱,还有给他们交些学费,我若是问得多了,他便说,我不是还有十亩嫁妆田吗?哪里就不够银子用了?可他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今儿给那小贱人买胭脂,明儿给那小贱人买新衣裳。」 刘孙氏哪里比得过娇娇嫩嫩的翠柳。 刘稻香转了转眼珠子,再次说道:「再如何,二伯是智财哥和宝儿的亲爹,将来,还不得指望两人养老。」 刘孙氏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来这里便是想特意谢谢你的。」 「谢我?」刘稻香有些惊讶,她实在没有帮刘孙氏办过什么事。 「二伯娘可是说智财哥的事?我到是听我爹昨儿吃晚饭时说过,郭先生与我爹定了明年春出门游学,又说智财哥脑子好使,也静得下心来做学问,便想明年带他一起出门。」 刘孙氏不曾想,刘稻香会说起此事,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儿子能有这机会,实在是太要感谢刘三贵和郭修凡了。 「真的?我等会儿就回去把家中的首饰理一理,全部换成银子,好给我智儿做路费用。」说到这儿刘孙氏不更加恨刘仁贵了,接着,她一脸羞愧地说道:「我本不应该接下你给的东西,如今得了这消息,我只得厚颜拿了,不然,哪里能凑到这么些银子,我那首饰即便卖了怕是还有些不够,等我过年时,去娘家再要上些。」 刘孙氏对此还是很有信心,她娘家的爹娘、哥哥都极疼她,如今她儿子有这机会,看着就知道前途一片光明,一定会借钱给她的。 「对了,我来这里,是特意想跟侄女儿报个喜的。」 「什么喜?」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些底。 刘孙氏听她问起,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说道:「还能有啥事,还不是那日我公公来你家吃了午饭呗,我婆婆知道后也没问啥,左右你家时不时会喊公公来吃饭,只是我那婆婆心中十分不满,又骂了几句难听的,我也就不学给你们听了,免得听了心烦。」 说到这儿,刘孙氏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心中高兴了。 「原本这事儿我还没机会说,不过,那日公公回来后,婆婆便问公公在你家吃了什么,你也知道你爷,是个不会扯谎的,便说在你家吃了鸡,还说你爹不知从哪儿弄了条极好的新鲜鱼来了,做了条红烧鱼,又说你家还拿了干海货做了菜,可把我婆婆馋得不行,又在家里骂了一通,非说我公公怎地不叫人来喊她,也好让她吃顿好的。」 刘孙氏说到这儿,刘秋香心生疑惑,便问道:「我记得她手中是攥了不少钱的,即便今年是灾年,也不至于老宅的日子如此难熬。」 刘孙氏撇了撇嘴,说道:「哼,那老婆子不是最爱偷吃么?我家小姑子没少闹着私下开火,那老不死的还把厨房的门给锁了,不让我给我儿煮吃的,天天就只是红薯叶,要不就是偶儿拿钱买点点肉,做个红薯叶汤,再有好菜,那也是你家逢年过节送的,哦,今年你们送少了东西,我那婆婆没少在家骂呢!」 刘稻香闻言冷冷一笑,她家与老宅那边又不是真正的正经亲戚,送些礼,不过是不想叫旁人背后说嘴。 刘秋香气不过,说道:「这些东西她还嫌少,那咱家就甭送了,左右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亲戚,不过是我爹娘心善罢了。」 刘孙氏闻言讪讪的笑了,刘稻香家送去的好菜,她也没少吃。 刘秋香如此说,她真不知如何接这话。 刘稻香挥了挥手,不耐地说道:「好了,我姐没旁的意思,你只要做得好了,我家可不会短了你的好处,你还是接着说说之前的事吧。」 ...... 原来,刘孙氏见刘齐氏骂得实在难听,便有心想气一气她。 「娘,你就甭在追着咱爹问个不停,没瞧见咱爹压根儿就不想理你么,再这么唠叨,没准咱爹会嫌你烦,你要再念得多了,说不得咱爹会跑去三弟家吃住。」 刘齐氏这三年,眼瞅着刘稻香家越来越发达,而村里也有风言风语流出来,说难怪刘齐氏如此心狠,原来刘三贵真不是她亲生的,对刘三贵一直不好,也说得过去了。 再加上刘稻香家的家底越来越厚实,这村里的人越发说得利害,都差指着刘齐氏的鼻子骂娘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被气晕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被气晕了 刘三贵这家子在老宅住着时,是吃不好,天天还有做不完的事,说不准就是刘齐氏把他这一房的福气给悄悄移走了,又说是刘齐氏命太硬,拦着刘三贵一家的富贵了。 不然为何刘三贵一家子搬出来后,为何一年好过一年? 没有人怀疑刘稻香的不正常,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事,其实是刘稻香干成的。 刘三贵夫妇为了自家这个闺女,没少给她扫尾巴。 刘齐氏本就被这些流言非语给挤兑得心中十分窝火,如今又听刘孙氏拿话来刺她,更是气恼得不行。 站在正屋台阶越发骂得利害,又骂刘孙氏是个没用的东西,还说她又懒又好吃。 刘孙氏被她气到了,又说道:「您骂什么骂,说白了,还不是见不得老三家好,哼,您还不知道吧,可知道今儿稻香侄女为何来上门请公公去吃饭?」 刘齐氏站在台阶上,吊着一双三角眼,怒道:「我这不是一直在问吗,刘大富你这老不死的,还不快说,到底是为了何事?」 刘大富被她骂得烦了,便进屋把那支铜烟杆往腰里一别,说道:「我去里正家,问问他明年这生产可怎么办,虽说朝廷不收税,可明年的种子咋办?」 说完,便不再理刘齐氏,抬脚便出了门。 刘齐氏见刘大富如此扫她的脸子,把一张老脸都给气绿了,她若再拿家中花销的事威胁刘大富,刘大富便说他有四个好儿子,家家轮流着吃,他这后半辈子有着落了,可把刘齐氏气得不行。 刘孙氏见刘大富出了门,越发高兴得不行,见刘齐氏还死命盯着那张院门,便道:「娘,咱爹可没说错,人家老三肯定愿意养咱爹,至于你,嘿嘿,别说是三弟了,我估摸着,连张桂花种她的几个儿女都不想瞧见你呢。」 「关你个死不要脸的婆娘什么事?还有啊,还不快给老娘去把猪食煮了?」刘齐氏嫌弃刘孙氏不说,还想支使着她做事。 可刘孙氏是个懒惯了的,也不如张桂花老实,便朝西厢房那边骂道:「那里还有个挺尸的呢,再怎么轮,也不会轮到我干这活。」 她再一次成功的把刘齐氏气了个倒仰,便是如此,她也见不得刘齐氏的好,又说道:「啊,对了,你知道三弟家为啥要请咱爹吃饭么?因为三弟今年做的善事,捐的那两万斤粮食被人报给了县太爷知道,县太爷便在他的那个记录考核的本本上记上了这一功,稻香先前来请咱爹,还说是县太爷让差爷来送信,说是三弟将来去乡试,能加不少的分,我瞧着啊,这个最被你嫌弃的三弟,只怕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唉,谁叫你非得去逼人家,这不,有人看不过眼,把他不是你亲生的事给捅出来了,唉,将来他若请封诰,只怕只能便宜了张桂花的亲娘老子呢!」 谁叫刘三贵的亲娘不在了,而亲爹那边也没个音讯,刘齐氏又非要作死,刘三贵将来若真高中入了仕,这封诰还真只能落到陈氏的头上。 刘齐氏听到刘孙氏如此说,顿觉天昏地暗,眼前一片灰白,一口气没提上来,呯的一下,晕倒在地上了。 刘孙氏如今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婆婆不喜,夫君不爱的,唯有自家的儿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为了刘智财和刘智宝,刘孙氏把自己的面子都扔掉了,一心只想抱住刘稻香家的大粗腿。 刘孙氏见刘齐氏晕倒,看她狠狠地摔在青石板铺的台阶上,她都觉得好肉疼,然后,伸手叉腰朝西厢房那边喊:「翠柳,你这小贱人还不快出来扶她,仔细她挂了,你的靠山可就倒了。」 果然,她喊完,西厢房的门被翠柳打开,然后慌慌张张跑去扶刘齐氏,又唤了自已买的小丫头--叶儿,一起来帮忙。 不要以为刘齐氏是真的好心,她本就是个爱说谎的,如是,快速跑到院门口,朝外面大喊:「大家快来看啊,我家姨娘把我婆婆给气晕了,呜呜,我可怜的婆婆啊,也不知倒了哪辈子的霉......」 这大冬天的,村民们也没啥事可做,吃了饭没事就在村里瞎熘达,看热闹的总不嫌人多。 于是,刘家老宅这一下午都挺热闹的。 刘仁贵回来后,听说是翠柳把刘齐氏气晕了,原本心中很闹火,好在刘齐氏醒得快,拦住了要打翠柳的刘仁贵,刘齐氏抱着自己儿子又哭又闹,说是刘孙氏气的他。 等刘仁贵回过神来时,刘孙氏已经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去娘家躲灾了,刘仁贵可没这胆儿去孙家寻事。 刘稻香听到这儿,心中又一动,只怕刘孙氏那日把她说的话听进了耳,这才借了与刘齐氏吵架这一事,而躲回娘家去,谁都不会想到刘孙氏抱了别的目的。 因此,她问道:「你回娘家后,是为了问那事?」 刘孙氏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她一脸的感激,说道:「亏得你和青梅那日提醒了我。」 刘稻香伸手抚了抚垂在肩上的长髮,说道:「我同青梅可是黄花闺女,哪里懂这些,二伯娘,话不可乱说。」 刘孙氏连忙伸手拍自己的嘴,说道:「我该打,平日瞎话说多了,这不,一不留神,又说瞎话了,侄女儿千万莫放在心上,幸好我在娘家时没有说过这些谎话。」 一旁的刘秋香不想刘孙氏再胡说,便道:「你回家可是有什么事?」 刘孙氏醒过神来,答道:「秋香侄女,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我家姨娘在你们二伯面前挑拔,说我家智财乱用钱,她以前都不敢说这些话,还不是仗着得了你们二伯的宠,想害我家智财,我便回娘家找我爹娘及哥嫂商量这事儿,这不,我等到事情过了,才敢上你们家的门嘛,就是怕我家那老不死的又瞎胡闹。」 刘稻香听了这话,来了兴趣,问道:「你家哥哥嫂子怎么说?」 刘孙氏拿帕子捂嘴笑道:「你呀,到底是黄花闺女,哪里懂这些,我哥哪会知道,只有我娘和我嫂子才有经验,她们说翠柳八成是怀上了。」 还真是怀上了?刘稻香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刘孙氏,但更不喜欢翠柳。 刘孙氏有啥不满,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在嘴里说出来。 翠柳却是条毒蛇,那种人一点小事都会记仇,更会趁人不备时,狠狠地咬对方一口。 所以,刘稻香更愿意借刘孙氏的手去打压翠柳,好叫她生不出挑拔刘齐氏来她家瞎闹的心思。 刘秋香与刘春香连连惊唿,刘春香侧头见自家二姐姐一点都不惊讶,心中暗想,难道自家二姐姐早就猜到了。 只是这话,她绝不会当着刘孙氏的面问出来。 刘稻香微微弯了弯眉眼,说道:「二伯娘,这是喜事呢!」 刘孙氏先是愣住了,可她又不好明着向刘稻香讨主意,说道:「好什么好,我都快气死了,翠柳肯定是知道自己怀上了,她这是惦记上咱智财、智宝的家产呢,我娘说该暗中找人把翠柳的孩子给弄没了,可我嫂子却反对,说这事我不能动手,免得将来你们二伯真把我恨上,又说,不如花钱给你们二伯买个妾。」 她这话一出口,刘家三姐妹全都惊呆了。 这刘孙氏的嫂子可真是个利害脚色,连这种让妾跟妾斗,而让刘孙氏坐在一旁吃茶观虎斗的事都能想出来。 大概是她们三人的眼光太火辣,刘孙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嫂子的娘家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她家的一个表姐让一位富商给相中了,抬回去当了第三房小妾,可我还是想找稻香侄女帮我拿个主意。」 她这是解释为何她家嫂嫂会懂这些个事。 刘稻香想了一下,说道:「二伯娘,你都说了,你嫂嫂是很懂这些内宅里的事,我们不过是小丫头,这些事还真不大懂,不过,我到是觉得你嫂子说得对,二伯娘可不能动手把翠柳肚里的孩子弄没了,不然,二伯定会恨死你,还有你婆婆怕是也不会放过你,当初,她为了算计我娘的嫁妆,可是能下狠手的。」 刘孙氏原本听了自家娘的话动了心,想着只要把翠柳肚里的孩子弄没了,便没有人跟她儿子们争家产,可如今听了刘稻香这么一说,想起刘齐氏弄死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更是怕刘齐氏把自己给害了,她还想看着自家儿子们光宗耀祖,她还想当个诰命夫人。 「稻香侄女说不能害,定是不难害了。」 刘孙氏不是个蠢的,刘稻香只说不能害了翠柳肚里的娃,可没反对她嫂嫂说的,给刘仁贵再纳个妾。 刘稻香才不管她有没有听懂,至于刘孙氏会不会买个性子泼辣的与翠柳打擂台,她更不想知道。 她又接着问道:「你几时从娘家回来的?我养奶可有为难你?」 刘孙氏听她这么生分的叫刘齐氏,心中暗道,幸亏她没有再依以前的规矩,唤刘稻香三姐妹为三侄女、四侄女、五侄女之类的。 「也谈不上为不为难,左右我是习惯她整日骂骂咧咧了,你二伯也不曾为难我,忙着叫我收拾新屋子,好给他安置新妾,不过,那老不死的却是不高兴了,说什么又要多张嘴伺候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出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出手 刘秋香惊唿:「你这么快就买回来了?」哪来的银子,不是连给刘智财他们做新衣的银子都没了么? 刘孙氏迦连摆了摆手,回道:「秋香侄女你想差了,我哪里有那银钱,是我娘老子气不过,偷偷来咱村瞧过翠柳,又去县城从那青楼里买了个还没开苞的小丫头。」 刘稻香嘆道,刘孙氏真是好命,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能投胎到孙家。 孙氏家族是出了名的少生女儿,孙桃花可是被她的家族的宠坏了。 这不,刘孙氏在老宅受了委屈,又被个长得好看的妾给压在头上,刘孙氏的娘立马便给她寻了个更好的,把那小丫头的卖身契捏在手里,也不怕那小丫头翻了天去。 刘秋香不免有些头疼,这老宅二伯要纳第二个妾,她家只怕有要费些银钱。 更是怕刘仁贵带坏了自家爹爹。 「纳妾到也罢了,可不能再由着养奶胡来,这自古纳妾,可不兴大摆酒宴的,不过是摆个两三桌,请家里的下人们热闹热闹。」 这些东西是罗姑姑才教她们的,刘秋香现学现用。 如此一来,她与刘春香越发觉得罗姑姑教的那些东西很有用,心中暗想,往后可不能再随便跟罗姑姑打马虎眼了,得认真用心学才行。 刘稻香也跟着劝道:「二伯娘,以后智财哥是要继续进学的,若上头来考核智财哥的品行,听说他家老子宠妾灭妻,那成绩上说不得有些不好看,再说了,四叔不是还没有娶妻么,往后若叫女方家里知道了,还以为刘家的男人全都一个德性呢!」 刘秋香先前说的,刘孙氏并不太在意,刘稻香换了个由头再劝说,刘孙氏便紧张起来了,把心中想藉机敛财的心思给小心收起来。 又闻听这事儿会影响到刘旺贵,她便琢磨着找这个由头,正好让她家老不死的不同意刘仁贵大摆酒席。 刘孙氏说道:「那老不死的可不知道你们二伯新娶的翠玉,是我买来的。」 刘稻香不由好奇地问道:「怎地,你没有带回来?」 「哪敢啊,我怕你们二伯起疑心,便偷偷地藏在娘家了,我嫂子见了那小丫头,只说模样儿比翠柳还好,又说入了咱家,得改名儿,便叫了翠玉,我嫂子从她表姐那里听多了这些事,便怂恿我娘给弄到镇上一个表亲家假装当小丫头,又安排了那小丫头故意与你们二伯偶遇,是他自个儿上了心,同我说要娶回来当二姨娘。」 刘稻香默了,这刘仁贵怎么就看不出来是个好色之徒? 「二伯自己提出来的?」 刘孙氏笑得很难看,估计她的心被伤得利害了。 「可不么,侄女们啊,你们可要记住了,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刘家三姐妹再次沉默了,连小小年纪的刘春香也牢牢记在心中。 刘稻香觉得,古代的人对男子特别宽容,对待女子却十分的苛刻。 「二伯娘是真的打算帮二伯纳妾了?」 「哼,他自己愿意的,又不是我强逼着他非纳不可。」刘孙氏的话里,不难听出她的难受,估计连那新买来的翠玉都恨上了。 可偏偏刘孙氏又不得不把她纳进来,让她去与翠柳对抗。 「你们养奶本来是不同意的,也不知你二伯怎么跟她说的,后来她到是松了口,只说,这纳妾摆酒的钱,让你二伯自己掏呢。」 刘稻香端起茶杯吃了几口茶,这才小声说道:「二伯娘往后便可高枕无忧了,只需瞧着她们两个便可。」 刘孙氏也觉得翠玉的卖身契捏在自己手中,那翠玉不敢不听自己的。 她又笑道:「稻香侄女只管放心,我会盯着那老不死的,不让她来这边,叫你娘跟你外婆闹心。」 刘稻香点头笑了笑,又低头拿帕子轻轻的拭了拭自己的小手指,说道:「二伯娘整日在家闲得无聊,得了空闲不妨找村里的婆子们学着打鬼鬍子,也能多些乐趣。」 刘孙氏没听懂刘稻香的用意,但她知道刘稻香必是为了她好,只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她与刘家三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话,春娇便捧着收拾好了的缎子及新棉花拿布包着进了门。 刘稻香悄悄的点了点头,青梅与春娇越发会来事儿了,这每每办事,总能掐在点儿上。 「姑娘,夫人听说二夫人来了,又问奴婢这拿的是什么,奴婢便告诉了夫人,夫人让她身边的卢姑姑送来了四双新棉鞋,说是原本就做好了准备给智财少爷与智宝小少爷,正巧二夫人来了,便让二夫人先带回去,也省得晚上冷得利害,两位少爷还要拎着这两双鞋。」 张桂花虽说面子上过得去了,但依然不待见刘孙氏,她不明白自家二闺女为什么要见她,所以,她只是叫卢姑姑把东西拿来了,自己却不愿前来。 刘稻香示意春娇和卢姑姑把东西递给刘孙氏。 刘孙氏笑着接过来,知道刘稻香这是让她回家的意思。 便谢了刘稻香,又让卢姑姑把她的谢意转告张桂花,这才带了东西回家。 刘春香早就快憋不住了,摇着刘稻香的胳膊问道:「二姐姐,你怎么猜到二伯娘家的翠柳怀孩子了?」 刘稻香心中很惊讶,这孩子才五岁不到,心思如此细腻,她并不想把刘春香养成小白莲,笑道:「我早几日去老宅请爷来家中吃饭,听到二伯娘听起过翠柳的一些症状,又把罗姑姑教咱们的这些东西,一一对了一遍,心中大约有了点底。」 刘春香懊恼地伸出小手轻敲脑瓜子,说道:「唉,我现在后悔了,当初罗姑姑说这些时,我一点都不用心,二姐姐,我知道了错了,下午罗姑姑再给我们上课,我一定不开小差。」 知道错了便好,刘稻香伸手摸摸她的头。 刘秋香也跟着笑道:「二妹妹,亏得你叫咱们来,现在才知道罗姑姑教的东西实在太有用了,往后啊,我可得比三妹妹更用心才行,你们还能在家中多待些年,我可不行了,顶多再过三、四年便要出嫁了。」 说起这事儿,刘稻香与刘春香便问起她绣嫁妆的事,三姐妹接过自家丫头送上来的纸伞。 浸了油的油纸伞上,或绘着一束兰花,又或是一枝红梅,再不就是粉海棠,各有不同,却又千娇百媚,正如伞下娇俏的小姑娘们,或端庄,或俏皮,又或娇憨可爱。 雪白的鹅毛瓣随着寒风飞舞,如玉如银,又似轻烟,一点一点的落在油纸伞上。 小姑娘的笑声脆如银铃,十分动听! 咯吱咯吱的声音伴着爽朗笑声传出了屋外。 正把厚包袱抱在胸前的刘孙氏回过头来,透过厚厚的青石院墙,她似乎看到了在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雪地里欢快地打闹着。 羡慕她们不知愁滋味的年纪,又想起自家待字闺中的珠儿,整日忧愁满面,心中不免又添上一片愁海怨渊! 她伸手抚去头上的雪花,又把怀里的包袱抱得紧紧的,生怕雪花化成水浸湿了里头的棉花。 刘孙氏惦记着家中的孩子,不由加快了脚步,有了这些东西,她便只需当掉少许头饰,便可给自家珠儿扯一身新袄子。 而她自己......想想手里头的钱,她最终摇了摇头,为了孩子,她可以低下头,为了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哪怕落在别人眼里,只剩嘲讽。 刘孙氏有万般不是,但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极好的母亲。 当她回到家里后,她的两个儿子还没有下学,刘珠儿正在家里做着女红。 自从刘仁贵不大管她和娘亲及两个弟弟后,她不是没有跟刘仁贵闹过,但有翠柳在后头挑拔,刘珠儿被刘仁贵骂过几回,最后一次,若不是她娘护着的话,差点儿还被刘仁贵打了,刘珠儿差不多恨死翠柳了。 「娘,这大冷天的,您去哪儿了?」刘珠儿放下手中的女红,起身给刘孙氏去倒了一杯热茶,又埋怨道:「娘,翠柳都有使唤的小丫头了,咱们是不是也要买两个回来?」 以前在镇上时,刘孙氏也顾了人,只不过那是顾的,不是掏钱买的。 刘孙氏接过热茶喝了两口,连着打了两个冷颤,说道:「我儿,叫你受累了,娘以后都不乱花钱了,你爹眼看着靠不住,我也要跟着你多绣些东西,好拿去镇上卖了换钱,到时攒起来给你当嫁妆用。」 刘珠儿十四了,她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娘,听说巧儿都订亲了呢!」 刘孙氏答道:「我原本指望你爹跟你说户好人家,可看看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好在你还有个有出息的弟弟,他已经悄悄跟人打听了,听说,他还託了你三叔帮忙。」 刘珠儿以前是又懒又好吃,现在,刘仁贵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只得咬紧牙自己靠绣花赚钱花。 「娘,即便能说户人家,又能好到哪儿去?」刘珠儿对于嫁个好男人,一点都不抱希望了。 她只求能找个家里底子好点的,嫁过去后不用吃太多苦的。 刘孙氏是个妇人,她认识的人也就三十里村的和娘家那个村里的人,哪能帮刘珠儿说个好亲:「闺女,你放心,你弟弟可不是你爹那蠢货,定会给你相个好的。」 她哪今只指望刘智财和刘三贵这两人了。
第三一十六章 好主意 第三一十六章 好主意 刘珠儿无奈,心想,她定不能嫁入好人家了,只能找个一般的凑合着过。 好在她不似她家小姑刘小兰,眼高手低,一门心思还想嫁给那个平王爷之子。 「娘,我只想挑个对方品性好些的,可不能像某人,眼里有了妾便不把正妻放在眼里。」 刘孙氏伸手狠狠地拍她后背,骂道:「你这死孩子,可不许到外头说,仔细别人传来传去,把你的名声给传坏了,往后,你得了空闲,也多跟你三叔家的几个孩子来往,娘虽然不太聪明,可以瞧着她们三个的心眼比筛子还多,她三人身边还有什么姑姑,我跟人打听过,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请得起的,你若能跟着她们学上一两招,将来肯定要好过娘亲,总不至于连护你们都快护不住了。」 刘珠儿自从刘仁贵纳了翠柳后,便明白她自己在刘仁贵的眼中,一日不如一日。 「娘,我虽然讨厌她们,但我为了娘,还是会把脾气忍住,不去招惹她们。」 刘孙氏为了自己的孩子,把衣里子翻过来当面子用:「你这死孩子,当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三叔家是走了好运,一年好过一年,你也别觉得她们不如你,我看她们的规矩好得很,你爹是个不争气的,娘能帮你两个兄弟守住家财已经很累了,你将来嫁了人,娘也不能时时护住你,你便忍着,也要多跟她们来往,时日长了,总能多学几招。」 刘珠儿见她这样,忙应下了,只说往后借着跟刘秋香请教女红,寻了机会多跟她们相处。 刘孙氏最满意的,就是自家闺女的这会识相。 到了晚上,刘智财吃过晚饭准备喊了刘智宝去找刘三贵一起温书。 刘孙氏寻了个空闲把他叫到屋里,跟他说起了今儿去刘稻家的事。 「儿啊,娘都按着你说的去做了,稻香那丫头说,得按我嫂嫂说的来,说什么也不让娘去把翠柳肚子里的货给卸了。」 刘智财微微眯起眼,问道:「这样说来,她是贊同让娘给咱爹再纳一个?」 「可不是,我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就说你舅妈的提议很好。」刘孙氏想不明白,便来问自家二儿子。 刘智财低头沉默了半晌,方才答道:「娘,你是没想明白,其实,稻香妹子的意思跟舅妈的一样,让外婆新买来的翠玉与翠柳打擂台,而娘只要暗示翠玉去把翠柳肚子里的娃弄掉就行了,不过,前提是得让翠玉比翠柳更得宠。」 刘孙氏惊讶了,问道:「可稻香没跟我提这一事啊!」 刘智财急道:「她怎么可能跟您明说,这种事只能自己暗中揣摸。」 刘孙氏又道:「我就说她们身边的姑姑们可精着呢,真是的,说个话还拐弯摸角。」 刘智财知道自家娘亲斗不过翠柳,便道:「娘,稻香妹子可还有说别的?」 「没说啥,就是我要回来前,只说让我别老闲在家中,得了空闲多去村里走动,没事儿多跟村里的婆子们打打鬼鬍子,这事儿我也就听着,咱家里的钱财不多,我即便绣了花换了钱,也是要给你们扯布料用的,再有余钱得留起来给咱珠儿当嫁妆,明年她就要十五了,明年我那十亩田的收益,我打算拿给珠儿置办几亩田地当嫁妆用。」 刘智财伸手揉了揉眉心,又问道:「娘,大姐的嫁妆你看着安排,这个我跟弟弟左右说亲还早,到是稻香妹子可还有说别的?」 刘孙氏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只说让我没事多去打打牌,哦,她还特意提了一下,说是跟村里的那些婆子打一下午鬼鬍子,输赢也不过十来文。」 刘智财总觉得刘稻香如此说很有深意,只是他一时没想明白:「宝儿的衣裳可以少扯两件,左右我以前的还能翻出来穿,还有,我也会变着法子跟爹多要些钱,就像稻香妹子说的,爹老了,总要归我和宝儿养的。」 有了这一点,他很有把握能找刘仁贵要到更多的钱。 刘孙氏听了才想起自己漏说一事:「啊,你要到钱得存起来,可别乱花掉,稻香说郭先生明年春要带了你一起去游学呢。」 「稻香妹子真这么说?娘,我知道了,你得了空闲就绣点花,没事儿多去村里找人打打鬼鬍子,咱爹不是很宠翠柳么,你何不去村里跟人说说她的不好,左右你很擅长这个,再说了,传的人多了,也由不得我爹不怀疑,还有奶那边,算了,你斗不过奶,还是我去打发她吧。」 刘智财把刘稻香说的话揣摩了又揣摩,觉得自己差不多全领会了,这才交待刘孙氏莫要与刘仁贵起冲突。 这才出门叫了刘智宝,领着他去了刘稻香家温书。 如此又过了数日,张桂花果然如了自家闺女的愿,当真叫那些个木匠打了两张桌子,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大点的用来打马吊,小点的正好用来打鬼鬍子。 刘三贵是个女儿控,没事瞎凑热闹,又请了泥水匠们在前院寻了一间屋子,另外弄成了牌房,里头隔了个小间,有专门的小炉子用来烧茶水的,再另在两个木桌子下头改了一下,加了个能搁脚的火炉架,在地上挖了两个坑用来放火盆子,把木碳往里头一搁,再把桌子架在上头,拿来特制的,四个角开了叉的火被往上头一盖。 打着牌儿,嗑着瓜子,烤着火,吃着热茶,两个字:舒坦。 这屋子才弄好,陈氏便嚷嚷着要打鬼鬍子,非拉着想学马吊的张桂花一起陪她,说什么,当闺女的就该敬着她这老婆子。 刘三贵又让薛大河去请了黄大奶奶,以及李三婶。 如此一来,李翠花也跟着来了,刘稻香伸手招唿她:「翠花,快些过这边来坐,咱们让罗姑姑教我们打马吊。」 李翠花咯咯笑着跑了过来,趁刘稻香不注意,把藏在手心的雪糰子放到她脖子里,又笑着跑开来,说道:「你这懒傢伙,自打天变冷后,整日窝家里不出门,也不怕骨头都落下一层灰。」 刘稻香被雪糰子冰得尖叫:「啊,你个死翠花,给我站住,看我不削了你。」 她叫青梅被她把雪糰子取出来,结果,青梅的手冰凉冰凉,刘稻香再次被冰得做鬼叫,陈氏看见了,笑着拍手,拉着黄大奶奶指着她看笑话。 两个老太婆笑作一团,还是张桂花最疼闺女,忙站起来跑到刘稻香身边,说道:「闺女,娘手不冰,来,娘给你把雪糰子摸出来。」 「娘,你就别跟着瞎闹了,等你过来,那雪糰子早就化掉了。」刘秋香看自家娘过来凑热闹,连忙把她拉开了。 青梅也跟着说道:「夫人,奴婢已经把雪糰子取出来了。」 刘稻香抖了抖棉袄,拉着刘秋香说:「大姐,快些帮我把那傢伙拦住。」 正在桌子边嗑瓜子的刘春香一把扑过去,抱住李翠花的大粗腿,喊道:「二姐姐,快来,我抓住了。」 刘稻香此时已经高叫着沖了过来,与刘秋香一起抓住李翠花。 刘春香松了手,站在一边拍着手喊道:「快,挠她的痒痒,翠花姐最怕这个了。」 「啊!哈哈!春香你这小丫头,别被我逮着!」李翠花被刘稻香两姐妹挠着痒,一边饶,一边吓唬刘春香。 刘春香扑闪着大眼睛,在一旁很淡定地说:「翠花姐,她们可是我亲姐呢!」 能不给她报仇么? 李翠花才刚开口威胁,刘稻香两姐妹已上下其手,越发挠得利害了。 四人瞎闹了一阵,李翠花败北,不得兴起小白帕,直喊投降。 这一天,黄大奶奶和李三婶母女在刘稻香家蹭了一天饭。 一桌鬼鬍子,一桌马吊,刘稻香打得上瘾,晚饭过后又拉着李翠花继续打马吊。 李翠花哭着脸说道:「稻香,你都把我荷包里的钱都赢光了。」 刘稻香不让她走,撇撇嘴说道:「不过才一串铜板子而已,当我不知道你去年养鸡赚了不少,放心吧,今年的鸡,我包管你卖个好价钱。」 今年光景不好,刘稻香决定等高九来拉货时,她要坐地起价。 李翠花一把搂住她脖子,哈哈笑道:「稻香,你可是我亲妹子。」 刘春香一把扯住她裤子,用十分严肃地语气,很郑重地告诉李翠花:「二姐姐是我亲姐。」 不是你家亲妹子。 刘稻香伸手抚脸,表示她看不下去了,自家三妹什么时候成了个姐控? 刘春香表示,有两个宠她快宠到天上去的姐姐,她很幸福! 自从李翠花在刘稻香家打了一天马吊后,她也跟着迷上了这个,隔三差五的就去换刘稻香打马吊。 这样舒坦的日子过得实在不要不要的。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二,这一天宜嫁娶。 头天晚上,刘智财带了刘智宝来刘稻香家温书时,刘孙氏打发两人拎着一个小木桶过来了,里头有两条筷子长的鲫鱼。 刘稻香看着桶里游来游去的两条鲫鱼,流着口水想着,是做红烧的呢,还是拿盐腌了到时煎成糍粑干? 刘三贵瞧着自家二闺女蹲在桶前的馋样,乐了:「哟,你们哪儿来的新鲜鱼,咋不留了自个儿吃?」 刘智宝如今已有七岁了,答道:「我爹明儿又要纳妾,这是拿来行礼用的,我娘说稻香姐姐爱吃,便偷藏起来了,最后我爹拿了一只鸡去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又纳妾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又纳妾了 刘三贵心情很不错,觉得这刘孙氏越来越没那么讨人厌了。 张桂花是女人,又是刘三贵的妻子,她的关注点不一样,问道:「你爹又要纳妾?不是才纳了个翠柳吗?」 刘智宝撇了撇嘴,心情非常不好,但张桂花是长辈,他便老实答道:「我娘说,我爹新纳的二姨娘叫翠玉。」 张桂花无语了...... 第二天,陈氏特意去村里瞧了热闹,回来跟刘稻香她们说:「我瞧见了,刘仁贵新纳的姨娘水色极好,那模样儿可比翠柳标緻多了,看着娇娇弱弱的,风吹即倒,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刘稻香笑道:「外婆婆,真比翠柳好看?」 「比她好看太多,身段儿好,那声音像黄鹂叫,十分好听来着。」陈氏不会用太多好听的词,问多了,她一个劲儿的说好看,太好看了,连她这个老婆子瞧了都喜欢。 刘稻香暗想,刘孙氏的娘还真下了狠心,怕是为这个妞画了不少银子。 被青楼里教出来的女子..... 与被黄府染好的女子相比,不知哪个更利害些。 腊月二十三日,便到了与高九约好的日子。 这一日虽没下雪,可颳起的寒风把地里的水都冻住了。 陈氏一大早就起来叫薛大娘把院了打扫干净,再叫薛大河媳妇薛大婶煮了一大锅红糖姜汤。 今年高九带着人来得十分早。 刘稻香天未亮就被叫起来,刚吃过热饺子,高九便带人来了,此时,外头还黑着呢。 她穿了镶兔毛浅粉折枝红梅长袍,项带双鱼金锁,左手戴两錾荷花银手镯,脚蹬软兔毛皮靴,外披金丝腊梅镶毛厚斗篷。 春娇一身豆绿长袄,耳戴银丁香,外罩墨绿镶毛短斗篷,提着一个白纸灯笼,站在刘稻香的身边。 刘稻香见高九走在最前面,正跨过院门进来,笑道:「九爷可算来了。」 高九哈哈笑道:「我能不早点来吗?今年的货比往年还要多呢!我特意多带了双倍的人来了,只想能早点收了货,早点回家,这天实在太冷了。」 陈氏今儿精神特别好,穿了一身素酱色厚缎袍子,外披镶毛深褐斗篷,头戴珍珠繁花抹额,听到高九如此说,笑道:「莫怕,莫怕,我已经叫人煮好一大锅子红糖姜汤,你们先一人吃上一碗,我叫人在另一个锅子里又熬上了一锅呢,今儿的姜汤不会让大傢伙断做,昨天还请人杀了一头猪,今儿旁的没有,鸡和猪,大伙儿管够。」 高九乐道:「老夫人,您实在太客气了,大伙儿,今天托老夫人的福,你们能一饱口福了。」又把陈氏说的话再说了一边。 乐得那些来帮忙的长工个个都喊老夫人长寿呢。 刘稻香在一旁听了,直抿嘴笑,她外婆本就是一番好心,能得些吉祥话也是好的,没瞧见她老人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张桂花从灶屋门口探出头来,问道:「人都来了?」 高九答道:「都到齐了,煮了啥好东西,可香了。」 张桂花笑答:「做了些辣子面,又滷了些猪杂,正好搁上头做臊子,东西不少呢,只管吃。」 高九笑着道了谢,跟着伺候张桂花的卢姑姑、唐姑姑忙在院子里支起了院子,刘稻香身边的吴姑姑,罗姑姑及张姑姑、李姑姑烧火盆子的烧火盆子,盛汤的盛汤,而杨姑姑和易姑姑正在灶屋里帮忙。 家中除了三只小的还在唿唿大睡,其她人都已起来帮忙。 刘稻香厚着脸皮先请了高九进堂屋里吃口热面,她与刘三贵坐陪。 「九爷,有一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咱们这里今年遭了灾,这粮食也是一天一个价了,这鸡和猪的价格实在不能安去年的来了。」 虽说刘稻香用的玉米和谷子,都是跟禽兽007拿鸡和鸡蛋兑来的,但刘稻香不能不做出为难的样子来。 不然,人家会怀疑她家粮食的来路。 刘三贵也跟着说:「最南边那些粮商实在可恨,明知道咱们这里遭了灾,还拉着粮坐地起价。」 高九知道这事儿,虽说后来官府把那些坐地起价抬高粮价的商人给抓了一批,可从南边运来的粮,依然比往年卖得来要贵。 「我也听说了这事儿,当初在契书里的确没有註明这一条,只不过这价钱能给你们涨一些,尽量让你们少赔一点,可但凡做生意的,谁不想赚点银子,我也只能从这利润里减去一部分,但商队里的人还是要养的,人家还等着拿银子回去养家餬口呢。」 刘三贵嘆道:「咱们也没想今年要赚多少,只是想尽量少赔点,粮价贵了,而天气太热,鸡又不大生蛋。」 今年鸡蛋确实少生了一少,但总的来说,比去年还是要好点,只是粮价跟着涨了,这鸡也得涨些价才行。 高九把刘稻香家的鸡蛋全收了,自是清楚她家有没有赚。 「这样吧,鸡,我们给你们补两文钱一斤,猪肉也是这个价,你看如何?」 刘稻香不曾想高九还真愿意提价,她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又不能叫人晓得她有个不大不小的金手指。 只得昧着良心点头应了。 高九能给这个价钱,显然是算过的,他知道刘稻香家今年上半年在雨水季节,从南边收了不少玉米、碎米回来。 况且她家还种了两百多亩的红薯,这些都为刘稻香家省了不少钱。 刘三贵心里也初略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只鸡补三四十文钱的样子,一头猪大约比去年多六百文,差不多也是这个价了。 他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高九吃着辣子面,辣得一张白净的脸都通红了,见刘三贵算明白了帐, 很痛快的笑了,快速地吃完碗里的面。 又等了一会,天边有些灰灰亮了,招唿吃过面,喝过红糖姜茶的众人去后头装鸡和猪。 这一忙,又是一整天,刘妥香依然负责记数,刘三贵负责看秤,即便有下人们在两人旁边烧了好几个碳盆子,刘稻香的小脸还是被吹得冷如冰块。 刘三贵冷得直哆嗦,没少被高九笑话他吃了一天「冻肉」! 一直忙到三更半夜,才把家里的猪和鸡都装上了车。 前头装完十辆车,便让一个管事带着车队走了,如此,到了半夜,也只剩最后十车。 陈氏看着家中的猪和鸡都卖完了,乐得快找不着北,带着薛大娘、薛大嫂忙完晚饭,便又开始熬姜汤和做宵夜。 每走一队车,她都要招唿大家先吃碗饺子,再揣上一壶热姜汤路上慢慢吃! 等到高九吃过宵夜,带走了最后十两车,张桂花搓了搓手板从西厢房出来了。 「娘,你咋还没睡?」 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们都没睡,我咋睡得着,更何况老觉得那银钱在耳边哗啦啦的作响呢!」 刘秋香赶紧给她装了一碗热姜汤:「娘,你吃,我们都吃过了,三妹妹和两个弟弟都睡了吧?」 「在床上玩了老半天,见院子里亮通通的,死活多不肯睡,还是到了二更天,三个实在撑不住了,才往床上一趴,睡着了,可把我累坏了。」 张桂花接过刘秋香递来的姜汤,用手摸了摸碗边,只是温热,正适合现在吃下。 她三两口把姜汤喝完,把碗递给了一旁的卢姑姑,这才说道:「你们都累了,先下去睡着吧,等会儿让二闺女去跟大闺女挤一个床,你们只要把她房里生上火盆子,把寒气驱散就行了。」 刘稻香也跟着说道:「只留青梅去暖屋子就行了,其她人都下去吧,不必伺候着了,对了,青梅,你叫了春娇帮你先把热水打去我姐房里,把热水搁在火盆子上热着就行了。」 青梅应了,拉着春娇去灶屋里打热水,刘稻香和刘秋香去她屋里取了笔墨和帐册。 这些东西都是由刘稻香亲自何管的,丫头们都不曾沾过手。 陈氏见时辰不早了,她懒得看她们算帐,便打着哈欠回房睡下不提。 刘三贵与张桂花已经在东屋里生上碳盆子了,待刘稻香两姐妹到时,屋里已经暖烘烘的。 刘稻香挨着火盆子坐着,把算盘拿着摇了摇,让算盘珠子都齐整整地归了位,这才搁在桌上,把一撂帐册放下,对刘秋香说道:「姐姐,你把咱们家今年的开销都算一下,我把今年外头的收支算出来。」 刘秋香娇声应答,让张桂花帮她报帐。 刘秋香管的是家里的帐,这些帐比较琐碎,因此,才让张桂花帮忙的。 而刘稻香的帐册比较简单些,无非是田里开支了多少,又收了多少,再让要就是鸡和猪的一些开支及收益。 刘秋香对帐本很熟悉,又在刘稻香的帮助下,在每月的月尾那天都记下当月的开支,这样算起帐来就快多了。 「咱家今年的开支,包括起屋,还有给二妹添的嫁妆,一共花了两千零六十两银钱。」 张桂花惊唿:「咋这么多?」 刘秋香看了一下帐册,说道:「其实家中平日开销并不多,主要是每年固定的年节礼,还有与外头的人情往来,这里就去掉一半,另外,今年给二妹妹买田花了九百两,起屋连带打家具一共花了六百七十八两。」 张桂花又嘆道:「咱家明明去年赚了不少,谁知花去这老多。」
第三百一十八章 商议买买买 第三百一十八章 商议买买买 刘三贵笑道:「你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可惜,咱们家的家底只会越来越厚实,认识别人越多,送出去的年节礼也越多,好在这些能收回来,二闺女的嫁妆迟早要办的,今年不过是捡了个漏子,又盖了个新院子。」 张桂花听后嘆道:「以往穷的时候,也没送这么老些年节里出去,这有钱了,开销也跟着越发大了,好在明年不必盖新院子。」 刘稻香暗中吐了吐小舌,还好她没有怂恿自家老娘在府城或州城买院子,不然,还不得心疼死了。 「娘,您可别光心疼咱家花掉这么多,即便今年花了老些银子,去年还能余下一千七百多两。」 她把帐本子摊开,又说道:「今年遭了灾,咱们这一带的粮食贵死了,好在我认识的那个粮商念在一直跟他做生意的份上,又同他约定来年也在他那里採购粮食,这才安往年的价格给了咱。」 刘三贵问道:「即然咱们餵鸡的粮没有涨价,那为何还要跟高九说提价的事?」 刘稻香把两手一摊,很无辜地说道:「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他接说提两文钱一斤的价格,其实,我要不是与那粮商生意来往的久了,要的粮数量又大,说不定人家就是看在这份上才便宜卖给我的,总不能因为这一次他便宜了,若下次咱们这里又遭了灾, 到那时,万一那粮商不再做这生意了呢?」 张桂花听后第一反应是家中得多多买田,第二个反应时,不能买在家附近,就好像她二闺女说的,鸡不能放在一个笼子里下蛋还是啥的。 她张口想说买地的事,又听到刘三贵问刘稻香:「那咱今年赚了不少?」 刘稻香摇了摇头:「赚是赚了,但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多,要知道,咱们家今年餵了一万只鸡,可用为遭了旱灾,天气太热,鸡都不怎么下蛋呢,今年鸡蛋卖的钱,还不如去年多。」 张桂花闻言急了,问道:「那到底赚了多少?这一万只鸡可吃了不少玉米和碎米呢!」 刘稻香说道:「今年咱们一共花了一千四百二十四两,其中一千四百两是买了鸡粮,二十四两是在咱村买的八千只小鸡崽。」 这回,连刘三贵也坐不住了,问道:「那鸡赚了没?不会就赚点辛苦钱吧!」 「赚是赚了,不过鸡蛋只赚了三百六十两,若不是天太热,咱家的鸡蛋按理应该可以卖到一千两,鸡只卖了一千五百四十两,算下来,一万只鸡只赚了三百六十两,而鸡粮是按去年的价算的。」 所以,她家的一万只鸡今年并没有赚什么钱。 刘稻香见刘三贵不再说不该让高九提价的事。 他的精力主要还是在学习上,原本没想到今年鸡下蛋会如此之少,所得银子还不如去年多。 张桂花嘆道:「早就知道养鸡不怎么赚钱了,谁知一年到头,还真只是赚了这点钱,还不如拿这钱去买地呢,一年到头赚的钱比养鸡还多。」 刘稻香摇了摇头,劝道:「无论是种田还是养鸡都有赚有赔,做生意本就如此。」 刘三贵又问:「那猪总该赚得多点吧!」 「嗯,猪的开支要大点,一共支出了二千一百三十六两,好在卖掉一千头猪后,减掉开支,还赚了一千四百六十四两。」 张桂花心里很不得劲,说道:「这样算下来,真的赚不了多少,要不,你过年时,你问问高九,看他能不能多要些猪?」 刘稻香听后,说道:「爹,要不咱们寻个机会去县城或府城看看,问问那边毛猪的价格,明年咱们再多餵两百头,也好能多赚点。」 而且,她家的那点地儿,只能多餵两百头了。 再多可不行了。 刘三贵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样一来,家中一共有三千六百四十两了。 「二闺女,咱们家明年不必再盖新院子,我看,不如拿二千两齣来买田和绣坊,先给你姐买个百亩的庄子,再她在府城买个绣坊,剩下的一千六百四十两,拿一千两齣来给咱家买点田,剩下的六百多两便做家中的开支。」 刘稻香对此无异议,只是提醒他:「爹,明年春你们去游学,打算往哪边走?」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带了何护卫和郑护卫以及薛大河一起去,只是驴车怕是不够用了,得添一头骡子,再打个大点的木马车。」 刘稻香笑道:「这要出远门呢,一辆车怕是不够,不如买两辆吧,爹不是说,还要带上智财哥吗?这样一来,行李就不够放了。」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这样一来,留在家中的银钱怕是少了。」 刘稻香对此一点都不担心,安慰道:「爹,你只管放心,若真不够,我跟姐姐还有不少私房呢,可以先借给家里用。」 张桂花伸手戳了戳她脑门子,笑骂道:「若真要借用,等年底了,让你爹多还你们些银钱,留着过年买金钗戴,或是留着将来出门子压箱底也行。」 毕竟过了年刘稻香有十一岁,而刘秋香有十三了。 刘稻香自然是乐呵呵地点头。 她更高兴的是今年一共有三千五百三十六两的收入,再加上前些年攒在手里的四千两,她一共有七千五百两的存银,这些都会好好的藏在空间里。 刘三贵笑道:「二闺女,你那些萝蔔干脆过了年拔了餵猪,早些把地翻过来,再把今年后面几个月攒下的肥料全拉过去,正好来年春洒在田里做基肥。 张桂花听后反对:「还是让她叫人把萝蔔切成丝卖给那些干货铺吧,也她让她攒些私房钱。」 「左右家中又不会亏了她,到时再瞧吧!」刘三贵见张桂花不同意,也不在多言。 刘稻香无所谓,左右都是便宜了自家人:「娘,那些萝蔔也卖不了多少银子,咱家一年的开销都要好几千两,我也不靠了这点银子,再说,我在镇上还有套院子租出去了呢。」 这镇上的院子,刘稻香一年能租个十五两银子,足够她平时当零花钱了。 「我说吧,咱闺女一点都不在意,过了年我叫人拔了那萝蔔,正好给家里的那些母猪吃。」 刘三贵嫌猪崽太贵,今年多养了些猪。 「好在高九待咱家不错,那契书可是能一直有效,咱也不怕明年的鸡和猪没地儿销。」张桂花现在很知足了。 一家人转而又说起了刘秋香嫁妆的事,只说过了年,让高九帮忙留意一下,又因刘三贵要去游学,家中唯有刘稻香有这方面的经验。 「到时我请高九帮忙留意,若有好的,二闺女,你带了你大姐和你娘一起去看看。」 刘稻香会讨价还价,但却不懂地好不好,张桂花早些年也是时常跟着刘三贵在地里干活,对看地好不好,还是很在行的。 而这些田原本是要买来给刘秋香的,总要让她知道地在哪儿,合不合她的心意吧! 刘稻香一一把这一事给记下了,她心中暗算了一下,今年,她可是能得二千八百五十六两,再加上刘仁贵与刘旺贵两人养猪的粮,那里差不多又能得二百八百两。 这样一来,她今年一共能赚三千一百三十六两,而之前她存下了四千两,她一共有七千多两的银票了。 「娘,咱家有钱了,是不是月钱也要提一提了,您看,咱们时不时摸把牌,我同姐姐的那点月例哪够,再说,与我们玩得好的小姐姐过生日,总么着也要拿块绣帕子,又或是荷包之类的,也些都要银子,还有,我和姐姐时不时,也要买些花戴呢,娘,我们的零花钱不够用呢。」 刘三贵最见不得她撒娇的样子,这不,心中早已软成一团烂泥,哈哈大笑道:「闺女,你们是该涨月钱了,不光你们,还有你娘跟你们外婆也该多些零花钱,还有我也是,这当了秀才,每个月总要有些应酬,我之前那点月钱是不够,还老要从你那里拿钱用。」 张桂花见了,想着,家中有两百多亩田地,又每年有几千两进帐,是不该亏待了孩子们。 这一高兴,刘稻香她们的月钱见风涨了。 姐弟五人,她们三个姐妹五三银子一个月,而两小的,只因张桂花说,他俩还小,不能惯着,所以,依然没有月钱。 至于刘三贵,他的应酬多,张桂花给他八两,而她自己只拿六两,陈氏同样是六两一个月。 刘秋香乐得眉开眼笑,一个月三两,一年便是三十六两呢,足够她给家中弟弟妹妹们过生日用了。 刘稻香手中银子多得很,自然不在意这点小钱。 一家人一直聊到差不多四更天才去睡,张桂花和刘三贵才睡了一个时辰,又起来忙着搬家的事。 刘稻香几姐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推开门一瞧,总感觉家中空荡荡盪的。 青梅给刘稻香打来洗脸水,说道:「姑娘,大姑娘,夫人、老爷及老夫人,一大早便去了新院那边,夫人交待姑娘们昨晚累坏了,让奴婢们不要吵着姑娘们。」 刘稻香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不少,说道:「这就搬家了?」 青梅看着自家姑娘懵了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答道:「新院子里的家具都是新打的,连碗筷都是新的,夫人交待奴婢们,只要帮姑娘们把用惯的东西,还有细软收拾好,等会子叫了两个护卫和薛大叔一起把东西搬过去。」 刘稻香记得之前搬过来住时,都没有这么麻烦,什么都要讲究用新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地主家搬家 第三百一十九章 地主家搬家 只是在心下记住正进搬新家得做些什么。 这家搬得太没感觉了,上午,除了刘秋香房里没收拾好,其她人房里的东西早就收拾完毕,见她们起来了,罗姑姑便叫人来搬东西,而刘稻香三姐妹见时候不早了,便去西厢房北屋抱了两个弟弟,一起去了新院那边。 不一会儿,便到了中午,吃过饭后,张桂花笑道:「这新院子你们还没正儿八经地看过,先让姑姑、丫头们伺候着你们四处转转,消消食,等走累了各自回房去歇着。」 刘稻香家的新院子很大,从河边往小山坡那边看过去,从东南方向的院门进来是石雕影壁,再转身向西便是屏门,穿过侧门便是前院,前院的南面是一排南倒座,倒座西边又是一座屏门,屏门过去便是南书房,及一个小客厅。 而在倒座正对面的中间,便是垂花门,垂花门的东边有一月洞门,是在影壁的后面,这里穿过去便是客院。 而倒座给刘秋香及小绣娘们用做绣房。 穿过垂花门便是东西厢房,在两厢房后头,各有两耳房,再往前便是正房,正房两侧各有耳房,在正房与东西厢房之间,左右各开了一宝瓶状院门。 东边是刘智浩及刘智瑜将来用的院子。 西边是刘稻香三姐妹的院子,及一个小小的花园,正院后面,又一排好罩房,是厨房及下人们住的房子,再在后罩房的西边有个小侧门,那里出去不太远,便是刘稻香家的鸡舍、驴棚以及猪圈。 而刘稻香家,原本在屋后面的菜园子,已经移到了院子外头,正南面的河边,大门的西边,已经另修了一块地方,这是用来种菜的。 再说刘稻香牵着她三妹,与刘秋香相携穿过了正屋西边的宝瓶拱门,便见一五六尺宽,由青石板铺成的夹道,张桂花打发了卢姑姑来,引了三个小姑娘先从最南边看起。 最南边夹在南书房与刘秋香的小院之间,是一个不大的花园子。 卢姑姑指着这个花园说道:「当初,原本这里准备给大姑娘建小院的,只是老爷说了,前头与南书房只一墙相隔,不大合适,便改做了花园。」 刘稻香笑问:「那咱们以前的那个院子呢,挨着院墙的那个旧的,将来做何用?」 卢姑姑笑答:「那边以后便做仓库了,单独另开一门,老爷说了,以后家中的下人给鸡和猪餵食,让从后罩房那里开个侧门,从那边直接去仓库取粮。」 刘稻香顺着花园里铺的小石板路,一直往西边行去,花园并不算太大,花园入口入的左边,即靠着正院内墙的那一边,立着一块太湖石,上头刻着「掬乐园」三个字。 看这字的意思,不难猜到是谁取的名。 她的嘴角越发往上扬得利害,刘秋香见她站在太湖石前,跟着过来一瞧,笑道:「定是爹爹取的名字。」 「爹爹一向疼我们胜过两个弟弟,也不知他们长大了会不会吃醋。」 刘春香人小鬼大,踮起小脚仰头看着那几个字,说道:「他们才不会吃醋呢,等到他们长大,姐姐们都已出嫁了,我到时是家中的老大,我让他们干啥就得干啥,叫他们往东便不敢往西。」 刘稻香忍不住笑道:「他们还小呢,到时,定会哭给你,我看你怎么办?」 刘春香憨笑道:「我便学姐姐的,将来赚好多好多钱,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哄他们,那两小傢伙,有奶便是娘。」 她的话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刘稻香牵着她往花园里行去。 靠南边都是栽了些花草,大多是从山上寻来,不是野菊花,便是野蔷薇,再不,就是一些野山茶花,这里一丛,那里一束,时不时,还能看到几株蝴蝶兰,而靠近刘秋香院墙这边,多是种着果树。 三两株梨树,又或是几株海棠,再不就是几株李子树。 刘稻香微微皱眉,说道:「怎地没有桃树?」 她可是很爱吃桃的。 「姑娘,夫人原本也是如此说,只是老爷说山上的野桃树结的果子小,而咱们乡又极难寻到,他说,等过年时,托九爷帮他留意一下,说是想寻些好点的,能结大桃子的树种在院墙外,河边的那条老路上,到了春天,也是一道美景。」 卢姑姑说的老路,便是夹在院子和河之间的那条路,以前刘稻香家不修这桥时,只能从这条老路饶到可以后面的那座老桥,才能过河到村子里去。 在最西边的院墙边,种了一棵大约有三十多公分粗的香樟树,最粗的一根树枝下吊着一个鞦韆。 刘春香从她身后钻过去,欢笑着跑了过去:「大姐姐,二姐姐咱们盪鞦韆。」 卢姑姑笑道:「三姑娘,你才刚吃过饭,可不能玩这个,不如你等会儿回了自己院子里小歇一下,再来玩这个。」 刘春香连连叫好,说道:「先前我就想去看看,只是你非说要从南边一直看下去,走吧,咱们先去在大姐姐院子里瞧一瞧。」 说完,便催着众人一起往回走。 刘秋香的院子就在小花园边上,从原路返回,不过几步路便到了她的院门口,院门是朝东开的,门前便是夹道。 众人抬头看着院门上的牌匾,只见上头书着:秋丰院。 刘稻香笑道:「看这笔迹,定是咱爹写的。」 「咱家就爹爹的毛笔字写得最好看了。」刘春香笑眯眯地抢着回答。 刘秋香伸手戳了戳她脑门子,说道:「那你还不多跟爹爹练习,整天拿那些鸡爪印给爹看,咱爹每次看到你的字,都要头疼好久呢。」 刘春香听后,吐了吐小舌,连忙说道:「大姐姐,二姐姐,咱们快些时去看看。」 因着院门是朝东开的,刘秋香的正屋是面北朝南,两边是东西两厢房,院子的南墙边种着些金镶玉竹子,正对着院门。 刘稻香眼前一亮,说道:「这可是金镶玉?也不知爹爹从哪儿弄来的,我早先还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心中还想这竹子得多好看啊,碧金相间的竖条花纹,怎么想也想不出是什么样儿。」 刘春香见了,小嘴一撅:「也不知我院子里种的是啥,可有大姐姐的这么好看?」 刘稻香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问道:「你最喜欢什么花?」 刘春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自己喜欢的。 卢姑姑见了,笑道:「姑娘何不待会儿自己去院子里看看?」 刘春香这才笑着应了,三人带着丫头、姑姑们参观了刘秋香的院子,西厢房被拿来做了库房,东厢房被张桂花改成了一个待客的地方,刘秋香住了正屋的东屋,西屋做了会客室。 随后,三人又去了刘稻香的挽晴院,刘秋香看到这三个字时,笑道:「连爹爹都说你太皮实了呢。」 睛又意性格开朗,刘三贵希望自家二闺女能一直保持这爽利的性子。 与刘秋香的金镶玉竹不同,刘稻香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儿,有牡丹、蔷薇,以及粉兰花等,现在还有些已有黄色及粉色的蔷薇开了。 卢姑姑跟在后头说道:「姑娘,到了冬天,西边院角还有一株骨里红会开花呢。」 骨里红是梅花的一种,开出来的花是玫红色的,越是下雪天,越是开得鲜,且有一种极好闻的冷梅香。 「哎呀,怎么办,大姐姐和二姐姐院里的花儿我都喜欢呢!」 刘春香不耐进屋去看,催着大傢伙儿去她的院子里,说道:「我估摸着,娘定是按大姐屋里的布局来的,只不过二姐姐不爱绣花罢了,以后天天对着这么多花,定会觉得极好看,娘这是逼你多绣花呢。」 刘稻香仰天无语,她觉得自家三妹定然猜对了。 刘春香的润碧院与她两个姐姐的比较起来,更觉得可爱些,院子里种了一株丹桂,树下挂着几只鸟笼,刘春香养的小京巴,正在下头扑通扑通蹦达个不停,它大约是想扑到鸟笼上,把那几只漂亮的小画眉给弄下来。 树下靠南边墙下有一个小石桌,四周摆着四个小腰鼓凳。 桌子上搁着几只用鸡毛扎的键子,还有一种叫抢窝游戏用的玩具。 窝就是洞,用的是个圆形的球,里头塞满了鸡毛鸭毛之类的,外头用皮革包好再缝起来了,可以当球踢,也可以拿根特制的木棍打到地上的一个洞里,有点类似现代的高尔夫球,只是这球比高尔夫球大多了。 另外还有几个用棉料子做的小布偶,有小鸡、小鸭,最搞笑的,还有一个白白的,用白兔皮缝的一个京巴狗,不是小白又是谁。 刘春香对自己的院子太满意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白玩偶,乐呵呵地扑过去,抱起桌子上的小白玩偶去逗小白:「小白,小白,快看,娘给你做了个小小白当玩伴,看,跟你好像!」 刘稻香与刘秋香相视一笑,这回她们可爱的小妹不会闹着说她们的院子最好看了。 三人在润碧院里玩得累了,各回自己院里黑甜一觉。 刘稻香才刚刚起来,春娇笑嘻嘻的从外头进来。 青梅正伺候着刘稻香洗脸,见了她笑骂道:「你又死哪儿去了?姑娘刚才还说,让罗姑姑帮忙管着院子,让吴姑姑帮着管库房,你仔细将来没你的事儿。」
第三百二十章 两妾互掐 第三百二十章两妾互掐 春娇跑到刘稻香跟前,说道:「姑娘,可不能不让奴婢做事儿。」 刘稻香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谁说你没事儿做了,要我瞧,咱院子里就数你最能干,快说说,你有听到了啥事儿?」 「姑娘,你又笑话奴婢了。」春娇闻言连连跺脚。 刘稻香把小手一摊,回头问青梅:「你看见我笑话她了吗?」 青梅一本正经地说道:「姑娘只说春娇最能干。」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姑娘是夸她呢!」 「青梅!」春娇不依了,跑过去凑到她跟前,说道:「明明是姑娘在打趣我。」 「没有!」青梅认真的回答,她真觉得姑娘是在夸她。 春娇回头问刘稻香:「姑娘,你还是真夸奴婢啊,那多不好意思!」 所以说,春娇其实跟刘稻香的脸皮一样厚。 有其主必有其仆! 「好了,春娇,你刚才可是有事要禀报?」刘稻香最喜欢春娇一脸笑意的回来,每次顶着这么个脸,刘稻香就知道自己又有八卦可听了。 「姑娘,还真被你猜着了。」春娇应答。 接着,她把下午去村里听到的事儿说给了刘稻香听。 春娇笑道:「姑娘,二夫人可真听你的话,当真天天中午早早吃过饭,便揣了些铜板子跟村里的婆子们打鬼鬍子呢。」 刘稻香闻言笑了笑,刘孙氏虽爱说谎,但她并不太聪明,她能在与刘仁贵反脸后,把这些事儿理清,多亏了她有个好儿子。 估计刘孙氏把她说的话记在心里,回去后把这话学给刘智财听了。 这才有了村里传言,刘孙氏迷上了打鬼鬍子。 「你去看她打牌了?」 「姑娘,你咋一猜就准?」春娇惊唿。 青梅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你脸上都写着呢,也不知你咋就能顶着这么个脸去打听事儿。」 刘稻香帮她解释了一句:「太具有欺骗性了。」 「姑娘,你说啥?」青梅与春娇同时问她。 刘稻香连忙改口道:「正因为她一脸傻唿唿的样子,所以,大家才乐意把八卦都说给她听。」 这样的春娇,让人见了很容易误会她是个传话筒,听后,会到处去说。 不过,春娇要不要说出去,全看刘稻香怎么想了。 春娇伸手搓了搓小脸蛋,又道:「奴婢看二夫人打了一下午牌,听到了不少事儿。」 ...... 原来,春娇在刘稻香的示意下,午饭后便去村里瞎转了。 没想到,还真给她捡到了不少八卦。 她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嘴巴特别多的婆子凑一块儿,她顶着一脸的傻笑,挤了过去,问道:「婆婆们,三缺一哈!」 「是呢,春娇啊,你又偷熘出来玩了?」一个姓胡的婆婆问道。 「咱姑娘要眯会儿,我便出来转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家老夫人爱打鬼鬍子,只是她老打不过吴姑姑,老夫人便让奴婢偷偷出来跟你们学着呢,从你们这儿偷了师,好回去教咱老夫人,你们可不能说出去,不然,老夫人会揭了奴婢的皮。」 另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婆子,是村里老王的婆娘,她问道:「想让我们不说出去,那还不容易......」 春娇从荷包里拿出一包姜糖,说道:「这是姑娘赏我的,都给你们吃了,还有,咱夫人定了二十八那日摆流水宴,请大家过去帮着暖屋子。」 赵婆子见了,乐得眼都睁不开,她最爱吃姜糖了,连忙伸手接过来:「大冷天的,最适合吃这个了。」 接着,她拿了姜糖放嘴里,又说道:「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刘齐氏最近一直找人相看呢,说是要给她家老四说个听话点的媳妇。」 王婆子说道:「听话点的,啊呸!就她那死抠的性子,真要找个老实点的,还不会被她逼得上吊。」 胡婆子也跟着说道:「就是,你看看上头几个媳妇,也亏得桂花这地主婆不是她亲儿媳了,不然,还不知吃多少苦呢。」 「不是亲的才好呢,桂花现在那派头,比咱见过的那些地主婆还要好看太多,更何况,我瞧着,这样才好呢,要不然,有刘齐氏在里头搅和,没准日子过得很不衬心。」说话的是王婆子,她家老头子时常帮刘三贵家拉不少东西,一年到头,比以前要多好几吊钱。 赵婆子嘿嘿直笑,说道:「你不还不知道吧,咱乡里没哪个愿意跟刘齐氏结亲呢!」 春娇连声唤道:「赵婆婆,你这话我可不信,刘老夫人虽不真的是咱老爷的亲娘,可也是养母啊,这逢年过节,我家夫人没少打点节礼呢,就凭咱夫人给的那些个礼,刘老夫人便是不种一点地,也是能过得很舒坦的,哪家姑娘不上赶着要嫁给四少爷,况且,这四少爷还是个秀才老爷呢。」 赵婆子啧啧两声,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个小丫头哪里会知道,刘齐氏早就名声臭了,嗯,还是在你们夫人得了那笔嫁妆的时候,她啊,可狠了呢,硬是弄了一些咱们不懂的,又看着很平常的吃食混在一起,结果,差点儿害死你们夫人和老爷了,她想趁着孩子们没长大,好昧了那一百两嫁妆银子,这事儿,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呢。」 王婆子和胡婆子证实了赵婆子这话没有水分,说的是实在话,王婆子也说道:「当初,这事儿闹得风风雨雨,咱乡的那些地主婆也不太跟她来往了,刘齐氏的女红好,这些人家原来还请她教教自家闺女,现在,可是怕她带坏了自家闺女呢,你说,有这么一个恶毒的婆婆在,哪家敢把自家闺女嫁过来,万一,一不小心又被刘齐氏给害死了呢?人死可不能復生。」 「可不,你王婆婆说得在理呢,即便那刘旺贵再有出息,可也架不住他娘说弄死人,那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尤其这刘齐氏还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我听说啊,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最是有手段了,把那些个小妾们整得服服贴贴的。」 春娇冷眼旁观,听出了这几人话里的意思,刘齐氏的坏名声早就传了出去,也难怪刘旺贵都中了秀才一年多了,也不见个人家来上门探口风。 赵婆子得意的说:「还有一事儿,你们都不知道呢!」 「啥事儿?」不光王婆子和胡婆子感兴趣,连春娇都竖起了小耳朵。 赵婆子咂了咂嘴,说道:「我前儿不是赢了钱么,刘孙氏输太多心情不大好,我便同她一道儿回的家,顺便喊她去我家拿了一小篮子芋头回家煮了吃,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王婆子见她卖关子,笑着推了她一把,说道:「你反正是个存不住话的,我就不信你不说出来,不说,看不把你憋得难受。」 赵婆子笑道:「就你知道我这性子,罢了,我也是个忍不住的,我听说,那刘旺贵以前瞧中了翠柳呢!」 天啦,春娇的耳朵好痒,她还真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赵婆子接着又道:「好在,那些地主婆不知道这事,不然,刘齐氏上门说亲,还不得被人给打出来。」 胡婆子啐了一口,骂道:「太不要脸了。」 「你们又在骂谁不要脸呢!」刘孙氏这时候来了。 赵婆子闻言笑道:「也没说谁,不过是说些隔壁村不要脸的人,对了,你今日还摸鬼鬍子不?」 刘孙氏看到春娇也在,笑道:「咋能不摸,左右也是闲得无聊,咱珠儿也不爱我老在她跟前唠叨,这不,我可不就出来寻你们了,春娇,你待会儿可得用心学,赵婆子的鬼鬍子打得最好了,这几日,就数她赢钱最多。」 赵婆子才不管她打趣,只嚷嚷着去胡婆子家摸几把。 到了胡婆子家,把桌子支起来,火盆子烧起来,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喊牌的声音。 摸了几把,这嘴上都闲不住,东家长,西家短的又开始说八卦了。 刘孙氏听了,笑道:「这算什么,我家那婆婆可是给他老四儿相看到隔壁县去了。」 王婆子闻言冷笑道:「也只能去邻县看看,咱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你婆婆干下的丢脸事,也不知她怎想的,还有脸去登人家的门求什么亲。」 「唉,我说王婆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婆婆利害着呢,也不知把谁给缠烦了,对方不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咱家小叔子,便把她推去了隔壁县,不知怎么转悠着,还真让咱婆婆求成了一门亲呢!」 赵婆子来了兴趣,问道:「我说孙氏啊,八成对方不知你婆婆的手段吧!」 胡婆子接口道:「都离得这么远了,咋能知道,依她那性子,肯定不会将就。」 刘孙氏一脸神秘地说道:「可不,王婶子还真让你说对了,你们可不知呢,咱婆婆求成的这门亲可有来头了。」 「真的,多大的来头啊?」胡婆子把脸凑过来,一脸八卦的看着刘孙氏。 刘孙氏一挑秀眉,说道:「我从我家小姑子那里探得一些口风,说的是隔壁县太爷家的么闺女。」 赵婆子闻言心中不免嫉妒,这得是多好的运气啊,咋没让她儿子遇上呢,想起那个被她送到窑子里赚前的媳妇儿,赵婆子的心情很不美好了。 她酸熘熘地说道:「指不定那县太爷的么闺女风评不好呢!」 刘孙氏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是眼红吧,见不得咱小叔子得了好。」 「行了,我说孙氏,你也别挖苦她了,你又不是不知她儿子是什么样子,何苦刺她的心,再说了,她如今守着她亲孙子,我瞧着,她这孙子长得还周正。」 劝和的是王婆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罗姑姑出怪招 第三百二十一章 罗姑姑出怪招 春娇在一旁听了半晌,惊讶地问道:「那位县令夫人怎么就没派人来打听打听呢?」 「谁知道呢,要我说,这门亲也不见得就是那么的好了。」刘孙氏似笑非笑的回答。 胡婆子接话道:「指不准对方就看中了你小叔子是个有前途的。」 春娇一想,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她记得罗姑姑在说内宅的事时,就曾提过,京城里的勛贵世家,都是联姻来着,不一定就非是对方品德好,大家只要面上过得去,女方或男方能帮得上自家,都抱着,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的想法来联姻的。 刘旺贵生得人模狗样,又是少年秀才,外头说不定还真有人赞赏他。 刘孙氏答道:「我哪里懂这些,不过,听我小姑子说,那县令家的么闺女生得不错。」 「你婆婆去给你小叔子相看,还带你小姑子去了?」问话的是王婆子,她总觉得这样十分不妥。 刘孙氏撇了撇嘴,答道:「我咋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们说,哪家长辈去相看,还带着自家闺女的,要带也得带小叔子吧!」 赵婆子闻言越发高兴了,说道:「你婆婆一向觉得自己是大地方来的,看不起咱们这些老村姑,总天把鼻孔朝天,哼,我也没见得她有多懂规定。」 不然,怎么会带一个快要说亲的小姑娘在外头乱走动。 刘孙氏笑了,答道:「指不定她就是打着让人相看的主意,不过,我才不管这些,只要她不来招惹我家珠儿就行。」 「那可说不准,我以前听你婆婆说,还想把稻香那丫头送去她以前待的府里,还说什么稻香生得十分乖巧,很惹人喜爱,去了府里定能卖个好价钱。」 春娇听了很不忿,说道:「呸,她到是想得美,咱姑娘生得多金贵呢,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就是富家姑娘的生活,更何况,咱老爷又是秀才,不对,是廪生呢,可以去镇上领粮,邻银子呢,咱大姑娘不是早说了亲,咱家的门坎都会被人踩烂。」 春娇嘴上说得好听,她努力在大家的印象中留下,她家姑娘很乖巧,她家姑娘出身耕读之家,会识文断字,还写得一手好字。 她就是不说,她家姑娘性子简直太野了,也不说她家姑娘天天情愿在家睡懒觉,也不肯捏针拿线。 罗姑姑说了,这叫扬长避短! 罗姑姑还说,她们这些姑姑,丫头们再不努力帮姑娘,她家的姑娘估计真会嫁不出去了。 春娇不知道,罗姑姑当时只不过是说笑罢了。 赵婆子闻言讨好地说道:「要我说,桂花就是会教孩子,你看看,她养的孩子个个都水灵灵的,那皮肤嫩得,一挨就能出水了。」 王婆子与胡婆子跟着附和了两句。 刘孙氏也跟着贊了两句,又道:「我还真羡慕三弟妹,你们瞧瞧,她也快三十了,那模样儿,养得跟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样。」 赵婆子还记着刘孙氏先前刺她的事,一边出牌一边挖苦她:「你要是少生些气,你家仁贵少讨两房小妾,你还不是一样能养得白白嫩嫩的。」 胡婆子很讨厌养小妾的男人,说道:「要我说,那刘仁贵就是欠揍,他要是敢反了天,就该把他关屋里狠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惦记路边的野花野草。」 春娇可不敢这么说,只是劝着刘孙氏:「二夫人,要奴婢说,由着她们去,你没事儿出来寻婆婆们打打牌就好。」 赵婆子摸了一支牌,抬头看了春娇一眼,说道:「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这说话就是不一样。」 她转头又问刘孙氏:「我瞧你家仁贵新娶的,比那翠柳好看太多了,那翠柳生的那样儿,一瞧就知道是个不安生的狐狸精,那新纳的小丫头,不一定有她利害呢。」 刘孙氏心中暗道:这刘三贵家的三个闺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连小丫头说话都和声和气,一点都不招人嫌,偏这话她听了,回去学给自家二儿子听,她二儿子非让她顺着刘家三姐妹,又或是这春娇的话说下去。 她二儿子还说什么搭桥什么的。 因此,她笑道:「唉,可不是,我这不就出来躲清静了么,一个嘴皮子利害着呢,我说她一句,她就顶十句,翠玉年纪到底还是太小了,翠柳骂的那些话,连我都听不下去,那小丫头受了委屈,只会躲在房里哭哭泣泣。」 赵婆子笑道:「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指不定,你家仁贵就吃她这一套呢,这丫头还嫩着,受了委屈哭起来,如花沾露,极招人心疼吧!」 春娇得知这些事后,便没耐心跟她们说笑了,藉口说时候不早了,她家姑娘该起来了,等回若寻不着,回去晚了又得挨骂。 赵婆子她们又取笑了她一回,这才放她回来了。 刘稻香倚在新打的罗汉床上,听着春娇说着这些事,让青梅沏了一壶甘草菊花茶吃。 「姑姑,你瞧这事儿办得怎么样?」 罗姑姑笑着把一碟子新做的猫耳朵放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说道:「姑娘做得极好,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怀疑姑娘做了什么,当然,姑娘事实上并没有做什么。」 刘稻香的确没有做什么,她只是让刘孙氏不要亲自动手去弄掉翠柳肚里的孩子,也没说,让翠玉和翠柳去掐架。 她只是让刘孙氏没事儿出门摸两把鬼鬍子。 刘稻香低头吹着茶盏里的热茶,嘴角上扬得越来越利害。 翠柳和翠玉掐起来,那么,刘仁贵一定不会待见翠柳了,因为翠玉更年轻,更娇小。 如此一来,刘齐氏手中的这张牌便坏了。 说来说去,她只是想如了自家爹爹的愿,把张智财培养起来,将来一起入了仕,也好有个帮手。 张智财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所以,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会出人投地。 「说起来,智财跟我一样大了呢!唉,再过几年他也要娶妻生子了,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 刘稻香在罗汉床上感嘆了一会儿,罗姑姑取了个小熏炉搁她身边,吴姑姑给她拿了花棚子,说道:「姑娘,夫人刚打发卢姑姑送了这个来,说是让姑娘每日练上一两个时辰。」 刘稻香看了觉得十分头疼,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吴姑姑,你去跟我娘说,现在天气实在太冷了,还是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绣吧。」 吴姑姑一本正经的答道:「奴婢已经如此跟卢姑姑说了。」 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点,一点都不爱绣花。 春娇在一旁笑道:「姑娘,多亏了是吴姑姑去接的这差事。」 因为吴姑姑也不大爱拿针线。 刘稻香仰头笑嘻嘻地对罗姑姑说道:「姑姑,看吧,连吴姑姑也这么说呢,你还是别瞎忙活了。」 「姑娘的手怕是冷了,我只是想让姑娘拿这手炉子暖暖手。」罗姑姑一点都不指望她会听话的去绣花。 刘稻香这才笑眯眯地又继续躺了回去,心中暗道:自家爹爹真是太疼她们姐妹三个了,在屋子里放上几个熏笼,再把小被子往身上一盖,太舒服了。 连着阴了三天,刘稻香一直窝在家里睡懒觉,连她这下厨的爱她都快不记得了。 罗姑姑忍无可忍,在二十七这一日提醒刘稻香:「姑娘,公子捎信来了,说是怎么还没见到姑娘做的粉果。」 刘稻香紧了紧身上的厚斗篷,站在台阶上看雪花,刘春香和刘秋香正窝在她的西房里吃着果子,下着围棋。 「姑姑,你看,都下雪了。」 你捨得让咱这娇嫩的小手去做那玩意儿,实在是太冷了,有木有! 罗姑姑忍了忍,又提醒道:「姑娘,公子今年要守在卫所,因此不能回京城,他还捎来信,说是要回这里过年。」 罗姑姑十分精明,她很巧妙的用了个「回」字。 刘稻香的心思还在大雪上,压根儿没留意她话里的意思。 「来就来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堆雪人,唉,我二十九做也不知,嗯,还能偷两日闲,这日子真是舒坦啊!」 罗姑姑闻言,笑道:「奴婢等会就去吩咐厨房里,让准备好茡荠。」 她再不催自家姑娘,公子都要生气了呢。 如今刘稻香应下二十九这日做粉果,必定会说到做到。 她要么不承诺,若是答应了,她必定会尽心做好。 罗姑姑正准备叫青梅、春娇用心伺候着,她好去厨房跑一趟。 刘稻香又叫住她:「让厨房再准备一些山药,红枣,我再做些枣泥馅的山药糕。」 幸亏刘稻香上辈子就是个吃货,这还算了,还爱亲自动手煮些美食,像粉果和枣泥山药糕,这都是她上辈子学着做过的。 罗姑姑应了,暗思:公子只怕又要爱上一道点心了,她得让厨房多准备些材料,腊月二十九才包,估计自家姑娘还要拿些正月里送人用。 翌日是刘稻香家摆乔迁宴,早早跟村里人打过招唿,说是今年吃酒不收礼。 左右家里有现成的鸡、鸡蛋和猪,这些都是不费钱的,还有张裕德让人捎回来的海味也有不少,正好拿来待客。 腊月二十八,已经有浓浓的年味了,家家都已准备好了吃食,手头松的人家也会买付对联贴在大门口,再买几张福字贴在房门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新媳妇是妖怪 第三百二十二章 新媳妇是妖怪 刘稻香家一早上就忙着贴对联,刚忙完这些,里正和黄大奶奶带着她家厨娘、小厮来了,还有村里的铁匠李三炉夫妇带着大儿子李铁锤,小女儿李翠花一併上门来帮忙了。 张桂花亲自迎了出来,只说家中人手够了,又请了黄大奶奶、李三婶去正院的客厅坐着,刘稻香三姐妹请了李翠花去了刘稻香的院子里玩,刘三贵请了里正和李三炉去了前院的会客室说话吃茶。 转眼,已近午时,刘三贵请了这两家人在正厅里单独坐席。 才刚刚坐下,在前院帮忙的,张桂花身边的唐姑姑快速走进来。 「老爷,夫人,老夫人,以及各位姑娘,外头有位年轻老爷,自称是夫人的弟弟,说是回来过年的。」 陈氏勐地站起来,急匆匆就要往外头走,还一边说道:「那是我儿子,亲的,真的是亲的,你快些请了他进来。」 屋里的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刘稻香也带着春娇、青梅快步往前院行去,说道:「你们还没见过我家小舅舅呢,他做生意可利害了,还说我性子像极了他,要不是我爹反对,他都打着主意想把我过继到他膝下,我爹一直防着他呢。」 春娇笑道:「老爷最疼姑娘了,哪里肯把姑娘过继出去。」 刘稻香笑得十分开心,答道:「我爹确实捨不得。」 众人赶到前院时,那里已是乱糟糟的一片。 刘稻香狐疑地看着扎堆的,来坐席的客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大家挤在一堆,这是想干嘛? 陈氏才不管这么多,虎躯一震,站在众人后头高喊:「儿砸,娘在这里。」 人太多,她挤不进去。 众人回头一瞧,乐了,老夫人这是急红眼了呢。 很快,人群里让出一条路来,张裕德见围观的人终于捨得挪开脚步了,连忙伸手牵了旁的人儿往外挤。 「娘,我在儿。」 「儿啊,你终于捨得回来了,说是去外头走走,这一去,就是两年多了!」 陈氏眼眶一红,张裕德头回来刘稻香家时,那时她七岁多点,不到八岁,转眼,她乖孙女已十岁了。 张裕德费劲地挤出人群,笑着说道:「娘,咱们先回屋里说话吧。」 说着他伸手搂了陈氏的肩往内院走。 张桂花忙招唿黄大奶奶及李三婶一併回了屋里。 刘稻香因着自家小舅舅回来了十分高兴,因此,也没注意旁的。 只是听张裕德让自己的小厮们把年节礼给抬下车。 待进了屋,陈氏拉着张裕德又是一阵伤心,骂他心狠,一走就是两年多。 众人又是一阵相劝,这是,一个怪腔怪调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坡坡(婆婆),不要难过。」 刘稻香的脑海里勐地闪过什么东西,快速转身一瞧,乐了,她家小舅舅可真大胆啊! 「啊,这是什么鬼?」陈氏逆着光看到一个金头髮的东西,吓得脸都白了。 刘稻香定了定神,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这个新出炉的小舅妈看起来十分温和,她的头髮比黄金还耀眼,眼睛如同碧绿的翡翠般吸引人,高挺的鼻樑,白净的皮肤,带着一顶有很多漂亮绢花的帽子,项戴与眼睛一样碧绿的翡翠芙蓉花璎珞,手戴同色翡翠镯子,一身浅灰绒缎蓬蓬长裙。 这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姑娘。 张裕德伸手拍拍陈氏的后背,安抚道:「娘,她不是鬼,她是我为你讨的媳妇儿。」 他又道:「萝拉,快些过来见过我娘。」 萝拉看起来能听懂刘稻香家乡的方言,估计是张裕德教她的。 他又好声地向陈氏及在坐的各位介绍道:「娘,这是萝拉.奥斯汀,您的儿媳妇,亲的。」 陈氏懵了,她觉得头晕得利害,这个什么「老啦老子丁」是什么鬼?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头晕得利害,眼花了,还是快点晕过去才好,这事儿肯定不是真的。 她们大周人可没有长得这般奇怪的人。 一旁的张桂花眼前自家娘老子翻起了白眼,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声说道:「娘,咱家今天办乔迁宴,您啊,可得挺住了。」 陈氏一听,暗道坏了,自家闺女办乔迁宴她可不能晕,不然会不吉利,陈氏卡在这要晕不晕的半路上,尴尬了! 刘稻香瞧自家外婆那样子,连忙扑到过去搂住她的腰,说道:「哎呀,外婆婆,恭喜啦,咱小舅舅老利害了,还给您讨了个别个的女子给咱当舅妈呢!这没有大能耐的,哪个姑娘敢离开家,大老远随了咱舅舅回大周。」 张裕德心想,二外甥女,咱没白疼你。 「是啊,娘,萝拉远离家乡,在咱大周,可就只有这么数来的几个亲人了,她肯定会把您当亲娘待,去她家乡一趟老不容易了,在海上都要走一年了。」 陈氏接着刘稻香递过来的梯子,又道:「她真的不是大周人?也对,回她家要走一年的路,那可远着呢,也就咱裕德有这本事儿,才能讨到这个一个叫什么『老啦老子丁』的闺女。」 所以说,做人呢,不能老想不开,得换个角度去想,刘稻香这么一说,陈氏可不就转个弯来了,心中还暗自得意,自家儿子可真有出息,今儿可给她长脸了。 张裕德一听自家娘说的老什么老的,再看自家小媳妇还脸傻笑着,以后可不能让自家老娘这么叫,又说道:「娘,她小名叫萝拉,姓丁,你喊她月桂就行了。」 刘稻香惊讶了,自家这小舅舅在外浪了这么几年,还真懂外国话了。 她红果果的眼神吓道张裕德了,再听她这么解释,笑道:「在外头行走,总要学些她那边的话才行。」 一屋子人都闹不明白张裕德为什么要娶个跟大周人长得不一样的姑娘。 在张桂花的逼问下,原来张裕德去尼德兰销货时,遇到了一伙强盗,当时,他带去的护卫有一大半守着船上的货,只带了少数几个人随他去谈生意。 哪知,不知怎么走漏风声了,当他交了货物,在带着几箱金币回大龙船时,在半道被强盗们拦住了。 「你这孩子,咋不多带些人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咱们这儿离那里老远,又不知到底在哪一处,到时可怎么寻你?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省心?」 陈氏没说的是,万一遇到了坏事,一不小心死在了那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怎能叫陈氏不伤心。 「娘,我也被吓坏了,好在月桂的爹娘遇上了,带人来救了我,只是那些盗贼实在太利害了,最终只有我和月桂逃了出来,娘,咱们不能那么没良心,月桂的娘家人都很坏,见月桂的爹娘死了,便盯上了她家的大庄子。」 陈氏这会记住了,这叫什么老啦老子丁的姓丁,叫丁月桂。 张裕德怕陈氏不在意,又加了一句:「那庄子大概有两千多亩。」 用大周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个贼大的地主了,一辈子可以躺在米仓里不愁吃喝。 两千多亩,确实值不少钱了。 不用张裕德再说什么,陈氏知道自家儿子是不可能见着这姑娘受难的,好在把姑娘娶了回来。 她又想到人到大周来了,那些田地咋办? 这么一想,心中又急了,问道:「那些田地没有便宜她的坏亲戚吧!」 张裕德听了哭笑不得,只叫她别太担心。 里正觉得不能让陈氏再当着众人的面问下去了。 「裕德啊,你娘的记心没有以前好了,你有什么话,还是晚上慢慢跟她说。」 刘三贵也跟着附和:「娘,咱们还是先吃饭吧,这饭菜都凉了呢!」 陈氏反驳道:「凉什么凉,有四个小锅子呢,剩下的四道菜凉了,一块儿倒锅子里慢慢吃。」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这叫丁月桂的闺女实在可怜,又是恩人之后,越发对她上心了。 心想着,她家里的爹娘都死了,以后也只会随了自家儿子留在大周,想娘家了也不一定有机会再回去。 如此想着,心中更是对她多了一分怜惜,伸出手拉着她小手拍了拍:「闺女啊,以后就把这里当你的家,咱大周人好着呢,特别热情好客,你有啥想吃的,想穿的,只管同我说,以后啊,你就是我的么闺女,娘最疼你了。」 「月桂啊,看我娘多疼你,连我这大闺女见了都眼红呢!」张桂花明显有些吃醋了,但她并不真的会针对丁月桂。 陈氏笑骂道:「你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有什么好吃醋的,往后多教教月桂,一地一风俗呢,可不能让她不懂咱们这边的规矩,免得出门耍无意得罪了人。」 对远度重洋的丁月桂而言,陈氏真的是少见的好婆婆。 大概是她年轻的时候吃过的苦太多,她一点都不想为难丁月桂。 张裕德见了,拉着丁月桂坐到桌子边,嚷嚷道:「娘,以后月桂会常陪着您,我们一大早就从县城赶过来,这下雪天路又不好走,实在是又冷又饿了。」 「啊,看我这老煳涂,薛老婆子,快些拿两付干净的碗筷了。」 她朝外头大喊后,又回头问张裕德:「对了,你媳妇吃辣的么?」 张裕德想了想,答道:「她爱吃面和饺子,还有包子也爱吃,特别爱吃肉包子,娘下回多包点,记得多放点葱花。」 陈氏听了,已经乐颠乐颠转身离开了。 「姐,娘这是干啥去,叫都叫不住。」 张桂花白了他一眼,说道:「没瞧见咱家桌子上摆的是白米饭,娘听出来了,你媳妇还吃不惯这大米饭吧!」 张裕德笑道:「姐啊,你真是我亲姐。」 张桂花伸手拍了他后背一下,笑道:「胡说什么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舅妈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舅妈 她又转头吩咐一旁候着的唐姑姑:「快些先盛点海带骨头汤给咱小弟妹吃,刚从外头来,寒气重着呢,吃了好散散寒气。」 张裕德低声跟丁月桂说了几句尼德兰语,丁月桂笑眯眯地绞着舌头喊:「谢谢姐姐。」 那怪腔怪调把张桂花逗乐了,问张裕德:「看她这年纪不像太大啊。」 也怪不得张桂花这么想,大周朝的闺女一般十五出嫁,有那很疼女儿的,顶多也只是留到十六,除非是那种碰巧要守孝的。 张裕德答道:「十九了,她们那边的姑娘家出嫁迟。」 张桂花心想,这声小弟妹到没叫错。 陈氏心中可高兴了,一到厨房就让薛大河媳妇煮了一大碗水饺。 她还亲自给端了过来:「闺女啊,快些趁热吃,可是饿坏了呢!」 丁月桂喜笑颜开,先偏头看向张裕德,见他点头,这才伸手接过水饺,又向陈氏道了谢。 陈氏欢喜是真的,但又不免嘀咕,这黄头髮,蓝眼睛,将来生出的娃儿不会要蓝不蓝,要黄不黄吧,到底是像她儿子呢,还是像是个长得怪怪的新媳妇。 陈氏看不习惯丁月桂的长像也是真的,丁月桂满脸兴奋地打量众人,也假不了。 待吃过饭后,因着家中客人颇多,刘稻香三姐妹主动邀请丁月桂去她们的小院坐坐,又叫了丫头前去各院屋里生了火盆子,先散了散屋里的寒气。 丁月桂会讲的大周话不多,大多数还听不大懂。 「这个?」她一进刘春香的院子,就好奇地跑到大树下。 刘春香可乐呵了,连忙显摆:「这是画眉鸟儿,叫的声音可好听了,比我们村头老树上的灰鸟叫得好听多了。」 她说的灰鸟是斑鸠。 「化美(画眉)?扳酒(斑鸠)?」丁月桂一脸懵逼了,眼前的鸟漂亮是漂亮,怎么能化得更美丽?难道眼前的鸟会越长越美丽,还有,另外的灰鸟为什么叫扳酒?是因为那鸟爱偷人家的酒喝? 丁月桂想问,又不知如何表达,只得一个劲地在那里点头,说好看! 可把刘春香乐得见牙不见眼,得瑟的不得了。 张裕德正在这时,寻了过来:「你们在这里?」 刘稻香拎起裙摆轻跑到他跟前,笑道:「小舅舅,小舅娘听不明白我们说什么。」 张裕德伸手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说道:「你们怎地就不冷呢,快些进屋里坐吧,你们小舅娘尚不识大周朝文字,得了空,你和秋香教她念念《三字经》、《弟子归》之类的,她家乡的习惯与我大周朝的完全不同。」 丁月桂放下手中的鸟笼,睁大眼不知两人说什么,她突然说道:「大周菜,好吃!」 「哈哈哈......」张裕德笑得胸膛直震,刘稻香抿嘴回头一笑:「我大周菜,博大精深,小舅娘以后有的是机会随了小舅舅去各地走走。」 丁月桂笑弯了眼,一个劲儿地跟张裕德说着尼德兰语。 然后,旁边立着三傻...... 张裕德陪丁月桂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对刘稻香说道:「尼德兰国的女子比我大周朝的女子更来得随意,不像我大周朝,富贵人家的女子鲜少出门,即便出门也要带上不少丫头、婆子,她喜欢骑马,马术也十分好,稻香,你可不能怂恿她自个儿骑马到处去玩哟,舅舅要是丢了小舅娘,可要你赔的。」 刘稻香并不知尼德兰的习惯,后又一想,随即明白过来了,打趣张裕德道:「舅舅,我看你是捨不得小舅娘去外头随便走吧,往后,你去外头行商,带着她去各地看看也好。」 刘春香这时候语出惊人:「哇,做商人家的娘子还有等好处?大姐姐,二姐姐,咱们不要嫁给那些秀才之类的,咱们还是找个商户嫁了吧,瞧,小舅娘多好耍啊,舅舅出远门她也能跟着去。」 刘稻香耸了耸小鼻子,小丫头话里的羡慕劲儿,她都闻到了。 「三妹妹不必自寻烦恼,其实,不一定会要嫁人才能到处玩!」 她说着话朝刘春香俏皮地眨眨眼。 刘春香睁圆了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迷路了的黑蝴蝶。 「还有别的办法?」 刘稻香就像披着羊皮的儿狼,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有,你想啊,咱爹多会念书啊,待他游学回来,就要去参家乡试了,若是中了,舅舅,咱爹若中了举子得在哪里念书?」 她后面的话是对张裕德说的。 「嗯,应该是在府城或州城,不过,官学在州城,但也好些有钱的人家不会去官学,而是去有名的学院。」 刘稻香瞳孔缩了缩,这么说,官学不是最好的选择。 「二姐姐,你还没说有啥好呢!」刘春香等不及了,伸手扯了扯刘稻香的衣角。 刘秋香在一旁笑道:「我知道二妹妹要说什么了,是说,咱爹若中举,咱家便能随爹爹去那里住上些日子,三妹妹,往后你可得多看着点爹,让他多念念书,你要闲得无聊,便陪着爹爹写些大字,或是学习新功课,也是使得的。」 「是啊,三妹妹,咱们能不能出远门玩耍,就全靠你咯!」刘稻香也在一边帮腔,刘春香想解释些什么,又听她道:「要知道,咱爹爹,最疼的可是你了,比疼四弟,五弟还要多呢!」 刘春香有些动意,本来,她还想说,自个儿天天要跟着她的杨姑姑,易姑姑习武呢! 谁耐烦去那细麻杆似的毛笔。 这又是张桂花心中的一大疼,她是不是生错闺女了,老大性子温顺,女红很不多,再请个出名点的绣娘来指点一下即可。 唯有另两个女儿叫她头疼不已,二女儿不爱捏针拿线,好在喜欢钻厨房,三女儿唯独还打架,闯祸算她一个,与女子有关的一切活动,绣花,写字,看书,她一样都不爱,整日跟杨姑姑、易姑姑学了拳脚,就去村里头找人比划比划。 每其名曰:锻鍊! 她原以为只有二闺女的婚事要愁,没想到三闺女这点点大就开始长歪了,她当初真的只是想把三闺女的身体锻鍊好点,谁知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张桂花一怒之下,把这锅甩给了刘稻香两姐妹,务必要让刘春香写得一手好字。 她自我安慰,琴、棋、书、画,她家闺女们还是占了一样的。 好歹对得起这耕读之家的名声了。 如今,刘稻香两姐妹拐着弯儿把自家三妹往坑里跳,主要是她们实在受不了自家娘老子的河东狮吼功。 可以想像一下,在青砖黛瓦的四合院庭院里,粉红的樱花正开得烂漫,一个穿着锦衣合服的女子双手叉腰做茶壶状,一声怒吼,钗环乱坠,粉花瓣满天乱飞,刘稻香伸手狠狠地搓了一把小脸,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往下想。 三姐妹才说完这事,又听到张桂花打发了人来请张裕德夫妇出去见客。 丁月桂表示,她还想瞧瞧这三姐妹每个人的院子,对去见客的事一点都没兴趣。 张裕德只说了一句:「来者是客,不可失礼。」 丁月桂这才随着他走了。 刘稻香见两人走了,又没听张桂花叫她们,便说:「天气实在太冷了,不如咱们去三妹妹屋里打马吊吧,就叫春娇陪着吧,她的马吊在这几人中,是打得最好的。」 刘春香小声地说:「姐姐好像说错了,春娇应该是鬼鬍子打得最好吧!」 谁叫春娇有事没事儿,都总爱去外头串门子呢! 春娇见这会儿没外人家,又想起自家姑娘说过的,得了空,得多提点一下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三姑娘,你可是冤枉了奴婢啊,奴婢哪里是去玩儿,要真是这样,咱姑娘还不得打断奴婢的小狗腿啊!」 刘春香一听,觉得她说得十分有理,别看她二姐很好说话,发起脾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给本姑娘解释解释,要是解释得通了,我拿五十个铜板子给你做本,输了的算我的,赢了的全算你的。」刘春香见她一脸喜气劲儿,又听到刘稻香在一旁笑骂她没出息,眼珠子一转,又道:「你若输了,你便去跟我姐姐说,让你在我院里打扫院子十天,如何,唉,这大冷天真心快冷死人了。」 刘稻香与刘秋香斜睨她一眼:三妹妹,你确定不是在吓唬可怜的春娇? 春娇急忙摆手:「哎哟,三姑娘,奴婢这就告诉你,奴婢可不想白嫩嫩的小手背上长冻疮。」 她也不让刘春香催她,只说她去村里并非是为了玩,有时,是帮姑娘办点事儿,至于办什么事,她没细说,又说,时常跟村里的人混在一起摸几把纸牌,也不管输赢,总能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而这里头,有不少是老院那边的。 刘春香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丫头也可以这么用啊!罗姑姑咋没教我?」 刘稻香担心她以后嫁人了会吃亏,都快把心都操碎了:「那会儿,你打瞌睡了,还说什么这些学了有啥用,看不顺眼的人,一拳打翻在地,把作恶的人打得怕了,自然不敢害你了,哼!」
第三百二十四章 哄着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哄着来 她又回头问春娇:「这几日,那边可有什么事发生么?」 刘稻香总觉得这吃茶看戏的日子,实在爽得不要不要的。 「今儿早上,那边的二老爷本来是带了大姨娘来咱家坐席,可让薛大河给拦下了,说这里来的不是村里的熟人,就是外面来的,咱老爷的朋友、同窗,一个奴籍小妾怎可与这些人同桌,这是打贵客们的脸,又说二老爷这是瞧不起咱家老爷,不然,怎么会带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来呢!」 刘春香被刘稻香先前使计勾起了兴趣,这会儿听到春娇这么说,忙催道:「后来呢,你到是快说啊!」 刘秋香接过之初递过来的热茶,笑道:「三妹妹,凡事切不过太心急!」 「是啊,左右她是会说的,你急个啥?」刘稻香见昔孟摆上一盒子姜糖放小桌上,捏了一颗放嘴里,甜甜的,辣辣的,这大冷天吃最合适。 ...... 原来,刘仁贵带着最娇艷的翠柳上门,被薛大河这么个下人打脸了,心中很不痛快,回去的路上,铁青着脸,一脸不高兴。 但他没有骂翠柳,翠柳长得娇媚,又会哄他,很得他心思,他的心里,现在就揣着翠柳与翠玉,这两个小娇娘,风情不一,千秋各异。 他回去后,翠柳撅着小嘴,拉长了脸,老不高兴了:「老爷,我觉得三老爷家是故意为难你,明明都已经到门口了,偏扯出这种理由了,难道去吃酒的不是村邻们,哪个又比得上老爷了?」 翠柳避重就轻,她这话得了刘仁贵的心思。 刘仁贵自认待刘三贵不错,心中暗恨刘三贵不讲良心,听了翠柳的话,越发认为,是刘三贵特意吩咐薛大河这么扫他脸面。 「刘——三——贵!」 刘仁贵微微眯起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翠柳眼里闪过一丝得逞之意,哼,谁叫刘三贵不识好歹,当初若顺了她的心意,现在两人岂不红袖添香,举案齐眉了。 她又不动声色地瞥了刘仁贵一眼,哪像这个长得像猪一样的死胖子。 翠柳完全忘了,当初刘三贵一家过得苦哈哈的时候,她时常寻了机会踩上一把,以此来满足自己内心扭曲的优越感。 「老爷,你可千万别动气啊!这样对身子不好,再说了,还真是看不出来,明明一老实人,怎地才发财了,两鼻孔朝天——不正眼看人。」 她的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刘仁贵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还是我家柳儿乖,老爷我不气。」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暗自寻思,得找个机会好好整一整这该死的刘三贵。 给他好脸色不要,那可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翠柳轻轻地倚在他怀里,左手捏着小帕子,柔柔地抚着他的胸。 「老爷!」柔柔弱弱的声音,似阳春三月里最温柔的那道和风。
第三百二十五章 咽不下这口气 第三百二十五章 咽不下这口气 刘仁贵心中的郁气被这和风轻轻一抚,立刻消散不少。 他侧头看向东厢房,娇小的翠玉正温顺地站在那里,眉眼间的稚嫩与娇媚十分矛盾地绞织在一起肩若刀削,弱不胜衣的立在青石台阶上。 刘仁贵的心里顿时涌现一股怜惜:「玉儿,你不是着凉了吗,怎么起来了?」 翠玉先上看了翠柳一眼,復又低头不语,偏偏这娇柔的样子最是挑动了刘仁贵的心,与翠柳相比,他对翠玉更多的是怜爱。 「怎地了?」 「没啥,只是担心老爷罢了。」翠玉的声音细若蚊虫,只是那娇嫩的声音越发细软。 不过才十四的翠玉,比翠柳看上去,更容易招人疼爱。 刘仁贵也是如此。 「乖,玉儿,到老爷这儿来!」刘仁贵朝她招了招手。 翠柳暗恼翠玉出现的不是时候,不,她恨翠玉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恨翠玉分走了刘仁贵的宠爱。 「老爷,这外头正冻着呢,明知翠玉妹妹身子骨不大好,怎地还让她到院子里来吹寒风受冻呢?」 刘仁贵闻言,连忙喊道:「玉儿,呆着别动,你着凉还没好呢。」 翠柳又道:「老爷,还是让翠玉妹妹先回房歇着吧,待好了后,再来伺候老爷也不迟。」 「瞧翠柳姐姐说的,妹妹先在这里谢过姐姐的关心了,不过,婢妾是真真担心老爷,哪里比得上姐姐爱凑热闹,非缠着老爷带去三老爷家,奴婢知道老爷回来肯定会心情不好,奴婢是个嘴笨的,又不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老爷,便起来特意为老爷炖了一盅大骨山药汤,老爷,你看......」 刘仁贵心里很熨贴,翠柳眼里闪过一丝嫉色,扯着帕子拿胸前的大球朝刘仁贵的胸膛蹭来蹭去:「老爷,你看看,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不过是关心她罢了,偏她非要这样曲解......人家不依啦,老爷,你可要给人家主持公道啊!」 翠玉也跟着说道:「哼,翠柳姐姐,老爷往日那般疼你,你怎地就不替老爷想想,那是你这个身份的人能去的地方吗,今日,老爷为什么会这么早地回来,哼,我就不信翠柳姐姐心里不明白,难道你不觉得愧疚吗?若非是你,老爷又怎会如此不高兴?」 刘仁贵先前是在气刘三贵不给他面子,翠柳说那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再听翠玉这么一想,他这火气一去,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那薛大河可是说了,若不是翠柳是个奴籍的妾,他还真能进门,因为薛大河可没说,不让他进,可他当时怎么就随着翠柳回来了? 完全可以把她先打发回来啊! 翠玉捏着帕子,一脸乖巧地来到刘仁贵的身边,伸手握住他的右手,眉眼间堆起一缕轻愁,这样儿,又叫刘仁贵再怜上三分。 「老爷,奴婢听得老夫人时常说起她往日在府里的事,奴婢觉得那些大户人家,都很讲规矩,这三老爷家这两年发达了,奴婢时常听说,三老家门前来往的白丁越发少了利害了,不知,这里头是不是就像老夫人说的那样,这是规矩!」 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再加上她的年纪,很纯真的样子,再次激起了刘仁贵的保护欲。 他又一细思,觉得今日本不该带翠柳去,翠柳的性子太火了,三句话不顺心,就发脾气。 再看翠玉乖乖巧巧的立于他右侧,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你若不生病就好了。」 如此温顺的小妾,即便去了那里,想必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翠玉乖巧地答道:「可惜奴婢生病了,不过,即使不生病,奴婢也是去不得的,对了,老爷,何不让夫人随你一起去呢?」 刘仁贵本还心疼不能去刘三贵家坐席吃顿好菜,喝口好酒,更是能借着这机会,多多认识些人也是极好的。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他本就是想藉机上门去多结交些对他有用的人脉,谁知被翠柳给坏了事,又听得翠玉这般说,心中顿时觉得翠玉比翠柳识大体。 「夫人去哪儿了?」 翠玉答道:「夫人瞧奴婢生病了,便不让奴婢做餵猪的事儿,奴婢本不想,因为奴即是奴,哪里能让夫人动手,便去求了五姑娘,让她去跟老夫人说说,把家中的婆子借来用一用,夫人正带了婆子去后头餵猪呢!」 「嗯,晚饭的时候,屠户会来家中拉猪,你记得跟那婆子说一声,让她隔空就餵点水,中午后开始餵。」 不得不说,刘仁贵真的精于打小算盘,如此一来,不过是费些水,而他家的一头猪,至多赚几十至上百文。 翠玉应了,又道:「奴婢这就去唤夫人。」 正在这时,刘智财牵着刘智宝,两兄弟各一身细棉长袍走了过来。 「爹!」 「你们这是去哪儿?」刘仁贵即没问他的两个儿子怎么只穿了细棉做的棉长袍,又不关心他俩冷不冷。 刘智宝如今已有七岁,他很多事还不懂,对于这个父亲,他极想亲近。 「爹爹,昨儿,稻香姐姐打发她身边的青梅来了,说让我跟哥哥今儿过去吃饭,听说,我俩的夫子都来了,让我们过去坐陪。」 这话一出,刘仁贵无词以对。 他能说什么,儿子比老子还有面子? 「去吧,去吧!」刘仁贵想到这儿,心情十分糟糕,又想起今儿早上丢脸的事,全是翠柳惹出来的,便没好气地推开翠柳,说道:「今儿,家里的人都要去坐席,翠玉病了,你左右在家中没事,便多陪陪她,再者,给她做点清淡的吃。」 「老爷!」翠柳不依,凭什么叫她给那贱人做饭? 刘仁贵见她不愿意,心里更烦燥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那你想怎样?」 翠柳忙道:「老爷,妾见妹妹能给老爷熬汤,以为......」 「行了,行了,又不是你亲自动手,不是给你买了个丫头吗?叫她做就是了。」 刘仁贵这话一出口,马上招来两道怨恨的目光。
第三百二十六章 暗中教妹 第三百二十六章 暗中教妹 他后悔了,不该不经过脑子,就把这话说出来了。 「咳,智儿,听说你先生要带你去游学?」 刘智财面无表情地答道:「是!」 他对刘仁贵这个做爹的,一点都不抱希望了。 刘仁贵想了想说道:「你是我的长子,爹还是希望你有出息的,这样吧,你从老三家回来后,来爹屋里一趟。」 刘智财闻言,心中一喜,忙答道:「是,爹,爹,时候不早了,不如让宝儿去后头把娘寻来,咱们一家子去三叔家吧!」 自从刘三贵一家,并没有因为刘仁贵宠妾,挤得正妻没有地位,而瞧不起他们两兄弟,洽洽相反,反而是处处在学业上帮着他俩,又教导他俩为人处事,这让刘智财真的很感激。 同时,也会过去对刘稻香一家的态度而感道惭愧。 ...... 众人听到这儿笑了,刘春香年纪最小,对这些事还不太懂,因此,说道:「我咋觉得翠柳跟翠玉都有些怪怪的呢,那翠玉以为不生病,她就能来我家吗?罗姑姑说,奴籍与咱们不同,地位比咱们低太多。」 一众丫头们听了忙背过身耸肩,有些东西实在羞于启齿解释。 刘春香不明白大家笑什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她撇撇小嘴,又询问春娇:「那后来呢?」 「后来,二老爷果真是携了二夫人一併来的,不过......」春娇停顿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后来的。 「后来又怎地了,你快些说啊,我就想多听听这些事。」刘春香拍手娇笑。 她声音后的之初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姑娘!」咱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么? 刘春香也觉得自己的小尾巴露出来了,轻轻咳了一下,又补充道:「罗姑姑教的东西,要学以致用,还要多看多听,不懂的要多问。」 严然一副听话的样子。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遂对春娇道:「还是快些把后面的事都说了吧,省得她像个小陀螺似的,坐不稳。」 「二姐姐,人家明明没有心急,要我说啊,谁的拳头最大,谁就是老大,看吧,女子就该学着耍刀舞棒,拳头大了,谁也不敢欺了我去,捏个绣花针有啥用?」 能痛痛快快地揍人不? 春娇见自家姑娘伸手抚额,一副头痛的样子,忙道:「三姑娘,莫急,奴婢这就把后面的那一处戏说给你们听。」 原来,刘仁贵等刘孙氏从后面去来,冷着脸吩咐刘孙氏,叫她换身干净的衣裳跟他去刘三贵家坐席。 「哼,打脸了?」刘孙氏闻言,翻了翻眼皮子。 「你这婆娘,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滚去换身像样的衣裳。」要不是自家两儿子在,他哪里会有如此大的耐心。 打刘孙氏,刘仁贵到是不会,但他就是不喜看到这个黄脸婆。 那种感觉,就像喝着乳白的骨头浓汤,突然发现里头有根那啥毛! 那心情实在糟糕透顶。 「娘,您先去换一下衣裳吧,对了,上回借了三叔的书,正好看完了,忘了要还给他,爹,我去拿一下书。」刘智财先是催了刘孙氏去换衣裳,然后又跟刘仁贵说了一声。 刘孙氏换完衣裳出来时,只剩刘智宝还站在院子里等她。 「你爹呢?」 「爹喊了大姐一起先行了,让我等了娘一起去,哥哥还在屋里找书。」刘智宝不高兴地回答。 听说他三叔家今天有好多肉菜,他想想都流口水了,猪肉他到无所谓,可鸡、鸭他也鲜少吃到。 刘孙氏又朝西厢房喊了几声,听到刘智财让她们先走,他一会儿就过来,不必等他。 刘孙氏走后,没多久,刘智财腋下夹了一本书出门了,不过,在出门前他撩起眼皮子看了东厢房一眼。 翠玉正从后面厨房那边过来。 「翠玉姨娘,我出门后,记得把院门栓好。」 「少爷,奴婢先前见老爷今儿穿得少,请少爷先等等,奴婢给老爷找件厚斗篷出来。」 两人的答话很平常,翠柳气唿唿地把窗子狠狠地一甩,眼不见心不烦。 叫了叶儿扶了她去热炕上歪着,她手头上银钱不多,今年买的那几亩田地颗粒无收,她要想法子再从刘仁贵那里弄些银子来。 不一会儿,翠玉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院子里穿来翠玉的声音:「有劳少爷了。」 刘智财接过她递来的斗篷,暗中递给她一块碎银子:「做得不错,赏你了。」 这是对翠玉先前态度的奖赏。 「翠柳姨娘是黄府出身,有银子旁身,我爹纳她时,她曾置了几亩地,翠玉姨娘手上也要有银子使方才好。」 这银子是刘智财管刘孙氏要的。 原本刘孙氏是不肯给翠玉碎银子的,她觉得翠玉是她出钱买的,不必再另给她零花钱用。 但刘智财只说了一句:「娘,不给马儿吃草,怎么叫马儿跑?」 刘智财并不知道他与翠玉说这话时,被躲在外头的春娇给听到了。 刘稻香伸出小手抚抚胸口:「吓死我了,你这丫头的胆儿越发大了,要是刘智财发现了可怎地好?有一千张嘴都会说不清。」 春娇笑道:「姑娘,奴婢现在跟着吴姑姑学习脚力呢,再说了,奴婢早想好了对策,若真来不及,奴婢便先后退一射之地,然后再缓缓前去,只说老爷一直没见到他去,姑娘便使了奴婢去瞧瞧。」 刘稻香又道:「难怪我先前在前院吃饭时,看到他是跟郭先生坐一块儿,似在陪酒呢!」 想到这儿,又道:「对了,怎么没瞧到珠儿姐姐?」 「是啊,春娇,你不是说珠儿姐姐随了二老爷来了么?」刘秋香也是一愣。 「这个,奴婢还真没留意,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刘稻香摆摆手,说道:「算了,别去了,她一惯与刘小兰关系好,我先前也没瞧见她和刘老夫人,估计这三人被挤到哪个旮旯弯里去了。」 「二妹妹说的没错,左右我们不是正经亲人了,老宅那边的事,我们不必多管,只要不惹到我们头上就行了。」刘秋香性子温和,不喜折腾来折腾去。 刘稻香不好说,就怕你不情愿,人家还会上赶着来折腾呢!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想想如何招待好新出炉的小舅妈吧!」 刘秋香抿嘴莞尔一笑,拿帕子轻遮小嘴,笑道:「只怕咱外婆会要大摆酒席呢!」 刘稻香微微拢起秀眉,伸手撑着小脑袋说道:「未必,第一呢,外公早逝,外婆肯定是关门闭户,不参与邻里的人情往来,第二呢,自从小舅舅有消息,咱家分出来单过后,外婆就一直在我家住,如果回五十里村摆酒,实在没必要,况且,小舅舅一直在外头闯荡,鲜少与家乡的邻里走动,就这两点,摆酒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冷清了,反而不好。」 「不摆,那怎么可能,外婆肯定头一个不同意。」刘秋香摇摇头。 刘稻香伸了一个懒腰,笑道:「你们还打不打马吊啊, 这样闲得骨头都长霉的日子,不打打马吊实在是一种遗憾。」 刘秋香见她不愿再说小舅舅的事,先是张了张嘴,后转念一想,便明白自家二妹的意思,终归是外婆与小舅舅的家事,她们做为外孙女不可越过了长辈们,还对小舅舅的婚事指手画脚,因此,点到为止。 屋里很快热闹起来,支桌子的声音,牌骨子落桌的声音,还有丫头们嘻笑的声音...... 打马吊最容易消磨时间,不过是胡乱摸了两把,便已到了晚饭边儿,张桂花打发她身边的唐姑姑请姑娘们吃饭,晚饭后,揣了一肚子疑问的陈氏,终于有机会逮着张裕德问个明白了。 新盖的院子比起旧泥砖房,少了一股子熏烟味儿,多了一股子清爽的新木味儿。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就着火盆子聊起了天。 陈氏早就忍不住了,这会子也没外人在,先喝了点热茶润润嗓子,回头一瞧,丁月桂正睁大了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杯子。 「这是粗陶杯,我用习惯了,原本三贵要给我换个啥啥紫沙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紫沙,也不想要,左右不过是个老婆子,也不讲究那些时兴玩意儿。」 「娘,是紫砂!」张裕德笑道,又扭头对丁月桂说:「这里是我姐姐家,待明日早上,让我娘带你去我爹的坟头磕几个头,告诉咱爹,我媳妇来给他老人家磕头了。」 这话,他自然是用尼德兰语说的。 丁月桂笑得异常开心,答道:「好,去看公公。」 陈氏听着她的怪腔怪调,一个劲儿的劝慰自己:不打紧,只要她儿子喜欢就成! 想起早逝的老伴,陈氏的心里很酸,眼里多了些水气,要是他还在,一定会坐在太师椅上,抚着他的小山羊鬍,得意地点头,她转念一想,也说不定,自家早死的老头子会气得山羊鬍倒立呢,他祖上也是官宦之家,说不定,会痛斥自家儿子怎么可以娶个怪里怪气地外族人。 不管如何,她很快就有孙子可抱了,不用眼馋别人家的。 「儿子,月桂是不是以后就一直在咱们这里了?」 「是的,月桂的爹娘为救我而死,而她的那些亲戚见她是个孤女,又想霸占了她的财业,他爹临终託孤,儿子不想她受委屈,更何况萝拉,哦,月桂,她性子很温柔娴惠,质地纯良,娘,你可多了个好闺女呢!」 张裕德话里的意思,除了金头髮的丁月桂这个洋人,在座的没有哪个听不懂。 媳妇是女儿! 他让自家娘把媳妇当闺女来疼。
第三百二十七章 洋媳妇的来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洋媳妇的来歷 「哎哟,这才第一天来呢,弟弟,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娘啦,我心酸吶!」张桂花在一旁吃醋了,打趣张裕德。 陈氏笑道:「别说你心里酸,你老娘我心里也很酸啊,这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呢!」 「娘,儿子哪有这意思,娘跟姐姐应该高兴才对,我娶了媳妇,可不就多了一个人照顾我么!」张裕德到底是在外头见个大世面的,不过三两句话,就哄得亲娘与姐姐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只有按张裕德话里的意思来,一家子才能相处得来呢! 张桂花连连摆手,心中嘆气,自己吃个什么干醋啊,看看自家儿女双全,当家的又很会念书,这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行啦,行啦,我就当是多了个可人的妹子呢,人家大老远地随了你来大周,可不容易呢,你可不许欺了她去!」 一家人又说笑了一阵,这才把话题转到了丁月桂的产业上来。 话是陈氏起的头。 「桂花,回头叫人准备好香烛,明儿我要带孩子们去见他爹。」 张桂花自然是应下了,又道:「娘,也不知月桂家乡是啥习俗,但咱们这边都是聘为妻,奔为妾,人家的家乡离咱们这里十万八千里,可不能哄骗了她。」 陈氏笑道:「自然是要下聘书的,只是她家人都不在咱大周这儿,到时她出嫁娘家没人怎么办?会被人瞧不起的。」 刘稻香支起小耳朵正认真听着,想着自家小舅舅自从有联繫后,就没少疼她们姐弟五个,因此,脆生生地说道:「外婆婆,这有何难,明儿我去寻了黄大奶奶与里正爷爷,请帮个忙,把小舅妈认作义女不就成了?」 刘三贵闻言眼前一亮,拂掌笑道:「还是爹的闺女机灵,咱们这里头,就里正叔最合适呢,哦,不对,应该叫镇长了,对了,裕德,你还不知道呢,里正升为镇长了。」 接着,他又把里正如何升为镇长的事说了。 陈氏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这才道:「好了,好了,黄金肯定会同意白捡个好看的闺女,咱们还是先说说两人成亲的事吧!」 这事儿,张裕德心中早有腹稿,正好借了这机会说出来:「月桂原本在家乡也是乡绅家的闺女,家里小有产业,她家是个大的,牧场,哦就是跟咱姐夫家一样,姐夫家是养鸡餵猪的,月桂家主要是养牛,很大的一个养牛场,她家乡没人养猪,大家都喜欢吃牛肉。」 喜欢吃牛肉? 陈氏闻言老心肝一阵狂颤抖,大周朝的牛肉老不便宜,且不允许随意杀掉,得是耕不动地,拉不动车的老牛,这新媳妇把牛肉当猪肉吃......她突然觉得自己儿子讨了房能吃光家产的媳妇。 她还在这边忧心,要不要跟儿子提议一下,要不,再去跑几年海商?多赚点银子养自个儿的小媳妇? 而这边,张裕德看自家娘急得像热锅边的蚂蚁,好笑的同时,又很暖心。 「娘,我这次带月桂回来前,已经跟她商量好了,她把家乡的大牧场卖了,准备在咱们这里置些产业。」 陈氏闻言觉得丁月桂这个孤女很不容易,说道:「你们打算置什么产业。」 「原本,我是想帮她置上千亩良田的。」 陈氏本还在点头,后又想到今年前头遭水灾,后头又跟着闹起了旱灾,这种地也不是那么风调雨顺的,这遭了灾,养鸡餵猪也跟着受影响了,听她女婿说起,今年养鸡打了个平手,那还是因为有几千只鸡是自家母鸡抱的窝,要不是那两百多亩荒地挖了不少红薯,那猪也不见得能长膘,更何况这一遭灾,这鸡、猪的口粮,也跟着见风就涨了。 「其实,买良田也不一定很好。」 只是陈氏一辈子就在连山镇这一块打转,她也给不出更好建议。 一个劲儿的说:「别全买田,还是要置点别的产业,闺女,三贵,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张桂花见识也不多,她干脆转头直愣愣的看着刘三贵,好歹,给出个主意吧! 刘三贵皱起了眉头,想起自家二闺女在镇上还有个小院出租呢,一年能收个十五两银子。 「裕德,你即然要把家安在青州城,不如帮你媳妇置个小院或是铺子,这样年年能收租金,相对来说,还是很稳定的,只是,钱不算太多。」 他想起自家闺女花钱买的小院,那还是捡了漏子,才花了两百多,她闺女后来闹着要卖掉换成良田,他都没同意,小镇位置好,一年的租子,足够自家二闺女当零花钱了。 张裕德点点头,说道:「原本,我是打算给她买片山地养牛的,可是打听后,这牛只能当耕地牛卖,不能杀了卖肉,这若只走这一条,实在很不划算,也没什么赚头,要是买个铺子,钱虽够了,可你们不知道,她啊,在家学的就是伺弄这些牲口,但她又不懂养猪,也不愿意去学养猪。」 刘稻香伸手轻轻揉了揉脑门子,她听懂了张裕德的话。 其实,丁月桂有自己的骄傲,她家估计世代都是养牛的,她不愿自己继承的,祖辈们攒下的经验断在她的手中。 牛羊,牛羊,养牛养羊。 刘稻香水汪汪的大杏眼,璀璨如星空。 她咯咯直笑道:「小舅舅,小舅妈会不会养羊啊?」 「哎呀,我也是忙煳涂了!」张裕德伸手勐地一拍自己的大腿,答道:「她家虽以养牛为主,但也是有养羊的,我何不给她买个大山头,以养羊为主,再搭着餵些牛,左右也不拘她能赚多少钱,只是让她求个心安,到底是我让她背井离乡,将来,也是要老死异乡呢!」 说到这儿,张裕午的心里泛起一股子酸楚,心里又软乎了不少。 「只不过她最熟悉的是如何伺候好牛。」 张桂花闻言说道:「只如今咱家也算是有些根基了,若她时常守着那些牛羊,只怕与你往来的富贵人家,怕是有些看轻了她。」这也是张裕德之前为什么一直犹豫的。 刘稻香心里很不忿,养牛养羊咋了?又不偷不抢的。 「娘,小舅舅,我觉得还是应该问问小舅妈,她若愿意,自是要让她去养的,再说了,以小舅舅的能力,肯定不会让小舅妈亲自动手,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 张桂花先前那般说,也是因为刘三贵中了秀才后,主动与他交往的人越发多了,张桂花虽然是普通农妇出身,但有些人家的夫人眼里的那一丝丝轻蔑,她心里门儿清,说出来,也是担心丁月桂会误会。 最后,还是陈氏发话了:「她即然爱伺候牲口,再加上她本来就带了嫁妆,你便如了她的愿,也省得她在家闲得太过无聊。」 陈氏,无疑是个顶好的婆婆了。 张裕德连连应下,这才说起另一件正件事来:「娘,我从海边上岸后,便给我在州城的管事谢金多写了书信,让他留意买个大院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氏立马不高兴了,怎么,才娶了媳妇就不要老娘了? 张裕德忙解释道:「娘,这不儿子以后不出海了嘛,要守着娘跟媳妇过呢!」 张桂花在一旁急了:「裕德,娘在这里住得好着呢!」 「姐,我知道你很照顾娘,如今我回来了,若再让娘继续住在这里,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再说了,我在州城买了大院子,等以后姐夫中了举子,再去州城有名的学院念书,咱们一家子,不又能聚在一起了么?」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不语,她娘肯定会乐意的。 果不其然,张桂花扭头沖自家当家的说道:「孩子他爹,咱们能不能去州城长住,全靠你了。」 刘三贵闻言哈哈大笑:「夫人,我尽力如你所愿!」 他又转问张裕德:「你说不再出海,那海商不做了?不做就不做,虽然来钱快又多,可家里人免不了时常担心,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给娘多生几个孙儿了。」 张裕德笑嘻嘻地先谢了刘三贵,又道:「姐夫,我并不是不再做海商,只是不再出海,如今,航线都跑熟了,我带的人能自挡一面,我只需负责把运回来的货物找大买家接手,再准备好下次出海所需的物品即可。」 看他说得轻松,其实事儿肯定很多。 好在他平平安安回来,也不需要再冒着危险出海了。 如果没有意料之外的人,刘稻香这个年定是过得倍儿高兴。 因着张裕德回来,一家子实在太高兴,以致于聊到了三更天才散去。 屋外寒风呜,娇女酣睡香。 雕花大木架床上,粉桃色金缕空海棠锦被正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半颗黑乎乎的脑壳顶儿。 青梅与春娇端着热水拿着帕子进来了。 春娇朝床里头瞄了一眼:「咱姑娘还没醒呢!」 青梅答道:「昨儿个累坏了呢,好容易迁了新居,又正赶上舅老爷回来了,姑娘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春娇放下装热水的壶子,把小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觉得自己的小手稍微暖和了点,这才去拿了刘稻香今儿要穿的长袍,把长袍放在熏笼上烘着。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议添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议添人 她做好这事,走到青梅身边,说道:「这熏笼真好看,大姑娘跟三姑娘屋里都没有呢!」 青梅瞧了一眼,这个熏笼是荷花莲叶形的,镂空的半开荷花,里头正好放上好碳块,略低点的莲叶,正好用来搁置些装有小吃的小碟之类的。 「听说,这是青州城的苏公子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那送来的人说,这玩意儿是从京城里捎来的,也就天子脚下的东西最好。」 后一句,是青梅的感嘆,她虽没去过青州城,但也随刘稻香见过了些人与事,只是做得如此精緻的熏笼,只怕在这十里八乡还是头一个。 待两人把衣袜暖好,眼看时辰不早了,这才相携去床上把刘稻香挖了起来。 「今儿好冷啊,我都觉得自个儿的鼻子都快被冻住了,感觉不像鼻子,到像是挂了个冰凌。」刘稻香由着青梅伺候着穿上了一件桃粉折梅枝镶毛长袍,下罩一件白底撒花百褶裙。 春娇拿了个岁岁平安金锁给她戴上。 「咦,这金锁瞧着不像是我之前戴过的?」刘稻香疑惑地眨巴大杏眼。 春娇笑答:「姑娘,是舅夫人一早差人送过来的,奴婢瞧着这上头的花样式与咱们这边的不同,很是时兴,猜姑娘定会喜欢,奴婢只挑了这一样,剩下的全交给青梅归置了。」 「姑娘,这次舅老爷与舅夫人给的东西,比以往的又要精緻三分呢!」 「没事,我小舅舅是个大财主。」而且是财大气粗的那种。 刘稻香低头仔细打量,这金锁上的纹案与大周的不同,花蕊是各色猫眼石镶嵌的,花枝缠绕金锁四周,只在中间有「岁岁平安」四个字。 「果真还是小舅舅最疼我。」 刘稻香欢欢喜喜地把这金锁戴上,又收拾了一番,因着今儿不出门,便叫青梅挑了她喜欢的两根粉珍珠花钗戴上。 她出院子时,正好遇上刘秋香,笑道:「怕是三妹妹还在赖床呢!」 「今儿一早下雪了,怕是杨姑姑把她拘在屋里头,咱们先去爹娘那边请安吧!」 这些个规矩,都是罗姑姑教导她们的。 说起来,六位姑姑,只有罗姑姑最得她们三人敬重。 两人到正院时,刘三贵不在,张桂花、陈氏以及出炉的洋舅妈丁月桂,正围着火盆子坐在一块儿,逗着已经两岁的张智瑜,张智浩两兄弟。 张桂花见她们进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儿会起得迟呢,先前起来,看到外头白茫茫一片,差点闪花了我的眼。」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道:「娘,瑞雪昭丰年,来年,肯定会丰调雨顺。」 「希望如此,这瑶税一年比一年重,再这样下去,大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张桂花嘆气。 听她当家的说过,土牛县一带能免两年税,还是因为苏公子写了摺子直达天庭呢! 「唉,也不知苏公子这近如何呢,说起来,咱家这些年还真的受了他不少关照,闺女啊,得空了,多做点好吃的差人送去州城,想他一个娇贵公子,一个人远离爹娘守在那卫所,怕是极苦的。」 张桂花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问过刘三贵的,得知卫所条件很一般。 刘稻香不在意地答道:「娘啊,要我说,他才不会委屈了自个儿,他那般金贵,家里早给他在州城置办了院子。」 「你这孩子,说啥呢,上回不是说他手都生冻疮了么? 在卫所又怎不能带兵?这天寒地冻的,连我这受惯苦的老婆子都觉得难受得紧,更何况还是一个娇公子,也不知他今年有没有回京城过年去,唉,到底应该让三贵去问一声的。」 陈氏心善,又很念恩情,她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苏公子是有意提携她女婿。 刘稻香伸出小爪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难道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转念又一想,今儿都二十九了,若要请他来家中小住,还是等年后再说吧,其实,春暖花开时来,也没啥不好。 两人说话间,张桂花已经叫薛大娘去厨房取早饭了。 刘稻香皱眉问道:「娘,不是说要买些下人吗?如今家里头大了,总觉得下人们不够用。」 张桂花如今越发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现在,哪个不称她一声秀才娘子,又或是刘地主婆,每每听到人家这么喊,她全身的骨头都笑得打颤,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这不是一直事儿多嘛,之前住在老屋时,薛大娘她们都是挤在一块儿紧巴巴的住着,才搬了新家又赶上过年了,等年后再买,一定要买个够。」 张桂花又道:「不光是我身边要添人,你们身边的丫头也要再添两个,我瞧着之前你爹来往的夫人,哪个出门不是身边带两丫头,咱家如今有钱了,可不能委屈了我的闺女们,一人都给四个丫头伺候着。」 刘稻香听她说只添丫头,没说添婆子,想想,自家人口简单,也不必要太多的婆子。 「娘说四个就四个,这回,春娇可要得意了,以后院子不必要她扫了。」 她这般一说,刘秋香也觉得,自已小院里有四个丫头刚刚好,贴身的两个还干着原来的活,只是院子里的粗活,就交给两个新来的丫头好了。 张桂花才新上任当个正儿八经,确确实实的地主婆,对于能有小丫头伺候着自己一家子,已经很满足了。 「娘身边也得添四个,薛大娘还是留在四弟,五弟身边伺候着,再买个小丫头给她打下手,薛大婶管着厨房,不过,她只给咱们一家子做饭,还得添几个粗使婆子,一个给下人们做饭,一个给薛大婶帮忙,还有爹那边,也得多添几个能跑腿的,娘,爹那边是不是得先紧着来,之前爹就说过,开春后,他得去游学,薛大叔要帮忙赶车,两个护卫得保护咱爹,还得买个小厮给爹用,这小厮得会生火做饭,有耐心。」 张桂花闻言,捏着帕子指着她笑道:「娘,您快瞧瞧,总个一小人精儿,我不过才提这事,她就把事儿都想好了。」 刘稻香跑过去倚到她怀里撒娇:「这不话赶话嘛,想起了就说了呗。」 因着张裕德已经说了,初六是黄道吉日,便在那日摆正酒,从黄金镇长家发亲,迎娶丁月桂,出了初八,他就带着老娘、媳妇子回州城去。 虽说大周都习惯十五元宵节才开店铺门,但还是要提前准备不少事。 这时,薛大婶与薛大娘端着饭菜过来了,张桂花觉得正堂暖和,便吩咐了唐姑姑支了桌子,又让薛家婆媳把饭菜摆上桌。 又打发了人去把刘春香给叫来了,刘春香到时,刘三贵和张裕德来了,刘三贵今儿很晃眼,披着一件暗银丝纹墨绿绒缎镶毛斗篷进来了。 「爹,您今儿老好看了。」 他一进门,刘稻香的小嘴就说起了好听的话。 刘三贵呵呵直笑:「还不是你娘,说人家老爷都弄了这么个斗篷,咱也学学时兴,还别说,披了这斗篷,外头颳大风下大雪,也不觉得冷呢,真心不错。」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给爹做的。」 张桂花俏脸微泛粉,伸出食指轻点刘稻香的额头:「你这个鬼机灵,是想哄得你爹开心了,大年初一给你包个大红包。」 刘稻香吐了吐香舌,娇声答道:「哎呀,我以为我的狐狸尾巴藏得紧,却不想,还是逃不过娘亲的火眼金睛。」 陈氏在一旁瞧得兴起,伸出手拍掌道:「你这小人精,快些到外婆这里来,你娘不疼你,外婆疼你。」 「哎呀,外婆婆,昨儿我跟薛大婶了,让她给你做瓦罐粥,正好就着我前几日做的甜酸脆萝蔔片,能让外婆婆吃上三大碗。」 「啊,三大碗?好啊,好啊!」陈氏最疼刘稻香,也是因为她心儿细,总会时不时做点陈氏能咬得动的菜。 薛大婶在一旁解释道:「老夫人,昨儿吃晚饭时,二姑娘吃得快,她先去了一趟厨房,见昨儿摆酒用大锅煮的饭,还剩好多又香又脆的锅巴,便说要留着煨粥吃呢,这粥里头不但下了肉沫星子,还放了一大勺猪油,还让奴婢用剁辣椒、姜、蒜拌了一大碗芫荽,另外还煎了一大盘子香脆饺子。 「交子?我要吃!」丁月桂只听懂了饺子,目光落在桌上,盯着那大盘金黄的煎饺。 张裕德这妻奴,立马拉着她坐到桌子边,又拿碟子给她夹了几个,因着正堂点了好几个火盆子,大家挤在一块儿吃着热乎乎的早饭,一家人说说笑笑个不停,越发觉得胃口大开。 「老爷!」 刘三贵回头一瞧:「有事?」又转头对张桂花说:「过了年再买人,记得要买个守门的门房。」 「啊,我到把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事我会记在心上,对了,薛大河,到底什么事?」 「夫人,刚才有个人来送信,说是苏公子要到这里来过年。」薛大河很不淡定,那贵公子这是闹哪一处。 是啊,他这是闹哪一处? 刘三贵夫妇一脸懵逼了。 刘稻香直翻白眼。 陈氏是欢天喜地。 张裕德十分无语:主子,你好任性。 若是苏子烨得知他所想,一定会说,咱是皇亲国戚,有任性的资格。 刘稻香琢磨了一下,家里的猪和鸡都多亏了他的照拂,她家才能这么快发达,伸出小爪摸了摸自个儿的良心,又想了再想,这才问道:「可有说为何来我家?」 薛大河傻眼了,他哪里知道,来人又没说。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任性的主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任性的主子 陈氏却高兴地答道:「要我说,那苏公子是个好人,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张桂花撇撇嘴,又很同情地看着自家二闺女:「我觉得吧,他肯定是嘴馋了。」 也不知咋回事,同样的调料,同样的菜,自家闺女做的就是好吃太多。 刘稻香低头对了对小手指头,小脚踢了踢木地面,这厮就不能挑个暖和点的日子过来? 「姑娘,莫要难过,奴婢会帮你的。」薛大婶连忙表忠心,这可是刘家,而刘稻香是这家里的掌上明珠。 张桂花又对薛大河说道:「你先去请来人吃两盅酒,想必他是要留下来伺候苏公子的,再安排他住下。」 薛大河应下不提,只去安排来人。 刘稻香一家子吃过早饭,刘三贵见没什么事,便叫众人散了,各自回房去歇息。 陈氏现在可享福了,这不,叫了人在正堂里支起了桌子,准备打鬼鬍子,刘香秋惦记着要绣嫁衣,刘春香急着回去给那些画眉餵食。 刘稻香见只有自己无所事事,晃晃悠悠地进了自己小院。 「姑娘,不若也绣会儿花样子吧。」 罗姑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要让刘稻香的女红在出嫁前,能够见涨。 大抵,在她的眼里,心里,认为只有懂女红的女子,才能受到夫君的宠爱,才算个好闺秀。 「姑姑,我手指头可疼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捏起针才绣了两针,就觉得头昏眼花,手抽筋!」 刘稻香摇了摇罗姑姑的手臂,撒娇道:「好姑姑,你就多疼疼我吧,左右青梅是个爱捏针的,她的绣活也很出彩。」 至于春娇,算哒,那就是个爱窜门子的小赌棍,鬼鬍子,马吊样样精通,连男子们爱玩的骨牌,她也能摸上几把。 春娇在一旁瞧自家姑娘好看的秀眉都团成一团墨了,在一旁提议道:「姑娘,上回你答应苏公子,要给他做粉果呢!」 刘稻香大叫了一声:「啊!这些日子着实太忙,年底盘帐,给盘得头晕了,到忘了这一茬。」 于是,刘稻香忙碌的小身板,出现在新盖的厨房里,直到下晌才把晶莹透着香气的粉果给做好了。 她出了厨房,抬头看看恣意飘洒的鹅毛大雪,喃喃地说道:「这白茫茫的一遍,也不知是几时了。」 青梅跟着出来正好听到了,笑答:「姑娘,奴婢才看过刻漏不久,已快申时中了。」 刻漏是一种计时方式,在木制的梯阶上搁上四个铜桶,里头放上浮箭,浮箭的上头刻有时辰,桶里的水漏到哪个刻度,便是哪个时辰。 「难怪瞧这天有些灰濛濛的,原来已快申时中了。」 刘稻香在心里头换算了一下,申时中大概是现代的下午五点,冬日天黑得早些,所以,很多人家五点已经在吃晚饭了。 只不过,今日,刘家的厨房还没有生火煮饭。 「叫薛大婶准备做饭吧,从青州到这里,即便快马加鞭,这会子也是到不了的。」 青梅应下,转身进了厨房。 春娇这时拿了一件月白底腊梅散花的镶毛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天气越发冷得利害,仔细莫要着凉了。」 刘稻香回头沖她娇柔一笑:「你到时记得饭时,今儿出去摸牌了?」 春娇笑答:「没呢,奴婢这两日手气不好,两日都输光了,今儿不过是在那里看她们打牌,巧得很,正好二老爷的翠柳姨娘也在,也不知咋回事,手气好得很,不过是摸了几把牌,就把几个婆子的铜板子给赢光了,胡婆子她们这会儿正恼着呢!」 「翠柳出身黄府,以前又是黄大夫人跟前的一等丫头,想必时常有陪着主子们打牌,不过,她以前是不出来打牌的。」刘稻香有些不解。 春娇又道:「今儿二夫人不曾出来,听说是嫌天太冷了,窝在家中陪她家大姑娘绣花呢!不过,奴婢真瞧出来了,胡婆子她们越发不待见翠柳姨娘。」 刘稻香低头看着自已保养极好的娇嫩手指,低声说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又问道:「那边最近很太平?」 「那到不是,奴婢还正欲跟姑娘说呢,翠柳姨娘今儿摸牌,总是跟婆子们抱怨,说了不少翠玉的坏话,依奴婢瞧,翠柳姨娘在跟翠玉争宠呢,不过,这两日,她好似是落了下风。」 「可曾听到刘老夫人的事?」刘稻香不怕翠柳,有翠玉与刘孙氏牵制着,她翻不出大浪来。 最叫她不放心的,便是刘齐氏,这个老女人,即狠又毒。 「不曾多提,到是听翠柳姨娘提了一句,说刘老夫人大抵会在开春后,带着她的五姑娘去府城。」 五姑娘即刘小兰,刘三贵不是亲生子,又加之她们这一房恨极了刘齐氏的狠辣,因此,也不再喊刘小兰做小姑,只是顺着刘三贵依然喊刘大富做爷爷。 两人说话间,已行至正院,她正欲去见自家娘,又见薛大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道:「二姑娘,苏公子来了。」 刘稻香心下惊诧,大雪天路十分不好走,即便是骑马,那也相当费劲。 心下这么想着,小脚步已迈开,终归是她家的贵人,她自是要出门相迎。 才刚行至垂花门处,正巧遇到了行来的苏子烨。 蒲笠上积了不少残雪,隐隐有结冰之意,身披玉针蓑衣,脚蹬羊皮油鞋,匆匆而来。 「快些进屋去,可冻着了?」 「嗯!」苏子烨的声音如同屋檐下的冰凌柱,冻彻人心,却也能身旁人越发头脑清醒。 刘稻香见他行走间,隐隐能见到袍下裤脚处似有结冰,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心下后悔,应该写信早些邀他来过年。 「春娇,快去厨房烧些热水,青梅,叫人把客院的屋子烧暖和了,再寻了我爹的衣裳来。」 原本朝里走的苏子烨,脚步微微一顿,又再次朝正院行去,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因一路吃着寒风大雪过来而糟透了的心情,瞬间明媚了。 刘三贵早就听到薛大娘送来的信,已经快步行至院中,见到了苏子烨,互相见了礼,这才道:「苏公子,我瞧你一路风寒,还是先去客院洗漱,免得日后骨头里会痛得难受。」 苏子烨轻轻眨了眨眼,又嗯了一声,转头望向刘稻香。 刘稻香傻愣愣地看着他:...... 伸出小爪摸了摸自个儿的小琼鼻,最后,认命的走在前头带路。 她先请了苏子烨去客院,又叫青梅把那送信的小厮带来,随行的进孝以一干人护卫也被安排去换洗了。 刘稻香紧了紧斗篷,抬头看看天,今儿已是腊月二十九,为何这厮不回京城过年? 她再次回头看看新盖的客院,两侧的梅花正开得鲜艷,也不知苏子烨那厮会不会喜欢这种火辣辣的红色。 她总觉得苏子烨在某方面,应该是极冷淡的。 想到这儿,她的小耳根有些发烫,啊呸,胡思乱想些个什么,左右那些不关她什么事。 因着苏子烨的到来,张桂花与陈氏亲自下厨,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还有碗蒸咸鱼,一碗墨鱼蒸肉饼。 刘稻香闻着这香味儿,小声嘀咕:「呜,我想了好久的墨鱼蒸肉饼,娘每次都捨不得多做点,今儿,借了那傢伙的福,到可以闯开肚皮吃了。」 正坐在不远处,与张裕德、刘三贵吃茶的苏子烨,耳根子动了动。 原来,这小丫头喜欢吃海味。 苏子烨默默记下这一条。 晚饭后,进孝这才戴着兔儿帽进来了,看样子之前在路上估计是冻僵了,这会儿才缓过气儿来。 「主子,东西已经卸下来了。」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鎏金梅枝红礼单。 又上前几步,双手逞给刘三贵,说道:「我家主子因要值守卫所,不能回京过年,思来想去,主子只与三爷家熟稔,因此,这才匆匆来打搅了。」 苏子烨往年不来,他也会使人送上年节礼的,因此,刘三贵一点都不惊讶,不过,进孝的话,也解释了苏子烨为何来他家过年。 一个,他是一个小小秀才,还不曾进入仕途,二个,正如进孝所言,他与自家极相熟。 「苏公子,即来了,便安心住下,只不过,咱们家只是耕读之家,比不得你家......」 苏子烨却答:「比卫所好。」 他又侧头看向正打量他的陈氏,又道:「多谢!」 「啊?」陈氏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刘稻香忙道:「外婆婆,多亏了您老给的土单方。」 先前吃饭时,她就留意到,苏子烨手上的冻疮已经好了,除了有一些些红印迹之外,应无大碍了。 「冻疮好治,砖口缝难医。」苏子烨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多亏了小丫头给他捎了鸡油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摸上后,手就光滑了许多,一直用到前几日,自己手再也不会破皮裂开出血了。 「哦,哦,好用啊?对了,我还有一些呢,回头让薛大娘找出来给你用,原本啊,是留着我自己用的,不过,我天天坐在暖和的屋里,没事就只摸两把鬼鬍子,还真用不上这玩意儿了,你可别小瞧了这陈年的鸡油,可补呢,当年,那郎中说,很滋补皮肤,别说是手了,拿来擦脸也是极好的,比粉胭铺里卖的膏脂好用多了。」 刘稻香笑答:「可不,外婆婆给的土方子,都是顶顶好用的,咱家有一老,可是比别家多一宝呢!」
第三百三十章 大过年都不安生 第三百三十章 大过年都不安生 这话陈氏最爱听,老人最怕的就是给子女添麻烦,又担心自己极无用。 「哎哟哟,这是要过年了,我家小人精偷蜜糖煳嘴儿了!」陈氏乐呵呵地笑着。 苏子烨见此,心中微嘆,很羡慕不已,想起这些年一直在京城那个家过的年,总觉得没有啥年味,如同外头的大雪一般,冰冰冷的。 他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大家过年的心情,刘稻香自是叫青梅去取了先前做的粉果来,又让人烧了茶水,刘三贵亲自去取了新得的一套紫砂壶过来,这边陈氏逗着自家两个小外孙,张桂花已叫人支起了两张桌子,小的用来陪陈氏打鬼鬍子,大的则是拿来打马吊。 苏子烨有些惊奇,平头百姓家竟是如此过年。 也不讲什么男女大防,左右不过是亲人或相近的熟人,如此这般热热闹闹的,竟觉得心里暖暖的。 刘三贵见他望着那边的两桌子,笑道:「她们祖孙三代平日里闲得无聊,总要摸上两把,到了冬日,事儿越发少了,总要有些事做才好打发时日,我家闺女各个喜好不同,唯独在打马吊一事上,都很喜欢。」 他觉得,家里有些小钱了,也就惯着家里的女人们找点小乐子。 苏子烨不是没有见过贵夫人打马吊,与眼前的一幕相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刘稻香脆生生的笑道:「春娇,你已经欠了我不少铜板子咯,你还要打?」 春娇爽利地答道:「奴婢今儿已经忍了一天了,左右奴婢的人是姑娘的,债多不愁呢!来吧,摸牌吧,一听到这玉石做的马吊那清脆的响声,奴婢这个心里那个激动吶,手痒得不行,今儿奴婢要是把手头的铜板子输光了,姑娘,奴婢明儿一大早就去你床跟头讨喜去!」 陈氏与张桂花她们在另一桌听了,乐得哈哈大笑,陈氏指着刘稻香说道:「哎哟哟,外婆婆的心肝儿,你的钱袋子怕是守不住了呢!」 刘稻香咯咯直笑,娇声应答:「不怕,不怕,左右明儿,我也有样学样,跟外婆婆讨喜去!」接着又听她软糯的声音响起:「哎呀,我可是想要再来张十万贯,怎么摸了枝花。」 「二姐姐,不好意思啦,你要的十万贯来我家了。」刘春香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 一旁的张裕德见丁月桂无聊的坐在他身边玩手指,朝刘稻香喊道:「莫要自个儿乐,快教教你家小舅妈,她正无聊的掰手指玩呢!」 陈氏听了又笑说:「裕德啊,快些叫月桂坐我身边来,我教她打鬼鬍子,这个比马吊好玩多了。」 「娘,那是您爱打鬼鬍子,月桂更想学打马吊。」张裕德笑着回答,又推了丁月桂一把,用尼德兰语不知跟她说些什么。 丁月桂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刘稻香的身边,青梅忙搬了一张雕海棠花绣墩放在了刘稻香的右手边,又请了丁月桂坐下,只听她绞着舌头说:「我学,喜欢玩。」 刘稻香无奈,只得一边打马吊,一边教丁月桂先认牌。 刘三贵见她们那里的牌局开始了,又叫了薛大河再添了个火盆子放在了苏子烨的身边,说道:「你是今儿早上从青州城赶来的?这路很不好走呢。」 「昨晚。」苏子烨见两人望向自己,大抵也明白自己说的话太简短了,又道:「晚饭后。」 后又觉得还是没说清楚,再补了一句:「快马加鞭。」 虽说带了一车子年节礼,可随行的都是护卫,自然不同寻常人赶路。 因此,他说昨日晚饭后便往这边赶,必是说的真话。 进孝见两人似懂非懂的样子,在一旁主动补充道:「咱主子才来青州城的卫所上任,因此,头一年要值守的,一直到昨日下晌,才把事儿交结清楚,留副千户在那儿守到正月十五。」 也就是说,苏子有半个月的假期,可以留在三十里村好好休整一番。 「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曾给你家爹娘写了家书?」与苏子烨相熟后,刘三贵把他当亲近晚辈待,因此才有如此一问。 「数日前已写了家书,家里已经知道我今年不回家过年。」 那个所谓的家,苏子烨只牵挂两人,只有他娘以及另一个失去娘的妹妹——苏惠兰。 如今养在他娘亲身边。 刘三贵闻言又与他及张裕德说起了今年的年景,再听苏子烨与张裕德说天下之事。 众人这一玩,便玩到了三更天,苏子烨眼睛特别尖,他记得很清楚,刘稻香做的那些粉果,他才吃了七个,张裕德这傢伙,仗着是那小丫头的亲舅舅这一身份,硬比他多抢了两个粉果,苏子烨的心里很不忿,这傢伙伸筷子的速度怎么可以比自己快。 张裕德向他挑挑眉,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家主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苏子烨墨眉轻拧,不想混了是吧,爷的事,你也敢伸长手。 张裕德把脖子一梗,说啥呢,他是亲舅,懂么,是嫡亲舅舅,唯一的! 苏子烨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他拒绝同这货说话! 年三十的早晨,刘稻香家静悄悄的,起迟了的下人们,也是轻手轻脚地做着事,生怕吵醒了酣睡正香的主子们。 一声爆竹惊天炸响,接着,三十里村的鞭炮声接起了长龙。 三十里村这边与旁的地方习俗又不同,年三十开门是要放鞭炮的,也有从别处迁来的,年三十的早饭,是在早上天还没亮的寅时初吃年饭,即零晨大概三点的样子。 刘稻香是个懒人,张桂花是个有福就享的人,陈氏这个老人家,抱着不聋不哑不作富家翁的想法,随他们去。 因此,刘稻香家的团圆饭,一般都是在年三十晚上,守着火炉子,吃着火锅子,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瞧着就觉得很幸福。 刘家的主子被爆竹声惊醒,如今凡事有下人们做,这些主子们翻了个身,又接着睡懒觉去了。 没办法,昨儿晚上贪玩得太晚。 刘稻香家新漆了墨漆,装了铜狮门环的木门,被人拍得呯呯作响。 很扰得人心烦。 「谁啊?」才起来不久的薛大河正在前院扫着积雪,听到有人狠狠地敲门,心里头涌起一丝不高兴,年三十大清晨的,谁这时候会瞎狂门啊,也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可别是脑子被门夹的才好。 「呯,呯,呯!」外头的人也不作声,就只认准了一个劲儿的敲门。 那敲门的力道还不小。 薛大河大喊道:「别敲了,马上来开门。」 外头的人似是听到了,这才停下来。 薛大河心中嘀咕,谁这么没眼力界儿,没瞧见他家的主子们都还没起来吗? 他把大门开了一条小缝,印入眼里的是一道火红的身影。 再把目光往上移,薛大河心里不乐意了,因此语气上也显得不耐烦:「刘五姑娘,你这一大清早,又是赶在年三十边上来打咱家的门,是什么意思?」 刘小兰今儿打扮的十分娇媚,一身全新的大红缎袄,下罩折枝红梅百褶裙,娥眉淡扫,胭脂轻涂,她披着一件同色红锦大斗篷,衬得她娇腮赛雪。 她凝眉瞪向薛大河,心中很不快刘稻香一家子对她的怠慢,可又知,刘稻香这死丫头家是发达了,今非昔比。 「你个狗奴才,滚一边去,主子们的事,关你什么事?」 薛大河朝她翻了个白眼,答道:「你算哪门子的主子?咱家的主子们都还没有起呢,哼,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咱家虽说姓刘,可与你家不同枝同源,所以,刘五姑娘,下次上门前,先把自己的招子擦亮点。」 薛大河很不待见老宅所有与刘姓相关的人。 「莺儿,给我把他推开。」刘小兰捏着帕子在一边娇娇柔柔的吩咐,她本生得明媚,却偏学翠柳那下作的勾搭手段。 薛大河是个粗人,她这娇媚样儿算是白做了。 跟在后头的莺儿缩了缩脖子,这才从刘小兰身后探出个小脑瓜子,讪讪地打了个招唿:「薛大叔,早啊!」 薛大河眯了眯眼睛:「是挺早的。」 刘小兰伸手揪着莺儿的领子,把她拖到身前,嘴里小声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没听到主子吩咐你干什么?」 莺儿闻言,只得苦着脸说道:「姑娘,薛大叔长得五大三粗,奴婢小胳膊短腿,推不动啊!」 薛大河看着这主僕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抬头看看天色,见又下起了小雪,索性懒得理这两人,正准备伸手把院门关上。 刘小兰使狠劲儿把莺儿往薛大河怀里一推,冷笑道:「你开不开门,不开门的话,我可要大叫了!」 薛大河气得脸成酱紫色,伸手一把推开倒在他怀里的莺儿,答道:「刘五姑娘,管好你家的丫头,我也不过是个看门的下人,可受不起这等福气。」 说完,他还拿大手在自己的胸前用力拂了拂,好似莺儿是什么脏东西。 「姑娘,你何苦坏了奴婢的名声呢!」莺儿气得眼儿都红了。 刘小兰横了她一眼,答道:「你是谁的奴才?」 「姑娘的。」莺儿这会清醒了,小心收起心中的恨意,这才又道:「姑娘,奴婢的名声坏了不怕,可怕连累了姑娘的好名声呢!」 刘小兰本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会儿听到莺儿的话,又骂道:「你这个小娼妇,是不是想爬主子的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莺儿又忙表忠心。
第三百三十一章 无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无视 「大河,夫人刚才起来,听到吵闹声,打发我来瞧瞧,怎么回事。」薛大河的媳妇即薛大婶,这会子她穿着细棉长袄,又在外头罩了件细棉褙子,头戴滴水状双银簪,踩着木屐过来了。 随即,又被一团火艷艷的身影给晃花了眼。 「哼,让开,总算来了个讲道理的。」刘小兰使了个眼色给莺儿,让她趁薛大河不备,把他撞得连退好几步。 薛大婶很不高兴,但因今儿是年三十,不欲惹主子们不快,更何况家中还有不少男客。 「见过刘五姑娘!」薛大婶借行礼之际,错开一步,挡住了刘小兰。 「行了,行了,我三哥和三嫂在么?」刘小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她站在侧门处,目光越过前院,朝垂花门望去。 再次瞧见那雕栏画柱的垂花门,她的心里就狠抓狂,为什么刘稻香那贱丫头要处处压她一头,明明不过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因为好命的有个好舅舅,她的舅舅怎么就不曾给过她那些值钱的玩意儿。 「回五姑娘的话,奴婢不曾见过你家三哥、三嫂,不过,我家主子们这一时半会儿怕起不来,奴婢担心怠慢了姑娘,不若姑娘先回家去,待我家主子们都起来了,再请姑娘过来做客,如何?」 薛大婶在心里又把这话默默念了一遍,觉得那些个姑姑真是利害,明明很讨厌这些坏胚子,可说的话却很好听,明明是想赶人家滚回去,还摆明了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 这话,刘小兰听得极顺耳,又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听说你的菜越发做得好吃了,怎样,要不要来我家做厨娘,我娘一定会同意的。」 薛大婶心里狠狠地鄙视她,蠢得......在别人的地盘上,挖别人家的人。 「奴婢在这里很好,不过,刘五姑娘,这雪花子越下越大了,奴婢又不好请姑娘进屋,不如姑娘先回去吧,更何况今儿是年三十,姑娘家怕是也要祭祖了。」 刘小兰咬咬小嘴唇,又用力的跺了跺小脚,一副娇憨的样子,若是眼神不要那么怨恨就好了。 「喂,等一下!」刘小兰的眼角余光,发现一个身影很熟的人。 进孝正巧刚起来,准备去客院见自家主子,他正低头髮愁自家主子不回京过年的事,压根儿没注意刘小兰在这里,即便看到了,他估计也想不起来这小丫头是谁了。 「你是叫我吗?」进孝一脸的诧异。 「不是叫......嘿嘿,这位小哥哥,你不记得了?前几年你还给我送过年节礼呢!」刘小兰这会儿又变成了一个很温婉的小家碧玉。 「啊?」进孝伸手挠挠后脑勺,尴尬了,他可真没想起来,低头再细细想一遍,他还是没想起来。 「你是......」他嘴上这么问着,眼神却是飘向了一旁的薛大婶,求助呢!这小丫头是谁啊,生得到是怪好看的。 薛大婶撇了撇嘴,答道:「刘太老爷家的五姑娘,咱老爷养父的么闺女。」 进孝一脸的恍然大悟,能不记起么,当初,这丫头还顶了刘二姑娘的名头,说她是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呢。 「没见过!」 刘小兰急了,忙道:「小哥哥,你怎么可能不记得,苏公子回家后,头一回差人来送节礼,来人便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进孝闻言打了个哆嗦,什么化成灰都认识,他才不要。 「我这一年到头见过的人不说有三百六十五个,三百六十个总是要有的,我哪记得这么多,不过,今儿是年三十,刘五姑娘不在家祭祖,怎么到处瞎晃悠。」 进孝这话有点坑人,意思是指刘小兰对祖先们不敬呢! 若是碰到讲规矩点的人家,这样的女子,可不敢取进家门来,免得坏了自家的门楣。 可惜——刘小兰并没有听懂。 刘小兰连连摆手,说道:「嘿嘿,小哥哥不记得没关系,今儿再记住就行了。」 进孝为之一堵,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又或是脸皮太厚? 进孝不想理会她,扭头问薛大婶:「早饭可备好了?」 「已经备好了,昨晚上煨了一大瓦罐锅巴粥,早上蒸了二十屉灌汤包,炒了一大盘香葱河粉,熬了一大罐鸡丝汤,只等主子们起来,再煮上一锅现做的鸡丝面,还炒了一碟子油辣酸菜,及辣椒萝蔔。」 说到这儿,薛大婶有些不好意思道:「咱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些早点,都是二姑娘教奴婢做的。」 进孝点点头,说道:「东西虽普通,可我知道,二姑娘教的做法,定是很好吃,我这就去请了主子去正院。」 「去吧,去吧,我原本也是夫人打发来请公子的,即然你愿意跑这一趟,我就不跟你抢了,我去把早饭端上桌去。」 刘家还没来得及添加人手,因此,个个下人都挺忙的,都有不少活计要做,像薛大婶也一样,因着家中的人越来越多,连薛大娘这个婆婆,也被主子们拔来厨房里帮忙了。 进孝闻言抬脚就走,他的声音接着又飘来:「薛大婶只管去忙,我去请我家主子吃早饭。」 刘小兰见他经过垂花门并没有进去,而是朝侧门这边走来,又见他从侧门旁边的一道门进去,实际上,是走到了进门的壁影后面。 她暗暗留心,又思,上回来坐席只顾着说教珠儿,到忘了留意这里还有一道月亮门。 想必这就里进去是客院了。 「刘五姑娘,你还是先回去吧,今儿可是年三十。」 大过年的,没事到人家瞎晃什么?一点孝心都没有,也不知道去帮她爹娘搭把手,这会子哪家不忙得脚不沾地。 刘小兰转了转眼珠子,嘴上答应的脆崩了。 转身,趁薛大婶不注意,快跑进了客院。 薛大婶回过神来,一时傻眼了。 她见薛大河走过来,说道:「咋办?刘五姑娘咋这么不要脸?」 一个大姑娘家,一门心思只想往男人们住的客院跑,这抱的是什么心思,傻子都看得明白。 薛大河微微皱了皱眉,答道:「很讨人嫌,估计苏公子也不会给她好脸色,你还是快去上早饭吧,苏公子是个明白人,他那样的出身,啥样的女子没见过?别在这儿瞎操心了,快去端早饭吧,估计主子们也该起来了。」 薛大婶朝雪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打地洞,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行了,行了,你这婆娘咋这么嘴碎,快些去盛早饭吧。」 薛大河不耐地挥挥手,催了薛大婶去后厨房。 再说刘小兰带着莺儿去了客院,一时被院里的积雪红梅给惊艷住了。 「哼,看不出来,那个土包子丫头还有些想法,莺儿,可有打听过,她家的红梅从哪儿弄来的?」 刘小兰一想到自己住的屋子又窄又小,虽说也是二进的院子,可地儿,比刘稻香的小了许多,只分了前后院,哪有什么左右跨院,更别说推开窗子不是菜园子,就是只有空荡荡的庭院,她那时缠着自家娘老子,想种两株桃树,不知怎地被她四哥知道了,谁什么桃子是「逃子」,种了会人丁不旺。 比起闺女来,自然是儿子更重要,刘齐氏没有同意刘小兰种桃树,更是让人在铺青石板时,直接把整个院子都铺满了,还说,这样下雨天不会弄脏鞋袜。 莺儿缩着肩膀跟在后头,她紧了紧身上不大厚实的蒲棉袄,心中埋怨刘小兰明明家境不厚实,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连带着她这个做丫头的都要跟着受清苦。 「姑娘,这算啥,比起黄府后花园的那片梅林,这么几株,也就在乡下瞧得稀罕。」 刘小兰抿嘴轻笑,答道:「黄大夫人最得意的便是那片梅林子,听说,在整个青州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只不过,那梅林子我到不曾见开过花,很是遗憾。」 莺儿心讨她开心,便小声道:「这样何难,只要姑娘铁了心,还怕事不成?」 刘小兰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阴冷地目光狠狠地刺向莺儿:「没带脑子出门,就给本姑娘滚回去!」 莺儿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姑娘,听说住这儿的是平王之子?」 「是又如何?当年,可是我救了他。」刘小兰说起这事,昂起头抬起下把朝莺儿点了点,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 这事儿,莺儿听了至少有千把回了,只是心里纳闷,即是救命恩人,为何这位恩人却是住在了不相干的人家家里? 只是,这话,她不敢问出口。 刘小兰带着莺儿来到屋檐下,朝守门的两个护卫福了福:「两位将士,请问苏公子可起来了。」 一阵寒风颳过,捲起地上的一片雪花扬到空中。 又一阵寒风再次刮过...... 刘小兰捏着帕子泫泪欲滴:「两位壮士,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们?」 为何理都不理她? 苏子烨在屋里正由进孝伺候着洗漱,他把蚕丝帕子往铜盆里一扔,微微拧眉不快地吩咐道:「去瞧瞧!」 听声音可不像稻香那小丫头。 况且,那丫头性子虽野,可规矩却是极好的。 对于这一点,他很自得,幸亏那时多想了一下,把罗姑姑悄悄地弄了过来。 与刘稻香无关的人,在苏子烨里,那都是杂草! 进孝得了吩咐出了门,一瞧是刘小兰不免有些头疼。 「刘五姑娘,可是走错了地儿?」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厚着脸皮闯男子睡房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厚着脸皮闯男子睡房 进孝压根儿就不想提先前听到了刘小兰的话。 「小哥哥,苏公子可起来了?」 「不知姑娘找我家主子有何事?」进孝答非所问。 这样想攀高枝的女子,他见得实在太多,不过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干什么。 刘小兰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儿晚上得了信,听说苏公子来了,这不,我娘跟我爹说许长时日没见过苏公子,甚是记挂,听说公子来了,一大早便打发了我来请公子过去吃午饭。」 这事儿,进孝不敢自己做主,但又讨厌刘小兰了生了一双富贵眼,只想找个有钱有权的人家嫁了,却不想,就她这等货色,又怎能入得了他家主子的眼。 进孝很看不起刘小兰,觉得这小姑娘没规没矩,上不了台面。 「不必了。」苏子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身浅蓝素云锦镶毛长袍,羊脂玉簪束髮,腰系白玉紫金带,右侧系有一墨色宫绦羊脂玉扣。 这般一打扮,少了刚勐威严,多了些优雅气质。 刘小兰被他的样子闪瞎了眼,一时瞧得入了神。 莺儿被对面的两个男人那不屑的眼神瞧得脸上火辣辣的,伸手悄悄拉了拉刘小兰的衣袖:「姑娘,姑娘!」 刘小兰回过身来,略带娇羞地低下头,露出一截白莲藕似的嫩颈:「啊,苏公子,别来无恙?好些日子不曾见了,正好,我舅舅托人捎了一条新鲜羊腿过来,我娘一早就炖上了,听说公子来了,便打发了小女子来请公子去我家吃午饭。」 苏子烨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些,他的视线已经越过庭院,月亮门处出现一道火红如梅的身影。 步履轻盈,青丝如墨。 细嫩如羊脂玉般的小手,正撑着一把小巧精緻的油纸伞,头戴昭君帽,身披金丝海棠镶毛斗篷,红装素裹,款款而行。 苏子烨的眼里,只见白雪皑皑之下,唯有一吸引人的明亮红色身影正朝他走来,他的目光不断的追随着这道娇小的身影。 许久不见,她长高了不少,也清瘦了不少。 刘稻香带着青梅来到台阶下,撑着油纸伞俏生生地往那儿一站,如同耀眼的太阳,夺走了所有人的眼光。 同样是大红衣裳,刘稻香身上已经有一丝丝清贵。 而刘小兰却是一身艷俗,那清贵的气息将她狠狠地压到了泥泞里。 刘小兰内心的嫉妒,如同施了肥的野草疯狂地生长。 这土包子怎么可以比她穿得还好看? 她不服,她很不服,凭什么。 「你怎么来了?」苏子烨自动切换人格,话也变得多起来。 「听说院子里闯入了野猫,我娘打发我来看看,对了,大傢伙都等着你呢!」刘稻香扫了刘小兰一眼,悄悄地睨了苏子烨一眼,艷福不浅啊。 人家自己闯进来的,不关他事,苏子烨想到这儿,抬脚就朝刘稻香走去:「走!」 他伸手从她手里取过纸伞撑着,至于刘小兰,则被他直接无视了。 刘稻香为之侧目,快刀斩乱麻? 苏子烨目不斜视地撑着伞越过一侧的刘小兰,见刘稻香还站在原地,回头望向她。 不是说要吃早饭了吗?怎地还不走。 刘稻香想了想,抿嘴一笑,她还是不要多事好了,即然苏子烨不想理刘小兰,她也不必再开口叫人把刘小兰赶出去。 苏子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进孝。 进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早上吃什么?」苏子烨的语气十分平常,又很随意,好似与刘稻香相处了许多年。 「有瘦肉粥,炒河粉,还有煎饺,不过,我想你定爱吃煎饺。」刘稻香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步伐,尽量跟上苏子烨。 苏子烨微微嗯了一声,承认自己喜欢吃油腻些的煎饺,不过,他迈开的步子又略略往回收了收,放缓了步子。 刘稻香并没有注意这些,依然很开心地跟他说着今儿都有哪些早点。 而刘小兰自然不甘心就此被甩下,捏着帕子的小手轻轻提起裙摆,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喊着:「公子,公子,等等人家嘛!」 娇柔作做的声音,差点惊得刘稻香崴了自己的小脚。 「小心!」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搂住她。 这一幕,被站在后头盼望苏子烨回头的刘小兰瞧到,又在心里给刘稻香记上一笔。 她不甘心,她哪一样不比刘稻香这死丫头好? 即便是身上这件八成新的锦缎衣裙,也比刘稻香身上的料子要好,只不过,刘稻香的衣裳更新些罢了,像是才做了头回穿上身的。 「莺儿,你不是说,这身衣裳,我穿了最好看吗?」 刘小兰暗恼自家贴身丫头太蠢,明明这大红色刘稻香更适合穿,这一点即便她嘴上不承认,可刚才刘稻香的那身打扮,还是深深的刺激到她了,尤其是她胸前戴着的岁岁平安金锁,更是叫她嫉妒到发狂,她都没有那么少见的金锁。 「自然是姑娘穿了最好看。」莺儿嘴上乖巧的答着。 刘小兰肤白,自然是穿得了大红色,可偏偏这身衣裳并非是量身订做,而是今年秋收后,刘齐氏带她去黄府小住时,那黄府的姑娘赏给她的,说是自己个儿又长高了,去岁的衣服穿不下了,便叫丫头们捧了不少衣裳让刘小兰挑,都是些极好的锦缎,有的不过才下过一两次水,还有几件普通点的,都不曾穿过,刘小兰得了那些衣服,还曾很得意过。 「刘五姑娘!」进孝脚步一闪,便挡在了刘小兰的身前。 「小哥哥,什么事?」进孝是苏子烨身边的长随,刘小兰自然要礼遇。 进孝忙道:「刘五姑娘唤奴才进孝即可。」 刘小兰娇俏地抿嘴一笑:「进孝哥,不知有何事?」 进孝心里微微不爽,这刘小兰怎地这么拎不清,主便是主,奴便是奴,转念又一想,反正与他无关,开口道:「刘五姑娘,时辰不早了,还是请回吧,一会儿,我家公子会安排人把送予你家的年礼送过去。」 原本苏子烨与进孝都没想过再给老宅送年礼,不过,这事儿是进忠安排的,苏子烨又不曾去信跟他明说这些事,因此,才会有了继续给刘齐氏家送年礼一事。 进孝暗想,待过了年后,寻了机会要回京城一趟,自家主子有许多事不好写信跟进忠交待,他还得亲自跑一趟。 「那公子他?」刘小兰揪着小帕子羞答答地问。 进孝想说,姑娘,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主子的心思,咱做奴才的不可随意揣测。」 刘小兰微微有些失望,便道:「即如此,请进孝哥跟公子说一声,我们一家子都会等着他来吃午饭。」 这意思是,苏子烨不去,她家不吃午饭了? 进孝暗中撇嘴,爱吃不吃,他家主子肯定不会去。 「刘五姑娘,还是请回吧!」 进孝得了苏子烨的暗示,可是得亲自把刘小兰送出门才行:「五姑娘,还是先回去把这事儿告诉你家中长辈,大过年的,叫长辈们也跟着乐乐。」 他说的是送年礼一事。 刘小兰原本还想出了这院子,顺脚拐个弯去刘稻香家正院蹭个早饭。 可偏偏进孝不给她半点机会,她又不好再做出厚着脸皮闯进刘稻香家正院,到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怕苏子烨瞧见,以为她是给馋的,到底,她家的家底子不比往年了...... 一想起一直到昨儿,家中都见不到半点肉沫子,刘小兰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也不知怎么回事,家中盖新院子前,虽说住的不算太好,可她哪天少过了鱼肉,今年除了她名义上的三哥每每送节礼有捎上几斤肉外,她娘老子鲜少买肉吃。 「刘五姑娘,雪大路滑,请慢走。」进孝一直把她送出大门外。 薛大河从房门里探出个头来,见进孝正进来随后关好院门,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走了?」 「走了!」 薛大河没好气的说:「没见过哪家富户姑娘家会像她这般没脸没皮,你都不晓得,她先前还骂我,说是挡道的狗,还骂我是狗奴才。」 进孝再如何是伺候苏子烨的,依然改变不了他是奴籍,他同样很恨别人骂奴才是狗奴才。 「狗眼看人低,甭理她,回头她再敲院门,你可得警觉得,大过年的,咱还想过个舒心年,没得让她糟塌了咱们的好心情,对了,昨儿过来时,二姑娘差人送了些陈年米酒,啧啧,那味儿,老远就能闻到,可香了,怎样,等晚上守夜时,我取了来,咱俩喝上两盅。」 进孝也只能寻薛大河吃酒,这院子里下人,刘家唯一一个成年男僕,就只有薛大河,进孝这是没得选。 薛大河大乐:「行啊,我听我婆娘说,今年主家买了好两头羊宰了,说今儿晚上年三十,围着炉子吃羊肉火锅守岁,估摸着咱们也能分到一小锅子。」 进孝闻言,心中大喜:「要不,你等会去问问婶子,看有没有多的羊肉,咱们弄些来竹籤子来烤了吃?」 「使得,使得,我一会去问问我婆娘,让她去问问夫人或二姑娘。」薛大河觉得烤羊肉比炖羊肉味儿好。 「就这么说定了,哈!」进孝同他说定后,自己去后厨房寻了点吃的。 这才随意收拾了一点普通的节礼出来,带着两护卫抬着去了老宅那边。 苏子烨的早饭吃得很舒服,吃过了早饭一家子闲着无事,又支起了牌桌子。 张裕德、刘三贵请了苏子烨去了书房,也不知这三人有什么事要商议,刘稻香懒得过问,一双眼睛只盯着另外三家打出来的牌。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想去就不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想去就不去 不过,这牌没有打多久,薛大河来了。 薛大婶正与张桂花身边的唐姑姑一起给火盆子里添木碳,又把火盆子里有烟的木碳挑出来用瓦罐装好,再盖上瓦盖,拿到了屋外的台阶上搁着。 她正好瞧到薛大河在外头进来,问道:「当家的,你怎地没有门房处?」 薛大河答:「老宅那边的老太爷来了,说是请了咱这边的一家子都去那边吃午饭。」 主子们的态度,也决定了下人们对老宅那边人的态度。 薛大婶闻言挑起帘子进了门,行至正在打鬼鬍子的张桂花身侧,看着她吃了一张小七,轮到对家陈氏摸牌了,她这才说道:「夫人,那边的老太爷过来了。」 张桂花神色微微一紧,后又平缓地问道:「可有说什么?」 「说是请主子们去那边吃午饭。」 大过年的来请,应该是吃团圆饭了。 张桂花不想去,她家当家的,本就与那一边不是亲生关系。 陈氏又甩出一张红拾纸牌,说道:「即然刘大富来了,你们一起去吧,估计也请了那位公子。」 张桂花扭头问刘稻香三姐妹:「你们去不去。」 刘秋香不是很情愿,便道:「爹娘去即可,还有小舅舅、小舅妈在家呢,我要陪外婆和小舅妈。」 刘稻香见张桂花望着自己,答道:「姐姐不去,我也不想去了,去那边又没什么意思,吃得不如家里好,还得找气受,反正,我不去。」 「三妹妹,你想去?」刘稻香摸了一支牌,看刘春香欲言又止。 「我才不想呢,那婆子好可恶,咱家建好院子,她都不让,还在地上打滚,又不是用她的钱盖院子,娘,我中午想吃你做的红烧鸡块,多放点酱油。」刘春香别看她年纪小,这马吊却是学得很快。 张桂花自个儿也不愿去,正打牌打得上瘾的时候,便对薛大婶说:「你让大河去前头跑一趟,就说天太冷,又下着大雪,我怕冻着孩子们,便不去过去那边了,再说了,我娘跟我弟弟两口也在呢!」 薛大婶自然应下去办这差事不提。 只是,她才出去没多会儿,又折身回来了。 「夫人,老爷来了。」 张桂花心中有点烦,老宅那边有完没完。 刘三贵一来,大家也没啥心思打牌了。 「爹啊,你咋过来了。」这娇脆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刘稻香的。 刘三贵摸摸自己新蓄的短八须,乐道:「你们爷来了,说是请我们一家子去那边吃午饭。」 刘稻香瞟了张桂花一眼,离开椅子走到刘三贵身边,撒娇道:「爹啊,外面好冷呢,我想在家陪外婆婆,还能烤着火。」 刘三贵伸手摸了摸她的脑瓜子:「那可不行,你爷说是请咱们家一大家子,还有你舅舅两口子,还有你外婆,就边苏公子他也请了。」 这意思是刘大富来「一锅端」了? 也不知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刘稻香怀疑是刘齐氏。 张桂花再不情愿也要起身了,淡淡地说:「那我去换身衣裳。」 「娘,就穿昨儿小舅妈送你的那套成衣,可好看了呢!」刘稻香说的是那件杏色如意银纹亮缎镶毛厚褙。 张桂花乐道:「就依了你这小人精儿。」 她又回头唤来了薛大婶,让她扶陈氏回屋更衣。 待到众人收拾妥当,已是巳时中,也就是大约上午十点的样子。 张桂花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件暗棕色镶貉子毛绒缎鹤氅给刘三贵披上。 「咦,这衣裳没见过,这料子也稀罕。」 「我就知道合你心意,能是谁,还不是你小舅子给送的。」张桂花娇嗔了他一句。 嫁给刘三贵的前十年,她把这一辈子的苦头都给吃尽了,老人常说,苦尽甘来,她如今只享清福,没事在家带带孩子。 刘三贵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张桂花白了他一眼。 「咳,大家都收拾好了?」 见陈氏也被薛大婶扶出来,手里还拿了个小瓷暖炉,见张桂花说道:「三贵真不错,从外头还给我弄来了这个,他说,只有那些富贵世家才会有人用这个。」 陈氏手上的手炉的确很精緻。 「娘,别说了,咱们走吧,别叫他......咳,孩子们的爷爷等急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没有人请刘大富进正院。 刘三贵一行人,加上苏子烨与刘大富就有十二人,还没算丫头、姑姑们。 一大队人马踩着木屐,说说笑笑地进了村。 黄金现在是镇长了,但他还是住在三十里村,村口的头一个院子,便是他家。 今儿年三十,他刚带了儿子们去后山上给祖宗门祭拜过,正好遇到了刘三贵一行人。 「三贵,你这是去哪儿啊?」黄金戴着兔毛耳套,头上顶了个镶毛的西瓜皮帽,两手揣衣袖里,他的两个儿子跟随其后,见了刘三贵互见了礼,黄小虎在他爹黄大茂的身后,朝刘秋香三姐妹憨憨直笑。 刘三贵略带抱怨地说:「黄大叔,咱爹过来喊咱们去吃午饭,这大雪天的,也就他捨不得使唤人,自个儿非亲自跑来,你说,要是摔了,滑倒了,可怎地是好?」 「刘老弟,你家又不缺小丫头,干啥不叫她们年轻小丫头来跑一趟,非要自己拎着这把老骨头出门,你瞧,这大雪天的,我儿子们都老不放心我出门,非要跟着不可呢! 刘大富咧嘴直笑,不知他几时把几火铜旱菸杆点头了,吧哒一口,吐了个烟糰子,方才答道:「小丫头片子知道办个什么事?还是我亲自走一趟才好。」 他不好意思告诉黄金,自家婆娘太作死,已经彻底寒了养子的心。 那回把那西洋把式拆穿后,整个老宅的人,刘三贵一家子也就只认他了。 这还是看在刘三贵的面子上,若刘三贵不在,只怕这些婆娘娃子一个都不会认老宅的人。 黄金看了这一行人一眼,也不说旁的,只笑道:「说起来,过年还是一家子在一起吃饭才好,热热闹闹的才像个家。」 不知刘大富有没有听出黄金话里有话,总之,他也就那么带着一丝讨好笑意地说:「黄大哥,你说得没错,过年嘛,就该热热闹闹的。」 黄金闻微微一哂,又朝刘三贵说道:「我家大小子会还了咱乖孙子初二去你家坐坐。」 黄小虎初二上门,有点准婿给岳丈拜年的意思。 刘三贵笑得眯起了眼,张桂花在一旁笑道:「只管来,到时,大茂哥可记得带上嫂子一起。」 黄大茂闻言,乐得见牙不见眼。 「该的,该的。」 刘稻香在一旁听了,只怕是要商议黄小虎与自家大姐姐成亲的事。 算下来,她家从老宅搬出来,已有好几个年头了,如今爬过年埂,她便是十一岁,而她姐姐刘秋香已有十三,她娘说,顶多再能留三年了。 于是,从遇到黄金开始,今儿是刘大富亲自来请刘三贵一行人去老宅那边吃饭。 一路上,并无人提起刘小兰早上来刘稻香胡闹的事。 老宅离刘稻香家并不远,所以,一行人走走说说,很快就到了。 刘大富进了门,又叫来伺候刘齐氏的小丫头:「金钗,你在做甚?还不快去叫人煮了热茶端上来,茶叶用我家大舅子托人捎来的那啥毛尖,听说那茶叶不错。」 他又回头朝苏子烨解说:「这些精贵玩意儿,我实在喝不来,吃在嘴里也辩不出哪个茶叶是好是坏。」 他家大舅子说那茶叶极好,他吃起来却如同牛嚼牡丹。 「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他又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大喊。 不过,刘齐氏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到是刘仁贵从二门处迎了过来。 乡下人家虽建了这种二进院子,可也没大户人家那般多讲究。 因此,刘仁贵请了刘三贵一行人进了正院。 「苏公子别来无恙!」刘仁贵朝他拱拱手,至今,他都不知道,苏子烨曾是他最大的东家。 不然,估计他也没这个脸敢站在这里。 苏子烨的视线移到他身上,心想,这人生得方头大耳,一点都瞧不出奸诈样儿来,只是那双眼睛,实在有点不太安分。 刘仁贵见苏子烨只那么淡淡地一瞥,抬脚便进了正院。 进孝跟在后头瞧见了,微微一哂。 「苏公子还不曾在咱家过过年呢,咱三十里村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到也有些野趣。」 刘仁贵巴巴的跟在苏子烨的身侧略偏后两步的距离。 至于刘三贵一家子,早被他撇去了一边。 「见过三叔。」 刘智财带着刘智宝从东厢房里出来,随着他俩走进,一股子冷清的墨香迎面扑来。 「可是在温书?」 「嗯,明年侄儿要随了三叔出门,怕弟弟的功课跟不上,特地提前给他温习一番。」刘智财经歷了自家老爹宠妾胜过宠妻儿的事, 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刘三贵点点头,又道:「今儿是过年,明儿是新年,这两日到可歇歇,也莫要把他逼得太紧,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玩的。」 毕竟刘智宝今年不过才八九岁。 刘大富请了大家去正堂坐,让刘智财与刘智宝坐陪,而刘稻香五姐弟,以及张桂花、陈氏,被请去了东厢房的正厅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太扎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太扎心 原来,刘齐氏早已坐在正厅的罗汉床边,床边搁着一个半人高的熏笼,一个小丫头正在给她捶脚,仔细一瞧,那小丫头不就是翠柳什么的叶儿么? 「都来了?亲家母,快些请上座。」刘齐氏连忙坐起来,伸脚把叶儿踹得滚去一边,骂道:「没眼力界的狗东西,没瞧到家中来客人了么!」 陈氏撩起眼皮子看向她:「你是富贵命,这种迎来送往的事,哪里适合你做。」 说到这儿,她示意跟在身后的薛大河媳妇薛大婶,把她披在外头的墨色锦缎镶毛斗篷取下来:「屋子里暖和,到也不必再披这厚重的东西。」 刘齐氏的目光微闪,那般好的刻丝锦缎,她曾见过黄府有个少奶奶曾披过,听说,要十两银子一个斗篷。 薛大婶帮陈氏取下斗篷,跟随张桂花一起来的卢姑姑忙道:「老夫人,手炉里的碳该添上些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锦袋,这时,薛大婶已经从陈氏手上接过手炉,卢姑姑把切得不过半指长短的碳添到手炉里,又细心地吹了吹,待得火旺了,这才把手炉给了薛大婶,让她拿去给陈氏。 刘齐氏的心里十分不疼快,不过是个寡妇,在她面前得瑟个屁! 再如何,她也是没了男人的人。 却不想,陈氏的丈夫固然早逝,但却得了一双好儿女。 也算是晚景安康。 可惜,刘齐氏这会儿被陈氏刺激到了。 一门心思琢磨着想嘲弄陈氏一番,便便从头到尾,那架式如同一个正经的老太君。 刘齐氏只会埋怨别人,却从来不反思自己有何过失。 「娘,娘!」刘小兰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道粉红的身影跑了进来。 刘齐氏见了自家么闺女,心情好了不少,又见她换了一身桃花心中又不大喜,问道:「你怎地不穿那套大喜的衣服?那个正红最适合你。」 刘小兰小嘴一撇,眼睛一挤,热泪在眼窝里直打转。 「娘,有人有样学样,女儿不想跟她一般模样。」 她说这话时,侧身看向刘稻香。 今儿,来的一行人中,就属刘稻香最出彩。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早知如此,她就让自家姐姐妹妹们全穿上大红,偏这两人性子左怪,都不喜穿大红的衣裳。 她低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说道:「刘家,嗯......」她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正经称唿刘小兰,后又道,不如还是叫小姑吧,不过,她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刘家姑姑,这大红也是挑人的,不是谁穿了都能瞧着顺眼,再说了,你也没提前打发小丫头去我家吱会一声啊,不然啊,我一定不会跟刘家姑姑穿得一般模样。」 她说这话时,罗姑姑在后头把视线移去了别处,好叫人不发现她眼中的笑意,她家姑娘就是聪慧,如今骂起人来也知道拐着弯儿了。 罗姑姑表示,甚感欣慰! 「娘,听说苏公子来了,可是,可是......」刘小兰想起刚才的事,两条小短腿就抖个不停,那站在她家正屋门口的,两个络腮鬍大汉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想进去见见苏公子,给他行个礼,人家好歹是客人,她这个做主人的去见见也不打紧,谁知,那两蹲门神二话不说就拔剑! 「可是什么呀?你爹现在越发牛心左怪了,也不知听了哪个眼皮子浅的话,竟然越发不听我的了。」刘齐氏这话是抱怨给刘小兰听的,只不过,坐在东首座的陈氏,很不巧,耳朵特别尖,一下子就听到了。 她微微扯了个笑容,刘齐氏与刘大富离了心才好呢,这个刘齐氏坏死做绝,肯定不得好死。 「娘,现在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吗?苏公子来了,就在咱正房的正堂里,娘是主人,来了客人不是该去见见吗?」刘小兰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 刘齐氏闻言怒了:「什么苏小公子当真来了?」 「娘,千真万确,还是同了刘稻香那死丫头一起来的。」刘小兰无时无刻不想把刘稻香推倒,再狠狠地踩在脚下。 刘小兰不想说出早上那扎心的一幕,她不能便宜了刘稻香,万一把这事说了,那眼皮子浅的张桂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要抢了苏子烨过去,可怎么办? 刘齐氏的目光冷如刀霜,坐在那里板着脸问道:「可有此事?」 那架式如同三堂会审。 张桂花怒了,她家的闺女谁也不能欺负! 正欲开口反驳,陈氏这个最疼刘稻香的老人抢先开口了:「哟,怪事年年有,今儿特别多,真是太奇怪了,我说刘齐氏,你别给脸不要脸,稻香是我的乖乖嫡亲孙女,你这个八桿子打不着的死老婆子还想逼问我的乖孙女,我呸,也不撒泡猫尿照照自己是啥得性,哦,对了,你家闺女才多大点啊,就削想男人了,啧啧,早就听说了,上樑不正下樑歪,这大抵是你家的传统吧,传女不传男,哈哈,真是笑死我这老婆子了。」 陈氏与刘齐氏是一个辈儿,刘齐氏无法拿养育恩极长辈的份儿来要挟。 她的眼神狠狠地剐向张桂花。 「怎地,刘老婆子你这个老不死的,瞪我闺女干啥?你以为你是个好笋,我呸,从根子上早就烂根断须了,她这一房,与你家可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陈氏骂起来,可是能狠狠打刘齐氏的脸。 以前,她保持沉默,一个她是寡妇失业,儿子下落不明,二个,那时候,刘三贵还是刘齐氏名义上的「亲儿子」。 刘齐氏再次被陈氏的话给扎了心,气得老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娘,您别气,咱们还是先去见见苏公子吧!」刘小兰极讨厌陈氏,不晓得她家那煳涂爹怎么请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回来。 刘齐氏先前是被气晕了头,这时候才咬牙说道:「苏小公子是几时来的?你早上去请,不是说请不来吗,还有,你爹只说请刘三贵一家,可没说,连这多余的人也给请了。」她的话是指陈氏与丁月桂。 张桂花噌地一下站起来:「你说谁是多余的?即然你们不欢迎,当真以为我们会死乞白赖?弟妹,扶了娘,咱们回家吃去,谁稀罕来这儿。」 张桂花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越发衬心,这当家主母的气势抖一抖,便拿了出来。 说到这儿,她又回头轻蔑地看向刘齐氏:「说起来,咱家今儿还准备了羊排锅子,清汤驴肉呢!」 羊排锅子,清汤驴肉? 这八个字,再次成功地扎了刘齐氏的心,她以为,她准备的土鸡,新鲜活鱼,羊肉火锅,还有红烧猪膀子肉,在这村里算是最好的了。 谁知,这穿上面被张桂花母女压着,连带着这吃食也被甩开了一大截,刘齐氏非常不开心了。 这东厢房的主母说要回家吃锅子,自然有下人早早去正堂禀了刘三贵,又把事儿的原委说了一遍。 刘大富坐在那里拿着旱菸杆子出神,刘智财暗中恨死自家奶了,这是亲奶吗?生怕孙子们日后能讨个好前程,不遗余力的帮忙扯后腿。 「三叔,爷可是一直念叨着,大家一定要吃个团圆饭,你是晓得的,咱奶年纪越大越......」年纪越大越拎不清。 连他家大姐姐都瞧得明白,这苏公子是个富贵的人,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会瞧得上这山野出身的女儿家? 所以,他家大姐姐只想找个有潜力的读书人,将来与他和弟弟能在仕途上相互扶持。 压根儿就不会惦记着这挂在天边的明月。 刘大富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智儿你快些去东厢房劝劝你家三婶,莫要动了气,好歹要吃了这个团圆饭。」 刘智财是个机灵的,闻言已快速出了屋子,苏子烨朝刘三贵挑了挑眉:你说的那两墩门神,好似不大管用。 刘三贵为之一滞,他怎么会知道刘小兰这么不要脸,在这里硬闯不得进后,又跑去东厢房那边生事。 对于这样的女子,哪怕刘小兰只与刘稻香一般大,刘三贵都生不起半点宽容的心,只因,刘小兰是个眼高手低的人。 总幻想着吃自己捞不着的东西。 况且,她还很贪得无厌。 刘三贵看了看一旁稳坐钓鱼台的刘仁贵,再次看向刘大富:「爹,其实您的心意我是知道的,若是实在挤一块儿过得不顺心,儿子愿意给您养老送终。」 不管刘齐氏如何坏,但刘大富以及他的爹娘是真心疼过刘三贵的,所以,一码事归一码事,若刘大富有一日在这家里待不下去了,刘三贵是不会介意给他养老的,当然,他也说得很清楚了,他也仅仅只给刘大富养老。 这话,还是让刘大富听得很舒坦,也没细思刘三贵话里的深意,况且,他不认为自己在这家里会有待不下去的那一日。 到是一旁的刘仁贵听得心里不舒服了,好你一个刘三贵前脚跟他娘把帐清算了,得了田契、屋契,这会子又来做好人了。 「三弟,你即然这么有孝心,不如把从娘那里拿走的地契还给娘吧,也省得她天天气儿不顺,看谁都不顺眼。」 刘仁贵还不知道,刘齐氏之所以心烦意躁,是因为在府城买的小庄子,已经填进去不少银钱了。 可今年却没有收到半文钱的收成。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进孝的馊主意很好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进孝的馊主意很好 这能不叫刘齐氏火大吗,更何况,还有一张四百二十六两纹银的欠条在刘三贵手上。 但刘仁贵不知道,他以为刘齐氏不开心,仅仅是因为刘三贵要走了那份地契。 刘三贵撩起眼皮子看向他,冷笑道:「二哥,你忘了,那是我亲娘老子留给我的唯一的一点产业,除了这点子产业,家里的都是咱媳妇的嫁妆。」当然,大头可是他闺女赚的。 刘仁贵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说道:「这不是这事成了咱娘心里的一根刺嘛!」 苏子烨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他本就对以前贪墨他酒楼钱物的刘仁贵没好印象,这会儿听他又想打刘三贵产业的主意,冷冷一瞥:「刘老,你生了个好儿子。」 算盘打得如此精,可惜啊:「不亲就是不亲。」 人家刘三贵骨子流的就不是刘家的血。 一旁的进孝见自家主子不高兴了,便凉凉的劝道:「主子,我瞧着刘二爷很有孝心,又听说当年三爷被分出去时,刘二爷到是分得了七八亩良田,刘二爷孝心可贊,又处处替亲娘着想,不如把分给你的那七八亩良田还给你娘老子,岂不更好?总好过打不相干人的主意。」 扎心,被狠狠地扎心。 进孝的话狠狠地打了刘仁贵的脸,假孝! 一听说要拿自己名下的田地,刘仁贵委屈地看向刘大富,说道:「爹,我还有两儿子要养,珠儿还没有说亲,也得准备嫁妆啊。」 合着,刘三贵家的闺女、儿子不是人? 刘三贵淡定地吃了口热茶,咂咂嘴笑道:「二哥,没事,怕啥,我可是有五个孩子要养,没办法,孩子她娘太能生了。」 一生就生对带把儿的。 刘大富只是人老实,不代表他不是个清白人 清白人是三十里村这一带的土话,意思是个明事理的人。 刘三贵能来,是看在他这个养爹的情份上,但是,自家二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了? 三贵家的东西与他这老刘家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他真的不想与养子生分了。 「三贵说得没错,那是他亲娘老子留给他的一点念想,你当他跟你一样眼皮子浅,没出息的混帐东西,过了年不想再养猪,就给老子滚出去找事做,还有,趁着今儿年三十,还能盘帐,等午饭过后,你叫上旺贵与三贵一併把帐算算,人家伸手带你俩兄弟一把,是情义,若他当初不伸手帮你们,那也属正常,他可不欠你们什么东西。」 刘三贵伸手摸了摸短八字须,亏得他先声明了,可以给这便宜老爹养老,看来,他这养爹也是觉得后半辈子有着落了,这才硬气起来。 他并不介意养刘大富,左右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爹,你也看到了,我家小舅子回来了,这一次回来后,他便把家安在青州城,出了初八,他就要带着婆娘及我岳母去青州城了,爹要是想去咱家住,抬脚就到了,左右离得近,咱家一屋子上上下下,没一个不欢迎的。」 刘大富闻言还真动了心思。 刘三贵见他意动,便知这话起了作用,又道:「待我小舅子一家走了,我便嘱咐人给爹清出一间宽敞的屋子,到时再添上两个小丫头伺候着,爹想去我那儿住就去,抬抬脚的事儿。」 刘大富这回可是真吃了定心丸,亲儿比不过养儿孝! 他心里开始埋怨刘齐氏教坏了儿女,若不然,为何养子这些年的品性一直敦厚,那是因为,养子刘三贵,是在他亲爹娘的跟前长大的,待他来自己家时,已有十岁了。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 刘大富又想起了远在府城,说年底黄府盘帐得紧,没空闲回来过年的大儿子,再看看在家蹲了一年的二儿子,还有宁愿在镇上租个小单间住,也不愿回来住的四儿子...... 都怪他家死老婆子,没事把那个翠柳弄回来干什么? 村民哪个不背后说,翠柳那丫头就是个不安分的。 可惜啊,他知晓得太晚,而那时,四儿子与二儿子已经...... 「三贵啊,你有心了,不过,你好在是住在这村里头,爹若想你们了,抬抬脚就到了,也不一定非住你那里,咱老宅还是能住得下,我还是会时常去看看的。」 其实,刘大富心里,常年陪伴他刨地的刘三贵,才是与他最亲,只是家中一直是刘齐氏当家,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刘三贵听得明白,刘大富这是说,以后他会时常上门转转,吃个饭喝个小酒,但是,他暂时不会动了搬去他家养老的念头。 「爹,我虽不是您老亲生的,可爷奶在世时,可是把我当亲孙子在疼,当年,爷辞世时,我也有十岁了,没有爷奶护着,我也不会活蹦乱跳的长到十岁。」 在古代乡下,农村娃十岁了,已是能顶天立地,承担养家餬口重担的汉子。 所以,刘三贵才有这么一说,正因为他在爷奶的护持下平安长大到十岁,而并没有给刘齐氏半点害他的机会。 刘大富笑了,他说道:「你爷奶的心最善良不过,当年听说你娘就那么去了,你奶啊,哭得晕了过去,她娘家的这一支算是彻底没了,况且你奶同你亲奶本就交好,自然盼着你能平安长大。」 接着,他又道:「至于不让你念书的事,原本我答应了你娘,让你在三十里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我看你念书太好,怕你娘九泉之下不冥目,便同意了老婆子说的,明知她是有私心,但我还是答应了,你娘临终前我也有问过,可她只是笑了,并没有回答我就去了......」 没有人知道刘三贵的亲娘到底出于什么真正的原因,才不让刘三贵有个好奔头。 苏子烨闻听这番话,眉心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正在此时,刘智财脸色不大好看的进来了,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子,显然去东厢房办事不顺利。 刘仁贵虽宠爱翠柳,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也不多了,但到底是要将来给他养老送终的亲儿子,见他被打了,惊唿道:「智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刘智财伸手摸了摸左半边脸,火辣辣的一片,应该是肿了。 他低头小声地说道:「没事,我这是进门时脚滑了,给撞门框上了。」 刘仁贵本就不想把那七八亩良田拿出来还给刘齐氏,这会儿更是有了理由,他扭头看向刘大富,怒道:「爹,你看到了吗?你看清楚,智儿这脸上的巴掌印?我可不信是三弟妹打的,她可疼咱智儿了,今年冬,儿子的儿子,您的两个孙子,可没少麻烦三弟妹。」 对于常年跟在身边的刘智财,刘大富是最喜欢的,这孙子脑瓜子活,又很会念书,更是很孝顺,时不时的,总会省下些买笔墨的钱,给他打上两口纯谷酒。 「智儿啊,你这脸是咋了。」 「爷,都说了,是磕的。」刘智财不欲再提这事,便扭头同刘三贵说道:「三叔,三婶坚持要回去,是奶要赶她们走。」 「你说什么?」刘大富大动肝火,自家老婆子当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刘三贵侧目看向刘智财,最终嘆了口气,说道:「爹,您不必逼问智儿了,想必是有人逼我家婆娘儿女走,智儿上前劝说,才会被打的吧!」 他说后面的话时,是看向刘智财的。 而刘智财见他与刘大富都直视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却半个字也不肯说刘齐氏的坏话。 他只是想让自家爷噁心噁心,并不曾想过真要对这个亲奶做什么。 但一旁有人却不想放过这机会。 「爹啊,你瞧见了,正因为咱娘拎不清,儿子才不敢把那些良田还给娘的,智儿是个会念书的,顶着这么张脸,叫他怎么好意思往同窗跟前凑,亏得我这里还有这些良田收成,才能勉强供他俩念书。」 刘仁贵说这话时,刘三贵瞥了他一眼,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寒意。 全当别人是傻子了,他因此开口道:「二哥说的哪里话,今年这些猪的收益应该不错的,即便除掉猪料钱,你跟四弟一人也能分得好些银子,过了年再添上些田地,这日子也会慢慢过好的。」 原本刘大富已经犹豫了,后听刘三贵如此说,顿时记起,自家二儿子与四儿子合伙养了好几百头猪。 「对了,仁贵,你今年的猪养得不错,你若是不想出去做事也成,再跟你四弟一起合伙养猪吧,他左右不管事,你到时跟他商量一下,亲兄弟,也别太计较了,哦,对了,你娘说,平时都是她在管,你跟你弟都没帮过手,因此,她自己做主,已经从卖猪钱中分走了五十两银子。」 刘仁贵本想说,他今年赚了银子,来年就有了翻本的银子,哪里还愿意跟刘旺贵一起合伙。 在他眼里,刘旺贵就是凭着秀才老爷身份,才白占了这么多分红,难道他刘仁贵就活该是傻子?给刘旺贵白打工? 其实,他也不想想,今年的猪,主要还是刘孙氏在管着。 只是,刘大富这么一说,他也不敢再提,又见刘大富并没有真的信了进孝的话,而提出要回那些田地,这才暂时安了心。 又听说自家亲娘从中取走了五十两,他又听得一阵肉疼,那他跟刘旺贵分到手,还能剩多少? 刘大富又往他九火铜烟杆里塞了些菸丝,板着脸说道:「你也别不知足,人家哪户不是儿子养老子,到了咱家可好,都倒过来了,要年过半百的老子养儿子,我还嫌你娘拿少了,她可真是心疼你们哥几个。」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说好的病娇女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说好的病娇女 他越发讨厌自家二儿子,带了一大家子来老宅吃住,也没提过出半分银子,不然,也不会逼得他家老婆子出此下策。 「我去东厢房看看,智儿,你娘在后厨房里,你自个儿寻了她,让煮个鸡蛋滚一滚。」 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刘智财这打算是白挨了。 他紧紧的握住自己拳头,脑门处的筋突突直跳起。 忍,他除了忍,没有旁的了。 他还有娘,姐姐,弟弟要顾着。 他恨,恨不得弄死刘仁贵这个亲爹与翠柳这对狗男女。 他怨,怨自家娘当初事做太绝,不肯人情留一线。 他恼,恼自己年纪不够,恼自己还只是个学生,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连缚鸡之力都没有。 刘大富去了东厢房,没过多久,东厢房传来一阵摔碟子砸碗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刘稻香一家子站在一旁做壁上观,看刘大富拳打刘齐氏,脚踹刘小兰。 一家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帮忙,到是几位随身伺候的姑姑们,生怕刘稻香这边的女眷受伤,忙忙护在了身前。 刘春香咂巴咂巴小嘴,与刘稻香咬耳朵:「二姐,二姐,你快看,爷这一脚没有落在实处,啊,这一巴掌要是我扇过去,保准那老虔婆的满口老黄牙都掉光。」 刘稻香闻言,默默无语望屋顶,这真是她的亲妹子么? 说好的病娇女呢? 她怎么不知道原来她三妹的内心,住了个好强大的抠脚女汉子。 「二姐,二姐,你有没有听我说,都说了,让你跟大姐一起学习武......」 刘春香的游说才开了个头,刘稻香已伸出小手捂住她的小嘴,压低了嗓门坏坏一笑:「三妹妹,你不会想让娘罚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做绣活吧,你二姐我,好歹还有厨艺安慰娘亲,三妹妹啊,你呢?」 拿拳脚功夫去安慰张桂花? 光想想,就能醉得人不要不要的。 好在张桂花的心神,此时被刘大富发怒的样子给吸引住了,能看到多年来一直嚣张跋扈的刘齐氏吃瘪,张桂花的内心,莫名的有一种兴奋,激动的快感! 刘稻香朝自家三妹妹眨眨眼,见她懂了,这才松开了小手。 「二姐,你擦的什么香?怪好闻的。」 刘稻香伸手放在鼻前闻了闻,自已完全没闻到。 「是一盒枙子香膏,我回头让青梅再找找,看有没有多的,对了,你也可以让之初、昔孟看看你的小私库,估计你也收到了,听春娇说,这是苏公子送来的年礼里头的,又说,是京城那边才时兴起来的小玩意儿。」 像这种送闺阁女子的年礼,多半就是胭脂水粉,再好点就是衣料子或头饰之类,大家的都差不多,这些都是写在年礼单上的,算不得私相授受 刘春香欢快地答道:「真的, 回头我让那两懒丫头找找。」 刘大富气得拿九火铜烟杆狠狠地拍刘齐氏的背。 他好不容易有了理由把刘三贵一家子请回来,就是为了修復两家的关系,只要走得亲近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处处为难这两口子,刘三贵还不得认下他家这门宗亲? 再说了,他也不想自家爹娘九泉之下见了不得安宁。 一想到这儿,他的脑门子越发痛得利害,谁不知他养儿家发达了,再加上刘三贵愿意帮衬着晚辈们,这都让刘大富心里很欣慰,这养儿没白养,可是,自家老婆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这死老婆子,不就是仗了黄府的势吗?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儿子、孙子,如今都有出息了,你还到处得瑟自己是奴籍出身,这不是给你儿子、孙子招祸吗?」 对于自己的小儿子,刘齐氏很在意,但她不苟同刘大富的这意思。 「哼,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儿有黄大人照拂,前途一片光明,更何况, 你懂个啥玩意,只要我儿中了举子,便可拜了黄大人为师,做他的门生,我哥说了,入了仕也是要讲究一个好汉三个帮。」 这意思是大家都是熟人,以后入朝为官,也可以互相照应。 刘稻香暗贊刘齐氏的大哥还有些脑子,这与刘三贵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听刘齐氏的意思,她只在意刘旺贵的前途,想来也是,刘旺贵若为官了,可以为她请封诰,可没听说孙子绕过亲娘老子,为祖母请封诰的。 刘齐氏说这话时,眼里尽是不屑与冰冷,她就是看不起刘三贵一家子,一个野种罢了,更何况妻家还是商户。 都说仕、农、工、商,这商家就是排在最后面。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刘三贵家的富裕。 张桂花瞧着这也不是个事儿,见两人停下打斗,只是在那里争吵,便道:「爹,您老的心意咱领了,您也瞧见了,这一大帮子人在这里吃喝,可不得忙坏了大家,不如,就让三贵他们三个留下吃杯水酒,我们娘几个先回家去了。」 刘大富一心想修復两家的关系:「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一大家子团圆,你大哥大嫂她们不曾回来,若你们还不留下,这家中越发冷清了,我也年过半百了,不知哪一天就冻死过去,能多过一个团圆日,我就是赚了。」 张桂花在卢姑姑、唐姑姑的指点下,这说话办事,早已非吴下阿蒙:「爹,实在是我们留下也没什么意思,白白给添了不少麻烦,本来,我们在家也准备了午食,只不过爹去得正巧,又想着年三十,本不想让爹心中不快。」 张桂花看着这一家子乱成一团,就觉得很糟心,若非刘三贵先前坚持,她也不会带着一家老小冒着寒风到这里受罪。 来老宅也有小半会儿了,不见刘齐氏叫人上杯热茶,更是不见她叫人生多两个火盆子,可怜她两个小儿子冻得小脸冰冰凉了。 这边张桂花坚持要走,那边刘小兰忿忿地说:「都是你们,谁叫你们来我家的,我家不欢迎,全都是些扫帚星,要不是你们,我娘才不会受这罪......」 「啪!」刘大富气红了眼,心头怒火直冲头顶。 扬起大手,就给了刘小兰一耳刮子。 刘稻香在一边咂咂舌,太不匀称了,要是再在右边补一巴掌就更完美了。 「爹,你居然捨得打我?娘,你看看爹,莫不是中邪了?」刘小兰先是刺耳的尖叫,然后又朝刘齐氏告状。 中邪? 有这么咒你亲爹的吗? 刘稻香才这么想着,刘大富又给刘小兰右边一大耳刮子。 大过年的,就该养得白白胖胖的嘛,看到肿如包子脸的刘小兰,刘稻香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 「娘,要不咱们还是留下吧,免得让咱爹和爷为难。」 这话不大不小,刚好让刘大富、刘小兰与刘齐氏听到。 「什么?」刘齐氏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叫起来。 「啊?」刘稻香一脸懵了,反问刘大富:「爷,我是不是又讲错话了?」 聪明如她,狠狠地咬住「又」这个字。 刘大富听在耳里可不是这么回事了,什么,又讲错? 这么乖巧、聪慧的孙女,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只有眼前这被猪油蒙了心的老婆子才会觉得不好。 要刘大富自个儿认为,亲近刘三贵一家,远比去舔黄府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的脚,要来得舒服多了。 他打心底憎恶刘齐氏去讨好黄府的主子,也没见那些个主子真帮了她啥忙。 刘大富是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在他的认知里,亲情最重要。 而刘齐氏本就出身黄府,这做下人的即便被放出来了,可骨子里还是认为,黄府才是与她最亲近的,再说了,刘齐氏不认为,自家儿子有出息了,依附黄府有什么错?靠上了黄府,这是明摆的前途一片光明。 「叶儿,扶了老夫人回屋歇着去,从东侧门进去,莫要走正门,免得吓坏了家中的客人。」 刘大富越来越讨厌刘齐氏,也不愿意用她买的很多东西,只不过,以前,他的三个儿子都听自家老婆子的话,压根儿就不听他的,刘大富其实也很担心儿子们不给他养老。 今儿,刘三贵的话,就像一枚锋利的针,扎穿了个大脓胞——忍了几十年的刘大富,这一天觉悟了,他不想再忍了! 「刘大富!」刘齐氏目光阴冷地瞪向他。 那威胁的眼神,不言而喻。 刘大富冷哼一声:「滚回屋去!不要以为老子怕了你,黄府是那么好靠的吗?被放出来的僕人就只有你一个吗?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 他隐约听里正说起过一些大宅门里的事,他不想自家好端端的儿子,被人做了棋子。 当然,刘大富还是看轻了这里头的阴司,但不妨碍他起了防备的心思。 因此,刘齐氏只要提到黄府如何如何好,要帮儿子谋划前程,他总是会泼冷水。 刘齐氏心中的恨意滔天,暗中把刘稻香她们给狠狠地记上一笔。 她却不知,如今的刘稻香压根儿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刘齐氏的宅斗手段,在她眼里那就一个渣。 「还不给老子滚回屋去?你以为你还能找你哥撑腰,都老不死了,你哥也不会管这么多了,我就是打残你,你哥保管不会说什么,哼,你要是再不清白,我就是休了你,你哥也无法可说,还得低声下气地来求咱。」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亲疏有别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亲疏有别 也不知是谁在刘大富耳边嘀咕了这些,竟然还真的吓住刘齐氏了。 刘稻香后来想了想,其实,刘大富说的也是大实话,就是不知哪路神仙指点了她这个煳涂蛋爷! 刘大富朝叶儿狠狠地一瞪:「叶儿,怎么,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还不快扶了你家老夫人回屋去?」 叶儿害怕了,忙扶了刘齐氏,又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刘齐氏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针来,往叶儿的小手背上狠狠一扎,痛得叶儿两眼泪汪汪。 陈氏与张桂花都不忍心再瞧,只得把头撇向一旁。 到底是老宅这边的下人,她们无权过问,只是心中十分同情那叫叶儿的。 刘小兰的脸被打肿了,自然无法再往苏子烨身边粘。 只得随被揍了的刘齐氏,一起躲回屋里去了。 「爷,我跟我娘已把饭菜烧好,是否请了大家上座。」 也不知刘珠儿在外头偷听了多久,眼见刘齐氏与刘小兰走了,她这才缓缓走了进来,问这话时,语调十分温婉,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是珠儿啊!」张桂花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刘珠儿了,比起以前好吃懒做的刘珠儿,现在的她,更像是耕读之家的女儿了。 「三婶娘,我娘听说三婶娘带了两个弟弟过来,特意做了个鸡蛋羹,还煮了个肉丸子菇汤,很是清淡。」 刘珠儿的话讨了张桂花的欢心,笑着走上前拉住她的小手,笑眯眯地说道:「好孩子,不过才翻了个年埂,你越发懂事得叫人心疼了。」 若非刘珠儿的爹自从纳了翠柳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刘珠儿的性子只怕也不会被磨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刘稻香在一旁耸耸小鼻子,这刘仁贵这一房祖上积了什么德,长辈们都长歪了,这几个小的,遭了这家中的事,到是一个个都长周正了。 「珠儿姐姐,智财哥与宝胖子天天都去我家,你得了空闲,不如去我家多走走,正好,我姐姐还多个伴儿一起做女红。」 刘珠儿一脸苦笑:「家中事务繁多,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过,我以后若有空,便去你家找你们玩耍。」 刘稻香闻言一怔,难怪,以前刘珠儿有段时间还老往她家跑,时常找她姐姐讨教针法,后来,就那么渐渐的没影儿了。 她估计是刘齐氏从中作梗,见不得刘珠儿的绣活比她亲闺女的好。 以前,刘小兰的女红在村里还算拔尖,自从刘秋香在家开了个小绣坊后,村里姑娘们的绣活水准一天比一天高,这求婚的彩礼也是水涨船高。 不过,刘稻香认为,这是好事,人家姑娘有本事,婆家才乐意看重嘛! 刘稻香扭头又对刘大富说:「爷,以后让珠儿姐姐每日去我家吧,让她跟着咱姐学多些针法。」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愿意给刘珠儿一个机会,更何况,以前,刘珠儿虽然有时会使点小坏,但那纯粹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爷!」刘珠儿两眼放光,神采奕奕地看向刘大富。 刘大富看着自家孙女那眼神,不知怎地,有些替自家婆娘臊得慌。 「去吧,这事儿,爷给你做主了。」 张桂花这才悠悠地说:「说起来,珠儿比咱秋香还长两岁,爹,珠儿可说好人家了?」 刘大富一愣,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这不是珠儿她娘该管的事吗? 张桂花心下嘆息,看刘大富的样子,只怕刘珠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不小了,翻过年埂,就十五了,爹做主得对,该让珠儿多跟秋香学点女红了。」 这话里的意思,刘大富再傻也听懂了:「回头,我找仁贵说说这事。」 刘珠儿闻言大惊失色,忙道:「爷,还请爷先不要跟我爹说,我二弟说了,要给我寻个好点的,最好是能从他的同窗里头找。」 刘珠儿担心自己的婚事让刘仁贵插手,那等于是给翠柳机会,让她有机可乘,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爷,娘,其实,我觉得智财能做主,是最好的,二伯家,也就智财哥认识的读书人多点。」 读书人代表什么,要么家境殷实,要么读书有奔头。 无论刘珠儿选了哪种,以后的日子,都会过得还不错。 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 没有了刘齐氏的蹦达,没有了刘小兰无时无刻不想撩到苏子烨,这顿午饭吃得还算和睦,除了本该伺候着刘齐氏的翠柳与翠玉暗中较了一番劲儿,刘稻香一家子吃得还算顺心。 吃过饭,进孝便叫人把苏子烨吩咐的年礼给拉来了,与刘稻香家收到的年礼相比,简直十之去九,不过是些普通的绸缎,以及珠花、笔墨之类。 在苏子烨的心里有一桿秤:亲疏有别! 饭后,刘三贵留下来与刘仁贵、刘旺贵一起把这年的帐清算了,在刘三贵心里同样这么认为,闺女比这老宅的人亲多了。 无论如何今儿得压着刘仁贵把自家闺女的钱给吐出来。 刘仁贵本想耍滑头,但有刘大富坐在一旁默默抽菸,刘仁贵悄悄地把这心思给灭了。 刘齐氏是个眼皮子浅的,当时,见大家都买荒地种红薯,又见得刘稻香家拿红薯餵猪,便也买了不少荒地种了红薯。 这样一来,到是省了不少费用。 最后算下来,一共开支了四百七十两猪料钱。 好在今年的毛猪价,土牛县一带都是十五文钱一斤,又加之是刘孙氏的爹在帮忙销出去的,因此,刘仁贵与刘旺贵除掉猪料钱共得六百五十五两,又加之刘齐氏分走了五十两,刘旺贵与刘仁贵商议了一下,把多出来的五两给了刘大富做私房。 刘大富活了大半辈子,才捞到了五两私房钱,但他心里很满意了。 刘仁贵与刘旺贵各得了三百两。 刘三贵想起自家二闺女的话,问道:「你们明年有何打算?」 他可不愿意每年都给他们提供猪料,这赚了钱,还能要回来料钱,若是碰上年岁不好,猪肉跌价,这钱,还不得打水漂了? 「怎么,老三,你自个儿发财了,还要拦着我兄弟俩?」这话是刘仁贵说的,说这话时,他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好似刘三贵真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刘三贵也不气,微微一哂:「二哥,你误会了,你家养猪,今儿年景好,才大赚一笔,你若坚持要养,我也不多言,若是还想要咱家提供猪料,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二哥与四弟手上都有七八亩良田,用来餵猪还是足够了。」 一旁的刘大富是个专职伺弄庄稼的,只要侍弄得好,还是有些赚头。 他叭哒叭哒抽了好几口旱菸,这才道:「三贵说得有理,他家年年能养,那是因为九爷看得起他,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九爷说啊?不然,就老老实实的拿出一部分银钱买良田,总好过全给砸在手里强,猪要养,田要种。」 刘大富的想法是: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良田虽然有不好的年岁,可只要田在,家底在,翻过年埂,又是一年好收成,可这猪要是餵久了,肉老了,就只能全砸在手里。 刘仁贵心很大,想全把钱投去餵猪:「可是爹,这良田好买难伺弄,再说,我跟四弟也不是田把式,还得请人来种,这样算下来,很不划算,一年到头,也就出息个几十两银子。」 「啊,你能耐,你本事大?那你咋还在家要爹娘这把老骨头养?」刘大富气坏了,喷了刘仁贵一脸的烟。 「咳,咳咳!」刘仁贵被烟呛到了,咳得眼泪哗啦啦地流。 好不容易,他才喘过气来:「不是啊,爹,我没那个意思。」 刘大富如今的想法已大不同:「即然没那个意思,行,如今你们手头也有钱了,每人一年交十两生活费,还有啊,甭打你娘手上那些田地的主意,要红薯可以,我给伺弄好了,拿钱来换,可以便宜点算给你。」 「可是三弟才出二两一年。」刘仁贵不情愿。 刘大富气歪了,拿旱菸杆子狂抽刘仁贵:「你是谁的儿子,你眼里有没有你这个亲爹?你已成家,妾室都纳了两房,要你交点生活费,你都这般不情愿?不给,你们一大家子搬出去住,每年跟老三一样,给二两银,还有另外八套绸缎衣裳,逢年过节的八礼,一样不能少。」 「爹,我是您亲儿子,可不能这么算。」刘仁贵越听越急,这比掏十两银还要多,又道:「爹啊,我只是想说,我翻过年埂,想多养些猪,怕手头不凑紧,再说了,这不娘已经拿走五十两了么。」 刘大富继续抽菸,头都不抬地说:「那是你娘应得的,你俩谁去伺候过猪一天?」 这话一出,刘仁贵与刘旺贵都不敢接话了,刘旺贵这时突然说:「我听爹的,咱们这边的良田是六两一亩,中等的五两,下等的四两,爹,我打算拿二百两买五十亩下等田。」 「什么?」刘大富惊讶了,忙问道:「这可要下不少肥料!」 刘旺贵又道:「爹,我还没说完!听娘说,因家里今年餵的猪多,那些干猪粪都堆在了一个旧泥屋里,儿子早先也翻过几本农书,想用这些猪粪来肥地,再说了,二哥不是不想种田嘛,他即然不买田,那猪粪便给我肥田。」 要说,刘齐氏生的儿子,没有一个不是精的。 刘旺贵与刘仁贵又有不同,刘仁贵是贪得无厌,刘旺贵却是冷漠,对兄弟姐妹的冷漠,又觉得自己是秀才,高人一等,在他眼里,也就他爹娘还算免强入得了眼。 没办法,这投胎是个技术活,他这辈子没投好。 刘三贵在一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多谢。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兄弟阋墙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兄弟阋墙 要说,刘旺贵还真是很理所当然,刘稻香家之所以帮衬两人,还不是因为当初刘齐氏给闹腾的,为了求得安宁,才同意了这事,但,当时,谁也不知道刘三贵不是刘齐氏亲生的。 而刘旺贵自分得那三百银钱后,就没有提过一个谢字。 冷情冷心,刘旺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刘三贵突然想起一事: 「四弟,听说你不是相看了一户人家的好姑娘吗?明年不打算成亲?」 他从刘旺贵的话里,压根儿就没听出他有给彩礼的想法。 刘旺贵微微一顿,他是真忘了这事。 自从翠柳被家二哥纳了后,他就恨上了天下的所有漂亮女子。 越是漂亮的,越是蛇蝎心肠。 但,他对翠柳又十分念念不忘。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才是最香的。 说起刘旺贵的亲事,刘大富的话多起来了,脸上的皱褶子也舒展了不少:「是邻县的县令家小女儿,那姑娘过了年才十五,她家娘老子捨不得,说是婚期不必定得太近,这不,还没商量好呢!」 不待刘三贵说话,他又说道:「最快,怕也得过了夏收,好待得有些银子做彩礼,旺贵的打算也是好的,多添些地,将来还要养婆娘崽女呢!至于彩礼一事,早先就说了,这事儿你娘会管着,你只管把你自己那摊事管好。」 这后面的话,是说给刘旺贵听的。 刘旺贵是个秀才,名下又能免税三十亩,这样一来,田里的收成全算他自个儿的,只要风调雨顺,家里的收成还是会不错。 刘大富想在夏收后让刘旺贵成亲,也是想着自家婆娘手头没啥钱了,要等府城的小庄子收成后,才能有钱。 「我与你娘商量过了,过完年出了十五,便去你们大哥那儿住住,你娘想着她的手艺不错,趁还能干得动,找个大户人家教姑娘们女红,凭着她与黄府的关系,多少会给些脸面,钱也会多不少,女方家是县令,咱家的聘礼自然不能太差,怎么着也得二百两整纹银。」 这个数是刘齐氏早就想好了,么闺女不比长女,更何况她儿子还是前途一片光明的秀才老爷。 而刘大富之所以愿意跟着去,是因为,刘齐氏说了,府城的那处小庄子还得靠他这个真把式盯着。 这一点刘大富很自豪,三十里村这附近一带,真没人种庄稼能比得过他,有他去盯着今年夏,也能多些收成。 至少他四儿子聘礼的大头有了,再加上自家婆娘明年春弄的银子,还有手上余的几十两,七七八八凑一凑,总能凑出二百两。 刘三贵眼见刘大富说起了家事,他觉得不便久留,怀里揣了刘仁贵给他的四百七十两,便起身告辞了。 先前,他听了刘旺贵的那席话,也动了多养些猪的心思,不说旁的,便是这猪粪,也是肥地的好东西,自家二闺女的那两百亩田,去年荒了半年,虽说种了些萝蔔,可那能变几个钱,还是把田养好了,多种些庄稼才是好事。 刘三贵一门心思为闺女们盘算,却不知,张桂花也同自家弟弟说起了这事。 「弟啊,你认识得人多,路子广,可有知道,哪个大户人家收白萝蔔么?」 张裕德略微诧异,家中不是供着个金主么? 找他不比找自己更稳妥? 苏子烨正坐在火炉边,心里对刘稻香家的火炉架很感兴趣,四四方方的一个木盒子,底下是空的,中间搁了个碳盆子,木盒子上头是镂空的小田字格,把脚搁上头,再盖上火被子。 火被子是刘稻香家的叫法,意思是围着火炉取暖用的被子。 往垫了棉絮的锦糰子上一坐,不一会儿,全身都暖和和的,与烧地龙又有些不同。 「不错。」 这个法子省碳又好使。 「还不是那做家具的木匠师傅,他嫌火盆子浪费太多碳,自个儿在家琢磨的,这次打家具,他用剩下的边角料,顺手帮我家多打了几个,不成想,刚刚够用。」 虽说都在正堂里烤火取暖,但却是分了男女两个炉子,因刘三贵没回来,张裕德与苏子烨坐了一个火架子。 又听张桂花说:「那木匠说,这个虽然是四四方方的,可边上高些,搁脚的架子在中间,有些像个方桶,他便取名叫火桶。」 「萝蔔条,好吃!」苏子烨心急刘稻香卖萝蔔的事。 这张裕德咋回事,都把这话给绕开了,那自己帮他绕回来好了。 张桂花闻言,乐得眼儿都眯成了缝:「我也觉得她做的酱萝蔔条好吃,咬口水多不说,甜中带着辣,辣中带着鲜,鲜中透着点酸,十分爽口。」 不过,张桂花没有说的是,自家闺女太败家了,还买了苹果磨了泥搁里头,能不好吃吗? 张裕德想了想,说道:「也不知这东西能不能久放?」 「这个得问问她自个儿,我光知道好吃,卢姑姑,你去请了二姑娘来,若她在打马吊,便让小丫头替她一会儿,说她小舅舅瞧上她腌的萝蔔条了。」 刘稻香来得挺快,自己外下的两百亩萝蔔能换些水粉钱也不错。 「娘,啥事?」娇娇糯糯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刘稻香还是早上那一身喜庆打扮。 这样的大红,陈氏与张桂花都是极喜爱的,尤其是在过年这样的讨喜日子里。 「哎哟,外婆的乖乖,快些过来我身边坐。」 正抱着双胞胎之一张智浩的陈氏,朝她连连招手。 「外婆婆,四弟如今长可重了,还是让我来抱吧!」刘稻香眉开眼笑地走过去,从陈氏怀里接过香喷喷的刘智浩,坐到了陈氏的身旁。 张裕德坐在东边方向的火桶边,沖刘稻香笑道:「外甥女,你娘说,那酱萝蔔条是你做的?」 「是啊,小舅舅喜欢吃?回头我叫人去田里多拔些回来腌了,让你带着回家去慢慢吃。」刘稻香一边逗着刘智浩一边笑答。 苏子烨坐在那里问:「可是能久放?」 「这个我到没试过。」因为酱萝蔔需要放不少的酱油,她也不知道放久了会不会坏。 本以为这事儿行不通了,苏子烨心中正琢磨着要不要快马加鞭,写封信去京城问问。 只不过,刘稻香做的酱萝蔔与北地做的味道又不大相同。 「虽说没试过,不过,我想咱家乡的辣椒萝蔔搁罈子里密封了,能放上一年半载,若是罈子选得好,搁个两三年也不怕的,小舅舅是自己吃,还是......」 若张裕德是想帮她销出去,到是可以尝试用做辣椒萝蔔的方法。 只不过辣椒萝蔔是需要晒上一天,去去水气的,而且不需要搁酱油、糖和姜蒜。 张裕德挑了挑眉,难怪自家姐姐一家,能靠着那百两纹银混得风生水起,虽说高九有帮着收货,但这其中的艰难与智慧,缺一不可。 光瞧他家如此灵动的外甥女就知道了。 「嗯,到是想能保存的长些,你也知道我之前是跑海商的,海上的东西除了鱼,很少有新鲜点的青菜,而干菜嘛......」 吃多了,总是叫人腻得不行。 这酱萝蔔条的味道却是很不错,爽口又下饭,略微的甜辣,大多数人都能接受。 刘稻香听了,起了点小心思。 她又试探地问:「因着咱爹捨得给肥,咱家今年的萝蔔老粗了,估计有两三斤一个,我初略估计算了下,一亩地少说也有两三千斤,小舅舅啊,你确定真的全要?」 张裕德微微一哂:「不说我是和人合伙,手上有五十来条船,一条船上百来号人是有的,这就有了五千多号人,再加上一起出海都是几家抱团,数百条船一起出行,一个是人多安全性好,二个嘛,也是方便借调物资。」 这还是头一回听张裕德具体说这事,听得陈氏的嘴张得老大,又问:「那得多大的船啊?」 张裕德比划了一下:「能下海的船,大概能从村头到村尾这么长,得装不少东西呢。」 陈氏又是一阵惊讶,那货船得多大啊?她已经无法想像了。 刘稻香听他这么一说,要真这样,两百亩的萝蔔条还真不够这些人消耗的。 「这个没问题,小舅舅,左右这些日子过年,我闲着无事,不如我先来试试看。」 陈氏想说,正月里不适合动这些。 刘稻香已笑着劝她:「外婆婆,老辈只说没出正月十五不动针线,没出初五不杀生,可没说不许用刀切菜啊!」 陈氏扯了扯嘴皮子,不动刀切菜,难道叫大家全喝西北风? 想想只得做罢,也不再多嘴多舌了。 说到底,她不想坏了自家外孙女的财路。 「哟,你该不会是学你姐,想自己攒嫁妆吧!」 陈氏压低了嗓门打趣她,岂知,刘稻香一本正经地说:「正有此意,外婆婆,咱爹是个会念书的,真要入了仕,是不能明着做生意的,顶多只能让咱娘弄些嫁妆铺子或名下有些良田。」 朝廷还是允许他们这些人有私田的,而且,越往上爬,这能免税的私田也越多。 真要靠朝廷给的那些钱粮,哪能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 还不是个个都有自己的小道。 陈氏还在琢磨着自家嫡亲乖乖的话,又听刘稻香说道:「况且,除了我和大姐,咱爹娘不得操心三妹妹的嫁妆,还有两个弟弟将来讨媳妇的钱,这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呢!」 瞧她一副小大人的忧愁样儿,一屋子的人被她逗乐了。 就连不识愁滋味的张智浩与张智瑜,也跟着咯咯直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做小舅舅的生意 第三百三十九章 做小舅舅的生意 张裕德在一边笑弯了腰,指着刘稻香跟陈氏说:「娘,你瞧瞧她那张小俐嘴,这是怕我给少了价钱呢。」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小舅舅,九爷说了,在商得言商,不然的话,就撒不开手脚,干不成大事。」 「哟,你这小人精儿,还想干啥大事?就你那点嫁妆的事,行了,小舅舅全给你包圆了,你看怎样?」 刘稻香乐了,说道:「外婆婆,你瞧瞧咱小舅舅,总个一土财主样儿呢,我才不稀罕,我要自己挣,看着自己的小银库,见天儿的往上涨,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张裕德被她的话逗号得越发乐了,摇着头笑骂道:「说你是小人精儿还是便宜了你,要我说,你就是个掉钱眼里的小财迷。」 张桂花在一旁笑道:「哎哟,咱家小人精的狐狸尾巴被人发现咯。」 刘稻香无语地看她:娘亲,你要不要这么幸灾乐祸?说好的要疼宠闺女一辈子呢!这么快就拆台了。 狐狸尾巴就狐狸尾巴吧,她认了! 「小舅舅啊,你真的要么?若是真的要,我可得叫人把萝蔔全拔出来了,不过,你好歹得给个价吧,这又是人工,又是要洗又切,还得买佐料,罈子之类,当然,小舅舅你要是乐意提供不漏气儿的好罈子,我还真能省不少钱,咱爹跟咱娘给的月例,呜,每个月都被我花光了,今天这个过生日,明天那个又喊去镇上酒楼小聚耍耍,这都是要银子吶,所以,小舅舅啊,外甥女必须要奋起。」 张裕德是个生意人,最喜的就是遇到良才,自家外甥女这般性情,当真是他的亲外甥女啊! 他心里越发高兴了,乐道:「据我所知,外头现在的萝蔔是一文钱三斤,我给你两文钱一斤如何?」 刘稻香水汪汪的杏眼转了转,身后的小狐狸尾巴摇啊摇,自家小舅舅贼精,一说到有生意可做,有利可图,那可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两文钱一斤,她少算点,一亩地两千斤,但要用盐揉腌去涩水,这样一来,一斤只有八两多点,但是,因为要加姜蒜、酱油,还有冰糖,基本上又能回到差不多一斤,这些成本算下来,她估摸着一斤,大概有半文钱的本。 还能赚个一文半一斤,这样一来,一亩地大概能赚个三两,而她有两百多亩,除了工人的钱,大概能赚个六百两,到是比种庄稼划算得多。 「小舅舅,你是不是早算好了,我翻过不少游记,听说那些岛国,很多不产萝蔔!」 张裕德的眼睛微微一眯,一道精光一闪而过,自家外甥女看样子不好煳弄,不过,他喜欢! 颇有种自己的才能有人继续的兴奋感。 「五文钱一斤,得这个价。」刘稻香抱着刘智浩的小手藏在火被子下紧紧一握,自家小舅舅才是只老狐狸,两文钱,真的是利润太大。 张裕德越发有兴趣了,连连摇头,说道:「看在你是我外甥女的份上,我便让一文钱的利,多的算是我给你的嫁妆银子。」 「小舅舅,你也说了,在船上吃干咸菜,吃得想吐,若是你突然把这些送给各家,你说,干巴巴、没腻腻的感菜,与水汪汪,脆爽的酱萝蔔条一对比,你就是漫天要价,他们还敢坐地还钱?我可是一点都不信,到处都是蓝蓝的一片啊,连根草屑子都看不到。」 张裕德微微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自家得瑟的外甥女,伸出手指着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娘,您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小人精儿!」 刘稻香好看的眸子因为笑意,越发灵动,光彩四溢!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笑眼,头一回看到铁算盘张裕德还有吃瘪的时候。 这边,张裕德已经跟刘稻香讨价还价了:「外甥女,五文真的实在太贵了,三文半吧,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刘稻香心里的小人叉腰大笑,卖方市场啊,就是牛气沖天! 「三文半可以,不过,罈子得由你出,挑最好的,能封住不漏气的,这样,保管的时间才能更长。」 而且她已经想好了,酱醋只能用来调味,而不能用来浸泡了,她记得前世,如果走南边的海面,其实温度还是蛮高的,为了不让萝蔔条变质,她打算用来做干拌,而不是浸泡,时日长了,一样能入味。 这样来,刘稻香一亩地能赚上六两银子,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刘稻香见自家小舅舅那肉疼的样子,又问:「小舅舅,你们的海商船下回什么时候出海?」 「这次都随我回来了,几年没让大家回家过个好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大家在自己家过个团圆年,估计摸着,出了正月就得准备出海一事了。」 事儿有些赶! 不过,刘稻香已想到了好主意,回头对张桂花说:「娘,咱家不是要买下人么?我那个两百多亩的良田也算个小庄子,不如回头叫人寻块地在那里盖上些泥砖房,再买几房下人,让他们好生伺弄着庄稼。」 「怎么,你们买那小庄子时,没有连人一起买过来?」张裕德不解。 刘稻香把赵一腿的破事说了,又道:「那傢伙到是好命,没想到有个妹妹做京官的小妾,听说那她妹子来头大,好容易判了罪,还是让人给截胡了。」 张裕德连连安慰:「乖,咱不气,以后小舅舅给你找个更牛气的夫君,咱要钱有钱,要权要权,还怕斗不过一个小妾么?」 陈氏最爱听她家外孙女如何如何好了,张裕德的话很解气,因此,她在一旁答道:「说以说,咱的小乖乖,以后得多听罗姑姑的话,还有啊,这女红一事也不能丢在一旁不管。」 刘稻香羞了,外婆婆,不能当众这么拆她的台啊! 「外婆婆,最近天太冷了,你瞧瞧,手放在外头,没一会儿就冷得发抖,万一生了冻疮怎么办,有了印子一点都不美了。」 陈氏被她这么一哄,觉得十分有理,便跟张桂花说,让她不要在这么冷的天逼孩子们学绣花。 张桂花有心想说,家里的火盆子都生得旺旺的,哪能冻着自家闺女们。 到底是亲娘老子,张桂花说道:「那等开了春就得拿起绣棚子了。」 「娘,知道了!」刘稻香嘴上答应得脆嘣响,转头,又不知会想出什么歪理由来。 刘稻香想着自己反正有钱,又道:「娘,我要的那几房人,我自己出钱哈。」 张桂花已经懒得跟自己的二闺女争花钱的事了,哪此不是她争不过,想着,左右是给她攒嫁妆银子,到时多留些给她压箱底好了。 张裕德越发来了兴致,打兴趣道:「哎呀呀,这可不得了了,只怕她早盘算好了,明儿一早就说讨喜的话,好多讨些红包。」 刘稻香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怀中四弟的小脸蛋,说道:「弟弟,听到了没,小舅舅说了,明儿给我们包个大红包。」 张智浩与张智瑜最喜欢这个二姐姐了,听到她这么说,两人拿小手拍着火被子,糯糯地喊着:「小舅舅,红包,小舅舅,红包。」 张裕德的心儿被两傢伙的声音给软化成水了,乐道:「哎哟,舅舅的小乖乖们,明儿,舅舅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做压岁钱,得了压岁钱来年快快长高长壮实。」 「嗯,嗯!」张智浩与张智瑜两个,跟复读机一样,一个劲儿的你嗯一下,他嗯一下。 苏子烨见了越发心中羡慕,养在她娘膝下的苏惠兰太乖巧、安静了,一点都没有眼前两臭小子好动。 接着他又想起若是刘稻香这小丫头也能生个漂亮的闺女或壮实的小子,不知道会皮实成什么样。 想到此事,他的耳根子微微泛红。 在大周朝,刘稻香这般年纪的姑娘,很多已经都在相看,或已经订亲了。 只不过刘稻香家本是农户出身,那些个规矩还没有完全溶到骨子里。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张裕德再次同刘稻香说起了养鸭子的事。 「哟,那玩意啊,又脏又臭,还老爱下水,你姐家餵了这么多鸡和猪,怕是不能餵了,弄脏了鸭舍还容易生瘟神,一倒就是一大片。」 这话是陈氏说的,她那些年做寡妇时,在家里也餵了几只鸡鸭换钱用。 张裕德闻言立马住了嘴,自家娘亲说得很对啊,万一害得姐姐家鸡猪都染上病死光了,他还不得被自己的娘老子削死。 刘稻香心里一直也惦记这事,以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在什么都不缺了,这个事也该提一提:「小舅舅,这事儿且放到一边吧,我打算过了年把镇上的那个宅子出手,再加上卖酱萝蔔条的钱,另寻一处地方来养鸭,到时做成咱们土牛县最有特色的酱板鸭,你看如何?」 张裕德略微沉思了一下,答道:「酱板鸭确实好吃,只不过海外的人,就像咱大周朝各地一样,风情各异,有的喜辣,有的好甜。」 「不如,做成辣味和甜鲜味吧,这个,我娘最会做了。」刘稻香说这话时,后面明显把小舌头软软的捲起,都不伸直,那撒娇的声音,让张桂花喜爱的不行,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 「只要你喜欢,娘一定会教你,如此一来,到是要买批会做事的小丫头了。」张桂花这般说是有原因的,她又道:「你不是让李铁匠给你打了个做红薯粉的东西么?」
第三百四十章 一庄分三股 第三百四十章 一庄分三股 刘稻香伸手摸了一把脸,说道:「我到把这事儿给忘了,娘,我可没那么多钱,不如家里出钱吧,到时候,把这产业留给咱两个弟弟,我有小舅舅帮我卖酱萝蔔条和腊鸭就可以了。」 「那怎行!」张桂花肯定不愿意:「他们是男娃娃,这自己的前途得靠自己。」 苏子烨瞧了,心中对刘稻香的印象越发好,又见这娘俩推来推去,便道:「三一三十一。」 他说完这话,把视线移到了张裕德的身上。 「各得一份。」 张裕德不愧是他的小伙伴,瞬间明白了苏子烨话里的意思。 这法子是刘稻香想出来的,自然得归她一份,但是,刘稻香是刘三贵的女儿,再加上要做这么大的事,肯定少不了爹娘的帮忙,又因刘稻香有意给家里留着这生意,因此,刘三贵与张桂花算一份,剩下的自然是归负责销出去的张裕德了。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三方一人得一份,稻香这丫头这般年纪能想出这吃食,已经很不错了,你就负责管做红薯粉的事,至于这收红薯与盖作坊的钱,就由我和你爹娘出了。」 刘稻香见张裕德这个亲舅舅都没意见,她自然不会有意见。 苏子烨并不眼红这东西,就算张裕德从这里分了三分之一的股份,他完全可以从张裕德手上收购,再运去海外,绝对能获得暴利。 所以嘛,有钱大家一起赚。 这些都不必说,张裕德心里门儿清,不然,苏子烨先前就不会点头同意张裕德占三分之一的股份了。 「择日不如撞日,等你爹回来了,就把这三方契书写好,还有哪个黄道吉日比得过年三十这样的好日子。」 刘稻香闻言笑了,答道:「那不如年初一呢,新年头一天开门红,明年肯定是个大发年!」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正好苏公子也在,请了他,再请了咱黄镇长,还有黄举人做见证人。」 他口里的黄举人,便是黄小虎的爹黄大茂,听说后年春,黄大茂要参加「春闱」了,若中了,便要入国子监读三年,三年后参加殿试。 只要入了国子监,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大小都会混个官。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说定了,刘稻香本身就有四五千两存银,再加上刘三贵给她添的那两百多亩良田,而张裕德也出价三文半买她的酱萝蔔,这里能赚不少钱,后来刘三贵又从老宅那边给她带回来四百七十两,这七七八八算下来,她手头却是有不少的银钱了,这还不算她妆奁盒里的各色头面。 刘三贵回来的时候,这事儿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待他回来,张裕德迫不及待的拉着他还有苏子烨去了前院南书房。 陈氏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薛大娘带了她家媳妇,刘稻香她们称其为薛大婶的,叫这婆媳俩进后厨房做饭。 「桂花啊,出了初八,我就要跟你弟弟去州城了,你也莫要不捨得,到底,你弟弟是张家子嗣,总不能老跟你们挤一块,我还指望着月桂给他开枝散叶呢!」 陈氏一直生活在乡下,因此,对于学大户人家纳妾啥的,也没那想法,左右丁月桂还年轻,总是能抱上孙子的。 张桂花见此,便不再相劝,又问:「娘,你是打算......」 「薛大娘年纪大了,让她给薛家媳妇搭把手,到时再在厨房添个婆子,至于咱们两个小乖孙,过了年也有两岁了,让薛大河的儿子来当差吧,晚上让他们几个睡一个屋里,再另外配两个小厮,你看如何?」 陈氏想的不无道理,只是张桂花想着小厮的话,年纪也不会太大。 「左右还是让薛大娘看着这哥俩吧,连山这孩子过了年也有五岁了,让他跟着当差,先跟在浩儿身边,土牛这孩子才三岁多点,晚一年再当差吧,我看瑜儿和浩儿很喜欢跟他们玩。」 陈氏听后,便不再多说,这样一来,薛大娘就不必那么累了,她是担心薛大娘一个人,看不住这两只小猴儿,一转眼的工夫,就不知这几只猴儿跑去哪儿了。 「娘,咱们是不是该去猪圈,鸡舍了?」刘秋香带着自己的两丫头,鱼雁和花颜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些寸许宽,三寸来长的红纸张,上头写着的都是「五谷丰登」、「家畜兴旺」。 这是青州一带的风俗,不但家里要贴对联,粮仓和鸡舍、猪圈都要贴。 「我说老忘了一件事呢,对了,我去把准备好的鞭炮拿上。」 贴了这些小红条后,还要放上鞭炮。 张桂花刚从火桶上下来,又道:「啊,我又忘了,咱家的田里要去放鞭炮。」 刘稻香听了,连忙吩咐春娇去前院南书房说一声,去田里放鞭炮,都是一家之主的事,据说,放了鞭炮是避邪,来年能粮满仓。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左右就是讨个喜,求个安心。 年三十忙完这些个琐事,算彻底闲下来了,年夜饭,年夜饭,自然是吃的时辰越长越好。 正堂里烧了好些盆碳火,燃得旺旺的,年三十的火是不熄的,预示来年旺旺旺! 火桶早就叫体壮力大的姑姑们撤下去了。 一大桌子人吃着团圆饭,男子们互相敬着酒,张桂花的脸笑得红通通,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有咸鱼翻身的一天,她的小日子一年过得比一年红火了。 吃了团圆饭,并没有叫人把饭桌撤了,只是又另支起三桌牌,苏子烨、刘三贵、张裕德、薛大河四个摸的是骨牌,陈氏那一桌打的是鬼鬍子,刘稻香三姐妹外加春娇,打的是马吊。 一时,屋里只听得笑声、推牌声,磕瓜子声,碳火炸得滋滋作响声...... 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这样过年才有滋有味,暖透人心。 年初一吃过早饭,薛大河便去了黄金家里一趟,把事儿说了。 升了镇长的黄金,对刘三贵很欣赏,很快便与自己的大儿子一块儿来了,同行的,还有非要跟来的黄小虎。 大人们瞧在眼里也不说破,这小子,铁定是想他的小媳妇了。 陈氏早早就准备了大卷的鞭炮,见到三人身影出现在桥对面,她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吩咐薛大婶把鞭炮点燃了。 不说刘稻香一家的热情欢迎,黄金很高兴自己大儿子的亲家能够越过越红火,眼瞅着,这刘三贵一家是要打个大翻身仗了。 做了见证人,又在刘三贵家吃了热茶,聊了一会儿天,这才带着儿子、孙子回家去。 年初一,青州这一带兴出门到处走动,但,不能留在别人家里吃饭。 得到了年初二才行。 走在路上,黄金一想起刚才看的契书,心里头就一片火热:「大茂啊,你当初还想让咱小虎取珠儿,得亏没成,你儿子比你这老子的眼光可要好多了。」 黄大茂与刘仁贵以前是同窗,又加之是一个村长大的,小时候总凑一块儿玩,他因此答道:「儿子这不想着,两家知根知底嘛,再说了,三贵那时也不受那边待见。」 最主要的是,他对刘三贵的印象,那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不曾想,这两年再相见,越发觉得刘三贵非池中物,谈吐更是不俗,至于刘仁贵...... 他现在印像除了市侩,再无旁的。 「爹,儿子服输啊,姜还是老的辣!」 黄金闻言哈哈大笑,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高兴劲儿。 伸手一拍身边的黄小虎,说道:「听说后年会开科武考,你小子可要加油哦!」 「爷,我想考了后再把秋香取回家。」 黄小虎说这话时,充满了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黄氏家族嫡系,也有不少人才,你可得记得藏拙。」黄金人老成精,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好,也有不好的一面。 黄小虎的目光微闪:「爷,咱只对你跟爹说呢!」旁人都不知他的真实实力。 黄系嫡支啊?!饭桶比较多! 黄小虎没有说自己已经入了主家某些将军的眼,他现在可是个香馍馍呢! 再说了,勛贵世家本就比那些官宦世家心眼子少。 「爹啊,你可得给儿子准备多点聘礼啊,我估摸着,以她家疼闺女的劲儿,你这媳妇啊,将来的陪嫁怕是不会少了去。」 这话,黄大茂还是很喜欢听的,谁不希望自家媳妇的嫁妆多,那都是属于他未来孙子的。 黄金乐了,答道:「你这小子,难怪说要等后年,感情是要你老子这几年做年做马,给你多攒讨媳妇的本儿啊!」 黄小虎嘿嘿直笑。 去年虽然年岁不好,但黄金手下之前管的几个村子,都没有饿死人,相反,因为吃的红薯多了,大家都脸上都长了那么一丢丢的肉。 年初二一早,黄小虎与黄大茂拎着节礼来上门了。 刘稻香家少不得又是一番热情招待,年初六张裕德就在刘三贵家,按大周习俗,再次迎娶丁月桂,一直热到初八,张裕德一家三口已经叫小丫头们在收拾行装了。 而在院子外头,张裕德正陪着苏子烨在晒太阳。 他是搞不懂苏子烨,都有十多天的假,为何不回京城过年。 「将军,你真的不随我一起回青州?」张裕德是恨不得把他绑走,他可是瞧得分明,这个少年将军长了一双狼眼,已经流着口水盯着他宝贝二外甥女了。 苏子烨站在那里,伸手搭凉棚当在额前,前面就是那条河,不过一个冬,这里的河水又涨回来了,且清澈见底,随着冷风吹过,吹起层层酥皮,阳光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不回!」 你能耐我何? 皇室亲族,就这么任性!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苏子烨的避难法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苏子烨的避难法 想给自己放多久的假,就放多久的假。 「我收到消息,金镶玉闹上了金銮殿把婚期推辞了,说是她出嫁,得有她爹娘陪着。」 「人之常情,不过,你大哥会咽下这口气?」金镶玉不过是好看不好吃,家族又离京城老远,明面上尊贵,暗底里无势可借,这才是苏子泓的疼处! 苏子烨的双手背在身后,右手不停的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嗯,他不想娶金镶玉,所以,他怂恿金镶玉延迟婚期。」 「皇上同意了?」张裕德问这话时,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猜疑。 「嗯,金镶玉到底是番邦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得看她背后的势力,皇上此时不欲撕脸。」苏子烨冷静地分析。 张裕德秒懂,感情你这俏公子来这山野之地,是为了避难的啊! 只是,他的乖外甥女会不会被这傢伙给叼走啊?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还不待张裕德想出对策,苏子烨的嘴角一扯:「我收到消息,苏惠雅会陪金镶玉南下。」 张裕德的小心肝颤悠了,也就是说,金镶玉那祸害要来青州? 「至少也得出了正月吧,若是再一路游山玩水,怎么着也要到四、五月才能来青州!」苏子烨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我只是想趁这机会静静,待我回了青州城,怕鲜少能抽出身来,那小丫头是个爆脾气,我怕金镶玉发现这里,所以......况且,王府那位的探子,只怕这时已到了青州城内。」 为了刘稻香的安全,他想趁着沐休,陪她多几日,也只有趁着年前悄然离开,叫对方寻不着他的踪迹,方能保得那甜笑如丝糖般的小姑娘的安宁。 当然,刘稻香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事,在她的心理,自己才十一岁,还小着呢! 她此时正在厨房里做着粉果,又叫青梅把她所做的,晒干了的红薯粉都打包交给了陈氏。 「外婆婆,你去了青州城,我会想你的。」刘稻香的心里很堵,小手狠狠地擂着手下的湿粉团。 她穿来没有多久,就见到了陈氏,这么几年,陈氏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是感动于陈氏的不求回报的付出。 用陈氏的话来说,她光看着自家几个小乖孙爱吃她做的零嘴,她打心眼里就很开心。 大周朝的习俗「七不出,八不归,九九空手回」也就是说初七这一日不出远门,初八这一日走亲访友的不能急着回家,到了初九这一日,该收收心回家了。 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不似前几日那般艷阳高照,好似也不高兴陈氏就这么离开这个住了几年的家。 张裕德带来的小厮已经把行李都装上了车,一共装了四大辆车,其中只有一辆是给张裕德两口子装的东西,剩下的全是陈氏的,吃的,穿的,用惯了的,全都给捎上了。 就怕老人家到了青州城住不惯,认生! 「娘,你若是在青州城待得不耐烦了,叫弟弟套了车,派人送你回来住。」有娘的孩子都是宝,张桂花也不例外,被人家踩在鞋底下做媳妇,好容易熬出了头,又能接了亲娘老子一块儿来住,有她娘老子在这里镇着,她的小日子别提有多顺心了。 陈氏摸了把眼泪,答道:「闺女啊,娘老了,得跟着你弟,得看着他,再说月桂这孩子远离家乡,这家里哪能缺了我,回头,你打发人种地的时候,记得把我的那几十亩地也给翻了,种上早稻吧!」 不知已经唠叨过多少遍了,还惦记着那几十亩良田,生怕自家娘给忘了这茬,刘稻香觉得自家外婆特么太可爱了。 「外婆婆,您啊,只管放心,有我帮我娘记着呢,忘不了!」 刘春香打小就是陈氏带大的,此时,正抱着陈氏的小腿不撒手:「外婆,我不让你走,你答应我的,一直要住在这里。」 「乖闺女啊,你外婆只是去你小舅舅家住一段时日,过些日子她想咱小春香了,自然就回来了。」 刘春香抱着陈氏的小腿眼泪巴巴:「我不,娘,你哄我,我都知道,外婆是跟小舅舅回家去了,她以后都不会来我家住了,呜呜,我今儿早上看到了,外婆最喜欢用的那新红漆马桶也给收上马车了。」 这熊孩子,眼咋这么尖呢? 刘稻香心中自然也是不舍的,但张裕德回来了,陈氏自然是不肯住在这里了,哪有亲儿子家不住,定要住女婿家的,还不知背后旁人怎么嘀咕。 「三妹妹啊,咱外婆婆才穿的新绸棉裤,就被扯得皱巴巴的了。」 「啊?」刘春香一脸懵逼了,二姐啊,这时候不是应该哭天抢地,表达心中的离愁吗?戏台上都这么演的啊!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你起来吧,二姐答应你,等到春暖花开时,我们一起去青州城看外婆,然后把小舅舅的荷包吃空,好不好,谁叫他坏,非要把外婆接走。」 张裕德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果然啊,还是二外甥女的杀伤力最大,要不,怎么搞定了刘齐氏那老巫婆呢! 他最佩服自家这个小人精似的二外甥女,不动生色离间了老宅的那几个缺德鬼,当时,那几个还沾沾自喜,终于甩掉了刘三贵一家子这个包袱。 谁知,笑到最后的却是被甩开的包袱。 刘稻香有时候的心眼挺小,她也很难过,有时候坏坏的想,要是自家小舅舅晚点安顿下来,是不是她亲亲外婆婆能在自家长长久久的住着呢。 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舅舅,你跟舅妈去外地採购时,让外婆婆回来住吧!」 张裕德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同时,暗中摸了一把冷汗,差点就被三个外甥女给「记恨」上了。 「稻儿啊,还好你不是白眼狼,记得小舅舅一直对你们疼爱有之啊!」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这里,张裕德的管事谢金多走了过来。 原来是挑好的时辰到了,是时候该起程了。 陈氏又开始摸眼泪了,谁也不无法体会她内心的离愁,看着一个个憨态可掬的外孙子、外孙女,有三个都是她亲手带大的,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女婿啊,娘跟你弟弟去青州了,等我到了青州,让裕德给你们写信,记得要回信啊!」 「娘,你放心,收到信,我们会马上回信的。」刘三贵到底是一家之主,对于陈氏去青州城定居的事,虽说心中很不舍,却也知道事不可违,大周朝的习俗便是如此,长子奉养老人。 张家这一支,只有张裕德一人,自然该他奉养自家老娘。 张裕德一家三口终究是离开了,屋外寒风刺骨,马路上冷冷清清,只有光秃秃的老枝桠向四周伸展,唯一有六辆骡车一字排开,缓缓而行,陈氏拿着帕子一边摸眼泪,一边哭道:「外面太冷,闺女,还她们回去,莫冻着我家小乖孙们。」 张桂花更是哭得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不断的滚落。 见此情景,刘春香也跟着哭起来,甚至张智浩与张智瑜挣开了薛大娘的手,跟着追了过去:「呜呜,外婆,呜呜,我要外婆,我不让你走!」 「舅舅,快把外婆还给我们。」 「外婆,呜呜!」两臭小子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滚做一团。 「外婆!」哥俩哭得小脸通红,脖子上的筋都突起,头顶冒起了白烟。 刘稻香见了心中难受得紧,怒道:「都是死人啊,都杵在这里等吃饭啊,没瞧到小少爷们都摔到了,还不快抱回来。」 众人闻言,这才三两步快跑着追过去。 刘稻香的性格本就十分坚韧不拔,把手放在小嘴前做话筒状,大喊:「外婆,莫哭了,过年日子我们一家子去看您!我给你做蒿子粑粑带过去。」 蒿子粑粑是陈氏最爱的点心,香甜软糯,十分好吃,而且,她最爱吃的,还是她最疼的刘稻香亲手做的,里头的糯米粉磨得比别人的细,用刘稻香的话说,自家外婆的牙不大好了,得磨得细软些,可见其细心不一般。 陈氏心里明白,出了正月十五,庄户人家都要忙着春耕生产了,待忙完这些事,就到了采藜蒿做蒿子粑粑的时候,到那时,她就又可以见到自家的乖乖们了。 有了盼头,这心头的难受劲儿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骡车渐行渐远,陈氏只能模模煳煳看到些小黑点在那白墙黛瓦砌成的院墙边,不用细思,便知,是她的女儿女婿,还有她捧在手心里疼的五个小乖乖。 陈氏的离去,着实让刘稻香一家子的情绪低迷了好些天。 一直到刘智财上门。 「三婶,这是我娘做的一些元宵,里面是用五花肉、芝麻做的,我娘说,知道稻香妹妹不爱吃太甜的,因此她只放了少许糖,多放了些肉和芝麻。」 张桂花闻言一时恍了神,原来今儿已是元宵佳节。 「有劳了,怎巧,我家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些呢,到是多亏了你娘有心了。」 刘智财是个机灵的,那日陈氏被接走后,刘稻香家一直关门闭户,也不大往村里走动,大家背底里说,到底是亲娘老子,亲外婆,疼孩子们都快疼到天边去了,这不,人被亲儿子接走了,她们这一家子还没缓过劲儿来。 因着刘三贵的态度,张桂花待刘智财也是好脸色:「对了,昨儿你三叔还同我说,该准备游学的东西,你可知要准备些什么?」 「侄儿不知,听说娘亲要给送元宵过来,侄儿便讨要了这事儿,正好想问问三叔。」 都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第三百四十二章 理想是坐吃等死 第三百四十二章 理想是坐吃等死 那些年刘智财不过八、九岁,尚没定性,又加之遇上那样的爹娘,这性子自然是左移了些,好在,后来经过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后,这孩子懂事了许多,也不枉刘三贵有心提携他一番。 他与刘智宝时常受刘三贵教诲,这性子也越发的好起来了,终归是没有走到歪路上去,也算是对得起抚养过刘三贵的养爷、养奶了。 好歹,老宅那边不至于全都是些混帐不如的东西。 「你三叔常说,读书万卷,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这些话是说前面的都是助力,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你自己努不努力了,你如今也念了不书,是该随你三叔一起去看看外面,长长见识,你三叔常说,眼界宽了,心也就大了,我是不大懂这些理儿的,可我总觉得你三叔这话没说错。」 张桂花也是本着与他好好相处的态度,不然,也不会费煞苦心。 「是,侄儿受教了,有劳三婶费心。」刘智财头一次听人这么说,突然觉得十分有理,也很后悔当初自己差点走上了歪路,好在自家三叔拉了自己一把,心中甚是感恩,觉得刘三贵与张桂花如同再生父母。 若不是两人及时拉一把,说不定,他早就因为犯了杀罪而入了大狱。 没错,刘智财的心里一直认为,翠柳是害他家的罪魁祸首。 要是没有翠柳勾搭上他爹,他们一家子也不会夫妻、父子行同陌路。 张桂花笑得很开心,说道:「想必你已急不可耐的想去见你三叔了,去吧,他和苏公子正在前院南书房。」 刘智财闻言这才告退了。 因着是过元宵节,张桂花打起精神来,叫唐姑姑端了刘智财送来的那一筛盘子元宵去了厨房。 她去的时候,正好薛大娘婆娘正在搓元宵糰子。 「夫人?!」 张桂花问道:「我还在想智财送来的元宵不够吃,你们这是包的什么馅?」 薛大婶答道:「有红枣桂花味的,有红豆味的,正打算包点肉馅的。」 「智财娘包了些五花肉芝麻馅,一会儿煮了,再煮两碗红枣桂花和红豆味的,也不知苏公子喜欢什么口味的。」 张桂花并不打算派人去问苏子烨。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稻香一家子吃过了元宵,又摸了一阵牌,听到苏子烨说明儿便带了进孝还有护卫们回青州了。 这本就早知道了的事,大家也没什么惊讶的,只是张桂花又拾掇出来一点吃食,是请苏子烨帮忙捎给陈氏的。 「我估摸着我娘带的那点吃食已经吃完了,想着你左右也是去青州城,请你帮忙捎上一些给她,省得她吃惯了的点心没了,一时不适应,心里会空荡荡的。」 对于苏子烨而言,这自然是小事,第二日刘稻香起来时,苏子烨已经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听刘三贵转述说是青州那边送来了加急信,让他快些回去。 因此,天还没亮,他便走了。 苏子烨走后,刘稻香家越发显得冷清了,感觉家里空荡了不少。 如此又过了两日,黄大奶奶终于能抽出空闲来,一早邀了张桂花去镇上找人伢子买下人。 张桂花惦记着刘稻香说要买多几房下人做萝蔔的事,便与黄大奶奶说了,其实,也没啥好隐瞒的,当初的证人就有黄金父子俩。 到了傍晚大概要做晚饭时,张桂花一脸疲惫的回来了,只是脸上多了线真心的笑容。 刘稻香三姐妹今儿哪里也没去,只是打发人请了翠花过来玩耍,因着刘稻香相帮的关系,翠花一家子,如今也算村里有头有脸的富户了。 她如今也不必天天去山上搂柴,也不用再被李三婶逮住逼着捏针拿线了,也由着她跟着刘稻香一起餵鸡,不过,李三婶有自知之明,只让翠花餵了百来只,还说,这些鸡换了钱后,给她添地置嫁妆,至于去岁她家的猪和鸡,到真卖了个好价钱,为此,李三婶狠了心,把钱全拿去买了良田。 当然,这事儿她借翠花的口,探了探刘稻香的意思,见她是支持态度,这才把银子全投进去了。 翠花现在虽还没有小丫头伺候,不过,李三婶已经买了个婆子回来在家做粗活,借着去岁年景不好,她到是一口气添了二三十亩良田。 因此,翠花小姑娘现在也算是娇养了。 「婶子,你咋才回来,稻香她们可盼了一整天了。」对于刘稻香家能多添下人,李翠花是真心为她们高兴。 「稻香啊,这回你可真如愿了,可以躺着睡,坐着吃,嗯,用你的话说,可以坐吃等死了。」 一开始,李翠花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后来,刘稻香跟她说,能做到坐吃等死,没有一点烦忧,这是人活在世上所能追求的最高境界,你们想想,能无忧无虑,最起码衣食无忧,还要保证不被人欺负,所以,得有权还要有钱,还要靠山过硬...... 这么一掰开来,揉碎了说,李翠花对刘稻香的敬仰犹如滚滚黄河水连绵不绝! 刘稻香从廊下站起来,眉开眼笑地朝张桂花走去,在三十里村,她可以做只肥美的螃蟹——横着走了。 有他爹跟镇长爷爷护着,家里虽说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 虽然土但她可以很壕了。 「娘,人买到了?」 张桂花觉得这挑选人真心费心思,后面一长串都是她买回来的人,好在有镇长夫人帮忙,不然这事儿...... 「办妥了,多亏了你们黄大奶奶,要不是她这镇长夫人身份管用,指不定被人煳弄了,明儿,你收拾些点心亲自送过去谢谢黄大奶奶。」 刘稻香喜笑颜开:「我还担心一次买不齐全呢!」 「哪能啊,娘可是紧着你的事先来。」 张桂花去买人之前,早已想好了,先紧着自家二闺女要的人买,挑完了,再紧着要入做坊做粉丝的人,最后才会紧着家里的下人买。 因为买回来的人有点多,张桂花先让大家分成三堆,一个个站好了。 去刘稻香庄子上的有六房人,这个人有点多,她问了张桂花,这些人本就是别的庄子上卖掉的人,本来有百来号人,不过,因为新上任的镇长夫人王八之气侧漏,因此,那人伢不用吩咐便把好使得,老实的,手脚干脚,干事麻利的给她挑出来了。 因着要送去庄子上,自然是尽着能干活的挑,因此,买的这六房人,一共大大小小有三十个人,为头的一个中年男子,姓金,名华安,是个种田的真把式。 不要问为什么,张桂花已经帮她考校过了,种田这活计,虽说几年没上手,但张桂花干了十多年的经验,还是没有丢。 刘稻香又问了这姓庄的一些问题,见他目光清明,回答问题口齿清楚,听闻还识得些字,越发觉得合心意了。 又问及他的家人,听说他们一家六口,他婆娘叫谢春娘,大儿子叫金平安,二儿子叫金平田,小女儿金多多。 「金多多?」刘稻香觉得这娃的名字挺有意思。 「见过姑娘!」金多多的礼仪不算太好,但也不是没有教过规矩,大体上过得去,显然,她以前也是被教导过。 金华山有些不好意思,见刘稻香望过来,这才道:「奴才原本所在的那个庄子是府城一户姓金的,只是后来,那庄子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主家姓黄,但新主家怕奴才们与旧主家暗中有联繫,便把奴才们都发卖了,好在夫人心善,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买了过来。」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这六户人家都是与奴才相识,且其中一户,还是奴才大伯一家子的。」 刘稻香略微点了点头,又见了他指的另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到是多了个老翁,不过,刘稻香并不太在意,因为,金华山大伯一家,除了这个老翁,还有三个壮老力,只是不知金华山的大伯母为何没在这里? 她即想了便也问出了口,金华山答道:「奴才大伯娘本是进了府做事,只是后来前主家出了事,奴才大伯娘也被发卖到不知何处了,奴才的闺女本来是进府做了洒扫丫头,只是出事那几日,她正好休假回了家。」 这倒也解释得通,为何金多多的规矩还算凑合。 张桂花在一旁瞧她问得仔细,心底大约有了点想法,只是在一旁看着,又暗示罗姑姑打起精神仔细瞧准了,莫要叫这些人瞧自家闺女年纪小,就想煳弄过去。 罗姑姑对刘稻香还算放心,她可是掏心掏肺的把所有手段都拿出来教导自家姑娘,没瞧见,前主子不放心,还特意跑来这里蹭年饭么,还不是想瞧瞧她们这些人是不是听话干活了。 刘稻香正在打量剩下的四个小丫头,有的不过三两岁,有的已经十四五岁,只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长得还算周正,瞧着是个话少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先是一愣,后被身后的大人轻轻推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大约自己是踩到了狗屎,交了狗屎运。 「回姑娘的话,奴婢唤姓蔡,名花。」 菜花?! 刘稻香强忍笑意,又问了她几岁,之前有做过什么,她都一一回答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次心塞的刘稻香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次心塞的刘稻香 蔡花因为长得不过清秀,前主家并不喜欢她这类的,因此,也没机会入府做事,只是略懂规矩罢了。 「我已有两个丫头,一个叫春娇,一个叫青梅,你便叫春暖吧,至于金多多,你与春暖一併跟在我身边,我瞧你有一头好乌髮,便叫青丝吧!」 至此,刘稻香身边的四大丫鬟新鲜出炉了,分别是:青梅、青丝、春娇、春暖。 刘稻香这边的事儿办妥了,刘秋香的丫鬟也取好了名,分别是:花颜、花朝、鱼雁、鱼影。 刘春香的分别叫:之初、之兰、昔孟、昔落。 至于张桂花身边的丫头分别是:织锦、红菱、碧罗、青绸。 因着刘三贵要出门游学,给他另配了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书僮,是买来准备进做坊做事的一户人家里挑出来的,原名不清楚,刘三贵给他取了一个不太常见的名字:卷书。 而刘稻香的四弟张智浩也有了小厮,就是薛连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墨竹,她五弟张智瑜的小厮是薛土牛,叫墨云,据说,这两名字是刘三贵给取的,只因这两小子还小。 负责照顾两人起居的是薛大娘。 至于厨房,张桂花另配了一郭姓厨娘,又另外买了一房姓李的,母女专给下人们单独做饭食,她当家的,就成了刘稻香家专职看门的,陪伴他的,还有长年在前院撒野的小黑。 要问上回刘小兰来为什么没见到小黑,那是因为刚好小黑在村里瞧中了一条母花狗,这丫的天天一早就叼着一根狗骨头,跟打了鸡血似的,兴沖沖地跑出去泡狗妹几了。 出了十五后,转眼虚岁已三岁的张智浩、张智瑜两兄弟,被刘三贵要求每天识两个大字。 这任务不重,但也渐渐的让两小子知道,除了玩,还得要学习。 待一切落定后,刘稻香又开始忙着春耕生产了,年前孵的一批小鸡,如今也出来了,数了数,大概有二千来只,这只是头一批抱了窝的母鸡孵的。 而她的那些萝蔔,也由金华山这庄头领着开始拾掇了。 很久没有刷存在感的禽兽007华丽丽的出现了。 「亲亲小香香,快来看看侬家美不美?」 原本正坐在那里吃茶的刘稻香,被它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茶盏甩出去。 她在心里默念:「小禽禽!」 「新年好啊,侬家过完年假,按时来打卡啦!」禽兽007自从刘稻香不再怎么「压榨」它后,这性子越发活泼了。 「咳,说重点,我记得你往年都没休过假啊?」刘稻香对此表示很疑惑,要不是空间还在,她都差点以为失效了。 禽兽007的兴奋劲儿正浓,两根豌豆叶合在一起,比了个「心」,还卖萌道:「小香香,侬家爱你哟,来,飞吻一个。」 对于突然自我放飞的禽兽007,刘稻香表示,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安安静静的「美」豌豆苗。 「小香香,快看侬家美不美嘛!」 刘稻香还在走神,脑海里就浮现了豌豆苗的投影,特么的,全身换了漂亮的浅蓝色不说,那豆叶上怎么还有闪着五彩小光芒的莹光? 她确实被狠刷了一把,伸手狠狠地摸了一把脸。 「换新装了?」 「谢谢小香香去年非常努力,你的成绩非常的棒,因此,公司认为侬家功不可没,特此奖励。」禽兽007说这话时,还扭动着那根细细的豆苗。 刘稻香无语望天:你说,你一堆数据,抛媚眼给谁看。 她明媚的忧伤了。 「小香香,加油哦,侬家的新装和年假,全都靠你咯。」禽兽007的「高烧」尚未退去。 刘稻香就是想不通,你说,你一堆数据还要啥新装和年假? 不过,她知道跟禽兽007掰扯不清这问题,因此,她决定跳过这一个问题。 「我去年给升了不少级吧?」她心里压根儿没低。 除了兑粮食之外,剩下的鸡蛋和鸡全拿来升级了,也不知现在有多少亩,反正,她已经用鸡蛋兑了个迷你型鸡器,没错是鸡器,外型跟鸡一毛一样。 特么还能变性,一会儿咯咯哒,一会儿又是公鸡喔喔叫!简直就是鸡中的大利器。 「小香香,由于你去年工作相当认真,公司特意给予奖励哦!」 瞧禽兽007一脸神秘的样子,她不由得好奇了。 「是什么东西?」 禽兽007一脸神秘的说:「你不是一直想养鸭么?我特意去公司打了报告,原本公司是准备奖你一个小随身种植空间的,但我觉得,你拥有了我,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所以,我帮你换成了最新的,最全面的样鸭技术套书,最最关键地是,我要求公司把这项技术直接通过波段传入你脑中,省去你看书的时间,怎么样,小香香,我对你够义气吧!」 看着一脸为哥们好,很得瑟的禽兽007,刘稻香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被利箭穿孔而过,她再一次与种植空间擦身而过,她不敢回想,只要开始想,她的心肝肺就疼得想哭啊! 如果能把这堆数据挫骨扬灰,刘稻香早就把禽兽007变成了灰沫沫。 心塞过后的刘稻香只能自我安慰,算哒,有《专业养鸭技术一万技巧》也还凑合,好歹,将来也能变成银子,左右她家都养猪餵鸡了,也不差这养鸭。 但她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种植空间,就因为禽兽007理直气壮的「你拥有了我,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而给啪飞了。 她私心里认为,禽兽007是醋劲儿大! 见不得同事跟它一起分享有个「勤劳」的小农女。 好在这项技术还真如禽兽007所言,靠谱,稍稍安慰了刘稻香受伤的心。 如此又过了五日,金华山回了刘稻香家,见了刘稻香,请她示下,原来,那些萝蔔全都已经挖了一部分,金华山担心天气暖和起来,萝蔔放久了会空心。 刘稻香答道:「我舅舅已经答应准备罈子了,你且再稍等几日,只是那萝蔔上的泥莫要洗,到是那些菜叶子可怎么处理的?」 金华山做事很稳妥,早已把这事安排妥当了:「回姑娘话,奴才的婆娘做得一手好腌菜,已经把萝蔔呢用开水烫过后,全都切碎了晒着,主人家里人口众多,多做些干菜,到了青黄不接,断光菜时,正好用这干菜来下饭。」 断光菜是青州一带的俗话,意思是青黄不接时没了青菜。 刘稻香心里对他办的差事很满意,笑道:「左右这腌菜是要晒干的,明儿,我便使了人买了罈子送去庄子上。」 金华山想了想,又道:「使得,使得,两百多亩呢,可要不少的罈子,还有,姑娘,罈子莫要买太大,因为时常揭开盖,会走了气儿,若罈子太大,到了底下的干菜,奴才怕到时会坏了。」 「便依了你,青丝,我记得今儿早上厨房做了些点心,你拿去与你爹爹吃。」刘稻香有意让这父女俩说会儿话。 果然,金华山大喜。 第二日,刘稻香便让身边的罗姑姑带着青梅去把这差事给办了,又叫薛大河带人送去了她名下的小庄子上。 连山二月似娇娘,寸金浅水戏鱼虾。 青州的初春一惯来得早。 不过才入二月,风里便捎着春意了。 而刘三贵出游的事,也被正式的提上了议程。 四季衣裳,平时常用的药物,以前大小银票及碎银子,还有要带的书等等,这些东西初初算下来,大约得单独拉一车。 于是,趁着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日,连山镇开年后的头个大集。 刘三贵让薛大河套上驴车,带着婆娘崽女出行了。 一家子挤在驴车上,地方有点儿小,刘三贵于是说道:「桂花,要不家里多添辆车吧,往后,你们去青州城也方便许多,这驴车怕是只能拉少许东西。」 张桂花与刘三贵想法不同,笑道:「依我看,不如添两头牛吧,把院子后头的驴圈扩大些,再关两头牛,左右家里添了几房下人种田用,也有那不得用的小子,正好让他们来看看牛,喂喂驴。」 刘三贵略思索后,觉得自家婆娘的想法很好,笑道:「便依了你的意思。」 张桂花又道:「我们若去青州,我想着,还是牛车脚力好,拉得动重物,对了,要不,咱家就只买一头骡子吧,再多买头牛,左右是要给你拉行李的。」 这古代出行可不如现代方便,用惯了的,什么东西都得准备上一套,就譬如马桶,若某日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有钱人穿的又是长袍,总不能就那么随地一蹲吧! 还有,古代出行都是用木箱子装衣服,用具等,这重量可想而知。 刘稻香在一旁微皱秀眉,见刘三贵还在考虑这事,便道:「爹,我瞧着可行,你们左右是去游学,又不急着赶路,到不于用牛车拉箱子,力气大不说,牛车拉东西还能走远路。」 刘三贵笑道:「我家闺女连这都懂了?!爹爹哪有不知的,只是在想着,到底要与大家的一样才好。」 刘稻香便问:「不如爹爹先去问问郭先生?」 「嗯,还有几个同窗就在镇上,一会儿到了镇上,你们先去逛,我等办完事去集市上寻你们。」刘三贵拿定主意,这事儿他得去与先生商议一番。 因着赶集人多,一家人在镇口便下了车,刘三贵自去办他的私事,薛大河便在镇口守着驴车。 刘稻香与娘亲、大姐、三妹,还有两个弟弟去了集市上,好在这只出行带了几个姑姑来。 脚力好,力气大。 护着她一家子走在中间。 因着张桂花这次来镇上,是想买些菜种子,家里的油盐酱醋也有添上了。 办完这些事,便让唐姑姑与卢姑姑送去镇口的驴车那儿。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惊闻拉皮条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惊闻拉皮条 刘稻香一家子兴致勃勃的逛着街,就在不远处,刘齐氏正与赵婆子站在那里闲话,而刘小兰正在小摊前挑着自己喜欢的绢花。 好容易,刘齐氏从刘仁贵与刘旺贵养猪的利中扒来五十两,自然起了赶大集的心思。 赵婆子眼儿尖,拉了一把正在挑花的刘小兰:「小兰,那不是你三婶一家子么?啧啧,真是发财啦,听说,你三婶的弟弟是跑海的,腰缠万贯呢!大家都说他家珍珠如雪,玉如水呢!」 而一旁的刘齐氏一张老脸早已黑如锅底。 「我说赵婆子,你到底还想不想你媳妇多赚点银子?」 赵婆子连忙给她顺气儿:「哎哟,我说齐姐姐,你气啥啊,好歹三贵也是你们的养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瞧,你家的二儿子与小儿子去年不是赚了不少嘛,刘三贵一家,哪里敢真的得罪了姐姐你,要我说,黄府不是吃素的,姐姐背后可是有黄同知在撑腰呢,这十里八乡还不得让你横着走?」 听了赵婆子的话,明知她只是在捧她,可刘齐氏的心里到底舒服了不少。 「行啦,黄二老爷一直赋闲在家,又因黄大人在府城当同知,正巧,他手上便开了一座府城最大的青楼,我瞧着你媳妇儿生得眉眼俊俏,虽说生过孩子了,可只要好好将养一番,还是有些颜色的,待到天气暖和点了,你们便随了我去府城吧!」 原来,赵婆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府城最大的青楼是黄府二老爷开的,便起了心思想把自家媳妇挪去那里,到底镇上的窑子来钱少了。 于是,赵婆子便求到了刘齐氏的跟前,这不,正好刘齐氏要出门赶集,两人便结伴而行。 「哎哟,姐姐,这事儿若真成了,可少不了你的好处。」赵婆子见刘齐氏满口答应,乐得找不着北。 刘齐氏闻言眼里闪过一道算计,笑道:「我也得寻了机会,找些好物去府里看看夫人,只有进了府才能让我哥跟二老爷透个气儿。」 她说到这儿,右手放胸前捻了捻,意思很清楚明了。 赵婆子心里很清楚自家儿媳的模样有多俏,只是面上却不显,而是一脸担忧地说:「姐姐,你的好处我自然不敢少,只是,那边的价钱如何?你好歹给我透个底儿。」 刘齐氏心里纵使清楚,也不会这般说,便笑道:「哟,你这死婆子,我又不是做那生意的,哪里懂得这么多,不过,我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听到别的婆子有议论过,那地儿可是销金窟,吃的,玩的,样样都要花钱,这清倌儿与伺候到天明的,又不一个价儿,你家媳妇生的俏,想必生意不会差。」 赵婆子听了她这话,心里稍稍有点底,只是打算到时随了刘齐氏去后,再寻了机会去街上打听打听价钱。 「好姐姐,这里是五两银子,我瞧着小兰越来越水灵了,心中甚是喜欢,这银子便给小兰买头钗用,待到我媳妇进了那里,自然另有重谢。」 赵婆子要不是没有门路,她哪里需要这般行事。 可越是有靠山的,越是不轻易收来歷不明的女子。 因此,她才只能求到刘齐氏的头上。 「那怎么好意思?!你媳妇生得乖巧,我可是把她当自己媳妇疼呢!」她嘴上说不要,手已经早就接了过来。 赵婆子虽说想把自家媳妇送去青楼,但对于刘齐氏这般「拉皮条」,很是看不起。 「不瞒你说,去岁年景不好,这不,窑子里的姐儿都跑了不少,客人也少了许多,我那媳妇挣回来的工钱,还不够一家子嚼用呢,我还想着给我的乖孙孙多存点家业,所以,只能辛苦我家媳妇了,我若能再年轻二十岁,到可以帮我媳妇分分忧。」 刘齐氏心里同样看不起赵婆子,谁不知她男人死后,勾搭了不少男人,不然,她即不种田,又不生产,哪里来的银子养活她儿子。 不说这两人各怀鬼胎,那边,刘小兰已经气愤的把手里的绢花扔下了,扭头提了裙子含着眼泪跑了过来。 「娘,娘,我也要那样的珠花!」 她伸手一指,刘齐氏顺着这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头乌黑的青丝上,左边斜插了一串银鎏金洋槐花,随着那人的走动,一闪一闪越发衬得青丝如墨。 「咦,那不是三贵家的二闺女么?啧啧,真是女大十八遍啊,她爹娘生得好,她比她爹娘更好看呢!」赵婆子是真心赞美,又听她道:「那银纹百花浅绿褙子应该是才时兴的,以前都没看到过这种料子,不过,这么一搭配,还真是水嫩水嫩的, 瞧得人打心底里喜欢。」 刘小兰闻言阴阳怪气地问:「赵婆子,你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刘稻香算个什么东西,长得没她好看,也不像她含着银汤匙出生,哪点比得上她了。 赵婆子是个人精,听出刘小兰心里的嫉妒。 暗中撇了撇嘴,人家三贵的闺女可有规矩了,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张口就是伯伯婶婶,爷爷奶奶的,村里谁不喜欢她甜嘴儿。 哪里像刘齐氏教出来的女儿,就会眼红别人的东西。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莫气莫气,我刚才还说,咱家小兰生得一个富贵相,还给了你娘五两银,让她给你买花戴呢,我只是说她身上那料子,哪个小姑娘穿了都好看,若是我的小姑奶奶穿上,那是越发娇嫩如柳芽尖儿!」 「娘,真的?」刘小兰挽着刘齐氏的胳膊撒娇。 「是真的,咱们不必去理她们,走吧!」刘齐氏绝不承认,她羡慕张桂花头上的那支含珠凤头簪。 说着,她转身就走。 「哎,姐姐,等等我!」赵婆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这一幕,刘稻香一家子并不知晓,陪着自家闺女们买了不少的小玩意,不知不觉走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打头饰的铺子。 「闺女们,娘带你们打头饰去。」张桂花豪气地一挥手。 没错,连山镇并没有银楼,只有一个打饰品的铺子,就在主街上。 刘稻香随了娘亲一併进了铺子,许是因为赶大集,今儿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有取首饰的,也有要打首饰的。 「刘夫人好,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您了,瞧您这红光满面的,最近是喜事连连吧!哟,几位姑娘们好,刘夫人这是想给姑娘们打首饰?」店小二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张嘴皮子很会说话,见了她们这一行人,忙行了礼。 张桂花带着儿女们回了礼,她不是头一回来铺子里,自然很熟悉,笑道:「我说钱家的,可来了时兴的样子?你可莫要拿了旧样来煳弄我。」 「有,有,有,我们东家才弄了好些花样子回来,精緻小巧的花样子,是打江南弄回来的,端庄稳重,华丽点的,是打京城弄回来的,我哪敢哄骗了夫人。」 她这般一说,这要打首饰的心里便有了主意。 张桂花让她把所有的新图样都拿来了,母女几个围在那里看着。 这里的花样子与苏子烨、张裕德送来的相比,确实差远了,好在,江南风格的如那姓钱的所言,小巧精緻。 刘稻香自己挑了一个红宝石錾金缠枝蔷薇钗,一个珍珠蓝宝石姜花银钗,又选了配套的耳环及戒指。 待她挑好时,刘秋香与刘春香也挑好了。 「二姐姐,你挑的这个也好看,不过,我觉得大姐姐的也喜欢。」 刘稻香打趣道:「说不得,待你到了姐姐这年纪,娘给你打的头饰会更精緻。」 刘秋香闻言,在心里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才说道:「你二姐说得没错,三妹妹啊,你们的努力,我们都瞧在眼中呢,我想,娘这么高兴给我们打首饰,指不定,我同你二姐姐都是借了你的风光呢!」 「真的?」刘春香两眼放光,早知道写好大字有大奖,她还磨叽个啥啊! 刘稻香与刘秋香相视一眼,乐道:「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你去问娘亲,看可是如此?」 张桂花听后,自然跟着两个闺女哄三闺女。 定下了娘几个要的头饰后,唐姑姑从铺子外头进来:「夫人,老爷已经带了薛大河去集市买牛了,又吩咐卢姑姑守了驴车,打发奴婢来告诉夫人一声。」 张桂花看看天色,见时辰已不早了,便让唐姑姑去牛市寻刘三贵两人,只说快正午了,懒得回家吃午饭,她们娘几个先去富贵酒楼等他。 去了酒楼,高九自然少不得出来应酬一番。 又说了些关于猪和鸡的事,原来,鸡多了,运走的过程有些损失,再加上,鸡不适合做成腊味长途运送,高九便与刘稻香商议,今年除了那一万只鸡不变,再增加到五千头猪。 「要这么多猪?」刘稻香睁圆了眼。 高九笑道:「是呢,做成咸腊肉能保存很长一段时日,我找来做腊肉的,都是传了好几些代的老手艺人。」 大概是怕刘稻香知道自家小舅舅在苏子烨手下做事后,心生尴尬,另一个,也是苏子烨处理谨慎,因此,谁都不知张裕德是专门给苏子烨管钱袋子的。 「腊肉存放时间长,又好吃,很多人都喜欢。」 刘稻香听了,自然是高兴,两人说定后,便立了契书,刚办完这事,刘三贵走了进来。 他与高九寒暄过后,刘九执意要请刘三贵一家子吃饭,刘三贵因与他十分熟稔,因此,也没多客气。 午饭后,刘三贵又带自家婆娘崽女在集市上,从头逛到尾,从尾逛到头。 到是买到了几盆牡丹,还有几株金丝楠木的苗子,不过只有二三公分大,到是比刘稻香还高点。
第三百四十五章 空间又扩大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空间又扩大了 张桂花听说这树长得慢,本不想买,刘三贵哈哈大笑,只答先人种树,后人乘凉。 刘稻香却是知道,这金丝楠木要长老些年,这树里的金丝才会密密麻麻,说起来,并不比小叶紫檀差。 「小香香,这有好啥羡慕的,只要你努力扩大养殖场,总有一天,你能换取大把的金丝楠木,你想想啊,旁人都只能用黄花梨,紫檀木打家具,而你却是用金闪闪的金丝楠木,一拉出去,还不闪瞎众人的铝合金狗眼。」 禽兽007无孔不入,又甩给她一大锅心灵鸡汤。 无时无刻不提醒刘稻香,做个勤劳的小农女,她才能成为大周朝最有逼格的地主婆! 但是——这碗鸡汤,刘稻香不得不捏着鼻子一口干了。 因为,她家好姐姐今年已十三,再过几年就要出嫁了,而张桂花已经在留意寻些好木材准备打家具用。 「小禽禽,上次你忘告诉我,养殖场有多大了?」 「因为你去年还算努力,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亩了,亲亲小香香,你要努力哦,你可是最勤劳的小农女,为了给大姐姐攒打家具的木材,你要努力把养殖场扩大到一千亩哦!」 一千亩.......千亩...... 刘稻香的脑海里不断的迴荡着这三个字。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又摔进了禽兽挖的大坑里。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达到一定级别,就会解锁一些东西,那么,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了!」刘稻香在半晌后,才晃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哦,我已经升到四级了,不然,公司也不会奖励我如此美丽妖绕的外貌了。」禽兽007的话音居然带着羞涩。 「哦,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都四级了,肯定解锁了不少东西。 禽兽007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没问我啊,我以为你看到了提示。」 「什么提示?」刘稻香有些煳涂了。 「啊?你没看到?」禽兽007很惊讶,又道:「就在那个虚拟图右上角,养殖等级为4,我以为早知道了!」 好吧,刘稻香很憋气的摸了摸鼻子。 禽兽007升级到等级为二时,就可以兑换各类米或面粉之类。 而当它升到三级时,已经达到二十亩养殖地,就可以兑换各类谷类及蔬菜种子。 当禽兽007欢天喜地的迎来等级四时,刘稻香在空间里,已经拥有了一百五十亩养殖地,除了之前可兑换的,还可以兑换各种树苗,包括刘三贵先前买的金丝楠木树苗。 因是种苗,又存活率低,这金丝楠木树苗可是花了刘三贵五两银子。 刘稻香气得牙痒痒,但又拿一堆数据虚拟出来的禽兽007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她听到刘三贵又小声地与张桂花说道:「我曾听郭先生提起过,他有个同窗如今已入朝为官,听闻连当今皇上的龙椅都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可惜咱普通人家不能用,听说只有皇家宫殿、太庙,还有皇室自己用的家具,都是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之物。」 「即然不能用,那种了有何用?」张桂花有些紧张地问,她怕惹祸啊。 刘三贵一手抱着张智浩,另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拍拍张桂花的肩,安慰道:「莫怕,这金丝楠木长得慢,留给后人也算是留给他们一笔值钱的东西,咱们不能用,但可以卖给能用的人啊,听说金丝楠木是论斤称的!」 所以,学霸爹爹,你大大的狡猾哦! 「况且,这是川楠,少数能有香味的金丝楠木。」刘三贵怕张桂花不懂,又给她细细说了一遍。 刘稻香闻言,微微沉吟。 禽兽007再次闪亮登场:「亲亲小香香,莫烦,莫烦,大姐姐用不了金丝楠木,咱们用小叶紫檀木,黄花梨木。」 刘稻香反问:「你们那个星系有?」 禽兽007鄙视她:「不是说了么,满大街的种植空间,都成了人手一个的标配,什么紫檀木,黄花梨木要啥有啥,还是咱养殖空间才稀罕,还有啊,这养殖空间除了能养鸡之外,已经可以养鸭和鹅了!」 刘稻香心中一动,这处莫名其妙得来的空间,还有点意思。 「是不是升的等级越高,可养的动物的选择越广?」 禽兽007立马变神棍:「信禽兽,财源广进!」 刘稻香咬咬手指头,手好痒,怎么办?好想抽人...... 在镇上买完东西回到家中,金华山又来了,他这次来是为了萝蔔条的事。 刘稻香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在南书房那边的小会客厅见了他。 「姑娘萝蔔都收上来了,且安照姑娘的意思,已经全部都切成条晾晒了两日,不知姑娘有何示下。」 刘稻香笑问:「放在地窑里的萝蔔全都切好晒了?」 金华山答道:「姑娘一早就吩咐过,只待萝蔔收上来后,挑了大太阳天狠晒两日。」 刘稻香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且先回去,我明儿便带人拉了佐料去你那处。」 打发走了金华山,罗姑姑从门外进来:「姑娘,明儿可是要去庄子上?」 「是的,姑姑劳你下去准备一下,明儿,我带了春娇和你去庄子上,让青梅看管我的小院。」这是刘稻香早就想好的。 青梅一直跟着罗姑姑学习,正好借她去庄子上的时候磨练一下。 罗姑姑闻言会心一笑,如此安排最好不过了。 春娇性子开朗,去了那庄子上,到是可以帮自家姑娘早早与那些人相处融洽。 「姑娘,佐料可都准备好了?」 罗姑姑不慌不急地答道:「回姑娘的话,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要现在就准备了?」 「叫人把姜洗干净,把皮颳了,大蒜想法子把皮剥了,再叫人准备些糖和虾皮,还有之前准备好的苹果,还有酱油和盐也要检查一下,记得带上我娘去年做的剁辣椒,怕是不够,姑姑,还得辛苦你去村里跑一趟,收些上来。」 在大周朝还有什么鸡精,味精之类的,全靠这些佐料提鲜了。 因着是张裕德这个亲舅舅帮她收了那些萝蔔,她自然要把酱萝蔔做得十分美味。 罗姑姑听后退下,随后去忙这些事了。 刘稻香想着自己这几日怕得忙不停,便去外头田里寻了刘三贵。 刘三贵正叫人赶着新买的三头牛,在翻自己的田。 「闺女,你咋来了,可别弄脏了你的花衣裳,有啥事,叫那些小丫头跑个腿就是了。」 对于刘三贵的疼爱,刘稻香心中觉得暖洋洋,大概在这天底下,唯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不求回报的。 「爹,今儿金庄头来了,说是那边的萝蔔条晒得差不多了,我琢磨着,明儿得去忙那事,到忘了问爹爹几时起程。」 刘三贵伸手摸摸她的脑顶,笑道:「不是哪家的家里都有长工,有一个同窗家里虽薄有资产,但父母年事已高,先生想着,总不能因为游学而连累家中爹娘,便说,待把这地翻了,然后,我们另外几个同窗也说,到时,一家抽个长工去他家帮上一两天,差不多就能完事了。」 阳光下,刘稻香的笑容越发明媚,灿烂:「这么说,爹爹在家中也待不了多少日子,不过,我想,我定能赶回来给爹爹送行。」 刘三贵越发得意自家有三件贴心小棉袄。 刘稻香左右无事,便与刘三贵一起看着家里的下人们把地翻了,刘三贵手上有良田加上后来添上的,不过五十亩,只不过,镇上河对面有一大片红薯地。 刘三贵要不是知道自家二闺女是个精明的,怕他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出外游学。 他把家中的锁事都一一又交待了一遍:「这些事我都跟你娘说过,只是你娘性了温和,我怕我出门后,她会压不住下人们。」 刘稻香无语,只想说,老爹你想多了,咱娘自从有了唐姑姑与卢姑姑相伴后,那手段简直了,一天一个升级呢! 当然,她也不会去戳穿自家娘亲在爹面前保持的温婉形象。 一下午,刘稻香都陪着刘三贵在田里瞎晃,其实,她还有一个小心思不能说,那就是,她娘又开始急吼吼地揪着她和三妹妹学女红了。 唉!真是甜蜜的烦恼! 翌日,天边才刚刚擦出一抹深灰,刘稻香的小院已烛火通明。 「姑娘,早上挺冷的,还是把这件斗篷披上吧!」青梅的手里正捧着一件金丝镂空梅花红斗篷。 刘稻香无所谓的说:「那你让春娇帮我拿着,如今又没下雪,披着有些活动不开。」 青梅见她如此说,只得把斗篷交给春娇,又叮嘱:「等下姑娘出门时,记得给姑娘披上,今儿外头风大。」 春娇把这话牢牢记在心上。 罗姑姑已经给刘稻香把早饭端来了,一小碟煎得酥黄的煎饺,一小碟酱萝蔔,一小碟猪油炒的大头菜,一碗红豆粥。 「姑姑,昨儿让人调好的佐料可都准备好了?」 「姑娘,奴婢先前已叫了人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牛车上。」罗姑姑一边摆吃食一边回答。 刘稻香夹起饺子就吃,又道:「我这里不用候着,你们先下去吃早饭,咱们得抓紧时间,我小舅舅已经来信了,说是过两日便有人带了车队来庄子上接收这东西。」 一亩地两三千斤的萝蔔,刘稻香可是有两百多亩地。
第三百四十六章 来收货的管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来收货的管事 罗姑姑闻言,便带着青梅、春娇以及吴姑姑下去了。 对于刘稻香的吩咐,她歷来执行的最彻底,不知是不是在皇宫里养成的习惯。 总之,刘稻香对罗姑姑是最满意的。 早饭后,罗姑姑四人来了,忙着帮刘稻香收拾干净,见得前头有粗使婆子来传话,刘稻香带着众人出了小院。 「青梅,一向性子稳重,我便留你与吴姑姑守在家中,左右我娘亲在家,想来没什么事,得了空闲,你把我收上来的那些花花草草,以前那些树苗,都给寻了地方栽着。」 青梅跟随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应声记下。 她去得正院时,刘三贵与张桂花夫妇已经在廊下等着了。 刘稻香见了欢快地小跑过去,伸手一边挽一个,娇得连软舌都伸不直了:「爹,娘,你们咋这么早起来了?」 刘三贵摸摸短八须,自家的闺女就是懂事、贴心,怕吵心他和婆娘,都把早饭送去了她小院。 张桂花笑答:「你以为叫罗姑姑踮手踮脚去后厨房拿早饭,我会不知道。」 好吧,孙猴子再皮实,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娘!」刘稻香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她说道:「这不,我是见早上太冷了,不想惊动爹娘嘛。」 「行了,你去了庄子上,可得让罗姑姑与春娇跟着,记住了,要随时,外头可不比家里,可以让你横着走。」 刘稻香俏脸微红,爹啊,你闺女真的很乖,顶多就是带人去后山捅捅野蜂窝,爬树摘点洋槐花啊! 刘三贵撇了她一眼,看她那撒娇的样子,无奈的嘆了口气,算哒,反正闺女性子野点,将来嫁出去祸害别人家,终归是不会吃亏。 在刘三贵的眼里,他的闺女们是天底下最乖巧的,除了老大性子温婉了点,二闺女与三闺女不爱做女红之外,也没什么坏毛病。 他却忽略了,他家二闺女是个野性子,三闺女的心里住了个抠脚女汉子! 与父母话别后,刘稻香这才带着罗姑姑、春娇,由薛大河及另一个下人分别赶着驴车和牛车出发往她的小庄子。 刘稻香的这个小庄子原本就是赵一腿的,离家其实并不远。 「哎呀,姑娘,年前来看,还满田野的萝蔔叶,这会儿光秃秃的一遍一点都不好看。」 春娇一下车,就跟在刘稻香身后四处张望。 刘稻香手搭凉棚看向远处,已经有五六个人赶着牛在犁田了,估计是金华山去附近请的人,因为,刘稻香并没有说要给庄子里买牛。 「姑娘,你来了,奴才已经叫奴才婆娘给姑娘打发了住处。」 金华山怕是早就等着她了,远远瞧见车子停下来,便扔下手头的活计,快步走了过来。 「那是你去寻的人?」刘稻香伸手指了指远处犁田的人。 金华山笑道:「奴才怕姑娘不懂这些,又正好这几日天晴,便约好了让他们今儿来犁田,正好让姑娘也知道这事儿。」 「行,罗姑姑,回头支二十两银子给金庄头,先拿着这些用,若不够了再管罗姑姑要。」 刘稻香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 金华山忙应下了,又道:「这些人犁田是五文钱一亩地,管中饭和晚饭。」 五文钱一亩并不贵,估计这些人也是看田多,又集中在一块儿好犁的原故,但刘稻香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到是便宜了点,也不能太省,左右我也是在这里吃午饭,姑姑,把我们带来的腊肉都拿出来,给金庄头,让他给那些人加个菜。」 金华山忙替那些人谢过了,又叫来一个小孩,让他把肉送去厨房交给了婆娘。 这和领了刘稻香去了庄子里的一个大晒场:「这些里除了当初盖好的泥砖房,还剩下不少地方,奴才便做主,让每家都分了一块菜地,这处平整点的,最大的这块,便做了晒谷场。」 此时,晒谷场上用竹篾编的大盘子里,都晒满了萝蔔条,已经有些蔫了。 「不必再晒了,叫人收起来,刚才我带了盐过来,让人去把盐取来,再挑几个手脚干净,做事麻利的婶子来,寻些大木盆把这些萝蔔全都用盐揉搓好。」 只有揉搓好了的萝蔔才够脆。 金华山得了吩咐,便去忙这事了,一直忙到二更天,才把这些萝蔔条揉搓了大概三分之一。 也是金华山会办事,庄子上的妇人少了,便把庄子上能干得动活的全都叫来了,这才能揉搓这么多。 罗姑姑是个会来事的,早就已经安排人煮了甜酒糯米丸子,每人一大碗,本来冻得发抖的众人,一碗热汤下肚,浑身都是劲儿。 金华山也冷坏了,一口气吃了三碗热汤,待到浑身暖和了,这才过来寻刘稻香讨主意:「姑娘,这些可是能入坛了?」 「嗯,明儿早上就可以入坛了,叫大家都散了回去歇着,明儿早上早点来,估计我小舅舅打发来的人,明儿会到,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到。」 金华山劝道:「姑娘莫急,依奴才看,耽搁一天应该不打紧。」 「嗯,只能是这样子了。」刘稻香也没有别的法子,是她估计错误了速度,以为不过是揉搓些盐,应该会很快,谁知...... 两人说完事,金华山的婆娘谢春娘已经忙完过来了:「姑娘,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就是不比家中,简陋太多了。」 「无事,我前几年也睡过泥坑的。」所以,她并不是一个很娇气的人。 谢春娘便不再多言,金华山交待她好生伺候刘稻香,自己便先行退下了。 刘稻香在罗姑姑与春娇的伺候下,终于挨到了床铺。 别看她啥事都没做,可吩咐这,吩咐那的,一天下来,也是忙得跟陀螺似的,早就累得她头晕脑涨了。 禽兽007表示很不能理解,只要努力升级,它的等级高了,会解锁很多东西,其实,刘稻香不需要在外面的世界里如此努力。 但刘稻香并没有解释过,她为何要如此做。 一夜平安无事。 刘稻香是在鸟叫声醒过来的。 见到床上的人有动静,春娇粉嫩的小脸出现在刘稻香的眼前:「姑娘,你醒了?奴婢这就给姑娘准备热水。」 春娇去的快,回得也快,刘稻香不过才清醒,从被窝里坐起来。 春娇把热水搁洗脸架上,又从熏笼上把烘热了的长袍取来给刘稻香穿上。 「姑姑呢?」 一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春娇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笑道:「天才刚刚灰濛濛亮,金家婶子就过来了,说是大傢伙儿都到底了,问罗姑姑是不是可以开工了,姑姑还记着你昨儿说的话,便叫人抬了已调制好的佐料去了晒谷场,想必是叫一部分人把昨儿腌好的装罈子封好吧!」 刘稻香心下感慨,这事儿可真要谢谢苏子烨那厮。 她家是农户出身,本身底蕴不足,若非他送来的这些人,只怕她们一家子无形中要闹出不少规矩上的笑话,更是会成为富贵人家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待到收拾妥当,又吃过了谢春娘给她做的早饭,这才带了春娇去晒谷场。 二月的日头越发骄艷,晒得得人骨头缝里都舒服。 刘稻香去的时候,罗姑姑正在登记罈子的重量与数量,她见此便远远站着,没有去打扰的意思。 金华山并没有在晒谷场这边,应该是去田里了看年犁田了,这事儿总要有人守着,不是每个人都心善,总有些人老想偷懒煳弄东家。 他自然得时时盯着,就好像刘三贵一样,犁田时,他也得亲自守在那里看着,得犁多深,用多大的犁刀,牛得用多大的劲儿,这都是有一定要求的。 晒谷场上很热闹,大家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时辰难熬。 一直忙到快日落时,谢春娘打发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过来寻她。 「姑娘,春娘婶说,青州打发来的人已经来了。」 「知道了。」刘稻香说这话时,看向了一旁的春娇。 「你是谁家的娃,来,姐姐给你姜糖吃!」春娇立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用荷叶包的小包,递给了那小孩。 那小孩虽不怕刘稻香她们,但心神早就在春娇说的姜糖上,哪里还会记得回答春娇的问话。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到底不过是几岁的小孩,示意春娇把糖给了他,两人这才回去了。 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看到有数辆牛车停在院子前。 谢春娘急忙上前小声说:「姑娘,你可算回来了,青州城的人已经来了,说是想今儿就把货给拉走。」 「哦?」刘稻香眉峰轻挑,似笑非笑,这就有些意思了。 她带着春娇进了正堂,一个戴了瓜皮反耳帽的中年男子正翘腿坐在上对,一对眼珠子很不安分的打量四周。 「管事,我家姑娘来了。」 「你就是刘二姑娘?」那管事趾高气昂地看向刘稻香。 「嗯?!」刘稻香一双灵动的眸子悄悄打量他,一身酱色团富绸缎长袍,脚上穿着青素锦棉鞋,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那里,左腮上有颗痣,就像一只黑苍蝇。 来人一副施捨的样子:「听说你这里有一道爽口小菜要卖,我家主子前头已经跟你约好了,主子打发奴才来跑一趟,把这些货给拉走,顺便把钱给结了。」 刘稻香不动声色的问:「你谁啊?」 「奴才能是谁?二姑娘别说笑了,自然是你小舅舅手下的管事,奴才姓李,奴才虽长得不好看,可办事还是很稳妥的,姑娘,可不能以貌取人。」 「原来是李管事啊?」刘稻香不紧不慢地答着话,春娇已经另寻了椅子给自家姑娘坐。 那李管事的眼神很叫人厌恶,看刘稻香就像是看案板上待售的猪肉。 「正是奴才,不知主子可有跟二姑娘提起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怀疑有猫腻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怀疑有猫腻 「那到不曾,不过,我舅舅上回来我家时,把家中所有的管事都带来认了个遍,并不曾见到有李管事。」刘稻香淡定地与他说着话。 这是在自己的庄子上,她并不怕对方对自己不利,更何况机灵的春娇已经悄悄熘走了,想必是去寻罗姑姑了。 李管事脸上的肌肉微微扯了扯,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年前奴才得了主子的吩咐,去外头採办货物去了。」 刘稻香淡然一笑,听起来这理由天衣无缝。 「哦,难怪,当初并不曾见到李管事。」刘稻香笑道,心中暗思,都说相由心生,她小舅舅绝不可能收这种,一看就是非常狡诈的人做管事。 就是不知对方是如何知道这事的,还有,对方应该是早就摸清了她的底子,知道她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以为没怎么见过识面,很容易被矇骗。 李管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二姑娘,早先主子与姑娘约定了今日要把酱菜拉走,不知可否装车了,二姑娘千万莫误会,是因为出海的船只定了日期,是不能改的。」 刘稻香心中微微一动,这么着急? 难道...... 「姑娘,你几时回来了,奴婢到处寻你都没寻着。」罗姑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同时也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刘稻香莞尔一笑,罗姑姑回来得可真急时,看到后面娇喘吁吁的春娇,瞬即明白过来。 她就是喜爱极了春娇的这股子机灵劲儿。 「哦,先前有人来说,小舅舅打发的管事来了,姑姑,这位就是小舅舅打发来的李管事。」 刘稻香抬手一指坐在那儿的李管事。 罗姑姑抬眼望去,一瞧,对方长得贼眉鼠眼,顿时目光凛冽,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直刺向李管事。 正端着茶的李管事被她目光这么一刺,心中一慌,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背上,顿时烫红了一大片,李管事连忙把手中的茶杯一松。 「啪!」清脆地落地声,混着开水的茶盏碎成几块。 罗姑姑还不待开口盘问,门口传来暴怒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接到信儿带着一伙壮劳力赶回来的金华山,同样出现在了门口,他老怕自家姑娘出事,同时,又怨自家婆娘太蠢,都不仔细思量一下。 原本就被惊到了的李管事,被他这一吼,越发慌了神,只是又瞧这些人应该不识得自己,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乱转,答道:「哼,你我不过都是奴才,我能是谁,自然是我主子派来拉萝蔔的,咯,二姑娘,这是我主子给的银票。」 李管事生怕时辰拖的越长,漏得马脚越多。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快点把萝蔔装车,我还得连夜赶回去给主子交差呢,船不等人。」 若是一般人听了,肯定会心急慌慌,又见他掏出银票,更是会信了。 可惜,无论是刘稻香还是罗姑姑,又或是金华山,都不是好煳弄的。 「你主子是谁?」罗姑姑眼儿一眯,突然质问。 李管事顺口答道:「我主子是......哼,我主子能是谁,还不是二姑娘的亲舅舅,人称金算盘的张裕德!」 哦,原来她舅舅还有这么个亮闪闪的称号! 「呸,瞧你这不安分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快老实交待!」春娇缓过气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怒骂。 罗姑姑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柄软剑,一抖,剑身嗡鸣,寒光闪烁,像是银舌吞吐,随时能取人性命。 一眨眼之间,剑尖已抵上李管事的咽喉,只要那么温柔的,轻轻的,往前一送,李管事就能投入阎王爷爱的怀抱。 罗姑姑身子稍稍往前倾,冰冷的声音如魔音穿耳:「不想说?没关系,我这剑一出便要饮血,你可知,它最爱干的是什么?」 李管事的瞳孔紧缩,谁来告诉他,为毛一个乡下农女的身边,会有如此高手。 罗姑姑拿冰凉的剑身轻轻的碰着李管事的脖子:「想来你定不知,它啊,最爱的就是片肉,知道什么是片肉么,就是把肉片成一寸宽,两寸长,头髮丝儿那般薄的肉片。」 「二,二,二姑娘,饶,饶,饶命啊,奴,奴才,真,真的是主子派,派来的。」 李管事颤抖着麻杆似的两条腿,早知是要掉脑袋的事,他怎么会抢着要在主子跟前露脸呢! 罗姑姑说这话时,惊呆了一众围观的小伙伴们! 「嘿,你是瞧咱姑娘年纪小,好欺负?哼,你的那点小把戏,咱姑娘早就看穿了,不说么?姑娘,你说咱们从哪儿下刀子好?」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这还是那个天天顶着一脸笑意的罗姑姑么? 不过,关键时刻她也不能掉链子,因此,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从脸上开始,会弄得满脸是血,瞧着就噁心,若是从肚子开始,不用多久,这五脏六腑都会掉一地,那也不行,不如......」 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李管事的某个地方。 李管事感觉到那宛如实质的目光,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菊花一紧,立即喊道:「等,等一下,奴才是,奴才是二夫人派来的!」 「少卖关子,二夫人是谁?」刘稻香的声音哪同寒冬里刮过的风,让人觉得似乎连灵魂都给冻住了,叫人无法思考。 李管事咽了咽口水,感觉脖子处传来一道细长的寒意,这道寒意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他来不及多思,忙答:「二夫人就是二夫人,是黄大夫人的弟妹,哦,不,是黄大人。」 在罗姑姑把剑轻轻的擦破他脖子上的皮子,李管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二夫人的娘家便是太原最大的商家,听说张老爷订购了一批非常好的货,还说这货在咱大周是头一份,所以,二夫人才派了奴才来劫货。」 刘稻香闻言秀眉紧皱,这黄同知还真是只手遮天呢! 不过,似乎这李管事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只怕他口里说的头一份,应该是还没有开始生产的红薯粉,而非这些萝蔔条,又或是被自家舅舅发现,然后真似假来,假做真了。 让大家误以为他手上抓的就是这些萝蔔条,这样一来,大家的兴趣也不会那么大了。 只是他恐怕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冒充他的管事,寻来这里想领走萝蔔吧! 刘稻香示意金华山带人把李管事捆起来,她才不会傻到去报官,要知,府城下的所有县、镇,都归黄同知管辖呢! 她低头轻轻地抠着自己的指甲缝,好似忘了李管事的存在。 而屋里的其他,皆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身后,就那么嚯嚯地拿眼神刺他,再刺他...... 「姑娘,奴才就只知道这些,你还是赶紧放走奴才吧,若是奴才没平安回去,二夫人定会派人来庄子上找人的。」 刘稻香伸手慷懒地撩了撩垂下来的头髮丝,朝罗姑姑撒娇道:「姑姑,有人威胁我,我好怕怕。」 「姑娘莫怕,有奴婢在!」她可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过的,不过是一个同知罢了。 罗姑姑可是吓大毕业的,这点小吓唬,她怎么会怕:「李管事,你家二夫人似乎很乐意给黄大人抹黑啊?不知来年黄大人的政绩考核能否及格,若是不及格,再捅出二夫人狐假虎威的事,你说,黄大夫人会不会手撕了二夫人?」 李管事一愣,在罗姑姑的威胁下,最终说道:「我真不知是谁给咱二夫人透的信,只是得知这是一笔暴利生意,因此,二夫人才想用这法子,刘二姑娘......」 「二姑娘,别来无恙?」谢金多的身影出现在正门口。 刘稻香终于能安心一笑了,答道:「谢总管,你可算来了,这里来冒领货物的李管事,说是黄府二夫人所指使。」 谢金多忙道:「主子吩咐奴才后,便紧赶慢赶将将才到。」 「怎么如此晚才到?」刘稻香心下奇怪。 谢金多抬头瞪向李管事,说道:「原本,奴才以为马夫做事太过马虎,出行前没有仔细检查过马车,现在想来,定是黄家二夫人暗中指使人破坏了马车轴,来的路上出了事故,奴才原本在那处等了一个时辰,结果,那马夫说,修不好了,轮轴被人从里头破坏了, 完全无法用了,只得让那马夫和那马车留下,又打发人去府城买轮轴,奴才带了剩下的人急急赶过来,就是怕有人从中作梗。」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这是事儿处处都透着蹊跷,开口问道:「你可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至于黄金父子,刘稻香压根儿就不会怀疑两人,因为黄金一家虽然也是姓黄,便却不是同宗,这是黄金曾经亲口跟她爹说的。 谢金多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又道:「哼,黄府的人把手儿伸得可真够长的。」 这是记下了黄府的这笔。 无论如何,这事儿肯定是要被记到那位黄同知的头上了。 没有他的默许,黄二夫人这个弟妹敢做仗这个势吗? 刘稻香微微垂下眸,以她如今的情况,肯定是无法削黄二夫人的,她把这事儿记在心下,只待日后寻了机会,再狠狠地坑她一把。 谢金多朝刘稻香郑重地询问:「姑娘,把这李管事交给奴才带回去,如何?」 「你要?到时你把他带走就行了。」刘稻香对此无所谓,她知道是黄府二夫人暗中做了手脚又如何? 以她如今的家势,却是动不得黄二夫人半分。 「只是,不会给舅舅惹麻烦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真的管事来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真的管事来了 谢金多笑答:「姑娘,你只管放心,主子的手段多着呢,一点都不必担心。」 刘稻香瞧他答得肯定,这才略略安心,又道:「对了,你带来的车队,怕是要在这里歇一晚,还有,这个李管事带来的车队......」 谢金多答道:「那些人,奴才会一併带着,那些牛车,就留下来抵钱,当是给咱姑娘押金的。」 刘稻香贊同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个会办事的聪明人,难怪自家舅舅如此器重他。 「之前因为我估算错误,那些萝蔔条怕是还要花上一天的时辰,不过,即然你已经来了,总不能耽搁太久,不如请金庄头去跟那些人商量下,今儿忙个通宵?回头我给大家发赏钱。」 金华山连忙说不碍事,本就是她买下的人,算得上她的私产,哪里敢找她要什么赏钱。 刘稻香见此,也不便多言,只是转身便吩咐春娇去多多准备吊钱。 她深知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吃肥草的道理,如果她真不给赏钱,难免会失了人心。 在她处理完这事后,罗姑姑很是赞赏了她,说她这般处理事情,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刘稻香暗戳戳的想,所谓的大家闺秀就是大肚子里能撑船呗! 后来,谢金多又来见了她一次,是在晚饭过后。 「姑娘,奴才打算等萝蔔都装坛后,立马就走!」 「这么急?」后又细想,谢金多大概也是怕夜长梦多吧! 刘稻香略略沉思后,答道:「要不这样吧,我让罗姑姑去家里把另外的一些下人都叫过来,反正腌渍萝蔔的事,差不多人人都会,那些佐料的拌制,就由罗姑姑看着好了。」 谢金多不懂怎么腌渍萝蔔的事,留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差事揽过来,也好在这位二姑娘跟前讨个好印象:「让奴才赶了马车送罗姑姑回去,这样可以省不少时间。」 刘稻香也很担心,这担心起来了,心里便有些急了,忙催促道:「春娇,你快些去替了罗姑姑回来,我这边就不用你伺候了,让春娘婶在外头候着就行。」 谢金多忙道:「奴才去喊谢春娘过来,让春娇直接去晒谷场吧,奴才等下就去套马车,不来给姑娘报备了!」 「去吧,快去快回。」她有些后悔怎么没早想到这一茬。 不管事情如何如乱麻,终归是在临近三更天就把货装上车了。 刘稻香暗中松了一口气,虽事有波折,但好在平安无事,只剩这回去的一路了。 「姑娘,奴才带人行送货回去了,奴才临来前,老夫人特意叫奴才来后,定要代她去看望姑娘一家子,好给她捎个平安信呢!」 刘稻香心下释然,难怪之前谢金多提出要送罗姑姑去家中,原来,还有这么一处。 送走了谢金多后,刘稻香一放松下来,便哈欠连连,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吃过饭后,罗姑姑向她回禀:「姑娘,金庄头先前有事求见,只是奴婢见姑娘昨日实在累得够呛,便让他午饭后再来。」 刘稻香吃了一口茶,问道:「可知他寻我是何事?」 罗姑姑微微一笑,答:「说是谷种的事,他还说,要添置一些农具。」 罗姑姑,你这么迷死人的笑,完全看不出你有「片肉」的爱好吶! 因着昨日一事,在众人眼里留下来罗姑姑特么兇残的一面,原来,这也是只母大虫! 刘稻香的心里活动,罗姑姑半点都没瞧出,她只听自家姑娘笑得越发温和,又听她说道:「我记得我爹爹往年还会在下秧前,再把田细翻一遍,现在就开始了么?」 只见罗姑姑又答:「姑娘,奴婢问过了,金庄头说,要单独挑些田早些育秧苗呢,所以,他才想问姑娘,这谷种是买,还是家里有留!」 自从禽兽007升级后,她还没跟它兑过种子,前些天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主要是去年又是水涝又是旱灾,完全用不上。 刘稻香穿越来大周朝这几年,虽没下田劳作过,但多少也懂一些:「让他不用去买,回头我派人送谷种过来,对了,你让他把要买的东西报上来,回头去镇上採买了,连谷种一併送来。」 罗姑姑记下这事,刘稻香见她并无其她事,便叫了两人去庄子上转转。 这个庄子原本只是两百多亩水田,赵一腿大概别处还有,因此,这一处本来没有盖屋子,是刘三贵出面帮刘稻香又另买了一块荒地添进来。 荒地不临水,但正好靠近马路边,到是方便车马往来。 庄子后面是良田,良田过去是运河,而在庄子尾,有一个积水的,大概亩吧地方的水塘。 里头有些枯荷梗。 刘稻香惊讶地说道:「这里还种了莲啊,回头到了夏日,我们一家子到是可以来这边玩玩,姑姑,记得跟金庄头说一声,让他得了空带人把这塘子清理一下,再弄些鱼苗放进去,今年冬,说不得,咱们还能吃上几餐藕丸子。」 她到没想把这些藕拿去卖,只是想着多的便分给庄上的人们。 春娇闻言,惊唿道:「姑娘,那咱们夏日岂不是能来这里採莲了?」 刘稻香撇了那小池塘一眼,採莲?就这么屁大的地方?也好意思说得这么文绉绉。 不过,春娇说话变文明,她还是喜闻乐见的。 「也不知塘旁边的荒地是谁的。」刘稻香所买的这块地,就是单独的一块两百多亩的平地,再过去,又是丘陵了。 罗姑姑疼爱地看向她:「姑娘若是喜欢,会头让金庄头去打听打听。」 「也行,我只是觉得这塘子太小了点,若是能把旁边的买下来,到是能真如春娇说的,咱们夏天可以来这里採莲玩。」 坐着乌篷船,撑着竹篙,唱着採莲歌...... 刘稻香伸手拿帕子擦了擦口水,握爪,就这么办,努力买下来,做个採莲的小姑娘! 中午的时候,罗姑姑把姑娘的意思说了后,又透露了一下自家姑娘有买那块荒地的挖个池塘的意思。 金华山笑露一口雪白牙:「我之前就琢磨过,像姑娘这般年纪的,定喜采个莲啥的,我闺女就是这样的性子,总日想着这个好玩,那个好玩。」 不难听出金华山对于金多多,也就是青丝的疼爱。 罗姑姑问道:「你已经打探清楚了?」 金华山又道:「嗯,那片是无主之地,因为赵一腿先前把这块平整的地圈起来了,那么一点地方也无人敢要了,再加之,越过那块地,便是一个丘陵,那上头除了长些野树杂草,哪里还能种什么东西,听说红土很难种活庄稼的。」 罗姑姑对这些不懂,但她已记在心里,转回头,便把金华山所言都说了,不添一分,不减一分。 刘稻香两眼发直,也不知在想些啥。 实际上,她已经在与禽兽007交流了。 「小禽禽,么么哒!」 「啊,香香,你是打算用鸡汤把我泡了么?」禽兽007朝她鬼叫。 刘稻香每次用这一句开场,准备好事。 「嘻嘻,小禽禽,你今天越髮漂亮,美丽动人了!」 明明知道是碗「毒」鸡汤,禽兽007还是咬牙干了,谁叫它如今在刘稻香眼里,已「美丽动人」! 「说吧,什么事?」 「小禽禽啊,你有没有听说过红土?」刘稻香十分狗腿的给它顺毛:「你看吧,在我心里,我就觉得你最见多识广了。」 马屁拍得对,狗屎换黄金。 禽兽007立马得瑟了,算刘稻香有些眼光,还知道它知识渊博。 「这有啥,红土属酸性,粘性大,含铁高,很适合勒砖坯!」 刘稻香闻言,偷偷瞅了它一眼,说道:「哎呀,原来不能种树啊,我还打算跟你兑换些树来种呢,看来,是行不通了。」 闻言,禽兽的耳朵里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钱币声。 「嗯,让我翻翻记录,我记得你们这星球的人特么喜欢一种开小花的,叫什么桂花的树,尤其钟情一种叫金桂的树,哦,还有栀子花也可以,听说,你们这儿有道栀子花炒肉很有名。」 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没有别的啊?」 禽兽007又答:「有啊,但都卖不了啥钱,要不,你种点桂花和茶花树?其它的,在这大周朝不好卖,哦,杨梅树也行。」 刘稻香觉得杨梅不及时收取,很容易坏,尤其碰上梅雨季节。 「算了,我还是种金桂吧,好歹每年的干桂花能卖点钱。」 她已经打算让把那块荒地连那个丘陵一起买下来,左右不过是自己喜欢罢了,秋天就来这里看桂花。 敲定了这事,刘稻香的两眼才渐渐对了焦,慢慢的灵动起来。 罗姑姑明知自家姑娘又出神想事了,只是在那一旁候着,也不打扰她。 「姑姑,让金庄头去问问那块地和那个丘陵是什么价,不过,红土基本种不了什么东西,我不过是不想被别人占去了,总觉得旁人站在高处看我家的田,很让人不自在。」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出来。 罗姑姑得了吩咐,一会儿便出门办这差事去了。 到了下晌的时候,罗姑姑来给她回话了。 「姑娘,金庄头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块地与丘陵,本就是无主之地,负责管理这里的里正,听说是姑娘要,便说只要给十两白银即可,他还说,可以把绕着丘陵的荒地,全都划给姑娘。」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 刘稻香来之前,本没想过要买地,才十两银啊!她很心动,怎么办?那就买呗! 「想必他是看在镇长爷爷的面子上,即然他这么会来事,咱也不能让他白辛苦,你回头捡些他喜欢的东西送去。」 罗姑姑笑答:「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位里正到不缺钱,就是好酒,爱抽菸。」
第三百四十九章 拿钱孝敬娘老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拿钱孝敬娘老子 刘稻香默了,她到忘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里正爷爷是菸酒不离手,她的便宜养爷爷也是如此,学霸爹爹虽不抽菸,但也好吃上两杯小酒。 「我记得上回家里得了不少,回头你去管我娘讨一些来。」 罗姑姑忙应下这事。 「姑娘,其实奴婢觉得那丘陵买来也是好的,姑娘家住的地方,今年要养五千头猪,不如移到这里来,左右这附近也没啥人家,把那块荒地盖个猪圈,单独派人去那守着就行。」 刘稻香也觉得这法子好,左右,不能浪费了那块地,只是这样一来,肯定不能再种什么桂花树,茶花树了。 「况且,沤过了的猪粪,正好拿来肥田。」 她家里的田不过五十亩,而她自己名下却有两百多亩,猪圈移到这里,再好不过了,因为,离这儿不远,就是张桂花名下的那块荒地,今年依然准备种红薯。 刘稻香家乡有的地方是黑土有的地方是红土,就像她的田地,那一块是黑土,越过荒地,渐渐往丘陵上走,就变成了红土,到了顶上则全部都是红土,不用多想,挨着的那些个丘陵,大抵也是这种土质。 办妥了这些事,带着罗姑姑与春娇,由薛大河赶着驴车回了自己家,而之前作坊里的人,早已打发她们回了家。 张桂花问起时,她并没有说李管事的事,只说自家小舅舅原就定好了船期,是她自己估计错误,又说,幸亏自家小舅舅给拉走了,不然,也只能白白进了猪肚子里,吃了还不给长膘。 「哦,对了,智财先前送了些干蘑菇来,说是他同窗送的,瞧着有些多,便送了些过来。」 刘稻香闻言,微微垂眸,刘智财这个人,可真算个人才,能屈能伸,不过,他愿意示好,那便收下吧! 「对了,我爹呢?」 「还能干啥?还不是你爷喊他过去帮忙翻田了。」张桂花对此有些不满,若只是刘大富一人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什么,可,那些田,明明都是刘旺贵与刘仁贵的。 刘稻香不解,又问:「爷亲自过来叫的?」 「可不,咱自家的田都搁着没犁完呢!你爷说什么,要去府城他大儿子那里,又不放心家中的田地,也不愿意佃给旁人,非让你爹帮着拉了牛去犁田,你爹原想先犁完自己家的,只是你爷催得紧,说他过几日就要去府城了,也没说什么原因,只说惦记刚生的金孙。」 刘喜贵的妻子刘李氏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 「可咱爹不是说,他也要出门游学么?哼,二伯跟四叔呢?他们不会弄么?」 刘稻香对刘大富的作为有些不满。 张桂花嘆了口气,说:「你二伯说他没空,得出门收猪崽,他今年打算多养些猪,还有你四叔的,你四叔一辈子没下过田,要我说,他还不如咱村的女人们,干啥啥不会,吃啥啥都吃。」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自家娘这是挖苦刘旺贵像头猪。 「算了,娘,你也甭气了,左右忙完这阵子,咱爹也要出门游学,听说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到时,总不能叫我们去帮他们吧!」 她打定了主意,只要刘三贵一走,就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左右春耕的事,有下人们去忙。 「对了,娘,我这次可赚了不少银子呢!」 刘稻香见张桂花闷闷不乐,便拿高兴事儿哄她。 张桂花觉得自家二闺女做的酱萝蔔好吃是好吃,可也值不了多少钱,因此说道:「哦?要我说,你小舅舅那是让着你,若真碰上利害的,哪里肯舍了这许多钱!」 刘稻香笑答:「娘,你想哪里去了,要我说,就这些萝蔔条,肯定能让小舅舅小赚一笔。」 她的口气十分笃定。 没有谁比她这个从现代穿来的人更了解,那时空的人,连坐个火车都嫌慢,更别说,坐在车上就想吃点啥口味的,辣点的! 更何况,她做的酱萝蔔也没少加调料,之前腌渍后,她吃了点,味道还不错,但要出味,还得多等些时日。 虽说装酱萝蔔的罈子密封得很好,但刘稻香还是跟谢金多说了,因怕海上比家里热,让他大概搁上些时日便取出来或吃或卖。 谢金多当时就说了,待过了海外的第一个岛国后,大家就会无比怀念大周的吃食,那时,正是出手的好时候。 她心思转动想这些,也不过是几个唿吸的事。 张桂花听了,心里十分高兴,自家闺女的小庄子终于有出息了。 「你那些萝蔔条卖了多少钱?」 刘稻香见她不再为刘三贵去帮刘大富耕地的事烦闷,嘴角微翘,笑答:「娘,赵一腿的那块地可真肥,他之前应该没少下肥,两百多亩萝蔔,晒干拌料后,还能实打实的平均两千斤一亩。」 「萝蔔只要伺候的好,可是能有两三斤一个,水多又脆,好吃得很。」张桂花笑得合不拢嘴,接着又说:「你那里的田地,听你爹说,之前带人可是连边边角角都种上了萝蔔呢!天啦,那不得有数万斤?」 张桂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真没想到这小小萝蔔还能这么赚钱。 「娘,可别小看了这些,越是便宜的东西,只要找对了买家,就越能赚钱,虽说小舅舅给我三分五一斤,我敢打赌,他到时贩卖给别的商家,肯定要七八文钱一斤呢!」 更何况是在海上,又是大家嘴里淡得出鸟味的时候。 刘稻香咧了咧嘴,为何觉得她小舅舅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张桂花坐在那里弯了半天手指头,最后无奈道:「这也太多了吧,我算得头晕了,都没算清你赚了多少钱。」 刘稻香噗嗤笑了,还好她娘会算术,不然,得跟村里的老婆子们一样,拿根绳子打结记钱财,结多了,就算不清自己家里到底有多少钱财了...... 总之,那就是一笔煳涂帐。 「娘,你甭算了,还不如直接让我告诉你呢!」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得,让自家二闺女看笑话了。 「那哪能一样啊,我算着算着,就看着钱越来越多,这心里老高兴了。」 刘稻香原以为自家娘会继续契而不舍的弯手指头算她赚了多少钱。 不曾想,张桂花把手一摊,说道:「快说说,你这一次赚了多少私房银子?」 「娘,有一千二百多两呢!」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这样,她的手头上有六千多两银票了。 接着,她又想起一事来,说道:「娘,我想把镇上的那处二进小院给卖了。」 「卖掉?不是租给人家挺好的么,一年还能捞个十多两租金。」张桂花是典型的小农意识,她觉得那房子搁那儿只要养护好,就可以一代代传下去,每年十五两呢,就光她闺女这一辈子,靠租金就能把买院子的钱赚回来。 「是啊,娘,咱们待春耕生产忙完后,去看外婆婆好么?我都有个多月没有看到外婆婆了,怪想的,娘,好不好嘛,当初,我可是跟外婆婆说了,春暖花开时,去青州城看她,她老人家啊,天天踮着脚扶着门框,盼啊吩,哎哟,我的乖孙孙们怎么还没来啊!」 刘稻香撒着娇,又学着陈氏倚门远眺的样子,张桂花被她的小模样逗乐了,笑道:「得了,便宜了你,春暖花开时,咱们去青州城,让你们好好耍耍。」 娘亲,你确定你不这么想? 刘稻香悄悄瞅了瞅自家娘亲,说起来张桂花连三十岁都不到呢! 哪里就不想到处走走看看了? 更何况,她这上头也没有宅斗文里写的那样,有恶婆婆压着,因此,她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突然,刘稻香发现,在古代,找个父母早忘的男人会不会更靠谱些? 「娘亲,娘亲,你闺女我本事大吧!」 「大,娘的闺女里,就数你最能干。」这一点,张桂花非常自豪。 谁说养女不如男?! 她家的闺女可是挣下了一份大家当。 刘稻香很爽快地怀里摸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两张来递给张桂花,娇笑道:「娘亲,这二百两是闺女孝敬您的,等到了青州城,娘亲拿这银子给自己打些好看的头面,最好是叫某些人的眼眶红得跟咱大门前挂的大红灯笼一样。」 张桂花并没有拒绝,她接过自家闺女递过来的银票,心里感觉塞得严严实实的,到处暖烘烘的一片。 她家的闺女才不是赔钱货,老大是个爱女红的,立志要在府城开一家最大的绣坊。 为什么要在府城? 因为,黄大茂夫妇,也就是刘秋香未来的公公、婆婆正在府城定居。 而张桂花的二闺女刘稻香那就更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一点都不输男儿! 甚至有许多的男儿一辈子都达不到她家二闺女的这个高度。 至于三闺女,张桂花想了想,觉得脑门子太疼,算了,反正还小,干脆还是放羊吃野草,说不定比大闺女、二闺女更有出息。 自从刘稻香的萝蔔条赚了银子,拿了二百两孝敬张桂花后。 张桂花走起路来都两脚生风,逢人未语笑先迎。 搞得大家背后议论,是不是刘家地主婆又怀上了。 这股「邪风」在刘三贵回来吃晚饭的时候,终于刮进了刘稻香家里。 「你说什么?」张桂花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她自个儿怎么不知道? 再说了,她儿女都有五个了,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生了。 「没,就是村里的人都在跟我打听。」刘三贵说起这事一点都不反感,村民就是朴实,之所以跟他打听这事,也是关心张桂花。
第三百五十章 迁移猪圈 第三百五十章 迁移猪圈 「哪有,我这不是高兴咱二闺女赚了一笔私房钱嘛,对了,她说打算把镇上的院子卖掉,想去青州城买地或者铺子。」提起刘稻香,张桂花就想起另一件事。 虽说刘稻香办事稳妥,但做为亲娘的她,还是不放心,这不,说出来想跟刘三贵商量一下。 刘三贵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买在青州城那里也可行,到底她亲舅舅也在,左右能帮着照看一二,再说了,我这次游学回来也想寻个安静之所念书,郭先生也有意让我随了他迁往青州城。」 郭修凡是举子了,他肯定不能长年待在连山镇,这样与他无益。 「啊,郭先生也要搬去青州城?」张桂花心想,她家的这院子还没住热乎呢,咋就又要买新院子了? 「爹,咱家要在青州城买院子吗?」刘稻香听得这事,心下还是很高兴的,嗷呜,终于可以换地图刷新怪了。 刘三贵笑道:「看情况再说,秋香的嫁妆得准备起来,还有你的,春香的,这一样样都得慢慢准备,再说了,也不知在青州城待多久,到时,不若寻间小院与郭先生或与你小舅舅为邻皆可。」 刘稻香听后心中有底了,看来自家学霸爹爹的目标很远大哦,若只是住上几年,到真不用买什么院子。 「爹,咱家去岁赚了一千九百两,再加上早先余下来的一千多了,差不多有三千两,今年看着就觉得会风调寸顺,爹,咱们到时何不在青州买个铺子养着?」 这事儿,刘三贵到没有想,笑道:「这些事且等我回来再议,左右我们这一次是要先去青州城,然后再转道往江南,听说江南文风重,书院多于牛毛。」 刘稻香点点头,看样子只能等她爹回来了。 接着,她又想起另一件事,说道:「爹,咱家今年要养五千头猪,现在猪圈里的猪崽一天比一天多,地儿有点小,我回来前交待金庄头把那边上的一块荒地以前一座小山买下来了,左右才十两银子,到是可以拿来盖个猪圈,到时把那小山圈起来,白日里就让猪在山上野,晚上再关回猪圈。」 其实,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猪不容易生病。 这事儿,她回来的时候就跟张桂花提了,张桂花说,要看她爹的意思。 刘三贵听说只花了十两银子,不免担心的问:「莫要被人做套子给套住了,可问清楚是什么人么?」 「是金庄头寻的那里的里正,又因那小山是红土,实在种不了什么东西,这才如此便宜。」 「原来是红土啊!」刘三贵大松一口气,红土除了种桔子树和桂花树,还真不能种什么了。 他听得自家二闺女的想法,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又听他道:「后面猪圈里餵的猪多了,那味儿越发浓了,把猪圈迁去那里也好,不然,每次大家路过村头,都说被熏得三天三夜不想吃东西。」 猪餵得多了,即便刘稻香想方设法,依然难把猪屎味儿全都消除掉,好在现在有了地方散养这些猪了。 即然刘三贵已点头同意,张桂花第二日一早便叫了下人去採购盖猪圈的东西,又另去村里跟黄金说了一声,再折转身打算在村里寻些劳力去后山砍树。 「刘家地主婆,你这是去哪儿啊?」赵婆子拎了一个腰花竹篮,篮里搁着一个小火盆子,看样子是准备去找人打鬼鬍子。 「赵大娘早啊,我家猪圈要重盖,我去村里头寻些人手帮忙。」张桂花笑眯眯的答着。 在土牛县一带,叫乡下有钱人家的夫人,不称夫人,都是叫地主婆。 但,刘三贵是秀才,也有人会喊张桂花秀才娘子。 赵婆子本欲抬脚走开,似又想起什么事,问道:「哦,哦,哦,对了,你家还有两年的老母鸡么?」 张桂花狐疑地看向她,乡下哪家哪户不养鸡? 「有到是有,不知赵大娘是......」 赵婆子咯咯直笑,说道:「我家媳妇子有些气虚,我想趁着这段时日给她好生多补补,家里养的那几只都吃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两只准备抱窝用的。」 张桂花依旧温温婉婉地笑答:「赵大娘可真疼媳妇,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胡婆子正在喊,说要找人摸鬼鬍子,大娘可得快些去,去得晚了可占不到档了。」 占不到档,意思是占不到位置。 「哦,那你记得给我留着,我晚点去你家拿。」赵婆子一听,连忙走了。 张桂花看着急色匆匆的赵婆子,眉头紧拢。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疼起了媳妇。」 唐姑姑在一旁说道:「夫人,二月初二那日,赵婆子与刘齐氏在镇上逛街,奴婢听到刘齐氏要她把她媳妇子送去府城最大的青楼,听说,那青楼是黄大人的二弟开的。」 「什么?」张桂花一脸惊诧,随后朝赵婆子走的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口,说道:「咋就不烂心烂肺,真她娘的不是东西。」 人家好好的闺女,不就是欺人家娘家无靠么,这才把好好的人送进了那窑子里赚钱。 只怕是赵婆子的心越发大了,嫌镇上赚的钱太少。 「唉,真是个可怜的女子,也不知她娘家到底还有没有在!」 像这种别人家的私事,张桂花有心无力,也不知那姑娘从哪儿流浪来的。 以前,赵婆子刚把媳妇送去窑子里时,也不是没有人报过官,但是,人家差官只说知道了,然后,剩下的就是遥遥无期。 同时,她越发憎恶自家养婆婆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也敢干,就不怕村里人背后戳她嵴梁骨吗? 张桂花碰到这糟心事,心情不怎么美好,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情,很快就寻妥了劳力,又说好了工钱,并管三顿饭,约定明儿若不下雨,便去后山伐树。 猪圈才盖了一半,刘三贵出远门的日子到了。 在他出门之前的头一晚,张桂花把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了。 翌日,空气中尚瀰漫着刺骨的寒意,门前地里的小白菜披了一慰洁白的纱,薛大河叫醒了房门里的李大山。 因着最早来刘家的薛大河是排「大」字辈,因此,这守门的人改名为李大山。 「大河,这么早!」李大山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自己的棉大袄。 薛大河答道:「快些把自个儿收拾周整了,咱老爷一会儿就要出门了。」 李大山一边系腰带,一边看向天边,青天色的天空才将将甦醒。 「这也太早了吧!虽说已是二月中,但这会子早上还是挺冷的。」 薛大河笑答:「老爷的先生约定了其他秀才及他的两个同窗,得在卯时中过半的时候,在镇口碰头,趁着早上人少,车队能顺顺利利的过县城。」 李大山笑道:「我家婆娘知道老爷出门,昨儿晚上特意翻了黄历,说今儿最宜出行。」 「行了,我去套骡车了,老爷这会子正在吃早饭,估摸着等会儿就来了。」 薛大河见李大山起来,也不再耽搁时间,快步离开。 而在正院正堂里,张桂花正在给刘三贵整理身上的衣裳,嘴里一边问道:「你这样哄骗孩子们真的好吗?仔细她们到时候怨你。」 刘三贵伸手把张桂花圈在怀里,说道:「桂花,我不在家,你带了孩子们关门闭户,莫要与那边起冲突,到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他的话语不多,但听得张桂花心里很舒坦。 张桂花依在他怀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听他说道:「现在的早上太冷,我昨儿特意问过家里的长工,早上田里都上冻了呢,我怕冻着孩子们,再说了,她们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我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最爱贪睡,只觉得总睡不醒,恨不得一天到晚把自己绑在床上。」 「只是孩子们怕是要伤心了。」张桂花心里也捨不得孩子们这般早起,因此,很早之前,就有意让孩子们误以为,她们的爹爹应该会吃过早饭,再慢悠悠的出发。 只因,她们的爹爹只是去游学。 刘三贵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答道:「到时,还得劳烦你多多开导她们,终归,是为了她们好。」 「孩子们都很懂事!」就是不知会不会生她们爹爹的气。 张桂花想什么,刘三贵瞧她那脸色就知,低头轻笑,胸膛处微微震动,张桂花握拳轻捶他:「你笑什么?」 刘三贵并没有说,待他游学归来时,只怕孩子们满心满眼的只高兴他平安回家,哪还曾记得他出游时所生的气。 「没什么,我不在家时,叫李大山把大门看好,还有,若是小黑一只太少了,回头看看村里谁家的狗下了崽子,再捉只公狗崽回来给小黑做伴。」 外头卢姑姑轻松提醒时辰不早了,自家老爷该出发了。 「咱带的人够不够使?要不,让唐姑姑也跟着,她手脚功夫利害,又会缝衣做饭。」张桂花还是不放心。 刘三贵松开搂着的她,低声道:「我们是去游学,又不是游玩,再说了,你不是让薛家那口子好生教导了卷书么?前儿,他还跟我说,老爷,奴才如今洗衣做饭,样样精通了,老爷,快夸夸卷书。」 他觉着卷书略带稚气的语调,逗笑了本就离愁满面的张桂花,也叫她彻底放下心来。 「咱是去游学,带着个奴婢在身边风餐露宿,着实不方便。」刘三贵是个古代直男,压根儿就没想过让自家婆娘以外的人贴身伺候。 「老爷,夫人,薛大河已经把车套好了,行李也都搬上车了,他打发婆子来问,老爷可否起程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二十四孝老爹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二十四孝老爹 分别的时候终归来了,张桂花嫁给刘三贵十多年,两口子还是头一回分开这么久。 此时的张桂花早已泪眼婆娑,喋喋不休地叮嘱刘三贵,莫要随便吃路边摊,莫要着了凉,万一贪了嘴闹肚子,哪个箱子的哪个盒子里,有一个缠枝青瓷瓶,上面贴了红纸标籤,上头写着:保济丸。 这是苏子烨听说刘三贵要出远门游学后,托人从京城弄来的,据说,很管用。 「桂花,我记得了,天凉要记得加衣,这般天气要赶夜路,也要记得让卷书在车上生个火盆子,咱家的车箱是定制的,火盆子是用暗槽装着的,要盖上上面的木板,得把盆子里的热灰全倒掉,免得不不心着了火,烧坏了车箱,火盆子下套了个浅铜盆子,这里用来装水的,你说过,我要记得留意,莫要叫浅铜盆里的水烤干了,免得烫坏了底下的木板。」 刘三贵无奈之下,帮张桂花说完了她要交待的。 张桂花张了张嘴,刘三贵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咋说哭就哭,仔细孩子们等下起来瞧见了。」 「我看你心里挺美的。」张桂花白了他一眼,扭身去了东屋,伺候她的四大丫鬟之二,织锦与红菱,早就已经打好热水,又准备好香胰子,见她进来伺候她重新洗了脸擦上香膏。 张桂花最终没有叫自己的丫头去西边的三个小院里把自己的闺女们叫醒。 而是她一个人披着猩猩红厚斗篷,还着丫头、姑姑们把刘三贵送出门。 而刘智财已经在门房处等着。 见到两人相携而来,先给两位长辈请了安。 张桂花问他:「可吃过早饭了?几时来的?可冷着了?有没有叫人生个碳盆子暖和暖和?」 刘智财觉得三婶娘一点都不像奶以前所说的那样,以前,他奶经常跟他们两兄弟说,他三婶是个尖酸刻薄,手指尖尖,锅底刮穿的人。 张桂花问他的话,他自然一一回答:「侄儿吃过了,也才刚来,外头有些冷,我娘叫我多添了件衣服在里头,刚才李大叔已经叫我进房门那里烤暖了身子。」 「没冷着就行。」张桂花笑道。 刘三贵又问他行李可准备好了? 刘智财答已经准备且拿来了,原本,他是想等薛大河赶着驴车帮忙拿过来了,谁知开院门时,正好碰上了准备去镇上的李铁匠父子。 李铁匠家因为李翠花与刘稻香交好,因此,他家也借着东风摇摇晃晃发了家。 家里添了三十亩田,又买了驴车,还买了个婆子专门收拾家里。 日子也算越发过得好了。 今儿出门见刘智财与刘孙氏费劲地把箱笼抬到院子外头,又叫刘珠儿与刘宝儿看守着,走上前一问,才知道今儿是刘智财随刘三贵出门远游的日子。 又不见他的亲爹刘仁贵,便知,那人定是还躺在哪个姨娘的温柔乡里。 这才叫了自己儿子赶了驴车过来搭把手,帮刘智财把行李送到了刘稻香家。 再由薛大河把他的箱笼一併放到后头的牛车上捆绑好,再用大块油牛皮蒙行李堆的外面。 张桂花站在大门口看着刘三贵上了骡车,又看着他钻进了车里,挑开的车帘子让她看到了里头的星星火光,看来卷书还算听话,已经老老实实的先在车内生了盆子驱驱寒气。 她又看着薛大河拿着车鞭一跃上了骡车,喊了句:「老爷,坐稳了。」 把手中的赶骡鞭甩得倍儿响,车轮了压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张桂花现在的心情。 桥对岸,走在前头的骡车停了下来,刘三贵从车里钻出来,朝她挥挥手,又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快些进屋去,莫要站在外头吃冷气。 张桂花不动,刘三贵站在车上也不动。 张桂花拗不过他,只得转身进了门,又对跟在身边的织锦道:「老爷可进车了?」 「正在进车,薛大河扬起鞭子了,骡车开始走动了。」织锦在唐姑姑的教导下,越发有规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夫人莫要不舍,老爷出了门才能回来,老爷离开一天,离归家的日子便又近了一日。」另一边的卢姑姑小声安慰她。 张桂花拿帕子摸了摸眼角,笑道:「你到是真会安慰人,如此一想,到也没先前那般不舍了,你说得对,你家老爷出了远门,过一天,便离他归家的日期又近了一天。」 刘三贵走后,日上三竿后,刘稻香三姐妹才姗姗来迟。 「娘,我们是不是来迟了?」刘稻香三姐妹异口同声的问。 张桂花此时心情已平稳了许多,笑答:「是你爹爹起得太早,又因早上太冷,他捨不得你们受冻,又见不得你们掉金豆子,他怕见了会捨不得走,因此,只得趁你们还在睡着的时候,便悄悄离开了,好了,闺女们,你们爹爹不在家,你们怕是不能如平日一般到村里去野了。」 她一见自家闺女们闻言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啦吧叽的,又觉得很好笑。 只听她又道:「娘也不会让你们一直闷在家中,左右你们大姐姐招了村里的小姑娘们在南倒座绣花,你们大可让她们帮带口信,约了你们的好友们来家中玩。」 刘春香上前娇娇地窝到张桂花怀里,笑问:「娘,是真的么?」 张桂花伸手轻点她的鼻子,说道:「若是想打架,却是不许在家中约架,但你,也不许外出,若被我发现你偷偷跑出去,哼,我看那极好玩的青州城,你也甭去了。」 对于最爱贪的刘春香而言,这是最要命的杀手锏,没有之二。 听了张桂花的话,刘稻香三姐妹除了心中对自家爹爹更加的想念外,到没哪个真的会去埋怨刘三贵。 刘三贵走的那日,从春娇在村里听来的消息得知,刘大富两口子带着刘小兰,以前赵婆子带着媳妇,包了老王的牛车去了府城。 三月初的时候,赵婆子从府城回来了,听春娇形容,赵婆子这次回来,又给家里添了二十亩地,身上的绸缎也越发的时兴,听说,她还打了一对崭新的虾须银手镯。 春娇说,赵婆子把她媳妇推进了更大的火坑,刘稻香听闻时嘆了口气,仅此而已。 春耕生产时,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待到刘稻香一家子缓过气来时,早已四月初了。 桃花落尽梨花香,乡村四月别样娇。 泛着米白色的马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辆牛车,两侧的田野里,秧苗们昂头挺胸,茁壮成长,恨不得能与蓝天试比高。 一位头包墨青绸布的中年妇人,正赶着前头的那辆牛车,后头的牛车是个青年小伙赶着。 这一行,正是去青州城的刘稻香一家子。 趁着农闲时,张桂花带着几位姑姑与各自的丫头们起程了。 「娘,咱们都走了一上午了,青州城咋还没到?」刘春香羡慕的看着两个弟弟围着自家娘亲爬上爬下,她要是年年都只有两三岁,该多好啊! 她就可以天天赖着自家娘亲了。 张桂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没去过青州城,好撒! 刘稻香坐在靠车门处,挑起车帘露出一条侧缝,朝正在赶马车的人问道:「张姑姑,这里是到哪儿了?」 「姑娘,再往前行十里就是清竹镇,咱们已经过了县城。」张姑姑是刘秋香的贴身姑姑,是八个姑姑里头唯一一个会驾车的姑姑,因着这次去青州城不能全带去,一人带了两丫头及一个姑姑。 原本张桂花是不想带这么多的,不过,她与黄大奶奶十分熟稔,听说她要去青州城耍,便让她至少带一个姑姑,两个丫头,姑姑手脚功夫好,在路上可以护着她们,而丫头们却是拿来撑门面的,黄大奶奶说,青州城里的大户人家,最是讲这些规矩了。 张桂花一听,那就都留下一半吧。 坐在刘稻香对面的刘春香听了,趴在靠门边坐的刘秋香的腿上,朝张姑姑问:「姑姑,姑姑,那到府城还有多久,我还以为到了县城,我们还能学戏台上演的一样,进了客栈,等着小二问:客倌,你是歇脚还是打尖呢!我都准备好怎么答了。」 刘稻香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又听得张姑姑在外头笑答:「三姑娘,咱们走的是去府城的官道,不进县城里头的,只从边上过。」 「府城啊?咱们会不会进府城?」刘春香的眼珠子滴熘熘的直转。 「进啊,咱们三日后的傍晚,应该能从府城的南门进去。」张姑姑逗她。 「什么,还要三日后,青州城离我家很远吗?」刘春香气鼓鼓着的,胖乎乎的小脸蛋,越发像个包子。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片哀嚎,还要坐三日牛车,这日子特么太难熬了。 她生了去到青州城不想回的念头。 张桂花这时候,哄得两个儿子乖乖坐下,这才从车身的暗格里取出一些吃食,说道:「来吧,娘特意叫人去镇上买的零嘴,就怕你们在车上太闲。」 刘稻香看了一眼,是一小碟子白糖渍杨梅,她伸手拿了一颗放嘴里,酸甜味,还不错。 她眨巴眨巴大杏眼,刘春香眼尖,立马反嘴圈成一个「o」,二姐姐肯定又要干坏事了,窃喜! 刘稻香眼尾微微往上翘,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轻轻嘘了一声,见刘春香伸出小手捂嘴,这才朝她眨了眨眼,意思时看你二姐的。 她找张桂花要了些梅子,拿帕子包好后坐回到车门口,挑起帘子,只听她软糯地问道具:「张姑姑,这会儿的日头好烈啊!」 「是呢,春日里就是这样,中午热得要命,早晚凉得很。」
第三百五十二章 青州城 第三百五十二章 青州城 「张姑姑,尝尝我娘做的白糖红梅,可好吃了。」刘稻香把手帕子包的梅子递给她。 张姑姑也不矫情,或者说,这些姑姑们没有一个是喜欢矫情的。 她谢了刘稻香,接过手帕子,打开吃了一颗,微微眯起了眼:「夫人这做梅子的手艺也是没谁能比得过了。」 「可不,我也觉得我娘做的最好吃。」刘稻香与她闲聊起来,慢慢的,就聊到了张姑姑以前的职业上。 当然,她也不敢说自己是暗卫,更不敢说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只不过,她把这些事都故事话了,只说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也就捡了有趣的说给姑娘们及夫人听,好在路上解解闷。 刘春香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小手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家二姐姐,再扭头看向门口,隔着车帘了,她都能听出张姑姑得意的笑声。 天啦,张姑姑,你被我二姐卖了,估计还会笑眯眯地帮她数钱。 好在这些姑姑们身上的故事不少,一直到了青州城城外,张姑姑所知道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足足走了十天,她们才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青州城的南门口。 且不说高大的城墙,不说青石砖垒城的城墙上早已被苔藓一族侵占到每一寸地方。 在城南的入城口,白底黑字雕刻着刚劲有力的「青州城」三个大字。 刘稻香挑起车帘子,从车帘子一侧的缝里看过去,这三个字迎面扑来一股沧桑感。 也不知这大周朝时歷多少年了,换了多少个皇帝了。 城门左右各站在七个守卫,一字排开。 又在门前设了木栅栏,刘稻香看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张姑姑已经把牛车赶到了进城检查的那一边:「夫人,前头进城需要路引了。」 路引是离乡百里之外,证明你是哪里人的东西,类似于现代的身份证又或是户口本。 张桂花在怀里摸了摸,路引还在。 又听她道:「你留意一下,我弟弟来信说,他会亲自在城门口接咱们,留心点,千万别错过了。」 「知道了,夫人。」张姑姑在外头答话,随即,又听她道:「夫人,不如奴婢先让罗姑姑去前头寻舅老爷吧。」 张桂花觉得这样也也行,便答应了。 张姑姑才下了牛车,不想,后头有人骑着高头大马沖了过来:「驾,驾,哈哈!」 看到排队的平头老百姓被挤得东倒西歪,又的甚至磕破了头,鲜血直流,反而惹得马上的人哈哈大笑,好像是什么好乐子似的。 张桂花透过车窗看到后面冲来的人,连忙吩咐张姑姑把牛车赶到一旁,抱怨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唉,平头百姓的命,都不值钱呢!」 刘稻香凝眉看着那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又听得张桂花话里的伤感,只是,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就像她,虽说穿成了小农女,可她有禽兽007相伴,与大多数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相比,又有何其不公? 只是,这本就不能用公平来衡量,不是么? 她虽得了小小金手指,可她却依然是凭藉自己的双手,勤劳创富,拖着一家子奔小康。 张姑姑赶车很让人放心,才将将把牛车赶离马路中间停靠在一旁,那几个少年已拉出一条长长的,让人无法唿吸的冷风奔驰而过。 「姑姑,你可还好?」刘稻香透过门帘缝,隐隐看到张姑姑似乎动了手,又好似是她眼花了。 张姑姑平稳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二姑娘,奴婢无事,只是差点被马给踢到了。」 「可曾受伤?」做为她主子的刘秋香,急忙问道,不能听出她话里的担心。 「姑娘放心好了,奴婢无事。」张姑姑并未说她有否动手,当然,刘稻香也不会蠢得真的去问。 「夫人,姑娘们,罗姑姑、唐姑姑、杨姑姑过来了。」张姑姑在外头禀报。 应该是看到先前那几个公子哥儿横冲直撞,这才携手过来瞧瞧。 张桂花透过左侧的车帘已经看到唐姑姑的身影。 「夫人,可还好?」 「无事,只是这青州城到底不比咱乡下,凡事,你们几个都警醒些。」 唐姑姑等人都应了。 刘稻香则吩咐了罗姑姑去前头寻张裕德。 几个姑姑中,除了唐姑姑之外,就只有罗姑姑见张裕德见的次数最多。 前面的队伍,很快恢復了正常,被撞伤的人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只能对天摸眼泪,心中埋怨老天何其不公。 牛车随着队伍缓缓地往前移。 罗姑姑很快寻到了张裕德,又说已经在后头排队了,张裕德闻言大喜过望,牵了马,带着小厮,随罗姑姑一块儿去寻刘稻香一家子。 不过两三月不见,张裕德觉得自家的外甥女们越发水灵了。 「姐姐,你们若再不到,娘可要拿扫把把我扫出家门,让我去路上寻你们了。」 见到了张桂花一家平安无事,他才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到那几个青州城的「四祸」,他可担心了,连忙下了马,让小厮看着,自己亲自去寻看,也因此,罗姑姑与张裕德并没有第一时间碰到面。 还是等队伍恢復正常后,这才找到了。 「娘的年纪大了,只能哄着点,有时,她忘性大,指不定刚说了,等转过身,又忘了。」张桂花说这话时,满心满眼的想快些见到自家亲娘老子。 刘稻香抿了抿小嘴,甜甜一笑:「小舅舅,还是快些进城吧,等回了家,你跟我娘说个够都没人拦着你们。」 张裕德一瞧,可不,他光顾着说话,后头的队伍又拉出老长,而且,要不是他披着一身锦衣,只怕后头的人早就开骂了。 「对,对,对,咱们还是回去再说。」 张裕德上了马,在前头带路,队伍行得再慢,还是轮到了刘稻香一家子。 张裕德与那守门的守卫似乎很相熟,跟他们称兄道弟一番,又说这是自己姐姐一家,从土牛县而来。 那些守卫闻言,连忙开了木栅栏,直接放行。 待牛车进了城,远离了城门,张桂花才小声嘀咕:「这脸面比路引还管用。」 刘秋香闻言若有所思,刘稻香却是嫣然一笑,不甚在意,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个看脸的世界。 而刘春香小爪紧握,果然如易姑姑所言,这是个谁的拳头大,谁话事的朝代。 青州城内青石板铺地,处处尘埃不染,显得异常干净。 牛车行驶在青石板铺的大街上,张桂花有些晕乎乎的, 这街上也太好走了吧,比起连山镇的泥大街,一到雨后,都是深一脚,浅一脚,时常有车轮子陷在泥里拉不出来的事,这青州城城里的路,实在是太好走了,平稳得她好像是在做梦。 而刘家三姐妹,则是在车内说笑个不停。 「哎,大姐,二姐,快看,那是不是秀才啊?秀才老爷不是很威武吗?怎么会在这里卖画?」 刘春香年岁最小,从她记事起,她爹爹就是个牛气沖天的人物,人人都敬他一声秀才老爷,在她幼小的心里,自家爹是天底下最利害的。 刘秋香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笑道:「许是他家境贫寒,咱爹爹是廪生,每月才有粮和银子拿,不过,这个廪生也是有年限规定的,超出一定的年限,却是不能再领取朝廷下拔的钱粮。」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书生还算努力,知道要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而不是没出息的靠爹娘。」 好吧,刘春香小妹子的三观已歪,谁叫她上头的两个姐姐一个比一个能干,所以,她认为,女子也是能赚钱养活自己的。 而并非时下的姑娘们那样,一心一意只想寻户好人家嫁了。 张裕德领着她们特意绕青州城的正大街从头走到尾,不说街边敲小锣唱小曲儿的,也不说耍猴儿的,剃头的,还有那扯着一幅白麻布,当中一个大大的「卦」字的算命先生。 最让刘稻香惊奇的是,青州城正大街上,有一个二层雕花小楼,竟然是卖假髮髻的。 张桂花也是头回看到,不过,后来想了想又道:「这到是有可能,因为,往年总会有货郎来村里收女子的头髮,头髮越是乌黑髮亮的,价钱也越好,原来,是拿来做假髮髻。」 张裕德对此略微了解,在车外听到她们娘几个说这事,笑道:「富贵人家的夫人最喜打扮,尤其是老人,哪个愿意承认自己韶华不在,又见不得自己的白髮一日多过一日,因此,这假髮髻也因此盛行,不光是在青州,咱大周朝无论哪个城池,都会有这样的铺子。」 刘稻香闻言默了,原来在这里戴假髮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况且,这冬日的假髻里头还是毛皮的,就如同在头上戴了帽子,用宽抹额一遮,即好看又暖和。」 张裕德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假髻在大周朝如此流行。 走完了正街,又从,在张裕德的介绍中,刘稻香她们懂了,这是青州城最大的大街名临河大街,只因有条大河从城西而过。 都说东富西贵,张裕德是海商,自然是住在城东。 若说临河大街上是绸缎铺与银楼居多,那沿着西二街往回走一至到东二街,这条街上基本上都是饭馆,各地的都有,有卖拉面的,也有从楼里传来呛辣味的,又或是路过的酒楼里传来江南小调的,各色尽有不同。 张裕德的家在城东东二街里头的一个叫金桂巷的地方。 从那巷子里出来便是东二街,穿过东二街就上了临河大街,位置很不错。
第三百五十三章 败家娘们 第三百五十三章 败家娘们 据说,在城东,这样的巷子有好些,光东二街上就有五条这样的巷子,再往后还有个东三街,东四街,穿过东西街往北,就是总个北区了。 而临河大街往南到东八街之后,便是城南了。 牛车随着张裕德拐进了金桂巷,刘稻香一路往里,瞪大了眼睛,也没瞧见哪里有金桂树,不知这名从何而来。 张裕德听她问起,笑说并不是这巷子从前种了金桂,而是,因为城东多是住的商人,在前朝出了个一个陈金桂的女子,做生意十分利害,而她,正是住在了这个巷子子里,因此,这巷子子自那以后,便叫金桂巷了。 「名字虽有些女子气了些,可住在这里的,多是些大富商。」 也就是说,没有一定的钱财,还别想买到这里的院子,刘稻香心里细细捋了一番,发现,正街与二街的十字路口往东,这是第一条巷子,难怪自家小舅舅如此得意...... 又行了一会儿,牛车停下来了,刘稻香便知,定是已经到了自家小舅舅的家门口。 「裕德啊,我的小乖乖们真的来了?」 一墙之隔,陈氏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牛车上的众人皆笑出声来。 张桂花笑道:「快些下车吧,免得急坏了你们外婆。」 于刘稻香她们而言,最大的长辈便是外婆了,还是仅有的一个。 至于刘大富夫妇,对于刘稻香她们而言,那都是天上的浮云,早晚要不再见的。 「外婆婆!」刘稻香本就一直坐在车门口,张桂花刚开口说话,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钻出牛车,跳了下去。 急得刘春香在后头大喊:「外婆婆,我也来了,二姐,你等等我撒!」 娇脆的唿喊声,与软糯的急吼声惹得陈氏心中发笑,不由加快了脚步。 「哎哟,我的小乖孙,让外婆好好看看。」陈氏刚走以大门口,刘稻香已经跑了过来,扑到她怀里。 「外婆婆,你长胖了哦!」刘稻香觉得,搂着自己外婆的腰,似乎,粗壮了些。 陈氏乐得见牙不见眼,笑答:「外婆没长胖,是活动开了越髮结实了,你小舅妈不是弄了个牧场么,除了养羊和牛,也不知她怎么那般聪慧,还叫人修了马道,你们舅舅弄了几匹好马回来,你们小舅妈非让我跟着她学骑马,哎哟,可怜我一把老骨头,也有会骑马的一天呢!」 纳尼?! 外婆婆,你不会是说错了吧! 刘稻香抬头看看自家外婆得意的笑脸,再看看天色,嗯,已夕阳西下,她肯定是眼神不好使了,最近坐牛车,都没好好吃过一碟青菜。 「娘,你说什么?」最后下来的张桂花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 陈氏得意地说:「骑马啊,我不是说了么,是月桂教的,原来,她马上技术好利害啊,她还说,在她们那里,很多贵族女子都会骑马,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刘稻香一双灵动的眼眸里涌起了笑意,有个不一样的小舅妈,其实真的很不错。 是不是,她也可以趁着这段时日,跟小舅妈学骑马?! 是不是也能学古人一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光想想就有些小激动了。 张裕德这时答道:「月桂说娘一个人在家很闲,找人陪她打鬼鬍子,她总说没有在三十里村的那个味儿,吃啥啥不香,干啥啥不顺。」 「夫君,姐姐一家来了么?」 一听这特有的怪腔怪调,便知是丁月桂。 「小舅妈!」五姐弟齐齐唤了声。 「好,好,好!」做为一个尼德兰人,丁月桂很喜欢刘稻香五姐弟这样喊她,让她觉得,自己与她们是一家子。 丁月桂上前接过唐姑姑怀里抱着的张智瑜,笑道:「又长高了!」 张智瑜如今已开始吃三岁的饭了,对于丁月桂还有些印象,乖巧地被她抱着,一双黑眸好奇地看着这个金髮蓝眼的小舅妈,咳,有点像看外星人的傻样。 估计他怎么都想不通,小舅妈的头髮与眼睛颜色为什么这么奇怪,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张裕德家是两套二进院打通的。 要说为何如此,还得说这大周朝的屋舍规制,除了官员外,一律不准用飞檐、重拱、四铺作、藻井之类。 刘稻香只是在一本书上看人提起过,并不太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只是如今看了张裕德的家,才略略明白过来。 与那些书中所描述的雕栏画柱,亭台楼阁来说,是要逊色不少。 不过,也比刘稻香自家盖的小院大气多了。 进了门是锦鲤戏莲壁影,过了西一侧门便到了前院,穿过前院的过堂,却是一个大大的花园,后花园里已是花团锦簇,香瓣飞舞,蝴蝶戏嬉,丁月桂指着后花园最北的一处圆形月亮门,笑道:「那里,我、夫君住。」 与过年时相比,丁月桂的青州话说得更流利了,张裕德在一旁问道:「娘,让浩儿与瑜儿跟您睡?」 「好,好,就这么办,我好就没搂着我两个乖孙孙睡了。」这对双胞胎是陈氏一手带大的,她最能分辩出哪个是张智浩,哪个是张智瑜,就连张桂花这个亲娘,偶尔也有搞错的时候。 「我娘住在西边的那处主院里,另外,还有两处小院,姐姐是单独住一处,还是跟外甥女们住一处?」 张桂花笑答:「我们还是住一个小院好了,你瞧瞧,你这花园已经够大了,我若单独住一个院,这来回走动,着实累人,还不如住一块来得方便。」 张裕德见自家姐姐不想分开住,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带了她们往西边的院子去了。 果然如他所言,陈氏一个人住在西边的主院里,院子够大,左右厢房,还各带了耳房,刘稻香没见过富贵人家的院子,只觉得自家小舅妈是个爱花草的,处处都摆放着花花草草,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 陈氏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道:「桂花啊,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都说了,不用住这么大的地方,可你弟说什么,要让我把这辈子的福分不要落下,该享福时就享福。」 陈氏的男人早逝,因此,她的屋子装饰的比较素净,也没有那些出彩的东西,总的来说,还是很符合她的身份。 一家子都窝在陈氏屋里说家常,不用张桂花吩咐,唐姑姑已经带了人把带来的行李都归置到了各处。 不时,便有丫头来禀说是晚饭已准备好了。 张裕德笑道:「走,我前儿从别的海船上弄了一篓子大海蟹回来了,个大,肉多,你们肯定喜欢,我特意叫人做成了香辣干锅,前儿做了一锅子,都是娘跟月桂包圆了。」 听说有新鲜的海蟹吃,刘稻香三姐妹两眼冒光。 到了花厅,果然远远的闻到了一股子香辣味,又见得桌子最中间摆着个铜锅子,里头正是炸得酥脆的香辣蟹。 不难看出,张裕德为了这顿接风宴,着实花了不少心思,一桌子的新鲜海味儿,青州离福州路途遥远,能把这些东西运过来,只怕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吃过晚饭,又说了一阵子话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于此,又在家里歇了两日,刘稻香这几个小姑娘终归做不到静守寂寞读佛经,闹着丁月桂要去街上玩耍。 张裕德最近十分忙碌,约好了五日后带她们去郊外的牧场骑马。 青州城的东西的确比连山镇的花样多,质量也来得更好。 就连一惯勤俭的张桂花,也忍不住买了许多绸缎与首饰。 刘稻香尤记得自家娘亲看到那些精美的钗簪时,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还一些碎碎念:「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在镇上打那些个首饰。」 她说的是二月初二那日去镇上首饰铺打的那些银饰,与眼前的相比,真是甩出去不知几个州。 简直都不想再戴了! 「娘,总归会有用得上的时候,大不了,以后拿来赏人也是使得的。」刘秋香温温婉婉的劝说。 刘稻香也跟着道:「那些首饰也不错啊,可是娘为我们打的,上回我戴了去村里找翠花玩,她还羡慕来着。」其实也不是不能戴,在乡下家里戴还是很好的。 如此一番安慰,张桂花才好受了点。 只是好受归好受,一咬牙,她就把刘稻香孝敬的二百两银票全拿来买首饰了。 看得一旁的丁月桂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自家姑姐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她却是不知,张桂花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也怪张裕德,每次给她带的都是简单大方,显端庄的头面。 但是,张桂花骨子里就是一个村妇,在来青州城之前,去得最远的也就是土牛县。 在张裕德眼里的简单大方,在她眼里,那款式就是普通了点,所以,她才会带了闺女们去镇上铺子打首饰。 今儿,在这银楼里看到了一对手镯,跟她的一模一样,要价,却是二百两。 张桂花自此,就不淡定了,不对,是陷入了疯魔购物当中。 不但刘稻香她们得了头面,连丁月桂与陈氏也各得了一份头面。 很快,张桂花就发现,银票真是太不经花了! 一上午,仅仅一上午,张桂花就把带来的银票花了个七七八八。 刘稻香暗戳戳的想,她娘手上,估计就剩下点碎银子了,这还是留着要陪自家外婆打鬼鬍子用的,不然,估计她会花得兜里一个铜板子都是不剩。 反正吃住都在她小舅家...... 上午,大家是陪张桂花逛街,下午,是张桂花陪三闺女逛街。 无他,因为她兜里的钱不多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进孝来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进孝来了 而后头跟着的下人们真相了,败家娘们果然是一脉相传,看看自家三位姑娘的颠狂就知道了。 老爷,你的家产不保啊! 当然,已经游学去远方的刘三贵并不知此事。 这一日好好逛了一天,刘稻香早就累坏了,因张裕德应酬,便打发人回来送信,说是不回来吃晚饭。 瞧着累坏了的闺女、媳妇、乖孙们,陈氏一脸郁闷的把这些人放回去了。 说好的陪她晚上再摸两把的,最后只剩她这孤独的老人,还好,还有两个小乖孙陪着她。 于此又混了几日,在这几日里,刘稻香徵得张桂花的同意,让罗姑姑带了些山野货送去了苏子烨的府上,不过,他不在府上,只有进孝帮他守着空荡荡的宅子。 进孝是随着罗姑姑一起来的,张裕德不在家中,他先去给丁月桂这个主母请了安,又去见了陈氏和张桂花,当时刘稻香她们也在。 进孝先把回礼呈上,说道:「主子带兵进大山了,要到五月初才会回来,因此,奴才便挑了些老夫人爱吃的点心,以及咱青州城的一些小玩意送了过来,给几位姑娘少爷们解闷儿用。」 陈氏并不知苏子烨与张裕德原就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对张桂花笑道:「他们两个哥儿现在关系好着呢,苏千户若是在城里,时常来我家吃饭,就着你捎来的罈子菜芋头丝儿炒腊肉,他能吃三大碗米饭呢!」 于陈氏这位老人而言,后生晚辈们胃口好,能吃,就等于是身体壮如牛。 她自然是喜爱的。 进孝在一旁笑答:「那是因为夫人的手艺好,咱主子在北方却是吃不到这种菜的。」 大周朝的北地极寒冷,不过是九月中,便已开始下起了小雪,与青州又有不同。 青州却是四季分明,适合芋头生长。 「原来苏公子喜欢这些个菜啊,家中且还有不少,回头,我让人多送些来,只是一个,若是着了凉又或是原本就有咳喘这毛病的,却是不能吃罈子菜,得拿出来搁在外头放上两日再吃,就不会引起更严重的咳喘了。」 张桂花并不能为此事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这都是老一辈人慢慢琢磨出来的经验,一代一代这样传下来的。 「是,奴才记住了。」 进孝送了回礼,又见过了几位主子、姑娘、少爷们,这才辞行,又说让张桂花等人不必急着回去,等他主子回来见上一面也不迟,左右早稻要到七月中才能收穫。 张桂花想了想,家中并无什么大事,无论是自家的五十亩良田及那块红薯地,还是刘稻香的田地,全都交给金庄头去管理了,而那五千头猪,原本就另请了长工在照顾。 思来想去,都没什么大事,便应承下来了。 进孝见张桂花应下来,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家主子似乎很喜欢与这家子往来,他若不留住这一家子,等自家主子回来得了消息,还不得揭了自己的皮。 只是一想到前儿王府传来的信,他又不免一阵头痛。 那苏惠雅与金镶玉这个番邦公主,已经一路游玩到了鲁州,不日便要来青州城了。 可惜,他这时联繫不上进了大山的主子。 在第五日时,张裕德果然有了时间,一大早便带了她们去郊外玩耍。 而刘稻香她们自然兴致勃勃的学起了骑马,三姐妹学了一阵子,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长远的活计。 因此,越发不急了,与丁月桂说好的,只要小舅舅得了空闲,便让他带了她们来牧场学骑马。 转眼,又过了三五日,这一日,外头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春雨来得好及时。 因着下雨,刘稻香姐妹无聊极了,难得安静的坐在屋里拿起了绣棚子。 刘稻香才拿起绣棚子绣了两针,就觉两眼生花,人很犯困。 正在这时,罗姑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她身旁耳语:「姑娘,舅老爷打发人来寻你前去南书房。」 刘稻香抬眼,见刘秋香正在教刘春香针法,她把绣棚子往针篓子里一搁,伸了个懒腰,说道:「你们接着绣,我出去走走。」 「二姐姐!」刘春香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写满求救,她也想出去「走走」,她一点都不想绣花呢! 刘稻香轻轻撇了她一眼,说道:「三妹妹,你可得乖乖的哦,大姐姐好容易才有时间教你,待从这里回去了,她只怕又要忙绣坊里的事了,我是因为有点犯困了,你乖乖跟大姐姐学哦,我走走醒醒神就会回来了。」 只因张裕德说让她去南书房,很显然是有重要事说,而这些事,暂时不便让刘秋香她们知道。 「知道了,二姐姐,你快点醒完神回来哦。」刘春香觉得如此痛苦的事,怎么不能叫同样不爱绣花的二姐相伴。 有道是:共享,即然是亲姐妹,那更不必客气。 刘稻香嘴上答应着,由青梅伺候着穿了木屐,接过青丝递过来的,已撑开的油纸伞,没错,这一次,她带的是青梅与青丝,留在家中的是春娇与春暖。 细如牛毛的春雨如同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给这春意盎然的院落添上了一抹诗意。 脚下的木屐咯答咯答击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越耳的响声。 微黄的描兰花油纸伞,被她轻轻地撑着,一头如黑缎的墨发,轻垂于臀部,随着她的走动,越发婀娜。 穿过沾了春雨的花园,穿过垂花门便来了前院。 经过前院过堂,再往西折过去,便是张裕德的南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是一处小院。 湘妃竹染千滴泪,万层叶叠绿罗裙。 刘稻香还是头一回来这里,一进院门,落入眼中的是一片左手边一片湘妃竹。 而张裕德正站在廊下遛鸟,是刘春香送给他的一对画眉鸟。 「稻儿,快些过来。」 张裕德除了外甥女、外甥女的叫着,还喜欢叫她们稻儿,秋儿,香儿。 当然,他也曾动过给她们改名儿的念头,要知道,刘稻香她们的名字是刘齐氏给取的,连在一起便是,秋香,稻香,春香。 怎么看都像是侍候人的丫头名。 不过,刘稻香觉得这名字还好,将来三姐妹自然会各自出嫁,其实,分开来看,三个名字还都不错。 秋香,其实含有硕果纍纍之意,稻香,自然是粮满仓的意思,而春香更是有繁花似锦的意思。 因此,张裕德想给她们取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就这么破产了。 「小舅舅,你今儿没有出门办事?」刘稻香撑着油纸伞,小手拎着浅绿百褶裙拾阶而上。 张裕德突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今儿到是有些闲,正好与你说些事情。」 刘稻香眨眨眼,自家小舅舅说这话时,神情郑重,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她细细想了一遍,除了约定的红薯粉制作还没开始之外,没有旁的什么事了。 张裕德也不管她想什么,招了招手示意她随自己进了书房,屋里已经生起了火盆子在驱湿气。 刘稻香留意到,估计是张裕德叫她过来,因此,才叫人生了火盆子的。 青州一带的春天特别潮湿,一到下雨天,就容易觉得肩膀沉甸甸,浑身不舒坦,其实,这就是邪湿入体了。 她感动于自家亲舅舅的疼爱。 在接过小丫头奉上来的八宝茶后,刘稻香这才开口问道:「小舅舅,可是有何重要事?」 张裕德微微觉吟了一番,这才说道:「你可还记得那个李管事?」 提起那李管事,刘稻香就一脸的忿忿不平:「真是猪油蒙了心,还想诈我,亏得我长了心眼,觉得这人不像是小舅舅的管事。」 张裕德现在思起,心中尚有一阵后怕。 「多亏你聪慧,瞧出那人的不妥来,或许,也是与你早年去外头收鸡蛋接触的人多有关,一眼便瞧出来了,但凡换个小姑娘,只怕都已经上当了,若真叫他拉走了,小舅舅可得损失一大笔钱不说,我早已与那些船只的管事透露,会多带些能存储时日长的蔬菜,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言而无信,小舅舅到时,丢的可不仅仅是钱财,还有最重要的人心。」 「小舅舅此时提起这事,莫不是有什么眉目了?」刘稻香很想知道,黄府二夫人是怎么把手伸得这么长的。 张裕德略微沉思了一番,把这些事在心中细细捋了一番,这才细细道来。 他虽是新面孔,可并不妨碍一些行商世家知道他这号人物的存在。 甚至,很早的时候,在张裕德给张桂花捎回一百两银票当嫁妆时,就有人已经把他的事查了查,只不过,张裕德那时候并不太起眼,并无人多在意他。 可是,有那势力盘根错结的,早已知道张裕德是苏子烨的钱袋子,是他的下属。 张裕德从那时起,便已走入了某些高层富贵人家的眼里。 只是一个小虾米,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只因小虾米註定翻不起大浪。 可谁知,苏子烨的东风借得好,张裕德因此「平步上青云」了。 只一次出海,张裕德再次出现在这些富贵人家眼底,已脱胎换骨。 只是那时苏子烨这棵大树也越发强势,无人敢轻易撼动。 苏子烨仅出了一次手,借着手中的证据,气焰嚣张的抄了那个世家的家,动了歪心事的那个世家,听说女的入了宫做宫奴,男的全都流放苦寒之地放牧去了,张裕德便彻底平安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提旧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提旧事 自然,苏子烨的雷霆手段震摄了那些不安分的,谁家暗地里没些不干不净的事,各自都夹起了自己小尾巴。 当然,这些都是京城里的老贵族世家才知道的事,而像黄二夫人的娘家...... 不过是世人眼里的行商世家罢了。 其实,若那李管事不是嚣张地承认他是黄府二夫人的管事,张裕德还真不能这么快就查明真相。 且说张裕德在正月初九那日接了自家娘老子,携了娇妻连日赶路,终于在十九这一日回到了青州城内。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都知道张裕德手里有一支船队,甚至听说,船上配了大炮。 有想跟他套近乎拉关系的,有想搭上他这支船队跟在后面吃些汤的,更有起了心思想霸占了的。 譬如太原一直想走海商的胡家,他家本就是做丝绸生意的。 而胡家家主的么女,便嫁给了黄大人的弟弟做正室。 「小舅舅,那个黄二夫人真的是黄大人的弟妹?」刘稻香有些不想相信,她家不过是小户即安,哪成想过会与这些人撕逼。 「是呢,哼,也就是她娘家那样的大商行才有这个势力与野心,起了想吞併我的心思。」 张裕德对此很气愤。 更是恼怒太原胡家把手伸太长。 胡家早就盯着他,张裕德心里门儿清。 他在生意上的事都防得很紧,可是...... 到底不是大宅门里出生的,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生在内宅里。 而丁月桂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像大周这边一样有许多习俗。 譬如:张裕德,在世人眼里,他是个成功的商人,那么,身边的一草一木,一墨一纸,都要与他的身份相符合。 一家子回来的第二日,丁月桂这个新鲜出炉的主母,打发小厮去寻了个人伢子,又怕自个儿不懂这大周朝的规矩,邀了陈氏一道儿去挑人。 要买的小丫头与粗使婆子都是那人伢子送来的,张裕德对这些不也懂,又想着自家娘老子在三十里村住了那么久,而他姐姐也时有安排人伺候她,只是那时候,张桂花还没有添足人手,那时,连她自己都没有买小丫头,只是给自己的几个闺女买了。 陈氏也不过是略微有点经验,两人挑来挑出,陈氏也是依葫芦画瓢,专捡那些长相清秀,又或是一脸老实样儿的。 至于那些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安分的,她可不敢要。 也就这样,还让人占了空子。 丁月桂是头回上任管家,哪里会懂人伢子也分好歹,若是官伢,那卖出来了人都是摸清了底细的,哪里容得人做假。 这不,在陈氏挑的小丫头里,就混进了一个取名叫思谷的丫头。 刘稻香听得张裕德说出这小丫头的名字时,嘴角狠狠地扯了扯。 外婆婆,得了空闲,她一定会多多来陪她老人家的。 「只是,这丫头怎地就打听到了我与小舅舅商议的事?」刘稻香很是不解。 「哼,也不知胡家怎地知道你们三姐妹长相,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个小丫头,眼睛与你长得有些相似,透着股机灵劲儿,后来跟在你外婆身边伺候着,很得她老人家的喜欢。」 刘稻香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她外婆离开居住了几十年的老家乡,原以为会老死在那处,谁知儿子是个能干的,临老了还能享清福。 只是,到底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又加上这几年都是刘稻香五姐弟陪伴着她,因此,她虽然在青州住得舒坦,却也越发思念她的几个乖孙孙了。 这不,瞧见有与刘稻香长得有些像的,哪怕只是眼睛长得有些相似,她都愿意买下来放在自己身边。 「我记起来了,当时咱们说这事儿,还是外婆婆提起的呢!」 那时,陈氏怕她的那些个萝蔔猪吃不完,全都烂在了地里。 因为,她觉萝蔔那么多水,猪吃了怕是不能长膘,因此,不让多餵。 百密一疏。 张裕德冷哼一声:「坏就坏在这里,也不知你外婆是怎么想起这事儿的,便跟那小丫头随口说了一句,我估摸着,胡家的人打听到了你那边的动静,这才急急派了李管事去那里冒充是我的管事。」 「胡家?太原胡家么?」刘稻香小声说道。 张裕德又道:「是呢,他家一直想在海商这里分块肉,可惜京里的能人太多,就他家进宫做了妃嫔的女儿,可不能只手遮天。」 「那李管事怎么处置了?」刘稻香想,这对上黄家和胡家,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张裕德不甚在意的说:「自然是送到了牢里关着。」 他并没有讲真话,其实,张裕德已经把李管事暗中处置干净了。 胡家敢来要人么? 胡家自然不敢,遮羞布还是要的。 不过是丢了一个奴才罢了,想来无论是黄二夫人,还是胡家,都不会心疼。 「对了,这事儿莫要跟你外婆提起。」张裕德不知想起了什么,特意叮嘱她。 刘稻香不解地看向他:「外婆婆不是那种人,她最恨就是这种背主的下人了。」 陈氏是那种你对她好一分,她便会待你好三分的那种,但也最恨人家背后给她使坏。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外婆一直很喜欢思谷那丫头,前些日子带她下去问话时,还是找了藉口说是思谷家中让她回去一趟,说是她爷不大好了,我推说月桂允了她两个月的假,另外再找了个更机灵的小丫头顶上了,当时,你外婆要另外取名,我便说,左右思谷要回去两月,便不用取名了,让这新来的丫头依然叫思谷,等旧思谷回来,再顶上就是了,这样,你外婆也不必为了记住丫头名字而费神。」 刘稻香无语了,自家舅舅这招特么实在太高。 即然都是叫思谷,这时日长了就特么理所当然了,再过两月,估计她家外婆也不会再念念不忘以前那个思谷了。 提起这茬,刘稻香就忍不住吐苦水。 她对黄府的人从来没有好印象,始终觉得是因为上樑不正才会下樑歪的,抱怨道:「这黄家还真是讨人嫌,我家那养奶原本就是黄府的家生子,总个一挑事精,没事儿就拿我姐跟我娘出气,不许两人在外头说,转过身,她又在外头说她自己待媳妇孙女多好多好,总个一两面三刀,依我看,那黄府没一个好人。」 张裕德笑着拍拍她的脑瓜子,说道:「你气个什么劲儿,我今儿叫你来,便是告诉你,李管事的那事儿已了结了,至于黄府么,于你而言,那无异是老虎,老虎鬚可不能随便撩,你只要记得,不要正面与黄府的人起冲突就好了。」 「知道了,小舅舅!」刘稻香心中有些烦闷,这些个世家子真是烦人,个个特么都爱算计别人,一个个动不动就发套,套中套,套上套,这古代套路太多,她真想回现代。 「莫烦了,你爹在游学前,从来过我家,跟我提起你想在青州城置铺子和田地的事。」张裕德见不得她愁闷的样子。 刘稻香也觉得对上这些富贵人家,她完全没策儿。 只得把这些事暗记在心上,暂时放一边,答道:「是呢,不过,买铺子是给家里买,我爹爹说游学归来后,打算来青州城念书,说这里的好学院多。」 张裕德笑答:「你爹说得没错,青州学院中,最强盛的全都在青州城的城外。」 「这个我是不懂的,还得等爹爹自己做主,我只是想着,爹爹左右要在这边念书几年,他也没想过要买个院子,我便想买个铺子到时贩卖些山野货,应该不错。」 青州城比三十里村更靠南边,随着往南走,地势也越发平缓,因此,刘稻香才起了这么个念头。 「这个到是不错,干脆就开个杂货铺子好了,收些干货在里头卖,还有你娘做的罈子菜也不错,她左右闲着无事,便让她在家伺弄这个,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张裕德的见识与想法,果然异于常人。 他不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该不劳而获,女子活该只能是菟丝草,只可依附男人而活。 洽洽相反,从他支持丁月桂开牧场便可管中窥豹。 「小舅舅,我娘知道了,一定会乐疯的,终于不用只出不进的银票发愁了。」刘稻香明显是打趣自家娘亲。 张裕德宠溺地看向她,笑道:「你信不信,这话传到你娘亲耳朵里,看她不打断你的小狗腿。」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她娘亲最疼她们了,才捨不得打她的小狗腿。 「小舅舅,你也莫要忘了帮我寻处地方,你说要养鸭子制成腊鸭,我到时在这两年寻了些秘方子,只是这鸭子养哪儿一直没有着落,咱家乡山青水秀,我可捨不得呢,以后即便随了爹爹搬来府城,可我跟娘亲说好了,咱们得时不时回家里住住。」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终归是有这个情结:故土难离! 张裕德一口应承:「这个是自然,你爹也跟我提起过,你一直不同意在家乡养鸭,说鸭子吃多了鱼虾,味儿特别臭,我会帮你留意铺子与能养鸭的地方,尽量挑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所以说,有个能疼宠她的亲舅舅,比什么都强。 刘稻香笑着提醒道:「不能是险山,也不能全是人这么高的茅草地!」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名,又道:「最好是有干净的水源,或是山脚有大池塘的那种大坡地,嗯,就像咱三十里村养鸡的地势,总之跟那个差不多,要远离人烟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六章 自置私产 第三百五十六章 自置私产 她之所以强调这么多,一个是不想污染环境,还有一个,就是鸭瘟,这种疫情即便到了现代也无计可施,除了掩埋就是掩埋,而且,引起瘟疫,她是怕交叉感染,害了别人家的家畜。 张裕德虽不懂这事,但他还是把刘稻香所言记在心上,即然自家二外甥女提出来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对于养鸡餵鸭,他有自知之明,到不如听自家外甥女的。 张裕德是从海外转了几年回来的,若在现代,称得上是海归,他即然说了要刘稻香养鸭做腊鸭,自然有他的考虑。 那日与刘稻香敲定此事后,他便叫来谢多金问话。 「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样了?」 「回主子的话,咱青州附近,一共有三处大点的地要卖,一处在城西,两处在城南,城南的有一处是个水稻田庄子,有三百来亩,原本是一个小官的产业,只因他病死在任上,家人慾卖了此处的产业,然后扶灵柩归故里。」 张裕德略略思索后,答道:「这个不大合适,我家稻儿是个心善的,这养鸭终归容易弄脏了地儿,她寻思着要离青州城略远点,又能有水源的。」 谢金多把这三个地方再细细捋了一遍,三处皆有水源,在城南的两处马车来往极为方便,而在城西的到是符合刘稻香的要求。 原来,青州城的老大——青州巡抚上奏天庭表功,欲在城西圈两个山头为已逝的太后,当今皇帝的亲老娘修一山庙,让世人代代膜拜,歌功颂德。 这事儿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当今皇帝是个大孝子,因此,硃笔一批,写下「大善」二字。 而谢金多打听到的这处地方,正是青州巡抚私心黑下的那块地方,正借了他妻的小表舅的手,欲把此处卖了。 那地方隔先太后寺庙不算太远,在山顶的庙里广场,倚白玉栏远眺,到是能赏到巡抚欲卖掉的那块地方。 「主子,奴才琢磨了一番,只有这一处地方可行,那里有一处湖,方圆四百多亩,又加之四周皆为山坡,而这处要卖掉的地的山坡不算太高,远不及那处修有太后高庙的山高,又加之这湖四周大约有十亩宽左右的平地,与二姑娘所要求的一般,那处人烟不多,又只有一条道通往里头,只因,那处的山坡上多生有枫树,因此,一直都叫那湖为枫叶湖。」 张裕德恍然大悟,答道:「你说叫枫叶湖,我知是哪儿了。」 如此,他亲自带了谢金多先去枫叶湖那里转了三五日,因着这处地儿除了一个湖,剩下的只余荒地与山坡,荒地全是板土,粘性很大,并不适合种庄稼,到是适合建个避暑山庄之类的。 只可惜,对面的山上建了太后庙,哪个胆子肥了,敢在天皇贵胄的脚边干这事? 至于养鸭子? 人家又不住这里,到时在湖里种些莲藕略遮掩一番,又加之离得远,谁知道这里是人家的养鸭场? 这事儿少不得张裕德出面,又加之这地本是巡抚顺手黑下来的,巴不得早些脱手。 至于是不是惊扰了大雄宝殿里供奉的太后娘娘,青州巡抚表示,他会让人给庙里僧人们通通气。 其实,只要每年香油钱捐得足,人家僧人哪里会管这些红尘中事。 不过是几日,张裕德便差了婆子来告诉刘稻香,说是已经选中了地方,让她第二日随了自家老爷即张裕德,一同去那枫叶湖瞧瞧。 即便张裕德觉得都已谈妥,也总得让自家亲外甥女亲眼看上一眼,才好放心吧! 刘稻香翌日一早便随了张裕德出门,车从西门出,又行了一个半时辰,方才到了大家嘴里所提的枫叶湖。 她不过是瞧了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舅舅,这地儿不错,到时在湖中种上莲藕,养些鱼虾,来年,正好填了鸭子们的肚子。」 所有事儿都急不来,今年自是来不及要养鸭了,能把地儿买妥就很不错了。 她到不曾想,这事儿如此之顺利。 张裕德看着两眼冒光的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下巴,略沉思了一番,才委婉的提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之前听谢管家说,可以弄些莲种来扔在湖里,明年便不需再叫人弄干湖水种藕了,到是能省却不少银子。」 刘稻香的脸上扭成个大写的「囧」! 她到是忘了,这古代没有电力排水系统,着实很难抽干这个湖。 「便依了小舅舅所言,只是不知,这地儿有多大,那人要多少银钱?」 张裕德笑道:「看到没有,以太后庙山脚起始,从北往南,那个小坡过去后,还有一块大约百来亩的荒地,都属于卖家,那边可以盖个鸭舍及住所,到时,专门弄几房人来当鸭倌,专门看守这里。」 刘稻香听说有百来亩地方,心下便有了计较,浪费荒地可耻哦,怎么着,也要叫那些人用空闲时间开垦出来。 「那从西往东呢?」 「东西两方向,皆都包过了各自一边的那两座丘陵。」 丘陵越往南,地势越缓越平整,虽说不能种什么庄稼,养鸭却是极好的。 张裕德见她眼着心喜,心底里琢磨着,这事儿讨了自家乖外甥女的喜欢,因此,越发说得起劲了:「这些地加起来方圆有千多亩,按荒地来算也就一两银子一亩,只是,那厮是青州巡抚,这点银子怕是不足,又加之有个你瞧中了的小湖,我与他交涉许久,他咬死了三两银子一亩。」 刘稻香闻言微微皱眉,青州巡抚无疑是整个青州最大脸面的头号人物,他非要多讹了两千多两,谁敢说他不对?! 「只不知,他多要了这许多钱,是不是也给我们许些方便?」 张裕德不由认真打量刘稻香,神情也郑重了许多:「难怪你外婆老说你是个小人精儿,我瞧一点儿也没说错,那巡抚不过是想多搂些银钱,即然拿人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这山上也好,那城里也好,但凡有些有脑子的自然不会瞧着你年纪小,而把手伸过来,当然,那些不长脑子的,你舅舅我也自有法子打发掉。」 其实,无论是张裕德也好,还是刘稻香也好,皆可以把这事告之五月归来的苏子烨,偏生,一大一小相视一笑,都明白天下乌鸦皆是一般黑,即然那巡抚允下了照抚一二,多出两千多两银钱,刘稻香也是乐意的,就当花钱买个安稳。 刘稻香瞧中了这处地儿,也没想着要把四周的丘陵开垦出来,只打算到时叫人做了竹篾蓆子,把四周围起来,再架上栅栏,到不用担心鸭子们跑出去。 回了家,刘稻香便送了四千两整银票过来,齐整整的,一水儿的新银票,还特意跟自家舅舅说了一声,让他的管事帮忙看着,那处地儿要加些什么,便从这多出的银钱里划过去,若不够,他只管叫婆子去后院告诉她一声。 张裕德知晓她手上有些银子,却不曾想有这么多,他摸了摸自个儿怀里的一摞银票,笑了笑接过刘稻香递来的银票,得,啥先拿舅舅的银票垫上,居如此类的话,只能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他想当个好舅舅,忒么咋就这么难呢?! 张裕德早与巡抚通过气了, 对方听说是一小姑娘买来将来当嫁妆用的,二话没说,胸堂拍得呯呯响,保证不会有人去那里找茬子。 得了青州巡抚的这话儿,张裕德亲自去了衙门几回,没几日,这事儿就办妥了。 不过是给了银子,把这地契换了个主人罢了,又因大傢伙儿明白,这背后站着的前主人,就是青州人头顶的天,因此,这事儿办得极顺熘,连税钱都没人敢要。 办妥这事儿后,张裕德便叫来了刘稻香。 「你要的地契,小舅舅已经帮你办好了,只是如今已快五月,今年养鸭怕是来不及了。」 鸭子一般都是赶在十一月全不宰了腌渍好,再放在太阳底下,好好的晒上几日,一直要晒得鸭皮出油了,这才算可以,然后,再寻了上好的锯木屑点了生烟,把鸭子熏上一日,又再单单弄个房子,在里头架上架子,把腊鸭挂在那里用冷烟燻上数日,熏的时日越长,这烟燻的香味儿更重,一直到油脂随便一戳就能化了,这才算是制好的腊鸭。 「五个月的话,从鸭崽子到养大,还是可以,只不过,才五个月,鸭子肉不多,至少得养上十个月,还得让鸭子生蛋,生过蛋的鸭肉才好吃,到时,弄些秋鸭崽养着,这几个月还得要舅舅帮忙寻些人,先把鸭倌们找妥了,再叫人把那处的屋子建妥,我瞧着南边有百来亩荒地,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开垦出来,到了秋季种上些小白菜,正好拿来餵鸭子。」 张裕德看着自家二外甥女一口气说下来,不带换气儿, 他其实很想问她,是不是心中早有此盘算了。 「鸭崽子的事,你不必担忧,千多亩地方,到是可以餵十来万只,只是咱青州到底不比江南,再说了,你小舅妈这一次因远离故土,我担心她吃不惯我中原食物,便帮她带了不少家禽过来了,其中,有一种似鸭非鸭,似鹅非鹅的动物,按咱们这边的说话,应该叫红头雁,羽毛黑灰,却在脖子处多白羽,而头顶红色,故,她们家乡叫红头雁。」 刘稻香越听越耳熟,这动物怎么跟前世外婆家养的番鸭很像?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怂恿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怂恿 若真如此,番鸭拿来做腊鸭是最好不过的,皮脂厚,肉多,却是比水鸭好吃许多。 就是那傢伙的胃像簸箕,非常能吃,好似永远不知饱足。 「那小舅妈那里的红头雁多不多?」她还是没忍住动了心。 「我原本就有这打算,去岁回来时是在海上,别的不多,鱼虾肯定是很多的,不曾想,还真生了不少蛋,我琢磨着不如孵化出来,这样一来,今年新出的鸭,到了下半年又能下不少蛋,只是现在数量不多,公公母母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只。」 「只有一千只?唉,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捞不了热钱。」刘稻香无奈的咋咋舌。 张裕德看她小财迷的样儿,很是乐呵,笑着安慰:「虽说只有一千只,但到了下半年,怎么着,也能孵几万只红头雁。」 刘稻香转念一想,的确如此,笑着搓了搓小手板,十分狗腿的朝张裕德糯糯地喊道:「小舅舅,你待我最好了,今年秋,咱家屋西侧坡上的野葡萄熟了,定要多多摘了,给小舅舅多酿几坛葡萄酒!」 明知眼前的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偏生张裕德就吃这一套,心里一下子软乎乎,还是自家外甥女贴心。 这么一想,张裕德的心里又是一片火热,他家亲亲娘子的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是不是他晚上还不够努力啊?看来,功课做得还是太少,晚上得继续奋起。 不知张裕德的心思已经黄得不能再黄,只说刘稻香得了这地契回到后院,这嘴角依然是高高翘起。 「姑娘,咱们真的把那么大一块地给买下来了?」青梅还有些不敢相信。 自家姑娘的家底子越厚,以后出嫁后,在婆家的腰杆子也会挺得越直。 当然,这些是罗姑姑私底下敲打她们时随口说了那么两句。 却是叫青梅几个记在了心里。 至于刘稻香为啥有这么多银票,青梅表示,她真的不知自家姑娘富得流油,她虽是管着姑娘房里的钱匣子,但那也只管着日常的开销,至于大笔的进帐,自家姑娘都是自己管着,从不借她人之手。 刘稻香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从怀里再次把那张地契摸了出来,说是红契,不过上面盖的是红艷艷的官印,照样是白底黑字罢了。 她难掩心中的高兴劲儿,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可不,我到不曾想,竟然有一千八百亩。」加上在连山镇的两百多少亩水田,一共有二千多亩。 「姑娘,要不要劝夫人也在这里买些良田?」青梅略微想了一下,这才给刘稻香提议。 刘稻香不由眉尾轻挑,樱桃小嘴圈了个粉嫩嫩的「o」问道:「你因何有如此想法?」 青梅听了,知道自家姑娘有听进去,便道:「姑娘的小舅舅在这里置办了产业,姑娘也在此处置办了产业,且不说老爷将来如何,奴婢瞧着,夫人却是极喜欢与娘家人离得近。」 刘稻香闻言微微沉吟,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有这想法,以前没有办鸭场,她那两百亩良田所产,自然能给家里,如今办了鸭场后,自家爹娘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 又加上家中本就餵了两千头猪,一万只鸡,如此一来,到也不担心今年的收益,只是...... 鸡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下蛋,固然有天灾,只是,她家到底还是要多买些田地才行,只因,刘三贵以后想走经济仕途,做生意,自然是不成的! 「我回头跟我娘商量一下,在青州用爹的名义置办了田地,到也不必担心老宅那边知道。」 当然,就算老宅那边的人知道了,那也只有眼红、嫉妒的份儿,谁叫刘齐氏是如此的会作死呢。 刘稻香心下拿定了主意,趁着午饭后,张桂花午休前,把这事提了提。 张桂花瞧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说你今儿吃饭都不如平日香,原来心里还揣着这般『大事』儿!」 刘稻香可不傻,自然听出自家娘亲的打趣,嘟起粉润小嘴,搂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娘亲,小舅舅可曾告诉你,我买了个鸭场?」 「嗯,你小舅舅到是随口提了一句,只说,他需要很多腊鸭,又说,你大姐喜女红,又想开个绣坊,他说,往后,他手里但凡有要做的绣活,便全给了你大姐的绣坊,又说原就一早与你说定了这事的,又说,这些腊鸭都是卖去海外,这些我都不大懂,你小舅舅只说,是想让你多备些嫁妆。」 说到这儿,张桂花心里的五味杂陈,人家有钱人家的闺女,哪个不是打小由父母准备嫁妆,可到了自家闺女们这里,一个两个主意大了去,个个争着要自己挣嫁妆,张桂花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也太没成就感了。 「对了,你想跟娘说什么?」 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杏眼,自家娘这话题转换得飞快。 「娘,娘,你看,外婆与小舅舅都住在州城里,咱爹爹,咱爹爹最亲的也就是我们几个,老宅那边也就爷还算可以,咱们要不要在青州城用爹的名义买个小庄子,这样一来,咱们远离了老宅的人,又能时常见到小舅舅与外婆婆,娘,你说这样好不好嘛!」 张桂花低头看着摇着自己胳膊扭麻花的二闺女,心里一阵火热,其实,好像,自家二闺女说得很在理。 虽说刘三贵不想在青州城买院子,可没说过不准置办产业吧,再说了,这铺子一时半会儿也难寻个如意,的不如就买个庄子吧,这样,自家连住处也一併解决了。 张桂花前些年被刘齐氏搓磨得狠了,自然想跟自己的老娘还有亲弟弟住在一块儿。 因此,刘稻香这么一提议,张桂花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觉得百利无一害。 「闺女,娘觉得你说得很在理。」张桂花暗中思索了一番,又道:「我回头跟你小舅舅说一声,只是我原没这打算,又没让你带这般多钱......」 刘稻香听到这儿,原以为张桂花动心是动心,只是考虑到银子不凑手,这才犹豫,正想说自己把银票都带来了。 不妨张桂花却是把两手一摊,很不负责任的说:「可谁叫我有个财大气粗的弟弟呢,得了,咱虽没带银子,娘等会找你们小舅舅先借上些用着,回头再还上,至于你爹说的买铺子一事,过两年再议,再说了,咱家养那么多鸡和猪,总不能老靠买粮食餵。」 所以,张桂花这是在找理由,到时好说服刘三贵? 刘稻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爹娘之间的事,她就不多嘴了。 大抵是因为如今娘家发达了,有人撑腰了,张桂花行事越发放得开手脚,不过是一下午,就把这事儿办了个七七八八,晚上等自家闺女们回了院子,面带意色的把这事儿说了。 刘秋香的眼珠子转了转,青州城的良田比连山镇的贵多了。 「娘,你打算买个多大的庄子,我听说,青州城靠近运河,水利极方便,这良田的价格比咱连山镇贵不少。」 张桂花笑眯眯地答道:「可不,就因为灌溉极为便利,这良田啊,可比咱连山镇的贵了四两银子一亩,听说,县城的良田也才七两银子一亩呢,这到了州城,连良田都要涨不少价。」 刘稻香见刘秋香闻言秀眉轻皱,不语,心中一动。 「娘,咱家准备买多少良田?」 张桂花先是看了刘秋香一眼,自家大闺女如今已是十三了,再留也不过是,留个两三年,好在,还有个缓冲。 「你爹上回带走了几百两,来府城之前,我不是问过你吗,家中尚有三千两银钱,我便琢磨着,左右是找你小舅舅借钱,说好了年底卖了鸡和猪再还他,这样一来,咱家也不用为了短缺银子而紧巴巴的过日子,我算过了,左右一年要花不少钱买食料,不如多买些田地,自己买些人种着。」 张桂花是从苦日子里过出来的,她想着买人家的是买,自家买了地种着,还能省不少钱。 刘秋香又问:「这么说,娘打算买个大点的庄子?」 张桂花不无得意,答道:「自然,咱家不是还有三千两做底嘛,我就想着,买个四五百亩的大庄子,今下晌,已经跟你们小舅舅说定了。」 刘秋香暗中算了算自己手头的银钱,她如今手上有九百多两,只是州城的良田有点贵,若是买在府城...... 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自家二妹妹,娘亲,小舅舅,都把产业置在了州城,其实,她也好想...... 张桂花因为头一次拿这么大的主意,心中很得意,因此,没有注意到大闺女的神情。 而一旁的刘稻香,却是留意到了,只是见刘秋香并没有跟张桂花提起,她便把这事记在心里,只待等会儿寻了机会,再单独问她。 张桂花大抵是兴奋坏了,一晚上把这事儿翻来覆去说了不下五遍,直到自家小女儿打着瞌睡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她的怀里,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 这才放过另外的两个闺女。 刘稻香还记着先前的事儿,与刘秋香相携离开了张桂花的正屋,两人行至东厢房的正厅里,刘稻香这才拉住刘秋香问道:「大姐姐,你先前在娘屋里头,似有话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刘秋香的心思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刘秋香的心思 刘秋香咬了咬下唇,要说家里谁最有钱,大概只有早早做起生意的二妹妹,也不知她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生财的主意。 她粉脸微红,垂下眼睑,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不知如何开口。 刘稻香瞧了,伸手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大姐姐,莫不是心里有了姐夫,你便与我生分了?」 刘秋香红着一张俏脸,急忙辩解道:「怎么会?你姐夫是你姐夫,你可是我亲妹子,在我心里一样很重要,不光是你跟三妹,还有爹、娘和弟弟都是一样的。」 刘稻香俏笑着摇晃她的胳膊,问道:「那姐姐为何不说?你若不说,我怎知你想什么,又或许你想让我跑啥腿,你不说,怎知我又不情愿给你跑个腿儿啥的?」 到这会儿,刘秋香哪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娇笑着伸手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我瞧着咱三妹妹那鬼机灵样儿,十成十是跟你学的。」 刘稻香却笑眯眯地答道:「这有何不好?就像大姐姐一般,自己想挣钱买个绣坊,我也有自己的鸭场与良田,终归是有钱万事足,即便将来到了婆家,咱虽出嫁,可一针一线都大可不必用婆家的,大姐姐,你说,咱们又何必太过一些人的脸色呢?」 她还没说的是,当今是个看钱的社会。 若是当媳妇的嫁妆丰厚,亲爹又是秀才或举子身份,就凭这两点,这婆家必是会给好脸色的。 不然,为何有门当户对一说,自古便是如此,两家家境相近,教养也是如此。 只是,媳妇的嫁妆多了,这婆家人定是不敢小瞧的。 她瞧着虎子哥是个好样的,谁又知他爹娘是怎样的性子?! 刘稻香心里千般念头转动,嘴上又道:「大姐姐莫不是也想在青州城置业,要我说,你若把绣坊置在州城却是极好的。」 「哦?二妹妹为何这般想,爹娘原本是想帮我把绣坊置在府城的。」因着刘秋香的公公婆婆在府城定居,所以,才会有这想法。 刘稻香拿手肘轻轻捅了捅她,笑道:「大姐姐,你瞧,我与小舅舅,还有家里都把家业置在了青州城,也是因为考虑到小舅舅定居如此,将来也好照看一二,再说,娘亲也想在这里买个庄子,往上说,咱们一家子,至少也得在这边住上几年,当然,前提是咱爹能中举子。」 她就不信自家姐姐不会动心,虽说找个喜欢的人嫁了是好事,可千好万好不如娘家好。 有她爹娘看顾,又有小舅舅撑腰,她相信,刘秋香即便遇到再利害的公婆,她这名下的产业,那些人休想动上一个铜板子。 「你呀,真是个小人精儿,我估摸着,你怕是早就瞧出来了吧!」刘秋香十分无奈的笑问她。 刘稻香却是不依了:「我自然是想姐姐把产业置在青州城,若是能挨着爹娘的庄子,那更是好,抬抬脚就能看得到姐姐的嫁妆庄子,往后你若出嫁了,若有机会往自己嫁妆庄子上来,爹娘也能时常见到你。」 她来大周已有几年,出嫁的姑娘即便是同城,一年也难得回上几次,回的次数若多点,公婆便会脸色不大好看,只认为媳妇的心还搁在娘家。 这回刘秋香当真是动了心思,微微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虫,说道:「我到是想过,只是手头的钱不够,娘又是找小舅舅借的钱......」 所以,先前她在正屋时,即便张桂花说得很开心,她都忍着没有提。 「姐姐,你还差多少?只管说,嗯,我除掉买鸭场的钱,手头尚有两千两,你瞧着看可行?」刘稻香担心这些钱有点少,又道:「若是嫌少了,我再想想办法,终归是要给你凑出来的。」 刘秋香抿嘴一笑,说道:「足够了,虽说我手头只有九百两银票,但娘平时给的月例我攒了不少,到时若差上点,再去管娘要。」 她想,有自家二妹妹的这笔钱,再差,也不会差多少了。 刘稻香想了想,三千两在青州城到是能买个三百亩的庄子,不大不小,到也算是不错了。 「如此一来,一年也能有不少出息,姐姐,你就分两年把这钱还给我吧!」这话儿她说得一点都不脸红,唯有这样,姐妹才能长久相处。 刘稻香算过了,两年还清她的这两千两差不多了。 至于绣坊,张桂花可是说了,家里定是要给她置办一个的。 刘秋香见自家二妹妹眉头都不皱,竟能拿出两千两来,心下更是对自己家二妹妹的感观不一样了。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古语云:亲兄弟,明算帐,这样才不会有怨言,你借我的钱,我自会快些还你,只是一定不能叫娘知道了,可是,妹妹把银子全借给了我,你那鸭场......」 即便刘秋香不说,刘稻香也是不会提的,因为,张桂花若知道了,必会不捨得买庄子,而是紧着自己的闺女们来。 「左右我得下半年才养鸭,如今不过是在湖里投些鱼虾罢了,也不值什么钱,待到七月半,我那两百亩良田能有不少出息,姐姐不必担心我没银子使,更何况,我已经打算把连山镇的那处院子卖了。」 刘秋香闻言才不再多想,连山镇的那处院子,可是值三百多两,如此一来,刘稻香手头上又有一笔银钱了。 刘稻香可是真为刘秋香高兴,与几年前那个怯弱自卑的小姑娘相比,她很自信,眉眼含笑,光彩照人。 日子终归是自己过出来的。 罗姑姑即便教得再多,若刘秋香自个儿不愿走出来,又或不肯努力,她的这个便宜大姐肯定不会如此能叫男人轻易动心。 买庄子的事自然少不得要再麻烦她们的小舅舅。 当刘稻香把这事儿告诉张裕德时,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 谁来告诉他,自家的这几个外甥女咋这么利害?! 一个两个争着给自己挣嫁妆。 果然,他张家的晚辈们就是不一般呢! 张裕德自动把刘稻香这几个外甥,外甥女划到了自家的地盘上。 「小舅舅,你就帮帮大姐姐嘛。」 刘稻香一边撒娇,一边朝一旁的刘秋香挤眉弄眼。 张裕德瞧不得她这猴儿样,好笑地拿起摺扇轻敲她的脑瓜子:「这主意必是你想出来的吧,当你小舅舅不知么?你这小猴儿想什么,你舅舅我掐掐指头就知道了。」 「小——舅——舅!」软糯的声音娇得不能再娇了。 张裕德偏生就吃这一套,乐呵呵地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小舅舅回头就帮秋儿把这事给办了,你快别摇了,我的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了。」 「小舅舅哪里老了,正值,玉树临风,俊俏神勇,足智多谋,面如玉冠,貌赛潘安......」 眼见刘稻香的小嘴还在往外甭好听的,张裕德连忙道:「打住,打住,你再说下去,小舅舅都觉得那人不是人了!」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儿,亏她为了让小舅舅好好出力,昨儿晚上临时抱佛脚,背了不少好听的话儿,她这才刚刚开始呢...... 看她那小眼神瞅过来,张裕德不由自住的打了个激灵:「明儿我正好有些空闲,本想带你们去城外骑马,不过,为了秋儿这庄子的事,我明天得多多去几个地方找些熟人寻问一番。」 青州城附近的庄子不太好买,只因交通便利,又靠着运河,水利灌溉十分方便,想出手的人极少。 这事儿急不来,左右刘稻香一家子在这里还要窝上大半个月。 刘稻香这边是落了个清闲,没事儿就拉了自家娘亲、外婆及小舅妈,与自家三姐妹及双胞胎,一起去街上逛逛,累了便挑个好点的酒楼吃吃各地的菜系,这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而另一边,进孝却是欲哭无泪。 「进孝,这都是什么破玩意儿?你是不是知道本郡主与公主要来,特意弄来这些东西故意耍着我们玩儿?」 苏惠雅与金镶玉今儿下晌到了苏子烨在青州的府里。 只是苏子烨不在府中,又不曾打算过让这两人住在府中,因此,除了他的住处与书房有收拾之外,其它的房间皆是空荡荡,他带兵出去集训前,还特意交待过进孝,不必打扫空房子,左右无人住。 主子怎么说,下人们自然是怎么做。 却不想,他今儿午饭后正在休憩,却被小厮从床上挖了起来。 苏惠雅怒目瞪向进孝:「狗奴才,明知道本郡主要来,竟然不把屋子收拾出来。」 不但不收拾,还叫她推门而入,然后...... 然后,狠吃了几大口灰尘,呛得她眼泪水都出来的了。 进孝暗戳戳地想,是不是自家主子照算到了此事?! 主子,你越来越坏了,不过,奴才见此景,为毛心里好兴奋吶!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知郡主会想下榻此处,还想着,郡主必会瞧中巡抚大人提供的那套花海别院,听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是花山花海。」 进孝的话儿听着半点都没有错,却经不起细细推敲。 真要说起来,苏惠雅再如何也是苏子烨的亲妹子,怎么会不住亲哥哥家,而去住别人家的劳什子别院。 可惜,苏惠雅听了只有得意:「巡抚大人到是个明事理的,那处别院我自是要与玉姐姐一起住的,这里叫人快些给我收拾出来,待我二哥回来了,我时常也要来小住一番。」 小住算什么,怕就怕她身旁的这位番邦公主也跟着一起。 「是!」 进孝心里想着什么,面上一点儿都不显,苏惠雅的吩咐,他也只是先应着。 至于清扫到是很容,不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提议 第三百五十九章 提议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家具啥的,郡主身份尊贵,他可不能草草行事,得慢慢寻些好木材打些好家具...... 「你,过来!」 苏惠雅伸出食指朝进孝勾了勾,脸上露出诡异地笑容。 「郡主,有何吩咐?」 进孝心里已打定注意,他只是苏子烨的下人,若苏惠雅的吩咐出格了,他便用「拖」字决好了。 苏惠雅冷哼两声,这才说道:「知道我为何从京城来吗?」 进孝心知肚明,嘴上却答道:「奴才不知,只听主子说过,郡主离京欲来青州城,听说是游山玩水......」 苏惠雅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随后又一想,她是主子,是高高在上的大周皇族,她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来置喙,脸色微微一冷,眉宇间便有了一丝怒色。 一旁的金镶玉正好答道:「惠雅妹子想念她二哥,因着子烨没有回京过年,王爷与王妃很担心,正巧,我想游歷一番,便与惠雅妹子结伴而行,一路上天气渐暖,不由得放缓了行程......」 进孝眯了眯眼,不过是一年半没见,这位番邦公主行事越发有章程了,显然她背后有高手指点。 「主子带兵进山集训去了,不知归期,郡主交待的事,奴才记在心上了。」 记是记住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办成,还得看他家主子的意思。 苏惠雅并不曾细思,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进孝是个下人,下人就该听主子们的话而已。 却不曾想,她是有多招苏子烨的嫌。 当初若不是她背后使坏,金镶玉能看上他?会天天缠住他不撒手? 待进孝走后,苏惠雅不高兴地撅起小嘴,问金镶玉:「玉姐姐,你为何要拦住我,不过是个狗奴才罢了,他有什么身份质问我。」 金镶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官,这是大周皇帝赐婚后,自家母妃差人送来的,据说,这位女官是以前从大周皇宫放出来的,也不知她母妃是打哪儿弄来的这般人物。 先前,也是因为这位女官的暗示,她才拦住了苏惠雅。 「我也不知,是乌珠让我拦着你的。」她又转头问自己的女官:「乌珠,那进什么的,不过是个奴才,为何还让我那般遮掩?」 金镶玉的女官瞧上去有三十来岁,长得还算清秀,此时她正恭敬地答道:「公主,那位叫进孝的,是苏二王子的奴才,不是公主的,也不是郡主的。」 她所说的「苏二王子」,就是苏子烨,这称唿,是按照金镶玉部落的称唿,平王次子,自然是称王子。 一旁的苏惠雅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什么王不王子的,按我们大周的习俗,你称我二哥为公子好了。」 乌珠悄悄看向金镶玉,见她点头,便应了声:「是!」 「公主,二公子不在府上,我们是不是先回驿站去?」乌珠出言提醒自家主子。 金镶玉虽不解,但还是点头允了,一行人不过才来苏子烨的府上,连杯热茶都不曾有人奉上,便又急急打道回府。 当然,这种细枝末节,金镶玉这个番邦公主自不在意,而苏惠雅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苏子烨不回家过年的事。 她想着出门前,自己那个阴阳怪气的,嫡亲的大哥,曾交待过她,要她借着南下的机会,叫人暗中查查苏子烨为何不回家。 只不过,苏惠雅再蠢,也知道,苏子烨不是个好惹的。 她眼珠子一转,亲热地搂住金镶玉:「玉姐姐,我二哥就是太忙了,也是不凑巧,咱们来得不是时候,怕是还要打发人去卫所问一声,唉,也不知我二哥为何过年不回家去,害得我父王,母妃甚是牵挂。」 金镶玉并未多想,直爽地说道:「等你二哥回来,你再问他不就行了。」 苏惠雅的神情有一丝不自然,后又嘻笑道:「玉姐姐说得是。」 金镶玉对青州城的民俗很感兴趣,一直拉着苏惠雅说着打来的事儿。 回到了驿站,与金镶玉分别后,苏惠雅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的四大贴身丫头之一,四雨中排第一的雨曼迎了上来,伸手轻轻扶住苏惠雅的胳膊,笑道:「主子刚出门没多久,巡抚大人便差人来了,说是花海别院已经收拾出来,主子随时可搬进去住。」 苏惠雅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想起先前的事,又是一阵烦躁,抱怨道:「也不知我那大哥疑心什么,叫我从哪儿去查那人,这人都躲深山里了,我怎么去查?」 雨曼身为贴身丫环的头头,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吓得她紧张地四下看了看,才小声道:「我的好主子,你小声点儿,都说隔墙有耳,这驿站还不知藏了多少只耳朵呢。」 苏惠雅烦躁的骂道:「谁敢偷听,本郡主刺聋他的耳朵。」 到底还是收敛了几分,又问:「你有啥好主意没?」 雨曼心想,她也就一个内宅丫头,能有什么办法,可现在苏惠雅正在问她,不答是不行的,情急之下,到也真让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主子,咱们何苦自己去折腾这事儿呢,不是还有巡抚大人么?主子只要说是王爷关心二公子,想来,巡抚大人是不会隐瞒的。」 苏惠雅眉峰一挑,从头上取下一枝珠花递给雨曼:「小骚蹄子,我早就知道你瞧中了这枝珠花,赏你了。」 红宝石珍珠髮钗,在阳光下莹光闪闪,叫人格外心生喜爱。 雨曼欢喜的接过珠钗,又拿帕子细细的包起来放入怀中。 她这般态度,极大的取悦了苏惠雅。 「一会儿,你捡个空闲悄悄地去寻巡抚,让他把这事儿给办了。」 一事不劳二主,苏惠雅想着即然这主意是雨曼出的,便把这差事交给她去办了。 到了下晌,苏惠雅叫人收拾行李准备搬去花海别院不提。 而张裕德因着是帮自家姐姐与外甥女买庄子,又想着刘稻香的意思是把庄子买在一处。 他才歇下的脚又开始不沾地儿了。 一连忙了几日,瞧了不下十处地儿,最终挑了一处城西郊外的庄子,与刘稻香买下的枫叶湖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那是一处大庄子,原本有九百来亩,问的人到有不少,可这户人家要求一次过户,并不零散分卖。 而真正的大户人家,又嫌这九百亩的庄子不大,再加上城里真正有钱的人家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听说张裕德有意要买,那些人也乐意卖他个人情,自然也就无人跟他抢地。 转也过了四、五日,张裕德把办好的地契分别送给了张桂花与刘秋香。 当张裕德把这事告诉张桂花时,一脸的惊讶:「你说什么?秋香也买了个小庄子?」 张裕德心虚地伸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正巧她也要买,我索性就把这个九百亩的大庄子买下来,然后拆成了两个。」 一个三百亩,一个六百亩,而原先的宅基地也分了三分之一给刘秋香。 张桂花先是不解,后听了张裕德的解释,才嘆气道:「难为她俩想得这般远,我原还担心她出嫁后,只怕先少会见着。」 「姐姐莫要伤怀,左右秋儿的庄子是挨着你的,往后想你们了,便让她藉口回庄子上看看,终归是她的嫁妆,总要抽些空闲来看看的,到时,姐姐正好藉机多看看秋儿,那个黄小虎我也见过,瞧着是个自己会拿主意的,他爹也是个好的,就是不知他娘好不好处。」 张桂花被他这一打茬,一时忘了想自家闺女哪里来这么多钱,答道:「黄夫人我也见过几面,瞧着到是个性子温和的,听说是个秀才的女儿,识文断字,想来是个讲理儿的。」 只是婆家千好万好,哪里有自己的娘家好。 到底隔了一层,又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想那婆婆又哪里会真的把自家闺女当亲生女儿待。 「只要咱秋儿面子上做得好,不出错儿便行了,好歹咱家的闺女个个是有本事的,要我说,那黄举子能与姐姐家结亲,是他家沾了福气。」在张裕德的眼里,自己的外甥女个顶个儿。 原以为张桂花经这一分心,会忘了问钱的事,谁知,到底是亲娘,哪里会有不替自家闺女操心的道理。 「对了,秋儿哪来的那般多银钱?」 张裕德认真的看向自家姐姐,确信她是真不知道后,伸手摸了摸鼻子,都说撒一个谎,得有上百个谎来圆。 「姐,秋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家开绣坊,虽说接的活儿都是细小活儿,但胜在量多,这一来二去,她手头上的银钱自然多起来了,再说了,秋儿不比稻儿,她可比稻儿勤俭多了。」 这话儿一出,张桂花很不自在地扫了自家弟弟一眼,会不会说话啊,赚了银子不花干啥用?养耗子?又或者给当家的养小妾?那还不如花了来得痛快。 当初刘稻香用这话劝她时,张桂花深以为然,要说为何有钱的男人爱养小妾,还不是钱多给闹的。 「咱二闺女是个有福的,钱赚来本就是用来花的,不然,赚来有何乐趣?」 不然,累得半死不活,还得替自家男人养别的女人。 张桂花打定主意,家里除去添产的,不能有太多余钱,得多多败败败!
第三百六十章 奸诈小人 第三百六十章 奸诈小人 张裕德闻言张嘴结舌,自家姐姐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张桂花看到自家弟弟那样儿,心情十分愉悦了。 而跨院里的刘家三姐妹,也正乐滋滋地围在喇叭花脚圆桌边,三个乌黑黑的小脑袋凑一块儿。 「上会瞧见爹爹给二妹妹的那张,当时就很有印象,不过才多久,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私产。」刘秋香伸手摸了摸那红艷艷的官印,心里美滋滋的。 刘春香趴在圆桌上,小脑袋往前又探了探,伸手托着下巴,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姐、二姐一样,能赚到大把的银子呢,我即没有大姐姐那样好的绣技,又不像二姐姐这般聪慧,唉!」 刘稻香好笑的看着她,汤圆似的白净小脸上,两撇小秀眉拧成一团,汤圆脸正四十五角度望屋顶,明媚的忧伤着。 瞧上去十分喜感! 她伸手捏了捏刘春香的小脸蛋,说道:「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三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大姐姐爱女红,所以才会开绣坊,你二姐姐我爱下厨,所以,才会爱掏鼓吃食,三妹妹你不是爱拳脚功夫么?」 「那又什么用,除了跟人打架打得很爽之外,都捞不出半点银子。」刘春香说完这话,忽然喜笑颜开,乐道:「将来,我可以仗剑天涯,做一代侠女。」 刘稻香闻言不免头疼,什么侠女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再说了,她爹爹明摆的是要走经济仕途,再如何开明,也不会想让刘春香「离经叛道」,走上一条在世家大族眼中的「不归路」。 「侠女梦什么的,你还是不要做的,你信不信,要是被娘知道了,会打断你的小狗腿。」 刘稻香闻言,伸出小爪摸了摸自己的小短腿,已四岁的她有一定的像想力了,想想自家老娘河东狮吼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二姐姐,你最好了,我做侠女还不是想劫富济贫嘛,到时你可得帮我拦着点。」 刘稻香一听她说「劫富济贫」,眼珠子一转,后又白了一眼像短尾熊一样吊在她左胳膊上的刘春香,伸手轻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什么侠不侠女的不说,我看你是想劫人家的富,肥自己的荷包。」 「吶,二姐姐,咋每次都被你说中了?」刘春香很聪明地甜甜一笑,厚脸皮地朝自家二姐姐卖萌了。 刘稻香心里软得一塌煳涂,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是想着,我是瞧不得你去做什么侠女梦,你才如此说的吧。」 一边的刘秋香见自家两个妹妹斗智,很不厚道的笑了。 「咱爹娘常说二妹妹最聪慧,偏生被三妹妹降住了。」 刘稻香无赖的摊手,说道:「谁叫她是妹妹呢!」 「二姐,二姐,你是不是有赚钱的路子了。」知姐莫若她,刘春香看自家二姐姐毫无压力的样子,便知她必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看到孔武有力的三妹时,她就想到了现代的一个行业。 保镖! 虽说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一年到头,总会要出个门,应个酬啥的。 都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若是买来的小丫头,身强体壮,会些拳脚功夫,是不是很有市场? 「乖啦,你即然爱好习武,二姐定不会叫你把这才能埋没了!咱刘家的闺女,个个都会很有出息。」 至于那对双胞胎,尚小! 而且,她爹肯定会让两臭小子走科考的路子。 因此,她不必操心双胞胎弟弟的将来。 刘稻香一家其乐融融,虽然手头没啥钱财了,可都变成了产业,在这娘仨的眼里,产业=钱生钱! 只盼着今年风调雨顺,能赚多些。 却不知,已有人暗中盯上了她们一家子。 再说青州巡抚在见了雨曼后,听到对方提的要求,不由扯了扯嘴角,苏千户?他可是记得那就是一座移动冰山,又因是平王之子,在这青州城里无人敢轻易得罪他。 一边是郡主,一边是有实权的千户。 傻子都知道是选哪边。 「巡抚大人,咱郡主派奴婢来问这事,只是因为王爷与王妃对二公子十分牵挂,又因二公子过年不曾回京,只是去了短短的一封平安信,王爷与王妃担心二公子只报喜不报忧,因此,才会私下交待咱郡主,让她暗中打听一番,说来,也不过是担心咱二公子。」 左一句是牵挂,又一句是担心,青州巡抚虽知苏子烨是侧妃之子,但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嫡子,他以为雨曼说的是平王与侧王妃。 而雨曼说的是平王与正王妃...... 青州巡抚想着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再说,家里关心也很正常,因此,便允承下来。 不过是四五日,便把苏子烨过年时的行踪大概摸了个底。 瞧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就是苏子烨居然跑去连山镇的一个秀才家过年。 青州巡抚能坐到这个位置,可不是真正的酒瓤饭袋,他叫来身边的小厮,先是把郡主的来意告诉了小厮,是郡主吩咐,让他查苏子烨的事,且,他先打算派人通知进孝的,当然,打着的名号也是如雨曼所言那般,再把调查的结果给了进孝。 见了巡抚派来的小厮,进孝略微一沉吟,府上的三郡主一向是个冲动,骄纵的,哪里会有心思关心他家主子,更何况本就是两看两相厌,跟仇人没啥太多分别。 他微微眯了眯眼,只怕,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借苏惠雅之手。 进孝想明白这事后,吩咐小厮给备了一份厚礼,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带了厚礼出了门,他没有去找青州巡抚,只是递了帖子,又把礼送到了巡抚的府上。 青州巡抚很快就知道了,进孝托人带话给他,请他帮忙遮掩一二,只说对方不过是普通人家,无意牵扯出那家人。 对于这种小事,青州巡抚很乐意卖苏子烨一个人情。 苏惠雅等了四五日,终于得到了青州巡抚派人送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我二哥之所以不能回京过年,真的是因为值守?」 「是的,卫所那边是如此规定的,因为千户职责所在,想让属下们过个好年,便与副千户一同守在卫所。」 至于两人如何分工,来人并没有细说。 以苏惠雅的脑子,自然也想不出复杂的问题来。 她把这事儿告诉了金镶玉,对方明显脸色松快了不少。 只要不是被别的女人勾走了魂,那么,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番邦的习俗与中原很不同,即便与苏子泓有了肌肤之亲,金镶玉并不认为这就妨碍到自己喜欢苏子烨。 更何况她是被人算计的。 八百里加急,信不日便送到了苏子泓的手上。 「蠢货,饭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想给那贱种添堵!脑子全被银子堵实了。」 当苏子泓看到苏惠雅的来信时,气得他直接把主撕了个稀巴烂。 「主子,咱们原本就不过是想藉此引开那边人的注意力,何故发此怒?」他的近侍之一,余庆正在一般轻问。 余庆生得窄眉蜂眼,鼻如刀削。 「哼,苏惠雅这个饭桶,自己不派人去查,却是叫那劳什子的青州巡抚去查,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那贱种吗?」苏子泓越说越气:「我本该想到,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话里话外,毫无一丝丝手足之情。 余庆闻言目光闪烁,在一边劝道:「主子息怒,即便二公子知道了又能如何,与主子毫无半点关系。」 苏子泓想起苏惠雅信里所言,深吸一口气,把手背到身后捏紧成拳,方才咬牙道:「你说得对,那蠢丫头还好没把我供出来,对了,余庆,昨儿我进宫不是得了些新式糕点么?着人快马加鞭,给那蠢丫头送去,对了,找个可靠点的,机灵点的。」 余庆一脸讨好的笑着:「主子,奴才有些想法,一是,二公子自请去青州,想必是要多待上几年的,只是,他远在青州,咱们何不趁他不在京里,在他的婚事上做做手脚?」 苏子泓眉尾一挑,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甚是有理,这个,我到时找我娘说说,最好是找个能让那贱种不得不接手的烫手山芋。」 「这个不急,二公子今年已有十六岁,连主子你都有皇上赐婚,为了体现主子手足情深,何不来个求皇上赐婚,一门两赐婚,传出去只会说主子心善。」 余庆的话,越发叫苏子泓忍俊不已,说得他心中一片火热,但凡能见到苏子烨倒霉,他就莫名的有种兴奋。 「那其二呢?」 余庆见他脸色不但好看,且眉眼间都含笑,便道:「其二便是二公子即然要长驻青州,主子何不差人去青州开些铺子,也好就近监视二公子的行动。」 苏子泓闻言眉角挂起一丝阴险冷意,说道:「那贱种能有如此能耐,我听二堂哥说,他好似是投靠了咱四堂哥呢!」 当今皇上年事已高,越发昏庸无能,只想图个大善的美名,却无视下面的臣子们贪墨各项钱财,引得已成年的皇子们野心勃勃,只想把那位置上的老傢伙掀翻了事。 苏子泓口中的二皇子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嫡子,今年已三十有余,而四皇子也已出宫开府成家,连嫡子今年都有两岁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暗涌 余庆低眉顺眼地垂手立于下方,他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多言,否则小心飞来横祸。 果如他所料,苏子泓说完那句话后,一直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约盏茶的功夫,正在盯着地上蚂蚁的余庆,听到苏子泓再次说道:「你的想法很好,我之前只顾着在京城里打转,到是忽略了外头的事,那贱种能自请去青州,想必是有所图谋,我是该有些安排了。」 余庆听闻心中一动,便知他所说的事有眉目了,心下又是一喜,只是面上依然很恭敬。 「主子若有意在青州安排人手盯住二公子,奴才的弟媳娘家就在青州近郊讨生活,只是家中贫寒,才把奴才的弟媳卖给人伢子,碾转来到了京城,最后还是王妃心善,瞧着她是个干净的,做事麻利的,便让留在了府上。」 苏子泓到不知还有这样的事,闻言喜上眉梢,抚掌道:「如此一来便顺理成章,对了,你弟弟是做什么的?」 「奴才弟弟一直被奴才带在身边,平时帮主子做些跑腿及採买的事。」余庆答得轻松,即说明他有意照抚自家弟弟,又暗示自家弟弟是个可造之才。 其实,不过是余应与他弟弟,不过是在接了苏子泓採买的事时,顺道肥了自己的荷包。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苏子泓动了心思,能够让余庆带在身边帮着干採买一事,想必是个机灵的,更何况余庆一家子往上三代,都是家生子。 「主子......」余庆有些难以启齿。 「嗯?!」苏子泓不解地看向他。 见自家主子一直盯着自己,余庆咬牙答道:「奴才的弟弟叫二狗子。」 苏子泓闻言扯了扯嘴角,不用多想,眼前的余庆小名应该就是大狗子或是狗子之类的了。 余庆脸带羞意,又道:「奴才的奶奶说,名字贱,好养活!」接着,又见他勐地往苏子泓跟前一跪,说道:「还请主子给奴才弟弟赏个好听的名字。」 苏子泓抬手虚扶,示意余庆站起来,笑道:「你们都从余字辈,不如他便叫余福吧!」 余庆闻言大喜,这是主子要重用他弟弟了。 果然,又听苏子泓说道:「嗯,你先安排他去铺子里跟掌柜学上一段时日,便说是我交待的,待他学的差不多了,便打发他带了他媳妇去青州,去那儿做我的眼睛!」 余庆连连道谢,又下去安排这些事儿。 苏子泓立于书房窗口,院子里,雨后芭蕉翠如翡,瞧得他一阵心情舒畅,雨后的晴天,格外清鲜,如同他现在的心情,背后的手轻轻一握,好似有什么被他掌控住,只须随手一捏,就能被捏扁了,搓圆了。 而远在青州城外深山里的苏子烨,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进义端着一碗热汤过来,担心地问道:「主子,你还好吧?快些喝碗姜汤,刚出锅的,特意让厨子多下了些老姜头。」 见苏子烨摇了摇头,他把碗递了过去,再左右瞧了瞧,见那些士兵都去领姜汤了,这才凑上前小声地禀报:「主子,进孝传来消息,郡主让巡抚去查你为何不回京过年,进孝怀疑是世子暗中作的手脚,还有,金公主与郡主是四月十二到的青州,一来便查主子的行踪,还好青州巡抚是个有脑子的,暗中与进孝通了气,遮掩了一二。」 苏子烨一口气喝掉碗中的热汤,姜汤中的甜味让他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头,只听他淡然地说道:「不用多久,那丫头家的事会被查出来的,苏子泓可不是苏惠雅,告诉进孝,若金镶玉和苏惠雅真的知道了,便让他使计绊住她俩,还有,让他通知张裕德,快点把尾巴收拾干净,若是能腾出手来嫁移,是最好不过的。」 不能叫苏子泓查到张裕德背后的东家是他与四皇子,最好能嫁祸给别人。 「对了,小丫头她们在青州留多久?」 进义闻言暗自腹诽,明明已经吩咐进孝拖都要拖到他回去,偏生还要问这事,可见...... 「回主子的话,刘二姑娘一家子都应下了,说是等见过主子后再回乡下,还有......」进义想起进孝随口提起的事,又道:「还有,刘二姑娘一家子都在青州城置办了产业,刘三夫人买了个六百亩的庄子,刘大姑娘买了个三百亩的,刘二姑娘与她俩不同,却是买下了枫叶湖及周边的一些坡地。」 苏子烨略微点头,答道:「她这事我知,当初过年时便已商量好的,她要养鸭,我听张裕德说过,腌熏过的腊鸭保存时日长不说,带去海外,再教当地人或炖,或煮,或干锅,都是极好的,去岁的腊肉就卖了个不错的价钱,若今年能再有个好价,到时说不得,只要猪肉,可以不必再养鸡。」 猪肉做腊肉,只要保管方法好,拉到海外能卖个很好的价钱,听说海外少猪肉,多牛羊肉。 进义又问:「主子,那要不要告诉刘二姑娘一声,免得郡主万一发现了,会上门找茬。」 苏子烨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冷清的脸似乎有些暖意了。 「不了,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到不如不要让她们揣揣不安。」 如此又过了五六日,转眼已是四月底,不说刘稻香一家子天天过得十分开心,除了摸牌就是骑马,又或是去逛街,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却说金镶玉那边,她的女官乌珠本就是中原人,又是从大周皇宫出去的。 在金镶玉把苏惠雅查来的事告诉她后,乌珠明显不相信,只是金镶玉与苏惠雅的关系及要好,因此,她闻言后按下不提,私下里却是派人去查了一番。 「公主,奴婢有事禀报。」乌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金镶玉从铜镜里看到她过来,莞尔一笑:「乌珠,有何事要报,说来听听,对了,你瞧我这头上的珠花可好看?中原的东西可真好,不但景色好,衣裳漂亮,珠宝首饰精緻,连人也比咱草原上的人斯文得多,而且......」也不失草原男儿的男子汉气概。 一想到苏子烨挺拔的身影,金镶玉的心里就泛起一缕羞涩。 「对了,你说有什么事?」 金镶玉强压住心中的异样,开口追问乌珠。 乌珠明明瞧见她少女怀春的样子,却是只字不提,也不曾劝阻,不知是出如何心思。 「公主,可还记得前几日郡主查到的事?」 「哦,你是说苏二公子的行踪?不是说,在卫所值守么?」金镶玉不在意地拔了拔头上刚时兴起来的珠花。 乌珠面无表情地答道:「郡主被人矇骗了,苏二公子在年前的确是在卫所值守,可在年二十八下午,他便与副千户交换值守了,连夜带着随从离开了青州城!」 「啪哒!」金镶玉戴在头上的那支珠花已被她捏成两断扔在地上,而她跟前的梳妆檯的檯面上,被钗子划出一道道的痕迹,如同发狂的猫爪挠过,刮痕乱而深刻! 「怎么回事?敢骗我!」她勐地站起来,准备去找苏惠雅问个清楚明白。 乌珠伸手拦住发怒的金镶玉,说道:「公主,郡主并不知情,是奴婢私下差人打听来的。」 金镶玉薄脸通红,杏眼圆瞪,怒道:「便听你说说看!」 「奴婢打听到,郡主是问的青州巡抚,郡主年纪轻,又是被王妃娇宠大的,哪里会知道那里头的弯弯绕绕,青州巡抚瞒着这事,想必,也是因为苏二公子是青州卫所的这个!」乌珠说这话时,坚起了左手大拇指。 「我知道了,就像我父王与周边部落的关系一样。」金镶玉为之气结,青州巡抚明摆的是挑来捡去,不就是欺她们是女子,又无权在手么?! 可她明知,却也无可奈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是青州巡抚的地盘子。 「对了,那他出城是去做什么了?」 乌珠应该是此行专职负责金镶玉的,她是能调动随行的人员,因此,她把查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个乡巴佬?」金镶玉激动得尖叫起来,那声音就像尖锐的东西在玻璃上划出的声响,尖锐而刺耳,听得人一阵心烦上火。 乌珠又劝:「公主还请息怒,想来,苏二公子只是玩玩罢了,即便那家女子的爹爹是个秀才,也顶多只能做苏二公子的良妾,算不得什么。」 「妾?妾就是祸水,要我说,男子娶妻当从一而终,纳妾不过是个藉口,不忠于妻子的藉口罢了,这大周什么都好,就这一点太不好。」金镶玉气得在屋里来回走去,一边还嚷嚷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公主息怒,小心隔墙有耳,公主便是再不在意,可这里到底是大周,到底是苏二公子所在的大周。」乌珠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小声劝慰。 这些话在草原上说说无所谓,可大周朝人是极重规矩的,因此,她在话里把苏子烨给捎上了。 金镶玉憋住气,忍了又忍,最后才道:「你说得对,可不能让子烨哥哥不喜,好了,我不说便是,只是,那什么刘家女儿,你不是说大的也有十三了么?」 乌珠答道:「是有十三了,奴婢派去的人并未亲自到那刘姓人的家乡,只是打听到,苏二公子与刘姓人家走得近,且那刘姓人家有三女两子,大的,便是个闺女,年芳十三,与苏二公子只差三岁。」 这些事,她都查到了,正因为查清楚了, 便没有去连山镇三十里村确认此事。 金镶玉心里很不安,那个叫什么刘什么香的,今年刚好十三岁,据说,老二年方十一,而老三才四岁多,她觉得刘秋香的嫌疑最大。 「那什么香的,性了如何,长相如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请帖 第三百六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请帖 乌珠闻言,又答:「听说为人大方得体,温婉娴静,长得腰如柳,脸似莲,端的一副好相貌,最是擅长女红。」 「什么,这该死的女红,大周人为何看女子,偏生要拿这女红说事?」金镶玉如同被踩到了脚的猫,立时炸毛了。 她本是番邦公主,打小在马背上长大,擅长的是一根金丝软骨鞭,一甩一抽,鞭上的细钩能带走人身上的一串血肉,至于捏针拿线......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针长什么样。 「不行,我要见见那女人长什么样,乌珠,这事儿你去安排一下。」 乌珠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还算平缓:「公主,对方并不知你,况且,即便去约,也未必会来见公主。」 「怎么,本公主给她面子,她还敢不来?」金镶玉更加怒火中烧,只恨不得拿鞭子狠狠地抽打那该死的村女,打得她只能求饶,叫她诚惶诚垦地匍匐在自己的身前,承认自己是最卑贱的乡下女子。 乌珠有心想说,你只是番邦公主,人家未必会理你,更何况这里远离京城,且那一家子与平王的二子有渊源。 「公主,奴婢有一计!」 「哦?!快些说来听听,叫我不痛快的人,还没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呢,敢阻了我的道,哼,我定要教会她死字怎么写。」金镶玉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乌珠闻言,不敢怠慢,忙凑上前去附耳低语。 金镶玉闻言,俏脸上算过一丝笑意,心情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乌珠,不错,这事儿办妥后,本公主重赏。」 翌日,青州巡抚夫人给城里各家小姑娘下帖子,凡年方十三及以上,皆可参加巡抚夫人举办的赏花大会,比赛比的是女子六艺:琴、棋、书、画、女红、茶道,而六艺中的歌舞被女红替代了。 却说,刘秋香接到帖子后,心中疑云重重,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跟自己的妹妹们商议一下。 刘秋香去找刘稻香时,刘春香正缠着她,要她给自己做红糖发糕。 听到刘秋香说的事,眨巴纯净的大眼睛,问道:「大姐姐,什么是赏花大会?」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说道:「再过几日便是五月,正是奼紫嫣红,春花烂漫时,青州巡抚夫人想藉此让城里有才艺的女子们比试一番,看看哪些女子的才艺出众。」 估计,也有让众夫人选媳妇的意思。 「是啊,而且,巡抚夫人说了,拔得头筹的都有奖,像女红这一项,便可得巡抚夫人提供的《苏绣花谱图说》,听说是前朝孤本,难得一见。」 刘秋香痴迷女红一事,全家早已知晓,刘稻香不免有些头疼。 若不让自家姐姐去,怕是不成的。 思来想去,便道:「姐姐是有此打算咯?」 「嗯,我想去比试一番,虽说我一直深居小山村,但舅舅甚是疼我,为我寻来不少关于女红的书不说,还帮我请来了绣娘教导,我自恃绣技大涨,想去比试一番,看我如今的女红已到了何地步。」 刘稻香闻言,知道她是志在必得。 「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只不过,记得一定带上你身边的张姑姑,以防万一。」 刘秋香见她很紧张的样子,笑道:「巡抚夫人的面子谁敢抚了,想来无人有那个胆子。」 刘稻香见她不放在心上,正色道:「你忘了罗姑姑的教导了?姐姐,你即然要去,可得凡事多长个心眼。」 刘秋香神情一凛,暗思,罗姑姑虽说的都是前朝后宫之事,可换个想法,置于后院或是这样的聚会中,各种耍心机,手段的,比比皆是,心中的雀跃到也去了几分,多添了几分防备。 「二妹妹,你莫要担心,我会把张姑姑与花颜带在身边的。」 「把花朝也带上吧,有什么事,让她俩跑腿,张姑姑,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边。」 刘稻香思前想好,心中莫名的有一丝不安。 刘秋香见了,便笑道:「依你便是了,我瞧着到不像是我要去,而是你要去。」 刘稻香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的确是有些想太多了。 一晃神的功夫,便到了五月初一这一日。 因着刘秋香出门赴宴,便由丁月桂及张桂花陪同前去。 刘稻香牵着刘春香的小手站在大门前目送马车离开巷子。 「真没劲,为什么非要十三岁才能参加,说得我恨不得一夜之间长大。」 刘稻香嘴角噙笑,逗着她:「一夜之间长大?想必村民们很想把你浸猪笼。」 刘春香的小脸一黑,你真是我的亲姐姐么?有这么幸灾乐祸的? 「二姐,我只是想,只是想而已。」 她可不想被人当妖怪! 「好啦,我不也没被邀请吗?你好好琢磨罗姑姑以前教导的东西,大姐姐可不是单纯的去赴宴。」 刘稻香低头沉思,她大姐性子虽温柔了些,但也不是个傻子,这几日怕是品出其中的味儿来了,只是那本《苏绣花谱图说》实在是挠在了她的心坎儿上,引得她实在按奈不住。 「不是吗?难道今儿有好戏看?哎哟,我怎么这么蠢。」刘春香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小爪子轻拍自己的脑瓜子。 刘稻香瞧她那懊恼的样子,狐疑地眨了眨眼,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想顶了花朝或花颜的位置吧!」 「二姐,你真是好聪明,难怪爹娘最喜欢你,我不过才想到,你到先猜出来了。」对上她家二姐,刘春香一向没啥成就感。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算了,她还是不要打击自家三妹了,真是太没成就感了。 谁会让一个四岁的小娃去伺候人?! 「咱们去瞧瞧弟弟们,这会儿,怕是要醒了。」 「二姐姐,他俩就是猪,醒了,就闹腾,饿了就吃,吃了就睡,睡了又醒,醒了又闹腾......」 刘稻香不想再听刘春香的嘀咕,拉了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两姐妹去了陈氏的正房,果然,她的双胞胎弟弟已经起来,两只小猴子正吊在陈氏的背上和右胳膊上,陈氏正哈哈大笑着喊:「哎呀,快下来,你俩越来越重了,外婆都背不动你俩了。」 「浩哥儿,瑜哥儿,还不快些下来。」刘稻香三两步快走过去,伸手把刘智浩抱了下来,又道:「外婆婆,你咋由着他俩猴?也不让丫头们拦着点。」 陈氏乐呵呵的把抱着她右胳膊的刘智瑜给扒下来,搂在了怀里, 乐呵呵地道:「他俩年纪小,又正是好动的时候,虽然一天到晚吵了些,可我却觉得这日子过得快,一睁眼就围着他们转,天黑了,倒头就睡下,一觉无梦到天亮,我好着呢!」 刘稻香暗中瞪了刘智瑜一眼,警告他老实点。 「外婆婆,算算日子,我爹的家书也该来了。」 陈氏乐道:「莫要担心,我一早就打发人去驿站了呢,上回他说已经到了楚州,说是下一站要去福州,也不知这会儿到没到福州。」 刘稻香把刘智浩放在罗汉床上,拿手帕子给他擦了擦手,示意下人们把早饭端上来,这才答道:「我可不知,我听郭先生曾说过,江南多书院,说不得爹爹与郭先生会在那里逗留一段时日。」 陪着陈氏吃过早饭,便有下人进来,禀明已经取到了刘三贵写的家书。 陈氏让刘稻香把家书给念了,无非是些他在外头很好,又尝了些什么特色小吃,再不,就是採买了些当地的小玩意,写的最多的,还是说跟着郭修凡增长了不少见识,又去拜访了不少名人居士,交流了一番云云。 而且,每次都会提及刘智财,说他大有长进,连带做的文章也越发有灵性了。 「说起来,老宅那边的人,若是有个好娘或好婆娘,那一家子不至于会落得那种田地。」陈氏听到信里提及刘智财,不无感嘆:「如今看着还算光鲜,只是已经有末路的光景了。」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惊,忙问:「外婆婆为何如此说?」 「是啊,外婆,我瞧着老宅那边的日子过得很是好呢,欠我爹的四百多两,到如今都没还,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想一直拖着不给呢,也不知我爹是几个意思。」一旁的刘春香很是抱怨了一番。 陈氏一脸滋爱的看向她,招手示意刘春香坐到她身边,又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说道:「这世上的事,又哪里能做到那样的黑白分明,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你如今年岁尚小,很多事不是一句对或错就能立判的。」 刘春香没大懂这话,只是却在心中暗暗记住。 而一旁的刘稻香闻言,神情有些瞭然,其实,她的便宜外婆说得很对,只是有时,她们这些做小辈的瞧了,非常气忿罢了,又不懂为何爹娘在处理老宅一事上,很少能干净、利落。 「外婆婆,不如您给我们讲讲吧,我瞧着刘老夫人可利害着呢。」即便是他爹的养母,刘稻香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喊她为奶奶,客套、生疏地唤她为刘老夫人。 「嘿嘿,咱村里的,都道她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你且听我细细说明,刘齐氏出自黄府,她品行不端,由此可窥黄府一、二。」 刘稻香默了:上樑不正,才会下樑歪。 刘齐氏自小在黄府长大,自然是耳濡目染。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刘稻香的亲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刘稻香的亲事 「黄府是些什么人,咱不说,只说刘齐氏那样的性子,想必主家也就那样,可怜她还洋洋自得,把个好好的大儿子一家送进了那样的地方,细思下来,我听人说,自打她大儿子去了黄府后,随着孩子们越来越大,越发哭起穷来,黄府是什么地方,指缝里漏出一些汤水,都够他家吃喝拉撒好几年的。」 陈氏一一给两人分析,又道:「如此可见,她大儿子的心性越发变得利害了,爹娘养大他不易,稚鸟尚且反哺,而她的大儿子,嘿嘿,你们可瞧见他哪回明说过,会养他爹娘。」 其实,关于刘喜贵的为人,刘稻香这几年接触下来,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如今听陈氏这般一说,更是一阵通明。 「听外婆婆这么说,那刘家大伯是个靠不住的,而刘二伯又是如此货色,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宠妾差点灭妻,还有什么好说的,娘老子是谁,估计他很多时候都想不起。」 对于看见漂亮女子就走不动的刘仁贵,刘稻香呲之以鼻。 刘稻香却是撇撇嘴,不屑道:「都是刘老夫人给惯的,若不是她最先给二伯纳妾,说错了,她是因为拿捏不住二伯娘,才会想着给二伯纳妾,结果,弄得二伯一家子乌烟瘴气,没想到反而逼得智财哥以此正自身。」 她说这话时,见陈氏含笑点头,便知自己说对了。 刘稻香抿嘴又轻笑道:「子不教,父之过,亏得咱爹爹好心,才会帮扶一把。」她暗想,估计是便宜爹爹心里还是记着那份养育恩,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刘稻香才觉得自家便宜爹爹是个好爹爹,若真的不管不顾,只怕她还看不起刘三贵了。 刘春香微微皱眉,问道:「好似罗姑姑以前也举过这方面的例子,嗯,唉,养爷爷的养育恩可真不好还。」 陈氏见她俩听进去了,又见刘春香小小一糰子,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笑道:「这就是你爹的高明之处,养育恩是不好还,所以,他早前才会跟你们养爷爷说,他愿意给你们养爷爷养老送终,又给了你养爷爷的亲孙子刘智财一个机会,好在那孩子经过他爹宠妾一事,反而懂事了许多。」 刘稻香笑了笑,又道:「如此一说,外婆婆,你可真利害,全都算准了呢,老宅四叔是个寡淡性子,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而小姑刘小兰么?哼,我可不看好她,就凭她的性子与刘老夫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记得外婆婆曾教过我们,好日子,歹日子,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所以,不作就不会死了。 刘齐氏若像她爹那么有眼光,给刘小兰找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嫁了,说不得还能混个一生平安,若是起了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譬如,一心想做富贵少爷的小妾之类的,刘稻香觉得,刘小兰的人生就只能呵呵哒了! 陈氏一脸的欣慰,伸手摸摸刘稻香的脑瓜子,笑道:「一晃眼的功夫,我家稻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刘稻香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她是不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了。 不用她再细想,陈氏已经给出答案了。 「如今你已十一岁了,过不了几年,也要同你姐姐一样出门子了,是该给你说门好亲事的,只是爹游学在外,你娘又一直生活在三十里村,外婆之前也是只待在五十里村讨生活,这般算下来,也就你小舅舅识得的人多点。」 大概是巡抚夫人发帖子的事刺激到陈氏了,心里突然惦记上刘稻香的婚事。 刘稻香很想说,她才十一岁,不想那么早嫁人。 奈何,大周朝女子,十五岁即可成婚! 早嫁人,早生子! 「外婆婆,你不喜欢外孙女了么!」刘稻香这会儿转过心思来了,水汪汪的大杏眼一挤,也不知她咋弄的,竟然挤出两滴猫泪,她摇晃着陈氏的胳膊撒着娇:「外婆婆,我不想离开你,我若是出门子了,谁来给外婆婆做糯软、可口的点心呢!」 陈氏闻言心中越发不舍,伸手一手搂一个,把刘稻香与刘春香都搂在怀里,心肝儿,肉肉儿的叫着。 「外婆婆自然捨不得你,在家千日宠,在夫家千日劳啊,你们三姐妹,可都是外婆婆的小乖乖。」 刘稻香见此心中微微泛酸,随即顺杆子往上爬:「外婆婆,不若再多留我几年吧,好不好嘛,外婆婆,往后我多多来州城陪着您,可好?」 好是好,可女不能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陈氏心下酸酸甜甜的,嘴上应道:「好,好,好,外婆也捨不得你们早早出嫁,这亲事咱先不提。」 刘稻香心下明白,这只是一时之计。 依着长辈们对她的疼宠,怕是会尽心尽力给她挑个好夫婿。 正在这时,外面的小丫头禀报,说是老爷过来了。 刘春香笑着拍手道:「小舅舅定是从外面回来,必带了我们喜欢吃的小零嘴。」 「小舅舅的生意越发红火了,今儿又早早出门了?」说这话的,是刘稻香,她抬头时,正好看到张裕德拎着个纸封子进来。 「哈哈,算你们有些小良心,不枉小舅舅疼你们一番。」张裕德把手里的纸封子交给一旁的丫头,又道:「我正巧路过咱青州城最有名的老字号点心铺子,看到刚做好的绿豆饼,又思最近一天热过一天,便买些绿豆饼回来给你们消消暑。」 陈氏见刘春香那馋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屁:「稻儿,带了春儿去找你弟弟们,把这些点心分吃了。」 刘稻香忙应下,又叫丫头们单捡了几块放到小碟上,叫人送去了陈氏的身边。 这才带着自已的三妹及丫头们退下了。 陈氏挥手示意丫头们退出去,当屋里只剩下陈氏与张裕德时,他开口问道:「娘,可是有事?」 「这饼子不错。」陈氏点点头,掰开了一块绿豆饼放嘴里,清甜的绿豆沙入口即化,很合陈氏的胃口。 「儿子早上约了人去茶楼吃早茶,顺便谈了点生意上的事,正好对面的铺子上了新做的绿豆饼。」张裕德是知道家里人都爱吃这玩意儿的。 陈氏点了点头,又道:「我瞧你生意越发忙了,得了空闲也要多陪陪你媳妇,人家愿意远离家乡,跟你远渡重洋来咱大周,你可得好好和她相处,少与她置闲气,就凭她远离家乡这一点,咱家就该对她好点,更何况,她在这大周并无朋友、亲人!」 张裕德自是应下,娶丁月桂时,他就已经想好此事。 「娘,您是不是有啥心事?」 知母莫若子。 陈氏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绿豆饼,这才嘆气道:「我这心里一直搁着一件事,稻儿自从过了年,便已吃十一岁的饭了,这亲事是不是该留意上了,你姐夫游学在外,也不知几时能归家,你姐姐在五十里村出生,来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青州城,还是因为你在此安家了,她才带着孩子们来玩耍,之前又一直过着苦日子,能认识几个好的?」 不怪陈氏不操心,她最疼刘稻香,因此,也最想给她挑门极好的亲事。 这才不得不开口跟自己的儿子提及此事。 张裕德听后,心中很为难,他怎么瞧,都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明威将军,青州卫所千户苏子烨,对自己的二外甥女极好,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依刘稻香如今的家势,去了平王府,那也只能算个妾...... 宁为贫家妻,不做富家妾。 张裕德并不想拿刘稻香去换取利益。 「怎么了?娘只是让你先留意,怎地?你嫌麻烦了不成?莫不是,你往日疼那孩子是假的?」陈氏见自己儿子迟迟不说话,心下不免恼火。 张裕德闻言,忙道:「娘,哪有那样的事,儿子只是在感嘆,那小丫头,一晃眼的功夫便已是大姑娘了。」 陈氏不乐意地说道:「可不,若非必须这样,我都捨不得把她早早订下亲事,可若不早点订下,待她及笄再说亲,那就来不及了,全都是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哪里能配得上我家可人的稻儿。」 张裕德想想,觉得自家老娘的话很有道理:「姐夫如今是秀才老爷,若来年能中举,那时,稻儿也不过才十二岁,我先留意着,姐夫明年要是能再上一上,稻儿的亲事,也能说门更好的。」 其实,最好是说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两家的门第观念,钱财收益差不多的,这样的结亲是最好的。 他家稻儿嫁过去,才不会真正被欺负,不用担心被婆家看不起,又或是被婆家惦记上她的嫁妆。 当然,张裕德只是想想罢了,他打算两手准备,一边等苏子烨这个将军回来,再择机试探试探,一边,再留意与他来往的人家,有哪些适合的孩子,再从中慢慢的考察,挑选品德,性子最好的一个。 刘稻香并不知道陈氏对她的亲事没有死心,依然背着她让张裕德留意,多多上心,挑个最好的,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一直到吃过晚饭,刘稻香才见到自家娘亲,大姐姐,以及一头金髮的小舅妈三人归了家。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赴宴 第三百六十三章赴宴 说不得,大家聚在陈氏的屋里又说了会儿话,丁月桂的大周话听起来很费劲,便由张桂花给陈氏说今儿的热闹。 无非是来了好多富家夫人,还有好多漂亮的小姑娘,一园子的小姑娘,个个人比花娇。 陈氏只关心那些比赛,张桂花自然知道她想什么,便虑过其她不谈,只说女红这一比斗,却是被她的大闺女刘秋香摘得了。 丁月桂在一旁怪腔怪调地说:「那个巡抚夫人,还想给咱秋儿做媒呢!」 她说的话调不成调,陈氏听了半晌,连猜带蒙,竟也猜了个八八九九。 「哈,咱秋儿老早就定下了亲事,只是要谢过巡抚夫人的好意了。」 陈氏听得高兴,不免又细问了刘秋香一会儿话,这才放了她们三姐妹先走。 刘家三姐妹与张桂花同住一个小院,自然是相携而行,到了小院里,刘稻香与刘秋香先把刘春香送去正屋,张桂花的房间里,再叫来小丫头伺候着她洗漱了,待刘春香睡下后,又留了之初在房里守着。 两人回了屋后,刘稻香仔细看向自家姐姐:「今儿可还好,你莫要说很好,这话也就哄哄咱外婆婆。」 刘秋香噗嗤一笑,小手轻捏绣帕子,轻点刘稻香的脑门子:「你这个小人精呀,啥事都瞒不过你。」 刘稻香俏皮地轻吐小舌,答道:「那是因为姑姑教得好,姑姑,你说是不是。」 她说后面的话时,转头看向身侧的罗姑姑。 罗姑姑依然笑得温温婉婉的,好似一缕春风:「姑娘用心学,学以致用,才算真的好。」 刘稻香笑答:「姑姑太谦虚了,若非姑姑用心教导,我们姐妹又如何会懂这般多的手段。」 罗姑姑还要说什么,刘秋香已经挥挥手,笑眯眯地打趣道:「你俩就别好来好去了,看得我牙都酸了,难道,你们就不想听今儿发生了何事?」 果然,后宅的女子们太过寂寞、无聊。 一听有八卦可听,不光刘稻香,连她身边的罗姑姑都两眼亮闪闪,求告之! 刘秋香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她身侧的张姑姑。 张姑姑立即会意,忙退下叫了小丫头吩咐了一些事,很快,便有小丫头奉上了香茗及干果、糖之类的。 「看来,姐姐今儿可是瞧足了热闹。」刘稻香瞟了一眼跟前桌子上的吃食。 这是打算秉烛夜谈了! 青州城的夫人们,唯巡抚夫人马首是瞻。 今儿一早,丁月桂带着张桂花母女拿了帖子去巡抚的府上,她们到时,车马盈府,极为热闹,又有粗使婆子接过帖子,迎了三人进府。 进了府中,刘秋香这大开眼界,以前,觉得自家带左右跨院的院子很大很漂亮,是一种乡野之美,后来,到了小舅舅家,又觉得小舅舅家极有异域风情,另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美,而巡抚府上,更是另一种江南小桥、流水的精緻之美。 随着婆子穿过水榭楼台,走过抄手游廊,才来到了位于府中西侧的一处大花园子,刘秋香比着自家的田地估算了一下,这个园子很大,大约有三十多亩,一眼望去,粉红一片,旭日暖阳,春风里,桃花瓣纷繁,穿着丝绸,裙带飞扬的小姑娘们,正在桃林里嬉戏。 刘秋香笑着对身边的张姑姑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如今看来,种上一片桃林,比只栽几株,又是一种风情。」 而那边,有一群夫人正围着一位长相平平,却很显富贵的夫人。 刘秋香正疑惑间,丁月桂已经开口说了,原来,那位穿戴最贵气的,便是这府上的主人——巡抚夫人。 而在她身边,正坐着两个娇俏的小姑娘,一个肩若削成,香娇玉嫩,一个肤腻如蜜腊,光采照人。 一个散花水雾百褶裙,摇曳生姿,一个衣裙艷丽,铃儿响叮噹! 刘秋香轻扫一眼,在别人发现之前,又极快的收回了视线,眼眸微垂,乖巧、安静。 随着丁月桂及娘亲的脚步,莲步轻移。 刘秋香今儿不过是一身浅紫藤暗纹褙子,下罩白色百褶裙,头插三两支珍珠白玉兰钗,腮红轻润,十分淡雅。 如同枝头俏立的,含苞待绽的玉兰花。 优雅而娇贵! 金镶玉的眼中闪过一丝红色。 而一旁的苏惠雅,早已嫉妒的银牙紧咬,不是说,那贱人是个小村姑么?又怎地会如此淡雅出众? 不是说,她头髮长,见识短么? 这礼仪规矩一样不错,不,甚至比那个金女妇人做得更好! 跟在那个金头髮后面的,除了刘家的女子,还会有谁? 苏惠雅白嫩的小手紧扯着小帕子,她很想给自己的下人扇两巴掌,混帐东西,送上来的都是些什么消息?! 全是一些没长脑子的蠢物。 还说,面对这乡巴佬,她只需摆出郡主的排头,就能碾压眼前这淡雅的女子。 「见过郡主,见过金公主!」刘秋香到没旁的想法。 在随了丁月桂见过巡抚夫人后,在她的介绍下,又给苏惠雅及金镶玉行礼。 几个唿吸间了,都不曾听两人叫这行礼的三人起来。 巡抚夫人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她夫君曾交待过,要好生款待这位来自异域的张夫人,不曾想...... 她很后悔贪了惠雅郡主派人送来的那匣子珠宝首饰。 她家在财路上还得多多仰仗这位张夫人的夫君。 「郡主?可是认识她们几个?」巡抚夫人状似随意地说道。 苏惠雅这才回过神来,有心不想叫眼前的三人起来,可那巡抚夫人的态度显然不会让她如此使小性子。 心中不免生出还是自家父王、母妃最好的想法,又恼这巡抚夫人不太会瞧人眼色。 难道没瞧出,她已经不开心了么? 她这般想着的时候,那边巡抚夫人又再次问她。 苏惠雅的贴身侍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才回过神来,强压心头的怒火,看着这小模样,就知道是个会勾引男人的小狐狸精。 刘秋香莫名躺着中枪! 好在苏惠雅已叫她们起来。 刘秋香暗自思忖,多亏平时听了妹妹的劝,把罗姑姑教导的话牢记于心,在没有摸清楚事情真相前,不如以静制动。 又暗自庆幸,瞧眼前这什么劳什郡主、公主子的,怕不是个好相与的,多亏她家二妹心眼多,带了张姑姑及两个丫头随行,便是真出了什么状况,有会拳脚功夫的张姑姑在,她也就很安心了。 「听说,你的女红十分出众?」 苏惠雅出人意料的,并不对那个金髮的张夫人感兴趣,反而是开口问刘秋香。 与金髮的丁月桂相比,苏惠雅很敌视刘秋香,在见三人起来后,她但忍不住想刺一刺刘秋香。 刘秋香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依然开口道:「回郡主的话,民女确实很喜女红,不过民女只是初学了几年的皮毛,那些传言当不得真。」 她的话音未落,便引得不少夫人的点头。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一点都不得罪人,还很自谦。 有心眼子比较多的,不由心中暗惊,说好的乡下来的,不是说乡下来的都很粗鄙吗? 怎么瞧眼前的姑娘礼仪十分好不说,这一问一答,就如同大宅门里的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一般。 而这些,都要归功于远在深山的苏子烨。 周边暗潮汹涌,刘秋香不过低头乖巧的立于苏惠雅的下方。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里涌起疑云,这两位贵人她当真没见过,为何如此针对于她? 「好孩子,等会儿我们这里有个女红比试,你到时可记得要参加哦,这次,我可是把自己的珍藏都拿出来了。」巡抚夫人这般一说,自有捧她的夫人跟着说话。 苏惠雅被巡抚夫人这么不着痕迹的一拦,自然无法再刁难下去。 自然有那有眼色的丫头,已经藉机把丁月桂与张桂花引去巡抚夫人那方,又另有丫头引了刘秋香去了桃林里。 即便不去外头踏春,这园子里的景色也是十分招人喜爱的。 桃花林里,隐隐能见院墙上攀爬的蔷薇花已经绽开,奼紫嫣红,煞是好看。 不时,园子里的人越发多起来,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扑蝶赏花,好不热闹。 青州城里的,都是一些老牌世家,又或是像张裕德这样的新起之秀,巡抚夫人八面玲珑,极擅交际,众夫人也愿意与她来往。 因此,但凡她下帖子邀请的,皆视为荣幸! 是以,刘秋香不过吃杯茶的功夫,这园子里又来了许多人。 又因,她是头一回参加这种聚会,留了个心眼,把罗姑姑往日说的那些聚会方面的事,拿出来在心中一一比对,又细细留意,哪些地方不适合去。 她正在心中计算着这些事儿的时候。 苏惠雅与金镶玉又过来了。 「刘大姑娘。」 大家都不熟,一般皆这么称唿。 刘秋香正吃着茶,闻言后背一僵,缓缓转过头来,见是两人,忙放下茶盏,站起来屈膝行礼:「见过郡主,见过金公主。」 苏惠雅骄傲地昂起头,挑了挑自己的小下巴,朝刘秋香点了点:「起来吧!别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到是想看你能蹲多久,可这园子里人多嘴杂,指不定明儿就传出我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事儿来。」 刘秋香闻言一阵无语,说得她好像那啥一样。 刘稻香若在此,一定会说,她家大姐才不是白莲花。 刘秋香站起来,挺直了后背,答道:「不知郡主为何出此言,民女与郡主是头次见面,对郡主行礼本是应该的,不知郡主为何如此大的怨气!」
第三百六十四章 算计不成反遭秧 第三百六十四章 算计不成反遭秧 她确实不知,也不能理解苏惠雅的行为。 「你!」苏惠雅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她查到眼前讨厌的人,居然与她的二哥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金镶玉在一旁冷哼道:「不过一个贫民,竟敢对惠雅如此无理,啧,这鼻孔都快长到眼睛上头去了,惠雅高兴,想叫你生,你便能生,想叫你死,你便得去死,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刘秋香傻眼了,这大概就是自家二妹嘴里时常说的猪队友吧! 这到底是耍得好呢,还是暗下痛手呢! 「镶玉姐姐,咱不跟乡巴佬一般见识。」苏惠雅与金镶玉说话时的那股天真烂漫,着实闪瞎人的眼。 「好啦,好啦,她不过是乡下人出身,哦,听说她爹也算是个读书人,咱们还是去那边看鱼吧,听巡抚夫人说,那鱼是一个什么富商送她的,与中原的不同,鱼尾特别好看呢,我到是稀罕得紧。」 金镶玉口里的富商,刘秋香突然生出,会不会是她小舅舅的感觉! 「罢了,欺负一个乡巴佬,着实没什么好乐的,你,跟我走吧,我这人就这性子,看你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本郡主便赏你与我一同去看鱼。」 刘秋香有心想说,你们口里的那种尾巴很好看的鱼,其实她小舅舅家的花园水池里,也有好多。 只是,苏惠雅就那么冷眉冷眼地瞪着她。 刘秋香立于下方,心中十分着急。 「姑娘,即然郡主是一番好意,不如,陪着郡主去看看。」说这话的,是自进府后,就变成了隐形人的张姑姑。 她若不开口,即便她站在刘秋香身后不远处,依然让人忽略掉了。 刘秋香闻言,心中一喜,又懊恼自己一碰到对方挑刺,便手忙脚乱,这不,把随行的,战斗力爆表的张姑姑给忘到了天外。 张姑姑瞧到自己家姑娘的为难,见她没想起自己,不得不自己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你说得对,郡主,请!」刘秋香冷静下来后,应对也渐渐有章法了。 苏惠雅的心里涌起疑云,这刘家当真是乡下土财主家? 怎地今儿瞧到了这女子,一举一动都不像? 苏惠雅说去水池边看鱼儿,在桃林里聚会的小姑娘们,自然不敢不随行。 一群人,带着丫头、婆子们,浩浩荡荡地去了北边的荷花池。 刘秋香紧随苏惠雅、金镶玉其后。 清秀的眉轻拢,小手捏帕放在胸前,不难看出,她心中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张姑姑低眉顺眼地跟在她左侧落后一步,右侧后方跟着花颜与花朝。 今日邀请的不止是有小姑娘,还有的人家,只有适龄儿子的,也一併邀请了过来。 刘秋香听得后面的各家姑娘们小声议论着,又是一阵尴尬,原来,这还是个变相的相亲大会。 「姑娘莫慌,巡抚夫人即然说了只是赏花大会,那便只是赏花大会。」 张姑姑的话安慰了她,刘秋香咬咬牙,即然巡抚夫人都只这般说,她便只当做是赏花大会好了。 如此一想,脚步也越发坚定,不再迟疑。 金镶玉借着与苏惠雅说话,眼角余光一直在关注后面,见刘秋香先是惊慌,后来,不知那个婆子说了什么,她看上去镇定了许多。 她的心里勐地一惊,莫非,这女子当真不曾议亲? 「哎哟,镶玉姐姐,你怎么了,把我的手都捏痛了。」苏惠雅的话打断了金镶玉的沉思。 「没什么,就是心情有些激动,我们草原上多的是牛羊,却鲜少见到鱼儿,更别说是异域来的鱼儿了。」金镶玉的回答,是四两拔千金。 苏惠雅拉着她加快了步子:「马上就到了,快走。」 众人走近水池,耳边传来时隐时现的江南小调,再加上一群乐开怀的小姑娘们朝水池边走,着实别有一番风情。 「镶玉姐姐,哦,对了,还有你,快些给她一些鱼食拿着,我要与镶玉姐姐逗鱼儿玩。」 刘秋香闻言,脸色微白,罗姑姑在平日讲课时,可是再三提醒过,一定不要离水太近,很容易落水,然后湿个衫,再毁个闺誉,接着就是所嫁非人,最后落得一世悽苦。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苏惠雅岂会放过她,笑眯眯地伸手一拉她的衣袖:「怎地,我还是老虎不成,难道会吃了你?」 刘秋香眼见躲不过,只得说道:「郡主真爱开玩笑,民女只是在想,这池里的水不知深不深,且之前还下过一场春雨,不知水池边会不会滑,旁人到也算了,可郡主与公主是千金之躯......」 伤了别人事小,可若是眼前的两位,哪一位掉水里都是掉脑瓜子的事。 当然,这只是刘秋香明面上的意思,她只是想离那水池远点罢了。 「怕啥,放心吧,巡抚夫人肯定早早就叫人看过了的。」苏惠雅一点都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直接叫人把一碗鱼食塞刘秋香的手中。 刘秋香有些愣神,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小瓷碗傻眼了,张姑姑在后头清咳两声。 她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向张姑姑,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安下心来。 她总是忘了,还有张姑姑这个得力帮手。 刘秋香再次迈开步子,任由苏惠雅拉着她的衣袖往水池边行去。 到底是小姑娘们,先前大家听了刘秋香的话还有些警惕,不过,在见到那些奇奇怪怪,但又很可爱的小鱼儿后,哗啦啦,一下子都围在了水池边,刘秋香因早有防备,即便是餵鱼,也不会挤到太前面。 可是,她不想向前,偏生后面有人不断往这边挤,左边站着苏惠雅与金镶玉,自是无论挤她们,大家只得朝刘秋香身边挤去。 不怀疑有人眼红,嫉妒她入了苏惠雅这个郡主的眼。 「咔嚓!」一声脆响。 不知是谁弄断了池边垂柳上的树枝,那姑娘眼看自己要倒下池去,急忙伸手拉住身边的人,身边的人又急忙往旁边让,这么推推搡搡中,刘秋香感觉背后有谁用力推了自己一把。 「啊!」 「扑通!」 池边出现了短暂的安静,然后有人尖叫:「啊,快来人啊,公主落水了!」 而此时的刘秋香已经傻眼了,她此时离公主落水的地方,中间隔了两三个人,而这两三个人此时正在水里扑通着...... 听到这儿,刘稻香笑道:「活该,害人不成反害已!」 接着,她又问道:「姐姐,你几时得罪过金公主与这郡主?」 刘秋香无奈地两手一摊,说道:「我今儿才是头会见到她俩,只是两人性子都很骄纵,且嚣张跋扈!」 刘稻香百思不得其解,皱眉说道:「那就奇怪了,咋一见面就槓上了?」 她说完看向罗姑姑,见她也摇头,显然,这事儿,她是猜测不透了。 刘稻香取了一颗核桃肉放嘴里吃了,又问:「那公主落水之事,可有牵扯到谁?」 刘秋香答道:「当时就有人去报了巡抚夫人,等她过来时,那位骄纵公主已经被识水性的婆子给救起来了,只是很巧的是,当时正好有一群公子打这边经过,也不知是否有意,但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诡异。」 刘稻香摸了摸下巴,虽说大周男女大防不严,可这般落了水,又被男子看去,少不得,那几位经过的男子要背锅了。 果然,巡抚夫人听说了退避的几个公子,眉头一阵紧皱,又责令在场的众人不得传出去。 「不过,虽然公主落了水,当听说这位公主已经被圣上指婚时,我瞧着那几位公子好似明显松了一口气。」刘秋香的话等于告诉了刘稻香,金镶玉落水,真的是个意外,而若是换了她姐姐落水,只怕就是被算计了。 也不知背后算计她姐姐的目的是什么。 她说完这话,又看向一旁的张姑姑。 张姑姑原本是暗卫,是个十分机灵的,连忙上前答话:「奴婢在后头瞧得分明,是那位公主的一名宫女,奴婢瞧她走路的姿势,下盘极稳,便知是个会家子,就留了心,后来,公主和郡主邀了姑娘去水池边,奴婢早早就防备了,那名宫女并不曾直接推咱姑娘,而是暗中弄断了柳枝,让那扯柳枝的姑娘差点掉水里,受到惊吓的姑娘来顿时慌了神,有人伸手想来扯姑娘,是奴婢出的手。」 原来,张姑姑暗中用石子打了那小姑娘的手腕,不太重,但也足够对方手软一时用不上力,再藉机把刘秋香扯开,那位想扯刘秋香的姑娘没有扯到她,反而扯到旁边的人,这样来,连锁反应,不对,金镶玉可是会些手脚功夫,她能掉水里...... 「你出的手?」刘稻香微微眯起眼。 「奴婢想出手,但没来得及!」张姑姑当时迟疑了一下,因为她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姑娘,而不是牵扯进去。 「另有其人?」刘稻香不由秀眉紧拧,这青州城的水,似乎太深了点。 张姑姑点了点头,她并不曾看到是谁出手,但可以肯定,是有人出手了。 刘稻香一时想不明白,只得说道:「左右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回乡下了,姐姐,你也别想太多,只是,咱小舅妈怕是要吃好几回酒了,就是不知是谁害了那几位落的水。」
第三百六十五章 阴差阳错 第三百六十五章 阴差阳错 「是呢,回来的时候,娘就说了,巡抚夫人搓合了好几家姻缘呢,说是大喜事。」刘秋香又嘀咕道:「多亏我当时没有落水,只是后来,到了下午的进候,那位郡主与落水后的公主,态度着实很奇怪。」 刘稻香心里搁着先前的事,本还想着今晚怕是碾转难眠,谁知,自家便宜姐姐又给她来了个神转折! 原来,金镶玉公主落水后,巡抚夫人出面把这事给压了下去,金镶玉是谁,她是打小在只识弯弓射大雕,最崇尚武力的草原部落长大的女子,对于中原的礼仪一知半解,虽然已经迁怒把她挤下水的那个姑娘,但她并不太放在心上,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落水,不是她自愿的,错不在她身上。 巡抚夫人处理事后,愣是喝了二两白酒压惊,幸好那个金公主是已经被赐了婚的,不然,可是个大麻烦。 巡抚夫人是个聪明的,并不给众夫人议论的机会,招唿了众人去花园另一边,那里已经搭上了戏台子,又让众人点自己喜欢看的戏。 如此咿咿呀呀的过了一上午,巡抚夫人又叫人摆了午宴,吃过午饭后又小憩了一会儿,便开始斗六艺了。 刘秋香早就对那孤本志在必得,自然是参加她最拿手的。 一场比斗下来,不出所望,她终得了第一。 巡抚夫人是这么评价的她的绣品:「我瞧着这孩子绣的花,远远搁着到像真的一般。」 「是呢,我也觉得这孩子绣的花很好看。」 「确实够精緻。」 「瞧着是精通苏绣,看来,夫人所拿的奖励,要觅得知音了。」 这一位说话的,大概是个懂苏绣的。 巡抚夫人朝身边的丫头问道:「这个是谁绣的?我们一直认为,这孩子绣得最好看,针脚也很匀称。」 她身边的丫头忙道:「是来自三十里村刘秀才家的大姑娘。」 原来是她! 巡抚大人与张裕德有来往,巡抚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真是难得啊,快些叫上来让我瞧瞧。」 刘秋香很快被小丫头引到了巡抚夫人的跟前,一番行礼请安后,便乖巧地立于下方。 「生得到是俊眉俏眼,还能静下心来学女红,着实难得,好孩子,快些到我身边来,让我这老婆子瞧瞧,我最是喜欢你们这些娇俏的小姑娘了,看着你们的小模样,连自己都觉得年轻了不少。」 巡抚夫人招手示意她过去,拉着她的小手又问了一番话。 无非是女红是跟谁学的,学了有多长时日了,在家做些什么之类的云云。 当听刘秋香说,自己在村里开了个绣坊,巡抚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精神越发好了,问道:「你在家中开了个小绣坊?可是,乡下......并非我瞧不起,只是乡下买精緻绣品的人很少。」 刘秋香又答:「回夫人的话,托我爹朋友的福,从他手上分了点活来做,再加上我小舅舅给的一些单子,到也能将将忙得过来。」 巡抚夫人暗道果然如此! 她早就耳闻张裕德很会做生意,看不出来,连他姐姐家的女儿也能照抚到。 「你接了帖子能来,想必已有十三了吧!」 「是的,夫人,小女子今年正好十三了!」刘秋香心里有些打鼓,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拐七弯八的,哪像自己村里,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哦,错了,得除了老宅的数人,那一窝子,就没几个是品行端正的。 巡抚夫人笑得越发温和了,又问:「可有婚配?」 刘秋香闻言一时愣住,十分不好意思开口作答。 巡抚夫人又笑道:「看着你娇羞温柔,心生喜爱,我娘家有一侄儿正在读书,如今已是童生,只待明年秋收后下场了,便想着,你若没许人,我就想再当回红娘,左右我这红娘是当上瘾了。」 她的话惹得众夫人又是一阵大笑,不过是逗小姑娘玩玩,再顺便能牵个红线,成就一段佳话也是好的。 刘秋香此时的脸上烧昨利害,红得如同滴血。 张姑姑不想自家姑娘难为,忙道:「回巡抚夫人的话,咱家姑娘已经在早几年就许了人家,是咱镇长家的孙子,如今正在京城黄府学习。」 黄府?巡抚夫人心中一动。 这个僕妇即然在她面前提起了黄府,显然,对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一定是有很重分量的,而京城里,只有一家是...... 她微微垂下眼睑,本只想卖那位郡主一个好,不曾想,这里头的事,似乎有些太过复杂,就是不知,她能不能抽身而出。 「唉,可惜啊,这么个可人儿,却不能做我的侄媳妇。」 她那委屈、可惜的样儿,又逗得大家一阵发笑。 「什么,你已经早就订亲了?」 很突兀的问话,也很没礼貌。 刘秋香转头看去,苏惠雅一脸惊讶地看向她,那神情瞧上去不像是做假。 「是的!」 声音虽细,但却足够苏惠雅听明白。 所以,她这是闹了个大乌龙咯?还捎带上了金镶玉的名声? 苏惠雅悄悄挪了挪自己的小屁屁,不知回京,她那坏脾气的大哥,会不会揍她一顿? 而金镶玉这个番邦公主一点都没把落水的事放在心上,满脑子迴荡的都是那个貌美温柔的女子早已订亲。 所以,子烨哥哥去三十里村刘秀才家,只是与刘秀才谈得来,愿意放下身段结交下士咯! 一定是如此。 想明白了的金镶玉,看谁都顺眼多了。 「我虽不懂女红,但瞧大家都夸你绣得好,我也就觉得你绣得好,来人,看赏。」 金镶玉赏给她的是一串蜜腊,闻起来有淡淡的香气儿。 「看,就是我手上的这串。」刘秋香说完发生的事,抬手把手腕上的蜜腊给刘稻香看。 「摸起来滑滑的,闻起来香香的,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呢!」 刘稻香对这样的手珠并不大感兴趣,她后世见得多了。 她感兴趣的是苏惠雅与金镶玉的态度,太奇怪了,前后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姐姐,那后来呢,她俩可曾有做过别的?」 刘秋香摇了摇头,后又道:「哦,差点忘了,两人后来待我很热情,简直......,我都怀疑两人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子,又听她再次说道:「这两人太奇怪了,还说什么得了空闲去我家玩,谁欢迎这两人来着!我可是讨厌得紧。」 去她家玩? 刘稻香也是听得满头雾水。 她并不知,自家姐姐当了一回替罪羔羊,阴差阳错之下,帮她挡了一回灾。 而今日在巡抚夫人府上发生的事,很快就摆到了苏子烨书房的案头上。 「主子,这是今儿发生的事,奴才事先并不知惠雅郡主会搭上巡抚夫人这条线。」进孝满脸愧疚地站在书案前。 苏子烨拿纸的手,微微一顿,方才冷言道:「下不为例。」 书房里一时冷冷清清、静悄悄的,连进孝的唿吸声都能听到。 「我又没说要处罚你。」实在有些受不了的苏子烨,抬起头来冷冷扫了他一眼。 进孝连忙应是。 苏子烨把那纸上所写的东西看过后,神色变幻莫测,左手食指轻轻击打案面,发出轻轻的笃笃声! 「念在你后来叫人出手了!这事办得不错,我记得皇上赐婚了,就该好生在家绣嫁衣,坐等嫁人才对。」 进孝无语,自家主子遇到那刘二姑娘的事,就变话唠了。 「主子,要不,咱们使个计,让郡主与公主回京城去?」 苏子烨侧目望向他,原本冰凉的目光有了一时光彩:「可行!」 他的手背在身后,左手正转动右拇指,一定是在沉思他该如何动计。 「先不要放出风声说我回来了!」 「是,主子是要去见张老闆?」进孝又问。 「嗯,我不欲惊动那两人。」苏子烨说这话时,有些冷。 进孝心知他说的是哪两位,应了声后,便退下去安排这事儿了。 苏子烨再次回到案条前坐下,看着案上搁的纸张,嘴里喃喃自语:「苏子泓?!」 刘稻香两姐妹相谈到三更天,第二日一早便得了个好消息。 张裕德今儿有空,准备带了一家人去效外的牧场骑马。 对于刘稻香来说,这当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丁月桂的牧场离青州最大的寺庙——青山寺,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陈氏年纪大了,可不爱这种活动,张桂花与丁月桂便打算陪她去寺里进香。 「外婆,我们也要去吗?」刘春香一脸纠结,她即想去骑马,又想去寺庙里玩,好稀罕咯,长这么大还没去过。 陈氏一脸慈爱地摸摸她的脑瓜子,说道:「你年纪尚小,正是好动之时,没得把你拘着像根木头似的,你还是跟你姐姐们撒丫子去玩儿吧!」 刘春香闻言,也不再纠结。 张裕德一早就把人手安排妥当,吃过早饭又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家子坐着马车带着僕妇们出了城,在牧场的山脚下,一行人分了两路,陈氏三个去了庙里,张裕德一行人便去了牧场。 「小舅舅,你怎么了?」刘稻香隔着车窗问骑着马的张裕德,看上去,嗯,好似有些不乐意?别扭?还有些不高兴?在怕......? 她眨了眨眼,自己肯定没看错。 张裕德闻言伸手搓了一把脸,笑答:「没事,只是想着那些红头雁已经快要开始下蛋了,便琢磨着,到了秋日里,看能不能多孵上些,若是不行,到时,还得买些水鸭子一起养着。」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会说话的苏子烨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会说话的苏子烨 「怕是不大好,我瞧过小舅妈养的红头雁,个儿挺大,而且吃得多,水鸭混在一起养,未必能抢到食。」刘稻香顺着他的话儿说。 张裕德觉得她的话有理,又道:「不行的话,那就慢慢来,左右地皮子已经写上你的名,跑不掉的!还有,秋儿和你家里的庄子,我都已经派管事打点好了,平日让他们多注意着,好生伺候,今年瞧着风调雨顺呢,如今,秧苗已长得老高了。」 「多亏了小舅妈的牧场给了不少肥料,不然,秧苗哪里能长那般好。」这回说话的是刘秋香。 张裕德笑道:「你若是真想谢你舅妈,回头多给她绣几把团扇,帕子之类的,她可喜爱得紧,一直说你是心灵手巧呢!」 刘秋香闻言粉脸微微一红,笑答:「我最近正在学习那孤本,待到我绣技大涨,到时给小舅妈多做几身漂亮衣裳。」 「那我先替你小舅妈谢了,她可眼红着呢,偏生又拿不稳针,如今管着家里,更是无闲功夫学这个。」张裕德一向很开明,他从来没有强逼丁月桂一定要学会女红什么的。 刘稻香坐在车里,感觉怀里突然一沉,低头一瞧,是自家三妹,好笑地问道:「莫不是听到大姐姐被小舅舅夸赞,你心生酸意了,这么小小年纪就成了醋罐子,长大了还不得是醋大缸。」 原本有些心里不舒坦的刘春香,被她这么一打趣,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便撅嘴道:「哪里,我只是看到大姐和二姐这搂银子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羡慕啊,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好想快快长大哦,这样,她也可以搂银子了。 刘稻香伸出手指轻刮她的小鼻樑,笑道:「我早已经给你想了个主意,你忘了?你好生跟杨姑姑她们学艺,待到大姐姐出嫁时,你就可以自己出来搂银子了,我想啊,咱娘恐怕又得气不顺一阵子了。」 张桂花好容易才翻身做了地主婆,一门心思就想给自家三闺女攒嫁妆,吃的,穿的,用的,样样越求越精细,偏生一直无用武之地,大闺女,二闺女都是搂钱小能手,她只得把目光移向三闺女,好歹还剩一个给她个安慰。 就是不知张桂花在知道刘春香也想自己挣嫁妆,会不会哭喊着要把她们仨塞回自己肚子里回炉重造...... 「嘿,春儿,别怕,挣不到也没关系,小舅舅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你们仨的嫁妆,小舅舅都给准备了。」张裕德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呯呯响,他张家的花不多,就这么三朵娇花,怎么着,云英出嫁时,也得十里红妆。 「小舅舅,谁不知你是个大财主。」马车里三道娇声齐齐道,若得张裕德心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唱歌! 不过是说笑间,一行人便已行至牧场。 青山,溪水,绿草茵茵,一群群的牛羊或追逐,或悠闲漫步,又或是懒洋洋地卧在草丛中,晒晒太阳,吃吃青草。 刘稻香的嘴角渐渐地翘起,眼睛越发亮了起来,她欢快地放下车帘子,提裙,下车,踩着暖阳朝大门走去,步履欢快。 牧场大门入口处,一少年身着绛紫窄袖金丝祥云蟒袍,白玉朱锦带,又一暗朱丝绦,系有双玉扣,气宇轩昂中又略带着些许威严。 不过是数月不见,他,越发成熟、稳重了。 苏子烨正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后头的侍卫另牵了两匹白色小马驹,那三匹马,瞧上去与别个又有些不同。 体态修长,头细颈高! 被小马驹吸引了的刘稻香,并不曾留意到张裕德那似「便密」的脸色。 「苏公子,你来得好早啊!」就不能晚点出场么? 他好容易才挤出空闲陪着自家外甥女们玩耍玩耍。 苏子烨抬头看看天色,十分认真地回答:「不早了。」 张裕德闻言嘴角狠抽。 刘稻香与姐妹们下了马车后,笑意盈盈地走到苏子烨面前,笑问:「几时回来的?到是清瘦了不少。」 「昨儿便回来了,瞧瞧这马驹儿可喜欢?」苏子烨也不管她,直接把缰绳塞到她手里。 一旁的进孝极有眼色地说道:「二姑娘,这三匹小马驹的脚力都不错,性子又很温和,极适合你们姐妹三个。」 原本苏子烨只想到给刘稻香弄一匹,还是进孝提醒了他,刘稻香很重亲情。 这不,今儿一早,他便被告之,府里送来了三匹小马驹。 刘稻香闻言果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苏子烨暗中赞许地看了进孝一眼:回府有赏。 刘秋香牵着刘春香过来,伸手摸了摸那小马驹的背,笑道:「这小马驹性子真好。」 刘稻香虽不懂马,但也知道,能让苏子烨拿得出手的,怕不是一般的小马驹。 「这个我不能收,太过贵重了。」 苏子烨的眸子勐地一暗,有何不能收? 「爷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喜,直接扔了餵狗!」 抬头瞧了一眼脸黑如锅底的苏子烨,刘稻香满头黑线,狗吃马么? 「你......」 她无词以对! 进孝这时苦着脸劝道:「二姑娘,你就行行好收下吧,我家主子说了,奴才要是不能劝服姑娘,便把奴才的媳妇本都给收缴了!」 刘稻香:...... 「放心,我会去你家吃回来的!」苏子烨跟在后面补了这么一句。 这是什么话?送了人家礼,就要去人家的家里吃回来。 真是不会说话。 一众人站在牧场门口深深地鄙视他。 唯有进孝的心里,在默默地淌水。 主子啊,您就不能好生说,您与刘二姑娘相识已久,送几匹马算得了什么,若真要刘二姑娘谢您,便让她多做些好吃的给您啊! 苏子烨冷冷地看向他:爷说错话了?! 进孝暗中摇头,他不敢说真话,怕被自家主子一脚踹回京城去,从此置之高阁。 「刘二姑娘,其实吧,咱主子是与姑娘一家子相识已久,再说了,这样的马对一般来说,比较难弄到,但对咱主子而言,就跟平日里喝水吃饭一般平常呢,不稀罕!」 进孝偷偷打量自家主子的脸色,已经没先前那么黑了,他又接着说道:「姑娘若真想谢咱主子,往后得了空闲,多做些好吃的点心打发人送来便是。」 这话成功的取悦了苏子烨,也说动了刘稻香。 她原本是觉得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后又一想,的确跟进孝所言那般,她与苏子烨原本就很熟,若是继续推却显得矫情不说,反而会与苏子烨生分了。 「即如此,我们姐妹三个可得多谢子烨哥哥了!」 苏子烨闻言,微微眯起了眼,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进孝加加月例银子了。 搞定了刘稻香,他这才回头看向张裕德。 「张老闆!」 被冷落在一旁的张裕德,终于走进了苏子烨的视线。 「苏千户,许久不见了。」 不知情的三姐妹,只当两人是过年时相识的,又因在青州,反而走得近,也就熟稔了许多。 苏子烨暗中唆了张裕德一眼,又看了看刘秋香与刘春香。 碍眼呢!赶紧带了走开! 他好容易才抽出空闲来,自然要见见自家小丫头,跟她吹会风,赛会马啥的。 张裕德偏生好像今日被门夹了脑子,一点都没看出苏子烨的眼色。 反而笑眯眯地对自家三个外甥女说道:「苏千户难得好心,送了你们小马驹,要不要骑上去试试?」 「要的,要的!」 三姐妹一阵笑得花枝乱颤! 刘稻香一身粉色窄袖骑服,一头青丝,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用浅绿纱束于脑后,分俏髻上斜插两支珍珠钗。 她娇笑连连,伸手拍了拍新得的枣红小马驹,说道:「看你一身红艷艷,我便给你取名鞭炮!」 苏子烨难得不雅地翻了翻白眼,身姿如此矫健,优雅的汗血宝马,被唤鞭炮! 「丫头,原来你已经学会骑马,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 张裕德生怕自家外甥女被这不要脸地给拐走了,连忙开口拦道:「那怎么行,上回听你说,七岁便开始学骑马,而稻儿才刚刚学骑马。」这能比吗? 苏子烨从来没发现张裕德有这么讨人嫌的时候。 「只是想考校她的马术,你难道还信不过爷?」 得,一听这话,连「爷」都出来了,这是来真气了? 张裕德咂咂嘴,这将军的心眼,怎么比针眼还小? 「信自然是信得过,可我担心我稻儿啊!」 苏子烨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地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你信不过我的马术?」 张裕德想说不信,但又觉得说不出口,一旁的进孝见了,连忙道:「张老闆,你上回不是说要去蜀地採购蜀锦吗?」 「是有这事,怎么了?」 「来,咱们好生聊聊!」进孝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一边走去,然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我跟你说...... 至于进孝与张裕德说了些什么,刘稻香不得而之。 刘秋香与张裕德不同,少女怀春总是情,她觉得苏子烨人不错,朝自家二妹妹挤眉弄眼一番,便拉着刘春香骑马扬尘而去。 刘稻香看着两道背影,无奈地跺了跺脚,转而又笑问:「子烨哥哥,这是什么马儿?」 「汗血宝马,我真没花钱儿买!」生怕刘稻香不信,苏子烨又补了这么一句。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辈子还不清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辈子还不清 刘稻香嫣然一笑:「我信,只是对我家而言,这马太贵了些,你的这份情我领下了,可惜,我即便是天天给你做点心,怕是吃腻了,也还不清这份情。」 苏子烨很想说,还不清没关系,咱慢慢还,一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若什么都分得太清楚,便太生分了!」 他不想跟她分得太清。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即便过了几年,他,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他。 想起那时候,穷得叮噹响的家里,全靠他打猎赚得的银子,和她偷偷倒卖鸡蛋,才改善了家里的生活。 她很感激苏子烨当初的伸手相助! 「听说你前段时日,一直不在卫所!」 「嗯,带兵去歷练了,边疆总让皇上不放心,每年都要征不少兵送过去,都是有爹娘生养的,总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苏子烨说这话时,让刘稻香总觉得心口有些压抑,歷练,给了他们最大的生存机会,然后,依旧有许多人埋骨沙场。 「那你会上战场吗?」她抬头看向他,原本温和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了。 苏子烨默了! 半晌后才道:「如果有这个必要。」 他一定会去的! 「不说这些,来,试试这鞭炮怎样?」 其实,苏子烨很想告诉她,这小马驹原名:胭脂! 中原女子多擅长诗词歌赋,又或是女红、管家之类,鲜少有会骑马的,除非是武将、勛贵世家,或有那么几个开明的父母会教导女儿骑马。 苏子烨心中忍俊不已,看着刘稻香运用龟派功夫,慢慢地爬上了鞭炮的背上,待小心地坐稳,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精湛地马术可不是三两日就能练成的。 好歹,她如今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再轻轻地抖动缰绳,让鞭炮慢慢地迈开步子,往跑道上行去。 苏子烨接过进义递过来的马缰绳,轻轻一扯,一跃,便稳当地坐在马上了。 此时,骑着小马驹的刘秋香两姐妹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被僕人引去了前面练习骑马。 「我瞧你姐姐骑得很顺熘。」 瞧不得她依然像只乌龟慢爬似的。 却不小心戳中了她的痛脚。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风景如此好,何必急于奔驰,我们且慢慢沿路看看。」 她绝不会告诉眼前这厮,她胆小! 苏子烨闻言,又细细打量了她抓着缰绳的小手,眼里涌出笑意,但面上,只是随意、敷衍地嗯了一声,不再提两人驰骋一番的话。 两人骑着马到了坡顶时,已是午饭时,张裕德此时正黑着个脸,站在坡顶的帐篷下,而进孝却是眉开眼笑地上前伺候着自己的主子。 瞧自家主子那神情,不必多问,定是与刘二姑娘相谈甚欢。 「呀,姐姐,你的马,骑得比以前快了呢,我刚才看到小马驹是跑过来的。」刘春香对此十分惊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姐,谁也想不到,会怕从马背上掉下去。 刘稻香得意一笑,小巧,细嫩的小下巴微微上扬:「今儿得了个好师傅,小舅舅,子烨哥哥可比你教得好多了。」 张裕德好心塞,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防火防盗防上司的感觉! 「小舅舅,听说你让厨子烤了一只羔羊?」一旁的刘秋香不忍自家小舅舅继续被扎心,开口解了围。 丁月桂开的是牧场,最不缺的是牛羊,张裕德强行挤进刘稻香与苏子烨之间,一脸献宝地跟刘稻香说:「稻儿啊,小舅舅特意让人给你们三姐妹烤了羔羊,我跟你说啊,烤的时候,在外面摸上了蜂蜜和芝麻,你快闻闻,是不是老远就闻到了香甜味儿。」 刘稻香人生两大爱好,搂银子和吃! 闻着空气中飘浮的,诱人的香气儿,刘稻香突然发现,骑了一上午的马,肚子早已唱了空城计。 「小舅舅,你真是太疼我们姐妹仨了,我好饿了,几时有饭吃?」 张裕德看着娇憨地刘稻香,暗中得意地朝苏子烨挑挑眉,外甥女还是他家的,还没有飞到别人家的碗里。 午饭过后,张裕德开口对刘家三姐妹说:「你娘说了,来青州城已有月余,担心离家太久,下人们会偷懒,想着择日回三十里村去。」 苏子烨低眉垂眸,打量着手中精緻的茶盏,好似张裕德说的话,他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张裕德心中惊讶,暗思,难道自己之前猜测错了? 「咱们是该回去了,家里的事儿也有不少,如今已是五月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农忙了。」说这话的是刘秋香。 刘稻香歷来只管家里赚钱的事,对于管理家务这一块,多数时候,是刘秋香与张桂花两人。 「回去啊?」其实青州城比三十里村更好玩。 她的外婆和小舅舅都在青州城呢! 刘春香在一旁说:「我们来了有月余了?过得可真够快的,怎么办,二姐,我还没玩够呢!」 她朝自家二姐姐撒娇,想多留些日子。 刘稻香无奈地答道:「又不是说明日就走,左右青州城能玩的地方,小舅妈都带我们玩遍了,娘亲即然说了,想必是记挂家中无人看管,我们还是早些时候回去才好。」 「咦,你不打算继续实习宅斗了?我都已经跟其它同事联繫了,让它们多多留意宅斗技巧方面的书。」不甘寂寞地禽兽007,再次乱入了。 刘稻香不免有些头疼:「我几时说过要什么宅斗了?」 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过些平淡日子么,非得一天到晚跟个刺猬一样,扎这个,又刺那个。 禽兽007抖了抖自己泛着莹光的小叶片:「那些网络小说上都这么写的。」 「小禽禽,你是宅斗小说看多了吧,你看看正经人家,哪里有那么多手段,咱们见到的人也不少吧,人家妻妾成群不说,那庶子庶女一抓也是一大把!」 刘稻香来青州城与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姑娘们接触后,才知道,正妻们压根儿就没那斗小妾的心思,左右那些庶子庶女们是不会得到什么家当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禽兽007迷茫了! 刘稻香决定懒得理这傢伙,她把注意力再次转向另一边。 此时,刘秋香与张裕德正说着回家后要做些什么,多数是与农活有关。 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带着自信的微笑,她已经不需要再帮着忙碌,自有下人听从她的吩咐。 这在前几年,还在老宅时,她是不敢想的。 苏子烨见过刘稻香后,见她越发娇俏不说,人也抽条了,但他的心情却无故好了不少,他觉得,之前在深山里吃的那些。 晚间的时候,进孝神色慌张,步履匆忙地来到了南书房。 「主子!」 苏子烨微微皱眉,进孝的唿吸很急促,这表示事态很严重。 「何事?!」 进孝被他的话语冻得打了个激灵,无比想念刘家二姑娘了。 「回主子的话,京城传来消息,主子的亲事......」 「啪!」苏子烨勐地把手中的书往案上一拍。 「说清楚。」 「是!」进孝的额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家主子这回是动了真怒。 「京城暗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有意将太傅的孙女赐婚于主子。」 苏子烨微微眯了眯眼,寒光乍现,又一闪而逝。 「赐婚?」 进孝不敢说半句多余的话,答道:「是的,原本去岁,金公主有意......只是后来出了那等子事,京城里的人都以为主子是伤心,才会自我放逐,只是......主子,躲过了初一,却是躲不过十五的。」 他家主子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不知何故,一直对婚事十分抗拒。 「可有传来那位姑娘的消息?」苏子烨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进孝说的是事实,他的婚事怕是拖不下去了。 进孝先是一愣,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传来了,听说太傅的孙女很擅诗词,只是自小体弱多病,还有,太傅那一系,一直与三皇子走得很近。」 苏子烨略微点了点头:「知了!」 书房里一时静悄悄地,唯有烛火在那里跳动,欢快地发出呲呲的声音。 进孝一直垂手恭顺地立于书案一侧,等着苏子烨示下。 大概一盏茶功夫后,苏子烨又问:「叫人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姑娘怕也只是一枚棋子。」 还是一枚非常碍事的棋子。 「主子,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不然为何早不赐,晚不赐,偏生是那两位惹事精来了青州后,才会有这事。 苏子烨翻书地手微微一顿,方才说道:「无论是谁,我的出身决定了,婚事不会让人忽视,即然已经发生,就叫人妥善安排一下。」 他虽是侧妃之子,可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嫡子。 「是,主子。」进孝应答后,准备退下。 苏子烨又唤住了他:「巡抚大人先前差人来说了一些事,苏惠雅与金镶玉公主在青州城天天惹事生非,今天弄伤了这家的闺女,明天,又划破了那家闺女的脸,只因,人家比她俩长得好看。」 他说这话时,毫不掩饰脸上的讽刺。 「主子的意思是想法子送走她俩?」进孝小心地确认,昨晚苏子烨提过,只是今儿他跟着去了城郊瞎忙了一天,一时抽不出身来处理这事。 苏子烨放下书,习惯性地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冷冷地说道:「即已指婚,就该安安分分地在家备嫁,还出来招摇现眼,着实丢了她部落的脸。」 进孝心中明白了,这是之前调查的事让苏子烨彻底生了厌,虽说被刘家大姑娘无意中顶了包,可到底这两人原本是想针对刘家二姑娘的,若真是刘家二姑娘,后果,他不敢想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刘孙氏的来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刘孙氏的来意 转眼又过了四五日的光景,刘稻香三姐妹逛街时,听到一个靠谱的消息,说是那嚣张跋扈的郡主与番邦公主终于走了。 刘秋香听后拍手称快:「听说这郡主不是一般的狠呢,虽说没有杀人之类的,但她下手狠辣,弄伤了好几个富人家的闺女。」 刘稻香也讨厌这样的人,就是家里的长辈们太过骄惯了,给惯得无法无天,迟早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 「不说这些,你俩的东西可都买齐了?咱们明儿可就要回三十里村了。」 说这话时,她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想念,越发想快些回家了。 「买齐了呢,你呢?」刘秋香问她。 「我不过只有翠花一个耍得来的,自然尽着给她买罢了。」刘稻香只与李翠花玩得最好。 都说归心似箭! 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一个两个,收拾起东西来,比谁都快。 弄得陈氏又一阵捶胸顿足,骂她们几个是小没良心的。 过了端午节后,张桂花带着自家儿女们启程回家了。 苏子烨没有来送行,听说又带人去外地办差事了,来送行的自然是进孝,还带了一车子的仪程,多是些吃的或是小玩意之类。 这次,张桂花做主,大方的收下了。 五月十六日,张桂花带着闺女、儿子归来了家,接着又是一阵忙碌,忙完琐事后,便是农忙了。 因着刘秋香与张桂花管着家里,而刘稻香又有自己的小庄子,出去耍了一个多月事儿都堆了不少,一个两个忙得脚不沾地,只剩刘春香每日带着自家双胞胎弟弟天天在村里瞎转悠。 一直到忙完「双抢」,娘仨个才缓过气了。 金桂十里挽清秋,慵懒晚起把妆梳。 忙了一段时日的刘稻香,终于安安心心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洗漱完,春暖挑了帘子进来。 「姑娘,老宅那边差人来了,说是老宅那边的秀才爷过几日娶亲,请了姑娘一家子去坐上席。」 刘稻香此时正坐在梳妆檯前,青梅给她挑了一支梅花金流苏钗,轻轻地别在似乌云般的黑髮上。 「哦?谁的意思?」 春暖又答:「夫人已经问过来人,来人说,是老宅那边老夫人的意思。」 青梅闻言不忿道:「哼,说得好听,她是请了姑娘们及夫人坐上席,怕是打着厚礼金的主意。」 「罢了,左右不过是一二两银子,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厚礼了,要奴婢说,怕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朋戚友吧,这才巴巴地来请主子们。」说这大实话的是春娇,这丫头一向爱往人堆里钻,听到的事儿也特别多,她能说出这话来,肯定是心里有底。 刘稻香闻言笑了:「春娇说得对,她能拿得出手的亲朋戚友,一个巴掌都数不完,可有打听到女方的事?」 春娇笑答:「只听说那县令家的么闺女生得貌美如花,又温柔可人,旁的到不曾听说,可就因为这样,反到勾起了奴婢的好奇心,要说县令虽不是太大的官,可也管着一个县,都说女要高嫁,再怎样也轮不到老宅的那位秀才爷吧!」 大家唤刘旺贵为秀才爷,并不是恭称,而是讥讽,刘家可不止他一个秀才,偏生他是吊车尾,连自家侄儿都比不过。 刘稻香淡然笑道:「即然有戏看,咱们便耐心等上些时日,即然请了我家去坐上席,那便去坐上席吧!」 有时,人的身份也需要人抬。 她想起了村里人待她娘好是好,可依然有那么些人想藉此赖上,正好借着些机会,让那些贪心不足的人看清楚,她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攀上的。 青丝端着一盘剥好的新鲜莲子进来了,闻言笑道:「村里现在可热闹了,大家都在说老宅那边的事,对了,姑娘,奴婢刚才碰到夫人,问姑娘是否起来了,若已起来,便请姑娘快些把今年上半年的收成盘算一下。」 「知道了!」刘稻香行至穿过榆木雕花月亮拱门,莲步轻移至正屋的圆桌前,伸手捏了一颗新鲜莲子放嘴里细细品尝。 「今年的莲子不错,回头叫金庄头派人多送些来。」 青丝应了,又道:「奴婢的爹今儿一早便叫人摘了莲蓬送过来,足足有两大篓子。」 刘稻香闻言笑道:「可有送去给我娘和姐姐以及弟弟妹妹们?」 青丝又答:「奴婢亲自给送去了,如今还剩下小半篓子。」 「这莲子虽然有些老了,可做莲子糖还是不错的,你回头把剩下的分别送些给镇长家及翠花家。」 「姑娘,让奴婢去吧!」一旁的春娇跃跃欲试。 青丝笑骂道:「我看你是寻了此遁,想去村里摸上两把吧!」 刘稻香抿嘴轻笑,赞许地看向春娇:「我记得前些日子,我那便宜养奶上门来过几回,好像是借银子来着,只是家中忙着农事,无暇顾及她,你去村里走走也是可行的。」 春娇笑嘻嘻地应了这差事,又好声好气地对青丝说:「好妹妹,谢谢你把这差事给姐姐,等会儿,姐姐若赢了钱,给你买打白糖吃。」 青丝娇笑着白了她一眼:「谁稀罕来着,你只要把姑娘吩咐的事,办妥了,就阿弥陀佛了!」 春娇此时已行至正屋门口,回头笑答:「差事自是要办好,但妹妹谦让,也是要谢的。」 刘稻香笑眯眯地道:「那你可得下血本了,我也要吃打白糖。」 屋里侍候的另三个丫头哄堂大笑。 春娇走后没多久,又有粗使婆子来送信,青梅去院门口见了婆子,回来告诉刘稻香,老宅那边的刘孙氏来了。 刘稻香自年初见过她后,便一直不曾再见过,想了想,便道:「让她到我小院来,莫要惊动了我娘亲。」 待青梅走后,罗姑姑在一旁温温柔柔一笑,说道:「姑娘行事越发有章法了,原本这世上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人也是分三、六、九等,若非得扯到一块儿,就如同强按牛头吃水。」 刘稻香有心想说,她只是不想把老宅的糟心事去烦自己的娘亲。 只是听罗姑姑这般一说,只得把到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要勾着罗姑姑继续说教才好,落得耳根子清静。 虽已是八月,但三十里村的天气,依然很炎热。 刘孙氏穿着素净的细棉衣裙,背着个竹篓子进了小院,不过是从老宅走到这里,她已是汗流浃背。 刘稻香坐在正屋里的圆桌旁,罗扇轻摇,见她进来了,忙笑意盈盈地对青梅道:「这天气真是快热死人了,快些去倒杯酸梅汤上来,我记得娘亲今儿早上叫人做了镇在后头的井里。」 青梅忙去忙这事,刘孙氏取下背后的竹篓放在脚边,略微拘紧地打量着刘稻香的闺阁。 入门正厅,靠北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海棠春绽图,下放摆着一套雕花圆桌椅。 刘孙氏站在门口,她的左手边是刘稻香的书房,用雕花榆木月洞门与正厅隔开,隔着浅绿纱能隐隐看到书房的南边窗下,放着一张美人靠,正对月亮门放着一张罗汉床,而在北边放着书架与书案,案下一角,放着一个彩瓷画缸,书架上零零散散放着几本书,书案西侧,开了一个雕花圆月窗,正好能看到院子西边种的一株梨树。 而右边隔着薄纱,隐约能看到梳妆檯、一进拔步床,衣橱柜等物,在靠近拱门一侧,朝南的窗下,还有一绣架,只是上头的绣活才起了个头,她悄悄打量一番,那针线的颜色有些陈旧,似乎这屋的主人,压根儿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刘孙氏头一回见到刘稻香的闺阁,心中不免落寞,同是嫁与刘家,又同为妯娌,以往,她总是高高在上的审视张桂花,这个娘家连嫁妆都线不起的弟媳。 她心中不免越发暗恨自己所嫁非人,只是有能如何?和离了,她一个弱女子依然没有人给她活路。 「二......伯娘?!」 刘孙氏被她的一喊,打了一个激灵,方才回过神来,她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心,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说道:「侄女儿的屋子正好看,我一时看得入了神。」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青梅正好端了碗酸梅汤进来,说道:「姑娘,奴婢去后头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夫人,又见奴婢去打酸梅汤,便不许奴婢打,说姑娘这几日贪嘴多吃了些,今儿不许再吃,奴婢便回禀了夫人,说是二夫人过来了,夫人便说,让二夫人慢些回去,她已叫人正在打月饼,回头带些给姑娘和小少爷吃。」 一旁的刘孙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意。 她娘家的家境殷实,到不是巴望着这点吃食,只是张桂花的态度让她很安心。 「娘去做什么?这会子日头正烈着。」刘稻香示意青梅把酸梅汤给了刘孙氏。 青梅笑答:「过几日不是八月十五了么?夫人说,虽然主子们没空在家过节,但好歹也要让奴婢们过个好中秋。」 对于刘齐氏定下中秋节这一天摆正酒,许多人背后颇有微词。 古人自来重视孝礼,中秋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刘齐氏趁着这一日摆酒,无非是想着这一日外去做工的人大抵都归家来了。 刘孙氏见了,忙在一旁讨好地说道:「可惜我人顶用,说的话也没人听,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原本日子商量在七月,只是挑来挑去,上半月都是鬼节,下半月又无甚好日子,便挪到了八月,原本定下是八月初八,都已经说好了,谁知,你们奶......我婆婆在家算来算去,若是在八月初八,她要少收好多礼金,还说,这些年拿出去的礼金不少,若不趁着这次收回来,下回得等到抱孙子了,若小叔子高中,会不会继续住在三十里村都难说......」
第三百六十九章 算计来算计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算计来算计去 所以,算来算去,刘齐氏就是想多收些礼金,这不,就挑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还说什么,正好是团圆日,大家都要陪家中吃月饼吃团圆饭,正好能省不少酒菜...... 刘稻香闻言,十分无语,她印象中,刘齐氏以前还没这么抠,那时候,只是恨她们一家子,谁叫当初她便宜爷不把话说清楚,使刘齐氏一直以为刘三贵是私生子。 「她到是会算计。」 刘孙氏闻言又道:「你们奶前些日子上过你家的门吧!」 她见刘稻香点头,又道:「我就知道,有回我听到她怂恿你爷来你家,说什么借些海鱼、海虾、海带之类的去摆席面,还说,待以后得了再慢慢的还给你们。」 果真如此! 无事不登三宝殿,刘齐氏当真以为,自家是她的菜园么?想来拿就来拿,可惜啊,明明已经划清结线,却依然自欺欺人。 刘稻香捏起新鲜莲子吃着,又把装莲子的小碟往刘孙氏跟前推了推,示意她也吃点,才又道:「咱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再说了,我小舅舅如今也不跑海商了,到底风险太大,要人命的地方多了去,在海上不像在岸上,跑不到这边,跑另一边,总有一边能有机会逃掉,遇到了事儿,若是过不去那坎儿,便是死路一条。」 她家便是有,也不会借出去,这不明摆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可不,后来我也这么跟你们爷悄悄说了,你们爷当时到是没说话,不过,也没拦着你们奶上门就是了。」 刘孙氏话里的意思多着呢,与养儿相比,到底亲儿更重要,但刘孙氏的话,他又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刘大富拉不下脸面来,最主要还是刘三贵远游不在家,而家中,又是刘稻香这个晚辈当家,他越发拉不下脸面去讨要。 刘齐氏这几年年纪越大,越不要脸面,到也让她占了不少便宜,因此,他也由着刘齐氏瞎闹,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看刘三贵这一房,对老宅还会不会念着旧情,他又很矛盾,即希望刘三贵这一房念着旧情,又明白这一房的人不会念旧情。 「哼,咱家又不是开杂货铺子的,对了,二伯娘,你咋看上去如此憔悴?」刘稻香不解地问她。 刘孙氏强颜欢笑,想说些什么遮过去,后又想,左右这村子里传开了,也不怕丢人现眼。 「还不是翠柳,总个一搅事精,翠玉好容易才怀了身子,却不想因为她眼红推了翠玉一把,摔没了。」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咯噔,摔没了?那可是没出世的小宝宝,这翠柳怎么下得了狠手? 刘孙氏又道:「我这些日子,一直亲自照顾翠玉,那孩子是我做主买回来的,虽说是给了你二伯做妾,可到底相处了几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她乖巧听话,很得我喜欢。」 刘稻香仔细打量刘孙氏,看她说话的样子,不似做假,只是不知为何她会如此想? 刘孙氏见她满腹狐疑地样子,扯出一丝笑意,答道:「早在你二人宠妾要灭妻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男人算个什么东西,还是儿女才是我一辈子的依靠,以前是我混帐,不识好人心,多亏了你爹娘不计较,帮扶了我家智儿和宝儿一把,便是珠儿,也因有个做秀才的哥哥,将来也能说门好亲事,我这辈子,就盼着他(她)们仨往后的日子能更好过些。」 说白了,刘孙氏以前再如何坏,但她对自己的儿女那真是掏心掏肺。 刘稻香若有所思,只是刘孙氏不先开口,她也不会先问。 刘孙氏见她不说话,抹了一把眼泪,又道:「我娘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在家时并没吃过一点苦,后来嫁与你二伯,先头那些年日子也十分好过,我爹还说,这辈子做得最满意的一件事,便是给我找了个好夫婿,谁知这人骗起来,就跟翻书一样......」 刘稻香深以为然,刘齐氏是什么性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子女? 刘仁贵藏于内心深处的劣根性,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对儿子十分了解的刘齐氏,便给了他这个机会,她只想维护自己的利益,却生生拆散了自己二儿子一家。 青梅适时给刘孙氏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又小声劝道:「二夫人也莫要太伤心,你家二少爷是个会念书的,小少爷的品性也不错,有咱老爷和他哥哥护着,日后保不济,也是个秀才、举子。」 刘孙氏接过帕子拭去泪水,吸了吸鼻子,方才又道:「是这个理呢,我全当他们爹已经早死了,我也不瞒着侄女,上回,你家兄弟写了家书回来,意思是让我把家里的产业看住了,说翠柳生有反骨,不能叫她把家业捲走了,我对这事儿一窍不通,以后,也不过是管着自己的嫁妆田,好在今年上半年的收成还不错,便想跟侄女讨个主意。」 刘稻香闻言微微皱眉,刘孙氏有十来亩嫁妆田,她是知道的。 她略微低头沉思,拿着茶盖轻轻地刮去茶杯里的泡沫,最终嘆了口气,答道:「二伯娘,原本这是你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是智财哥即然跟你说了,你如今又来问我,侄女若真一句知都不说,到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产业上的事,一向是让金庄头帮我打理的,给金庄头传话的,都是我丫头青梅,等会儿,让她给你细细说一说,如果打理这些田地。」 青梅跟在她身边有好几年了,对于如何管理田间的事,具体不会太清楚,但安排人手方面,她却是一清二楚的。 更何况,有些话她不好说出口,而与她一起跟着罗姑姑学习的青梅,肯定会告诉刘孙氏如何做。 刘孙氏见此才安下心来,又把背来的竹篓子掀开盖,笑道:「我娘家跟着侄女儿家学着,去岁也餵了几头猪,赶上个好价钱,今年添了不少地,这不,有靠河边的一块泥沙地,正好用种甜瓜,我娘家才叫人送来两篓子,我琢磨着这甜丝丝的瓜儿,你们定爱吃。」 刘稻香瞧见篓里那深浅间隔长纹的甜瓜,露出真心地笑意,吩咐道:「春暖,快些挑两个放井里镇着,等下晌我家那两个弟弟睡醒了,再叫人切了给他们吃。」 也又回头向刘孙氏道谢:「咱们这一带种甜瓜的人家越发少了,偏生这两小子最喜吃这个,今儿还真得多谢二伯娘了,若你娘家还有,我家不妨再买上几箩筐,价格不是问题。」 刘稻香心下满意,有这吃食哄着,终于不用被那两小子魔音穿耳了。 当真是意外之喜,刘孙氏连忙答道:「我娘家有不少,回头我捎个信,不我亲自回娘家一趟,让我哥下晌收摊了,送几箩筐过来。」 刘孙氏说完这些事,想了想,又道:「侄女,还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哦,何事?」刘稻香闻言秀眉轻挑。 「就是,你四叔成亲的事,你年纪小,或许不知,你家虽不是婆婆亲生的,到底是在那里长大的,到时,怕是要上礼金的,只是我跟你透个信儿,我家那口子,上回我问过他要上多少礼金,他说,上一两已经足够了。」 刘孙氏还有话没有说,当时,刘仁贵还说了,他明面上就只有当时分到手的几亩田,能拿出一两,已是手足情深了。 这话她却是不敢跟刘稻香说的,怕说出来,不说会闹成什么样,估计她自己就会被刘仁贵给活活打死。 刘孙氏与刘稻香又说了一会儿话,不一会儿,便有粗使婆子来传话,问刘稻香是否把帐盘出来了,夫人打发人来问了。 见刘稻香有事要忙,刘孙氏连忙起身说要告辞。 刘稻香又留了她吃午饭,她依然不肯,正巧张桂花已经差人来寻刘孙氏了。 刘孙氏离开后,青梅悄声问:「姑娘,咱们学的那些手段都要教她么?奴婢不愿意。」 刘稻香闻言好笑道:「她问的是管理田地的手段,你说这些做什么。」 青梅展颜笑道:「是奴婢想差了。」 三十里村依然很平静,大家最近几日议论得最多的便是刘齐氏家老四的亲事,而至于正悄悄跟青梅学管理产业手段的刘孙氏,就这么被人忽略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有意如此。 但刘稻香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中秋鲜果圆月香,满城欢颜送礼忙。 偏生就是在这合家聚食赏月佳节,三十里村刘家老宅门上贴着红对联,挂起了红灯笼,点起了鞭炮,锣鼓震天响。 张桂花携着儿女们出现在村口,黄大奶奶带着自己的小丫头早已在门口等着了,因着去岁她家跟着养猪小赚一笔,家里又多添了些田地,如今,镇长黄金捨不得她受苦,也有样学样,给她添了个小丫头随身伺候着。 「黄大婶,可等了好久了?」张桂花满脸歉意地走上前,刘稻香她们几姐弟也跟着喊黄大奶奶。 黄大奶奶笑得眼儿眯成缝,答道:「哎哟,奶奶的小乖乖,来,给奶奶香一个。」 她伸手弯腰欲抱起刘智瑜,结果,这小子小小年纪还知道害羞了,躲到张桂花的身后死活不肯露脸。 张桂花好笑地说道:「也不知咋回事,如今,他们越发大了,连我都不让抱了呢,非要自个儿去玩,去折腾。」 「男娃娃都是这么过来的,想当年......」黄大奶奶又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育儿经。 末了,她又小声地问道:「听说,那位特意打发人去请你们全家坐上席?」
第三百七十章 礼金给多少 第三百七十章 礼金给多少 张桂花温婉一笑,答道:「咱当家的终归是吃那家的饭,喝那家的水长大的,更何况,当年,他爷奶着实很疼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样,即然上门请了,还是得去吃席的。」 「那你打算上多少礼金?」黄大奶奶因跟张桂花很熟,也就不藏着掩着,直接开口问了。 张桂花闻言笑答:「大家上多少,我就比着上多少,我家三贵是养儿,比不得亲生的,但比旁人还是要多那么一丢丢罢了。」 黄大奶奶这才放心地笑得肆无忌惮,拂掌道:「合该如此,她打得好算盘,想着你年轻面皮薄,请了你们全家来坐席,还怕你不上厚礼?」 「哼,当年我是看在我当家的份上,如今么,我乐意咋地就咋地。」张桂花有钱财雄厚的娘家人撑腰,还真不怕刘齐氏翻出什么浪花来了。 黄大奶奶又小声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我可只打算出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 「二两?」张桂花很吃惊,她自己都没打算拿这么多,后又一想,应该是她猜错了,又道:「两百文?」 黄大奶奶又摇头。 张桂花惊唿道:「二十文?」会不会太少了点?毕竟黄大奶奶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黄大奶奶不屑地撇撇嘴:「二十文,我还嫌多呢,要不是同村人,我去都懒得去,请我,我就得给她面子?她是谁啊?」 接着,又听她道:「当年我收么媳妇,她也不过才来了十文钱,啧啧,一桌八仙桌,就坐了她跟她女儿,还有孙子、孙女,哼,当初,我家可是用大海碗装的,那红烧肉都堆得老高,多加一块都会掉下来。」 十文钱吃顿差不多五百文一桌的酒席,怎么算,刘齐氏这事儿都干得很划算。 张桂花冷笑道:「当初我家乔迁之事,只有二伯来上了礼金,原本我很气不过,想着这小叔子成亲,我也不打算来,只是......到底要顾及我当家的名声,终归是要去一趟的。」 黄大奶奶点头称赞:「是这个理儿,咱大周的歷代圣上都以孝为先,又加之,你当家的还想去参加乡试,少不得,到时会有人下来考核人品的,还是要留个心眼才好,很多不懂这里头弯弯绕绕的,都栽在这上头呢。」 张桂花微微偏头,拉近与黄大奶奶的距离,小声说道:「我打听到了,他的两个亲兄弟都才出这个数。」 她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竖起。 黄大奶奶惊唿:「一百两?不对,他们那性子,不可能出这么多,十两,应该差不多了,刘仁贵虽说这两年没找事做,可前些年一直在镇上当掌柜,吃穿用可全都是从家里拉去镇上的。」 张桂花冷笑着撇撇嘴,答道:「您觉得那人教出来的儿子会这么大方?」 「莫不是?不可能吧!」黄大奶奶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不可能,哼,两人可是只收得了媳妇嫁不得女儿的人,只有把钱财往自个怀里扒的,要让他俩拿点出来,除非他俩的娘死了,或许有这可能。」张桂花嫁去刘家十多年,对于刘家众人的脾性很了解。 「他俩早就商量好了,一人出一两,哼,我原本还想着出个二两全了我当家的心意,嘿,这回,到是省了我不少口水,我啊,早就想好了,就上个五百文好了。」张桂花向黄大奶奶透露。 「五百文的礼金,在这十里八乡已经算不错了,她家向来不喜做人情,便是做了,也是那么一丢丢小钱。」黄大奶奶对刘齐氏的为人很不屑。 刘稻香这时小声说道:「咱家打赏下人,时常都是几十,几百文的来着。」 张桂花骂道:「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只是眼里的笑意出卖了她。 黄大奶奶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小丫头古里精怪的,还知道拐弯抹角地骂人了。」 可不,刘稻香就是让张桂花不必放心上,全当是拿钱赏了下人。 一旁的春娇忍不住笑道:「黄老夫人怕是不知,前儿金庄头过来送收成换得的银钱,可比咱姑娘预算的要多得多,咱姑娘顺手就赏了他一两白银呢。」 黄大奶奶闻言心中又是一惊,看来去岁的天灾不但没有叫刘三贵家受损,还发了大财呢,连个小姑娘都能顺手赏个两把银给下人,这得多财大气粗啊。 「香香,加油啊,你已经在地主婆的路上,迈进了一大步。」禽兽007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刘稻香面带微笑,随着张桂花的步子,朝老宅那边行去。 而另一边,她分出心神跟禽兽007聊着天:「小禽禽,不用你提醒,我都已经在很努力了,更何况我姐过了年便十四了,离她出嫁也没几年了,我若再不努力,我怎么给姐弄到那上好的梨花木或是小叶紫檀之类的,其实啊,我好想有一套金丝楠木家具吶。」 禽兽007故做深成地答道:「嫁给皇族,你想怎么用都成!」 刘稻香无词以对。 算哒,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离老宅不远的地方,李三婶与李翠花早已等在了门口。 「稻香,你怎么才来呢,之前,你一直在忙着双抢的事,我娘都不让我去找你玩。」李翠花看见刘稻香过来,飞也似的快跑过来。 李三婶急得在后头大骂:「你这是看到了打白糖了,娘怎么教你的,如今你也是大姑娘了,你看看你的小姐妹们,几个不是娴雅淑静的。」 难为李三婶会懂这话儿,也能完整的说出来,可见私下里没少说这四个字儿。 李翠花娇憨地朝自家娘吐了吐小舌头,答道:「娘,反正这里又没外人在。」 黄大奶奶最先乐了,笑道:「李铁匠媳妇,你闺女说得没错,这里又没外人在,左右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娘,你看见了吧!」李翠花得意地朝自家娘亲得瑟,回头伸手挽了刘稻香的小胳膊,又道:「唉,你怎么又瘦了不少?你呀,还是要少操点心,家中丫头、婆子那么多,有什么事,让她们做便是了,你可得悠着点自个儿。」 看她那老气横秋的样子,没得又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瘦了。」刘稻香好笑地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 李翠花从怀里摸出一块暂新的白丝绸帕子,帕子一角绣着几朵粉梅花:「稻香,快拿着,这是我新绣的,我估摸着上回给你的,你已经用旧了呢!」 自从李翠花早几年拍胸脯说,刘稻香的帕子归她包了后,就时不时绣几条帕子给刘稻香。 「咦,翠花,你的绣技又涨了几分,回头让我姐分你些难点的活计做。」 「哎呀,我娘又该得瑟了!」李翠花想都没想,脱口就出。 「猴崽子,你说什么?」李三婶正同张桂花闲话,听到亲闺女这般说她,立马扭头虎着个脸。 李翠花笑嘻嘻地答道:「稻香说我的绣技有长进,还说要跟秋香姐说一声,给我涨月例呢!我想,娘一定会很高兴。」 刘稻香默默鄙视她...... 「哎呀,今儿刘家来了好多人呢,稻香,走咱们往前边挤一挤,肯定好热闹的。」李翠花不由分说,拉了刘稻香往人堆里扎。 「二姐姐,翠花姐,等等我们。」这下可把小胳膊短腿的刘春香给急坏了。 刘秋香弯腰抱起她,说道:「大姐姐抱你挤进去,可好?」 「你的武艺白学了么?」刘稻香斜睨了她一眼。 刘春香搂着刘秋香的脖子甜甜地答道:「二姐姐,我这会子觉得大姐姐待我最好。」 刘稻香闻之心塞,当真是只小白眼狼,有奶便是娘。 乡下平日里难得有热闹的事,又不像现代有网络,有电视,还有各种味口的网络小说,因此,别人家办酒席,成了看热闹的地方。 今儿是刘旺贵迎亲的正日子,又因对方是县令家的千金,刘齐氏自然是做足了面子。 对爱看热闹的孩子们来说,今天是让他们欢快的一天。 院门前的地上,已经有厚厚一层碎红纸屑,而此时,还有一位打扮得十分得体,穿着青色细棉打短服的小厮,正拿竹杆挑着一串鞭炮放着,在他的脚边还有两个大箩筐,足足堆满了两箩筐的鞭炮。 「哎,先前不是听刘齐氏说,她家要在镇上的富贵酒楼摆酒席吗?怎么后面没消息了,昨儿晚晌,还是在这里吃的饭!」 「嘿,不就是想赖上刘三贵家么,人家当家的出远门了,就剩下张桂花这个地主婆带着崽女在家,当初她那样对人家,人家理她才怪。」 「说得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三贵自己是个会念书的,娶的妻娘家又是个大财主,想必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发达。」 「这不明摆着的吗,亏得当初刘三贵一家搬离了老宅。」 「我到觉得刘齐氏太厉害了,你们瞧到了吧,人家刘三贵一搬离这里,日子越过越红火。」 「她还指望着请那家子来坐席,给个大礼金呢!」 「做梦呢,她是没睡醒吧,要是换了我,一个铜板子也甭想。」 「话可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养在跟前长大的,给了人家一条生路......」 大约是有人注意到刘稻香几个挤进了人堆里,先前议论的声音也止了。 刘稻香瞧了一眼,全是些放鞭炮的,实在不明白,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有啥好看的。 便与李翠花还有自家姐妹一起进了院子去坐席了。 她远远瞧见黄大奶奶与自家娘亲正在礼金登记处上礼呢。 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几姐妹另寻了一处不起眼的桌子坐下。 四人一坐下,到是把桌子给占去了一半。
第三百七十一章 门不当户不对 第三百七十一章 门不当户不对 「噗,咱奶也真捨得,请咱一家子来吃饭。」刘秋香瞧着这阵势,不由乐呵了。 刘稻香不在意地说:「终归也没白吃,只是甭想多捞罢了。」 刘齐氏叫人准备了什么菜式,不难打听,张桂花上五百文的礼金,远远足够了。 刘旺贵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大红花轿的一侧,迎亲的队伍到时,已近黄昏。 所以,刘齐氏此举才会招了众人的厌,啥时候成亲不行,非得挑在正秋节这一日。 而大周的习俗,本就是黄昏时分拜堂成亲,再入洞房。 刘旺贵早就已被人告之,得掐着吉时,引了新娘子过门坎。 他亲儿穿着一身大红长衫吉服,头系红绸学子巾,胸前一朵用红绸扎的大红花,本就生得俊俏,一时到也觉得白面书生,君子如玉! 加上今儿是他的喜日子,越发称得他眉目如画,风流倜傥。 刘稻香瞧着,暗思,莫不是那位官家千金就是瞧中了他的这副好皮襄? 刘李氏是刘齐氏的大儿媳,刘喜贵的妻子,此时,正站在张桂花的身边,笑嘻嘻地道:「她三嫂,你瞧咱小叔子,都乐傻了呢!不过,咱小叔子当真是生得俊俏,最是像咱婆婆年轻时候。」 张桂花只是微微噙笑,不知刘李氏这话是不是话里有话,是不是在说刘旺贵的性子,其实十足像极了刘齐氏那般冷血、无情。 不过,与她家已无半根毫毛的关系了。 新娘长什么样儿,刘稻香并没有看到,只是她们姐妹几个远远站那儿看着。 刘秋香看了那新娘身上的新嫁衣,说道:「那衣裳上的是湘绣,如今看来,这针法也很不错。」 「我听说,这位县令千金,以前在家时很是娇宠着呢。」李翠花又道:「听说长得很好看,在她们那县是出了名的头一个好看。」 哦,还有这事? 「我到是喜欢她那耳朵上小巧的珍珠耳坠,珠子不大,却有不少,瞧着就让人觉得这要是打起架来,一点都不碍事。」说这话的不用想,必是刘春香无疑。 刘稻香咂咂嘴,说道:「我听姑姑们说过,成亲得门当户对,方才是结的好亲。」 另三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齐齐刷刷地挪到她身上。 啥意思?你是说这家门不当,户不对,嗯,以后会有热闹看? 三双好看的眼眸里,燃烧着八卦之火。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鼻子,她真的啥也没说。 不知谁喊了一句:「去看新娘子掀盖头咯。」 先前还热闹的院子,一下子静下来不少,小孩子们最喜看热闹,自然不会错过这事儿。 更何况去新房里看新娘子,还能讨得几枚甜滋滋的喜糖吃。 「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刘稻香跃跃欲试。 「去吧,我也想瞧瞧!听说县令千金生得貌美如花。」李翠花磨拳霍霍。 刘秋香拉着刘春香的小手抬脚朝新房行去:「即如此,那还等什么,一会儿可抢不到好位置了。」 「说得对,稻香,咱们走。」李翠花拉着刘稻香风风火火地跟上。 刘稻香跟着一群小孩、妇人离开了前院,跨过垂花门入了内院,便有妇人说:「这正屋不是长辈们住的地方么?怎地把他家老四成亲的屋子安排在正屋了?」 「这你不知吧,是人家县令夫人要求的,她家觉得闺女是下嫁了,住个正屋算什么。」 「那也不能乱了规矩,他家老大不是还在吗,老大不在,还有老二呢!」怎么轮,都轮不到刘旺贵住正屋。 「你不知吧,新房还是正东屋呢,西屋做了新娘子的绣房,我还听说,当初去提亲时,人家刘旺贵便说了,这宅子是家里给他建的。」 又有八卦地妇人问:「那他二儿子一家子都挤在这里,还有么闺女也没说个人家。」 传来的是一阵尴尬地嘿嘿声,谁不知刘齐氏想让自家闺女高攀,说什么她出身黄府,不能坠了黄府名声! 刘齐氏自认为自家的么闺女不能比着黄府嫡女们来,但怎么着也与那些庶女们看齐,好歹也要嫁个家中富贵的。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动,她到是忘了,刘小兰一直对苏子烨那厮想入非非呢! 李翠花拉着她的小手,低声道:「你养奶家闹得可真不像话,听说你二伯一家子住在东厢房,不肯搬出,你养奶不得已,才让出正屋,老两口带着你小姑住了西厢房。」 按大周习俗,父母高堂在,这正屋是要让给父母住的,而兄弟之间,又以兄尊弟卑,应兄居东,弟在西,如今老宅这边全然乱套了。 「大抵她是不在意这些的,莫忘了,那可是县令千金。」虽说是另一县的。 「你们快点,听说新郎倌要挑盖头了。」刘春香趴在自家大姐的肩上,催促落后的两人。 「来了,来了。」刘稻香娇声笑答,反牵了李翠花快步朝正屋走去。 管它呢,反正这齣戏又不是在自家演,她就在旁看看热闹得了。 大家凑拥着新人进了新房,刘稻香一众小孩子也随着跟了进去,有穿红的丫头端了果盘子过来,见人便抓了糖果、红枣、花生之类的塞到小孩子手里,然后便得到了「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之类的好听话。 刘稻香几人也被塞了一把,大家都暗道果真是县令家大方,那糖给的是芝麻糖,那花生颗颗饱满,红枣个大肉肥。 刘旺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思及自己好容易才求娶了县令家的女儿,越发得意非凡,只觉自己是人中龙凤,方才得了县令的青眼。 有喜婆子递了个新的秤桿给他,刘旺贵原就悄悄见过这县令小千金一次,不过是匆匆一瞥,那娇花如玉的容颜,却叫他极为满意。 火红的盖头被挑落,露出一张娇俏的脸,青丝如墨,面若桃花,好一个娇羞娴静美人儿。 双眸微垂,纤纤素手捏着红帕子搁在腿上,欲语还羞。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艷,随即,她好看的嘴角微微上翘,挂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 「好了,好了,新娘子已看过了,还请各位莫要再打量了,新娘子会害羞的。」 不时,众人被屋里的陪嫁丫头及婆子给请了出来。 一位妇人出了门后,回头瞧了一眼,喃喃自语:「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让他寻得如此好的婆娘。」 刘稻香耳尖,听得一耳。 她悄悄打量那妇人,见她一身雪梅银纹若草色褙子,下罩百褶绸裙,手戴碧玉镯,头簪银鎏金梅花簪,一脸精明样儿。 不时,便有听到人唤她齐迎松家的。 刘稻香心中一动,莫不是这人是刘齐氏的嫂子?! 「舅妈!」刘小兰今儿一身粉桃衣裙,衬得她越发娇俏可爱。 「哟,兰儿啊,你咋过来了?怎地不在屋里陪你新嫂嫂。」齐迎松家的随口答着。 刘小兰拎着裙摆嘴角含笑地莲步轻移,到了齐迎松家的跟前,方才答道:「嫂嫂自有我哥,可舅妈是难得来一回,外甥女自当陪着舅妈。」 「你这张小嘴儿,越发甜了,难怪你舅舅时常念叨,眼看着你年岁一日渐长一日,却着实捨不得把你早早嫁了,还跟你娘提过,让多留两年在身边疼着呢!」 不难看出,齐迎松家的是个难说会道的。 「还是舅舅最疼我,我娘恨不得一睁眼就有人来把我娶走算了。」刘小兰说这话时嘴角含笑,显然是说着玩儿的。 齐迎松家的这时一脸好奇地问道:「咦,先前与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呢,好像是家里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刘小兰的眼角闪过一丝狠意,答道:「我娘让她去帮忙了,今儿来得客人太多,人手着实不够。」 旁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与她交过手的刘稻香却是留了意。 刘珠儿一向与刘小兰交好,虽然后来没有作死,也没跟着刘小兰瞎胡闹,但因老宅总共就只她俩两个小姑娘,是以,一直走得很近。 其实,刘稻香对此也十分好奇,看到刘小兰巴巴地讨好齐迎松家的,她暗中朝春娇递了个眼色。 春娇很快就挤进了人群里,谁都没有注意到随行的春娇不见了踪影。 这时,外头响起了鞭炮声,便有一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却是刘齐氏身边伺候着的金钗,见了齐迎松家的,连忙道:「舅夫人原来在此,我家老夫人正打发人到处寻你呢!」 齐迎松家的得意地抬起戴着玉镯的手,露出上头水头算好的玉镯子,轻轻扶了扶头上那枝银鎏金梅花簪,下巴微微向上抬,嘴角含笑地答道:「听说新娘子长得极好看,这不,我也来凑凑热闹。」 让人觉得她即大方得体,又比众人高那么一等。 金钗闻言笑了笑,又道:「便请了舅夫人去前院坐席。」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一团鹅黄身影。 再定眼一瞧,面上的笑意又真切了几分:「几位姑娘都在啊,快些前边请,二夫人正到处寻几位姑娘呢,说是要开始了,上席的位置还缺了好几个却是姑娘们的位置,三夫人也打发了丫头们到处寻姑娘们。」 一旁的齐迎松家的,脸色的笑意一僵,眸子冷了冷! 微微侧过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刘稻香几人。 张桂花自从在州城见了富贵人家姑娘们的打扮,最近十分热衷于给三姐妹做一模一样的衣裳。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诡异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诡异 三姐妹站于那里,大的慧质兰心,中间的明艷动人,小的那个娇憨可爱,一身鹅黄长衫,三人各戴珍珠粉桃花白贝璎珞,玉手轻摇团扇,粉面含笑。 便是那么轻轻地往那处一站,就叫人极难移开视线。 齐迎松家的心中一惊,这是谁家的姑娘,教养得如此好。 先前的倨傲不收自主的收了收。 金钗却不知她所想,又开口道:「舅夫人,还请快些这边走,姑娘们,不如一起去前院吧。」她后一句是对刘稻香几人说的。 刘稻香几个对视一眼,笑道:「咱们走吧,闪得娘亲寻不着,仔细回家后又要捶咱们了。」 齐迎松家的如今满腹疑惑,先前她小姑子介绍人时,可不曾有这一家的。 她却不知,刘齐氏一边眼红刘三贵家的产业,一边又恨不得这一家子全都去死。 自然不会介绍张桂花认得自家嫂子,生怕张桂花一家子就此搭上了黄府。 不说刘稻香几姐妹嘻嘻哈哈去了张桂花那桌坐席,只道齐迎松家的随了金钗去了前院过堂东则的屋子寻刘齐氏。 刚一进门,便听到刘齐氏问她:「嫂子去哪儿了,现下开席了,生怕嫂子错过了。」 「哪里会呢,再怎样可是我那嫡亲外甥成亲,这么大的事,我若是错过了,你哥若知道,还不得撕了我的一身皮。」 她便告诉刘齐氏,自个儿是去后头看新娘子去了。 刘齐氏闻言露出真心的笑意,拉着齐迎松家地说道:「今儿来了不少客人,但我却是独独留了一桌给嫂子坐的,好歹,嫂子可是我娘家人。」 齐迎松家的听得欢喜,笑答:「那还用说,我当家的可是你的嫡亲哥哥,那是亲得不能再亲了。」 她有心想问先前那几个小丫头,只是一时寻不到机会。 新娘子到底是县令的千金,不说嫁妆多,这陪嫁的丫头、婆子也有不少,连带送亲的也来了不少。 多是那县有头有脸的。 如此一来,刘齐氏安排的桌子便不够,还有许多来客没有坐下。 在大周朝,新娘子那边送亲的称之「高宾」! 男方是要专门请了相熟的人坐陪的。 谁知女方那边送亲的实在太多,而三十里村的人,又被刘齐氏请了个遍,这就导致桌子严重不够。 刘齐氏随了齐迎松家的出来,她一瞧,心中顿时火大。 女房来送亲的人太多了不说,自己村里的这些泥腿子却是没点眼色,竟然一个个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子边谈天说地,哈哈大笑,全然没有顾及到女方送亲的没有位置坐。 「我说小姑子,咋就让那些泥腿子先坐席了,一点规矩都没有?」齐迎松家的话很诛心。 大家都是来坐席吃酒,还是刘家派人去家里请的,不然,谁耐烦来坐席?要知,今儿可是八月十五团圆日。 有挨得近坐席的婆子,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谁耐烦来了,即然不欢迎,咱还不稀罕呢,走,老姐妹们,咱们退礼金去。」 那婆子的话虽不大声,可也叫邻席的同村人得知了,后又细细地问了一遍,有那好事者,自然乐意告诉她们。 不时,整个前院闹哄哄的,时不时传出一些污言秽语,更有甚者,还真的站起来准备去退礼金。 刘齐氏心中埋怨自家嫂子不该讲这话,好歹这些泥腿子还上了礼金,那些来送亲的,个个都是来白吃的,况且,还要好酒好菜的招待着。 她恼了自家哥哥的婆娘,可又要依赖于自家哥哥,不然,她如何能镇得住这十里八乡的乡绅夫人们?! 「嫂嫂,今儿是我四儿的喜日子,来者都是客,即然少了桌子,我这就安排人去再多支些桌子。」好在酒菜还没有上,即然来的人太多,那只好大家都少吃点咯。 刘齐氏生怕自家这个生在富贵窝里的亲嫂子又说出难听的话来,忙把刘仁贵找来,让他再去借些桌子来。 「娘,我已经喊了人去借桌子了,谁会知道女方家来这么多送亲的,儿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头一回见识了。」刘仁贵心里可真不乐意,他成亲时才来了多少人,才摆了多少酒席,菜也没有今儿这般好,凭什么老四就能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刘齐氏闻言,心中很不舒坦,这是不是亲家故意给得下马威,莫不是以为有个当爹的县令,就敢在她跟前横着走,也不看看她是啥出身,她哥是做啥的!五品同知家的总管的能耐,并不比县令差。 如此一想,她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待三日回门一过,她要好生拿捏拿捏那位县令千金,好叫她知道,嫁进刘家的门,便是刘家的人了。 张桂花带着自家闺女、儿子们,以前黄大奶奶单坐了一席,这是刘大富的意思,连刘齐氏的反对,都被他强硬的压下去了。 黄大奶奶瞧着这处闹剧,冷笑道:「先前,我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咱家的家底殷实,上个二十文有些少了,如今瞧她那嫂子的话,我到嫌太多。」 张桂花瞧了自家二闺女一眼,微微一笑。 黄大奶奶顿时心领神会,权当赏了家里的下人! 这般一想,心里的不忿也随之散去。 而这时,帮厨们已经开始上菜了。 「姑娘,奴婢来替你夹菜。」 刘稻香闻言偏头一瞧,却是春娇回来了。 看她那眉飞色舞的得瑟劲儿,怕是有好事可八卦了。 ...... 酒席上的菜很少,一只海碗才上了半碗,酒席上总听到有人骂骂咧咧,说这叫什么酒席,到不如打发叫化子,还说什么这是打了县令家的脸。 不难听出来,那是女方家送亲的高宾。 酒席散后,李三婶带着李翠花寻了过来,张桂花见时候不早了,便与她们一起离开了老宅。 李三婶一脸神秘地说:「唉,你们留意了么,来送亲的那些高宾,足足坐了二十桌!」 黄大奶奶冷笑道:「怕是刘齐氏也没想到吧,不过,这亲家是结好缘呢还是孽缘,端看各人造化了,来这么多高宾,我活了大半辈子,可是头一回瞧见呢。」 「你们坐在上席不知道,我坐的那一席,刚好有几个是领县来送亲的,虽然她们说话的口音与咱土牛县的又有些不同,但多半是听得明白的,我咋听着,总觉得这些来送亲的高宾,好像是来看戏的。」 李三婶的话一语惊起三丈浪。 黄大奶奶幸灾乐祸地说道:「真的,假的?我早就觉得很奇怪了呢,那县令家的千金生得不赖啊,又是县令嫡亲的么闺女,咋就非挑中了刘旺贵呢!」 「莫不是这闺女有啥问题吧!」张桂花总觉得这个亲结得颇为诡异。 李三婶又道:「我哄你们有什么好玩的,当真是这样。」接着她便捏着嗓子学起了那几人的对话。 还别说,李三婶学得有模有样的。 张桂花笑骂道:「你到是学得十足像,要不,去弄个戏班子,你弄个班主噹噹。」 「待以后有钱了,说不得我还真想弄一个,小时候要不是我爹拦着,我还差点跟一个戏班子走了呢!」李三婶说这话时,好不得意。 黄大奶奶在一旁看得乐呵,笑道:「你俩少贫嘴了,我到觉得你那小叔子,怕是没有娶一门好亲。」 「左右是他自个乐意的,又没人强逼他。」刘稻香突然福至心临,想起了苏子烨曾经的许惹,莫非这事真是那厮促成的? 一旁的刘秋香说道:「可我瞧着那新媳妇完全没毛病啊,即不瘸又不残,还生得一副好样貌不说,看着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她的话一落,连刘稻香也觉得奇怪起来,那位县令千金的确很正常,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发觉得很诡异。 众人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原由,便不再继续说这事。 回到了家里已是黑灯瞎火,张桂花有些累了,偏让自家闺女们各自回房歇下。 刘稻香回了自己的院子,待丫头们伺候她洗漱过后,方才叫了四个丫头来跟前说话,坐陪的自然还有罗姑姑及吴姑姑。 「春娇,我瞧你今儿那喜气洋洋的样儿,必是又听到了啥好事,快些说来与我听听。」 而此时,青梅带着青丝,春暖,奉茶的奉茶,摆果子的摆果子,打扇的打扇,一阵乱忙后,这才各自寻了地儿坐下,青梅与春暖坐在美人榻的一侧给刘稻香打扇。 「二夫人家的大姑娘不是一惯与刘老夫人的么姑娘行得近么?原来,就在四少爷成亲的头一日,两人彻底翻了脸。」 ...... 原来,刘齐氏得意自己的小儿子娶了县令千金,自觉自份又高了一些,特意写了家书给黄府当总管的嫡亲哥哥齐迎松,只说,家中乱忙,想请了十分体面的亲嫂嫂来帮忙,亲妹子家有如此喜事,且又与一县令成了亲家,刘齐氏的哥哥如何能不高兴,遂让他媳妇收搭一番,早些过来帮忙。 到了刘大富家,大家原本各司其职忙着刘旺贵的亲事,到也相安无事,偏生齐迎松家的,顺便把自己的小儿子给带来了。 这小儿子就是个小霸王,被齐迎松家的惯得无法无天,更因离了黄府,越发得意,只觉得所有人都得看黄府的脸色行事。 虽不讲理,却又是个很有眼色极会讨好人的角色。 把他爹的那套学了个一二,哄得刘齐氏心儿,肝儿的疼着。 齐富锦已有十四,本是跟在黄大人儿子身边当差。 只因这一次他娘替他告了假,这才随着一併来了三十里村。 也不知怎地,刘珠儿便入了他的眼,少年思春也属正常,可偏偏这位是个拿鼻子朝天看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祸从天降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祸从天降 前几日,刘珠儿因着来了小日子,身子有些不舒坦,便一直待在房里做绣活,想着如今家里的境况,越发想多做些好绣些换多点钱,好给自己挣些压箱底的钱。 她娘已经说了,但凡她自个儿挣的钱,将来都会留给她置嫁妆用。 刘珠儿与刘稻香姐妹接触得多了,越发对刘小兰看不上眼,也羡慕她们那么会挣银子。 便立志也要像她们学习,为自己谋划一番。 正巧借了要做绣活一事,倒也慢慢地与刘小兰走得不如先前那般亲近,只是家中总共就她俩,刘小兰又瞧不起村里贫穷人家的小姑娘,因此,也只是闲来就找刘珠儿耍。 这几日她便想借着自家四叔成亲的事忙乱,躲开刘小兰,更听得娘亲说舅外公家的儿子是个下流胚子,她越发只想躲着不出门。 而自从齐迎松家的带了自家儿子来后,刘孙氏瞧着齐富锦那着三不着两的性子,越发把刘珠儿和刘智宝拘得紧,只让关在家里习字的习字,绣花的绣花,却是不让出东厢房的门,刘孙氏若要出门去,便把东厢房的门一锁,明显是防着人。 齐迎松家的见了自然不舒坦,又派人悄悄打听过后,最后狠狠地朝东厢房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就她生的闺女,就算颜色长得好,也就够给自家儿子玩玩儿。 多少有钱人家都上赶着想把闺女许给她儿子,她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她不是齐富锦,这少年心思又哪有那般沉稳。 一日,他寻了个机会拦住了正欲出门的刘小兰。 「嘿,表妹,你去哪儿?」 一双好色的眼珠子,在刘小兰的身上悄悄来回打量,可惜啊,年纪尚小了点,长得到是小家碧玉。 刘小兰也不害羞,得意地笑骂道:「我说表哥,你也就只能看看,仔细让我娘知道了,可是会翻脸的哦!」 齐富锦跟着自家少爷早已入过花街柳巷,已然知味,便腆着笑,弯腰作揖,讨好地笑道:「表妹,这乡下实在是无趣得紧,不然表哥也不会馋成这样,前儿姑姑跟前的金钗说,你在镇上的首饰铺子里瞧中了一个时兴花样儿?」 刘小兰抬出二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俏笑嫣然,问道:「怎么,表哥想送我?」 齐富锦闻言,一双眼珠子又围着刘小兰打转,嘻皮笑脸地说道:「表妹,你表哥是什么性子你还会不知,我这不是许久了嘛!」 刘小兰眸子一转,说道:「啧,你也不怕坏了身子?我可是偷听到舅妈说过,可不许你再随便招惹姑娘了,还说,会坏了身子呢,要不然,怎么会把你带来咱三十里村,还不是因为担心么。」 齐富锦脸色一白,后又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好表妹,你便依了表哥吧,要不,我把你喜欢的珠花送给你,你让我过过干瘾也好过啊!」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那些下作事儿。」刘小兰嘴角含笑地啐了他一口。 齐富锦瞧她那样儿,便知有门,笑道:「好表妹,你便从了我吧,咱俩谁都不说,表哥身上还有许多碎银子,但凡你想买什么,你只管说来,表哥会掏心掏肺的疼你呢。」 刘小兰今儿虽然穿了一身精緻的半新衣裳,可齐富锦是谁啊,那可是在黄府打滚儿长大的。 一眼便瞧出刘小兰身上的衣裳,八成是府里的哪个主子给赏的。 刘小兰闻言,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因着去岁年景不好,又加之今年刘旺贵娶妻,刘齐氏的手头一直非常紧。 连带刘小兰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刘齐氏都鲜少能满足她了。 对此,刘小兰十分疑惑,自家娘亲有多少钱她或许不知道,但她却知,自家娘亲手上一定有不少银钱,只是刘齐氏对她在钱财方面越发拘得紧了,刘小兰自然是心生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每每见到刘稻香三姐妹又换了时兴的衣裳,她的眼眶儿都要红上十天半个月,见一次就被扎心一次,羡慕、眼红、嫉妒啊! 现在听了齐富锦的话,哪里能不心动,只想着,自己终于手头不必那般紧了,有零钱可花了。 「表哥,我可是你的嫡亲表妹,你就真捨得不给我零花钱?我偏生要管你要。」吴侬细语叫得齐富锦骨头都酥了。 他伸手拉住刘小兰的小手,心猿意马地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寻个地儿悄悄......嘿嘿......我听少爷说,这里碰得多了,还可以长大许多呢,从今往后表哥便把你捧在心坎上疼!」 刘小兰一听「少爷」二字,心思又一阵清明,脸子一冷,说道:「我几时应允你这事了?」 「表妹,刚才咱俩不是说好了么?」齐富锦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因对方是他亲姑姑的闺女,一时到也不好翻脸。 只是这话里的怒意已叫刘小兰听得分明。 刘小兰还惦记着要爬苏子烨的床,哪里会真如了齐富锦的意,她娘这两年可是时常对她耳提命面,一定不能随便跟男子太过接近,否则那些大世家很容易查出来些什么,她可不想有把柄被齐富锦捏着,她还想着嫁入富贵世家当个人上人的少奶奶。 「表哥,你捏痛我了!」刘小兰眨眨眼,已是梨花带雨,柔弱万分。 齐富锦忙松了手,给她赔不是。 刘小兰揉了揉自己的右手腕,心思转动,自从刘稻香那死丫头一家子搬出去后,苏公子就鲜少登过她家的门,肯定是这死丫头从中作梗,才会若得苏公子对老宅生了厌,不然,好好的,怎地苏公子那般冷落她。 她娘说,应该是她那便宜三哥家想把那死丫头送给苏公子暖被窝用呢! 好搭上平王府这条康庄大道。 说不得,是为了她的便宜三哥以后能平步青云。 这怎么可以,她刘小兰绝不允许,比家势,她四哥也是秀才,只是家里的田地比死丫头家少那么一丢丢。 之前那死丫头鲜少来老宅了,又有丫头、婆子总日跟着,刘小兰便是想动些什么手脚,都很难成功。 她转了转眸子,笑意盈盈地对齐富锦说道:「表哥,我这般颜色你也能入得了眼?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从府城那般大地方来的么?」 齐富锦也不在意,笑道:「表妹却是不知,这三十里村人杰地灵,养出来的姑娘们,也比别处多了些灵性,长得也越发标緻。」 刘小兰抿嘴一笑,随后又嘆了一口气,说道:「我这算什么好颜色,我便宜三哥家的二闺女,与我同龄的稻香侄女,生得那才叫明艷不可方物呢!是咱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 「当真如此?」齐富锦的心思活络起来。 「我哄你能有什么好处,不过,表哥,我若使法子让你瞧见了,你可得许诺把我瞧中的金钗,还有绸缎子,都要给我买回来做谢礼,至于,你要如何弄到稻香侄女,表妹我可没法子,要知道,她是最恨不得我死的。」 齐富锦大约明白两人之间的那些事,不过,这在大户人家早就司空见惯的事。 「只听你这般一说,我的心儿就痒痒得不行,你快些使个法子让我瞧瞧。」 刘小兰笑答:「这有何难,她如今管着外头的农事,一日总要出来看看田里的庄稼,我寻了机会带你瞧瞧看一眼,只是她身边丫头、婆子不离身呢!」 「有钱还怕不能让鬼推磨?」齐富锦觉得自己出身黄府,又是黄大人嫡子的贴身小厮,谁敢不卖他个面子,他只要一说,自然有人会帮忙。 刘小兰闻言抚掌道:「如若真是这般,那便好了,正好今儿天气阴凉,想来此时,她应该在隔壁村的田里呢,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远远地瞧一眼?」 齐富锦哪有不愿意的,只要是小美人儿,他都爱到了骨子里。 转念又一想,若真是那天上仙女下凡,不妨引了给自家公子享用,说不得,又能捞不少赏银,有了银钱,还怕没有小美人儿投怀送抱。 「我暂且听你的,若是不如你说的那般,嘿嘿......小表妹,你到时就当多疼疼表哥。」 左右不过是刘稻香若只是一般,叫他很不满意,那么刘小兰依然要顶上。 「疼,疼,疼,你就不怕我娘撕了你的皮!」刘小兰心中生怨,横了他一眼。 齐富锦嘻笑道:「姑姑若真知了,我便跟娘说,让我娶了你回家。」左右不过是多双碗筷的事,摆在家里也撑得起门面。 刘小兰不知他所想,红着小脸啐了他一口,这才与他出了门,却不想,东厢房耳房侧的小夹道后闪出一道小小的人儿来,小脸儿绷得紧紧的,转眼抬脚,快速闪人。 ...... 刘稻香自是不知刘小兰打的这主意,听了春娇这般一说,拧眉细细想了想,她脸色难看地说道:「我怎地没记得那刘小兰带了人来找过我?」 「大抵是远远瞧着,不敢靠近。」罗姑姑一脸平静地说道:「更何况姑娘身边从来平曾离了人。」 刘稻香想了想觉得罗姑姑说得没错,又问春娇:「可曾打听出别的?」 春娇闻言笑道:「说来,这事儿还是二房的大姑娘说给奴婢听的呢。」 「是她?」刘稻香有些惊讶,后又觉得刘珠儿如此行事,也算合理。 「是呢,姑娘且听奴婢把后面的事一一道来。」春娇接着说起了后来发生的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好戏开场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好戏开场了 再说那个小人儿原来是刘智宝,这几年刘齐氏不断的作,把手都伸到二房里来了,借着个翠柳把二房搅了个天翻地覆,原本,刘智宝年岁小,本不该懂这些,偏刘孙氏原就是个一个事,都能生出三事个事的人,哪里会把得住嘴,自是和盘而出,而刘智胜心智成熟,早想让自家姐姐和弟弟看清亲奶奶的嘴脸。 如此一来,二房除了个只要有美人相伴刘仁贵,只有翠柳表面上是向着刘齐氏的。 刘智宝偷听到此事,自然,把刘小兰也被他划成了一坏人一面的,急匆匆地回房去找他娘和他姐姐了。 「你说什么?」刘孙氏闻言吓了一跳,连绣花针扎到了手都不知。 刘智宝很委屈,他说的可都是真话,咋自个娘就不相信呢? 「娘,我真没说假话,就先前,小姑和那位舅外公家的小儿子,在二门处说这话呢!」 都说隔墙有耳。 怪只怪刘小兰与齐富锦都太不小心了。 刘珠儿如今已十五,想着这两年多亏了三叔家的大姐姐帮衬着,她们姐弟仨和娘亲的日子才慢慢好过些,脸带担忧地说道:「娘,要不,咱们去告诉稻香她们,好叫她们有所防备?」 「我到是想,只是稻香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瞧她平日里笑嘻嘻的,性子烈着呢,我怕万一被谁走漏了风声,那还不得害了她一辈子,娘琢磨着这事儿得再设个法子,你们甭管了,我今儿下晌去你舅舅家走走,顺便拿些做好的滷肉回来给你们解解馋。」 刘孙氏才说完,刘智宝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缠着刘孙氏问道:「娘,是真的吗?」 「当然,我也有些时日不曾去看过你舅舅了。」刘孙氏的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刘珠儿猜不着,刘智宝压根儿没多想,只是想着娘亲即然这般说了,定是有法子的。 刘孙氏心疼地摸摸自家小儿子滑嫩的小脸蛋,以前她可喜欢刘稻香喊她的么儿子为宝胖子,一听,就知道家境殷实,如今却...... 「可怜我儿的下巴越发尖了,都怪你奶,若她不强塞个姨娘进咱家门,咱们娘几个的日子,又怎会过得如此清苦。」 刘孙氏搂着刘智宝摸了一把眼泪,心里一横,眼神怨恨地透过窗子看向正屋那方向。 心里一时便有了计较。 那日下午刘孙氏便去了娘家一趟,第二日一早,刘孙氏的哥哥赶着牛车送了几筐甜瓜过来。 便有了后来刘孙氏给刘稻香送甜瓜一事。 而齐锦富自那日随了刘小兰瞧见光彩照人的刘稻香后,再一瞧刘小兰味同嚼蜡。 自再生不起对刘小兰动手动脚的心思,到叫刘小兰哄着他买了许多东西,大多是胭脂水粉,又或是头钗、衣料之类的。 齐迎松家的到也不管自家儿子,由着他胡闹,若有人委婉地说两句,不能由着她儿子这般胡闹,齐迎松家的冷冷一笑,只说了一句:「左右吃亏的不是我儿。」 这不,眼看着第二日就是谢媒酒日了,家里人来人往,闹哄哄的。 齐富锦心里如同数只猫爪子在挠,痒得他心里实在难受,又瞧着刘旺贵娶妻的日子一日近过一日,更是想早些把刘稻香这块香肉儿弄到手,不然,待刘旺贵拜堂成了亲,他也得跟自家娘老子收拾包袱回府城了。 他就想趁着家里人多事杂,大人们的心事都在刘旺贵结亲一事上,把刘稻香这块香肉给吃了,反正,他娘说了,在府城一带,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黄府,就算他做了点什么事,人家还敢有胆去黄府告状不成? 这般一琢磨,他悄悄地寻上了刘小兰:「我说小表妹,表哥这些日子可着你疼,你到是好,东西拿到手了,就想万事不管,惹毛了表哥我,可是天不管地不管,哪怕你是小姑姑的亲闺女,那也是由着我胡来,我娘可说过,你娘可是时常有事求我娘呢!」 刘小兰最近被他哄得极开心,又不想失了这好使的「钱袋子」,便哄道:「表哥,你也瞧见了,她哪次出门不是丫头、婆子一大堆!表妹我也不过与她一般大,你总不能叫我去把她的丫头、婆子轰开吧,只怕我还不曾靠近,自己这小胳膊短腿就被人打折了。」 齐富锦闻言一时语塞,可又不想就此放弃,从荷包里摸出来一小银锭,朝刘小兰晃了晃:「表妹,你只需把人引来便可!」 刘小兰的视线一直随着齐富锦手里的小银锭子移动,那可是足足有一两银子呢,自己省着点用,到也够自己买许久的零嘴吃了。 「哎哟,表哥,你好坏咯!明知表妹我最爱这个。」 她抛了个娇俏的媚眼给齐富锦,趁他不注意时,从他手里抢得这一两银子,咯咯直笑:「表哥,我这就去帮你把事儿。」 刘小兰在刘齐氏的教导下,自然知道,这事儿不能亲自动手,她眼珠子一转,正好看到刘智宝吃着红枣从前院进来。 「宝儿,到小姑姑这里来。」 刘智宝身子一僵,暗道了一句晦气,这才慢吞吞地挪着小脚步。 刘小兰没好气地低声吼他:「欠揍了么,磨磨叽叽的,你是死了娘还是没了爹?再不过来,看我不告诉我娘,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刘智宝闻言小脸一白,到底不过才七、八岁,怨气便写在了脸上。 「瞧你那死了娘的破样子,真该让娘揍你一顿狠的,还不快过来。」刘小兰那骂街的样子,像极了刘齐氏。 刘智宝无奈,垂头尚气地走到刘小兰跟前,喊了一句小姑。 刘小兰哼了两声,这才从自己荷包里摸出现块芝麻糖,像个贵人施捨给乞丐东西,昂起小下巴朝他一点:「给你吃的,去,把稻香那死丫头叫来,只许她一个人来。」 「哦,我会跟稻香姐说,小姑找她。」刘智宝拿了芝麻糖抬头笑眯眯地答话。 刘小兰又一想,可不能留下「把柄」,眼珠子转了转,便道:「你只说家中忙乱,实在是人手太手,便请她过来帮忙,记住了吗?」 「嗯,知道了,稻香姐若再问我便说是小姑让喊的。」刘智宝再次重申。 刘小兰即便再傻也反应过来了,骂道:「你皮痒了是不?」 刘智宝缩了缩脖子,答道:「那要怎么答?」 「你便说是有人说的,但你不识的,只记得好像是家里来的长辈。」刘小兰,无形中把这口黑锅甩到了齐迎松家的背上。 但人家会背么? 「哦,我这就去喊稻香姐。」 「等一下!」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却是隐在一旁柱子后的齐富锦走了出来。 假装不知怎么回事,端着温润地态度又问了一遍。 再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铜板子哄刘智宝:「表妹是让他去喊你侄女?」 「是呢,家里人手不够!」刘小兰明知他肚子里装的什么货,暗中撇了撇嘴,她从来都只打算在齐富锦这里哄些钱用,却不会真的如了他的愿,又加之,她一直嫉恨刘稻香,自是拿她出来顶槓。 齐富锦先前就寻思,把那俏丫头叫来又能怎样,这院子里人多手杂,行不了那登极乐之事。 只听他厚颜无耻地说道:「到底是小姑娘家家,又是娇养着的,哪能让她真来做粗活,只不过是家中娇客多,不如让她来招待来家中的姑娘们。」 听着还像那么会事,刘稻香再怎么说,如今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有头有脸人家的闺女。 请她来招待做客的小姑娘,即显得主家有诚意,又显得主家身份地位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数一数二的。 「说得也是,如今堂屋已坐不下了,不如,宝儿,你到时请了那死丫头去......」 刘小兰本想说让他请了刘稻香去西厢房,可如今,西厢房已成了她与爹娘的安身立命之所,而这院子的正屋,已挪出来给自家四哥做为成亲的新房,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东厢房了。 「你请了那死丫头去你们住的屋子里坐,自会有人引了女客去那屋子。」 不管刘小兰的话是真是假,总之,刘智宝拿着齐富锦给的铜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只是一出院门,他左手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子儿,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呸,做你的春秋大梦,不过是一奴才,竟然敢削想咱稻香姐,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看看配不配。」 刘智宝想着这钱不拿白不拿,在院门口琢磨了一番,揣了钱撒丫子就跑没人影了,他却是去寻自己的小伙伴们玩去了,想着这钱是白的,不如买了糖与玩得好的小伙伴们分了吃。 对于齐富锦与刘小兰嘱咐的事,全扔脑后去了,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好货,爱咋咋地。 却说刘小兰原本转身就想去上房瞧热闹,不曾想,又被刘富锦叫住。 「表哥,你还有什么事?」 这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她可不想跟齐富锦拉拉扯扯的,免得被旁人说嘴,自己落不了好。 齐富锦见她已有恼意,忙笑着赔不是:「表妹还请莫恼,只是行那云雨之事,还得寻个清静之所。」 「我不是说了,让她去东厢房么?那这屋子就是,我先前看到咱二伯娘来去匆匆,许是被我娘安排的事忙晕了头,一时竟忘了锁门......」说到这儿,她伸手抚额,又道:「到是我的不是,表哥即要清净之所,我便去把那屋里的人叫走。」
第三百七十五章 谁着了谁的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 谁着了谁的道 她才想起,东厢房是刘智宝一家子在住,刘智宝被她支开,刘智财去游学了,而刘仁贵夫妻又被刘齐氏支使得脚不沾地,连他的两个姨娘,如今都被赶到厨房里去帮忙了。 想来屋里只留了刘珠儿在绣花,刘小兰嘴角微微一翘,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抬脚便走向了东厢房,不过是几步的路程,很快便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便听得里头一娇俏地声音响起:「娘,你怎地又回来了,可是又落下了什么东西?」 刘小兰笑道:「我说珠儿大侄女,我可不是你那娘老子。」 刘珠儿闻言身子一僵,脸色一白,颤抖着的小手,连针都拿不稳,小小绣花针从她的手里滑落。 刘小兰转身先把门关好,这才朝刘珠儿所在的北屋行来。 有了这个缓冲,刘珠儿才强压住心里的惊慌与紧张,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眼里闪过一时兴奋。 她的视线落在身边小几上的果盘上,上头摆着一串刚洗干净的野葡萄,还有一碟子桂花糕,一壶温茶。 「珠儿,这些日子你怎地都不出来耍,你娘把你拘得也太紧了,好像防贼似的。」 刘小兰这话明着是帮刘珠儿说话,实则是挑拔母女俩的关系,若在从前,说不定刘珠儿听了,心里也会埋怨自家娘亲。 但此时,她却是嘴角含笑地说道:「我不是小日子来了么,身上一直没干净,再加上家里人来人往的,便一直待在家里绣花呢!」 刘小兰听后,有些犯难了,她可是想好了藉口,想把刘珠儿弄出东厢房,好给自家表哥挪地方。 「啊?」 刘珠儿眉心微动,好奇地问道:「小姑为何面带难色?」 「哦,到也没什么,只是我哥明儿就要摆谢媒酒了,家里乱闹闹的,娘都忙得只喊头疼,我便想着你这几日被你娘拘得太紧,正好能找个藉口出来透口气,便跟我娘说,让你去厨房帮帮忙。」 「去厨房?」刘珠儿的声音里带着深深地疑惑,自家小姑难道不知,自己跟她一样,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 刘小兰或许也想到了这事,便笑道:「不去厨房吧,不如去正房搭把手,家里的丫头们都忙不开,珠儿侄女便去那里帮忙照看一下,对了,你小日子干净了没有?」 她才想起,正屋是刘旺贵要拜堂成亲的地方,刘珠儿身上不干净的话,是不能去那里的,这事儿,刘齐氏早早就跟家里的女人们说过了,刘小兰自然是知道的。 「昨儿才干净,只是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啥力气,不过帮忙照看一下还是做得来的。」刘珠儿说完这话,捏起小几上的桂花吃起来,但她并没有请刘小兰吃。 刘小兰这时才注意到小几上摆了吃食,又想着忙活了大半晌,早就飢肠辘辘了,只是碍于刘珠儿在跟前,不好开口找她讨要,便道:「你且去吧,我忙乱了大半会儿,正好在你屋里歇歇脚,偷个懒。」 刘珠儿自然应下,起身离开,眼角余光看到刘小兰果然去吃那小几上的东西,眼尾顿时挂上了一抹飢讽。 刘小兰想着,刘稻香从家里过来,还要些脚程,她正好在这里歇歇脚,吃点东西,若事后刘珠儿问起,她便只管推到刘稻香身上就是了。 而另一边,闲得无聊的齐富锦,这里转转,那里瞅瞅,只觉得这时辰过得实在是太慢太慢,熬得他难受得紧。 「这位客人,可要吃茶?」 一位长相普通的小姑娘端着茶盘子从他身边经过,茶盘子上摆着五六杯刚倒的温茶。 这是习俗,哪家有喜宴,自会安排了小丫头们随时奉了热茶到处走动,看到有没吃茶的,便上前去奉上一杯。 齐富锦早上吃的米粉有点咸,又加之他刚才四处转动走得一身汗,这会子正口渴着,闻言接过茶杯一口喝下,还嫌不够,又示意小姑娘再给了他一杯。 瞧着这日头,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摇着纸扇大步流星地朝东厢房走去。 正值喜庆日子,谁会想到齐富锦会好这口儿,越是人多越是怕人发现,越是兴奋得不行,越是觉得干起来很带劲儿。 要说,他这一口,还是跟黄府嫡少爷学的呢! 他进屋时,本就觉得身上越发热了,听到屋里有唿吸声,心道,事成了! 赶紧地把大门顺手反锁上,再踮手踮脚地朝屋里走去。 哼,俏丫头,爷今儿个叫你插翅难逃,只要你敢开口唿叫,不论死活,那都会成为爷的人,只是过程不同罢了。 挑起帘子进了北屋,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绣架,靠南边的墙前,放着一个木床。 原来,东厢房的北边大通屋被刘仁贵隔成了三间,南边隔成了书房及刘智财两兄弟的睡房,面北边,侧是刘珠儿的厢房。 此时,刘珠儿的床上侧身向里躺着个娇人儿,玉臂轻枕,看得齐富锦的唿吸重之又重,恨不得爹娘多给他生两条腿,好快些行至床边。 ...... 再说刘珠儿来到了上房的正堂,见得正堂里围坐着不少的夫人们,一眼望去,全都是些陌生地面孔。 刘珠儿心里有些怯场,只是一想到某些事...... 她便挺直了腰杆子,又因时常与刘稻香三姐妹混在一起做绣活,时日常了,这规矩礼仪也渐渐能入得了人眼。 在这些乡绅夫人们面前,到也觉得不错。 一屋子的夫人们暗中打量着进门的刘珠儿,目光微闪,不知在衡量些什么。 刘珠儿乖巧地福了福身子,说道:「见过各位夫人,小女是二房长女,因着今日来客众多,家中便安排来了小女来伺候各位夫人。」 「原来是刘掌柜,哦不,是刘二爷家的嫡长女啊,生得竟如此标緻。」说这话的,是一位富态的乡绅夫人。 刘珠儿暗道,还是自家外婆利害,竟帮她想了这么个好主意,果然,自己一出现,这些夫人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说不得能入了夫人们的眼,寻得一门好亲事。 这般想着,她越发小心对答。 这些乡绅夫人知道刘仁贵这一房还是不错的,只因他有个争气的儿子,少年便中了秀才,若不是上头这个闺女还不曾许人家,只怕,这些有闺女的乡绅夫人们抢着要结亲呢。 如今,这些夫人们见了刘珠儿进退有章,觉得刘孙氏教女有方,心里便多了些想法。 再说,刘珠儿今儿穿了一身簇新的浅粉菱花长衫,下罩蝶恋花百褶裙,落落大方,气吐如兰。 这边夫人们的话题渐渐扯开,刘珠儿待在正堂里,看着哪位夫人要添个水儿了,便叫了金钗过来上一来热茶,又或是添些瓜子、花生之类的。 悄悄立于一旁,即不多嘴,又不生事,瞧得有心的夫人们暗暗点头称赞。 外头热热闹闹,众人面带喜色,而东厢房里,齐富锦赶在刘旺贵之前,做了一回好新郎倌。 待得两人清醒过来,却已是下晌了。 竟然无一人发现两人在这里行了周公之礼...... 「怎么会这样?」刘小兰满脸含泪,满脑子只剩下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她的苏公子,她的檀郎,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那俊俏小公子,怎能鸡飞蛋打? 「我要掐死你,你居然坏了我的好事!」刘小兰一想到自己被眼前这饿中色鬼坏了身子,再也无缘那顶了天的泼天富贵,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疯了算了。 「你这王八蛋,我叫你害我!」刘小兰伸出留有长指甲的小手朝齐富锦挠去。 齐富锦先前被刘小兰的尖叫声给惊醒,一时懵逼了,说好的明艷照人,娇花如玉呢? 怎么变成了这泼辣地表妹了? 「等一下,你疯什么,是不是想把外头的人都引来?我可告诉你,今儿是咱表哥的谢媒酒日,你想引得大傢伙都来看你这副样子?哼,我就不知,四表哥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恨不得吃了你?再说了,你急吼什么,你是我表妹,我还能让你吃了亏不成?」 齐富锦心知自己是遭了人暗算,只是有苦说不出,想着,自己等会儿去找娘老子讨个好主意。 「好了,好了,表妹你也莫哭了,反正生米已煮成了熟饭,表哥我自不会亏待了你,来,莫哭,莫哭,表哥最心疼你了。」 生怕刘小兰再发疯,齐富锦小心哄着她,不敢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表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闯了大祸,我娘不会饶了我的。」刘小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齐富锦现在满脑子都在回味之前...... 「表哥?」刘小兰现在当真失了主意,又很害怕自家娘知道了会不会暴怒,更不甘自己的富贵梦就此断了。 「放心吧,这事儿,表哥一力承担了,你只管放心,我等会儿便去找我娘,让我娘去跟姑姑说一下,咱俩把亲事定了。」 齐富锦对于刘小兰还是有些想法了,尤其,刘小兰长得也还不错。 得了齐富锦的话,刘小兰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反正自家不赖帐就行。 接着又听她道:「表哥,如今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你看......」 「小蹄子,表哥人都是你的了,还会在意这点东西?」他翻身下了床,找到被自己扔在角落里的钱袋子,往刘小兰一扔,笑道:「全是你的了。」 刘小兰接过钱袋子掂了掂,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三百七十六章 祸水东引 第三百七十六章祸水东引 齐富锦把刘小兰吃干抹净了,这若是换着别人家的闺女,他才懒得放心上,左右不过是往自家少爷身上一推便了事,反正自家少爷没少干过这种事。 可偏偏对方是刘小兰,他亲姑姑的么闺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你把这里收拾干净,到底是你那侄女儿的闺房呢!」齐富锦说这话时,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得到了满足的他,收拾妥当后,便去找自家娘亲了。 齐迎松家的原本正在外头安排事儿,相比刘齐氏这个拎不清的,齐迎松家的还当真有些本事,这事儿一件件安排得极妥当,很是彰显了她的管事手段。 齐富锦寻到她时,齐迎松家的正听着她带的两个丫头回话,又指出不对的地方,一一说明了,这才放了两人离去。 回头见自家宝贝小儿子正老老实实地站在身侧,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四叔的亲事,不比平常,你给娘省点心,莫要在外头闯祸!」 「娘,儿子没有在外头闯祸。」只是在家里头闯了个更大的祸。 齐富锦那样儿,齐迎松家的一瞧,便知事儿大条了,又要来等她擦干净屁、股。 「说吧,你在家闯了什么祸!」只要不是黑了新娘子的嫁妆,或是偷香了新娘子那边送嫁妆的女客,万事好商量。 齐富锦搓了搓手板,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到不如直接跟自家娘说了:「娘,我想讨了表妹做婆娘。」 「噗!」刚进口的茶水,被齐迎松家的喷出老远。 「你说啥?」她以为自己耳鸣了,听差了,自家儿子眼高于顶,怎会瞧上那不安生的小丫头? 不是她这个做舅妈的小瞧人,当年,刘小兰的娘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然,她公公怎么会狠心把她嫁来这里,让老实巴交的刘大富背了老大一口黑锅。 让刘齐氏依靠娘家的势,把个没有根脚的刘大富压得一辈子都不能动弹,任她作威作福。 这一点,齐迎松家的那是相当佩服公公当年的眼光。 「娘,我想讨表妹做婆娘。」刘富锦一点都不憷他娘,反正事都做了,到不如讨回来放在家里。 齐迎松家的瞧他这样儿,脸色变幻莫测,半晌后方才说道:「儿子啊,娘以往对你的教导难道是白费了?」 齐富锦一听,有戏,嘻皮笑脸地凑到跟前,给她捏肩膀,讨好地笑道:「娘啊,儿子哪有不知的,表妹的性子是被骄惯坏了,只是,儿子不小心遭了人家的道,闯下了祸事,又是亲姑妈的么闺女,这事儿除了接下,还能怎么办!」 齐迎松家的一听,到不先急着问咋回事,只是板着脸问道:「你到是胆儿肥了,连手都敢伸到自家窝边。」 「娘,这吃都吃了,若是旁人,我到可以推个一三五,提裤子走人,只是如今跟我一起被算计的还有表妹,再说了,姑妈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若闹到咱爹跟前,咱爹除了会将儿子打一顿外,还不是要给娘脸色瞧,没得叫娘受了委屈,到不如现在把事儿定下,省得姑妈到爹跟前咬舌根子,也让爹高兴高兴。」 要不,齐富锦怎么就会被派到黄大人儿子身边呢,就因为他是个脑瓜子灵活的,小时候瞧着还算周正,谁知与黄大人儿子跟得久了,这有些方面就越髮长歪了。 偏齐迎松两口子又惯得紧,因此,越涨肥了他的胆子。 即便闯了这等祸事,他也并不担心什么。 齐迎松家地嘆了口气,方才答道:「我只是把接个祸害回家。」她的心里又转起了别的念头,遂又问道:「若今儿没人让你着道儿,你且告诉为娘,你还会娶你表妹进门吗?」 齐富锦立马答道:「娘,我又不是脑子真被门夹坏了,还能娶她?没得娶进门一个搅屎棍,黄府里的人几个好相与了?只这祸是儿子闯下的,又因是嫡亲表妹,这才想着讨回来了,让娘好生拘在家中管教。」 齐富锦的话取悦了刘迎松家的,她抿嘴笑了笑:「娘可不愿弄个这祸害摆在家里,说不定哪天就会祸从天降,没得祸害了我们一家子。」 「啊?!」齐富锦一时傻了眼,这祸是他闯的,难道,自家娘还有法子叫旁人背这口锅? 「娘,你可是还有旁的好主意?」 齐迎松家的笑得十分松快,她就是要把这个锅甩给旁人去背。 况且,她还十分了解齐蕊儿。 待到点灯时分,刘齐氏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这才叫守门的婆子把院门子关了。 这却是她学了张桂花的,打肿脸了也要弄个婆子来看门。 她捶着酸痛的腰往回走,心里盘算着今儿看到的嫁妆,一个百来亩的庄子,两个铺子,绫罗锦被,各式茶具、把玩等等,足足有二十八抬,也就这样的县令才会如此财大气粗。 她光想着那百来亩的庄子,只要风调雨顺,一年怕也能得个百来两银子,更何况还有两个铺子,她觉得自家小儿子就是争气,竟讨了一个如此富有的婆娘。 而刘齐氏下意识的迴避了,新娘子的嫁妆庄子、铺子都是在邻县,压根儿就不会落到她的手上。 「老夫人,我家夫人找您有事相商。」 刘齐氏正得意地想着,自己以后可不就是十足的乡绅夫人了么,正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顺眼瞧去,知道是自家亲嫂子跟前的小丫头。 想了想,她又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一脸疲惫地金钗,骂道:「瞎了眼的小蹄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金钗被这一骂,一时又清醒了几分,脑子里瞬即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忙上前扶住刘齐氏的手臂,小声道:「奴婢正在想着明儿还不知有多热闹呢,四少爷讨了个好媳妇,还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得了红眼病。」 对于这样的话,金钗如今是张口即来。 刘齐氏被她哄得高兴了,也就不计较她先前的过失,笑道:「咱就这命,自个儿也就这样了,还好我爹娘保佑,让我生了三个有出息的儿子。」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家二儿子在「啃老」,反而觉得自家儿子们养了那般多的猪,着实是干了一件大事。 没瞧见那该死的野种,如今已是住在青砖琉璃瓦里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样样有人伺候着。 她得意地想着这些,一边由金钗扶着往齐迎松家所住的屋子行去,一边又回想当年在黄府时,黄老夫人的一举一动,想学着她的样儿端起那富贵夫人的架子。 刘齐氏去的时候,齐迎松家的正坐在灯下翻看着帐册,一一对明了,又划了押。 听到门口以响动,抬一见,满脸喜意地说道:「恭喜小姑子了。」 「老四讨的这个媳妇,可最招我喜欢呢,听说是个温顺性子的,我最喜这样的姑娘家了。」 齐迎松家的暗中撇嘴,说好听是喜欢温顺的,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这性子好拿捏。 「小姑子,要我说,这门亲结得好呢,看看这厚厚一摞嫁妆单子,那县令还真不是一般的疼闺女。」 田地、铺子,院子,还有吃穿用的,足足二十八抬,连她瞧着都眼红得不得了。 刘齐氏闻言自是越发得意,又捡着那嫁妆单子,单选那值钱的议论了一番。 齐迎松家的估摸着她这会儿的心情十分好,眯了眯眼儿,这才脸色不大好的坐在那里吃茶。 刘齐氏喜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瞧自家嫂子脸色没有半丝喜意,心下生有怨意的同时,又有些七上八下:「嫂子,你怎地了?莫不是家中哪个不长眼的人得罪了你?」 她本想说下人,只是家中的下人通过就那么三两只,而这几日家中做事的,都是刘大富厚着脸皮去村里请了相熟的来帮忙。 说白了,那就真的是纯帮忙,不拿工钱的,人家也就图个餐餐能吃顿有油水的饭菜。 齐迎松家的心中估摸了一下,这时辰差不多了,方才生气地把茶盏往小几上用力一搁,茶盏上的茶盖被掀翻,茶水趁着那空隙溅到了小几上。 「小姑子,原本你儿子娶妻,这些琐事都该你亲力亲为,我就算是你亲嫂嫂,来你家,那也是贵客,对不?」 刘齐氏心中一惊,一边答道:「嫂子莫要生那闲气,我是真心谢嫂子的帮衬,不然,我定会手忙脚乱不说,也会有许多地方办得不周到。」 见她低声下气,齐迎松家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才嘆气道:「罢了,罢了,我偏是生了你的气,也是叫那狼子贼心的如了意。」 刘齐氏被她的话勐地吓了一跳,莫不是这门好容易得来的亲事出了岔子?这可如何是好? 「嫂嫂,你可是我的嫡亲嫂嫂,万事你可得帮着我点,我以前在府里虽是跟在大奶奶身边,但也不如嫂嫂能干,有体面呢!」 别看刘齐氏在外头谁都看不起,其实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黄大夫人如今能礼遇她,还不是瞧在她嫡亲哥哥是黄府总管的份上。 因此,她是万万不能得罪了自家嫂嫂的。 「行了,行了,我若不把事情给你掰细了,揉碎了说清楚,只怕我过几日回了府城,你还会稀里煳涂地被人算计了去。」 此话一出,刘齐氏又是一阵心惊。 果然,金钗说得没错,有人得红眼病了。 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张桂花。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这锅谁来背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这锅谁来背 这些年来,她唯有与张桂花结下的是死仇。 「还请嫂嫂把事儿说明了。」 齐迎松家的嘴角挂起一丝冷意,眼里闪过一缕算计,待刘齐氏抬眼看她时,她早已换上了一副气愤的面孔。 「哼,还能是什么破事,你在黄府还没学够,左右不过是你闺女,我儿子被人算计了。」 「什么?」刘齐氏的脑海里天雷滚滚,闺女和她娘家亲侄子滚了床单! 她的泼天富贵梦,难道就这样被人给撕了个粉碎,不,她绝不! 这一刻,刘齐氏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心窝处像是被人拿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了一下。 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这辈子的翻身梦,她这辈子的大富大贵,全都指望自家闺女能有个好处去,再帮携她哥哥一把。 看着她因生气而面孔扭曲,齐迎松家的暗中松了一口气。 那口破锅,绝不能叫她儿子来背,没得毁了她儿子的前途。 「一定是她家,一定是!」 齐迎松家的心中疑惑,她家?是谁家? 但这回,她是真的放心了,锅,终于被甩出去了。 「嫂嫂,你且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迎松家的可比这没脑子的齐蕊儿有手腕多了。 她自是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推出来供这小姑子撒气,嘆气道:「你还是把兰儿叫来好生询问一番,只是莫要吓着她了,要我说,兰儿生得可真是标緻,确实胜过当年的你呢,好好教导一番,怕也能成就一番气候,原本,我还想着,咱老爷的几个庶子都大了,又被夫人养得极好,正好有一个与兰儿相配,不过十四岁,早已是秀才子了。」 刘齐氏闻言,心中一动,自家闺女被人搞成了破鞋,而对方还是自己最喜爱的侄子,只是侄子再好,依然比不上那泼天富贵。 她闺女这般样子,自然不可能再搭上平王家的儿子——苏子烨,刘齐氏只好退而求其次。 她先仔细想了想,「权衡」一番后,便唤来了在外头守着的金钗,叫她把姑娘去请来。 这边,齐迎松家的嘴角微微翘起,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 刘齐氏的眼珠子转了转,拿帕子遮脸哭道:「嫂子,这事儿我家兰儿可真是吃太大亏了,姑娘家家的,名声就这么被毁了。」 齐迎松家的,一点都不吃她这一套,暗中瞥了她一眼,还不是想把闺女卖个好价钱。 这般一想,心下有了计较,答道:「自是不能叫兰儿吃了亏的。」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刘齐氏:「我就这么多私房,这事儿你若敢闹到你亲哥哥跟前,虽说,他会帮你一些,但别忘了,锦儿可是他嫡亲的么儿子,你哥是什么性子,你还会不知,他可是把咱锦儿捧在手心里疼,巴巴的想着给他讨房得力的媳妇呢!」 刘齐氏原本看到只是张五十两的银票,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团,后一听自家嫂嫂这般说,心中又是一凛。 便知,她嫂子这是在警告自己莫要贪得无厌,即便闹到了她嫡亲哥哥跟前,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侄女,哪个更重要,自是不用她说明。 刘齐氏本想狮子大开开口要她几百两的,奈何齐迎松家的出手太狠,一下子便捏住了她的七寸,若没有嫡亲哥哥的撑腰,她在这十里八乡算个什么东西? 真的凭着当年伺候黄大夫人的情面? 呵呵哒,当年她可是想爬黄大人的床来着,黄大夫人没有暗中下狠手弄死她就不错了。 「嫂子,这可是毁了咱兰儿的一辈子,她本是个天生富贵命,如今......」刘齐氏只管哭泣,却也不提要齐富锦娶刘小兰的事。 齐迎松家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他儿子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你个乡巴佬闺女还想挑三捡四,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但这漏子是自己宝贝儿子捅出来的,她还不得不给他收拾干净了。 「行了,咱明人不说暗话,嫂子我清楚,你也瞧不上我家那点子东西,不过是想给兰儿谋一个好处去,好讨一场富贵,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你哥是总管,我又在夫人跟前很有脸面,不过是牵根线的事,那庶子瞧着斯斯文文,也没啥坏毛病,就是胆子小了点。」 能不小么? 庶子,嘿嘿,哪个正室会待见?! 在娘肚子里时没给弄死,已经是黄大夫人仁慈了。 刘齐氏离开黄府多年,哪里会知道那许多,听到自家亲嫂子这般说,心想,总归是不会害她的,再说了,她不是还有嫡亲哥哥在府里当总管么。 齐迎松家的又道:「那哥儿将来成了家,肯定要分出去单过,又有你哥哥在老爷跟前多说些好话,再从中周旋一二,还怕小两口的日子不好过。」 她见刘齐氏很意动,又添了一把火,笑得越发温和:「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家产虽说大多是留给嫡少爷们的,可有我跟你哥看顾着,莫说万把两,这几千两雪花银,上好的良田庄子,总是要弄到手的吧!再加之他本就是官家之后,这仕途能不比旁人顺畅?」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 刘齐氏闻言越发心动不已,只恨不得自家么闺女能一夜出落得标标致致,好与那黄大人儿子结亲,她也算明白,做正妻自是好过做妾。 齐迎松家的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告诉刘齐氏,那庶子身子骨不大好,书到是念得好,就是三天两头病倒了,没得叫人操碎了心。 这般一想,她的眼珠子又转个不停,也不知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好嫂嫂,那位少爷当真这般好,怎地就没有定下人家?」 好在刘齐氏还是真有些疼刘小兰,即便再心动,还是想稳当行事。 齐迎松家的闻言,笑道:「我说妹子你还不信我?你是不是在乡下过惯了这富贵日子,忘记了黄府是啥人家?那指缝里漏些沫沫子,都够咱这样的人家吃喝好几年了。」 刘齐氏讪讪地笑道:「不是我不信嫂子,只是听闻那少爷已有十四,只是不知为何没定亲?」 齐迎松家的什么人儿没见过,一张巧嘴活的都能说死,死的能说话,便听她又道:「都说了,庶子嘛,这婚事哪轮得到他亲姨娘作主?咱夫人虽仁慈,可也没有热脸贴上去,讨好人家的道理,也无他,只不管是那少爷喜读书,又得老爷欢心,便允了他晚些时候成亲,这不,我想着咱兰儿年岁不小了,正好与他定下来,待得他取了那好功名,可不,咱兰儿正好嫁过去,过上那人上人的好日子。」 「好嫂子,听你这般说,到是个好去处,只是为何以前不曾你说起过?」刘齐氏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好事能落到她闺女身上,更何况她闺女如今...... 齐迎松家的立马笑道:「我哄你做什么,以前兰儿不是还小嘛,再说了,我又不知你咋想的,说不得,你像很多人家一样,都不想把闺女远嫁,到时娘家离得远,吃了亏还没个帮衬的。」 刘齐氏一时到不好意思,正不知说些什么时,听到金钗说自家么闺女过来了。 连忙唤了她进来,又把之前的事细细地问了一遍。 「你说你吃了珠儿搁在小几上的吃食?你咋......」刘齐氏差点气得个倒仰,合着这事儿是她自找的。 她伸出食指指着刘小兰,半天都只道出:「你......」 被自家么闺女给气得要吐老血了。 「娘,你说会不会是珠儿那丫头故意的, 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刘小兰见自家娘老子气得狠了,立马把刘珠儿扯过来当挡箭牌。 反正,她是受害人,她娘会给她做主。 「珠儿?」刘齐氏缓过气来,到底还记得自己已经为么闺女另寻了它路。 「她没这个胆儿,再说了,这几日她一直在屋里待着......」 刘小兰总觉得这事儿就是刘珠儿干的,不然,怎么好巧不巧地,那小几上放的,都是她喜欢吃的零嘴:「娘,我不是说了么,是我和表哥让宝儿去寻那死丫头的。」 齐迎松家的心中暗庆,亏得把这口锅甩出去了,不然,就这着三不着两的德性,还不得祸祸了自家宝贝儿子。 「兰儿,你不是说你们打发了那谁去叫那小丫头么?转头你们就去寻那叫什么珠子的,人家即便知道了消息,那也得事先准备妥当,我瞧着不大像,小姑子你说呢?」 刘齐氏也不相信是刘珠儿干下的。 「她这几日一直被她娘老子拘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了,你们前脚打发宝儿去寻那死丫头,后脚就去了珠儿那里,哪里会......」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齐迎松家的又细细问了刘小兰一遍,发现,不光刘珠儿,而是老宅里所有的人,这几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那功夫去做这种阴司事。 再者说,不是她齐迎松家的看不起这些乡巴佬,而是这些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够使得出的,就说那些混在吃食里的药...... 「夫人,奴婢已经带人查明了,那些吃食并无异样。」 过来回话的,是齐迎松家带来的两个丫头之一,显然,她俩以前干这种事就干得很顺熘,不然如何会如此之快就能查验了。 「吃食无异样?」齐迎松家的轻轻一挑眉,又道:「知道了,合该这两孩子遭这一劫,经这事后,想必两孩子学会了知轻重。」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环套一环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环套一环 她压根儿就不搁心上,虽然自家儿子被算计了,但也没有吃啥子亏,更何况她根基在黄府,也不欲在三十里村久待,便不想再深究。 而刘齐氏一听说吃食没问题,一时傻了眼。 「好了,小姑子,我看这事儿也不必再查了,眼看着就是旺贵的喜庆日子,没得把这事儿传了出去,反倒叫人好生笑话,还不如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头得空了,带了兰儿去那府多多走动,自有那好机会与你们。」 齐迎松家的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草草盖棺定论了。 ...... 而在东厢房,刘珠儿的厢房里,娘仨再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 「娘,这床连带床上的东西,我要一把火烧了,看着就嫌脏,没得噁心死我,你之前还说只是以防万一,哪里会知道,小姑也忒不要脸了,就上赶着同那小舅爷滚一起了。」 刘珠儿难得的发了火,以前,她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只是自从刘仁贵喜爱上翠柳后,她们姐弟仨跟她娘,在刘仁贵里就成了浮云,管生不管活了...... 她渐渐学会了忍住脾气,越发收心敛性了。 刘孙氏瞟了那乱糟糟的床铺一眼,自己无端生出一股子厌烦,当真是恨透了刘小兰,不曾想,小小年纪,竟学起了那下作手段。 「我哪知道,你小姑心思如此之毒,竟真的在那吃食里放了那药。」 原来,刘孙氏那日去了娘家后,还当真讨了个主意回来。 只是这主意也不知说很管用,端看对方的为人了。 刘孙氏的娘老子告诉了她这么一招,又因她哥哥是下九流里混的,总有那些门道,听了他娘老子的吩咐,立马出门去寻了些药回来。 据他说,是管镇上那窑子里的妈妈子要来的,连神仙吃了都只想那起子事。 刘孙氏也是个长心眼的,把那药弄了回来后,却是故意与人说,刘仁贵这挨千刀的,自从有了小妾后,竟弄来那种药与翠柳整日关了门在家里厮混。 她还特意说漏了嘴,说是那药已被她偷来用油纸包好,藏在了正堂后门的门坎青砖下,打算寻个机会洒到后山上去。 刘小兰不过一村下富户小姑娘,哪里会知轻知重,只偷听得满脸臊热,心里惦记上了那起子药。 也不知她几时摸了去,反正刘孙氏发现那包药不见后,笑得十分欢畅,连带心中的郁气也散去不少。 哼,叫你这老虔婆拆散她家,你能做得了初一,那可别怪她做得了十五。 可是谁知刘小兰偏生指定了东厢房,又要把待在房里的刘珠儿赶了出去,刘孙氏心中恨上添恨,自己捨不得糟蹋自己的闺房,便来作贱她的闺女,刘孙氏本就早暗中盯住她,听到刘小兰叫自家小儿子去看这坏事,气得银牙一咬,索性把手中的糕点换成了刘小兰早准备好藏在一处的,再悄悄绕到东厢房后面,在北边的窗子处递给了刘珠儿。 原本刘小兰是打算等刘稻香来了后,她再藉口让她在刘珠儿的闺房里等着,再去取了她自个儿准备的那盘子点心。 好在当时她留了一个心眼,把那些个药只藏在了面上的几块点心里。 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 珠儿,娘都依你,不光是你,连娘瞧着都觉得噁心,若不是咱娘几个没地方去,我早带你们离开这不干不净的地儿了。」她与姨娘们的住处,与这边仅隔着一个不大的正堂,东屋那边也是这般布局,只不过刘孙氏是正妻,住在朝院子这边,而两个姨娘分别住在北边隔开的两个小房间里。 时不时,刘仁贵弄得狠了,就会惊动住在另一头的崽女们。 刘珠儿气得眼泪珠子都掉下来了:「娘,我定要好生做绣活,争取多学些针法,到时我自个儿挣了钱,让娘跟弟弟们搬出去住。」 她有心想效仿刘稻香姐妹们。 「我的傻闺女,待你外婆和你二弟好好给你谋划一番,将来嫁户殷实的好人家,好生过日子。」 刘孙氏对刘仁贵是彻底死心了,只想守着儿女过一辈子,旁的什么都不再想了。 「娘,我......」刘珠儿越发哭得伤心了,只觉得自己的命怎就这般苦,明明家里可以过好日子的,偏偏弄得乌烟瘴气,家不像家。 刘孙氏红着眼眶,一手搂着刘智宝,一手拿帕子给刘珠儿擦眼泪:「可不就是傻么,你外婆不是说了么,让咱们多多跟河对岸的亲近,再说了,娘已经求了稻香侄女,她已经让青梅那丫头偷偷教娘管理产业,家中可不止那点田地,你爹偷偷买了二十多亩,咱们这一房也有三十亩良田,只是钱财都被你爹捏着,我得想个法子,多弄些过来。」 她知道不可能把刘仁贵身上的全挖出来,但他如今已养了不少猪,想必那些良田是不放在眼里了。 不如先要了过来,只说家里的儿女们越发大了,这开销也越来越多。 刘孙氏心中有了盘算,越发心情好了。 「莫哭了,左右又不是你遭了那罪,快些把眼泪收了,单凭这一事,待到你四叔的好事完了后,娘再寻了机会去你三婶跟前讨好去。」 她知道,就凭这一事,刘稻香肯定会给她不少好处。 刘孙氏的投诚,刘稻香果真接下了。 这不,她让春娇一打听,刘孙氏便借了春娇的口,把这事告诉了刘稻香。 她不亲自上门说这事,还是刘孙氏的娘老子提点了她,一个是这事儿才发生,刘孙氏这个时候去找刘稻香,很明显,这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二个是,莫引起刘齐氏的注意,让刘孙氏暗中帮刘三贵家盯着老宅,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跟刘三贵家的通风报信。 到底是老人吃的盐,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要多。 刘孙氏的老娘可真是一把宅斗好手。 指点了刘孙氏「改邪归正」不说,还随时准备坑刘齐氏一把,谁叫这恶婆婆要作死呢。 不但给自己闺女的小家里塞小妾,还把原本孝顺的女婿给教得六亲不认,刘孙氏的娘心里,早就憋了一把无名火,只差这么一丝丝引子了。 ...... 刘稻香倚在美人靠上,细腻如玉的小手轻轻把玩着团扇上坠着的丝穗。 屋外,稻田里的虫蛙不甘寂寞,时不时的扯上两嗓子。 素纱灯罩里的灯花跳动,时不时炸上两声。 刘稻香长长的睫毛微垂,柔和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她肤若凝脂,玲珑精緻。 半晌后,她才素手轻摇团扇,问道:「罗姑姑,你说,我要不要接下呢?」 「姑娘接也罢,不接也罢,全凭姑娘乐不乐意。」罗姑姑的性子温婉如水,说话也是细言细语。 刘稻香嘴角微向上扬,罗扇轻遮面,笑答:「姑姑到是沉得住气。」 罗姑姑依然温温柔柔地贊道:「姑娘的养气功夫越发深厚了。」 听到这样的事,都没有炸毛。 刘稻香眉眼含笑,答道:「我长得好看,难道还不许人家放心上想一想?若看到我的人,都对我心生喜意,难道我都要挖了他们的眼珠子不成?阿弥陀佛,姑姑,我可心善着呢!」 闻言,屋里的众人都抿嘴轻笑不已。 刘稻香压根儿就没一点心里负担,左右倒霉的那孩子是刘小兰呢! 「罢了,罢了,我二伯娘这人虽说有千万的坏毛病,可对她嫡亲的儿女全然是真心一片,我便成全了她吧,春娇!」 春娇忙答:「奴婢在!」 「回头你找青梅取......嗯,这事儿还真不好赏,赏多了,我心疼,赏少了,我难道只值那么点银子?」 细嫩如玉的小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脑门子。 丫头们忍不住笑答:「姑娘可不能这般算,姑娘是有市无价,是老爷、夫人的无价宝。」 「姑娘可不能贬低了自己,再如何,姑娘的品性抵千金,即便万金也换不来。」 「刘家五姑娘是什么性子,姑娘千万莫要这般想。」 看着她们一个两个如此说,刘稻香正歪着头想...... 「矫情,我看你如今日子好过了,越发矫情了。」禽兽007深深地鄙视她。 刘稻香暗道:「我矫情又如何了?我偏要矫情,旁人又奈我何?」 不说她与禽兽007斗嘴。 一旁的青梅站出来认真地说道:「姑娘,二房的大姑娘已十五了!」 刘稻香收回调侃禽兽007的心思,这才敛眉细思,答道:「珠儿姐姐的亲事,我家真帮不上忙,况且,我爹认得的同窗,还没有智财哥认得的多。」 青梅提醒道:「想来二房大姑娘的闺房被糟塌了,还不知怎么恼火呢!姑娘,奴婢的意思是不如看着赏些银两给二房的大姑娘,让她再重新置办一套家私。」 「这个主意好,春娇,明儿,你找青梅支二十两送去给我那珠儿姐姐。」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钱是送去了,端看刘珠儿聪不聪明了。 「另外,明儿记得提醒我跟我姐说一声,珠儿姐姐的绣技长进了不少,到可以试着绣帏帐了。」 一副帏帐绣下来,精緻的,要一个月左右,一副帏帐,刘珠儿大概能得一两工钱。 翌日一早,春娇寻了藉口,去老宅那边把借出去的碗筷收回来,与她同去的还有两个粗使婆子。
第三百七十九章 示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 示好 她去的时候,刘齐氏还没有起来,大概是昨儿累得狠了,又或是想看看新媳妇会不会来事儿。 但这与春娇无关,刘齐氏那老婆子不在,她才高兴呢,在厨房里寻到了正在煮猪食的刘孙氏,趁人不注意把用帕子包着的四个雪花银锭子塞她怀里。 又小声说道:「咱姑娘听说你家大姑娘前儿受了委屈,便使奴婢来了,夫人也莫要推辞,这是咱姑娘的一片心意,还有,咱大姑娘也说,过几天,你家大姑娘再去那边上工时,便让她开始试着绣帏帐了。」 说完这话,立马就跑去了两个粗使婆子身边,假装正在盯着她俩干活,一脸的认真样儿。 刘孙氏左右瞧瞧,快速把那包银子塞怀里,心道,自家闺女的屋子虽被糟蹋了,到也不亏,有了这笔银子,刘孙氏心里的底气也越发足了,可以真的慢慢给自家闺女暗中相看了。 刘孙氏如今也学会了一个「忍」字,一直待到煮完猪食,餵完猪,这才回了东厢房。 「珠儿,珠儿。」 「娘,何事?」因着那日的事,刘珠儿这两日都是跟刘孙氏挤一张睡的,好在刘仁贵这几日累得狠了,这才没有半夜三更听到娇吟声。 不然,仅隔一墙...... 「珠儿,好事!」刘孙氏喜气洋洋地把一个小包从怀里掏出来,压低了嗓门道:「快看,还是你外婆利害,稻香侄女果真是个好相与的。「 刘珠儿闻言从绣架前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看着眼前的雪花银锭子,不敢置信地问道:「是给我的?」 「自然是,娘所求的,也不过我儿们能过上舒坦、顺心的日子。」刘孙氏把银锭子往她怀里一放,又道:「看来,这事儿咱赌对了,不光是这一笔钱,秋香侄女说了,待忙乱完这几日,你再去上工时,便让你绣帏帐呢!」 在刘孙氏眼里,一幅帏帐等于一两银子,而两幅呢,三幅呢...... 这才是细水长流! 「娘,真的?!」 「我哄你做什么?」刘孙氏没来由的觉得心头松快了许多。 「好闺女,你舅舅他那般疼你,已经许诺了,你出嫁,他会帮你备份嫁妆呢!」 刘珠儿一直绷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喜意,说道:「娘,我想把这二十两银子拿去买田地,将来也好做嫁妆用。」 「二十两才能买四亩,不如你先存着,再多攒些了一起买。」刘孙氏有些嫌四亩田太少了。 「娘,四亩不少了,现在若能买到,说不得过年前,我还有一笔进帐呢!再说了,之前我还攒了一些,买个六亩良田的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许是跟在刘稻香她们身边久了,刘珠儿越发学得精明起来了。 刘孙氏闻言大喜:「到是比娘出嫁时还多了两亩呢,哈哈,好,好!」 娘俩一合计,觉得这事儿她俩还真办不了,便想寻了机会去找刘稻香,想请她帮忙办了。 刘旺贵第三日一早,便带着新媳妇回娘家去了。 刘珠儿也挑了这一日去刘秋香的小绣坊上工。 中午吃过饭,她寻了机会去找刘稻香,把这事儿说了。 刘稻香心里早已算到,她若聪明些,自会来寻自己。 「珠儿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如今已是八月中,田里的秧苗儿正长得好时,又有哪家会在这时候卖掉。」若买的田地多,或还能寻到,只不过才几亩地,着实有些难了。 她见刘珠儿一脸失望,便道:「不若这样,离年底还有三个多月,到时结了工钱一起,不如再添上几亩,凑够十亩,你看如何?多出来的银钱,算我私下借给你的,来年你再慢慢还给我。」 刘珠儿哪有不高兴,连忙不停地道谢。 待她离去后,春暖不解地问道:「姑娘,奴婢不懂!」 青丝在一旁答道:「姑娘从来不会无故发善心,奴婢听说,二房的大姑娘以前还欺负过姑娘。」 刘稻香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任由青梅给她打扇。 青梅见自家姑娘那慵懒的样子,便知她不想开口说话。 「你俩必是知道的,咱大姑娘前儿对二房大姑娘的巧手可是一阵勐夸呢!」 青丝和春暖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的要害。 春娇在一旁正沏着茶,瞧着她俩神情十分有趣,笑道:「咱姑娘说过,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跟啥都能过不去,可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刘秋香瞧中了刘珠儿的一双巧手,她何不做个好人,便宜了自家大姐姐呢! 刘稻香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每日逗逗家里两个小豆丁,又或是熘熘家里的小白、大黑,再不就是带上姐妹及弟弟们,去自己的小庄子上散散心,日子过得当真是逍遥极了。 她的日子是过得舒坦,而远在青州卫所的苏子烨,日子可就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好容易把苏惠雅以及金镶玉给弄回京城去了,六月份的时候,京城一道赐婚圣旨飞进了青州卫所。 如他所知一般,当今圣上做媒做上瘾了,给他与太傅嫡孙女赐婚了。 大夏天,明明热得要命,进孝却觉得屋里如同寒冬腊月。 「主子。」 「说!」 「京城传来消息,说让主子按兵不动,太傅家的嫡孙女身子骨很不好,长年缠绵于病榻。」 进孝小心择词说明,他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想什么,此时心中又有多愤怒。 苏子烨冷笑道:「即然缠绵病榻,那便让她继续缠绵病榻好了。」 「是,还请主子歇怒,莫要中了奸人的计。」进孝硬着头皮提醒他。 苏子烨左手紧紧捏住圣旨,虽心里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他里的无名火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 他才不想娶那病歪歪的女子! 想到了她......心房一角软了下来。 他的心头的愤怒收敛起来,开始冷静的布置起局来,这些都是他早就准备了的。 「哼,即然那位叫我不安生,我岂好意思看他安稳坐在京里看我笑话?」 进孝心中一凛,自家主子终是要出手了。 「还请主子吩咐。」 「他不是被赐婚了么?即然我这个做弟弟的都被赐婚了,他怎好意思不定下婚期?」 所以,得找些事给那两人估,省得一个两个都想跑来他这里祸祸,同时,也是为了引开那些人的关注。 「是!」进孝想着,这事儿得立马叫人亲自送信给进忠,早先设好的圈套,可以收网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准备退出去办差事。 苏子烨叫住他:「可有信?」 没! 那刘二姑娘回去后,简直就是...... 好像乐不思蜀这四个字用不上,进孝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词来表达。 苏子烨心情不好,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丫头,莫要被他逮着,看他到时不打烂她的小屁屁。 重阳节的时候,苏子烨的脸上终于放晴了,无它,刘稻香终于记起他这么个人,派人给远在青州的张裕德一家以及他送来了厚厚一匣子的重阳糕,同时还有一罈子菊花酒。 过了重阳节后,天越发冷得利害。 随着第一场雪的来临,刘稻香一家子开始猫冬了。 刘稻香托着腮帮子,看着打鬼鬍子打得欢快地娘亲,忧伤地说道:「唉,爹咋还不回来呢?这都十一月了。」 「大姐,二姐,我也好想爹了。」 「我也好想爹了!」 「想爹了!」 双胞胎最近迷上了学家人说话,一字一句的,学得有模有样。 「最近,雪下得越发大了,也不知爹行至何处了,会不会冷着。」刘秋香同样很想念,然后幽怨地瞟了自家娘亲一眼。 自家娘亲咋就一点都不想呢,还天天摸鬼鬍子摸得那般欢快。 每每跟乡绅夫人们打牌赢了钱,第二日,总要带着闺女、儿子们去镇上败个精光才甘心。 若是输了钱...... 呵呵哒,刘稻香与刘春香两姐妹就要遭烂了,总会被张桂花寻了机会,让她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捏针拿线的坐上个把时辰,对两人而言,着实是一种折磨。 因此,两人无比期盼自家娘亲天天手气好到逆天,赢钱赢到手发软。 但——纯属白日做梦! 「姑娘,姑娘,老爷来信了!」 姐弟几个喜笑颜开,一个两个抢着要从春娇手上把信拿来,都迫不急待地想第一眼看到自家爹爹的家书。 春娇是刘稻香的丫头,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趁着几个不留神,把信递给了青梅,再由青梅递给了刘稻香。 一众姑娘、少爷们傻了眼。 还可以这样?! 「二妹妹!」 「二姐,二姐!」 ...... 刘稻香一脸得意,正准备拿信拆开来,好做第一个看家书的人。 一只保养极好,腕戴虾须绞丝镯的纤纤玉手从空而降,刘稻香不防,竟被她娘亲抽走了她手中的信。 耳边还传来张桂花的声音:「时候不早了,这盘算我输,各位该回家煮饭了,迟了,小心你们家的爷们,把你们按在炕上狠揍。」 「我说刘地主婆,我们还有得被揍,你可是只能回味咯......」 「哈哈,说不得等她家秀才爷回来,会被揍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刘稻香捂耳,这些娘们太污了! 见刘三贵的家书回来了,乡绅夫人们估计张桂花无心思再打牌,一个个告辞而去。 「娘,爹说啥了?」刘稻香偷偷瞄了自家娘亲一眼,这脸色咋不对呢? 完了,娘样心情不好,又想到先前自家娘亲的,那盘算她输,所以...... 她回头看向刘春香,果然,小小包子脸,已经皱巴巴的一团了。 估计在琢磨着,明儿用什么藉口能逃过「绣花」这一劫!
第三百八十章 催促 第三百八十章 催促 刘三贵的家书,除了报平安,再就是说自己今年不会回家过年,对此,家里人即遗憾又羡慕。 「娘,岭南在哪儿?」刘春香听得自家爹爹在信里说,如今那边虽已是十二月,可依然只着夏衫,她对此十分好奇,冬日里都能这么暖和? 也不知会不会下雪? 张桂花见当家的不归家过年,心里不免很不开心,但又无可奈何。 听得刘春香如此问,强颜欢笑,答道:「你爹在信上曾说过,他们是一直往南边走的,想必这岭南带有一个南字,应该是极南边的,你爹还在信上说,在驿站给咱们寄了一大包干荔枝和桂圆,说是那边的特产。」 刘秋香闻言惊唿:「啊,我记得荔枝老贵的,外婆每次给我们煮荷包蛋时,都是数着粒儿放下去的。」 「今年,只怕就咱娘几个关起门来过年了。」 无他,刘三贵不回来过年,陈氏又搬去青州和儿子住一块儿了,剩下的,就只她们娘几个了。 张桂花低落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是又翻过两日,这日天才刚刚放晴,高九打发他的小厮过来送信了。 张桂花一早就出门了,原是一位乡绅夫人家中办喜事儿,请了张桂花这几日去帮把手。 刘秋香自是带着村里的小姐妹们在前院的南倒座房里做绣活。 有高九与张裕德的帮衬,刘秋香绣坊里的绣娘也越发多了。 难得放睛,奈不住性子的刘春香早早带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去村里野了。 唯有刘稻香这懒虫,日上三竿才懒懒地起了床,吃过早饭后,又窝在房里坐在火桶上,听着罗姑姑说古。 「姑娘,九爷差人来送了封信,说是舅老爷写的。」 「哦,怎地在他手上了?」刘稻香面露讶色。 青丝在门口的火盆子处散去一身寒气,拿了信走过来递给她,笑答:「说是九爷正好去驿站取东西,看到有姑娘的信,一问,才知道是青州那边寄来的,便一併取了,派小厮刚送来了。」 刘稻香接过信,又问:「可有谢过人家,天寒地冻的,谁也不乐意跑这么一趟。」 「谢了呢,已给赏了那小厮几文钱吃热茶。」青丝在罗姑姑的教导下,处事越发有章法了。 刘稻香拆开信阅之,原来,张裕德是提醒她,那制做红薯粉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我道是何事呢,原来,我家舅舅急着搂银子,催我快些做红薯粉呢,只是哪有那般容易,只怕还得过上十来日,才会有人家把红薯挖出来呢!」 青梅给她沏上一杯热茶,笑问:「姑娘,正巧夫人身边的碧罗,在今儿早上陪夫人出门前,来同奴婢说过,夫人问家中的那荒地里的红薯,是拿来做粉,还是餵猪?」 「全拿来餵猪吧,那处荒地靠水近,想来今年红薯能有个大收成,对了,青梅,你回头打发人去附近的各村说一声,就说咱家今年开始收红薯了,若有人送红薯来,你便与吴姑姑负责此事吧。」 她嘴里的吴姑姑,便是二姑姑之一,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做事有条不紊,有吴姑姑镇场子,也可镇住那些无赖,「唆皮」之类,唆皮是土牛县一带的方言,意思是只想占别人便宜的人,别人却是占不到他一点便宜。 吴姑姑难得应了声:「是!」 连刘稻香都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 青梅得了差事,在心里捋了捋,方才问道:「姑娘,不知这事儿具体要如何做,依然是放入地窑中吗?只怕家里的地窑会小了。」 刘稻香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红薯粉的做法后,才摇头笑道:「不了,就堆在咱前院的院子里,叫婆子们用点心,瞧天色不好时,就拿竹蓆子盖上,莫要冻坏了就行,等到开了天,再叫人把那红薯洗干净,削了皮切成丝,还得磨好晒干才行。」 「如此一来,到要请人打磨个大石碾子,好在家中有驴子,也不愁没牲口干这活儿。」青梅虽是丫头,可跟着自家姑娘久了,对农事这一块是懂了个七七八八,一点都不与旁家的贴身丫头相同。 刘稻香也不知能收多少上来,便道:「你回头叫人多跑几个村子,估摸着咱土牛县这一带,还是有许多人家种红薯的,况且,咱村也有不少人家种了,想来,他们在别的村的亲戚也多少听到了些信儿,你回头先在附近几个村走一遭,算算大概能收到多少,我估摸着,一个大石碾怕是不够的。」 她舅舅本就是跑海商发家,想来,是想把这些东西卖去海外。 「是,奴婢这就先去几个村里问问,合计一下,再去找人打碾子。」 青梅应下这差事,便起身穿上短斗篷去外头忙碌了。 「青丝,你带了人去镇上跟李三叔问一声,我先订的二十个铜漏可有做好,回头若不够,我还得请他帮忙连夜赶制,顺便再去订二三十个竹盘子。」 她所说的铜漏是空心圆柱形,下方有密密麻麻的扁孔,上头有一个布包的厚木塞,用架子支好,只需人在另一头一按那木塞上的钉着的长柄,就能把木塞压下去,而下方的漏孔,就会出红薯浆,如同现代做手工面条的小机器一般。 青丝又应下这差事。 刘稻香琢磨了一番,这红薯粉做得好不好吃,全靠这浆出的细不细腻,便又道:「青丝,回头还得告诉青梅一声,让她多打几个石磨,打点,得有碾子那么大。」 「姑娘,石磨能打那么大么?」 「应该可以吧,小的能打出来,大的应该也可以,估计是难点,实在不行,加钱吧!」 她要开的是红薯大做坊,又不是小打小闹,这石磨是拿来磨浆用的,必不可少。 青丝听后,也不多言,只心中记下不能忘了此事。 而这边,刘稻香已经吩咐春暖了:「你去准备好数丈白粗麻布和十口半人高的大水缸,以前面粉数斤,再去药铺子里捡半斤明矾。」 明矾有解毒杀虫、止泻止痒的做用,因此,刘稻香才会吩咐春暖去药铺子里买东西。 「姑娘,咱不是做红薯粉么?咋还用上了面粉?」春暖不解。 刘稻香嘻嘻一笑,答道:「自然是我喜欢吃这样子做出来的粉条。」 她却是留了一手没有说,面粉揉好后再用水洗出来的淀粉,就是现代所说的澄粉,与明矾一道加在红薯粉里,能增加红薯粉弹滑的口感。 眼瞅着四大丫头有三个都得了差事儿,春娇在一旁急得眼儿都画圈了:「姑娘,姑娘,奴婢呢?」 「春娇,听说你最近手气不错嘛!」刘稻香笑眯眯地看向她。 春娇忙伸手捂住腰间别着的钱袋子,一脸警惕地答道:「姑娘,奴婢连人都是你的了,你就放过奴婢吧!」 她跟自家姑娘打马吊,就从来没有胡过牌。 刘稻香摸了摸自个儿的小鼻子,脑子想的是,要不要教春娇出老千呢? 想想还是算哒,小赌怡情! 左右有她这个做主子的在,是亏不了自己的丫头们。 「我是那种人吗?你们输的钱,就全当是寄我这儿,等到你们年纪大了,留着给你们做嫁妆!」 一旁还没离开的春暖动起了小心思,嗯,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姑娘学打马吊呢? 话说,自家姑娘可是勾搭了好久了,她一直都没有上钩呢! 待张桂花忙完转过神来,又是几日过去了。 「咱家院子里几时多了这般多的红薯,怎地没有送去猪场?」 一大早起来,张桂花被院子里堆放的一大堆红薯给吓了一大跳。 正巧,这时,刘稻香身边的罗姑姑来了。 「夫人,姑娘想跟夫人讨了红菱、碧罗去帮下手,这些红薯是姑娘下令收上来的,不是从镇子对边那片荒地运来的。」 罗姑姑适时的解了惑。 张桂花这才想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子,又问:「我闺女可有说几时收谷子?」这满院子的红薯,让那些谷子搁哪儿? 罗姑姑又答:「姑娘说了,左右今年已对年尾,再忙时,已到明年春耕,不如先让稻子继续在田里长段时日,先把收上来的红薯正经处理好了再说。」 张桂花担心事儿挤到一堆,又怕坏了红薯:「可这些日子一直天气不大好,虽说没下雪,可一直阴冷阴冷的,也不见开天。」 罗姑姑极有耐心地答道:「夫人,总有开天时,再说了,这红薯粉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总得天气回暖转晴了才能做,只是现在要把红薯收上来,再慢慢打理。」 张桂花闻言略思索一下,便道:「你回去跟我闺女说,家中红薯地的事,我另安排人做就行了,你叫她只管放心。」 到不是张桂花没用,而是这外头的事,一向是刘稻香在管着。 即然一开始就如此,她也没有想着要从自家闺女手里抢权。 张桂花有了事做,越发忙得脚不沾地,临近年关,刘秋香的纺坊也陆续接了不少活儿,多是帮着做绣嫁品,全然是十里八乡的乡绅夫人们与张桂花接触后,觉得她不是那种刺头儿,又加之她本性敦厚以及是自己的牌搭子,那些乡绅夫人们,自然乐意卖她个情面。 而刘珠儿便是这一次忙碌中的受益者。 这一日,她下了工后,被刘秋香留下,两人在屋里细说了一阵,又留她吃了晚饭后,这才放她归了家。 一到家中,便听到正屋里,她的新四婶正在说话。
第三百八十一章 悄然改变 第三百八十一章 悄然改变 「娘,为什么要我出?我娘家给我嫁妆,那是要我不用婆家的一针一线,可没说要我养着婆家这么一大家子,娘若是觉得我夫妻俩是吃闲饭的,要不,咱们分家单过吧,哦,不,我听人说,二哥一家,不是早就与爹娘分家了么?」 刘珠儿听了一耳,小嘴一撇,这又是一个不省油的灯。 这样的对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她小叔讨了个有钱的媳妇,年轻又漂亮,早就乐得找不着北,她奶一门心思想算计这新嫁过来的四婶的钱财,便这四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奶这几个月,可没讨得一点好处。 眼看着要过年了,刘齐氏不想在自家媳妇跟前落了面子,又因为是媳妇嫁过来的头一个年头,她想把自己的面子做足了,好叫那头的人再次羡慕不已。 刘珠儿想着,自家奶这算盘是打的精,可旁人也不是傻子啊。 她这样想着,不由加快了进屋的脚步。 如今上房已经被她四叔一家子住了,她也懒得去见自家奶,去了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索性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进屋的时候,刘孙氏正坐在桌前拿绣花针挑灯,手里拿的一件很旧了的内衫。 刘珠儿的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娘,我不是说了么,这样的衣衫你还留着干啥?扔了吧,你把钱财省下来有何用,还不是便宜了那不要脸的。」 「不过是穿在里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往年我是不知节俭,这两年吃尽了苦头,我也不去招惹那不要脸的,好在翠玉也够听话,这日子还算平顺。」她没有说的是,里头穿得再好有如何? 刘仁贵早在收了翠柳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门,再也没有挨过她的床了。 所以,她并不在意这些穿着,只要面上光鲜不要拖累儿女就行。 「你今年已十五,上回你小叔成亲,可是有好几个夫人相中了你,只是听人说话只听七分,那些个媒婆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我也是自己悄悄打听过才放心,你又一惯得你舅舅、舅妈疼爱,这事儿,你舅妈一手揽了过去,娘就想省着点用,多省些钱下来,好给我儿备份像样的嫁妆。」 刘孙氏的娘家如今已是她哥嫂当家了,爹娘能贴补她的有限,拿得多了,也怕招了嫂嫂的不喜。 刘珠儿闻言,心中酸熘熘的,她不是不知她娘的心思,只是暗恨自己不是那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能照顾好自己娘亲,转儿又想到一事,一脸郑重地说道:「娘,咱家里的田地不是归你管了么,可得把钱攥紧了,我刚才回屋时,又听到奶找四婶要钱呢!」 「哼,我可不是那傻子,再说了,她也不知咱家有三十亩地,这回收了粮换了钱,我一个铜板子都不会给你爹了。」说起刘仁贵,刘孙氏当真是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都说虎毒不食子。 也不知那翠柳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能把那三十亩良田抓在手里,还多亏了青梅的点拔,后来她与翠玉联手打压翠柳,这才把这份产业要过来,即然到了她的手里,那就甭想她再吐出来。 「再说了,你爹不是养了那许多猪吗?估摸着你奶又要刮掉一层呢!」说完这话,她又问刘珠儿:「我儿,我先前瞧你喜气洋洋,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刘珠儿先给她沏了一壶茶,又伸手指了指屋子南侧。 「他啊,带着翠柳出门吃酒作乐去了,也不知死去了哪儿,翠玉在后对厨房里准备明儿早上要餵猪的猪食。」 要不是有翠玉帮手,刘孙氏只怕用不上一年,就会病倒。 「娘,跟爹说一声,再买两个小丫头吧,这小妾都有丫头使唤,没道理娘没有吧!」 刘孙氏摇摇头,笑道:「有事做也好,不会整日在家里胡思乱想,埋怨这个,又嫉恨那个,只是你还不曾跟我说是何好事呢!」 想起刘秋香跟她说的事,刘珠儿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娘,这回你可不用为我的嫁妆发愁了。」刘珠儿的眉眼间又了一丝光彩,再也不似那暮色沉沉了。 「哦,莫不是那里又有何事让你得了好处?」刘孙氏说这话时,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上房那一边。 刘珠儿笑答:「稻香待我依然极好,娘只要平日绊住咱奶的脚,不让她去河对岸给那几个找不痛快就行了,那家人可不是这些人那般不明事理。」 刘孙氏想了一下,的确如此,那刘稻香即便想帮她家闺女,派来的丫头那话儿,可说得叫人听了极舒服。 「到底是何事,叫你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刘珠儿往跟前凑了凑,小声说道:「娘,之前那事之后,秋香不是让我帮着绣帏帐么,今儿告诉我,那几幅帏帐叫那几个订了的夫人赞赏了,秋香便问我,今年我已有十五,说不得明年就要嫁人了,问我往后有何打算。」 「那你如何答的,可要想好了再答,她即然这样问了,想必是有原因的。」刘孙氏心中一紧,又忙追问。 刘珠儿笑道:「娘,我早跟你说过,我想学稻香她姐妹俩,她这般问我,肯定是有原故的,端看我怎么答了,我不是小姑,两只鼻孔朝天看人,一心想要嫁入那富贵豪门,咱家不过是家境略微殷实,哪里能攀上那等富贵,我只想找个有些出息的男人嫁了,最好如二弟那般,有些奔头,又还名声不大显,家境与我家一般便可。」 说白了,刘珠儿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她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 刘孙氏嘆了口气,说道:「若你奶早几年没起那歹毒心思,你爹没干下那让人后悔的事,你的亲事,只怕早已订下,没得耽误了我儿啊。」 「娘,你咋又难过了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本就是这般打算,我就想着,我即便嫁了人,也不能把这做绣娘的事搁下了,便回了秋香,说是即便嫁了人,也要继续来她绣坊做事的,我如今能拿一两银子一月,自己挣的钱花着也舒坦,将来即便进了婆家,也不必日日待在家中,瞧那婆婆的脸色,低声下气的过日子。」 要说刘珠儿有这种打算算正常,只因她的经歷,张桂花那些年过的日子,还有刘孙氏如今的样子,她都潜意识里想着,不想将来的落得如此境地。 因此,她在学好之后,也学着努力靠自己。 「说得也是,娘要是能挣上一两银一个月,早带你们三个分财别居了。」她这回到是没说和离一事,只因顾忌着孩子们将来。 刘珠却笑道:「娘,待我赚了钱,不如给你在村里再买个宅基地,你带了我们三个搬出去住。」 「那怎么行,你们三个还没说亲,娘也就说说,可使不得,使不得。」刘孙氏连连摆手。 又问刘珠儿,到底是何好事。 「娘,秋香看中了我的这双巧手呢,她说我的针线做得很好,又细心,便想过了年提了我当绣坊的管事,负责检查绣品,再就是管管那群绣娘子,一月给三两银子,另外,这段时日我怕要天天这般晚归了。」 刘孙氏闻言大喜,又后问道:「这又是何道理,莫不是秋香又接了大单子?」 「单子多着呢,只是她还得抽空教我一些好针法,不容易学到的,说是等过了年,让我帮着绣嫁妆里的被单,床头上挂的帏幔之类的,这些做一幅花的时日是要长些,可是能得好几两银子,只要女儿勤快些,一个月拿个五两银子不在话下。」 刘珠儿越说眼睛越明亮,她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松快起来。 「如此一来,我的嫁妆娘不用担心,只管把三十亩田地的收成捏在手里,足够你跟弟弟们一年的嚼用,再节省些,给弟弟们攒些家当也是值得的。」 刘孙氏连忙双手合什,嘴里不停的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而刘稻香自此开始了年前最忙碌的时候。 大抵是因为去年的旱灾太折磨人了,又因许多人家得了消息,三十里村刘秀才家收红薯,也怕红薯卖不掉而烂在手里。 而刘稻香能如此行事,还有一原因。 禽兽007又升一级,它心情实在好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小香香,我又升一级了,啦啦啦,加油哦,为了你的金丝楠木,黄花梨木,还有那好闻的小叶紫檀,努力吧,勤劳的小农女。」 刘稻香听到它又升一级,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小禽禽啦,恭喜啦,你离长高个儿又迈进行一大步。」 禽兽007牛气烘烘地答道:「那是,我等级越高,被解锁的权限越多,现在,我都可以在线基友们聊天了。」 它无意中又暴露了一些东西。 「哎呀,那可是好事呢,但是,与我这养殖基地没啥益处啊。」刘稻香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你个虚拟数据都有奖,没道理我这个宿主没奖励吧! 禽兽007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功能啦,只是,估计对你用处不大。」 「啥功能?」刘稻香喜出望外,有奖就好。 禽兽007更加不好意思了,小叶了耷拉下来,小声道:「那个,那个,是,是天气预报啦!」 「啥?」刘稻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李三婶上门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李三婶上门 「公司给我升级了,除了在线聊,这是因为考虑到我们都是,一个个分散而又十分寂寞孤单的原因,公司才做出如此人性化的设计,升级后我就可以在线聊天了,同时还自带天气预报的功能,还有幸运指数预测,以及万年黄历表。」 刘稻香只觉头顶一片黑鸦鸦,哌哌声不绝于耳。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天气预报能看到三十里村吗?」 「能,可以跟据宿主的所在位置,或宿主指定的位置,进行即时预测。」 禽兽007的回答又为她打开一扇门。 即时预测,也就是说...... 好高大上的感觉! 「快些帮我看看,三十里村最近的天气!」刘稻香激动不已,咱没有种植空间没关系,咱的小金手指玩出的花样多。 禽兽007秒回:「是要看三天的,还是七天的,又或是十天半个月的,香香,我得提前告诉你,虽然能秒测,但天有不测风云,十天半个月的就没那么准确了,七天之内的基本不会有大变动。」 所以,你这天有不测风云是想表达这些么? 用在这里真的好吗? 刘稻香又一想,好像这话本来就是指天上的...... 「香香,最近三天是阴天,三到七天之内多云,不排除是大晴天。」所以,你想祸祸谁,努力地去干吧,少女! 刘稻香不知禽兽007的想法,听到天气还算凑合,便笑道:「只要不下雨就行。」 她家前后院子里都堆满了红薯,大家要经过时,都是小心翼翼地从侧边上慢慢地熘过去。 「青梅,青梅。」 「姑娘,你找奴婢。」青梅从正堂那边走过来。 刘稻香倚在美人靠边,边上正放着一个火桶,一床大被,把她裹得只露出个小脑瓜。 没办法,冬天实在太冷了,尤其是听着外头寒风唿啸。 「你等会安排人去把红薯洗了,再削了皮,磨成浆,让大家估摸着,不要削多了,到时晚上赶活的也是她们,当然,你得盯着,不能让她们偷了懒去,还有去找薛大嫂多要些柴火,不能叫干活的人冻坏了。」 青梅连忙应了,又去自己的屋里添了件厚棉袄,裹着像个肉包子一般,这才去外头办差事了。 张桂花听到动静,打发青绸来询问后,才知道,自家闺女是要准备晒红薯浆了。 「这近一直时不时下点小雪,能开天吗?」 青绸也不确定,说道:「二姑娘说,天坏了这许久了,应该要开天了。」 开天是三十里村这一带的方言,意思指天放晴了。 「也是,持续有十多天了,是该见见日头了,你去把红菱叫来。」 不时,红菱过来了,张桂花便吩咐她道:「你回头准备好人手,若明日不下雪了,就叫人把谷子都收了,我昨儿出门时,瞧见那谷子已经熟透了。」 按理儿,这谷子早该收了,只是刘稻香请禽兽007帮忙后,才知道,谷子在田里不收,反而容易干些,尤其是这样的雨加雪的天气。 张桂花因着不怎么管事,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后来想收时,天气一直不大好。 而刘稻香更是天天忙到点灯才回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转眼已入了腊月,这一日已是腊月十五日,高九带人来收了鸡,又在第二日把养在刘稻香小庄子里的猪也给收走了。 张桂花买的那六百亩庄子的谷子折成银子早早送过来,又被张桂花在这边拿来买了谷子餵猪和鸡,余下的打算留着上半年的口粮,家里的红薯也是这般安排。 这一日,刘稻香去作坊查看完,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盘帐。 春暖走了进来,说道:「姑娘,夫人打发人来请姑娘去正院一趟。」 刘稻香无奈,把刚拿起的毛笔又搁下,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春暖又答:「来人到不知,奴婢问了,是李三婶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不知三婶过来是何事。」刘稻香心中十分好奇。 青梅给她取了掐丝银纹浅蓝斗篷繫上,说道:「今儿虽说天气好,但外头风如刀呢,姑娘还是披上斗篷才好。」 「青梅,我都被你照顾得越发娇气了,往年我家里穷的时候,哪里有这般多的讲究。」刘稻香的嘴角高高翘起。 青梅抿嘴笑道:「姑娘,这可是罗姑姑特意吩咐的,叫奴婢们得仔细着伺候姑娘,过去是过去,如今,姑娘可是身娇体贵呢!」 「罢了,左右都是你们的理儿。」刘稻香任由她把斗篷繫上,这才带了自己的青梅与春暖去正屋,又吩咐罗姑姑看好院子。 她去的时候,李三婶正与张桂花围坐在火桶边烤火,两人嗑着瓜子在闲聊。 刘稻香眼儿尖,一眼便瞧见李三婶的行头又升一级了。 只见她一身墨绿绸缎薄棉褙子,内罩浅绿素细棉长袄,手戴双鱼银镯,头插「一桿葱」光头素银簪子。 「三婶儿,你这是发财了呢,我可要吃镇上最有名的粟子糕。」 刘稻香巧笑嫣兮地捏着裙摆迈过门坎,露出精緻的粉底喜鹊登枝绣花鞋,鞋口似交领状,又别致的缀了银珠三两颗。 煞是好看! 李三婶是个懂女红的,当年还是刘秋香的启蒙女先生。 「哟,这是你姐给你做的新样式吧,真正是好看呢,不行,回头我要管你姐要了花样子,给我家翠花也做上两双,红的、绿的,蓝的......春夏秋冬,一季至少两双吧。」 李三婶,说着就低头掰手指计算着。 张桂花笑道:「快些过来娘这边坐,你家三婶今儿是特意来寻你的。」 李三婶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实在是那样式太好看了,这小姑娘们穿起来越发显得娇娇嫩嫩的,我家翠花与稻香一般年岁,我也要给她做几双穿才好呢。」 她又把搁桌上的五个包裹推了推,说道:「今年家里添了婆子做事,我这不闲不住嘛,就沿着屋前屋后,还有田埂边儿上,种上了不少葵花秧子,今年年岁好,葵花结得大不说,还粒粒饱满,冬日里闲在家中无事,便叫了婆子打下手,剥了壳儿试着做了些葵花糖儿,不知稻香喜不喜欢。」 葵花肉做的糖儿? 刘稻香两眼放光,那可是极好吃的零嘴。 「还不快多谢三婶?」张桂花连忙笑呵呵地推了她一把。 刘稻香自是赶紧谢过,又陪两个长辈说了一会儿话。 李三婶便问道:「稻香,我前儿听你娘提起,说是你镇上的那宅子要卖掉?」 「啊?哦,是呢!」她从青州回来后,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今儿李三婶不上门来问,她还真想不记来。 「你也知道,去年多亏了你,咱家才能多餵些猪,这收的谷子,种的红薯都没有卖掉,全给猪吃了,今年也卖了不少钱,翠花如今也跟着在作坊里混着,我也不担心,只是我那大儿子铁锤早已订亲,与亲家已商议好,明年秋收后成亲,我听闻你的院子想卖掉,便想问问你真的要卖掉么?」 原来李三婶家今年听了刘稻香的话,今年年初多添了些田,又因她家本多养了几头母种猪,今年下的猪崽都没有卖掉,全自家养了。 再加上李翠花养的一百多只鸡,还有镇上铁铺的收益,还有以前存下的一些,再找亲朋戚友相借一番,前前后后加起来,到也让她家攒了三百多两银钱。 而她儿子结的那门亲,对方的爹是在县衙里做捕快的,家中也积下了小小产业,只是结亲之前便言明了,他家闺女得住在镇上,为这,女方家愿意给自家闺女五亩良田做陪嫁。 李三婶家这几年一年好过一年,原想着让小两口住在打铁铺子后头,谁知今年赚了不少钱,又听得刘稻香手中有个小院子要卖掉,便动了心思。 「三婶想要,我自然要与你方便,更何况你们买了也不亏,如今那院子已经涨到了一年二十两银子的租金呢。」 刘稻香几姐妹的月例又涨了,自然不再在意这二十两银子,更何况她今年依然在饲料这一块有些钱进,只是比不得往年了。 左右自己手中已有产业,她也并不想再做倒卖饲料的事,自己年纪一年大过一年,张桂花自然不大愿意自家闺女再到处撒野了,便想把院子变现银,再去做些别的。 李三婶闻言大喜,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我把这小院子给了孩子们,全看他小两口是住还是租了,若租掉,那就搬去打铁铺子后头,若是自住,我也不管那些事。」 刘稻香很惊讶,原来李三婶压根儿就没想跟自己的儿子住一块儿。 或许是刘稻香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李三婶这才好意解说道:「婆媳、婆媳,虽也有个女字,但终归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哪里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没得一家子挤一块儿,还要叫我闺女受委屈,反过来,若叫媳妇受屈,我若是老得动弹不了,她又怎会真心待我,到不如现在分开住着,又不用分家,等我俩老得走不动了,再搬去跟我儿子一块儿住。」 李三婶这是真正看得清楚,瞧得明白。 「还是分开住的好,将来翠花还要嫁人呢,这嫁妆啥的,若长年住在一起,这嫂子的知道了难免会生意见,还有,给翠花相看,也最好先跟对方说明白,让小两口一成亲,就分出来单过,你若真心疼,多给些嫁妆又或是成亲后,再时常贴补些即可。」 张桂花可是完全贊成李三婶的做法,而且,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自己吃过太多这方面的苦,压根儿就不想自己心疼的小辈们走这一条道! 她看李三婶惊讶的看向自己,非常坚定地又补了一句:「将来我的闺女必是如此,不然,定不会结亲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反被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反被欺 「你所言极对,我往后便这般处事。」李三婶细思,知道张桂花是真心疼自家闺女,不然,也不会如此掏心掏肺的说了。 李三婶接下来,便询问刘稻香那小院多少钱。 「我也不知,三婶不若去镇上多多打听一番。」刘稻香心中自知价钱,只是她觉得还是让李三婶自己去问清楚才好。 李三婶笑道:「想来你是不知的,我在听说这事儿后,便已跟你三叔说了,他在镇上打听过,说你那边的小院得值个三、四百两。」 刘稻香与李翠花是手帕交,也不靠那小院发个财,便笑道:「我那院子前后两进,后头靠河边还带了一块菜地呢,前院后院都带左右厢房,等哪天得了空,我使人带了三婶去瞧瞧,若瞧中了,我便做个价,只那院子卖与你,得三百五十两。」 李三婶喜出望外,笑道:「当真?」 她听刘稻香那般说,便知那院子没有四百两是买不下来的。 刘稻香却想,自己当初买时,是二百四十两买的,算是捡了个便宜,赚个一百来两也就知足了。 「自然是真的,不知我娘有没有同三婶说过,我家的产业,大多都置办在青州城。」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事儿村里的人大多不知此事。 李三婶乐得嘴都合不拢,说道:「听你娘说过,听说不但你家里买了个大庄子,连你姐都买了个小庄子,我就想着啊,待我把媳妇收进家里,便把打铁铺子给了他小两口,我与你三叔带着翠花就在家养养猪和鸡,也给她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 张桂花闻言笑道:「是这个理儿呢,左右翠花年纪还小,你好生置办一番,有份像样的嫁妆,才好让我当家的寻个好处去!」 她家二闺女与那丫头交好,张桂花自然想李翠花也能嫁户好人家,这样,往后才能继续有来有往,若自家闺女万一遭了什么罪,还有个可以伸手相帮的人。 不得不说,张桂花与那些乡绅夫人们接触久了,连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李三婶与刘稻香约好了,第二日坐刘稻香家的驴车一起去镇上看院子,因着李翠花知道后,也闹着要跟着去凑热闹,刘稻香听说后,最终决定第二日亲自带两人一起去。 这便是因为她与李翠花关系极好的原故。 不过三五日,刘稻香的私房又多出了三百五十两的银票,而镇上的院子已更名为李铁锤。 又因有租客续期,李三婶暂且将那院子又续租给了租客。 为此,她乐呵了好久,还笑说是来了个开门红。 随着天放晴,刘稻香家的小院一日热火过一日,整日都有不少人在院子里来去匆匆,却是那红薯粉作坊里的事,洗红薯,削皮,磨浆,沉淀,晒粉,再碾磨,再筛粉,最后在作坊的最里头架起了大口锅,烧滚了水,开始做红薯粉。 随着年味越来越浓,刘稻香家的院子里的红薯粉干了一批又一批。 一捆捆都用干净的稻草扎好,放在干净的大布袋子里,又搁在了大水缸里。 却是为了防鼠咬坏。 年前的时候,张裕德打发人来拉走了一批,说是要赶在过年前好好的推出去,正好能叫大家在新年里追捧这能玩出多种花样的吃食。 不过如何,青州城里当真流行起了一种叫红薯粉的东西。 因为卖得贱,吃的人也很多。 这些刘稻香且不知,而她,此时,正被高高的一摞帐册子埋了。 耳边还传来春娇与青梅的议论声。 青梅见刘稻香已经拔了快半个时辰的算盘珠子了。 连忙起身给她沏了一杯温茶,说道:「姑娘,先歇会儿吧,左右是这点事,夫人又不曾催促你这几日就盘整出来。」 刘稻香脸带疲色,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吃了一口,方才答道:「往年我只管外头的事,到也省去许多琐事,今年我姐要忙着绣坊里的活,又要忙着给自己绣嫁衣,娘亲便叫我把家里的帐都盘一遍,好心里有个底,这事儿,必得过年之前做完。」 青梅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了。 腊月十五的时候,高九便带人把家里的猪和鸡都拉着了,而之前,刘稻香一直忙着红薯作坊一事,一直抽不出身来盘帐。 青梅又道:「老爷不在家,夫人也抽不出空闲来帮姑娘盘帐了。」 「没关系,爹爹其实出去走走最好不过了。」刘稻香觉得刘三贵的眼界开阔了,再对上老宅那边的人,说不得她与她娘亲会更轻松些。 春娇走过去给她拿捏肩膀,突然想起一事。「姑娘,奴婢先前去村里听到一件笑死人的事。」 「啊?你今儿又熘去村里了?」刘稻香一脸茫然。 青梅见了,只觉自家姑娘越发可爱了,忍不住笑道:「姑娘先前正在看帐本,春娇还跟姑娘说了来着,显然姑娘并不曾听入耳中。」 「我还真没印象了,春娇,快些说来让我也乐乐。」刘稻香闻言生了好奇心。 青梅与春娇对视一眼,方才听春娇笑道:「说来这事儿,姑娘听了必会喜在心中的,那个老宅的那位老夫人不是个利害脚色么,这回算是摔坑里了。」 「哦,你快说说,莫要卖关子了。」刘稻香听闻刘齐氏又被坑了,心情越好得不得了。 春娇这才说道:「还不是为了银子的事,要奴婢说,那位老夫人能有钱盖二进院子,咋就没钱花了呢, 且这事儿,还闹不得小。」 原来,进了腊月后,刘仁贵依然去找了自己的岳丈帮忙把猪给销出去。 这一次不动以往,他可是餵了不少,而刘旺贵比他要少一半。 这事儿是说好了的,孙屠户家帮他在年底把那几百头猪销出去,而刘仁贵则把手头上三十亩的地契给刘孙氏,人孙屠户家说得很明白,他家不图这个,只不过是为他的两个亲外孙子——刘智财两兄弟挣点产业。 刘仁贵对此并没有异议,有想法的翠柳,却是被翠玉反踩了一脚,在刘仁贵面前卖了个好。 刘稻香闻言,笑道:「我那二伯娘还是有些聪明嘛。」 青梅低头假装数地上的蚂蚁,若不是刘孙氏三天两头拿家里的事来烦自家主子,她也不至于暗中出手相助,不过,那刘孙氏好似也比以前精明了不少。 原来,翠柳有心想再怀上一个,自然也想给将来的孩子多谋些产业,而翠玉是刘孙氏手里的一张牌,翠柳想什么,她自然要拆穿什么。 如此一来,那三十亩良田的契书就落到了刘孙氏的手中。 这事儿,刘稻香以前听过一耳,并不知还有这么一处戏。 刘稻香暗道,咋就这些坏人的运道如此好呢? 「即然是孙屠户家帮忙销的猪,想必我那二伯与四叔两家,今年赚了不少。」 春娇闻言笑道:「哪里有赚许多了,若真能赚许多,那刘老夫人也不会急红了眼。」 刘稻香闻言秀眉轻挑,不解何意。 青梅在一旁笑道:「姑娘,咱家的猪是直接卖给九爷的,那价钱也是早早就说好了,自然不会有变,可你却不知,因着去年咱村里的镇长家,李三夫人家,还有老宅那边餵猪都赚了不少银钱,这眼红的人自然有,跟风的也多,这不,今年突然很多人家养了猪,那价钱自然是降下来了。」 「那今年毛猪多少钱一斤?」刘稻香对此事当真不知,黄大奶奶与李三婶家餵的猪,今年也是走的刘稻香家的门子,约好了以后也是如此,许了两家,一家可以餵五百头,而高九因着腊肉能保存时日长,又好吃而销量一直大增。 早先在听闻刘家把猪圈搬去另一乡时,高九便劝刘稻香再去把周边的山陵买下来,并与刘稻香签了一张一万头猪肉的契书。 而她也顺便提了提黄大奶奶及李三婶家,这不,帮两家要来了各养五百头的契约。 她这般心思转动时,那边青梅已答:「毛猪肉不过是九文钱一斤。」 刘稻香还真没想到是这个价:「跌了这么多?」九文钱一斤还真是赚不了多少。 青梅答道:「可不,一斤赚个两文钱,一头猪六百文,一百头也不过是六十两银子罢了。」 「可有打听到那边餵了多少猪?」刘稻香对老宅的事,一向很关注。 春娇笑答:「一共餵了四百头,那位四老爷餵了一百头,剩下的三百头是那家二老爷的。」 刘稻香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答道:「算他运气好。」 「可姑娘,他却不可能是赚了一百八十两。」春娇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哦?」刘稻香一挑眉,又道:「我到是忘了,那田契即然在我二伯娘手中,想必,那谷子也不会给了我那二伯。」 春娇闻言,拂掌道:「是这个理儿呢,姑娘是不知,那位二夫人越发有手腕了,竟趁着那边二老爷带了翠花出门吃酒时,从她娘家那边喊了许多人过来,一日便把过处田里的谷子收了,且是直接就在田里头卖给了粮铺子的老铺,那谷子还没完全干,听说,二夫人卖的价钱也便宜,这事儿,奴婢悄悄打听过了,听说是孙家那边有人帮忙牵的线。」
第三百八十四章 鸡飞狗跳 第三百八十四章 鸡飞狗跳 即便刘孙氏性子再如何坏,在孙家人的眼里,那就是他们的亲闺女,亲妹子,不帮她又帮谁? 「看来,咱二伯娘今年能过个好年了。」刘稻香抬头透过菱花窗看向外头,真难想像,那样一个坏性子的妇人,竟然为了自己的儿女能洗新革面,改了自己的脾性。 青梅在一旁推了春娇一把,示意她快些往下头讲。 「姑娘,姑娘,我到一时说得乐呵,忘了告诉你,刘家老夫人与自家二儿子为了银子的事闹了起来呢。」 「哦?是了,他餵猪的吃食哪里来?我二伯可是个铁算盘,样样都算得很精,又岂会让自己吃亏?」刘稻香自从去年从刘仁贵里结帐后,刘三贵又放出那样的狠话,刘仁贵见没便宜可占,便再也没上门来找刘稻香赊过饲料了。 经春娇这么一提醒,她心中一动,问道:「莫不是他把主意打到了那边那位老夫人身上?」 「是呢!为这事,那家闹得可凶了,听说,都抄傢伙了。」春娇说这话时,不无得意,那边若遭了秧,她在一旁就瞧得越解气。 「还真的是?不对吧,我爹今年虽不在家,可我娘也时常让薛大叔接了我那便宜爷爷来家中吃饭,看他那气色,不像家中大鱼大肉的好生养着。」 刘稻香每次见到刘大富都是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细棉长衫,每每张桂花做好了送他几身,也顶多只瞧见他穿了一身,剩下的却不得而知,就那样不见了...... 春娇见她脸色不大好,便又把她打听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刘齐氏今年手上确实钱财不多,但,去岁年前,刘齐氏从两个儿子身上颳走了五十两银子,若只管嚼用,足够这一家子吃喝一年了。 刘仁贵的钱全买了猪崽,这猪崽买回来了,总不能叫它们饿着吧。 他手头没钱了,便去哄刘齐氏。 刘齐氏拗不过他,只得把那五十两银子均了三十两齣来,全拿来买了最便宜的陈年玉米餵猪,又加上去岁剩下来的红薯,到也叫他们撑到了六月份。 眼看着没有粮餵猪了,刘仁贵这一次便去找了刘旺贵,也不知他怎么说的,总之,刘旺贵找了那位县令千金,他新讨的媳妇要了些钱买了些粮和糠回来。 待到六月过尽,七月初时,两人田里的谷子又收上来了,只是,两人明面上的田地加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亩,哪里够那几百头猪吃的,这不,刘仁贵又赖上了刘齐氏。 哄得刘齐氏又不知从哪儿拉了不少粮食回来,一直吃到了十一月份,晚稻收上来可刘仁贵家的已叫刘孙氏转过身给卖掉了。 猪还没卖掉,可这口粮不多,刘仁贵眼珠子一转,又赖上了刘齐氏,哄着她再拉了不少谷子回来。 到了此时,老宅那边谁也没提这猪卖了换钱,到时怎么分。 等到刘仁贵两兄弟的猪出了栏,又有孙屠户帮忙卖掉了,最开始刘齐氏找刘仁贵私下里询问过几次,可偏偏刘仁贵总推说那猪的钱,孙屠户还不曾送过来。 刘齐氏问过几次便不耐烦了,终日里在家摔凳子砸碗,骂骂咧咧,刘孙氏听得厌烦,便顶了回去,说什么那钱早就结了。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呢。 刘齐氏怒火中烧,立马叫了自己的小丫头金钗,去把在外头吃花酒的刘仁贵给找了回来。 她又摸到上房,站在门口唤刘旺贵。 出来的却是那位娇美的县令千金,眸光冰凉地看向刘齐氏,眼里尽是毫不掩饰地不屑,她是真看不起刘齐氏。 「夫君正在屋里背书,有何事?」 对上这样的千金,刘齐氏无端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大截,小心笑道:「也没啥事,只是那猪已经出栏了,我想问问,那钱可有拿到手。」 县令千金奇怪地看了看她,说道:「你这话好叫我想笑,听起好生没道理,他们几兄弟早早便分了家,他与二伯合伙养猪,这卖了猪银钱到没到手,与你何干,即便是叫儿子们养老,不也应该一家一户轮着来吗?对了,过年时便说说这事吧,总没得一直吃你小儿子的。」 刘齐氏闻言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她要强了一辈子,把媳妇们个个捏在手里,临到老了却不想招了只母大虫给自家小儿子。 「你......」 「我什么我,你小儿子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这家,自然是我当家。」 好吧,县令千金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刘旺贵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只是他压根儿就没有出现。 「你即然嫁进了我刘家,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刘齐氏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县令千金已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甭说这些有的没的,自古便是如此,即已分家,你二老便该老大给你们养老送终,还有,我娘说过了年要来小住一段时日,所以,东厢房也得给我让出来,二伯今年可是得了好几百两银子,没得还赖在我家......」 刘齐氏被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自己掏银子盖的院子,怎就变成了她家的。 「你放屁,你个狗......」终不敢说出那太脏的话来,想来是怕了那位县令。 县令千金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当谁都稀罕这破屋子,还整日拿捏作派,真是笑死人了,不过是小小富户,还真当自家了不得呢,就这点子家当,我还没这般眼皮子浅。」 要说,这位县令千金当真是伶牙俐齿,刘齐氏不过说一句,她便能顶回十句。 刘齐氏被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喉咙眼儿上卡住了。 县令千金尚觉不够打击她,又道:「看在二哥一家是我夫君的亲兄弟份上,我已经让他这一家子白住一年了,二哥如今手头上有不少现银,想必再寻个好住处也不难,你莫不是不知?也对,谁又会多嘴告诉你,就你这霸家霸产霸儿子的德性,媳妇们在你眼里不过,哼,有钱嘛,不过是一座金山,总想方设法掏空,若不过是贫穷苦命女子,只怕就是你的晚饭菜,想搓扁了,揉圆了,还不由着你来!」 大抵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县令千金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刘齐氏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她置气了,满脑子都是那几百两的话在迴响。 她眼眶通红,怒道:「你胡说,今年的猪肉价格只有九文钱一斤,岂能赚个几百两。」 县令千金冷哼两声:「我懒得与你白费口舌,你二儿子利害着呢四百头猪,才分我夫君四十两银子。」 她身边的陪嫁丫头说道:「主子莫气,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也就够你做两身好衣裳。」 刘齐氏闻言,越发心头火滋滋作响。 她再也顾不得与县令千金拌嘴,怒气沖沖地转身出了上房。 「刘仁贵,你给老娘死出来。」 一声怒吼震天响,连唿啸而过的寒风都打了个颤。 「娘,娘,啥事,我来了。」 刘仁贵衣衫不整的从东厢房里钻出来,尤其他快步走近了,一股呛人的胭脂味儿迎面扑来。 「咳,咳,你这作死的,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刘齐氏伸手狠狠地拍他后背。 刘仁贵连忙躲开,说道:「娘,我咋就不争气了?当初我可是咱镇上有头有脸的第一掌柜,后因四弟长年不在家,我才辞了那事回了家中伺候爹娘,又在家中餵养了这许多猪,哪里就不争气了,外头都夸娘命好呢,生了三个争气的好儿子。」 刘齐氏听他的话,眼都看直了。 刘仁贵的话听起来很有理,但是...... 她勐地一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扯去了西厢房,不用说,这事儿,她想关起门来细细问。
第三百八十五章 左手进右手出 第三百八十五章 左手进右手出 「我说婆婆,我家夫君可没有多沾半分,钱都在二哥那儿呢!」县令千金也不知做何想,但她是一点都不怕刘仁贵的。 刘齐氏闻言,吊三角眼一横,冷刀子唆唆地朝刘仁贵甩去。 「好啊,你如今是不是翅膀长硬了,敢哄骗你老娘了。」 刘仁贵可不想把到手的钱拿出来,只是刘齐氏如今正在气头上,他连忙道:「娘,我给你悄悄留了十两银,哪里有她说的那许多,咱家的猪,今年没那么肥,赚得也不多,再说了,儿子还从别人那里赊了些粮回来餵猪,这都是要还的。」 说起这事儿,刘齐氏更是窝了一肚子火,当初把翠柳弄去二儿子房里,还不是想让二儿子心里向着她,谁知,刘孙氏那挨千刀的,竟然也有样学样,弄了个翠玉塞给她二儿子。 偏那翠玉年岁更小,也更娇嫩得多,分走了翠柳不少宠爱。 更是趁她不知情时,把他儿子名下的那几亩田,全都换成了她两个孙子的名字。 「十两,你当你娘是叫化子?你不给我个百八十两的,今儿,我就跟你没完。」 刘仁贵一听,真急了,他手里的田全都给刘孙氏拿走了,现在就指着靠这今年赚的银子翻身了。 「娘,十两已经很多了,没瞧到四弟都才分了四十两,你若要百八十两,不如让儿子去死吧,逼死儿子算了。」 刘齐氏闻言,又狠狠地捶他,一边打一边哭:「我咋就这么命苦咯,生出来的全都是讨债鬼,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正在此时,一个婆子拿着三尺白绫,一个婆子搬着把椅子过来了。 「二老爷,我家主子说了,你要死,还请出了院门往左,那里是村里的坟地,若你真有此志,这是我家主子送二老爷的仪程,还祝二老爷一路好走。」 刘仁贵脸色铁青。 刘齐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但没来得及晕倒。 县令千金的一个丫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双手用力扶住她。 在刘齐氏耳边悄声说:「老夫人,你这种小把戏如今已过时了,你若真晕过去了,明儿,外头还不知怎么说呢,是说您逼死了二老爷,还是说二老爷气晕了您呢?怎么着,都是大不孝呢!」 刘齐氏这人最好脸面,被人这么一挤兑,还真的无法装晕了。 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又想着自家二儿子如今也学着挟制自己,越发气晕了头。 眼角余光,正好瞟到一大竹扫把放在边上,抄起大扫把就往刘仁贵身上招唿:「我叫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当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生出你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叫你不学好,叫你没出息,被个娘们裤裆口儿夹住,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崽子.......」 刘齐氏抄起大扫把追着刘仁贵满院子跑。 刘旺贵听到院子里吵嚷嚷地,生气地把书往书案上一搁,见到县令千金进来,便道:「娘子,走,我带你去镇上走走。」 两人之后相携便从后门熘了出去。 东厢房里,刘孙氏听到刘仁贵被揍得鬼哭狼嚎,幸灾乐祸! 刘大富从西厢房里出来,抽着旱菸杆路过,假装没看到...... 刘仁贵见了,连忙喊爹。 刘大富的脚步一顿,想了想,反正那银钱不会到自己手上,也不给自己花,他还是去河对岸看看那两个小胖墩去,说不得还能留了自己吃个饭,再给喝两口小酒。 那里可比鸡飞狗跳的家里舒坦多了。 刘小兰是躲在自己屋里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寻思着过了年,便闹着自家娘亲去府城玩,说不得,只要再让自己表哥「玩」开心了,她又能得不少银钱花了。 她并不知,自己此做法,与那窑姐儿有何分别? 只不过是一人与数人的区别! 刘仁贵最终被打得鼻气脸肿,还客客气气地给他娘老子送上了五十两白银。 ...... 春娇说到这儿,青梅听得真愣神,最后笑道:「那县令千金说话可真直爽。」 春娇撇撇嘴,不屑道:「她哪里是直爽,要我说,她是懒得费神,压根儿就瞧不起自己的婆婆。」 而坐在那里的刘稻香,此时正低头看着自己保养极好的葱葱玉指,心里却是想着另一件事儿。 刘旺贵讨的那房媳妇,除了这次的事,至今都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实在让人想不通。 即便是反驳其婆婆,但她的话细细想来,却句句属实,的确如春娇所言那般,她当真是不屑! 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勐地抬头,问春娇:「那老夫人可有与自己的小媳妇掐起来?」 「不曾,听说那位县令千金极有脾气,硬是不拿老宅那边的一针一线,非得什么都算了个清楚明白,她带来的丫头婆子都是她自己出月例银子,那丫头、婆子们也只管她房里的事,连那位老夫人都指使不动。」 如此一来,刘齐氏自然寻不到那位县令千金的错处。 春娇眼神恍惚,总觉得这事儿太古怪了。 「姑娘,奴婢想不明白,那位即然嫁过来了,咋还算得如此清清楚楚?」 刘稻香先是一愣,后才答道:「或许,那位县令家的千金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性,这是防着呢!」 丫头们闻言,个个若有所思。 老宅里乱成了一锅粥,刘稻香家依旧风平浪静。 张桂花越发忙碌了,忙着过年的事,忙着回各家的年节礼,其中就有苏子烨送来的两大车年节礼,独独有一车子是给刘稻香,到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京城里时兴的吃的,玩的,再不就是一些胭脂水粉姑娘家爱用的东西,并无出格的东西。 张桂花也没多在意,自家二闺女与他最相熟,他比照自家另两闺女多送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就是有点太多了,那吃的就占了那牛车的一大半位置。 东西虽多,但并不值多少银钱,因此,刘稻香收了礼,依旧笑眯眯地吩咐青梅去地窑给取了酒,这是专门给苏子烨准备的数坛自酿陈年野葡萄酒。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日,一直到了晚上,张桂花才终于脱开身,有了空闲过问今年的收益。 这是家中的老规矩了,只是唯独少一人。 刘稻香令青梅与青丝把帐册和算盘拿来。 一本本地把帐说给家人听。 「家中开销一惯是娘和大姐管着,我便不说那一块,只说今年外头的收益。」 一个一尺来长的册帐在她面前摊开,这是今年的帐册。 上头都写着今年外头的开支与收益。 「开支这一块,最大的便是青州买大庄子的那笔银子,支出了六千三百三十七两,其中包括了买的几十房人,还有添置的农具,以及四季衣裳,另各家按人新添了的棉被,以前平日里的各项费用,另两处便是红薯地和家里水田开支,这里因为早已有了的,只不过开支了三十多两,另支出一千五百两家用。」 刘稻香一笔笔的算给她娘及姐姐妹妹听。 两千头猪,一共赚了八百两,鸡赚了二千两,家中的红薯收入二百六十八两,青州六百亩的庄子,当时买回来时说好了,早稻那一季,那家人还是要收走的,因此,只收了晚稻这一季,另加上那庄上的青菜,鱼之类的,更计七百七十三两。 还有邻村的五十亩水稻及三十亩玉米地,一共一百五十两。 刘稻香这边一报完,那边刘秋香已拿算盘算出来了:「咱家今年一共收入三千九百九十一两。」 离四千两只差九两。 张桂花很想说,要不,从她的月例里拿九两齣来补上。 后又想,不过是从左手倒换到右手罢了。 「你快算算,扣除花销,咱家家里还有多少底子。」 刘稻香抄起她的那把精巧小算盘,噼里啪啦,玉指轻飞! 「去岁本有三千五百多两,减掉今年一千五百两的开支,还有减去五百两的粮钱,尚余一千五百两,再加上今年的收入,一共是五千四百九十一两。」 张桂花听得嘴角直抽,为啥就不能凑满六千两呢? 「明年咱家中没什么大的要添置的,不如留四百九十一两暂做开销,还五千两给你们小舅舅。」 刘秋香秀眉紧皱,问道:「娘,会不会留少了?咱家如今认得的人多是有头有脸的,这家中的开销一年年的,也是水涨船高。」 刘稻香在一旁左手拿起小算盘,轻轻一晃,各个算盘珠子都归位了。 「姐姐,你莫要担心,你忘了,一千五百两的开销里,尚有四百来两是收红薯用的,小舅舅前儿打发人来拉货时,不是捎了信来说,那粉丝卖得极好么?说是春耕生产后,会打发人来接我们去州城小住,到时,再把这帐给结了,所以,娘,姐姐,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估摸着,那一处,又能分不少钱呢!」 张桂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虽说家里的现银不多,但家里的产业却一点点的在添置,想到自家大闺女,她忍不住又道:「待到明年底,家中有了余钱,要给你姐姐添个绣坊。」 刘稻香闻言乐了,笑道:「姐姐,娘这是捨不得你早嫁呢,如此也好,姐姐在家还能多待一两年。」 只可惜大周朝多是十五岁便出嫁,若是像她的小舅妈萝拉家乡那般,一直娇养到十八才出嫁,才是顶顶好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想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想去 刘秋香怕张桂花想太多,忙道:「娘,我的绣坊不急,出嫁前,我都打算把绣坊安在家里,再说了,小舅舅可是应承过我的,定要多多给我接些单子,娘,说不得明年我自个儿赚了钱,就能自个儿买绣坊呢。」 张桂花可不会信她的,说道:「那是你自个儿赚的,爹娘总要给你们一人一份嫁妆的。」 刘稻香连忙举起自己的小爪子,说道:「娘,我有意见!」 张桂花一听,脸色立马不大好,自己这个当娘的容易吗?想给自家乖乖闺女们置份嫁妆,咋就这么难呢? 她一点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错! 刘稻香自不会告诉她,从一开始便出了「错 」。 「娘吶,你只管帮姐姐和妹妹多置些嫁妆,闺女我自己有本事给自己置办嫁妆。」刘稻香眼瞅着张桂花又心塞了,连忙打滚撒娇。 又听她脆生生地说道:「娘,家里置办了个六百亩的庄子,我在那附近买了个千来亩的枫叶湖,家里养猪餵鸡,可爹娘也没少疼我,给我最先置了个两百多亩的庄子呢!」 刘秋香也在一旁得意地说道:「娘,我也不差啊,置了个三百亩的庄子,这不,年底庄头送来的收益,又是好几百两的进帐呢!更何况我今年的绣坊也赚了不少,我身上如今有五六百两的现银呢,娘,你说你还愁什么呢。」 张桂花想说,她不是愁,她是好心塞! 一旁的刘春香还嫌不够乱,跟着起闹道:「娘,我已经想到要做什么生意了,待过个一两年,我年纪大点,便要开始做生意了,大姐,二姐都有自己的私产,娘,你可不许拦着,可不能偏心啊,不然,我哭给你看......」 自家闺女的嫁妆,她都插不上手...... 张桂花最后没了谈话的兴致,把她们姐妹三个轰出了上房,把那好看的菱花木门狠狠地一关,眼不见为净! 她得去她的儿子们那里找回当娘的成就感! 再说刘稻香,她虽说靠给家里倒卖鸡粮而赚了五百两,又加上之前小院卖得的三百五十两。 但不要忘了,刘稻香有一个千来亩的枫叶湖,湖里如今已餵了大约三万只红头雁苗,只待开了春正好能生上一批蛋,再孵上数万只红头雁。 这红头雁的小苗还是张裕德免费提供的。 而她那两百亩田一年的产出,与家里在青州的庄子里的产出换了一下,谷子是直接从那大庄子里拉走的。 而刘稻香这边谷子拉去餵了猪和鸡。 只是那点子东西又哪里够那些鸭子吃,而在枫叶湖南面的那一百多亩地,都已种上了小白菜,日日有人摘了叶子去餵鸭,再加上那湖里本就鱼虾多,想来明年春能省去不少口粮。 好在她有个得用的金手指,想着若实在少了谷子,便从那里头换些出来,这样一个能直接变现,二个,也不必引起家人的关注。 她这般寻思着,一直到四更天才将将睡去。 转眼便到了过年,老宅那边一家人都还没去送年节礼。 除夕这一日,刘稻香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份年节礼:二十斤白面,两刀上好的五花腊肉,两条五六斤重的烟燻混子,一对腊鸭,一包红糖,一包白糖,两包点心,二十斤白米,一篮子鸡蛋,两套针线极好的湖绸新棉袍,只是颜色瞧上去有些老气,想来是给刘大富夫妇准备的。 这在三十里村,都算是顶好的年节礼了。 只是,张桂花正望着那年节礼出神。 「娘!」一道绯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身镶毛绯红绣花长袍,下罩彩蝶百褶裙,项戴掐丝珐瑯珍珠蜜腊吉祥金璎珞,随着她的举止,露出左手腕上的一对八宝锦鲤银手镯,乌黑顺滑的分俏髻上,粉、绯两绢花下别着银鎏金槐花穗,只见她莲步轻移,随之飘荡,金银闪耀,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今儿下大雪了,你咋不多睡会儿。」张桂花的话里,满满地都是溺爱。 她一边说一边招来一旁候着的红菱,从她手上接过一个小巧精緻的手炉,待刘稻香走进,把手炉塞到她手里,说道:「外头这会儿子冷着呢,左右家中无外人,我也不拘着你们,想睡到几时起便几时起。」 张桂花觉得孩子们早几年跟两口子吃了不少苦头,没得日子好过了,还寻着孩子们瞎折腾。 「知道了,娘——!」刘稻香挨着张桂花坐下来,这个「娘」字,被她唤得娇得不行,连舌头都伸不直了。 张桂花心房软成一汪水,笑着伸手轻点她的额头,说道:「你是来看为娘的笑话吧。」 刘三贵不在家,连老宅那边的年礼都无人送去...... 张桂花总是如鸵鸟一般,想着明日再送过去,这一拖,便到了过年。 「娘,要不存着明年再一併送过去。」刘稻香笑得没心没肺。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说道:「娘可真是白疼你这小白眼狼了,再如何,今儿也是得送过去的。」 「娘,闺女我,陪你去吧,再顺道去三婶家讨些葵花糖回来吃。」刘稻香对李三婶做的葵花糖念念不忘。 张桂花笑道:「那又不是什么老虎窝子,还怕娘被她们啃了不成?放心吧,娘会带着唐姑姑和卢姑姑一起去的。」 唐姑姑与卢姑姑是早先分给她的姑姑,要不是有两位姑姑帮衬着,张桂花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与那些乡绅夫人打成一个片的。 刘稻香砸砸小嘴,笑道:「原还想当回大英雄保护娘亲,如今看来,唉,高手寂寞啊,用不上咱了。」 张桂花笑骂道:「你就得瑟吧,同娘一起去也行,待会儿你就直接去李三婶家吧,听说她今年赚了钱,手一松,乐呵着给翠花买了个小丫头呢!」 「真的,假的?翠花也有人伺候了?真是太好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着将来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小丫头伺候着呢!」对于此事,刘稻香是乐见其成。 「那丫头对女红不大感兴趣,好在女红比你要好些,便由着她在绣坊里混着,如今有小丫头伺着了,过了年,便不大好再来这里做工,往后你若无聊了,便多多使人接了她来咱家里耍,或是你去她家串门子也行。」 张桂花惯着闺女们,但也想自家闺女们有耍得好的手帕交。 「知道了,娘亲!」刘稻香娇娇地应下。 娘俩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刘秋香与刘春香的丫头来回话,说是昨儿两人试新衣试得太晚,便不起来吃早饭了。 张桂花听了也没说什么,反正家里就她娘几个在,想怎横着走都行。 之后,张桂花便带了刘稻香去了村里。 刘稻香依言去寻了李翠花玩,张桂花带了两位姑姑去了老宅那边。 李翠花当时正在屋里带着自己的小丫头做绣活,新买的小丫头名叫小芽。 「稻香,你今年咋过来了?」李翠花很吃惊,今儿可是年三十。 刘稻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道:「之前家里一直乱忙,这不,今儿才有空闲给那边送年礼。」 「要我说送了是情份,不送是本份,你们家给他家的还少吗?」李翠花为她家打抱不平。 刘稻香闻言低头浅笑,答道:「面子上终归要过得去,更何况我家与旁人又有不同,只要大家看在眼里,我爹娘是个孝顺的就行了。」 李三婶拿了吃食来招待她,听到两人的话,笑道:「还是稻香懂事多了,这十里八乡又几个不识得你爹了?若做得太过,背后总有人爱是非呢,到不如做在明处,让大家看在眼里,那边那老婆子也不会有机会找上门来闹了。」 刘稻香在李翠花家正议论着老宅的人。 而老宅这边,刘齐氏看到张桂花送来的新长袄,喜上眉梢,过年有新衣裳可穿了。 「三嫂,听说你来了!」刘小兰笑意相迎。 惊吓了张桂花,摸不是被鬼上身了! 刘小兰暗中打量上门来的张桂花,头插含珠点翠金凤步摇,身着镶毛绣花若草色长袍,下罩银灰绒缎百褶裙,外罩暗银纹枣红大斗篷,体态修长,端庄娴淑。 她不想承认,自家这便宜三嫂,似乎越发好看了。 即便她家那位新进门的四嫂,也是比不过眼前的人。 「小兰在家啊!」 张桂花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以往在老宅时,要不是刘小兰在后头怂恿,她只怕要少受不少苦。 刘小兰嘴上敷衍着,眼睛瞟向了那年礼上,看着放在桌上的年礼,有面、有米,还有腊肉,以及两只腊鸭,一篮子鸡蛋,她的视线落在了打开的粗布包袱上,顶上头是一件墨绿色镶毛团福长袍,看那式样,应该是给她爹爹的。 「哟,三嫂子,你可太客气了。」 张桂花依然面带微笑,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讥笑。 莫不是还以为与当年一般? 她家当家的又不在家,她比照往年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衣裳做得更好看了,少了些活鸡、新鲜猪肉又或是海味。 她才不想便宜了这一窝子白眼狼。 张桂花假装没有看到刘小兰去翻那叠着的衣裳,依然温婉地笑道:「爹,前儿黄大婶打发了家中的婆子去我家,说是初三请了我们一家子及爹一起,去她家去吃晚饭。」 其实,这都是大人们的意思,不过是想让黄小虎与刘秋香能多些机会相处罢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借力打力 第三百八十七章 借力打力 大周朝有个很让人磨牙的规矩,便是订亲后,双方都不可私下见面。 刘大富才点了头,那边刘小兰已经发脾气了:「咋就只喊了我爹,我娘和我二哥、四哥呢?」 只因她没有瞧见属于自己的那身衣裳,她心里很不高兴。 早前虽说齐富锦走之前,把那袋碎银子给了她,到得过年前,她早已花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钱去做新衣裳。 而刘齐氏得的那五十两赔偿,并没有拿出来用,这事儿,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她的亲嫂子知道。 又因刘旺贵才娶了媳妇,家中的日子越发过得紧巴巴的。 从刘仁贵那边弄来的银钱,她也是紧紧攥在手里。 也不见她拿出来半分。 如今听了自家么闺女带着哭腔指责张桂花,便道:「可不是,咋就只请了你爹呢,肯定是你在里头作妖。」 张桂花拿帕子轻轻捂住小嘴,心里却想着有完没完,她家闺女、崽子们也不知起来没,又想着前儿打发人悄悄去县城买了许多烟花回来,一想到自家崽女们惊喜的样子,她就高兴得不行。 至于刘齐氏说些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了。 张桂花一脸乖巧地立在那里,刘齐氏已经从骂她作妖,害得黄家只请了刘大富一个,又骂到张桂花忘恩负义,不知好歹,更说她是不给黄府的脸面。 张桂花神游天外,身后的唐姑姑却是听得来火了。 站出来盯着刘齐氏道:「你说谁呢,我家夫人能送年节礼来,不过是看在咱老爷的份上,黄府?哼,哪个旮旯弯里冒出来的,算哪杆子葱?!」 唐姑姑作暗卫时,就是个硬性子,自也不怕黄府的人。 「你......」 张桂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暗中赞许地看了唐姑姑一眼。 「哎,说起来我还真忘了一件事,这都两年了,我说养娘,你是不是该把欠的钱给还了,去岁遭了灾,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咱三贵是个老实人,念着往日的情份,也没提这事儿,可不提,您啊,可不能当没发生过,不是么?那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呢!」 刘齐氏闻言气得一个倒仰,她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咋当初就觉得她是个老实好欺负的? 「什么钱?你不要胡说......」 刘齐氏心虚,反驳时,明显底气不足。她心里门儿清,她如今是再也压制不了张桂花。 张桂花也不跟她讲,只是看向刘大富,又唤了一声爹。 刘大富心里一直记着刘三贵说过的话,又记得这一年来,刘三贵虽不在家,可刘稻香家但凡得了什么好菜,必会打发人来请他去吃上一回,再喝上两盅。 这样的日子,是刘大富最嚮往的,没有刘齐氏天天骂他是吃软饭,也没有婆媳天天在屋檐下对骂,闹得不可开交,更没有儿子们天天在家坐吃等死...... 一想想家里的糟心事儿,刘大富的心情越发不好,又听得一旁的刘齐氏鬼哭鬼叫,立马拿旱菸杆勐地往桌子上一敲:「咋的,三日不打,上房揭瓦了?要不是你作死,你的日子可比现在要好过太多。」 他懒得理刘齐氏,转头对张桂花道:「你莫要理她,全当她疯颠了,还有,家中如今手头紧,去岁遭了灾,今年夏收,好容易攒了些钱,这不,给你四弟收媳妇又用掉了,你只管放心,这钱,我定会叫老婆子拿出来的。」 刘大富还算明事理,且这事儿当初是在苏子烨的见证下立的契,定无法反悔的。 张桂花也不过是被刘齐氏闹得没了好心情,才会藉机打压刘齐氏。 她并没想今儿能把钱要回去。 她想放过人家,可人家并不想放过她,正在此时—— 「三嫂,咋没我的衣裳呢!」刘小兰眼看着这事儿越扯越远,她所关注的重点,并没有人解答,实在忍不住开口相问。 张桂花抿嘴轻轻一笑,反问刘小兰:「你说为啥没呢?」 刘小兰一时哑了口,她怎么知道为什么没有? 「行了,齐蕊儿,你看她,都被你养成什么德性了?就这性子嫁去夫家,我告诉你,到时有她苦头吃,你就使劲惯着吧!」 从刘大富的话里,不难听出两人之间的矛盾,想来,刘大富不是第一次这般说了。 张桂花很看不起刘小兰的品行,也无异与她纠缠,笑道:「爹,晚上我会打发薛大河赶了驴车来接您去我家吃饭,明儿也是!」 她瞧得出来,刘大富与刘齐氏如今的关系越发不和了。 果然,刘齐氏立马横眉冷瞪,怒道:「大过年的,不准去,家里又不是没饭吃,是短了你的穿,还是少了你的吃,她男的又不在家,你巴巴地,一天到晚净想往那边跑,你存的什么心思?」 刘齐氏这话可真诛心,张桂花从来都是敬着刘大富的,她行得端坐得正! 刘大富闻言气得脸都成猪肝色了,扬起大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个吃粪吃多了的老婆子,老子今天定要打掉你满嘴的粪,三贵家的做错了什么,啊?敬着,孝着,还不够么?你非得折腾得那点子情份都没了?」刘大富被气得大动肝火,眼见刘齐氏起身躲开,他拿脚狠狠地一踹。 刘齐氏的心窝子上狠狠地挨了一脸,一张原本保养得挺好的脸顿时,苍白如雪! 这一脚是含怒而出,力道非比寻常,疼得她好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坐在凳子上半晌都缓不过气来。 刘小兰站在一旁早吓傻了,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扶自己的娘一把。 刘大富站在那里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以往欺负三贵家的,只要孩子们好好活着,我便睁只眼闭只眼,他不是你亲生的,你与他也不亲,如今,你竟然说这样丧尽天良的话,你这是想逼死三贵家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他站在那里骂得尤不解气,冲上去朝刘齐氏的头上又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我叫你一天到晚作死,弄得咱家不像家,哪家哪户像咱家?你到是说给我听听,还真以为这天,是黄府的天!」 刘大富坚决不容许刘齐氏破坏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更是,刘智财曾悄悄找过他,跪在他面前哭得很伤心,他爹娘被自家亲奶给毁了,当时,刘智财哭着求刘大富,求他给他们这些当孙子的一条活路,莫要让自家奶给断了。 刘大富知道,刘智财说的是刘三贵,只有他愿意帮着自己的孙子们。 当时,他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进肉里,疼得他好似在地狱里走了一回。 「还有你,小兰,以后没啥事就待在家里,帮你二嫂多多做家务,你也不小了,别一天到晚还如此不懂事,家里有人来送礼,不知道说句多谢,还怪送礼的人不会来事,你好大的面子呢,这么大的面子,咋不给你的哥哥及侄儿们捞个一官半职?」 张桂花冷眼旁观,自家便宜公公似乎真是被气坏了。 不过,刘齐氏又被揍了一顿,她想想都开心,要不,以后每年过年时,都来这么一处戏? 刘稻香几个万万没想到张桂花准备了许多烟花,她挑了些好玩的,叫吴姑姑亲自送去给了黄大奶奶家以及李三婶家。 年三十晚上,三十里村的烟花,惊动了数里外的大户人家,只嘆这一晚上,少说也烧掉了五十来两银子。 原来,张桂花自青州回来后,疼定思疼,决定要改掉那个「剁手」的毛病。 把自己的月例存在那里,到了年前才拿出来叫人去县城买了烟花回来,好哄自家崽女们开心。 初一,各处讨喜,初二,黄小虎一家子全来刘稻香家玩,初三,刘稻香家去了黄大奶奶家,初四又被李三婶家请去吃饭,初五、初六...... 一直到元宵节晚上,刘稻香家才算新年头回正式开火。 之前,一直都是在外边吃的。 刘稻香发现自己的衣服穿上去有些小了,她居然长胖了。 微胖美人刘稻香,决定每日早、中、晚在自家院子里熘达小半个时辰。 出了正月,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睛空。 刘稻香正叫青梅开了自己的私库,正在那里翻箱倒柜。 「青梅,青丝,你们去那边看看,春暖,你把这边的东西都搬出去擦一遍,再晒干了收进来。」 青梅一边干活一边说:「姑娘,这东西太多了,要不跟夫人说一声,再请木匠打几个箱笼?」 刘稻香歪着小脑瓜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私库,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许多玩意儿了? 就连那上好的料子,就占了三箱笼,还有张裕德派人送来的,海外的一些摆件,个个精緻又有异域风情。 「行,回头你去跟我娘报备一下。」 青丝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落灰的尺长的雕花盒子,说道:「哎,真沉,装的什么玩意?」 打开一看,刘稻香囧了! 只见里头满满一匣子的金银锞子,花式各有不同。 她挠了挠着,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这时几时得了的。 「把那盒子拭干净灰,再晒晒,对了,罗姑姑,吴姑姑,要辛苦你俩帮忙守在院子里了。」 两位姑姑自然应下,又手脚麻利的帮忙抬东西去院子里。 春娇从外头领了四大丫头及两位姑姑的春衫进来了。 只眼院子里乱糟糟的,连两位姑姑都灰头垢面的,抬脚寻去了库房。 在门口,瞧见刘稻香正叉腰把几个指挥得团团转。 「姑娘,老宅那边的二夫人过来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求上门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求上门来 「我娘不是正在家无聊么?」刘稻香快言快语地答道。 春娇又道:「二夫人先去见夫人了,说是一会儿过来找姑娘说会子话。」 刘稻香一听心下明白,这是找她有事。 「一会儿她来了,你领她去正堂,我等下就过去。」 春娇连忙应了。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刘孙氏着一身干净的细棉长袄出现在小院门口。 春娇眼儿尖,忙请了她进屋里坐,又去库房寻了刘稻香回来。 刘孙氏在这等人的功夫,正打量着那一院子的东西,精緻的陶人娃娃,小巧的雕花盒子,满院子的绫罗绸缎,金银头面,又或是好看的摆件,她一时看得眼花缭乱。 她站在院门口连脚都不知放哪儿才好,生怕踩坏了这满院子精贵的东西。 刘稻香出来时,刘孙氏依然站在院门口探头望院里瞧着,许是在家的原故,刘稻香不过穿了一身杏色绣花镶边褙子,下罩白色百褶裙,头髮只用了一支珍珠钗轻轻挽起。 见了她过来,笑得很不自然地说:「稻,稻,稻香,侄,侄女!」刘孙氏十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不自在地往身上蹭了蹭。 刘稻香一眼便瞧出来了,笑道:「二伯娘,怎地还站在院门口,快些进来啊!」 刘孙氏笑了笑,答道:「这不,我瞧你院里的东西都老值钱了,好多我从来没见过,生怕下错了脚,踩坏了你的好东西。」 她说这话时,满脸都是羡慕和小心翼翼。 刘稻香的脸上堆起了真心实意地笑容,指着春娇又道:「还不是这丫头偷懒,很多东西都是胡乱堆着的,二伯娘,你只管绕过来就是了,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里这么不经碰了。」 刘孙氏闻言迟疑了一下,又道:「那,那我过去了,万一真碰了,磕了这么好的东西,你可不要怪我啊!」 「不会啦,不会啦,二伯娘快些过来,正好今儿厨房里新做了些莲蓉糕送来,二伯娘来得正巧呢。」刘稻香连连摆手,示意刘孙氏只管进来。 又吩咐了春娇去沏壶上好的枸杞菊花茶来,正好能解解连蓉糕的腻味儿。 刘孙氏小心地穿过院子,来到了上房,刘稻香请了她入正堂坐,春娇这时也沏了茶过来,青丝端了两碟吃食过来,一碟莲蓉糕,一碟芝麻焦切。 刘稻香吃了块焦切,笑问:「二伯娘今儿怎地有空闲出来走动?」 「还不是你......我婆婆昨儿带了小姑子出门了,要明儿才回来,我才寻得了出来的机会。」 原来刘孙氏趁着刘齐氏昨儿出了门,她偷偷熘回了娘家一趟,她娘是个利害脚色,早早让刘孙氏讨好刘三贵这一房,这不,过年前特意做了许多腊肠,本想让刘孙氏拿来送给刘三贵家。 但刘孙氏深知刘齐氏的性子,哪里敢拿那许多吃食回来,莫说是送来刘稻香家,怕是她自己都留不下一小截,索性她跟自家娘说了,年后再送来刘稻香家。 「腊肠?」刘稻香咂咂小嘴,悄悄咽了咽口水,对于一个吃货而言,大家都懂的。 刘孙氏这回笑得很自信,说道:「是呢,我娘家祖上是从蜀中迁来青州的,一直擅长做蜀味腊肠,就是挺麻的,不知侄女们喜不喜欢。」 刘稻香连忙道了谢,说道:「若是好吃,回头我叫人去你娘家再买些回来。」 「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若喜欢吃,我再送些来就是了,哪能次次送了你们喜欢吃的,回头又让你们出钱去我娘家买,这可不行,旁人见了还不得背后说闲话,再说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烂性子,但我是真心想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一家子,我的两个儿和我的闺女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地呢!」 这也是刘孙氏的娘多次跟她耳提面命过的事,要刘孙氏一定记住,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刘三贵一家,且还要真心与他家交往。 刘稻香微微一愣,她到不曾想到这一层,罢了,左右她在别处给这便宜二伯娘家一些好处就是了。 「若是好吃,我可会厚着脸皮管二伯娘要哦。」 「要得,要得。」刘孙氏答得甚是欢喜,看起来不像是做假。 接着又听她道:「侄女,二伯娘有一事想跟你讨个主意。」 刘稻香见她的样子,不由认真了起来,笑问:「是何事?莫不是田里出了事?」 她连连摆手,笑道:「不曾有过,青梅教得极好,我如今打理得也很顺手了,那些个刺头打的打压了,赶的赶走了。」 听到刘稻香如此说,赶忙解释,后又补了一句:「我说的是真话。」刘孙氏自从想学好后,其实,她已经很久没说过谎话了。 刘稻香低头沉思,不是田里的事,难道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刘仁贵又出妖娥子了? 「二伯到底是何事?」 刘孙氏笑答:「说起来,二伯娘是掏心窝地想谢谢你跟你大姐姐,我家珠儿今年十六,偏生到现在都还没许下人家,去岁小叔子成亲时,到是有几户乡绅夫人相中了我家珠儿,也来探了口风,只是你二伯全当这三个儿女没生过,我一个丁字不识的妇人也拿不出好主意,只是瞧着都还不错,便想等你爹和我智儿回来了,再帮忙拿个主意,只是珠儿今年必是要嫁掉的,这不,我今儿便是想请侄女帮个忙,帮我珠儿买些良田。」 原来,有一次,张桂花无意中提起,她已给刘秋香,刘稻香两姐妹置办了嫁妆良田,刘孙氏便也早早留了心,想着也要给自己的闺女添上些田地。 刘稻香再次认真地打量刘孙氏,这个在旁人眼里一无事处,而且爱惹事生非的妇人,为了自己儿女的前程,当真是说改就改,到让刘稻香高看她一眼了,因此,笑道:「这个到是好说,能给珠儿姐姐置办些良田,确实能让她在婆家好过很多,不说旁的,当年我娘是如何熬日子,想必二伯娘心里很清楚。」 提起往年旧事,刘孙氏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赔着笑说道:「侄女儿,还请莫要与我计较,当年,当年我是很混帐。」她没有说的是,要不是刘仁贵一直说刘三贵这一房的不是,当初,她也不会是那种态度了。 刘稻香大度的摆摆手,说道:「我瞧着如今二伯娘行事很让人放心呢,只不过二伯娘想给珠儿姐姐买多少田地?」 刘孙氏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来,说道:「这里一共是五十两,其中二十五两是去岁秋,我家那田里的收成,我留下了几两当家用,其它的都拿出来了,另外还有侄女去岁给你珠儿姐姐的二十两,她没捨得用,剩下的就是她下半年的那五两工钱了。」 刘稻香眼里精光一闪,果然,她那便宜二伯藏了私房,不过,如今与她家已毫无关系。 「二伯去年养猪还赚了不少。」 刘孙氏嘆了口气:「本来赚了一百二十两,却让我那抠门的婆婆要去了五十两,银子是我从我爹那处拿的,我拿走了二十两,打算给智儿,宝儿念书用的,剩下的我全给他了。」 刘稻香估计,要不是孙屠户帮忙销的那些猪,估计那二十两都分得刘孙氏拿不到一个子儿。 「二伯娘是想把珠儿姐姐嫁在本乡?」 刘孙氏无奈道:「是呢,我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不捨得远嫁,若真让她孤身一人生活在他乡,受了男方家的欺负,连个说委屈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嫁在眼前好,至少有我,有她外婆婆,她舅舅护着呢。」 刘稻香默了,她以前还真的没想过这方面,刘孙氏的确是为自己的儿女掏心掏肺。 「五十两,在咱连山镇一带,可以买个十亩良田了。」 刘孙氏闻言脸上一喜,又有些犹豫。 「二伯娘,可是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刘稻香接着又道:「你只管说来听罢,我大姐姐很喜欢珠儿姐姐呢,说她做事细心,又心灵手巧,做出来的绣活,比旁个的要灵动许多。」 刘孙氏听后,一咬牙便道出了实情:「本想在今年从那几户中挑一户,趁着秋闱后,把这事给办了,我担心十亩地有些太少,我就是想问问侄女,能不能跟大侄女说一声,让珠儿先支五十两银子,回头让她辛苦点,多做点绣活,定会在她出嫁前还上。」 刘稻香闻言笑道:「这应该是珠儿姐姐的意思吧!」 「还是侄女聪慧,一眼便看出来了,我哪里有这个脑子。」刘孙氏很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 刘稻香又道:「珠儿姐姐的月俸,再加上她平日里负责绣的被单,一个月五两银子还是能攒到了,即然二伯娘这么说了,这事儿我应下了,回头我跟我姐姐说一声,先给珠儿姐姐预支五十两。」 她答应得很轻松,刘珠儿是靠她双手挣钱给自己攒嫁妆,刘稻香觉得她这一点很不错。 「那多谢了,我到不成想你会应下,回头我一定告诉你珠儿姐姐,叫她多多用心,帮你大姐姐把绣坊打理好。」 刘稻香笑眯眯地应下了,又道:「只要珠儿姐姐用心做事,我大姐姐自不会亏待了她,嫁得好不如自己干得好,珠儿姐姐说过了,她即便成了亲,也是要来绣坊做事的,二伯娘于她的婚事上,不妨也把这点考虑进去。」 刘孙氏听后想了半晌,这才道:「如此一来,只怕不能挑太好的了。」 刘稻香微微点头,又道:「有钱的乡绅家,也未必是好去处,不如二伯娘回家问问珠儿姐姐,看她如何想的,只这二十亩良田,二伯娘想买在哪处?」她总觉得刘珠儿相比刘小兰,要成熟得多,想法也真实得多。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打算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打算 刘孙氏本想说就买在本村,想着刘齐氏的性子,又担心自己护不住闺女的陪嫁田,便道:「只要不买在本村,最好是离得不远,但又能让我或她舅舅能看顾到的地方。」 一旁的青丝听后,便笑道:「姑娘,奴婢到是知道一处地儿,不知二夫人瞧不瞧得上。」 「哦?你知道?」刘稻香十分惊讶。 青丝又答:「姑娘又瞧不上那点子良田,奴婢自然不会说,是前儿,奴婢的爹来跟姑娘说庄子上的事,聊起时,提了这么一嘴,说是姑娘旁边有一块田要卖掉,说是二十亩良田,其实不止,除了那块良田还带了大概二十多亩的红土地,因是红土,没啥产出,人家当时白送了,我爹想着姑娘肯定瞧不上,便没有提这事。」 刘稻香心中大喜,又道:「还有这事?那可好呢,二十多亩红土地,餵猪养鸡鸭,都是使得,二伯娘,您要不要哪天去瞧瞧?」 刘孙氏连连摆手,说道:「我昨儿去了娘家,今儿又来了你家,若明儿再出去,不用多想,定会传到我那利害婆婆的耳中,我不想珠儿的陪嫁田出什么问题,她如今已是十六,再也拖不起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请侄女帮忙拿主意了,我就不过去了,能多个二十亩我也就放心了,不必担心她以后在婆家受委屈。」 刘稻香笑了:「哪能呢,二伯娘我实话跟你说吧,就咱珠儿姐姐现在,一年也能赚个六十两,若真能把这田地买下来,她一年赚百多两银子,那是不在话下呢!」 「咋就有这么多?」刘孙氏只是粗粗识字,钱太多,她也会算不清,因此一面诧异地问刘稻香。 刘稻香又道:「咋就不能,二十亩地一年可是能收两回稻子,咱这边五两一亩的是上等良田,一亩地能产个两石,除掉要交的税,以前长工的工钱,大概还能赚个二两银子一亩,这样算下来,珠儿姐姐一年最少能赚这个数的。」 刘孙氏被她算的帐给弄得晕乎乎的,最后道:「罢了,罢了,我只是想着求我那闺女在婆家好过些,莫要落得我这般田地。」 大抵是想起了她早些年与刘仁贵举案齐眉的恩爱情景,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余一声嘆息。 刘稻香听得心头沉甸甸的,不知她将来嫁的是什么样的汉子,又一想,还是要多多捏些嫁妆在自己手里,若真碰上那等渣男,她也定不会委屈了自己就是。 「二伯娘,您且放宽心,这事儿我定会上心的。」 刘孙氏心头一松,自家这侄女瞧着年纪小,却是个有主意的,她即然允下,自不必再担心变卦。 后又主动说起了老宅那边的事儿。 「侄女你是不知,那位县令千金真正是个爽快人,在我那婆婆跟前,一点也不假颜色呢,天天打我那婆婆的脸,啪啪啪,听着就叫人痛快,只是我这等粗妇也入不了县令千金的眼。」 刘稻香垂眸,手指在茶盏儿边沿划着名,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县令千金瞧着是个好的。」 「这事儿可说不准!」刘孙氏笑得幸灾乐祸。 刘稻香的心里越发好奇,她一直很想知道,苏子烨是怎样把这县令千金嫁给刘旺贵的,那县令千金又有怎样的不对劲儿。 「二伯娘,咋地了?莫不是您瞧出了啥不得劲?」 刘孙氏冷冷一笑,说道:「我那婆婆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瞎眼的一日,你可不知我那小叔子,真是有奶便是娘呢,天天与那县令千金举案齐眉,我婆婆偏还搓磨不了她,人家有两大丫鬟,两小丫鬟,两粗使婆子做陪嫁,我那婆婆可不敢在那县令千金面前摆谱,只是那县令千金的嫁妆银子,没有半分想拿出来贴补嫁用的,防着呢!」 刘稻香心下明了,抿嘴轻轻一笑,便不再说这事,只是与刘孙氏扯了些闲话家常,随后,刘孙氏请辞,刘稻香打发青梅送她出去。 刘稻香心中惦记着刘珠儿的事,便去南倒座处寻了自家姐姐,又把刘孙氏上门的事给说了。 刘秋香略一沉思,说道:「珠儿姐姐借银子的事,我必不会阻拦,妹妹是知的,我与黄家结了亲,往后嫁人了,怕是鲜少能回村里,我想把做为嫁妆的绣坊买在青州城,与娘、妹妹的在一起,即便离得远了,这心里终归要觉得亲近些。」 「姐姐的意思是......」刘稻香并不想帮刘秋香做主,所以,她想听刘秋香如何安排。 刘秋香又道:「咱二伯娘旁的不咋样,但做为亲娘老子,她到是极好的,又十分疼珠儿姐姐,必不会给她找没啥出息的夫婿。」 刘稻香听了,才想起刘孙氏说的话,便告诉刘秋香:「是呢,二伯娘到是相中了一户,家中算不上太好,只有一独子听说在念书,在这十里八乡算得上富户。」 何谓富户,便是家中主人名下有几十亩田产,平日里都是自己伺候着,待到农忙时,请些短工来帮忙,如同以往的刘齐氏家一样。 刘秋香到底年长些,又在刘齐氏眼底下讨生活的日子最长,她是最有体会的。 「也是,二伯娘摔了那么大一个跟头,珠儿姐姐又有个那般噁心的奶奶,如今珠儿姐姐的嫁妆丰厚得很,那婆家自然不敢为难她。」 「想必二伯娘已经打算好了呢,只是姐姐不是想让珠儿姐姐一直在这里做下去么?」刘稻香又有些不解。 刘秋香笑道:「且不管那亲事成不成,以智儿的心智,定不会让珠儿姐姐随便嫁人,若真嫁个读书人,说不得还要往上走一走,便是如此,若再同智儿提上一提,让珠儿的夫君去青州城念书,如此一来,珠儿也能帮我继续打理铺子呢。」 左右绣坊的客人皆是女客,也不狠什么忌讳。 「姐姐即已想好,那我只需安排下去便可。」 如此,不过是三五日,刘稻香打发了吴姑姑悄悄地去寻了刘孙氏,要来了她家的户籍,再让刘秋香藉口带刘珠儿去县里头挑上等绣线,暗中帮刘珠儿把田契更了名,换成了红契,买这田要出二两的契税钱,又要请那跑腿的人吃茶,刘稻香索性叫青梅包了三两银子给那边。 刘珠儿坐在驴车上,把手中的红契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放在怀中不过一会儿,又再拿出来摸一摸,瞧一瞧,又再搁回怀里,不过一会儿,又拿了出来...... 如此反覆不停,一直到了连山镇,刘秋香方才出言提醒道:「珠儿姐姐,这一路上,你都在瞧,只管安心,我保证这田契是真的,没瞧见师爷给你备了案?只如今咱们可是到镇上了, 还是快些收起来,莫要叫有心人瞧见,又会惹出一门官司来。」 刘珠儿羞红了脸,乐滋滋地答道:「我哪里是不信这田契是真的,只是觉得我这一天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呢,我可是做梦都想有自己的私产。」 刘秋香从暗阁里取出些吃食,示意刘珠儿拿帕子包起来,又道:「你回去后只说买了这些零嘴,没得空闲去别处,只陪着我买了不少彩线。」 刘珠儿一点就通,这是刘秋香提醒她,莫要叫她那讨人厌的奶给知道了。 「我定不会让她知道,回去后,我便悄悄缝到半旧不新的里衣衣领。」说到这儿,她见刘秋香看着自己,又道:「你又不是不知,但凡有点好东西,我那小姑必定眼红,她知道了,就等于我奶知道了,我奶知道了, 就等于我的东西保不住了。」 刘秋香不知如何安慰刘珠儿,只是万分庆幸,她家与老宅那边彻底分割清楚了,也不必再被刘齐氏非打即骂。 只是她心中的那股恨意实在难平,可她二妹妹又叫她莫要轻举妄动,她那边自有安排。 至于是个什么安排,刘秋香不得而知。 春雨贵如油,青山转回绿。 门前的河里,黄嫩嫩的小鸭子悠闲的浮在水面上,哪管你是春雨濛濛,还是春光和煦,终之,它们在告诉三十里村的村民们,春天来啦! 而农民们自然听到了它们欢快的喊声,田里春耕的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牛叫声,小娃娃的打闹声,呦喝声...... 各种声音绞织在一起,透着浓浓的,春的气息。 刘稻香这一日,正陪着自家娘老子在田里看着,时不时叫牛倌儿把没有犁好的地方及时补好。 「咦,那队人似乎是往老宅去的。」张桂花本是看着刘春香与那对双胞胎在田里玩着,无意间瞟到了这一幕。 刘稻香正想着这开春了,等天再暖和些,她怕是要去枫叶湖那边待一段时日。 听到她娘这般说,抬头举目望去,她家的这些田在另一个村里,离得有些远,但也不妨碍她能看见。 无他,三十里村除了镇长家,唯有刘齐氏所住的院子是门前三五株垂柳,青砖白院墙。 她仔细数了数,说道:「瞧着有三辆马车呢!」没错,拉车的是高头大马。 但凡在田里忙碌的人们,都看到了这显眼的一幕。 牛倌儿也听到了,抬眼望去,嘿嘿直笑,说道:「你们三十里村老刘家,一年到头都挺热闹的。」 张桂花闻言抿嘴直笑,是挺热闹的,一年到头家里鸡飞狗跳,听说刘齐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娶了一尊活菩萨回来,不但抠不出她半点银子,还要搭进去一年四季的吃用。
第三百九十章 鸭场 第三百九十章 鸭场 刘稻香娘几个并没有太关注这些,她家现在忙着春耕,哪里有那闲功夫。 如今她身边的青梅与青丝及张姑姑被她派去了另一乡的小庄子,顺带的,还让金庄头帮刘珠儿请了长工,顺便帮忙看顾着。 自然,张桂花与刘秋香身边的人也少了一半,自然是去了青州城。 如此一来,家中的人手便有些紧了。 刘稻香直到吃过中午饭,在家休憩时,才听春娇说起先前的事。 「姑娘,姑娘,你可知老宅那边又出了啥新鲜事?」春娇的声音十分欢快。 原本倚在美人靠上看话本子催眠的刘稻香,嘴角微微地往上翘。 「哦,啥新鲜事,我正闲得无聊,你且说来听听!」 春娇也不客气,接过春暖递过来的温茶啜了一口,方才道:「奴婢是与鱼雁一块儿去的村里,不曾想,她也是被大姑娘打发去探消息的。」 刘稻香闻言,嘴角的弥度越发弯得利害,自家姐姐终归不再面团似的了,这样——很好! 「你且说说!」 春娇忙道:「奴婢原本只是好奇,是哪个富家贵人上门,结果一打听,不得了了,原来是隔壁县的县令夫人打发了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来了,说是要接县令千金回娘家小住。」 刘稻香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秀眉轻拢,问道:「你说啥?」 「奴婢说,是县令夫人打发来的人。」春娇又道。 刘稻香摇摇头,说道:「不是,最后一句。」 春娇不解,眨眨眼,又答:「说是接县令千金回去小住,说是想得利害。」 「想得利害?」刘稻香似笑非笑,莫非这里头有问题? 春娇坐在小杌子上,掰着手指头数着:「是呢,那婆子带来的人,从后面的马车上,抬下一箩筐腊肉,腊鱼呢,还有不少的帛匹、美酒,听说刘小兰得了一套好银头面,老高兴了。」 刘稻香狐疑地歪着头,这事儿可真够诡异的。 「可曾打听出对方家里有何不妥?」 「不曾,听说那县令这几年考核绩校不错,很得上司欣赏呢!」春娇去了一趟青州城,如今说话也不似当年那么土气了。 刘稻香闻言凝眉低头沉思,只听她喃喃自语:「如今不过二月底,再过两日才三月初,我记得今年年初二,刘旺贵带着那位县令千金回了娘家,这一去,便是到出了十五才回来呢。」 也就是说,县令千金从娘家回来不过个月有余,在大周朝,讲究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自此后冠夫姓,因此,但凡嫁出去的女儿,若没有很重要的事,轻易是不能回娘家的。 她把这想法说给了春娇听。 春娇听后,迟疑道:「或许是因为在咱三十里村吧,乡下规矩没那么多。」 刘稻香点头,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县令夫人大抵是瞧不上刘齐氏的,可她又猜不透,为何县令夫人会点头应了这门亲事?刘旺贵并不见得有多会念书。 或许那位县令夫人就是料定了刘齐氏不敢不从,方才如此肆无忌惮。 不管如何,这事儿如同石子儿落进水里,也就那一瞬激起了微沫浪花,过后无痕。 随后,刘齐氏、刘大富带着刘小兰去了府城,而刘旺贵便留在家中温书,备战今年秋闱,再顺道盯着刘孙氏,不让她偷了猪出去卖。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刘秋香绣坊的活计随着三月的来临,也算告一段落了,张裕德与高九分别派人来收走了绣品。 当谷子撒到田里后,只有等到秧苗长长了,才能插到秧田里去,张桂花顿时无事一身轻,安排了家中的琐事,刘稻香也把金庄头叫到了跟前,先是表扬了他去年的努力,让她多得了不少银子,又说他今年春耕的事安排得不错,赏了他及家人几匹细棉料子,让他拿回家去。 三月中旬的时候,刘稻香一家子赶着二两牛车去了青州城。 到了张裕德家,陈氏自然少不得搂着自己的乖孙孙们哭一番,又说了一阵子想念的话,接着便说她的金髮媳妇怀上了。 陈氏说起为事,恨不得普天同庆。 刘稻香捂嘴轻笑,搂着陈氏的胳膊说:「外婆婆,这回可好了,又多了个人来你身边闹腾儿。」 陈氏最是享受孙儿们的撒娇了,笑得嘴都合不拢:「闹腾儿好啊,你都不晓得,你们回家后,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个院子,实在很无聊。」 一旁的张裕德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他其实好想哭,他娘真的不无聊。 那价值千金的洛阳牡丹,又啥对不起自家娘老子的?说铲就铲了,等他回来一瞧,已经被铲成了好几段,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他娘老子还来了句,这花有什么好的,一年才开两季,还不如老家后山上的野花好看,一年开到头,天天有得看,到不如种上些小葱、大蒜、小白菜之类的,再在东边靠院墙的地方,搭了个小葡萄架,也不知叫人从哪儿寻了几根野山葡萄藤来,又另叫人在靠北边的院墙一角修了一个鸡舍,餵了二十来只鸡,十来只鸭,还说什么,这一年的鸡鸭足够吃了...... 张裕德内心拒绝再想,越想越心塞,自家老娘铲掉的花花草草,足够一家丰衣足食吃一辈子了。 他自我安慰,只要他娘老子开心就好,反正这院子本就是给她住的。 且不说陈氏在自家院子里的折腾,只说刘稻香的枫叶湖。 她来青州城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儿。 在张裕德家里休息了两日,又去街上逛了数日,这才有了枫叶湖一行。 张裕德趁着今儿有空,特意吩咐人早早套了马车,带着刘稻香去枫叶湖。 一路急驰,一个时辰后,便到了枫叶湖这边。 刘稻香下了马车,并没有看到枫叶湖,而是到了厚木制大门处,大门两侧又用一比成人正常男子还高的木柱子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她回头看向自家舅舅。 张裕德指着那木栅栏笑道:「原本想用青砖砌的,只是想着太费钱,你捎来的那些银子,除了收的秋粮,剩下的只够砌这个了。」 刘稻香点头,笑道:「多谢舅舅了,如此一来,不必担心那些红头雁跑掉。」 「是呢,还省了许多人工,走,咱们边走边说。」 张裕德叫人喊开了门,推门而入。 进门便是那一百多亩平整的荒地上,如今已栽满了红薯秧子,只有一小块,挨着一排泥砖房的地方,单独划出来做了菜地。 「这是看了你的来信后,吩咐人种下的,好在这边很容易买到苞谷秧子,叫我自家庄子里的管事,带了牛来这边犁了田,怎样,还不错吧!」张裕德笑的很得瑟。 「小舅舅,这也是我自个儿慢慢摸索出来的,这苞谷一年能种两季,得安排个人单独管这事,左右这里的鸭粪多,到时叫人沤了多洒点放地里。」 张裕德点头微笑,他这外甥女的安排很合理,如此一来,即解决了一部分鸭粮,又没浪费地,难怪高九肯费心教她生意经。 而一边的刘稻香一边走一边计划着一些事,她心中琢磨着如何才能再次把自己的空间利用上,单是餵鸭的口粮这一块,就能给她省下好大一箩筐银子。 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首先她得有银子,其次她得有一笔足够在青州码头附近买个小院子的银子,再其次,还有小禽禽那亮闪闪发光的牛叉技能,她悄悄握紧小爪子,她必须努力做个勤劳的小农女! 为了那闪闪发光的技能,刘稻香恨不得如今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空间里,干啥?当然是养鸡啊! 上回在府城,小禽禽就告诉过她,这牛叉技能。 「是的,我最爱的香香,只要你意志坚定,努力做个勤劳的小农女,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到时,我可以实现即时定位,预存定位,只要你去过的地方,你想秒到,那都不是问题,当然,这个技能,是可以升级的哦——!」 刘稻香听得即痛又快乐着,痛是因为,这要求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首先,必须得勤劳,得多扩地,得多餵鸡,双层标准都达到一定值,她的这个目标就能实现了。 「我说小禽禽,我已经很努力了,今年我都没从你那里挪出来个一根鸡毛,全都砸在养殖场里了。」 禽兽007扭扭身子,抖了抖小身板,刘稻香没发现,它继续抖,刘稻香没吱声,它又继续...... 「我说小禽禽,你一直抽什么疯啊,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没?」 禽兽007的小身板上被红箭扎了,它换新装了,自家宿主咋这么眼瞎! 刘稻香抬头望天:......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了。 「香香,亲爱的香香,我这身七彩粉桃衣好看不?」 「好看!」刘稻香无奈,继续跟它说着没营养的话。 一直跟着张裕德绕了枫叶湖一圈,又去看了下人搭的鸭棚,不过是竹编的大蓆子盖的,上头再搭了草。 「小舅舅,这样子行吗?」刘稻香觉得这棚子夏天还好,可到了冬天肯定会冷。 张裕德就知道她会如此问,笑答:「你傻啊,这是给大鸭子住的,这么多只,那鸭倌佬可是说了,这鸭子住的地方不能围得太严实,否则鸭子会容易生病。」 刘稻香细细一想,觉得张裕德说得很有理,鸭子是喜水动物,经常弄得一身湿淋淋的,若是不通风透气,在春天,确实很容易生病。
第三百九十一章 空间新变化 第三百九十一章 空间新变化 「原来是如此,对了,小舅舅,这些鸭子已经开始下蛋了吧!」 「已经开始下蛋了,我已经安排下去,跟你这里的庄头说了,分出十人每日捡鸭蛋,再由一人点数,另一人造册,每日早上,我都会安排两人来这里把鸭蛋拖回城里,再把鸭蛋腌了做咸鸭蛋,或是松花皮蛋,然后,左右青州城位置好,水陆通畅,最适合在此转运货物。」 刘稻香秒懂,为何自家小舅舅会选在青州城安家,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相当好。 张裕德借着说这事的机会,提出了另一事,笑问:「你看,这鸭蛋的钱是十天结一次,还是一个月结一次。」 刘稻香想了想,左右她小舅舅是不会坑她的,便笑道:「我看,就一个月结一次好了,太短实在麻烦得紧。」 闻言,张裕德不由高看她一眼,自家这小外甥女当真是有些手段了。 虽然他并不在意刘稻香十天还是一个月结一次帐,但终归她亲口说一个月结一次,叫他听了更舒坦。 无他,唯「信任」二字。 「行,左右你们也是要住到五月初才回去,回头,我跟帐房说一声,让他每个月把帐本送给你看看,若无问题,帐房会把钱直接送去你那里。」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说道:「小舅舅如此安排,到叫外甥女不好偷懒了,回头我安排个人单独记帐,每个月的初一,让人把上个月的册子送去给小舅舅查帐。」 张裕德闻言哈哈大笑:「看来,那位九爷还真是没少教你东西,不错,如此一下,就能防范下面的人欺主。」 刘稻香耸耸小肩,两手一摊,笑答:「所以说,小舅舅如此一说,我都不能偷个懒了。」 「好,好,好,是小舅舅不好,回去后找你小舅妈要好料子去,今儿,外海来的一些东西,应该送到府上了,你瞧中了什么,只管挑去。」张裕德就那么一个亲姐姐,可真是把外甥女、外甥子们当眼珠子疼。 「那我谢谢啦。」 「嗯......嘤嘤......香香有了小舅舅,都不要我了!」被冷落在一旁的小禽兽007伤心地拿着小叶片,抹着自己针那般粗的小身子...... 刘稻香瞧着它那样,要多喜感就有多喜感。 「你不话唠了?」刘稻香的心灵已经被它摧残到麻木了,绕着枫叶湖,即便是骑马,那也是要个把时辰吶,在这一个时辰里,禽兽007一直在吧啦吧啦地说它自己多么美丽迷人,嗯,万人迷,说的就是它! 「不.......嗝.......人家换了新形象,本来就很倾国倾城嘛!」禽兽007继续抹着眼泪作委屈状! 刘稻香十分无语,这不是重点好吧,她一点都不,哦,有那么一点点关心,但,这不是重点。 「我已经看到了,你是可爱,迷人,又美丽大方的小禽禽嘛!」刘稻香的话音刚落,原本蔫啦吧叽,如同霜打茄子般的禽兽007,瞬间满红! 刘稻香:果然,还是心灵鸡汤最管用。 禽兽007很是得瑟地干了这碗「毒」鸡汤。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啊,香香,我最爱你啦,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们是最要好的,对不对?」 刘稻香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对禽兽007说:「有事说事,还有,把你的鸡汤拿开,不要以为给了鸡汤,我就不会追问。」 禽兽007身杆子中间的两片小粉红叶子合到一起,搓了搓,这才说道:「那个,那个,你已经向着牛叉技能迈进了一大步。」 眼看着刘稻香要发飙了,忙又道:「等,等等,虽然离牛叉技技能还有点距离,不过经过美丽,勤劳,又大方的,小香香的努力,如今,空间养殖空间已经达到五百亩,可以兑换各种药苗,还有,也可以选择养鸡、鸭、猪或者是兔子,不过,根据公司的规章制度,以前联邦星际法规定,建议你继续选择餵鸡。」 「为什么?」刘稻香不懂。 禽兽007难得正儿八经地答道:「一个,鸡的需求在最广,二个,鸡目前严重缺货,三个,鸡和鸭最便宜,大众普遍能消费得起,最关键的事,公司目前倾向于大量收购鸡和鸡蛋。」 「以后我的养殖面积再扩大,是不是就可以有更多选择择!」 「是的,香香要加油哦,越是到后面,等级越高养得东西越精贵,所获得的奖励也会越多。」禽兽007没有说的是,这个变动,是公司最近才推出的奖励方式,只因为,一个是种植空间已烂大街,那啥啥啥物都是随手到处扔,公司以及整个联邦都需要花大量精力处理,二个,就是为了鼓励养殖小能手们有努力向上的动力。 后面一条,是根据宇宙中,数万计如同禽兽007这样的数据反馈回去的消息,才针对这一条所修改的方案。 无疑,这一条对刘稻香而言,是天上落大馅饼。 要知道,开始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再如何扩展,也就是个养鸡场,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时日常了,她不但不觉得有动力,反而觉得挺厌烦。 感觉到她的脑波动,禽兽007悄悄舒了一口气,还好,这条规定来得可真及时,要是等到刘稻香以后厌烦了,也像它某些倒霉催的同事一样,被宿主设计,黑了它的那几个同事的程序,然后,被改成了,什么苍姐姐,嗯,什么杨贵妃之类的,还整天嗯嗯嘤嘤,想想这事儿,小禽禽就觉得后背发凉! 至于养殖场,都不养鸡了,变成了大床......还是种满鲜花与绿草的大床。 禽兽007不敢往下继续想,那场面,太辣眼! 「对了,小禽禽,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才能预存定位。」就好比gps,这个她大爱吶! 「反正你现在手上也没啥银,少女,努力吧,会有那么一天。」安下心来的禽兽007,又开始给刘稻香吃鸡汤。 刘稻香才不喝,继续厚脸皮问:「能剧透不?说说嘛,一米米,你说了,我心里有个底,这样努力起来才有动力嘛,干劲十足对不对,到时,说不定你会成为你们同事中第一个超越这个等级的,不可描述的存在。」 果然,还是鸡汤最好喝,禽兽007的意志只坚持了这么一下下,立马说道:「香香,这可是你说的,加油吧,三千亩不是距离!」 三千亩? 刘稻香想哭! 她现在才好不容易升级到了五百亩好吧! 禽兽007很痛快地干了那碗鸡汤,兴奋了,继续努力游说刘稻香:「你看看,你不过三四个月,就升级了五百亩,有这五百亩的基础,你再升级到三千亩,只要你努力,年底,你就能实现你的目标,对了,五百亩可以解禁对换药苗咯,你要不要换?」 刘稻香默默无语,她家又不做药材生意,要药材苗干啥用,好的药材动不动就是要老些年,等她种下去,老了才能收穫...... 「不要,以后,你那里应该能换到现成的吧!」 禽兽007默了0.0001秒,立马笑道:「当然有,当然有,一切,只要是养殖场出品,皆可兑换,加油吧,可爱的少女,你最爱的银子就在前面等着你。」 刘稻香:她可以不听么...... 好像不能,禽兽007兴奋了,不要钱的心灵鸡汤大把大把的往刘稻香身上洒,说得刘稻香心跳加速,恨不得马上钻进空间,撸起衣袖大干一场。 张裕德的说话声,就像一把及时雨,把刘稻香拉回到现实中...... 「香香,等到五月,这批鸭子下的蛋就能孵一批了,这方面的人手,我已经帮你去打听了,等有了消息,再告诉你。」张裕德说的,并不是让鸭子一只只的孵,而是有专业做这方面的人,砌了密封的泥砖房,又设了暖炕,再在暖炕上人工孵化鸭子。「 「好的,这事拜託小舅舅了。」 同时,刘稻香的心里暗戳禽兽007:「死样,想挨抽了是吧,在外头,光天化日这下,就想让我浸猪笼,我要是被淹了,做为你的载体——晶片,就准备万年沉入水中吧,不对,你不防水吧!」 禽兽007不说话了。 它能说,当初设计它的那位「妈妈」,只设定了一个防火防盗防闺蜜的终极毁灭程序来保护晶片! 果然如此,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刘稻香从它口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收回心思继续与张裕德讨论鸭场的事, 「小舅舅,这批鸭子顶多只能养到十月,不然,肉质会太老,不适合做腊鸭。」而一年的鸭子,刚刚好,肉质不会太老,也不会太嫩。 张裕德笑道:「我原还想考考你的,不曾想,你到先提出来了,这不,五月份孵一批,九月再孵一批,正好一年出售两批,也不影响产蛋。」 刘稻香略一沉思,才道:「看来,还得再盖些房子才行,一个是用来熏鸭,一个是用来当仓库,不过,我现在手头银子不凑手,只能慢慢来。」 「没关系,可以先从小舅舅这里支一些。」张裕德一点都不想自家外甥女为难。
第三九十二章 头回分红(一) 第三九十二章 头回分红(一) 刘稻香连连摆手,笑道:「不了,我知道小舅舅最疼我,不过,九爷以前教过我,做生意不能急躁,再说了,小舅舅能帮我一次,两次,次次都能有备无患的准备那许多银子搁那儿?若养成了这习惯,万一,小舅舅到时候手头紧呢,我肯定会能烦躁,很坐立不安,患得患失,再说了,这养鸭也是头一回,很多东西还在摸索,慢慢来好了,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来。」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张裕德自己的生意做得挺大,他的银子肯定是经常流动的,不能每次被她套走。 张裕德疼她,她也希望小舅舅的生意越做越红火。 因此,她才会这般说法。 张裕德何等聪明,哪有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如此,小舅舅反到成了恶人,罢了,便依了你,你手上若真不能周转过来,可定要来告诉我。」 刘稻香自然应下不提,又商议了一下如何管理枫叶湖,以及如何把红头雁卖出去。 最后,刘稻香感嘆道:「若不是为了能多孵些红头雁,我定不会把这些头雁留到秋日里再杀掉。」 张裕德少小离家,这么些年在外头奔波,早已忘了这些农事该如何打理。 「左右都是做腊鸭,只是要多耗几个月的口粮,今年到不用指望枫叶湖有收成了,好在明年便能收益不少。」 这是在安慰刘稻香,无论是蛋还是做成腊鸭,总而言之,刘稻香的荷包,明年会鼓鼓的。 刘稻香心下明了,只不过是今年手头紧了些罢了! 她才有这想法,晚上回了小舅舅家吃过饭后,张桂花挥退了下人们,只剩下一家子拉话家常。 「忙了几日,可算能歇口气了。」张裕德端起温茶大呷一口,舒服地嘆了口气。 陈氏见了,又问起他最近的生意如何! 张裕德笑答:「先前海上有冰,不宜远行,如今已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这不,我准备的货早已派了可靠的人送去了福州,四月初,我的船队可与约好的,另几家船队一起远行。」 只是隐瞒了他是为苏子烨办差事,当然,里头也有他的一些股份。 即便他不去,也是没有关系的,前几年让他在外海上跑商,是因为需要打通各处之间的缺口,好让他带的这个商队能成功进入那些外夷人的地方。 陈氏见他一点都不担心,又道:「那也不能撒手不管,到底人心隔肚皮,就怕背后生反骨。」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张裕德自然晓得,他也没打算一直放权。 张裕德答道:「娘,你莫要担心,只是最近几年,我不能离开家,一个在外游荡这么些年,我也想安定下来缓口气,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咱得给娘多生几个大胖孙子。」 陈氏看了丁月桂一眼,对于这个金髮媳妇的长相,她还是觉得有些看不惯,只听她又说道:「不拘是不是带把儿的,我瞧月桂生得也好看,生个孙女也定会讨人喜欢,都说先开花,后结果,你瞧瞧你姐姐不就知道了。」 张裕德心下一动,低头小声用旁人听不懂的话与丁月桂解释,两人叽叽咕咕一阵,丁月桂然后就——一脸感动得快哭了的样子。 「娘,月桂说谢谢您能为她着想,在她们家乡的习俗不同,她们家乡的产业,都只给长子继承的,其他人都要靠自己另谋生路。」 他这般一说,大家都愣住了,连刘稻香都不由想着,自己若生了几个娃娃,真能忍心只把产业留给头一个娃?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肯定做不到! 这也难怪丁月桂感动成这样,一个,她家乡没有纳妾一说法,当然,找小情人那就是普遍的了,而陈氏也说了,在张裕德三十五岁之后,若没有孩子,给纳妾,若有孩子,就不许。 而现在,丁月桂了解到,无论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有机会继承产业,她对于这种做法有说不出的感激,只因,她的孩子们,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希望每一个都能生活得很好。 张桂花见弟妹抹眼泪,又见自家娘跟着劝,便道:「好了,好了,月桂,虽然你来咱大周的时日不长,但我们一家人还是很喜欢你的,快莫要哭了,仔细惊动了肚子里的娃娃,都说母子连心,你一哭,说不得你肚里的娃也跟着难受呢,我弟弟是啥样的人,你肯定清楚,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快莫哭了。」 张桂花连说带比划,总算让丁月桂止住了哭。 张裕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不知咋回事,以前她性子挺开朗的,就是怀了身子后,好似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被一点小事感动到哭。」 张桂花连说啥,她默了一下,好像自己怀孩子时,每回情绪都不一样。 「怀了身子的人,能跟正常人比吗?你平时多照看她些,多陪她说说话,也是个可怜的,都说故土难离,若是我远离家乡,甚至一辈子都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家乡,将心比心,我觉得我可能还不如月桂呢。」 张桂花想得很清楚,她肯定做不到这一点,她宁愿被亲戚们欺负,也不会选择远离故土。 「对了,咱们不说这些,我到差点忘了一事,这次来青州,本就打算还上大半去岁向你借的银子,这几日光顾着高兴,乐呵,到把这事给扔一边了。」 还帐一事,这是去岁过年前,她与自己的两个大闺女商量好的事。 「还帐,不,姐,你还是先留在手上吧!」张裕德大抵清楚他姐有多少家当,更何况,去岁不管他姐添了产业,连带的,两个大外甥女也添了大产业,这一家子经这么一处,手头上能有几个钱。 张桂花自是不会同意,自家弟弟愿意借,那是看在亲姐弟的份上,她乐意还,也是这个原故。 因此,她立即反驳道:「你瞎说什么话,我家有哪此产业,你会不知道,去岁还多亏了九爷呢,收下了咱家的猪,又是说好的那个价,啧,咱家赚了不少,今年,他可是说了,得让我们再多养些,你看看,家中虽然别的没有,但给鸡和猪吃的口粮还是够煳弄上半年的,待到七月初,又能把早稻收下来,如此一来,只要捱过了今年,到了年底,咱家的日子又好过了。」 张裕德还想再劝,一旁的刘稻香已笑道:「我说小舅舅,你急啥啊,先前在枫叶湖时,你不是说,得了空闲,把红薯粉的帐算一算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张裕德笑道:「到是我一时钻了牛角尖,忘了还有这一处,姐,你先等着,莫急,咱们算了红薯粉的分红后再说这还钱一事。」 张桂花听话听音,听自家弟弟这么一说,心里不免越发高兴,想必那红薯粉赚了不少,不然,她弟弟也不会转换态度如此之外。 张裕德唤来了他家总管,以前的管事——谢金多,这位,也是刘稻香她们的老熟人。 以前张裕德跑海商时,来刘家最多的,就是谢金多。 谢金多进来后,朝在座的主子们行了礼,这才笑问:「爷,唤奴才有何事?」 张裕德也不多话,立即吩咐道:「你去帐房把记录红薯粉的帐册拿来,我记得当时叫人单独造册了。」 谢金多笑道:「爷,你稍等,奴才去去就来。」 趁着谢金多去取帐册的空闲,张裕德笑道:「稻儿,你做的那个红薯粉很受欢迎,我从三十里村拉回来后,连在青州城卖都不够呢,可惜红薯不够。」 刘稻香这人呢,没什么大志,当初被禽兽007逼着去养鸡,那也是被生活所逼,她爱银子没错,但她也明白,天下的银子何其多,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赚得完。 此刻,听了张裕德所言,不由沉思起来。 张桂花在一旁提醒她道:「咱们三十里村,还有你外婆婆,小舅舅以前的家五十里村,还有旁边的几个村子,都是田少荒地多,而这几个村子又归你镇长爷爷管。」 她口里的镇长爷爷,就是以前三十里村的里正——黄金,刘稻香亲姐夫,刘秋香准夫婿黄小虎的亲爷爷。 因着去岁他借了刘稻香的东风,靠着红薯保住了他手下的几个村落的性命,又积极捐款赠物,这才提升为了镇长。 「啊?!对哦,我还正琢磨着咱三十里村的荒地都开垦了一半有多,再把这消息放出去,只怕也多不了太多,一时忘了周边的村落也是有荒地的,不,是整个连山镇有不少荒地呢,回去,我跟镇长爷爷说一声,他肯定很乐呵。」 能不乐呵么?这个是他未来长孙媳妇的娘家,大大的给他长脸的机会啊! 张桂花暗中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她是连山镇人,她有这样的家乡情结,自己家发达了,也希望能为家乡出点力。 「娘,您放心吧,您所想的,也正是女儿所想的。」刘稻香巧笑焉兮。 她在自己能赚钱的同时,不介意拉家乡人一把。 或者,多出点读书人也不错,她多少能琢磨出刘三贵的一点小心思。 一直没说话的陈氏在一旁说道:「乖孙女,当初外婆一个人带着你娘跟你小舅舅艰难度日,还真多亏了村里人,你若有机会,看能不能尽量多帮衬一下五十里村的村民,我这老婆子很感激她们,可是又顾忌着斗米恩,升米仇的事,不敢让你小舅舅回村里,也不敢让他拿前去帮衬村里的人。」
第三九十三章 头回分红(二) 第三九十三章 头回分红(二) 陈氏的话不难理解,总会有一些小心眼或是爱占便宜的人,这些人的心若养大了,她会恨不得让你把她当祖宗供奉着。 「外婆婆,您把心儿放肚里吧,我肯定会先紧着三十里村和五十里村来的。」 一个这她家立足之处,一个是陈氏感恩之处。 得了刘稻香明确的答覆后,陈氏不再参与话题,只是在一旁与丁月桂逗着张桂花的双胞胎小子,这时正是萌萌哒的时候,可把陈氏稀罕得不行。 才商量完这事,谢金多便带人捧着一摞册子过来了。 「爷,这一摞登记的是每日卖出多少的流水帐,这一本,是每月的卖出的帐册,这一小本,是枫叶湖那边送来蛋时登记册子,还有这些是卖了红薯粉和该给二姑娘蛋的钱,都在这本册子上记着呢!」 谢金多一直帮张裕德办重要差事,这些年处事也更加稳妥。 一本本帐子,帐目分明,张裕德另叫人取了两个算盘过来,与刘稻香核算帐册。 好在这些帐册不过是三四个月的,不是很难算清,不过是小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已把各自的帐册算清楚了。 刘稻香左手打算盘,又手拿笔时不时记上一笔,不多时,就听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红薯粉的总重量对得上!」 张裕德这边也算完了细帐,笑道:「我这边也没有错,红薯粉十文钱一斤,当初在你那里拉了十万斤过来,扣掉本钱,咱们三股,一个人能分得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张桂花忍不住惊唿。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是呢,娘,这东西别看是贱物,可胜在好吃,大多数人都买得起,弄个酸辣红薯粉,又或是肉沫粉丝汤之类的,都不错,即好吃又能饱肚,尤其是在大冷点,不想开火煮饭,拿温水泡一上午,中午就能煮上一碗了,多省事儿。」 「稻儿说得不错,这红薯粉刚开始不好卖,后来,我就叫人把红薯泡发了摆在铺子边,若有不少人来店里问,便叫人煮上一碗,再让大傢伙儿免费尝尝,就只让他们尝尝,嘿嘿。」 张裕德笑得很猥琐,刘稻香无语,这算不算叫飢饿营销?大冷天,给人家一口热汤,刚舒服点儿,什么?还想再来点?然后告诉人家,不多给,要想吃?行,掏钱买吧! 张桂花惊嘆:「真想不到,那红薯粉这么受欢迎!」 刘稻香转了转眸子,又道:「咱也就试下水,依我看这红薯粉挺受大家喜欢,要不了几年,肯定会有人折腾出来,小舅舅,咱们给红薯粉弄个名字吧,什么富旺红薯粉,又或是红火日子红薯粉。」 赚钱的东西,谁不喜欢?生意场里有竞争属正常。 张裕德琢磨了一下,这才问道:「能不能跟你们镇的人订下契约,你出面大量收购红薯,一文钱五斤,往后些年,就定下只准我们收购。」 这是要小面积的垄断了?! 刘稻香心中惊讶,自家这个小舅舅好像大脑很强大,她才不过提了那么一点点,他便反应过来了! 「行,我明日修书一封,小舅舅一派个人连夜送去给镇长爷爷,我先与他说说这事,只说我家今年又添餵了不少猪,大量需要红薯,正好,此时种红薯秧子还来得及。」 张裕德点头笑道:「你明儿一早就起来写信,若不是怕惊动了那些对手们,我都想亲自跑一趟。」 刘稻香一点都不担心:「小舅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凭咱家与镇长爷爷一家的关系,只要他收到书信,便是有人知道了,那也改不了他的决定。」 连山镇一带多丘陵,且基本是红土,旁的不能种,红薯却是大大能种的。 她记得前世在网上无意中看到过,红土种出来的红薯个儿特别大,产量也高。 或许,她能让连山镇一带人村民过上好日子也说不定。 她这边还在想着这些,那边张裕德已揭过此页,又说起了另一事。 「好了,红薯粉的事说完了,先把红头雁的事说完,到时一块儿分银子。」张裕德拿起另一本册子递给了刘稻香。 刘稻香接过来一瞧,是红头雁生的蛋的流水帐,每日捡了多少个,又多少斤,其实,基本上都差下多,有时一日不过两千八百零几斤,有时又有两千八百六七十斤,又或是两千九百斤左右,平均算下来,大概一天能得到两千八百五十八斤的样子。 她又听得张裕德说:「红头雁的帐不难算,这才产了一个月左右的蛋,这册子上只记了二月分中下旬十五日的,红头雁的蛋与鸭蛋的价格一样,今年是六文钱一斤,我按这个市价向你收购,这是半个月的银钱。」 他指了指在帐册最末一页,最后一栏,写了二月份共收了多少蛋,又多少斤,折处成银子是二百五十七两二钱二十文。 大周朝的换率是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十钱又等于一贯铜钱,一贯铜钱等于一千文,一钱等于一百文铜钱。 张裕德先给刘稻香两张一百两,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又给了她七两二钱二十文散碎银子。 「当面点清楚。」 眼见她随手把银钱袋子放怀里,张裕德提醒她,又道:「亲兄弟都要明算帐,还有,今天小舅舅给你上一堂课,以后,无论是多熟的人,都要当面把银钱点清楚,这样,也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譬如,有可能你记错了,又或是你动用了这钱袋里的钱而不记得,再譬如,对方拿回去后说数目不对,想讹诈你。」 先小人,后君子! 这是张裕德今晚给她上的第一堂生意上的课。 她先前听着还不大舒服,对方是自己的亲舅舅,哪用得着如此摆在明面上,肯定会伤了情面。 后又听得张裕德的解释,心下释然,她小舅舅说得没有错,凡事还是要稳妥些,才能小心驶得万年船。 如今面对的是她亲舅舅,若以后面对的是几十年老熟人,她是不是还要摸不开情面? 「小舅舅,外甥女受教了,正如九爷说的一样,在商言商,小舅舅说得没错,平日里我也会如此做,但有时碰到太相熟的人,总会有些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清楚。」 张裕德笑答:「你能转过弯来就好,我也担心把话说得太直白,而你一时想叉了,可就不美了,做生意可以大方行事,抹个零头又或是让对方占点便宜,但在钱财方面,一定要当面点算清楚。」 刘稻香再次感嘆:姜,还是老的辣! 「真没想到,养那啥红头雁,这么赚!」张桂花不由连连咂舌。 刘稻香娇笑道:「娘,您只看到了这里有二百多两银子,却看不到那些红头雁,一个个跟撮箕似的,那大嘴一张,一撮就是一撮箕。」 「姐,稻儿说得没错,今年的蛋钱,估计摸着也就能让这些红头雁混个水饱!」张裕德一想起那三万只红头雁吃食的样子,忍不住直摇头,一只只把脖子伸得老长,紧盯着鸭倌佬手里拎的食桶,食往哪边甩,齐扎扎的一片长嘴雁头往哪里伸去。 「我瞧着那红头雁一只怕是有五六斤,也有大的要十来斤呢!」张桂花去岁秋,在丁月桂的庄子上瞧到过。 刘稻香俏声道:「娘,五六斤重的是母的,公的是十来斤重,今冬,咱家多留点公的杀了做腊鸭,公的肉肥实!」 「你说了算!」张桂花一想到二闺女搂银子的能耐,乐得嘴都合不上。 「还有啊,你都说了,那红头雁只只像撮箕,你如今手头银钱紧,不管现在三万只,你不是还要孵红头雁么?我看不如这样,左右家里跟你姐的庄子在青州,先拿这些粮顶着。」 张桂花清楚家中为何能发达,更是心疼自家二闺女小小年纪,就为家中操劳奔波。 如今有了机会,她怎地不帮自家二闺女。 一旁的刘秋香正在犯愁,她绣坊做的那些绣品结算后,是有些银子,只是这次来青州城,她想大量採购上等彩线,就好比越是精緻,用料上乘的荷包,她卖出去的价也越贵,她赚的自然也越多。 正巧张桂花提出这个说法,她抿嘴拂掌道:「我还正在发愁呢,虽说今春结了一笔帐,可绣坊里又要添进不少上等彩线、绢帛之类,娘这个法子正好,二妹妹,我那三百亩庄子里的早、晚稻,就折价还给你了,到了收谷子时,你只管打发人去收就是了。」 刘稻香也觉得这法子好,左右自家姐姐欠着自己二千两银子,正好拿这谷子抵了,她省事,自己也省事。 至少,她今年不用太犯愁养红头雁的口粮,明年...... 悄悄把小爪一捏,她一定要做个最勤劳的小农女,努力早日达到要求,早日能开通gps定位,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下次再想去,只需通过空间做为第三媒介就能实现,譬如,从三十里村到青州城,她从三十里村的家里进去,从空间里出来时,可以设置为从青州城出来...... 以后,她就能把空间里的谷子、玉米,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出一米,这技能太牛叉了!金山、银山在前面向她招手,她兴奋得想狂奔,怎么破! 当她回过神来时,刘秋香正盯着她瞧呢,她这才缓过神来,笑道:「自然可以,左右姐姐还没到出嫁的年纪,正好便宜了我。」
第三九十四章 搬了石头砸自己脚 第三九十四章 搬了石头砸自己脚 张桂花在一旁笑道:「便是你姐姐出嫁了,你也可以把她庄子里的谷子折价收过来,都是自家姐妹,不互相帮衬,还帮衬谁?」 「娘说得是!」 「好了,好了,咱们来继续分银子。」张裕德的话一落,不光是刘稻香,连张桂花的眼睛都明亮了许多,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他是弟弟,是小舅舅,但不是银闪闪的银元宝,不要这样看他,他会害羞的...... 「咳,对,分银子!」张桂花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她现在好缺银子。 红薯粉的钱也好分,张裕德占一股,刘三贵家占一股,刘稻香单独占一股。 红薯粉一共有十万斤,换得银两一千,扣除各种损耗、人工等,每人还能分得三百两银子。 舅甥两人愉快地分了赃,哦,不,是分了红,连带张桂花都乐得呵不拢嘴,她可真会生,生的闺女个个能赚钱。 这不,三百两银子分到她手上,她就琢磨上了,反正家里还有四百两纹银,这次出门她除了带来还帐的五千两银票,就只带了几十两散碎银子,如今又添了三百两银子,她的心里跟着火热起来。 张桂花现在满脑子都是:买、买、买! 「娘,咱们先把欠小舅舅的六千两银子,还掉大半吧!」刘稻香悄悄碰了碰陶醉在各种买中的张桂花。 「哦,是哦,裕德,我先拿五千两还给你,你也甭跟姐推辞,姐知道,你是做大生意的,最怕少了银子,剩下的一千两,我年底了再还给你。」张桂花已经盘算好了,她这一次买完之后,今年大抵是不会来青州了,所以,她只要克制一点点,就不需要给自己剁爪了。 张裕德见她如此说,再说不同意反而见外了,便接过张桂花递过来的五千两银票,笑道:「姐,其实你不必如此急的,对了,家中今年餵了多少头猪。」 「大概有六千头多点,九爷去岁来拉猪时又同我闺女新写了契书,还是那个价,只是让养六千头,还说,若是有机会,让我当家的再去寻处大点的地方,他说,以后只怕还会要更多的生猪,也不知他拉去哪儿了,咋要这么多。」 听着张桂花嘻滋滋地抱怨声,张裕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能说,那些生猪都做成腊肉拉去海外岛国卖了! 随着腊肉在当地的受欢迎,高九自然巴不得刘家多养些猪。 「大概是拉去京城了吧,那边物贵,有钱人多。」 张桂花听了,笑答:「我也是这么想的。」 同时,张裕德得知她家养这么多猪后,又担忧地问:「对了,姐,六千头猪可要吃不少,家中有那许多东西够它们嚼么?」 「咋不够嚼?三十里村孩子多,我交待过门房,让他开春后就跟村里的孩子们说一说,收猪草,一篓子猪草换个白面馒头或几块糖,反正那些孩子又做不了正事,让他们去做这些事正好,也不管咱村,别的村也是一样,只要送来,猪能吃的,都一样可以换,还有那红薯叶,咱家也是一样的收,再加上本来家中就有大片荒地种了红薯,而稻香有两百多亩水田,就近给了家里,到时给她折现银,再加上老家还有些玉米地,足够了。」 张桂花已经想好了,实在不够的话,就拿几百两现银去收购,肯定能把猪养肥,只是,她不再想让自家二闺女去外头收粮了,家中有下人,这些交给下人们去做便是。 刘稻香其实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因此,张桂花说自己的盘算时,她并没有提出让自己再继续去外头收粮,她也打算收手了。 家里的产业越做越大,她不敢轻易有小动作,怕被人查出来。 还别说,刘稻香的谨慎救了她一命。 京城里,平王府。 苏子泓正在书房里发脾气。 「混蛋,饭桶!」 他一点都不想娶那个蛮子! 余庆在一旁劝道:「主子,圣意难违!」 「屁!」 苏子泓发脾气归发脾气,把书房砸了个稀巴烂,也就只在家里横。 「惠雅呢!」即然是圣上赐婚,他又没弄死那个女蛮子,只能退而求其次。 金庆又答:「郡主陪金公主入宫了,说是金公主在大婚前,都不能再出宫来,依大周朝的规矩,得避嫌!」 「狗屁规矩!」苏子泓气得脸红脖子粗。 气死他了,努力了大半年,虽然坑了苏子烨这个对手,但他同样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原因无他,去岁六月份的时候,当今圣上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已经十八岁的苏子烨在外头放羊吃野草。 这怎么能行? 皇家子嗣,哪一个不是早早开枝散叶了,经苏子泓暗中做手脚,苏子烨同样被赐婚,可女方还是个病歪歪,三天两头抱着个药罐子。 因此,苏子烨的婚期一拖再拖,而与苏子烨年纪相仿的苏子泓自然更显眼,这老二都已经赐婚了,这老大的婚期也该定下来了吧! 于是,在皇后的「关心」下,苏子泓的婚期,就定在今年五月。 「主子,你是世子,往后可以纳侧妃!」余庆安抚暴怒中的苏子泓。 苏子泓气得眼眶都是红的:「有屁用啊,侧妃,侧妃,多了个侧字,就不能挑太高身份的女子为我所用,还有,你都不知道,那个蛮子有多讨人厌,前几日,她居然敢拿鞭子指着我骂,还不准我去逛楼子,真是气死我了,爷要结交三五朋友,总要投其所好吧,真是个头髮长,见识短的蛮女。」 一提起金镶玉,他就肝火旺。 余庆看了看一地的碎瓷片儿,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主子,南边传来消息了,二公子那边的确有些不对劲。」 「快说!」苏子泓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能叫他最讨厌的人倒霉,他的心莫名的高兴! 余庆这个人面相带奸,上回苏惠雅办砸了事,生怕惹得自家这位大哥恼怒,便暗中叫人给余庆塞了一包银子,叫他在自家大哥跟前美言几句。 他摸了摸自己怀里,那里躺着一张房契,他努力了几年,终于在京里悄悄办下了一个二进院子,院子不大,却也够他一家子住的了。 「回主子的话,二公子似乎很看重那个刘家的人,时常跑去刘家小住,况且,当年,还是那户人家的小姑娘救了二公子。」 苏子泓闻言咬牙道:「我说他命真硬,原来是被那户乡下人家给救了,他到是瞒得紧,这都好些年了,才查出来,余庆啊,你的脑子都用去哪儿了?」 余庆后背一阵发凉,随后又道:「主子,经过几年的打磨,那些人如今办事越发有能耐了。」 他的话,成功地平熄了苏子泓的怒火,没错,几年前,余庆那会儿还没有成家呢,也不过是毛头小子一个。 「算了,不过是户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说的不对劲又是何故?」 余庆闻言,又走近两步,在他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 苏子泓眼角的阴狠越发明显,语气阴沉地反问:「此话当真?」 「主子,奴才可是全心全意为了主子,主子飞黄腾达了,奴才不也跟着升天了。」余庆刻意讨好他。 苏子泓瞟了他一眼,答道:「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打你分到我身边那日起,你就是爷的人了,无论你走去哪里,旁人都是透过你看爷,你可懂。」 「奴才哪有不懂的,因此,发现了这一不得劲的地方,便特意留了心,只不过,那位,也不知怎想的,自打圣上赐婚后,就没啥动静了,瞧着就像只是普通的往来,年节礼也没啥贵重的东西,若说他没有瞧出来,又不像的样子。」 余庆猜不透苏子烨的心思。 「哼,那人的心思你若真能猜中,你主子我,也不必如此费心了。」苏子泓恨死了苏子烨,但他不会看低苏子烨的手段。 「不过,奴才查到,二公子似乎待那位救命恩人特别好,只是赐婚后又似乎冷淡了许多。」余庆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苏子泓不太在意,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必浪费人手,不过一个长得稍微有些颜色的小丫头片子,再说了,门不当户不对,不,咱们应该顺水推舟,得替他瞒着后院那位药罐子。」 药罐子指的是常年缠绵病榻的平王侧妃之一,苏子烨的亲娘。 余庆心里转了转,一脸笑意地说道:「主子,高明,实在是高明,二公子若真起了那心思,莫说旁人,就是后院那位主子的关都难过哦!」 苏子泓一脸狠意地说:「哼,不过,那个什么刘什么三的,他若与那死人接触,你叫手下都盯紧了,若他把那刘什么三的消息传出来,都给我截住了,记住,一个消息都莫要让他传出来,不能漏。」 「那旁的消息不用截了吧!」余庆问得很小心。 苏子泓摇摇头:「只要截住这一条的消息,不能叫他传出来,哼,打量爷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接着他又问:「还有没有旁的消息?」 「有,二公子打发人送了些南方的丝绸回来给侧妃娘娘,还分别给了主子和正妃娘娘,唯独漏了郡主的。」余庆又答。 苏子泓冷冷一笑:「那个蠢货,连那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事你不用管了,随她去闹,也就娘惯着那蠢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少年寂寞如雪 第三百九十五章少年寂寞如雪 余庆又道:「主子,还有一事,二公子同样打发人去了太傅的府上,给未来二夫人送去了不少药材。」 提起这事,苏子泓的脸抽得更利害了,他只是想扯苏子烨的后腿,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太傅是皇上跟前的重臣,参与多方议事,且有辅弼国君的责任,手里能支配的权力相当之大。 「主子,要怪只怪办这事之前没翻黄历,二公子运道太好,才捡了个大便宜,不过,主子怕是忘了,二公子奉旨去了青州城卫所守城,要三年才能一轮换呢!」余应的话提醒了苏子泓。 他阴冷地答道:「左右是个病秧子,瞧着也是个早夭的命!」 他得不到,那也不能给苏子烨搬砖添瓦。 于是,苏子烨被赐婚的那位千金的未来命运,被苏子泓给决定了。 书房里发生的一切,远在青州城的苏子烨并不知道。 此时,他正带着兵在深山里训练,一日,偶然发现山顶峭崖边的桃树开花儿了。 「今日初几了?」 「四月初五!」 原来...... 苏子烨微微眯起眼,手搭凉棚遮在眉前,山野桃花正烂漫,娇艷如豆蔻年华的少女,粉红轻洒,身姿摇曳,美得缠绵,撩动春心。 又是一年春来到,她,是否越发明艷动人了?! 可还记得他? 她应该已经来了青州城吧,已有一年未前,她可还安好? 想到刘稻香已经来了城里,他的心里一片火热,只想着快点...... 于是,被他着手训练的大队人马倒霉催了...... 半个月后,农历四月二十,原本应该在五月初才能训练完的卫所士兵们,顶着一脸泥浆出现在了青州卫所里。 疲惫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 看得来寻苏子烨的进孝一阵后嵴发凉,那些士兵见了他,就好像见到了亲娘。 「进孝,咱将军怕是欲求不满,憋太久了,你回去后给多安排几位漂亮姑娘,让咱将军多泄泄火成么?你都不晓得,我们这次都快被将军折磨疯了!」 「是啊,咱不成兵要成魔了!」 「进孝啊,你就做做好事吧,多找几个美娇娘给咱将军,求你了。」 ...... 眼看着要被口水淹没的进孝,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停!」 「你们,谁来给我说说是咋回事?」其实,他都听懵了! 于是,吧啦吧啦,被快要疯了的士兵们一抹脸上的泥,把这半个月,苏子烨如何的发疯发狂发颠的丰功伟迹吧啦了一遍。 进孝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本他还琢磨不透,后一想到自己要来禀报的事,这前后一对应,立马笑得很猥琐了。 少年的心,寂寞如雪...... 「你们呀,不懂呢,春天来咯!」 进孝边笑边摇头,抬脚朝苏子烨的住所行去。 春天来了?! 扔下的士兵们一脸懵逼! 求解! 「主子!」进孝在门外禀报。 苏子烨放下手中的笔,出了一下神,这才答道:「进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窝处,怎么跳得如此利害,他好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是了,也不知那小野猫的爪子有没有更利! 进孝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略略安了下来,悄悄伸手摸了摸胸口,还好,思春中的少年还算正常! 木门吱呀叫着,进孝一身靓蓝长绸衫推门而入,已是四月的天,早已脱去了笨重的长棉袄。 「主子,你回来了!」 「嗯!」 冷场中! 进孝腹诽:主子,快说话啊,说话奴才就告诉你刘二姑娘的最新消息。 苏子烨低头看向书案,进孝怎么回事,咋还不说那小丫头的事。 房内,继续冷场中! 最终,进孝败北。 他还是拿自家主子没法! 欲哭无泪的进孝,为了挑起苏子烨说话的兴趣,便说道:「主子,刘二姑娘一家子三月初来了青州城,并且还送了一车子礼,都是三十里村一带的土特产,还有主子最爱吃的酱板鸭,听刘二姑娘说,她家去岁餵的鸭不多,就只做了十多只,除掉给主子留的十只,还有她小舅舅张老爷得了六只,她家只留了两只过年吃了。」 酱板鸭?! 苏子烨两眼放光,就着小酒吃上两口,尤其是在潮湿的山里头,那是立马浑身就暖和了! 「可带来了?她怎地没来?」 进孝再次想挥泪:主子,求放过,刘二姑娘目前还是刘家人吶。 苏子烨看懂了进孝的表情,再次默了! 是吶,那小丫头今年应该十二岁了,提亲的话,到是可以,只是这身份上是到坎儿,不过...... 苏子烨思及此,笑得一脸荡漾。 进孝揉了揉眼,呶,呶,他就说嘛,自家主子肯定是又思春了。 果然啊,一到春天不论什么,只要是雄的,能动的,都会发春...... 苏子烨伸手摸了摸怀里,触到一物,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 莺啼燕语,湖光山色。 刘稻香今儿一早便到了枫叶湖。 红头雁顶着红艷艷的冠子,拔着绿水欢快地追逐着鱼虾,手捏绢帕,湖边轻笑的刘稻香,一身桃红金丝亮石榴花褙子,内着浅粉长衫,下罩素百褶裙,双丫髻上蝴蝶金丝纹链轻绕,耳珠下的金蝴蝶随风轻舞,远处打马过来的苏子烨,不由自主地勒了勒缰绳,生怕惊动了湖边小仙子...... 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闪现一句:我欲乘风归去...... 心,被狠狠地撞击,手臂力道勐地一紧,勒得胯下马匹嘶鸣乱叫! 高扬的马蹄,飞溅的春泥,一身青铜凯钾,红缨飘飞,如同战神临世! 刘稻香回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扬起柔柔地笑意,拎起裙摆,欢快地朝这边奔来! 苏子烨安抚好马匹,打马迎了上去。 很快,来到了刘稻香的跟前,勒住了马,如同行云流水般的下了马。 「你怎地来了?」刘稻香的抑不住自己的开心,笑意盈盈地俏立于他跟前。 苏子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数月不见,他此刻,只想好好的,好好的看着她,把她现今明媚动人的娇俏样儿细细的,用心地刻画在他的心坎上。 唯一遗憾的——眼前的小丫头还太小了! 「嗯,就这样来的!」他扬了扬右手马鞭。 能再次见到苏子烨,刘稻香真的很高兴,无关情和爱,单纯的,只是见到友人,久别重逢的欣喜:「我来青州城有些日子了,上回打发人去你府上,听进孝说,你又带新兵入深山了。」 「嗯,每年都如此,还有,谢谢你去岁末叫人送来的鸡油,很管用。」苏子烨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刘稻香笑若春花,答道:「管用就好,我外婆婆是跟一个老郎中那里得来的土方子,我也不大懂这个,只记得外婆婆说起过,那老郎中说过,人,不只是五脏分虚火、阳火,便是我们身上的髮肤都分虚、阳,你们常年在深山里训练,手脚容易生冻疮不说,还容易裂开出血,正好我家旁的不多,这个却是不缺的。」 她家本就是靠养鸡餵猪发家,一到冬日里闲来无事,便杀上一两只鸡炖汤进补,这鸡油自然是留了下来,后又制成陈年的鸡油,到了第二年冬天,便差人送去给苏子烨。 年年如此,她家早已习惯了。 苏子烨牵着马往湖边行去,示意她跟上,又道:「嗯,我把这事告诉了军医,他们去搜了不少回来,只是,有的却坏了。」 刘稻香伸手抚额,懊恼地答道「哦,我记得外婆婆有说过,杀鸡后,要马上把油取出来,用干净的碗装上,不能沾水更不能沾油盐,忘了在信里告诉你了。」 「我也忘写信问你了。」苏子烨有些心虚,每回给她写信,哪里还记得这些,只恨不得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委委婉婉的写上去,光这些就叫他挖空了心思,哪里还记得这许多。 刘稻香知道那些兵多数是穷苦人家出身,说不定这些人里有大半都骨埋沙场,从此终生不得归家。 她在心里悄悄地问了禽兽007:「小禽禽,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帮你从公司里弄些鸡油?」果然是最亲密,最相爱相杀的小伙伴,刘稻香都还没有准备上心灵鸡汤,禽兽007就知道她要干啥了。 「嗯,那些兵以后要被分去边疆,我能在这里平平安安的活着,也是多亏了他们这些人保家卫国,我做不了别的,也不方便做别的,只是想在这方面尽点绵薄之力。」这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而是皇家至高无上的朝代,她不想引起那方面人的注意,她只想平平安安。 禽兽007静止不动,刘稻香大概等了十秒钟。 「我刚才跟公司总部联繫了,那边有问过屠宰场,说可以,本来是要收费的,由于你不是用于私人,而是出于大义,鸡油会无限期免费提供。」禽兽007给出的答案让刘稻香很惊讶。 无它,在她的心中,禽兽007是拿着小皮鞭的监工,而提供养殖场的公司是:周扒皮。 无论什么都要收费...... 她跟那些现实中的佃户其实差不多!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我们星系都爱和平。」禽兽007没有说的是,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各族生育越来越低,这也是为何採用种植空间、养植空间抛洒各宇宙的原因,禽兽007所在的星系,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努力的,自然的,发展各族数量。
第三百九十六章 倔强的少女 第三百九十六章 倔强的少女 得到了禽兽007无偿供应的答案,刘稻香心里底气十足。 她嫣然一笑,告诉苏子烨:「无妨,去岁冬我帮你去村里收了不少,再加上我家又多杀了不少鸡,足够你们今年用的了。」 「嗯?」苏子烨不由挑了挑眉。 刘稻香笑答:「托老天赏脸,去岁风调雨顺,村里人都多养了几只鸡,我家又把她们种的红薯都给收上来了。」 别瞧红薯价贱,可产量老高了,明明是荒地,自打种了红薯秧子下去,只要管水饱,基本到了深秋就能一亩地收上一两千斤,算下来,并不比种上等良田差。 苏子烨有些不明白,刘稻香又道:「红薯这东西一不能种在熟土里,越熟的土越不结红薯,反而是种在荒地里产量更高,况且我们那边多红土,最适宜种红薯了。」 以前为何大家都不爱种,说白了,尽管红薯能餵猪,可不经放,一开春,就各种烂掉,若煮熟晒干了储藏,这得要多少柴才能完成,还得专门抽人抽空闲,这又得耽搁多少事...... 苏子烨还是头一次听说,在心中默默记下此事。 「你确定红土更适合种红薯?」 得到刘稻香肯定的回答后,苏子烨上心了,他想着这事要如何运作,为眼前的小姑娘谋取最大的利益。 「对了,这是你的鸭场?」苏子烨自然看到了远处山顶上的太后庙。 「哦,我到忘了你没来过。」刘稻香这才想起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 苏子烨回头看向她,春日暖阳下,她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细腻,这让他的十指蠢蠢欲动,不知捏上去,会不会手感极好! 「本打算去你舅舅府上,在正街上偶遇了他,听说你在这儿,干脆直接来了这儿。」高岭之花碰到了降他的人,瞬间变话唠。 刘稻香并没有多想,如银铃般的笑声在湖边飘散。 「即然来了,我带你看看我的为个鸭场。」 「湖光山色,红顶碧波,鸟语花香,好一处美景!」 苏子烨这厮肯定来之前偷了蜜糖吃。 苏子烨说这话时,自有那有眼色的侍卫去前头寻了庄头,把刘稻香的鞭炮寻了过来。 「鞭炮,我在这儿。」 明明一温和的马驹,硬生生抠出几分狂暴感。 枣红马驹听到她的声音,马尾甩得高高,高兴地撒蹄子欢跑过来,围着刘稻香打着圈儿,又拿马脸去蹭她。 逗得刘稻香咯咯直笑,看得一旁苏子烨的眼眶儿都红了,身边的冷气一降再降。 他要把这匹该死的母马炖汤吃! 心情格外晴朗的刘稻香压根儿都没注意到周边冷气外放。 进孝冷得直打哆嗦,腿都站不稳。 「二,二,二姑娘,要不要奴才伺候着你上马?」 还是赶紧哄了这小祖宗别玩马了,去玩他家主子或许更好。 苏子烨闻言脸色放缓,进孝觉得,似乎没刚才那般寒冰刺骨了。 「不用啦,进孝,我现在可以自己翻身上马,鞭炮随了我回乡下,这一年来,我可没少骑它。」虽然只是骑了它回着自己的小庄子遛遛,又或是在村边路上小步跑,总之,刘稻香如今胆儿肥了不少! 至少,她不会死死抱着鞭炮的脖子不撒手了。 往日糗事少提! 苏子烨翻身上马,抬头看向湖对面,说道:「我难得有空闲,正好,你陪我沿湖走一圈!让我看看你的马技可有长进。」说完,他打马扬鞭,奔驰而出! 颜值可以当饭吃的花美男都快口了,刘稻香哪有不从的道理。 十分利索地翻身上马,打马追上去。 站在原地的进孝伸手摸了摸额头:「阿弥陀佛,果真一物降一物!」 远处,苏子烨等刘稻香结伴闲逛,两人骑着马沿湖游荡。 「你这里的红头雁可真不少。」苏子烨拿马鞭指了指湖中间成群结队的红头雁。 刘稻香笑魇如花,答道:「多亏了有个跑海商的小舅舅,我才有机会鸭场做大,只可惜腊鸡一般做出来很难吃,若是熏晒得太干,一斤肉就晒去了八两,卖出的价太高,估计对方也不会乐意,索性还是弄腊鸭好了,请了好几个鸭倌佬看着,到也不必费太多心思,只是这些红头雁胃口太好,我们都戏称它们是撮箕。」 「若是有何困难,你只管同我说,若我不在卫所,你大可同进孝说,他自有办法告诉我。」苏子烨并没有因为皇上的赐婚而有所改变,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什么,不要的又是什么。 而皇上赐婚一事,他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别人都把火烧到他身上了,他怎么能还还理呢? 更何况,他的目光落在身边枣红马背上,身边娇俏的人儿还太小,他得放慢脚步缓缓来。 「好!」刘稻香口中虽答应着,可她并没有这样想法,左右她还有小舅舅在,她若遇到了什么困难,她小舅舅自会帮她摆平。 「你的马技的确有所长进。」苏子烨的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搁着的,是他要送她的东西。 可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刘稻香笑答:「可比不上你,我也就能稳稳的坐着让马小步跑跑,旁的却是不敢了。」 苏子烨点头,说道:「是比不上,我在外头整日要骑马,卫所更有马场可训练,我是将军,自然与你不同,你可万万不能同我比。」 「你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我并不在意,左右我慢慢学就是了。」刘稻香说这话时,神彩飞扬,透着一股子自信,她固然是笨了点,但她信奉笨鸟先飞,只要努力再努力...... 握小爪:天道酬勤! 刘稻香看他打马扬鞭,恣意潇洒的劲儿,看得人很心动,她抿唇微微一笑,也跟前些轻轻甩了甩马鞭,不敢策马狂奔,也能悠然自得。 「怎样,要不要爷帮你?」他得瑟的扬扬马鞭。 「不必!」她就见不得他那得瑟小样儿,偏要自己慢慢学。 对于她的反应,苏子烨并不奇怪。 「过些日子,我得回京一趟。」若非必要,他一定不肯离开自己心爱的姑娘。 刘稻香一听,来了兴致,笑问:「你不好好在卫所当差,做什么突然要回京?」 苏子烨睨了她一眼,答:「爷就知道你是只好奇猫,你已知我是平王侧妃之子,我那上头还有位好哥哥呢!」 刘稻香总觉得他的话透着一股子阴寒之气,脑补了一下数百种网络小说里写的宅斗。 不过,她嘴上却不敢如此直白的问,只说:「你回京与你哥哥有何关系?卫所这里能离开么?」 苏子烨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描过她的眉眼,又道:「刚在深山训练归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去,要休整一番才行,我正好利用这空档回京,我那『好』哥哥过些日子大婚,娶的是番邦公主,是当今圣上赐的婚。」 刘稻香听懵了,赐婚不应该是虚荣吗?怎么到了他嘴里听起来很怪,感觉是扔了可惜,咽又卡喉咙的鱼刺呢? 她不过一平凡穿越而来的女子,好命的能再重新活一次,对于朝廷上的那些暗涌,她两辈子加起来也不曾接触过,自是无法体味苏子烨话中之深意。 「放心,爷回来时,给你带一牛车好吃的!」 对吃货而言,这是最好的礼物。 「多谢了!」刘稻香觉得这是他的隐私,她心中虽好奇,可也不好开口相询。 苏子烨心里很郁闷,果然,这小丫头还小着呢,都不识情为何物!一点都不关心他! 「正好,你这个马术高手在,不如看看我骑得如何?」刘稻香一时兴致所至,突然打马扬鞭,只见枣红色的鞭炮甩开了蹄子朝前奔去,溅起的春泥与花香拔乱了苏子烨的心弦。 「驾!」苏子烨的眼中微微起了涟漪,眼窝深处堆满了宠溺! 他的高头大马腾空而起,飞纵过草地,紧随刘稻香的鞭炮之后。 鞭炮大抵是头一回与旁的马赛跑,一时兴奋劲儿上来了,也不管马背上的刘稻香如何紧张,沿着湖边的路上撒起欢来。 刘稻香的身子已经倒仰贴在马背上,一双泛白的小手死死地想勒住缰绳,她一时慌了神,扯着娇嫩的小嗓子大喊。 苏子烨拿鞭子狠狠地往自己身下的马背上一甩,又听他沉着的声音传来:「稻香,莫要慌,拉紧缰绳,借力,双腿要用力!」 刘稻香只觉得头好晕,死命的盯着蓝天,只有这样,她才不觉得鞭炮跑得太快。 「我觉得我会被摔死!」 「香香,根据系统检测,你的鞭炮跑得四平八稳,你手上的力道足够握紧缰绳,只要你自己不作死,你摔死的机会为零!」 只要你自己不作死,自己不作死,不作死...... 刘稻香瞬间心塞,她这是被禽兽这傢伙给藐视了?! 苏子烨此时已经骑着马与她并行,慢慢地靠近她,不断的鼓励刘稻香:「我说,丫头,你就这么点鼠胆么?你要是从马背上摔个狗啃泥,你家那便宜奶奶会乐得笑掉大牙呢!」 所以,苏子烨你真的是在鼓励么?确定不想把她气死? 刘稻香深吸一口气,丫的,她就不信她做不到,不就是小腿要有力嘛,不就是腰板要使劲嘛! 狂奔的鞭炮跑得欢快,可把刘稻香的小屁屁快颠成两半了。 苏子烨的话说得轻松,若细细瞧去,他的额上已经沁出一层密密地汗珠子,双腿刚劲用力的固定在马肚子上,随时注意着刘稻香的情况,万一......
第三百九十七章 谁说她懒 第三百九十七章 谁说她懒 不,一定不会有万一,他有十分的把握能在她坠马之前救下她。 但,他知道眼前的小丫头虽有些娇气,却是个能坚持的,她一定会突破心里恐惧,一定能自由自在的策马逛奔。 「稻香,加油!」 苏子烨的声音好似安抚了急躁的刘稻香。 她已经尝试好几次了,手臂与小腿的力道快速的流失,每尝失一次,力道就要小几分。 她咬紧牙关,就不信自己做不到,她需要冷静,需要一心一意。 鞭炮并不知道这些,它还在撒着欢儿的狂奔,大抵是它被赠给刘稻香后,就不曾如此依着性子了。 「中途不要泄气,憋住气,你一定能行。」 看着刘稻香紧紧拉着缰绳,银牙紧咬,她娘哟,她的小蛮腰都快断了。 她看不到身后,苏子烨骑着马已经靠着鞭炮走,她的后背一寸远的地方,有一只刚劲有力的手臂伸直了在那儿,若她真的做不到,他便帮她! 刘稻香并不知道这些,额际,汗水沁湿了刘海,粘在额头上,冷冷的春风一吹,叫人特别难受。 她都快要哭了,偏偏又不肯服输,她姐姐以前也经歷过,可她却能轻易的就能坐直了身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力气快用尽了,但她的身子也越来越直了。 「哈!」累死她了,终于成功了。 其实,从她准备发力到坐起,不过是向个唿吸的事。 身后,苏子烨暗松了一口气,右手臂飞快地缩了回去扯着马缰绳,好似刚才那一幕并不存在。 因红头雁做成腊味的事,苏子烨早已从张裕德那处得知,自不会多此一举的过问,只说怕她餵红头雁的食料不够,回头他叫人把卫所以后的米糠都拉来这里。 「我会给你按市价算的。」 苏子烨与她相处这些年,早知她是什么性子,穷的时候,她会暂时低头弯腰,一但熬了过去,她会跟你算得很清楚,不叫对方吃半点亏。 「这是军粮磨出米后剩的,你若折银子也没多少,到不如这样,给我们卫所提供一个月的青菜,如何?」 刘稻香心里算了一下,如此一来,她不需出半分铜板子换了二十来车米糠,算下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你如此行事,可妥当?」 苏子烨心中一暖,这么些年,他没做无用功,语气越发温和:「爷自不会叫人抓住把柄,再说了,卫所那许多人,一天可要消耗不少青菜,没准他们还觉得赚了呢!」 刘稻香与他说定了这事,苏子烨安排了进孝来跟这事,也就是说,进孝这一次被他扔在了青州,不带他回家。 苏子烨趁着回京之前的这些日子,总是找藉口与刘稻香见面,不是关于鸭场的,就是关于她家姐姐要买绣坊的事,只是都在商议中,没有其它的动静。 如此又过了数天,在苏子烨恋恋不捨中,离开了青州城去了京城。 苏子烨回京城这一日,刘稻香一家子随了张裕德来城门相送。 来的也不管是她们这一波,还有巡抚,知州等等,都是拖家带口,尤其以待字闺中少女居多。 青梅在罗姑姑的教导下,越发知事儿了,今儿这一遭,她不过是瞄上一眼,便知那些夫人们打的什么主意。 苏公子是平王之子,又是这青州城的千户,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想攀上这棵大树。 同时,她心底有些怪异,待她扶了刘稻香坐上了马车后,这才悄声道:「姑娘,太奇怪了,怎么京城的男子成亲都这般晚?」 「啊?」刘稻香懵逼了,她觉得好正常啊,一时却是忘了这是大周朝。 「或许是有旁的原故吧!」 青梅低头想了想,又道:「常听罗姑姑听一些前朝的事儿,莫非苏公子的大哥,还想高攀?」 刘稻香神情一敛,收了笑意,青梅的话也不无可能,听说当今圣上已年迈...... 苏子烨离去后,刘稻香头一回觉得身边总少了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苏子烨的陪伴。 不过,她的心里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来了。 这一日,刘稻香指挥着春娇与吴姑姑在屋里收拾东西,眼看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张桂花心中越发惦记着家中,便提出了过几日回三十里村。 这不,刘稻香正与丫头、姑姑乱忙时,青梅欢快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姑娘,姑娘,老爷来信了。」 东厢房南侧窗户探出一个青丝轻垂的姑娘的脑瓜子:「青梅,你说啥?」 青梅乐得嘴都合不拢,朝这边福了福身子,笑答:「回大姑娘的话,刚刚夫人收到了老爷的家书,说是五月中要到青州城了,若是夫人与姑娘们还在青州,便让等了老爷一道儿回家。」 「真的,我爹爹要回来了?」刘稻香从屋里走出来,听闻此事,喜出望外。 她的学霸爹爹要归家咯! 「是呢,夫人算了算日子,说,大概咱们还要多住上两三日,老爷就能到青州了。」 刘秋香闻言,说道:「也不知爹爹这齣去一年,是胖了还是瘦了。」 「管那些呢,只要爹爹能平安归来就阿弥陀佛了。」刘稻香说这话时,双手合什,头一回十分虔诚地感谢各路菩萨。 罗姑姑这时来到刘稻香的身后,笑得十分温婉:「如此一来,姑娘又能得空两三日,不如听了夫人的话,练练那久久被搁置的女红吧!」 刘稻香低头不语,假装没听到,玩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指头,嗯,她十分讨厌女红呢! 眼珠子转了转,朝站在屋檐下的青梅挤挤眼:有事不是该丫鬟上么? 青梅暗中耸耸肩,两手一摊,十分无奈:姑娘,罗姑姑正在你身后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找帮手。 刘稻香囧了:她真的给忘了这事! 罗姑姑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可说出来的话,叫刘稻香一点都不想听:「姑娘,夫人吩咐了,这几日由奴婢服伺着姑娘,但凡有哪儿不懂的,奴婢一点尽心尽力教导姑娘。」 罗姑姑笑得十分开心,她家姑娘是顶顶聪明的,可就是有个毛病:懒! 刘稻香若知道,她一定会双目洒海带泪:她去岁才获得年度「最佳勤劳小农女」称号!谁说她懒,她跟谁急。 「姑姑,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嗯?好不好!」刘稻香拿出最管用的杀手锏——撒娇! 罗姑姑依然笑得很温柔,说道:「姑娘一年大过一年,以后若嫁了人,难不成姑娘夫君的衣裳也要旁人帮你缝制,外头穿的尚可,可贴身穿的呢?」 刘稻香傻傻地看着罗姑姑一脸该死的温柔,她的撒娇术不管用了,她好想大哭打滚呢! 再说了,她并不这么认为:「姑姑,左右还有贴身丫头伺候着呢!」难道她靠做几件里衣里裤,就能把自家男人拴住?若真这样,大周朝也不会兴纳妾了吧! 归根结底,还是要情商高! 「姑姑,听到老爷要回来的消息,奴婢可不信咱姑娘还坐的住。」青梅是谁,一门心思只认刘稻香这个主子,主子的话比啥都管用。 因此,她才会出言相帮,自家姑娘打小不爱女红,她可是很努力呢,如今的女红虽比不上自家大姑娘,还有老宅二房的大姑娘,但也能拿得出手了。 罗姑姑十分无奈地妥协,笑道:「罢了,这次我便帮你瞒着些,不过,下次,姑娘得了空闲还是练练女红吧!」 得了空闲啊!刘稻香一双灵动的眸子悄悄地转着,她打算让自己一直没有「空闲」。 「姑姑,我想着爹爹快回来了,不如我这两日去街上逛逛,准备一下,到时给爹爹、郭先生、智财哥以及众学子整治两桌好菜。」刘稻香最大的爱好是吃与做吃的。 也正因为这原故,张桂花有时心软,便纵着她不学女红,但一直想拳打青州,脚踢京城的刘春香就这么好命了,无论多晚,总要捏起针线弄上两针。 为何会如此乖? 只因张桂花发话了,谁要敢依了三姑娘的性子不让学女红,她就辣椒水、老虎凳伺候。 刘稻香心思转动,暗自窃喜,每日早早起床,去青州城各处寻那最新鲜,最好的菜,转眼三日已过。 张裕德今日特意抽了空闲出来,只为迎接自家姐夫归来。 张桂花站在他身边,双胞胎兄弟正在大门前你追我赶,吵得人头疼。 「裕德啊,你说你姐夫咋还没回来?这日头都老高了。」她惦记着当家的能不能回来吃午饭。 张裕德笑答:「姐姐莫要担心,我已经使人去接应了,自不会有事,怕只怕路不好走,耽搁了!」 陈氏踮起脚,眼巴巴的望着巷子口,若是换以前,她自是不喜刘三贵的窝嚷劲儿,可随着她在三十里村住上几年,如今已拿他当大儿子待了。 「也不知几时能到,要不,吩咐厨房反食材准备好?」 一旁的刘稻香闻言心中暖暖的,忙道:「外婆婆,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汤也早早用小火炖,保管我爹爹他们一回来,就能吃上热饭菜。」 陈氏听后,乐呵呵地笑着,只是心中总觉得时辰特别难熬。 在众人的千盼万望中,一行牛车缓缓地从巷子口驶了过来。 「来了,来了,肯定是你们爹回来了。」即便那牛车外蒙的青布经过日晒雨淋,早已脏得不成样子,可张桂花一眼便瞧出来了。 刘稻香难掩心中的激动,心中感嘆,碰上这样的爹娘,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她转身吩咐青梅快些去厨房叫厨娘们准备饭食,张桂花那边已经吩咐了手脚麻利的唐姑姑去安排热水,又给客人们准备好干净的外衫,鞋袜之类的。 张桂花这几年,在罗姑姑有意无意的指点下,行事越发大度,有当家主母的威严。
第三百九十八章 学霸爹闯祸 第三百九十八章 学霸爹闯祸 牛车缓缓驶到了巷子口,最先下来的是郭先生,灰头灰脸...... 随后第二辆才是刘三贵、刘智财以及他的两个护卫,四人尚好,衣裳只是轻微沾了些泥灰,而后面的,有人受了伤,也有人衣裳划破,浑身是灰,只是...... 在见到最后一辆牛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时,站在门口的,刘稻香一家子,以及张桂花的娘家人看众人的眼神便不大对劲了。 一袭浅杏五彩蝴蝶长褙,下罩娇花粉艷百褶裙,衣裙飘飞,步生花。 「掌上风轻借舞强!」刘稻香的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么一句话。 好一个叫人心生怜惜的少女! 扶着她的是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圆脸小丫头。 两人相比前面下车的粗汉子们,终归是收拾过了,瞧上去只有些许狼狈。 张桂花满腹狐疑,暗中朝刘三贵使眼色,刘三贵只是沖她轻轻摇头,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 张裕德在一旁轻轻一挑眉,笑着拱手迎了上去,作揖道:「哎呀,郭先生,在下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你若再不带我姐夫归家,我看,我家的门坎都要被我姐给踩烂了。」 郭修凡忙回了礼,说道:「原本说好了要早些时日回来的,谁知过楚地时,正好听说回来的路上有地方发洪水了,多耽搁了一个多月。」 「先生,你是不知,我姐夫向来疼我姐姐,每每写信回来,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张裕德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且,他的那双狐狸眼,总在不经意间打量那两个正在走来的女子。 郭修凡自是点头,这时刘三贵已经走来了,笑道:「我若连那些小困难都扛不过,算什么爷们?」 「爹!」刘稻香五姐弟一下子扑腾过去,叽叽喳喳地围着刘三贵说话。 刘三贵一时应接不暇,又觉得有些被闹得头疼,嗯,是幸福的头疼吶! 他弯下腰摸摸这个的头顶,又拍拍那个的后背,而他的儿女们都欢快地把他围住,一时迈不开脚步,刘三贵只得暗中求助地看向张桂花。 张桂花按下腹中疑云,先把被孩子们围住的刘三贵给救出来:「好了,你们爹爹才回来,又弄了一身泥,还不快些让你们爹爹去稍作休整。」 「哈,娘,咱们一时忘了。」刘稻香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摸后脑勺。 丁月桂做为当家主母,早已安排了下人们引了那些书生另去客院稍作修整。 听了,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快些请先进来再说,莫要全都堵在家门口了。」 张裕德引了郭修凡等人进了家门,刘三贵这才有空闲跟自家儿女们说话:「对啊,爹爹一身脏兮兮,可不能脏了闺女们的花裙子。」 刘三贵已有一年零两个半月没见到自家孩子们了,一个个长高了不少,闺女们越发水灵,而他的双胞胎儿子如今已有四岁了,已有小大人的模样。 见到孩子们开心的笑脸,刘三贵的心里很熨贴,满脑子都是想着赶紧去洗漱一把,再迴转身来与孩子们好好说会儿话。 刘三贵这般一想,便抬脚欲跨过府门。 偏在这时,一道娇滴滴地的声音传来。 「恩公!」 不过是两个字,硬生生被她叫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感觉,如同莺鸣的娇声唤得人骨头都是酥地,偏生又弱柳扶风,双眸含秋水,叫人心疼不已。 刘稻香的心中勐地一跳,有一种不详之兆。 走在前头的陈氏此时回头看过来,就那么居高临下,定定的看着那个少女,只是脸色十分阴沉。 张裕德府门口静得针落地上都能听到,唯有拉车的牛时不时的打上一个喷嚏。 风静,声动——陈氏怒了! 张府的下人们,都能感觉到府门口盘旋且凝而不散的低气压,一个两个都乖巧地,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影,不要被这位老祖宗的怒火给扫到。 刘三贵僵硬地抬着那只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张桂花这才绷着一张脸,快步走到陈氏跟前,伸手扶了她一把:「娘,咱们先进去在说,莫叫先生与众位学子久等了。」 陈氏一脸嫌弃地说道:「哪来的阿猫阿狗,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子!」 要不是顾及今儿来的都是读书人,陈氏估计定不会忍住,一定会把乡下骂人的精髓,全都狠狠地往那小白莲的身上招唿。 刘稻香暗中推了刘三贵一把:「爹,这女的叫谁恩公呢?」 刘三贵为难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答道:「我们一行人在路上救的,碰巧遇上了强盗,就伸手帮了一把,谁想,这小姑娘的爹娘已经被那些强盗给......到底还是我们遇到得有些迟了。」 刘稻香巧目婉转,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爹爹一行人都是她的恩公咯?」 刘三贵伸手一拍后脑勺,两眼发亮,哈哈大笑道:「闺女,你可说得一点都没错,救人的可不止我一个。」 他咋没想到呢,没错啊,救她的又不是他一个,要说恩公,他们这一行都是那少女的恩人呢,没来由的,刘三贵原本因心虚而弯下的背,越发挺得笔直了。 而跟在后头,慢悠悠行至几人跟前的少女一时傻了眼,还可以这样子么? 「恩公,可是,最后,最后替小女子挡下那一刀的,可是恩公呢,恩公待小女子的恩情似海深,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 一旁的刘稻香听得直翻白眼,套路太老,她不吃这套。 因此,出言打断了对方,说道:「哈,不用报了,我爹是个很好的爹爹,这个我知,我家人都知,你要是没啥事,就赶紧回家去吧,乖啦,要是离得远,你且在府中安心住下,我舅舅会找镖局送你回家的。」 也不管这小白莲是咋想的,刘稻香伸手挽住刘三贵的胳膊撒娇道:「爹爹出门一年多,可有给我带好的东西回来?」 刘三贵心下松快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笑答:「自然是有的,少得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们五个的。」 张桂花的脸上有了笑意,她悄悄看了自己的娘亲陈氏一眼,陈氏暗中点点头示意她引了刘三贵先进屋去。 待到刘三贵一家子的身影消失在二门后,陈氏这才收起了慈祥,绷着一张脸走到那名少女面前,冷冷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小女子姓钟,名莲儿,乃蜀州人氏,此次是从鲁州探亲回蜀州,途经镇外时,不幸遇了强盗,我爹娘......呜呜......」这个钟莲儿说到此处已哭得肝肠寸断。 「行了,别哭了,看清楚本府门前挂的牌子,是姓张,不姓钟,要哭,得去......」陈氏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下去。 一旁有眼色的下人忙在一旁补充道:「老夫人,老爷已经做主,让人把钟姑娘爹娘的尸体送去了义庄暂停,在把那些强盗收拾后便报了官。」 陈氏才不管那么多,不高兴地说道:「你要哭便去义庄哭你爹娘,没事儿别在别人家门口哭,瞧着就晦气!」 本来就是,自家女婿远游平安归来,本是喜事,偏生被这钟莲儿一哭,她心里堵得实在难受,太糟心了。 「老夫人,老夫人,求您发发善,叫我做什么都行,千万别赶我走,求求你了!」钟莲儿一听,跪下连连磕头。 陈氏老脸阴沉地看着钟莲儿,她好想暴粗口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就成了恶毒的老虔婆了。 「啧啧,真是好笑呢,你是真傻还是脑子被门夹了,我外婆婆好心地劝你,你还一副被我外婆婆欺负了的样子,嘿,到底我家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还是说,你是特意来抹黑我家的名声呢?口口口声声说要报救命之恩,你这又是报的哪门子恩,外婆婆,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春娇,快些把我外婆婆扶稳了,可不能被某些坏了芯子的下作坯子给气坏了我外婆婆。」 随着这娇俏的声音,一道火红的身影出现在钟莲儿的眼前,细腰柳姿,眉如远黛,眸含秋水。 来人正是半路折回来的刘稻香。 「哼,口口声声想报恩,你当真想报恩?」 钟莲儿一时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套路不是这么耍的。 挨着她跪着的丫头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钟莲儿回过神来,答道:「姑娘是三爷的女儿吧,我钟莲儿是个知恩必报的,更何况我与绿珠的命还是三爷救的呢!」 刘稻香微微眯了眯起,又笑得十分随意,说道:「说得也是,我爹在最后关头出刀救下了你,确实是救命之恩。」 钟莲儿忙道:「可不是,这恩情必是要报的。」 「真的不必了!」刘稻香连连摆手,一脸的诚意任谁看了都觉得她不像在随意敷衍。 钟莲儿见她如此,再次强调:「必须得报,不然,我定会寝食难安。」 「真要报?」刘稻香嘴角噙笑,好似问得极为随意。 「是的!」钟莲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吧,我身边正好缺两个粗使丫头,你跟你的小丫头刚刚好。」刘稻香一脸无奈地双手一摊,她真的是被逼的,不得不收下这两人。 钟莲儿与绿珠瞬间被雷噼了似的——呆若木鸡了! 刘稻香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这可是为你们好,也不要你们签死契,就签个活契好了,在我院子里干个十年八年的活,便放你们归家,还不耽误你俩嫁人,一全两美,外婆婆,你说怎么样?」 说到后面,她很得瑟地转身问陈氏,一脸的求表扬。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下马威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下马威 陈氏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你给我家稻儿做丫头,可不会埋没了你们,她可是我们家最得宠的人儿。」 再如何得宠,终究只是个姑娘家,又如何比得上气宇轩昂的美大叔——刘三贵呢! 「是啊,是啊,看你们这么有诚意,我要是不答应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了!」刘稻香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挖坑埋起人来那更是下手狠。 钟莲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答道:「姑娘,可否换种方法,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更何况......」 「哼,我家姑娘出身并不差,报恩归报恩,我说这位姑娘,你怎能如此作贱我家姑娘。」绿珠一脸忿恨地瞪向刘稻香。 活像是她被刘稻香「强」了一般...... 「又或者,你说个更好的方法?」刘稻香双眸冷清地看着两人,就好像跟两人在说今儿天气还真不错。 绿珠一时被问住,纵使心中有那些想法,在面对明媚如同三月阳光的刘稻香时,她开不了这个口。 正在双方僵持中,张裕德身边的小厮过来了。 「二姑娘,我家老爷刚吩咐下来,此事让二姑娘莫要再多管,二姑娘心中若有疑问,老爷说了,只管去问他便是。」 「哦,我小舅舅真这么说?」刘稻香不由来兴趣,拂掌道:「罢了,即然小舅舅都发话了,我便不逗你俩玩了,外婆婆咱们回去吧,我都饿坏了,听说今儿厨房里准备了一道韭菜炒新鲜河虾,好久没吃了呢!」 陈氏自听到儿子要插手后,更不再多言,伸手捏了捏刘稻香的小鼻子,笑骂道:「你这个小馋猫哟,快把我这把老骨头摇散了,你是打算要几根炖汤吃呢?」 「哎呀,外婆婆,我哪捨得把您的老骨头摇散啊,孙女这不是帮您活动活动身子嘛,咱们走快点,说不定能赶上让爹爹与郭先生他们说说遇到的趣事儿。」随着刘稻香俏皮的撒娇,两人渐行渐远。 唯有钟莲儿与绿珠被扔在了张府大门口,无人理会! 「姑娘?!」绿珠小声唤钟莲儿。 钟莲儿的眼里闪过一道幽光,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由绿珠儿把她慢慢扶起来,已有小丫头早已候在一旁,见两人起来,这才来到两人身边,说道:「钟姑娘,咱夫人吩咐下来了,无论如何上门都是客,已给钟姑娘另备了客院,还请随奴婢这边走。」 穿过假山竹林,行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幽静地荷花池畔,不远处有一小院。 碧绿中点点火红,如同燃烧中的火焰,煞是好看。 钟莲儿一时不由得看得痴迷入了神,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了游廊边,盯着一株开得正艷的莲花发起呆来。 「这荷花可真漂亮,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位妹子,不知可否告知,这叫什么莲?」钟莲儿名中带个莲字,同样很痴迷莲花,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 那小丫头笑答:「听老爷说,这叫千瓣莲,是从滇池那边费了老大力才运过来的。」 钟莲儿面露惊色,俯身、低头,把莲花儿轻轻嗅。 「绿荷舒捲凉风晓,红尊开萦紫前重,双女汉皋争笑脸,二妃湘浦并愁容,难怪古人对千瓣莲赞嘆不已,如今观之,初如露桃,渐如艷粉,确实招人喜欢。」 绿珠在一旁也跟着道:「我瞧你们家夫人与我中原人长相迥然不同,想必这池莲花也是你家夫人的心头好吧!对了,妹子,怎么称唿?」她说着话儿,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包糖塞给了领路的小丫头。 小丫头笑答:「奴婢不过是跑腿、打杂的小丫头,还没有正式的名儿,奴婢的娘说奴婢生在九月,便唤奴婢九生。」 绿珠越发笑得亲切起来:「原来你叫九生啊,九生妹子,你家老爷一定很疼你家夫人吧,这千瓣莲从滇池运来可不容易。」 「是呢,不过,听说蜀地不是离滇池那边不远吗?」九生反问绿珠。 绿珠面色一僵,随即又笑答:「我与我家姑娘离开蜀地时尚小,我家老爷是行商,这天南地北的到处走动呢,原本想着去鲁州走亲后,这一次回了老家便不再出来了,谁知......」 一旁又传来了钟莲儿嘤嘤的哭泣声,那般娇弱的样子,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又惹得绿珠与九生好一顿相劝。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偏是个嘴笨的,姑娘,你莫要难过了,要不,你打奴婢出出气可好?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绿珠急得跪在钟莲儿跟前,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扇耳光。 九生瞧着两人可怜,便道:「哎,你莫要打了,咱们不提这一茬了,你家姑娘不是喜欢莲花么?走,奴婢带姑娘去另一边瞧瞧,这湖里可是种了好些不同品种的莲花呢!」 钟莲儿到底听进去了,坐在游廊边伤心了一回,便叫绿珠起来,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家老爷可真疼你家夫人,我爹娘在世时,也是这般恩爱。」 「姑娘,你可猜错了,这池莲花咱老爷可不是为夫人种的。」九生年纪不大,正是爱玩闹的时候,最喜与旁人说话了。 「不是为你家夫人种的?难道你家老爷是个爱莲的?」绿珠忍不住反问。 九生连连摇头,说道:「咱家老爷姓张,咱们姑爷姓刘,咱家老爷去岁才成亲,夫人的肚子正大着,还不曾生下一男半女,咱两府最受宠的便是姑爷家的三位姑娘,尤其是二姑娘,简直是要什么,我家老爷是有求必应,连我家老夫人都打趣我家老爷,说他是二姑娘的黄大仙。」 钟莲儿闻言与绿珠暗中对视一眼,又问:「就是先前在门口逗我俩的那位小姑娘?」 九生若留心点,必会发现钟莲儿是咬牙切齿地说这话,可惜,九生此时,满脑子都想与她俩炫耀自家老爷如何待二姑娘好,因此,错过了这一发现。 九生一边走,一边笑答:「对啊,对啊,二姑娘心眼可好了呢,待下人很和气,不过,你们要是以为她是面团儿,很好欺负那可就错了,我听说,二姑娘身边的那位罗姑姑是专门教导二姑娘的,二姑娘整治起不听话的反骨奴才,那可是眼都不眨一下,但只要听话,好好做事,二姑娘还是很好说话的。」 钟莲儿惊唿道:「她不是你家姑爷的女儿么?怎么还管着这府上?」 九生听了一点都不生气,笑道:「要不,怎么说咱老爷都快把二姑娘宠天上去了呢,咱夫人是异族人,刚来时,听咱们中原话那都是连猜带蒙,总有那起子生二心的狗奴才想欺主,被咱二姑娘给碰上了,立马拉着那位罗姑姑,二话不说,帮着咱夫人把总个府上都血洗了一遍,我娘,也因此才得了个好工可做。」 所以,九生心中很感激刘稻香,把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下作人都给撵了出去。 钟莲儿随着她路过那处小院,九生告诉她,这是她们的住所,一会儿,她会送两人回来的。 待到赏完了莲花,九生又送两人回了小院。 眼见周围没有旁人了,绿珠这才开口道:「姑娘,那位二姑娘瞧着就是个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的。」 钟莲儿坐在八仙桌前,拿剪刀修剪刚采的莲花,低头小声道:「的确小瞧了,先前没防备,便着了她的道儿,亏得那位张老闆的小厮来得及时。」 当时,刘稻香那般说,她真的无词以对。 绿珠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说道:「姑娘,奴婢当时都吓出一身汗来了,那位二姑娘当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又说要报恩,她若真坚持下去,说不得怕是真能顺了她的意。」 钟莲儿把手中的剪刀轻轻搁在桌上,把修剪好的莲花插到花瓶里,再用心的整理着,只听她朱唇轻启,小声道:「任她再如何狠,也不过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罢了,这几日你且莫要乱走动,待瞧清楚了这府里的情形,咱们再做打算。」 不说钟莲儿主僕打的什么算盘,只说刘稻香这一边,因着有郭修凡及众位学子在,又有张裕德坐陪,陈氏等一众女眷隔着屏风,在另一边坐陪。 听着郭修凡等人说着游学路上的趣事,不知不觉一顿酒席已吃到日过正中了,待得酒席散了后,丁月桂自打发人安排众人各自去休息不提。 而刘三贵已经被自家婆娘、崽女拿眼神逼着,乖乖进了张桂花所住的小院正屋。 待到刘三贵吃了一杯温茶后,张桂花这才与他说起话来。 「那个叫什么钟莲儿的,你打算怎么办?」她们一家子,终归是要回三十里村的,若就这么把那两人带回去,只怕又要在三十里村颳起三尺浪。 刘三贵对此十分头疼:「当时我们去得有些晚了,只救下这主僕二人,她的爹娘全都被强盗给抹了脖子。」 「哦,就因为这个,你就打算把人给留下?天下每日每夜又有多少人与那钟莲儿一般遭遇,你顾得来吗?」张桂花听得气儿很不顺,那钟莲儿瞧着就不像是个安分的。 刘稻香这时也开口了:「爹,娘的意思是,好歹得拿出个章程了,人家就两个弱女子,的确是可怜了点,但是,爹啊,我可没想要个小姨娘!」 刘三贵闻言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第四百章 好命 第四百章 好命 张桂花听了却不依:「咋地了,我闺女还不能说那个狐狸精了,我看你是被那狐狸精给勾走了魂吧!」 刘稻香闻言心虚地低头对手指头,她不好意思告诉自家娘,在现代时,她还没穿越前,她能说她努力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一代狐狸精么? 集美貌、身材、智慧、能力于一身! 「啧,人家就一小姑娘,桂花,你莫要胡说,再说了,我也没那想法。」尽管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但刘三贵本质上还是那个刘三贵,他依然只是那个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粗糙汉子。 「还有,二闺女啊,爹都几十岁的人,你娘是个命好的,给咱刘家添儿育女,你爹我,有儿有女,如今家里不愁吃穿,爹已经很满足了,也不需要纳什么妾去开枝散叶。」 刘三贵这话提醒了刘稻香,她娘果然是好命啊,有个老实可靠的爹不说,还有个财力雄厚的娘家,更是生了个搂钱小能手,最主要的是,张桂花上头没有正经公婆要伺奉。 张桂花听了心中很舒坦,有些不好意思,后悔先前不该那么凶他,因此,又道:「我这不是怕你跟那些人学嘛,总有人见不得咱家日子过得火旺,爱背后挑弄事非,非要弄得咱家鸡犬不宁才高兴。」 刘稻香也跟着道:「爹,三十里村的村民虽说大多是好的,很纯朴,可也有那种见不得人家日子过好了,巴不得咱家天天闹出点事儿来,生怕看热闹还不嫌事大的,那位钟姑娘瞧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总要妥善安排才好。」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咱们青州离蜀州实在太远,也没听说谁最近要去往蜀州,若是真只把两人託付给镖局,我终是心下难安。」刘三贵说这样的话,无关风花雪月,仅仅是做为一个人的良知,让他无法做出那样的决定。 张桂花很了解刘三贵,因此,也跟着说道:「你说得也是,那钟莲儿瞧着也就比咱大闺女大上那么一两岁,假若有一日,我家闺女碰上了这种事,做爹娘的总是希望自己的闺女能碰到好人,能伸手帮一把。」 将心比心罢了! 张桂花想着若自己的闺女有一日遇了难,当娘的,又哪不希望自己的闺女能逢凶化吉。 「我救下两人,真的是凑巧,况且,当时,也不是我一个人出手相救,只是事儿就那么巧,我当时不知怎么,就与那些强盗打斗到了那小姑娘的马车前,这才出手救下了两人。」刘三贵对此很无奈,他是想救人没错,但他不是想救块小年糕,一天到晚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恩公」,「恩公」,「恩公」...... 「那怎么办,又不能真狠下心把两人扔给镖局!」张桂花闻言十分头疼。 刘稻香正低头不知琢磨着些什么,便见到原本守在门口的春娇挑帘子进来了。 「姑娘,老爷,夫人,舅老爷差人过来了,请了咱姑娘与老爷去南书房有事。」 刘三贵还在猜有什么事,刘稻香嘆道:「怕是为了那钟莲儿的事。」 果不其然。 刘三贵带着自己的二闺女刘稻香来到南书房,刚刚落了座,张裕德已开门见山地说道:「姐夫,那个钟莲儿是怎么回事?」 刘三贵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重复先前说过的话。 张裕德凝眉细思,再次问道:「你是说你们只是凑巧救下她们?」 刘三贵细细回想了一遍,方才答道:「是的,当时,我们本来不曾计划走这条路,无奈在楚州时遇到了水灾,只得绕道而行,这才经过了之前的那个镇子。」 楚州与青州是相邻的两个州,刘三贵他们是临时调整的路线。 张裕德又低头思索了半晌,方才说道:「姐夫,不怪我不紧张,你可曾记得,去岁春,我要稻儿做辣椒干萝蔔的事,再加上今年过年那段时日,稻儿叫人制出来的那红薯粉,在青州引起了很大的动静,物价贱而味美,我们不得不多多留心些。」 刘三贵沉吟了一番,说道:「那事儿不是已经查明是胡家所为吗?」 张裕德又道:「那个管事不过是被抛弃的废棋,自那以后,胡家到是有所收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钟莲儿主僕,姐夫还得派可靠的人盯着才行。」 刘稻香听懂了张裕德的意思,她家如今能来钱的,就只有养鸡餵猪,还有她的鸭场,以及以后会占很大一部分利润的红薯粉加工作坊,红薯粉的制作属商业机秘,刘稻香没打算把这机秘让人偷学了去。 「小舅舅,你只管放心好了,哼,别以为入了我家门,就能随心所欲,这事儿,我自会派人盯着,爹爹今年要参加秋闱了吧,不知爹爹是想留在青州城,还是随我们回三十里村去?」 刘三贵想了想,才道:「我与郭先生在路上商议过了,如今已是快六月,离十一月的秋闱也不过是五个来月,便想着就在青州城住下,而郭先生也不再打算回连山镇了,他打算秋闱后便启程北上,去参加明年的春闱。」 刘三贵只是秀才,因此要参加乡试,即秋闱,而郭修凡本就是举人出身,只需明年春去京城参加春闱即会试,若中了便一举跃龙门,进入国子监,从此就是板上钉钉儿的朝廷命官了。 「爹爹,咱家不是在城西郊买了个六百来亩的庄子么,正好去岁无甚事,娘便叫人重新把那处的院子修葺了一番,又与姐姐的小庄子挨着,两处院子便建在了一块儿,想必郭先生并不曾在青州置业,不如请了郭先生一併去庄子上,也能时尝与爹爹商讨学业。」 刘稻香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郭修凡虽是举子出身,可家底子比不上刘稻香家,又因他本是刘三贵的先生,请了郭修凡去自家庄子上住着并不算出格的事。 刘三贵觉得这样很不错:「回头叫你娘把庄子上的院子收拾出来,我们一家子搬去庄子上住。」 张裕德可不想刘三贵一家子搬走:「呃,姐夫,你这事做什么,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得罪了你,只管叫月桂把那些瞎眼的奴才赶出去就好了,何必非要搬出去住。」 刘三贵连连摆手道:「你又不做经济学问,自然无所谓,但是我那先生要留在青州,我有心帮他一帮,若留在此处,我恐他内心不安,左右城郊离你家不远,到时来往也方便,总归还是在青州城的。」 张裕德觉得他说得有理,他便是有心想留郭修凡一起住在家里,人家也不见得会愿意,遂,顺了刘三贵的心愿。 这事儿算是这么说定了,刘三贵一家子因为刘三贵与郭修凡的原故,今年夏收都不曾回家,只是把要跟庄头说的事,全都托给了刘智财,又请他帮忙多多掌掌眼,若有什么事,让他及时写信来青州。 刘智财这一次随刘三贵出了一趟远门,性子越发沉稳不说,办事也进退有章,越发得刘三贵的器重。 「姑娘,姑娘,这是二房二少爷托人送来的。」青梅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 「我瞧瞧是些什么东西?」刘稻香对于刘智财给她们姐弟五人带东西,一点都不惊讶。 「呀,这个团扇可真好看。」刘秋香一眼就瞧中了那把湘绣白猫团扇。 而刘稻香得的是几本才子佳人话本子,刘春香得的是一把不错的匕首。 「嘿,智财哥有心了,我就想有这么一把刀,塞在靴子里,平日里的拿来防身最好不过了。」刘春香拿了匕首乐不可支地跑到院子里耍起来。 刘秋香手摇团扇,秀眉轻拢,说道:「娘可又要头疼了。」 刘稻香小手托腮,坐在喇叭桌前,嘴角噙笑,宠溺地看着院里舞着匕首地刘春香,笑答:「大姐说错了,便是头疼,那也是三妹妹未来的夫君会头疼,也不知哪个能降住她这个母大虫。」 刘秋香闻言更是愁云笼罩,她娘因为自家两个妹妹的婚事,都快愁白了头。 「二妹妹,要不,你就听听罗姑姑的话,没事儿多练练女红。」 「大姐,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今天得给爹爹做个莲蓉糕,我得去小厨房忙活了。」刘稻香一听她说起女红,立马脚底抹油熘之大吉。 刘秋香气恼地坐在喇叭桌前,远远还能听到自家二妹在那儿说:「大姐姐啊,嫁不嫁人,不是靠女红说了算哒,哈,我去做好吃的了。」 「花颜,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想帮帮娘,做女红真的很好玩呢!」 花颜给自家姑娘上了一杯热茶,侧身望着门外,刘家三姑娘正把那匕首舞得嚯嚯作响:「姑娘,都说同人不同命,二姑娘虽说不爱女红,可她的一手厨艺很讨人喜呢,连老夫人都要多疼她些,三姑娘就更不用说了,看看咱府里新来的那位钟姑娘,奴婢觉得,三姑娘会拳脚功夫,也不是什么坏事。」 刘秋香闻言,一时坐在那里不语,她又何尝不知这箇中道理,只是,世人都爱以女红的好坏来衡量一个女子是否娴惠。 刘稻香做好莲蓉糕后,叫人分别给众人都送去了一些,而她自己单捡了一碟,叫青梅端着去寻了刘智财。 她去的时候,刘智财正在客房里收拾东西,明日,他便要与其他学子一起回三十里村了。 「智财哥!」 刘智财听到她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事,从屋里走出来。 「稻香妹妹,你怎么来了?」
第四百零一章 刘珠儿的亲事 第四百零一章 刘珠儿的亲事 刘稻香叫青梅把吃食端上来递给刘智财:「听闻智财哥明儿便要回三十里村了,我有些事要先与智财哥说一说。」 刘智财闻言神情一凝,忙请了刘稻香去院里的峦树下坐。 青梅又去寻了茶壶给两人沏上了热茶,刘稻香示意刘智财吃杯热茶。 隔着裊裊上升的茶雾,刘智财又恍神了,他家这个堂妹,总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心智。 暖暖的初夏,舒适的凉风,只听得刘稻香娓娓道来。 粗陶杯中的茶已见底,刘稻香的话也说完了。 「你可曾怪你娘?」 刘智财摇摇头,答道:「不怪,我只愧疚,我不能为姐姐做更多,那二十亩陪嫁田是她自己努力挣来的,我本就应该羞愧,又何来怪罪。」 「你能如此想甚好,只是你爹......」刘稻香纠结着要不要先跟他打个底。 「我爹,不,那个老男人又怎么了?是不是给你家惹事了?」刘智财若非有功名在身了,只怕,想就拿扫帚把刘仁贵扫地出门,省得害了一家子。 「听说翠柳今年春又怀上了,但没注意,你那兄弟无缘来这世上了。」刘稻香很看不起刘仁贵,曾经,刘仁贵也是连山镇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算得上是小王炸,却被刘齐氏打了一手烂牌。 「稻香妹妹,我不在的这一年多里,多谢了。」刘智财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再深深地朝刘稻香作了一揖。 对面的刘稻香如同炸了毛的猫,立马鬼叫着跳到了一旁:「智财哥,使不得。」 「应该的,若非有你的帮衬,若非三叔与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娘不可能把日子过得这般有模有样,更不可能让大姐攒下一笔嫁妆,是我无能,帮不了大姐,谢谢了,稻香妹妹,不管怎样,在我刘智财心里,你们几个都是我最亲的人。」 有刘智财这句话就足够了。 刘稻香笑得十分开心,如同柳絮初绽一般。 「即如此,那么,你大姐的亲事,你可得好好把关了。」 刘智财一脸认真地答道:「我相信稻香妹子的眼光,更何况,相比那几户乡绅家中的复杂情况,的确就只有这一家富户要更适合,都说女要高嫁,可我家这般境况,我宁愿我大姐能低嫁,有这笔嫁妆撑腰,她婆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我只是听说那少年读书还行,家中姐弟三人,唯他一个男丁,就是怕珠儿姐姐嫁进去后,那婆婆会老盯着她肚子瞧。」刘稻香唯独担心这一点。 刘智财冷冷一笑,说道:「旁的我做不了,唯有更用功读书,狠狠压住我那人一头,任他家再如何猖狂,也不能动摇我大姐半分地位。」 他说这话时,两眼炯炯有神,后背挺得如同尖峰般笔直,刘稻香不由高看他一眼。 刘稻香低头认真思索起来,以往她看网络小说,总会吐槽古代言情文,动不动就是要走经济仕途,可真设身处地,才发现,若家中男人入了此途,等于是给出嫁的女子一个雄厚的依靠,能撑得起腰,不让出嫁的女子随意被婆家欺负了去。 「那人你很了解?」 「嗯,那人脑子不算太灵活,只是若肯用心,还是能再进一步,我大姐是个很务实的人,从来不会好高骛远,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过自己的小日子。」看起来,刘智财对那人还算满意。 刘稻香便安下心来,笑道:「你回去头一遭,怕就是这事,正巧,我姐打算明年在青州城开个绣坊,到时让珠儿姐姐,与未来姐夫一併来青州城,你看如何?」 「那人守成还行,家中又只是富户,我姐有那笔嫁妆在,又靠着你跟秋香帮衬,定会把那人吃得死死的。」刘智财说这话时,胸有成竹。 刘稻香对于刘智财的改变,还是很高兴的,又道:「是呢,若是那人愿意来青州城,寻个坐馆的事儿做做,边读书边坐馆,也是能养活一家子的。」 刘智财安下心来,终归,他家大姐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就是了。 敲定了这些事,刘智财第二日便带着刘三贵的书信,以及托刘智财带给刘大富老两口的一些外地特产,不过是聊表寸心罢了。 对于刘三贵这个养子,能记得刘大富这个老人,他对此表示很开心,楚州的铜官陶器,茉莉花茶,安化黑茶还有那有名的湘绣,福州干海货,南岭的桂圆、干荔枝等等。 足足拉了半牛车,东西重量不多,但胜在种类繁多,乐得刘大富嘴都合不拢,看到有人来家中瞧稀奇,他总是站在院子里,底气十足地朝刘齐氏大喊道:「老婆子,快些叫人沏些那香喷喷的茶上来,哎哟,老头子我是头一回吃到那种香茶,里头还有花儿呢!」 来瞧热闹的村民,总少不得要恭维他一番,此时,刘大富一定笑得红光满面,他养了四个儿子,唯独这个养子最孝顺,也最有出息。 刘智财见自家爷那般高兴,把东西交到他手上便闪人了。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回了自家所在的东厢房。 刘孙氏早早就接到信,得知自家儿子会回来,一见到刘智财出现在房门口,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早已眼泪婆娑地扑了上去,搂着刘智财一顿心肝儿,肉肉儿的直捶。 「你当真是个狠心的,说走就走,一走便是一年多不见迴转家中。」 刘孙氏搂着他,捶着他的后背高兴得哇哇直哭。 刘珠儿站在刘孙氏后头跟着抹眼泪,刘智财尽管被自家娘老子捶得啮牙咧嘴,可心里挺乐意呢! 「娘,您先撒开手啊,我都快被你勒得出不了气。」 好容易才劝住刘孙氏,又见她仔细打量刘智财,直嚷嚷道:「黑了,瘦了,到是长高了不少,都怪娘亲那时给你准备的衣衫太少,还担心你的衣衫会短了。」 刘智财嘻皮笑脸地回答:「娘,三婶每每都早早准备妥当,给三叔捎去衣衫的时候,总少不了我的一份呢。」 刘孙氏闻言,嘆道:「娘以前是个煳涂的,又听信了你爹的话,才与你三叔生分呢,其实,你爹早就知道你三叔不是你奶亲生的,才会那般待你三叔一家子。」 「那人早就知道了?」刘智财一点都不愿意喊刘仁贵为爹,有爹没爹,对他而言区别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后参考,那学籍上得註明这一条。 「是呢,当时,大伯与你爹年纪也不小了,那会子早已记事,只是你大伯惯会做好人,又早早离家娶妻落在了府城黄府那富贵窝里,与你三叔一家来往得少。」刘孙氏现在回想起来,总有种自家被大伯刘喜贵一家当枪使了的感觉。 刘智财闻言沉默了,半晌后,才道:「娘,外婆不是叮嘱过您么,往后,您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了,那屋里的事,您少操点心,我跟您透个实话吧,三叔一家子,往后怕是鲜少会回来了。」 「怎地?你三叔一家要搬去州城了?」刘孙氏突然像是失去了目标,迷茫了。 「也不曾听他说,只是我回来之前,稻香妹妹提起这事,今年三叔一家大抵不会回来长住了,秋收后三叔要参加秋闱呢,且我等到秋收后,也会去青州城参加秋闱,三叔已经允了,让我到时住到他家去。」 刘智财出门行千里路,涨了眼界后,才知道刘三贵对他家的帮助不仅仅是两个「谢」字可了了的。 「说来也是,你也要参加秋闱了。」刘孙氏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去了。 大闺女正准备说亲,二儿子如今也有出息了,转眼便到了他要参加乡试的年份。 「不说这些了,那人呢?还听着奶的?」刘智财不想说刘仁贵,但又不得不说:「还有,大姐的亲事,他是个什么意思?」 说起这事儿,刘孙氏便一肚子的火:「哼,甭给我提他,要我说,那富户家里的小子极好,偏你爹作死,听你奶的话,说什么非要去府城给你大姐说门亲呢,我死活不同意,正闹着呢,这回可好,你总算回来了。」 「府城?黄府?」刘智财顿时总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是呢,你又不是不知咱奶是什么人,那就掉钱眼里拔都拔不出来,在她的眼里,咱们这些孙女那都是得用来换彩礼的,爹娘还在呢,她也想管我的亲事,我呸,我便是一头撞死在墙上,也不会便宜了她。」 对于刘仁贵与刘齐氏,刘珠儿内心已无半点尊重或亲情。 她如今只恨不得这两人被老天收了去呢! 「到底怎么回事?」刘智财心中沉得越发利害,显然,这事儿刘稻香一家子是不知情的,否则,刘稻香早就告诉他了。 刘孙氏想起此事,就被气得心肝胃都疼:「还能咋回事,还不是你小姑子作妖,一开春就闹着去黄府耍,你奶也是个心大的,便依了她,她到是成了一门好亲事,说了黄府大夫人的庶子,将来嫁过去也算一个正房奶奶,偏生她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在你奶跟前闹着,要带了珠儿一併嫁过去。」 刘智财在自己的心里默默转换了一下关系,自家娘亲话里的意思是:他小姑刘小兰订亲了,对方是黄大夫人的庶子,刘小兰将来是庶出正房奶奶,而刘小兰还见不得刘珠儿好,不想刘珠儿嫁去那富户家,便撺掇了刘齐氏去说通刘仁贵,也不知许了刘仁贵什么好处,居然让刘仁贵开口同意,让刘小兰带了刘珠儿嫁给那庶子,刘小兰为正房奶奶,刘珠儿为庶子妾。
第四百零二章 反目 第四百零二章 反目 「混蛋!」刘智财听得肺都快气炸了,一拳用劲捶在桌子上。 「娘,你只管放心,没有我点头,那人便是百般做妖,我也不会把大姐往火坑里推,任她们如何觉得富贵滔天,我也只想大姐过些小富即安的日子,咱们不羡慕,也不必羡慕,我这就去找那人,他若不改口,我定要揍得他改口。」 刘智财说到做到,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总之,刘仁贵夜路走多子,当真遇到了鬼,被人很麻利地套了麻袋,且胖揍了一顿,更是被扒光了衣裳地扔在了家门口。 刘智财一大早起来,打开门发现了被扔地上刘仁贵。 他拖着个扫帚蹲在了刘仁贵的上方,低头看着被人五花大绑捆着,一张白胖的脸被人揍成了猪头,莫名的,刘智财觉得今儿的天特别蓝,空气儿特别的甜。 「这谁啊!」他很想拿脚踹两下,到底还是忍住了,拄着个扫帚站在那里,沖院子里喊道:「爷,快来啊,出大事儿了。」 哗啦啦,各屋里的人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刘小兰早被齐富锦开了苞了,正值豆蔻年华,更是稚嫩中带着妩媚,一大早正拿着铜镜涂脂摸粉,老远听到刘智财鬼叫,脂粉涂了一半,便兴沖沖地跑来看热闹。 谁知——「啊!」刘小兰惨叫着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心中暗骂,该死的! 随着刘小兰的惊叫,刘齐氏拿着锅铲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院门口,一时傻了眼。 半晌后,她才迟疑地说道:「瞧着有点眼熟!」 刘大富拿着九火铜旱菸杆从二门处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在地上挺尸的刘仁贵,说了一句:「还不弄进去,丢人显眼的东西。」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死老头,你一大早又去哪儿鬼混。」刘齐氏双手叉腰,家里正乱着呢,可不能叫刘大富一个人跑了。 刘大富头也不回地答道:「你管我去哪儿,反正我吃不吃你的,穿不穿你的,我有儿子养。」 有了刘三贵当初的话,刘大富腰杆儿挺得笔直笔直的。 刘齐氏闻言好险没被气出一口老血来,自从刘三贵家发达后...... 以前胆小、忠厚、听话的丈夫从此一去不復返...... 该死的刘三贵,该死的刘稻香...... 刘齐氏一边在心中咒诅刘稻香一家,一边走向刘仁贵,即然她家老头子那么说,这地上被揍得认不出来的人,肯定是她家的没错。 「奶,我瞧着像是我爹。」眼看刘仁贵被围观的差不多了,刘智财才伸手一拍后脑勺,后知后觉地说出这话来。 刘齐氏心中一惊,立马尖叫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人瞧着像是我爹。」刘智财说这话时,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是丢人呢!衣裳都给扒光了,好歹也给留条短裤衩啊! 「旺贵,旺贵,快些过来啊,你二哥被人打了。」刘齐氏有心说,刘仁贵被人揍得连她这个亲娘都认不出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能在自家儿子心口上继续洒盐。 刘旺贵并没有出现,那位县令千金打发她身边的婆子来了,那婆子好言说道:「老夫人,我家夫人说了,即然已经分家了,这二爷即不缺胳膊又不少腿的,不如还是搬出去单过吧,省得弄出点啥事来,没得连累了咱家爷,咱爷可是秀才,往后那可是要中大官的,可不能被这么没出息的兄弟给拖累了。」 分出去单过?刘齐氏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为何不想分开单过? 因为,儿子们围着她转,那么,这个家的权利都得抓在她手里,牢牢地被抓着,儿子、儿媳、还有孙字辈们,都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所以,她是不想把刘仁贵一家子分出去的。 而一旁的刘智财闻言眼光一闪,他其实很愿意,离了自家搅事奶,也许他家的日子还能过得平静点呢! 「哼,不行,不过是个讨来的媳妇,还想把手伸得老长不成?我这老婆子还没死呢!」刘齐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天天都后悔,给自家听话的四儿子娶了这么一个母大虫,压得她儿子都直不起腰来。 刘齐氏已经动了心思,待到秋收后,她还得去府城一趟,去找她的前主人,现在的黄府大夫人讨个长相讨喜的丫头回来,给自家四儿子当小妾,暖床又添香,一举多得。 「奶,咱们该怎么办?」刘智财一点都不同情自家这个不要脸的爹。 刘齐氏只得亲自去把刘旺贵寻来,又骂骂咧咧地要刘孙氏去取了干净的床单过来,把刘仁贵包起来,再由刘智财与刘旺贵抬了刘仁贵回了屋。 刘旺贵一脸嫌弃地把刘仁贵扔到床上,转头就走了,刘齐氏也不好意思进来,只是吩咐刘孙氏去烧了热水,给刘仁贵擦擦身子。 人前,刘智财一副大孝子模样,人后,刘智财给刘仁贵松绑后,几巴掌下去,终于把晕迷的刘仁贵给扇醒来了。 「很爽是不是?」 刘智财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前,一脸得瑟地看着刘仁贵。 「你......不孝子。」刘仁贵气得只会骂这个了。 刘智财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耳朵,弯下腰,凑到刘仁贵跟前,小声说道:「你可着劲儿骂吧,哼,若害得我的名声坏了,我可是会破罐子破摔哟,嘿嘿,怎么样,被人揍的滋味儿不错吧,你若是再敢惹我,嘿嘿,你的小翠柳还值些银子,把她卖去窑子里还能换些酒钱,哦,不,我应该学赵婆子的,把她弄去府城青楼里,那可是棵大摇钱树呢!」 刘智财像是没看见刘仁贵的猪肝脸,又接着道:「我这人嘛,其实很好说话的,只要不惹我,我真的很好说话,听说,你打算把我大姐弄去黄府做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着也该给我商量商量,我可是很好说话吶。」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很锋利的小刀,在刘仁贵白白胖胖的身子上比了比,还念叨着:「从哪儿下手呢,听说这小刀拿来片羊肉片儿,极好使呢,我这人呢,心眼特别小,也爱记仇,你做得了初一,就不要怕我做不了十五,我大姐从来就脚踏实地,没想过攀高枝,你到好,她不想去火坑,你还想方设法推她跳下去,有你这么当人爹的吗?其实,或许,把你弄死更好,来个暴毙怎么样?」 「混蛋,老子是你爹。」刘仁贵气得怒髮冲冠,心中早就把刘智财骂了个遍,拿闺女换些前途,有什么不行的,他可是刘珠儿的亲老子。 刘智财把那小刀往他胸前拍了拍:「我说过,我这个心眼小,特别爱记仇,得罪了我的人,可是会被我惦记上一辈子,哪怕,你这不要脸的老男人,是我名义上的爹,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弄死你,不,那样太便宜你了。」 刘仁贵看着阴沉的刘智财,突然觉得有一股冷意如同附骨之蛆,顺着尾椎骨一路盘旋向上。 他狠狠地打了一个激冷,他勐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你,你,你想......干......干什么?」一股尿骚味从下方传来。 刘智财阴狠地眼神狠狠地剐向他:「没出息的东西,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搂着你的两房小妾过日子,我大姐的亲事由我说了算,不对,以后,家里的事都由我说了算,你若不服,我必会有无数手段整得你服服贴贴,就是不知会不会一不小心,手滑了,嘿嘿,你就会少了许多做男人的乐趣。」 刘仁贵闻言,只觉胯下凉风徐徐...... 「是你奶,对,是你奶非逼着我同意的,我若不同意,她便说要去上吊,我能拿她什么办法。」总算找了个可以顶缸的,刘仁贵暗中松了一口气。 「嘿嘿,她真这么说,那就叫她去死好了,反正,我又不是她儿子,害得我家落得如此境地,我没弄死她,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刘智财脱去外表的伪善,阴狠才是他最真实的性子。 「你!」刘仁贵被人揍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哪里还有什么力气与刘智财斗。 刘智财探头在他耳边低语:「怎地,还想寻机会找回场子?别忘了,我是你儿子,你老了,我要是不想孝顺,你说,你以后的日子会不会过得很惨,啧啧,要是再缺胳膊少腿儿.......我不会嫌弃你,给你口饭吃,不让你饿死,我还是有这份大度的。」 他越是如此说,刘仁贵越是听得毛骨损然。 刘仁贵吓得胆都快破了,忙道:「真不关我的事,是你奶,是你奶非要把珠儿送去做小妾,我也不愿意的,可你奶说了,只要讨好了黄府,你的前途就有保障了,儿子啊,爹都是为了你着想啊,你可不能怨爹心狠。」 「奶?」刘智财满脸讥笑地看向刘仁贵,这个,在他心中高大无比,无所不能的爹,原来也不过如此。 「嘿,你应该清楚吧,咱奶当初对三叔一家可是下了死手,没有弄死那一家子,我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可得悠着点儿,留着你的小命瞪大眼好好看着。」
第四百零三章 阴招 第四百零三章 阴招 刘仁贵闻言越发胆颤心惊,他不知道自己听话的儿子为何会变得如此,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信么?哈哈,你睁大狗眼看看,苍天何曾饶过谁?」刘智财笑得越发狰狞,要不是他家的那位奶,他家何曾会变得如此不堪。 「哼,大姐与宝胖子的婚事,由我说了算,不对,以后,咱家由我当家。」 刘智财完全不给刘仁贵反对的机会,趁着刘仁贵被揍得下不了床,他去把刘孙氏寻了来。 「娘,爹这回被人打得怕要在床上养上两三个月,趁着这机会,娘该把家里的管家权夺了过来,不过是两个小妾,娘,莫要忘了,你可是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回来的。」 刘孙氏闻言激动得眼泪儿直打转,只听她说道:「我知道你爹的私房藏哪儿了,一不做,二不休,我要叫你爹以后待在家里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你随我来,我把他藏的私房都取出来。」 刘智财随自己的娘去刘仁贵的屋里翻箱倒柜,把刘仁贵私藏的银子,哪怕是一个铜板子都给掏了出来。 「娘,拿着,藏好了,莫要叫爹给发现了。」 刘孙氏拿了钱,刘智财又挑了个好日子探了探那家富户的口气。 刘珠儿的亲事,没有半点阻碍的定下来了。 对方是连山镇的富户,与刘珠儿家相邻,是二十里村的富户,家中有姐弟三人,他是唯一男丁,对方姓吴,单名一个「庸」字,与刘智财为同年秀才。 刘珠儿的亲事说得极顺利,又因对方听说她有二十亩良田作陪嫁,更是毫无阻碍的一拍即合。 刘稻香收到刘智财寄来的家书时,刘珠儿的亲事已经走到了「纳吉」这一道了。 「娘,智财哥来信了,说是珠儿姐姐的亲事订下来了,听说原本刘老夫人插手,想让刘小兰带着珠儿姐姐嫁去黄府呢。」 一旁正在帮张桂花分绣线的陈氏听了,冷哼道:「哼,她自己是那样的出身,这眼界儿就定在那里了,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还以为人人都羡慕做姨娘呢,珠儿是个好姑娘,还好智财那孩子回来了,没有白白糟蹋了这好姑娘。」 「哼,刘齐氏那人就那性子,在她的眼里,那滔天富贵就是爬上老爷的床当个以色伺人的姨娘,自己没有完成的目标,得要靠闺女,孙女们来完成。」张桂花说这话时,满脸讽刺。 她虽只是平民之女,可也看不上刘齐氏的行为。 陈氏又道:「当初一门心思想把咱稻香弄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就不懂了,那黄府有什么好的,说起富贵,只怕还比不上咱家呢。」 刘稻香在一旁抿嘴轻笑,这便是一个人的格局观了,刘齐氏生在黄府,长在黄府,所见所闻也只是黄府的一切,她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不知黄府的那点富贵压根儿算不了什么。 「大抵,在她的眼中,除了皇家,也就黄府是顶顶富贵的了。」 「不过是个丫头出身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出身了不得,黄府算什么?」陈氏是不大瞧得上黄府的。 她听自己儿子说过,那位黄大人也不过是五品同知,她又听自家儿子说过,只要她女婿刘三贵能中举,张裕德是可以帮他弄个五品的官噹噹的。 所以,在陈氏的认知里,五品命官当真算得啥! 也的确算不得啥! 「真是没想到,你二伯如今越发拎不清了。」张桂花不过多想了些,便越发后怕起来,幸亏自家夫君不是那人的亲生儿子,不然,还不知会如何算计自家闺女们呢。 「娘,莫要为以前的事多想了,咱们一家子如今不是过得挺好的么,只是二伯咋就没一点以往的精明劲儿了呢?」刘稻香对此很不解,当初,刘仁贵也是做过掌柜的人,为人有多精明那自是不必说。 陈氏在一旁又道:「刘仁贵只怕原本性子便是如此,以前瞧着他与那孙氏还算齐心,儿女又乖巧听话,还算有些奔头,只是,这几年瞧着,刘仁贵怕是被刘齐氏给养废了,还说自己出身大户人家,连这点都瞧不清呢,哼,她如今得意着呢,咱们且再过几年再瞧瞧吧。」 张桂花皱着眉坐在那里好一阵出神,刘稻香伸手轻轻摇晃她:「娘,怎地了?」 「我在想,那老婆子还欠我家四百多两银子呢,也不知几时能还来。」张桂花有心想要回来,又怕刘三贵不高兴。 陈氏嘆了口气,说道:「那笔银子的欠条你要一直留着,妥善保管好了,这事儿说不好,说不定哪天,那欠条能帮上一把,再说了,这事儿,听你家男人的,到底,那家若不给他条生路,三贵只怕也不在这世上了。」 陈氏看得最是透彻,若非刘大富的爹娘心存善意,给了刘三贵一条命,刘三贵也不可能一直不提那一茬事。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依娘看,你不要理会了,由着三贵的意思来。」 「知道了,娘!」张桂花记下此事不提。 当金色的田野再次披上绿裳时,双抢将将忙完。 不说刘稻香忙着调着谷粮,整日与算盘珠子为伍,忙得不可开交,只说老宅这边,刘齐氏心中很不痛快。 原因无它,刘大富与刘齐氏闹掰了。 若说为何会如此,这事儿,还得从一封家书说起。 刘三贵游学回来,在刘智财回三十里村的时候,捎了半牛车的土特产回来,刘三贵的人虽没到,可他的心意是到的了。 为这事,刘大富整个人都得瑟起来了,但凡走出去,哪个不知他是刘三贵的养父,以往看不起他,又或压跟儿不拿正眼瞧他的人,都给他三分薄面了,见了面总要唤一句:刘老太爷。 刘大富被这些人捧得越发利害,自然越不听刘齐氏的话了,连带走路都王八之气侧露。 刘齐氏与他三天两头总要吵上几句,以前,刘大富老实,不顶嘴,现在,有了刘三贵的话搁那里,刘大富的腰杆儿直了,自家老婆子办煳涂事,他总会拦上一二了。 原本这样的日子会继续过下去,但偏偏府城来的一封家书,打散了三十里村老刘家的平静。 这一日,刘智财从镇上下学回来,顺带的,从驿站带了一封刘喜贵写回来的家书。 「爷,您在家啊!」 双抢忙完,刘孙氏的手里又攥了不少的银钱,加之,早前搜了刘仁贵的私藏,刘孙氏的手上如今有七八十两白花花的现银,昨儿晚上,他娘俩商量了一下,打算在村里买个宅基地,搬出去单过,他盘算着,今儿下学后,便与自家爷刘大富说说这事。 刘大富刚与刘齐氏吵了一架,刘齐氏是个凶的,长长的指甲挠得刘大富脸上紫一道,红一道的,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啊,智儿回来了?可吃饭了?叫你娘给你做点,读书很清苦,让你娘割点腊肉给你烧上,补补身子。」对于这个有出息的孙子,刘大富很喜爱。 「爷,我在外头吃过了,碰到了吴庸,他正好请了先生吃饭,便喊了我去作陪。」刘智财一边回答,一边琢磨着怎么与刘大富开口,他家想要搬出去的打算。 刘大富抬头看看天,有些想念最老实、忠厚的刘三贵了。 「你三叔真不回来了?」 刘智财知道他的意思,便答道:「三叔以后怕是难得回来了,今年他要参加乡试,乡试若中了,他便要留在青州城的官学里念书,但我听张老爷的意思,是想让三叔去青州城外的青州学院念书,听说,这个比官学还要利害,且每次考中的贡生也是总个青州最多的学院。」 刘大富从怀里掏出一个菸袋来,拿起九火铜烟杆,把烟壶脑壳伸到菸袋里掏了掏,拿出来,再用手在菸嘴上用劲按紧。 曾经,这根九火铜烟杆,是他的最爱,每每去村里转悠前,他总要先把这九火铜烟杆擦得雪亮雪亮,远远看去,就像是黄金打的烟杆。 「不回来了啊?」他想刘三贵了,他最近常常梦见刘三贵的亲娘,埋怨他不该让刘三贵去念那么多书,不该让他走出三十里村。 但刘大富知道,他老了,他已无力阻止刘三贵,那个很会念书的孩子,刘三贵无疑是有念书的天分。 「嗯,应该不会常回来了。」刘智财对刘大富还是很好的,自己这个便宜爷没多大能耐,但也曾不做出过分的事。 「不回来了也好,对了,你也要去参加乡试吧,同那个吴庸一起?」刘大富今天有些怪。 但刘智财还是很尽心地回答:「是的,我回来之前,三叔已经吩咐了,待到秋收后,便让我与吴庸一道去青州城寻他。」 刘大富点燃了烟,吧哒吧哒地勐吸了口,这才说道:「你三叔是个好的,他的性子像他娘啊。」 「哦,对了,爷,我已经在三十里村看好了一块地,打算买下来。」刘智财最终,还是决定先跟刘大富说清楚。 刘大富有些恍神,半晌后,他才颤抖着手拿着旱菸杆往嘴里放去,几次都没有中...... 「你,你家,是,是该,添些地了。」 刘智财连连摆手:「不是,爷,我家暂时没那钱,我看中了一处宅基地,挨着黄镇长家,就那处边上,村东头过来第二户,那家的老宅子要卖掉。」 「咋,要搬出去?当初,稻香那丫头也是,机灵着呢,自己想分出去单过,便撺掇了你大伯一家子来闹,那孩子啊,一点都不像咱老刘家的人。」刘大富又忘了,刘稻香她家那一房,压根儿就与这老宅的人没半点血缘关系。 当然,刘智财不会在这一点上去纠正刘大富。
第四百零四章 府城来信又生事 第四百零四章 府城来信又生事 「稻香妹妹做得对,三叔家,是分家后才兴旺起来的。」 刘大富难得说了句惊人的话:「都说娶妻当娶贤,家有贤妻万事兴,智儿,要记住爷爷的话。」 「爷,孙儿知道了,还有,若爷不反对,明儿,孙儿就去把那宅子买下来,收拾收拾便搬进去住,我听娘说,这处宅子,原本就是奶为四叔准备的,我们老住在这里不像话,更何况,我姐出嫁,还是得从自己家发亲才好。」 刘智财把所能想到的理由都说了,由不得刘大富再反对。 刘大富张了张嘴,最终问道:「可定下日子了?你三叔一家子会回来吗?我好久没吃稻香那丫头做的醉鸡了。」 刘智财又答:「嗯,定下来了,本是想订在年前的,我娘想留我姐过了年再出嫁,便挑在春耕大忙前,二月初二,那日是黄道吉日。」 「这样也好,若那吴庸能中个举子,家中再来个三喜临门,也是个好事。」刘大富对此还算满意。 刘智财把压在心底的事说出来,因此而心中大定,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说道:「爷,这是大伯写回来的家书。」 「拿去给你奶吧!」刘大富不想接那书信。 刘智财穿过厨房,到后头猪圈那里寻到了刘齐氏,此时,刘齐氏正指挥着刘孙氏在清扫猪圈,她自个儿正倚在猪圈边点数,看还有多少猪,到了年前能卖多少钱,她又能从中得多少。 刘智财把信给了她,便喊了自己娘刘孙氏走了。 刘齐氏在后头看了书信,一脸喜气地钻进了正屋。 「旺贵,旺贵,你大哥来信了呢!」 刘旺贵才回来,正躺下想歇息,听到自家老娘的声音,无奈地看了一眼娇妻,只得又再次爬了起来。 县令千金忍不住抱怨道:「你娘也真是的,每回都不吱声,就那么直直的跑到儿子的房里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回头我跟我娘说一声,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这话,不然,会闹得没完没了。」 县令千金白了他一眼,又朝自己的贴身丫头使了个眼色。 刘齐氏先前被县令千金带来的婆子给拦在了门口,此时,正骂骂咧咧进了门。 「我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旺贵,咱家庙小,可供不起大菩萨。」 刘旺贵压根儿就没听她的,直直地问道:「娘,您不是说大哥来信了么?」 「是呢,是呢!」刘齐氏本想说什么,后又看了县令千金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夫君,我早先给你炖了鸡汤,正吊在炉子上煨着,我去看看可好了。」县令千金起身离开了屋子。 刘齐氏这才一脸得意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一旁的刘旺贵。 「喜事儿,极好的事,这可是你舅舅费了不少心思才打通的关系,有黄大人在上头罩着,你这举人身份,可是手到擒来呢!」 「舅舅当真如此说?」刘旺贵喜出望外,之前中秀才时,他本就是吊车尾,若叫他去参加乡试,十有八九是不会中的,刘旺贵对自己也无信心。 他极快地打开信展阅,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 「娘,舅舅真这么说呢,只是......」当他看到后面时,刘旺贵的心情极不美好了。 「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刘齐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答道:「我哪有什么银钱,家里盖了这么大个二进院子给你讨媳妇,再说了,这两年也不知咋回事,十里八乡请我去教女红的乡绅很少了,想来,是他们的闺女们都长大了的原故。」 刘旺贵的脸色一僵,后不再作声,他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自家娘老子做得太过分,差点害死了刘三贵一家,因此才招了乡绅们的忌讳。 「娘,你可得给我好生想个法子,只要儿子中了举子,有我岳家做保,又有黄大人在上头护着,儿子入朝为官,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话儿,刘齐氏最喜听了,到底还是儿子的前途最最重要,纠结了半晌,方才一咬牙道:「你舅舅在信上说了,举子的名额不大好弄,黄大人要担不少的风险,没个几千两,怕是弄不成的。」 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便是卖了刘齐氏,也凑不起这个数。 「娘啊,机会难得呢,我到是想博一博,好歹中了举子,我名下的免税田又能有上百亩,再加上商户们的孝敬,还怕这银子弄不回来么?」 「要不,让你爹去那边试试?」刘齐氏到此时了,还不愿把自己私下买的那个庄子拿出来说事,而是打起了刘稻香家的主意。 刘旺贵的眼神闪了闪,说道:「三哥?娘,你又不是不知,他跟我不亲。」 他很后悔,早知道那窝囊废会有出头之日,当初,应该待他好点。 「让你爹去说,哼,那贱种如今翅膀硬着呢,早已不把为娘放眼里,让你爹去开口,兴许还能弄上千儿八百两白银回来。」刘齐氏一门心思只想把刘三贵家的钱扒到自己口袋里,却是忘了,刘三贵今非昔比,又如何会肯愿意? 真当他是只肥羊不成? 刘旺贵才不管这些,见自家娘老子有了主意,便又道:「娘,我看这事儿你得跟咱爹好好说道说道,终归,儿子有出息了,还不是您二老脸上有光。」 「还有啊,儿子若中了举,想必我那岳父也会给我活动活动,便是下回不去参加会试,也能弄个县令噹噹,而娘,就成了一方老太夫人,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这话,算是说到了刘齐氏的心坎上。 自从她前几年算计了刘三贵后,刘齐氏便落了个刻薄,恶毒老虔婆的称号,十里八乡的乡绅夫人们,都不待见她了。 刘齐氏隐隐察觉到众位夫人们的排挤,而她不自省,反而怪罪于张桂花,认为,定是她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我待会儿就去寻老头子,让他找机会跟那贱种说一说,怎么着,也要弄些银钱回来,还有,后院养的那些猪,怕是要提前卖了,也能凑上几百两,再叫你媳妇拿几百两齣来,如此一来,也能凑个七七八八。」 即便是最疼的小儿子,刘齐氏依然把自己手里的钱攥得紧紧的,瞧瞧打的好算盘,从刘三贵家弄千八百两,把刘旺贵与刘仁贵养的猪全给卖了,这银子,拿去给自家小儿子打通关系,完全没有要过问自家二儿子的意思。 「老夫人,还请听奴婢多嘴说一句,我家姑娘出嫁前,我家夫人有交待,咱姑娘的嫁妆,只管自己用,虽嫁进了刘家,但吃穿用度,哪怕是一针一线,都不会动用你刘家的钱财,所以,还请老夫人不要把心思打到咱家姑娘的嫁妆上来,还有,姑爷,虽说咱姑娘不曾拿钱出来贴补家用,但姑爷手上不是有田地么?后头还餵了那许多猪,怎么算都不该是咱家姑娘拿嫁妆出来。」 也不知那县令夫人是怎样的人,总之,给自家姑娘配的婆子、丫头,个个都十分利害。 刘旺贵脸色有些不自然,清咳了两声,方才答道:「娘,我瞧着先把大头银子定下来再说吧,还有二哥那里,娘也好生劝劝,好歹咱们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 这娘俩还不知刘智财已经打算在村里另购宅基地了,且,早早就打算分出去单过。 「哼,你家姑娘,你家姑娘,你这老婆子,也不睁大眼睛瞧瞧,咱府上可是姓刘,不是你县令家,还有,她是我儿的媳妇,就该拿银钱出来帮衬,不然,保来夫妻一体之说,再说了,他夫君,我儿子,有出息了,到底是谁跟着沾了光?」 那婆子很想反驳,但此时,县令千金已经进来了,朝那婆子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后又转头对刘齐氏说道:「婆婆教训得极是,夫君有出息了,可不,我也跟着要沾光,他若当了县令,外面哪个敢不给我面子,哪个敢不唤我一声县令夫人。」 所以,你这个老婆子有啥好得瑟的? 刘旺贵若真有了功名,首先得为自己的妻子请封,若能再进一步,才有可能为刘齐氏请封诰,但能不能请得动,还得看县令千金乐不乐意。 刘齐氏被她气得一个倒仰,只觉得她是前世做多了孽,这县令千金这世就是来讨债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娘,她也就是一时没转过弯儿来,我会慢慢劝她的,娘,你看二哥那里......」 刘齐氏到底心疼小儿子,忍着怒气答道:「我会去劝你二哥的,只是那孙氏如今越发利害了,又有儿子撑腰,越发不把你二哥放在眼里了。」 刘旺贵并不关心他二哥的家事,只是不耐烦地说道:「娘,那是他与二嫂的事,咱管不上,再说了,我瞧着二哥一家子过得挺不错的,听说,二嫂为珠儿准备了二十亩良田做嫁妆呢。」 刘齐氏闻言怒了,好你个刘孙氏,有了银子不知道孝顺爹娘,竟然给了刘珠儿这个赔钱货当嫁妆。 一怒之下的刘齐氏,也顾不得寻县令千金的不痛快,立马调头杀去了东厢房。 才到廊下,便扯开嗓门大吼:「孙氏,你这个蒙多了猪尿泡的,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竟然敢背着老娘,拿咱刘家的东西往外送,还不快点死出来。」 刘齐氏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到处寻趁手的东西,她要好好教训教训刘孙氏,要让她知道,这是刘家,可不是她孙家。
第四百零五章 忽悠 第四百零五章 忽悠 刘大富听到她又在家闹个鸡犬不宁,夹着旱菸杆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顶着那一脸的挠痕。 「死婆娘,你是不是马尿喝多了,你这个搅事精,看看二儿子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你给弄成这破样,你就给我死劲的作,迟早有一天,你会自己作死。」 刘齐氏一点都不憷刘大富,双手叉腰作茶壶状,站在东厢房廊下怒骂:「老不死的东西,你懂个屁,你的好二媳妇可做下了不少好事,哼,那银子可是姓刘,不是姓吴,她到好,巴巴地拿了我刘家的银子往外送,讨好别个,也不让自家好过,生怕我刘家发达了。」 刘孙氏原本正在屋里给刘智宝缝补衣裳,听到刘齐氏骂她,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过不了多久,自家便要搬出去了,也不想落得被村民背后戳嵴梁骨。 只是刘齐氏那就是放出栅栏的野马,一开骂便不可收拾。 「孙氏,你这个臭婆娘,还不快给老娘死出来。」刘齐氏好容易才寻到一个烂扫帚,拿着扫帚狠狠地拍打廊柱。 刘孙氏听到公公婆婆两人为了自家的事吵了起来,放下手中的针线才走出东厢房,便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刘大富已经拿着旱菸杆跳起来,狠狠地打在刘齐氏的背上。 有那么一瞬间,刘孙氏感觉到了自家公公盛怒之下所夹带的怨恨。 她,一时怔住了。 「你这个死老婆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喷大粪,什么叫那银子姓刘?你给珠儿一个铜板子儿了,还是拿钱给她扯过一块布?不光是珠儿,还有秋香、稻香,甚至还有差点被你摁死在脚盆里的春香,都是乖孙女,你哪次待她们好过?你看你的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刘齐氏不提防之下,被刘大富当头盖脑一顿狂揍,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好你个刘大富,老娘嫁给你几十年,不说生儿育女之苦,便是你能有今天的福可享,还不是因为老娘带来了大笔嫁妆。」 「哼,你也知道,你爹当初给你准备了大笔的嫁妆,你要不要这么给自己打脸?珠儿不该有嫁妆么?那孩子又几时用过你的钱,那都是她自个儿努力,亏得了她的姐妹们帮衬着,让她自己靠双手给自己挣下嫁妆,她可比你这老不死的强多了,最起码,她没有靠爹娘,当然,就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爹娘,也是没个指望的。」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发。 被刘齐氏压在头上撒尿几十年,刘大富这一刻真的是爆发了。 他大约是发现了,无论他怎么揍刘齐氏,远在府城的,刘齐氏的哥哥压根儿就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你居然下如此狠手?」刘齐氏抄起扫帚反扑上去。 刘大富拿着旱菸杆跳到一旁,躲开刘齐氏如同泼妇一般的行为,骂道:「我打的就是你,你以为你算个啥东西?」 「我算个啥东西,都比你这个没出息的强。」刘齐氏继续扑上去,刘大富怒了,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樑揭瓦。 抄起旱菸杆,啪啪啪地拍在刘齐氏的手上,顿时,保养极好的双手,几条刺眼的红痕出现在手背上,又瞬间肿高如馒头。 「啊,刘大富,我要打死你,你居然下死手。」刘齐氏快要气疯了,什么要为小儿子挣银子,什么要求刘大富,统统都给滚一边去,她现在,只想把刘大富这死人给撕碎了,不,应该是想挫骨扬灰。 「哼,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咱家会过成这样?」刘大富一想起二儿子与养子接二连三的搬出去住,他就止不住的伤心。 年纪越大,他就越希望家庭和睦,偏生自己讨的这个婆娘又爱作死。 「啊,我要打死你。」刘齐氏像疯了一样,朝刘大富扑过去。 院子里,两人扭打成一团,刘旺贵这才姗姗来迟。 「快,快,你们全都是死人,还不把老夫人与老太爷分开?」 刘旺贵站在正房廊下,就那么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半点也没有亲自上前的意思。 最终,还是县令千金瞧不过眼,打发自己的粗使婆子与伺候刘齐氏的一金钗,一併用力才分开了两人。 此时,刘齐氏已被刘大富揍得鼻青脸肿。 刘旺贵瞧见了,差点笑出声来,只觉得自家老娘这样子实在太滑稽。 「娘,你可伤着哪儿来。」直到刘齐氏与刘大富被众人分得开开的后,刘旺贵才马后炮的关心刘齐氏。 「哎哟,你娘我快被你爹给打死了,旺贵,往后这家中有我没他......」 刘齐氏的赌气话还没说完,刘旺贵已经开口打断了她:「娘,还是让金钗把你扶进去上上药,旁的以后再说。」 他心中却已埋怨自家娘只会空谈,却不会耍一点点真正的手腕,但凡真替他这个儿子着想的话,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与自家老爹打起来。 刘齐氏拿眼睛阴沉地看向自家儿子,什么意思,老娘被那死人打了,做儿子的还不帮娘老子把场子找回来? 刘旺贵只觉脑门突突直跳,正欲劝说些什么,一旁「吓傻」了的刘孙氏,此时才回过魂来。 快步走到刘齐氏跟前,怒道:「婆婆,你先前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银子姓刘?那照婆婆的意思,当初齐家也不该给婆婆添置嫁妆,因为,那些银子哪个不姓齐?再说了,我珠儿的嫁妆,是她去她三叔家,给她的妹妹打工挣下的银子,这笔钱本就是她的,我这当娘的都不曾管她要过,你一个当奶的也好意思这么说,要知道,她的爹娘还在世呢!」 刘孙氏说完,觉得好像没把话说清楚明白,又再次说道:「珠儿的嫁妆,是她自己挣的银子买的,我这个当娘的无能,没办法给她置办份像样的嫁妆,但谁要是敢打她嫁妆的主意,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护着她,还有,你们全当我孙家没人是吧?」 刘珠儿在孙家很受宠,而孙家弯是大族,孙姓同宗的人不少,真要打起来,刘家肯定是要吃亏的。 「哼,我说婆婆,你也不怕传出去丢死人,家里这么多男人,居然沦落到打孙女儿嫁妆的地步,也不怕寒碜了人。」刘孙氏自从跟张桂花走得近后,这三观也跟着改正了不少。 「我说老婆子,你为什么要打珠儿嫁妆的主意,你今儿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即便是没有养老钱,那也是你的儿子们该操心的事,可还轮不到让你孙女儿养你,也不怕把你的老脸皮丢尽了。」 刘大富并不知全部事情,只是先前听了一耳,见刘齐氏在为难刘珠儿,这才气不打一处出,刘齐氏当时骂街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让他想起了那个老实、听话,而今最有出息的那个养子。 因此,他一怒之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才会只想好好发泄一下,狠狠教训刘齐氏一顿。 「你个老不死的,还有脸问我,我是为了谁?旺贵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你到好,也不知听了哪个野狐狸精的话,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噼头盖脑地打下来,呜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老天啊,我老婆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难道还错了不成,一个两个都不待见我,我看,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你们都不要拦着我。」 刘齐氏骂喊着非要去撞墙,但是,围着她的婆子们也只是围着,并没有谁真的用劲去拉住她...... 她就那么站在院子里哭骂着,刘大富抬头看看天心中十分烦躁,索性不再理刘齐氏,侧头吩咐刘孙氏:「珠儿的嫁妆,我不会让那老婆子把主意打到上头的,咱刘家还不至于穷得揭不开锅。」 刘大富算是给刘孙氏吃了一颗定心丸,又转头看向刘齐氏:「你要嚎离远点嚎,别在院子里嚎,真是晦气,你若真的不愿同我住一个屋檐下,罢了,我搬去三贵家去住,左右他是愿意养我的。」 他这般一说,刘齐氏顿时哑了火。 她目前还不敢让刘大富搬出去住,又有些尴尬地看向刘旺贵。 「爹,娘就是心里窝了火,让她发发气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要不是舅舅来信,对于儿子参加乡试的事很有些门道,娘也不至于......说到底,娘也是想儿子能光耀门楣,儿子若是中举了,爹娘脸上很有光啊。」 刘旺贵又开始拿出这一套忽悠刘大富。 「光宗耀祖啊。」刘大富咂咂舌,以前,他也以为自己的儿子,个个都是好的,个个都被教育得很好,谁知...... 他后悔啊,当初就不该依了爹娘的意思,讨了这么一房糟心的媳妇。 「好啊,不过旺贵,我觉得,咱还是得靠自个儿,那些都是旁门左道。」刘大富还是很希望刘旺贵有些出息。 至少,要比他这个当老子的强多了。 刘旺贵为之一顿,顺着刘大富的话说:「是呢,爹说得极对,舅舅信里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舅舅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才让黄大人稍稍松了口,咱自是不能做那买举卖举之事,只不过是想在黄大人与那几位监官跟前混个眼熟,也好讨些押题出来,爹啊,儿子也想靠自个儿,但奈何大家都如此行事。」
第四百零六章 阴狠手段 第四百零六章阴狠手段 刘大富听懂了刘旺贵的意思,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家都拿钱塞给押题的命官,那些有钱人家的都知道了大概范围,这对努力向上的刘旺贵而言很不公平,所以刘旺贵才说这世上无公平可言,旁人都这么做了,起点就比他高,他若不同流,将来即便应试了,也是要被刷下来的。 不是他不努力,而仅仅是因为他的这个爹,不同意他同流罢了。 所以,刘旺贵的意思,是让刘大富不要拦着他,大家都这么做,他若不做,必会落榜。 到那时,什么光耀门楣,那都是一句空话。 「要很多钱?」刘大富有些心动,他认为小儿子说得很有理,周边的都这么行事,若拦着他儿子,必是挡了他入朝为官的道儿。 「很多,舅舅的意思是命题的官员有好几位,还有监考的老师,这些都是要打点的, 这次乡试可不同县试,一共有三场考试,每场又是三天,所以,一共要在考场待九天,监考的老师,必须要打点好。」 「要考九天?你考秀才时,不只考了三天么?」刘大富对此不理解。 刘旺贵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对付他爹,得说理儿,还得把理掰到自个儿这边。 「爹,举子可不同于秀才,中了举后,已属预备员了,若朝廷有需要,即便不参加会试,不入国子监再念三年,也是能入朝为官的。」所以,能不能中举是一道非常大的坎,也是一到天堑,能不能过,全看个人运气与努力。 「很难?」刘大富再次确认。 「很难,就拿咱们青州来说吧,整个青州够大吧,朝廷却只允了录取五十名举子,而云州更少,只有二十名,福州、楚州要多些,却也只允许录取八十名,整个大周朝,每次的秋闱也只允许不超过五百名举人。」 而每三年只有五百名的举人,这中间,又只有十取一的机率,才能入国子监,也就是说一百个人中只有十名,五百名举人,也不过是录取五十名贡生入国子监,说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也不为过。 「可咱家没那么多钱,你娘为了给你讨房好媳妇,这钱都花在院子上了。」刘大富同样没有提起刘齐氏在府城还有个小庄子。 那庄子今年的出息不错,他想等年底有钱了,看能不能让刘齐氏拿四百多两齣来,把刘三贵家的钱给还了。 刘旺贵不知家中还有个小庄子,便道:「娘的意思是跟二哥商量一下,把他的猪也给卖了,应该能换些银钱,还有,爹能不能去跟三哥借些。」 刘大富闻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就知道自家老婆子出的主意不可靠,先不说刘三贵会不会乐意,只说他的二儿子,难道自家老婆子不记得了,他家二儿子也有个儿子今年要参加乡试呢! 因此,刘大富沉默了! 拿着旱菸杆蹲在正屋的廊下抽着大烟,仿佛一夜之间,他就老去了十岁。 一直到晚饭过后,刘旺贵要银子的事,还没有一点着落。 刘大富寻了个机会进了东厢房,刘仁贵现在还躺在床上,原本是好了点的,听说有回家里没人,他想喝水便自个儿爬起来,结果从床上摔下来,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总之,刘仁贵目前一直只能躺在床上养着。 刘孙氏见他进来了,忙站起来喊:「爹!」 「爷!」刘智财本来在检查刘智宝的功课,忙放下书本迎了上去。 刘大富环顾四周,不见刘珠儿,便问道:「珠儿又在加班了?」 刘智财无奈地笑道:「嗯,秋香姐姐不在家,大姐又是个认真的,她说越是这样,得越认真负责才行,这不,秋香姐姐的小舅舅前儿又给了一批订单,大姐这些日子都快扎根在绣坊里了。」 刘孙氏在一旁帮腔道:「她的那嫁妆田地,本就是预支了钱买的,她想在出嫁前,把这欠下的钱还上,才这般拼了命的挣钱。」 算是再次解释了刘珠儿嫁妆田地的来路。 刘大富闻言点点头,又再次保证:「我不会让老婆子打她嫁妆田的主意,还有,智儿,明儿一早你请个假,去寻了黄镇长把那宅子的事给办妥了,再叫人收拾收拾,记得把猪圈也收拾出来,我听老婆子的意思,怕是要把你家的那些猪一併卖了,好给你们四叔探探路,只是,那到底是你家餵的,如何行事,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其实,相比刘旺贵,刘大富更看好刘智财,毕竟,那会子中秀才,刘智财的成绩比刘旺贵的好太多了。 刘智财很惊讶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爷,能说出如此有良心的话来。 「爷,奶是想......」 刘大富点点头:「就如同我说的那般,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她的眼里,心里,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做一回正儿八经的官家老夫人,唉!」 刘齐氏从来都是不甘心的,她很不服气,她一直想要压黄府的老姐妹们一头,她一直想扬眉吐气,而不是被老姐妹们排挤在圈子之外。 可惜,她只是黄大夫人跟前的一个丫头,也註定了她的格局只有这么点大。 「且,她还又把主意打到了你三叔的身上。」 「什么?」刘智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奶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的脸面好大不成? 都已经与他三叔家撕破脸了,一到缺钱的时候,就又惦记上了。 「只怕我奶的算盘要打空了,三叔一家至少在过年前是不会回来的,便是我奶去了青州又如何,难道我三叔就欠了她的不成?」 在刘智财的心里,他是认定了刘三贵是他的三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那就是最亲的亲人。 「我会看住她的,你还是把你家的事先理理,若是可以,把猪先弄出去,本来就是你家与旺贵家养的,没得被这老婆子又和了稀泥。」 若真如此,那刘智财家那几百头猪,等于是变相地成为了刘旺贵家的产业。 「爷,我知道了。」刘智财送走了刘大富后,一脸阴沉地走到刘仁贵的床前,拿扇子给他驱赶蚊子,弯腰压低了嗓门小声说道:「瞧见了没,你才不过是伤了腿,暂时起不了床,你看看你的娘老子,可真做得出啊,你还没死呢,就盘算着把你的产业扒拉给四叔,嘿,我跟宝儿、大姐,都不是你亲生的么?」 刘仁贵一脸的不信:「你奶不是这样的人。」 「你就嘴硬吧,对了,翠柳这个姨娘也太娇气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准备一家子搬出去,左右翠柳这个姨娘是婢生子,以后就让她与翠玉以及她的丫头叶儿,好生伺候好我娘,家里餵猪的事儿,就教给翠玉管着,让她盯着翠柳与叶儿干活,咱家不过是普通之家,可养不起闲人,若她不肯吃这苦,也行,府城黄二爷开的青楼最是有名,那里妈妈子整治不听话的,也是最有手段。」 说到这儿,刘智财又阴沉沉地盯着刘仁贵,再次道:「要我说,就该学赵家,看看赵家靠着媳妇那棵摇钱树,都成了咱三十里村第二大富户了呢。」 也不知翠柳灌了什么迷魂汤,即便有了更加惹人怜惜的翠玉,可在刘仁贵心中,翠柳依然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安生些,不然,我不介意再次打折你的腿。」 长大后的刘智财,一直想这么干来着。 刘仁贵已经被他气得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 老宅发生的一切,在不久之后,就传到了刘稻香的耳朵里。 自然是刘智财的投诚,在信里,他一字不漏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即不添油也不加醋。 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这个堂妹并不喜欢那些,她喜欢一是一,二是二。 刘稻香见了信后,连连冷笑,倚在窗边托腮神游天外。 窗外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烦意燥。 青梅拿了团扇在她身后轻轻地打着扇:「姑娘,可是有何烦心事?」 「人长大了,总归是要多出许多烦恼,这算是成长的烦恼吧!」刘稻香与她半开玩笑地说。 春娇端了一盘子切好的西瓜进来,说道:「姑娘,快些来吃西瓜了,是苏公子差人送来的,这瓜可甜可沙了。」 「哦,他几时叫人来的?」提起苏子烨,刘稻香的嘴角不由噙起了笑意。 于她而言,苏子烨的陪伴如同春天的细雨,润物而无声。 「先前,姑娘不是正在看二少爷的信么?奴婢便没让来人打扰姑娘。」 「别提了,那老虔婆又出妖娥子了,哼,懒得理她,左右咱家离得远了,只不管智财哥信里提到,我那便宜爷想住到我家去。」 她先前烦恼的就是这事,到不是说不愿意,只是她家以后必会少回三十里村了,如此一来,刘大富一个人住在那里可不是个事儿。 「哦?老太爷人还是很好,就是那老夫人,啧啧,只怕又要生出一番事来。」春娇一点都不待见刘齐氏。 刘稻香先是一愣,最后嘆道:「若我那便宜爷真要搬去我家住,便由着他吧,终归,他待我爹还是不错的。」 至少,没让他爹给冷死或饿死。 「姑娘,钟姑娘来求见。」春暖这时狠狠地甩开帘子走进来,一脸的不高兴。 青梅白了她一眼,骂道:「你朝谁使小性子呢,姑娘又不曾欠你的,她来求见姑娘,若姑娘不想见,把她打发走就是了,你不去拦着她,还给姑娘甩脸子了。」
第四百零七章 生疑 第四百零七章生疑 春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了,双手合什,讨好地说道:「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奴婢实在是被那年糕姑娘给粘得烦死了。」 「嗯,是该罚。」刘稻香一本正经地点头。 「姑娘,奴婢知错了,你可千万别跟姑姑说啊!」春暖可怜兮兮地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绷着脸说道:「罢了,看在你知错的份上,便罚你陪我一起吃西瓜。」 春暖雀跃道:「姑娘,你真是太好了,对了,那位年糕姑娘还在院门外杵着呢!」 因着陈氏的不乐意,又因钟莲儿的原故,刘稻香一家并没有回三十里村去,而郭修凡一家子,被刘三贵安排到了自己的庄子上,他每每天亮坐了牛车穿过青州城,从城东行至城西郊外的庄子上,与郭修凡一起读书,研讨学问,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一回来便让张桂花差了织锦等人给迎去了后院。 钟莲儿与绿珠自从来了张府后,就压根儿没见着刘三贵的人影了。 「哼,她到是个聪明的,知道走曲线救己的路线,青梅,你说我一直把她晾在那里可好?」 青梅抿嘴轻笑,拿银百合牙籤插了一块西瓜递给刘稻香,这才笑答:「姑娘,那罗姑姑定会揭了奴婢们的皮呢,定会认为是奴婢们撺掇着姑娘犯下如此的错。」 刘稻香嗷呜一口咬了块殷红的西瓜肉,嘆道:「唉,罗姑姑啥都好,就是对于规矩一事太较真儿了,好心累啊,罢了,你去把她请进来吧,若真让她站太久,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哼,府里哪个不长眼的敢乱嚼舌根子?」春暖表示很不服气。 舅夫人虽然是异族人,在自家姑娘的帮助下,这一年越发会来事儿了,更是把府里打造得跟不透风的铜桶似的。 「可咱府里人也不是全都听咱舅妈的。」刘稻香说这话时,目光已经透过菱格窗看向外头。 绿树疏影下,一身白底红芍长褙,秀髮长垂,衣袂飘飘,款款而行。 好一个标緻的美人儿。 「莲姐姐,这大热天的,你咋捨得把自己晒得黑黑的。」刘稻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挖苦钟莲儿。 钟莲儿闻言神情一顿,后又笑道:「我做了点冰镇莲子银耳羹,想着府上的几位姑娘,就属你的嘴最挑,便送一点过来给你尝尝,听人说,二姑娘最精通此道,便想让你帮我掌掌眼,看看火候可是够了。」 「我啊?可不会这些,再说了,这些事都有丫头们做呢!」刘稻香罗扇轻遮面,笑魇如花。 「钟姑娘,你怕是听叉了,我家姑娘娇贵着呢,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刘稻香真的烧得一手好菜,那也不是钟莲儿能知道的。 春暖最是烦钟莲儿了,若不是规矩摆在那里,不允许她这个做下人的甩脸子,只怕她早就爆发了。 但她说出来的话儿却不大好听:「咱家姑娘可是生在富窝窝里头,早上起来用的是花蕊上的露水洗面,漱口都是用的南海顶级燕窝呢,这大热天盖的都是雪蚕丝被,一丝千金难求。」 春暖就差没说,你钟莲儿连根头髮丝儿都比不上她家姑娘。 刘稻香暗中白了她一眼,笑道:「好了,莲姐姐莫怪,春暖一惯是个心直嘴快的,有啥想法总藏不住,我也说过她许多次,偏她就是不听。」 「还是姑娘最疼奴婢,姑娘,快些吃块西瓜去去燥。」春暖十分狗腿的又叉了块西瓜来讨好刘稻香。 钟莲儿示意绿珠把银耳羹放到桌上,这才笑着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说道:「二姑娘果真是好命,我瞧着,你就是个有大福气的呢。」 有没有福气刘稻香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只有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勤劳小农女,她才有高逼格的资本。 春娇在一旁笑答:「咱家姑娘本就是个有福气,这事儿,莫说是这府上,便是在老家,又有谁不知。」哪里还需轮到你来说这个。 绿珠气不过,见不得自家姑娘受委屈,便道:「我家姑娘也是十分有福气的。」 春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答道:「可不,钟姑娘的确是命好。」 绿珠闻言脸色微变,这才想起,她与自家姑娘是客居在此。 「怎地不见大姑娘与三姑娘?」钟莲儿问得随性,她仿佛不曾瞧见春娇与绿珠暗中交火。 刘稻香答得也很随意:「她们有旁的事忙着呢!」却也没告诉钟莲儿,她们到底忙什么。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二姑娘在城郊有个枫叶湖,而且风景很不错,说那里很适合骑马。」 刘稻香再答:「嗯,是个鸭场,满湖鸭粪臭,是哪个瞎了眼的说风景好的?那人应该自插双目才对,骑马么?没养鸭之前到是去骑过两回。」 真是不能愉快的聊天了,钟莲儿没办法接这话。 转了转眼珠子,又道:「我昨儿带绿珠上街买绣线,听得大家都在议论秋闱一事,而且,瞧着,这青州城的生面孔越来越多了。」 刘稻香低垂着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光。 生面孔越来越多了,真是有意思! 再抬头时,她已是一脸委屈地说道:「所以啊,我娘狠狠地拘着我们姐妹三个,没事儿别到外头瞎乱逛,现在进城准备参加乡试的学子越来越多了,还是老实待在家里头的好,省得不小心被陌生男子冲撞了,若人家不愿娶,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钟莲儿闻言又是一阵心塞,半晌后,才勉强扬起笑脸,说道:「是呢,夫人最是懂规矩了,若我娘还在世,必也会如此说我......」 「来尝尝这西瓜,是我一位朋友打从京城托人运来的。」眼瞧着钟莲儿又要抹眼泪了,刘稻香连忙拿起一块西瓜递给她。 一旁的春暖又道:「听说,只有皇室宗亲才能吃到这翡翠碧玉瓜,钟姑娘尝尝看,是不是味儿与旁的不同。」 钟莲儿被两人一搅和,也没了哭娘的心情,又听得这瓜只有皇室宗亲才有权享用,越髮带着虔诚的心来品尝。 「的确很不错,与旁的西瓜有所不同,不但瓜甜,肉沙嫩,而且瓜汁也特别多,咬一口,满齿生香呢!」 刘稻香挑了挑秀眉,看了一眼吃得十分满足的钟莲儿,又低头看了看那西瓜,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对了,今儿府里怎地如此安静?」吃了两块西瓜,钟莲儿这才恋恋不捨地停下来。 刘稻香眼里暗光低低滑过,面上笑答:「我爹去了庄子上温书,我娘,此时大抵正陪着我家那两个臭小子温书呢。」 钟莲儿又拐着弯儿道:「夫人真是好命,生的姑娘个个赛鲜花,生的小子个个都聪明得紧,老爷更是个命好的,不但生得气宇轩昂,开口便是锦绣文章,对了,二姑娘家的庄子,我也早有耳闻,以前爹娘在世时,常听两人夸赞青州城地灵人杰,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呢。」 听她如此说,伺候刘稻香的四丫鬟青梅、青丝、春娇、春暖,都在暗中纷纷翻白眼,就知道这钟莲儿贼心不死,一心想爬她们家老爷的床。 「嗯,哈,还算不错,庄子是我娘挑的,只要我娘喜欢,我爹都是顺着我娘,我娘说东,我爹从来不认得西边在哪儿。」刘稻香说这话时,无不得意,有点像小女孩向世人炫耀自己有一对好父母。 很是得瑟! 「是呢,瞧着怪叫人羡慕的。」钟莲儿坐在那里转动着心思。 春娇在一瞧不得她心机重,冷笑道:「钟姑娘若是羡慕,待到空闲了,便让我家舅老爷派了钟姑娘回故里,想来,你的家乡应还有些亲人在,到时,你的亲人给你说和说和,钟姑娘凭着自身的家势,说不得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钟莲儿脸色连连大变,一旁的青暖咯咯直笑地推了春娇一把,笑道:「姑娘,依奴婢瞧,春娇怕是思春了。」 刘稻香哪里听不出春娇话里有话,不过是嫌钟莲儿太碍事了,且在她小舅舅的府上未免待得有点久,迟迟不见她提起要回故里的事,着实叫人心生疑惑。 她伸手摸摸小下巴,又咂了咂咂舌,说道:「春娇是要比我大一岁多,说起来再伺候我几年,便要嫁人生子了呢,天啦,我为什么突然有种自己老太快的感觉?」 面对突然抽疯的自家姑娘,四个丫头齐齐无语。 钟莲儿摸不准刘稻香的脾性,不知她说这话,是不是有意针对她,因此,面色为难地说道:「我,我,我家乡,我的那些个亲人见我爹娘不在......」 「噗通!」绿珠勐地跪在了刘稻香地跟前,边磕头边道:「二姑娘,求您发发善心,莫要逼我家姑娘,我家老爷那头的亲戚,若是知道我家老爷已经.......我家姑娘就此回去,只怕会被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二姑娘,求求您了,奴婢给您做牛做马都可以,只求二姑娘发发善心。」 刘稻香微微眯起好看的杏眼,瞧瞧,她的丫头不过是藉机敲打两句,这一对主僕就哭天抢地,一副两人差点被她给「强」了的样子,真正是像咽了一只苍蝇,叫人噁心到不行。 「绿珠,我也不过是客居我小舅舅家。」所以,你求错了人,更何况,她并不欠这两人什么。
第四百零八章 以静制动 第四百零八章 以静制动 「绿珠,你煳涂了,还不快起来,二姑娘还请莫怪,绿珠这丫头只是一心忧心于我。」钟莲儿一个劲儿的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 「罢了,我有点泛了,莲姐姐,咱们下回再聊吧!」对于这种伪白莲,刘稻香失去了耐心,她不想再玩下去了。 钟莲儿神情一滞,随即赔着笑拉着绿珠告辞了。 「姑娘,奴婢真是好气啊,这都什么人啊,咱们好心救了她们,反像是欠了她们的。」春暖心塞不已。 一旁的春娇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刘稻香跟前,笑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出去转转?」 刘稻香连连摆手,说道:「不必了,我外婆婆,舅妈,还有我娘都没动静,先以静制动,我小舅舅即然允了先留下这两个,那就盯紧点,看这两人到底耍什么玩枪。」 青丝在一旁收拾着桌子上的瓜皮,一边说道:「唉,可是奴婢悄悄问过九生了,这对主僕自从住在客院后,就总日里扑扑蝶,绣绣花,打听得最多的,就是咱老爷的去向。」 九生便是当初丁月桂派去服伺钟莲儿的那个小丫头,却是张裕德手下栽培出来的小丫头。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提醒道:「你们留意到没有,先前钟莲儿说,青州城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青梅最是稳重,只见她凝眉道:「奴婢留了心,当时还想不通,那钟姑娘不是从鲁州回蜀州么?怎么会说青州城陌生面孔多了,先前还以为是因为乡试快到了,如今听姑娘再次提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除非......」 春娇眼珠子一转,问道:「除非她本就对青州城很熟?」 「你们可曾听她提起蜀州的事?」刘稻香又再次问四人。 四人皆摇了摇头,青丝回想这段时日暗中留意地事,半晌后,才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说。 「青丝,可是有何不妥?」刘稻香见她的样子,便开口问她。 青丝咬了咬下唇,最后才答道:「因着姑娘喜欢下厨,奴婢为了挑上好的食材,亲自往大厨房那边跑得最多,有一次听厨房里的下人说,那回厨房里做了一道麻辣水煮鱼片,钟姑娘好似没怎么动筷子,而且,她特别喜欢吃包子、饺子之类,三顿里,有两顿是面食。」 「几时的事?」刘稻香杏眼圆睁,认真地看向青丝。 青丝又答:「前段时间的事,奴婢当时听了一耳,便记在了心上,姑娘,怎么了,可是真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刘稻香这才说道:「我曾看过一本《地方志》,对于我大周各地的风土人情多有描说,蜀州地处盆地,四面环山,天气多变又喜湿,那书上曾记着『蜀州的日头,云州的风,蜀州下起雨来像过冬』,因蜀州湿冷,所以,那边的人,都喜食麻辣,想必大厨房有人懂得一些,才特意给她做了一道麻辣水煮鱼片。」 春娇在一旁问道:「那她怎么不爱吃?」 春暖非常非常讨厌钟莲儿,说道具:「是啊,即然是土生土长的蜀州人,没道理不爱吃麻辣水煮鱼片的,而且,那钟姑娘实在是太粘人了。」 「那是因为你心眼最少,罗姑姑平日给我们上课时,你总是开小差,也难怪罗姑姑最喜罚你。」青梅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春暖的脑门子。 四个丫头中,青梅最稳重,春娇最机灵,青丝最有成算,春暖最缺根筋。 「好了,春暖天性如此,即然她最心直口快,不如以后让春暖多多学习女红吧,终归我房里是最缺这号人的。」刘稻香一锤定音,春暖缺根筋,但是她们里头,手最巧的一个。 「还是姑娘最了解奴婢,耍心眼子啥的,奴婢最觉得累了,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绣个花,刺个蝶啥的。」春暖对于刘稻香给她指的明路,很是受用。 「姑娘,要不要把这事儿跟罗姑姑说一声?」青梅思前想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又听她道:「奴婢是觉得罗姑姑最见多识广,又很懂这内宅里的手段,不如把发现的事跟她说说,也好讨个主意。」 刘稻香略微沉吟了一番,便允了青梅。 一旁的春娇笑道:「姑娘,奴婢去请罗姑姑来一趟。」 姑姑们是不会贴身伺候姑娘家的,而且,这两位姑姑本就是苏子烨送来保护她的,平日里,刘稻香鲜少会叫两位姑姑做琐事。 春娇去得快,罗姑姑来得更快。 「姑娘,你找奴婢?」 刘稻香微微点头,叫随后跟来的春娇再去取些冰镇西瓜来,又示意青梅把先前的事说一遍。 「姑姑,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罗姑姑温和地笑了,答道:「姑娘办事越发走心了,姑娘想的方向没有错,那位钟姑娘遇到强盗,况且又是在这青州城附近的镇外,这本身就不对劲儿,不过,奴婢瞧着,怕是舅老爷有意考验姑娘呢!」 「这么说,小舅舅早就瞧出不对了?」刘稻香并不惊讶,她家小舅舅能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又哪里是「人精」二字形容的。 「舅老爷是瞧出了不对,不过,他吩咐奴婢了,不许奴婢提点姑娘,得让姑娘慢慢用心发现。」罗姑姑对此很满意,她前主人即然如此看好自家姑娘,她自当尽心尽力辅助。 刘稻香微微沉吟后,笑问:「我爹爹可有瞧出来?」 罗姑姑笑而不答,刘稻香又道:「必是不曾看出来,罢了,罢了,即然姑姑如此说,我当打起精神来才是。」 「姑娘心里有底便好,那个钟莲儿住在府里,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的。」罗姑姑这话算是在宽刘稻香的心。 「钟莲儿么?我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正好,可以拿她来做磨刀石。」刘稻香想得很明白,她家的情况註定了她对这方面缺少锻鍊,即然有送上门的磨刀石,那她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罗姑姑见她想通了,又笑问:「姑娘,又待如何处置?」 刘稻香抬头看向她,笑得十分得意:「按兵不动。」 她就不信那钟莲儿能一年又一年的拖下去,总会有急得跳墙的时候,那时候,便是打蛇打七寸之时。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会惊人! 转眼已快到中秋佳节了,不说刘稻香一家子与张裕德一家团团圆圆,更是双喜临门,喜得佳子。 只说刘齐氏上回的计谋不曾得逞,本想着在刘旺贵赴乡试前,把家里的猪一併给卖了。 哪里会想到,刘智财也是个心有成算的,早早瞒着她买下村东头第二个泥砖院子,更是趁着她应了乡绅夫人的邀请,带了自家么儿,么媳妇出门赴宴之际,刘智财喊了村里得力的小伙伴们,把他爹养的三百头猪,全数都移去了新院子。 待到刘旺贵夫妇及刘齐氏归家时,猪圈里的猪已少了一大半。 「哪个挨千刀的,我家的猪怎么不见了?刘大富,你给老娘死出来,咱家的猪怎么不见了。」刘齐氏这回是真的慌了神。 刘大富叼着旱菸杆,一脸麻木地不知从哪儿钻出来。 「嚎啥嚎?谁说咱家的猪丢了?」 「你瞎了眼啊,咱家猪圈里的猪少了一大半了。」刘齐氏那叫一个恨啊。 刘大富慢悠悠地踱步到猪圈边,随意地瞅了一眼,这才道:「没少啊。」 「之前咱猪圈里有四百多头,这都少了一大半了,哪里没少。」刘齐氏快被他给气炸了肺。 「那是仁贵家的,这是旺贵家的。」刘大富指着猪圈里剩下的猪,一点都不觉有什么问题。 刘旺贵听出刘大富话里的意思,伸手按住刘齐氏的肩,忙道:「爹,娘的意思是二哥家的猪不见了。」 他很郁闷,眼看着快要到乡试了,这探路的银子还没有一点着落,昨儿晚上,他才跟自家娘老子商议过,待过了中秋后,寻个机会把这些猪给卖了,只是不能再走孙屠户那条路子的,他怕到时孙屠户会把刘仁贵家的银子,直接给了刘孙氏。 「没丢,仁贵家搬出去了,这猪自然也跟着带着了。」刘大富继续叭哒叭哒地抽着旱菸。 「什么,谁允许他单独分出去过的?」旁人怎么想,刘齐氏不管,但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们分出去单过,这样,谁还会听她这个老婆子的话,再说了,如此一来,她越发管不着她的儿子们,也搓磨不了她的儿媳妇们。 刘大富瞟了她一眼,说道:「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当初把三贵一家子分出去时,你的几个儿子可都分了家的,这院子是给了旺贵,那老二一家,自然得搬出去住。」 刘齐氏一副宛如被雷噼了的样子。 刘大富伸手拍了拍身后,又道:「没事别又干嚎,咱刘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你丢了老脸不打紧,你的儿子们还年轻,他们还要些脸面,啊!」 眼看着刘大富走了,刘旺贵伸手推了推刘齐氏:「娘,这可怎么办?」 刘齐氏正在气头上,有心想发作,但一想到自家这宝贝儿子最有出息,这心头火又熄去三分。 「让娘再想想办法,到底是你二哥家养的猪,如今被他弄出去了,也不好上门去讨要,到底你是秀才,还要讲究个名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刘齐氏待亲生的儿子们就是不同。
第四百零九章 撺掇 第四百零九章 撺掇 刘旺贵知道自家娘不可能真的去二哥家闹,只得想别的法子:「娘,要不咱们去黄府走动走动?眼看着中秋将至,不如,娘带了你么媳妇,还有小兰去府城走走,娘,如今三哥不在三十里村,一时半会儿,咱也不可能从他手上要到钱,到不如娘走走黄大夫人的路子,说不得还能省下些。」 「我自然是要去的,你也收拾收拾,与娘一道儿去,一个去给黄大人送中秋礼,二个,也是去黄大人跟前混个眼熟,讨得了黄大人高兴,比啥都强。」 刘旺贵心思转动,又问:「娘,当年您好待也在黄府服伺过黄大夫人,应该对黄大人很了解吧!」 刘齐氏闻言有些娇羞,只是碍于自家儿子在眼前,只得收起了那份少女怀春般的心思,答道:「黄大人才华横溢,又生得貌赛潘安,最是温柔体贴不过了,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只是黄大人最喜欢颜色娇嫩的小姑娘们,说她们心思纯净。」 刘旺贵眼里精光一闪,没想到这个黄大人是个好色之徒,只是他并不曾打听到黄大人有许多妾室。 「娘,这个咱们可不能做,黄大夫人可不会高兴。」刘旺贵深知枕头风之利害,更何况黄大人好色却只有两房妾室,由此可见,那位黄大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您再想想,黄大人还喜欢旁的什么?」 刘齐氏微微眯起眼,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黄大人喜欢古孤本,前朝有名的字画之类的。」 刘旺贵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不但好色还很贪,说得好听是风雅,其实,谁人不知,前朝有名气的字画,又有哪一幅是便宜的。 「娘,咱家的银子不够使,这些都作不得数,还是想想别的法子,要不,娘,您不如去讨得黄大夫人欢心。」 退而求其次,若能让黄大夫人在黄大人耳边美言几句,刘旺贵的事,便能板上钉钉儿了。 「这......」 「老夫人,老夫人,喜事,大喜事,黄府派人来给老夫人送节礼了。」她唯一的丫鬟金钗,欢天喜地的从外头进来。 「真的?!」刘齐氏一时喜出望外,她嫁来三十里村有几十年了,自出嫁至今,黄大夫人还是头一回派人来送节礼,往年,都只有她去送孝敬的理儿。 金钗笑道:「是呢,听说,同来的,还有黄三少爷。」 黄三少爷是刘小兰的未来夫君。 「快些请了进来。」刘齐氏大喜过望,又对刘旺贵吩咐道:「快些去把你家妹子寻回来。」 黄三少爷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打落地起,便体弱多病,风吹即倒,虽身子骨不大好,但却是个会念书的,年方十岁时,已是秀才。 只是因为上回乡试时他得了风寒,这才错过了,听说,今年准备下场一试。 黄三少爷是奉了黄大夫人的令来的。 刘齐氏对于黄三少爷还是很满意,刘旺贵寻了刘小兰回来后,便一直留着作陪。 「老夫人,我母亲差孩儿来,是给老夫人送请帖的,请了老夫人及四爷一家子前往府城过中秋。」 他从怀里掏出黄大夫人的书信递给了刘齐氏。 刘齐氏满脸恭敬地接过书信,黄大夫人的信很短,不过是说今年家中喜事多,又正值中秋之际,便邀了她一家子去府城,到时,安排刘旺贵与黄三少爷一併去州城参加乡试,一应吃住皆会安排好。 不说刘小兰与黄三少爷如何勾搭,只说刘齐氏得了黄大夫人的邀请,更是像吃了定心丸。 不日,便收拾了包袱,另又准备了一牛车的节礼,这才随了黄三少爷一起去了府城。 刘孙氏得了此消息时,正在家中做猪油五仁月饼。 「智儿,你是否也是过了中秋便要去州城了?」 「娘,有三叔、三婶的照抚,您莫要担心,只等儿子取了功名回来,你就安安心心地当个举子老夫人。」刘智财的心智一年比一年成熟,对刘仁贵他下得了狠手,对自己的娘亲,他也能百般敬着。 刘孙氏认真仔细地做着月饼,说道:「回头我把月饼做好了,你去驿站寄去给你三叔三婶,咱家是比不上他家好,但这些月饼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嗯,儿子省得了。」刘智财嘴上答着这话,心里却是在算计着,不知自家奶去了府城,会不会又闹出什么妖娥子,要知道,他四叔需要的那大笔银子,还没个影儿呢。 思及此,他去了自己的房间,修书一封,连同刘孙氏做的月饼一併捎去了青州城。 「娘,智财哥来信了,给咱家寄了些猪油五仁月饼呢,说是二伯娘自己打的。」刘稻香拿了东西去寻张桂花时,她正在听管事回话。 虽说她们一家子暂住张裕德家,但刘稻香家在青州城是有产业的。 张桂花正好听完管事的回话,又把该处理的事安排下去,打发管事们下去后,这才朝刘稻香招招手,说道:「你们姐妹几个也不知在瞎忙活什么,一天到晚尽见不到人影。」 说起来刘春香虚岁已有七岁,她眼巴巴地盼了老久了,当她实岁六岁刚过的那边,便跟个小尾巴似的巴着刘稻香,心中还惦记着也要自己混出个名堂来。 这不,刘稻香被她缠得无法了,便告诉她,可以多多从人伢子手上买些女童专培养成女护卫,想必能让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夫人们喜爱。 当然,这些事肯定不必刘春香出面,她自是去磨了刘三贵帮她的忙不提。 刘春香有了事做,自然撒丫子不见人影,而刘秋香今年已十四,到了明年秋,只怕要嫁人了,她这会子正忙着到处寻铺子,一门心思想到绣坊开到青州城来。 唯独只余刘稻香终日无所事事。 「娘,我哪里没事做了,天天可着劲儿的记帐,盘帐,再说了,过了中秋后,我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呢!」 刘稻香的枫叶湖,过了中秋后,就要准备孵秋鸭崽了,还有鸭子产蛋也会越来越多,她要忙着准备地窑,要忙着安排人制盐鸭蛋,松花皮蛋,还要忙着安排管事打开销路。 虽有张裕德的帮衬,但刘稻香打算把养鸭一事发扬光大,以后,光张裕德这一块,是不可能完全吃得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一说,你就念叨个没完没了,娘知道你忙不过来,哦,对了,你不是说智儿写信来了么?」 「是呢,刘老夫人今年去府城过中秋了。」刘智财肯定要把这事告诉刘稻香的。 张桂花闻言一愣神,她今年自春耕生产后,便来了青州城,时日一长,都快把老宅的那些糟心事给忘脑后了。 「去府城?黄府?是了,小叔子今年也是要参加乡试,想必,她是打算走黄府的路子。」 今非昔比,张桂花已非吴下阿蒙。 「应该是,只是那老婆子可不是个什么安分的,我就怕她会弄出什么事来,万一影响到咱爹可就不划算了。」刘稻香一点都不看好刘齐氏,那老婆子是巴不得她家全死光光,然后接手她家的产业。 张桂花伸手揉了揉脑门子,方才答道:「水来土淹吧,我们离得远了,也不知她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如今你舅妈生了孩子,正坐着月子,我也抽不出太多空闲顾你们,那钟莲儿,你可得帮娘盯紧了,你小舅舅可是打算在中秋节头一日办满月酒。」 只能是这样子了。 金秋桂子软娇黄,月下香影恋衫裙。 府城,黄府,仁禧堂! 「夫人,刘齐氏一家子来了。」一身细绸青褙的中年妇人走进来。 黄二夫人正倚在美人靠前抽着水烟,金凤含珠钗,大红金丝缠枝褙,翘着的小脚上穿着精緻的小绣花鞋。 「哦?!去我大嫂那里了吧?」 「是的,说是等会儿过来给夫人请安。」这个妇人是黄二夫人的得力帮手——人人唤一声钱妈妈。 「钱家的,一会儿她过来了,好生伺候着,叫人把我娘家新送来的那套彩瓷茶具拿出来。」黄二夫人随意地吩咐她。 钱妈妈忙应下,又道:「夫人,那边一直没啥动静。」 「哼,真是个蠢物,连爬个床都不会。」黄二夫人勐地一睁眼,目光兇残。 钱妈妈拿香给她松了松水烟壶里头的菸丝:「夫人,要不要派人帮衬一把,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看得很紧,她又不曾经歷过风浪,也是头回当差。」 「且先不要有所动静,估计那边防得紧,但咱们旁的没有,来日方长。」黄二夫人又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 「夫人,刘家的来了。」外头响起小丫头的禀报声。 黄二夫人与钱妈妈对视一眼,钱妈妈立马蹲下来,坐在脚踏上,轻轻地给黄二夫人捶着腿。 刘齐氏被领进来时,正是瞧见了这么一幕。 「二夫人好,瞧着二夫人的气色,哎哟,一年年轻过一年呢,这要是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夫人是哪家新娶的小媳妇子呢!」 黄二夫人笑得十分开心,忙叫人看了座,方才道:「刘家的,就你这嘴儿甜着呢,可见过了我嫂子?」 「见过了呢,夫人还给赏了饭食。」刘齐氏答这话时,一脸与有荣焉。 好似黄大夫人赏她剩饭剩菜,是一件多么有脸面的事。
第四百一十章 刘齐氏转运了 第四百一十章 刘齐氏转运了 黄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 「听说你家小儿子是个有出息的?」 「是呢,三年前中了秀才,这一次,也准备参加乡试,咱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顾好自个儿就行。」刘齐氏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头却想着自家嫂子的话,这黄府要说谁最有钱,必是眼前的黄二夫人没错。 就连有五品封诰的黄大夫人都要避其锋芒呢! 若是能讨得了黄二夫人的欢心,想必,为她儿子求些钱财也是能做的。 黄二夫人这才稍稍拿正眼瞧向她,没想到这个狐媚子当年想爬她家大伯子的床不成,被她爹塞去了乡下旮旯弯弯里,居然还能生出个稍有出息的儿子来。 又思及娘家那边暗中传来的书信,心中越发有了主意。 「听说娶了一个县令家的闺女做正室?」 「是呢,也是我家旺贵命好。」 现在刘齐氏已经不说刘小兰是天生的富贵命了,谁叫自家闺女是个傻的,被人算计到床上去了,还丢了清白,虽说她嫂子给了五十两银子做封口费,又帮她么闺女搓合了与黄三少爷的婚事,可刘齐氏心里,还是很不甘的,但又无可奈何。 黄二夫人又道:「说得也是,哪个做娘的不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出息呢,便是我家那两个皮小子,我也是巴巴地盼着,想让他俩能有点出息呢,说起来,我与你的心思是一般的。」 「可不是,只是,这考学也不知光努力念书就行的,听说这里头的道道多着呢。」刘齐氏还别说,一进黄府,便如鱼入水,行事很是得心应手。 她这是投石问路,即然黄二夫人提起这一茬子,肯定是想和她说些什么。 「是呢,我家大伯子这些日子都躲在外头不敢露面,你也知道,僧多了粥会少,这总个青州城,今年总共只得了五十个举子的名额,而青州城的秀才不知几何多呢,这不,天天有人揣着厚厚一摞银票求上门来,就是为了见着我大伯,想从他嘴里掏出一点押题范围来呢!」 黄二夫人说这话时,伸手揉着脑门子,好似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牵连。 刘齐氏讨好地凑到跟前,说道:「二夫人,还请指条明路。」 「咦,你以前好歹伺候过我大嫂,又是她的贴身丫头出身,好歹,她还是会给你这个面子的。」黄二夫人一脸的惊诧。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话真不能信。 听着好像是说黄大夫人待刘齐氏不错,其实,这就是个巨坑,若黄大夫人不同意,这不是明摆的,这对前主僕面和心不和么。 「大夫人琐事缠身,我也不好意思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扰她,只是心里也有这打算,正琢磨着看能不能寻个机会去讨个好。」 刘齐氏自不会说黄大夫人其实并不待见她,但她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还讨了房好媳妇,黄大人肯定乐意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他的门生,将来在朝廷也能互相帮衬一把。 黄二夫人挑眉看了她一眼:「说得也是,你回头找个机会去问问吧,我家大嫂是个心善的,你装得可怜点,多求求她,必会应的。」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头挑帘进来了,恭敬地禀报:「夫人,少爷打发人来说,又有人送来一摞银票,说是求少爷去问问大老爷,让松松口,指点一下押题范围。」 黄二夫人嗤笑道:「当这考场是咱家开的啊,有点小钱就想买中押题,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吧。」 刘齐氏支起耳朵认真听着,有钱还不行? 自然是还要有关系,不然,谁家有钱就抱一摞银票过来,高喊着要买押题范围,那黄大人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小丫头得了话,笑嘻嘻地又出了门。 黄二夫人向刘齐氏报怨道:「瞧瞧,我整日就把口水浪费在这上头了,也不让人安生一下。」 「夫人有办法,这些人才会求到夫人跟前来。」刘齐说这话时,有心想把自己的儿子提一提,眼珠子一转,便又听她说道:「原来夫人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耍着那些人玩儿啊!」 「混说什么,我哪里知道,我不过就是银子多了点罢了,到底命题的事不归我管,也就我那大伯子知道,只是他口风紧着呢,寻常人哪里能叫他松了口。」 但她黄二夫人偏偏不是寻常人。 「对了,你若是求到我大嫂跟前,想必是能得到的。」 刘齐氏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黄二夫人哪里会猜不到她想什么,说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夫人,您是知道的,我爹当初把我嫁去了乡下,虽说比下有余,可到底不好空手张嘴,只是拿得少了,我又怕污了大夫人的眼,若叫我多拿......」 她便只能把小庄子给卖了,但她完全没这么想过,这是她拿来养老的,以后,要传给自家么儿子的。 黄二夫人暗中朝钱妈妈使了个眼色。 钱妈妈这才停下给黄二夫人捶腿,半跪坐在脚踏上,说道:「其实,要弄些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就是看你能不能做到。」 「钱家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来,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刘齐氏闻言眼前一亮,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钱妈妈神秘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钱妈妈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刘齐氏先是一脸惊讶,随后笑得十分猖狂,最后点头道:「二夫人,您只管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黄二夫人轻轻摇着罗扇,噙着笑说道:「你儿子中举的事,你只管安心便是了,钱妈妈,一会儿你去找我的大丫鬟支了银子给刘家的,我大嫂与我大伯最爱这个了呢,呵呵。」 刘齐氏把胸部拍得呯呯响,保证能完成黄二夫人的交待。 而远在青州城的刘稻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青梅放下手中的帐册,抬头问刘稻香:「姑娘,可是凉着了?」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鼻子,答道:「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对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明儿是我那小表弟的满月酒,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万不可叫人坏了明日的酒宴。」 总个府里头,最叫人不放心,莫过于那位粘人的年糕姑娘——钟莲儿。 春暖坐在那里,从头上取了银钗挑掉灯花,抱怨道:「哼,那块年糕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哦,对了,咱两家又与她无亲无故,她还真好意思一直厚脸皮赖在这里。」 刘稻香拔了拔算盘珠子,抬头看向春暖,说道:「那是我的磨刀石,不许你随便动她。」 「知道啦,知道啦,姑娘,罗姑姑已经罚奴婢抄了三十遍府规。」春暖想想府规就想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抄了。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说道:「青梅,你睡之前,与罗姑姑再去大厨房那边检查一遍,叫守夜的婆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明儿出了差错,我定要撕了她们这些老婆子身上的皮。」 「知道了,姑娘,你也早些歇下,明儿只怕要乱忙一天呢。」青梅应下这话,把登记造册的东西又细细检查一边,拿了册子叫上春娇去寻罗姑姑了。 中秋节前一日,张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青州城有名的铁算盘——张裕德,终于有后了...... 不说满月宴里宾来客往,刘稻香三姐妹更是帮衬着张桂花,忙得脚不沾地。 只说张府一处客院里,绿珠儿一脸难看地揪着院子里蔷薇花。 「姑娘,这张家也太过分,姑娘不过好心想送些礼儿,却被那粗婆子拦住了,真是气死奴婢了。」 钟莲儿看向院门口,目光微微一闪。 「客随主便,绿珠,莫忘了,咱们不过是借住在此,若非看在三爷的面子上,只怕这些人早就将咱们扫地出门了。」 绿珠儿气恼地说道:「咱们又没做错啥,凭啥把咱们当犯人待,关在这院子里。」 院门口,九生的身影出现了。 「钟姑娘,怎地了?可是这些婆子不会办事,惹到你了。」 「不曾,不过是府上今日办满月酒,我给府上的小少爷缝了几件小衣裳,虎头鞋之类的,本想亲自送过去,只是......」 九生欢快地笑道:「钟姑娘快莫要生气,只因今年乡试,咱姑爷的同窗有不少,听说咱老爷刚添了个带把儿的,都来道喜了,想来我家夫人是怕那些学子们不知轻重,到时若冲撞了姑娘,大家的面上怕是都不会好看。」 钟莲儿觉得九生说得有理,更何况早先日子,刘稻香也因这事挖苦过她,钟莲儿早已暗记在心中。 「我就说绿珠想叉了呢!」 「姑娘,看来是奴婢误会了府上。」绿珠到是挺光棍。 九生又道:「委屈钟姑娘了,我家夫人说了,待得晚些时候,家中宾客少些了,便让姑娘出来走动走动,只是现在宾客正多,家中下人本就人手不够,只是怕顾不全姑娘的安全。」 钟莲儿看了绿珠一眼,绿珠凑到九生跟前,从怀里掏出一方漂亮的绣帕子塞到她手里,笑道:「你前儿还是还眼馋我有条绣了金鱼儿的帕子么,拿着,这个是给你绣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套话与反被套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套话与反被套 九生闻言,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红一银两条金鱼儿绣在帕子的左下脚,很是漂亮。 「绿珠,你的手儿真巧,若是叫咱府上的二姑娘知道了,必定又会咂舌的。」 钟莲儿笑道:「我也听说了,二姑娘不喜女红呢,只是,我可捨不得绿珠。」 九生笑道:「二姑娘若知道了,肯定会打发春暖来跟你学的,她打算把春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绣娘子。」 「你家二姑娘行事......」有点乖张,钟莲儿的话点到为止。 九生却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般,笑答:「姑爷家的家境极好,二姑娘又是最得宠,虽说上头有姑奶奶压着,但二姑娘是能躲就躲,她是天性如此,一点都不爱女红,不过,大姑娘却是极爱做女红的。」 钟莲儿轻轻一笑,说道:「你家姑奶奶可真惯着她,若换了是我爹娘,只怕早就罚我抄女四书了。」 这话若反过来听,便说刘稻香没有家教了,又说张桂花不懂教孩子。 九生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快,她家二姑娘清贵着呢,岂是一个想爬姑爷床的人能比的,当真是鱼目不知珍珠贵。 「谁说我家二姑娘不能干了,莫说她的枫叶湖,便是在老家,咱二姑娘的私产也是有不少,她便是啥都不做,也能成日躺在金山银山上吃香的,喝辣的。」 钟莲儿暗中示意绿珠发问。 绿珠忙又问:「你这般说,我可是不信的,九生,莫不是你为了抬高你家二姑娘的身份,有意骗我等吧。」 「怎地就不信,我可没说谎。」九生见她不信,更是气急了,说道:「枫叶湖的鸭场,本就只是咱二姑娘的一处产业罢了,我家姑奶奶所生的三个闺女,个个都很有出息呢,大姑娘好女红,不过十岁便有自己的绣坊了,去岁更是在青州城外添了一处庄子,二姑娘不但有枫叶湖,在老家还有一处两百多亩的庄子,今年过年那段时日,咱青州城卖得最火的红薯粉,便是出自咱二姑娘的手,多少人想打咱二姑娘的主意,都让咱老爷给挡了回去。」 嗯,她家老爷说了,二姑娘年纪尚小,又加之心性未定,并不适合早早定亲,更何况,她家姑爷是个会念书的,她家老爷可是很看好姑爷,所以,二姑娘晚点订亲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红薯粉,什么东西?是吃的吗?」钟莲面露诧色,又道:「我来这府里也住了有段日子,怎地不曾听人提起过。」 九生得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提的,红薯粉早就被卖光了,咱府上可没有存货,再说了,青州城哪个不知咱府上过年那段时日卖出去不少红薯粉。」 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藏着的,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钟莲儿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小指,眼中幽光暗闪。 「真是没想到,你家二姑娘是如此能人,难怪府上流传说,二姑娘厨艺了得,也只有如此蕙质兰心的姑娘,才能想出这样的好吃食来。」 九生闻言欢笑道:「咱家二姑娘不喜女红,自然要在旁的地方下些功夫。」 她却也承认刘稻香厨艺了得,只是女子六艺,做为有钱人家的闺女,总要懂上一些的,不是擅长琴棋书画,便是女红、厨艺之类的,至于管家,那是每个富家姑娘的必修课。 九生的回答,让钟莲儿挑不出一点错了,只是再次感嘆,这刘稻香怎就如此好命。 「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尝到你说的那个东西。」 提起红薯粉,九生可是它的死忠粉,她笑道:「可好吃了,滑滑的,有点弹牙,酸辣酸辣中带点麻,哦,对了,这个是蜀州味儿,听说放了花椒和辣椒,味儿很是香麻,钟姑娘久居蜀州,定是喜爱的,只是现在没有红薯粉,钟姑娘想吃,怕是得等到要过年的时候呢。」 「为何要到那时候?」钟莲儿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九生又答:「我也不懂啊,只知道府上有人问过老爷,老爷说,要到那时候才有得吃,或许是因为现在天气太热了吧,又辣又麻,吃下去定是要大出一身汗。」 钟莲儿对此不置可否,她悄悄与绿珠对视一眼。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刘稻香的耳里了。 她冷笑道:「当真是个不安分的,我到要看看她有何能耐,想翻出本姑娘的手心。」 吩咐了手下人继续盯紧钟莲儿。 「姑娘,五福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过目一下?」青梅端着一个红锦长方形木盘走了进来。 刘稻香示意青梅把盘子端到她跟前,猩红锦帛上,放着一对金脚圈,一对金手圈,上头缠了红线,坠了两个福袋响铃,一个金锦鲤戏福金镶玉锁摆在最外围。 「还不错,比图样子好看太多。」 青梅笑道:「是姑娘心眼好,希望表少爷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吩咐青梅拿个锦盒装起来,她要亲自送去给自家新鲜出炉的表弟。 「不过是一月,就已经从皱巴巴的小红猴长得直挠我外婆婆的心了,连我都要靠边站呢!」 春娇给她取了一柄金丝杏叶团扇过来,递给了刘稻香,笑着打趣道:「啧啧,青梅,你闻到一股子酸味没?」 青梅看了刘稻香一眼,笑答:「打翻了陈年老醋罈。」 刘稻香拿团扇作势拍向两人,笑骂道:「你们胡说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人一时笑作一团,又听得门外小丫头催促时辰不早了,这才又收拾了一番,拿着要送出去的五福去了丁月桂所在的金桂院。 把五福送给了张裕德的大儿子——张锦轩。 她去的时候,张锦轩小包子正被丁月桂抱了从席上回来。 「银,真多!」丁月桂依然操着让人纠心的话音。 「是呢,咱家轩哥儿长得太招人疼了,快些到奶奶这儿来,哎哟,我的乖孙孙。」陈氏如今是有孙万事足,一天到晚就围着她的大孙子打圈儿。 张桂花在一旁笑着小声道:「这回,你家外婆可有事做了。」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可不!」 虽说累了点,但陈氏的精神头却比往年还要好。 刘稻香在金桂院一待,便到了日头偏西,眼见的张锦轩打起了小哈欠,丁月桂亲自抱了他哄睡。 就在此时,青梅神色匆匆地挑了帘子进来,她先是瞧了一眼屋内的主子们,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行向刘稻香。 任谁也瞧不出她原本是有急事要找刘稻香。 「姑娘。」到了刘稻香跟前,青梅如平常一般福了福身子。 刘稻香侧目看向外头,问:「几时了?」 青梅看了她一眼,復又低头垂眸答道:「申时中了。」 刘稻香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 「知道了,你随我去大厨房看看,娘,舅妈,我先去大厨房安排一下,这会子怕还有不少小舅舅的朋友,还有爹的好友们在,只怕会留在这儿吃晚饭继续喝酒。」 她说得随意,张桂花与丁月桂一点都不曾起疑心。 张桂花更是笑道:「你且去忙吧,其它事有我跟你大姐姐盯着呢。」 张桂花听了罗姑姑的意见,让刘稻香负责这一次酒席的菜式,让刘秋香、刘春香负责帮忙招待来的女客们,而张桂花只需在大的方面看住了不出错便可。 刘稻香带着青梅不慌不忙地出了正房,眼见着离金桂院越来越远,她伸手在路边摘了一枝开得正娇地月季花别在分俏髻上,这才小声道:「说吧,出了什么妖娥子?」 青梅清了清嗓子,又在心中把事情地经过捋了一遍,方才说道:「姑娘,那位果然不安生。」 「我就说嘛,好好一姑娘家,虽说父母不在了,可也没总赖在咱家的道理,你且说来听听。」 原来,今儿张裕德家摆满月酒,一府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得空闲的,唯有客居在此的钟莲儿主僕俩。 绿珠送走了九生,朝院门口守门的婆子狠狠地呸了一口,这才扭身回了正屋。 「姑娘,咱们还要拖下去吗?听九生这般说,只怕,东西不在这府上。」 钟莲儿淡定地扫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温茶吃了一口,方才道:「那个二姑娘滑不熘丢的,你看看她每每笑意盈盈,偏生说出来的话,叫人听了心口堵得利害。」 「那刘家二姑娘的嘴真像把刀子,奴婢实在对她讨厌得紧。」绿珠同样看不顺眼刘稻香。 钟莲儿伸手揉了揉脑门,望着门外,被艷阳晒得泛白的地面,又是一阵出神。 绿珠半晌都听不到自家姑娘说话,这才发现她已走神。 「姑娘,姑娘?」她伸手在钟莲儿眼前挥了挥。 钟莲儿回过神来,说道:「昨日,我收到了家书。」 绿珠顿时脸色大变,急忙道:「姑娘,慎言!」 钟莲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原以为事儿会很简单,哪知住进来三月有余,却是寸功未建。」 绿珠一脸紧张地望向窗外:「夫人和少爷可还好?」 钟莲儿心烦地答道:「若是好,我又何必如此烦恼,那刘家二姑娘就是那水里的河蚌,怎么撬都撬不开嘴。」 「那位也特性急了点,那种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到手,更何况人家也是才做出来。」绿珠显然对上面的人很不满。 钟莲儿又再次嘆气,说道:「信上说我弟弟今年秋该下场应童生试了,你可明白?」
第四百一十二章 闹事 第四百一十二章 闹事 绿珠即气又恼,拿小手扯着手帕子道:「那位当真一点都不念血脉亲情?」 钟莲儿再次嘆气:「哼,若不是同族,若非我还有点用,你以为,那位会管我们一家子的死活?自从爹爹去世后,咱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来自族里的压力,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绿珠垂头丧气地说:「可是,咱们先前从九生那里探话,不难听出,刘家二姑娘与那张老爷只怕把方子捏得死死的。」 「张老爷人精着呢,我这点道行压根儿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想捏死我,就如同想捏死一只蚂蚁,我原还想着,这张老爷不好下手,便从刘家这处下手,谁知,这刘二姑娘瞧着面上一团笑,温温婉婉的,谁知内里是个小辣椒。」 不得不说,钟莲儿真相了,也就是刘家这几年富贵了,刘稻香那火辣辣的性子收敛了几分。 当然,外面人传言刘三贵家二闺女生得明艷动人,性子爽利却又不失温婉。 其实,那都是骗人的。 钟莲儿设计刘三贵之前,就是被外头的传言给骗惨了,这才押错了宝。 绿珠想起罗姑姑那犀利的眼神,就打了个激灵,说道:「唉,我说那位难道不知道,刘二姑娘身边那个总天笑眯眯地的罗姓婆子,看着那眼神儿,我就心里发毛,利害着呢。」 「来之前到是说过,那位姑姑好像不是寻常人,对于内宅手段很有一套。」当然,后面这一句,是钟莲儿赖在张裕德家住了三个月才发现的。 以前,她只知道罗姑姑是安排在刘稻香身边,专职教导她规矩礼仪的。 刘稻香性子辣归辣,但在某些方面,她却又天性爱低调,她完全不知,自己无意中,又给想害她的人挖了个巨坑,到此时,掉坑里的人那发现此事,仰天长恨,哭天抢地,后悔不已。 绿珠想来想,觉得这事儿与之前的设想差太多,到不如跟那位直接摊牌:「要奴婢说,这事儿可怪不得姑娘,姑娘,要不,咱们把这里的事,事无巨细,全都传给那位吧,总不能好的,坏的,全由你兜着,姑娘在这边担惊受怕不说,还要时时担忧夫人与少爷,生怕一步行错,若了那位不快,让夫人与少爷跟着遭罪。」 「动用那根线?」钟莲儿有点不情愿。 绿珠儿说道:「姑娘,咱们与那位,无异于与虎为谋,到不如把咱们探查到的事,全都告诉那位,想来,那位是个明白人,不会因此而迁怒了夫人与少爷。」 「你又不是不知,这段日子来,这府上的人管得越发紧了,便是出门买个针头线脑的,也要盘查半天,况且,咱们客居于此,要是老出门会引起怀疑的,也不知是真的因为乡试近了,还是因为那位二姑娘起了疑心。」 「不管如何,咱们必须得往外送信了。」绿珠儿说的,是与那位约好的,每隔十天又或半月,必须与那位的线人联繫一次,交待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我怕动了那根线,会被府上的主子们发现,再顺藤摸瓜。」钟莲儿顾虑实在太多。 绿珠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再不送信出去,只怕那位要发脾气了。」 「姑娘,要不奴婢出去把人引开?」 钟莲儿到底不敢拂了那位的意,思前想后,说道:「你可要小心点。」 绿珠答道:「姑娘,你快些准备好,奴婢这就去前头大厨房闹一闹。」 当刘稻香得了消息赶到大厨房时,绿珠已经与厨房里一个掌勺的婆子撕了一架。 真是看不出来,绿珠儿人小架子不大,力气儿却是完胜那掌勺婆子。 刘稻香一进院子,看到满地被踩成绿菜酱的青菜,顿时脸一黑。 「怎么回事?一个两人都是死人,我先前怎么交待你们的?反了天去了?不想在这里当差了,是吧,行,青梅,把这些人的脸记住了,等今儿的事情一完,我要好好盘查一番。」 青梅立马把脸一端,应下声来,她知道自家姑娘是动了真怒了。 是不是她家姑娘最近笑太多让人误会是面团儿了,忘了自家姑娘其实是个小辣椒,看来,她得好好的帮这些人想想。 随即,她看向「胖」了几圈的绿珠。 「这个胖妞是哪个院子里的?」 那掌勺娘子看了她一眼,上前到刘稻香的跟前,恭敬地禀明先前发生的事。 「姑娘,并非奴婢要如此,是绿珠非要在这时候找事。」 绿珠伸手摸着自己发疼的脸,为了保全她家姑娘不被发现,她这回可真是豁出去了。 「我怎么了?如今这秋老虎如此利害,我家姑娘中暑了,我不过是想让厨房里的人帮忙熬点绿豆沙,怎么就成了我故意找事?」 说到这儿,她快步行至刘稻香跟前,「噗通」一跪,说道:「二姑娘,你可要给奴婢做主啊,呜呜,咱家姑娘要不是遭了那般大难,又因那些族亲个个如狼似虎,我家姑娘又如何肯寄人篱下,只是如二姑娘这般心善的主子,却也不能时时看顾我家姑娘,总有那些生了反骨的,背后总说我家姑娘吃穿用度,一针一线都是靠二姑娘一家与二姑娘舅老爷一家救济,可怜我家姑娘夜夜挑灯做女红,把十个手指头都给戳破了,呜呜......」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谁爱听她说这些了,她刘家与钟家可是没半点关系。 青梅在罗姑姑的教导下,越发能挡一面了,刘稻香不过是朝她看了一眼,她立马明白要如何行事了。 眼前的绿珠又来这一招,立马打断她的哭声,说道:「好了,绿珠,你何苦要如此为难我家姑娘,这不过是咱舅老爷家,咱姑娘也不过是客居如此,更何况,说句亮堂点的话,你家姑娘姓钟,我家姑娘姓刘,八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我家老爷、夫人、姑娘们心善,这才收留了你们主僕,你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一旁的掌勺婆子这才说道:「二姑娘,还请容老奴禀明,今儿是咱府上大少爷满月酒,府上宾客不知繁几,一水儿的流水菜席,厨房里的人,自天未亮便各司其位,一应忙碌皆是为了应对今日的喜庆,说句不中听的话,咱府姓张,咱夫人刚生了大少爷,这头回办满月酒,可是咱府上的大喜事,任凭是何人,都得暂退一边。」 这掌勺婆子就差没戳着绿珠的额头骂: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府上的小主子过满月,可是大过天的事,你家姑娘姓钟,又与府上非亲非故,今日喜席忙碌,哪里有那功夫给她家劳什子姑娘煲什么绿豆沙。 刘稻香心中十分不高兴,她突然没了兴致,琢磨着要不要把这对主僕扫地出门,后又转念一想,赶走了知底的,说不定对方不死心,不知又会派谁来,到不如还是将这对主僕捏在手心,任她如何做妖,都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今天的事满月宴后再议,该罚的要罚,该赏的要赏,我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行了,你们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是时候准备晚宴了。」 吩咐完厨房管事,刘稻香这才对绿珠说:「你且起来,随我来吧!」 叫起绿珠,又吩咐青梅:「一会儿你叫人去我院子里的小厨房,给莲姐姐煲锅绿豆沙驱驱火。」 任她如何厌烦这对主僕,面子功夫她却做得滴水不漏。 青梅得了吩咐,暗中打量了绿珠一眼,瞧见她抬头望过来,青梅沉声道:「绿珠,你家姑娘平日娇养着,你做为她的贴身丫鬟,还是要多为你家姑娘长长脸才事,别没事儿,尽做些没脸没皮的事,丢的可是你家姑娘的脸,这青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家姑娘今年也有十五、六岁了吧,将来总归是要说亲嫁人的。」 绿珠闻言心中一咯噔,自己千算万算,只想着莫叫那人刁难夫人与少爷,却把姑娘的名声一事给忘了。 「好姐姐,先前是我不对,还请姐姐谅解谅解,我也是一时气不过,又听了那些闲言碎语,才会......」 青梅看了一眼缓缓前行的刘稻香,暗思,自家姑娘碰上如此糟心的事竟能沉得住气,反省自个儿还是太过浮躁了。 「行了,绿珠,你还是安生些吧,你家姑娘年纪不少了,别好心办了坏事,要我说,女子要么自个儿能力强,要么,就找个好点的男人嫁了。」 绿珠闻言脚步一顿,站在那里一直出神。 青梅不在意地扫了她一眼,加快了步子追向刘稻香。 「姑娘。」眼见拐了个弯,已经看不见绿珠了,青梅这才开了口。 「嗯?!」刘稻香神情淡淡地应着。 「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青梅细声劝说。 刘稻香望着眼前的垂花门,往右行便是去往客院那边,往前,便是去往后院。 守门的婆子见她远远地看过来,忙挺直了后背,无比认真的守着门口,一动不敢动。 深秋的凉风掬起她的青丝轻嗅,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怎地不恼?今儿可是我表弟的满月宴呢,任谁都不允许坏了今儿的喜庆。」刘稻香的神情淡淡,可话里满是萧杀之气。
第四百一十三章 刘稻香下套 第四百一十三章 刘稻香下套 青梅伸手抚开脸上恼人的青丝,抬头看向天空:终于,起风了! 「姑娘,是有所顾忌?」 「赶走了一波,你又如何猜到谁是下一波?到不如留着这两个靶子吧!罗姑姑不是说过么,她可是很好的磨刀石呢!」她復又低下头,视线抚过路旁的金盏菊,声音如同秋风轻抚而过:「我家,终归是与昔日大不同了。」 这些,她都必须认真去正视,容不得她轻视,所以,磨刀石就磨刀石吧,她会努力让自己适应大流。 「姑娘,要如何做?」青梅微微弯腰,小声地问她。 刘稻香嫣然一笑:「青梅,过了中秋我的枫叶湖可就成了金窝窝,每日有大把银子进帐呢!」 春天那三万只红头雁,孵了十万只小红头雁崽子,算算日子,中秋后慢慢的要产头批蛋了,如此一来,刘稻香每日是要坐在金山上打算盘珠子了。 「庄子上的管事昨儿早上送来了一百只红头雁,舅夫人听说后,整日乐得合不拢嘴,全让人做了烤红头雁,听说刷上了蜜汁,用上等的香柴慢慢的烤了一整夜,烤得里嫩外焦,沾上甜酸梅汁,特别开胃,今儿中午上的头道菜,便是这个。」 「哦?我到没吃着。」刘稻香觉得有些奇怪。 青梅松快地答道:「压根儿不够,听说那些爱吃酒的都凑到一起了,叫了好几回呢,好容易才满足了这宾客,咱们府上的主子都没吃上半块。」 说起自己的产业,刘稻香的心情好了不少:「红头雁皮下油脂厚实,用来烤的话,也是不错的,可惜我错过了这一味,回头叫庄子上再送些过来,我也要尝尝,多送些来,想必外婆婆也是很喜欢吃的。」 「是,奴婢回头就安排人去办这差事,只是,这与姑娘要教训钟姑娘有何关系?」青梅对此很不懂。 刘稻香罗扇轻摇,缓缓地朝垂花门走去:「左右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人,眼红呗,总不能人家眼红,咱就扔了这生意吧,即然眼红,那就不如叫对方眼红到发疯发狂,看着银子成群结队的飞进我荷包里,那才叫挠到了人家的心肝肺,痒得对方彻夜难眠。」 对于整治红眼病人,那便要捏住七寸,要逼得对方寝食难安,为之疯魔,方寸大乱,她,便有了出手的机会。 「这事儿无需遮掩,我到要看看,对方到底是瞧中了我手上的哪些东西。」 青梅神情微禀,她懂了,自家姑娘如同温顺的绵羊般养了一两年,这一次,是要快、准、狠的揪出对方。 「姑娘,奴婢定会好好宣扬宣扬的。」 刘稻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罗扇轻遮面,笑答:「青梅,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说着玩,比起春娇来,她的道行更深,这事儿更适合她来做。」 青梅妙懂,立马道:「奴婢一定会帮姑娘管理好院子里的事,该放出去的话,定会长翅膀般飞出去,不该传出去的事,院子里的人,都得给姑娘把那些事烂肚子里。」 刘稻香笑了,如同秋日里的一缕凉风。 不过几日,满月酒那日绿珠大闹大厨房的事,成了张府最津津乐道的事。 「姑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太笨了,才会害了姑娘。」 绿珠此时正顶着烈日,跪在院子里,钟莲儿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廊下。 「绿珠,自小你便在我身边,我俩情同姐妹,如今事以至此,我怪你又有何用,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绿珠转了转眼珠子,眼角余光看到院门口探出几个脑袋,正在正大光明的偷听。 哼,这张府的下人,果然一个个都是鼻子朝天看人。 踩低捧高的下人最可恨。 「姑娘,你还是打打奴婢出出气吧,这样憋在心里,迟早会被闷出病来的,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听了那些闲言碎语,这府里的主子们帮咱们是情份,不帮咱们是本份,奴婢从来没有怨过,只是那一日,实在是瞧着姑娘中暑得利害,又因府上的大少爷满月,奴婢不敢偷偷去请大夫,怕犯了忌讳,若得主家心中不快。」 绿珠这番作派,不过是做给门口的婆子们看的,好传到主家的耳中,她绿珠行事莽撞,全是因为有所顾忌。 「绿珠,你若继续跪着,才是叫我不安,你本是为我出头,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本事,才会让你......」 说到这儿,钟莲儿到底坐不住了,从廊下走出来,顶着骄阳烈日把绿珠扶起来。 「你瞧瞧,你的脸头晒脱皮了,回头可是够你哭的了。」 钟莲儿连拖带扯,这才把绿珠劝回了屋里。 「快些让我看看,你可真下得了狠心,姑娘家,哪个不爱惜自己的脸面。」 钟莲儿把她按着坐下,又亲自去取了药膏来给她上了。 绿珠觉得原本火辣辣的脸,涂上药膏后觉得有一丝丝凉意从两颊传来。 「姑娘,只要能留在这里继续打听消息,奴婢吃点苦头,用点苦肉计又能算啥,只是奴婢到底行事太过鲁莾,害了姑娘。」 钟莲儿与绿珠坐在正房堂屋里,闯开着大门,院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唉,都是我没用,害得你跟着受苦,另外,你也无需自责,那日你去生事,无论用何种方法,最终落得个不是的,肯定是你,更何况那位二姑娘果真手段了得,不过是三个两句话,连消带打,愣是让本该惹人同情的你,却招了大家的恨。」 绿珠又问:「姑娘,那日的事......」 钟莲儿露出松快地笑意:「还是挺顺利,当时,大家都被你吸引过去了,到没人留意到我,便是守院门的婆子,那会儿听说大多数宾客已经离去,刚巧我这里还有两壶水酒,便赏了她们,叫她们自寻地方吃去了。」 绿珠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姑娘,今儿早上我去寻九生,听九生说,那位二姑娘最近几日,大多数时辰都是待在自己的书房里,听说她那枫叶湖是个来钱的地方。」 钟莲儿答道:「听说她那里是个鸭场,想来是鸭子开始产蛋了,我记得在家时,娘亲每年都要餵上几十只鸡,一个是生的鸡蛋拿去卖了,正好贴补家用,而那些鸡,多数都是拿来给我们姐弟补身子了。」 绿珠把打听来的事告诉钟莲儿:「奴婢也想夫人煲的鸡汤了,不过,姑娘,刘家二姑娘办的可不是普通鸭场,那里头养的,听说是一种叫做红头雁的,比鸭子肥,又比鹅小许多,但比鹅下蛋要多,蛋的个儿比鸭蛋还要大那么一丢丢。」 钟莲儿勐地站起! 绿珠惊唿:「姑娘,怎地了?」 钟莲儿沉声答道:「我们都疏忽了一事,当日满月宴,我曾听过一耳,说是枫叶湖那边送来了一百只红头雁,可是那日我们并不曾吃到,因此,我才没放心上,你今日提起,我才想起来,必是那一百只红头雁不够,所以,才没有分到我们吃。」 「是哦,这都过了几日了,也没听说府上吃红头雁,莫非......」绿珠与钟莲儿对视一眼。 「姑娘,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悄悄打听一下?」 钟莲儿轻轻摆摆手:「不了,咱们不能有太多的举动,先不急,再探听几日,若这事是真的,也算是立功一件。」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这一日,夜深人静,只余更夫走街窜巷,敲着梆子喊着:小心火烛。 一个小小的书房里,还亮着烛光,一道消瘦的人影倒印在窗上。 青梅拿剪刀剪去蜡烛顶端的灯花,问道:「姑娘,可要吃点宵夜?」 刘稻香搁下手中的笔,伸出左手揉了揉自己的颈椎,长时间伏案算帐,着实有些吃不消。 「不必了,青梅,你快些给我揉揉这里。」 春暖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了过来,说道:「姑娘,外头炉子上一直温着水,奴婢给姑娘打些热水来敷敷吧!」 「也行,你快些去吧!」 门口传来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刘稻香并不在意,靠在太师椅上,由青梅帮她揉着僵硬的颈椎。 「姑娘,是青丝来了。」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刘稻香,勐地睁开一双星眸。 「过来回话吧!」 青丝朝刘稻香福了福身子,这才自己寻了个绣墩坐下:「姑娘交待的事,奴婢已经办妥。」 「哦,说来听听?」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抹兴奋。 这一回出手,可是与以往教训刘齐氏那等粗鄙人不同,这回,斗的是智。 青丝略微皱了皱,望着烛火一阵发呆,她不知从何说起。 青梅在一旁笑道:「你傻了吧,从最先姑娘吩咐你做那事开始。」 「姑娘,奴婢嘴笨。」青丝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嗯,我知道呢!那院里有何动静,最近到是偃旗息鼓,不再想一门心思爬我家爹的床了。」 青丝歪头听着,答道:「因为,她知道没用。」 青梅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出声来:「青丝,你该顺着这话说下去。」 青丝罕见的红了脸,她是个心有成算的,可这嘴却不够利。 原来,那一日,刘稻香从钟莲儿的话里听出,她对青州城似乎很熟悉,便越发留了心。 中秋前的那满月宴,被绿珠砸了一通大厨房,叫刘稻香心中十分不快。 敢闹她小表弟的满月宴,那就得有接住她满腔怒火的准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春娇说漏嘴 第四百一十四章 春娇说漏嘴 正巧,中秋之后,刘稻香的枫叶湖出现转机,先前一直往里扔钱,砸钱,终于,这回每日带来可观的盈利了。 她让春娇这货揣上瓜子与铜板子,有意去寻绿珠摸鬼鬍子。 很让春娇惊讶的是,绿珠十分精通此道。 一来二去,这牌桌子上总不会默默无声打牌,春娇又有刘稻香的纵容。 轻易就寻了机会挑事儿。 「哎,春娇,我老婆子听说你家姑娘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夜夜挑灯看帐本,你还有空闲到处瞎转悠。」这是三缺一,临时从别的院落拉来「撑腿」的。 「撑腿」是土牛县那一带的土话,意思是叫来帮忙凑数的。 春娇取下腰间的荷包,把里头的瓜子儿倒在牌桌子上,笑骂道:「有吃得还塞不住你的老嘴,我家姑娘那是个金算盘,噼里啪啦算起帐来的样子特美。」 「行啦,你家姑娘颜色娇艷,哪个不知?」绿珠儿有意从她嘴里探听出事儿来,也跟着把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下来,从里头哗啦啦倒出不少冰糖来:「来,春娇,多带点糖回去吃,就你这张甜嘴儿,铁定能把你家姑娘哄得的找不着北。」 「那是,我家姑娘心眼儿可好了,待我们下人也是极好的。」春娇也不客气,捏了一块大点的冰糖放嘴里,甜滋滋的,味儿还不错。 另一个老婆子也拿了一块尝尝,笑道:「我这老婆子也吃点,到时候碰到了二姑娘,也跟着讨个好,说不得还能得些赏钱,我又能给我家小孙子扯件新褂衫了。」 绿珠看了春娇一眼,笑着对那老婆子说道:「我看你啊,最近怕是遇不着了,这府里谁不知二姑娘最近天天抱着帐本子,一日有多半日是在书房里待着。」 那婆子闻言,小声问春娇:「二姑娘,真有那么忙?你呀,平日二姑娘待你极好,你也得多用心照顾好二姑娘,别没事就撒丫子不见人了。」 春娇暗道,自己要不是领了自家姑娘的令,又哪里敢撒兔子不见影儿,哪里真敢跑出来摸鬼鬍子。 不过,这些话,她自是不能对这些人说。 「唉,我到是想帮忙啊,可是那么后一摞帐册,又是什么借,又是什么贷的,明明是借,还说什么银子增加了,开支增加了,总之,我被这两字给绕晕了头,实在不爱这玩意,那算盘拔起来飞快,吵得我头晕脑涨,哪里有摸牌好玩。」 绿珠留意到,春娇并没有否认那婆子的话。 「我说春娇,你家姑娘不是开的鸭场么?这生意也忒好了吧,也就你家姑娘心大,我以前随咱老爷走南闯北,时常听得一耳,可没见过开鸭场有你家姑娘这么忙的。」 「红拾,我吃!」春娇甩出一张小七,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咱家姑娘养的是红头雁,吃得多长得也肥,生的蛋够大,不知多好卖呢!」 「红头雁?是大雁吗?真这么好卖?」绿珠说这话时,甩出一张「大玖」,她餵了春娇一张牌,春娇刚好吃了她的牌,凑成「柒、捌、玖」。 「哈,哈,我赢了,绿珠,下盘轮到你守空了。」春娇笑眯眯地把赢的铜板子往自己这方扒,一边回答绿珠:「红头雁不是大雁,我家姑娘说,其实也是鸭,只不过这种红头雁吃起来味道比水鸭口感好,皮粗肉厚实,不像水鸭,尽是一把骨头。」 绿珠心中越发惊讶,又道:「也是,你家姑娘靠着她小舅舅,就能坐在家中数银子。」 春娇却不这么认为:「固然有舅老爷的原故,可若咱姑娘不懂此道,即便舅老爷给了咱姑娘机会,咱姑娘也只能干瞪眼。」 说一千,道一万,刘稻香本身就有养殖方面的经验,当初,被禽兽007魔鬼式摧残,那可不是做假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在众多得了养殖空间的穿越者中杀出一条血路,获得年度「最佳勤劳小农女」的称号。 也是因为刘稻香本身就做好了准备,当机会来临时,她便可借着这跳板往上跳,努力向大周朝最富有的小地主婆靠拢。 绿珠细细一想,便笑道:「说得也是,即便没有舅老爷的帮衬,就凭你家姑娘的本事,也是能赚得个瓢溢钵满的。」 「但咱家姑娘就是命好,有这份机缘,说起来,舅老爷当初要不是下了狠心,这两家也不会有今日如此繁华。」 张府里,无论丫头、婆子,都不过才买来两年罢了,对于自家老爷如何发家的,并不知详情。 于是,便央了春娇细说。 绿珠生怕漏过一丝丝有用的信息,半晌后,才道:「原来张老爷也是个能吃苦的。」 「那是,知道舅老爷为何最疼咱姑娘么,那是因为性子最随了咱舅老爷。」春娇对此十分得意,同时,也留意到绿珠对自家姑娘的事很上心。 她心中微微一动,不露痕迹地又说道:「咱家姑娘这两年是被罗姑姑拘得紧了,再加上咱老爷也与昔日大同,这才收敛了性子呢,只不过,可别瞧着我家姑娘好说话,其实啊,是只性子极野的小猫,惹毛了她,一不小心,就会挠得你心肝肺都疼。」 绿珠笑得有些不自然,随后说道:「你家姑娘的脾气是有点,想来也是因为当家做主惯了,才会如此。」 春娇但笑不语,她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对方怎么动了。 绿珠心中还惦记着红薯粉的事,有心想再探听,却又怕引起春娇的注意,只得又把心思回到牌桌子上,后来几回,她都没有放水餵春娇的牌。 屋子里时不时传出春娇的鬼哭狼嚎,院子里做粗活的婆子们听后只笑笑,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春娇手气不大顺了。 春娇摸了一下午牌,最后苦着一张脸去找自家姑娘要赔偿去了。 好歹,她这也是出「公差」,不是么。 「姑娘,姑娘,奴婢来了。」春娇人还没进门,声音已远远传来。 刘稻香正在盘算今日的帐,听到春娇的声音,抬起头时一脸茫然。 青梅好笑地提醒道:「姑娘,春娇今儿可是得了你的吩咐,好好出去办差了。」 「哦,又去摸牌了,听她这鬼叫的样子,八成是又输了。」刘稻香对此,只是轻轻摇头。 春娇正好挑起帘子走进来,答道:「还是姑娘了解奴婢,真没想到那个绿珠内里藏奸啊。」 看她抓狂的样子,刘稻香秀眉轻挑,把毛笔搁下,合上帐本,此时,青丝已经给她打来温水,又待她净了手后,方才听她说道:「嗯,我知道呢,你没玩得过绿珠。」 「太奸诈了,太狡猾了。」春娇有气无力的坐在一旁的小方桌旁,无精打彩地趴在小方桌上:「姑娘,你都不知道,那绿珠原来真的很精通打鬼鬍子,她最开始想套我的话,便不断的餵我的牌,等到把想知道的套出来后,就开始翻盘了,奴婢先前还没明白,回来的路上,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绿珠不是个好的。」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说道:「是呢,人家这才叫聪明,你咋不会说一半留一半,待到牌散了,你的荷包肯定鼓得高高的。」 「是哦,奴婢当时光惦记着要多赢钱了,这不,着了她的道儿。」春娇暗中磨拳擦掌,下回,她一定要扳回一局。 刘稻香看她依然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懒得理她,而是吩咐青丝道:「春娇不适合再出面,你悄悄的叫人去盯住那主僕二人,我就不信,我把饵撒下了,她们会不咬钩。」 青丝话不多,但心眼比筛子眼还多。 这事儿,交给她去办,自然是最妥当不过。 因此,当青丝这么晚过来回话,说事儿办妥了,便知,沉在水底的鱼儿浮出了水面。 刘稻香问道:「可查出什么了?」 青丝想了想,方才答道:「那位钟姑娘是个沉得住气的, 奴婢躲在她屋后的墙下,餵了几宿的蚊子,才有所发现。」 青丝性子闷,刘稻香后来安排了吴姑姑专职教导她一些上樑摸鸟,钻洞打狗的手段,总之,青丝这几年随着吴姑姑学了不少旁门左道。 好容易英雄才有用武之地,青丝早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自家姑娘把这重要差事给办妥了。 她一直偷蹲在人家屋后窗户下,直到今晚才有所发现。 「姑娘,这都过了好几日了呢,是不是今晚......」 屋内传来钟莲儿的声音:「真没想到那位二姑娘是个聚宝盆,人人都道她靠着她小舅舅闷声发大财,可是细细思来,难道不是她小舅舅靠着她才越发把生意做大了。」 不时,又听到绿珠说:「是呢,奴婢觉得这两人谁也离不了谁,她就不怕,她小舅舅生异心?」 钟莲儿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天下银子何其多?难道那张老爷手段能通天,把天下的银子都给赚尽?」 「怎么可能?」绿珠随即想明白过来。 「姑娘,真是没想到这小小府里,藏龙卧虎。」 钟莲儿又答:「咱们可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人,还有,你等会儿去安排一下,今儿没事,便早点歇下吧。」 青丝心中正疑惑钟莲儿为何迟迟不行动,后又细细回味她说过的话,气得差点飙粗口,这钟莲儿说话太能拐弯儿了。 断定钟莲儿有所行动的青丝,只好继续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餵养蚊子。
第四百一十五章 钉子现形 第四百一十五章 钉子现形 一直等到二更末,即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左右,钟莲儿的房里这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姑娘!」 「嗯!」 原本想悄悄灭掉几只蚊子的青丝,顿时来了精神。 很快,正屋大门传来开门的声音,青丝借着夜下树影,悄悄地跟了上去。 这一去,却是让她差点惊掉下巴。 ...... 「姑娘,万万没想到,咱府上西北后花园一角,不是有一处金镶玉竹林么?奴婢在府上这么长日子,竟不知,在那竹林后有一处小角门呢!」 青丝想起自己所看到的事,心中一阵后怕,又道:「那个角门,姑娘最好找个机会告诉舅老爷,把那角门用青砖封死了。」 刘稻香闻言,反到不急着追问钟莲儿的事,说道:「让我想想,小舅舅家是在金桂巷,从巷子口出去,便是城东的东二街,若这么算下来,咱们这巷子往北到了头,便是北三街,也就是说,咱小舅舅家是的大门是坐西朝东开的。」 她记得自己听丁月桂这个舅妈提起过,每户院落之间,都修了防火用的夹道,两户之间并不是连着的,那么,这样一来,夹道可通东西,张裕德家的大门朝东,那么,这个西北角的小角门出去便是夹道,往东行出,是金桂巷,往西行...... 可拐进另一个巷子...... 「我记得夹道东西两端都设了门的。」刘稻香突然想起一事。 青丝忙给她解惑:「姑娘,夹道两端是有门没错,但那两处门平日白天是不落锁的。」 「这是为何?」刘稻香不解。 青丝又答:「因为府里规矩甚严,平日但凡有下人从正门出府,不但要有通行领牌,还要登记造册,大门处的门房,可不但但是守门用的。」 刘稻香觉得自己可能想岔了:「那你的意思是,咱小舅妈是特意留着这门,不对,是下面的人阴奉阳违,从那处角门上街?如此一来,便不用登记了?」 「姑娘,府上的府规可是说了,不允许奴婢们私下出府。」青梅知道自家姑娘不知这些,好心提醒她。 刘稻香一脸茫然,自家小舅舅上的府规,她有所耳闻,因是针对下人的,她不过是听了一耳就扔一边了。 「有这么一条么?那青丝说的夹道又是怎么回事?」她都快被青丝给绕晕了头。 青丝抿了抿嘴,答道:「有这么一条,所以,那处角门肯定不是给奴婢们私下出府用的,到是府里的婢子们,时常会趁着轮休时,做些针线活放在那里,有时会有货郎从夹道门外敲门进来,这时候,婢子们就可以拿了自己的针线换想要的东西,或零嘴,又或是好看的素帕,头花等物。」 「所以,其实,每个府都会留这么一处角门?」刘稻香觉得还真不好说什么。 「是的,但是,咱府上的人似乎鲜少有知道那处地方。」青丝的话,如同水滴进油锅里。 刘稻香看向她,急问道:「咱府上的人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奴婢留心过,那处竹林里的小径七拐八弯,路窄不说,青石板缝里的狗尾巴草,都长得齐奴婢膝盖这么高了。」 若经常有不少人走动的话,狗尾巴草是不可能长这么高的。 刘稻香心中一咯噔,百密一疏! 「你又在那里瞧到了什么?」 青丝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答道:「奴婢一直跟着钟莲儿与绿珠去了那处角门,那旁边有一间小屋,靠着外院墙搭的,屋里一直有个婆子住着,奴婢猜测,那婆子应该是管事安排下去的,专职守那处角门。」 「那婆子与钟莲儿极熟!」刘稻香很快抓住了重点。 青丝又答:「是的。」 刘稻香低头沉思,手指头轻轻地击打茶几桌面。 「这处院子,我小舅舅买来的时日并不算长,且才入住两年不到......」 真是没想到,她爹爹不过是游学回来的路上偶然救了钟莲儿,却不曾想钟莲儿早与那婆子相熟,而且,对青州城十分熟悉...... 刘稻香突然意识到,这个局很大,撒网的人,很早之前便埋下了钉子。 算计的真只是她又或是她的那些来路产业? 还是说,原本对方就把网撒得老开,不但要网住她家小舅舅,连带她家也是...... 刘稻香突然紧迫起来,不再抱着游戏的心态来逗钟莲儿主僕。 青丝见自家姑娘看过来,心领神会她想问什么,又答:「是的,如姑娘所想一般,钟莲儿主僕的确是通过那守门的婆子与外头联繫的。」 「她把信交给了那个婆子?」刘稻香觉得不可能,又接着道:「不,那婆子应该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来取信的,应该另有其人。」 青丝发现了的东西,自不敢隐瞒半分,忙道:「是的,奴婢远远藏在竹林里,不敢靠太近,免得惊动了这些人,只是依然能从那人的身形以及声音听出,那人应该是个中年人。」 刘稻香越发觉得事情不寻常起来。 青梅在一旁紧张的问:「姑娘,可要禀明舅老爷?」 刘稻香一边盘算着一些事,一边答道:「这事儿自然要与小舅舅说,只不过,他早就说过,钟莲儿这个人有问题,我想,他心中应该有点谱,可他未必会知道,府上有如此漏洞。」 这事儿,她得好生琢磨一番,西北角的那个角门,现在肯定不能堵上,还有,府里的下人们,真的那么值得信赖?又或者,这里头又有哪些人的眼线。 一想到自己随时处在被人监视中,刘稻香又是一阵浑身不舒服。 这一夜,刘稻香碾转难眠,对于府里安全的担忧,对亲人的担心。 翌日一早,刘稻香顶着两只黑黑的熊猫眼去了南书房。 她刚一进门,正在吃茶的张裕德把嘴里的水全喷出来了。 「我说稻儿,你昨晚是去偷鸡了,还是摸狗了,哎呀呀,小舅舅真是白疼你了,这么好玩的事儿,你咋就不叫上小舅舅呢?」 刘稻香十分无语,朝张裕德直翻白眼:「小舅舅!」 张裕德接过小厮递来的干净帕子,把嘴角的茶水擦干净,这才轻咳两声,说道:「莫不是想说亲了?」 小舅舅,你能不能正经点? 刘稻香继续塞给他两个白球。 「小舅舅,我突然记起来了,外婆婆昨儿还念叨着,想吃我做的水晶桂花糕呢,这可是你外甥女我,不外传的必杀技哦!」 所以,他只管可着劲儿笑话她! 张裕德继续一阵勐咳,半晌后,这才直起身子扯了扯身上的长衫,一本正经地说道:「乖稻儿,小舅舅最疼你了,快些过来,昨儿小舅舅跟人赌茶,赢了一块上好的普洱,小舅舅知道你好这一口,这不,特意给你留着嘛,你瞧,小舅舅对你掏心掏肺,等一下做了水晶桂花糕,能不能给小舅舅送点来,哦,不麻烦你亲自跑这一趟,让青梅、青丝她们随便来一个就好了。」 刘稻香心中十分鄙视自家小舅舅。 「行啦,看在那茶砖的份上,放你一马。」 接着,她把自己发现的事说了一遍,眼见张裕德神情越发凝重,她又道:「只怕这样的钉子还有不少,小舅舅,你不会是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吧?」 不然,为何会出现忠心于别人家的下人。 张裕德微微眯起了一双狐狸眼,答道:「稻儿,你要记住了,生意场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朋友,当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都是为了争利。」 也算是侧面回答了刘稻香的话。 接着,又听他说道:「你舅妈对于大周朝的习俗,虽学得差不多了,但这后宅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一点都不通,稻儿,往后还得麻烦你多多费心,原是想让你娘帮着的,只是你娘的见识未必如你多,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这事要告诉小舅妈吗?」刘稻香担心丁月桂听后,会想太多,连她自己想起都心底发毛。 张裕德沉吟片刻后,方才答道:「暂时不要告诉她,免得她整日担惊受怕,我自会安排一番。」 刘稻香自是应下不提,转而去忙做水晶桂花糕一事。 刘稻香心中十分得意,悄悄朝禽兽007比了个大剪刀,亏得她与禽兽007的蜜月期保持如此之久,禽兽007有一次,无意中搭上了一个什么专产海鲜的养殖场的一个同事,当然,它嘴里的同事,就是一堆虚拟数据。 也不知它怎么捣鼓的,据然勾搭上了对方,与对方「狼狈为奸」,徵得刘稻香的同意,拿这个空间里的物产与对方交易,反正这个「交易」方法,禽兽007死活不肯告诉刘稻香,但却愿意帮刘稻香交换想要的东西。 「小禽禽,找你有急事,求秒回,在线等,急!」 「秒到!亲亲香香,你有啥事要说?」禽兽007自从有了这交易的能耐后,经常会撺掇刘稻香与对方交易。 譬如,现在! 「小香香啊,是不是想鲜美的新鲜墨鱼仔了?」 禽兽007无时无刻不化身销售大员,大力推广对它有益的东西! 「人家又不会给你经验,你至于这么卖力么?」 刘稻香对此很不解。 禽兽007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几片小翠叶:「人家,人家长得好看!」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小伙伴。 刘稻香看到长得帅的,都可以当饭吃,禽兽007完美的被感染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蠢萌三个半 第四百一十六章 蠢萌三个半 突然觉得最亲密的小伙伴是别人家的了,刘稻香表示,好心塞,求躺! 「我刚问了,原材料最近销路很好,涨价了,三只母鸡兑200克!」 刘稻香闻言,差点没吐血,果然是别人家的了...... 不说刘稻香如何通过禽兽007讨价还价。 只说张裕德在自家南书房发了半天的呆。 真心想哭啊,不是洗刷过一遍了么? 难道越洗刷越成了筛子眼? 张裕德好想哭。 金乌西坠时! 张裕德家前院南书的房被轻轻敲响,随即,大红漆菱花木门被推开。 谢金多一身青铜长衫走了进来:「主子,你找奴才?」 「金多啊,咱府都快一个大筛盘了。」张裕德早已从震惊中恢復过来,此时,竟调侃起家里的总管——谢金多。 谢金多脸上的笑意凝得比青石板还结实。 「主子!」咱能来能严肃点。 张裕德再次嘆道:「其实也不能怪你,这个院子本来就是临时买的,家里的僕妇也才买进来不过两年多,说到底,还是咱家的底蕴不够丰厚。」 谢金多再次无语:主子,大傢伙都知道你穷得只剩下银子了,咱能不这么得瑟么? 「府里的僕妇,奴才暗中刷理过几遍,只是后来,后院住进了女眷们,奴才不方便......」 张裕德朝他摆了摆手:「咱府里,只有你与几个老人,是自微末之时,便跟着我了,我自是信得过,只是,我即然做了将军的下属,想必,早就入了京城某些人的眼。」 谢金多脸上反而多了份释然,当日,自家主子选择跟着那位爷时,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了么? 「是三皇子的人?」 「不一定,但总归脱不了那几位的干系,唉,老虎老得快没牙咯......」张裕德又是一阵感慨。 谢金多十分聪明地当了一盏茶功夫的壁柱,方才道:「主子,咱府里的那些钉子要拔了么?」 「你是怎样想的?说来听听。」张裕德反而先问谢金多。 谢金多一点都不藏拙,答道:「主子,奴才觉得不必打草惊蛇,左右府中的主子没几个,到不如先看着,待那些钉子都浮出水面来,到时才能一网打尽。」 「你安排一下人手,另外,把这事也传给需要知道的人知道。」张裕德吩咐他。 很快,远在京城尚未回归的青州千户——苏子烨,很快便收到了他的来信。 「主子,这是青州传来的消息。」进孝把一张小纸条送到了他的案头。 苏子烨听到「青州」二字时,神情一变,復又恢復平静。 他细细阅读了纸条上的东西,方才道:「连青州那边都有动静了,哼,看来,那些人当真是坐不住了。」 进孝小心观察他的脸色后,方才小声道:「地主家的儿子太多了,地主自己又老了呗,压制不住那些儿子,谁不想坐那位置呢!」 「太傅的小孙女又病了?」苏子烨口气十分冷淡,似乎对于当今圣上的赐婚,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进孝忙答:「今儿晚上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晚饭时,突然晕倒了,主子,要不要去探望一番?」 即便是做戏,他也是希望自家主子能去的,省得京城里的那些富贵夫人,没事就拿他家主子嚼舌根。 其实,他家主子才是最苦的那位。 「太早。」苏子烨心下还是蛮同情这个被赐的,名义上的未婚妻。 进孝心下嘆气,答道:「怪不得主子。」其实,他家主子只是帮人背了口大黑锅。 「不介意!」不难听出苏子烨语气里的真意:「明日去。」 即便不是他想娶的女人,他还是该去探望一番。 苏子烨心里很明白,太傅之小孙女,不过是他和苏子泓博弈的棋子。 进孝面色担忧地说道:「对了,连着这消息一併传来的,还有刘二姑娘的消息,这事儿是她最先发现的,且,有不少人马发现她是一条大鱼,想把她捏在手里。」 苏子烨微微眯起眼,莫名的,有种自家锅里的饭,要被别家的勺子挖走了,这种感觉叫他很不爽。 「哼,罗素纤干什么吃的?」他嘴里的罗素纤,就是罗姑姑。 进孝的脑门滑过一排冷汗,忙道:「刘二姑娘压根儿并不知情,全让罗姑姑与吴姑姑给挡回去了。」 苏子烨的心里莫名烦躁,只听他道:「还得挨过秋闱呢!」 「主子,你要走那步棋?」进孝大惊失色。 苏子烨的眼里寒光乍现。 动什么都不能动他锅里的饭。 他突然想起刘稻香这回叫人送来的桂花酒,甜腻腻的,他并不喜欢,但他娘亲却欢喜得紧。 「进孝,我记得快重阳节了吧?去,准备些上好的锦缎送去给那丫头做冬袄用,就说,我娘喜欢她酿的桂花酒,便赠她些锦帛。」 进孝心里的小人默默翻白眼,果然听进忠的没错,只要碰到刘二姑娘的事,就不能持反对意见。 而远在青州的刘稻香并不知情,只是没忍住打也两个喷嚏。 「姑娘,肯定是有人惦记着你了。」春暖放下花棚子,伸了个懒腰。 刘稻香把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墨汁,继续在帐册上写划,答道:「说起来,我们一家子出门有四五个月了,也不知三十里村的亲友们怎么样了,对了,你们可还记得那个满脸痘痘的少年?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齐天,以前好像是刘旺贵的好友来着。」 这事儿,青丝与春暖不知道,春娇却欢快地笑起来:「姑娘,你说的不会是那个特好玩的少爷吧?」 青梅低头想了会儿,方才答道:「奴婢记得,那位齐少爷家是镇上的,家里还开了个铺子来着。」 春娇被她一提醒,笑道:「对,对,对,那齐少爷当时还跟咱姑娘得瑟来着,说是他家在镇上有个粮油铺,还开了个榨油坊,说是咱姑娘以后去他家买油或榨油,抬出他的名号就行,给个本钱就行了。」 刘稻香跟着砸舌道:「啧啧,你不说,我到忘了这一茬了,那齐天别看有些笨笨的,其实是大智若愚,虽说长相一般,但是翠花若嫁给他,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春娇突然想起一事,急问道:「对了,即然是刘四爷的好友,是不是跟咱老爷也是同窗?」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那齐天长相貌不惊人,但我记得他曾说过,他是我爹同窗,也是那一年的秀才老爷呢!」刘稻香心中挺奇怪,因为翠花在给她的来信里,并没有提起齐天要来参加乡试的事。 她心中惦记着这事,很快,便写了一封信回去问李翠花。 李翠花收到她信时,连村口的黄大奶奶都瞧出来她的高兴劲儿了。 「哟,翠花,瞧你这高兴劲儿,是不是稻香又给你写信了?」 李翠花爽利地答道:「黄大奶奶,是呢,那死妮子去了青州城快活着呢,我若不时常给她去信,都怕她忘了咱三十里村呢!」 黄大奶奶心下琢磨着,自家大孙子今年自「双抢」前写了封信来后,说什么要参加武举人考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黄大奶奶想念大孙子都快想出心病来了,只是,她一直揣在心里不跟人说。 此时,听到李翠花提起青州,便道:「也不知她们姐妹几个在那边过得怎样,还有桂花和陈氏也真是的,一去就不回来了,咱村里虽说靠着三贵家,这日子越发过得红火了,只是村里的人却越发少了。」 李翠花傻乐呵道:「黄大奶奶,这不,我娘跟我爹都不打铁了嘛,都回家种红薯了,您老只管放心,大傢伙迟早都会回村里的,还有啊,稻香上回在信里说,秋香姐这两个月忙得紧,正在张罗着寻个铺子呢。」 黄大奶奶嘆了口气,说道:「那丫头是个要强的,不甘心被自家妹妹比下去呢,其实,咱儿子、儿媳妇又哪里会在意她有多少嫁妆,她便是光着身子进咱黄家的门,那也会当祖宗一般伺候着。」 黄家的条件本就一直不错,黄大茂自从中举后,便去了府城书院做了先生,而且在府城置办了些产业,只待重阳过后便准备辞去先生一职,远赴京城赶考。 李翠花一脸佩服地说:「秋香姐说了,她要自个儿挣嫁妆,将来孝敬公婆,也不至于手头紧巴巴的。」 黄大奶奶有操不完的心:「唉,我家大孙子不知有没有常给她写信,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多多有书信往来才好,不然,即便很相熟的,也会慢慢的变得陌生起来。」 「听秋香姐提过一嘴,听说,小虎哥被你们嫡支的先生关起来急训了,不让被训练的人分心,因此,才不允许他们往外头写信的。」李翠花大约猜到了黄大奶奶的心思。 黄大奶奶得了准信儿,心里这才安宁些,又催了李翠花赶紧回家去。 李翠花也不多言,依了她的意思,紧赶快走到了家,又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怀里摸出刘稻香写的信看了。 嘴角略略挂着羞意,笑骂道:「臭丫头,小时候的话哪能做数,明显是我当时太笨嘛。」 只因,刘稻香在信里打趣李翠花,说她那时候非闹着,自己出嫁时,一定要带着刘稻香一起过门。 同时,刘稻香也在信里问了李翠花,齐天这一次会不会参加乡试,若要参加,到时只管去金桂花的张府寻她爹娘。 有李翠花这个好基友在,刘稻香表示,一定会爱乌及屋。 原来是因为齐天的奶奶早已过世,他得在家守完今年的孝,偏生出孝日是在秋闱之后,而且,因为「天」字犯沖,已改为「添」! 与这信一同来的,还有李翠花捎来的一大袋饭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刘齐氏来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刘齐氏来了 青梅一边把饭豆与新鲜杮饼收拾出来,一边笑道:「姑娘昨儿还念叨着,要去买些饭豆回来煲汤吃,要奴婢说,李家二姑娘可真懂姑娘心思。」 刘稻香笑着朝门外喊:「青丝,快些去大厨房看看,问问今儿有没有买猪脚回来,若是有,便让厨房里收拾干净送过来,我正好拿来炖个猪脚饭豆汤。」 想起猪脚的胶质,还有粉粉的饭豆煮得稀巴烂,吃一个汤,粘香中带着糯粉,真正是要把人的舌头给吞下去。 青丝放下手中的活,便出了门。 「姑娘,可要吃个杮饼?」青梅继续收拾着李翠花托人捎来的东西,除了杮饼和饭豆外,还有李三婶做的白辣椒,以及干豆角之类的。 刘稻香才要应下,青丝去而復返,抢先道:「姑娘,只怕你要吃不下了。」 「咋了?」刘稻香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青丝行到她跟前,方才答道:「姑娘,老宅那边的那位老夫人来了。」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儿,她今天肯定是醒来的方式不对。 春娇笑道:「青丝,你没睡醒吧,咱们可是在青州城,没在三十里村。」 别刘稻香不相信,便是在一旁分线的春暖与春娇都不信。 青梅放下手中的柿饼,皱眉道:「姑娘,你忘了,今年秋收后,各地秀才要进城参加乡试。」 然,刘齐氏的么儿子刘旺贵也在此例。 「就他那吊车尾的成绩?」刘稻香一点都不信他会中。 青丝忿忿道:「说不得,是想来打秋风的。」 刘稻香想的却不是这一方面,她反问道:「我娘跟我外婆婆可知?」 青丝连连摆手,一脸笑意地答道:「不知,不知,要奴婢说,舅夫人虽还不太通咱大周内宅的手段,可她打发人先来送信了,说等会儿,就让那位老夫人直接来见姑娘。」 刘稻香抬眼看向外头,秋意已渐浓,想着,是该叫春暖给自己多做几身新袄子了。 「不知就好,传我的话下去,莫要叫我娘跟我外婆婆知道了,这样的人找上门,没得平白糟蹋了咱们的好心情。」 在刘三贵这个便宜爹跟前,她们娘几个还装装面子,刘三贵不在跟前时,嘿嘿,甭管刘齐氏是何许人,她都不会有好脸色。 「春娇,你去把人引到花厅那边,莫要带到这边来,省得被丫头、婆子们瞧见,传去我娘耳朵里。」 春娇自去办这差事不提,青梅藉机又询问:「姑娘,不如让奴婢去老夫人院子里吧,正好,李二姑娘送了不少柿饼来,听说老夫人的牙口越发不好了,想必她会喜欢易嚼的柿饼。」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道:「我本还想吩咐你来着,这么一打茬,到给恼得忘了,你去吧,多捡些,叫上我娘和我外婆婆一起摸两把。」 「姑娘,那你可得给奴婢零花钱呢!」青梅一点都不惧自家主子,笑嘻嘻地讨着好。 还没出门的春娇听了一耳,哈哈大笑,只道,青梅这一去,必是给老夫人和夫人送钱的,也难怪她要跟姑娘讨钱。 刘稻香抿嘴笑道:「春娇,你们四个能耐各有不同,你擅长出门打听消息,而青梅却更适合帮我管着这院子里里外外,你以为她像你,没事儿就能出去摸两把。」 青梅更是顺竿子往上爬:「还是姑娘最懂奴婢,能学会摸鬼鬍子,对奴婢而言,已经很不易了。」 春娇见此,知道自家姑娘必会给青梅赏钱,跺了跺脚,长辫子一甩,嘟着小嘴说道:「姑娘,你好偏心。」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要不,你摸牌赢的钱,咱俩五五分帐,我便允了你,但凡输了钱,自可来我这儿报帐。」 春娇自然不干:「姑娘这是想打劫奴婢的荷包呢,奴婢才不上当,奴婢这就给姑娘去办差事。」 说完,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惹得屋里剩下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青梅这时,已经捡好了一包柿饼,刘稻香已叫春暖去取了钱匣子回来,从里头取出半吊钱交给青梅:「快去,快去,我估摸着,我娘这会儿应该看着那两臭小子写完大字了,还有,记得提醒我娘跟外婆婆,空肚子时,莫要吃柿饼,也要叫她身边的丫头记着,一天莫要贪嘴多吃。」 青梅又问:「姑娘,这是为何?」 刘稻香自然无法跟她说,空腹吃多了伤胃不说,柿饼吃多了,容易得结石。 「哎,我不记得在哪本杂书上看到的,说吃多了会伤肚子还是啥的,记不太清了,总之,莫要一天吃太多,嗯,叫我外婆婆留点肚子出来,晚上好吃那猪脚饭豆汤。」 青梅记下这话,自不必再提,青丝与她一同出了门。 剩下春暖留下来伺候她,春暖围着她左瞧右看。 刘稻香被她绕得头都发晕了,问道:「我说春暖,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绣绣花,给你家姑娘我做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不成么?」 春暖早习惯了刘稻香的调侃,自不会脸红啥的,反而说道:「姑娘,你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去见那老婆子?」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拍手笑道:「自然不行的,快,给我打些水来,我要梳妆。」 当她梳好妆,再行至花厅时,刘齐氏已经坐在那里吃了三杯热茶,刚好被小丫头继上第四杯。 正准备捏块芝麻糖片甜甜嘴时,门口光线一暗,她心中有所感应,抬头看去时,惊讶得手中的芝麻糖片又掉回盘子里。 娇粉珍珠青里藏,玉扇金钗风里摇。 蜜合秋衫桃花鲜,撒花罩裙步生莲。 刘稻香捏着帕子的手,轻轻地抚过胸前,刘齐氏的眼眶顿时红通通,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与羡慕,心中算计着,一个红宝石如意祥云金项圈,得值多少银子啊。 随着刘稻香的走近,刘齐氏越发瞧得清楚上头的红宝石,个头儿比寻常的还要大,颗颗匀称,都有黄豆粒儿那般大小,打磨得十分通透且圆润。 但看这儿水磨的工夫儿,没有百两银子是买不下的,刘齐氏瞧得一阵肉疼,心中暗骂败家小娘们,就这一个项圈的钱,都能在三十里村买上好几十亩上等良田了。 刘稻香的嘴噙起一丝笑意,随意地往这边一看,随行而来的金钗立即醒悟过来,暗中伸手捅了捅刘齐氏的后背。 刘齐氏这才醒过神,按下心中的陈酸味儿,堆起一脸笑意,说道:「四丫头越发生得标緻了,这一晃又是大半年,你抽条得越发利害,若不是来了你舅舅家见你,只怕在街上碰到,我也是不敢认你的。」 这时,刘稻香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春暖笑眯眯地答道:「老夫人,您老记错了,我家姑娘行二,外头人都尊称一声二姑娘。」 刘齐氏又是一阵心塞,暗骂春暖是个没眼力界儿的,一点都不会说话办事。 逆光而来的刘稻香微微眯起双眸,笑得十分清甜:「春暖说得没错,您老是该称晚辈为二姑娘。」 她爹又不是眼前刘齐氏亲生的,自然不用序齿的。 刘齐氏闻言,一脸褶子的老菊花脸皮抖了抖,只是个讨人嫌的死丫头,生来就与她相冲。 「好,好,好,快些过来让奶瞧瞧,哎哟,不愧是咱三贵的娃,生得标緻不说,这么些年,养得也越发娇嫩了。」 刘稻香暗中示意春暖接话。 春暖立即会意,满面笑意答道:「哎哟,老夫人您可真会说话儿,咱家姑娘多清贵啊,自然是要娇养着,咱家夫人啊,可是把三位姑娘都养得娇滴滴的,莫说连菜园门开在哪边,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春暖自来了刘家后,早就听说刘齐氏以前是如何对自家三位姑娘的,春暖可是很护主的,她家主子多好的人儿啊,这刘齐氏就是万恶的老虔婆,春暖对她的恨意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春暖这话啪啪啪地打了刘齐氏的脸,只因,刘三贵一家没有单门独户之前,是老刘家四个儿子中,日子过得最苦最穷的一房。 谁有会知道,刘三贵分出去后,会借着媳妇迟来的嫁妆,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即便是到了现在,刘齐氏都不知道,刘三贵之所以能发达,全因自家二闺女的努力。 「嘿嘿,是呢,咱村里谁不说你姥爷留下来的老宅地是个旺福地。」刘齐氏这是还不死心。 刘稻香懒得与她打太极,直言道:「您老说的那些,我可还没出生,也不知情,不过,我爹与养爷都说过,那是姥爷临终前亲口说的,那老宅地传给我爹呢!」 刘齐氏心中气闷,死丫头还是那么猴精猴精的,一点亏都不愿吃。 眼看着刘齐氏的话越发不着边际,金钗忙提醒道:「老夫人,咱们不是给二姑娘家送些吃食来么?再说,四爷也十分想念咱三爷呢!」 金钗之所以会如此说,是因为她已暗中投靠了刘旺贵与县令千金。 今儿,她的主要任务便是看住刘齐氏,莫让她又把事儿给办砸了。 刘齐氏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示意金钗把重阳节礼拿了出来,笑道:「你家四嫂闲来无事,便在家中做了些蛋酥重阳饼,听说,她这方子还是以前随她爹在另一地为官时,她娘从那时的上司夫人手上得来的,这方子啊,可是出自宫中呢。」 刘稻香迳自落座在主位,听了她的话,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春暖狂打脸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春暖狂打脸 春暖忙招来随行的小丫头,取来了茶具,对刘齐氏笑道:「咱姑娘嫌绿茶太寒,只喝云州普洱,偏我家老爷与舅老爷都乐意惯着她,每每都要差人特意云州购买陈年上等普洱。」 见得刘齐氏脸色有些难看,春暖又道:「普洱这种茶叶,吃不惯的人,总觉得有股子霉味,偏我家姑娘就好这一口,光是一两好普洱,便要纹银十两。」 所以,春暖这是红果果的炫耀了! 刘稻香笑意越发浓,她就爱春暖这般明晃晃的打刘齐氏的脸。 偏生刘齐氏自许是有身份的人,从不愿明着与外头的下人们计较,生怕被旁人说嘴,说她失了自个儿的身份。 再次被春暖拍得老脸啪啪作响的刘齐氏,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了。 刘稻香见好就收,笑骂道:「你呀,说过你多少次了,咱家不喜那般炫耀,你自己让罗姑姑听到了,又要让你吃排头。」 吃排头意思是要被训斥的。 春暖娇俏地吐吐香舌,答道:「奴婢闯了祸,这不是还有姑娘在上头罩着嘛。」 刘稻香答道:「哈,我很乐意让罗姑姑再给你多上几堂课。」 两主僕旁若无人的打趣着,把个刘齐氏晾在了一边。 刘齐氏眼见两人越说越歪楼,都忘了她送礼一事,侧过身来,朝一旁捧着礼的金钗胳膊上一拧,小声骂道:「你这根木头,没点用的狗东西,还不快把东西拿过去。」 金钗被她捏得小脸一白,手中端着的盘子差点掉地上。 刘齐氏瞧见了,越发骂得利害。 刘稻香与春暖暗中对视一眼,都不看向那边,只是小声地说着话。 「二姑娘,这是咱四夫人送给你家的。」 除了刘齐氏所说的重阳饼之外,还有两罈子菊花酒,以及姑娘家用的绢花、檀香摺扇,还有两套文房四宝。 金钗见刘稻香打量着盘中的东西,笑道:「姑娘,给府上张夫人的东西,先前已经送去了。」 刘稻香这才示意春暖收下,拿正眼看向刘齐氏:「您老来便来,咱地如此客气,说来,您是长辈,又来了青州城,只要下个帖子送到门房,我们还不得巴巴地去瞧您老人家。」 漂亮话又不要钱,刘稻香自然乐意做乖面子,她便是得了消息,不去又能耐她何?只推说如今秋收中乱忙得紧,便可作罢。 刘齐氏也是如此认为,她虽没生刘三贵 ,可好歹她给了刘三贵一口饭吃,又给她娶妻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听了刘稻香的话,心里才舒坦了点。 「我也是这么跟你四叔说的,偏生他婆娘是个爱作妖的,非要让我亲自登门来。」 刘齐氏还隐瞒了一半话没说,人家县令千金让刘旺贵跟他娘老子说,让刘齐氏来给刘三贵一家子赔礼,在刘旺贵的劝说下,刘齐氏答应得很好,可真见了刘稻香,却是半点都不想提起这茬。 刘稻香暗中鄙视她,什么出身黄府,想来不过是刘齐氏自抬身份罢了,连这点微末礼数都不懂。 她家可是住在她小舅舅张裕德家中,那位县令千金明显是个有教养的,她家小舅舅虽说是个商人,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她家的门槛也筑高了。 刘齐氏当年那般刻薄,苛待她们一家子,刘稻香娘儿几个没跟她翻陈年老帐,便是看在养大了刘三贵的份上。 还想让她们一家子亲自去见这老婆子,啊呸!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春暖,你亲自跑一趟,我记得上回小舅舅差人去云州给我买陈年普洱,顺便带了些干牛肝菌回来,你去取些回来,再另外包一包滇红茶叶给县令家的么千金尝尝。」 刘稻香挑明了说话,这些东西是给县令千的回礼,分得刘齐氏没有半点。 「三十里村那边的人可都还好?」 刘齐氏自是说大家都很好,刘稻香闻言便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认真地抠自己的手指甲。 心中却纠结着怎么开口才好,一时坐在那里发愁。 又暗恼自家四儿媳多嘴多舌,这刘三贵家,不就是靠养猪餵鸡发了点小财嘛,待她今年府城的小庄子盘帐后,她也完全在家中多养些鸡和猪,如此一来,她家同样能发达了。 「那个,稻香啊,你家爹娘呢?」刘齐氏想着刘三贵性子老实,张桂花性子温和,对上这两人,只要她开口提一提,想必刘三贵会上赶着与自家儿子结交。 刘稻香抬头奇怪地看向她:「我爹出府了呢!」 刘齐氏再次觉得心累,这样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那你娘呢?」 刘稻香越发觉得不对劲,又问:「您老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只管道来,我能做主的便可做主,不能做主的,待我爹爹从外头回来,我好禀明了他。」 刘齐氏想着自家么儿子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一咬呀,忍了,扯出一个苦瓜般的笑意,说道:「也没啥,眼看着重阳佳节近了,你四叔、四婶一直念着老长时日不曾见到你们一家子了。」 刘稻香拿不准刘齐氏这话里有何用意,心里的小肠子打了几个圈,便笑道:「重阳佳节啊?我爹早先便说好了,要与我小舅舅一家子去青山寺那儿登高呢!」 刘齐氏想了想,提议道:「一起吧,正好我们刚来青州城,这城里城外我也不曾游玩过,就这么说定了,待重阳节一早,我们一家子在迎来客栈等你们。」 「一起去?」刘稻香很想说,她一点都不想跟这老虔婆一家子凑一块儿。 刘齐氏心中记住刘旺贵的话,务必要与刘三贵一家子拉笼关系,绝对不能像以前那般对这一家子,忙堆起笑意:「是啊,是啊,你家四叔想着你爹与智财都是要一起参加乡试的,不如一家子凑一块儿多多探讨学问,说不得,还能有不少收穫呢。」 刘稻香想着,一起去登高也没什么,左右她们这边人手不少,也不怕刘齐氏使什么坏。 只是,她一时猜不到刘齐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姑娘,东西取来了。」春暖与青丝一同进来的。 青丝跟在后头也道:「姑娘,东西准备好了,奴婢已经吩咐人把饭豆子泡上了,只等姑娘待会儿示下了。」 春暖才把东西递给了刘齐氏身后的金钗,春娇也来了。 「姑娘,这是舅夫人差人送来的回礼,正好奴婢遇上了,便顺手带了过来。」 丁月桂准备的是一盒玫瑰花茶,一盒子牛角面包。 刘齐氏瞧得稀罕,金钗更是头一回见到面包,闻着有股子香甜味儿,好奇地问道:「春暖,这是什么东西,瞧着像是吃食?」 春娇笑答:「咱家舅夫人不是大周人氏,这是她家乡的特产,眼瞧着重阳节快到了,咱家舅夫人一时来了兴致,便下厨做了点,可不,你们赶巧儿了,才出炉呢。」 「这叫什么玩意?」刘齐氏的鼻孔里钻进一股子奶香,叫她馋得紧。 「这个啊,叫牛角面包,您瞧瞧,这样子是不是像牛角,也就尝个新鲜,可比不上县令千金送来的那重阳饼。」 春娇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分明写着,她一点都不觉得牛角面包比不上那什么宫里出来的方子。 刘齐氏这才想起来,张裕德讨了个黄毛鬼,那样子瞧着就像鬼怪,谁见过金头髮,蓝眼睛的人? 说不定是狐狸精变的,专来吸张裕德的精! 指不定哪天张裕德那厮便会被吸得精尽人亡,一想张家以后会破落,刘齐氏的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的确很稀罕,稻香啊,代我给你家舅妈道声多谢。」 刘稻香的嘴角动了动,最终不曾说出「你为何自己不去的」话来,只因她想起了,丁月桂这个耿直的洋舅妈,认为刘齐氏是个非常惹人讨厌的,非常虚伪的老太婆。 刘齐氏眼见刘稻香可有可无地点头,又见她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心中忒么老不高兴,这是催她快些离开呢。 只是一想到自家么儿子将要得的好处,刘齐氏只得把这股恼意藏在心中,暗想:黄大人已经跟自家么儿子说了,只要他中了举,便能帮他弄个县令噹噹,还可以继续念书,以后想参加会试了,也可以继续再往上走一走。 这般一想,她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只想着以后自家儿子为官了,有的是法子收拾这一家子。 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把这一家子的家产全都弄过来。 刘稻香不知刘齐氏打的什么主意,看她那双不安分的双眼滴熘熘直转,越发不待见她,朝站在一旁的春娇呶呶嘴。 不时,门外便有管事婆子寻来,说是庄子上的管事来求见自家姑娘了。 刘稻香端起十分客气地笑意,说道:「我这就来,没看见我这里有客人吗?」 又见她转头对刘齐氏说道:「原本还想留了您在这儿吃午饭的,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唉,这些管事们都是算盘珠子,拔一下动一下,半点主意都没有,事事都得回了我,示了下,他们才敢行事。」 刘齐氏本想再说些什么,金钗小声提醒她:「老夫人,四爷说今儿要陪您吃午饭。」 「他什么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刘齐氏惊讶地问金钗。 「出门之前,奴婢去四夫人那里取节礼时,四爷特意交待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刘三贵的身世早被挑明了,老宅那边还一直沿用之前的序齿。
第四百一十九章 意料之外 第四百一十九章 意料之外 刘齐氏听到是自家么儿子的吩咐,便有些做不住了,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 春娇狐疑地看着两人离开,这才开口道:「姑娘,这老婆子今儿来,这样子好生奇怪。」 刘稻香一脸平静地回答:「嗯,是呢,她还说,要跟咱两家的人一起过重阳节。」 一直伺候着刘稻香的春暖更是抱怨道:「这老婆子的态度很古怪,以往瞧见咱姑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是看不顺眼,今儿居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知道讨好咱姑娘了,也不瞧瞧她家是什么境况,咱姑娘家是何等富有。」 春暖觉得刘齐氏只是捏着鼻子哄自己穷开心,假装看不到她家姑娘的家境一年好过一年。 「不管如何,咱们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吧!」刘稻香是打定了主意,要防着刘齐氏生事。 晚饭过后,刘三贵前脚去了自个儿书房,刘稻香后脚便跟上去了。 刘秋香瞧见了,说道:「娘,咱二妹是不是太忙了点,这会子又不知想起了啥事没跟爹爹说,这不,紧赶着跟了过去。」 张桂花正坐在罗汉床一侧,盯着自家两个皮小子念书。 听到她这般说,头都不抬地答道:「左右不过是大肥鸭与鸭蛋的事。」 刘秋香觉得自家娘当得可真省心,又觉得她说得很有理,便把这一事搁在了一旁。 而刘三贵与刘稻香不过前后脚的关系,刘三贵才在书案前坐下,便听到自己的书童卷书在外头说道:「老爷,二姑娘来寻你了。」 「哦,二闺女来了,快些进来。」刘三贵一边答,一边把自己要看的书从案头翻出来。 不过才将将把书打开,刘稻香便进来了。 刘三贵就着烛光一边翻书一边问:「这晚上了,你不在后院陪你娘亲、弟弟妹妹,怎地跑来前院了?」 刘稻香嘟起小嘴,甩着小帕子跺脚:「爹,你这是嫌弃闺女了?」 刘三贵忙赔笑道:「哪能哦,快些坐到爹爹身边来,眼看着快乡试了,爹这些日子时常约了同窗与探讨学问,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常常自省浪费许多光阴罢了。」 刘稻香笑答:「爹爹作甚要把这事当头等大事,爹爹本就有功名在身,家中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今年若不行,三年以后捲土重来,想必爹爹的胜算会更大。」 刘三贵宠溺地笑道:「你们三姐妹中,就你的小嘴最会哄人了,也难怪你小舅舅与你外婆最喜欢你。」 刘稻香闻言俏皮地吐吐小舌,又缠着他道:「爹,今儿有个想不到的人登门了呢,闺女我正烦恼着要不要告诉你。」 刘三贵眉眼含笑,只觉得自家二闺女实在娇憨可爱得紧,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把闺女们早早嫁出去。 「你都说了,这成了你的烦恼,我也知道了,你能不说话?」刘三贵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小样儿,跟他玩小心眼,长进了啊。 「爹啊,我说还不行么,今儿,老宅的那位臭......那位老夫人上咱小舅舅家的门了。」刘稻香一时嘴快,差点把「臭不要脸」四个字给说出来了。 她细细留意刘三贵的神情,见他并不计较自己的失礼,只是在那里沉思。 「爹,爹......」 「嗯?!她上门可说了有何事?」刘三贵何等聪明,刘稻香才开了个头,他便猜到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因此,才直言问刘稻香。 刘稻香撇撇小嘴,一脸的无趣:「爹,你都不猜猜,害我白高兴一场,能说啥,给小舅舅家还有咱家送来了些重阳节礼,我们都回了礼,另外,说要与我们一同去青山寺登高。」 刘三贵一脸诧异,问道:「你说什么,她不是来闹事的?是来说要一起去登高?」 他都快不相信自己有耳朵了。 刘稻香又道:「嗯,旁的没说,哦,还说了,她么儿子也要参加乡试,说是想要与爹爹还有智财哥一起探讨学问,以便能更好的应付乡试。」 刘三贵听后满腹疑云:「你确定你没认错,真是你养奶?」 刘稻香再次笑答:「旁人或许还有认错的时候,但她,即便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可见她对刘齐氏的憎恨到了何种地步。 这让刘三贵再此想起了发家前的那次食物中毒事件,心里闪过一丝阴霾。 「她即便如此说,也不过是多添两个杯子,多加两双筷子的事,你不必太过放心上,往后,咱们终归会与老宅的人越行越远。」 刘三贵的安慰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他看到了自家二闺女脸上又有了甜甜的笑容。 正在这时,书房外传人说话的声音,刘三贵父女疑惑地望向门口,很快,外头响起了卷书的声音:「老爷,刚才门房来禀,说是外头有位老人家要找您!」 「找我?可报了姓名?」刘三贵抬头看看乌漆摸黑的外面,十分疑惑。 卷书再答:「是老宅那边的老爷子来了。」 刘大富?这么晚了还寻来了? 刘稻香忙道:「爹,咱们先去看看吧,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对于刘大富,刘稻香仅不憎恨罢了,她这个外八路货,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很快,两人便在前厅见了到刘大富。 呃! 刘三贵父女再次惊呆了! 「爹,你这脸......」怎么像是被猫挠得狠了。 刘三贵有些无法接受如此形象的刘大富。 刘稻香突然明白了,为何白日里没有瞧见刘大富这个便宜爷爷,感情是他的脸又被刘齐氏给挠花了。 刘大富目光躲闪,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迎来客栈里不知怎么跑进来两只野猫,钻进了我们的房里,我赶猫的时候,有只猫性子太野,不小心给挠破了脸。」 刘稻香瞧得好笑,强忍住笑意,心中又十分同情这位便宜爷爷,刘齐氏的战斗力,一向都很强的。 刘三贵忙转身对自己的书童道:「卷书,去我书房取些金疮药来。」 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杏眼,朝青丝使了个眼色。 青丝立即悄无声息地下去了,不时,便带着两个小丫头打了热水,取了干净的秋衫过来。 「咱府里没有适合老太爷的衣裳,我去寻了夫人,讨了一件给老爷新做的秋衫,老太爷,您老先将就着穿,夫人交待下来了,让老太爷今儿先歇在这里,明儿一早,城里的成衣铺子开门了,会让人给老太爷买新的送来。」 刘大富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忙答:「使不得,使不得,就这身行了,莫要破费。」 青丝笑道:「老太爷,您先去洗漱一番吧,咱老爷和姑娘,会在这里等着您老。」 有青丝引着,刘大富很快就去洗漱了一番。 再次出现在前厅时,刘稻香父女已经各自吃了一盏茶,而一旁的小圆喇叭桌上,摆放着一碟子泡辣椒烧鸡块,一碟子酸辣豆角沫,一碗鸡蛋汤。 「爷,厨房里只有这么些菜了,您先将就着垫垫肚子。」 刘大富想说他吃过了,但他的肚子出卖了他。 「嘿嘿,心中惦记着你们,走得太急了。」 明眼人都知他言不由衷,只是无人戳穿他的西洋镜。 酒足饭饱后,刘大富伸手往自个儿腰间一摸,一手落了空,才想起,先前把他那九火铜旱菸杆给忘在了迎来客栈里。 刘三贵立即醒悟,忙差人去迎来客栈取了烟杆来,也是变着法子告诉刘旺贵等人,刘大富来他这里了。 「爹,您几时来的青州城?」 刘大富是个实在人,听到养子这般问,想都不曾想,便答:「昨儿傍晚到的,我原想着今儿白天来寻你,只是一直不得空闲。」 刘稻香立即明白了,刘大富必是今儿早上又与刘齐氏干了一架。 「爷,你们全来了?那家里谁看着?」 刘大富答道:「嗯托给你二伯娘看着呢,哦,对了,你二伯一家子搬出去了,就买在村东头第二个宅子,挨着黄金家呢!以后你们窜门子更方便了。」 这事儿,刘稻香早已知晓,虽说刘孙氏不怕刘齐氏,可架不住刘齐氏爱给人扣不孝的大帽,与镇长黄金家为邻,也有防着刘齐氏来闹事的意思,毕竟刘珠儿过了年便要出嫁了。 在这节骨眼上,刘智财肯定不希望家中传出不好的话,同时,也是想着离刘稻香家更近些。 刘稻香瞧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劝慰道:「爷,树大还分枝,即便二伯一家搬出去了,那也还是您的儿子啊。」 「爹,你是说你们全都来了?」刘三贵到这时都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应该只有刘旺贵来赶考么? 刘大富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得跟养子透个信儿。 「小兰今年跟黄大人家的三子订了亲,那孩子便亲自去三十里村接了旺贵,老婆子说想喜贵一家子了,便想着,不如一同去府城。」 刘三贵明白了,刘大富这是一路跟过来的。 「其实吧,我这辈子就只在三十里村打转,也不稀罕这外头的花花世界,能吃口饱饭,有暖衣穿,冻不着,冷不着,我挺知足了,但老婆子听说旺贵与那孩子来了青州城是要在客栈里包个小院的,便非要来照顾他,又想着,未来女婿也是要人照顾的,正好小兰也在,于是,便一块儿而来了,不对,我是来盯着老婆子的,怕她给你惹事儿。」 刘大富没有提府城小庄子的事,刘三贵一直都不知情。 刘齐氏当日是想着快秋收了,正好趁着这段空闲,寻个机会去小庄子里瞧瞧,这事儿,刘齐氏几次想与刘旺贵交个底,都被刘喜贵不着痕迹的支开了。 刘大富是个明白人,也瞧得清楚,儿子们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了。 「对了,三贵,你有没有听说这考试,也是可以买押题的?」
第四百二十章 打算 第四百二十章 打算 「押题?」刘三贵心中升起一股不祥,莫不是刘旺贵买押题了?这不是拿银子打水漂么? 他心中斟酌着该如何向刘大富透露这事。 「我到是有所耳闻,只不过都是道听旁说的,我有好友提起过,这押题多是哄学生们银子的,十之八九是不中的,有那么一次押中了,便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我也不知真假,若碰上极利害的先生,能押中题也未偿不可。」 刘三贵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同时又委婉的提醒刘大富,不要抱太大希望。 「原来你并不清楚啊!」刘大富对此很失望。 刘三贵不由好奇地问道:「爹,你怎知押题一事的?」 刘大富觉得这事儿没啥好瞒着自家人的,更何况刘三贵也是要参加乡试,他从怀里摸出一摞纸,说道:「这是我拿钱,找人偷偷抄下来的。」 刘三贵不由更惊奇,伸手接过来一看,第一场《四书》中押的是:《论语》中的《为政》、《微子》及《子罕》篇,《中庸》的第十四章,第十七章及第三十一章。 第二场押的是《五经》,其中《诗经》中押的是《樛木》、《定之方中》,而《礼记》中押的是《曾子问》及《文王世子》,并试「表」一道。 第三场的策问,押的边关战事。 「三贵啊,这是你娘从黄大人那里得来给旺贵的,你与智财都瞧瞧,不管能不能中,终归多看些书都是好的。」 刘大富的想法很简单,即然黄大人说这十之八九能中,那这里头肯定有能用的,刘三贵、刘旺贵与刘智财,无论哪个中了举子,都是光耀了他刘家的门楣,刘大富的想法没有刘齐氏的那么自私,他巴不得刘家多出几个有功名的,这样,他便是去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了。 刘三贵暗想,大周朝对于科举一事,有明律规定,乡试的试题,必须出自吏部,而吏部又远在京城,他不知那位黄大人是如何弄到这等押题的。 「爹,乡试的考题由吏部负责出题,黄大人是怎么弄到的?」 刘大富神情一滞,半晌才讷讷地答道:「我也不知,你娘没有问黄大人,只说黄大人瞧你四弟是个可造之材。」 刘三贵心底里瞧不上刘旺贵走歪门邪道,他觉得即便现在考上了,以后还要参加春闱,入国子监读三年后,再经过殿试,那可是在皇帝眼皮底子下做文章,哪能讨得半点好? 欺君之罪可不好担待,莫要引来灭族之祸才好! 「爹,押题终归只是押题,说到底,只有真金才不怕火炼!」刘三贵总认为,自己只有真才实学,才不怕考试出何种题。 「那咋办,这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多日子够你们重新学一遍了。」刘大富揣揣不安地问他。 刘三贵很想说,之前的三年干啥去了? 「爹,这都是命,这参加考试,一半是平日的努力,一半是在考场上的运气,要知道,整个青州只有五十名举人名额,便是大家都买了这押题,即便这押题真中了,到最后,还是得看个人平日里是否努力了。」 刘三贵想得很明白,即便这押题是真的,刘齐氏这种小人物都能弄到,那些有钱有权人家的,难道弄不到,即如此,要来又有何用?左右那些人的底子摆在那里,到不如安安静静的温习功课,好应付即将到来的考试。 站在同等高的基脚上,谁之前更努力,自然考得会更好。 「那这题,还要不要给智财看?」刘大富还是不死心。 刘三贵想了想,即便按这些押题,再温习一遍,也担误不了多少时日,便道:「爹即然拿来了,我与智财自然是要多温习这些题的。」 刘大富这才放下心来,又道:「这事儿,你们三个知道便好,莫要叫旁人听了到处乱说嘴,你娘跟你四弟是不知情的。」 一旁的刘稻香默了,又想起一事来。 「爷,我听人说,你想跟我们一起住?」 刘三贵心中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刘大富真动了这心思,但他并不介意,想了想,说道:「爹,若你想图个清静,来儿子这边住,儿子只有高兴的。」 刘稻香的心中一动:「是啊,爷,你是想住老家还是随我们住青州城?」 刘旺贵想入仕,刘大富却要住养子家,这事儿可要乐呵了! 「我就图个清静,那老婆子年纪越大越不讲理,蛮横得很,只是我这辈子一直生活在三十里村,就围着三十里村打转,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回三十里村住,我想过了,左右你们在老家的房子空着也不是个事儿,趁着我还能动,我便帮你们守着那处宅子。」 刘大富的话,莫名的叫刘三贵父女心酸。 刘稻香想了想,觉得三十里村的宅子,的确也要个信得过的人守着,不图别的,这宅子啊,就要有人住,有人气,才不容易坏掉。 「爹,您看......」 刘三贵又是另一番想法,他想着自家妻女并不待见刘齐氏,若把刘大富安排在老宅,那样的话,刘齐氏指不定时时会闹上门去。 「爹,不如这样吧,您咱时随我去城郊的庄子上住着,待到秋闱过后,咱们再一起回三十里村,您看如何?」 「啊?城郊的庄子?」刘大富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刘三贵点头道:「是呢,爹给我讨了个能干的婆娘,我去外头游学的时候,桂花已经做主把庄子买下来了,那里环境清静,况且,旁人都不知情的,待重阳节过后,爹只管安心地住在那里就行了。」 刘稻香见事情已说妥当,暗中朝青梅招了招手,又低耳了几句,刘三贵与刘大富又说了不过盏茶的功夫,张桂花身边的红菱带着两个小丫头及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了。 「老爷,夫人听说老太爷要来一起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特意差奴婢送来使唤的人。」 红菱如今越发得张桂花的用了,她先看向两个小丫头,不过十五岁左右,一个生的娇俏,颇有些翠柳的风姿,一个生的憨厚结实,肤白面净,同样招人喜爱。 刘稻香瞧得心中一跳,自家娘亲莫非是要秋后开始算帐了? 她抬眼悄悄打量刘大富,见他面有羞色,又觉得好笑,大概自己是想多了,刘大富好歹也是四、五十岁了。 「不,不,不必了,咱就一大老粗。」刘大富连连摆手拒绝,这样的待遇,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他有些不自在。 刘三贵到不觉得有什么,刘大富在他的眼里,也算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自家有这条件,拔上两个小丫头贴身伺候着,那是应该的。 「爹,咋就是大老粗了?儿子不也是泥腿子出身么?您劳累了一辈子,是该到了享受的时候,这两个小丫头以后就是您老的人了,随身伺候着。」 刘大富勐搓着手心,他实在有些放不开。 刘三贵见了也不多劝,只说了一句:「爹,咱们家每个主子都配有丫头、婆子伺候着,您老若不用,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哪个敢用?」 就这么一说,刘大富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怎不能因为他,而让其他人都不用丫头、婆子吧! 刘大富只得接受了刘三贵的好意,并且,暂时留在张裕德的府上住下来。 去给刘大富取旱菸杆的卷书回来后,就去刘三贵那里回了话。 「老爷,刘家四爷说了,长辈的事,他不好插手,让老太爷先住在这里松快松快,醒醒气儿,待过些日子,他便接了老太爷一起回三十里村。」 刘三贵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没有把我的意思告诉他?」 他是真下定决心,要养着刘大富的。 算是还了刘大富爹娘对他的养育之恩。 卷书又答:「奴才哪里敢不说,自然是把老爷的意思说了,刘家四爷原本不肯,后来,奴才又说,养子也是子,养老人也花费不了多少,不过是让老人图个开心罢了,顺了老人的心意,老人家觉得舒坦了,大家的日子才都好过。」 「想必,旺贵是同意了的。」刘三贵对刘旺贵还算了解。 卷书笑答:「可不,刘家四爷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刘三贵对于刘旺贵不愿意养刘大富一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卷书,让他传话下去,不可怠慢了他养父。 满城乌髻金菊笑,轻风盈袖茱萸俏。 一眨眼的功夫,已到重阳佳节。 「青丝,快点,快点,不要给我戴好重的头饰,头疼吶!」 重阳节这日早晨,刘稻香欢快的声音透过木菱花窗飘荡到了院中。 正在院中扫地的婆子们相视一笑,自家姑娘也有像个娇憨小姑娘的时候呢! 青丝此时正拿着一枝红翡金牡丹头面无奈地站在那里。 「姑娘,这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 刘稻香娇憨地伸手扯扯青丝的衣袖,说道:「青丝,你忍心瞧你家主子这么细嫩的小脖子,顶着这么一大坨狗屎一样的东西吗?会断的!」 青丝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红翡金牡丹,哪里像狗屎了,明明是好大一坨金子...... 其实,这个红翡金牡丹做得十分精緻、娇俏,就是稍微张扬了点,刘稻香觉得,若是换个公主、郡主啥的,戴这个没问题,但她就一普通小姑娘...... 「青丝啊,你就放过你家主子吧,我这小细脖子,顶不住呢!」 春娇在一旁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出门 第四百二十一章 出门 青梅只得把手中的衣裳放下,笑道:「青丝,我看你要是不饶过姑娘,估计,她下回又会唠叨你是个木鱼了,定会非要你跟着春娇去跟那些老婆子们八卦。」 青丝闻言顿时一脸的纠结,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婆子们满嘴喷着瓜子壳,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做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才叫好啊! 春娇笑得直摸眼泪,指着青丝道:「难怪你每次惹姑娘不高兴了,都让你跟我出门去耍,原来是变着法子在罚你啊!」 「可不,青丝最喜安静了,也不知金庄头那般会说话的人,咋就生了你这么个锯嘴葫芦。」 青梅一边笑她,一边走到了梳妆檯前,从妆匣里挑出一支金雀含珠钗来,说道:「姑娘,这个可好?」 「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了?」刘稻香好奇地接过来打量一番,又伸手别在了分俏髻上。 春暖已经把刘稻香要用的裙子熨烫好了,正好拿了进来搭在衣架上,说道:「姑娘这些日子忙着枫叶湖的事,哪里会记得这许多,这金雀钗是夫人打发人送来的,说是快过重阳节了,给家中的三个姑娘添些时兴的首饰。」 春娇在一旁说道:「春暖,我记得跟这金雀钗成套儿的,还有一个红翡金流梳点翠雀羽璎珞,一对雀羽金钏儿,一对金雀羽耳坠子,快些找出来,咱姑娘换上。」 果然,机灵的春娇是最了解刘稻香的。 耳坠子做得十分精巧,与金雀羽相伴的还有两根细粉羽绒,很是漂亮。 刘稻香一眼便瞧中了:「快些给我换上,我喜欢这个。」 春暖与青丝连忙给她再次把头饰换了,另挑了两朵细小的金菊别在乌髮上。 青梅见她要把金菊取下来,忙阻止道:「姑娘,青州城的夫人、姑娘,每年重阳节都要戴金菊!」 「是呢,姑娘,还有这个!」春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纱袋,隐隐还能瞧见里头有红色的小颗粒。 刘稻香俏笑道:「你当我傻啊,重阳佳节,自然是要插茱萸的。」 「姑娘,青州的女子不兴把茱萸插头上,那是男子们才干的事,若,女子们都要把茱萸装小袋里,别在衣袖上呢!」春娇得意地朝她扬了扬袋子。 原来是如此! 刘稻香任由自己的贴身丫头们伺候着换上了新装,春暖早已搬来一人高的铜镜,笑道:「姑娘,快瞧瞧,这身衣裳最适合姑娘了。」 绯红底金丝镂空云雁穿菊细锦长褙,下罩金丝细纱裙,衬得刘稻香杏眼桃腮,娇俏无比。 春娇一时瞧花了眼,忍不住贊道:「呀,咱姑娘到底是长大了呢,越发好看了。」 「姑娘,夫人打发织锦来催了。」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门口的帘子被一双纤嫩的玉手挑起,织锦一脸笑意地进来,朝刘稻香福了福身子,说道:「二姑娘这身打扮,想必老夫人与夫人瞧见了,定会乐得见牙不见眼呢,咱二姑娘,越发明媚娇俏了。」 好话人人都爱听,刘稻香也不例外,心中还是很得意自己的长相不差。 「我已经收拾妥当了,这就过去。」 织锦笑道:「那奴婢先去跟夫人回个话,二姑娘收拾好了,只管在府门口与夫人碰面。」 刘稻香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自去忙。 张府大门口。 刘稻香去的时候,张桂花鬓带金菊,正带着张智浩与张智瑜两兄弟在玩耍,陈氏银髮上只插了根碧玉簪,戴了个银丝暗花抹勒,丁月桂只是简单的别了个凤尾蓝宝石簪,又用粉、红小菊花别在了头上,到也衬得她娇媚十分。 「娘!」 「快些过来,待你爹爹去接了你爷来了,咱们便起程。」 「二姐——!」刘春香一身大红五彩蝶穿花长衫,下罩金丝如意裙,正娇憨地粘了过来。 「乖!」刘稻香伸手捏了捏刘春香的小脸蛋,朝她暗中眨眨眼。 刘春香得意地笑了笑,伸手又悄悄拍了拍自个儿的荷包,凑到刘稻香身边,招手要她弯下腰来,小声耳语:「二姐,亏了你帮我出的主意,娘亲得知我能赚钱后,也不怎么唠叨我做女红了。」 一旁的之初很不客气地拆穿自家姑娘的小把戏,说道:「姑娘,明明是你老躲得不见人影,夫人想抓你的小尾巴都抓不到。」 刘春香的性子不似两个姐姐,更是滑不熘丢的。 刘稻香伸手没好气地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呀,都是娘给惯坏了。」 刘春香赖上来,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大姐和二姐也惯我呢!」 刘稻香不觉莞尔一笑,刘秋香正在此时也来了,一身浅绿秋衫,显得她越发温柔似水,见了自家两个妹妹笑意盈面,说道:「你俩在说啥悄悄话?」 刘稻香笑眯眯地睨了挂在身上的「树袋熊」一眼,乐道:「有人赚大发了,大姐,你说是不是该让某人请客啊!」 刘秋香明眸一转,笑道:「说得及是,有人赚了大钱,自然该请客。」 「大姐,你怎地跟着二姐一起欺负我,明明我们三姐妹中,就我赚得最少。」刘春香从刘稻香身后钻出小脑袋来,她才搂回来的银子,就要不争气地飞走了。 刘春香表示:很肉疼。 刘秋香闻言呵呵直笑,又道:「这还不简单,你二姐是咱们中间最大的地主婆,不如,让她给咱们买花戴?」 「行,今年过年的新头面,我全包了,你们人人都有份。」刘稻香如今的荷包一天天见涨,说起话来,越发财大气粗。 不过,她们两个小的都要出血了,自然不会放过最大的。 她秀眉一挑,看向刘秋香道:「我说大姐,今年不光我和三妹赚了,你也赚了不少吧!」 「哎,我哪能跟你俩比啊,我还欠着一屁股的债没还呢!」刘秋香去岁找刘稻香借了两千来了银子,至今这个窟窿还没填上。 刘稻香搓搓小手板,一点都没有放过刘秋香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谁不知你前些日子在青州城里买了个大绣坊,嘿嘿,大姐,你可瞒得真紧啊!」 刘秋香忍不住翻白眼,她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自家二妹,说道:「你是看上我新请来的绣娘子了吧,也不是我吹,那可是苏州城最有名的绣娘子之一,得了,我看你是打上她的主意了,都是自家姐妹,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给比下去,先说好了,那绣娘子接的活挺多的,又要带徒弟,你们俩,过年的新衣我包了,一人两身最好针线的,咋样!」 刘稻香与刘春香对视一眼后,鬼机灵地朝刘秋香扑过去,一人挽着她一边的胳膊,只听刘稻香说道:「还是大姐最疼我们。」 刘春香更是得意地说道:「二姐,我就说嘛,大姐肯定早就想好了,才捨不得我们的新衣裳被别家姑娘们的比下去。」 刘秋香十分无奈地看向自家两个猴精猴精的妹子,笑道:「便是再如何,也不能少了你们俩的好衣裳!」 「说起来,我真是好命啊,大姐开了个绣坊,我一年四季的漂亮衣裳不会少,二姐手艺了得,每次年一过,我就要胖十斤!」刘春香搂着刘秋香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 陈氏与张桂花远远瞧着,乐呵道:「亏得你生了三件贴心小棉袄,三姐妹的感情好得很,往后啊,你的福会越来越多呢!」 「娘也是啊,生了我与弟弟,弟妹又是个十分孝顺的,娘也很有福气啊。」 陈氏伸手摸了摸头上新戴的碧玉簪,这是丁月桂今儿早上拿来新孝敬给她的,陈氏的心中又是一阵得意,觉得自家闺女的话,怎么听都很顺耳。 众人说笑间,刘三贵、张裕德请了刘大富已经过来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 刘大富白玉青铜锦带束髮,一身团富青铜色长袍,腰系白玉银腰带,另系绿宫绦双玉扣,脚登白底青布鞋,这般一打扮,到觉得他年轻了十岁都不止。 张裕德见众人都到齐了,询问过刘三贵后,便招唿大家上了马车。 刘稻香三姐妹感情好,便坐了一辆马车,陈氏与张桂花共乘一辆,丁月桂带着混血儿张锦轩小宝宝坐了一辆,而刘稻香的两个弟弟,张智浩、张智瑜,则分别带着他们的小厮墨竹、墨云,以及刘大富,五人乘了一辆,刘三贵、张裕德分别骑了马一前一后跟着,另又有僕从数人,挤在后面的几辆牛车上。 因刘三贵点了头,一众人先去了迎来客栈。 迎来客栈虽不是青州城最好的客栈,到也能排得上号。 「咦,怎么马车停下来了?」刘春香这段日子,多数是与刘三贵早出晚归,她是随着一起去了庄子上,那里,有她买下来的小丫头们,都被她训练得会些拳脚功夫,能打得三四个汉子开! 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女子保嫖们! 刘春香并不自己做人伢子,而是与青州城的官伢们合作,她暗中培养了这些小丫头,再转手卖给官伢们,由她们贩运到外省去卖。 这样被训练过的小丫头们,不但会拳脚功夫,而且多数会些别的,或厨艺,或女红,又或是管事等等之类的。 正因为如此忙碌,刘春香并不知最近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二十二章 刘小兰那小娘们 第四百二十二章 刘小兰那小娘们 刘稻香听到她的声音,伸手挑起车帘朝外头小心地打量,举目望去,发现马车是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抬头看向招牌,笑道:「已经到了迎来客栈门口,是来接老宅那边的刘旺贵夫妇,对了,刘小兰与刘齐氏也来了。」 刘春香原本小手托腮,此时,已扭头向车内,惊唿:「什么?刘小兰那小娘们也来了!」 「你说啥呢,仔细娘听到了,又要揭你的皮!」刘秋香没好气地拿手指轻点她的额头。 刘稻香忍不住笑道:「我也不待见她,咱三妹没说错,那就是一个搅事精,跟村里的那些婆子们一样嘴碎。」 「听说她许了个好人家呢,也不知她那样的嘴,进了那样的府里,会不会被人拿针缝起来。」刘秋香比两个妹妹更家憎恶刘齐氏与刘小兰,她坏心眼的想着,那位黄三少爷是个读书人,但他是个庶子,可见,生他的姨娘也是个利害的,能在主母的眼皮子底下,把儿子养这般大,还如此有出息。 刘春香拍手道:「我是巴不得,那人实在太讨人厌了!真是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以前,她还背着你们抢我的糖吃,不过,我后来学了功夫,暗中坑了她几把,特么太爽了!」 刘稻香暗中瞥了一眼刘春香,瞧她那得瑟劲儿,这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小下巴,刘小兰许了人家,正如她大姐说的一样,黄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般一样,刘稻香便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刘小兰以后的命运是可见的。 刘稻香并不知道,她们三姐妹议论的人,此时,又得了红眼病。 「娘,凭啥那三个贱丫头能坐马车,而咱们得坐牛车,论辈份,娘同我都是长辈呢!」刘小兰即便定了亲,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依然很爱使小性子。 更何况,她刚才已经眼尖的瞧到了,刘稻香她们是坐的马车,那后面跟着的几辆牛车,瞧那通身打扮,不用说明,便能从衣饰上分辨出,那牛车上坐的是僕从们。 这叫刘小兰即羞恼又恨得牙痒痒,这是不明晃晃地打她们的脸么? 「娘,我瞧着定是稻香那死丫头的主意,哼,她可是知道咱家没有马车的!」 刘齐氏挺疼自家么闺女,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那一房,全都是小白眼狼,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儿莫要气坏了自己,今儿不是约了三少爷在庙门口碰面么,你得了空闲,多多讨好他,到底,他以后才是你的正经夫君,若再得了功名,我儿以后也是要被别人唤一声夫人了。」 其实,刘齐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相比起牛车来,刘稻香家坐的那马车,一看,就是好货,她家的牛车虽说插了队,跟在了县令千金坐的那辆马车后,可刘齐氏坐的牛车后,跟着的便是先前两家的丫头、婆子们所坐的牛车。 无形中,让外人误以为刘齐氏她们,也不过是跟着出府的丫头、婆子罢了。 不说那马强骠壮,只说那坐人的车,瞧着是一水儿的老榆木打的,结实耐用,而那车箱,更是用的上等好锦,只是颜色有些暗陈了些。 刘齐氏眼里的暗陈,不过是用了些不招摇的墨绿与深蓝罢了。 「娘,我也要坐马车!」刘小兰很不服气。 「那是张家的,那些贱丫头不过是顺带。」刘齐氏只有这么说,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曾几何时,以前被她强势碾压在脚底的贱种们,早已咸鱼翻了身。 刘小兰见不得自己曾经的「丫头」们过得比自己好,因此,她怂恿刘齐氏:「娘,您可是长辈,这里就您的辈份最高,再如何,那马车,也该给您用,要不,娘打发金钗去问问?」 她想得很好,若是那几个白眼狼不同意,也不过是金钗讨个没趣。 刘齐氏被说得有些意动,她家可用不起马车,那玩意儿可精贵着,还得请专人伺候打理,就她家现在的家境,只有做做梦儿的份。 「金钗......」 她不过才唤了一声,前头的马车已经陆陆续续地走动了,咳,对方丫根儿就没想过这事儿。 「娘!」刘小兰有些急了。 刘齐氏眼见前头的马车小跑起来,知道对方不可能真的把马车让出来,她现在有所顾忌,自家么儿子来青州城,是要考取功名的。 「行了,咱们还是坐牛车吧!」她想起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让刘齐氏不得不改变了想法,至于是何事,刘齐氏从来不曾对刘小兰提起过。 云绕香峦,佛音飘渺。 檀香盈鼻,虔诚磕首。 青山寺位于青州城正南城外十里处,满山枫叶深掩处,青山寺庙,钟声悠长! 原本从张裕德的府上来这青山寺,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又因去迎来客栈接了刘旺贵一家子,这一耽搁,来青山寺便有些晚了。 刘稻香等人到的时候,青山寺门口已是香菸裊裊,香客云集,信男善女们个个手捧檀香一脸虔诚,来来往往,穿梭不停。 张裕德在青山寺为已故的父亲点了长明灯,刘稻香一众晚辈自然也要去给外公添香油,少不得又要掏些香火银子给庙里,无非是希望庙里能好生照料长明灯罢了。 又另备了水果、吃食摆在供桌上,再按排份,由张裕德、刘三贵领头,一路排下来,虔诚地给以故的长辈磕了头。 张裕德招唿了大家先去了院里,独留了陈氏在里头单独待了一阵。 刘稻香猜想,自家外婆婆与外公在世时,定是十分恩爱,或许陈氏正在里头给已故的老伴唠叨家常,诸如张裕德有后了,他有长孙了,自家女婿再过些日子要参加乡试了,让她老伴保佑女婿能高中之类的。 待陈氏出来的时候,眼儿红红的,定是在里头哭过了! 「娘,轩哥儿才一会儿没见您,就闹腾着要奶奶呢!」张裕德迎上去扶着她,开口的头一句话便是如此,他不敢说旁的,怕引得自家娘老子更加伤感。 陈氏伸手摸了摸眼角,笑道:「哎哟,我的乖孙孙哦,我刚才还同你爹唠叨来着,让他保佑我的乖孙孙长命百岁,让月桂给咱家开枝散叶,老傢伙要是不听我的,等我以后去了地下,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知为何,听得众人眼泪儿在眼眶里打转,一个个或抬头看天,又或是转头看向别去。 陈氏并不需要大家的安慰,只是得意自己生了一双好儿女,她辛苦、寂寞太久,唯一能倾说的,便是她嘴里的,已经过世的老伴了...... 今儿虽不是初一、十五,但因是重阳佳节,来烧香的也有不少。 张裕德、刘三贵两家人出了此殿后,又拐去往宝雄大殿,本与刘旺贵一家子约好了在此碰面。 刘旺贵大抵是因为成亲了的原因,越发显得沉稳了。 「三哥,裕德兄!」远远瞧见一众人行来,连忙携了妻子迎了上来。 与众人打过招唿后,方道:「先前在迎来客栈,因怕误了时辰,到没来得及寒暄一番,裕德兄,这是我妻子杨氏,其父,是咱邻县的父母官。」 刘旺贵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其实很得意,三个男人中,就他的妻子出身「高贵」。 只是杨氏在一旁轻咳两声,笑道:「张老闆,你家夫人瞧着不像是咱大周人氏。」 丁月桂这两年大周话说得越发顺熘了,听懂了杨氏所讲,笑道:「不是,不是,我家是在尼德兰国!」 尼德兰国? 听着就不像是中原的名字,县令千金杨氏心下狐疑,笑道:「这是哪里,我到不曾听说过,细细想来,咱中原好像没这样的名儿,是西域人吗?」 「西域,不是,还要过去,西域不是一个地方,是很多个王朝或王国组成的。」丁月桂之所以能答出来,是因为张裕德跟她说起过。 杨氏又道:「那夫人你所说的尼德兰是在哪儿啊,我瞧着就觉得稀罕,金头髮,蓝眼睛,与咱大周人完全不同。」 丁月桂对于这样的反应见得多了,也不生气,反而解释道:「我家乡很远,如果从大周坐船到我家乡的话,得要在海上走一年多呢,我家乡的人很爱种花,不过,那边一到冬天很冷,夏天很短,没有青州的天气好,四季分明。」 「一年多?真没想到夫人如此有勇气。」杨氏是真的很佩服丁月桂能为了夫妻情而放弃家乡,放弃亲人。 一旁的刘稻香虽然见过这位县令千金,也听说过她的一些事,但头一回见到人,还是有些诧异,这人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感受到来自一旁的目光,杨氏转头笑容满面地看过来:「二姑娘,你上回让人送来的茶叶,我极喜爱呢!听说,我早就有所耳闻,那滇红是极有名的茶叶。」 刘稻香浅浅一笑,答道:「夫人喜欢便好。」 是夫人而非四嫂! 杨氏的目光微微一闪,似笑非笑轻轻朝刘旺贵那边一瞥,却又什么都不说。 刘稻香觉得杨氏的态度有些奇怪,她从杨氏的眼里,看不出对刘旺贵的半丝感情...... 原本,她就知道,杨氏与刘旺贵能成亲,是苏子烨的算计,是为了给刘稻香一家子出气的! 只是,杨氏嫁进来这许久,除了对刘齐氏不太友好之外,半点也瞧不出不妥。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杨氏交好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杨氏交好 她的心里越发觉得诡异,只是偏生苏子烨那厮又不肯透露半点口声,还说,若是把真相说出来了,她会少了很多看戏的乐趣...... 刘稻香心中念头百转,也不过是几个唿吸间的事,只听她又俏声道:「不过,我到觉得,我小舅妈的牛角面包最好吃!」 丁月桂听得很开心,她夫君重视的亲人,她同样很重视,但能得到他亲人的认可,她内心真的很高兴。 杨氏更是乐呵了,说道:「哦,那牛角面包我尝了一个,的确很好吃,张夫人,不知你还有没有,我可要厚着脸皮子讨要了。」 丁月桂自然是没问题,她的家乡的主食,就是面包之类的,对于她而言,做次面包就如同大周人做一顿包子一样快速。 杨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先前送的那些,我叫人送去给我爹娘尝了,我爹娘是个孝顺的,把那牛角面包分了一大半给我祖母,原本我祖母因为天气之故,胃口很不好,谁料,她老人家很喜欢吃那牛角面包,到是叫我爹娘喜出望外,还特意写信来,叫我再捎些回去呢!」 丁月桂笑道:「这事儿简单,你不用不好意思,回头,我再做上些,叫人送去你那儿,只是这个不经放,得快些吃掉才行。」 「如此多谢了!」杨氏忙向她道谢,明知自家祖母喜爱,她依然没有开口找丁月桂要方子。 便是这一点,叫刘稻香很是高看了一眼。 「二姐,小舅妈,快点,该轮到咱们进去烧香了!」刘春香在一旁急切地催促刘稻香。 「知道了,知道了,咱们快些进去吧!」刘稻香朝丁月桂与杨氏笑笑,依了刘春香,一起进了大雄宝殿。 烧过香后,因陈氏到底有些上年纪了,张裕德早早已叫人安排了小院,这会子便送了女眷们去小院里歇歇。 刘稻香精神头好点很,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漱过,便听到陈氏那边打发小丫头来了,说是定了庙里的斋饭,一会儿便有小沙弥送过来,让小主子们不要到处乱走动。 刘稻香听后,便出门去寻刘秋香与刘春香玩耍。 「二姐,你这么快收拾好了?」 「是啊,你好了没,咱们去寻大姐玩耍吧!」刘稻香见她已收拾得差不多,便牵着她的小手去寻了刘秋香。 「我还正准备去寻你俩呢,你俩到先来了。」刘秋香招唿两人坐下,又叫自己的四大贴身丫头之一花朝,让她给自家两妹妹上了两杯清茶,又笑道:「马上要开斋饭了,可不能让你们再吃零嘴,省得到时候又吃不下饭,仔细被外婆跟娘念叨!」 刘稻香不乐意地瞥了瞥刘春香,说道:「大姐,你是说某个小吃货吧!」 「二姐,你不爱吃,你咋那么爱钻厨房?我才不信,你不贪嘴!」刘春香毫不犹豫地揭了自家姐姐的老底。 刘稻香伸手捏捏她婴儿肥的小脸蛋,哭笑不得,说道:「合着我时常给你做好吃的,到成了我的错?」 「二姐哪会呢,咱二姐心灵手巧,做为亲妹子的我,自然每每要捧场的。」刘春香变脸的速度惊人。 刘稻香并不生气,反而很疼这个机灵的小妹妹,三姐妹又嘻嘻哈哈说笑一番。 笑得口渴的刘春香端起茶盏微微呷了一口,这才十分痞气地说起话来。 「哎,我本来在得知刘小兰那小娘们来时,很是高兴,终于有人可以给我消遣一番了,哪知,从迎来客栈到青山寺,这大半日都过了,那小娘皮怎么还不动手啊?」 刘稻香闻言笑骂道:「你这是跟谁学的啊,一点规矩都没有。」 刘春香却认真道:「那规矩都是死的,二姐不也说过么,咱学了规矩不过是做给外人瞧罢了,自家姐妹在一起哪还需那般捆束,忒没意思了点,到不如随了性子来得自在。」 听了她的话,刘稻香两姐妹不由大感头疼,不知自家三妹妹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你啊,这般牛心左怪,小心将来会吃苦头。」刘稻香对此很无奈,因为这事儿,她与刘秋香没少念过刘春香。 刘春香却不在意,十分得瑟地说道:「二姐,莫气,莫气,外头谁不知咱爹养了三个好闺女,个个知书达理不说,规矩教养,一样不落下!」 刘稻香一听这事儿,想说教妹妹的气焰就矮了一大半,她小丫头还知道拐着弯儿提醒自己了。 「那都是假的,假的!」刘稻香有些后悔教「坏」了自家三妹。 刘秋香在一旁巧笑嫣然,无论怎么瞧,她觉得自家妹妹们都十分机灵、可爱! 「好啦,三妹妹,你该听听二妹妹的话,再说了,这都是为你好,二妹妹当初说规矩是做给坏人看的,只是不想咱们在家还被拘得紧了,若咱家没有发家,依然只是三十里村普通人家,这些规矩自然不用守,只是,咱们不能那般自私的随了自己的想法,咱们还要为爹娘,为弟弟们,为小舅舅、小舅妈着想呢!」 刘春香堆起无耻地可爱笑容,撒娇道:「二姐,你可千万莫要真恼了,大姐说的,我自然是懂的,只是在家中,又是自家姐妹们面前,我便不想那般被拘束着。」 刘稻香心下嘆气,到底还是亲人们太纵容了,以致于刘春香的性子越发野了。 「在家自不用那般拘束着,只是你这痞里痞气的调调太不像话,你在家人面前尚没什么,可若是在外头,一不小心说露了嘴,旁人会怎么看?」 「知道啦,我以后再也不叫刘小兰做小娘们了!」刘春香暗中吐槽,她顶多在心里叫小娘们! 三姐妹口中的刘小兰,可一点都不像刘稻香三姐妹那般有教养。 刘小兰今儿可是窝了一肚子气,不说早上因为乘车一事,被刘稻香三姐妹狠压一头,只说下车后,刘稻香三姐妹那通身打扮,更是叫刘小兰快要发疯了。 对比刘稻香三姐妹,再瞧瞧她这一身打扮,虽说是半新不旧的褙子,可到底不如刘稻香三姐妹的新,更何况她这身禙子还是捡得黄府姑娘们的。 尽管刘齐氏今年在府城的庄子赚了点钱,对于一个长年把持家用的老婆子而言,没有比傍身银子更重要的。 刘齐氏认为自家闺女反正已经许人了,便是穿得差点也没关系,只要到时给她多添些陪嫁,抬出去时风风光光,给足男方面子即可。 可惜,刘小兰不理解刘齐氏的「苦心」。 「莺儿,快些过来!」刘小兰的喊声里夹杂着暴怒。 不远处的莺儿不由打了个冷颤,当年那双灵动的眸子早已沉寂如水。 「还不快死过来,哭丧个脸给谁看?」刘小兰看到她那样儿,气就不打一处出! 莺儿期期艾艾地挨了过去,果然如她所想。 「哎哟!」 刘小兰一脸狰狞地用劲狠拧莺儿的手臂! 又听她骂道:「闭嘴,你是想告诉外人,坏了我的名声?」 莺儿自做了刘小兰的丫头后,就没过上好日子。 「姑娘,还请饶了奴婢吧,依奴婢瞧,三爷家的三个姑娘个个都穿戴得极好,可姑娘是她们的小姑,怎地就不能先孝敬孝敬姑娘,一瞧,就是个不知礼的,姑娘可是她们的小姑呢!」 忍受不了疼痛的莺儿,一转眼,就想祸水东引。 刘小兰听了脸上勾起一丝笑意,说道:「你说的是理儿,可那三个白眼狼,如今不太认咱家呢!」 「姑娘,你忘了,三爷可是要参加乡试呢,姑娘,咱们不是听四爷说过么,这中了举的,最是重名声的,听说,名声不好的,可是要断了那经济仕途!」莺儿的话说动了刘小兰,她暗中庆幸自己又逃过一节,心中对刘小兰的恨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刘小兰狠狠地扯着手帕子,小声道:「你说得没错,可是,我娘不知着了什么道儿,非要我安静的待着,不准寻那三个臭丫头的麻烦。」 「姑娘,要不,你去寻老夫人问问,老夫人最疼你的了,若是把原故弄清楚了,再下手也不迟。」莺儿只想自己少挨些罪,至于能推到谁身上就推到谁身上。 刘小兰可不想去询问刘齐氏,少不得会被训一顿,心中琢磨着莺儿先前说的事。 说到底,她只是想把刘稻香戴的那套头面弄到手,只要神不知,鬼不觉...... 要说,这刘小兰眼光当真是好,刘稻香戴的那套头面,是三姐妹们最好的一套。 两人正商量着,房门被推开了。 杨氏一脸讥笑地看向刘小兰,说道:「真不知婆婆是怎么教的你,不过,你终归是要被泼出去的水,万幸你这样糟心的小姑子,居然有人接手,不过呢,在你出嫁前,给我安分点。」 刘小兰不服地瞪向她,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嫁来她家了么?一个小媳妇,也敢爬到她头上来撒尿? 「哼,你这是做嫂子的样儿吗?你的手可伸得真长,竟然敢伸到小姑子的房里来。」 杨氏轻蔑地看向她,好笑地答道:「你也不撒把尿照照自个儿,你算哪根葱,不过是要被泼了的水,以后都不姓刘呢,可是要冠黄姓的,你哥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冒坏水儿,哼,估计连掐死你的心都有了,也就我心善,见不得死人,才先出手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硬碴子 第四百二十四章 硬碴子 刘小兰气恼地指着她道:「你,哼,杨氏,我要告诉我娘,让她休了你。」 「去吧,去吧,你看你娘有没有胆敢休了我,我家可不是好惹的。」杨氏是有倚仗的,才敢如此嚣张。 刘小兰被她的态度气得差点一个后仰,拿眼珠子死命地瞪向杨氏。 杨氏昂起头,围着刘小兰绕了一圈,不由冷笑道:「休了我?嘿,我才不稀罕待在你家呢,哦,我想起来了,你娘是贱籍出身,听说以前是黄大夫人的贴身丫头,其实,我挺好奇的,一般贴身丫头都会有个好归处,可你娘,偏生成了弃子。」 刘小兰正待反驳,又听杨氏接着轻蔑地说道:「还有啊,你也甭拿黄三少爷来压我,不过是庶子罢了,就算是那五品黄大人又如何,谁家没棵大树靠,我娘家一点都不怕,还有啊,谁不知道你跟你表哥的那点破事儿,瞧你一眼,都觉得脏了我的眼。」 刘小兰大惊失色,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杨氏,惊憷地她,要不是有婆子狠劲拍了她的后背,估计会一口气提不上来。 杨氏觉得这些还不够打击刘小兰,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快言快语又再次说道:「有啥好奇怪的,我才是正宗的世家女出身,就你们那点小手段,啧啧,我真的觉得很噁心,都说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瞧你娘亲生的几个,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胡说八道,哼,我要去告诉我四哥!」刘小兰的心里其实挺没底,刘旺贵的性子,跟她上头的另两个哥哥又很不同。 「你四哥?旺贵,嘿,真要说起来,他跟你也是一路人,不过是都被人算计的蠢物罢了!一个为了个丫头,兄弟反目,一个是背着未婚夫红杏出墙,啧啧,你们家的戏可真精彩!」只要是个智商正商的,不难听出杨氏话里的讥讽。 「你......我呸,你嫁来我刘家,自是我刘家的人,你到好,竟然吃里扒外,帮外人,哼,我定要叫我娘跟我哥休了你!」刘小兰恨不得撕碎了眼前的杨氏,她四哥怎么就讨了这么一个招人嫌的媳妇。 杨氏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威胁,笑道:「你得瑟个什么劲儿,睁大眼睛瞧瞧,你上面的兄弟们早就分家了,如今,老老小小的,可都是靠着我家养呢!你以为你娘的话很管用吗?还是说你太把你那四哥当回事儿了。」 刘小兰心中一惊,没想到杨氏会这么说,这是红果果的告诉她,老宅如今,已是现前这个嚣张的泼妇当家了。 可她又无从反驳,杨氏有一点说对了,她上头的兄弟们早已分家,当初这二进院子建起来,她爹娘也说过,是给她四哥娶媳妇有的,也就是说...... 刘小兰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她怎么就突然变成寄人篱下了? 「放你娘的狗屁,爹娘还在呢,可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多嘴!」 恼羞成怒的刘小兰,口不择言。 杨氏咂舌道:「啧啧,真是与我那婆婆一个性子呢,不到黄河心不死,哼,跟你解释,简直太浪费我口舌,来人,给我把她给看好了,没得坏了咱们的好事。」 不管如何,刘旺贵是她的夫君,她爹娘的来信里有交待,让她必须与张裕德、刘三贵两家搞好关系,更何况她本身...... 杨氏眼神微微一暗,后又打起精神来。 不说张裕德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富商,便是刘三贵背后的靠山,也不是她杨家能惹得起的。 杨氏有时很想不明白,为什么刘齐氏宁愿扔了西瓜去抱芝麻,明明刘三贵家的靠山更硬呢! 「你个恶毒妇人,凭什么把我看起来?我要去见我娘!」刘小兰转身就朝门口冲去,杨氏不过一懒懒地眼神,有两个高大魁梧的婆子从阴暗里冲出来,不过是双手似钳般把刘小兰的双手一拧,刘小兰疼得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你个毒婆娘,竟敢指使这些人伤了我,看我娘不撕了你这贱妇!」刘小兰气得破口大骂。 杨氏心生恼意,想要狠狠整治刘小兰一番,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是吗?你可以去说啊,我可没伤你,就是不知,你娘知道你是要去坏她的好事,会不会真的把这身细皮给剥了,啊,不对,我应该先去告诉你四哥才对!」 刘小兰闻言,不知为何想起刘旺贵那双冷漠无情的眸子,简直就不像是她亲哥! 最终,刘小兰的闹剧没有成行,被杨氏无情的给拍成了灰灰。 刘小兰被禁足了! 这边的事儿,不过多时便传进了刘稻香的耳朵里,刘秋香与刘春香正在午睡,她因为认床,一时睡不着,听到春娇来禀的事,不由心中觉得好笑。 如今,她家的家境早已不同,刘小兰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樑小丑罢了,还是个能看到其悲剧命运的人,刘稻香对她,已经生不起任何兴趣。 刘稻香斜靠在窗边,半眯着眼看着野草枯黄,枫叶飘飞的庭院,繁花落尽终是衰,好似刘小兰已定的命运一般,刘稻香对这样的残败风景很不喜,没来由的让人心情低落,她随手啪的一下,把木窗给关了,嘆道:「罢了,有人管束就行,以往在家里,到不曾与这杨氏有机会接触,这回一起来登高,才知道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姑娘,你不再睡会儿吗?」问她话的是之初。 刘稻香看向她,说道:「不了,睡不着,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莫名的觉得心烦不已,她只想一个人走走。 「姑娘,还是让奴婢跟着吧!」青梅不放心。 春娇在一旁道:「奴婢先前外出时,听到小沙弥说,寺院后面的空地上,摆放了不少菊花供香客们欣赏,姑娘,不如去瞧瞧!」 刘稻香侧目似笑非笑,春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奴婢听说这里的菊花有不少是稀品。」 「姑娘,春娇说得没错,赏菊的人必定很多,姑娘还是带了奴婢们去吧,一个能护得姑娘安全,二个,也是借姑娘的福,能涨涨眼界儿。」青梅的话让刘稻香听进去了。 她想到今儿是重阳节,想寻个清静自在点的地方也是不可能的,只得放弃了想单独走走的想法。 赏菊的地方很好寻,顺着人流往后头走便是了,一入寺院后面,便有股淡淡的菊香扑来,刘稻香原本沉闷的心情,没来由的松快起来,她以手遮眉搭起了凉棚,微微眯起眼看向眼前。 黄而圆的金龄菊,大而纯白的喜容菊,粉得似小娇娘的桃花菊,娇艷如莲房的万龄菊...... 酒香陪着菊香,菊香伴着酒香,刘稻香不由娇笑自语:「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姑娘,你说什么?」春娇没听清楚。 刘稻香好笑地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寺院后面的香味儿,已分不清到底是菊酒香呢,还是菊花香呢!」 春娇不在意地笑答:「无论它怎地香,终归是菊香。」 刘稻香偏头细细一想,眉眼含笑,娇声道:「原来咱们春娇与佛有缘呢!」 「姑娘!」春娇急得直跺脚,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她可不想剃光了头髮出家,她还想一辈子伺候着姑娘呢! 刘稻香乐呵呵地以帕遮面,俏笑道:「好啦,好啦,逗你玩儿呢!」 主僕两人说笑这时,一个稚嫩而又温和的声音响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的确与佛有缘!」 主僕三人的笑脸顿时一僵,与春娇同来的还有青梅。 任哪个娇俏的小姑娘,都不愿听到这么一语,好似这么一说,对方只有出家的命吧! 可惜,这婢子的主人不是寻常人,刘稻香俏眸一转,笑答:「春娇是有些慧根,不然,也不会遇佛便拜,与寺便入,说到底,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善女罢了,她这样的人,多了去呢,想必也入不了佛祖的眼。」 不过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小沙弥,胖乎乎,憨憨的,瞧着就觉得十分可爱。 听得刘稻香如此说,当真认认真真地站在那里思索着她的话。 春娇不由笑道:「姑娘,还真是个呆和尚呢!」 刘稻香噗嗤一笑,说道:「不知小沙弥有何事?」她自不会以为这小沙弥是要度化春娇去当什么尼姑。 青梅见他不答,又道:「你是找我家姑娘有事?」 「小僧是听到两位女施主的话说得有趣!」小胖沙弥说这话时,眼睛眨个不停。 刘稻香觉得这小沙弥没有讲真话,但他也没有说假话,因为她刚才与春娇的话是有点那啥! 见刘稻香只是看着他但笑不语,小沙弥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小脑瓜子,呵呵直笑。 「托你捎信的人,是要你找我?」 小沙弥这才问道:「女施主可是姓刘?」 刘稻香笑着逗他:「如果你说的与我姓是同一个字,应该没错!」 「绯红底金丝镂空云雁穿菊褙子,金雀含珠钗,应该是没有寻错人。」小沙弥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暗中打量刘稻香的神情。 刘稻香并不觉得奇怪,问道:「到底是谁呢,你不说,我便走了。」若不认识的,她才懒得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少年心思难猜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少年心思难猜 「那人说,挺喜欢你做的桂花水晶糕,他说,只要我告诉你这句话,你便知道是谁了。」小沙弥说这话时,眼神已经飘向一旁。 刘稻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一乐,原来是青梅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牛角面包。 烤得金黄金黄的面包飘着淡淡的奶香,很勾人吶! 胖乎乎的小沙弥咽了咽口水,又勐地把眼睛一闭,小嘴不停地动着,竟是默默念起经来。 刘稻香想着,牛奶应该不算荤吧,再说,小孩子还是要多吃牛奶才身体倍儿棒。 她朝青梅招了招手,示意青梅把牛角面包递给她。 刘稻香嘴角含笑,调皮地朝两个丫头眨眨眼,然后,春娇与青梅,便见自家无良的主子,竟拿了面包放到了胖胖小沙弥的鼻下,这不是红果查的「勾引」么? 愿者上钩呗! 「说吧,那人长得什么样儿?」刘稻香送出去的水晶糕太多,她都不知道小沙弥说的是谁。 小沙弥又咽了咽口水,念经的速度越发快了。 刘稻香略微一愣,她没想到这小沙弥明明很想吃,却一点都不受诱惑! 再转念一想,便明白个中原由了。 「放心吧,这是面粉做的,里面加了点牛奶,知道牛奶是什么吗?不是荤食,嗯,怎么说呢,你可以想成跟你小时候吃的奶是一样的。」 小沙弥勐地睁开眼:「真的跟娘的奶一样?」 「嗯!」刘稻香眨眨眼,难道是想娘了?想想他不过六七岁,觉得这很正常。 小沙弥快速地从她手里接过牛角面包,道了一声谢,告诉刘稻香,让他来传话的男人并没有说是姓什么,不过,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十分好看,通身打扮的很气派:「哦,对了,小僧离开前,对方还提了句,说是很久没有吃过姑娘做的菜了,甚是想念。」 刘稻香不用费心思多想,便知他说的是谁,笑道:「我知道是哪个了!」 小沙弥见此,便知刘稻香定会去赴约,说道:「姑娘还请随小僧来。」 春娇与青梅原本不知是谁,后听到小沙弥的话,两人相视一笑,她俩也猜到是谁了。 拾阶而上,枯黄的枫叶落在刘稻香的秀鞋上,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老树枯,红枫怜,满山茱萸娇娘俏,悲风冷,心空落,青城依旧故人非,举觞独饮,酒浇愁,愁上更添愁......」 青山深处传来让人愁断肠的歌声,无端的,刘稻香的眉宇间染上了一时淡淡地愁意...... 「为何不高兴?」一双玄色锦靴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早猜到是你在此!几时回来的?」刘稻香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打量着年前的男子,不过大半年不曾相见,越发成熟了! 苏子烨淡然一笑,盯着她的一头青丝,一片小小的红枫叶轻巧地落在她的头顶,他伸手替她拂去,答道:「今儿早上才到。」 刘稻香瞧着有些疲意地苏子烨,又问道:「你找我有事?」 「先前在寺庙门口,有瞧见你。」苏子烨转身一边拾阶而上,一边回答刘稻香。 那愁断人肠的歌声再次飘荡起来,刘稻香总觉得,那唱歌的男人应该是失恋了才对。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脚步不停,跟着苏子烨往上继续行去。 「树林遮掩深处,有一座静修小院。」苏子烨突然开口。 刘稻香正在猜,苏子烨是不是跟庙里的人很熟。 已听他又道:「与一高僧相熟。」 其实,静修小院离那赏菊之处并不算太远,站在院门口,还能看到下方赏菊的那处地方,可真正行走上来,却又要费一番功夫。 刘稻香暗中调整唿吸,平缓自己的喘息...... 「进来吧!」 苏子烨已经推开小院的门,招唿刘稻香进去。 「高僧云游去了!」 后又偏头看向跟上来的刘稻香,说道:「瞧你那样儿,便知,不会与佛有缘,不听那小老头念经也罢。」 话都说完了,让她怎么接话?刘稻香默了...... 小院室内。 室内南边,简单的长条木窗下,摆着一长条茶桌,桌的两边分别放着一把罗圈花梨木椅。 午后的阳光,总是暖暖的,叫人心生慵懒,金白色的光线,轻巧地穿过长条木窗,在茶桌上,地面上,开心地打着滚儿,让整个客室显得很亮堂,没来由得叫人舒坦。 刘稻香随意地坐到西面的那个罗圈椅上,暖阳吻在了她的青丝上,挠得苏子烨的心痒痒的,很想伸手轻轻抚一抚那头青丝,他想,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进孝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拎着小炉子放在一边,随手扔了起块上等银丝碳进去,再点了火把水壶放上头。 「姑娘,青山寺除了香火旺,这后山取来的泉水,拿来煮茶,比一般的水煮出来的更好喝。」 「后山还有泉水?我到不知!」刘稻香慵懒坐在那里,小手托香腮,微微眯起了眼,如同一只娇软的小猫。 苏子烨的眼里满满地都是宠溺,答道:「外头人鲜少会知道。」 进孝低头静静地拿蒲扇扇着炉火。 「来青山寺烧香的达官贵人们,总喜欢在这里歇脚时,打点泉水烧点好茶喝,那泉口并不大,又因出的泉水十分适合煮茶,有点供不应求。」 苏子烨坐在那里,静静地听刘稻香与进孝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 「对了,听说你已经定亲了?」刘稻香才想起听说的事。 苏子烨漫不经心地接过进孝递过来的茶壶,把开水沖泡进紫砂壶,简单的客室里,飘出一股淡淡的茶香。 午后,阳光,佳人,茶香...... 苏子烨微微眯起了眼,他心里很享受现在这难得的宁静光阴。 只有与眼前的小丫头在一起时,他才能完全放松,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嗯,圣上亲口赐婚,不容拒绝!」 他说这话时好似在说旁人的事,与他无关。 刘稻香微微一愣,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他拿起茶盖,小心的把茶壶口盖好,答道:「我没见过那姑娘,听说长年缠绵病榻。」 想了想,又补了句:「自赐婚后,更是卧床不起,听说有些不行了。」 刘稻香有种不祥之感,眼前这位,不会也是个倒霉催的孩子吧! 不会还没成亲,这位就要守「望门寡」,大周朝律法有没有规定得披孝三年? 刘稻香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听说过。 进孝在一旁给刘稻香端了一碟玉蓉糕上来,嘆道:「还不是趁主子不在京城,被人做了手脚,偏生那姑娘的家境极好,又碍了某些人的眼。」 刘稻香捏起一块玉蓉糕,轻轻咬了一口,从赏花处走到这里,她的确有些饿了,更何况,这庙里除了只有菜叶子,就只是菜叶子了。 「你们早就知道了?那你......」 对于那位倒霉催的姑娘,她除了有一腔同情之外,也不会有旁的表示了,毕竟,苏子烨才是当事人。 进孝想着,自家主子早已把眼前的姑娘「内定」了,答起话来,那是毫无压力:「嗯,姑娘往后去了京城,便会知道,那里头的水深着呢,不是简单用点劲儿,就能掰扯清楚的。」 刘稻香微微语塞,她有说过想去那卧龙藏虎的地方么?就她身无三两肉,只怕会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京城啊,我没想过,我爹爹即便中了举人,也不过是去三年罢了,或者会每年去看看我爹,但没想过会长居京城。」 进孝暗想,难道是自家主子一厢情愿了,他突然好同情自家主子。 「说不定有机会呢!」 刘稻香突然想到,苏子烨应该有十八、九岁了,大周皇室男子订亲早的多,但成亲晚的,也有很多,对于男子,无论哪个朝代,都会更宽容些。 「你若成亲,我若在京城,定会去的。」 「我不会与那姑娘成亲的!」苏子烨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善,态度十分强硬,脸色更是阴沉沉的。 刘稻香不知他怎么突然说变就变,暗自猜测,莫非他家「大姨夫」来了? 当然,借她十个胆,都不敢说出来,不然,狂怒的苏子烨还不知怎么把自己给捏「爆」了呢! 刘稻香暗思,莫不是她踩到某个「点」上了。 苏子烨见她低头不语,暗恼自己刚才态度不好,缓缓气儿,只听他说道:「我是平王之子,京城局势瞬息万变,我也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圣上的赐婚,不过是多方搏奕,即便是太傅那边,也是早有算计。」 当然,他是不愿的,所以,别人算计他时,他也在同时算计别人。 「那你自个儿多加小心。」 对于这些,刘稻香说不出安慰的话,又或是圣母的要求苏子烨对那姑娘好点之类。 苏子烨口气略微温和地说道:「嗯,你也是,我咋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他想安她的心,只是想到她如今虚岁已十三,只怕明年她家中是真要开始给她说亲了,他是不是该找张裕德好生聊聊人生? 今年他把心思大多放在了京城,若非这一次见到了越发出落标緻的小丫头,是不是,还以为她没长大? 「还有,让你爹莫要去买押题。」 「嗯?」刘稻香满眼疑惑,苏子烨说正事时,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不准的!」苏子烨声音有些冷,甚至有一丝丝厌恶。 日头渐渐朝西滑去,地上人影儿越拉越长。 刘稻香与苏子烨泡了几回茶,没有听到苏子烨的回答,两人又闲聊了一阵,便准备起身告辞。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这厮霸道惯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这厮霸道惯了 「拿来!」苏子烨突然伸出白净但有力的右手,在刘稻香的面前,把手掌摊开来! 刘稻香不解,疑问道:「什么?」 「重阳节礼!」苏子烨答得干脆。 刘稻香再次无语,她怎么会知道在这里碰上这厮。 再说了,重阳节礼早已送去了他府上,而且,进孝还亲自带人把回礼送来了。 怎么又...... 但她说不出已经把礼送去他府上的话来,她懂这厮的意思,大抵是因为那堆节礼里,没有她亲手做的好吃的。 「最近好忙,没有空闲做重阳糕,下回,好不好!」 苏子烨霸道地答道:「不好!」 当然不好了,不赶紧把这小丫头定下来,他怕夜长梦多,而且,他还远在京城...... 「你真不讲理,我现在到哪儿去给你弄?」刘稻香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苏子烨突然伸手把她的金雀含珠钗取下来,很不在意地扔到茶桌上,那速度快得叫刘稻香没反应过来。 漂亮的金钗已经被扔在了一旁。 「你,这是我娘特意给我打的。」真是个讨厌又不讲理的霸道傢伙。 刘稻香没法跟他生气。 眼前这厮是霸道惯了的。 「戴这个!」一个素白锦帕包着个东西递到了她眼前。 「嗯?给我的重阳节礼?」刘稻香抬头不确定地问他。 「嗯!」苏子烨微微顿了一下,方才点头。 就当是给她的重阳节礼吧。 「姑娘,快些戴上去看看,这花样子可是我家主子亲自画的。」更是他亲自做的。 刘稻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根珍珠流梳白玉莲花金钗,式样简单又很漂亮,很适少女们戴。 她微微一笑,拿起金钗细看,笑道:「好看!」 苏子烨的目光微暖,背在身后的左手握紧的拳,正缓缓的松下来:「你喜欢便好,我瞧着你应该会喜欢。」 刘稻香并未多想,左右苏子烨每年送来的节礼里,胭脂水粉,头饰之类的多了去,不但她有,她的姐妹也是有份儿的。 「明儿可有空?不如去我小舅舅的府上,我外婆婆还念叨来着,说好长时日没见着你了,也不知你是瘦了还是胖了。」 「不了,今儿晚上,我要连夜赶回京城去。」为了能见眼前的小丫头一面,他之前暗中处理事情,可是不带喘气儿的。 特意把挤出时间来见她。 「这么急?京里现在......」刘稻香心下一「咯噔」,莫非京里是多事之秋? 苏子烨伸出左手食指朝天上指了指,答道:「太老了!地主家的儿子们太多了!」 所以,这是抢那把椅子的人很多?! 刘稻香对地这些事不懂,也不想卷进去,只问:「可有危险?」 「无!」就是他早已投靠了某人,成了那人的得力助手。 若那人上位,他自然能风光无限! 若那人不能上位,他便...... 这样的局势下,他不敢对小丫头有什么更多的动作,也不想...... 「你,多加小心!」刘稻香再次说不出旁的话来。 「时辰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去,只怕家里人打发人出来寻的。」 「嗯,你也小心点,我让进孝送你下去。」苏子烨心中十分不舍,眼里闪过一丝留恋,终非常人,他的自制力非常好。 刘稻香走到小院门口时,回头嫣然一笑:「谢谢你送的礼!」她扬了扬手上的金钗,又道:「回礼下次补给你。」 或许,她该跟小禽禽好生谈谈了,说不定能弄些不一样的菜单出来。 对于苏子烨这个高冷吃货,还是用好吃食做回礼最妥当。 刘稻香行至赏菊的地方时,回头对春娇、青梅吩咐道:「若有人问起,你们便说我们一直在这里赏菊。」 「是,姑娘!」青梅与春娇并不蠢,苏子烨特意找人引了她家姑娘单独见面,自然是不想被人发现。 「二姑娘!」一声娇俏地唿喊声从前头传来。 正在低头赏花的刘稻香三人,抬头看向前头,隔着踯躅色小翠菊扎成的水滴观音瓶,三人不由微微皱眉,颇为头疼。 「啧啧,我还以为她脑子被门夹坏了呢,今儿穿得到还正常!」刘稻香上回被钟莲儿给惊到了,不是死了爹娘么,怎么还穿得那么明媚!那可是犯忌的。 「哎,谁把她给带来了?」刘稻香瞧到钟莲儿带着绿珠朝她们走来,一身水绿底玉兰花长禙,下罩月白百褶裙。 春娇没好气地答道:「是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再说了,她就没正常过。」 青梅在一旁跟着说道:「莫不是以为姑娘出个府,便也是为了那生意的事?」 「这会儿盯上姑娘,八成是打的这个主意,真不知她的脸皮有几尺厚,吃在府上,住在府上,还打着姑娘生钱的生意。」春娇在一旁讥讽。 「唉,是哪个把她给放出来了咯!」刘稻香十分缓缓地伸直了腰,笑得十分无良。 她不发威,真当她是小猫儿? 刘稻香伸手摸摸小下巴,笑得十分「淫荡」。 春娇与青梅对视一眼,每每自家姑娘露出这种欠揍的笑容,就表示要人倒大霉了。 两人又很默契地点点头,嗯,姑娘要坑人,她俩悄悄握爪,随时撸起衣袖,时刻准备着帮自家姑娘挖坑! 「莲姐姐,你几时来的?我们咋一直没看见你?」刘稻香笑意盈盈打着招唿。 钟莲儿本来心生疑惑,这会儿听到刘稻香这般问,暗道: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来了有一阵子了,先前我与绿珠远远瞧见你们来了这边,后来遇到个小沙弥,一问才知道,这后头有赏菊的地方,只是待我与绿珠来这里时,遍寻妹妹不着。」 刘稻香心中暗惊,啊?!原来后面还跟着个尾巴,是她太疏忽了。 她明眸一转,娇笑道:「这里人山人海,脚踩脚,头碰头,莲姐姐不曾瞧见我,也属正常,这不,我也是才瞧见你呢!」 钟莲儿抬眼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确实是够挤的,想必是因为人太多,她才不曾再瞧见刘稻香。 「说得也是,这般多的人,我可没那本事一下子寻到二姑娘。」 刘稻香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曾叫这人瞧见,不然,又不知会生出什么风波来。 同时,她十分肯定,这钟莲儿怕是一直盯着她呢,不然,如何会这般巧? 而那边,钟莲儿已经亲切地笑说道:「二姑娘,不知你们看得如何了,我先前在那边,瞧到有一个大的,用菊花扎的金龙呢,可好看了,不知二姑娘可有瞧见。」 这是套话?看她们三个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赏菊? 刘稻香目光微闪,面上波澜不惊,笑答:「你说的,可是用狮子头扎的那二龙戏珠,花是好花,龙也是好龙,便中间的珠子,也是用菊花中极有名的千叶玉珑扎成的。」 她嘴里的千叶玉珑,便是现代大家都知道的新鲜杭白菊! 气清香,瓣洁如玉而蕊金黄。 她给出的回答,让钟莲儿的笑容越发真实了,又听她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先前也是去瞧那二龙戏珠了?我怎地没瞧见你们三个,真是可惜了,擦扇而过,不能相携同游。」 「我原是想饭后消消食,带了丫头们顺道而来,不曾想,这里还有个赏菊的地方,一时兴起,便在这里逗留了片刻。」刘稻香的回答,滴水不漏。 她不过是凑巧寻到罢了! 钟莲儿暗思她先前确实像是随意走动,原还以为她是装的,谁知,她竟是真的如此闲得发慌! 「莲姐姐,你们可去瞧过那玉兔伴嫦娥,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圆滚滚的白玉兔,实在好玩的紧。」刘稻香好似不曾瞧见她沉思的样子,随意地找话说着。 正是因为她的随意,反而打消了钟莲儿心中的猜忌,只见她笑道:「时辰不早了,二姑娘,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免得大家发现我们不见了,会着急,我到是没什么,只是二姑娘可是家中的一宝呢!」 刘稻香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挖苦与醋意,由她去羡慕、嫉妒、恨吧! 「说得也是,咱们快些回去吧!」 心中却琢磨着,得寻个好机会,好生打发了这钟莲儿,刘稻香已经不耐烦跟她玩捉迷藏了。 左右她小舅舅张裕德那边已传来消息,这钟莲儿明明就是黄府二夫人的远房侄女。 她可没有忘记,这贪心的黄二夫人当初打发了一个管事,想冒充她小舅舅派来的管事,最后虽然被她识破,又被她小舅舅接手了那事,但她的心里可一直惦记着。 只是黄府一直盘踞在府城,而她家又一直在青州城,到没什么机会可以交锋,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黄府二夫人么? 刘稻香眨眨大杏眼,肚子里又开始冒坏水儿了。 是让黄二夫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呢,还是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更好? 有选择强迫症的刘稻香,一路纠结不已。 机会,有时说来便来了,只要有心而已。 当她回到小院时,刘三贵、张桂花、张裕德、丁月桂以及萌宝张锦轩小bb,正在陈氏的屋里说着话儿。 刘秋香与刘春香才刚睡醒,尚未起来,至于她家的那个小魔王,还挺着小肚子躺在床上唿唿大睡。 「乖孙女回来了,快来外婆这边坐。」陈氏看到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伸手拍着自己身边的椅子。 「来了,来了,外婆婆中午可睡得还好?」刘稻香脚步轻快的走过去坐下。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满 第四百二十七章不满 陈氏乐呵呵地答道:「年纪大了,可不比你们觉多,嗯,你一身的菊香味儿,去哪儿玩耍了?」 刘稻香撒娇道:「外婆婆哪里年纪大了,爹娘,你们快瞧瞧,这屋里,有谁的鼻子比得过外婆婆!」 张桂花在一旁笑答:「娘哪里年纪大了,你这身气派与我一同走出去,旁人只道咱俩是亲姐妹呢!」 「是啊,娘,你一点都不老,那些个老夫人又哪里比得过娘,娘年轻时力气大不说,身体也比那些贵夫人们好太多了。」张裕德也在一旁帮腔,不过,他说的是实情。 陈氏笑眯眯地指着晚辈们,说道:「你们啊,竟哄我开心,我还不知自己多大岁数了,罢了罢了,不同你们争,还是听咱们小稻香说去哪儿玩了。」 刘稻香眉开眼笑地答道:「嘻嘻,你们大概不知吧,这寺院后头有一大片空地,竟然请人扎了好些漂亮的景,有二龙戏珠,有玉兔伴嫦娥,还有笑开嘴的驴子,可好玩了,对了还有粉的,红的,绿的观音瓶,月亮门之类的。」 陈氏笑道:「哟,我到真不知,月桂,桂花,等会儿,咱们娘仨个一起去瞧瞧,不叫他们这些大老爷们。」 刘三贵伸手摸了摸自个儿鼻子,哭笑不得,自家岳母娘这是红果果的牵怒了。 「娘,旺贵一家子即然在青州城,我要是不设宴招待老宅来的人,只怕传出去有损名声。」 刘三贵有时候觉得心真累,他不就是想考个好点的名次,换个好听点的身份,让自家婆娘、闺女们走出去倍儿有面子么? 「是啊,您老若是不待见那刘齐氏,到时,您不出来见她们便是了。」 张桂花在一旁笑道:「反正刘齐氏不待我,不如我到时去娘院子里蹭饭吃。」 「鹅(我)待见!」丁月桂在一旁怪腔怪调地接着话。 一时,引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刘稻香笑弯了腰,好半晌才拿帕子摸眼角笑出的泪,说道:「小舅妈,到时全靠你在前面顶住了。」 「妹(没)关洗(系),鹅(我)顶剧(住)!」 张裕德笑眯眯地回头瞧着自家小媳妇,越瞧越觉得好喜感。 陈氏原本糟糕的心情,因为她和刘稻香的原故,莫名的松快起来,也不再坐在那里生刘三贵的闷气了。 「罢了,罢了,有我这能干媳妇在,便让她去招待吧,桂花,好歹那人是你名义上的养母,老话说得好,生恩不及养恩大,无论那不要脸的老婆子如何对你们,落在外人眼里,你们还是要当个孝子的。」 陈氏这话说得十分巧妙,不过是在外人眼里,要被人贊一声孝子,是真还是假的,关起门来,只有自家知道。 刘稻香张起小耳朵,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心里,玩味的笑了笑,肚子里的坏水咕噜噜直往外冒,或许,机会就在眼前。 原本还想留着钟莲儿当磨刀石,慢慢玩, 可任谁也不高兴,去哪儿都被人盯着,这感觉十分让人恼火。 不管如何,陈氏终于同意刘三贵在家中设宴款待老宅的人了。 至于苏子烨悄悄来青山寺的事,随着众人踏着西下余阳下山,从而被她扔到了脑后。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把钟莲儿「明正言顺」地打发掉。 刘三贵设的洗尘宴是在重阳节后的第三日,这让刘稻香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 一夜秋雨一夜凉,拾得片片落叶黄。 上午还风和日丽,到了傍晚时,已秋雨绵绵。 「真是的,这讨人嫌的连老天爷都不待见,要是这场寒雨能叫那些人不来,真是太好了。」 刘稻香趴在窗边,看着细如蛛丝的秋雨缠上院中的树木花草,不由再次嘆道:「糟糕的日子,糟心的事儿!」 春暖在一旁正拆着针线,听到自家傲娇姑娘的感嘆,不由笑出声来,说道:「姑娘,你若实在不想见,随便找个理由推了就是。」 「春暖,你哪里懂!」刘稻香轻把头摇,春暖又哪里懂少女情怀总多愁。 说白了,她这是吃饱撑的,太过无聊,才会胡思乱想。 春娇从外头打起帘子走进来,笑道:「姑娘,吴姑姑让奴婢来回话,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姑娘,到底让吴姑姑准备了什么?」 「嘻嘻,你们到时自会明白,把戏说穿了,可是会不灵光的。」刘稻香有意卖了个关子。 不时,便有婆子给刘稻香来回话,原来,县令千金杨氏不知怎地搭上了布政使夫人的线,今儿晚上,正巧要去赴布政使夫人的宴会,不能来这里赴宴了,来的只有刘旺贵与刘齐氏,连刘小兰都不曾来,听说是黄家三少爷接去外头吃饭了。 刘稻香脑补了一番,莫不是黄家三少爷已经与刘小兰在一起「偷吃」了,不然,刘齐氏怎么就那么放心刘小兰跟黄三少爷在一起,就不担心黄三少爷一个忍不住,想先吃了呢? 她猜测刘齐氏必是用了什么手段设计了黄三少爷,这才能够瞒天过海,当然,这种手段是刘齐氏最擅长耍的。 说刘稻香不好奇是假的,在古代,可没有随便补补就能以假乱真的手艺,后来,她悄悄问过罗姑姑,原来,只要弄得当事人迷煳不清,再随意弄点活鸡血,鸭血之类的,就能煳弄过去。 「不是吧,老宅那位容许她随意出门?」 春娇撇撇小嘴,答道:「嘿,奴婢有打听到,那位黄三少爷去接老宅刘家姑娘时,可是先去拎了些好吃食去那位的房间呢!」 刘稻香接触过杨氏,规矩并不差,估摸着应该是她有意放水,就是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出于什么目的。 「罢了,罢了,青梅,青梅,去把帐册拿来,前几日搁下的帐还没算完呢!」 她在枫叶湖的鸭场,着实成为了肥自个儿荷包的大头,因此,她越发上心了。 她到是无比欢乐地看着帐本子,而另一边,刘齐氏正脸色阴沉沉地坐在马车里。 没错就是马车。 今儿她家的人分三波出门,县令千金杨氏自是要坐马车的,而刘小兰是被黄三少爷接走的,而她身下坐着的马车,是刘旺贵提前去租来的。 没错,就是租,这让刘齐氏非常的不爽,她可记着呢,那日瞅见刘稻香两家人坐的车,上头都标着刘、杨两家的姓。 「娘,这里位于青州城最中心,走过这个路口,往前便是东城,说起来,东城西富,按理儿,这张裕德应该位城西才对,怎地就住在了城东?」 其实,刘旺贵不说,刘齐氏也是懂的,她这会子说道:「那又如何,估计是捡了个便宜的宅子吧!」 潜意识的, 刘齐氏不愿去想。 「娘,等会儿到了张府,您千万莫要再摆着臭脸,即便您——恨不得三哥马上就去死。」 刘齐氏伸手摸着胸口儿,一想起刘三贵这个被她搓扁捏圆的人,竟然有一天能飞到她的头上叽叽喳喳,这就她如何不扎心,忒么太疼了! 「我儿安心,为了你的前途,我定会憋着这口气。」 刘旺贵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来,轻轻递到刘齐氏的面前:「娘,这是您媳妇孝敬您的。」 刘齐氏冷哼了一声,自家么儿子手里能有多少钱,她会不知,一年到头,也不过有五六十两零花银子罢了,除去吃酒应酬,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孝敬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旺贵又道:「这不是前儿您媳妇瞧见那老陈氏戴了一支嘛,觉着娘也挺适合的,回来还懊恼自个儿办事不周到,这不,昨儿特意打发她的贴身丫头去街上寻来的。」 只不过,水头没有陈氏的好,陈氏的那是一支上等碧玉簪,没有个几百两是买不来的,杨氏给她买的,是一支略好点的青玉罢了。 刘齐氏打开一瞧,便知道这盒子里的青玉怕是要几十两银子,心中很生气,这是拿破烂来打发她不成?当她是叫化子么? 有心想推开,可又捨不得这价值几十两银子的青玉,又暗恼杨氏看低了她。 「娘,怎么样,喜欢不?这是杨氏的一番心意,虽说咱家的底子目前是差了点,娘莫要忘了,待那乡试之后,儿子很快就能捞到一个县令做,到时,自会给娘买更好的。」 刘旺贵自从娶了杨氏后,越来越会说话了,不似从前那般清高,让人难以接近。 杨氏有些发堵的心,成功的被刘旺贵忽悠了,老菊花似的笑脸一扬,得意地笑道:「这簪子很合我心意,娘等着我儿发达了,给娘买好东西戴,叫黄府的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哼,我家老头子不争气,可我的儿子很争气,如今一想,你外祖父当年的决定是相当英明的,若非他执意让我嫁给你爹,说不得,你还无机会参考。」 奴籍与贱籍、商户以及工籍的人,都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 要不,怎么那些有钱的商人,好多都买了好多田地,依旧占着良籍,只为子孙后代能出那么几个会念书的。 车子行至城东时,向北行驶了一刻钟的功夫便驶进了东二街,再次又拐进了金桂巷子。 「娘,已经到了张府附近了,这条巷子往前点就是他家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百般算计 第四百二十八章 百般算计 与刘三贵一家闹成那样,刘齐氏依然不觉得尴尬,心心念念的,还是想捞到刘三贵家的产业,更何况她早已上过门,哪里还需刘旺贵特意介绍。 刘旺贵的脸上只是带着淡笑,可眼里闪烁着狂热,又想起自家娘子说过的话,经她提醒,才想起来,刘三贵家早已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恨他娘还瞧不清事实。 若非刘齐氏还有些利用价值,刘旺贵决不会如此顺着她的。 刘齐氏在一旁也想着心事,这杨氏去岁秋进门,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咋就不见这杨氏的肚子鼓起来呢? 她对于杨氏很不喜,可能家杨氏的爹是个有能耐的,刘齐氏也不敢用以往对付媳妇的手段来对付她。 「旺贵啊,这是娘那日在青州寺求来的符,你与杨氏一人一个,压在枕头底下,你上头的几个哥哥,孩子都可以说亲了,你的娃还没个影儿呢,再等一年看看,若这杨氏还是无出,我会给你做主,让你多纳两房妾室。」 其实,刘齐氏更想现在给刘旺贵纳两个妾室,可她不敢,因为,杨氏把她那房子管得跟铜板块似的。 刘齐氏用尽方法,愣是没有钻到缝儿。 刘旺贵挺后悔当初不该用那种态度对待三房一家子,以至于现在想修补这关系,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即然是刘三贵为他设洗尘宴,刘旺贵登门饮酒,哪有不备礼的道理。 他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礼单,又细细地回想了张裕德、刘三贵两家的主子有哪些,确认这些人的礼都不会漏了,这才放下心了。 「娘,儿子知道你是个沉得住气的,往日结下的怨,怕没有这么快就散,不过,无所谓,娘只要记得咱们商量好的事,即可!」 「知道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的记心啊,这一路上,你都念叨了好些遍了。」刘齐氏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她办什么事哪用自家儿子来教。 刘旺贵见她听进去了,便不再提起这事,只说杨氏的娘家搭上了布政使夫人的路子,想来,她爹爹来年怕是能挪位子了。 「真的,假的?是怎样搭上的?」杨氏一听,心下打鼓,这样一来,岂不是不能帮自家儿子纳妾了?! 在刘齐氏的心里,纳妾,是做为豪门大户的首要标准,不然,她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为儿子们纳妾。 「儿子问过杨氏,她也不知,只是杨家有这想法,娘,你可莫要说出去,指不定杨家又要往上挪一挪。」刘旺贵同样想不明白这一点。 杨家,显然对他有所隐瞒。 马车停下来,听到车夫在外头低声喊张府到了。 虽然是刘三贵请老宅的人吃洗尘宴,但这张府的大门却并没有开。 依然只是开了边上的角门,刘齐氏下马车时,角门上有那么一两个婆子正出门。 她不由得老脸一沉,刘三贵这是想打她的脸呢! 竟然让她走角门?! 「儿啊,不对啊,这张府的大门怎么不开?」 刘旺贵不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低头看向刘齐氏,只是已到门口,叫他怎么开口让自家娘老子打道回府。 「原就该走角门,娘,儿子又不是什么身家显赫的达官贵人,不过是略有功名,也只不过是与三哥平起平坐,更何况,这是张府。」 他与他娘本就不是张府的贵客,何来开中门一说。 刘旺贵只是心冷,但并不代表他蠢。 出门的婆子们看到有客来,朝角门内喊了一声,又远远的朝这边行了一礼,这才远远走开。 守门的下人很快从角门那里迎了出来,笑着做长揖:「原来是刘家老爷来了,快些里头请。」 因着府上姑爷家与刘齐氏家的复杂关系,连带张府的下人们对这些人的称唿都是含煳不清。 刘旺贵并不曾留意这些,与刘齐氏一同进了府,又听那守门的说道:「奴才已经使人去请咱姑爷了,想必姑爷一会儿就到,刘老爷快些屋里请。」 进了府,刘旺贵、刘齐氏被请去前厅吃茶,不时便有长相清秀的小丫头奉上茶果、点心之类。 刘齐氏一双老眼不安分地转动,大门两边,一水儿的太师椅一字排开,正中堂北挂着一幅花开富贵,八仙桌上摆着一对滴水观音瓶,上头插着孔雀开屏扇,又有各色点心、新果陪衬,东西两边却是雕花朱漆大柱,左右两侧各放了一喇叭桌,以及各色摆件。 南边廊下悬挂着一只凤头鹦鹉,正欢快地拍着洁白如玉的翅膀,大叫着:「来客了,来客了......来人,上好茶!」 「咦,这是什么鸟儿?」刘旺贵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白鸟。 一旁的小丫头自然上前答道:「回刘老爷的话,这是只凤头鹦鹉。」 「凤头鹦鹉?」刘旺贵还是头一次听说,更何况是冠以凤名。 刘齐氏心中估摸着这鸟儿稀罕,若是弄回去送给黄大夫人,说不得,能为自己儿子捞个更好的县令做做。 她打听过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即便是县令,也有可能分到穷山恶水的地方,若是后台过硬,却可以弄到富裕之地,莫说三年县令官儿,十万雪花银,一、二万两,她估摸着还是能弄到的。 「这鸟儿长得真稀罕,瞧瞧,她那头上的那撮毛打开了,真像把小扇子,难怪叫凤头。」 一旁的丫鬟...... 明明长得像凤冠! 「哎,这鸟儿在咱青州好像不曾见过呢,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刘齐氏起了心思,自然要打听清楚。 伺候着的小丫头随口答道:「咱大周没听说有,这是咱老爷从海外带回来的,总共不过那么几只,通共只留下两只,一只咱老爷自个儿留着耍,一只送给了姑爷。」 「送给你姑爷了?」刘齐氏闻言喜上眉梢,等会子她就开口找他要了去。 一旁的小丫头暗中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难怪自家姑爷一听她要来,就挺烦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小丫头没有漏过刘齐氏眼里的贪婪,小眼珠子一转,又道:「是呢,当时咱姑爷还嫌太贵重了呢,说什么都不肯要,又说那鸟儿至少得值个千两银子,咱老爷却说,便是再值钱,又如何及得上咱老爷与姑爷家的亲情呢,可叫大家好生一顿瞒,没有让咱姑爷知道,这鸟儿有那富甲一方的,开出了万两的价钱。」 正端着茶准备吃的刘齐心,小心肝儿勐地一跳,手里一抖,茶杯里的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疼得她都想骂娘了。 娘吶,一只破鸟值万两银子,心中又后悔自己不该多问,不然,旁边这小丫头哪里会这般多嘴,若不说出来,她到还能开口要,这一说出来,叫她还怎么开口? 一旁的小丫头暗中鄙视她,要的就是这效果,自家老爷真是英明神武,不过是一个小招儿,就打得这老婆子开不了口。 「姑爷好,给姑爷请安,老爷来了......姑娘!」 后面那声姑娘,娇得它的舌头都伸不直了。 跟在刘三贵身后看热闹的刘家三姐妹忍不住笑着一堆,刘春香跑到它跟前打趣道:「玉儿,你越发好玩了,来,快唤一声。」 那叫玉儿的凤头鹦鹉歪着头看了看她,然后小傲娇的身子一转,拿着个鸟尾巴对着刘春香。 刘春香瞧得满脑门黑线飘,从荷包里掏出几粒小豆子来:「玉儿,快叫,有好吃的。」 那凤头鹦鹉歪了歪头,立马转过身子来,欢快地叫道:「给三姑娘请安,给三姑娘请安,姑~娘~!」 那小声那个浪啊! 把刘稻香两姐妹给逗乐了。 「咳!」刘三贵轻咳一声,说道:「好了,去见见你们......四爷与奶。」 他说这话时微微一顿,显然有些不情不愿。 「娘,旺贵你们来了,我已经打发人去请爹了。」 刘稻香几个看热闹的,十分乖巧地行了礼,一点都看不出这三姐妹对里头坐着的两个长辈的厌恶。 在等刘大富过来的时候,刘三贵与刘旺贵、刘齐氏闲话家长,屋子里先前发生的事,很快就被规规矩矩地坐那儿的刘家三姐妹知道了。 三姐妹正在私下里暗中交流看法,刘稻香很不小心地躺着中枪了,而这枪还来得莫名其妙。 刘旺贵暗中注意到刘家三姐妹十分有教养,与那些高门大户里头的大家闺秀也差不离。 他心中一动,问道:「三哥,不知稻香可有订亲?」 正在吃茶的刘三贵,端着茶盏的手晃了晃,关他什么事,自家闺女可是宝贝着呢! 「尚未。」 这事不好找藉口啊,不能说自家闺女没订亲而骗刘旺贵订亲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家二闺女还怎么说亲。 现在的刘三贵,心情十糟糕,后悔让自家三个闺女都出来晃了。 「三哥,弟弟我心中到是有个人选,是你弟媳杨氏娘家那边的,是她的一个侄儿,家中殷实,父亲也是一方父母官不说,那孩子长得也眉清目秀,念书十分上进,三哥,我瞧着到是与稻香挺般配的,若是三哥有心......」 「爹,我还小呢!我不要说亲啦!」刘稻香首先就不依了,她才不过十二岁,便是按虚岁算,她也不过将将十三,哪里就要说亲了,他家才说亲呢,他全家才说亲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又开撕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又开撕了 二十四孝亲爹,阴云密布的心情顿时万里无云,笑道:「好,好,好,咱闺女现在还不说亲,咱不急。」 刘三贵正愁怎么回拒,他是真的不想再跟老宅那边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刘稻香如此给力地递梯子,他哪有不接的道理。 「旺贵啊,你也瞧见了,我们家稻香还小呢,晚上一两年说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刘稻香坐在下首,表示这个梗是硬伤啊,为毛古代的人非要女子十五岁就嫁人,人家还未成年好撒? 即便她努力游说,也只能让刘三贵夫妇把她大姐留到十六岁出嫁,迟了就不行了。 说什么女儿留来留去留成仇! 「也不是说马上订下来,可以先口头约定,让这两孩子先见个面,若是瞧对眼了,再说结亲之事也不差的。」刘旺贵的确是好意,但这好意里头有多少别的意思,那就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爹,咱不想这么早嫁人啊,爹,你嫌弃我了么?」刘稻香故做小女儿态撒娇。 刘三贵的心软得直冒泡了。 「好,好,好,咱闺女不这么早嫁人。」 自家闺女的想法高于一切。 刘三贵立马转头跟刘旺贵说:「晚上一两年说也不迟,瞧这孩子,心性还不定呢,这样子嫁过去,哪放心她做人家的媳妇,咱二闺女是什么性子,你这做四叔的哪里会不知!」 经刘三贵这么一提醒,不知为何,刘旺贵的脑海里闪现刘稻香拿着砍柴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心里暗道:唉,驴子拉到京城还是驴子,自家三哥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刘稻香这小丫头依然是个小泼妇?! 这般一想,刘旺贵心里的打算便歇菜了,若是他弄个泼妇过去,对方还不得掐死他?! 更何况,得罪了那边,他以后的仕途未必会顺畅。 他却不知,刘稻香已经给他画上记号了,暗中记住了。 这人嘛,总是太闲,才会吃着自家的饭,操着别人家的心。 刘稻香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了刘旺贵一眼,转瞬又把视线挪开了。 一旁的刘秋香留意到,微微蹙眉看向她。 二妹妹啊,你笑得这样欠揍,是几个意思? 刘稻香娇俏地眨眨眼:等着,你很快就能看到一场大戏。 她表示,她这是乐的! 刘大富来的时候,带着娇俏的翠羽,憨厚的喜儿来了。 刘齐氏暗生恼意,这为老不尊的,都几十岁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当她这个妻子是摆设么。 顿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紫色身影一闪而过。 「刘大富,你这个老不死的!」 一声怒吼震天响。 刘稻香嘴角含笑,拿帕子轻轻捂嘴,眼里闪过一丝瞭然。 她娘的后招管用了呢! 「你这个老不死的, 竟然背着我偷人!」刘齐氏的九阴白骨爪立马开招,而且,招招都是朝着刘大富的脸上招唿。 刘稻香在一旁瞧得十分乐呵,打吧,打吧,两人真正反目成仇才好呢! 刘齐氏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还有一日反被雁啄! 那个火大啊! 「你个死老婆子,再给老子动手,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刘大富这些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不用干活不说,还有娇滴滴的小姑娘伺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真正是过的富家老爷生活,而且,刘三贵已经同他说过了,每月,还会给他十两银子做零花钱。 刘大富本不想要,他觉得太多了,可刘三贵哪里肯,更何况张桂花还跟他说过,虽说他养父吃住不愁,可这手头还是要点零碎银子打个赏什么的。 这话刘三贵听入了耳,说到底,他本质上依然是个很孝顺的人。 当天,张桂花便打发管事婆子给刘大富送去了二十两银子,一个十两的雪银锭子,五两散碎银子,还有五吊铜板子,管事婆子说得很清楚,这里头一个十两是月例,另外十两是张桂花从自己私房拿出来孝敬给他的。 人,快速从最底端到顶端,这心,也会跟着无限膨胀。 刘大富如今真成了有钱人家的老太爷,这眼界儿也不一样了。 他最近一直在想着一件事:自个儿是不是真的太蠢了? 原本听到刘旺贵、刘齐氏过来,刘大富的内心还是蛮高兴的。 哪里知道,他才带着两小丫头过来,刘齐氏就如同一个乡下泼妇一般扑了过来。 最近一直泡在吴言娇语里头的刘大富一开始有些发愣。 越发瞧着刘齐氏没个女人样子,心头更是恼火刘齐氏让他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 这二话不说,他立马扬手开打。 「啪啪!」左右开弓,狂扇刘齐氏几巴掌。 「你个死老婆子,当真是三日不打,上樑掀瓦!」 「你,你,你居然又打我,我不活了!」刘齐氏如同一个泼妇似的往地上躺,开始打起滚来。 刘稻香瞧见了,侧目看坐在另一边的刘旺贵,那人依然面色冷冷地自顾吃茶,一点都没有拦着的意思。 她心下暗猜,莫不是连刘旺贵都认为,自家娘老子是欠揍吧! 刘稻香,并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刘旺贵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一方面要刘齐氏这个亲娘帮忙,一方面,刘齐氏的某些行为,总是越过了他心里的底线,做为一个原装古代秀才,刘旺贵在某些方面是食古不化的,自恃身份,认为刘齐氏的行为、言语都摸黑了他这个秀才身份。 他认为:女人就该有女人样子,最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刘齐氏不该如此不给他爹留面子。 而且,刘旺贵认为,自家娘亲带坏了杨氏。 再者,刘旺贵认为,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而这一点,刘旺贵早就恼了刘齐氏,要不是她管着自己的爹,不给他纳妾,杨氏如何会有这样的藉口,不让他动她的贴身丫头。 因此,刘旺贵是等到刘大富出了气,打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起身。 然后,在刘三贵一家人错愕的眼神中,快速地跑了过去,伸手一把从背后抱住刘大富的腰,劝道:「爹,莫要打了,这不是咱自己家,你们两老这是闹哪样,是不是不想儿子安安静静的,不想儿子考取功名,你们这般开打,能叫儿子有脸出去见人吗?」 还别说,刘旺贵是十分了解这两人的。 看吧,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两人劝住了。 刘大富打人时留了个心眼,当日他听翠羽嘀咕了一句:「打人不打脸。」 这话儿却是像刻在了他的心坎上。 这不,刚才他招唿刘齐氏,那是拳拳到肉,可偏生刘齐氏的那张老脸一点儿都没受伤,哪怕是刮破点皮都没有。 谁叫张裕德是个有钱的主,家里的地面都是铺上了木地板呢! 「看在儿子的面上,老子今天放过你,再来管老子的事,看见一回揍一回。」刘大富刚才想明白了,他在来刘三贵这里之前的日子,他纯粹是白活了,在刘齐氏的眼里,他恐怕也就是一个僕人。 「你......」刘齐氏气得牙根痒痒。 刘旺贵又劝道:「娘,您快些消消气,莫要伤了自个儿身子。」 刘齐氏眼眶儿一红,比起刘大富这个同床共枕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还是自家儿子熨贴。 靠山靠水靠儿子,却不能靠男人。 「爹,养奶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可女儿又听不懂她说什么。」刘稻香强憋住笑,一脸天真懵懂地问刘三贵。 刘三贵的脸色顿时千变万化,半晌后,才嘆气道:「没有,是上回你奶误会了你爷,这会儿见了面,气又莫名上来了。」 他心中越发恼了刘齐氏这个不知轻重的,这「偷人」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没得污了他家闺女们的耳朵。 一边想着,下回刘齐氏再来,直接让管事婆子打发算了,一边又说道:「不过是两个伺候的小丫头,一个是爹的年纪大了,二个,咱家里哪个主子不配上两个,咱闺女、儿子们一人还配了四个小丫头或小厮呢,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刘齐氏为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能说什么,难道反驳刘三贵,说刘大富身后有个小丫头,那娇媚的样儿长得很像翠柳,一看就是个会勾搭男人的狐狸精。 她若真敢说,那就是自个儿扇自个儿的耳光了。 翠柳,是她给刘仁贵纳的妾。 「娘,您啊就是太急太容易上火了。」刘旺贵又在一旁劝说。 其实,他很想说,不就是他爹纳个妾么!至于这么瞎胡闹么?哪个男子没有三妻四妾,那是彰显男人有能耐,有身份、地位,好不! 刘齐氏一时站在那里,听了两人的话,嘴上不说,心中肯定是不服气,可她因为有所顾忌,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在刘三贵家大闹。 她不敢坏了自家么儿子的官运。 「我,我,我这不是想岔了嘛,再说了,我上回同他闹的事,还没有醒气儿呢!」 刘稻香暗中鄙视她,就这手段,能耐,以前是没人借给刘大富大胆子,不然,哪里容得下刘齐氏如此猖狂。 刘大富伸手揉了揉指关节,刚才打得忒么太爽了。 又想着自已大半辈子被刘齐氏这个女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开口道:「我已经跟三贵聊过了,不但三贵,就桂花也同意了,往后,我会随两人一起住。」 「什么?爹!」刘旺贵大声惊唿,虽然一方面心里高兴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一方面又很纠结,将来会不会在考察人品时,会被那些官儿添上几笔? 无意中看了刘齐氏一眼,他又安下心来,有自家娘亲在,想必黄大人会帮自己摸平这事。
第四百三十章 战斗力爆表 第四百三十章 战斗力爆表 刘稻香三姐妹在一旁,同样惊讶刘大富突然战斗力爆表。 当然,更多的是乐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何况是小女子的她们,报仇是分分钟钟,见缝插针。 「老爷,姑娘们,夫人打发奴婢来禀报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夫人问是否可以开饭了。」来的是张桂花身边的碧罗,面上不显,波澜不惊地禀报。 对于前厅里发生的事,视而不见,好像刚才,这一大伙人都是在谈天说地来着。 碧罗的出现,让这场闹剧及时收场,至于碧罗什么时候到的厅外,没人会去问这个蠢问题。 刘稻香朝碧罗招招手,说道:「刚才我奶站起来时,一时不稳,跌了一跤,你请了她下去收拾一番,待会直接引了我奶去花厅吃饭。」 她这是暗示碧罗,让自家娘把饭菜摆去花厅。 她家与老宅的人不熟,没必要去内院吃。 碧罗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眯眯地应了,这才请了刘齐氏先下去。 刘稻香想了想,吩咐身边的青梅道:「你亲自跑一趟,问问外婆婆,她那里可有新的衣裙,我瞧见我奶刚才的衣服皱得太利害了。」 能不又脏又皱吗? 她先前打滚的那一片木地板,几可照人了! 一众人眼见这里没什么事了,便都移步去了花厅。 沿着抄手迴廊行至花园里,穿过水榭长廊,又绕过了假山菊林,远远瞧见一座屋子,青琉璃,朱漆门,雕栏画柱! 刘旺贵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张裕德家如此富有。 回字形木门打开,四下非常敞亮,走进花厅,还能闻到淡淡的菊香,清新、淡雅、脱俗...... 刘旺贵心下想着,这才是文人墨客该住的地方。 廊下候着的小丫头快而有序地动起来,很快,在花厅里开了两桌。 「刘老夫人来了。」廊下听差的小丫头脆声喊道。 刘稻香等人回过头来,一身宽松的亮缎酱底富贵暗银纹长禙,刘稻香一眼便瞧出来,这是丁月桂给自家外婆新做的秋褙,却不想拿来给刘齐氏穿了。 陈氏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早不似从前那般枯瘦,身子随着日子好过,越发发福了。 因此,刘齐氏穿在身上才显得不太合适。 刘齐氏笑眯眯地抬脚走进花厅,这身新衣裳算是白得了,上回在黄府时,她就瞧见黄大夫人穿过这种光亮亮的缎子,听说,要一两银子一尺呢! 她琢磨着,这身衣服不去死当了,回头叫金钗给她改一改,以后回去,穿了去见那些乡绅夫人们,又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总而言之,刘齐氏就没想过要把这褙子还给人家。 「老夫人、两位夫人来了!」又有小丫头进来给刘稻香等人禀报。 刘稻香闻言眼中精光微闪,眉开眼笑地拉着自家两姐妹迎了上去,在经过刘齐氏身旁时,只听她笑道:「听说娘上回给外婆定做的衣裳取回来了,外婆今儿个见客,想必是会穿的。」 她特意把个「客」字咬得极重。 刘秋香不过是眨眼间,就领悟了,跟着笑道:「听说是在锦绣阁做的呢!」 「锦绣阁,我咋觉得这么耳熟?」另一旁的刘春香也跟着凑热闹。 刘稻香低头浅笑看向她,答道:「青州城最有名的衣裳坊,能不耳熟么?」 刘春香恍然大悟,又道:「哦,我知道了,可是那个非好料不卖,非上等针绣不接,非价格不贵不售的那个锦绣阁?」 接着,又听她皱眉道:「任她如何出名,大姐的绣坊一定会胜过她的。」 「可不,大姐,你可得加油哦!」刘稻香凑热地朝她眨眨眼。 刘秋香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笑道:「还没正式开张,要想赛过锦绣阁,嘻嘻,路还长着呢。」 「大姐,以后我跟二姐只穿你绣坊的衣服,放心吧,妹子我保证,每次出府玩耍必穿你绣坊的,穿出去给其她妹子瞧一瞧,别以为就锦绣阁出好东西。」刘春香昂昂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刘稻香侧目,暗暗担心,用得着这么使劲么?这要是拍得不长了,以后有得自家妹子嚎呢! 说笑间,陈氏、丁月桂、张桂花三人一脸笑意地进来了。 陈氏原是不待见刘齐氏的,想当年,那是多么的瞧不起她张家,瞧不起她这个老寡妇。 她后来转念一样,人家瞧不起她,那是以前嫌她家穷嘛,陈氏左想右想,总咽不下这口气,关键是,手痒痒了。 正巧,青梅过来禀报,说前厅刘齐氏的衣裳弄脏了,陈氏闻言眼前一亮,打脸机会来了哟。 有机会不用,过期作废。 于是,陈氏精神抖数地吩咐小丫头们好一阵翻箱倒柜,好一阵乱忙,才把自个儿收拾妥当。 刘秋香最痴迷女红,瞧得陈氏身上的新长褙,捏着帕子柔柔一笑,问:「外婆,这衣裳以前没见过呢!」 陈氏为了狠狠打刘齐氏的脸,特意梳妆过,只见她头插双葱杆银枝缠花绿碧玺簪,点翠珍珠雀翅银钿,额系绿碧玺湖蓝底暗银纹抹勒,衣襟上别着母指大的银枝白玉珍珠扣,穿的是一身亮缎湖蓝底银丝缠枝梅长褙,手戴碧玉镯,实实在在一富贵之家的老夫人出现在刘齐氏的跟前。 「哎哟,亲家母,听说你先前摔了一跤,可有伤着?都怪这些小丫头做妖,一个个都瞒着不告诉我这老婆子,若非青梅那丫头来寻我讨要新衣裳,不然,我还不知情呢!」 「良(娘),哪个不长眼的敢怠慢您,回土(头),细(媳)妇给你把她给打化(发)了!」 顿时,花厅里敞亮非凡啊,丁月桂的话,吓得在场的丫头、婆子们扑通跪倒一大片,一个个安安静静地,不敢支声。 刘齐氏顿时愣住了,她惊讶地争大了眼。 这长得跟妖怪似的张夫人,好像比上次见着时更家显得阔气了! 阔气是土牛县一带的方言,意思是越发有钱,越发富贵了。 「养母,你几时来了?先前媳妇陪着娘亲在后院摸鬼鬍子,真不知道娘过来了。」 张桂花同样想狠狠地打脸刘齐氏,你不是最爱钱吗? 爱钱本无错,这世上但凡是人,又有哪个能逃开它的魅力。 但刘齐氏爱钱却爱错了地方,用错了方法,张桂花的心里不知怨气有几许深,她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刘齐氏心塞不已的机会。 就像现在,张桂花身穿素亮缎绛紫长褙,下罩白底浅紫兰花百褶裙,头插珍珠红宝石花开富富金梳篦,衣襟上别着珍珠点翠芍药针,手戴水头极好的白玉手镯。 正端庄大方地看着刘齐氏。 这让刘齐氏心生自卑,今儿,她已经把自己最好的行头都戴出来了,除了那青玉簪子外,她头上带插着一根繁纹中指粗的金簪,让人一眼便能瞧见那簪子的分量十足,又特意戴上了她最喜欢的蜜蜡耳珠,这是黄大夫人在她年轻地时候,赏给她的,刘齐氏一直捨不得戴,今儿为了彰显自家的底子,特意翻出来的。 她的手微微往衣袖里缩了缩,那一对金镯子瞧着好大好有份量,其实,不过是空心的,明眼人不过轻轻一扫,便能瞧得分明。 刘齐氏不敢直视这母女俩,目光躲闪,不知为何,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刚入黄府当差的那会儿,那时,她的爹还没有当上管事,她觉得自己就像臭水沟里不起眼的小老鼠,但凡有人看见,总是用鄙夷地目光瞧向她。 刘稻香惊讶地发现,刘齐氏的背不再那么挺得笔直,微微向下弯了弯,幅度很少,可敏锐的她,还是发现了。 好看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浅笑。 就说嘛,人只有对比,才会明白谁才是珍珠,谁又是鱼目。 她想,刘齐氏这一次应该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她们这一房,现在与以前被刘齐氏搓磨的日子,早已有了云泥之别。 张桂花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终于,翻身了。 曾经,刘齐氏就像一座老佛爷,狠狠地压在她的头上,她,这回,终于扬眉吐气了。 精明如张桂花,笑得越发开心了,刘齐氏越是没有气焰,她的心情越好,只有将刘齐氏这做妖的恶婆子打压到泥浆里,她才会觉得四周一片清爽。 「对了,秋儿,稻儿,春儿,娘也给你们定了东西,那锦绣阁的主人才从楚地回来,带回了一批上好的湘绣,我叫人定了几个屏风,明儿上午,锦绣阁的人会带着花样子来咱府上,回头,你们自个儿挑些自己喜欢的。」 刘秋香眼前一亮,拂掌道:「娘,听说湘绣绣出来的东西,能够以假乱真,非常漂亮。」 张桂花旁若无人地笑道:「是呢,你虽然请的是苏绣娘子,可也莫小瞧了这湘绣,我已经悄悄派人打听过了,那锦绣阁的主人,应该是想去楚州请湘绣娘子,不过,好像没有成!」 刘秋香又答:「早有闻湘绣绣出来的东西很有神韵,只是咱们青州离楚州终归远了点,即便有湘绣品流来青州,也算不得顶好的,这回托娘的福,终于能见到精緻的湘绣了。」 虽然两人的对话里没人提到湘绣有多贵,但不用担心,谁叫刘齐氏是在黄府长大的。 这点眼力界儿,大家还是蛮相信她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打击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打击 果不其然,刘齐氏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刘三贵家已经如此富贵了。 湘绣中做屏风用的,必定是最有名的双面绣了。 一个人多高的屏风,单是一个双绣就要百多两银子,那屏框用的木头又另外算,松木、花梨木又或是紫檀,再用上云母、水晶、琉璃,镶嵌上象牙、玉石、珐瑯,鎏金、鎏银之类的,这里头无论是什么,那也是要花费不少。 刘齐氏越发收紧了衣袖,她不想让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看到她的落魄。 对,她认为自己是落魄了,因为家中几个出色的孩子,拖累了她! 「好了,好了,真不懂你们,怎么凑一块儿不是聊今天买了件好看的衣服,就是说扯了几块好料子,再不就是说哪个银楼出了新样子。」刘三贵对此很费解。 但瞧着家里从老到少的女眷们,似乎乐此不彼,他也就很聪明的不说什么了。 陈氏带着笑骂道:「你这孩子,这是女子天性,要知,没有这天下的女子爱梳妆打扮,你们兜里的银子,只怕少赚了一大半!」 刘稻香在一旁暗中补了一句:外婆婆,其实吃货们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外婆婆,您这般高兴,肯定是小舅妈又孝敬了您好东西,拿出来跟咱们显摆显摆呗。」 陈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早知瞒不过你这鬼精鬼精的小傢伙,我早已叫人带了过来,你猜猜是什么东西?」 刘稻香伸手轻扯她的衣袖,笑问:「外婆婆,我若猜中了可有赏?」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笑道:「白得了便宜你还想要啥?」 「娘,真是没趣,我可是知道外婆婆的小私库里有不少好东西。」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 「哎哟哟,不得了了,还惦记上我的小私库了,不行,回头我就叫那些丫头婆子们去库房打扫一番,可不能让小老鼠给熘了进去。」陈氏宠溺地看向刘稻香。 她觉得,这闺女就是一个生来带福的。 刘稻香笑着配合她:「娘,看吧,看吧,我就说了,外婆婆的好东西多着呢,小舅妈,回头可记得告诉轩哥儿,让他记着,等长大点了,去跟外婆婆讨来耍。」 陈氏乐道:「哎哟,不行,我的小私库哪有你的肥哟,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小私库里的好东西比我的多多了。」 「哎,原来,我的小库早被外婆婆惦记上了,这可真让我发愁啊,等过大年的时候,我都不知挑哪一件送给外婆婆了。」刘稻香假装无奈地把小手一摊。 陈氏一点都不想放过她的意思,朝她眨眨眼,笑道:「不用挑,不用挑。」 「真的?外婆婆,您可真好呢!」刘稻香闻言雀跃。 谁知,陈氏话风一转:「反正都是好东西,随便拿几件给我撑撑门面就行。」 「啊!」刘稻香一脸懵逼了。 陈氏却乐得哈哈大笑。 刘三贵在一旁瞧得十分高兴,很宠溺地看向自家三个闺女,心中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 防火防盗防小伙伴。 他一点都不想见那些才十五六岁的小同窗们。 「旺贵,让你和娘见笑了,大家快些落桌吧,桂花,让人上菜。」 他又回头对刘旺贵说:「我也是暂住小舅子家,只能借他这宝地一用。」 刘旺贵笑答:「三哥言重了,若你同样中了举子,前程必是在京里,自是不必在此购买院落长居。」 刘稻香觉得,他之所以这般说,只因他禳中羞涩罢了,又不愿显得自家底子太薄。 「再说了,张老爷可是咱青州出了名的富商呢,早就听闻朋友提起过,说张老爷走过的路,看过的景,比咱们吃过的盐还多。」 对于这一点,刘旺贵是非常羡慕的,试问,在大周朝,有几个能像张裕德这般,乘船周游列国? 张裕德少不得要客套一番,这时,丫头、婆子们鱼贯而入,只见丫头们十分熟稔地从托盘里取下菜碟摆上着。 香甜鲜嫩的白灼虾,美味的菊黄肥蟹,外焦里嫩的芝麻烤羊排,红如玛瑙的东坡肉,辣香十足的辣子鸡,粉糯可口的饭豆煲猪脚汤...... 这一样样的菜式,无疑是再次提醒刘齐氏,张家与老刘家是天壤之别。 刘齐氏看得又是一阵眼热,陈氏在一旁笑着对丁月桂说:「你最喜欢的白灼虾,快些吃。」 「哟,我说亲家母啊,你们家的这规矩可真稀奇啊,哪家的媳妇不是给公婆捧饭安箸,伺候着老人家进羹吃饭。」 刘齐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又是招来一阵白眼。 这边桌子上的女眷,没有一个理她的,一个个都低头捧饭吃得十分香甜。 打脸就要打得人家脸啪啪响,而不是浪费口水,浪费表情。 只需在衣食住行上,狠狠地压着对方,就可以很舒坦了。 陈氏在自家贴身丫头的动作下,这才想起自己漏了一件事,只听她吩咐道:「对了,思谷,去把我先前得的陈年葡萄酒开了,拿出来让大家尝尝。」 刘齐氏不在意地问道:「稻香,你家今年还酿了野葡萄酒?」 「没啊!」刘稻香笑答。 陈氏在一旁摆手道:「野葡萄酒有野葡萄酒的味道,这西域来的葡萄酒味儿又有些不同,咱们哪懂得那许多,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 西域来的?刘齐氏震惊了,上回中秋宴,她是在黄府过的,有幸得了黄大夫人的青眼,邀了她一起坐席,得黄大夫人赏,吃了一小杯葡萄酒。 黄大夫人待她吃完后,方才告诉她,这西域来的上等葡萄酒,她吃的那一小杯就值一两银子呢。 刘齐氏眼见一小丫头怀抱一琉璃瓶,另一小丫头手捧一碗大碎冰。 心中暗骂陈氏是牛嚼牡丹,不识好货,瞧着这些败家娘们一个个拿茶碗吃葡萄酒,她的心,都在滴血了。 刘稻香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用茶碗吃酒,反到觉得此举大俗大雅,随性而为。 「可有给那边那桌送去些?」陈氏问思谷。 思谷笑答:「哪里不曾,咱老爷还嫌不够呢,直嚷嚷着叫人再取些来。」 陈氏却把脸一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酒后劲足着呢!」 「外婆婆,四叔真要是吃醉了,小舅妈这儿别的不多,这客院还是有些的!」刘稻香赶紧把话岔开。 丁月桂咬着舌头打转,答:「是的。」 刘齐氏一边吃酒,一边留意这花厅里,只见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众多,总个花厅却只有主子们在随意地说上两句。 酒过三巡之后,刘稻香这一桌已用饭完毕。 刘齐氏生怕刘旺贵吃多了酒,便在这边高声提醒:「旺贵,莫要贪杯吃多了,你回去后,看你媳妇捶不捶你。」 刘旺贵已经吃得满面红光,平日鲜少吃到这些好菜,又有如此美酒可饮,刘齐氏的话,哪里会听得进去,只胡乱应付了几句,又与刘三贵、张裕德、刘大富吃到一块儿去了。 刘稻香的眼睛眨了眨,朝身后侧伺候着的青丝看了一眼。 青丝默默地屈膝福了福,很没有存在感地退下了。 另一边的青梅见了,眼里闪过一丝看好戏地兴奋。 「来,来,来,奶,咱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不曾见了,孙女怀想念的,奶千万莫要推辞,让孙女儿敬奶一杯。」 刘稻香这话一出,在坐的,除了一脸享用的刘齐氏,剩下不知情的众人,都一脸怪异,不知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又想卖什么药了! 刘齐氏对于刘稻香的服软,心中大喜,自然乐得刘稻香恭敬地态度,很高兴地举起酒杯,先干为净了。 刘稻香悄悄睨了一眼醉意朦胧的刘齐氏,以袖轻遮,举止优雅地干了那杯葡萄酒,从头到尾,她就只吃了这么一杯。 吃完杯中的酒,她暗中朝刘秋香使了个眼色。 刘秋香动作不慢,同样以这样的理由与刘齐氏碰了一杯,接着是张桂花,后又是丁月桂,再后是陈氏,虽然众人不明刘稻香是何意,但大家还是照着做了。 刘齐氏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淡茶,正想说这杯里的茶叶太少了,只听刘稻香已经在说:「奶,莫要误会,这是我以前听那个赵大夫说的,饭后,莫要吃浓茶。」 赵大夫就是苏子烨身边的赵太医。 原本吃饭,吃得很高兴的刘齐氏,顿时心塞不已。 「对了,我先前在前厅时,听得秋香说,她要开绣坊,可是在青州城内?」刘齐氏心里惦记着另一事,心里总怀疑这是假的,绝不可能是真的,刘三贵这贱种哪里有那能耐。 偏偏刘秋香一脸乖巧地答道:「是呢,就在城内临河大街上,位于城西。」 「临河大街?那不是正大街?」刘齐氏真的想问,她听到的不是真的。 临河大街是整个青州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大街,更何况城西多是富商聚集,这兜里的银子会少了吗? 所以,城西的铺子,一向贵过城东的。 「那得老值钱了。」刘齐氏很想打听清楚。 刘秋香抿嘴轻笑:「不过是个小门面罢了,哪里老值钱了,也就是我快要出嫁了,爹娘心疼我,凑了点钱,我自己赚了点,东拼西凑,这才买下来的,哪里比得过那些富商。」 她是个诚实的小姑娘,也确实比不过那些富商。 但她,却有个顶好的才能,女红非常出色。
第四百三十二章 略施小计 第四百三十二章 略施小计 「说起来,咱稻香丫头还没说亲吧,不是我说,这闺女啊,就不要远嫁,远嫁了娘家隔得远,吃亏了还没地儿去说,要我说,就嫁在咱们乡里,乡里乡亲隔得近,时不时还能回回娘家,更何况,你们最疼稻香,只有放在眼前才安心吧!」 刘齐氏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脑门子,又道:「我到是认识些乡绅夫人,有些人家里条件不错,最好的一户,家中有良田数百亩,那家的家主还是个秀才呢,那孩子如今已十五六岁,已经是童生了呢,好多人求上门来想结亲,那位夫人一直不肯,不过,她透过口风,瞧上了你家稻香丫头!」 张桂花已经厌烦地朝她翻白眼,陈氏一张老脸也跟着沉下来了。 张桂花听得心头火直冒,这也叫好?真当她生的闺女只是阿猫阿狗么! 随便拉出个人来,就能打发了。 「咱稻香性子打小野惯了,就是个小牛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心性未定,还得在家多养两年呢,依我看啊,将来给她找的夫君,得找个能镇得住她的,不然,家里还不得被她掀了天,还得气坏公婆。」 这种事不好明着回拒,实在都是一个乡的,她怕刘齐氏传回去添油加醋,不明情况下,会结下仇怨。 这话,成功地让刘齐氏想起了刘稻香手举砍柴刀,目露凶光,满院子追着她跑的情景,刘齐氏不由打了个激灵。 心中暗恼自己不该管不住嘴,提起这一茬来。 刘稻香眼瞧着刘齐氏话都说不全了,便唤来青梅,让她叫人扶着刘齐氏去了客院歇着,又亲自去了刘三贵他们那一桌。 张裕德最喜欢这个精明能干的外甥女,见她过来,笑问:「你们这么快吃过了?」 刘稻香又笑道:「嗯,奶多喝了点葡萄酒,有些上头了,我叫小丫头扶她去客院歇歇,我特意过来,是想问四叔,要不要先让奶在这里歇一晚,等下派个人去迎来客栈给四婶送个信儿。」 刘旺贵现在已经有些吃多了,不过还没有显出来,他略一沉思,笑道:「不用了,回头,等你奶酒醒了,我带她回去。」 刘稻香心中暗笑,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临走前,多看了一眼捧酒的小丫头,那小丫头回头朝她眨眨眼。 刘稻香心下瞭然,转身施然离去。 好戏已开场,她不必再留下。 那边陈氏年纪到底大了,已经叫上丁月桂与张桂花离去,刘秋香与刘春香还在等着她。 刘稻香离开前,又低语吩咐了青梅几句,青梅点点头去寻丁月桂了。 出了花厅秋风一吹,有些脑晕的三人顿时清醒过来。 刘春香娇声问道:「二姐,先前你为何让大家那般吃酒,好生没趣。」 「有趣的话,你就看不到后面的大戏了。」刘稻香笑着卖关子。 「还有大戏?什么戏?几时开锣?」刘秋香跟着一连串的问话。 刘稻香抬头看天,今儿是九月十二,因着下雨的原故,只看到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你们今儿晚点睡,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好二姐,你就提前跟我们说说嘛,好不好,你若不说,今儿好戏开锣前,我的心儿,怕是要一直被猫爪子挠了。」刘春香跟她撒着娇。 刘稻香好笑地轻点她额头,笑道:「这招对我没用,提前说了,可是会不灵光的。」 经她这般一说,另两人哪里还有睡意,一点回自己房的心思都没有,随着刘稻香进了她的房间门。 刘稻香无语地看着这两只,暗想,也不知花厅那边,还要吃多久的酒,她估摸着怕是还有大半个时辰,笑道:「左右是要等着打发时辰,不如咱们支起桌子,摸上两圈?」 「打马吊,好啊, 好啊,我正想多练练手,到时好大杀死方。」刘春香头一个举双手贊成。 刘秋香无奈地看向她:「看把你美的,有空闲来打马吊,还没空闲学女红么?」 「大姐,你就当打马吊的是另一个人吧,你没看见,你看不见我。」刘春香扯着她的衣袖轻摇。 刘稻香打趣道:「你当是学了法啊,还看不见你,是个瞎子都能瞧见你站在这儿。」 「二姐!」真是的,干嘛非要拆穿她的小把戏嘛。 「哼,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还不如多长劲点,赚多点银子,我想,娘肯定不会再念叨的。」刘稻香想起自已的身价,十分得意地笑了。 「二姐,你今年究竟赚了多少银子?」刘春香搓着小手,眼珠子直转! 刘稻香笑骂道:「你还是先管好跟前的那个摊子吧,管好了,可不比我们赚得少。」 刘秋香笑眯眯地弯下腰,就着纸灯笼透出来的光,伸手捏了捏刘春香嫩没的小脸蛋,笑道:「你个小财迷,莫要急,赚了银子,可以再买铺子又或是良田,都是可以的,以后不做现在这摊子事,你也是有钱的小地主婆!」 刘春香又道:「谁说不能做了,我将来可以开个武馆,包管赚钱。」 刘稻香闻言,伸手抚额,表示,她现在相当的头疼,只得耐着性子说道:「是不是给你一匹马,一把剑,你就想离家仗剑天涯了?」 「不可以吗?」刘春香一直有个女侠梦。 刘稻香又问:「那你捨得爹娘,姐姐们,还有咱们家的两个小魔王吗?」 「自然捨不得,我可以时常打马扬鞭,回来瞧瞧。」刘春香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透露出来了。 刘稻香深深唿吸,她不能生气,绝不能生气,怎么这小丫头养着养着就变成熊孩子了,还一门心思琢磨着来个离家出走。 「那你要想好哦,对了,你没有见过咱们以前过的苦日子,嗯,我有的印象也少,但大姐以前可是吃过不少苦,不如,你先让大姐给你说上些时日,虽说,你也算有自己的产业了,但在外头风餐露宿那是常有的事。」 刘春香又答:「我很好奇外头是啥样子的,你没听咱爹游学回来时说起外头,那叫一个精彩啊!」 刘稻香瞬间秒懂,就她家三妹这性子搁在现代,那肯定是个骨灰级的背包族。 背包族啊,她光想想就觉得头疼欲裂了。 得想个法子打消她的念头才行。 「哟,原来三姑娘是羡慕游山玩水啊?这还不简单,三姑娘努力多搂银子,将来自己挑个中意的将军当夫君,到时想看大漠孤烟直,黄河入海流,哪样不成?」 原来,罗姑姑听说自家姑娘回来了,便过来看看。 「罗姑姑,快过来坐。」刘稻香朝她招手,在她的心里,罗姑姑不仅仅是伺候她的姑姑,而是她的恩师,教会了她如何在封建礼教钻空子,教会了她如何在这大周朝能够稳稳噹噹的生存下去。 「你怎地过来了?」 「奴婢听说姑娘在前头吃了酒,担心姑娘吃多了会上头,便叫小丫头给姑娘们兑杯温蜂蜜水。」罗姑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丫头把蜂蜜水端给屋里的三位姑娘。 刘稻香接过来笑着一饮而尽。 「姑姑,正好我们准备打马吊,这不,三缺一呢,要不要来摸一把,姑姑的手气一向很好呢!」 刘秋香与刘春香跟着一起怂恿,两人与罗姑姑也是挺熟稔的。 桌子支起来,马吊打起来,一时,刘稻香的屋里十分热闹,这时间就在四人碰牌、摸牌中过去了。 「哈哈,海底捞,我终于赢了一把,快,快些给钱。」输了一晚上的刘稻香,终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时笑得花枝乱颤。 春暖在跟春娇小声咬耳朵:「嘻嘻,姑娘先前可是输了半吊子钱,这回,怕是要回来好几百文了。」 春娇在心里算了一下,答道:「嗯差不多还赢了几十文。」 「哈,辛苦了半晚上,竟然是白忙活了。」罗姑姑看着自己怀里的铜板子,又飞回了刘稻香的面前。 「不会吧,输了我一个人?」刘春香点了点自己面前的铜板子,她竟然输了三百多文。 而刘秋香输了一百多文,刘稻香小赢几十个铜板子,最大的赢家,果然是罗姑姑。 「姑娘,姑娘,客院那边闹起来了。」 一向稳重的青梅,说这话时,难掩心中的激动。 刘稻香得意地数出刚赢的几十文铜板子,笑着对青梅说:「这事儿,你们几个办得不错,拿去分了吧!」 青梅四人自然是笑嘻嘻地谢了刘稻香,她们数了一下,一人能分个十文钱,剩下四文钱,正如刘稻香所言,留给春娇,让她回头买些瓜子来嗑。 「姑娘,咱们现在去?」春娇一听好戏已经开始,在一旁急得撩耳挠腮,生怕去得晚了,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刘稻香好笑地问:「别急,再等会儿,青梅,我说你一直没回来,莫不是在那里等着?」 「没有,没有,奴婢去寻了舅夫人禀明那事后,便去垂花门处寻了婆子们说话。」青梅笑嘻嘻地直摆手。 一屋子人瞭然地看向她,这位是看戏不嫌事大,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了。 「二姐,二姐,到底是什么戏?」刘春香一晚上都惦记着这处戏。 刘稻香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笑道:「你不是很厌烦钟莲儿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跑慢了没戏看 第四百三十三章 跑慢了没戏看 「哎呀,别提那块年糕了,真是烦死人了,动不动不是要晕到,就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真是让我没话说,我周岁才六岁,她都十五了,我去,比我大一半,还眼泪巴巴的,一副我欺负了她的样儿,看着就想吐,咋不快点消失。」 提起钟莲儿,刘春香就巴拉巴拉的跟刘稻香吐槽这块年糕。 「嘿,三妹妹,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能睡个安稳觉了。」刘稻香想起张裕德后来打听到的事,只想快点把这钟莲儿打发走。 「姑娘,姑娘,夫人、老夫人、舅夫人都已经被惊动了,如今已经快到前头了。」吴姑姑不知何时进来了,此时正告诉刘稻香,可以去前头瞧热闹了。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回头对刘秋香与刘春香两人说:「咱们也去,路上走快点,去得慢了,那边的戏怕是会收场了。」 「那还不快点!」刘春香一马当先,跑了出去。 刘稻香与刘秋香相视一眼,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两人紧随其后去了客院那边。 那个客院是一个空置的客院,因院子西侧种了一墙的红蔷薇,因此,叫着蔷薇院。 三姐妹到时,少儿不宜的画面已过。 「奶,这是咋回事?」刘稻香故做不知,惊疑地看着院子里的人,悄悄问刘齐氏。 刘齐氏无不得意地答道:「真没想到,你们家还出了这样的败类,竟然敢爬主子的床。」 哦!事成了!刘稻香心中大比剪刀手。 「不可能吧,是谁?小舅妈一管把府里打理得很好,哪里会出这样丢主家脸的丫头,不死也要磨掉三层皮的,小舅舅府上的府规可不是摆着玩儿的。」 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提醒刘齐氏把对方看清楚,哪里像小丫头了? 刘齐氏闻言心中一凛,再定眼瞧去,果然,那小姑娘的打扮不似一般婢子,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哪个主子身边的得力丫头? 又想起心里藏着的一件事,觉得,这样也不错,能把这府里主子身边的得力丫头弄到手,说不得,她还能打听不少这府里的秘密。 刘齐氏心里的小算盘,那是拔得噼里啪啦作响,盘算着自家能从这中间获利多少。 「哼,我到要瞧瞧是哪样的婢子,你可得跟你小舅妈说,我家旺贵可受了不小的惊吓。」 一个婆子正好站在刘齐氏身边,满脸怒意地抢着说道:「什么惊吓不惊吓,要我说,是迫不及待吧,刚才那姑娘可是说了,她不过是路过,却被姑爷给拖进这院里的屋子里,行那起苟且之事。」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伸手摸着小下巴,这县令千金身旁的管事婆子来得挺及时的嘛。 「二姐,二姐,我刚才钻进去瞧了,是那块年糕,正一脸柔弱地倒在地上哭个不停呢!」刘春香仗着人小劲儿大,到是从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挤了进去,瞧了个分明。 「你说是钟姑娘?」刘秋香香帕遮口,一脸的惊讶。 刘稻香同样惊诧地问道:「不可能吧,你会不会是瞧错了?莲儿姐姐不是在她自个儿的院子里么?」 刘春香眉开眼笑地答道:「哪里会看着,比珍珠还真呢,真是那块......真是莲儿姐姐!不过,我也不知她为何从此经过。」 刘稻香身边的春娇这时说道:「姑娘,要不,让奴婢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齐氏听得这三姐妹是如此称唿那小姑娘,心中不由打鼓,莫不是这也是府上的客人,若这样,是不是表示她儿子捡漏了?! 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好丫头,你们口里说的钟姑娘是谁啊?」 刘稻香暗中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鱼儿,果然上钩了。 「唉,提起莲儿姐姐,也是个命苦之人!」 命苦?难道是张家远房没落的亲戚来投奔的? 刘齐氏心下有些失望,后又转念一样,亲戚也不错,至少,在张家与刘三贵家还是有些面子,瞧着,似乎与这三姐妹的关系很不错,或许,他儿子合该就是命好,该为老刘家开枝散叶。 刘稻香看她一会儿纠结,一会儿郁闷,一会儿又一脸释然,转眼又一脸高兴、得意! 眼见刘齐氏回过神来,听她问:「那钟姑娘如何个苦命法?是你小舅舅那头的远亲,还是你外婆那头的远亲?」 不得不承认,刘齐氏的脑洞其实也开得蛮大的。 刘稻香笑着摇了摇头,答道:「不是,莲儿姐姐是我爹在路上顺手救下的。」 闻言,刘齐氏稀疏的两捌眉毛拧成了麻花,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怎么想,都觉得挺吃亏:「这可不行啊,你四叔有功名在身,即便纳妾,也是要纳身家清白的。」 刘稻香暗中撇嘴,什么功名在身,不过是个不值钱的秀才子罢了。 还真当她儿子披了黄袍,穿了马褂不成? 「啊?奶,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稻香一脸惊讶地看向她。 刘齐氏才想起眼前的小丫头并不知里头发生的事。 「没啥,只不过是你四婶嫁过来已快一年了,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呢,若是有身家清白的,到是想给他纳个妾,不图别的,只图能给他留个后。」 刘齐氏答得随意,但这藉口说出来,想必原装正版的古人们是很认同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钟姑娘是被你爹救下的,那她的爹娘呢,怎地还不接她回去?」 刘稻香暗嘆,刘齐氏这套话的水平还入得了眼。 「我不是说了,她是我爹救下的么,原本,莲儿姐姐一家是蜀州人氏,她爹是个生意人,本来一直走南闯北做生意,想来是觉得年纪大了,便去鲁州见了亲戚后,带着一家子转身回蜀州老家养老,谁知,行至半路偶遇强盗把她爹娘及僕从都打杀了,亏得遇到了我爹他们,这才救下了这对主僕。」 刘齐氏闻言,心中活络起来,原来那姑娘家是经商的,瞧着难怪生得细皮嫩肉,想必是家中十分殷实。 转念又一想,即然是回家养老,那应该是带着很多钱财才对,也不知那伙强盗有没有把那钱财抢走。 于是,她急忙问刘稻香:「那伙强盗呢?真是一群狼崽子,这般作孽,是会遭报应的。」 刘稻香心中冷笑:哼,也不知这老婆子的报应几时会来,人在做,天在看呢! 「奶,你是知道的,我爹身边请了两大高手当护卫,又加上是众多学子游学归来,自然是三两下就把那些强盗打趴下了,并且以扭送到官府,听说判决已经下来,秋后斩!」 刘齐氏昏黄的眼珠子滴熘熘直转,心中盘算着,如此也好,不过是一无父无母的孤女,欺负了也就欺负了,更何况,这孤女还是个多金的,合该是他儿子有福,命里有这么一处福要享。 「姑娘,姑娘,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春娇掐着点儿出现。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问道:「快些说说看。」 春娇这才半真半假地跟大傢伙儿说起打听到的事。 ...... 原来,刘稻香她们这一桌散席后,刘三贵他们那桌越聊兴致越高,那一顿饭可是吃了一个多时辰,自不必说,不管刘旺贵有些吃多了酒,连刘三贵也有醉意,唯一还算清醒点的,就只有张裕德,瞧外头天色已晚,他便吩咐了下人把刘旺贵安置在客院,丁月桂听说后,一边吩咐人下去煮醒酒汤,一边派人去迎来客栈给杨氏送信。 杨氏收到信时,已经从布政使夫人那儿回来了,听说刘旺贵与刘齐氏吃多i酒了,她不太放心,便打发了身边的管事婆子过来瞧瞧。 那管事婆子以为讨了个好差事,谁知,看到了要洗眼睛的事儿。 昨儿晚上,刘旺贵喝高了,酒已经开始上头,张裕德与刘三贵便留了他在这里睡一晚。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谁知,他睡下不过一会儿,觉得胸口难受,晕晕沉沉中自个儿起了床,打开门一瞧,自己带来的小厮也不知野去哪儿了。 他也懒得去寻,自个儿出了院门沿着那黛瓦白漆的院墙缓缓走动,一时到也觉得舒服了点。 这一路行下来,也不知走到了哪儿,正巧前面有一座小院,吃酒吃得晕了头的刘旺贵以为是自己先前所住的小院,抬脚便朝这边行来。 「站,站,站住!」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顿时挠在了刘旺贵的小心肝上,痒得他实在难受,不由加快了脚步上前。 钟莲儿一身浅丁香色素缎长褙,只在衣襟与衣袖处另镶了紫色银线暗纹绣边,一头青丝不过是用一个圆润的珍珠钗轻轻挽着。 此时,她正小嘴紧抿,右手紧紧捏着手帕靠在左胸前,身子稍稍后倾,惊恐无比地瞪大了眼睛。 钟莲儿一点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在这几个连着的客院这边,会有男子出现! 刘旺贵此时酒精烧脑,借着远处晕暗的灯光,他还是能看出,眼前的小女子身段不错,是他喜欢的那种,又思及,原本翠柳也是有这般身段,才勾得他心猿意马。 「翠,翠柳,你,你怎么,在,在这儿。」 相比杨氏那骨牌般平坦的身子,刘旺贵更喜欢大肉包在手中弹滑的感觉。
第四百三十四章 认错人 第四百三十四章 认错人 钟莲儿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认错人了,她又心急着绿珠儿白日里受凉,又烧得利害,她想快些摆脱眼前的男子,赶紧去前头寻了婆子帮忙,好暗中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刘旺贵酒醉心明,哪里会不知眼前的人不是翠柳,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他十分怀念以前与翠柳在一起的那段销魂日子。 「翠柳,翠柳,快些过来扶爷一把。」 眼见他又朝前走了两步,迎面扑来一股酒臭味,吓得钟莲儿连连后退,忙道:「这位老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翠柳。」 「翠柳,你又哄我了!」 翠柳,因为刘齐氏的作为,已成了刘旺贵心口的那颗硃砂痣了! 刘旺贵明知眼前的不是翠柳,趁对方不注意,一个勐扑上去,紧紧搂住钟莲儿,嘴里还胡乱地说着:「乖乖柳儿,爷想死你了,真香啊,爷好久没有闻到这香味儿了,一见到你,就勾得爷的魂儿都没有了。」 「你,你,你放开我。」钟莲儿毕竟是真古人,她可不敢在此时高声大唿,挣扎着想离开刘旺贵的怀抱。 刘旺贵再如何是书生,可刘齐氏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身体一直养得倍儿棒,钟莲儿那点拎鸡之力,又哪里扛得过刘旺贵这个正常男子。 钟莲儿察觉刘旺贵低下头来,连忙把头往另一边偏去,心里恨不得把眼前的陌生男子碎撕万段。 「嘿,叫吧,大声的叫吧,乖柳儿,爷最喜欢你叫了,叫得越大声,爷越喜欢。」 热气烘在钟莲儿白皙的小颈上,一股热意从脚趾头涌上头顶,顿时像只煮熟了的,香嫩无比的大虾。 「真香啊!」刘旺贵的薄唇落在她的颈上,钟莲儿顿时身子一僵。 「想了吧,爷好久没偿过你的味儿了。」刘旺贵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不过是张府的一个小丫头罢了,睡了也是白睡,还能找他讨清白不成? 这一招,随那位黄大人出去应酬几次后,刘旺贵才知道的。 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不然,每个府上为何养那许多漂亮的婢子,还不是供他们这些客人享用的。 若是瞧着钟意,想带回去,只要跟这家主人说一声,都会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谁又会真的去再意这些婢子,左右是签了死契的。 刘旺贵之所以这般温柔,不过是在搂住钟莲儿的那一剎那,他动了心思了,那蛮腰小而有力,他的手掌继续往下移,摸到圆而挺翘的两瓣,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钟莲儿的小屁屁,手感很不错。 他索性假装认错到底,顺了自己那一丁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二话不说,打横里扛起钟莲儿直接进了小院的房里,屋外秋风瑟瑟一地寒凉,屋内春意扬扬一室璇旎。 一直到刘旺贵爽得不能再爽了,正搂着寻死觅活的钟莲儿劝慰时,县令千金杨氏打发的管事婆子寻上门来。 众人这才发现刘旺贵不在自己的小院里休憩,连原本歇下的张裕德、刘三贵都给惊醒,两人匆匆赶来,又带着小厮们在各处寻找,这才在这偏避的小院寻了刘旺贵。 但是,那一室的味儿又叫两人如何瞧不明白,更何况,钟莲儿衣裳不整,泪眼婆娑地冲到两人面前,勐地一跪。 「两位兄长,还请给莲儿做主。」 一句话,惊吓到了刘旺贵,他还以为自己捅了天大的漏子。 刘稻香等人过来时,刘三贵与张裕德已经叫两人收拾过后才出来的。 至于钟莲儿为何倒在地上,是被那管事婆子带来的人,暗中绊倒的。 刘稻香闻言暗中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着痕迹的把这块年糕甩出去了。 钟莲儿实在是太爱粘人了。 在她们三姐妹的心中,钟莲儿=狗皮膏药! 刘齐氏听到前因后果,立马鬼叫着冲进人群。 刘春香咬着小手指问:「二姐,她干嘛这般急动?」 刘稻香抬头看看乌漆摸黑的天,又低头看着一脸懵懂的刘春香,原本,这些骯脏事是不该让刘春香知道的,可刘稻香怕她以后长大了会吃亏,咬咬牙把她带过来了。 「三妹妹,瞧清楚了吧,她这是急呢,人家钟莲儿是个财神,她还不得快点下手,把这尊财神接回家去,免得夜长梦多。」 刘春香闻言略有所思。 人群里,再次传来刘齐氏的大吼:「都给我让开,别伤到我家莲儿了,乖,孩子,是我家旺贵不对,让你吃了这个亏,放心,我是他娘,自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吃这个闷亏。」 那管事婆子闻言顿时心生恼意,如果眼里冒出的火花能烧东西的话,估计刘齐氏现在已经被烧得只剩把骨灰了。 刘稻香三姐妹相视一眼,她对另两人笑道:「不如去瞧瞧?!」 另两人自然是应了,青梅率先一步,轻轻拍了拍一个正兴奋地说得唾沫横飞的婆子的肩膀。 「干啥呢!要瞧热闹自个找地方去,我也要看。」那婆子一点都没识意到小主子们正在后面瞅着。 青梅伸手抚额,春娇此时正好跟上来,看到她头疼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喂,我说婆子,你挡着姑娘们的路了。」 「挡谁了?没挡......」那婆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瞧是府里的掌上明珠们,连忙点头哈腰赔着笑:「姑娘们,可千万别发火,都是婆子不好,瞧得入了神,一时没有发现姑娘们过来。」 热闹,人人都爱看。 刘稻香并不生气,这是人之天性罢了。 「罢了,让开吧!」 她不过是轻轻一说,那婆子立马狗腿地帮她们开路,刘稻香三姐妹很快就已经来到了最内圈。 而此时,正在上演一处好戏。 刘旺贵一脸懊恼地站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刘稻香暗中损他,不知是不是想不到用什么法子收场,这才任由刘齐氏继续做妖。 而县令千金杨氏打发来的管事婆子,此时一张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只怕正暗恼刘齐氏打了她主子的脸。 刘齐氏更是有趣,此时正将钟莲儿搂在怀里,心肝儿,肉肉儿的叫着,好似钟莲儿是她的闺女似的。 当然,她是属于那种只打雷不下雨的,钟莲儿才是真的伤心欲绝,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想去前头找婆子,请她们帮忙请个大夫来瞧瞧绿珠,结果,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好了,好了,快些起来吧!」刘三贵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这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哭有个毛用啊! 更叫人心生恼意地是,也不知怎么让他养母也过来,这不是纯粹来瞎搅和的么? 刘三贵发了话,婆子们不敢再幸灾乐祸地看热闹,都是一脸同情地想将两人扶起。 结果! 钟莲儿本打算顺着台阶下,如今已是深秋,坐地上不是一般儿的遭罪,她本想表现得可怜点博同情,谁知,这些丫头、婆子没一个是有眼色的。 竟让她一直在地上倒着,愣是无人帮忙,好在后来眼前这莫名出现的老婆子,要不得,她会冻得直打哆嗦。 她的想法是很美妙,但奈何,刘齐氏是个相当爱惜自己的人,今儿,她身上穿的,可是陈氏的新衣裳,如此值钱的亮缎,她又哪捨得在穿头回时弄断。 所以,刘齐氏蹭下来搂钟莲儿时,是踩在她的长裙上的,她私心里是想避免地上的泥灰弄脏了这身好衣。 于是有了眼前的一幕。 「哎哟,嗤——!」钟莲儿一个重心不稳又再次往地上倒去,连带着搂着她的刘齐氏跟着扑倒在她身上,而因为这一番动作,钟莲儿的月牙色白褶裙,很给力地撕烂了,露出里头粉红的长内裤。 「啧啧,真是可怜!」刘稻香咂咂嘴,其实,她只是想帮刘齐氏圆了给么儿子纳妾的梦。 钟莲儿这回真的摔得好惨,被就被刘旺贵狠狠地吃过好几遍,初经人事,正是身子难受时,哪知,刘齐氏又无意间作了恶,愣是害得钟莲儿又吃了个大亏。 「哎哟,可伤着你了?人呢,还不快来搭把手,帮忙扶一下。」 刘齐氏到了此时,都不忘学从前黄老夫人的作态! 只因是在张裕德家,她的话略微收敛了点。 一旁的张桂花瞅见刘三贵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连忙吩咐自己身边的婆子去帮忙,钟莲儿疼得小脸煞白,反而引得刘旺贵时时为之侧目,又想起先前在里头时,她那娇怜求饶的小样儿,直弄得他心里痒得不行,恨不得立把钟莲儿扛回屋,再来个三百回合的妖精打架。 「姑爷,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我家姑娘虽说是个容得下人的,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抬进屋的。」管事婆子瞧刘旺贵那样,是过来的她立马面沉如水,心里暗暗庆幸自家姑娘牢牢把持着自己的嫁妆。 同时,她话里也有警告刘旺贵的意思。 刘旺贵是个读书人,或许他读书不怎么样,但他常年打着以诗会友的幌子在外头混着,更是得黄大人亲自带在身边提携过一番。 管事婆子的话,无端引起他心中的不满,不过是个县令千金罢了,哼,还想一辈子压在他头上不成,他自己若是能当上县令,自有千千万万种方法整治杨氏。 若那娘们还敢似现在这母老虎般,他到时索性再换个婆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太不要脸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太不要脸了 「你想如何?」刘旺贵目光冰冷地看向那管事婆子。 管事婆子缩了缩脖子,她知道自己僭越了,当刘旺贵问她时,管事婆子沉默了。 刘旺贵心中瞭然,她的态度已给出了答案。 只不过,他刚尝过了钟莲儿的味道,比起杨氏的更加鲜嫩,更能撩动他的心思,叫他吐出这块吃进肚里的肉,他怎么想都是捨不得。 更何况,与翠柳最大不同的,这钟莲儿瞧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母子俩的心思如出一辙。 管事婆子说话声音虽不大,但依然叫已经留意的钟莲儿听见了,此时,她只是拿着帕子掩面哭泣,任由婆子们再次把她扶起来。 「乖儿,莫哭,都是我生来讨债的做错了事,错把姑娘当那......实在是委屈了姑娘。」 钟莲儿听她如此这般说,想起自己家的没落,越发哭得肝肠寸断,闻者落泪。 刘齐氏拿出帕子给她拭眼泪,一边打量她的衣着,丁香色的素缎,一瞧便知,那是块好料子,虽然头上没戴什么东西,就凭这一身衣裳,刘齐氏就能断定,钟莲儿身家不菲。 她正琢磨着如何才能让钟莲儿同意,让她给自家么儿子做小,如此一来,想必杨氏那恶妇会被气得半死。 儿媳妇会被气得吐血,刘齐氏表示,她的内心是无比欢快,如同数不清的蝴蝶开心的撒着花儿。 「旺贵,你过来!」 刘齐氏想先听听自家儿子的意思。 刘旺贵正愁怎么摆脱眼前讨人嫌的管事婆子,听到自家娘老子在喊,立马撒丫子跑了过去,把那个管事婆子气个半死,这叫什么事儿? 管事婆子有心想说,她问的话,自家姑爷还没回答呢! 这到底是会纳还是不会纳啊! 若刘旺贵安份守已,不纳妾,自有他的好处,若是纳妾...... 管事婆子心中琢磨着,只怕自家老爷往后会给姑爷不少排头吃。 且不说管事婆子心中如何不痛快,只说刘旺贵小跑到刘齐氏的身边,眼神儿时不时的飘向钟莲儿,好一朵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娇花,刘旺贵心下一狠,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有钱的娇花弄进自己屋里。 「娘,都是儿子的错,您可莫要气着自己,若是觉得气儿不顺,便伸手多打儿子几下,只要是娘打的,儿子都不觉得疼。」 要不说,刘齐氏最喜欢刘旺贵呢,在她眼里,么儿子最有出息,即会念书又最讨她欢心,此时,更是瞧明白自家么儿子的小心思,心下又是一阵得意。 「哎哟,你这个讨债的,我真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你咋就这般煳涂,这事儿能这么干嘛?昨儿叫你莫贪杯,你偏不听,如今可好,捅出这么个大篓子,往后,等你媳妇知道了,有得跟你闹的。」 刘齐氏提起一茬,才想起,自家屋里还供着个祖宗呢,她是想给杨氏添堵,但也没想过要把杨氏得罪狠了,毕竟,杨氏的爹是县令爷。 这般想着,她发黄的老眼珠转了转。 一旁的刘稻香无意中瞧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莫不是这老婆子又要出什么么蛾子吧! 她眼见刘齐氏朝那跨着老脸的管事婆子走去。 「杨管事,如今这事儿可怎么好?」 刘稻香至此才明白,那婆子随了杨氏家的姓,杨管事是杨氏的左臂右膀。 她此时好似没听懂刘齐氏的话,答道:「老夫人说笑了,这事儿怎么处置,还不得看老夫人的意思?」 哼,想把她家姑娘推上风口浪尖,做她娘的蠢梦。 刘齐氏是黄府出身,却忘了,杨管事家是世代家生子,又在杨家浸染数年,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比刘齐氏还要清楚。 刘齐氏为之心儿一堵,她压根儿就没想到,杨管事这老婆子一点都不上套儿。 「哪能这般说,还是要看看咱媳妇的意思,这钟莲儿瞧着也是个家世清白的,旺贵无心闯下这起子祸,若真做了那等天诛地灭之人,只怕他的前程也是会断了的。」 刘齐氏转念之间,又换了一个说法。 杨管事闻言心里越发恼怒,只觉得刘齐氏蹬鼻子上脸了。 「其实,姑爷有那能耐能步步青云,我就姑娘自不会多说什么,即便姑爷往后只在三十里村打着转儿,我家姑娘更不会说什么,左右,我家姑娘旁的不多,这嫁妆,想必老夫人心里门儿清。」 当初那厚厚一摞的嫁妆单子,着实狠狠震惊了刘齐氏一把,原想捡些漏子,谁想杨老夫人是个精明利害的,愣是把嫁妆里的不动产,全都搁在了邻县,由着自家府上分出去的两房人打理着,而这些人,又全归杨氏所管。 就好比一块好肥好靓的红烧肉吊在了刘齐氏的面前,看得着吃不着...... 忒么太搓磨人了。 刘齐氏几个回合下来,都被杨氏四两拔千金,愣是没有把恶婆婆这名头给甩出去。 婆婆帮自己的儿子纳妾,与老娘帮自己当家的纳妾,那可完全是两码事。 这黑锅刘齐氏没有甩出去,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刘齐氏咬咬牙,最后决定自己扛下来,横竖她是杨氏的正经婆婆,即便是杨家都知道了,那有如何? 这可是她老刘家的家事,还论不到外人插手。 刘齐氏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完全没有问过钟莲儿的意思。 她的小脚一抬,又行至钟莲儿身边,现在,钟莲儿在众人的劝解下已经止了哭,只不过一双美目哭得如同熟了的鲜桃。 刘齐氏脸上一阵心疼,伸手拉着钟莲儿的小手,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只听她真诚地说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老婆子给你出气。」 刘稻香一直看着刘齐氏表演独人秀,听到她这般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中的小人甩着小帕子欢唿:两个作死的,以后老宅那边的日子肯定会更热闹。 这么一想,她决定等下就吩咐下去,让春娇这丫头去多准备些芝麻糖,瓜仁糖啥的,到时,沏上一壶上好的普洱,摆上些干果,如此舒坦地围观党,非她刘稻香莫属。 刘稻香暗中瞅见杨管事的脸快黑成锅底了,想必,她已猜到了结局。 而那边,钟莲儿已经给刘齐氏行大礼,哭着说道:「还请老夫人给柳身做主。」 「哎哟,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着呢,何苦行如此大的礼。」刘齐氏顿时喜上眉梢,连忙伸手把钟莲儿拉起来,若是能收起她那一脸得意,或许大家会认为她是真心觉得没必要,但是现在...... 人家都已经跪好行了礼,才如此说,会不会太假了点! 「来,这个拿着!」刘齐氏伸手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个金手镯套在钟莲儿纤细的手腕上。 越发衬得钟莲儿弱不经风。 同时,刘稻香认为钟莲儿非常果断、有计谋,即然木已成舟,她不想一辈子住在尼姑庵,或是被家族沉塘,那么,就只能顺着刘齐氏的话点头了。 丢了清白的钟莲儿,等于是丢了最重要的制胜筹码。 好在刘旺贵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本生得面如玉冠,又衣冠楚楚,一时叫钟莲儿动了心。 「爹,莲儿姐姐是你救下的,我记得你曾说过,她是商家女子。」刘稻香好似现在才想起,不经意地提了这么一句。 杨管事的脸越僵硬了,她原本以为那姑娘不过是个得脸的婢子,哪里会想到...... 也不怪她,谁叫钟莲儿穿的是家常服,又因当时是夜晚,并没有精心打扮。 杨管事闻言很替自家姑娘不值,她有心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刘稻香觉得杨管事的神情有些怪,但又说不由来是怎么回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哎,苏子烨那厮,到底挖地什么坑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刘稻香,听到刘三贵在说:「我一时没想起,不过,她是不是商籍,我到不曾问过。」 刘稻香心下暗乐,自家学霸爹爹八成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呆了! 这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钟莲儿先是一愣,后又陡然拔高声音,十分尖锐地答道:「我不是商籍,我本是蜀州人氏,我钟氏一族一直安居一隅,爹爹本不愿经商,可我娘喜欢游山玩水,我爹才会顺了我娘,一边经商一边带着我娘和我到处游山玩水。」 刘稻香闻言东不可支,这下,刘齐氏怕是要为难了。 「啊?!」眼前这丫头不是商籍?那可怎么办? 在古代,商籍的地位很低下,刘齐氏就是瞧中了这一点,又是个无父无母的,这才想占钟莲儿的大便宜。 刘齐氏的目光从钟莲儿身上移开,又挪到刘旺贵的身上,偏生刘旺贵低垂着头,谁也瞧不清他想什么,杨氏的得力婆子,杨管事更是抬眼望天,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插手这事,很显然,这钟莲儿身后是有大波族人的,她不想给主家惹事。 刘齐氏无奈之下,又把求助的目光移向刘三贵,张桂花突然一拉刘三贵,小声问道:「你今儿晚上,可有考两个臭小子的功课?」 刘三贵的心思立马被转移,忙答:「你吩咐了的事,我哪敢不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张桂花的肩膀让她放心。 好吧,在这般情况下,刘稻香眼瞅着自家爹娘正低调的秀恩爱,看得她好一阵牙疼!
第四百三十六章 生来气她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生来气她的 刘稻香突然感觉一道莫名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抬眼看去,正是刘齐氏看着自己。 看就看呗,她可是晚辈。 刘稻香又暗想:你能看我,我为什么就不能看你。 于是,她朝刘齐氏眨巴眨巴漂亮的大杏眼,来吧,大家一起来「斗眼」! 刘齐氏大约看懂了她的意思,顿觉好心塞,果然,这死丫头生来就与她不对付,是来气她的。 算了,算了,这死丫头不坏了她的好事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是另寻门路。 担心刘稻香会坏事,咬了咬牙,她看向张桂花与刘三贵:「不知这位姑娘可有亲人在青州城内?我是这么想的,姑娘吃了这个亏,咱家不是那没良心的,自是要把事儿都给圆过去才好。」 圆什么圆啊,关她家什么事,还找上她爹娘了。 真正是讨厌! 刘稻香灵动的眸子一转,计上心来,伸上扯了扯张桂花的衣袖,一脸同情地说道:「娘,莲儿姐姐本就十分可怜了,这可怎么办?」 张桂花瞧得分明,自家二闺女满眼喜意,这是给乐的?! 一旁的刘三贵略微想了想,问钟莲儿:「即非商籍,那你是......」 「我是良籍,之前,大家误会了!」钟莲儿委委屈屈地答话,却半点不提她正在守孝中。 良籍,是可以做妾的,但钟莲儿却不想。 又见她说道:「我宁愿不苟活,一头撞死在墙上,也不愿给人做妾。」 钟莲儿突然挺直了背,掷地有声。 刘稻香听出来了,钟莲儿确实不想做妾。 一时,院子里静如止水。 半晌没有人开口说话。 钟莲儿心下一咯噔,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刘三贵顺手「救」了,人家肯定不会强出头为她做主。 不由心急如焚,又听她说道:「如若不是这位爷认错人,以我爹娘留给我的家财,将来必会妥得如意郎君,更会风光大嫁,又岂会如此......」 她一边拿帕子掩面哭得伤心欲绝,一面悄悄打量众人的神情。 这话儿无疑是再次挑动了刘齐氏那颗贪婪的心。 「旺贵,不若娶了钟姑娘做平妻吧,也没有没落了杨氏的身份。」刘齐氏捨不得这块肥肉,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也是个有钱的主。 「娘!」刘旺贵一脸的为难。 杨管事尖叫道:「什么?就凭她?」 钟莲儿先是大喜,见到一个管事婆子跳出来这般一说,先不管这婆子是谁的人,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不同意,小心肝立即悬在了半空,捏着帕子大哭起来:「爹啊,你好狠心啊,咋就那样去了呢,老天真是不开眼啊,爹啊,您快点睁眼瞧瞧,女儿我无所依靠,只能被人欺压,呜呜,我还不如不活了,死了到还干净。」 哭着哭着,钟莲儿想起自己已是的亲爹,顿时,泪如雨下,哭天抢地的要去撞柱子。 刘稻香可不允许她这么白死了,立马很配合地大喊:「快点,快点给我拉住她,莲儿姐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般作法,只会叫你爹娘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钟莲儿恨得牙根痒痒,啊呸,她的娘老子还好生生的活在老家呢! 偏她被打了牙只能合血吞,谁叫刘三贵「救」她时,「爹娘」已被强盗给砍了。 而眼前的刘稻香是在安慰她呢! 张桂花瞧得乐合,也不嫌烦,在一旁添油加柴,只听她道:「哎,钟莲儿可是个好人家姑娘,咱们府上可不能出这种人命。」 她这话是说给刘齐氏听的,同样,也是说给杨管事知道。 别以为这两家背后有人撑腰,就可以在她弟弟的家中为所欲为。 「裕德啊,要不,咱们还是报官吧,这样是真闹出人命来,咱家先不说太无辜,就是出了这事儿,家里挺晦气的,更何况,还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呢!」 张桂花打定了主意,由你们可着劲儿闹腾,嘿嘿,到底看看谁的心最黑。 她一点都不介意把刘旺贵的名字挂到人命案上,背上了人命案,那必是前程尽断。 反正,只要她自家当家的好着就行。 张裕德暗中一挑眉,真是个大惊喜,自家姐姐终归是立起来了。 嗯,他家二外甥女功不可没。 眼里只有乖乖外甥女的张裕德,早就把最大的功主——苏子烨给扔到了脑后,完全记不起来。 「姐,你说得是,钟姑娘遇此大劫,实属飞来横祸,依她受刺激的样子,确实该报官以防万一,免得到时说不清,嗯,有案底子在,真要出了意外,咱们也能说得清楚,不然,被人莫名扣上屎盆子尚不自知。」 张裕德说这话时,好似松了口气,又听他吩咐道:「你们几个婆子,好生给我拉住她了,千万莫要手滑。」 「等等,我,我,我没有要不收下她的意思,终归,这事儿是我不对。」刘旺贵吞吞吐吐地说道,接着,又见他勐地一吸气,对杨管事说道:「娘子那儿,自有我去说。」 张裕德闻言心中十分惊讶,他马上堆起一脸笑意地朝刘旺贵说道:「刘兄弟,恭喜了,都说好运连连,说不得刘兄弟又来回小登科了,恭喜,恭喜!钟姑娘是个可怜人,本是被游学归来的一众学子所救,才逃过命中大劫,却不想,与刘兄弟也是命中注定,莫非,老天爷借了我姐夫他们的手,特意把钟姑娘送到了刘兄弟跟前。」 张裕德直接把钟莲儿这块年糕扣在了刘旺贵的头上。 才不管一旁的某个婆子脸色有多难看。 不待杨管事寻思,他又说道:「以刘兄弟的身价,家中有三妻四妾那原也属正常,我就不知了,这婆子怎地如此不高兴了?」 刘齐氏正拉了钟莲儿过来,撇嘴道:「是我么媳妇身边的管事婆子,原是来接我和旺贵回家的,对哦,杨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家么媳妇的意思吗?」 杨管事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若说是她主子的意思,那她不必再活在这世上了,这简直就是说她家主子是嫉妇,犯七出。 若说不是她主子的意思,那等于是同意让刘旺贵纳了这小妖精,杨管事人老成精,哪有瞧不出刘旺贵的那点小心思,气不过只能在心里狠狠地呸几下。 「原来是县令千金的人,辛苦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备马车送老夫人与刘兄弟回客栈的。」 事情闹成这样,这主家自然没办法把客人留下。 杨管事皱眉看向低头轻泣的钟莲儿,一时不语。 张裕德这边已经开口询问刘齐氏了:「老夫人,这米也煮熟了,怎不能撒手不管了,若说纳妾,您老也瞧见了,若不是刘兄弟......人家姑娘也说得上好媒,也能大红花轿八人抬,钟姑娘虽父母不在,但家世尚可,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 刘齐氏捨不得钟莲儿的钱财,又不想得罪了杨氏,原本只想纳了钟莲儿为妾,但钟莲儿死活不肯。 张裕德的话,让庭院深深又森森,阴冷得很! 「娶我可以,我要做平妻。」钟莲儿一语惊人。 平妻,在前朝时,只是说商人在外娶的妻子, 而到了大周朝时,因开国将领中出现了这种事,最后闹到金銮殿上,人开朝皇帝,一拍手,索性弄了个「平妻」,以娶的先后排位,以姐妹相称,平妻的服饰、出行的礼仪等,只略逊于嫡妻,但不必对嫡妻行妾礼,嫡妻与平妻们的地位是差不多平等的。 将来,刘旺贵若真入了仕途,升官发财了,杨氏与钟莲儿都会是同品级诰命夫人。 「我本无辜,若无之前的事,我也是能大红嫁衣披身,光明正大的出嫁。」钟莲儿竭力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况且,我若不为平妻,将来传会族里必会闹过来,我族里旁的或许比不上人家,可就是架不住银子挺多。」 钟莲儿把眼前的一幕看得分明,她的话犹如渔夫抛出的香饵,刘齐氏立马就上钩了。 「哎,看来只能这样子了,若是咱们不同意,那不是非逼着人家去死吗?我可不忍心,我想,我么媳妇也下不了这手吧,杨管事,你说是不是?」 被刘齐氏架在火上烤的杨管事,除了点头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难道跳出来说,不准刘旺贵这个姑爷娶平妻? 给杨管事十个豹子胆,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讳,这不是激起天下男人们的公愤么? 杨管事不敢应这话。 陈氏打了个哈欠,很瞧不上刘齐氏这等做妖,转头对丁月桂和张桂花说:「走吧,咱们先回内院,这戏也该散场了,叫上孩子们,夜深露重的,可别着了凉。」 刘稻香听得眉眼弯弯,自家外婆婆真是太可爱了。 而刘秋香与刘春香心里依然痒痒的,不明白刘稻香是怎么做到的,三人相携又回了刘稻香的屋里。 「你们呀,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大姐,咱们好久没挤一个床上睡了,不如,咱们今晚一起睡?」 「好啊,好啊!」刘春香最是高兴,蹦跳着拍手。 「好,我也想同你们一起睡了,不如我们先叫丫头们把东西拿来,洗漱后再聊这些?」刘秋香询问的对象,主要是刘春香。 刘春香就是一个坐不住的陀镙。
第四百三十七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四百三十七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嗯,好,那我们快些动起来,之初,之初,你同昔孟去拿东西速去速回!」 刘稻香看着大姐与三妹,莞尔一笑,也跟着吩咐自己的丫头来。 待三人洗漱后,如同火焙鱼一样,一字排开,三个黑乌乌的小脑袋挤一块。 「二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这钟莲儿很不寻常?」 开口询问的是刘秋香。 刘稻香伸手挠了挠头,她得捻捻,这事儿从哪儿说起。 「钟莲儿,嗯,不对,她本名叫胡馨莲,爹叫钟行,是蜀州人氏,而她娘胡三娘,是太原人氏,而且是太原最大商行胡家的女儿,钟行是自愿当的上门女婿。」 「胡家?」刘秋香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只听她道:「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不知在哪儿听过。」 刘稻香闻言欢快地笑起来,答道:「可不,当初胡家弄了个管事,冒充是我们小舅舅打发来取辣椒萝蔔的管事。」 刘秋香马上记起是哪个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是黄府二夫人的娘家人,这手可伸得真长,早该剁了,难不成,她们想把天下的钱都赚尽?想得到挺美。」 「二姐,那个胡家真坏,放心,妹子我已想了个好主意,到时培养一大波会拳脚功夫的丫头,我全送给二姐,让你带着直接打上门去。」 刘春香骨子里就是个十分狂野的人。 刘稻香好笑地伸手戳了戳刘春香的小脑门,笑道:「哎哟,咱家三妹妹越发懂事了呢,还知道疼二姐了,哎,咋办呢,二姐觉得好窝心,来,跟二姐打个嘣。」 打个嘣是刘稻香家乡的方言,意思是亲一个。 「二姐!」刘春香顿时小脸一跨:「我已经长大了,等过了年,我就要吃八岁的饭了。」 刘春香所说的八岁,不过是虚岁,实际上,她明年也不过才七岁,她之所以这般说,只不过是为了强调自己真的长大了。 「好,好,好,我们三妹妹长大了,不过,三妹妹,咱们能用脑子就尽量不要动手,你瞧瞧,这钟莲儿,哦,是胡馨莲,从她得了黄二夫人的吩咐起,就算计着如何能进入咱们家,而胡家所图不过是我家那能生钱的方子。」 「二姐,你的意思是那胡家敢把手伸到咱家,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把她们的爪子给剪掉?」刘春香皱着秀眉歪着小脑袋想着这些。 「没错,三妹妹,你往后行事得多动脑子,像二妹妹这么行事才好,胡家算计咱家,难道就不许咱们反咬一口?要我说,胡馨莲这是咎由自取。」刘秋香一点都不同情钟莲儿的结局,其实,做人家的平妻,还算不错了。 「我们这样子做,胡家不会有后手吗?」刘春香小小年纪表示很忧伤了! 有两个娇娇弱弱只会用脑子的姐姐,真心累啊! 握爪,她得努力练好武功,再培养一大波会拳脚功夫的丫头,送给姐姐们当陪嫁,然后,她才能高枕无忧。 没错,刘春香依然认为,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哪需那般费心算计。 不知她脑子里已九曲十八弯脑补过度,刘稻香听到她的话后,笑道:「我们不动这胡馨莲,难道她们就不会有后手?我敢肯定,胡家,现在已经收到了消息。」 「那胡家会管胡馨莲吗?」刘春香对此,十分好奇。 刘稻香笑得十分犯贱,答道:「一定会。」 而且,她会叫黄二夫人咽不下,又吐不出。 果然如刘稻香所料! 府城,黄府! 「混帐,该死的,刘齐氏就是白长了个猪脑子,老娘费尽心思才算计到这步,好不容易,才让莲儿进了张府的门,好好的一盘棋,全被她这猪脑子给毁了。」 黄二夫人在自己家气得跳脚,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布下的棋会如此废了。 钱妈妈刚进门,一个精緻的花瓶正好朝她飞来,咱得她连连后退数步,花瓶落在她脚尖处摔了个粉碎。 「夫人,还请息怒!」 「叫我怎么不气?办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脑壳!」黄二夫人气得骂起脏话来。 钱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挥了挥手,示意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的丫头们全都出去。 黄二夫人见她如此动作,早已不再开口破骂,且已拿手捻了念落下来的头髮,轻轻的挽在耳后。 「夫人!」钱妈妈一脸讨好地喊。 「说吧!」 钱妈妈见她不再发怒了,这才道:「好夫人,莫要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自个儿,你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还有享不尽的福,再说了,刘齐氏这人儿是有点小聪明,但却不够精明,正好可以任由夫人拿捏住。」 黄二夫人微微眯起眼,忽然笑起来,说道:「我说大嫂当年为何如此大方,感情她早已看出刘齐氏的这一点,不过是图个心善的美名,哄了大哥的感激罢了。」 「可不,夫人,刘齐氏这人贪财,却又极爱自己的几个儿子,当然,是说亲生的那几个。」钱妈妈见她听进了耳,又接着道:「再说了,这种人,用得好,夫人一样能得利。」 黄二夫人心中的怒气散去不少,摇了摇头对钱妈妈说道:「还是你嘴甜,会哄人,当年的四大陪嫁丫头,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最忠心的你留在我身边,这些年多亏了你,才省了我不少事,对了,听说你家媳妇要生了?」 「是呢,还差个把月就要生了。」提起她即将到来的孙子,钱妈妈是真的很高兴。 黄二夫人闻言笑道:「来人!」 她朝门外喊,不时,有两个穿柳色长衫的小丫头进来了。 「夫人,您唤奴婢们?」说话的名唤珍珠的丫头。 「嗯,珍珠,钱家的媳妇快生了,你去我库房里翻翻,我记得去年我娘家给我送来的几匹丝料中,有两匹是适合给小娃娃做贴身衣裳的,寻了后直接送去钱妈妈家,红翡,你跟珍珠一起去吧。」 「夫人,谢夫人大恩!」钱妈妈闻言大喜,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主子鲜少让得力的丫头们送赏物到后罩房那边。 「好啦,钱家的,咱们主僕一场都多少年了,这点东西哪值如此,等你家媳妇生了,我还有礼要送呢。」黄二夫人待钱妈妈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钱妈妈心中激动不已,暗思,自己一定要帮主子达成心愿,遂又问:「夫人,侄姑娘那边......」 她嘴里的侄姑娘就是胡馨莲。 提起这事儿,黄二夫人不免又是一阵头疼,钱妈妈见她不舒服的样子,忙绕到她身后,伸手轻劝地给她揉着脑门子,又道:「夫人,可是为难?」 「能不为难么?咱胡家的姑娘老值钱了呢!」黄二夫人说这话时一脸讽刺。 钱妈妈闻言,默不作声。 黄二夫人过了半晌后,又道:「若就这么算了,娘家那边肯定还会闹,即便有我爹压着,那也不行,谁叫莲儿生得极美,唉,要不是当今圣上年岁已高,宫中已数年不曾选彩女,而皇子们又早已大婚,别说是寻个缝儿,在如今这般节骨眼上,连根针都挤不进。」 钱妈妈想着,那些人之所以闹,大概是因为胡馨莲从小就在族内长大,而族人们又多偏爱、照顾孤寡及幼小的孩童。 「夫人,不若索性做得光明些,左右那边必已知侄姑娘的身世,不如借着夫人娘家嫂嫂侄女的幌子,平了族内的怒火,再拿些银子给侄姑娘,说到底,刘齐氏的么儿子才学不错。」 「只能如此了,另外,回头从我私帐上走一千两银子拿去给莲儿,你亲自去一趟,帮她置些嫁妆,再有,挑些好点的料子给她送去,到底没有没落我胡家的名声,平妻这位置也还行,有咱胡家在后头撑腰,说不得将来也能借份力。」 不得不说黄二夫人是商家女出身,这么一算计下来,她有八成把握说服族老们,再添上些银子,想必这事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夫人,如此真心待她,不如给她置些田地吧,也算有些傍身的产业。」钱妈妈小心地打量她的脸色,提出如此建议。 黄二夫人幽幽嘆了口气,说道:「我原是想让她搭上张裕德或刘三贵,这两人无论哪一个都行,张裕德的婆娘不过是外来户,又是个单薄的,死了也就死了,有了新人哪会记得旧人,而那刘三贵更不用说,我爹早就来信说了,刘三贵与京城平王之子有交结,况且,他本身是个很会念书的,若不出意外,他这一次应该能中举。」 「啊?这么利害?」钱妈妈很惊讶,青州的秀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这举人,整个青州都只取五十名! 黄二夫人冷哼道:「那刘三贵可不是刘旺贵,刘三贵是真的很会念书,他的先生是一个叫郭修凡的,与他年岁相仿,如今已起程去了京城,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若是中了,有郭修凡的提携,又有平王府的人在暗中扶持,刘三贵能不平步青云吗?」 不得不佩服这种大家族出来的人,看一步算十步之远。 钱妈妈又问:「那刘旺贵......」 只听黄二夫人压低了嗓门说道:「他是差了不少,可如今木已成舟,总不能真叫莲儿青灯伴古佛一辈子吧,好歹唤我一声姑姑,不过,他还算有些脑子,搭上了大哥这条线,将来的前程虽差了点,但对我胡家,还是有些用处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借外力 第四百三十八章 借外力 钱妈妈又问:「夫人,奴婢明白了,等会儿就去办这事,只是,这事儿,怕是要去夫人亲嫂那边借过人来用用,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黄二夫人冷笑道:「只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该明白的都心里明白着,不该明白的依然看不透,又何必拘泥如此。」 钱妈妈自然是应下了。 「夫人,不知那边会不会出嫁妆!」 黄二夫人嘆了口气,又忍不住骂了半天刘齐氏,害得她折了夫人又赔兵,直到累了,这才道:「你先拿了钱和绸缎过去,这些东西好带,左右青州离府城近,一去一回,那边的消息也应该传回来了。」 她去取了黄二夫人交待下来的一千两银子,又捡了些好点的绸缎,收拾了一番,直奔青州城。 等她到了青州城时,刘三贵等人已经进入了考场。 刘稻香与张裕德两家人,眼巴巴地瞅着刘三贵、刘智财进了考场后,这才留下了小厮在外头守着,一众人等回了府,等刘三贵等人再次出现,会是在九天之后。 而这九天,刘三贵等人一直要在考场里吃住,张裕德与刘三贵早早打听过要准备的物什,再加上,刘三贵与刘智财虽说这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生个火煮点面条之类的,还是会做的,因此,家人们对此,并不太大担忧。 至少,刘稻香家的两位是不会饿晕的。 于是,两家人相携说笑着回了府中。 刘稻香才吃了一碗温热的红枣银耳羹,便见到春暖夹着绣花棚子从外头进来。 春娇正在伺候着刘稻香吃东西,笑问:「你不是说要趁着还暖和,不冻,赶紧给咱姑娘做件家常袄么?」 因刘秋香在青州城开了绣坊的原故,一家人四季衣裳皆从她那里出。 连府里下人们的四季衣裳,也全交到了她的绣坊,不但如此,张裕德还把生意场中交情好的都介绍过去了。 刘秋香如今绣坊的生意很不错,给自家人做衣服,那可真是一个壕! 所以,春娇才说春暖是为刘稻香做家常袄了。 只因,这个,可以随意些,左右是在自己家穿个自在。 「我到是想,才捏起针绣了两个线脚,舅夫人那边打发婆子说有事。」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小银勺,问:「可有问是何事?」 春暖又答:「奴婢自然是问了,说是有个婆子,说是蜀州钟氏一族已经收到了钟姑娘写回去的家书。」 「来了几个?」刘稻香若有所思地问。 春暖再答:「做主的只来了个管事婆子,只说想见见钟姑娘,舅夫人已经安排人去问钟姑娘了,特意打发人给姑娘说一声,舅夫人想跟你讨个主意。」 丁月桂到底是异国人,对于这些大周朝深入骨髓里的东西,她依然一知半解,甚至,有的东西,她怎么也理解不了。 因此,春暖才会这般传话。 「你去跟那婆子说一声,让她跟我小舅妈回个话,就说这事儿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再去莲儿姐姐那边去瞧瞧。」 「姑娘,咋还要叫她姐姐?」春娇对此很不满,当然,她的不满是钟对胡馨莲,即钟莲儿的。 刘稻香嘆了口气,答道:「说起来,这胡馨莲的确是个可怜人,身在胡氏一族,又是身为女子,更是身不由已,你们都知,商人遂利,胡家的女子多是用来联姻的,胡馨莲的爹早逝,剩下她娘守着家中的产业,带着胡馨莲两姐弟过活,原本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小日子,大的方面有族里照抚,也不会被外人欺负了去,只是黄二夫人拿捏了她娘与她弟弟的前程做要挟。」 春娇十分惊讶:「难道那位是被逼的!」 刘稻香一脸平淡地说道:「嗯,所以,我很同情她,但我也不后悔算计她,她是为了自保,同样,我也是为了自保,若真叫胡家人得逞,到时谁又来可怜我呢!更何况,她指使绿珠在我家轩哥儿满月时大闹大厨房,这帐,我怎么可能不算。」 所以,刘稻香毫不心软的借了刘旺贵的手,破了胡家设下的局,同时,把胡家的怒火迁向了刘齐氏那一边。 青梅这时从里间收拾好东西出来,接口道:「姑娘是心善,才会在这事结了后,在胡家人递了遮羞布过来后,不介意帮那位一把,又是她自己争取了平妻之位,姑娘只不过是想提点她一番。」 「是啊,女子何苦为难女子,真要算下来,咱们的对手是黄二夫人,这位莲儿姐姐不过是被她弃了的废子,也不算是废子,端看刘旺贵将来的前程如何了。」 罗姑姑数年如一日的教导刘稻香,如今,她已把那些不能说的东西溶入到骨髓深处。 所以,她不介意在反算计了胡馨莲后,再帮她一把。 刘稻香是掐着点儿到了胡馨莲的院子里,此时,钱妈妈已经与胡馨莲把该说的都已说明。 胡馨莲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不会再闹。 能有这般结果,已算不错。 至少被送去给年过半百的老头当继室或妾室要好得多。 「姑娘,二姑娘来了。」 守在门口的绿珠见刘稻香远远走来,连忙屈膝行了礼,又打起帘子等刘稻香进屋。 刘稻香行至门口时,绿珠朝她笑了笑。 大抵是因为卸下了心中的包袱,绿珠的笑意十分真心。 刘稻香朝她点点头,面带微笑地抬步进了屋。 胡馨莲已从内间走出来,随着她出来的还有钱妈妈。 刘稻香不过淡淡一扫罢了。 钱妈妈却惊为天人,更别说刘稻香身上的那种清贵气质,更不是普通闺秀所有的。 暗惊刘三贵夫妇会教女,把个闺女养得如此好。 「二姑娘好!」 「你是......」刘稻香这才抬眼看向她。 钱妈妈笑道:「奴婢是府城黄府二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因夫家姓钱,都唤婢子一声钱妈妈。」 刘稻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诧异,说道:「哦,钱妈妈,啊?黄府?莲儿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胡馨莲眼里闪过一丝猜疑与茫然,难道自己与本族姑姑猜错了? 眼前的刘家二姑娘并不知情? 「莲儿姐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刘稻香又再次问胡馨莲。 钱妈妈朝胡馨莲看了看,见她点头示意,这才把话接了过来,答道:「姑娘是咱夫人娘家嫂子的娘家那边的亲人,家中收到了姑娘的家书后,赶紧给咱夫人写了八百里加急信,让咱夫人给姑娘撑腰,莫要叫她吃了亏去,谁知,咱姑娘是个硬气的,硬是宁愿撞死也不愿为妾,咱夫人得知此事后,立即打发奴婢先来此处办理此差事。」 刘稻香瞭然,这就是说,胡馨莲出嫁一事,胡家派了黄二夫人跟前的得力管事钱妈妈来打理此事。 「原来如此,正好钱妈妈在此,不如帮莲儿姐姐多掌掌眼吧,我把......四叔家的事跟你们说说。」 在外人面前,她不得不低头,还要不情不愿地称刘旺贵一声四叔,到底,她爹是吃那家的饭长大的。 钱妈妈闻言,暗道:这位刘家二姑娘果然是个精明的,她不过才起了个头,点了点这事的意思,这位姑娘就已经明白过来。 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自是言浅意深。 刘稻香并不在意这些,她这样做,不过是顺心而为罢了。 「我爹是养子,如今已分出来单过,四叔娶妻时,我们早分家了,所以,只知四婶杨氏是邻县县令爷的么闺女,又是个很得宠的,但我养奶与四婶并不对付,而我四叔么,是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差不多不管事儿,嗯,除了每到他养的那些猪卖钱的时候,他会管一管之外。」 什么叫正儿八经的秀才,就是两耳不闻家中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什么婆媳斗嘴,掀桌,砸锅,他全都不理,任由她们去闹,也并不阻止。 钱妈妈多年处于内宅,自是听懂了刘稻香的意思。 刘旺贵的嫡妻不好相与,刘齐氏又是个贪的。 刘稻香突然伸手抚额好似想起了什么,只听她笑道:「哦,对了,钱妈妈应该识得我奶吧,听说,她出身黄府,打落地时,就在黄府里头了,还说黄大夫人待她极好呢!」 「是认得,不过是点头之交,奴婢是随了夫人陪嫁过来的。」钱妈妈算是解释了原由。 刘稻香点头,又道:「想必钱妈妈定知,我养奶及四叔一家子,都是常住三十里村的,而且,四叔的名下还有点产业在三十里村,但四婶的产业,却是在邻县娘家。」 胡馨莲突然一点都不讨厌刘稻香了,甚至觉得,她才是真正活得明白、自在的人。 「钱妈妈有所不知,别瞧二姑娘年岁不大,已有自己的私产,且打理得很好。」 钱妈妈哪里会不知,只当胡馨莲说的客套话。 胡馨莲又问:「对了,二姑娘,族里给我送来了一笔银子,想让我自己置上些产业,不知置些什么才好,因为银子不算太多。」 她越过钱妈妈,直接开口问的刘稻香。 刘稻香的眼底深处滑过一道精光,看来,胡馨莲吃了这么个大亏,已经对黄二夫人失去了信任,对自己而言,可不就是一件喜事么?! 「这要看银子有多少了,连山镇一带的良田,差不多五两银子一亩,不过山多田少,如今会卖掉的已经很少了。」她没有说,她家就买了不少上等良田。
第四百三十九章 鸡生病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鸡生病了 胡馨莲一点都不想买在三十里村,因为刘稻香说过,刘齐氏与刘旺贵会长住那里,而她从钱妈妈那里打听到,刘齐氏是个十分不好相处的婆婆,而且特别爱贪小便宜,她得看好自己的嫁妆才行。 「那别的地方呢?除了买地佃给农户,我实在想不出旁的来。」胡馨莲很犯愁。 刘稻香掩口轻笑:「娇养的姑娘们,哪个会懂那些活了?还不是买了会种田的人,又或是直接佃出去收租。」 胡馨莲所在的家族虽然是做生意的,但并没有教会胡家的女儿们。 「你爹以前是做生意的,你就没有学到一丝半点?」刘稻香对此十分好奇。 胡馨莲答道:「我爹以前是做皮毛生意的,这个,我一个姑娘家哪做得来,你说起这事儿,我到想起来了,我不一定要买地,买个铺子租出去,或是自己开个杂货铺子啥的,也是使得的。」 杂货铺子一般不会在正街上,而是在巷子里的多,投资的本钱也不必太多。 刘稻香先是一惊,后又想明白了,耳濡目染之下,胡馨莲多少会懂一点皮毛。 刘稻香笑说:「杂货铺子?这个我到不清楚,不知你想买在哪儿,我可以帮你去打听一下。」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一方面是求得心安,另一方面,她是想看刘齐氏天天心塞! 想想刘齐氏被两个么媳妇气得喷老血,怎么想,刘稻香都觉得十分痛快。 胡馨莲欢快地笑了,说道:「那谢谢了,钱妈妈,快些把银票拿给二姑娘,若是遇上了合适的,立马帮我买下来就是,这事儿,就全托二姑娘帮忙了。」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瞭然,原来如此。 难怪胡馨莲如此急切,她才第一回上门,就跟她开门见山地聊这事。 钱妈妈有些不情愿,她本想着这一千两银子给胡馨莲折腾些像样的嫁妆,而自己也能从里头捞个一二百两,谁知...... 「姑娘,那个,若是拿这一千两买了杂货铺子,就没法子置办像样的嫁妆了。」钱妈妈还想劝说胡馨莲改变主意。 哪知胡馨莲淡淡一笑:「需要办什么像样的嫁妆,就我未来夫家那般家境,有这么个陪嫁铺子足已,更何况,这些年下来,我爹娘留给我的,还有族中姑姑给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够置办嫁妆了,你还是快点把银票给二姑娘,让她早点帮我打听打听才是正事。」 钱妈妈见劝说不动,刘稻香又淡定地坐在那里,边吃茶,边看着她,看得钱妈妈心里都发毛了,好似她打什么小算盘,这位二姑娘都能一眼瞧得分明,那感觉,就像黄府大夫人看人时一般。 钱妈妈无奈,只得掏出银票来,本想说些什么。 一只娇嫩的纤纤玉手已把银票接了过去,只听刘稻香如泉水叮噹般悦耳的声音响起:「莲儿姐姐,钱妈妈是怕我坑了你的这笔钱。」 胡馨莲见银票到了刘稻香的手中,畅快地笑道:「不过是千两银票,以二姑娘的身价,岂会瞧得上这点子小钱,没得落了姑娘的身份。」 「说得也是,千两银票在我眼里真算不了什么。」 刘稻香枫叶湖那边的鸭场,正是产蛋高峰期,上半年孵化了二十万只红头雁,等到十月分,差不多都能产蛋了,现如今,除掉一天的开支费用,她的鸭场一天能给她带来十两银子的纯利,一个月便是三百来两,算下来,从四五月开始到如今,她已赚了一千多两,而去年秋孵的那三万多只,已经准备宰了做腊鸭卖掉。 当然,这些自不会与胡馨莲说。 胡馨莲也知道,因此,她并不深问,只见她又转头问刘稻香:「不知二姑娘家乡姑娘们出嫁,嗯,就如我未来夫家那般家境的,出嫁的话,有多少银子足够了?」 刘稻香心下笑了,这个胡馨莲还真是一个人才,只是可惜家道中落,爹死太早。 不过,她若不是如此有能耐,想必黄二夫人也不会瞧上她,只可惜,这么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 「我家乡,若是普通农家,三、两吊差不多,差点的一、两吊也有,若我养奶家那般,一般百、八十两差不多了,不过莲儿姐姐命好,有个得力的家族,自是不能与那些比较的。」 胡馨莲闻言笑了,说道:「我这里还有些值钱的首饰,挑些好点的回头去银楼重新炸了打新样式,再加上姑姑让钱妈妈带来的绸缎,又能省下一笔,还有族里姐妹们的添妆,算下来,也有不少呢。」 刘稻香只顾低头吃茶,她清楚,胡馨莲这话,是说给钱妈妈听的,摆明了,叫她莫要把手伸太长。 「姑娘,还要准备打家具,还要准备床铺被盖。」钱妈妈不得不在旁提醒胡馨莲。 胡馨莲笑道:「妈妈记心好差,我爹还给我留了点东西,这打家具的木头早些年就寻了放在那里的,只要请人打了就行。」 刘稻香在一旁说道:「其实,也不必太急,我四叔若是中举了,那自是要在这青州城待上三年,若是没有中举,怕是会先回三十里村,我觉得莲儿姐姐不必太心急。」 钱妈妈与胡馨莲都觉得这话儿在理。 「好了,茶也吃过了,我这就去给你当跑腿的。」撕掉了敌对的标籤,刘稻香发现,胡馨莲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 说是这么说,迴转过身,刘稻香便叫青梅去找自己的娘,请她打发个管事去外边打探一番。 乡试要九日,而离放榜之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也就是十月十八日以及之后的几日,才会放榜。 因正是枫叶红火的时候,青州人又戏称:红枫榜! 刘稻香早就算过了,有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日,她应该能帮胡馨莲找了一个千两银左右的杂货铺子,想到这儿,她又再次交待青梅,让那去办这差事的管事细心点,寻个底价在一千两的杂货铺子,最好时现成的,接手就能赚钱的。 青梅自应下后,去办这差事不提。 许久没有刷过存在感的禽兽007突然蹦了出来。 「亲亲小香香,快点进来看看,火速,在线等,急!」 禽兽007越来越拟人化了,连这声音传到刘稻香的心里,让她都感到十分的迫切。 「何事?」刘稻香问它。 「不是跟你说了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禽兽007想起这破事,就十分窝火,这个宿主太固执了,当初磨破嘴皮子,怎么都不听。 刘稻香又道:「什么事?说重点。」 禽兽007被她的话气得差点喷血,当然,前提是它得有血才行。 「都说了,不让你养那么多,一亩地最多只能承载五百只鸡,但那是极限,顶多平时能餵个两三百只,你看看你,现在好了,因为鸡的密度太大,好些都生病了,你还是赶紧快点进来空间再说。」 刘稻香闻言十分无奈地摸了摸小琼鼻,这不是看她姐姐眼看着就要在明年春出嫁了么,她当时可是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很壕地应承下来,她姐打家具用的木料,她全包了,还扯了个幌子,说是认识的那些米商中,有做这一块生意的。 「问题大不大?是我心急了。」 禽兽007先反省了下自己,然后才说:「我知道你想为大姐买淘好料子打家具,我也有这份心思,所以,一直很仔细的帮你留意,好在鸡才出问题,你过来看一看,我跟你一起化验一下,看这鸡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一下。」 刘稻香假意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我有些累了,今儿还不曾午歇过,若无急事,你们莫要来打挠我。」 「姑娘,奴婢来服侍你洗漱。」青丝乖巧地走上前来。 刘稻香无所谓的点点头。 很快,她就收拾妥当了,很快就睡了过去,青丝悄悄过来看了看,见她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帐幔,去外头找正在绣花的春暖了。 躺在床上的刘稻香听到青丝与春暖在廊下说话的声音,这才悄悄起身穿了鞋,一闪身进了空间。 立即换上专用的防护衣,又戴上了公司物制的唿吸专用器,这才说道: 「快些,把鸡的位置告诉我!」 「我已经锁定了,七点钟方向,有三只,精神萎靡,有一只有点咳嗽,另两只唿吸有点困难,一只在十米处,两只在三十九米处。九点钟方向有十只,有三只是张嘴唿吸,四只打唿噜,剩下三只咳嗽,三只离你三米,一只离你一百米,五只离那一只的左前方三米处。十二点钟方向有十七只......」 随着禽兽007不断报出来的方位,刘稻香累得香汗淋漓,自己做下的孽啊,合血也要吞下。 等刘稻香把所有犯病的小鸡都隔离后,她已经累得成一摊软泥了,如果不是在鸡场里,只怕,她早已百分百的「葛忧躺」了。 「香香,我必须得很难过地向你传达一个消息。」 在刘稻香累得两眼发黑,大口大口喘气时,禽兽007如幽灵般的声音响起。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她怎么从禽兽007的语气听到了幸灾乐祸,这样真的好吗?你所属的公司知道吗? 「说吧!」 横竖都是一刀,迟早要知道的。
第四百四十章 被空间惩罚 第四百四十章 被空间惩罚 禽兽007这才说道:「由于你不听警告,公司高层一直通过,决定从下批鸡起,每亩地只准你养两百只做为惩罚,为期两年,两年期满后,每亩不得超过三百只的数量!」 「什么?」刘稻香万万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她还以为顶多罚点鸡蛋或鸡之类。 禽兽007端起一本正经地架子,认真地回答:「你没听错,其一,这本来就是纯天然散养鸡,因为没有用各类抗生素,鸡的密度不能太大,这也是因为你得到的块养殖场很空旷的原故,早边尚未利用起来,公司之前才一直默许你每亩养殖数量踩到底线,其二,鸡粪已超过场内土地的承载力,所以得减少数量维护土地。」 禽兽007没有说的是:公司认为给刘稻香的甜头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得收回来一些,毕竟,公司的宗旨是一切可用的食物,都是没有受过污染的。 刘稻香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啊,不是吧,我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给你升级了,小禽禽,小兽兽,乖啦,你能不能跟公司沟通一下,让他们别这么兇残嘛,好歹让我把你的级数升上去啊!」 禽兽007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终于扳回来一局了。 哼,它跟她,果然是只能相爱又相杀。 「咳,看清楚,是在下一轮的养殖开始。」 刘稻香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奴隶反身把主人做。 「你这个禽兽,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你咋不想想,我待你多好,你想吃能量,我努力餵鸡,你想买新衣服,我努力餵鸡,你想勾搭小鲜肉,我努力餵鸡,你想......我容易嘛,我!」 刘稻香双手叉腰站在养殖场内,巴啦巴啦地说个不停。 禽兽007把小叶片一收,紧紧地贴着小杆儿,远看就像一根粉色的筷子!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谁叫自家宿主太蠢萌了。 刘稻香还在喷口水,并不知自家小宠反了天,正在默默地骂她「蠢萌」。 「我说香香,根据资料显示,那些鸡是得了唿吸道病。」 「我知道!」刘稻香快言快语地回答,随后一愣,自己今儿一惊一乍,反而有些失了方寸。 「抱歉,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却还想你发火。」 「没关系,根据你当时的情绪指数反应,你当时应该是处于一种叫:「心急如焚」的状态中。」 禽兽007的回答叫刘稻香更无语了。 「好了,我去取了药餵那些鸡,等好了再放入养殖场内。」 刘稻香发火归发火,可该她做的事,一点都不落下。 一直等到她忙完,禽兽007才期期艾艾地挪到她身边:「小香香,好受点没?」 「有事说事,我还忙着餵小鸡呢!」刘稻香看着得了唿吸道病的小鸡有些发愁。 禽兽007这才说道:「那个,小香香,其实,这一波鸡出售后,你可以把养殖场升到两千亩了,同时,也表示咱们能为大姐准备好打家具的上等木材,你想要什么木材,是金丝楠木,还是小叶紫檀,又或是黄花梨木之类的?」 「哦,这一波鸡,公司没有说提前收回?」刘稻香的心情终于好点了。 她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现。 要说,刘稻香也是在试探这家公司的底线。 罚两年,就罚两年吧,反正,她能给自家姐姐准备好打家具的木材就行,再说了,两年后,她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罢了。 「没有,养都养了,现在交上去都没谁会买,还不如让你养成大鸡,达么利润最大化。」禽兽007不知道,它无意中向刘稻香透露了什么讯息。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伸手摸了摸小下巴:「是吗?」 空子是好空子,只不过,如今的她早已衣食无忧了。 她没有打算再去踩底线。 第九日,刘稻香全家出动,连带陈氏也非闹着一起去不可,浩浩荡荡一大波人,赶着马车在晌午饭后不久,便去了考场。 今日,是乡试的最后一日,张裕德在青州城还有些脸面,因此,可以让自家小厮们先占了位置,待到张裕德到了考场边上的预定的茶楼里,已有小厮来回话,说是还有一个时辰,里头就会收考卷了。 陈氏听了后,心疼自家女婿好些日子没吃好睡好,连忙吩咐下人把在家早早炖好的清鸡汤拿出来,借了酒楼里的小炉子搁在一边温着,只等刘三贵一出来,便能喝上一口热汤,好叫他松快松快。 因来得有些早,张裕德提议让家中的女眷们打会儿鬼鬍子或马吊,但因都惦记着刘三贵,皆被婉拒。 家人们都坐在包厢里,从打开的窗口就能看到考场大门,是那种圆木制成的跑马场入口的那种,要几个壮劳力才能推开的门。 这是严防外面一直焦急等待的家人们闹事,怕伤了里头的学子们。 陈氏与张桂花、张裕德两姐弟拉着家常,时不时还穿插着丁月桂的怪腔怪调。 哄得陈氏时时低声笑呵,一时室内的紧张气氛消失无踪。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听到考场内敲起了钟声。 「考完了,考完了。」 起先只是一两声,后又三、四声,接着是更多此起彼伏地声音:考完了,孝完了...... 细细密密,无比喜悦! 同时,来接学子们的家人,都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九日,三日一场,每三日,允许学子们在交卷后,出来走走,但,不允许出考场的大门,那大门,依然会是「铜将军」镇守。 被锁在里头的学子们,在熬了九日后,都快要疯了,迫切地想听到钟声,好快点离开这个冷冰冰的考场。 刘三贵鬍子拉碴,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长夹袄,与刘智财相互挽携着慢慢走出来。 家里派出的小厮早已等候在门口,远远瞧见了,去报信的报信,去扶人的扶人,更有小厮稳稳地拎着木食盒跟上。 「姑爷,二少爷,快些来吃点参茶,还有好克化的点心。」 扶着刘三贵的小厮,被激动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连带刘三贵差点也被带倒,幸好,另一个小厮眼明手快,用力拉住了他。 「先出去再说,我跟智儿,只是有点累。」 想起考场内的硬木板床,刘三贵就是一阵牙疼,还有出恭的桶,做吃食的地方就在出恭不远的地方,幸亏自家婆娘和闺女们做事细心,为他准备的吃食样数多,又耐放,每日中餐,他与刘智财都是吃点食对付,只有到了晚上,才会煮点面条,弄点香姑肉沫油辣子就着吃。 所以,他真的只是累了点,不像之前,考官一宣布交卷,有那瘦弱点的,直接就晕倒在考桌下。 小厮们自然很听他的话,扶着俩人出了考场大门,早已有婆子去酒楼里借了两把椅子过来,小厮把两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才吃了两口参茶,刘稻香一家子出现了。 一个个围着叫姐夫的,叫女婿的,叫当家的,更多的是喊爹! 一旁的刘智财见了眼神微微一暗,哪怕,哪怕他如今正努力参加乡试,他爹却依然没有出现,考前,没有问过他准备得怎样,没有问过他紧不紧张,反到是他那满嘴爱说谎的娘,让他弟弟宝胖子写了家书来,不过,多半是叮嘱他,要他多听他三叔的话,多孝顺三叔、三婶之类的,因着他的原故,连以前那张狂的性子都收敛了。 刘智财很想不通,为什么他娘这个只数得清铜板子,识得几个字的半个睁眼瞎,都能明白的道理,为何他爹却可以置之不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果然,打断他的腿,是件很明智的事。 至少能换来一家清静! 心下一边怨恨刘仁贵不关心他,一边又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对于无情无义的刘仁贵而言,这样的结局已属最好,若他再敢闹,刘智财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左右,他爹已经卧床已有数月了,若是一个疏忽出了事,那就是他的命,怪不得儿子们! 「智财哥,可还好?爹说,你考得不错。」一道悦耳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刘智财,他很喜欢三叔家的这个二堂妹,每每看见她的笑容,总会让他想起春日里的骄阳,温温的,暖透人心。 「嗯,我与三叔的考室间不远,因为考场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我先去三叔那里歇了会儿,与三叔对了对答案,三叔说我的答题做的不错,尤其策问,这会考的是农事,这个,我跟三叔是最拿手的了。」 刘智财幼年时是在镇上度过的,可随着刘仁贵被解僱,一家回到了三十里村,近两年更是对农事不陌生,又加之刘孙氏的作为,刘智财为长,得以掌管家中产业。 「三叔,幸亏你当时不顾我爹的反对,坚持要带我出门游学,江南胜产水稻,根基在于农业,那次我们去江南,主要就是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去岭南与福州却是学习海事,去云州是涉及边关战事。」 前面的话,是刘智财感激刘三贵,后面的话,是向刘稻香解释,他为什么觉得第三场考试最容易。 刘稻香瞭然。 刘三贵伸手摸了摸扎手的鬍鬚,心道:还是苏公子眼界儿高,话虽不多,可每一句都一针见血。 他就是与苏公子,还有张裕德商讨过后,才决定要朝这三个方向游学。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 刘三贵相信,有了过硬的本事,无论怎么考,他都不会太差。 「爹,您呢,您呢,您考的怎么样?」刘春香在一旁听到刘智财的话,连忙缠着刘三贵问。 刘三贵好笑地摸摸她的小脑瓜子,笑道:「哎呀,爹年纪大了,记心不大好。」 「啊?!」刘春香一脸懵逼了,她爹不是好利害的么? 「怎么办,爹看样子得去庄子上住了,谁叫青州城内的房价太贵,爹又有些不死心。」刘三贵逗自家么闺女。 刘春香的秀眉拧成了黑疙瘩,很壕地拍着自己小胸脯说:「爹,你再等两年,等闺女我凑多点银子,到时我们三姐妹合力给爹在青州城内买个大院子,嗯,就挨着小舅舅。」 刘春香的童言稚语逗乐了一干人等。 因着刘三贵与刘智财无大碍,张裕德便请了两人回酒楼包间,喝了滤过油的清鸡汤,再叫了一桌子菜,正好刘三贵与刘智财吃过鸡汤后,缓过气儿来了,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着。 张桂花突然问:「对了,你没看到你四弟和胜儿么?」 刘三贵没见到,刘智财见到了,说道:「进考场的时候,四叔与智胜哥,还有黄府三少爷,都排在我们后面一些,三叔没留意,因此不知。」 同为刘姓,魏晋分明! 张桂花不再问,陈氏拿起一筷子青菜放到刘三贵碗里,又夹了些给刘智财:「快些吃吧,刚苦了九日,肠胃弱着呢,特意交待下去,莫要放辣椒,吃点清淡点的。」 乡试过后,人头攒动的青州城,随着学子们慢慢归乡而去,也渐渐地恢復了平常。 因离放榜之日还有数日,刘稻香一家准备回庄子上小住,而刘智财则是在张裕德派的人下,给安全送回三十里村去了。 一直到离放榜前第三日,刘稻香一早上带着自家三妹与两个小霸王正在庄子里野。 张桂花派红菱去寻了她回来。 「娘,您寻我?」刘稻香拿着几枝红枫走进来。 张桂花见了笑道:「又去折那庄子口的红枫枝了?」 「瞧着好看,便叫庄子里的皮小子爬树折了几枝回来插花瓶里,即大气又好看。」刘稻香随手把枝条递给了屋里的丫头们。 张桂花吩咐丫头们拿下去收拾好装到花瓶里,然后,各人房里都放上一瓶。 「我寻你来,是因为你帮那胡姑娘寻杂货铺子的事,有消息了。」 刘稻香闻言微微一笑:「娘,你真好,省了我不少事儿呢,我还在想着,等红枫榜放了后,我们一家子怕是要回三十里村了,等再来青州城,只怕要到明年开春后,这胡馨莲托我的事,即然应下,自要给她办妥当。」 张桂花很贊成自家二闺女的作法:「虽然讨厌了点,但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被逼无奈,想她花儿般的年纪,又哪里看得上你爹他们这些糟老头,只怕最想的是才子遇佳人,挑户好人家嫁了。」 她说的是实情,哪个小姑娘不爱做梦,不喜欢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子。 「娘,我知道了,等明儿回了府,我便与她去说说。」 因着第三日是放榜日,在第二日的下午,刘稻香一家不得不带着死活不肯离开的张智浩、张智瑜两兄弟离开了庄子。 这两个小魔王到了庄子上,简直就是鱼儿入水,欢脱得很,除了有刘三贵压着写作业时,剩余的时间全都在野。 刘稻香回到府上时,已经是申时初,大约是下午四点的样子。 她才回了自己屋里洗了把脸,便听到青梅在喊绿珠来了。 伺候她洗漱的春娇撇了撇嘴,说道:「真是没点眼力界儿,没瞧到姑娘才坐了马车回府,正累着么?」 刘稻香到底不是真小孩,对于这种事,她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好啦,有啥好气的,左右是马儿在跑,我只是坐车而已,想来,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庄子上,她怕是等得心焦了,青丝,你去同绿珠说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正在说话间,春暖进来了:「姑娘,绿珠是陪着她姑娘一起来的。」 碰上这种换姓换名的事,刘稻香的丫头们都含混地叫着。 刘稻香也不说什么,胡馨莲有她自己要守护的人,难道她刘稻香没有么?只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 就如现在这一次她帮胡馨莲,同时,也是在帮自己。 她帮胡馨莲在刘旺贵那房站稳脚跟,就是为了让她与刘齐氏打擂台。 当年,刘齐氏百般搓磨她娘张桂花,刘稻香自要慢慢地讨回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回,自然是要借她么媳妇们的手,好好地来搓磨刘齐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刘稻香所想出来的,要出口恶气的办法,太快把刘齐氏弄没了,她还觉得不爽呢,所以,这种常年累月地搓磨,最适合刘齐氏这老虔婆了。 「知道了,你们先上些茶果,我换身衣裳就出来。」刘稻香吩咐下去。 丫头们便分头行动,胡馨莲才不过捏起点心吃了一口,又喝了口茶,便见刘稻香用一根粉猫眼石梅花银钗随意轻挽,青丝披于脑后,着一身藕色银丝杏叶长褙出来了。 娉婷秀雅! 「二姑娘越发娇俏了。」胡馨莲真心称赞。 刘稻香莞尔一笑:「莲儿姐姐也不差,人逢喜事精神爽呢,这不,我正要给你报喜呢!」 「可是那杂货铺子有消息了?」胡馨莲急切地站起来,一时珠花乱颤。 刘稻香笑答:「嗯,已寻到了,只等你抽空去瞧瞧,若是觉得合适,便定下来了,到时,我娘会打发一个管事婆子,随你去衙门把红契更名,记得要带上户籍。」 「真不知怎么谢你了。」胡馨莲宁愿相信刘稻香,也不愿相信黄二夫人派来的钱妈妈。 「你到是一点都不担心。」刘稻香打趣她。 胡馨莲苦笑道:「相比那些不熟的人,我更愿意相信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住了几个月的你,更何况,你是真的看不上那点银子,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担心过。」 刘稻香闻言浅浅一笑,又道:「算你眼光好,对了,那铺子在城北,不知你......」 大周朝对格局相当讲究:东贵西富,南贫北贱。 刘稻香之所以先挑明,是因为城北住的都是贱籍。 胡馨莲摆摆手,轻笑道:「这个我不讲究,我爹在世时,常说,做生意终归逃不过一个『利』字,要想赚钱,就顾不上这许多,更何况,虽说住的是贱籍,可谁说贱籍的人就不会有钱了?」 「你能看得明白就好。」刘稻香有些意外,到省了她不少口舌。 「我买杂货铺子,不就是图个赚钱么?虽赚不了大钱,可也能小富即安。」胡馨莲还真是想得透彻。 刘稻香见她并不反感,这才道:「一千两银子,若是在府城,能买个百来亩的庄子,再添上些人和工具,还有修葺一下庄里的住所,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只不过庄子打理起来事儿特别多,不像杂货铺,一年光租金差不多也能收个五十两,若是自己派人守着铺子,就那位置,一年不少于这个数。」 刘稻香朝她坚起一根手指,胡馨莲明白,肯定不可能是十两,那么必是一百两,只要她略微再花点脑子,借着家族的顺风车,应该能多赚不少,又或是翻几倍也不可。 「放心吧,这事儿,我小舅舅会派人出面帮你敲定,你不必担心会有人强势打压你。」刘稻香以为她在纠结。 她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为了不让刘齐氏往后的日子好过,她其实也是蛮拼的。 胡馨莲立马说道:「这事就拜託你了。」 刘稻香见此,笑了! 一旁的绿珠这时说道:「二姑娘,我家姑娘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能让胡馨莲难以开口,必是与早先的事有些牵扯。 胡馨莲坐在那里苦恼了半晌,也不知怎么开口。 绿珠有些急了,出头说道:「二姑娘,想必你已知我家姑娘的来歷吧!」 「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刘稻香神情淡淡地点点头。 绿珠又道:「这些日子,我观二姑娘行事做派十分大快人心,又不拘泥于小节......」 「停!」眼看着绿珠还要捧高她,刘稻香连忙开口:「你只需说事儿,冤有头,债有主,你家姑娘不过是刚好受了牵连罢了。」 果然,她的话引来胡馨莲的一阵感激。 「二姑娘,说实话,我真的是愧对你跟你的家人们,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是身不由已,我爹是早逝,可我娘和我弟尚在,当初,那些人就是我娘和我弟的前途为要挟,我若不从,便把我娘改嫁到最南边,我若不从,便断了我弟的仕途路,可怜我弟弟不过年方七岁,又生得聪明伶俐,我哪捨得啊,这是我唯一的两个骨亲,那些人那般逼我,等于是在挖我的心。」 胡馨莲觉得,还是要跟刘稻香说清楚,她并非愿意。 「事情已经在你要做我四叔平妻时,已就此揭过。」刘稻香婉转地告诉她,那些事已经了结了,她与胡馨莲两人并不再欠什么。 当初,胡馨莲指使绿珠在她家轩哥儿的满月宴上大闹大厨房,所以,她才这般设计胡馨莲。 不过,她也没有做得太过分,至,刘旺贵生得人模人样,又念了一肚子书。 对于胡馨莲而言,嫁给刘旺贵,除了老刘家的钱少了点外,旁的都还好。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连中 第四百四十二章连中 「我相信二姑娘一言值千金,我是有娘家的人,因着这边出的乱子,我早已写信给我娘,并且,我告诉她,我要嫁人了,是以平妻的身份,我娘没说什么,只说她会为我准备好嫁妆,再带着我弟弟来参加我的婚礼。」 刘稻香闻言一愣,她到没想到这一步。 「已定下婚期了?」 胡馨莲面带讥笑:「哼,刘老夫人好心急呢,怕我珠胎暗结,急着抬我进门,与钱妈妈商量了一下,把婚礼就定在十一月初八,在三十里村的老宅子里成亲。」 刘齐氏打的什么主意,钱妈妈早就教会她如何分辩了,只待嫁入老刘家,到时,怎么做,还不得由着她说了算? 「你自己拿好主意就行,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刘稻香笑问。 胡馨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婚期定得太近,一应出嫁的物什都尚未准备,我娘叫人先带了一百两银子过来给我准备东西,我就想着,能不能请你跟你大姐说一声,我的嫁妆中,需要绣缝的东西,一应从你姐的绣坊里出?」 一百两银子?刘稻香先是一愣,后听到她这般说,大抵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你是打算做几套铺盖?」 「四套吧,我不想做多了,免得我自己没用上几床,就全被那眼皮子浅的给弄走了。」胡馨莲还没进老刘家的门,就已经防备刘齐氏了。 刘稻香眨了眨眼,俏皮地说道:「说得也是,不过,我那小姑最喜针线鲜活的物什了,我瞧着,给小姑的荷包要做得更精緻,鲜艷些才行。」 胡馨莲一怔,她还是才知道刘旺贵有个妹妹。 「出嫁了?」 刘稻香摇了摇头:「没,与我同岁,不过,我养爷与养奶很疼她,把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但凡她看中家里哪个人的东西,都要「夺」之。 胡馨莲往往皱眉,后又抿嘴轻笑道:「我不过是平妻,上头还有个嫡妻呢!」 虽然两房一般大,但她是后进门,只需瞧着杨氏怎么做,她便跟着怎么做就好了。 随即,又听胡馨莲嘆道:「说起来,我本性淡泊,并不喜欢那些大红大绿的,到时,你跟你姐说好后,让绿珠去趟绣坊,交待一下绣娘子们就行了。」 都说听话听音,刘稻香与胡馨莲都是贼精贼精的那种。 刘稻香闻言淡淡一笑,刘小兰那时为了显得自己很有地位,刘齐氏捏着钱不想白花钱,便把她姐妹俩当下人用,怎么着,不能便宜了她。 「不过,她已定亲,我瞧着她与黄三少的感情很不错,只待放榜后的结果了,说不定,我那养奶会欢天喜地把她送出去,哦,你可能不知,黄三少爷是黄府大夫人的庶子。」 胡馨莲微微一愣,后又说道:「原来黄三少爷也参加了乡试,我曾听人说起,那位三少爷是见不得风的人,一见风就要病倒。」 刘稻香万万没想到,刘小兰的未来夫婿,身子骨竟如此之差! 「哦?!听说是我养奶娘家嫂子帮忙搭的线。」 胡馨莲轻轻一挑眉,那老婆子的嫂子原来并不喜欢她啊! 连丈夫的亲外甥女都要算计。 「黄三少爷的娘,很得黄老夫人的青眼,听说,是黄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侄女,与黄大人两小无猜,在黄府的地位很不错。」 刘稻香与她对视一眼,双方都很满意对方提供的东西。 两人不知不觉已说到了日暮时分,有内院的小丫头来寻刘稻香回去吃饭。 胡馨莲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心下松快了的原故,她一时话有些多了,不知不觉已到了快掌灯时。 「二姑娘,我可能还要在府中暂住些时日,等到我娘和我弟来接我。」 刘稻香对此无所谓,都住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 「没关系,只不过,放榜之后,无论我爹是否有中,我们都要先回三十里村去,再过上二十来天,就要收晚稻了。」 胡馨莲笑答:「那我会寻个机会与张夫人说一声,到时,我与我娘、弟弟去了你们那里,你可得好生招待我。」 「嘿,我家旁的没有,肥鸡够你吃到吐。」刘稻香也跟她开起了玩笑。 绿珠在一旁答道:「二姑娘,这可是你说得哦,到时,可千万嫌咱家人多。」 刘稻香已经站起来了,朝胡馨莲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跟着走出了胡馨莲的屋子。 绿珠望着刘稻香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这才小声道:「姑娘,这位二姑娘可不像一般人。」 胡馨莲嘆道:「若真是一般人,能有这般手段,即便之前几月,我们为了姑姑的命令不得不打探,就那二姑娘的枫叶湖,待到明年春,她秋孵化的那几十万只红头雁,只怕会让她赚钱赚得手软,无论是张老闆接手,还是她自己派人出去找商户,都能赚大了。」 对此,胡馨莲很羡慕,她很佩服刘稻香有此气魄。 刘稻香并不知这些,吃过晚饭后,与刘秋香把胡馨莲拜託的事说了。 「唉,说起来,除了那次大闹厨房,平日里除了见着她有些膈应外,她到也没真讨过谁的嫌。」 刘稻香若有所思,后又道:「说不定,她是故意那般做的,做了黄二夫人手下的棋子,迟早有一点是要废掉的,更何况,她不一定瞧得上咱爹与咱小舅。」 只是胡馨莲没有想到,她早已身在局中,即便她想反抗,黄二夫人也不会允许,所以,她的结局是註定了的。 或者,她自己内心也很清楚,比起被刘三贵或张裕德纳做无关重要的小妾,到不如做了刘旺贵的平妻来得好。 翌日一早,张桂花与陈氏早早打发了小厮去榜前蹲守,又单派了人在路上接应,仅仅只为了能早点听到消息。 反观刘三贵十分淡定,一早上吃了两碗小米粥,四个小煎包,一个水煮荷包蛋,一小碟子咸菜。 胃口好得很,一点都看不出他哪里紧张了。 饭后,他还来了兴致,带了自家的闺女及两个臭小子去后花园遛了遛,还顺手帮三个闺女搂着一大捧花。 嗯,都是闺女们喜欢的! 闺女们採花,他帮忙拿! 闺女们出门买东西,他也帮忙拿! 小厮传消息回府时,刘三贵正好带着五小只消完食,又听五小只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家常事,更是笑眯眯地与五人讨论,哪些花枝,她(他)们的娘亲会更喜欢。 「老爷,老爷,姑娘们,少爷们,大喜,大喜啊!」张桂花的四大贴身丫头之一青绸,拎着裙摆快跑过来。 「老,老,老爷,恭,恭,恭喜了,高,高,高中了!」 「爹,爹,我就知道你会中!」刘春香欢喜地拍着小手。 而刘智浩与刘智瑜跟着在一旁又笑又跳,十分开高兴,表现的方式相当无语,两小屁孩乐呵呵地把小径两边的花朵都揪光了...... 在场只有两人比较淡定,一个是本人刘三贵,他是胸有成竹,一个是刘稻香,十分盲目的相信自家学霸爹爹很给力。 「青绸,青绸,快些说,我爹中了多少名?」刘秋香强忍急切,拎着裙摆走到青绸面前,温婉中依然难掩心中的喜悦。 青绸忙答:「老爷高中第九名。」 第九名?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家学霸爹爹的记心有多好,她一清二楚,即便有些地方答得不合阅卷老师的心意,也没可能只排第九。 但刘三贵并没有多想,他本平民之后,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得第九名,已是大喜。 青绸高兴地催促道:「老爷,还是快些去老夫人的院落吧,老夫人、夫人、舅夫人,还有舅老爷,都在等着呢!」 刘三贵乐呵得嘴都合不拢,刘稻香瞧他那样儿,心下无语,原来,她爹爹之前的「淡定」全都是假装出来的。 一行人随着他去了陈氏的院子,此时,院子里人数不少,只听得陈氏身边的思谷正好挑了帘子出来,远远瞧见几人行来,朝里喊道:「老夫人,姑爷来了。」 思谷说完,又清了清嗓子,朝院子里一众听差的丫头、婆子说道:「老夫人说了,咱院子里的,每个赏三个月钱,全府赏一个月例钱,姑奶奶说了,她院子里的,每个赏三个月例钱,赏一个月例钱,咱夫人也说了,她院里的赏三个月例钱,全府赏一个月例钱。」 家中三位女主子十分开心,连脑子都不想动了,全都照搬了陈氏的话。 刘稻香进去的时候,陈氏在里头听得哈哈大笑,指着她俩笑骂懒猴儿。 「三贵,三贵,快些过来娘这边坐,真是难为你这般努力了!」陈氏招唿他去身边坐。 刘三贵顺从地应了,把衣摆一撩,坐下笑道:「娘,是我该做的,桂花从前跟着我,吃了太多苦了。」 陈氏闻言喜极而泣,拉着刘三贵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说道:「她爹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十会高兴的,你是个好孩子,咱家桂花没有嫁错人呢,早知你这般会念书,当初,我便是顶着名声不要,也要打上门去,好让刘大富送你去念书,三贵啊,人呢,还是要努力才会有出息,一辈子守着那点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生活太安逸了,这样多好,能多到外头走走,开开眼界儿。」
第四百四十三章 银子在朝你笑 第四百四十三章 银子在朝你笑 「娘,今儿是大喜日子,咱姐夫高中了,可得好好设宴,庆祝一番才是。」张裕德生怕陈氏年纪大了管不住嘴,说些太耿直的话。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说了一阵话,这才想起刘智财来。 刘稻香问:「娘,小厮可有说智财哥高中了?」 张桂花笑答:「中了,中了,都中了,你爹中了第九名,智财也是好样的,中了第十五名。」 说到这儿,她抬头看了刘三贵一眼,见他虽不吱声,却也在认真听着,又接着道:「刘喜贵家的大儿子刘智胜,中了第四十一名,刘旺贵中了第五十名。」 刘稻香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才醒悟,青州录取名额仅五十名,而刘旺贵又是吊车尾。 「桂花,你说的是真的吗?旺贵高中了?」刘大富住得较远,得了消息后匆匆赶来,正好听到张桂花说的最后一句。 张桂花站起来笑答:「爹,是呢,都中了,哦,那位黄三少爷考得不错,我叫小厮特意留意了,说是他中了第二十名。」 确实有些让人吃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即然是黄大人的儿子,只要成绩过得去,都会中的。 其实,张桂花没有说的是,听说黄三少爷在考试时,坚持熬着写完策问就晕了过去,是提前被帮忙监考的衙役抬着送出去的。 不过,当时大家忙着高兴刘三贵与刘智财平安无事,一时没有留意。 因此,张桂花索性瞒着刘大富不说。 「好事,好事,咱老刘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呢!」 刘大富一边说一边拿衣袖抹眼泪,看得陈氏一阵皱眉,张桂花暗中示意织锦拿了干净的帕子过去。 「老太爷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呢!」 红菱等人一愣,才答道:「奴婢们并不知,许是脚程太慢,跑不过老太爷。」 张桂花转念一想,刘大富别瞧他已四十多岁了,可他常年下地劳作,这力气儿确实寻常人比不上,甩掉两个小丫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又加之今日是刘三贵高中的大喜之日,转头之后,张桂花便把这一茬忘得一干二净。 当晚,府中张灯结彩,设了家宴,便是一直居于客院的胡馨莲也被请来了,刘大富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小四媳妇,胡馨莲正儿八经地行了礼,刘大富摸了摸鬍子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还是张桂花看不过眼,从头上取了一支蓝宝石银簪,示意碧罗代替她给了胡馨莲。 心中暗嘆,难怪刘齐氏那老婆子嫁给刘大富,一直很不甘心,自家当家的养爹,实在太不知礼数了。 她也就在心中这么一想,刘大富一辈子大字不识,只会抱着锄头刨土,哪曾见过这样的场合,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知也是常理之中。 胡馨莲乖巧地接过银簪,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站起来。 刘稻香这才发现刘大富身边的小丫头们一个都没见,微微皱了皱眉,刘秋香正好瞧见,便问她怎么了。 刘稻香摇了摇头,她只说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陈氏在一旁听到了,忙笑道:「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还是叫丫头们早些摆饭,莫要饿坏了我的乖孙孙们。」 在陈氏的眼里,闺女生的也好,还是儿子生的也罢,都是她的乖孙孙。 都流着她张家的血,都是张家的血脉。 从第二日,张府的大门打开开始,络绎不绝的有人抬了贺礼来。 大半是冲着刘三贵的前程来的,还有一小半是张裕德的熟人,想借着这机会,搭上刘三贵这条线。 因着刘三贵只是中举,他不想太过张扬,并不曾学城里那中了解元的富贵人家,大摆三天流水宴,只是约定了第四日,在青州城一有名酒楼设答谢宴。 随着刘三贵及张桂花在青州城的应酬越来越多,一时半会儿,刘稻香一家子回不了三十里村。 正巧,如今已是十月下旬,去岁秋孵的那三万只红头雁已全部宰杀了,而春上孵的十万只已经在下蛋了,一天能下个八万只,纯利大概在三十三两多点。 这一日,刘稻香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算着帐,青梅进来寻她。 「姑娘,舅老爷请你去一趟前院南书房。」 刘稻香慢条斯理地搁下毛笔,笑问:「可知小舅舅找我是何好事?」 青梅摇摇头,答道:「来人没说,不过,前儿听舅老爷跟姑娘唠叨那事儿,想必是有眉目了。」 刘稻香望向窗外,金庄头派人送信来,问她今年会否回三十里村,眼看着晚稻要收了。 青州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气候也不能用常理论,从九九重阳节开始,一直处于秋收的季节,晚稻是最晚才收的,收完晚稻,今年一年的农事也就能圆满地画上句号了。 「知道了,咱们先去前头,说不得,待这事忙完后,就可以回老家过年了。」 刘稻香微微感嘆,人越长大责任就越多,人也越发忙碌起来了。 青梅闻言秀眉舒展,欢喜地说道:「太好了,姑娘也能回老家松快松快,过些舒坦日子了。」 「嗯,走吧!」刘稻香心里微微泛起了丝喜悦,连带脚步轻快,裙角飞扬,小声地哼着欢快的江南小调。 刘稻香到南书房时,张裕德正好示下完,一众管事鱼贯而出。 「小舅舅,越是快过年了,你咋越发忙了。」 张裕德神情有些疲惫,见她来了,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我得为明年春商船出海的事忙碌,正好,你那枫叶湖的三万只红头雁,也该出了,再留着,若做成腊味会肉质太老,口感不好,如同嚼柴,就不能卖个好价钱。」 而刘稻香养的红头雁数量大,总不能零零散散地批发给人家,这不知得批发到什么时候,索性一次性清掉,留出空间来给秋上新孵化的十万只红头雁。 「做成腊味没问题,只不过在商言商,小舅舅,可不能因为钱财伤了咱俩的感情,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红头雁的本钱要多少,你可是比我还要清楚呢,光是吃玉米不知吃了多少牛车。」 好在玉米比谷子便宜,又加上刘稻香时不时的从空间里弄些出来,省下不少的钱财。 「我算过了,给你三十文一斤,如何?我知道活鸭做成腊鸭有一定损耗,不过,这红头雁我并不拿去海外,是送去京城,正好能赶上京城里的人置办年货。」 刘稻香心里早算过成本,三十文钱,她还是有大赚头的,更何况,当初红头雁下的蛋,她做成了盐鸭蛋卖给自家舅舅,除掉本钱,一天有十两银子的进帐呢! 到十月底她足足有一千五百多两的银票,再加上今年卖掉这三万只红头雁的银子,差不多她能有个三千多两的收益。 「我吃点亏,少赚小舅舅点,多的钱拿来给轩哥儿将来讨媳妇用。」 张裕德宠溺地笑骂:「鬼丫头!」 其实张裕德给的价钱很公道,刘稻香是跟他另类撒娇呢! 「这事儿你紧着安排下去,我瞅着你爹娘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出空来,最少,也要出了十月,到时,你回三十里村一趟,咱们得赶紧地把红薯收上来,抢在年前能出上两批,若能赶上去京城,那是最好不过,若实在不行,便只能留到明年在京城上市了。」 刘稻香略略沉思,她无法跟张裕德解释,这红薯收得太早,会影响红薯里头的淀粉形成。 「怎地了,可是有问题?」张裕德见自家猴精的二外甥女低头不吱声,遂又开口询问。 刘稻香在心里捋了捋思路,琢磨了一会儿,才道:「太早收上来的红薯做成红薯粉,口感不大好,因为时日没到。」 所以,暂时不能在京城上市了。 张裕德闻言伸手抚额,笑道:「是小舅舅的错,太过心急了,又加之常年不碰农事,一时到忘了,这红薯收上来,也是要看时日的,想吃生的,可以早点挖出来吃个新鲜,想吃熟的,还是要留着让它们长老点。」 「长老点」是土牛县一带的方言,意思是熟透了。 多半是只果子、庄稼之类。 「是呢,小舅舅,最早也要到十一月二十日左右才能挖,去岁是因为红薯少,这才能做出来,不过,青州城应该可以在年前上市。」 刘稻香给了个准信儿。 张裕德笑道:「若是人手不够,再添些人,回头,划到成本核算里。」 「知道了,小舅舅,不过,我想不必了,我娘新买的庄子,还有老家的田地,去岁和今年都添了不少丁,又加上正好过了农忙,可以临时请村里的人帮忙做一些能做的事。」 关键技术还是要掌握在自家人手里。 刘稻香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张裕德,得到了他的赞赏,这两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因着已确定下来,今年要回三十里村过年,刘稻香离开南书房后,正打算去寻自家两个姐妹,正好在垂花门处遇到了刘秋香身边的鱼影。 「二姑娘,可叫奴婢好一通寻。」 「哦,怎地了?」刘稻香见她跑得两腮泛桃红,香汗淋淋,暗思:最近家中很太平啊! 鱼影喘了喘气,平缓了一下,才道:「二姑娘,咱姑娘发话了,给两位姑娘做新袄子,今儿叫人把铺子里的师傅去请来了,说是给两位姑娘及府里的主子们都量量尺寸,好叫绣坊里的绣娘们做好了送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赚钱了就要浪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赚钱了就要浪 刘稻香略微想了想,笑道:「姐姐也真是的,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左右家中的丫头们都会针线,再不行,去旁的绣坊定制也成。」 鱼影快言快语道:「那哪成,咱姑娘就知道二姑娘会这般说,咱姑娘说了,便是推了旁人的不做,也要把家人们的衣裳做好,更何况,二姑娘只管放心,误不了事的。」 刘稻香闻言笑得十分开心,遂随了鱼影去了刘秋香的院里。 而她的三妹妹早已经在等了,见她过来,连忙跑过来拉了她就往屋里跑去。 「二姐,你去哪儿了,家里就只有你跟小舅舅没有量了。」说完这话,刘春香醒悟过来,笑问:「该不会是你刚才跟小舅舅在一起吧!」 「是呢,小舅舅找我有点事,我便去南书房寻他了。」刘稻香笑嘻嘻地伸手捏了捏她婴儿肥小脸。 「哦,难怪寻你不着,快些让师傅给你量了尺寸,莫要耽误了大师傅工夫,这会儿,大姐姐绣坊里老忙了。」刘春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刘稻香与刘秋香。 待那师傅量完尺寸走后,刘稻香问:「大姐,怎地之前没听你声张过?」 「也是这师傅临时有空,原本是有一大户人家约好了的,不知何故又推晚了两日,我想着她上午正好得空,便叫她来给你们都量了尺寸,趁着这会子还不是最忙的时候,赶紧把家里人的衣裳给做了。」 刘秋香的绣坊越开越大,里头光正经绣娘子就有十多人,还不包括裁衣师傅,以及从三十里村带出来的那些小绣娘。 刘稻香笑答:「待到珠儿姐姐出嫁后,大姐你就可以松快松快了。」 「说起来,你也不比我松快,一天到晚坐在书房里拔算盘珠子。」刘秋香同样笑刘稻香。 一旁的刘春香说道:「要我说啊,你俩改行得了,跟我一起习武,现在我做的这个就很不错,前儿,小舅舅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单子,江南那边有个老闆要订两百会武功的丫头。」 「要这么多?可有问清楚那人来路?」刘稻香不由惊唿。 刘春香很得瑟地说:「我早问过小舅舅了,小舅舅说,江南富裕得很,又有很多世家大族,两百个小丫头片子算不得啥,还说,只要开头打得好,不怕银子少!」 刘稻香闻言无语望屋顶,她怎么觉得自家三妹与小舅舅更加臭味相投。 她却不知,在自家另两姐妹的心中,她才是那个与小舅舅臭味相投之人。 「我说三妹妹,上回说请我们去外头吃饭,这回你赚大发了,是不是该兑现了。」 刘稻香瞧不得自家三妹妹尾巴翘天上的得瑟样儿。 刘春香咯咯直笑,豪爽地答道:「没问题,我请你们吃大餐,到时,再叫酒楼里的人送桌子菜回来请长辈们吃。」 刘秋香笑得越发开心,说打趣道:「哟,咱家三妹妹发大财了呢,都能请大家吃好菜了。」 刘春香睨了她一眼:「我说大姐,到底谁赚得多啊,要说最大的财主,可不就是我旁边这个。」 屋里又响起一阵阵咯咯的娇笑声,只听刘稻香笑道:「欠你们的头面自会兑现!」 刘秋香秋波婉转,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三妹妹请咱们吃席面,不如,我请了你俩去绣坊里挑料子?」 「好啊,好啊,我早就快被拘坏了,要不是娘亲不让,说什么家中往来的文人多了,得注意礼仪,我早就偷熘出去耍了。」说这话的并不是一惯不拘小节的刘春香,而是明艷娇俏的刘稻香。 「看来是真的憋坏了,连二妹妹都动了心思。」刘秋香笑得十分畅快。 刘稻香看着另两姐妹笑得十分嚣张,十分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大姐都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先去酒楼吃饭,然后再去你的绣坊里挑喜欢的料子,样式,最后......」 「最后怎地?」刘秋香笑问。 刘春香则垮了小脸:「好不容易能借姐姐们的光出府一次,能不能耍久点啊,这才出去透了多久儿的气啊,就要打道回府了。」 刘稻香扑哧笑出声来,答道:「我不是说了么,要给大家打头面,自然要挑你们喜欢的,也不知银楼里有没有到时兴的花样子。」 刘秋香又道:「这个到不知,不如,等下我们去酒楼吃过饭,打发个婆子去问问,再做决定,若没有,咱们就去梨园听戏,如何?」 刘稻香知道,梨园的戏都是远近有名的名角儿在唱,而且,还会小伙计递上那处折子戏的小册子,上头画了人像,什么打扮,叫什么人,又说会在哪里出唱,说的什么事。 还有整个折子戏哪个人唱的一句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 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刻钟。 一点都没有说错,那些角儿都把那处戏溶入到骨子里了,字正腔圆,一个波光婉转,一个兰花翘指...... 无一不引人入胜。 刘稻香最开始并不愿意听,很牴触,到后来的有些着迷。 「我要看大闹天宫,妖怪,哪里逃,看打!」刘春香,伸右手在眉前反搭凉棚,单脚独立,学那孙猴儿的模样,直把刘稻香与刘秋香逗得笑玩了腰。 刘秋香拿帕子摸着眼角的泪花,另一手指向两个妹妹:「得,我到是免费看了一处真假猴王,一个是猴精猴精的假猴子,一个是抬错了胎的真猴子。」 猴精是指刘稻香,而抬错胎的猴子,当然是指活泼可爱的刘春香。 「大姐,我可不是假猴子,我是那专收真猴子的金刚圈!」刘稻香伸手捏了捏刘春香粉嫩的小脸蛋。 家里的人,刘春香唯独最信服的是刘稻香,她放个屁,刘春香这个做妹子的都会说是香的。 「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姑娘去跟夫人报备了。」青梅早在她们说要出去时,已叫人去把马车准备妥当。 果然,刘秋香与刘春香都很羡慕地看向她,有个叫爹娘放心的主子就是不一样,看吧,连丫头都能自个儿当这家了。 而她俩,干什么事都要先问过爹娘或眼前的二妹妹(姐姐),谁叫两人一看,就不是让人放心的主呢。 三姐妹打闹了一阵,相携去了张桂花那里,听说是刘春香作东请客吃饭,还十分诧异,后在刘春香的解释,才允了她们出门,随便还说了一句,让送回来的席面做好点,她要吃那美味斋的水晶肘子。 「娘,还有二姐姐呢,她说今儿要给我们打头面。」刘春香笑眯眯地撒着娇。 至于刘秋香给家人做过年新裳的事,大家早已知道。 张桂花闻言把视线放到刘稻香的身上:「二闺女......」 那意思不言而喻。 「娘,少不了你的,还有外婆婆和小舅妈的,当然爹、小舅舅、咱们浩哥儿,瑜哥儿,轩哥儿,都有份。」 张桂花不由笑道:「如今你们越发大了, 一个个的主意正得很,娘反到是落了个轻松。」 「娘,我喜欢你做的饺子。」刘稻香赶紧撒娇。 刘秋香一看,忙道:「娘,过年我要吃馓子,你做的最是香甜好吃。」 「还有我,还有我!」刘春香急得扑到张桂花的怀里,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吃......」 「你要吃什么呀?」刘稻香拿小帕子捂嘴,打趣她。 刘春香急中生智,忙道:「娘做的东西,我都爱吃。」 刘稻香伸手戳了戳她的脑子,笑骂道:「就你的小嘴儿最甜。」 张桂花被她们这么一闹,那种想当个好娘却没处使力的感觉顿时被拍飞了。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走吧,都吵得我头都晕了,一会儿,家中的两个小魔王写完大字,又要来我跟前闹腾,我真恨不得让你们外婆给我多生个脑瓜子。」 刘稻香三姐妹闻言又是一阵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出。 见张桂花那点小情绪已经被她们闹腾没了,在姐妹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 张桂花嘴角噙笑,一脸幸福地看着三姐妹离开,这才对身边的织锦嘆道:「哎,你说,我这个当娘的咋当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织锦抿嘴直笑,她知道自家夫人即盼着三位姑娘能立住,将来出嫁了,即便远离爹娘,也能护得住自己,但又盼着她们三个能多多依赖自家夫人。 张桂花那份天天扭得跟麻花一样的纠结心情,一直痛并快乐着。 因着张桂花要吃水晶肘子,三姐妹索性去了青州城有名的美味斋,这家的菜式多以卤、烤、凉出名。 刘稻香看着端上来的烤鸭,又听得刘春香在问:「二姐姐,你说我手头上有点银子了,弄个什么好,是买地还是买铺子?」 她不由问道:「你今年才开始做事,能赚多少银子,再说了,你过了年也不过七岁。」 「是八岁,过了年,我就长大了。」刘春香特意纠正她。 刘秋香拿帕子捂嘴,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个妹妹斗嘴。 其实,一个说的是虚岁,一个说的是实岁,并没有什么错。 「好,好,好,你过了年就是小大人了,那你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啊。」刘稻香十分疼这个小妹妹。 刘春香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跟二姐学的,让昔孟给我做帐,她如今可是我的帐房先生呢!」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绕圈子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绕圈子 说完,她示意昔孟把数报上来。 昔孟知道,这是自家姑娘想让二姑娘过目的意思,忙上前两步,福了福身子,方才脆生生地答道:「咱姑娘比不过大姑娘,二姑娘,可咱姑娘十分努力!」 她不过才说了这话,刘春香已乐得见牙不见眼,可不嘛,为了努力向姐姐们看齐,她都累得胖了好几斤了,主要是晚上宵夜吃多了,囧! 刘稻香笑眯眯地听着,点头示意昔孟接着说。 「咱姑娘是今年过完年,来了青州城才开的张,一个家中有现成的庄子,二个,青州城内小丫头的价钱比三十里村的那里的便宜,三个,小丫头的颜色更好些,更齐整些,第一次试水,听了二姑娘的建议,只花一百两银子买了二十个小丫头,其中六十五两,是咱姑娘去岁一年的月例以及过年时收到的红包,咱姑娘除了必须花的,全都存起来了。」 对于刘春香能拿出钱来,刘稻香只耳闻她手头有钱,以为是找娘亲借了,也就没有过细的询问,如今瞧来,到是她小看了自家三妹妹赚钱的恆心。 万万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知道这般盘算了。 刘春香看她惊讶的社情,不由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旁的春娇看不下去了,笑道:「姑娘,三姑娘可是悄悄找奴婢四个讨过主意,奴婢瞧着是好事,便随便说了姑娘平日里总嘀咕说让奴婢四个省着点花,把钱存起来将来当嫁妆,不曾想,到是叫三姑娘记在心里了。」 「真没想到三妹妹能做到,我瞧着很不错,等一会儿,咱们去了银楼,用钱给你砸根牛链子粗的金项圈当奖励。」 前头还说得好好的,后头的话就歪到天边去了。 牛链子?! 刘春香只想说,自家的二姐好壕啊! 想到这儿,刘春香伸出小手拍桌:「二姐,我不是牛!」 刘稻香随意的点头,逗她玩:「嗯,不是牛,是小牛犊子!」 「二姐!」比斗嘴,刘春香这次败北。 「昔孟啊,我是让你给我姐姐们说我今年的收益,不是让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刘春香没斗过刘稻香,转儿对昔孟说教起来。 昔孟好想翻白眼,这不是正在说吗? 「好啦,二妹妹莫要逗她玩了,昔孟,你接着说!」永远都这么温温柔柔待妹妹的刘秋香开口了。 昔孟揪住她的话尾巴,忙答:「是, 等到七月份出手时,那二十个小丫头教养得差不多了,转手便赚了二百两纯利,咱姑娘用这二百两,又去买了四十个小丫头回来,等到十月份这次出手后,一共赚得四百两纯利,咱姑娘很努力,所以,她让易姑姑与杨姑姑轮流去庄子上教学,姑姑们见姑娘十分上心,到也教得认真,这一次,连舅老爷都给惊动了,才有了前儿舅老爷递过来的单子。」 刘春香赞赏地看了昔孟一眼,真是个会说话的贴心丫头。 刘稻香一脸狐疑地看向她,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所以,三妹妹,你说要买田啊买地啊,都是幌子咯?」 刘春香有点不好意思,搓了搓小手板,答道:「所以,我有两个很能干的姐姐,是多么幸福的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稻香十分无语...... 「行啊,你差多少,二姐帮你垫了,这银子不用你还了,不过,过年的新头面也得免了。」她不想把自家三妹惯得好吃懒做。 「二姐,好二姐,我还是借你的吧,这新头面我早就惦记上了。」刘春香左算右上,还是找自家二姐比较划算。 一旁的刘秋香也道:「罢了,你二姐帮了你,我不帮那就说不过去了,不过,我比不上你二姐有钱,到如今,我还欠着她二千两没还呢,我只能给你五十两,也不用还了。」 刘稻香笑眯眯地一摊手,答道:「好吧,大姐都说借你五十两了,我不拿一百两齣来,是说不过去。」 随后,又对刘春香道:「记得写了欠条,回头我让青梅给你送过去。」 对于管自家三妹妹要欠条的事,刘稻香是有意为之,毕竟,她的三妹妹以后要面对外人,要与外人打交道,不写欠条怎么行。 刘春香一翻撒娇卖萌,终于拉到了助力,一时得意的不得了,她原就没想过赖帐,只是她二姐这般说,她便留了个心眼记住了。 刘秋香不提欠刘稻香钱的事,刘稻香忙晕了头,早就忘了,现在提起,她对刘秋香道:「大姐,那笔钱不急的,娘都说了,要留你到明年开春才出嫁。」 明年,刘秋香就是十六岁了。 「放心吧,姐我今年就能把你的钱还了。」刘秋香得了刘稻香的力,去岁买了三百亩的小庄子,庄子里的出息,加上自己在家开绣坊的钱,凑了一千多两,剩下的便是刘三贵夫妇凑的,如此一来,刘秋香的绣坊正式开业不过两月左右,实在拿不出二千两还刘稻香。 刘稻香摆摆手,笑道:「不急的,到是爹娘那边,只怕拿出那些钱已经很吃力了。」 开春时,除掉还张裕德的五千两,家中只剩下几百两做开销了,估计是家里找人借了,又加上鸡蛋卖掉换得些,才凑齐了给刘秋香买陪嫁铺子的钱。 「而且,家里的猪卖了后,也要先紧着小舅舅的钱还掉,如今爹爹已是举人身份,出入花销,吃穿用度,又要与以往有所不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吃穿用度,但看今年娘亲给我们置办的东西,就知,比往年的又要好上三分,所以,我想跟爹娘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婚期往后延一延,最好是在明年秋收后。」刘秋香知道家中的事,想尽量减轻家中的负担。 刘稻香笑道:「那到不必,姐姐的绣坊开始赚钱了,年前还了我的钱,若是能在四月份出嫁,这样一来,姐姐压箱底的银子就有了,况且,我跟爹说了,你打家具的木头钱由我出,不知姐姐喜欢哪种木头,花梨的,小叶紫檀的,又或是铁力木、鸡翅木,不过瘿木做成亲家具有点那啥。」 纯粹是因为她不喜这个字罢了。 刘秋香对木材并不了解,以为跟家里头在山上砍的榆木一般,便道:「随便用啥木头不都一样。」 刘稻香目光微微一闪,笑容得越发开心:「木材的颜色不同,有浅黄,深棕,暗红之类的。」 「大姐,用暗红色的吧,喜庆。」刘春香劝她。 刘秋香微微皱眉,她性子温婉,喜静,除了跟妹妹们闹成一团外,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枚安安静静的小美人。 「不如用花梨木中的黄花梨木吧,打磨得好了,棕中略带点红,到也不显得扎眼,看着极舒服。」 一开始,刘稻香就是奔着这种木材去的。 刘秋香想了想,她对这颜色还是能接受的,即不会让人看了烦躁,又符合成亲的条件。 「行,不过,这事儿不急,还得等小虎哥那边定了地儿,才好量了尺寸打家具。」 如今不过才十月下旬,所以,打家具一事,并不着急。 刘稻香点点头,三姐妹又帮刘秋香出主意:「左右大姐出嫁,我肯定是要添妆的。」 「我也要,等明年四月份,我肯定有钱了。」刘春香心里那个急啊,她要不要迈着小短腿去寻小舅舅,再拉点赞助,这样,她才能拿更多的钱,买更好的东西,给大姐添妆。 刘秋香又道:「嫁妆里凡是要绣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准备,包括那些用来陪嫁的好料子,我打算多数裁制合身的成衣,再留少数压箱底就行了,还有嫁衣以前打赏的荷包,见面礼这类,我都已让绣坊里的绣娘慢慢备着了,如今,已攒下不少,只是嫁衣与新衣裳未准备好。」 刘稻香暗中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卖完那批腊鸭后,就能有三千多两,这还不算红薯粉所得的利,如此一来,她到时可以多给自家姐姐添些妆了。 「大姐,我给你添妆三五套头面。」 刘春香一听,拍着小手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心里一个想法,左右自己手头有些钱,便给家中爹娘减轻点负担。 「哈,亲姐妹,不言谢。」刘秋香听得十分开心。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刘稻香借着吃饭的空闲,在心里悄悄问禽兽007,什么时候能够与它交易,好换些上等木材。 「小香香,你可得加油哦,虽然已经把养殖场升级到了二千亩,但是,除了上交的,有一大部分,你都拿来换消毒水给鸡场消毒了。」 因为上回刘稻香太心急,导致养鸡密度太大,而致使鸡得了唿吸道传染病,尽管她努力的达到了目标,同时,损失也有不小。 「知道了,一亩地只能养两百只,二千亩,顶了天只能养四十万只,但到十一月底交了这批后,应该够买木头的钱了。」 禽兽007又问:「那样看什么木头。」 「黄花梨木!」刘稻香报了树名,很早之前,她就让禽兽007帮自己留意过。 「黄花梨木、小叶紫檀木、还有鸡翅木的价格,都涨幅不小,最贵的要属你们这些人类口中的金丝楠木,听说,这玩意儿,又叫帝王木,这种木头长得慢,而且对温度,湿度,降雨量,日照,都有相当严格的要求,所以,金丝楠木更贵,都涨了两番了,瞧着这势头,怕是还会继续看涨。」
第四百四十六章 惊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惊骇 听听,快听听,刘稻香毫不怀疑禽兽007的「前身」,就是一个虚拟销售人员。 这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嗯,听说好像是看涨啊,对了,我记得我的等级已经可以栽树了,嗯,我看看,还剩下些鸡蛋和母鸡,你算算要我少,给我换上些金丝楠木树苗栽在这养殖场的西边。」 禽兽007闻言绝倒,怎么能这么算,它的最终目的,是让宿主买、买、买! 「小香香,你就不打算买点黄花梨或小叶紫檀之类的木吗?多存点啊,搁在存储区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那东西,存着就是银子呢!」 刘稻香闻言无声地笑了,她安抚道:「好啦,好啦,我给你多定的黄花梨木,不过,我不知要努力多久才行呢,对了,小禽禽,还是老规矩吧,不然,我都没有奋斗的勇气了。」 禽兽007鄙视之。 「依然是所养基数的三分之二,我已经替你算过了,二千亩还能养四十万只鸡,上交二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七只,咳,四捨五入,你还能得一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二只,按照三十文钱一斤算,你能获得最多能获得二万四千两银钱的,鸡蛋的话,除掉上交的,你还能赚二万九千七百五十两,一共能赚五万三千七百五十两。」 刘稻香心下狂喜,五万多两银子啊,从此以后,她就要过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了。 但是...... 禽兽007又道:「黄花梨木是按「方」算的,如果给大姐打一套上好的家具,嗯,除掉上交的任务外,你得再努力五个月,介于你的情况特殊,我跟公司沟通过,允许你打白条,先用后还。」 刘稻香好想竖中指,这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吧,真是黑心黑肺黑人! 「咋要这么贵,我打听过了,在大周朝,五万两,足够打一水儿的上等黄花梨家具了。」 「醒醒吧,亲爱的小香香,我待你的多么的友善,你却捧着金饭碗做着白日梦,再说了,大周朝能找出这么多百年老木吗?」禽兽007继续鄙视。 不能! 刘稻香只能暗中翻白眼,禽兽果然是禽兽,黑起人来,一点都没商量。 「那黄花梨木是个好东西,不但你们那些平行小世界里的人爱用,我们星系的人与兽都爱用,我们这里与你们有时间差,但在我们这里却没有,所以,别看谷子不值钱,可该值钱的一样值钱。」 禽兽007还算有点小良心,给她科普了一下。 刘稻香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定下来。 她心中的小人叼着小帕子,默默地流着又宽又长的海带泪。 忒么不是人!宰得这么狠。 五个月她,都快差不多三十万两银子呢。 吃过饭后,三姐妹先去刘秋香的绣坊里一人挑了几匹合意的料子,再让绣娘们自己看着绣什么花好看,这三人便撒手不管了,又去了,青州城最有名的藏珍阁挑些头面。 无意中,听到同样在买头面的两个贵夫人在说话。 「哎,听说了没,太傅的小孙女死了。」 「唉,是个福薄的,受不住这福气呢,平王的二子听说不错,以前是在咱青州城做千户呢!」 千户的品级虽说不高,但却辖管一州之守卫。 「是呢,听说苏千户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不肯出来,也是个......」 「就是,我娘家那边传来信说,千万莫要与这苏千户结亲,说他煞气重,不是命硬的,镇不住,可怜我家侄女儿命火弱,我家娘家哥哥想都不敢想,不过三日,就给她说了一门亲,不想第二日,皇上又给他赐了一门亲。」 「真的,哪家的姑娘?」 「左都督的嫡小女。」 「那不是......这会只怕更乱了。」 「你找死啊,还不给我小声点,这能乱说吗,听说左都督很疼这个小女儿,时常做假小子打扮,由着她耍枪舞鞭,到练就了一副壮身子。」 「原来如此!」 「不说这些了,左右咱俩心里清楚就行。」 刘稻香心中十分诧异,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那苏子烨? 他怎么样了? 粗心大意地刘稻香这才发现,自九九重阳之后,苏子烨确实没有再写信来了,也不知他如今处在那风口浪尖如何了? 正在刘稻香惦记着的苏子烨。 此时,他正在一身素净青竹色云锦长衫,一头乌髮随意用玉扣半束髮,正拿着毛笔认真的练着字儿。 「主子!」 进忠从门外进来。 「说!」苏子烨除了在刘稻香面前之外,从来都是言简意骇。 进忠恭敬地禀报:「主子,已出榜了,黄家的黄小虎少爷高中武解元呢!」 「不错。」苏子烨的眼里微微泛起温意。 想必小丫头知道这消息,一定很得瑟。 进忠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苏子烨,又道:「还有,刘家三爷中了第九名后,果然在青州没有掀起什么风,而这边也放松了对他一家子的监视。」 苏子烨放下毛笔,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放松不等于没有!」 他心下十分想念那俏皮的小丫头,也不知她的马术练得如何了,下回,定要与她一较高低。 进忠闻言默然,又问:「那京城这边?」 苏子烨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思忖半晌后,方才道:「可行!」 进忠勐地一抬头,瞳孔勐缩,后又想通了:「刘家三爷的确不错,如今已是举人身份,不占头不抢风头,却也的确不错。」 苏子烨点点头,又道:「太傅府那边如何?」 「奴才已亲自去弔唁,太傅受此打击,卧床不起,府里乱中有序,听说,那位姑娘的灵柩要停七七四十九日。」 「她......出殡那日,我去送送!」苏子烨最终决定还是亲自送一程:「把东西递过去!」 进忠懂他的意思,太傅小孙女之所以会死,与太傅府内的人不无关系,否则,也不会叫人钻了这个空子。 苏子烨虽说不喜那女子,仅只因皇上赐婚,便得接受,但,她是无辜的,所以,苏子烨查出来后,便叫进忠把那些蛛丝马迹送进太傅府,总会被有心人发现。 「奴才也觉得世子最近太闲了。」进忠十分贊成,若非苏子泓在里头搅事,太傅的小孙女,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进忠正与苏子烨说着话,外头传来随从地说话声:「主子,金公主来了。」 苏子烨微微拧眉,看了进忠一眼。 进忠聪明地说道:「主子,还请节哀,莫要太过伤心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奴才听说你今日又只进了小半碗小米粥,你还是要吃些东西,莫说那位姑娘在天有灵,看着伤心,便是侧妃娘娘,还有王爷以及府里的众位主子,瞧了,也只有跟着担忧的份儿。」 金镶玉站在台阶下听得一耳,正想着什么,进忠已满脸愁容地端着食盘子出来了。 「站住!」 「见过世子夫人!」在金镶玉伸手拦他时,进忠已在给她行礼。 「称我为公主!」金镶玉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称唿,时刻都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已从少女变成了少妇,而且,还是自己所喜欢的人的亲嫂子。 这让她的地位,十分尴尬。 苏子泓暗里嫌弃她,苏子烨从来就不拿正眼瞧她。 「是,金公主。」进忠十分顺从,换了称唿,换不了人,也换不了身份。 金镶玉抬起纤细的小下巴,朝里头指了指:「还不吃?」 「嗯,也不想见人。」进忠跟在后面十分自觉地补刀。 金镶玉闻言,果然脸色十分难看。 「世......见过世子!」进忠看到后面的来人,忙改了口! 苏子泓给人的印象,一直温润如玉,他抬手示意进忠起来,又一脸关切地说道:「刚才的话,我已知,你是我二弟的贴身小厮,还得帮我们多多开解,逝者已往,生者尚存,你要多劝劝他,莫要伤了自己的根本。」 「多谢世子关心,奴才定会劳记在心。」进忠这几年早已练得八面玲珑,即便心中十分厌恶这假惺惺的苏子泓,他依然没有忘记做为奴才的本份。 「夫人,你出来已久,还是先随为夫回去吧,若时常往这边跑,总会传出一些让人头疼的闲话,为夫是知你关心二弟,但,大可不必亲来。」苏子泓是话中有话。 他在警告金镶玉,莫要失了自己的分寸。 「哼!」金镶玉依然是个骄傲的公主,甩甩衣袖,施施然地走了。 压根儿就不把苏子泓放在眼里。 进忠微微后退两步,离得近了,他能感觉到苏子泓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杀气。 苏子泓并没有注意到,又或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捏死进忠就如同捏死只蚂蚁那般容易。 刘稻香并不知京城里暗涛汹涌,她一直在枫叶湖待了十天,才将将安排好人把那三万只红头雁给宰了,又腌制起来入了大缸内,好在如今已天冷,放在缸内也不会坏掉,再搁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取出来熏好,到时便可交给她的小舅舅张裕德了。 她回张裕德府上时,正好碰到了京里黄小虎写的家信。 一家人正喜气洋洋地说着这事儿。 「啥,姐,你说虎子哥中了武解元?」刘稻香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那个曾经十分厌恶念书的虎头少年,如今竟能这般努力了。 能中武解元,可不光光是武艺高强,同样还要考策论的。 所以,黄小虎平日里不但要苦练武艺,还得饱读诗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走寻常路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走寻常路 张桂花早已高兴得合不拢嘴,大女婿行情看涨,她后面的两个女婿更不会差到哪儿去。 「你姐没说错,小虎那孩子来信了,说是他中了武举人第一名,还说,今年会回乡来过年,另外,他爹给你爹也写了一封信,说的就是两家孩子成亲的事。」 「哈,姐恭喜了。」刘稻香自然也很高兴,黄小虎为人直爽,人品不错,刘三贵夫妻是看着他打小长到大的。 她又转头问张桂花:「娘,婚期说定了?」 「嗯,黄家两口子早去了京城,只待明年参加会试,正好年前事不多,便说动了他们族内主家,请了钦天监测了日子,以小虎跟你姐的命格算的,正好四月初八是两人成亲的好日子。」 如此一来,刘秋香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刘稻香又问:「娘,可有说在哪里成亲?」 「黄家定下在京城,一个是小虎中了举后,要入京城有名的学院念书,以待三年后参加春闱,二来,无论黄大哥会不会入国子监,只怕在京城最少要待三年。」张桂花答这话时,脸上便多了几缕忧愁,时间有些太紧,这自家大姑娘出嫁,怎么着,嫁妆也要过得去,更何况是要在京城成亲。 刘稻香见自家娘说着说着就满脸愁容,心下猜测大抵是为了嫁妆的事发愁,这嫁女千般金银都嫌少。 「娘,你莫要发愁,这打家具用的木头,我必会弄妥当,只要那边把屋子的尺寸量好,我们这边打好就是了。」 张桂花这才道:「好了,这事儿,娘会与你爹商议的,黄家在那边买了个小二进院子给小虎子成亲用,尺寸也一併附信里过来了。」 京城物贵,小二进的院子,怕是把黄家夫妇的老本都掏尽了。 张桂花有心要多贴补大闺女,可是算来算去,手头依然紧巴巴的。 她有时挺算不明白的,明明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怎么依然缺钱用呢? 「娘,这事我跟爹说过了,大姐打家具的木料,包我身上了,你要相信闺女我的能耐,放心吧,能到即便宜又上等的好料子,就是事先莫要张扬。」 刘稻香接了消息时,张桂花已经从陈氏那边回来了,因此,屋内只有她们娘仨个。 刘春香去了庄子上,她要努力赚银子给自家大姐添妆,而两个小魔王才刚刚会记事,哪里懂这些,只会天天上樑掀瓦耍着。 「二妹妹,这买木料的钱,我到时给你,顶多就是少带点压箱银子,压箱银子不过是给旁人看的,我有青州城里的巧云绣坊已心满意足了。」更何况,青州城外,还有个三百亩的小庄子,一年到头,算上旁的出息,总能弄个七八百两。 刘稻香闻言只抿嘴轻笑,伸手挽着刘秋香的胳膊撒娇:「大姐好讨厌,人家还想从娘这里坑些花销银子呢!」 就刘秋香绣坊里赚的银子,都不够塞牙缝的,想到答应某兽的不平等条约,三十万两白花银子啊,她心中的小人为此捶胸顿足了好久。 完事了,小手帕把眼泪一抹,该干啥照样干啥。 左右那空间是她白得来的,姐妹情深,大不了,她就背五个月的债,努力还钱就是了。 当然,提前支取那上等黄花梨木,刘稻香是要另付高利息的。 这也是为什么禽兽007说她还要继续干五个月还债。 刘秋香好稀罕她偶尔撒撒娇,更是心里软成一团水,伸手捏着她的鼻子笑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啊!我到是一个不留意做了坏人呢,娘,啧啧,要说,咱家谁会捞钱,还真是二妹当第一。」 张桂花在那边瞧得直乐呵,想着不过是打家具的用的木头,顶了天上好的榆木,一套家具打下来算上人工,也不过是千来两。 却压根儿就没想过,刘稻香为了给自家姐姐撑腰,愣是宁愿「背债」,也要给她弄来上等的,十分稀罕的百年黄花梨木。 张桂花听得刘稻香语气肯定,似胸有成竹,便不再强求,她知道,比能耐她只顶上闺女们的小手指,比钱财,估计自家的产业加现银等等一併算一起,都比不过自家二闺女的。 想到这儿,张桂花又好一阵心塞,原想着,当家的中举了,身价高了,自家嫁女会省心点。 哪知,一山还有一山高,黄家那边的发展势头也不赖,原先打算好的嫁妆,又要划掉重新再写过,准备的东西又要有所不同。 刘稻香感到时间紧迫,第二日独自带了罗姑姑与青梅出了府,挑了一家酒楼进去,她换了一身男装,又让青梅与罗姑姑在酒楼里等着,身上带着罗姑姑给的防狼药,给自己画了个暗沉点的男妆,这才在脖子后面插了把纸扇,头戴前低后高黑绒缎秀才帽,这才施施然独自从酒楼侧门熘了出去。 这是刘稻香一惯的「做案手法」,为了哄骗罗姑姑与青梅相信的。 当然,她扮成小秀才,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这酒楼靠近城南,城南住的是平民,而在这里有一处大行的仓储地,就在码头不远处,她今年春养了红头雁后,考虑到食料不够,又没那么多银子支撑,便在这里租了个仓库,为的就是从空间里运粮食出来。 而告诉青梅与罗姑姑的,是说,她把一片钥匙交给了那位商人,让他把东西在约定好的日子运来后,她检查过后,只需给钱再叫人来拉走就是了。 刘稻香先去了仓库从空间里把木头运出来,又在码头处瞎转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又施施然地走回了酒楼里。 「姑娘,可是累坏了,奴婢叫了小伙计烧了热水,已经在这边小炉上温着了,奴婢这就给姑娘打洗脸水。」 青梅与罗姑姑手脚麻利地伺候着刘稻香梳洗完毕,又换上了出府时所穿的衣裙。 「姑娘,事儿办得怎样了?」罗姑姑端了杯红枣桂圆茶给她。 刘稻香抿了一小口,茶不错,正好拿来补充体力。 「那位客商挺守信用,已经把木头运到了,钥匙你拿着,去给我爹报个信,让他今儿就派人来去仓库把木头运走。」 罗姑姑想着这钥匙不止自家姑娘有,为免夜长梦多,她立马转身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刘稻香见了,伸手抚额:为毛她的婢子们,一个个都不爱走寻常路?!求解! 却不自省,她这个做主子的,又有几时走过寻常路了? 不说刘三贵接了消息如何去忙。 罗姑姑事后回了院子里给她回话。 「姑娘,老爷得了消息后,把钥匙拿走了,说是马上安排人把那些木头拉去庄子里,而早已选好的木匠师傅,已派人去请了,只等挑了好日子便开始给大姑娘打家具。」 罗姑姑并不曾亲眼见到那些木头,不然,凭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上好的木头是什么料。 「嗯,待我爹把木材运走后,你再把钥匙取回来,当初与对方说好了的,这钥匙不能随意给旁人拿着,即便是亲人也不行。」 「是,姑娘,奴婢会一直看着这事儿的。」罗姑姑自应不提。 不过是第二日中午饭后,刘三贵就直接把钥匙给了刘稻香。 又跟陈氏与张桂花、丁月桂解释:「咱二闺女托人弄来的木料已经运去庄子上了,听那做木匠的老师傅说,那料子十分不错,我也不懂看这个,就看我带去的壮劳力都抬得头顶冒白烟,都说那木很沉呢!」 陈氏听了问刘稻香那是什么木。 刘稻香的眼神微微呆滞,她要想什么理由胡弄过去? 若今天这般说,到时家具打成了,拉去京城,难道那边的人也不识货? 她眼珠子转了转,顿时,计上心头来。 「爹,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是什么木头,我曾经有恩与那位富商,因此,当听说我要木头打家具时,他还以为是我自个儿要,便点头拍着胸脯说包他身上了。」 刘三贵点点头,又问:「可说了值什么价?」 刘稻香吞了吞口水,她不敢说真实的价钱啊,怕吓晕一屋子人。 「他说值个千儿八百两,还说,也不要我给钱,只要我让他多运些粮食、谷子来就行了,我就想吧,我在枫叶湖的鸭场,左右是缺食料的,做谁的生意不是做?便允下来了,往后先优着他的买。」 陈氏听后,不由啧舌:「你那十万只红头雁,莫说是十万斤了,就是二十万斤粮食,它们也能给你灭光了。」 「外婆婆,做生意不投入,哪里会赚钱?这钱,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刘稻香给陈氏奉上热茶,边说边笑。 陈氏听后,也觉得自己着相了,说道:「也是,你今年能出三万只腊鸭,明年秋,就能出十万只腊鸭,后年秋,说不得能出二十万只。」 说着说着,连陈氏都仿佛看到了银山滚滚扑面而来。 刘三贵听后,想着之前自家二闺女说过的事。 「如今青州城的事儿,已经了结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可相交之人,在年前送些年节礼,不过,这事儿不急,只有一件,家中的猪,再过一个多月高九要去提了,还有,家中加工红薯粉一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刘稻香先看了一眼一直羞红了脸,低头不语的刘秋香,笑问他:「爹爹,你可是没有空闲?」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喜」当娘 第四百四十八章 被「喜」当娘 刘三贵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如今他已是举子身份,对于他而言,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至于以后是再进一步,还是就这般过着,他不再有半点压力,认为自己尽力就好。 「嗯,你大姐即将出嫁,黄家已经把量好的尺寸连家书一起寄来了,若无亲人看守,着实不放心,生怕这些工匠们偷工赶料不说,还怕做得很毛,不妥当。」 刘稻香一听,便知刘三贵想自己留下来盯着,因此,说道:「爹爹也着实不方便随我们回去,左右那红薯粉的事,与卖猪的事,我都门儿清,回头我叫上大姐帮我一起管帐,登记造册就行了。」 刘三贵不由看了自家二闺女一眼,她的用意其实不过细想一下,就能想明白。 刘稻香不过是想借这次帮忙管家之事,有意锻鍊即将出嫁的刘秋香。 这种家事就稻香惯来做得很顺手,刘三贵表示十分放心,张桂花只高兴能回三十里村去好友们,同时又有些牵挂刘三贵,对于刘稻香这个二闺女,她表示,帮不上忙。 闺女太能干,衬得她这个当娘的都不及格了。 「对了,爷会跟我们一起回三十里村吗?」 刘稻香的话一出口,屋里的人各若有所思。 刘旺贵中举后,刘大富大喜之后是大郁闷。 虽说刘旺贵打发人来给报了喜,可他们夫妻小俩口,压根儿就没提过,要把他接回去,反而是杨氏过来看了一眼,主要还是找胡馨莲商议成亲的事。 「不知,我一会儿去问问他吧!」刘三贵无所谓地回答,刘大富回不回去都不影响大局。 他若不肯回,刘三贵打算带他一起去庄子上住。 他若肯回,刘三贵便安排他跟自己婆娘崽女一道儿回三十里村去。 张桂花在一旁笑道:「何必自己费劲跑一趟,我使个人去问问就行了。」 刘稻香对此有些奇怪,一般,她娘是不会多嘴管这些的。 很快,张桂花打发去的人回来禀报:「回夫人的话,老太爷说不回去了,另外,另外......」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张桂花虎着个脸,喝斥她打发去的那婆子。 那婆子答道:「夫人,老太爷让婢子来问问,他可不可以把喜儿和翠羽抬为姨娘。」 不是说收到房里用,而是抬为姨娘,这是三人早有首尾了? 张桂花惊唿道:「什么,抬为姨娘?」 刘稻香连忙上前伸手扶了扶张桂花,小声道:「娘可是被吓着了。」 张桂花的本意,只是让那两个长相娇好的小丫头伺候好刘大富,顺便噁心噁心刘齐氏,刺刺她的眼。 谁知,谁知刘大富会这么给力。 一抬就抬两房姨娘,这可不就是狠狠甩了刘齐氏几巴掌么。 一旁的刘三贵也完全给惊住了。 那婆子又道:「老太爷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属正常,他说,老夫人都能给儿子们纳妾,他纳两房妾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稻香闻言,心中暗戳戳的想,会不会是刘大富早就对刘齐氏心生不满了,如今有了这养子当靠山,他压根儿就不怕刘齐氏娘家那头了,所以,才干出这种事来气刘齐氏的。 张桂花颇觉头疼,这养公公房里的事,她怎么样都不好管。 而坐在另一边的陈氏听后,冷笑道:「他即然喜欢,收了就是,桂花即然把那两个小丫头给了他,他便是那两个小丫头的主子,凡事,都是亲家翁说了算。」 张桂花闻言觉得还是自家老娘利害,三两下就把事儿推开了。 「织锦,我记得当错把那两个丫头拔过去时,叫你把卖身契一併给老太爷送去,可有办了?」 织锦忙往她跟前一跪,说道:「还请夫人责罚,那段时日事儿特别多,才把老太爷安排妥当,就要跑腿办去青山寺的事,这一来二去,奴婢,奴婢一时忘了。」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娘,看你把织锦吓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原本,咱们也没想到这一处。」 张桂花这才脸色好看点了,抬手示意织锦站起来回话,又道:「也怪我忙晕了头,事后也忘了要问你一声,等会子,你把卖身契送去给老太爷,切莫要再忘了。」 织锦应下不提。 而那回话的婆子却依然没有下去。 张桂花不由看了她一眼,问:「你还有什么事?」 那婆子想了想,又道:「夫人,喜儿与翠羽怕是有喜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刘秋香对此十分好奇。 那婆子看了看刘秋香一眼,心中的念头转了转,才道:「是老太爷说的。」 刘秋香若有所思的点点:「我爷说的,那就难怪了,必是那两个小丫头告诉他的。」 那婆子闻言,嘴角微微扯了扯。 刘稻香狐疑地看向她,难道真相不是这样的? 不管如何,那两个即将成为太姨娘的小丫头有喜了,这是件非常大的喜事。 她很乐呵地想,不知刘齐氏以后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死过去,又被气得活过来。 「爹,看样子,爷不能带着喜儿与翠羽回三十里村的。」 刘稻香的话没有挑明了说,但她们一家子都知道刘齐氏,其实相当心狠手辣。 为了能让刘齐氏更健康的活着,刘稻香决定保住这两个新上任的太姨娘,没事事多气气,有意身心健康。 在刘齐氏不知情的情况下,刘大富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瞬间变成了一个左拥右抱,坐享齐天之福的富家老太爷,这人生的大落大起,着实让人看不明白。 也不知道刘齐氏在得知自己喜当娘后,会不会被这「惊喜」给活活气死。 刘三贵突然能想通,为什么自己的养父不愿回三十里村了,他老人家这是怕了刘齐氏那恶妇,他想保住那两个还在肚里的孩儿。 「老太爷即然不愿回就不回吧,我把他们一家子安置到庄子上去。」 左右在青州城的那处庄子,刘齐氏是不知道的。 张桂花见刘三贵表态了,便道:「即如此,那便把喜儿与翠羽抬为太姨娘,另外,每个一月二两银子,四季衣裳用度,因咱家没有这个先例,便按各位主子的份例减半,三贵,你看如何。」 姨娘算半个主子,但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张桂花给二两银子一月,已属不错不了。 喜儿与翠羽就凭这每月的月例,都可以帮撑娘家慢慢的富起来。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就按咱爹的用度减半好了,衣裳每季四套!」 也幸亏喜儿与翠羽是靠上了刘大富,没有与这府里真正能做主的女主子们为敌,不然,哪有这般好的待遇。 陈氏想了想,又悄声对丁月桂说了几句,不会儿,丁月桂便吩咐下人去请了大夫来给那两人瞧过平安脉,得知身子不错,胎儿坐相稳,大家便把这事搁一边了。 张桂花对于刘大富纳妾一事,喜闻乐见,她巴不得刘齐氏天天气得吃不下饭,起不了床。 自然,众人十分有默契地直接扔脑后了,即便回了三十里村也没谁打算提起这一茬。 「三贵,咱大闺女的亲事,你有什么章程?」说完刘大富的事,张桂花便问起了这最重要的一件事。 刘三贵笑答:「即然男方已准备了院子,而咱大闺女手上即有小庄子,又有绣坊,待到卖了猪和红薯粉分利后,我们再给她添个小庄子吧,最好是能挨在一块的,也不知这事儿能不能成,我正好要留在青州城,怕是不能回老家过年了,索性得了空多在四周跑一跑,打听一下这事儿。」 张桂花得了他的话安下心来,又琢磨着要给刘秋香多打些首饰头面,只是,她现在手上的现银并不多,又不好开口跟自家二闺女借,而张裕德那边她还欠着一千两银子没还,自不可能再开口,这么一琢磨,到让她想起一件事来。 「三贵,我记得当初你养母给你还田契时,还写了一张四百多两的欠条,是不是可以把那四百多两还给我们了?我还要给咱闺女打头面呢,这新娘子哪能少了数套头面。」 刘三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欠条左右在你手上,不如,你去回去后,找个机会问问,也别声张,闹得人尽皆知,终归不如意,还有,你去的时候带上那两个护卫,她俩手脚不错,也不怕那边会欺负你。」 刘稻香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她就知道算计了两年多,最终会是这个结果,只要刘大富住到她家来,刘三贵对刘齐氏可是没有半点母子情,更不要说刘旺贵以前瞧见她们这一家子,总是鼻孔朝天看。 现在,刘大富不再住那里,刘三贵自然没有什么牵挂了。 大抵,在他的心中,最亲的人中,只有刘大富这个养父,而老宅的其他人,除了刘智财这个改邪归正的小子,旁人,都不重要。 「大嫂,缺银子么,我借!」丁月桂看到自家婆婆的眼色,忙向张桂花表态。 张桂花被她的怪腔怪调逗得直乐呵,刘稻香凑了过去,笑道:「小舅妈,哪能轮到你,娘,我借你,就是闺女我出嫁时,你也要记得给我多打几套头面。」 「没羞没臊的,哪个姑娘家家会把嫁人这事儿挂嘴边,你这脸皮啊,也不知拿什么给磨了,咋这么厚。」张桂花听了她的话,十分熨贴。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最是明白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最是明白人 「娘!」刘稻香娇声与她撒娇。 「闺女我再如何脸皮厚,那也是你的闺女,亲生的!」 张桂花被她的话给气乐了,伸手往她后背上一拍:「就你这小嘴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总成了吧,快些拿些银子出来孝敬娘亲。」 「得令,回头就让青梅给您送去。」刘稻香一番作态,让张桂花才来没久的忧愁已发作空气了。 「娘,您哪天去银楼?是不是藏珍阁,闺女听说那里的头面最最好看。」 刘春香一听来了精神:「娘,二姐最有钱,您只管去那里,要挑最好最贵的,反正二姐会孝敬您!」 完了,觉得这话儿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她又补了一句:「闺女也孝敬,孝敬所有长辈,不过,闺女我比不过二姐这个钱仓,所以,只能平日里时常买些可口的点心孝敬爹娘,孝敬小舅舅、小舅妈,还有最疼我们的外婆。」 陈氏听得直乐呵,大外孙女孝敬四季衣裳,二外孙女孝敬头面首饰,三外孙女孝敬绵软糯香的点心。 她真想告诉老天爷,还想再活几百年。 当然,陈氏也就只是这么想想,做做白日梦,当不得真。 张桂花听着她们说着说着,就说到藏珍阁哪个头饰好看,哪个更精緻,刘春香到现在还在懊恼,当时应该把那两个喜欢的珠串同时买下来。 刘三贵在一旁听得直点头,自家婆娘真会教崽女。 家里的女人们说到最后,最后决定明日一起出府,顺道儿去吃吃美味斋的东西,逛逛青州城最有好的藏珍阁,最后,去刘秋香的巧云绣坊挑合意的料子。 一直被当成壁柱了的刘三贵,在心里默默地算了把时辰,估摸着这一屋子的女眷们,大抵是要早上太阳刚升起就会出门了,然后,踩着点儿回府吃晚饭。 他在心里琢磨着,自己明儿是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约上三五同窗,小酌一番?! 刘稻香她们可不知自家亲爹心中的小九九,一个个说得兴奋极了,最后果然如刘三贵所预料那般,一致决定,明儿一早去正街上寻间味道好的早餐铺子吃早点。 如此一来,第二日,刘稻香她们便在外头耍了一天,在早餐铺子吃了点心,就先去了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再去了刘秋香的绣坊,于是,这一上午便过去了,吃过午饭后,又小憩了一会儿,一下午,这一群老老少少的女人们,全都泡在了藏珍阁里。 为此,刘稻香没少出血,当然,最壕的还是丁月桂,谁叫她嫁了个穷得只剩下银子的夫君,一出手那叫一个阔绰,每个两套上好头面,还有各种金项圈、银项圈。 对此,刘稻香十分无语,就不明白,这个洋舅妈,咋就这么热衷给晚辈们买项圈。 当她看到被婆子抱在怀里的轩哥儿时,刘稻香默默收起了对自个儿的同情,看看拿十分同情的小眼神瞅瞅轩哥儿,再看看他身旁的那小箱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金的,银的,双鱼的,响铃的,如意儿的,平安富贵的...... 花银子的时候,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就那么唆的一下,一众老少女子们还没买过瘾,已经到了黄昏时,家中的管家已差人来问,众位主子们是在外头用了饭回去,还是回去吃饭呢! 陈氏有点上年纪了,再加上受寡的那些年日子过得十分苦,因此,她的牙口一直不是很好,外头的东西不如府里下人们做得合口味,她便开口说自己要回去吃,家里的饭烂些,好嚼。 丁月桂本想在外头吃,见婆婆如此说,想了想,便说让张桂花带了孩子们在外头用饭,她陪婆婆回去用饭。 张桂花自是不同意,即然是一起出来的,那便一起回去,就说她也回去,让刘稻香三姐妹带着浩哥儿、瑜哥儿还有轩哥儿在外头用了饭再回去。 没有长辈们的镇压,三个小魔头十分高兴,把小脑瓜子点得跟捣大蒜头似的。 刘稻香也不娇着他们,由着他们三个在地上乱跑,只让婆子们不错眼的看着。 一直玩到街上灯火通明,这才在三小只不情不愿中踏上了回府的路。 如此,在府中休息了两日,把该归整的都归整了,又造册锁进库房,张桂花这才带着崽女们回了三十里村。 回老家的那几日,老天爷难得赏了脸,一路晴到底。 刘稻香一家是踩着红通通地落日,慢悠悠地到了家。 才刚一到家,便有管事来回禀红薯收得如何了,也有庄头抱着册子来见主子的,自是要盘算这一年的开支与收益了,这些都要交给主子自己看的。 更有听到消息,闻风而来的黄大奶奶与刘孙氏、李三婶。 刘珠儿的婚期已不远了,。 只因对方这一次并不曾中举,因此,两家商议了一番,不如早点成亲算了。 好歹有个秀才的身份,能有三十亩免税田,家中的嚼用到也够了。 黄大奶奶与刘孙氏自是去寻了张桂花说话。 再说刘珠儿先跟着刘稻香去了她的院子里。 「我娘听说你们要回来住一段时日,高兴得不得了呢!听说婆子们打少院子,收拾屋子,她还不嫌臊地跑来看了又看,生怕这些婆子手脚粗笨,没有收拾干净。」 自从刘仁贵不念夫妻情份后,刘孙氏似乎一夜之间就想通了,她的后半辈子只能靠儿女。 刘稻香闻言脸上扬起真心的笑容:「如此,便谢谢二伯娘了。」 「她知道了,准乐呢!」刘珠儿笑答。 刘稻香又问了她的亲事,为何又改了日期出嫁。 刘珠儿嘆道:「我年纪本就大了,难得说上一门好亲,也亏得那家人真心,愿意挨上一两年,这才结了两姓之好,只是我那未婚夫婿人老实,不会耍滑头,念书也被先生教得规规矩矩,这次落榜,也在意料之中,我不过是瞧他与我弟谈过几次罢了,却是比我弟差远了。」 刘稻香心中暗想,难怪刘智财当初那般说,原来,早就看出那个不是念书的料子,只是正如刘智财所打算的那般,有自家爹,还有刘智财这个二舅子,想必,刘珠儿的夫婿能小富小贵。 这也如了刘珠儿的心愿,过上小富小贵,平平淡淡的日子,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不过,智儿说了,来年,还是要让我们随他一起去州城的,他说,中了举子后,他要入青州城的官学念书,而青州城的学院不少,适合吴庸的也有,再加上你大姐姐一直让我去青州城帮她看着铺子,我就想着来问问你,这事可行不?」 刘稻香听了她的话,说道:「我曾听智财说过,吴庸这个人或许念书不太行,但若努力努力,再往上挪一挪也是可行的,举人与秀才,到底相差太远,你们这般打算挺好,我姐早就说过,给你五两一个月,我想,你婆家定不会为难你的。」 刘珠儿这回笑得很开心:「她敢为难么?我弟,我三叔,可都是举人,属半只脚已经踏入仕途了的,吴家不过是普通富户罢了。」 刘稻香突然明白了,为何刘珠儿坚持要嫁在乡下普通人家。 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她太聪明了。 她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娘家强大太多,那夫家敢动弹吗? 只怕,全家都恨不得把她当祖宗供着才好。 「你高兴就好,日子合了?几日?」刘稻香转而问起她的佳期来。 刘珠儿笑答:「原本是定在十一月初八,可奶回来了,说咱四叔要娶二房,而且,弄得满村都知道,二房夫人是倒贴上来的,带了大量嫁妆。」 刘稻香微微垂眸,胡馨莲家境应该还算殷实,以胡馨莲精明为人,刘齐氏能占到她半丝便宜才怪。 「你说的是莲儿姐姐,姓胡,名馨莲,她爹未过世之前,是商人。」 刘珠儿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奶现在看人,都是斜眼瞧人呢!」 「你奶不知,胡馨莲有个弟弟,听说,念书十分用功。」刘稻香再补上这么一句。 刘珠儿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伸轻拍桌面哈哈大笑:「真是痛快,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之一。」 所以,刘齐氏这恶婆子,註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真是笑死我了,她这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只怕是一场空,你还不知呢,我娘,当初也是被她算计来的,不然,我娘为何那般态度。」 刘珠儿不过提了一句,刘稻香没有追问,那终归是长辈们的事,她们不好多说。 「对了,刘小兰定了哪天成亲?」刘稻香又问。 「当时我娘听说四叔要娶二房,也没说什么,那就换个日子吧,就选了十一月十八,你猜我奶说什么?」刘珠儿提起刘齐氏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刘稻香低头捧香铭微啜,笑答:「莫不是又被她瞧上了?」 「可不就是,说小姑是长辈,晚辈不能在长辈之前出嫁,更何况是嫁女,原本咱土牛县这一带,一年不能嫁二女,但因小姑与我错了辈份,到也无大妨,再说了,我年纪也偏大了,我娘无奈之下,只得请了镇长爷爷与吴家商议了一下,这才好说歹说,把婚期延到了十一月二十八,只因我小姑要在十八之日出嫁。」 刘小兰与刘珠儿出嫁,前后之差十天。 而两人的命运却有天壤之别。 「你出嫁,我到时去添妆!」刘稻香很开心地说着。
第四百五十章 无用便踹开 第四百五十章 无用便踹开 「那我可要占你的大便宜了,东西不好,我可不收。」因着两人十分熟稔,刘珠儿开玩笑,刘稻香也不会生气。 刘稻香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鬼机灵地说道:「哎哟,在我心中最宝贝的,莫过于家中的养的鸡和猪,不如,到时我添一对走地凤,一只肥壮猪,带去婆家即可以生蛋,又可以把猪杀了吃肉。」 刘珠儿也不生气,拿肩膀轻轻撞了挨着她坐着的刘稻香:「你拿得出手,我便能厚着脸收得下。」 刘稻香一点都不憷:「哈,只要你收得下,我定会送得出手。」比脸皮子厚么?咱俩谁跟谁啊! 两人开着玩笑又说笑了一阵,刘珠儿十分感激刘稻香:「那三十亩地已经收成了两次,赚了差不多六十多两银子,再加上帮你姐管着这绣坊,自己做了不少绣活,除掉月俸还债,还能留下八十来两银子,我跟我娘商量了一下,留下二十两压箱底,剩下的不是添了头面,便是添了好料子。」 「这样也差不多了,在这十里八乡,你的嫁妆还算不错了。」刘稻香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她有两个大头,一个是手里捏着三十亩良田,一个是她将去青州城巧云绣坊,帮刘秋香管理绣坊,如此算下来,她一年也有百两银钱入帐,即便不靠夫家,她也是能把日子过得十分顺畅。 「哼,你都不知道,我那小姑最近,老缠着我,打听我有多少嫁妆。」 刘稻香听了后,冷笑道:「理她做什么,如今老宅早已分家,我想,你奶定不会捨得拿出好些银子嫁女,全看男方出多少银子,不过,你奶疼你小姑,估摸着会再添上点,但也不会太多。」 又听刘珠儿说道:「可不,那边彩礼送来后,我奶才开始张罗着给我小姑置办嫁妆,她也想效仿你们,在这周边给小姑置上些田地,但咱们这一带的好田,早就让你家占了大头,剩下的镇长家,我家,还有李三婶家以及赵家占去了不少,如此一来,我奶急得嘴角都起泡了,那两百俩能干啥用,在这里买不了良田,在府城更是买不到什么了,最后,还是决定拿那两百两给我小姑在府城买了点田。」 刘稻香皱眉问:「那如此一来,岂不没有钱置办嫁妆了?」 「哼,不然,怎么会是我奶呢?她的铁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她有四个儿子,你家最富有,到时你家去添妆,你娘仨,最少要一人添一套头面,然后,我家出一套,府城的大伯一家子出一套,四叔家出一套,这样一来便有了六套,能凑个喜利数儿,我奶没打算自己出头面,还想着,秋香是开纺坊的,能不能从你这里弄点布头,先欠着钱,把料子先拿过去用。」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下巴,听起来,的确不错。 「听你这么一说,这刘小兰的嫁妆,还要我家出大头?」 「可不,也不知她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最近几年越发稀里煳涂了。」刘珠儿一直不待见刘齐氏。 刘珠儿又拿手肘捅了捅她,笑说:「我估摸着你们俩家都翻了脸,她又哪里来的脸面要求你们这杂七杂八的。」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十分懒散地趴在桌子上,拿小手撑着小下巴,慢悠悠地说道:「真能想啊,那就继续让她去想着吧,旁人怎么想,我又拦不住,再说了,我压根儿就没准备去给她添妆。」 已经预见刘小兰即定命运的刘稻香,就没想过再去算计刘小兰,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去给刘小兰添妆。 她不会拿了那银子,给自己买花戴? 不会买零嘴,便宜自家两个小魔头? 刘稻香琢磨着,是不是寻个时机给自家娘亲提提,欠了她家的钱,必须还,这样,才会更热闹不是么? 她小爪轻握,一定要努力给刘齐氏多多添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十一月初五这日上午,刘稻香家来了两位客人,胡馨莲带着她弟弟上门来了,胡馨莲的娘是寡妇,是不能登外人家的门。 因此,只来了这姐弟俩。 胡馨莲带来了她们家乡的土特产,又代她娘好生感谢了刘稻香一家子的帮衬,弄得刘稻香都不好意思。 最后才憋出一句:「明儿,我去你住的地方,给你添妆。」 初六添妆,初七晒嫁妆,初八迎亲。 胡馨莲闻言自是谢过,又道:「我今儿来,是特意想提醒你,我那远房姑姑一家子,惦记上了你做那红薯粉的方子,当然,那红头雁她一家子也挺感兴趣的,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家。」 「哦,什么意思?」刘稻香有些不懂了,想弄她的方子,就是化作黑客也偷不到,记在她脑子里呢。 胡馨莲可不知她想什么,只答道:「嗯,你知道我出身胡家,我娘是三房嫡么女,不过,与嫡支大房那边不对付,那边的人手段阴着呢。」 也就是说,刘稻香对付了黄二夫人一家子,与胡馨莲这一支并没有影响。 「阴招么?我可不怕。」刘稻香有罗姑姑、高九以及张裕德的教导,无论是礼仪,后宅手段,还是商场上尔虞我诈,她相信自己都应付得来。 「有一事,你们不知,我那远房族姑她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当年入了宫,后来生了个小皇子,已六岁,如今已是安嫔了。」 所以,宫中有人好办事?! 刘稻香低头默了半晌,又道:「我早闻当今圣上年事已高。」 胡馨莲跟着说了一句:「就怕有人狗急了跳墙。」 刘稻香认同这点,中原胡家,很有可能在靠山倒之前,急不可待的把自家方子弄到手。 「哼,我看他敢伸哪只爪子,来一只剁一只。」只要不留尾巴,她相信,在这多事之秋,胡家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抢。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提醒我,那种大树,我们家的确没那能耐。」 只不过,她不打算坐以待毙,在胡馨莲走后,立马写了一封家书给张裕德,信中说她回村后,一地主家小妾的娘家瞄中了她家方子,只怕会趁着老地主断气儿前动手。 张裕德回信,只给了四个字:以静制动。 刘稻香看到信后,捏着薄薄地一张纸,站在屋檐下吹了半天西北风。 心中的小人叼着小帕子半晌无语:小舅舅啊,能不能再写少点? 初六那日,刘稻香三姐妹去给胡馨莲添了妆,不过是普通的钗子,珠花之类,应个景儿。 但这事儿让刘小兰给打听到了。 「娘,娘,我听说那边三个贱丫头去给小四嫂添妆了,听说春香那丫头添了一支粉色珠花,我以前看她戴过,可好看了,娘,等小四嫂进了门,你一定要帮我要过来。」 「哟,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呢!」杨氏十分厌恨这一大家子。 以前刘孙氏一家住在这里时,她还有些乐子可瞧,这刘孙氏一家单独买了宅基地搬出去了,杨氏突然觉得曲高和寡,高手寂寞如雪,她娘教的那些宅斗手段都快塞回牛肚子里了。 刘小兰很怕这个县令千金,每每接触到她的目光,都会让她想起冬日里,屋檐下的冰凌柱。 「怎么,哑巴了?你不是很嚣张了么?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不过是嫁了个庶子举人,有啥好得瑟的。」 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千金,气势上完全碾压了刘小兰。 「我怕你不成?哼,我哥是举子,我未来夫君也是举子。」刘小兰紧紧捏着火钳,生怕杨氏会对她怎样。 杨氏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歪着头想了想,答道:「你也没说错,但,即便是举子,也是有区别的。」 譬如,庶子即便高中,也永远难打进嫡子们的圈子。 刘旺贵虽是平民出身,但论下来,他是刘齐氏的嫡四子。 杨氏不知,她无意中真相了某件事。 刘旺贵,的确是刘齐氏所出的嫡子了。 只因,远在青州城外庄子上,伺候过刘大富的喜儿与翠羽,都怀上了,况且,还被刘三贵派人好生伺候着。 「真是不要脸,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脸面,还敢肖想胡家出嫁姑娘的东西,啧啧。」 从这话里,不难听出杨氏的娘家背景不错,至少,她娘家家族是知道中原胡家的。 杨氏怕气不死刘齐氏,又听她道:「我说娘啊,你也不管教管教小姑子,瞧她那怨毒的小眼神,仔细进了那府,给家里招来祸事。」 「什么祸事?娘,你看兰儿给你惯成什么德性了,整天只知道要钱买这买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给她那么多钱干什么,是打算要让她将来给你送老么?即如此,你索性跟着她一併嫁过去好了。」 刘旺贵不知在外头听到了什么,火不打一出冒,一回来,就找刘齐氏撒气儿。 至于为什么,很明显,刘齐氏在他眼里已经没有可用之处了。 再往上走,刘齐氏帮不上他,黄大人他已经接触了,再也不需要刘齐氏在这中间拉线了,自然是有多远踢多远。 这才是真实的刘旺贵。 「我儿啊,你又听旁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兰儿是你妹妹,她嫁给黄三爷,将来,还不是给你撑面子,再说,看在你妹妹的份上,黄大人也会多看你几眼。」刘齐氏生怕他又在外头听到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一章 高堂缺一半 第四百五十一章高堂缺一半 刘旺贵走上前一步,唤了声娘,又道:「我这般说,不过是想告诉你,莫要再惯着她了,将来,她又不会给你养老送终,你给她的钱,都会姓黄,不是姓刘了。」 这话,是刘齐氏以往训刘稻香等人时,最爱说的一句话。 刘家的银子就姓刘,不允许旁姓。 如今刘旺贵却是拿这话来堵她,刘齐氏顿时哑口无言,无话可对。 他又走到刘小兰跟前警告她:「你嫁去黄府后,就给我老老实实跟着黄三少爷,没事儿,就多绣些花儿朵儿的换些钱回来,贴补家用,要知道黄三少爷是黄大人的亲儿子,只要黄大人这个靠山不倒,黄三少爷的前途是一片光明,你这猪脑子懂吗?把你出嫁前的那些破烂事儿,都给我收起来,别到时把那些骯脏事捅出来,害我被你连累了。」 前面的话都是浮云,最后这一句,才是刘旺贵内心的真实写照。 「娘,你还是少给她买些头饰吧,你当我不知,她不知从锦表弟那里哄了多少好东西来,也就你,惯着她,就她这水性扬花的性子,迟早会闯了大祸。」 刘小兰闻言心中大震,原来四哥与四嫂早已知她那点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小脸苍白如雪,可怜兮兮地捏着帕子呆立于地上,被刘旺贵的话给吓坏了。 刘小兰满脑子都在想,是不是还有别的人知道? 会是谁?她未来夫婿是否知情? 不,她不允许他知情。 杨氏的眼神如同在看垃圾,刘旺贵更是生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收起你那样子,我可不是那些男人,真是不要脸,就你这破鞋,还想让家里出大笔嫁妆,你想都别想。」 刘旺贵低吼完,拂袖而去,一点都不去看刘齐氏铁青着的脸。 杨氏一点都不嫌事儿乱,在一旁冷笑道:「听说,婆婆当年也是想爬黄大人的床来着,也不知,黄大人还会否惦记着当年窗前的一抹翠绿?又或是被更多的嫩绿,娇绿迷花了眼?」 「你!」刘齐氏被她气得一个倒仰,这么媳妇娶来,就是来讨债的。 后又想到即将取回家的小么媳妇,刘齐氏的心眼又活起来了,怎么样她都要把那胡家姑娘立起来,藉此打压杨氏的嚣张气焰。 她却不知,胡家更不是她所能胡弄的。 初八这一日,张桂花一家子并没有去坐席,刘齐氏到是亲自上门来请,张桂花只推说那日有人请了她们一家子出门吃酒,早已约好,不好再推迟,又抱怨刘齐氏不该这么晚才说,另外,她又说,会打发自家管事去吃酒。 刘齐氏盘算着,刘三贵如今的身价,怎么着,也要在面子上好看点,肯定不会拿太差的东西。 谁知,到了这一日,刘齐氏特意留心了,看见张桂花打发来的那个管事背了个篓子进来,心想,这张桂花去了城里一趟,还挺会做人的,竟然弄了这许多东西回来。 哪想,眼见着那管事拿出来的东西,刘齐氏当场就没有绷住脸,垮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面十斤?干菇一包,干淮山一包,猪肉一刀,鸡蛋二十个。 就只有这些了。 相比旁的来坐席,只拿几文,几十文钱来吃酒的,张桂花给的东西已经很不错,没见来吃酒的那些人,都拿羡慕地眼光看着刘齐氏。 刘智财正巧来寻她:「奶,你怎么还在这里,新娘子都快来了,咱爷呢?」 成亲可是要拜高堂的。 高堂缺一半?这叫什么事? 「你爷在你三叔家,你去寻他吧!」刘齐氏还在气恼中,很不想提起刘三贵这来歷不明的。 刘智财摸了摸脑瓜子,嚷嚷了一句:「我刚去问过了,爷没在呢,这要拜堂了爷还没回,这可怎么拜堂。」 眼见刘齐氏望着另一边不语。 刘智财干脆也不念唠了,直接闪人了事。 刘旺贵讨小婆娘,高堂缺一半,拜不了堂,关他屁事,又不是他自己成亲。 「我说刘家婶子,你家叔呢,这新娘子都要进村了,还不把你老伴寻出来。」说这话的是刘旺贵之前请的官媒。 刘齐氏听得声音不是很熟,回头一看,却是镇上唯一的一位官媒。 「你说什么?」 「我说,你家老头子呢,这新娘子都快进门了,咋还不出来?」官媒十分不耐,若非刘旺贵给得的喜钱高,她还不想跑这一趟呢! 「他在河那边可能还没回来,应该会回来的,误不了时辰。」刘齐氏一点都不担心。 官媒婆子本不想再理她,可又惦记着刘旺贵说好的喜钱,便再次提醒道:「你还不知?那边没人!」 「啥?没人?怎么会,他不是同她们一起回来的吗?」刘齐氏压根儿不管刘大富的死活,她怕不得刘大富赖在刘三贵家,这样,她就能有藉口常常登门,顺便...... 官媒婆子都怀疑刘齐氏有没有把刘大富当成丈夫,这么点远的路,都不知自家老头子在哪儿。 「我咋知!」 刘齐氏突然想起刘智财先前跟他提过一句,她笑道:「媒婆子,你先且等等,我去寻人问问,我家老头子许是被人灌了几泡猫尿,不知死哪儿窝着去了。」 说完,不待官媒婆子再说什么,撒丫子就跑了。 官媒婆子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嘀咕:「没见过哪家摆酒席,还分三六九等,啧啧,真是人家来多少钱摆什么样的酒水,也不把丢了自家举子儿子的脸。」 没错,刘齐氏办事,一直是如此作风,村民自然是最差的第九等,还有一些管事啥的,就分在略好的一等,而那些有头有脸,譬如:黄镇长啦,里正啦,乡绅们啊,还有刘旺贵的同窗,那些秀才与举子们,这些都是坐的最好的桌子,吃的最好的席面。 好在刘齐氏并不曾听见,她此时已经寻着了刘智财。 刘智财已是举人身份,刘齐氏到也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拿矫,见了他只问:「不是让你去喊你爷了么?你咋还坐在这里吃茶呢?」 刘智财一点都不想理她,好生帮刘智宝凉好茶,这才慢悠悠地抬头看向刘齐氏:「奶,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么,爷不在三叔家?」 「啥,咋就不在呢?怎么可能不在他家?」刘齐氏一点都不相信,她认为是刘智财如今自恃身份,偷懒了,不愿干这跑腿的事,又听她道:「那可是你爷,你四叔成亲,若你爷不在,看你四叔怎么骂你。」 刘智财如今一点都不憷她,冷笑道:「奶,你若不信,只管亲自去寻。」 他并没有告诉刘齐氏,人家守门的说了,回来的只有他家夫人与姑娘、少爷们,听那门房说,他家三叔要留在青州城,忙着给刘秋香打家具。 刘齐氏半信半疑地又问:「真不在?」 「嗯!」刘智财懒得理她。 一旁有刘智财的同窗,见了笑道:「这位老夫人,智财兄好歹也是个举人了,可由不得你当下人来使唤。」 「嘿,我大周律法规定轻怠举人者,轻者鞭笞,重者入狱!」 「举人身份可不是什么人都使唤得动,可与县令老爷平齐平坐呢!」 刘齐氏站在那里心中怒火中烧,这死小子是翅膀硬了,觉得能飞出她的手掌心了? 看她将如何整治他娘老子与妹子。 却,又忽然发现,她所有的,能搓磨刘孙氏与刘珠儿的条件,都已不存在。 其一,刘大富不在家中,没人给她撑腰。 其二,刘仁贵一家,早已搬出去自立门户。 其三,刘仁贵学刘三贵的样儿,宅基地买在了镇长黄金家的东边。 气急败坏的刘齐氏又想到,她对刘智财无从下手,那对刘三贵岂不同理? 想到这儿,刘齐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窝子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刘老夫人,新娘子已经进村了,哎哟,你咋还在这里,快寻了你家老头子,一起去正堂高坐。」 新娘子一进门,便要拜天地,敬高堂了。 刘齐氏如今越来越有刘孙氏当年的潜力了,谎话是信手拈来:「哎,我家老头子不在,高兴旺贵中举又增喜,一时吃多了,不知猫到哪儿打瞌睡去了,我派人去寻了,实在不行,我就先上坐,代老头子吃了茶,封红包就是了。」 来人一听,眼看着吉时已到,只差新娘子下轿跨火盆了,哪还来得及做那些,拉了刘齐氏直奔高堂而去。 迎亲的喜轿来得十分快,刘齐氏去正堂时,杨氏已经在下手坐着了。 她留心瞧了瞧,杨氏一脸平静,对于外头的热闹无关疼痒,依然坐在那里淡定地捧着香铭,悠悠地吃着。 新娘子进了门,便要拜天地了,其怪的是,来送亲的高宾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在看到高堂上只有刘齐氏在,压根儿就没有人闹,只当没瞧见。 这也让提着心的刘齐氏,暗自松了口气。 就连刘旺贵当发现时的那一剎那,他也是十分诧异的,又见自己娶的二房一点都不瞎胡闹,心中越发钟意了。 拜了高堂送入洞房后,刘旺贵便被请去敬酒了。 绿珠服侍着胡馨莲更换了喜庆常服,小声道:「姑娘,老太爷真的不在呢!你是没瞧见,那老婆子的脸有多厚,还能笑得出来。」 胡馨莲的家人没有闹,是因为,初六刘稻香去添妆时,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大家族里走出来的胡馨莲,哪里不知里头的弯弯绕绕,刘稻香敬她一尺,她便回了刘稻香一丈。
第四百五十二章 男人只是附庸 第四百五十二章 男人只是附庸 「那是她不知情,若知道她被『喜』当娘,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刘稻香请她帮着隐瞒,也莫叫这里的其他人知道。 「姑娘,你就不怕姑爷知道了......」 「以后叫老爷,今儿,我已出嫁了。」胡馨莲打断她的话,提醒绿珠。 绿珠忙点头,又听胡馨莲小声道:「我本就无意嫁他,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怎样,都好过被送出去做继室或妾,这样也好,正如我娘说的,守着自己的嫁妆,生个一男半女,过着自己的日子,男人,只能算附庸。」 「姑娘,你是想学老爷当年......」绿珠这口里的老爷,是指胡馨莲的爹。 胡馨莲微不可察地点头:「我爹姓钟,是蜀州钟家之后,虽是平民,可也有志向,又因是上门女婿,待我,自不愿按族规来,那些年我虽年岁小,但爹教的东西,我依稀还记得些。」 绿珠又问:「姑娘是想做大生意?」 胡馨莲摆摆手,笑道:「我能做什么劳什子大生意,不过是凭着那两间杂货铺子,还有我娘给我的一处小庄子,即可过得舒服自在,若有了闲钱,再去办些产业,我的好日子不过才开始,自己好好活着就行,旁的,都不重要。」 这旁的,其中就包括了刘旺贵。 在这个娇美的新少妇心里,刘旺贵这个丈夫,是永远无法走进她的心里,不过是可以光明正大,能睡在她身边,能让她生下一男半女之人。 「姑娘,刘二姑娘那日说,过了年,她们怕是要在春耕生产之前去青州城,听说,刘大姑娘是四月初八成亲,又是在京城,只怕这边要提早一个月发亲呢!」 胡馨莲闻言,笑答:「这么说,我们也得早点回青州城才行,我娘给我的杂货铺子,还有我自己的那间,以前我娘给我的那座山,听说只不过三十亩田,到是山上栽的是果树,到是可以学刘二姑娘那般,在树下养些鸡鸭,这样一来,谷子给鸡鸭吃,到时就拿鸡鸭及生的蛋去换钱,这样一来,应该又能添不少,等手头钱再够点了,就顺着那处小庄子,再渐渐添些良田也不错。」 「姑娘打算在青州城长居?」绿珠有些不解。 胡馨莲连连讥笑,又答:「你家新老爷中举了,至少要在青州城待三年。」 有这三年,她相信,她在青州城的产业,又能添上不少。 胡馨莲又叫绿珠与另一个叫红簪的丫头,有了空闲便去打听一下,看杨氏是如何管理自己的产业,她不需知道太多,只需知道点能知道的。 也不知是不是好日子都压在了这年末的两月,从刘旺贵讨二房开始,刘稻香一家子就时不时地接到邀请,多是出门去吃喜宴。 张桂花对此十分乐意,拉着两个闺女到处转。 转眼,又到十一月十五。 这一日是刘小兰的添妆日。 老宅,刘家。 胡馨莲已经嫁入刘家有七天了,此时正拿着个花棚子,上头有一只可爱的小黄鸭,小黄鸭的头的左侧,上头还绣了三朵粉桃花,看上去十分可爱。 这是刘稻香闲时画的花样子,被她瞧见了,见得十分喜感,便讨了来。 「姑娘,今儿不是那位的添妆日么,怎地冷冷清清?」绿珠对此十分不解。 但凡姑娘家出嫁,这村里的小姑娘们多少都会结伴来添妆。 胡馨莲放下针线,把花棚子拿远点瞧了又瞧,心下对这小黄鸭十分喜爱,听到绿珠的话,她眼皮子都懒得抬,答道:「看她平日里的为人,总觉自己高人一等,会有小姑娘来添妆才怪。」 说起刘小兰成亲的事,胡馨莲心生疑惑,若她没记错,曾听刘旺贵提过一句,刘小兰与刘稻香相差不过三月,那边那位如今连个说亲的风都没有,这边就急着出嫁了,也不怕心急吃热豆腐,烫伤了自个儿舌头。 胡馨莲说得很对,添妆这一日,除了远在府城的刘喜贵的妻子,刘李氏打发人来添妆之外,就只有黄大夫人、以及齐迎松的婆娘一併捎来了妆物。 黄大夫人出手自然与旁人不同,不过,也只是一支好看点的金钗,齐迎松的婆娘本只想添支珍珠银钗,可架不住自家宝贝儿子齐富锦的闹腾,愣是给刘小兰添妆了一对实心银镯子,看着还有些份量,而刘李氏不过是随意添了只珠钗,到是给刘齐氏及刘大富捎来了两双厚兔毛冬鞋,喜得刘齐氏天天穿脚上,逢人便贊刘李氏是个孝顺的。 至于同在村里的刘孙氏,表示她家最穷,只能给刘小兰添妆一对银耳环了。 至于刘齐氏眼巴巴地等着刘三贵一家子来添妆。 人家压根儿就不理,一大早锁了门出去坐席吃酒了。 「我说桂花,你真的不打算去添妆?」说这话的是李三婶。 张桂花怕刘齐氏会去家里闹腾,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带了自家崽女来了镇上,李三婶的媳妇要生了,这段时间,一家人都住在镇上当初刘稻香卖给她家的小院里。 「去啥去,我是没打算去。」张桂花最恨的就是刘齐氏,第二个就是刘小兰,这小姑娘心眼坏着呢,竟学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专爱在后边煽点阴火。 「再说了,我家又没欠她家的,不对,她家还欠着我家好几百两呢,明年春,我家大闺女要出嫁,我得上门去要。」 张桂花已经打定主意了,这欠条不能这么欠着,还不起,也得给利息。 刘齐氏折腾一回,她就拿着欠条上门一回。 看她扛得住,还是自己能先扳倒她。 李三婶见了,笑道:「我也不去,我家翠花还没嫁人呢,她那里都嫁去府城了,就她那性子,想也不会回来给我家闺女添妆。」 村里,与李三婶一样想法的人多了去,大家就是看清楚了刘小兰的品性,才不会让自家闺女去添妆。 「哼,她还算计得挺好的,我家三个闺女加上我,得添四套头面,还说,她的大儿子及二儿子一家一套,哦,还有她的弟弟家,也算一套,我不管旁人会不会添妆,左右我是不会去的。」 张桂花打定主意了,老宅那边办出嫁酒,她便打发管事拿些钱去吃席,若不办,不好意思,她一分钱都不想掏。 至于给刘小兰添妆一事。 啊呸! 想都不要想,当年,是谁把她的两个闺女当免费丫头使唤来着? 搓磨了她的闺女们,还想她们掏金拿银,嘿嘿,想得到挺美。 张桂花一家躲到外头去了,李三婶有快一年没见到她一家子,便留了一晚,第二日快中午,刘稻香一家才从镇上回来。 而此时,府城男方家里已经在摆谢媒酒。 为了赶时辰,刘小兰是昨儿中午发的亲,听说要连夜赶路,才能在初八黄昏时赶到黄府拜堂成亲。 这些与刘稻香一家子无关。 刘稻香已经开启「工作狂」模式。 忙着空间养殖场的事,谁叫她现在「债台高筑」,又要忙着收购红薯一事,如今已是十月二十,红薯已经可以开始挖了,她一边按排人给镇长送信,让那些种红薯的人家把红薯藤割了,价格与往年一样,又说看能不能把红薯藤给她家,一边又要按排人手把自家荒地里的红薯藤收上来餵猪。 镇长黄金为这事儿特意亲自去十里八乡问了,得到了肯定的消息后,已经是七日后,而刘稻香家餵的五千头猪,这几日十分欢快地啃着红薯藤,正好节省不少粮食。 「哟,稻香,你这是练鹰爪功呢,这小爪子挥得,我都只看见个影儿了。」 听到黄金的声音,刘稻香拔算盘珠子的手悬在了空中,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说道:「镇长爷爷,数月不见,您老越活越年轻了。」 黄金伸手摸了摸半白的鬍鬚,答道:「托你的福,我如今已混了个镇长噹噹,凡事只需吩咐下去,往日那些头疼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烦,我每日好吃好喝着,得了空闲,就拎着我大孙子从京城捎来的八哥到处遛。」 刘稻香乐得咯咯直笑:「镇长爷爷,您可是有大福呢,虎子哥这次中了武解元,很不错,我听爹说,他要留在京城继续学习,以待三年之后,去考武状元。」 大周的武将分好几种,出身最正统的便属武科举出身的,还有一类是家族余荫,另外还有亲兵出身的,这一类,其实,有点类似于家奴,虽说可以当头儿,却不可能升得太高,还有一个,依然会属于某个家族。 而武科举出身的,最得每位皇上的青眼。 武人中举比文人更难,而这一行当的人也是最少的。 只因,穷文富武! 不是财力雄厚的人家,很难培养出将帅之才。 因此,刘稻香才有这么一说。 只因,黄家嫡系在军中名声不错,家训严谨。 「我听我爷爷说过,当年,他也在京城里待可,只可惜,我们这一支是旁支中的旁支,最后随着外派而分散在各地,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圆了我爷爷老年时想回京的意愿。」 黄金说这话时,有些落寞,当年的穿着开裆裤的皮小子,小丫头们,如今,一个个都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 在内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老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生意经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生意经 刘稻香听得有些心酸,又娇笑道:「虎子哥要是知道镇长爷爷这么想,说不得会更加努力呢,好不容易在黄大伯的打压下,还能奋发图强,考个武举人来给黄大伯、镇长爷爷涨面子,您老想回京,正好又合了他的意,只怕他要得瑟了,这下,连黄大伯都不敢太管他了吧。」 黄金伸手摸了摸鬍鬚哈哈大笑:「小丫头提醒得对,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那臭小子以为自己能得瑟了,有挡箭牌了呢,说不得,他还会偷懒了,可不行,可不行。」 说一千,道一万,黄金终归是希望大孙子能有出息。 「镇长爷爷真不说?」刘稻香朝他挤挤眼。 「不说,不说,对了,你这小丫头可不准出坏水儿,你还是赶紧忙着你自个儿的这摊事吧,你说的事,我已经帮你都通知过了,除了个别家中餵了猪的想留着,大多数都乐意卖掉。」 这种情况,刘稻香早就想到了,因着刘仁贵与刘旺贵养了这许多猪头年赚了一大笔,十里八乡有钱的人家,自然有样学样,田地是自家的,大不了,赔上一年粮食。 于是,土牛县这一带的猪肉价格跳水了,直接往下降,后来连府城,青州那边的猪肉都便宜了好几文钱一斤。 这普通人家养个一两头的,更是赔不起,如此一来,养猪的人家又慢慢少了。 再加之刘稻香家早就在年初时,已经通过镇长的帮忙,与各家各户签了契约,十年之内,所有的红薯都归她家所有,若有违者,按十年的十番赔偿。 刘稻香给的价格也很公道,只要不去做死,自然会相安无事。 若心存坏水,那就会叫对方赔得想哭都哭不出来。 「如此还真是要多谢了。」 黄金连连摆手,笑道:「大傢伙儿还要多谢你呢,以前咱连山镇虽富裕,可周边十里八乡穷人多了去,莫说吃了上顿没下顿,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餐餐清汤寡水,如今你与他们签了契书,他们还安心着呢,最起码,他们在十年内不用担心饿肚子。」 「这是好事,我听说镇长爷爷做主,按各村有多少红土地、荒地按人头分下去了?」刘稻香又问起另一件事。 黄金得意地说道:「这事儿是你爹与我大儿子商议后提出来,真亏了你爹能想出这主意来,这人啊,看来还是要多念书。」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当初,她怕自己的好意会引起恶性竟争——抢地! 便跟刘三贵委婉的提了一些分地的想法,不过是照搬现代时的责任制罢了。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因此不服,人多的人家分得自然多,人少的人家自然分得少。 且,不是一直如此,而是每隔三年一变。 出嫁了的自然要收回,村里新添人口了,自然才有得分。 「今年红薯产量如何?」刘稻香又问。 说起这事儿,黄金十分得意:「好歹我当了那么些年里正,这红薯种得如何,自然知道哪些人会种,哪些人种得十分好,左右如今地都分到各家各户了,我便出了点钱,请了那些人去教了些人,慢慢的,种红薯的法子传开了,就是八月份红薯翻藤挺忙,好在错过开了农忙,今年,估摸着一亩荒地能产个千五六百斤,少的也有千来斤吧。」 刘稻香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下,哪此一来,一亩地大概最少有三百文的收益,连山镇一带旁的不多,就是红土壤矮丘陵特别的多。 如此一来,每家每户就八月份,以及农闲挖红薯辛苦点,即错开了农忙又能换来不少银钱,是谁都乐意。 「今年咱们三十里村又要被人羡慕了吧!」刘稻香记得村子的最东边有好几座红壤丘陵。 「嗯,咱村人不多,但丘陵多,估摸着一家能挣个好几两银子,人口多的人家,怕是能挣个好几十两银子,说不得,明年,咱们村又能多添上几间青砖黛瓦房。」 做为镇长,是喜闻乐见的,这些,都会写到他三年的绩效里。 虽然,到了他这把年纪,又不是科举出身,往上挪是不可能了,但是被朝廷认可,还能得到表扬,黄金会觉得脸上很有光。 他如今就图个好名声! 「哦,对了,你家也分了不少呢,算起来,你家人口不少,一人能分个十亩,你家七口人,能分七十亩呢!」 刘稻香微微诧异,她还真不知这事。 一旁的青梅提醒道:「姑娘,你先前还在念叨,那红薯还多出一笔来了。」 「这事儿我还真给一时忙忘了,等会儿把薛大河叫来问问。」刘稻香又朝青梅吩咐。 转而又问黄金:「镇长爷爷,你与黄大奶奶明年会否与我们同行?」 「我大孙子成亲,怎么着,我都要去的,再说了,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去过京里头呢,哈哈,到时一起,一起!」 刘三贵疼宠闺女们,这十里八乡哪个不知? 「如此再好不过了,我姐还担心你们二老呢,生怕你们执意要单独前去。」 「不碍事的,凡事不能按死规矩来,那还叫人活不活?大不了,我们在京城城门口分开行事。」 如此一安排,到也无碍了。 刘三贵家嫡长是闺女,儿子尚小,送亲的只怕是张裕德及刘稻香等人。 刘三贵夫妇应该会留在青州城,明年春,青州城的书院那时开学了。 与黄金刚说完正事,薛大河来求见了。 「姑娘,听说你找奴才。」 「是呢,咱家分了七十亩田的事,我才知道呢!」 薛大河笑答:「是这事啊,那日我见夫人时,顺嘴说了一句,本想跟姑娘说说这事,只是姑娘回来后,鲜少在家,都忙着出门吃酒了,现在到好,姑娘到是日日在家,可奴才想着,姑娘忙着呢,左右那笔进帐都入了帐册,想着姑娘几时看到了,肯定会找人来问奴才,到那时再提,也不迟。」 总之,那七十亩红土坡早已分到了刘三贵一家子的名下,刘稻香问起,是迟早的事。 刘稻香微微点头,算是知道了这事,又指了指一旁正吃茶的黄金,吩咐道:「一会儿,你带了人随了镇长爷爷出门,他会交待你先从哪家去拉红薯藤回来。」 趁着这段时日天气不错,刘稻香与黄金商量过,先从远的地方把红薯藤及红薯都拉回来。 洗洗晒晒,再磨浆晒粉,怕是要忙到年后了。 「姑娘,只怕还得多准备些人手,今年怕是能好几十万斤红薯。」薛大河也不过是粗略算了算,只是算了个大概,具体还得等把红薯收上来才知道。 「这事儿,你安排人去办吧!」刘稻香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又与黄金商量了一下红薯的问事,便听到小丫头来问是否留镇长吃午饭。 黄金想着刘三贵不在,没人陪他小酌两口,便推了刘稻香的热情邀请,回家去了。 十一月二十五这一日,是刘珠儿的添妆日。 刘稻香三姐妹随了张桂花踩着点儿去了刘珠儿家。 四人去的时候,刘珠儿屋里已经有不少小姑娘,差不多都是刘秋香请去做事的小绣娘子,因着年纪小,大多还没有去青州城,只待明年开春后,由刘珠儿带着去青州城,安放在巧云绣坊内。 「哟,你们都来了?」刘秋香对小绣娘们都很熟,大多又是同村,还有一些是周边一些村的,与本村的人家,都有些亲戚关系。 「来了,来了!」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与刘小兰添妆那日的冷清,有着天壤之别。 「小东家,你给珠儿姐姐添的什么妆啊,快些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有与刘秋香相熟的小绣娘快言快语地问。 本来添妆也是要拿出来给在场的人看的,刘秋香也不惧这些,叫人抬了一个小樟木箱子进来。 只见她笑道:「我以女红起家,如今又开了绣坊,自然要送与绣有关的东西,这不,今年秋,我娘给我们三姐妹一个订了一个湘绣坑屏,还是双面绣,我瞧着心生喜意,便也给珠儿姐姐订了一个。」 说完,她示意自己的丫头花颜打开了那樟木箱子,自有小丫头帮着取出那个坑屏来,绣的自然是穿着红肚兜儿的百子图,讨个开枝散叶好兆头。 在场的都是小绣娘,自然看出这绣屏很值钱,一群小姑娘围着那坑屏议论了好一会儿针法,听得一旁的刘稻香与刘春香相对无语。 刘春香揪了揪自己的小垂辫,小声道:「大姐姐送的是绣活,莫非我要送本拳谱?」 刘稻香闻言差点笑喷了,乐道:「照你这么说,我只需送几盘好吃的点心了。」 刘春香懵了,后又答道:「啊?今儿才发现,二姐姐的爱好挺不错呢!」省心又省力。 「你还当真呢!哪能如此行事,咱们还是把自己准备的东西送上吧!」刘稻香说完,示意嘴儿忒甜的春娇上前。 「刘大姑娘,咱家姑娘来给你添妆了。」春娇从怀里拿出一个金漆描牡丹花开的小盒子,里头是一支精緻的红石榴白玉牡丹蝶恋花金钗,一对红石榴珠儿耳坠,一个红石榴金戒子,讨的是多子多孙之意。 接着就是刘春香的贴身丫头之初拿了个小首饰盒上前,是一对金银双股绞丝实心镯子。 「珠儿姐姐,这镯子你可喜欢?」刘春香来到刘珠儿跟前,眼巴巴地等着她夸赞。
第四百五十四章 姐妹一场 第四百五十四章 姐妹一场 刘稻香见了觉得好笑,但到底还是疼宠着自家妹子,笑道:「这是青州城最有名的藏珍阁新出的花样子,这镯子你的算青州城的头一份儿。」 刘珠儿这时抬起头来,笑答:「我一时瞧迷了眼,到没听到春香妹子的话,这般好看的镯子,我现在就要戴上。」 果然,细心的刘珠儿瞧见刘春香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取下手上的那对银镯子,把刘春香送的金银双股绞丝镯子戴手上,帮她戴的小绣娘还轻唿道:「哟,这镯子还挺沉的。」 「那是,也不瞧瞧本姑娘是谁。」给刘春香一点颜色,她就会孔雀开屏咯! 刘珠儿对于她们三姐妹送的东西,样样都喜欢。 而且,瞧上去,那些首饰的成色比自家娘准备的要好上许多,她索性说道:「出嫁那日,我就戴稻香妹子、春香妹子送的头饰。」 送出去的礼,被准新娘子喜欢,任谁都很开心。 十一月二十八日是刘珠儿正式出嫁的日子。 又因其弟刘智财已是举人身份,这周边十里八乡来吃「出嫁酒」的乡绅们特别多,无非是想与刘三贵、刘智财结交一番。 同样是出嫁,刘珠儿家的热闹,远远胜过当初刘小兰出嫁的情景。 当然,除了被扎心的刘齐氏,其他人都挺高兴的。 忙完了刘珠儿的婚事后,刘稻香继续开启「工作狂」模式。 无他,刘三贵留在了青州城盯着刘秋香打家具一事。 而刘秋香又因待嫁期日近,再加上渐渐要进入腊月了,三十里村外出打短工的村民也逐渐归来。 她只能深居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除了给自己绣嫁衣,也只管管还留在家中培训的那些小绣娘们。 眼看着一日忙过一日,刘稻香也清减了不少。 腊月初三这一日早上,张桂花眼巴巴地瞧着她吃了一碗小米粥,又加两个小肉包后搁下了手中的筷子。 心急的她忙问道:「可是这些日子累坏了?要不,你把手中的事再分些给娘?」 刘三贵不在家,张桂花只能顶上,帮刘稻香分担一些事。 「娘,你手上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如今,咱家已不比寻常,这往来的人情世故都要再用心点,就怕哪里疏忽了,让对方不高兴,没得无缘无故得罪了人,还有,家中田里的晚稻这几日都在收了,还要出门吃酒,哪里有空闲。」 刘稻香说到这儿,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她爹中举后,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往日不曾有来往的一些人家,也主动递了贴子又或是开始送年节礼走去了,虽说节礼都一般,算不得顶好,可这些事儿,张桂花都要一手张罗,哪里脱得开身。 同时,张桂花还要看顾两个小魔头,她本身已分身泛术,刘稻香自是不肯把这些事分给她去管。 一直低头吃着水晶虾饺的刘春香,眼珠子滴熘熘直转,欲言又止。 刘稻香正思索着自己两百多亩良田里的晚稻事,薛大嫂进来了。 「夫人,姑娘们,奴婢当家的来求见二姑娘了。」 刘稻香闻言笑答:「想必是为了晚稻的事,快些叫他进来。」 因着气候的不同,刘稻香家乡收晚稻要更晚些。 刘稻香接过春暖递过来的热茶,微微啜了一口,有点点红枣味儿。 她抿嘴轻轻一笑,回头看向春暖。 春暖在一旁小声道:「姑娘,是大姑娘吩咐的,说姑娘最近清瘦了不少,怕是给累着了,特意交待奴婢给姑娘多泡些红枣枸杞茶。」 刘稻香笑眯眯地听着,自家亲姐妹就是感情好:「回头,大姐姐这些日子被娘拘在屋里头,只怕挺闷的,回头,你把我刚得的那些话本子挑些送去,让她没事儿时解解闷。」 两人正说着,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金庄头,如今他身为那两百多亩庄子的总管事,正值春风得意时,一身细绸墨绿素长棉袍,头戴兔毛长尖顶圆边儿的边鼓帽,精神抖擞的来到几个主子跟前。 「奴才见过姑娘,夫人,三姑娘!」 金庄头一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后。 「金庄头可用过饭了?」刘稻香瞧着外头的时辰还早,估摸金庄头怕是天不亮就往这边赶来了。 金庄头笑答:「多些姑娘好意,先前奴才来刚来时,薛大嫂说姑娘正准备用饭不得空闲,奴才便向薛大嫂讨了碗面吃。」 薛大嫂与薛大娘依然管着家中的厨房,因此,金庄头才有如此一说。 刘稻香又道:「吃过了便好,春暖,给金庄头泡杯好茶来。」 自有那懂事的小丫头早早烧开了水等着,春暖不过是去了耳房沏了杯热茶端了回来。 金庄头接过茶后,笑道:「姑娘最近可是累坏了,瞧着瘦了不少。」 张桂花在一旁接话道:「可不是,她刚才还想着那处庄子里的晚稻要收了,这不,你就过来了。」 金庄头听后忙道:「姑娘不必心急,奴才在庄里头寻了个会看天气的老头子,早已请他帮忙瞧过了,说是往后的几日都大晴无雨,到是可以收稻子了,奴才提前安排好人,已于昨日一早开始抢收晚稻了。」 「收回来怕是还要晒上好些时日,只不知庄子里的那晒谷场可够了?」两百多亩的谷子并不少,刘稻香担心怕来不及。 毕竟,今年的雨水十分充足。 金庄头安慰她,答道:「姑娘不必忧心,奴才今年利用空闲时,走访了周边的几个大庄子,向他们讨得些经验,他们都说这晚稻收后田里没啥事儿了,不如把谷子留老点,不但谷子好而且还挺干,收回来后,只需晒上两三日即可,如此一来,到是能腾出不少地方来,边收边晒,待后边的收起来时,前边晒的已经可以入仓了。」 刘稻香听后心下稍安,因着今年种红薯的人不少,况且薛大河估算有误,至今,连带她家中那片荒地里收起来的红薯,已过百万斤之数了。 她原本担心自己脱不开身,不知那处庄子里如何了,听得金庄头的安排,安心不少。 「今年风调雨顺,这季晚稻的收成怎样?」 听到她问起此事,金庄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只听他答道:「今年雨水足,田里的肥又很厚实,加之,管理得当,依奴才经验所见,至少能收三石一亩。」 大周朝一石为120斤,两石为240斤。 也就是说,刘稻香的那两百多亩良田,至少能收360斤一亩。 张桂花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家闺女二百多亩田,至少能收七万多今谷子,她家在青州城郊的六百亩庄子,岂不是能收.....张桂花表示,她有些算不清楚了。 「看来,咱家今年能过个舒坦年了。」 刘稻香笑答:「是呢,不过,这些谷子暂时不必卖出去,留着,娘,家中可要这些谷子?」 张桂花闻言笑答:「咱家不缺钱和谷子,你再留些时候卖吧!我这里安排人下去收上来就行了。」 刘稻香略微一想,觉得这样也行,便道:「待到明年开春再卖吧!」 「我家闺女说得没错,每年春头上,这米价总要涨上一涨的,谷子也能多卖些钱。」 张桂花说得没错,实际上,老伺候田地的人,即便不识字也是懂这个理儿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差价了,但,并不是每一家每一户都能熬到那个时候,总有许多人等着急用,因此,才会在收穫后不久便卖了。 金庄头听了张桂花的话后,说道:「是呢,奴才也是这般想的,留到明年春再卖,只是想着姑娘青州那边还有个大鸭场,奴才不敢自做主张,便先来跟姑娘讨个主意。」 即然刘稻香说了卖掉,想必她自有主张了。 刘稻香略微点头,又回头对张桂花说:「娘,大姐明年春要出嫁了,庄子上的谷子怕是不会留到明年春,不如拉到我的鸭场去,到时,我折银子给大姐。」 其实,往年也是如此,只不过,明年春,刘秋香要嫁人了,因此,刘稻香才会与如此一说,也算是提前理清关系。 大周朝律法重男轻女,女子地位相对来说低下许多。 刘稻香也是想自家姐姐的手头上能多些银子,也好在婆家更有地位,只这帐目上的事,还是要清楚点才好。 张桂花也想到了这事,又因金庄头在,她便含煳地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该把帐算清楚了。」 她话里是指刘秋香欠刘稻香的银钱一事。 「娘,您莫要担心,这帐儿,我自会与大姐说清楚明白的。」刘稻香也答得很委婉。 金庄头想着自己已经讨好了主意,起身欲告辞赶回庄子上。 刘稻香示意他继续坐着,又说起另一件事来:「你也知道,我家如今还做着收购红薯一事,只是谁也不曾料到,今年咱们总个连山镇的十里八乡红薯高产了,家家户户都得了些红土地种红薯,收来的红薯自然多了不少,如此一来,我这儿的人手很不够用,即便请了村里的老老少少来帮忙洗红薯,依然是不够的。」 张桂花最能理解自家二闺女的辛苦,说道:「我闺女说得没错,光就是削红薯皮这一事,就耗了不少人进去呢,偏她舅舅又来信催得紧,人手不够,她都急得满嘴是泡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又是一年收成时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又是一年收成时 金庄头听后,知两位主子是什么意思,忙道:「庄子上有十多个七八岁的孩童,旁的事做不了,帮忙洗下红薯还是可以的,姑娘,奴才回去后这就安排人来,至于大人,还得等到晚稻收完之后,才能抽调人手。」 刘稻香最近,为了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不是有人在里头混水摸鱼,就是做事不利索,辞了又要请,请人又要先过过眼,这些琐事说起来容易,却最是耗费时辰。 更何况做红薯粉这事儿,真是偷不得半点懒,若是一个不注意,这红薯粉里便会含有泥沙,那可是会影响销量的。 没哪个愿意花了钱,还得吃含沙的食物。 这些都需她时常去检查,还要注意看每次出的粉,以及晒粉等等,这一切,都要检查的东西,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更何况,她还有枫叶湖那边的鸭场,还有那两百亩的庄子,这里头的琐事又是数之数不尽。 「行,暂时只能这样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今年红薯产量很高,忙完这段时日后,想必大家能过个富裕年了。」 张桂花听后,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连道几声阿弥陀佛:「咱家也是从穷苦人家过来的,那些苦日子我至今难忘,你爹也时常教导你们,咱家是耕读之家,往后说不得是书香门第,又说,旁的这些读书人家多积善修德,咱家也该学着,做那积善之家,能帮衬着大傢伙的地方,还是要尽量帮衬着。」 譬如,大家同为连山镇人,这也是有先后的,在刘稻香一家人的心里,首先优先的肯定是本村村民,其次,才是周边的村落人选。 即便如此,来做这种事的,依然是妇儒居多,壮劳力要么被刘稻香请去帮忙运送红薯,要么就是出去打短工,赚些钱回来贴补家用。 总之,回来了的壮劳力基本都很忙。 又加之请壮劳力来洗红薯,削红薯皮,这工钱上着实不划算得紧。 刘稻香这才头疼不已。 这一忙,便忙到了高九上门。 刘稻香还是去岁年末时,见过高九的,此时再见,心里只嘆光阴不值钱,不知不觉又一年。 「九爷,数月不见,你越发红光满面了。」 高九不由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子,难道是最近涮羊肉吃多了? 「真的?那只能说我的身体倍儿棒呢,二姑娘,听说,今年你一直在青州发大财呢!」 刘稻香笑眯眯地手捧香铭,答道:「哪里,哪里,比不得九爷的酒楼遍地开花。」 高九闻言,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咱其实不过是马前卒呢!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这才言归正传。 高九舒坦地吃了一口茶,说道:「这君山毛尖很不错呢,二姑娘可还有?」 刘稻香知道他要说正事了,忙答道:「我就知道你好这口,早已使人给你包了二两,你可别嫌少,我也不过是才得了半斤,留了二两给我爹待客用,自己留了一两罢了。」 「行,我跟你说了正事后,一会儿走时,你记得叫人给我拿上就行了。」高九与刘稻香十分熟稔,时常礼上往来,因此,两人都十分随意。 刘稻香自然应下,又道:「今儿才腊月初七,往年九爷可是要挨到腊月二十日之后才来收货,今日登门,可是为了契约上的事?」 高九连连点头,说道:「正是,今年京城猪肉、鸡肉都价高,我打算早些宰了制成烟燻肉,而那些鸡,我打算全部运去京城,趁着年前上市卖掉。」 刘稻香对此并不反对,鸡和猪卖得早也有早的好处,可以省些粮食,卖得晚,也有晚的好处,能多赚几个钱。 不过,她家在微末之时,高九就向她家抛出了橄榄枝,刘稻香是个感恩的人,至少,在高九没有提出解除合作关系之前,她是不会提出来的。 「不知你打算何时来提?」 高九低头沉思,想起进大门时那处忙乱而又有序的情景,知道刘稻香正在忙着收购红薯一事,便又道:「明儿吧,我看你这处也是忙不过来,明儿我自己带人手来抓,只是,你得派个人记帐才行。」 刘稻香想了一下,这样正好省去自己不少事,心里念头一转,想到一个极好的人选,笑道:「如此,就说定了。」 高九又想起一事,说道:「二姑娘,听说你在青州养了不少红头雁,还制了不少皮蛋,咸蛋?」 「嗯?正是,不过,之前因为只养了三万只,又因要留种蛋,所剩的蛋制成皮蛋和咸蛋后,都给我小舅舅去贩卖了,九爷问这话是何意?」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些底,只不过,她嘴里依然是如此问着。 高九闻言笑答:「不瞒二姑娘,我在京城有些路子,想着这皮蛋、咸蛋都是普通之物,况且,一般人家也都爱吃些,便想着,二姑娘若有多的货,能不能均些给我。」 高九虽是苏子烨的人,但他这些年下来,还是积了些私产。 他想着,刘稻香枫叶湖那里的红头雁,只会越养越多,这蛋自然也会越来越多,他又不与自家主子争大利,这些小利,他家主子压根儿就看不上,到不如便宜了他。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苏子烨是平王之子,又是新鲜出炉的青州千户,实权在握,自有人愿意相交,高九身为他的人,自然能顺风顺水,借势得利。 刘稻香对此自然是大大欢迎的,笑答:「没问题,我那枫叶湖有千来亩,养二三十万只红头雁不在话下。」 她心里清楚,她家小舅舅不过是帮她忙,这点小钱,他未必会看在眼里,到不如正儿八经与高九达成协议。 「二姑娘说得是,这些都是普通人家时常食用之物,若是可以,何不再把枫叶湖扩大点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稻香因空间在手,自然是底气十足,因此,这枫叶湖扩大面积之事,她压根儿不曾想过。 「听九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回头我就写信给我爹,让他帮忙先打听打听这事儿。」 高九听了,心下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这小姑娘得多聪明才能挣下如此家当,自家主子当真是咸吃萝蔔淡操心呢! 还怕这小丫头把摊子铺得太大,怕累着她? 主子啊,您咋就不多关心关心劳苦功高的他呢! 高九心里有点酸,说白了,他就不是自家主子心口的那颗硃砂痣,也成不了主子心中的白花花,大约,他在主子心中的位置,也就相当于一块能用的抹布...... 掏小手绢,抹泪,然后继续拔着算盘子儿,主子吃肉,他喝汤! 投不进主子的怀抱,他可以找银子求安慰! 不知道高九此时脑补过度的刘稻香,正乐呵呵地与高九说着那些鸡的事。 「明儿一早,我便使人煮了热面,熬了姜汤,你带了人来,只管到我家来吃早饭,馒头、包子、面条,样样都不缺!」 高九回过声来,正了正自己的身子,这才端着一脸生意人的范儿:「嗯,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亲自带人来收货,只是怕又要熬到半夜,这吃食是得准备足了。」 「这一点,只管放心,热茶热饭,到点儿就有得吃,你带人来,只管安心抓鸡。」刘稻香乐得当甩手掌柜,左右这些鸡明天会安排人点数的。 事儿说定后,高九自是要回去准备的,刘稻香起身相送至大门口。 正准备迴转身,刚好看到刘春香带着刘智浩与刘智瑜从桥那边回来,高九的马车正好经过,停下来与三人打了招唿才走的。 「你们去哪儿了?」 刘春香笑答:「去二伯家了,二伯娘做了炸巧可,好久没吃了,吃着可香呢,对了,二伯娘还让我带了一大袋子回来,二姐姐,等会我,我叫之初送些去你屋里。」 「你呀,真是个小好吃鬼!」刘稻香伸手戳戳她的脑门子。 又弯下腰把一对双胞胎弟弟搂在怀里, 又细细问了他们玩得开不开心,今儿的大字可有写?又问他俩可有听娘亲的话。 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很喜欢这个香香软软又很大方的二姐姐。 一个个争着相告。 刘稻香与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哄得两人又腻着她亲了又亲。 站在一旁的刘春香瞧得眼红,走近两步说道:「二姐姐,你偏心,只疼这两个小魔头了。」 七岁的刘春香打翻了陈年醋罈子。 刘稻香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双胞胎的小脸蛋,答道:「你跟他俩争什么啊,他们可比你小好几岁呢,再说了,在二姐心中,你跟他们一样的,我都疼着呢!」 她说完,招唿身边的青梅把两小只带进去,又交待青梅安排人打来热水给两个弟弟洗漱一番。 这才走到刘春香的身边,伸手牵起翘着小嘴的妹妹的手,笑道:「好啦,莫要不高兴了,爹娘、大姐,还有我,对你们三个是一样的疼,但是呢,你又是他们的小姐姐,在家人眼里,你非常的懂事,咱家无论哪个,对你,都是极放心的,你看看,你会自己吃饭,写大字,还会自己赚银钱了,可弟弟们呢?现在还十分懵懂,他俩可是比你晚生了好几年。」 「知道了,二姐,可我瞧着,心里就是有些不舒坦,不过,我知道,我是小姐姐,所以,我应该跟二姐一样疼他们。」刘春香尽管心里不舒坦,但还是接受了刘稻香的解释。 同时,刘稻香也在反思,是不是因为家里两个小魔头的原故,而疏忽了对自家三妹妹的关心。 她把这事儿记在心上,打算寻了机会与自家娘亲说说。
第四百五十六章 刘稻香的万金油 第四百五十六章 刘稻香的万金油 「是啊, 二姐可疼你了,要不,怎么会最先考虑让你帮二姐一个忙呢!只因,你在二姐的眼里,是个有担当的小女子哦!」 她才说完这话,禽兽007就蹦出来与她说悄悄话:「香香,你太要不得了,又拿万金油来用!」 刘稻香无语望天,不「忽悠」自家三妹妹,难道还要让她继续为家人偏心的事而纠结? 刘春香自然听不到禽兽007的话,这会儿,她正一脸喜气,扑闪着大大的杏眼,天真而崇拜地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被她那亮闪闪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琼鼻,问道:「三妹妹,怎样?」 「什么怎样啊?二姐,你都还没告诉我是咋回事?」刘春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糯软娇嫩。 惹得刘稻香又对她一阵稀罕。 「二姐姐明天很忙,今天九爷上门来了,明儿就要过来收货呢,你看,爹爹不在家,娘亲又要管着家里家外,人情往来一大摊子事,大姐出嫁在即,实在不方便再在外头露面,如此一来,只剩下最最能干的你了,怎样,明天帮二姐记帐好不好,你接手管着鸡出栏那一摊子事,我会让薛大嫂从旁协助你。」 刘春香听到自家二姐姐对自己能力的认可,越发得意起来,一边拍胸脯一边咯咯直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二姐只管放心!」 她瞄了一眼刘春香那一马平川的胸前,暗想,还好她年岁尚小,不急,这事儿慢慢教她就是了。 接着,又细细地与刘春香交待了明儿要做的事,无非就是让刘春香管好明日来人的吃食,与鸡出栏数量、斤两一事。 至于最后结帐的事,刘稻香并没有交给刘春香,只交待她,到时,让她在一旁跟着学习。 晚上,张桂花得闻此事很惊讶,同时,再次伤感,自家大闺女出嫁在即,她这伤心劲儿还没缓过来,谁知,不知不觉中,忽闻自家么女初长成! 好嘛,张桂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拿自己的小香帕抹了一把眼泪,第二天一早,依然是笑脸相迎。 打击着,她也就看开了,她就没这操心的命! 还不如,放羊吃野草,看看自家大闺女,二闺女,不也没有长歪么? 腊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高九天还没亮就带着人来了,刘三贵家大门口的两个气死风灯里的烛火,彻夜灯火通明。 黑漆大门,随着清脆地叩门声而打开,见是高九等人,忙取了木栓,大门敞开,又招唿了小厮领了牛车队绕到后面鸡舍外头的侧门那边。 再另外派了人去通知家中的主人们。 刘稻香得到消息时,已经吃过早饭,一边吃热茶一边给管事们示下。 把今儿该做的事,一一安排下去后,这才带了人去见过高九,又把刘春香管帐一事说了。 「九爷,我家三妹妹头会领这差事,你可得悠着点,莫要欺负她年纪小,故意起闹呀。」 高九自是认识刘春香,只是心中惊讶刘稻香异于常人的想法,这小姑娘不过才七岁,就已经开始学管帐了。 后又想到刘稻香也不过七岁就开始学做小生意,这般一想,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刘春香小小年纪,也能管事儿了。 刘稻香上午照例检查各处,同时,心里也在打算着,是不是与小舅舅商量一下,把红薯浆晒干后的粉末运到青州城,在青州城外自家庄子上再次加工成红薯粉,如此一来,三十里村这边的老宅能空出不少地方。 「姑娘!」一惯不多话的吴姑姑迎了上来。 她被刘稻香委以重任,帮忙看管着红薯作坊。 「何事?」 吴姑姑上前两步,压低了嗓门小声道:「奴婢发现有人窥视这作坊。」 「应该是胡家派来的人,可发现是何人没?」刘稻香一点都不惊讶,红薯粉正在加班加点的制作中,她就不信胡家能坐得住。 吴姑姑轻轻摇头,答道:「不曾,只是奴婢有此感觉,每每寻去时,又不见人踪影,想必是对此地极熟之人。」 刘稻香点头,又吩咐道:「制粉丝的关键握在咱自己人手里,不怕的,你多多提点神,警醒些。」 吴姑姑自然是应了,自下去另安排人三班轮流值守,以防万一。 胡馨莲曾经说过,胡家的目标就是红薯粉与红头雁。 再加上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胡家的依仗——安嫔,很快就会成为昔日黄花。 刘稻香暗中咬牙,暂时,只能熬着,她还没那么大的能耐镇住胡家。 待刘稻香检视完各处,已是午饭时分,吃过午饭略微小憩片刻,便又投入到拔算盘子儿中。 一下午,刘稻香的小院上空,都盘旋着清脆的算盘珠子撞击声,就连院子里做事的丫头、婆子们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嗓门说话,只怕影响到自家姑娘,连累她弄错了数目。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青梅才开口提醒刘稻香:「姑娘,该去吃晚饭了。」 刘稻香微微皱眉,没有电脑做表格的日子,忒么累死人了。 她拿起毛笔写下最后一笔数目,搁下笔后,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的腰背都有些僵硬了。 「青梅,回头你跟青丝帮我检查一遍,看是否有算错漏的地方。」 青梅答是,又唤了春暖打来热水,她与青丝伺候着刘稻香洗漱。 「春娇怎地还没回来?」 一般这个时候,充当刘稻香耳朵的春娇该回来了。 「姑娘,姑娘,奴婢回来了。」 春娇的声音一如即往的清爽。 「你又去哪儿野了,没瞧见咱姑娘累了一下午了么?」青梅略有些责备之意。 春娇吐了吐香舌,忙跑过去给刘稻香赔不是,又道:「姑娘是不知,今儿,那里闹了一处大戏呢!」 「哦,什么大戏?」 春娇朝她眨眨眼,笑道:「姑娘怎地忘了?老宅子那边十一月又是讨媳又是嫁女儿的,今儿可是腊月初八了呢!」 「这与腊月初八有何关系?」刘稻香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姑娘,今儿腊八节呢!」春娇不得不开口提醒她。 刘稻香这阵子忙晕了头,一时忘了,腊八节也就是所谓的「冬祭」,这一日都要祭祀祖先与神灵,祈求来年谷满仓。 「是了,难怪今儿早上吃了腊八粥!」 春娇又道:「姑娘,重点不是这个,你瞧瞧,你又忙忘了,老宅那边最小的么姑娘,是十一月十八出嫁的。」 刘稻香伸手抚额,嘆道:「是了,那些日子跟随娘亲到处坐席吃酒,要不,就是忙着收购红薯,一时把这事给忘了,刘小兰出嫁,按理是要三朝回门的,可府城离咱们这里远,晚些回来也是可以的,莫不是她回来了。」 春娇是最早伺候着刘稻香的,对于老宅那边的事也知道最清楚,刘小兰每每倒霉,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 「可不,今儿她是一个人回来的,一回来关起门就跟那边的老夫人哭诉呢。」 青梅好奇的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刘稻香听后,笑答:「她定是与杨氏的丫头、婆子走得近了。」 「还是姑娘最了解奴婢了,奴婢今儿下午便是去找那不当值的婆子摸鬼鬍子了,听那婆子说,那位么姑娘嫁的,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听说出嫁自今,才行过一次房......」 「咳!」 春娇正说的得意时,一声清咳打断了她。 她回头一瞧,罗姑姑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屋内。 「罗姑姑!」 刘稻香招唿她来自己身边坐着。 罗姑姑抿着微笑,抬眼看了口无遮拦的春娇一眼,不理春娇那小哀怨眼神,径直走到刘稻香身边行了一礼:「姑娘,可累着了,奴婢叫人给你炖了一盅清鸡汤,吊在了瓦罐里,只等姑娘吃饭时盛上来。」 「有劳姑姑了,快些过来坐,听春娇先说说那边的事,我这会子有点累不饿。」 刘稻香再次招唿她坐下,罗姑姑只坐了秀墩的三分之一,背儿挺得笔直。 「春娇,你接着说吧,莫要把老婆子教你的东西都丢光了就行。」 春娇忙道怎敢,接着又说起了从老宅处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刘小兰三朝回门本应在十一月出嫁后的第三天从府城回来的。 只因刘小兰的家离府城太远,那位得宠的姨娘又见自家儿子最近几日为了婚事忙碌,眼见着他的脸色不大好,便不允刘小兰三朝回门,只说晚些时候再回去。 原本说好了的十一月二十八日回来参加刘珠儿的出嫁宴,也好让村里的小姑娘们狠狠羡慕一把自己这个举子夫人。 结果,那位黄三少爷年少轻狂,讨了个漂亮媳妇哪有不亲热的道理,这不,一不小心就着了凉。 尽管那位姨娘不曾责备过刘小兰,但看她的眼神有点冷。 刘小兰是谁,是刘齐氏教导出来的,旁的不行,可宅斗手段还是有的。 这不,她装模做样的伺候了那黄三少爷一场,眼见得他的病好得差不多,这才又提出来要回娘家。 刘齐氏听得气不打一处出:「娘亲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那个姨娘只算半个主子,你比她还要高半截呢,怕她做什么?」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其女必肖母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其女必肖母 「娘,这不是我才嫁进去嘛,旁人又不知我品德高洁,若传出恶妇的名声,于闺女我不利。」刘小兰旁的有些拎不清,可一关于宅斗方面,那可是贼精。 「再说了,闺女再如何,也是举子夫人身份,那个姨娘也不敢真拿我怎样,顶了天也不过是瞪我两眼,还能瞪掉我一身肉不成,左右上头还有夫人撑腰呢!」 她嘴里的夫人,便是那位姨娘的顶头上司——黄大人的正室。 刘齐氏又问:「怎地只你一个人回来了?」 刘小兰没嫁人之前,就与齐富锦有一腿,刘富锦是个正常男人,那叫刘小兰能上天入地,做个逍遥仙女人的,而黄三少爷,咳,自小体弱多病,成年了也不能多经房事,所以...... 「哼,还不是那老不死的,不过是个姨娘罢了,非要拘着我夫君,不让他出门,说什么病刚好不能受寒,娘啊,那三少爷当真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刘齐氏闻言伸手狠拍她的背,问道:「你作死啊,这话是你这新嫁娘能说的吗?再说了,那事儿,那老妖婆没发现,你别从自个儿嘴里说漏了。」 刘小兰撒着娇滚到她的怀里:「娘,闺女儿也就在你跟前说说罢了,那黄三少爷当真不好使!」 刘齐氏闻言老脸一垮,心知,自己是着了自家嫂子的道儿,被她给暗算了。 气得她差点一个倒仰,但如今木已成舟,还能怎么着? 「你往后不许跟锦儿再有往来。」 刘小兰反到安慰她:「娘,你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个府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了,谁人不知我与他是表兄妹,如若不见,反而叫人生疑,娘,你莫要担心,舅舅可是那府里的总管呢,闺女我吃不了亏。」 「你自己可得小心点,莫要叫旁人瞧见了。」刘齐氏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自己这个么闺女了。 转念又一想,左右有自己的大哥罩着,又盘算着自己如何去找那嫂子好生讨要些银子,总不能叫自家闺女白吃这亏。 「啧啧,真是笑死人了,你俩还真是亲娘俩。」杨氏在窗外听了半晌,听到最后,她都忍不住翻白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又没妨碍你什么?」刘小兰怒骂她,刘齐氏拉都拉不住。 刘小兰如今嫁了举子,夫君又是出自黄府,自认身份要高人一等,她与杨氏从来都不对付。 杨氏为人嚣张,而且手段十分利害。 「嗯,你是没妨碍我,可你干的那些破事,能在根子上毁了你哥,黄府再怎样,也能把你悄无声息的弄没了,你自己死了到干净,可不能连累了你四哥。」 杨氏这人脾气就这样,对于自己的东西护得十分紧,同时,又十分瞧不起刘齐氏一家子的为人。 在她眼里,除了已经分出去单过的刘三贵一家子,其他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是呢,都偷人偷上瘾了,姐姐,今儿我可真是长了眼界儿。」胡馨莲嗑着瓜子,任由绿珠儿挑起门帘子,倚在门框边悠闲地嗑着瓜子,看这屋里娘俩闹尽笑话。 「你才偷人偷上瘾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不就是仗着个狐狸精样儿,才这么不要脸的勾上我家四哥么?」刘小兰的那张破嘴骂起人来,像极了刘齐氏。 胡馨莲柳眉倒竖,俏脸生怒,指着刘小兰道:「你这张破嘴如同那茅坑,又脏又臭,谁才不要脸呢,你们刘家的根子就是烂的,都是些不要脸还想立牌坊的,哼,要不是你四哥,我能是如今这样?还有,再如何,我跟你四哥时,可是清清白白,哪里像你,都破得不能再破了。」 胡馨莲本是商人之女,这张利嘴是打小就练出来的了。 入乡随俗,在摸清杨氏的态度后,她立马知道自己能多一个小闺蜜了。 只因,杨氏待刘旺贵的态度像是待朋友,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夫君。 杨氏看刘旺贵的眼神,也无半点眷恋。 两人交好,杨氏自然是把能对付刘齐氏母女的办法也教给了胡馨莲。 「你,你!」刘小兰终归是说不出话来,只因她心里明白,自己是理亏的。 但她又不敢大闹,这种丑事,刘齐氏遮掩都来不及,哪里会允了刘小兰再闹腾。 「行了,一人少说一句,小兰才回家,你们俩叫人做些好吃的端上来。」 杨氏看了这对无耻的母女俩一眼,说道:「哎,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儿晚上要去一位夫人家坐席吃酒,就不在家吃晚饭了。」 胡馨莲同样笑眯眯地答道:「哎哟,看我这记性,我娘和我弟约了我今儿去镇上的洒楼吃晚饭,我还是要早点去才行,莫叫娘和弟弟久等,你们自个儿吃,不用等我。」 杨氏与胡馨莲隔窗相视一笑。 才懒得理这对神经病。 待两人出门后,刘齐氏才敢发火,顺手抄起小几上的茶壶往地上狠狠一砸,嘴里不停的骂脏话。 刘小兰忙劝慰道:「娘,您莫要生气,不是还有四哥在家嘛,索性,咱们煮两个青菜,叫四哥好好看看这两个臭女人的嘴脸。」 「你四哥今儿早上就说了,他要去访友,晚饭过后才回来。」 所以...... 「娘,她们不在家吃就不在家吃,你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刘小兰对此很不解。 刘齐氏有心想说,旁人家嫁女都是赚得盆满钵溢,自家嫁女那真是赔钱...... 看了一眼刘小兰这个「赔钱货」,刘齐氏心里的怒气没地儿撒...... 「自那回分家后,家中的田地日渐减少,你的兄长们又都已成家,如今娘手上还能有几个子儿,你嫁去了那府,最重要的,还是得给三少爷生个带把的,那老姨娘算什么东西。」 说起这生儿子的事,刘齐氏是喜半掺忧,她生下儿子后,在婆家的地位那是稳稳的,刘大富在她跟前,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渐渐的,待儿子们长大后,她又十分的忧愁起来,讨媳妇,哪个不是要撒出去大把的钱财。 原还指望自己的么闺女能搭上苏公子那个富贵窝窝,却不想被自家哥哥的儿子给祸祸了。 「娘,你都不晓得,我嫁过去那日,那个老姨娘可是捧着个晚娘脸呢,也不知甩脸子给谁瞧,幸好夫人当时在场,给见面礼时,她也不敢少给了。」说着,刘小兰亮出腕子上的一对金镯子,又道:「镯子不大,倒也是实心的,但终归比不过夫人给的那对玉镯水头好。」 「你在那府吃香喝辣的,只要莫再与你表哥太亲近,你往后的日子,就坐等享福吧!」刘齐氏看见自家闺女腕上的金镯子,打心眼里就很高兴。 刘小兰最不爱听这话,她那夫君是个死读书的,哪有她表哥那般知情识趣,甚得她欢心,只可惜她舅妈不同意自己嫁给表哥。 刘齐氏与刘小兰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叫了金钗去刘稻香家借两只鸡来。 又听她跟刘小兰道:「你娘老了,你爹那个不中用的,只会窝在老三家不出来,可怜娘现在只得靠你哥哥们过日子。」 她压根儿不提自己还有一处百来亩良田的小庄子。 刘小兰秀眉轻拢,暗思,自己那些月例银子将将才刚买胭脂水粉,哪里有多余的钱给自家老娘。 「娘,不是我说您,您现在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呢,咱四哥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与我夫君一般儿,往来无白丁,家家富贵安康,再说了,自有人时常送礼求办个事儿,娘只要伸伸手,银子还不是想来就来么?」 刘小兰的话并没有取悦刘齐氏。 刘齐氏只得又拉了她说些别的,她知道,今儿是不能从自家闺女身上弄到银子了。 再说金钗听了刘齐氏的话后,在院墙外踌躇了半晌,却是不敢去刘稻香家借鸡的。 眼看着天色已晚,无奈之下,只得又迴转家中,偷偷将家中的鸡杀了一只,好招待刚归家的小姑奶奶。 而刘稻香家中一直灯火通明到半夜三更时。 「姑娘,夫人打发奴婢给你和九爷送来了桂花汤圆和饺子。」青梅与春娇一个拎了一个食盒过来了。 刘稻香这会儿正与高九对完所有的数目,双方人马点的数目皆是一样。 「你先搁一旁,我先与九爷把帐算一下。」 一万只鸡,总共有七万五千四百二十八斤六两,按二十文钱一斤算,高九应付给她一千五百零八两五百七十二文。 又因与高九合作十分愉快,刘稻香做主,抹掉了零头,只收了高九一千五百两白银锭子。 高九心情十分好,笑道:「我做生意这么些年,打过交道的人不知凡几,却少有与二姑娘做生意这般痛快的。」 刘稻香拿起珠算轻轻一摇,上头的算珠各归各位十分齐整,只听她娇笑道:「我家这几年能发家,还得多谢九爷的提携,抹去的零头,有劳九爷帮我请这帮兄弟们吃杯热茶了。」 高九连连摆手,他可不敢居这个功,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明白,相视一笑罢了。 「明儿,还得请九爷带了人直接去我的小庄子上,对了,不知九爷还收不收别的活猪?」刘稻香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家的事,她又补了一句道:「是我智财哥与珠儿姐姐的,九爷只需给个公道价就行。」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忙并快乐着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忙并快乐着 高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须,笑道:「去岁遭了灾,猪肉价格一路飙飞勐涨,很多人看到有人赚大钱了,今年一窝蜂地跟进,结果,因为咱们土牛县生猪数量过多,猪肉的价钱一路狂跌,如今,好的猪肉也不过八文钱一斤,差点的六文、七文也是有的。」 「正是如此,连青州那边的价格也跌到了九文钱一斤,智财哥与珠儿姐姐家养的猪不算太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才三百五十头罢了,若单只这个数运去青州,除掉人工、运费及一路的开销,还是要稳赔的。」 正因为如此,刘稻香才琢磨着,能不能让刘智财与刘珠儿搭一搭顺风车。 「当然,如若不方便,我这话九爷也千万莫放在心上。」 之前,刘仁贵那人作死,刘智财与刘珠儿又与她家不亲近,那时有机会,也是分给了镇长黄金家以及李三婶家。 「哈哈,谁会嫌赚的钱少呢?不瞒二姑娘,我东家在旁的地方也是有收购的,自然是多多益善,土牛县今年的猪肉堪比白菜,不值钱,可在别的地方,价格又有不同,要的,要的,越多越好呢!」 反正运五千多只是运,再多运三百多头也是运。 刘稻香见他同意,暗中松了一口气,又问:「不知这价钱如何?」 高九看了她一眼,说道:「自然不能与你家相同,遭灾那年,县城肉贵,你们依然按契书上的价给了我,如今县城猪肉价贱,我依然接契书的价钱给你,只这三百五十头,我便按青州那边的价钱作价,你看如何?」 刘稻香心里算了一下,这个价钱相对周边的养猪农户而言,还是略有盈利的,只不过是赚得少了点。 「行,就按九文钱一斤,明儿一早,我便派人抓了猪运去我小庄子上。」因是自家人的事,刘稻香并不想麻烦高九。 「不妨事的,运去那里,我还得安排人再抓一次,到不如分出一些人来这里直接拉上,去你的小庄子上碰头。」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翌日,天才微微亮时,刘稻香小院的门已经被打开,有那做粗活的婆子挑了热水进来放在廊下。 正屋右侧耳房的门打开了,青梅、春娇、青丝、春暖四人,已穿拾好出来了。 那婆子走上前去,说道:「水已经打来了,青梅,那热水我便交给你了。」 青梅客气地说了一句有劳妈妈了。 又转头对另三人说道:「姑娘昨晚忙到三更多才睡,今儿还要去小庄子上忙上一日,你们手脚轻点,莫要吵醒姑娘,让她多歇会儿。」 春娇三个自应下不提。 刘稻香在迷迷煳煳中任由丫头们伺候着洗漱了,更是被青梅牵着送到了饭桌旁。 刘秋香看到她眼底的淤青,十分心疼地说:「会不会太累着了,娘,要不,今儿我去顶替二妹一日?」 张桂花做为亲娘,更是心疼不已,示意青梅扶着刘稻香坐下,又小声说道:「瞧着怕是还没睡醒呢!」 话里有道不尽的担心。 「娘,我没事!」刘稻香坐下来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想当年,她半夜点灯看韩剧,看网络小说,打游戏刷好装备,哪一次不熬得双眼红通通,连着一两日不睡,就算睡觉,也是小眯一会儿。 张桂花瞧着左右为难,大闺女要出嫁,二闺女太累,三闺女又太小,自己更是天天忙得晕头转向。 「要不,娘今天去顶你一天?」 刘稻香连连摆手:「没事,娘,你今儿不是有两趟酒要吃吗?我记得你昨儿晚上才嘀咕过,说是一家做大寿,一家是百日宴。」 刘三贵不在家,娘儿仨个忙得脚不沾地,要说刘春香不是可以帮忙么? 但张桂花今儿要出门,家中的两个小魔头还得靠她哄着呢! 张桂花闻言心想只能如此了,转而又问刘春香:「我昨儿听下人说,你给你两个弟弟买了刀和枪?」 「是啊,娘,你又不是不知浩哥儿与瑜哥儿的精神头十分好,我这不是给他俩找点事做嘛,省得大家都忙得团团转,还要不错眼的盯着他俩,一不小心,这两臭小子就跟着人去后山了呢!」 刘春香说这话时,小脸蛋子上,满满地写着忧伤。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这么闹腾? 张桂花夹了个水煎包咬了一口,有些不满地嘀咕道:「也不知你们仨随了谁的性子,都爱舞枪弄棒,但我瞧你爹的意思,是有意让你们的两个弟弟走仕途的。」 刘稻香咬着筷子头脑补了一下,一边的小人手握拿笔桿当刀使,一边的小人手拿枪桿当笔使...... 她快速地摇了摇头,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继续想...... 吃过早饭后,各人分头行动了。 刘稻香带着罗姑姑与青丝出了门,此时,已有下人送来消息,高九派来的人马,已经把刘智财家的肥猪都装上了车。 她略微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她到的时候,刘智财正与一个管事在做交接,看他那脸上的表情,大抵是心情不错的。 刘稻香低眉细想,心中的小人快速地拔着小算盘,不过是几个唿吸间,她已得出,刘智财家这一次赚了一百八十两。 一百八十两或许在有的人眼里很多,但在有的人里却不算什么。 青州城物价贵,吃穿用度一略比在家中贵许多,这些钱,免强能撑着刘智财度过三年的官学。 「智财哥?猪都已经装好了?」 「嗯,装好了,哥哥在这里谢谢你了。」刘智财弯腰向她做长揖,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若非刘稻香不计前嫌,他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稻香来了?吃过早饭了没?」刘孙氏一身浆洗得很干净的细棉长袄,头上不过是拿普通的木簪子挽着发,一点都不似过去那般涂脂擦粉,这般扮相,反而让刘稻香觉得十分清爽。 「吃过了,二伯娘早啊!」刘稻香心情更好,这笑意也更加真实。 刘孙氏感受到刘稻香的好心情,自己也随之心情越发好了,笑答:「老人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也不图吃个虫,就想着把家里的猪崽子们伺候好了,让我的儿们都能安安心心地念书。」 刘稻香眉心微动,笑问:「你家还在养种猪?」 刘孙氏的娘家是屠户,弄来几头品相好的种猪并非难事。 「可不,今年实在是没有法子,智财才找上你求帮忙的。」平常年月,刘孙氏都是找她爹和哥哥把这猪给销出去的。 她想了一下,又与刘稻香说道:「不知你现下有没有空闲,我有件事想请你拿个主意。」 刘稻香看向刘智财,见他也在摇头,忙笑道:「便是再不得闲,二伯娘有事,自然是要先听你的。」 说着,便拉了刘孙氏进了院子,又问:「二伯娘,可有何事?」 刘孙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总是给你添麻烦,我这做长辈的实在过意不去,只是,我识得的人中,还真只有你们一家子能帮我拿个主意。」 她抬起头正视刘稻香,很认真地说道:「智财过了年便要随你家去青州城念书,这一去,至少也得要三年,他昨儿同我说,要带了我与智宝一同去,我是这么想的,我就是个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的,琢磨着去了,也帮不上他两兄弟,便想找你拿个主意,今儿卖猪得了些银钱, 我想着给家中再添上几十亩良田,再餵上几百头猪,帮我的两个儿子守着这个家。」 刘孙氏认为刘智宝已有九岁,随了刘智财去青州城,到也可行的。 「左右他俩会住在官学里,我想着让他俩兄弟赁个小院住着,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把那什么山里的土都吃光!」 刘稻香秒懂,这是她怕坐吃山空。 不由抬眼看向刘孙氏,微微沉吟道:「这主意不错,只是不知智财哥会同意么,更何况你家中......」 她说这话时,眼神往正屋里头瞟去。 刘孙氏拉住她低语:「翠柳那只狐狸精现在翻不出大浪来了,你二伯的腿......是真断了!」 真断了?! 刘稻香万分惊讶,上回只听说刘仁贵的腿又摔了一次,她还以为现在养得差不多了。 刘孙氏没有说刘仁贵的腿为何断了。 刘稻香不再过问,笑道:「二伯娘,只有钱才能生钱,你多买些良田,家中猪的口粮,可不就有了么?还有,你家养几百头猪,依我看,要么,你请个小子帮着点,要么,就买一房人回来,智财哥已是举人,身边,怎么也得有个小厮跑跑腿才像样。」 买人添车,就好比现代的人买好车请保姆一样。 刘孙氏闻言有些肉痛,这买一房人,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只是,又觉得刘稻香的话十分在理。 「罢了,罢了,我去我娘家借些银子使,亏了我自己也不算什么,只是宝儿与智儿身边,确实该有贴身小厮。」 她想起刘智浩与刘智瑜身边,都有小厮跟着,而却无丫头,又听得刘稻香如此明说,更是明白刘稻香话里的意思。 刘稻香见她无旁的事,又听得刘智财在院门外催促,便与刘孙氏又说了几句买人的事,只说若她拿不定主意,便去她家中寻刘春香,找她借了易姑姑又或是杨姑姑一併去就行。
第四百五十九章 盘帐 第四百五十九章 盘帐 刘孙氏找她讨了主意,更是欢喜得不行,特意把她送去了院门,又叮嘱刘智财路上要好生照顾刘稻香。 刘稻香买的那山还不错,养的猪因为有地儿跑,到比别处的膘圆身壮,瞧得高九笑得眼成一线天了。 五千只猪一只只的在栏里赶进笼子里再抬上牛车,一来二去,着实累人得紧。 好在金庄头的婆娘谢春娘是个贤惠的,早早就准备好了温茶与吃食,到也不曾叫那些人饿着渴着。 一天下来,也不过才装了一千头猪,剩下的还得分几日才能装完。 如此忙了五日,才把刘稻香家、刘智财家、镇长黄金家、李三婶家,全都把猪给装完了。 一到晚上,刘稻香一家人顾不得劳累,早已围坐在一个雕花喇叭桌前,而刘智浩与刘智瑜,早被张桂花唤了唐姑姑带着去一边玩耍了。 青梅抱着算盘拿着笔墨,青丝捧着一摞帐册进来。 「姑娘,你要的东西取来了。」 不用刘稻香吩咐,青梅等人,早已把东西准备妥当。 刘稻香先是取了登记鸡那一项的册子,小算珠被她拔得噼里啪啦作响。 室内张桂花与刘秋香、刘春香紧张地盯着她那只如同穿花引蝶一般的左手。 只见她的左手飞舞如玉蝶,很快又停了下来。 刘稻香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正欲说话, 见大家都一个劲儿的盯着她,不由笑道:「放心,今年风调雨顺,肯定是大赚。」 接着,她又把帐册递给张桂花:「娘,这是今年养鸡的开支与收益。」 玉米共花费1千四百八十两,糠:四十两 碎米:六百两。 鸡是去年秋上孵的,生的蛋一共赚了三千一百五十两,卖鸡得一千五百两。 光鸡这一项,一共赚了二千五百三十两。 「约,今年的鸡怎么赚得多些?」张桂花瞧着末尾那数字,乐得嘴都合不拢,心中安定了,还自家弟弟的那一千两银子有着落了。 刘稻香瞧她那神情,就知她在想什么,不由笑乐了,又把养猪的册子递了过去:「娘,你先看看这个再高兴吧,大姐的嫁妆银子够了。」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张桂花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了刘秋香。 刘秋香是长女,又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一个,那些年的苦日子,刘秋香没有少挨,因此,张桂花手头有钱了,就想补偿自家大闺女。 张桂花喜滋滋地把册子接过来,翻开仔细瞧着。 买猪崽花掉了一千两,大米花了五千六百两,糠用了一千六百八十两,红薯及红薯叶共用了银子二千四百两,不计自家种的那两百多亩红薯。 五千头猪,共计赚了七千三百二十两。 「我瞧着餵猪比餵鸡好多了,好打理又更好养不说,这赚得钱也要多许多。」 刘稻香做的帐册一目了然,张桂花不过一会儿,就瞧明白了。 刘稻香笑答:「娘,这是新契书,九爷与咱家签订的,一万头生猪,以后就是这个数,不会变了,另外,娘怕是还要再添些庄子,正好自产自用。」 一万头猪,吃掉的谷子怕是能堆成一座大山了。 张桂花这才想起,还有一笔收益没算:「那庄子上的帐可有算了?」 「嗯,算了呢,在这儿!」刘稻香又翻出一本归整了的册子给她。 家里这边五十亩,有三十亩良田二十亩旱地,加上村里分的七十亩红薯地,以及那河对岸的红薯地。 一共收了玉米一万五千斤,七文一斤,两季共计二百一十两,谷子两季共二十一两六百文,红薯全用来餵猪了。 青州城那处六百亩庄子,谷子收四百三十二两,再加上一些鱼、羊之类的,一共换得银钱五百两。 家中良地一共收益五百四十二两六百文。 刘秋香看着帐册皱眉道:「看来,还是做生意才最赚钱,光靠种田着实收益不多。」 张桂花也道:「可不,餵鸡就不如养猪,这般算下来,咱家今年收益,一万零三百九十二两六钱?二闺女,你没有算错吧?咋这么多?不对啊,咱家没这么多」 刘稻香闻言笑道:「娘,我这只是算了外头帐面,至于家中开销,不是你跟大姐姐在掌管么?」 张桂花闻言又笑道:「着实吓了一跳,看着帐面是挺多的,只是最近这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着实挺心疼。」 刘稻香原就想说这事,见自家娘亲开口提起,秀眉轻拢,说道:「娘,家中日常开销的帐册,我先前找大姐姐借来翻看了一番,只是,家中开销除掉作坊那处的工钱之外,大半都是人情往来,不是东家摆寿宴,就是西家嫁女收媳妇,从十一月初回来,到现在,我家开销了五百多两。」 去乡绅家坐席自然不能再按以前的来,如今人情债也涨了,多则十来两,少则五六两。 刘秋香见着那些钱如打水漂一般出去了,心里着实抽疼。 「娘,要不明年给你做寿吧!」 张桂花气笑了,自己还不老呢,她也不承认自己老了。 「浑说什么,娘明年也不过才满三十岁罢了。」 「三十岁怎么啦,三十岁就不能做寿么?咱家的人情往来多了,银子如同流水般滚了出去,总要收些回来才行,一年如此,两年如此,年年如此,不过才一个月就花掉了五百两,若是一年,还不得把老本给啃了。」 刘稻香听后,笑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再说了,给得少了,人家还以为咱家看不起他家呢!真是让人头疼,好在,也不是月月如此,这些帐面里头,有一部分是爹中举后,在青州城设宴时,人家有亲自去吃席面送了贺礼的,这个人情可得还才行,不然,别人去了是看得起咱家,他们家有事,咱家不去,这便会成了咱家看不起他们家。」 人情面,是这世上最难吃的席面。 哪怕到了后世,依然是一座大山压在世人头上。 有的一年到头赚的钱多半添了这个窟窿。 「罢了,罢了,大闺女,帮娘算一下,今年咱家花销了多少?」 刘秋香回头示意自己的丫头花颜与鱼雁把册子递上来,翻开来一一道明,原本帐面上有五千九百多两,但张桂花还了五千了欠银,只余九百多两,这九百多两只支撑到了早稻收穫时,好在家中的鸡和猪没有饿着,这些,都是用自家的东西顶上的,如此一来,又找张裕德借了一万两,顶住了下半年餵鸡养猪的开销,还有找二妹借一千两置办嫁妆里头的东西,七七八八算下来,加上之前说的那五百多两人情,一共花销了三千二百一十两。 借张裕德的一万两,刘稻香已做为养鸡餵猪的开销算进去了,虽然刘稻香手中还有二万多两银票,但除掉还给张裕德的那一万两后,就只剩下一万零三百九十二两六钱的银子。 「娘,这后来用的三千二百一十两,都是找二妹妹借的,所些,得从那笔钱里减掉这一笔,那么,家中所剩的余钱为七千一百八十二两六钱,但,家中下人们的工钱,以及请人到作坊做事的钱,还有收购红薯的钱,暂时都还欠着。」 张桂花一听,头有些晕了,转而看向刘稻香,眼神有点巴巴的。 嗯,银子还没有捂热,这就又要飞走了? 听着好像家里赚了好多好多银子,怎么这样一算下来,越来越缩水了? 「红薯那边的钱,我一会儿跟娘说,而家中下人们的工钱,还有过年分得年货,以及咱们得准备哪些人家往来的年节礼,可有算出来?」 张桂花一听,又示意红菱把一本新帐册拿出来了。 「这是我这些时日抽空拟的,过年送节礼这一块,应该不需要太多花费,基本上是东家来的送去了西家,就是你小舅舅、苏公子还有你爷奶、二伯,以及你们大姐姐未来夫家这边,得好生准备,其他人家的,我已经跟那些乡绅夫人打听过了,照着她们给的,她们家往年的旧例办事就行了。」 「小舅舅家与子烨哥哥那儿又要有所不同,还有大姐姐家的年节礼都要单独准备。」刘稻香对这一块的人情往来也是多得罗姑姑提点。 因为这三家又与旁的人家不同,是要更用心更仔细的打点才行。 一家几个主子,每个主子有什么习性,喜好,这些都要打听清楚,方才能送出去的礼招对方的喜爱。 张桂花揉了揉脑门子,说道:「如此一来,只怕得准备六百两,苏公子身份尊贵得准备三百两的东西,你小舅舅家与黄家都要准备最少一百五十两,不过,估计这三家更好野味,到时拿了银子去多收些山珍野味送去。」 「嗯,娘,是不是得再预留五百两做人情往来用。」刘稻香心里有点小担心,前世她可是经歷过的,一到过年过节,东家讨老婆,西家生崽崽,再不,就是过生日又或是家里老人去了,那邀请简讯一条接一条,她觉得自己辛苦攒了一年的薪水,一下回到了解放前。 想起那时的事,刘稻香满肚子苦水无处吐。 「是要准备,说起来,我忙得都完了去找你奶要那笔钱了。」张桂花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那个疼吶! 一点都不想拿银子出来。 如此一来,就去掉了一千六百两,刘秋香在新帐册上再添上一笔,看着余钱由七千一百八十二两六钱变成了五千五百八十二两六钱。 她把得出来的结果告诉了另三人。
第四百六十章 看着挺多 第四百六十章 看着挺多 刘稻香在心里算了一会儿,说道:「娘,除掉家中的各种开支,咱家还能有四千多两的余钱过年呢!」 好在还能存上一些,张桂花心安了不少,说道:「还好,四千多两能给你姐置办些嫁妆,再添上些良田,明年,尽量少买些猪崽和餵猪的口粮。」 「知道了,娘,你莫要担心,咱家还有一个真正的大头呢,红薯粉,过了年春上就能分上一笔,明年起,咱家是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她把银票分成几分。 除掉要还给张裕德的一万一千两,其中一千两还是去年借的六千两没还清的。 张桂花数着手上的四千五百两银票,点了一遍又一遍,嘀咕着:「希望明年不用再找你小舅舅借钱过日子了,这借来还去的,就只看到了银票数目大,到手上的其实没有多少。」 刘稻香又安慰道:「娘,银子赚来本就是花的,不然,不就是废铁一块么,再说了,大姐姐打家具的大头我出了,大姐姐自己准备了衣裳料子,娘只需给大姐姐再添上些东西就行了。」 「娘,你就添些小东西好了,庄子有那三百亩,还有那个绣坊已经足够了。」刘秋香要去京城成亲,黄小虎以在京城有名的学院念书习武,看来,黄氏一族是打算把他培养成儒将了。 张桂花满脸纠结,说道:「青州城物价比咱连山镇贵多了,去了京城,只怕连颗大白菜都要不少钱,你的绣坊也才刚刚才开业,虽有你小舅舅帮忙,但到底还是新入行的,外头人知道的少,还需要花不少时日,这三百亩庄子一年也不过七八百两银子,这还是要看老天给不给脸,让咱吃个轻松饭。」 七八百两银子一年在青州城过日子,还是能算小富之家,只是到了京城却是不知了。 刘稻香听后,笑道:「娘,要不再给大姐添上点田地吧,最好是买在她庄子周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与三闺女我到不担心,你们年岁还小,家中缓一缓,也就把你们的嫁妆置办好了,只是你们姐姐终归是要多受些委屈,我便想着,再给她添上二百亩良田。」 张桂花看得明白,家中的日子越发好过,最先出嫁的刘秋香,在嫁妆上就要更吃亏些。 青州城的良田,因为地理位置十分方便,要价已达十两银子一亩。 「娘,我还小,我自己可以置办嫁妆的。」刘春香听了半晌,终于有发言的机会了。 刘稻香心生欢喜,伸手摸摸自家三妹妹的小脑瓜子,笑道:「娘,你更不用为我的嫁妆操心,闺女我包括啥都能给自己弄好。」 她手握空间,等于掌控了金山银山,虽然空间有点坑,好在能打个时间差,这样一来,她要啥没有? 「小香香,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还要继续努力白干五个月。」禽兽007为了督促刘稻香不心生懒惰,时刻像个债主一样提醒她。 「知道了!」刚还雄心万丈的刘稻香,顿时蔫啦吧叽了。 说起嫁妆的事,张桂花不免有些发愁了,自家二闺女的亲事可怎么办? 眼看着自家那口子身份越来越好,交往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外头那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张桂花可不敢把自家宝贝闺女随便许了人,若说这十里八乡,也有不错的后生子,家境般配的也有,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整个连山镇一带的人,拐几个弯连起来都能是亲戚,对于刘三贵家二闺女那性子野的事,大家都门儿清。 所以...... 张桂花越发忧伤了! 刘稻香对此并不知情,正乐呵呵的与自家三妹妹说着悄悄话。 翻过一夜,第二日已是腊月十五。 刘稻香吃过早饭后,正在检查下人们制作红薯粉,又指出哪些红薯不能要,哪些红薯因挖时伤着了,缝隙里头的泥没有洗干净,要求负责这事的人带人重新洗过。 正忙得晕头转向时,罗姑姑过来寻她了。 「姑娘,可累坏了?奴婢叫人给你吊了一锅子人参鸡汤,趁热吃上一碗,这是昨儿晚上就搁在炉子上小火熬出来的。」罗姑姑与刘稻香亦师亦仆,又得了刘稻香的话,她与吴姑姑以后都能安享晚年。 两人因此,对刘稻香越发上心了。 「有劳姑姑了!」刘稻香接过温鸡头一口干完,她着实有些口渴了,正好拿来解解泛。 眼见得刘稻香把鸡汤喝完,罗姑姑又问:「先前,厨房里的薛家娘子去挽晴院寻姑娘了。」 「她找我有何事?」刘稻香微微皱眉,她鲜少管厨房那块的事:「如今我大姐正在待嫁中,我娘有意让我大姐学着管家理事,她若有事,应该去寻我大姐又或是我娘啊?」 罗姑姑笑答:「是旁的事,这事儿薛家娘子认为,不好让太多人知晓。」 「哦?是何事?」刘稻香秀眉微挑。 罗姑姑又道:「薛家娘子说,昨儿咱家中后厨房招了贼。」 「晚上?可有丢东西?」刘稻香越发好奇了:「家里不是养着小黑和大白么?」 大白是刘春香以前买回来的那只小京巴,现在整日与小黑这只土狗鬼混在一起。 罗姑姑慢条斯理地答道:「丢了十个鸡蛋,一条大火腿,一只烟燻腊鸭,旁地到没丢,昨儿晚上,小黑去了姑娘的院子里偷懒,大白又被三姑娘拎回院里了,说是之初给大白做了件新坎肩。」 刘稻香完全不知小黑昨晚赖她院子里了,心里嘀咕,真是一只会偷懒的狗! 「能去厨房的,想来是去偷吃食。」 她低头微微沉吟半晌,实在摸不着头绪,说道:「今年又不曾招灾,又因村里每户每人都能分得十亩红土红薯地,家家户户都有几两银子余钱过年,哪里会缺这个?」 罗姑姑对此也想不明白,按说,无人非做这种事。 「姑娘,薛家娘子的意思,或许是......」她抬眼看了一向穿梭不停的下人们,作坊里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望去尽是乌黑黑的人头。 刘稻香会意地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说道:「我家盖这院子时,村里的人都有来帮忙,没道理会摸错门儿。」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刚搬进这院子里的那些人和事。 莫不是刘齐氏那老婆子手爪子作痒了吧! 真该剁了她的那双老爪子! 「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娘可知道了?」 罗姑姑柔声答道:「夫人去了村里,听说是去老宅那边讨帐去了。」 「可有带了姑姑们去?」刘稻香不太放心张桂花。 「带是带了,只是夫人一惯心慈面善,那位老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罗姑姑以前也时常指点过张桂花,虽然如今端起架子来也有当家主母的范儿,可到底性子太过纯善。 刘稻香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去老宅瞧瞧。 罗姑姑知道她的打算后,连忙叫了青丝去给刘稻香取了一件镶毛亮水色绣缠枝绿萼梅的斗篷给她披上。 「姑娘,昨儿晚上下了点雨,泥地尚未干透,还是穿上木屐吧!」青梅为她取来了一双小巧的墨绿绣花厚锦木屐。 木屐是一种以牛皮或布料子做鞋面,以木为鞋底,木底下方又钉了四个长长的铁菱子,用来防滑。 刘稻香去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已从红薯地里忙碌过了,背着锄头回家去吃早饭。 人人的脸上都盛满了收穫的喜悦,看到了刘稻香就像看到了白花花的胖银锭子。 「二姑娘,早啊!」 「稻......二姑娘,你这是去哪儿?村里的路不好走,前头有个大水坑,你走的时候警醒些, 莫踩到了泥水弄脏了你那好看的衣裙。」 「二姑娘,我娘说,今儿要用芝麻来做红薯片儿,等做好了,我让我娘送一篮子给你。」 「是啊,我家也打算做些红薯片片儿,不过可没铁锁家的好,搁了点桔子皮进去,炸了吃也是极香的,到时我多送些给你家,你外婆最喜欢吃这个了。」 ...... 刘稻香一一道了谢。 一直行至李三婶家,翠花早已闻讯等在门口,小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来路。 「稻香,稻香!」 李三婶家如今是小富即安,李铁锤带着自己的小媳妇住在镇上,守着打铁铺子,而李三婶夫妇俩,则带着翠花住在乡下,年年靠着卖猪的钱,慢慢添置了些田产,不算太多,但也足够一家子衣食无忧了。 而李翠花依然养着她的那些鸡。 「翠花,听我娘说,你今年养了百来只鸡,全给卖了?」 李翠花甩开阻止自己出门的小丫头片子,快步上前迎上刘稻香,拉着她的小手摸了又摸:「稻香,你的手儿越发滑不熘丢了,你都用了啥香脂,我娘现在都不让我干活了,还买了个小丫头跟着,忒么太讨人嫌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让,我想去后山寻些虫子给小鸡崽们吃都不让。」 李翠花一见到刘稻香,就哇哇哇地吐苦水,她真心觉得,有了小丫头片子跟着后,一点都不自在了。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你不是孵了不少小鸡崽么,不如让你的小芽去照看好了。」 小芽是李三婶给自家闺女买的使唤丫头。 李翠花悄悄朝她眨巴眨巴眼,小声道:「我就是喜欢天天餵鸡,看着她们从黄黄的,毛绒绒地小鸡崽慢慢地长大,然后,开始咯咯答下蛋,最后,变成一个个铜板子,摇一摇钱袋子,脆嘣响,听着就叫人高兴。」 刘稻香咬咬小手指头,果然是好基友:握爪! 两人连爱好都一般样。
第四百六十一章 怕她个球 第四百六十一章 怕她个球 刘稻香眉开眼笑地说道:「其实,是好听,但若是能赚多点,换成白花花的银锭子,我觉得我天天可以枕着睡了。」 李翠花深以为然,拉着她的小手道:「可不,我都想好了,以后有钱了,我就把床铺做成一个个暗箱子,把我的铜板子全塞里头。」 刘稻香瞬间脑补:那床脚得有大象腿粗了,不然,铁定会塌床! 「这主意不错!」 「稻香,我今年养的鸡,足足赚了二十一两有余,我娘拿走了我二十两,说是给我攒着将来办嫁妆用,我还有一两银子的零花钱,你几时有空?我们去富贵酒楼把这银子败光,怎样?」 刘稻香闻言笑得眉眼弯弯,答道:「你请客啊!我随时奉陪咯!」 一两银子,两个人在镇上还是能吃得饭饱酒足。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哪天得了空,记得打发你的丫头来说一声。」李翠花有些同情瘦得下巴尖尖的刘稻香,钱赚那么多干啥,看吧,连玩儿的空闲都没了。 刘稻香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有些担心自家娘亲,便道:「我娘去了老宅那边要帐,我得去看看。」 李翠花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问:「她家欠你家的那几百两一直没还啊?」 「我爹娘没有去要,只是这一次我姐要出嫁了,我娘想给我姐置办些嫁妆,因此,才把那回写的欠条翻出来了,不说了,我得去瞧瞧了。」 刘稻香在李翠花家门口,听得老宅那边传来刘齐氏杀猪般的嚎叫声。 「刘大富你这个挨千刀的,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帮你养大了外人,现如今却是翻脸不认人了,刘大富,你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的命咋这般苦啊,贼老天啊,你睁大眼瞧一瞧啊!」 刘齐氏的嗓门这些年早已操练出来了,如此一嚎,附近邻居家皆探出脑袋来。 又瞧得刘稻香、李翠花正神色匆匆地往老宅这边赶来。 忙都端着饭碗出了门,急步追上刘稻香,询问是怎么回事。 刘稻香只是简单地把陈年老帐说了一遍,末了,又嘆道:「我爹娘一惯是个和善的,以前是想着家中不缺吃喝,便不曾提这事,只是如今,我家大姐姐要出嫁,手头银子又不凑手,我娘无奈之下,只得翻出那家条子来。」 李翠花做为刘稻香的好基友,时刻准备着帮她补刀子。 「可不,当初可是连养她爹的花费一併算进去了,扣掉了那些年所费的钱,再加上她爹做了那么多年的白工,一抵消一相加,这不,刘家老夫人可不就欠了稻香家四百多两么。」 李翠花说这话时,绝对是有些幸灾乐祸,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刘齐氏是个啥德性。 邻居们一听,同时又想着自家还得靠着刘三贵这家摇钱树发发财,因此,一致认为是刘齐氏不对。 「二姑娘,莫怕,我们随你一起进去,不就是刘齐氏那老娘们么,我一只手就能单挑五个像她这样的。」 说这话的婆子,长得五大三粗,显然是长年下地做惯了力气活的。 另一个人也跟着说:「怕她个球啊,刘齐氏就是咱村里的一粒老鼠屎,今早,我家丢了一颗大白菜,有人看到,她当时在我家菜园子旁打转呢!正好,我们一起进去瞧瞧,看我家那颗大白菜是成龙了还是成凤了。」 刘稻香闻言,咋觉得这几人颇有借势而为,要找刘齐氏秋后算帐的意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要修理刘齐氏,自然是群欧最棒哒! 刘稻香带着丫头、婆子们随着众人闯进了刘齐氏家。 果不其然,刘齐氏又是打滚撒泼这一招。 盯着在赖地上拍着大腿干嚎的刘齐氏,刘稻香嘴角抽了抽,坏心眼地想着,要不要找人暗中在地上泼些凉水,叫刘齐氏这恶妇好好销销魂。 「哎哟,我说刘家老婆子,你这是在唱哪一处大戏呢!这外头十里八里外都能听到你的哭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家要办啥事呢,没得叫人带了粗布头和鞭子来!」 这也是土牛县一带的习俗,但凡家中有人去逝,相识的人都会带着一挂鞭子来放了,再拎上一块布料送给办丧事的人家,到了出殡的头一天傍晚,再来这家吃所谓的「封山饭」。 「你家才死了人,你全家才死了人!」刘齐氏正在怒头上,听得有人咒自家死人,立马怒气攻心。 「刘齐氏,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你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老傢伙,你家的人迟早会遭报应,全家死光光!」 刘齐氏勐地从地上爬起来,昂起头高声怒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家的人是死是活关你屁事,你家的人才会遭报应,老娘家的人全都会平安高寿。」 那婆子被她的话气得半死,立马戳她的嵴梁骨:「 你敢对天发誓,你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你不怕天打雷噼?哼,有谁不知你干下的那些龌蹉事?」 「啊,刘齐氏,果然是你偷了我家的大白菜。」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来。 接着,又传来刘小兰的尖叫声:「你这老不死的臭婆子干什么,那是我家的菜,真是个臭不要脸的,大白菜就你家有?」 刘齐氏听到自家闺女要被欺负了,又因为不敢赌咒发誓,因此,撒丫子往堂屋里跑,还一边大喊:「不许欺负我闺女。」 「哟,你家吃得挺不错嘛,这有火腿,有烟燻腊鸭,啧啧,我说刘齐氏,你这手脚不干净的毛病一直没治好啊,难怪你家老头子都不要你了。」那婆子说起话来,也是绵里藏针。 刺得刘齐氏心窝子一阵痛。 自家么闺女出嫁,这么大的事,这个死老头子都不回来,想想这事儿,刘齐氏就心里堵得严严实实。 而在外头的刘稻香听到那婆子的话后,走到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张桂花身旁:「娘,你出门后,薛大婶来寻罗姑姑,说厨房里丢了十个鸡蛋,一只火腿以及一只烟燻腊鸭。」 她的声音十分娇脆好听,但她说的并不大声。 只不过,刚够经过她们身边的几个邻居听到。 顿时...... 那几个加快了步子走了进去,屋里有这后面的几个妇人加入,越发乱得不成样子。 隐隐还夹杂着讽刺刘齐氏偷刘稻香家腊鸭的话。 刘稻香摸了摸小下巴,这闹归闹,可不能耽搁了她家的正事啊! 「娘,银子没要到吧!」 「哼,你又不是不知她的脾性,总个一不要脸的,我不过才开口,她便哭天抢地,寻死觅活,要她给这四百多两银子,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张桂花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里也是一阵发堵,这欠钱的是祖宗,要钱的反而成了孙子。 「稻香,我前儿还瞧见你奶跟你小姑在我家门前过,两人还说要拿十两银子炸了打新样子戴。」 李翠花突然想起这事来,小声告之两人。 刘稻香与自家娘对视一眼,果然,刘齐氏是想赖帐。 「娘,咱家不是有她按了手印的欠条么?」 「可她不肯拿银子出来!」张桂花对此很为难。 刘稻香灵动的眸子闪了闪,笑眯眯地打量着刘齐氏才盖了几年的院子,说道:「娘,这个院子若是卖掉的话,也能值个八百十两,再加上还有一些良田之类的。」 如此算下来,虽说凑不齐四百多两的债款,但也能还掉一部分不是么? 她抬头看到刘齐氏已经跟那几个婆子扭打在一块儿,而刘小兰十分护食,早已叫自己的丫头们把那些好菜给收起来了,她与丫头们端着好菜站在一旁,一脸急色的看着刘齐氏被几个壮劳婆子给轮了...... 是轮着把刘齐氏给揍了,刘稻香看到刘齐氏披头散髮,鼻青脸肿,她的心情十分欢乐! 只要刘齐氏倒霉,她就很开心! 眼瞧着那几个婆子快收工了,她这才扯着小嗓子踮起小脚尖,朝堂屋里大喊:「我说养奶,你就别在那里瞎咧咧了,你还是快些想法子把我家的银子还上吧,别忘了,你按了手印的欠条,可是在我娘手上呢!」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真逼急了老娘,老娘就去买包砒霜去你家门口吃下。」刘齐氏就是拿捏住了张桂花的脾性,才敢如此不要命地大闹。 刘稻香一点都不憷她,谁怕谁啊,刘齐氏有张良计,自己难道就没有过墙梯? 「哟,你以为你死了会一了百了?你真要死,大傢伙儿可是瞧得分明,都能做证,可不是我家害了你,还有啊,你没听过父债子偿么?大周律法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还不上,那就叫你的三个儿子还吧。」 刘齐氏想用养育恩情拿捏住张桂花,刘稻香便用她三个儿子的名声来拿捏刘齐氏。 两人半斤对八两! 但,刘齐氏不敢真的与刘稻香赌! 到底,她不敢害了自家儿子坏了名声,害得他没了前程,刘齐氏相信,刘旺贵会有掐死她的心! 刘齐氏在家中大哭大闹想赖帐的事,自有人去寻了杨氏及胡馨莲。 胡馨莲与杨氏是一同到的家门口,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好姊妹,都对刘旺贵这个夫君不喜,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反而能和睦相处。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小四媳欢乐多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小四媳欢乐多 这不,今儿一早,两人就约了去镇上吃米粉,将将才回家,婆子是在村口寻到两人的,又将刘齐氏瞎胡闹的事告之了两人。 杨氏在院门口对胡馨莲说:「你来得晚不知这事,这钱,还是那会子我们那位好婆婆去河对岸打秋风不成,被人捅出了三爷不是亲生的这一事,而且,压根儿就不是刘家人。」 「还有这事,难怪这两家走得并不近。」胡馨莲之前一直还挺奇怪,只不过聪明如她,心中只惦记着生个带把儿的出来,好生教养,自己能安康到老,至于刘旺贵,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因此,她并不曾将刘齐氏放在心上,自不会打听更多的事。 杨氏嘴角微微上翘,讥笑道:「唉,这小村子里无聊得紧,除了能摸几把马吊,也没啥可干的,不过,今儿想必能瞧得过瘾,咱们快些往屋里去,切莫要错过好戏了。」 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胡馨莲闻言,顿时心情大好,刘齐氏这个恶婆婆不好,她那受伤的心,瞬间被治癒。 迈着小碎步,跟上杨氏进了内院。 只见得刘稻香母女俩正站在院里巴巴地看着屋里上演全武行,那开打的架式,看得胡馨莲欢乐不已。 杨氏看到刘稻香回头向她俩招手,便对胡馨莲说道:「咱们走快点。」 敌人的敌人,就是她杨氏的朋友。 「二侄女,三嫂,你们怎么来了?」杨氏问两人,刘三贵是养子,这是改不了的事实,杨氏这般唤两人,一点都没有错。 刘稻香笑答:「这不我姐要出嫁了么,我娘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委屈了我姐,便想多添上一分嫁妆,只是家中银钱有限,这才记起咱养奶还欠着咱家的银子不曾还呢!」 杨氏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指,说道:「昨儿,我那婆婆才花了五两银子扯了一身新袄子,还给我们那出嫁的小姑子添了两支珠花。」 刘稻香心中微微转动,再结合李翠花先前所言,不难猜出,刘齐氏手头有银子了。 同时,她心中又十分疑惑,前几日还听春娇说起,刘小兰回娘家,刘齐氏手中都无银两好生招待自家么闺女,不过才几日,刘齐氏怎地又有如此多的银两使了? 「咦,稻香,你千万别被她给哄了,她肯定是有钱的。」李翠花在旁边听得一耳,更是直接言明。 杨氏挑眉看向胡馨莲:看吧,咱家那位「好」婆婆可真会哭穷,小姑子回娘家就回呗,要招待也是咱们婆婆的事,却是算计着要咱们出钱呢。 胡馨莲秒懂:难怪你这几日不是约我去外头吃茶,就是去县城逛上两日。 原来,都是在躲着刘齐氏。 一众人等,自然猜不出刘齐氏哪儿来的银钱。 而这事,只有刘齐氏、刘大富以及刘喜贵夫妇才知道,刘齐氏名下,在府城还有一个百来亩的庄子。 这处庄子一年给刘齐氏带来二百多两的银子,今年风调雨顺,她得了差不多二百三十两之多。 刘齐氏并不知道,刘喜贵用她的小庄子养了十多头羊,再加上种的菜以及庄子上小鱼塘里干的鱼,等等,零零正正算下来,也能弄个一两百两,并不比刘齐氏的少。 刘大富心里隐隐有些察觉,但一直是刘齐氏当家,银子又不会落进他的口袋,他干脆懒得提醒刘齐氏,左右是自家儿子得了,又不是肥了旁人。 再说回院子里,杨氏最是瞧不起刘齐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 戏看够了后,杨氏才冷着脸子对自己身边的丫头们说道:「都还愣着看什么,没瞧见老夫人被人弄得像个疯婆子,还不快些扶了老夫人进屋去收拾一番。」 又转而对刘稻香等人说道:「大家难得上门一趟,还请赏个脸,吃杯热茶,有事的说事,没事的就聊聊天凑个热闹。」 刘稻香心里一直很疑惑,苏子烨到底给刘旺贵挖了个什么坑,她冷眼旁观,这杨氏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大世家里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心里的想法,自然无法跟人说起,只是随了张桂花进了堂屋。 张桂花心下打定主意,今儿即然上了门,无论如何都要借了大家的势,逼着刘齐氏吐出银子来,不说全部还清,总归能收些利息的。 杨氏是个乖觉的,半点不提刚才看到的事,只是令丫头、婆子们奉上了热茶果点之类,待这一通忙碌下来,大家正觉得口渴,才吃了几口温茶,刘齐氏便由杨氏带来的婆子给拽了出来。 刘稻香瞧见微微眯起眼,对于这一幕视而不见。 同来的村妇们有仇的报了仇,有怨的报了怨,还能在刘齐氏家吃上热茶果点,也就不再有寻她闹的心思了。 杨氏见刘齐氏过来,忙迎上去,又请了她上座,那鞍前马后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杨氏有多听刘齐氏的话呢。 眼瞅着大傢伙的茶杯见底,丫头们又继添了一回水,刘稻香伸出小指头,暗中捅了捅自家老娘。 张桂花回头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娘,我这回上门是想问你,那笔银子几时能还给我家?往年,是觉得小叔子与小姑子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家中负担颇重,如今,小叔子与小姑子都已成家,娘,你看这钱能不能给我了,咱大闺女过了年就得出嫁,总不能光熘熘地把她嫁出去吧!」 刘齐氏撩起眼皮子,暗中剐了她一眼,刘秋香么?那就是个赔钱货,嫁人就嫁人,还要带什么嫁妆。 「黄家没给彩礼么?」 张桂花也不恼,心中回想罗姑姑以前的指点,沉吟了一番,这才道:「不瞒娘,黄家的确给了一千两白银的礼金,还有给咱大闺女的三套金头面,另外,在京城给这两孩子又添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 土牛县一带有个习俗,「三」即「散」,意指嫁入夫家,能开枝散叶。 「什么,不单给了一千两白银,还有一个二进的小院?」刘齐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先前不知躲哪儿去了的刘小兰正好进门,听到这话,心里除了嫉妒就只有嫉妒了,当初她出嫁前,府城黄府那边,也不过才给了她几百两,刚够买几十亩良田的。 「要我说,三嫂子,你这是嫁女,又不是要赔上自家老底子,你总得给浩哥儿、瑜哥儿留些家底子吧。」 在座的,哪里不门儿清,都知刘小兰嫁去黄府是怎么回事。 然,同是嫁给姓黄的,男方又同为举人,虽一个是文举人一个是武举人,可这男方的态度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黄家虽是旁支,可黄小虎是旁支嫡子,而那位黄三少爷,却是黄大人实实在在的庶子,黄府那边自然不可能把彩礼抬太高。 不待张桂花说什么,刘齐氏已经尖叫道:「可不,兰儿说得没错,不过是个赔钱货,值得花费如此多么?即然黄家给了一千两,依我看,不如用这一千两置办些嫁妆,也是十分妥当的。」 瞧着像是替张桂花盘算,左手进,右手出,一点都不必动用刘三贵家的一点点碎银子。 张桂花心想,自家的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闺女要嫁出去,她自然希望闺女的嫁妆越多越好,将来,才能在婆家稳稳立足。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黄家给的彩礼,是看得起咱家,是给咱家做面子,是看重我大闺女,可话又说回来,我家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黄家给的彩礼是黄家的心意,我家给我大闺女的嫁妆,是一片父母心。」 张桂花的话,顿时赢得了除刘齐氏母女之外,所有人的贊同。 卖女儿与嫁女儿,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同时,也会决定了女儿在婆家将来的地位。 毕竟,女儿出嫁,后半辈子是要生活在夫家的。 刘稻香在一旁搂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道:「娘,我们姐妹仨可不就是娘亲生的,娘真正是最心疼我们了。」 张桂花听了好不心塞,她到是想当个好娘亲,表表疼闺女们的心,但是...... 为毛她生的仨闺女,就是不给她机会呢! 一个婆子听后,说道:「刘地主婆说得没错,要我说,这嫁女是嫁女,卖女是卖女,谁也不乐意自己的娶回来的媳妇只是把彩礼带回来或是带回来小半。」 「将心比心,咱们都是有闺女、崽子的人家,嫁闺女时心疼闺女,怕她在婆家受气,自然要多给些嫁妆,闺女兜里有钱了才能硬气起来,这娶媳妇,自然也希望带的嫁妆多,家中有粮心不慌,养着副好身体,才能多多开枝散叶。」 「唉,我说,我娘当初为何给我弄那许多嫁妆,原来是这么回事,说起来,我还真是太不懂事了,如今听众位婶子、嫂子们的话,方才明白舐犊情深。」 最后一句,杨氏说得十分感慨,转头便吩咐自己的丫头,让她去买些糯米回来,她要亲自给自家爹娘打上一些糍粑。 杨氏的父母非常喜欢吃糯食,尤其是烤得金黄的糍粑里灌上些糖,更得两老的欢心。 张桂花拿帕子摸了一下眼角,说道:「可不,都是当娘的,又哪里会捨得自己的崽女吃苦头,娘,你还是凑些银两给我吧,好歹,让我家大闺女能风光体面些出嫁。」 想要刘齐氏拿银子出来,那等于是要从她身上剐肉下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儿媳妇们联手 第四百六十三章 儿媳妇们联手 「哼,我说的话怎么就听不进去,你只需把彩礼全都置办成嫁妆,不也一样吗?」 张桂花的脸顿时冷下来:「娘是这么想,我却不是这么想,我家不卖闺女,只嫁闺女。」 刘稻香十分厌恶她,不耐烦地说道:「奶,你忘了,我爹如今是举子了,可不能做那种没脸没皮的事,这样传了出去,叫我爹怎么在同窗与先生们面前抬得起头。」 刘齐氏是即要当表砸,又要立牌坊!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桂花,你看你怎么教的闺女,舌头这般长!」刘齐氏说不过刘稻香,便用大理来压她。 张桂花冷冷一笑,说道:「娘说的哪里话,咱家的二闺女一样能当家做主,她的话也是我的意思,娘,莫非你认为这样才叫不妥,要咱家像过去一般,吃了上顿无下顿,衣不遮体,方才能称了娘的心,若无此心,娘何不发个誓呢。」她又没说假话,不怕天打五雷轰! 古人信佛,自然不敢发这样的誓。 刘齐氏梗着脖子说道:「你就是个浆煳脑袋,我跟你说不清,还是让三贵来跟我说吧。」 她觉得张桂花母女是块硬骨头,十分难啃,便想换个人儿再商量,刘三贵本性实诚,想来,不会像这对母女一般咄咄逼人。 刘齐氏的小算盘打得十分精,可也要看对方同不同意。 刘稻香先是看了杨氏与胡馨莲一眼,后又看向刘齐氏,凉凉地说道:「娘,左右那欠条上有养奶按的手印,不如拿了爹的名帖,去县里找县令说理儿去,若县令不管,咱们便去青州城,那里,才是小舅舅的地儿,是个有脸面的,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刘稻香话里的威胁,无疑是向刘齐氏挑衅,顿时气得她稀疏的眉毛倒竖,怒骂道:「你一未出嫁的小姑娘就如此不安生,将来嫁人了还不得把婆家的屋顶给掀了?再说了,去就去,谁怕谁啊,再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县令也没有那本事管我家里的家事!」 「你说什么,我家闺女十分乖巧听话,你凭什么信口开河,哼,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若不收回这话,我便把当初我与三贵为何病倒的事捅出来,看看,世人到底是指责你,还是戳我的嵴梁骨!」 张桂花的崽女就是她的逆鳞,任谁都不能坏了她崽女的名声。 刘齐氏闻言,顿时一张老脸一时青一时白,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胡馨莲唯恐天下不乱,惊唿道:「我还以为婆婆只一门心思想着算计媳妇们的嫁妆,真没想到婆婆......你也太毒了吧!」 她的话如同睛空霹雳,炸得刘齐氏的脑海一片空白。 当初利用食物相剋之事,想要谋了刘三贵与张桂花的命,无非就是看上了张裕德给张桂花捎来的,那一百两补上的嫁妆银子。 这事儿过了好几年了,当年才出生不久的刘春香已有七岁了。 她以为大家都把这事儿忘了,而张桂花胆儿小,肯定不会把这事儿给掀出来。 但是,刘齐氏忘了,刘三贵不但已与这边分家,而且,他也并非刘齐氏的亲生儿子。 张桂花自然不如从前那般多的顾忌了。 刘齐氏被刘小兰狠狠一掐,这才回过神来,同时暗恼胡馨莲是个不识抬举的。 朝胡馨莲狠狠剐了一眼,这才回头对张桂花说:「你也知道我这张老嘴一向栓不住,也不会说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张桂花冷哼:「娘给的福气,我家二闺女承受不起!」 刘稻香一点都不憷她,这么些年顶着个野性子的名声,还不是刘齐氏做的好事? 「养奶,你说我不安生,我到底哪里不安生了,是算计过养奶,又或是投什么毒想害过养奶?不曾吧,恰恰相反,每年,我家逢年过节老老实实的备上厚礼送上门来,即便是欠养奶家再多,我想,我家也已经还清了!」 刘稻香不欲再与刘齐氏争什么,回头对张桂花说:「娘,都说亲兄弟也要明算帐,给是给,欠是欠,若欠了还无疑似强盗,古人又云:父债子偿,即然养奶还不起,不如告上县衙去,让大伯、二伯与小叔、小姑家来偿还吧,统共不过四百二十余两银子,一家出一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杨氏再不喜刘旺贵,可那人却是自己的夫君,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娘,你或许已经忘了,你的小儿子可也是举人,你是想断了他的前程呢,还是说想让他前途无亮?」 刘齐氏其实心里十分畏惧自家这个四儿媳,听得她这般一说,答道:「我家儿子的前程自然无量,有你娘家与黄府的帮衬,自然会官运鸿通。」 杨氏暗中鄙视这个目光短浅的婆婆,自以为是,半桶水晃得利害,显得自己好大的本事。 「婆婆,你还真是不惜毁了你自家儿子的前程啊!」 刘齐氏不服,问道:「我怎地毁了他的前程,我巴不得他前程似锦。」 杨氏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都懒得遮掩自己脸上的讥讽:「你巴不得?我且问你,就由着三嫂与侄女把这官司打去衙门?莫要忘了,她俩手中有你按了手印的欠条,你便是跑去玉皇大帝跟前,这官司也是打不赢的,却是因为你的贪婪,要毁了你儿女们的前程。」 「我才没有,官司怎么打不赢,我如今已老了,都靠我儿女们养活,哪里有钱赔给她?」 刘齐氏打定了主意,她就不信县令敢要她赔钱,要知,她可是出身黄府。 再有一条,她没有说错,儿女已分家,她如今都靠儿子们轮流养活,哪里有钱还给张桂花,那钱条是她按了手印没错,可她就想一个「拖」字决。 总归有一日,熬到她撒手去了,这欠条依刘三贵的性子,定会不了了之。 如此一来,她不但省下四百二十两银钱,还能用这笔银子继续钱生钱。 同时,她暗自庆幸,亏得没有急巴巴的把那小庄子拿出来给自家小儿子刘旺贵。 「你说得到轻巧,只一条,大周律法规定,父债子偿,她家若真告上衙门,莫说你儿子的名声上要添上一笔,将来说不得这个污点而断了前程,便是现如今,眼看着我跑上跑下,好不容易为他谋了个差事,有点儿眉目了,你到好,轻轻松松的嘴巴一撇,就要断了这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官运。」 杨氏语气十分平静,说这话时,好像在说今儿晚上吃哪个哪个菜。 「你这话当真?」刘齐氏闻言大喜,笑道:「我儿,娘就知道,你是个有旺夫运的孩子,当初,许多人家的闺女想嫁来咱家,我可是千里挑一,才相中了你做我四儿媳妇呢!」 杨氏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对于刘齐氏的变脸习以为常了。 「娘,你还是快些拿了银钱把这帐还了吧!」 刘稻香最最厌恶的就是刘齐氏,见她态度软和下来,趁热打铁道:「养奶,莫要忘了,还有利息,当初你霸着我爹的那些田地一直到分家,可是只字不提,是打量着咱家的人不知道,想霸了那些田地吧,咱家大方不计较,不过即然写了欠条,那这利息自然是要算的,也不多,四百二十两银钱,外头的利息都是一两一文钱,如此算下来,一月便是四百二十文,一年便是......」 「等一下,当初可没说要给利息的。」刘齐氏眼见这笔钱利滚利,越滚越高,忙拦住刘稻香继续说下去。 刘稻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说道:「众位婶子们评评理,这外头借钱,哪个不是这么算的?谁家这么大方,借钱不收利?」 「就是,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我说刘齐氏,人家收你利息可没有错。」 「可不,莫不是你能有这么厚的脸皮不成,我可不信,好歹,你也是出自黄府,那可是泼天富贵的地儿,四百多两一年的利算也不算啥啊!」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答道:「可不,一年也就五两零四十文钱的利息,看在曾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便做主摸了零头,四年,便是二十两利息,四百二十两若拿去做生意,又或是置办田地,怎么着,也不止赚二十两吧!」 张桂花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算了一把,顿时十分认可自家闺女所言。 杨氏最见不得刘齐氏这抠门的样儿,左右刘齐氏手里攥的钱也不会分出半个铜板给她。 更是乐意看到刘齐氏焦头烂额的样子。 「婆婆,你还是快点把欠的钱还了吧!」 刘齐氏本不想如此,只是又想着这儿媳妇好歹能为自家儿子出力,若能弄个县令噹噹也不错,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她儿子当个县令没有十万也能捞个三两万雪花银。 如此一算计,又觉得欠张桂花的那四百多两银子不算啥。 只是...... 「好儿媳,你也知,我如今都要靠你们养,哪里那般多的银钱还债?」 杨氏不出声,胡馨莲在一旁乐呵道:「现银不够,婆婆你不是还要头面首饰么,再不济,你名下还有几亩良田,这些都可以折算成银子,我想,二侄女与三嫂定不会嫌弃的。」 刘稻香与胡馨莲暗中早通过气,胡馨莲在青州的杂货铺子,还得靠张裕德暗中照拂一二,自然是要帮着刘稻香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悔不当初 第四百六十四章 悔不当初 刘齐氏闻言气得差点喷老血,她很后悔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懵,让自家四儿子讨了这么个利害婆娘回来。 杨氏好歹出身世家大族,只要不惹到她,杨氏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胡馨莲出身商贾,样样算得很精,刘齐氏有时想做些手脚蒙哄刘旺贵都不行,定会被胡馨莲给拆穿。 偏生刘旺贵还向着胡馨莲,常常叫刘齐氏恨得牙痒痒,又无计可施。 刘稻香淡定的吃了茶,这才开口道:「是呢,养奶,你自个儿掂量掂量一下,看是四叔的前程重要呢,还是那四百二十,不对,加上利息,应该是四百四十两,零头我家就不要了。」 她一点都不急,是谁都会选择利益最大的那一面。 刘齐氏坐在那里左右为难,四百四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真要她拿出来,还是十分肉疼的。 她抬眼看向自己的两个四儿媳,一个正在低头抠手指,一个正在低头打量手中的绣帕子,就是没有一个看向她的。 「那个,四儿媳。」这是在喊杨氏,胡馨莲是小四儿媳,谁叫她后进门呢! 杨氏仿佛没听见,一旁伺候她的丫头笑答:「老夫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明明是一张笑脸,可刘齐氏心里一点都不高兴,这丫头是杨氏的赔嫁丫头,是杨家的下人。 她又转头看向胡馨莲,结果...... 胡馨莲一点都不憷她,反而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看向刘齐氏,就那么定定的看着。 但眼里的意思,刘齐氏一点都不想看明白,可她偏生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胡馨莲在告诉她,若不想丢脸,就甭想打儿媳们嫁妆银子的主意。 又不是还不起! 刘齐氏有心想让张桂花母女回去,她好私下与儿媳们开口讨要银钱,可偏生刘稻香与张桂花一点眼力界儿都没有,就那么淡定地坐在那里吃茶、啃果子...... 「老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金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刘旺贵人生两次小登科,讨了两房有钱的好媳妇,又因他已是举人身份,虽是最末一名,但人家看到的是他身后的一切...... 他正值春风得意时,今儿不是这个请吃饭,明儿就是那个请喝酒,一时忙得十分开心,很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 刘旺贵终于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这不,县丞有意想搭上黄府这条线,便发了请贴,邀请他一家子去县城小住几日看戏,说是县城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子呢! 他得了消息后,便急急转回家中,正想与自家的两位美娇娘讨个主意,不想一进门却被吓了一大跳。 谁来告诉他,为何家里来了这么多妇人? 而且还是村里那些最喜多嘴多舌的! 他以眼神询问杨氏与胡馨莲,只听二人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稻香一点都不嫌事儿更乱,又添了一句:「四婶说,四叔当官的事有些眉目了。」 刘旺贵是要走仕途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自己的羽毛:「三嫂,能否宽限几日?」 张桂花面带难色,说道:「小叔子,不瞒你说,今儿已是腊月十五了,我还急着给我家大闺女打头面呢,眼看着要过年了,虽说成亲是在四月初八,但咱从家到青州至少要十日,更何况还要提前发嫁,这一来一去,怕是出了正月里就要去青州了呢!」 胡馨莲在一旁道:「老爷,你不当家自是不懂这些事儿,正月里,哪家会打开铺子做生意,最早的,也要出了正月二十呢!」 当然,那些小商小贩是不算的。 如此一来,张桂花所说的来不及,便是真的了。 「小四婶说得对,我娘还要挑花样子,还要准备一些东西送去青州,本就赶得急,自然是无时日可等,左右养奶手头上有钱再加上她名下的田地以及一些头饰啥的,七七八八再凑点,应该能还清的。」 刘旺贵又问刘齐氏欠了多少,刘稻香告诉他并不多,只有四百四十两。 「娘,你还是先把这笔银子还上吧,至于身外之物,儿子日后给你想办法。」刘旺贵含煳的哄着刘齐氏,并没有把话说死。 日后?日后长了去...... 刘齐氏原本为了自家儿子的事,准备自己掏银子了,只是终归有些不舍,又道:「怕是有些不凑手。」 刘旺贵闻言低眉垂眼,走上前两步,小声与她道:「娘,儿子虽说去岁养猪赚了钱,可今年却是赔了些,再加上如今我是举子身份,可名下并无多少田产,全靠友人赠送与夫人们拿钱补贴与我,我怎么再好意思开口找她们要,再说了,她们的嫁妆银子,还不是用在了儿子身上,也不算得没有出力。」 刘齐氏出身黄府,对于面子上的东西很在意,也知道外人看人最先看的是皮相,若她儿子吃穿用度差点,只恐会传出去,叫那些外人知道了看轻他儿子。 「娘先去盘点一下,看够不够。」 刘齐氏说完,唤来金钗扶她回房,心里只觉堵得利害,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可细细回想一遍,又无一处不对劲儿的地方。 杨氏有些日子不曾去青州了,便问张桂花,青州现在有什么时兴的花样子。 张桂花此时心情正好,笑答:「正好,她小舅舅怕这边的头饰样子不够精緻,特意叫人捎了一些花样子过来,回头我让人取了送你们瞧一瞧,若有喜欢的样式,到时,咱们约个时日,一起去镇上银楼打上几样。」 其实,这花样子是张裕德怕委屈了自己的外甥女们,特意叫人搜了送来,好让张桂花给孩子们多打几样过年的新头饰,而他自己也准备了一些,随着年节礼一併儿过来的。 刘齐氏去盘点财务,张桂花带着刘稻香与杨氏,胡馨莲说起青州现在时兴的绸缎与头饰。 刘小兰本想加入她们的聊天中,只是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冷落她,并不想与她搭话,她坐了片刻后,觉得十分无聊,便起身去寻自家娘亲刘齐氏。 她带了小丫头去了刘齐氏的房里,此时,刘齐氏正在翻箱倒柜中,刘小兰示意小丫头退下,这才走过去小声喊了句娘! 刘齐氏心情很不好,只觉得人家的闺女嫁出去了都能给家里捞钱财,而自家的闺女...... 思及此,她的老脸便有些不好看,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中虽有怨气但也不忍朝刘小兰撒气。 「我正忙着呢,真是的,给你四哥讨两房媳妇,都不能称心如意!」 刘小兰眼珠子乱动,答道:「娘,闺女我到是有心帮衬您,可您也知,闺女我不似两位嫂嫂家境殷实,娘当初嫁我时,又不是不知,家里但凡多出点银子,嫂嫂们的脸色便难看了许多。」 眼瞅着自家娘亲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又忙道:「我的嫁妆不多,您也知黄府是那等富贵人家,那些个下人又有哪个不是看菜下碟,捧高踩低,我手中本就不宽裕,若非母亲帮衬着,只怕在那府中寸步难行,更何况姨娘又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便是有心想帮娘亲,却也是......荷包扁扁,外头人瞧着,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 刘齐氏听她这么一说,又思及嫁刘小兰那会子,不但自家老头子这个亲爹不在场,便是自家四儿子对于给自家妹妹的嫁妆也颇多不满。 嫌她这老傢伙拿太多银子贴补这么闺女了。 「罢了,罢了,钱去财来,终归会回到我手上的,即便我把头面首饰都抵给了那边,我还怕我的儿子不要脸面,不给我这个老婆子买头饰不成?」 刘齐氏对这一点很淡定,除了刘三贵,其她的可都是她亲生的,再说了,她手上还捏着一个百来亩的小庄子,熬到明年早稻收上来,她的手头又能活泛了。 「娘,我只是觉得嫂嫂们太过分了,她俩哪个的嫁妆都丰厚着呢,手指缝里漏那么一点点,也是够娘嚼用的。」刘小兰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也见不得旁人比她过得好。 她可是一直记得,当初算命的说她是天生的贵人命。 她记得,刘齐氏同样也记得,见自家闺女还这般不长心眼,不由劝道:「当初算命先生说你是天生贵人命,你嫁给黄三少爷,他算是庶出,但好在念书不错,只可惜身子单薄了点,往后,你得多多上心,给他熬些滋补的汤水,还有,你表哥那边,只当寻常亲戚走动便是。」 刘齐氏说到这儿,本不想再说,只是瞧自家闺女那不在意的样子,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猜疑告诉了她:「当初你和你表哥遭人算计,按理儿,你俩是要成亲的,可你舅妈并不喜你与你表哥成亲,她才提出,由她请人去给黄三少爷说媒,把你许给了黄三少爷,娘原想着,即是你亲舅妈,想来没有害你之理,可后来见了黄三少爷,若不细心照顾,恐将来子嗣坚难。」 「娘,我本就知道这亲是舅妈帮忙才说成的啊!」刘小兰在府里,有黄大夫人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还有当总管的舅舅照抚,她在府里的日子,甚至比一些主子还要来得体面。
第四百六十五章 挑事 第四百六十五章 挑事 只不过,这些事,她并不打算告诉自家娘亲,譬如,有下人要求个什么小事,又不想惊扰了黄大夫人,就会求到她的跟前来,拐着弯儿找齐总管帮忙,即是帮忙,这跑路辛苦费总要捞上一些的。 刘小兰深知自家娘老子的性子,自不会告诉她有这么一条财路。 刘齐氏听到这儿,心头无名火直冒,伸手用力一拍刘小兰的后背,骂道:「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蠢东西来,我都说了,你小舅妈瞧不上你,才把你的亲事给算计了,把你弄进黄府,她在那里盯着,你又哪敢真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 刘齐氏的嫂子管不住自己儿子的下面,便想着一手遮天,总好过将来在外头闹出丑事来。 不得不说,刘齐氏的嫂子一箭双鵰了,即能遮丑,又能把刘小兰拿捏住,任刘小兰百般折腾,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她若真的是好心,又怎会把你说给那个病秧子,娘最先都没想到这一点,只听说黄三少爷身子骨稍微弱了点,哪里曾想到竟弱成这般样子,成日里的三病五灾的,可怜我儿你独守空房。」 刘小兰很想说,她在那府过得快活着呢,她夫君不行,可她表哥很威勐啊! 「娘,我知道了,舅妈那处,我会避着她点。」 她也是个精觉的,这话里只说避着她的舅妈,可没说要避着她的那相好——亲表哥! 「娘,您捨得把这根碧玉簪子也拿出来?我觉得您戴这个最好看了,我府里的老夫人便是爱戴碧玉簪子,再拿了根黄花梨龙头拐杖,远远瞧着,就像个老封君,旁人见了,哪个不夸赞!」 刘齐氏被她这般一哄,心里又舒坦了不少,到底心疼么闺女,从里头扒拉了一下,挑了几支不怎么值钱,但瞧着还算精緻的珠钗,都一一给了刘小兰。 「你在那府行事都要多瞧多想,手头上的银子只怕打赏都不够,这几只珠钗当初是主子赏给我的,留了这么些年,本来是想给你的,你今儿三朝回门,不如一併拿了去。」 刘小兰一点都不嫌弃,欢天喜地的接了拿帕子仔细包好揣进怀里,她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叫那两位利害嫂嫂瞧见才好。 她又见刘齐氏把家里唯一的地契拿出来,问道:「娘,你真的要拿田地抵给她们?」 刘齐氏老脸一垮,说道:「哼,不过是几亩良田,就这三十里村也值不了几个钱,免强凑个数吧!对了,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先借些给娘用用。」 「娘,我哪有什么银子,罢了,罢了,闺女就是没钱赏人,被人笑话也认了,身上还有五两散碎银子,本想着等我走时都留了给娘用的。」刘小兰咬咬牙,很不舍的从怀里掏出那五两银子。 要不是看在自家娘亲给了她珠钗的份上,只怕她一毛不拔。 五两银子也是银子,能添个小窟窿。 她把自己的头面还有那些银票,以及三十里村当时留给老两口的三亩并当时分给刘旺贵的七亩良田,当初立契约时,刘齐氏把本该给刘旺贵七亩写在了自己的名下。 十亩良田值五十两,再加上刘喜贵给她的二百三十两,她得留下些防身,加上刘小兰刚才给的五两,只取二百一十两,她的首饰头面值个百来两,如此一来,就有三百六十两,离刘稻香所言的四百四十两,还差八十两的缺口。 刘齐氏抱着这一堆东西去了堂屋,此时,那些邻居们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李三婶带着李翠花在一旁等着。 她看见刘稻香就没有好眼色,这个挨千刀的,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有这么个讨人嫌,时不时给她添堵的养孙女,真是生来讨债的。 「旺贵啊,你帮娘点点,看数目对不对,娘的老底子都在这里了,可怜我这个老婆子,为了儿女操劳了大辈子,最后却是落得个无银无财不说,还不定能还得清呢。」 刘旺贵闻言也不知怎么想的,只是脸色平静的帮刘齐氏把东西清点了一下。 「娘,一共三百六十两,还差八十两,不如这样吧,正好咱家四兄妹一个平分个这里头有七亩良田本该是我的,咱村的良田五两一亩,值个三十五两,剩下的八十两,小兰嫁出去了,只需出十两,大哥和二哥各出三十五两,她在家就不用单独跑一趟,大哥那里,由我去说好了,二弟那里打发个人去说一声,想来是乐意掏这钱的。」 刘旺贵本不想接下这烂摊子,可他瞧着自家娘从头到脚那素净的样子,便知她是真的掏尽了老底子。 刘齐氏闻言,早知能如此解决,当初就不该把这些东西全拿出来,最起码她还能多截些留在手中。 「娘,这帐这样算可不对,我先前已经给了您五两了。」刘小兰一听自己还要出十两,肯定不干了。 刘齐氏本想说,她给的几只珠钗再不值钱,也不止那五两,只是她还不曾想好怎么说,刘小兰已一脸委屈地说道:「四哥,你又不是不知,我当时出嫁并没什么嫁妆,便是买了点良田也要到来年才能有出息。」 她这话实则是说给自家娘亲听的。 刘齐氏一想到她的难处,说道:「是没错,你妹妹先前在屋里给了我五两,就是那个绣了白玉兰花的红荷包。」她朝一个做工还算精緻的钱包指了指。 刘旺贵也看到了,心想,这荷包肯定不是自家亲娘老子这把年纪能用的,那只能是他这个不要脸的小妹的了。 「即如此,那你再出五两好了,剩下的七十五两,就由大哥和二个平摊,如此一来,谁也别吃亏。」 刘旺贵有自己的私心,他认为自己的良田每年出息不少,虽然少出五两银子,实则,比两个兄长亏太多。 张桂花与刘稻香对此无异议,反正只要钱到手了就行。 刘旺贵见没人反对,便使了小厮去寻刘仁贵,不过,来的却是刘智财。 他见到张桂花与刘稻香到是唤得亲热,对于刘齐氏是不咸不淡,规矩没有错的地儿,就是让人觉得他并不乐意见到刘齐氏。 刘齐氏还没开始找茬子,那边刘旺贵已开口把事情经过说了,又说重点说了自己出了七亩良田的地契,实际上吃大亏的是他。 刘智财对此并无异议,他只想赶紧把这事儿结了,过了年,带着弟弟去青州城念书。 「四叔,侄儿这就叫人送银子过来,一会儿,侄儿就不过来了。」他又转头对刘稻香说:「稻香妹子,这事儿就拜託你了,还请帮忙把契书写仔细点,我家是出了这笔钱的。」 刘稻香笑眯眯地应答了,她知,刘智财这是怕刘齐氏日后反水,不承认这笔钱是他家出的。 刘智财又道,他回家去取钱时,会顺道请了镇长及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做证人。 刘稻香应下,让他只管去。 刘智财办事十分迅速,不时,黄金叼着个九火铜菸斗来了,而此时,刘旺贵也取了三十七两白银出来,没错,他让刘智财少出了一两。 刘稻香猜,刘旺贵是想与刘智财修好,都是举人身份,而刘智财年纪才不过十五岁,前途一片光明,刘旺贵这才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黄金办事很麻利,待老人们都聚齐时,刘旺贵已经把契书写好,一式三份,一份归刘齐氏,一份归刘稻香家,还有一份归黄金这个镇长保管。 张桂花白得了这四百多两东西,喜出望外。 出了老宅的大门,便邀请李三婶一家与镇长黄金一家去她家吃晚饭。 李三婶想着好久不曾与张桂花唠叨了,自然要去的,黄金这老头子想着,左右以后是儿子的亲家,又本来关系十分好,去她家吃饭也没啥。 下晌的时候,刘稻香正在厨房里安排晚上的菜式,听得春娇这耳报神来禀,说是老宅的那位老婆子给气病了。 刘稻香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转而告之管厨房的薛大婶,晚饭多煮些,她们一家子晚上怕都要多吃上两碗饭。 刘齐氏痛苦了,她们一家子便快乐了! 腊月二十一,翌日清晨,外头阴沉沉的,寒风唿啸而过。 屋内,饭桌边碳盆烧得红旺旺,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过早饭,张桂花拿帕子仔细的给双胞胎儿子擦了嘴,笑道:「二闺女,娘上回欠你的那一千两银子一直不曾给你,今儿已是腊月二十一,都说欠债不过年,我把那一千两银票还给你。」 刘稻香本想说自个儿不缺银子使,张桂花又开口道:「家中如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坦,再加上家中餵鸡养猪,还有那红薯粉生意,你们姐妹仨都嚷着要自己置办嫁妆,更是不需我多费银钱,家中置办的家业,往后怕是要给两个小的,娘,自不可能会拿了你的用。」 张桂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这反而让刘稻香无法拒绝。 「娘即然这么说,我若再拒绝岂不矫情了,往后你再缺银子,只管与闺女说。」 刘春香在一边跟着嚷嚷:「娘,还有我呢,还有我呢,上回姐姐们拉扯了我一把,终于把小舅舅交待的任务完了,一转手,嘻嘻,我可是攒了一千两呢,除掉还给两个姐的,加上我今年的月例,足足有九百两。」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钱就要浪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有钱就要浪 刘春香与双胞胎年岁最小,每年向的压岁钱也是最多的。 除了家中长辈给的,她顶上还有两个阔绰的姐姐,又十分下面三个,过年的红包自是往大里包。 一旁的刘秋香放下手中的茶盏,抿嘴轻笑,打趣刘稻香:「哎呀,加上我还给你的二千两银票,我说二妹妹,咱家中就数你手头的银票最多了。」 刘稻香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了,自己那三万只番鸭给带来了三千多两的利润,其中一千两借给了她娘张桂花,也就是现在还给她的那一千两,而刘秋香所还的那二千两,却是去岁买小庄子时借的。 如此一来,她手头便有五千余两银票,手头宽松了,刘稻香也壕了。 大手一挥:「小舅舅不是让人捎来了时兴的头面花样子么?明儿我们跟一起去镇上,咱们呀,要给自己再打几套时兴的头面戴戴。」 刘春香闻言纠结了,她二姐姐先前在青州城给她买的新头面还不曾戴呢,本想留着过年戴,现在,自家二姐姐又说要再打新的,过年时,她到底要戴哪个啊?看看那花样子也是很漂亮呢! 刘秋香拿帕子捂嘴,指着她朝张桂花笑道:「娘,咱家的小地主婆呢!忒么腰缠万贯!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 张桂花笑眯眯地摸了摸头上的金钗,这支金牡丹,是刘稻香前些日子在青州城买了孝敬她的。 「她呀,是属猴的,有钱就坐不住,得瑟,行,你如今手头有钱了,娘也跟着享享福,正好,那里头有支蝙蝠镶玉簪最是适合你外婆,待过了年带去青州,也算是你的一孝心。」 「娘,怎么着也少不了您的呀!」镇上的银铺子手工费并不算高,而张裕德托人捎来的花样子,式样也稍偏简洁,如此一来,刘稻香便是花上百两银子,也能为家中的长辈姐妹们一人打上些珠花、簪子之类。 「姑娘,夫人,大姑娘,二姑娘,奴婢给你们请安了。」进来的是帮刘稻香负责红薯粉管理这一块的吴姑姑。 刘稻香朝她招招手,笑问:「姑姑可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托姑娘的福,今儿早上也吃了糯米小米熬的稠粥,再吃了三个水煎鲜肉包。」吴姑姑性子一板一眼,与罗姑姑那以柔刻刚又有不同。 好在她还知道变通。 「你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刘稻香先是点头,后又示意春娇给吴姑姑泡了一杯热茶吃。 吴姑姑从春娇手上接过热茶,答道:「姑娘,南倒座那边烘干的红薯粉沫太多了,仓库那边已堆不下。」 刘秋香回家待嫁后,除了自己庄子上抽来的十个小绣娘之外,其她的都放回家去了,让她们自行决定,是过年后随她去青州绣坊做工,还是在家自行按排。 而前面的南倒座一空下来,刘稻香便安排人找木匠打了好些架子,一个架子上至少能放十个一米五直径的大竹盘,上头都是晾的红薯浆,在地上又挖了不少火坑,让人烧了些火,火不大,又用四面有孔的罩子罩着,只是让余温慢慢烘干那些红薯浆。 「家中还剩多少红薯没有打磨?」刘稻香微微皱眉。 吴姑姑又答:「家里到不曾有什么存货,差不多头天拉来的,第二天便打磨成浆了,都吊在那里让水滴干些,再摊在大竹盘上慢慢烘的。」 「家里的地儿终归是小了点,还有哪些村子的红薯不曾收上来?」刘稻香原先问过薛大河,他也不曾想到今年红薯高产,原本以为只有几十万斤,如今一个乡都能收上来几百万斤红薯,而连山镇下面有五个乡。 刘稻香差不多能收够三千万斤新鲜红薯,然而加工后只得红薯粉沫只有三百万斤,再制成粉条,除掉中间的损耗,差不多一斤干粉能得九两多的粉条。 「还有差不多两个乡的不曾收上来,大家都是换着工儿帮忙挖,只等着咱们这边开口,那边就能把红薯都给挖了出来。」农户这般计较,无非是先挖出来搁在家中的红薯容易失去水分,从而,少了斤两。 刘稻香不与计较这些,便与吴姑姑说道:「今儿已是二十一,离过年也不过只有九日,无论如何要在正月末把这些红薯粉烘干。」 「姑娘,快要过小年了,村里的人手虽足够多,但未必人人都乐意来帮忙,一个是忙着要置办年货,一个是村里人如今手头宽裕了不少。」 她在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说道:「你回去问问大家,看能不能再添些人,每日夜里不停,轮流着干活,若是夜晚当值的,每晚多给五文钱的工钱,回头我给我小舅舅写封信,看青州可还有庄子可卖,我打算在青州置办个庄子,到时,把干红薯粉移至青州,在那边制成红薯粉再分往青州各地。」 如此一来,到是方便了张裕德快速发货。 「姑娘,要不要再在这附近添些土地种红薯?」吴姑姑觉得不如自己多置些地来得好。 刘稻香轻轻摇摇头:「咱十里八乡的乡亲也不过是赚个辛苦钱,况且,我又不能把天下的钱赚尽,到不于让些利出来惠及乡亲们。」 红薯粉虽不是暴利,但胜在受众面积颇大,口感好又能饱肚。 一般手中稍有些钱的,也是能称上一两斤回家吃上一段时日。 她算过帐了,明年,她应该能分好几千两银票,到得明年秋后,只怕种红薯的人家会越来越多。 「对了,春娇,回头你去镇长爷爷家,就说是我请他和黄大奶奶来家中吃晚饭,我有事相商。」 刘稻香歇了会儿,便又按排人把前面的左右东厢房给收拾出来,好在当时这屋里的地面是铺的青石板又是用的青砖墙,只要把木门的背面安上些铜片儿包上,就可防止老鼠进来。 她一通忙碌安排下来,连午晌都没歇一下,转眼便到了掌灯时分。 镇长黄金与自家老婆子来时,刘稻香正安排人把今儿刚烘好的红薯粉末往东厢房里搬运。 「哟,我说稻香啊,你可真是这个!」黄大奶奶爱屋及乌,越发看刘三贵一家子顺眼了,她朝刘稻香竖起了大拇指。 同时,又很得意于自己的眼光,亏得当初没有应下刘仁贵家的亲事,而是给自家大孙子撑腰,让他讨了刘秋香这乖觉小丫头做媳妇。 刘秋香一手精湛的女红不知羡煞多少人,更何况,当初下聘之时,女方家已透露,刘三贵大闺女出嫁,必会陪嫁一庄子一绣坊。 听说都是在青州城呢! 黄大奶奶越想越得意,她到没起什么占便宜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么些年来,终于压了刘齐氏一头,心中十分高兴。 一个收媳妇,一个收孙媳妇,偏偏刘秋香以前还被刘齐氏当使唤丫头用,如今却是飞上枝头做金凤凰了。 打脸,就必须啪啪啪! 刘稻香不知她所想,见是两老过来,先吩咐了吴姑姑继续盯着手头的事,她已笑脸相迎,请了两人去内院正堂小坐。 镇长黄金是个老油条了,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刘稻香特意差了自己身边的得力丫头请两人过来吃晚饭,又说有事相商,他也不拐弯抹角,坐下吃口茶后,便开门见山的问她:「听你的丫头说,找我有事儿相商?」 刘稻香娇笑道:「是呢!镇长爷爷,我这儿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您也瞧到了,咱连山镇今年红薯大丰收,大家都能过个实在年。」 黄金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山羊鬍须,他一把年纪了,能坐到镇长这位置已到了头,如今,他最在意的不过是声望,能为乡亲们做点儿实事,又听得刘稻香如此说,笑答:「亏得你还惦记着大家,今年大家的荷包又鼓起来了,来年也不必为那等苛捐杂税头痛,有那人口多的人家,已经盘算着再攒两年银钱,便打算盖新砖房了。」 盖新砖房,并不一定要像刘稻香这般大手笔,花个十几两银子,盖个青砖三合院,屋顶也不用黛瓦,而是用木板钉在樑上,再在上面铺上厚实的干稻草,即不漏雨家中又十分干净。 「那是好事,不如让要建房的人都在您这儿报个名,到时找个脑瓜子灵活会办事儿的小伙子,叫他多寻几处砖窑问问价钱,要的砖口多了再压压价,说不得能每家每户省下不少。」 对于村民们的日子好过起来,刘稻香是乐见其成的。 黄金略微沉吟了一番,乐呵呵地说道:「到底是做过生意的人,这脑瓜子就是比咱们好使,若真能成事,咱镇周围这般多人家,一年总要不少砖头盖房子的,我也不求落银钱,只求给乡亲们办些实在的事。」 黄金已上了年纪,加之两个儿子及大孙子十分有出息,他家本就殷实有钱,自然不在意要收刮民脂民膏,只求落个好名声,为后人积些阴德。 转而,他又问刘稻香有何事。 刘稻香嫣然一笑,答道:「说来说去,还是在这红薯一事上,来年,我打算在青州添个小庄子专做红薯粉一事,只不过,光咱们这十里八乡产的红薯远远不够,又想着您老必与相邻镇的镇长相识,便想请您帮个忙,看能不能把周边几个有红土的镇子的红薯签下契书,契书样式与咱们这几个村的一般无二。」 她可没忘记,太原胡家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怎么着,她也要先下手为强!
第四百六十七章 套麻袋拳头伺候 第四百六十七章 套麻袋拳头伺候 黄金闻言哈哈大笑,抚着山羊须说道:「我当是何事呢,原来你想签下周边镇的红薯,这个你不说,我还想寻了机会与你提一提的,咱们整个镇今年的日子十分好过,这几日你当我忙何事?还不是被相熟的镇长请去吃酒,想请我在中间说和说和,看能不能也按咱这边的方法,把红薯卖给你。」 红薯十分好打理,除了只要注意多防虫就行了,除非碰上个把月没下雨,一般是不用特意浇水施肥,省时省心,连山镇的村民们发了一笔小财,可把周边镇的村民眼红的不行。 这不,那些个镇长便搭上了黄金,想请他从中周旋一二。 刘稻香笑道:「收谁家的红薯不是收呢,即然他们都愿意,回头,我便让人把契书备好,再趁着年前得空,约个时日走一趟,把这事儿办了,大家也好安心过个好年。」 这事儿说定之后的第三日,也就是腊月二十三日,他亲自来接了刘稻香去镇上的富贵酒楼,那些与他相熟的镇长都在酒楼里等着,想快些把契书拿到手,回去后,好跟村民们有个交待。 若不然,惹急了那些眼红的村民,这些个镇长都得想办法躲到旮旯弯弯里去过年。 事儿办得挺顺利,刘稻香揣着几张契纸哼着小调回了家。 腊月二十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 到了晚上,张桂花叫人拿了芝麻片糖,桔饼,瓜子花生,又备了香烛,拉着自家两个么儿子去厨房祭拜灶神爷了。 桔饼是一种小桔子压成饼混着糖煮制的一种甜食。 颜色喜庆好看,很适合拿来祭拜。 而祭灶神的事,只能是家中的男子来办,刘三贵没有在家,只得抓了家里的两个小魔头来顶缸。 原本这事儿轮不到刘稻香三姐妹掺和,不过,张桂花却叫上了她们,说是让她们在外头等着,待祭完灶神爷,便把那些糖果都分了,好让灶神爷保佑她们三人来年鸡鸭满锅。 说白了,就是希望她的三个闺女,来年依然是衣食无忧。 刘稻香三姐妹正在厨房外的廊下低声说着话儿,不想,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去看看,是何事?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么?」 在古人眼里,祭灶神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春娇腿脚最麻利,迅速往前头跑去,不时,她便快步奔跑回来回话了。 「姑娘!」 春娇大口喘着气,又道:「红薯粉作坊那边,差点遭了贼。」 「哦!」刘稻香秀眉轻挑,对于这事,她并不意外。 她还以为对方会在年后才动手呢! 胡家对于红薯粉制作的配方,就从来没有死心过。 不然,为何单单让吴姑姑去管了这事?! 刘秋香担忧地看向她,说道:「二妹妹,你要不先去瞧瞧,娘这里,她一会儿问起,我会同她说的。」 「二姐,我也要去,我要拳揍偷粉贼,脚踹贼人鸟!」 刘春香一时愤起,说话不留神爆粗口了。 刘稻香闻言,犀利的眼神扫向她,板着俏脸问:「你刚才说什么?莫非,你想吃竹条炒肉了?」 对于刘春香的教育,她们娘仨十分头疼,也不知她从哪儿学来的花花嘴,半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二姐,你说啥呢,我说,拳揍偷粉贼,脚踹贼人了!」 刘春香最怕的就是刘稻香,见她沉下脸来,小心肝突突直跳。 刘稻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道:「你莫非我耳背了不成?想就此混过去?即然屡教不改,我便罚你抄《妇行》一百遍,过年前我要检查!」 随后, 她又目如冰凌般地看向刘春香的四个贴身丫头:之初,之兰,昔孟,昔落。 「姑娘一言一行不妥,你们有规劝之职,若任由她随性而为,要你等何用?到不如发卖了,省些米粮来得实在。」 刘春香的四个丫头顿时噤若寒蝉,她才刚动了动小嘴想说些什么,刘稻香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可是想给她们求情?即与她四人感情好,又为何做有不雅言行?」 「二姐,你莫要恼,我下回再也不这般说话了。」刘春香扯着她的衣袖撒着娇。 每每如此,刘稻香总会心软。 而这一回,她却不为所动,刘春香无奈之下,把求救的目光移向自家大姐。 刘秋香暗中摇头,后才开口道:「你二姐是真心为你好,爹爹已是举人身份,难道你想让爹爹背后被人指责养女不教?」 养女不教,父母过! 刘稻香一直盯着她,直到刘春香心怀愧疚地低下头。 她方才开口又道:「我早说过,咱家的门楣已与你小时候不一样,你莫要随了那些下作人学坏了,姑娘家家的将来不打算嫁人了么?嫁去婆家再如此说话,岂不惹人笑话,还落了咱爹娘的脸面,更是会婆家那边的亲朋戚友瞧不起。」 「是,二姐,我知错了!」刘春香过了年已是吃七岁的饭,虚岁八岁了。 刘稻香不愿再由着她性子乱来,方才有如此严厉训斥。 「你自个儿晚上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 说完,她不再理刘春香,而是带了自己的丫头、婆子前往红薯粉作坊。 自腊月二十一日晚上开始,红薯粉作坊里一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为的,就是想赶在正月里把那些收上来的红薯都打成浆,烘干成粉末。 忙中必有乱。 她对于这事,早有心理准备,当她带了人去到红薯作坊里时,大家都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在一起。 刘稻香见此秀眉紧拧成团,青梅连忙轻咳两声。 吴姑姑见了,喝斥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该干嘛的干嘛去,不用干活了?不用赚钱了?」 一听事关「钱」,原本围观的众人一闹而散。 刘稻香见此嘴角微微抽动,这世上,只怕没有谁的魅力能比得过银子了。 「姑娘,就是此人,鬼鬼祟祟地在墙外偷看,奴婢早就得了吴姑姑的令,暗中守着,见到贼人来偷看,三下五除二的叫人从后头抄上去,嘿嘿,粗麻布袋往这人头上一套,再叫人先胖揍了一顿出气。」 刘稻香看向这说话的婆子,长相平平,脸上有些褐斑,她记得这婆子是后来买进来的,而这婆子的儿子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 「来人,给曹婆子几人看赏,这事儿办得不错。」 不去理会曹婆子等人的千恩万谢,刘稻香的目光移到了那麻袋上,麻袋挺大,只露出那人的下半身,青布衣裤,看着像是哪个府上的下人。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伸手摸了摸自个儿小下巴。 半晌后,才朝拿了赏钱的曹婆子问道:「这人看到了些什么?」 曹婆子堆起满脸笑容答道:「哪能叫她看了去,吴姑姑一天最少要念十遍呢,我们都听得一看到吴姑姑,脑子里就能浮现那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那红薯粉的制作可是重中之重,即便是家中的下人们,除了那些被挑选去制作粉丝的,其她人都不允许进入那作坊里头的。」 刘稻香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这人被你们揍晕了?」 曹婆子又笑道:「姑娘只管安心,老婆子不是吹的,这点手力劲儿还是有的,专挑肉多的地方揍,伤不着筋骨。」 刘稻香朝她挥了挥手,转头吩咐道:「即如此,春娇,去前头唤了薛大河带人来,把这人连夜送去镇的捕头那里,告诉捕头,明儿我会拿了我爹的明帖去衙门。」 春娇伸手抚额无语,自家姑娘是忙晕了头。 「姑娘,明儿是腊月二十四日,衙门封笔了呢!」她不得不开口小声提醒自家姑娘。 刘稻香闻言忍不住翻白眼,这贼人是特意挑了这一日吧! 她瞧得心烦,朝曹婆子吩咐道:「你带人把这人扛去柴房,捆了关好,分几人轮守,两人一组,时刻不得离了人。」 刘稻香很想把太原胡家踩入到泥泞里,就如同那些个跳蚤一般,防不胜防,实在惹人厌烦。 嗯,目前,她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姑娘,老宅那边的四爷及大四夫人来了。」 刘稻香低头,目光落在那被套了麻袋的人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寒光乍现,她到要瞧瞧这位心如硬石四叔有何话要说。 她带人才出了作坊的大门,刘旺贵与杨氏相携而来。 「二侄女,今儿我把那打的金钗拿了回来,可好看了,我都等不到过年便戴上了,快些看看,我戴了好不好看?」 杨氏把髮髻里插着的那支金镶玉白玉兰花簪亮了出来。 「很好看,我觉得很适合四婶。」 「我也这么觉得,我自个儿喜欢得不行。」杨氏只与她说着金钗的事,压根儿就不提来意。 刘旺贵暗中朝杨氏递了好几个眼色,杨氏都装着没看到,拉了刘稻香又说起开春后做春衫的新式样。 一旁的刘旺贵手握拳放嘴边轻咳两声,刘稻香回头看了他一眼,好意地说道:「四叔可是冷着了?青梅,快些叫人去蒸些冰糖雪梨来。」 「不必了,刚才出门呛了口冷风,有点不舒服罢了。」刘旺贵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他一时找不到开口询问的机会,可这样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儿。 刘稻香才不鸟他,开口邀了杨氏去屋里坐,吃杯暖茶。
第四百六十八章 寻来要人 第四百六十八章 寻来要人 杨氏本想答应,只是又见刘旺贵面色不愉,想了想还是说道:「先前,我婆婆与我吵了几句后匆匆离去,我原以为她是去村里头窜门子了,哪知,听了下人回禀,说是她要去青州寻咱公公。」 刘稻香闻言忍不住翻白眼,这过年的节骨眼上,去哪儿找车去青州? 「或许是去哪户婆子家闲话家常了吧。」 杨氏嘆息道:「原本我也是这般想的, 哪知村里挨家挨户都寻遍了,都不见她的人影,便想着来你家瞧瞧。」 刘稻香低头暗思,心中念头千变万化,太原胡家的一名嫡女嫁入了府城黄府,做了黄府二夫人,而刘齐氏又与黄府的大夫人相熟,若是那黄二夫人动了什么小心思,与刘齐氏勾搭在一起,也不是说不过去。 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刘旺贵:「四叔啊,这么晚了,院门紧闭,若是养奶来我家,门房必会来禀的。」 「怎地,她没有来你家?」刘旺贵终于捨得开金口了。 刘稻香嘴角含笑,柔声说道:「养奶不曾来过,不过,先前我家的老奴们到是抓到了贼子一名,正套了麻袋扔在作坊的院子里呢?四叔,要不要去瞧个热闹?」 刘旺贵闻言脸色十分难看。 刘稻香见了,又道:「不过,那人我虽没瞧见脸,但瞧那身打扮,应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她一点都不介意在好面子的刘旺贵头上,狠狠踩上几脚。 「不必了,即然是下人,那必不是你奶。」刘旺贵说这话时,十分的违心。 同时,心中又生出无限恼意。 「即然如此,那好吧,不过,养奶真没来过我家呢!」她又转头朝杨氏说道:「会不会是养奶赌气去镇上客栈了?」 杨氏看向刘稻香的目光微闪,答道:「我已派人去镇上打听了,但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摸黑去镇上的。」 刘稻香闻言,两手一摊:「那我可不知道了。」 正在这时,一个婆子抱着一捆粗麻绳从她跟前经过,刘稻香笑嘻嘻地吩咐道:「记得捆紧点,莫叫贼子挣脱绳子跑了,眼看着要大过年了,还得白白浪费二十来天的米粮养着这贼子,真是太糟心了。」 刘旺贵这时神色平静,突然开口道:「你说这人是贼子,可有偷你家什么东西没?你爹又不在家,不如交给四叔,左右我在镇上还有些脸面。」 「东西到不曾失窃,好在我家的婆子们够机灵呢!」刘稻香满脸笑意的回答,眼里闪过一丝鄙视。 刘旺贵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杨氏在一旁也不吱声儿。 场面一时冷下来。 刘稻香在心中琢磨着刘旺贵到底几时才开口要人。 「那你们是在哪儿发现这人的?」刘旺贵冷静下来后,说起话来越发顺熘了。 刘稻香伸出秀气的白嫩小手朝东边一指:「在外院墙之外咯,婆子们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那里,看那样子,八成是想偷学我家如何做粉条的,我就知道,有些人心大着呢,很不要脸的想白占了我家的产业。」 刘旺贵听出她话里有话,但这话不好接,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答道:「会不会是你养奶前来寻你们,又不好意思走前门,先前与你四婶吵了架,你奶是个爱脸面的,这事儿,她肯定不会往外头说。」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小下巴,心中十分恼火,这刘齐氏八成是掐准了这点儿,知道明儿衙门已封笔,若真被发现,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打发了。 偏生曹婆子等人又只看到她在院墙外猫着身子,不过,想着刘齐氏被揍晕过去,她心里才多少舒坦了点。 「难道是我家僕人看花眼了?明明是一个男子,怎地会是咱奶?」 刘旺贵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如此牙尖嘴俐,十分难哄骗。 他无奈之下,只得看向杨氏求助。 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同时遭到了一大一小两女子的暗讽。 瞧瞧,这就是刘齐氏捧在手心里得意的么儿子。 杨氏微微拧眉,说实话,她很不想趟这浑水,可谁叫自己所嫁非人呢! 又想着自身的一些事,若不帮刘旺贵,又恐真的与他生分了,到时,岂不更不好过。 「二姑娘,我那婆婆性子一惯有些古古怪怪,她本想去青州寻我那公公,估摸着是怕走夜路不安全,这才扮了男装,不若,请了婆子扶了她出来瞧瞧。」 杨氏说得言不由衷,对于这个恶婆婆,她内心是巴不得刘齐氏快些去死的。 「咦,二姑娘,见过四爷、四少夫人。」 正在刘稻香犹豫时,曹婆子已带了人抬着一个用粗麻绳捆着的厚麻袋,麻袋口扎得紧紧的,只余穿着青布鞋的脚露在外头。 「罢了,曹婆子,叫人把这绳子解了,我四叔非说这是我奶扮着玩儿。」 曹婆子也是个人精,伸手一拍大腿,一惊一乍地大喊:「哎哟,不是吧,我可是会遭雷噼的,你们,快,快点松绑看看。」 她急忙叫另外几个抬人的婆子去解粗麻绳,自己又回头朝刘稻香,一脸自责的说道:「二姑娘,都怪老婆子是个粗心的,真该打,没想过会是那边的老夫人。」 刘稻香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自责,又很云淡风轻地答道:「莫说你了,换了旁人也会想不到,这黑灯瞎火打扮成男装,然后来爬我家的墙......」 后面的话,她没有明言,可就是如此淡然的语气,羞红了刘旺贵的脸。 只见他一脸愧疚地朝就稻香赔了礼,又说往后会尽可能约束住自家娘亲。 「哎呀,二姑娘,老,老,老奴真该打,二姑娘,都怪老奴眼神不好使,一到晚上便瞧不清东西,老奴当时瞧来人背影像是来偷东西的,又加之作坊十分忙乱,到了紧要关头,老奴一瞧见,便以为是那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贼人。」 曹婆子骂得十分爽快,她早就看这刘齐氏不顺眼了, 今儿借着这事儿,反而倒打一耙,暗指刘齐氏是来偷红薯粉的制作配方。 刘旺贵忙道:「误会,误会,只因我爹留在青州陪三哥过年,而我娘又与我媳妇置了些闲气,许是想来问三嫂,我爹是否还在她弟弟家住着。」 他说这话时,自个儿的脸都觉得有些发烧。 他到不是出于不养亲爹的愧疚,只是觉得他亲口说出来有失他自个儿的颜面。 一旁的杨氏就着灯火,一眼便瞧见被揍成胖猪头的刘齐氏,心中十分欢乐。 刘稻香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忒么的曹婆子与刘齐氏有大仇吧! 瞧瞧那脸上的棒子印,纵横交错,青红紫绿...... 不是说专找肉多的地方下手吗? 刘稻香不得不怀疑,刚才拿绳子路过的那婆子,把刘旺贵夫妇上门的事告诉了曹婆子。 她秀眉轻轻一挑,暗中看向曹婆子,谁知对方伸手摸了摸自个老脸,一脸憨笑地看着自己,只见她又放下手,在身前搓了搓,十分不好意思地反省自己:「二姑娘,老奴真不知是老夫人,下回,老奴一定与年轻小媳妇子一组,这样,就不怕弄错人儿了,老奴真的以为对方是男子,来偷学做红薯粉的,所以,所以......」 曹婆子伸手扇了自己几耳光,又一把跪到刘旺贵跟前,抹着眼泪说道:「四爷,要打要骂,老婆子都依你,只不过有一事,老奴必须明禀,咱家主子弄点赚钱的东西真心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事关银子收入的事,自然容不得半点错处,老奴一直警醒,劳记夫人的训导,严防死守,不能让一只蚊子飞进作坊里,可老夫人这身打扮,又不走正门,都怪老奴眼睛不好使,一到晚上就看人不清,只能从服饰上辨别男女。」 刘旺贵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怎么说些,有点像开了染坊,青一阵,白一阵的。 而杨氏站在一旁拿香帕掩面,不知她是作何想。 刘稻香坏心眼的想,她这个做媳妇的,九成九的是在幸灾乐祸,又碍于刘旺贵在这里,不好很爽快地笑出声来。 被胖揍了一顿的刘齐氏,最终被脸色难看的刘旺贵给叫人抬回去了。 刘稻香还十分欢快地把这三人送到了大门口,默默注视着这行人的背影。 心中的小人挥着小手帕子:欢迎下次再来! 来一次,揍一次! 「二姑娘,就这么放她走了?」曹婆子一脸的意尤未尽。 刘稻香一点都不掩饰心中的狐疑,回头看向曹婆子。 她嘿嘿直笑,把后来的事告诉了刘稻香,原来,那拿绳子的婆子一见刘旺贵来寻刘齐氏,心下便起了疑心,去了作坊的院子里后,与曹婆子耳语一番,随即,曹婆子大手一挥,麻袋不用解了,先朝袋子里的人再胖揍一顿,专挑露出来的地方揍。 「姑娘,奴婢得了消息后,想着姑娘必不乐意把那人关在柴房二十多天,说不得是要放人的,即然左右都是放,到不如先出口恶气再说。」 黑夜里,刘稻香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烛光下越发灵动。 「春娇,记得我娘那边有一匹青铜细绸料子,你明儿抽空去我娘那里讨来赏给曹婆子做春衫用。」 刘稻香虽没有明言,但这打赏十分爽快,乐得曹婆子见牙不见眼,暗思,自己这一晚还真没白出力。 刘齐氏被曹婆子等人打得无脸出门,三十里村一时一片祥和之气!
第四百六十九章 相爱又相杀的两只 第四百六十九章相爱又相杀的两只 随后几日,刘稻香家便在收年节礼与送年节礼之间度过。 其中,苏子烨的年节礼又比以往厚了三分。 张桂花某日早饭后,随口与刘稻香提了这么一句,刘稻香觉得,应该是她爹爹有了举子身份,对方觉得若还按之前的年节礼单送礼,恐怕有失身份。 她只觉得自家娘亲有些多想了。 张桂花见自家二闺女这般说,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一点都不心虚的把礼给接下来,心里对苏子烨送的礼十分满意,不光送给了刘秋香四匹正红喜庆云锦,还给刘稻香挑了四匹不同花色的绯红、桃粉色缎子,而给刘春香的是嫩柳绿与鹅黄,十分娇嫩,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 刘三贵写来家书,果然与早先所言那般,他得留在青州城过年,好在有小舅子一家在,他到不觉得寂寞,又在信里提了刘大富的两个姨娘都很安分,如今两人已坐稳了胎,刘三贵做主,又给两人各添了一个小丫头并两个粗使婆子伺候着。 刘稻香家今年过的大年是有史以来最舒坦的一个,张桂花唯一的遗憾,就是刘三贵这个当爹的不能来陪大闺女过最后一个团圆年了。 至于刘大富纳了二个小妾的事,无一人想起要跟刘齐氏或刘家其他人提一句。 从正月初三至正月十五,张桂花带着自家二闺女、三闺女马不停的赶场子,不是东家嫁女,就是西家做寿,又或是盖了新院子要吃暖房饭的。 总而言之,三人鲜少在家中有片刻休息的时候。 正月十六这一日,冬末初春,清冷的阳光中带着点点暖意,晒得人昏昏欲睡。 午饭过后,刘稻香倚在美人靠边,身上搭着薄棉被,淡淡的骄阳亲吻在她的脸颊上,越发催得她困意绵绵。 「姑娘可曾起了?」青丝轻手轻脚走进来。 春暖做在刘稻香的脚边,正拿着绣花棚子努力的绣着花,眼看着开春了,自家姑娘的春衫还不曾准备妥当,她正打算绣些好看的花边,到时拿来镶在衣襟上。 听到青丝问话,左手食指竖起,放在小嘴边轻轻「嘘」了一声,随即,搁下绣花棚子快步迎了上去,拉了她去了碧纱橱外头,小低声说着话儿。 「你小声些,莫要惊醒了姑娘她心里一直揣着事儿呢!刚刚才睡着了。」 青丝低声嘆道:「自秋收后,从忙枫叶湖那边的事起,咱姑娘就没有喘过一口气,瞧她的身子骨越发清减了,夫人背后不知多心疼呢!」 春暖也跟着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听青梅说过,主子们前些年,也不过是贫穷的农家,与那些世家大族相比,底蕴差了不少。」 「姑娘是担忧吧,老爷前程似锦,这一日的开销胜过一日,偏生老爷又不得不往上头走,不然,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青丝对于刘齐氏的手伸太长,很是不高兴。 春暖伸手捏捏她不高兴的小脸蛋,笑道:「好在去岁末时,她想翻墙来偷东西被曹婆子等人揍了一顿,想来是安生不少了。」 「可不,咱姑娘说了,待青州那边的小庄子置办好后,这边的作坊就只拿来打红薯浆晒粉了。」青丝也是红薯粉条的粉丝,顿顿吃都不觉得腻。 春暖笑道:「没得便宜了你,咱四个能来姑娘身边伺候着,都是前世修来的缘份。」 春暖也是死忠粉之一,青丝爱猪肉炖粉条,春暖却对酸辣粉情有独钟。 「对了,你寻姑娘可是有急事?」 青丝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笑答:「是青州城的舅老爷来家书了。」 春暖想起刘稻香年前写给自家老爷的家书,嘴里念叨着:「也不知老爷有没有访问到好的田庄!」 屋里的刘稻香着实累坏了,她只觉得自己不过才睡熟,又被自己的两个小丫头给吵醒了,躺在美人靠上,抱着薄棉被打滚:「哪来的蜜蜂,吵死了。」 春暖自责吵醒了刘稻香,与青丝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到了美人靠跟前,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嗯?」刘稻香把被子一角抱在怀里,一只脚跨在被面上,背对着两人懒洋洋地应答着。 「姑娘,可还想睡会儿?」春暖心里十分愧疚。 刘稻香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粉脸在棉被上蹭了蹭,半晌后,半睡半醒地答道:「不了,你去打些热水来。」 青丝见她累得紧,索性与春暖一併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刘稻香再次醒来时,是被窗前停着的麻雀给叫醒的。 此时,金乌西游! 「春暖,春暖,几时了?」美美睡了一觉,刘稻香顿觉元气满满,精神抖擞。 做在外头廊下与青丝说着话儿,正边绣着衣襟镶边的春暖,放下手中的活,与青丝一起进了屋,她看了一下刻漏,答道:「姑娘,已申时初了。」 刘稻香的脑了一时出现死机,半晌才想明白,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一点。 「今儿下午可有什么事么?」她伸了一个懒腰,慵懒地倚在美人靠上,三千青丝散满绣枕,在阳光下,闪着乌金光芒,十分好看。 青丝见她真正睡醒了,这才走了过来,一边伺候着她起来,一边答道:「青州城的舅老爷给姑娘写信了。」 「我爹呢?」这是刘稻香的第一反应。 青丝笑答:「老爷不曾回信呢,许是才出元宵节,尚未来得及打听姑娘的事。」 刘稻香点点头,刘旺贵年前才写了信回家,不过才十多天而已,想来是没这么快写家书的。 待到青丝与春暖给她梳洗完,又问了青梅与春娇的去向。 两人皆被张桂花叫去打下手了。 刘秋香的嫁日将近,家中琐事烦多,张桂花不得不抽了青梅与春娇去帮忙。 「姑娘,这是舅老爷写来的信。」青丝从一旁的描金漆缠枝花喇叭圆桌上取来一个牛皮包着的东西。 刘稻香打量了一下那个拿针线封得很死的牛皮包,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 青丝见了,笑道:」姑娘,府城那边至今还在下雪呢!舅老爷许是怕驿站的人做事不仔细,打湿了书信。」 刘稻香这才示意春暖拿剪子把线给拆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稻香已看完了信。 信中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报平安了,青州城的众人皆好,刘大富的两个小妾肚子也开始显怀了,他让丁月桂挑了些适合婴儿穿的料子送去。 第二件事,便是说刘稻香那位友人卖给她的木料,原来是价值连城的百年黄花梨木,可遇不可求,张裕德在信里直夸刘稻香是走了狗屎运,那些木料,足够打两套家具了。 所以,刘稻香拿着信纸,心中的小人在默默流泪:她这是被禽兽给坑蒙拐骗了? 两只又要相爱又相杀了。 张裕德说的第三件事,自然是刘稻香要买田庄的事。 他的回信叫刘稻香十分开心,因为,他已经帮刘稻香访到卖主了,离她爹娘的庄子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四百亩的小庄子,离枫叶湖不算太远,却有足足千亩,若刘稻香手头紧,他不介意先帮刘稻香垫付了。 刘稻香的目光落在「千亩」这两个字上,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荷包,她兜里的银子还没揣热呢,这就又要飞出去了? 不管如何,刘稻香得了这消息心情很不错,打算晚饭时,把这好消息告诉娘亲与大姐、三妹,至于两个小包子,目前还十分懵懂。 她放好书信,这才想起要找禽兽007算帐。 「亲亲小香香,我这是为了三妹妹考虑哦!你将来出嫁了,谁为她准备打家具的木头?」禽兽自带锅盖避雷,不怕死的出现了。 刘稻香的脑门突突直跳,问它:「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禽兽007拿小眼珠子勐戳她:「你还真是钱多人傻了,你种了金丝楠木,哦,忘告诉你了,买一百株十年金丝楠木苗,送五株小叶紫檀苗,我想着种五十株不如再添上些。」 「所以呢?」刘稻香的小心肝又被禽兽007给扎了,她心中的热血已逆流河! 「所以,我干脆帮你多买了九百五十株啊!」禽兽答得十分欢快。 刘稻香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她就知道,禽兽007这厮的脑迴路与正常人就不一样。 「亲亲小香香啊,我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有找同事问过,弄来了金丝楠木做家具的图片,一看,满屋子金光闪闪,太刺眼了有木有!」禽兽007把自己准备的锅盖亮出来:「我觉得小香香这么爱低调又很有内涵与气质的女子,只有沉淀了百年的小叶紫檀木才配得上你的身份,金丝楠木太张扬,太招人眼了。」 禽兽007毫不客气地给刘稻香准备了一大碗心灵鸡汤:感情深,一口闷,亲爱的小香香,干了吧! 刘稻香的思维停顿了一秒,心中原本火冒三丈之高,如今只剩下一片火星子。 禽兽007暗暗给自己狂点赞:好机智! 刘稻香伸手挠头,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在大周朝,金丝楠木被奉为帝王木,只有帝王家才能用的,给我十个胆都不能用,被查到可是要砍头的。」 「那我做得更没错啊,你看看,金丝楠木要满百年,打磨出来的家具才能满金丝,而小叶紫檀内敛、奢华,低调,很符合你的性子啊!」禽兽007果然是最了解她的奸商,没有之一。
第四百七十章 小兽兽满屏皆套路 第四百七十章 小兽兽满屏皆套路 禽兽007见她被说动,又道:「你比三妹妹大,将来出嫁肯定是在她前头,到那时,你怎不能一次弄够两个人打家具用的好木头吧!那会被爹娘和小舅舅怀疑的,我这叫未雨先绸!」 「你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刘稻香继续挠头。 禽兽007笑得越发得意,又道:「我为什么要买十年树龄的小叶紫檀,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将来出嫁,最起码也得用百年以上的小叶紫檀吧......」 「打住,你该不会是又想忽悠我去买百年木头吧!」想想,她才还了两个月的债,还背着三个月的债,她就想吐老血。 禽兽007看她十分警惕,决定继续摆套路:「你怕啥,空间只是惩罚你两年,两年后你就不必背这么多个月的债了,再说了,这些苗子种得越早,你将来不是能越早得到银子么?」 刘稻香心中算了一下,外头一年,空间十二年,外头八年零三个多月,里头种的木头就能百年之久。 似乎,这个多种些也很不错,刘稻香在禽兽007满屏套路下,动心了。 禽兽007躲在角落里一脸奸笑,它离瞄中的新外形又迈近一大步,抖叶子,加油! 没错,它也有推销任务的,卖给宿主的东西越多,它的积分提成也会越多。 努力+勤奋=茁壮成长! 「亲亲小禽禽,还清债后,以后每月都留一部分蛋换取树苗与玉米,剩下的都用来扩充空间。」刘稻香拿定主意,打算兵分三路。 「可以的,小香香,你可要加油哦,虽然每亩只能养三百只,但你养的鸡品种不错,还是能很快升级的,加油吧,不久的将来,你就能实现类似gps定位功能,但我们这边把这叫着『黑子』,通过高科技的黑洞技术,可以把你秒传到大周朝的每个脚落。」 禽兽007的这个诱饵抛得不可谓不大。 刘稻香瞬间激动了,要真能这样,她以后可以大手笔扩张枫叶湖养鸭场了。 最关键的是,她不必再如此费心的女扮男装,还担心被家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不必说,她必须撸起衣袖,奋起...... 一人一兽,心中各自打着小九九! 正月二十六日,艷阳光照,门前清水见底,和风、细柳、小黄鸭,别有一番情趣。 今儿天气有些热,刘稻香换了一件桃粉底金丝银杏叶薄长袄,下罩素净白百褶裙,正带着人在院门外给两小只放风。 「姑娘,那边的大四夫人来了。」 杨氏是大四,胡馨莲是小四。 刘稻香右手轻捏香帕在额前一遮,往桥那边看去。 只见杨氏带着两个丫头从桥上款款而来。 「四婶子。」 刘稻香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今儿怎地过来了?」 杨氏笑眯眯地走到她跟前,笑道:「不过才翻了个年埂,你便又长高了许多,远远瞧着,还真像个大姑娘了。」 刘稻香笑答:「是呢,又长大一岁了,四婶子,快请屋里坐。」 她请了杨氏去正屋里,张桂花正在示下,见到杨氏来了,便把管事婆子都打发走了。 「今儿刮什么风,咋把你吹来了。」 杨氏嫁过来几年,还是头一回自个儿来。 「我在家中闲着无事,便过来瞧瞧,正好,新得了一些金桔,便捡了些过来送给你们尝尝。」 张桂花以为她回娘家去了,笑道:「你怎么不在娘家多住几日,左右公公不在家,你婆婆那人......眼不见为净,不放心上就行了。」 张桂花即便身为一家主母,这善良的性子依然没改变太多,同为媳妇,她知道在刘齐氏讨生活有多艰难。 杨氏笑答:「今年还不曾回娘家去呢,只怕叫三嫂失望了。」 「怎地会如此?」张桂花不由心生奇怪。 杨氏并没有叫她多想,笑答:「家父去岁末已满三年一任,又因早早听到消息说是可能会调离这里,只是让我家人莫声张,如今调令下来了,才叫了人来知会我,让我与夫君过几日去给我爹践行!」 刘稻香闻言,不由问道:「调离了?不知去了何方,离你可远了去?」 杨氏闻言眼眶微红,答道:「我爹上任做县令数载,早先每一处地方不过是三六载,好容易才调到这稍富裕点的地方,继任九年,我爹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曾想,这两年政绩考核,年年为优,今年衙门开笔后,便下了调令,让我爹去明州任市舶司提举。」 刘稻香眨眨眼,她以前听自家爹爹提过,杨氏所说的市舶司提举是从五品官职,主管海运一事,类似于现代海关某职位。 「原来如此,要恭喜四婶了。」 刘稻香很诚恳地道喜,不管如何,杨氏的为人还是不错的。 杨氏明面上喜气洋洋,只是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忧虑,张桂花母女并无发现。 张桂花觉得杨氏即然特意上她家说一声,怎么着,也不能让杨氏空手而回,便唤来了织锦与红菱,让她去开了库房,寻几样得用的贺礼给杨氏带回去。 杨氏立马羞红了脸,连连摆手道:「嫂子莫误会,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想着爹娘就此远去,将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只觉心里难受得紧,便想寻嫂子说会儿话。」 张桂花想起前些年嫁给刘三贵的情景,三十里村离五十里村不过二十里路,可她自出嫁后,就鲜少回一次娘家,即便回了也得当天回来,不然,刘齐氏又要搓磨她。 将心比心! 杨氏的父母调离此地,而去了千里之外的明州,更是山高水远,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能理解杨氏心中的苦闷,想了想,又道:「左右你与旺贵也是要去青州长住,到时我们可以时常走动走动,你若觉得闷,约了我们一起去街上吃茶,看戏也使得。」 刘稻香拂掌笑贊:「这主意正,四婶子,你莫要难过,我娘也要随我爹在青州长住,离了三十里村,她的心都是慌的,除了小舅舅家,也没有旁的亲人或老邻居可走动,如今到好,你,还有小四婶,都可以时常来寻我娘耍了。」 杨氏的忧愁被她的话给拍飞了,直叫她羡慕不已,恨不得也生件小棉袄出来与她做伴,只是...... 第二日,刘旺贵一大家子就离开了三十里村,前往邻县去见杨氏的爹,新上任的从五品市舶司提举。 临行前,刘旺贵亲自来了刘稻香一趟,又见了她们娘俩个,做为四叔,他原本是要与送亲队伍一併出发前往青州的,只是,如今出了这事,他得先去邻县,随后才会从邻县直接去青州,如此一来,是不能同行了。 张桂花对此可有可无,左右她并不把刘旺贵能不能送亲放在心上。 在她的心里,她是打算让自家亲弟弟带着刘智财去送亲的。 相比前者,后面两位在她的心中更亲近。 趁着离开前的这几日,刘稻香与张桂花把家里以及田里的事都安排妥安了。 腊月二十九日,金庄头特意寻了这一日来找刘稻香。 刘稻香在前面的南书房见了他,问道:「金庄头今日怎地来了?」 「姑娘,奴才来,是想向姑娘讨个主意的,今年那边要餵养一万头猪,各处的田地用不了这许多,奴才便想,左右现在餵的猪多了,肯定不能再放养,不如把那处红土坡开垦出来种红薯,还有一个,就是多的猪粪能不能沤好后洒在莲塘里。」 金庄头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这猪不是他自己主子养的,而是家中长辈养的。 刘稻香笑道:「这事儿可行,不必问我娘,我便能做主,你只管把猪粪都洒在池塘里,说不得今年末,那处塘里挖的莲藕还能多卖些银钱。」 「姑娘只管放心,只要肥料给得足,不怕莲藕长不大。」金庄头这个就是这性子,他只对如何让庄稼长得更高更旺,结更多的果子感兴趣。 刘稻香想起一事,自认为前两年是自己疏忽了,笑道:「对了,你到时叫人来这边领百来只鸡去养着,庄子里也有些小孩子,让他们看着,多弄些草籽、虫子给鸡吃,生的蛋就分给大家,到了过年时,每家分几只宰了吃,以后就照这个惯例来好了。」 金庄头闻言大喜,忙代庄子里的众人谢过了刘稻香,心中感嘆,总个庄子里的人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才碰到这么个好主子。 「姑娘,正好咱庄子里的路边空着,到时让人点上些玉米,能点两茬呢,这样一来,就能把这鸡的口粮弄出来。」 刘稻香笑着点头,只叫他看着办好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小孩子在这一日都要剃胎头避邪趋吉。 刘智浩与刘智瑜也不例外,两人被张桂花拉到镇里去剃了头,只在脑门前留了个倒扣的小瓜瓢。 二月初三,天才微微泛白,刘稻香家的大门口便挂起了大红灯笼。 一水儿的牛车排成了长队,足足有十辆之多,这些牛车里,有两车是给张裕德夫妇以及陈氏的东西,还有一车,是刘智财孝敬他爷的东西,皆是口粮,蘑菇、木耳,还有一些腊鱼、腊肉之类的,另外,刘孙氏给刘大富纳了四双布鞋,做了两套春衫,还有一辆是给刘智财、刘智宝两兄弟拉的东西,车上有一半是书籍。 剩下六辆,刘稻香与刘春香的东西占了一辆,张桂花与双胞胎的占了二辆,刘秋香出嫁的一些东西占了三辆。
第四百七十一章 甜到心里 第四百七十一章 甜到心里 临行前,镇长夫妇来了。 黄大奶奶见了刘秋香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么可人的小丫头,马上就是她黄家的孙媳妇了,越看越喜爱,越瞧越高兴。 「镇长爷爷,黄大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黄大奶奶乐呵道:「反正高兴得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起来送送你们,路上要小心,注意安全,莫要错过了能住宿的镇子。」 镇长叼着菸斗,跟着后头吧哒吧哒地抽着,见自家老婆子啰嗦了不止十遍,他不耐的说道:「你不要再念了,莫耽搁孩子们起程的吉时。」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张桂花,笑道:「你们是三月初六发亲吧?我还得在家待些日子,把事情准备妥当了才能去青州与你们汇合。」 「叔,不急的,你与婶子慢慢行就成,我们会等你们的。」张桂花人逢喜事精神爽。 黄大奶奶又开始念叨了:「可惜秋香这丫头不在老宅发亲,不然,那才叫风光出嫁呢,叫那些个眼皮子浅的羡慕死,红眼到抠心挠肺。」 刘稻香觉得,黄大奶奶与刘齐氏是怼上了。 「黄大奶奶,放心吧,该去吃出嫁酒的,还是能看到我姐红妆十里呢!」 红妆十里,黄大奶奶喜爱听这话。 到不是说盼着刘秋香刮尽刘家的家产出嫁,只是这说明了刘家疼闺女的态度,与重不重视夫家。 话又说回来,谁不喜欢面子上好看呢?! 「对,咱秋香出嫁必须红妆十里,叫当年那些瞧不起的老婆子得红眼病,最好是一辈子都只能仰头羡慕秋香的荣华富贵。」 黄大奶奶之所以如此自信,一个是黄氏一族嫡支在京城混得不错,二个是黄小虎本身很努力,只要入了黄家所在的军队,靠着军功就能平步青云,简直就是前途一片平坦。 眼见时辰不早了,黄金催促张桂花带了孩子们快些上路,又交待了一遍,让姑姑们都打起精神把主子们伺候好了,待他去了青州,个个有赏。 人心就是如此,以心换心。 当初,刘三贵家落难了,是黄金这老头子伸手帮一把,后来,刘三贵发达了,趁着遭灾年捐银捐粮赚了声望,做为里正的黄金借了他的势头,顺势坐上了镇长的位子,如今,两家又结了百年之好,更是不用说,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因着这一次的行李实在太多,从三十里村到青州,足足走了半个月之久,一直到二月十八日的中午,才到了青州城。 第二日,刘三贵带了刘智财、刘智宝去了各自的官学,办理了入学就读的手续,又交了银钱后,才回到家中。 刘稻香晚上才知道,刘智财与刘智宝都是入的官学,只在沐休的时候,会回刘三贵家的庄子上,这样一来,就不必在外头租房子住,到也省了不少银钱。 三月三,地菜煮鸡蛋。 满城地菜清香时。 刘稻香家收到了远在京城的郭修凡的书信,同来的,还有黄大茂的,两人都高中同入国子监,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三名。 越是不想时日过得太快,可偏偏抓都叫人抓不住就熘走了。 转眼已到三月初五,明儿就是刘秋香从青州发亲去京城的日子。 刘三贵从外头拿着礼单进来,准备给张桂花瞧瞧,看是否有遗漏之处,一抬头,看到张桂花正坐在八仙桌前,拿着毛笔慢慢地画着。 「你这又是在忙什么?」 张桂花从桌前抬起头来,眼眶儿红红地说道:「我原以为大周朝的人都喜食辣味,昨儿去外头吃酒,正好遇到了一个娘家是在京里的夫人,不曾想,原来北地人都喜面食,可怜我闺女从前就吃够了苦,好容易家中才能顿顿吃上白米饭,却不想,要嫁去北地了。」 刘三贵伸手挠挠后脑勺,对于自家娘们的想法,他表示理解无能。 仰头看看屋顶,再看看沉浸在伤感中的自家娘们,他想了想,最终决定提醒自家婆娘:「桂花,黄大茂一家,也是从三十里村出去的,你管那北地人是喜面条还是好馒头,只要他家的口味咱秋香吃得惯就行。」 「啊?你不说,我到忘了这一点。」张桂花拿帕子拭拭眼角,一想到自家闺女要独自随了小舅舅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的心就揪得老高,偏生又不许爹娘、姊妹随着一起送亲。 「行了,你快来瞧瞧这些单子,看有没有要补上的。」刘三贵自个儿也忙晕了,还要顾着学业,本来在正月里养出一身好肥膘,这一忙碌,又缷了个一干二净。 张桂花拿着单子看了半晌,看得十分认真,最终才犹犹豫豫开了口:「孩子他爹,你看,这礼单上没有咱闺女爱吃的菜谱,要不,加上吧,好歹让婆家人知道,咱闺女的饮食习惯,闺女远离父母,又与黄大茂夫妇不熟,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也不一定会说出来。」 刘三贵伸手摸摸自己的八字须,连连点头:「桂花啊,还是你考虑周道,往后,把这一条写进祖训里,咱大刘家的闺女出嫁,吃这一条也很重要好不,嫁妆都给得老多了,咱家的闺女们能不吃点顺心的?!」 所以,吃货头头——刘三贵大掌一拍,就这么定了。 这条祖训,后来不知造福了他多少孙女,重孙女...... 儿行千里,母担忧。 刘秋香六月初六辰时正,从青州城郊的庄子上发亲,刘三贵与张桂花一宿没睡,两个人头并头挨在一起,从刘秋香生出来尺把长一直到她长大嫁人,不知不觉,这一说,便到了天明。 天才微微亮,刘稻香便起了床,见得碧纱橱外亮着点点烛光,她知在外头值守的青梅必是起来了。 她躺在那儿望着床顶,一时并不想起。 从她穿越过来至今已六年,在这六年里,她们姐弟五人从来没有红过脸,也不曾吵过架。 长姐刘秋香从来都是默默付出,一边忍受着刘齐氏母女的非打则骂,一边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还要帮自家娘亲张桂花分忧。 刘秋香或许不像刘稻香与刘春香这般,有更多的时日让刘三贵夫妇慢慢教导,好在所嫁的黄小虎是个知根知底,又是个性子耿直的汉子。 刘稻香又想,刘秋香的嫁妆除了那个绣庄之外,还有就是张桂花给她补齐了三百亩,凑了个吉利的六百亩。 其中这里头便有那一千两彩礼钱,张桂花做主一起用来买了良田,一年的收益,光六百亩良田,差不多也能有一千多两银子。 刘稻香觉得,以刘秋香勤俭的性子,必会持家有当,一千多两银子,足够小两口在京城的家用,至于人情往来,那又是另外一说了。 她翻了个身,心里有些堵得慌,她与刘秋香相依相伴六年,即便她的灵魂不是刘秋香的亲人,但这六年,也足够两人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刘稻香原先只开心着自家长姐能有个好归宿,可真到了她要出嫁这一日,心里又十分难受得紧,埋怨起古人,为何非要女子小小年纪,在不太知事时就要离开温暖的娘家,而去那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这几年看过太多姑娘出嫁,也吃过太多喜酒,只是瞧着娘家的人告诉出嫁的姑娘,以后出嫁的姑娘要冠以夫姓,算不得真正的娘家人了。 而去了夫家,新嫁娘又要被夫家的人排挤,总觉得这新媳妇就是个外人,在那些人眼里,娶进门的媳妇一辈子都不亲,是外人。 也不知她这个名义上的长姐会否在出嫁后,偷偷落泪思念娘家人! 她越想心里就越难受,想起自个儿刚穿来时,被刘齐氏摔在了木柱上,头晕沉沉当时十分懵逼,是刘秋香这个长姐,悄悄偷了刘齐氏藏起来的鸡蛋煮了,又揣在胸口避开刘齐氏,特意拿给她吃。 滚烫的鸡蛋被她揣在胸口,瘦弱的胸口被烫得红通通,刘稻香当时怎么说来着,对了,问她疼不,这个长姐傻乎乎地笑咧了嘴,只说不疼,妹妹没事就好! 刘稻香知道,从锅里拿出来的熟鸡蛋,能不烫吗?只有她这个傻傻的长姐,才会说不疼。 因为,在她的心里认为:摔伤了的妹妹,只有吃了煮鸡蛋才会好起来。 没错,在刘秋香当时的眼里,一个鸡蛋都是金贵的,是神圣的,包治得了百病。 刘稻香这辈子都会记得,当她把买来的红枣塞到刘秋香手里时,她那一脸懵了的神情,深深扎在了她的心里。 那是刘秋香头长那么大,头一回吃到红枣,也是头一回明白了什么滋味是甜。 也不知是不是应了红枣这个吉兆头,从那以后,刘稻香家是真正开始发迹了。 她在心里偷偷问:「小禽禽,能弄到上好的红枣么?」 「早安,亲爱的小香香!」禽兽007秒回,每当刘稻香主动打招唿时,肯定是有生意上门了。 「亲亲小香香,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刘稻香听到它这么绅士风度地说话,瞌睡虫立马被吓去了天边。 「小禽禽?」 「是我!」禽兽007的心情非常好,它决定,暂时向刘稻香隐瞒添了新形象的事。 刘稻香本想问它怎么像变了个人,听得屋子外头青梅与春娇的声音传来,她立马问道:「小禽禽,有没有办法给我弄到一些红枣,要特别好吃的那种。」
第四百七十二章 操守都餵狗 第四百七十二章 操守都餵狗 禽兽007答:「我不生红枣!」 「鸡蛋或老母鸡换!」刘稻香深知禽兽007的劣根性,很爽快地开出条件。 禽兽007立即化身为推销员:「你是要贡枣呢,还是玉枣、珍珠枣又或是灰枣,再不就是甜腻死人的椰枣!」 刘稻香听得青梅与春娇推门进来的声音,忙道:「皮薄,肉厚,核小,味儿糯甜!」 「知道了,经过数据筛选,你所要的是只有珍珠枣最符合你的要求!」禽兽007随后又问她:「亲亲小香香,你要几吨?」 刘稻香闻言顿时脑充血,她只想要一小撮撮,顶了天也就一纸包而已...... 她眼珠子一转,决定走亲情路线,只见她眼睛眨巴眨巴,说道:「小禽禽,今儿是咱大姐出嫁的日子,以后......呜呜,以后想再见大姐怕是难于登天呢!若无意外,咱们会一直待在青州城,直到我爹能有机会去国子监念书,若无机会,只怕......」 说到这儿,她悲从中来,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滚。 「嘤嘤嘤,大姐出嫁,我也捨不得!」禽兽007到底有些捨不得在眼皮底下晃了六年的刘秋香,发现这处戏突然有个演员要下戏了,不舍啊...... 刘稻香拿帕子拭了拭眼泪,一脸不信地说:「怎么可能!你眼里除了鸡蛋和鸡之外,还有别的吗?」 「你别把我说得那么无情无义,我虽是数据,可也知谁对咱们好,大姐即为大又为长,打你和我来到这里起,就一起很照顾我们,明明那般胆小、怯弱,为了你,却敢去偷刘老婆子藏起来的鸡蛋,啧啧,勇气可嘉!」 眼看着禽兽007的口水如喷泉,刘稻香正了正眼色,提醒道:「你歪楼了,现在是在讨论我们的大姐即将离我们而去,我们十分不舍!」 「是的,我们不舍!」 刘稻香装假正经地说道:「长姐待我们不薄。」 「不用说,是非常不薄,我们得感恩!」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必须感恩,得送点什么才行。」 「必须送,没有长姐,就没有你我!」禽兽007在有的时候,只会按着程序设定的轨迹运行。 「大姐喜欢吃红枣!」刘稻香语气幽幽地说,如果,当初她买的是别的甜食,是不是,在刘秋香的心中,另一种甜食成为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样零食?! 禽兽007立马道:「送红枣......」 随后,默了三秒,顿时哭道:「刘稻香,你坑我!」 哟,生气了,还知道连名带姓地骂了。 刘稻香鄙视它:「你的操守都餵狗了吗?」 禽兽007再次默...... 半晌后,它才扭扭拧拧地问:「要多少?」 「够大姐从青州城吃到京城的!」刘稻香神情淡定地回答。 禽兽007的后台正在快速地计算从青州城到京城的距离等于多少颗红枣。 「不逗你了,她又不可能当饭吃,你去弄一小包来就行了。」看禽兽007那毫光闪闪地样子,刘稻香决定不为难这小傢伙。 「真的,你早说嘛!」禽兽007心安了。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其实,红枣是可以不用吨来算的吧!」 禽兽007的小把戏被戳穿,叶子蔫蔫的。 而此时,外头,青梅与春娇已经打了热水抬进来。 禽兽007忙抖了抖叶子,又对刘稻香说道:「四斤珍珠枣,放在存储区里,我哄对方,说是拿来做样品,试吃用的。」 算是解释了它先前不是故意的。 刘稻香的嘴角微微上翘,眨眼的功夫,枕头边出现了四包用荷叶包着的珍珠枣。 「姑娘,该起床了。」青梅走到床前,轻轻地唤她。 刘稻香任由青梅与春娇伺候着起了床,正洗漱时,给她收拾床铺的青丝不由咦了一声。 她心虚地瞄了青丝一眼,见她乖觉地没有问,便全当没发现这回事,表面上理所当然的看着青丝把那四包红枣从枕边拿了出来,待得收拾完屋子后,刘稻香这才吩咐青丝:「拿了那四包东西,随我去我大姐屋里。」 因着刘秋香出嫁一事,一家子暂时搬到了青州郊外住着,屋子有点少,一家人住着有点挤,刘稻香与刘秋香的屋子不过几步远,一个住东厢房,一个住西厢房。 她才出了门,正好碰到了神情蔫蔫地刘春香,瞧她的眼眶红红的,许是在屋里哭过了。 她朝刘春香招招手:「到二姐身边来。」 刘春香颠颠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到刘稻香的怀中哭起来:「二姐,我不想大姐离开咱们,不想大姐离开家,为什么大姐一定要嫁人,为什么不能留在家里,咱们姐姐妹妹一起到老不好吗?大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所以才要离开家?」 刘稻香听着她的话,心里酸酸的,她芯子是成年人,更何况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现代婚姻与古代不同,但但就交通方便一条,即便是从最南边嫁到最北边,想回娘家了,腿儿一伸,坐个飞机,也就两三个钟头的事。 哪像如今这古代,从青州到京城,单走水路就要一个来月...... 「三妹妹乖啊,大姐不可能一直留在家中的,像我和你,将来也是要如大姐这般出门子的。」 刘春香仰起小脑瓜子,眼里包着一泡眼泪,十分难过地答道:「那咱们就不出门子,一辈子都陪着爹娘和弟弟们,不好吗?」 刘稻香心下暗嘆,天下哪能有这般如意的事。 「小丫头片子,你还不知那些事,自然是希望一直陪着爹娘,但你细细想一下,若是真如你这般说,爹爹岂不是讨不到咱娘,若没讨到咱娘,岂不是就没有我们五个了?」 刘春香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懵,心中纠结无比,一方面,她很高兴爹娘生了她们五个,一方面,又很不舍刘秋香这个长姐的远嫁。 「好啦,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才能子嗣绵延,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传承下来呢!你一向喜胸怀大志之士,你也该有如此胸怀才对,若想见大姐,不如,你去问问爹爹的意思。」 刘春香不解,问道:「为何要问爹爹,莫不是爹爹也可以送大姐上京城?」 刘稻香摇摇头,答道:「你傻啊,咱爹爹是举人,又是个会念书的,只要爹再努力点,说不得,三年后,咱们也可以去京城。」 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也足可以让刘秋香融入到黄家去,到时再见,或许能见到刘秋香真正生活的样子。 刘春香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先前的那一泡眼泪很快就收回去了,仰头说道:「二姐,还是你看得最通透,我权当大姐是外去游学了,三年后,我们京城再聚,二姐,快走吧,咱们去跟大姐约定去。」 说完,拉着刘稻香迫不及待的朝刘秋香所在的东厢房走去。 刘稻香迈出的步子沉甸甸的,有时,她真的很羡慕纯真的刘春香,若她也真只是十四岁,正值天真烂漫时,这样哄人的话,说不得也会当真。 两人去到东厢房时,刘秋香已经梳好新娘妆,正准备换上新嫁衣。 虽说成亲的正日是四月初八,可刘秋香从青州出发的这一日,也是要换上新嫁衣,与正日子出嫁一般情景,锣鼓喧天,爆竹轰响,八人抬的大红轿,一直会把她抬到码头处,最后上了二层木楼船,尾随着一大官的官船一起前往京城。 「二妹妹,三妹妹,你们来了!」刘秋香的眼儿泛红,瞧着她一把手带大的两个妹子,刘秋香更多的是依依不捨。 「大姐!」两个开口唤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喜婆子见了,忙道:「姑娘们,今儿是你们大姐姐大喜的日子,来,吃把糖,甜甜嘴!」 刘稻香等人会意,这是喜婆子怕坏亲人相见太伤心落泪,会不吉利的。 「说起糖来,我差点忘了来时准备的东西,春娇,快些把东西拿来。」 春娇拎着个二尺来长的食盒,里头摆着金漆描百子图,她轻轻地把四个圆果盒放在刘秋香身前的梳妆檯上,笑着恭喜:「这是咱姑娘为大姑娘准备的,祝大姑娘一进夫家门,早生贵子,夫妻和睦,小日子过得甜如枣!」 这时,青梅、青丝、春暖各自捧了一盒子上前,补上春娇刚才所站的位置,福了福身子,又齐声笑道:「恭喜大姑娘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刘秋香原本难受的心情又好点了,示意三人起来,又叫了身边的花朝给四个丫头看赏。 青梅先是笑着谢了,又道:「这是咱姑娘给大姑娘准备的添妆。」 她示意春娇帮忙,揭开了她手中的红锦木盘上红绸,里头露出里头的东西,却是一套多达二十来件的头面,戴在髮髻正面的红宝石白玉观音金莲娇分心,银丝红蓝宝石金莲帽,碧荷金莲掩映重叠的顶簪,红蓝宝石雕成的莲花鬓边花...... 青丝捧着的是珍珠白银百花头面,这是为了让刘秋香在某些特殊场合戴的,春暖捧的是珍珠、蜜蜡、绿松石镶嵌的金雀头面。 而刘春香同样送了三套头面作添妆,只不过她的要简单许多,不过是十二三件一套的头面。
第四百七十三章 添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添妆 「大姐姐,你可不能嫌弃哦!」被刘稻香安慰了的刘春香,心中的不舍少了几许,她觉得二姐姐说得很对,这次的分别,是为了下次再聚首。 刘秋香伸手捏捏她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答:「你二姐姐是个大地主婆,她若不送点好东西,我还不依呢,你嘛,也就这点斤量,我就勉强收下吧!」 「大姐姐!」刘春香的小眼神十分幽怨。 刘稻香在一旁瞧得乐呵:「你傻啊,大姐是逗着你玩儿呢,你才开始做生意多久,能有这般礼数已很不错,若真有心,待以后大姐给你添了小外甥,你可得给他多打些金锁,玉项圈之类的。」 她的话意一落,一屋子人顿时想起了舅夫人——丁月桂,这是她独有的嗜好! 而且还乐此不疲! 三人正说话间,外头的小丫头来禀,说是舅夫人来了。 真不经念,说曹操,曹操便到。 丁月桂如今说起大周话,越话顺熘起来。 还没进门,就听到她咯咯地笑声,一团秋香色从门外进来。 「大外甥女,我是不是还迟了?」 「不迟不迟!」刘家三姐妹齐声答道。 刘稻香起身从她手上接过了张锦轩,抱在怀里掂了掂,笑道:「哎哟,我家轩哥儿又长胖了呢,这沉甸甸的,轩哥儿是不是胃口很好啊?」 张裕德的儿子张锦轩已经有将近七个月了,听到刘稻香的跟他说话,立马露出无齿笑容,立马咿咿呀呀地回答。 「哈,轩哥儿,你知道咱二姐说什么吗?」刘春香到底年岁还小,这难受劲儿来得快,去得更快,见到张锦轩便忘了那些伤感的事和人,与他玩得不亦乐乎。 丁月桂落得轻松,拉住刘秋香的小手说道:「前些日子,你小舅舅特意交待我,说这大周朝女子出嫁,有添妆一说,我为此给你准备了一大木桶葡萄酒,还吩咐人留意哪里有牛能挤些奶出来......」 丁月桂的话没说完,刘稻香已脑洞大开:一群头戴金钗,脚穿绣花鞋,青丝飞扬的小姑娘,都撩起了裙摆掖在腰带上,露出红的,白的,青的,绿的秋裤,哦大周人叫中裤,然后一个个摇头晃脑手拿小酒杯,走着外八字路,见了好基友就勾肩搭背,碰碰杯,一口闷...... 画面实在太美,她已不敢往下想! 丁月桂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靠谱,只得又补充道:「我一时忘了,以为习俗都一样,好在你小舅舅得知后,立即来告诉我,添妆一般都是给头饰之类的,我去了银楼后,思来想去,这金子打的东西吧,小了不够看,大了吧,看着挺华丽,就是戴久了,觉得脖子都要歪一边去了,我最后一想,一拍板,还是戴项圈,臂圈之类的好。」 果然如此......一屋子人都是这般心思。 丁月桂自个儿还不知,乐在其中。 她招了招手,叫来随行的小丫头,捧着个一尺见方的描红漆盒,又有小丫头帮忙把盒子打开,三个镶宝石金锁项圈,三对金钏儿,三对玉手镯! 「我特意问过银楼的人了,他们说,女子出嫁,要么是好事成双,要么是取开枝散叶之意,我就想吧,你成亲一定希望将来能多生几个像咱轩哥儿这样的宝贝,就一样的取了『散叶"之意,合起来又是『天长地久』,怎样,喜欢吧!」 刘秋香看着目光清澈的丁月桂,半晌后,才挤出几个字:「难为你......想得如此周道。」 刘稻香目测,这些东西,估计自家小舅舅并不知情。 「小舅妈,你送这么多东西,小舅舅没说啥吗?」 丁月桂笑眯眯地答道:「你小舅舅问了,我就说送的金饰玉镯,取开枝散叶之意,他就说很好,只是他问时,这些东西还在银楼里打呢,没有取回来。」 所以,她家小舅舅压根儿不知情咯? 丁月桂嫁了个有钱的主,花起钱来也是财大气粗,她主张送的这些东西,除了精緻、漂亮之外,还有一点,必是价格不菲。 「哦,对了,你小舅舅还说要给你个荷包拿来压箱底了,我差点儿忘了。」 丁月桂的性子便是如此。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厚实的荷包,当着大家的面给了刘秋香:「这里有一千两银票,你小舅舅说不方便进屋里来,便让我交给你,给你留着压箱底用。」 刘秋香自要推脱,不敢收。 丁月桂很是爽利地把荷包往她怀里一塞:「让你拿,便拿着,亲舅舅给的都不能拿,那还有谁给的能拿,再说了,你小舅舅有不是没钱,给你这点银票,也不过是给你点零花钱罢了。」 刘秋香欲再推,已听到小丫头又报,青州城的一些姑娘家来赶在吉时前来添妆了。 按理儿,应该是昨日添妆,只不过刘三贵不欲声张,那些黄花梨木在京里一亮相,足够给自家闺女脸上添光了。 又因刘三贵老家在三十里村,才来青州城并不久,因此,青州城的一些富商、举人们今儿才得了消息。 一时屋里人头攒动,又有许多商富夫人与丁月桂套近乎。 不管如何,刘稻香一家乱忙忙了一早上,这才吹锣打鼓,抬着大红花轿前往码头。 张桂花今儿是与闺女们挤坐在一辆马车上,强忍离别之情,哄着两个小子,眼看着马车驶进了码头,隔着车帘子能瞧见青州城外的大运河了,刘春香双眼一挤,忍不住哭出声来:「娘,二姐,我不要大姐出嫁,我不要,我想天天能看见大姐!」 张桂花本就心里难受得紧,听得刘春香哭得十分悲伤,她也不由伤心起来,到底是自个儿身上掉来的一块肉,前些年吃尽苦头,如今好容易苦尽甘来,又要离了父母身边,越想心里越难过,不由伤心落泪。 两人一哭,两小子也跟着一起哇哇哭起来,刘稻香的眼眶儿红红,劝道:「娘如此伤心,一会儿大姐见了,必会伤心不已,今儿是送嫁的好日,娘还是莫要太过伤心了,不然,大姐这一路去往京城,又如何能心安呢?」 「二闺女,娘岂又不知的道理,只是,这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憋慌啊!」张桂花拿帕子小心的拭去眼角的眼泪。 刘稻香又劝:「娘,终归有再见之日的,你若再哭,女儿也要随你一道哭了。」她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啃食,酸酸苦苦,她,同样,十分不舍! 张桂花闻言强忍止了声,又听得外头刘三贵询问的声音,见她不作声,只得小声劝慰几句。 同时,刘三贵的心里在想,自家大女婿是武举人,若是努力点,三年后便能入国子监。 想到这儿,他背在身后的大爪紧握,必须奋起,为了自家婆娘崽女们! 家人,是刘三贵向上的动力! 随后,便有小丫头伺候着送亲的人下了马车,一众人等都各就各位,刘秋香此时的头盖尚未盖上,她要在码头边辞别骨肉亲人。 「爹,娘!」 不过是两个字,却有千山重,万水远。 「大闺女!」张桂花顿时哽咽。 刘三贵眼眶湿润:「此去京城路迢千里,你在船上要多带了婆子、丫头随行,凡事多听你小舅舅的安排。」 「爹爹,闺女我听您教诲。」 一个大红锦缎做的糰子放在了她的跟前,由丫头婆子们扶着跪了下去,刘秋香顿时哭倒在爹娘脚边。 「爹,娘,闺女我今日要辞别二老了,妹妹们要多多体惜爹娘,弟弟们,你们莫要再如以往那般顽皮,大姐不在身边,要多听爹娘与二姐、三姐的话。」 张智浩、张智瑜两人鼓着包子脸快跑过去,一人搂着她的一条胳膊,撒娇道:「大姐,我不让你嫁人,都怪虎子哥,娶谁不好,非娶你。」 张桂花难过的心情,被这两小子的话给气乐了,哪还记得难过,只拿手大拍两人后背,笑骂道:「浑说什么呢!」 「娘,你咋能这样,咱们一家子生活得好好的,为何非要把大姐送去别人家吃饭!」张智浩不乐意了,立马反驳。 张智瑜更是不怕事大,跟在后头说道:「娘,人家都说你是大地主婆,咋就养不起大姐呢!」 刘三贵瞧着两小子越发心酸,很想说:崽崽们啊,不是爹娘养不起,而是自古以来,女大当嫁啊!不然,留来留去留成仇! 只是这话,他无法跟还是稚儿的两个儿子解说,只憋出一句:「等你们长大了,要讨媳妇就知道了。」 张智浩又反驳:「那我不讨媳妇了,把我将来媳妇吃的那一份让给大姐。」 张智瑜跟着递刀子:「对啊,爹,还有我未来媳妇的那一份,也让给大姐吃,爹,不要把大姐送去旁人家,好不好!」 刘三贵闻言,只想说:太扎心! 张裕德在一旁站着,心里暗想,要不,还是不要让自家媳妇生闺女了,看看好容易娇养着长大,还是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一枚,就要嫁去别人家,上要伺奉公婆,下要照顾夫君,还要生儿育女,他在一旁瞧得心酸,想得更扎心! 即便两家人再如何不舍,吉时一到,官船就要前往京城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骨肉分离 第四百七十四章 骨肉分离 刘秋香接过丫头递来的酒,朝爹娘一拜,敬道:「爹,娘,闺女这就去了,您们二老万万要保重身子,闺女会在京城日日盼着能再相见的那日。」 刘三贵、张桂花含泪吃下她敬的酒,丫头们扶起刘秋香,又见她再次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走前两步,伸手扶住刘秋香,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她怕自己一开口,热泪就会如同溃堤的洪水,阻挡不住。 刘秋香伸手摸摸她的一头青丝,她永远都记得,她二妹妹小时候,面黄飢瘦,头髮枯黄,个子瘦瘦小小,脾气十分火爆,曾无数次与她们养奶顶撞过。 为的,不过是想为自家人多争一口饭,又或是一筷子菜。 谁有会想到,当年性子如男的假小子,如今也会出落的标标致致? 「二妹妹,大姐远离娘家,出嫁去了京城,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家中姐妹众多,唯你少年老成,大姐在家时,鲜少见到你在父母膝前撒娇,日日算计,只为家中好过些,如今家道中兴,我也远嫁,再无人与你分忧,你切莫要再太过操劳了!」 都说慧及必伤,她希望自己这个要强的二妹,能够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刘稻香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她连唿吸都要小心翼翼,泪水早已模煳了她的双眼,入眼的是一片大红。 她强逼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又点了点头,随即,又快速低下了头。 泪珠儿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的眼里滑熘而出,又迅速地落入尘埃里。 刘春香在一边已经哭红了眼,拉着刘秋香的手说道:「大姐,你放心,爹爹会努力的,我们来年在京城相聚。」 不容刘三贵有退路,三闺女已经十分给力的把他牢牢拍到了经济仕途上。 刘三贵闻言动容,为了实现闺女们的梦想,握爪,努力奋起! 头悬樑,椎刺骨! 必须不能叫闺女们难过、伤心。 做为学霸爹爹,刘三贵已经下定决心,即使有千难万险,他都要朝这个目标努力,争取三年后能入国子监念书。 春水载舟渐行远,两岸离歌伴泣行。 骨肉分离父母抛,肝肠哭断踪难觅。 悠悠春水载走了远嫁的刘秋香,却载不走亲人们的离别愁。 再如何不舍,养育了十五年的闺女,终究要嫁与他人,挽发煮羹汤。 张裕德带着刘智财、刘智宝做为娘家人,送刘秋香远赴京城出嫁。 刘三贵带着一家子回了庄子上,少了刘秋香这个长女在家,一家人颇不适应,个个都无精打彩。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是今年唯独缺一人。 往年,刘稻香家中都会准备些桃花糕,又或是摘些桃花来晒干做桃花茶吃。 今年,一个个都十分惫懒! 三月十八这一日,有人邀了刘三贵一家子四日后,即三月二十二这一日去踏春。 难得出一趟门,郁郁了许久的张桂花,决心好生打扮两个未出嫁的闺女。 似乎意识到了,自家剩下的两个闺女也在家中留不了几年,张桂花恨不得把全腔的母爱都洒在这两个闺女身上。 自刘三贵回来说了这事后,张桂花在嫁了大闺女后,头一回拉着两个闺女出了门。 一路直奔刘秋香的巧云绣坊,给刘稻香与刘春香订了数套春衫后,又去了青州城有名的藏珍阁,豪掷千两,为娘仨一人打了一套头面。 刘稻香忍不住劝自家娘,张桂花是怎么回答的:「我一想到往日疼你们大姐姐太少,每每彻夜难眠,生怕她在婆家受了委屈,眼看着你也该说亲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心里更加埋怨刘齐氏心思狠毒,害得她家闺女已初长成,还无人上门来提亲。 又怕提起这茬叫自家二闺女伤心,按下心中的怨气,又接着道:「我怕啊,生怕你们将来遇到利害的婆婆,娘就想着,你们在家的这几年,我要好生疼着你们,至少,在出嫁后,还能常常有个念想,记得年少在家时,娘亲也曾十分疼爱你们。」 不知为何,刘稻香鼻子一酸,她轻轻趴在张桂花的膝上,轻声道:「娘,能做你的闺女,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张桂花不知她的心思,只觉得自家二闺女也与她的心情一般,伸手摸摸她的长髮,说道:「娘也捨不得把你大姐嫁出去,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若留得太久,年岁渐长,反而是害了她。」 「娘,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太早嫁出去,我要多陪爹娘几年。」 张桂花也后悔太早把刘秋香嫁出去,只是想着刘秋香虚岁已十六,不嫁都不行了,这才松的口。 「好,好,好,你跟三闺女都多留几年。」 张桂花心里打定主意,亲,可以早定下,闺女,还是晚点嫁吧! 有钱就是办事快,到了三月二十一日晚上,她家订的头面和衣裳都送过来了。 巧云绣坊的管事是刘珠儿,她这次亲自送来了。 「三婶子,秋香出嫁前有交待,说是即便她嫁人了,这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是要按惯例来的,即便三婶子那日不去,绣坊里也赶着给两位妹子及三婶,三叔做了衣裳的。」 刘珠儿嫁人后,反而精神越发好了,夫君念书勉勉强强,但好待混了个举人身份,她赚了银子后,可以继续多添些免税良田,而她的夫君吴庸,人如其名,性子温和,十分好相处,如今靠着张裕德的关系,在青州城一富商家里做了先生,只教那家的两个哥儿念书。 刘珠儿对现在的状况十分满意,即便不问,从她满面笑容就能看出来。 张桂花见到刘珠儿,精神好了不少,问她:「可有消息了?」 刘珠儿笑答:「不曾有,我夫君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说有个老大夫说过,这女子成亲早了没事,但生孩子还是要晚上几年才好,这做娘的身子骨养得结实,生出来的孩子才壮呢!」 张桂花闻言记在心里,只想着下回给大闺女写家书时,一定要把这一条写进去。 母子平安才叫万万好! 刘珠儿见屋里只有张桂花,又问:「稻香与春香两位妹子呢?」 「自秋香出嫁后,我家稻香越发忙了,春香这孩子心疼她二姐,便闹着要帮她打下手呢,这不,她小舅舅送亲之前,给她把添田庄的事办妥了,她即要顾着自己的庄子、枫叶湖,又要帮顾着她大姐的庄子与绣庄,越发忙得脚不沾地,我三闺女瞧不过眼,这不,两人还在她房里对帐册呢!」 张桂花即欣慰又心疼,但刘秋香刚出嫁,手中的庄子不放心任由下人去打理。 因此,刘三贵便让家中的两闺女帮忙看顾着。 想着待两个闺女渐长,自家的两个臭小子也能担当起门面了。 刘珠儿见了,便不再想着去寻两位妹妹说话,只与张桂花说了,下回她来送衣衫时,再去见两位妹妹。 刘稻香见到新衣裳时,是在第二早上。 青梅给她换上了一身桃粉素衫,只在衣襟处有极为精緻的玉兰花,看上去十分清爽利落,下罩若草色撒花白玉兰百褶裙,戴钗珍珠流梳玉莲金钗,耳戴珍珠坠,项戴平安白玉锁金项圈,羊脂玉镯轻套,一双玉手反衬得玉镯暗淡无光。 「舅夫人告诉的法子真管用,姑娘的小手越发娇嫩了。」青梅见了不由赞嘆。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任由春娇挑了个精緻的绯红小香禳别在衣襟处,笑道:「每日送来的牛奶那般多,应该能剩下的,你们只管拿了去涂脸擦手。」 春娇笑答:「姑娘不说,奴婢们也要用的,离姑娘近了,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呢,每每我肚子饿了时,真恨不得朝姑娘的脸上啃两口。」 刘稻香咯咯直笑,说道:「啧啧,真没想到,我好生投食,却餵出一头狼来了。」 春娇不依,跺脚道:「再怎么是狼,可奴婢终归做不了那不要脸的白眼狼。」 刘稻香又笑:「我不过是逗逗你,你到真急眼了!」 春暖从外头进来,听到两人说话,便道:「姑娘,她哪里不知,不过是想姑娘开心罢了,对了,夫人已经差人来问姑娘是否已起,若是起来,便去前头一起吃早饭。」 自从刘秋香出嫁后,张桂花狠狠地反省了一番。 如今,连刘三贵都被拘着了些,能在家中吃饭时,绝不允他在外头会友吃酒。 刘三贵若是不高兴了,有心想说她两句,可张桂花把帕子一掩又嘤嘤起来,说他没良心,自家闺女能在家中留几年,他这个做爹的就不能多陪陪两个闺女,往后出嫁了,想陪着闺女们吃饭都不行了。 刘三贵顿时泄了气,只得尽量把应酬都推到中午,又或是沐休,尽量回家吃晚饭。 陈氏后来知道了,还暗中朝张桂花竖大拇指,御夫有道! 也亏得张桂花费了心思,至少,后宅里如今一片睛朗,只有她这个正牌夫人坐镇。 着实难得! 三月二十二日,刘三贵陪着婆娘崽女吃过饭,又喝了一盏热茶,问了问闺女们最近都干些啥,再考了考自家小子的功课,管家薛大河进来了,说是马车已经套好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苏子烨的巨坑 第四百七十五章 苏子烨的巨坑 说起薛大河,也是个有脑子的,当年在三十里村时,刘三贵手头缺钱缺人,很重视他,眼看着主家越来越发达了,他竟偷偷跟着自家的两个小子学文识字,如今,也能坐得稳这管家的位置了。 说是踏春,不过是去郊外的青山寺游玩罢了。 一行人先去庙里拜了菩萨,刘稻香与刘春香想去庙门外逛逛,而刘三贵与邀请他的那位老爷也要去看风景,做诗对对子,张桂花带着两小子与那家夫人,以及那家的小儿子正好扎成堆。 兵分三路,不说两边的大人们如何行事,刘稻香带着自家妹妹出了庙门。 寺庙外修有一个青石广场,因着如今是阳春三月,正值踏青时。 许多小贩在这广场上摆起了小摊。 最多的小摊,便是卖供奉菩萨用的糕点以及香烛之类,刘春香年纪尚小,对这些自不感兴趣,拉了刘稻香朝一处卖野蒿子粑粑的小摊走去。 「姑娘,要不要来两个青团尝尝,鲜肉味儿的,白糖的,芝麻、花生馅的,有煎的,蒸的。」 摊主竭力朝她推荐,刘春香回头看看刘稻香,只见刘稻香微微皱眉,最后说道:「两个芝麻馅的,要蒸的,再来两个素煎的吧。」 刘春香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开心地搂着刘稻香的右手臂。 刘稻香宠溺地轻刮她鼻子:「当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味儿的啊,没想到青州这边却是唤青团,还有这么多馅的。」 「是呢,我们老家都只叫蒿子粑粑,素煎着吃,也不知这里做的好不好吃。」 摊主拿了两片小荷叶,各捡了两种不同口味的放一起,又递给了两人:「拿好了,姑娘,一共八文钱。」 「怎么这么贵?」刘春香再如何娇养,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这样的野东西,满山遍野都是,压根儿不值钱。 摊主笑答:「摊小利薄着呢,野蒿子是不要钱,但我这青团里是放了糯米粉做成的,再说了,那蒸糰子里搁了白糖芝麻沫儿,这些都老值钱了,素煎的一文钱一个,蒸的三文钱一个,不贵。」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刘稻香递过来的铜板子,数了数又道:「姑娘给得爽快,我也卖得高兴,钱儿没错。」 刘稻香咬了一口煎的素蒿子粑粑,微微皱了皱眉,显然,这蒿子粑粑并不合她的口味。 「哇,糯到是很糯,可怎么没有二姐你做的好吃?」刘春香也咬了一口裹了芝麻馅的青团。 刘稻香微微细品了一番,方才说道:「我在家里做的是一半面粉一半糯米粉,再打上几个鸡蛋,加少许盐,再添了几勺糖,味儿自然不一般。」 刘春香闻言,微微垂下小脑瓜子,她想到了已经出嫁的刘秋香这个长姐,她长姐也是极爱吃自家二姐做的蒿子粑粑,又再联想到自家二姐要不了几年也会嫁去别人家,到时,再想吃二姐亲手做的东西,只怕难如登天。 这般胡思乱想一番,刘春香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正在此时,远远传来娇女清唱:「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哈哈,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表哥,我是韵儿,我是你的韵儿啊,表哥,你不认得我了?」 刘稻香举目望去,正好看到一少年与一少妇拉扯着,少妇背对着她,瞧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到是那个少年,墨眉星眼,生得十分俊俏,也难怪那少妇认错人。 「哪来的疯婆子,爷今年不过十六,还不曾娶妻,还不快给爷放手,来人啊,来人啊......」 那少妇依然拉着少年地手,十分委屈地说道:「表哥,你怎么生了一场病,就不识得韵儿了,韵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庙里给你捐香油钱的......表哥,你快看看啊,我是和你从小长大的韵儿啊!」 「疯婆子,还不快放手!」少年十分不耐,狠狠用劲地去掰开那少妇紧抓着他衣袖的手。 即便被那少年的力气弄疼了手指,那少妇依然不肯撒手。 「表哥,表哥,怎么办,表哥不识得我了,表哥,我每年都有去庙里的,真的,经常去你的长生牌位前给你上香,老人们常说,你在地下有了香烛吃,才会有力气走路,不会饿着。」 刘稻香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突然,脑海里雷声轰鸣,她勐地记起一人! 而被她牵着的刘春香,此时正傻傻地看着前方的一幕,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她才仰头看向自家姐姐:「二姐,你弄疼我了,那少妇我怎么瞧着像是大四婶?」 刘稻香的眼神十分复杂,她万万没有想到,杨氏那般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竟然,竟然...... 竟然得了俗称:桃花颠。 就是一到春暖花开,桃花浪漫时就犯精神病,而且,还是不识人的那种。 杨氏继续纠缠着那少年,刘稻香俏脸一沉,朝跟来的罗姑姑看了一眼。 罗姑姑微不可察地点头,脚下如生风一般,几个闪落就到了杨氏的跟前,一个手刀下去,便把杨氏给敲晕了。 罗姑姑是个脾气十分好的姑姑,她朝那少年道歉:「对不住了,这位少爷,我家这位亲戚以前有个感情深厚的亲人离世了,她伤心过度,每到此时便有些犯煳涂,这位少年一瞧,便知是少年才俊,与我家这位亲戚的亲人气度一般,所以,才会让她认错人的。」 罗姑姑赔着笑脸,那位书生也是个好脾气,见到被挤散的小厮寻来了,便只嚷了句诲气,又叫罗姑姑把人看好,莫要再叫她跑出来了。 罗姑姑自然应下不提,又带了杨氏远远看了刘稻香一眼,见她轻轻点头,便背了被敲晕的杨氏挤进了人群里。 那位少年书生见了,十分疑惑,遂问自家小厮:「那位妇人怎生这般大力气?竟能背得动人。」 小厮答:「许是哪个府上的粗使婆子,力气大点也正常。」 少年书生越发不解,哪家府上的粗使婆子能穿得如此精緻?! 当然,无人能告诉他答案。 而另一边,刘春香正在问刘稻香:「怎么不见大四婶的丫头、婆子。」 刘稻香看了看人头攒动的广场,人流随着刚才的闹剧,越发多起来了。 「许是走散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的东西即不合口味,也没我们瞧得上眼的。」 刘春香知道现在不是能任性的时候,更何况她也关心杨氏为何落了单。 刘稻香拉着刘春香往回走,少了力大无穷,手脚麻利的罗姑姑开路,两人走得十分艰辛,刘春香为此还十分后悔,自己不该嫌麻烦,应该把两个姑姑带上的。 两人才到庙门口,织锦已等在那里,见了两人三两步走上前,行了礼,说道:「两位姑娘可算平安回来了,夫人正带了两位小少爷在庙后面的一个院子里休息。」 织锦话里有话,意思是张桂花已知此事,并且,已经妥善安排了杨氏。 刘稻香微微皱眉,说道:「我们一路回来,并不曾看到四婶的丫头、婆子。」 织锦答道:「夫人已经另外安排人前去寻找了,事有蹊跷,夫人便吩咐奴婢在这门边等着姑娘们。」 刘稻香回头对跟着的四个大丫头说道:「你们带了婆子们分头去寻,我四婶不可能只一个人上山的,必有丫头、婆子陪着。」 念在杨氏以往的善,刘稻香一家子不可能只袖手旁观。 她这般乱想着,脚不不停,不时,便到了自家订下的那间小院。 两人到时,张桂花正在廊下来回走动,眉眼间难掩焦急之色,而张智浩和张智瑜,被青绸带去了院子角玩石子儿。 「娘!」刘稻香快步走到她身边。 张桂花听到她的声音,一回身,一把抓住她两臂,十分紧张的问:「怎地回事,我听罗姑姑说,似乎你四婶脑子不大好使了?」 杨氏这是嫁过来的第三个年头了,前年秋收后成的亲,去岁也不见她有此毛病。 刘稻香抬头看向她,自家娘亲一脸慌张,大抵是头回遇到这种事,不知如何应对。 她稳了稳心神,方才答道:「娘,我瞧着四婶平日神情清明,不似脑子有问题,不若先安置好四婶,待遇到她的人再说。」 刘春香在一旁提醒道:「娘,好生奇怪,为何不见四婶带着人?我们遇到时,四婶正疯疯颠颠地拉着一个不认得的书生,口口声声说那人是她表哥,还唱什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四婶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吗?」 张桂花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只得唬她:「小孩子家家哪来那么多的问题,这事,我自会处理好。」 刘春香好想鄙视自家娘老子,不要欺负她年纪小,她没眼瞎,明明刚才看到自家娘老子一脸慌张地问二姐。 刘稻香曲指轻弹她脑门,一脸似笑非笑,莫非还想被抄书? 刘春香缩缩脑瓜子,吓得顿如鹌鹑! 天不怕,地不怕,一门心思想做侠女的刘春香,只怕自家二姐。 「夫人,夫人,已经寻着了。」红菱拎着裙摆快步跑过来。 张桂花急问:「人呢!」 「四夫人的丫头、婆子脚软了,正由咱家的人扶着在后头慢慢行来。」 刘稻香听后,又问红菱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 杨氏疯颠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杨氏疯颠了 红菱答道:「奴婢问过她们了,说是在广场上买了一家做的青团,吃后不久便个个腹泻了,而她们的主子,四夫人正巧十分讨厌青团的那股味儿,才逃过一劫。」 她说到这儿,觉得自个儿这话似乎也不大准确,谁知那四夫人是个不正常的,还有疯病。 只是她这个丫头不敢当着主子们的面提这一茬。 张桂花最终还是见到了杨氏的丫头、婆子,她不过是个外人,又不好代杨氏管教,只是叫她们去伺候自家主子。 刘稻香冷眼旁观,这些丫头、婆子听说杨氏疯颠后,似乎神色很平静。 她暗自猜疑,莫非,这就是苏子烨那厮留下的后招? 心中觉得杨氏十分可怜,转念一想,不知刘齐氏这老虔婆知道后,会是怎样的脸色?又会如何待杨氏。 杨氏在自己丫头、婆子的伺候下,喝了药后晕沉沉的睡下。 一个管事婆子来求见刘稻香。 此时,刘稻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小歇一阵。 听到春娇的话,不由惊讶地问:「你说求见我?没听错吧!」 春娇答道:「不曾,奴婢已跟那婆子确认过了。」 「让她进来说话,看她想什么。」刘稻香又咐吩了守在外头门口的春暖、青丝把人放进来。 进来的这个婆子年方四十左右,头髮梳得光鲜亮丽,插着个一桿葱银簪,一身墨绿亮绸褙子,下罩素白百褶裙,捏着帕子,露出手腕上的厚重银镯子。 「见过二姑娘,奴婢是咱主子身边的解妈妈。」 「四婶可好些了?不知妈妈来此有何事?」刘稻香示意她起身,又叫春娇搬了个小杌子给她坐。 解管事哪敢真坐,只是站在那里回话:「谢过二姑娘关心,我家主子吃了药已经歇下了,奴婢知道姑娘是直爽人,也不拐着弯儿打迷煳,只是想求姑娘能收留我家主子几日。」 刘稻香秀眉轻拢,留杨氏去庄子上小住几日不妨事,只是庄子上还住着一个刘大富与他的两个小妾,算算日子,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即然想给刘齐氏一个大惊喜,这件事必然要瞒得紧。 「纸包不住火,解妈妈应该知这道理。」 解妈妈嘆气道:「哪能不懂,也不瞒二姑娘,咱主子原本是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打小指腹为婚,却不想一场风寒要了那位表少爷的命,可怜我家主子情深不悔,受不起这等打击,每到桃花烂漫,那位表少爷忌日时,我家主子便要疯颠一段时日,一直到花谢果青涩,方才好转。」 刘稻香又道:「我纵然能留她小住几日,却也不可能长久,我那四叔必会寻上门来的。」 解妈妈朝她突然跪下,说道:「岂有不知之理,如今之计,只有想着能瞒一日是一日,奴婢等会儿就下山,去驿站寄信去,让咱家老爷拿个主意,或把姑娘接去胶州,或是安排在别院里,都使的,只是求二姑娘暂时帮忙瞒住那边,你也知,那边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原想给姑娘原个低门小户,有老爷看顾着,咱姑娘成亲了,又有了夫君关爱,必会慢慢好起来的。」 刘稻香闻言看向她,半晌后才道:「我那四叔,并非良人。」 解妈妈一脸气愤地说道:「二姑娘没说错,要怪,只怪那媒婆子收了那坏心眼刘仁贵的钱,这才把这刘旺贵说了个天花乱坠,咱老爷不求他念书上进,但求他品德高尚,谁知,这品性是从根子上传下来的。」 刘稻香不由伸手揉了揉脑门子,说道:「即如此,就先把四婶安置在我家的庄子上,只不过留不了几日,另外,我会让我娘差人去给四叔送信,就说她想留四婶小住几日,想来是会允了的。」 心中却在想,她得给胡馨莲暗中透个气儿,胡馨莲不是一直想生个带把的么,正好借了这机会绊住刘旺贵,以她四叔的冷清性子,多半是不会过问太多的。 她思及此,便跟解妈妈说了,让她先下山去寄快信,又令留下的丫头、婆子守住杨氏,莫要叫外头人听见她的疯言疯语。 待到外人都离开了,她才唤来罗姑姑。 「姑姑,我有一事要办,可思来想去,只有姑姑亲自去了,我才会放心。」 罗姑姑柔声答道:「姑娘,奴婢是姑娘的人,姑娘想如何差遣只管说!」 刘稻香闻言不由自主地笑了,说道:「你暗中去寻了胡馨莲,把杨氏的事悄悄亲口告诉她,一定记得要告诉她,我打算留了杨氏在这里小住些日子,直到杨氏娘家派的人前往青州。」 罗姑姑笑眯眯地应答了,转身边去办这事。 以罗姑姑的手腕,劝说胡馨莲绊住刘旺贵,不过是几句话的事罢了。 才处理完这些事不久,刘三贵便回来了,说是天色不早,要带了自家婆娘崽女们回家去。 而同行的还有杨氏的马车,张桂花说杨氏有些累着了,已经在马车里睡下,又说她难得遇到杨氏有空,便邀了她一起去庄子上小住。 刘三贵对于自家婆娘的决定,从来都是顺从。 杨氏便这样住进了刘稻香家在青州郊外的庄子里,而刘旺贵那里果然只得了一个「他知道了,让她不必急着回家,可多住几日。」的话,并不曾说要来接她回去之类的。 刘稻香暗想,刘旺贵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好在胡馨莲只是想借他生个带把的,在胡馨莲的心里,刘旺贵是个用完必扔的东西。 杨氏在刘稻香家的小庄子上一住便是十日,当然,伺候她的那些丫头、婆子都知道了刘大富在这里偷偷养了两个小妾的事。 但,并无人想起要去偷偷告诉刘旺贵。 胶州离青州隔着一个州,八百里加急信,想来杨氏的娘家人已收到了解妈妈寄去的家书。 至到四月初十,杨氏在刘稻香家的庄子上住了二十日之久,刘旺贵才想起自家正牌大夫人,差了随身的小厮来问,夫人几时能迴转家中。 而杨氏此时依然疯疯颠颠,刘稻香也找不出理由留下杨氏,杨氏的娘家依然不曾有书信来。 解妈妈心中着急,想着能拖一日便是一日,便对来人说,让他回去告诉姑爷,夫人还想再小住两、三日就回去了。 再说刘旺贵已是举子,身边有解花语胡馨莲陪伴,一时到高兴杨氏去了刘稻香家小住,时日久了,也想起杨氏的好来。 哪知,他派去的小厮回来告诉他,杨氏还要在刘稻香家小住两、三日,心中不由犯了狐疑,想起白日里听一同窗书生说起去青山寺踏青时,遇到的一诲气事。 遂问胡馨莲:「莲儿,你记得杨氏是哪一日去的青山寺吗?」 胡馨莲笑问:「怎地了,想姐姐了?」 刘旺贵打着哈哈,答道:「我觉得有些时日了,她却还不曾迴转家中,莫不是我那日恼了她,你可记得她是哪日出的门?让我好生回想一下。」 胡馨莲不疑有它,答道:「是三月二十二日。」 「如此来说,已有二十天了,我得好好想想,她回来后,要如何哄她高兴。」 胡馨莲仔细打量他,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想来是不知杨氏疯颠一事。 「夫君要如何哄姐姐高兴呢?」 刘旺贵神秘一笑,答道:「到时你自会知道。」 任谁也没想到,事情没有坏在刘旺贵手上,而是坏在了刘齐氏的头上。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田野里,碧波荡漾。 解妈妈见外头风景独好,便叫人搬了桌椅放在门前的垂柳边,又扶了杨氏坐下,耐心地与她说着话儿。 杨氏依然疯疯颠颠,念念不忘的只有她青梅竹马,年少薄命的表哥。 「杨氏?」刘齐氏惊疑不定地站在不远去。 解妈妈听到她的声音,一脸慌张地回望,诧异到忘记问刘齐氏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嘻嘻,婆子,可看到我表哥了?」杨氏傻兮兮地朝她笑,问出了这么一句。 刘齐氏顿时脸子一垮,这四媳妇平日里不把自己放眼里,这会子在外头了,连脸子都难得做了。 「婆子,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是你正儿八经地婆婆,你别以为你爹是从五品提举,我就怕了啊!」刘齐氏说这话时,心里还念着,她出身的黄府,人家黄大老爷可是正五品同知,比杨氏的爹还要高半级,更何况杨氏的爹又不在青州上任,哪里管得着她这个婆婆。 她很不客气地反击回去,哪里想到,杨氏却被吓得往解妈妈怀里直缩,嘴里还嚷嚷着:「怕,怕,打!快打!」 解妈妈听得刘齐氏话里的不敬,怒道:「咱家主子的娘家,现如何也比你刘家的门楣高了不知多少,你算哪根葱。」 杨氏娘家人有多疼杨氏,解妈妈一清二楚。 原想嫁与刘旺贵沖沖喜,让她能慢慢恢復正常,谁知...... 即然如此,解妈妈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家老爷、夫人动容,接了她家主子回家去,也好过在这里受这恶婆子的欺负。 「什么怕,什么?还想叫人打老娘?」刘齐氏怒目相对。 平日里十分张扬的杨氏,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齐氏气得脸都绿了,而跟她一起过来的刘小兰却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娘,大四嫂看起来好向......」她拿手指点了点自个儿的脑门:「她这儿似乎有问题。」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识破 第四百七十七章 识破 「什么,好啊,我呸,杨家人也太不要脸了,啥玩意儿都想往我家塞,什么破玩意儿,我刘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我儿也有做县令的能耐,与你家老爷平起......」她突然想起,杨氏的爹已是从五品,这话已不适合讲。 「咳,说吧,解妈妈,你若不说真话,我便告上衙门去,你杨家人不地道,居然耍手段骗婚,可怜我儿本该一片光明......呜呜!」 刘齐氏在刘稻香家门外大闹,自有人禀了家中的主子。 「养娘!」刘旺贵不在家,出来相见的是张桂花,还有刘稻香姐妹两人。 两人在张桂花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养奶!」 刘齐氏如今面对张桂花可没了那嚣张的气焰,更是被她那通身富贵给打压着。 见了张桂花,赔着笑脸道:「桂花啊,你们上回走得也太早了,原本,我还想随了你们一起来青州的。」 刘齐氏心中却恨得牙痒痒,年前偷做红薯粉的秘方不成功,反而被胖揍了一顿,到现在,三十里村的村民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她这才收拾收拾东西,提早来了青州城,哪想,到了四儿子家,才发现,只有冷得跟冰块似的胡馨莲在,问她十句都不应一句,当然,在刘旺贵跟前,待刘齐氏那是十分孝顺。 刘齐氏暗恨,胡馨莲就是典型地两面三刀。 这个小四媳妇比大四媳妇更为奸诈。 她好容易才打听到杨氏来了刘稻香家,再一打听,原来这一家子不住张裕德家了,而是搬到了郊外的庄子里住,听说这庄子还不小,有六百亩良田,她一路行来,连绵不绝的禾苗看得她心头一片火热。 羡慕、嫉妒、恨! 已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却不想,还有更糟心的事等着她。 曾经,她十分得意为自家四儿子说了一门好亲,如今,杨氏疯了,简直就是啪啪啪,狠狠打了她的脸。 张桂花只是客气地与她说着话,并不曾开口邀她进去。 解妈妈安抚好受惊吓的杨氏后,这才走到两人面前,朝张桂花福了福身子,又转头看向刘齐氏,很硬气地说道:「我家老爷升官了,虽只是从五品,但却是市舶司提举,官儿虽不大,却是主管海运一事,你懂什么是海运么?」 解妈妈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说道:「你鼠目寸光,自然不懂,不过,我只需告诉你,管海运一事,等于就是帮朝廷管着一处海运码头的钱袋子,你可以理解类似都转运盐使司副使一职。」 刘稻香目光微闪,在后面很给力的补刀:「我时常听爹提起,这市舶司的职位比盐运使的还少,不是背景通天之人,可坐不了这样的位置。」 刘齐氏听得心惊,随即又恼怒地骂道:「我呸,你这个挨千刀的老婆子,少在这里胡弄我,即便她爹有能耐,我还信她家族权高位重之人,会为了她这点破事出头!」 「信不信有你,总而言之,我家主子,你,动不得!」解妈妈声色俱厉。 「我可怜的儿子啊,我苦命的儿子啊,都怪娘啊,当时就不该听信媒人胡说八道,为你讨了这么个不堪的媳妇回来,可怜我们势弱,还得由着人欺负。」刘齐氏惯用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 「娘,你莫要忘了,闺女的夫君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小兰的话提醒了刘齐氏,这事儿不能白吃亏,府城黄府与黄金那边虽同姓黄,却不同宗。 黄府这边黄大人的堂叔公任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 「我呸,你以为就你杨家在京城有人,我告诉你,我家也不差。」 解妈妈见刘齐氏翻脸比翻书还快,心中暗惊,莫不是这刘齐氏家在京城真有人? 「哼,你也甭想欺负我家主子!」 「哼,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呸,死不要脸的,都不知你家主子用了多少猪尿泡蒙脸,不知脸皮有几尺厚,到底是谁欺负了谁?总之,我家可不敢要这样疯颠的婆娘做媳妇,我说呢,嫁入我家都是第三个年头了,这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齐氏怨毒的眼神,狠狠地剐向杨氏的小腹,似乎在那里藏着一个大毒瘤,恨不得把她拆缷八块。 「你敢说,她怀不上,与她这疯病无关,我看你杨家就是心思歹毒,想断了我旺贵这支的根,老天啊,你咋不睁眼瞧瞧,如此做恶的人,怎就不拿雷噼死算了。」 刘齐氏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好,她做梦都没想到,讨回来的媳妇是个疯婆娘。 解妈妈心虚,她不敢应这话,一直以来,都是她们悄悄地熬了药给自家主子暗中服下,不敢叫刘家人起半点疑心。 也的确因为用药的缘故,她们的主子目前无法怀上孩子...... 张桂花闻言,十分厌恶地扫了刘齐氏一眼,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她朝织锦看了一眼,织锦立马悄悄走到解妈妈身边,悄悄耳语几句。 解妈妈先前是因为见到自家主子的婆婆,生怕她会说出什么太打击人的话来,又揪着这一点不撒手。 早在她家老爷上任之前,就已经留下了退路,若实在不行,就...... 「刘老夫人,你也看到了,我家主子就是这样,你也甭说我家主子断了四爷的根,他屋里头不是还讨了房美娇娘么?」 刘齐氏想到的可不止这一点:「就她这毛病,谁敢娶,谁又知道将来生的娃,这脾性是不是随了她,万一生出个小疯子来,这不是把我家旺贵活活往死路上逼吗?」 「那你想怎样?」解妈妈对于她的胡搅蛮缠很不耐。 刘齐氏眉眼一横,咬牙切齿地说道:「休妻!」 「休想!」 刘齐氏怒道:「犯恶疾,必出!」 她说的是七出之一。 解妈妈闻言气得个倒仰,喝斥道:「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休与不休,都该是当事人响鼓对铜锣,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刘齐氏寸步不让:「我是他娘,我说了算。」 解妈妈气道:「哼,他身为举人,还要不要脸了?你说了算?啊呸,你咋不说他中了状元,做了乘龙快婿。」 「不管你怎样讲,必须休。」刘齐氏依然咬牙说道,她么儿子不能叫这杨家人给坑了,必须要赔偿。 「休想,这事轮不到你我做主,待我家老爷派人来了,自有明断!」解妈妈与刘齐氏闹得个不欢而散。 刘齐氏因为这一事,一时忘了,她原本是要来庄子上寻刘大富的。 此时,被解妈妈气得鼻孔冒烟,拉了刘小兰就往回走。 「你回去找你表哥要些人手,这个老婆子必会派人去搬救兵,要你表哥无论如何堵住那些人的嘴。」 「娘,你不是说要休了大四嫂么?」 刘齐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当然,必须休,而且你四哥是被矇骗了,她杨家这是耍手段骗婚,必须抓住这一点,得给你四哥多要些赔偿,我记得杨氏在邻县有个两百亩的庄子,还有两处铺子,以及一个百亩的麻地。」 她正巧手头只剩下一个百亩的田庄了,若不趁机在杨氏身上刮下三层皮,她就不姓刘,打官司么,只管去吧!她刘家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人。 刘齐氏每每都底气十足的对黄大人抱有厚望,可人家还记不记得她这号人,十分难说! 张桂花看着刘齐氏气沖沖地走了,她转头问解妈妈:「这下可怎么办?」 解妈妈苦笑道:「若再不有信来,奴婢想亲自去胶州一趟。」 「你家主子这里,你只管放心,可暂居我家。」张桂花一直以来,对杨氏的印象还不错,虽交往不多,但觉得她是个十分会来事儿的。 刘稻香在一旁微微眯了眯眼,对解妈妈道:「你莫要担心,想来四婶子的娘家人有什么事耽搁了,再说了,这好好的人嫁给四叔,前两年也不见她有啥,怎地我四叔小登科之后,她就成了这模样了?」 她不过是稍微提点了一下,解妈妈无神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 她沖刘稻香感激地笑了,说道:「二姑娘是个明白人,瞧得最是清楚不过了。」 若刘齐氏非咬住杨氏原本就是个疯子,是杨家骗婚,那么,杨家这边,也可以咬定,是刘齐氏为富不仁,逼疯了杨氏。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得意的笑,刘齐氏不痛快了,她的头顶便会一片清明,叫人神清气爽。 转眼又过了几日,刘齐氏回去后不知跟刘旺贵怎么说的,在四月十二那日,刘旺贵差人来说,一切等杨氏娘家派人来再细说。 这一拖,便又到了四月十五。 杨氏这边一直没收到家书,解妈妈在张桂花的劝说下,又于四月初十那日去了加急信。 四月十五日这日清晨,慵懒的刘稻香被晨光唤醒,正傻乎乎地盯着床顶发愣,脑子放空...... 「姑娘,今儿喜鹊喳喳叫个不停,必有喜事儿呢!」青梅见她醒了,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打进来,准备伺候着她洗漱。 刘稻香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十分惫懒,不想起来。 「青梅啊,我尚未睡醒。」 「姑娘,都日上三竿了,可得起来了呢!」青梅笑着催促她。 正在此时,院子里响起春娇的唤声:「姑娘,姑娘,快些起来,舅老爷来家书了。」 刘稻香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催促青梅快些给她把衣裳拿来,又朝外头大喊:「春娇,快些把信拿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锦书传喜讯 第四百七十八章 锦书传喜讯 春娇一阵风一般刮进来,笑嘻嘻地看着正在穿衣裳的刘稻香,说道:「奴婢就知道姑娘一直盼着这信儿。」 刘稻香虽从来没有念叨过,可她的四个贴身丫头都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刘秋香成亲的事。 担心刘秋香适应不了京城的环境,又担心她在婆家过得不好,总之,她要担心的太多,太多了。 刘稻香伸出一手,说道:「快些把信给我。」 青梅给她才穿上一只衣袖,正拿着另一只准备给她套上,谁知她却把手一抬,青梅哭笑不得地说道:「姑娘,再如何也得先把衣裳穿好呀,春娇,要不,你念给姑娘听吧,咱们还得给姑娘梳洗。」 春娇闻言觉得这事可行,一边拆信一边对刘稻香说:「姑娘,还是青梅说得对,这样两头都不误。」 张裕德在信里,先是报了平安,从青州发亲乘船上京,因着春日里原故,一天暖过一天,随之,北地运河里的冰也融了,这一路慢慢行驶,正好赶在了四月初六上的岸,到了傍晚时,送亲的队伍便到了京里租的那间小院里。 四月初七是谢媒酒日,女方一众人等在那小院正好休养一天,张裕德令人把嫁妆送去了男方家里,正好趁着大家来吃谢媒酒,把刘秋香的嫁妆晒了晒。 虽然不过是二十八抬嫁妆,可那黄花梨木打的家具,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货色。 而那箱笼里的蚕丝被,各色锦缎,衣裳,以及头面首饰之类,那可是实打实的,塞得满满的。 尤其是那一箱子添妆,更是金光闪闪,夺人眼珠。 张裕德还在信里说,众人都议论着,刘秋香怕是在青州都是有名的娴德女子,不然,哪来这么多的添妆。 只是他信里很疑惑,机灵、娇憨的刘稻香,为何至今无人问津。 当然,他这话说得十分委婉,刘稻香直接过滤了,压根儿就不放心上。 她才虚岁十四岁,放在现代,那也不过是初一或初二年级的女学生罢了,急个啥子劲! 这话,张裕德只是提了一笔,重点还是说黄家买的那院子虽小了点,但却是在城东,位置十分不错,并且离黄家嫡支并不远,也算是在他们的照拂之下。 而且,黄大茂一家子很震惊刘三贵家的财力,没想到讨回来这么精贵的媳妇儿,刘秋香带着丰厚的嫁妆出嫁,黄大茂夫妇自是不敢怠慢了她,张裕德瞧了很放心,又在信里说,三人要过了端午节才会回青州,张裕德打算在京里看看,想趁机贩些京里的货回青州卖。 真是个十足的商人,决不走空。 她洗漱完,春娇也把信念完了。 以信纸遮面,偷偷地打量自家主子,这回,该安心了吧。 青梅伺候着她描了眉,又上了香脂,笑道:「姑娘,大姑娘在夫家,想必能顺心顺意了。」 刘稻香低头打量着手上的玉兰花银手镯,答道:「钱财不是万能的,但无钱财傍身,却是万万不能,你们可得记牢了,平日里给了你们的赏钱,也不要胡乱花掉,攒起来留着当嫁妆,或置办田地,或买个小院放租,都使得。」 像青梅这样的婢子,只要主子放了话,便可拿了钱财买了田地或小院放在主子名下,但所得钱财,归她们自己所有。 刘稻香的话,等于是给了青梅几个丫头一颗定心丸,忠心更是无人能撼动。 虽为婢子,却能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足生活,也是值得了。 四月十八日,刘家庄子口来了一群风尘僕僕的人。 很快便在牧童的带领下,寻到了刘稻香家。 为首的是一个华丽的妇人,年莫四十来岁,正值半老徐娘时。 下人传来消息时,刘稻香正带着自家弟弟妹妹们在厨房里做碗豆糕。 「姑娘,少爷们,家中来客了,夫人差了奴婢来请众位去前头。」来寻人的是张桂花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碧罗。 刘春香娇憨地笑问:「碧罗,不知来的是哪位客人?」 碧罗笑答:「三姑娘客气了,奴婢听说,来的是四夫人的家人。」 刘稻香已经洗净小手,正拿了柔软,洁净的棉布擦手,闻得喜讯,眼里泛起笑意:「四婶子想必会很高兴。」 桃花落尽时,杨氏的病也渐渐地稳定下来,到如今,已与常人差不多,只是偶尔有些犯浑,听解妈妈说,待端午吃过雄黄酒后,她家主子自会好了。 杨氏的疯病源于悽美的爱情,她的表哥,在桃花烂漫时英年早逝,刘稻香觉得,杨氏一定有锥心之痛,在承受不了这种痛苦时,便会神智不清。 杨氏的娘家能来人,刘稻香真心的替她高兴。 刘稻香带了弟弟妹妹们去了前头,见到了那位身穿华服的夫人。 那位夫人的目光在她们几个的身上熘了一圈,「刘夫人,你家的孩子个个都生得如此讨人心喜,这就是你家的二闺女,长得可真鲜艷,像及了枝头带露的花骨朵儿。」 张桂花与天下所有做母亲的一样,最爱听的话,莫过于旁人夸她的儿女个个都好。 「可不,不是我吹的,我家的娃儿,个个都很不错,就是我那远嫁京城的大闺女也不弱的。」 张桂花又对刘稻香几个说道:「这位是你们四婶的亲舅妈,你们唤她舅外婆。」 刘稻香几个连忙行礼,又重新唤了一遍。 杨氏的舅妈姓陈,她笑眯眯地示意身边的婆子给了三个见面礼,刘稻香两姐妹得到的是一支金钗,刘智浩、刘智瑜得到的是十分不错的砚台。 陈氏才给完见面礼,外头传来一阵急急的碎步声。 「舅妈,舅妈,真的是你来了吗?」 杨氏拎着裙摆,眼眶儿红红,正激动地看向屋里。 陈氏一脸慈爱地朝她招手:「快些过来让舅妈看看,我家韵儿受苦了,清减了不少呢!」 杨氏欢快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问道:「舅妈,你怎地来了?」 「还不是为了我家韵儿,这几年,让你受苦了。」陈氏的小儿子病逝死,两眼一闭撒手不管了,可被抛下的这个,日子实在难挨得紧,每每想起杨韵儿这个外甥女要饱受折磨,陈氏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 「舅妈!」杨氏闻言,眼珠子立马滚了下来。 陈氏连忙拿帕子给她擦干净,说道:「莫怕,有舅妈在,你爹娘刚到那边,不允离开胶州,在收到解妈妈的信后,只得连夜派人去寻了我,只是叫你们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了。」 「舅妈,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回那里住了。」杨氏的眼神十分坚定,在陈氏说出反驳话之前,又道:「舅妈,我时常整晚整晚睡不着,一闭眼,我就想起了表哥,想起了我与表哥小时候的那些事......我这回去了爹娘那边,便想寻个庵削髮为尼,只望青灯伴古佛,好好修行,只求佛祖看在我虔诚伺奉的份上,能让我来世还能与表哥在一起。」 她的话,越发叫陈氏心痛不已:「好孩子,舅妈这一次来,是特意给你撑腰,我到要看看,谁敢欺负了你去,你若不想再嫁,便在家中养着就是,何苦去那清苦之地,你爹娘若逼你再嫁,只管来舅妈家里,你表哥去前,我曾答应过他,替他好生照顾你,看护着你。」 杨氏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只是,她不与陈氏再纠结此事,又道:「我必要休了刘旺贵的,不说那刘旺贵并非良人,左右我也不曾对他心喜,只说我那婆婆,实在是连骨头都冒坏水,一天到晚打着我嫁妆的主意,舅妈,这一次,我要带着我的所有嫁妆,哪怕是一个针线头,我都不愿意留给我这个无良的婆婆。」 陈氏自然是应下不提,张桂花张罗着留了众人在庄子里歇了一晚,第二日清晨,杨氏在早饭前来寻了刘稻香。 「二姑娘,我这次来是想跟你道谢的。」 刘稻香嫣然一笑,请了她屋里坐,又叫青梅去取了早饭来,让春娇去跟张桂花说一声,她与杨氏吃过早饭了再去给自家娘请安。 「四婶,你能好好的便好,我想,你表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受太多折磨,你折磨自己,到不如说,是在折磨你的表哥......」 杨氏勉强扯出一个笑意,说道:「我知你是好意,说实在的,你是我见过的姑娘中,唯一一个很特别的小姑娘,若非不得已,所不定我们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四婶说的哪里话,即便你不是我的四婶了,但还是朋友。」刘稻香觉得杨氏是一个值人的敬佩的人。 「别叫四婶了,叫姐姐吧,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杨氏意已决,她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刘旺贵的。 「好,韵儿姐姐。」刘稻香喊得十分爽快:「对了,我那养奶的心思很毒的,你与你舅妈去之前,最好是先打听一我那便宜四叔的事,或许能对你有不小的帮助。」 杨氏与她又说了一阵话,最后才说道:「说实在的,我到有些佩服胡馨莲,那样的境况下,还能让自己活得很好。」 刘稻香捧起香茗微啜两口,笑答:「在她眼里,夫君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莲姐姐认为,只有儿子是最亲的,只有钱是最可信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预兆 第四百七十九章 预兆 杨氏淡淡一笑:「她那样的境况下,只有这般看得开,才不会被憋死。」 刘稻香对此只是笑笑。 吃过早饭后,陈氏带着杨氏及伺候她们的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平静而不起眼的庄子。 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刘稻香收到了消息,刘旺贵最终与杨氏和离,而杨氏带着自己的嫁妆与陈氏一道离开,杨氏给刘稻香来了信,她要去京城郊外的一座庵里修行。 佛曰: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 她说,她要如佛所愿,从此青灯相伴,跪拜佛前日日祈求,即便清苦修行千百世也甘之如贻,希望有一日能感动苍天,换来她与表哥的来世情缘。 刘稻香见了她的信,却是凝眉坐在窗前半日,一直到金乌西坠,火烧天边。 青梅等人在外廊下候差,只隐隐听得自家主子幽幽地嘆息,不知是为杨氏,亦或是为自己,没来由的叫人心里沉甸甸。 端午日雨,鬼旺人灾。 一大早起来,阴雨绵绵,刘稻香的心情没来由地低落起来,正推开木菱花窗,趴在窗口望着天空发呆。 「姑娘,姑娘,快些来瞧瞧,夫人让人给姑娘打了豆娘钗送来了!」春暖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 青州一带的习俗,每逢端午必要雄黄画额,戴豆娘。 刘稻香不知豆娘是什么,好奇地从春暖的手中接过小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对点翠珍珠银钗,而在银钗的一端分明是两只流光溢彩的昆虫? 她眨巴眨巴大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貌似很像蜻蜓啊! 「这个是?」 「豆娘,姑娘,奴婢也是今年才知道,原来,青州一带有一种能飞的小虫子叫豆娘,很小,可是翅膀颜色十分好看。」 刘稻香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对钗,原来叫豆娘啊,又细细瞧了瞧,确与蜻蜓有所不同。 「姑娘,奴婢帮你戴头上吧,夫人说,五月五,豆娘驱,听说是驱鬼避邪的,嘿嘿,夫人最近很信这个,姑娘还是戴上吧。」春暖边说,边给她把这对银钗插在了分俏髻上。 「今儿个可听说青州有什么热闹瞧?」刘稻香记得前世都有赛龙船,她翻过一些常见的游记,皆没听说有赛龙船一事,或者,这个时空并没有一个叫屈原的古人。 春暖歪着头想了想,答道:「奴婢有打听过,若端午这一日是大太阳天,青州城内十分热闹,还有灯会可逛,若下雨的话,皆只能家家门口倒插艾叶、菖莆草而不出门,都说端午下雨,今年病灾多,这一日都不能出门,怕撞了邪。」 也就是说,她要在家里闷上一日。 「真无趣,自从大姐姐出嫁后越发无聊了,好容易有个谈得来的,又是个大家闺秀,谁知,偏是那日日悲鸣,同生不能同死的。」 春暖觉得自家姑娘最近的心情不大好,便提议道:「姑娘,厨房里做了些菱角粽,奴婢取些来给姑娘尝尝。」 刘稻香想了一下,恹恹地答道:「我要五彩豆子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情应了这景儿,接下来的数日,刘稻香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闷。 五月十五这一日,刘稻香收到了张裕德的家书,说他不日便要回归青州。 她看了看寄信的日子,又算了算,此时回来顺风顺水,也要一个月,也就是说,她还要二十天才能见到她的小舅舅。 「姑娘,姑娘,夫人让人来请姑娘去正院里。」春娇气喘吁吁地从外头小跑进来。 刘稻香今儿心情难得放晴,瞧她髮钗歪乱的样子,笑骂道:「春娇,你不想嫁人了么,瞧瞧你现在这样儿像啥样儿。」 春娇气得直地跺脚,焦急地说道:「姑,姑娘,快些去夫人院子里吧,老家传来消息,好像是出了大事。」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我家的红薯做坊都搬到我的那个庄子上去了。」 刘稻香的那个千亩田庄离这个庄子并不远,平日里坐马车,差不多一刻钟就能到。 春娇又道:「奴婢问了来的小丫头,她没听大清楚,好像是老家谁死了。」 「死人了?」刘稻香的脸色微微一白,她带着春娇出了门,过了端午,日头一天毒过一天,晒得地面都泛白了。 青丝不知打哪儿钻出来,夹着一把油纸伞过来。 刘稻香站在廊下等着,她以手搭凉棚,说道:「今儿有些热呢!」 春娇答道:「姑娘,这几日一日热过一日,奴婢今儿早上还在同青梅说,要把姑娘的新夏衫翻出来了。」 青丝此时正好走到刘稻香跟前,给她撑了油纸伞,伞有点大,勉强能遮住三人头顶的太阳。 去到张桂花院里时,一院子的婆子、丫头都悄无声息地立在廊下,刘稻香留意到,这些人的衣裳虽没换,但头上花俏的头饰都已取下来,十分素净。 她微微皱眉,莫非春娇说的是真的? 只是,她想不出来是谁去逝了。 「爹,娘!」刘稻香进去后,发现刘大富和他的两个小妾也在。 刘稻香留意到,刘大富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岁,神情十分萎靡,眼神呆滞,任由泪水狂奔,嘴里不知在念念叨叨些什么。 她心下不由越发疑惑,怎地自家老爹没去书院? 而且,爹娘的眉宇间凝结着淡淡的悲伤,双眼也不似平日那般炯炯有神。 张桂花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刘稻香往下便是刘春香,挨着刘春香坐的是刘智浩,最末坐着刘智瑜,在家的大小主子们,都到齐了。 刘三贵清了清嗓音,心情略微沉重地说道:「你们二伯他......」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坐在一旁的刘大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悲伤的心情,在那里捂脸痛哭不已。 刘稻香先是一怔,后又心里一咯噔,莫非...... 她,并没有自己设想中的那般高兴,但也并不觉得悲伤,就是有些宅异于这样的结果。 「二伯他?」 张桂花眉头微拢,看了一眼沉浸在悲伤的刘大富,最终摇摇头,嘆息道:「是的,你二伯他,他不知为何,在端午节那日掉进屋后的猪粪池里给淹死了。」 掉进猪粪池里,给淹死了......淹死了..... 刘稻香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那位自私自利的二伯,也不过才三十多岁,离「老」一点都挨不上边。 张桂花把搁在一旁茶几上的书信递给她,说道:「你自己看吧,你二伯娘请人写了信来。」 原来,端午节这一日不但青州城这一带下雨,三十里村那日午饭前暴雨连绵,那日,刘孙氏一大早便收拾妥当节礼,吩咐翠柳看好门户,伺候好瘫痪在床的刘仁贵,这才带了翠玉回了娘家去,又因家中无事,一连几日大雨,刘孙氏索性留在娘家小住几日,待到天放晴,路也干透了,她这才叫了一辆驴车,又大包小包的离了娘家,回到家中时,见大门一把铜锁,心中不免生疑。 好在她带了钥匙出门,又示意翠玉把驴车上的东西取下来。 黄大奶奶带着小丫头,拎着个小竹篮从村里回来,篮子里搁了一把鲜嫩的红苋菜,不知是谁送给她的。 「孙氏,你咋回来了?」 刘孙氏伸手推开院门,奇怪地问道:「我为啥不回来?不过是因为大雨,去娘家小住几日罢了。」 「啊?可那日,我碰到翠柳冒雨寻车,还託了我,让我家小厮帮你家餵几日猪,还说什么仁贵的腿疾痛得利害,让她带了仁贵去县城,还说你在那边寻了个好大夫......」黄大奶奶顿觉蹊跷。 伸手一拍大腿,又道:「哎哟,这翠柳莫不是与你家仁贵卷了细软跑了?」 刘孙氏心中的疑云越发厚重,她扯出一个难看地笑容,说道:「大婶子,我先回屋瞧瞧,我到要看看,仁贵这挨千刀的是不是真的......」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黄大奶奶催促道:「那你快些进屋云看看,仁贵腿脚不便利,说不定被翠柳给蒙哄了。」 刘孙氏闻言神情十分慌乱,也顾不上扔在院门口的大包小包,更是不理后头车夫的叫喊,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黄大奶奶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付了车资,这才叫上随行的小丫头准备回家。 哪曾想到,屋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刘仁贵,你这个猪变的,你咋这么蠢啊!」 刘孙氏的怒骂声不断传来,黄大奶奶微微眯起眼,她顿时改了主意,脚尖一转,朝刘仁贵家迈进去。 当黄大奶奶到时,屋里一片狼藉,衣裳被扔了一地,梳妆檯被推翻在地。 「孙氏,你家这是遭了贼,我看,你还是赶紧去报官吧,啊,不对,我叫我家小丫头直接去镇上请我家老头子回来。」黄大奶奶先前太过于惊讶,以至于忘了她家老头子是连山镇最大的官儿。 不用黄大奶奶再吩咐,随行的小丫头已快跑出去寻黄金了。 黄金没过多久便来了,一进门便对黄大奶奶说:「老婆子,听说仁贵家中遭了惦记?」 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个里正。 黄大奶奶指着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叫黄金自己看。 孙氏又把自己这几日不在家的情形说了,黄大奶奶更是把那日遇到的情况说与黄金知道。 黄金伸手拂了拂自己的鬍鬚,微微沉吟道:「如今看来,怕是那翠柳起了歹心!」
第四百八十章 刘仁贵之死 第四百八十章 刘仁贵之死 「我说老头子,那翠柳妖虽妖了点,应该没这个胆吧!」黄大奶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黄金又答:「你早先也与我提过这事,本不曾留意,如今再细想起来,你可曾看到翠柳嘴里说的仁贵?」 黄大奶奶心下慌乱,急道:「不曾,翠柳自己去找的牛车,只是让我帮忙餵一下猪,连猪食,都是让我家小厮去她家搬来的。」 刘仁贵家的猪圈在屋后菜地过去的一片空地上,猪粪池挨着村头的槐花林,平日罕有人迹。 一直到傍晚时,刘仁贵的尸体才被人发现,在粪池里泡了几日,人早已浮肿得面目全非。 刘孙氏虽痛恨刘仁贵,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了他的命,到底夫妻一场,当时就哭得背过气去。 待她醒来时,黄大奶奶带着小丫头守在她的身边。 「孙氏,你醒了,快,喝口水。」黄大奶奶叫小丫头给刘孙氏倒了碗水,亲眼盯着她喝完。 刘孙氏这才有力气问道:「婶子,镇长可有带人来查看过?」 黄大奶奶嘆了口气,说道:「我家老头子当时就叫人去把忤作叫来了,只是因连日大雨,当场的线索都断了,没有留下一点点,又加之他听说你家一个姨娘跑了,便推测,是不是那个姨娘害死了仁贵,卷了细软跑了。」 刘孙氏心知这是事实,但仍无法接受,她泪如泉涌,说道:「我实实在在没有想到,他这般英年早逝。」 如此精明的人,却折在了女人肚皮上。 黄大奶奶想了想,到底还是劝道:「孙氏,如今天气热得紧,依我看,还是早些让仁贵入土为安吧,你家叔看过了,说是泡得太利害,用香料都防不住,得早些下土。」 刘孙氏一边伤心,一边又没来由的觉得松快起来。 对于黄大奶奶的提议,她没有半点反对,只说家中儿子们不在,她请黄大奶奶叫了个人写了三封书信,分别寄去了刘喜贵、刘仁贵、刘旺贵这三人家中。 ...... 刘稻香看完信,半晌无语,她真没想到,刘仁贵生前那般宠爱翠柳,结果却死在了翠柳那娇媚女子手中。 「我儿啊!」刘大富勐地一喊,吓了屋里众人一跳,又只见他泪水鼻涕煳了一脸地走到刘三贵跟前,说道:「三贵,爹知道你挺恨你二哥的,当初你俩都在家中,他家的境况比你好太多,还要从家里刮下一层油脂,只是,人死如灯灭,更何况他是我的亲骨肉,爹不求你旁的,只求你帮爹把那翠柳绳之以法。」 刘三贵沉默半晌,最终嘆息一声。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揪出翠柳,还二哥一个公平。」 他能做的,仅想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刘三贵招手唤来一个小厮,吩咐来人把这消息快些传去给刘智财两兄弟。 他又对张桂花说:「虽不是血亲,可到底兄弟一场,叫孩子们服九月大功吧!」 刘三贵的神情有些恹恹的。 不说刘稻香她们下去后,自有下人临时买来了薄细麻布做的浅交领襦裙,又去掉了金头面,只用白纱束髮繫于脑后。 家里摆设也越发素净,吃食也不过是些清粥小菜。 好在天气越发炎热,这样的吃食,刘稻香几人也还能熬得过去。 却说,数日之后,刘智财两兄弟收到了刘三贵的家书。 两兄弟人前悲痛一番,人后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船上,刘智财的书房里。 刘智宝只比刘稻香小三岁,如今已是十岁的半大小子,他此时正挨着刘智财坐着,两人早已擦干泪水。 「哥,这事是真的吗?」 「是!这事,三叔不会骗咱们。」刘智财的眼里闪过一道幽光,神情十分平静。 那人,终于死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刘智宝的印象里,不是爹娘吵架,就是爹只会宠着两个小妾,害得娘夜夜伤心垂泪,因此,他对于刘仁贵的死,并不太伤心。 「唉,真可惜,爹这么一去,我到也罢,左右年岁还小,可二哥正值关键时呢,若是在官学念上三年,说不得,三年后,咱娘也能讨个诰命噹噹。」 刘智财被他的话给逗乐了,说道:「没什么可惜,咱爹是个苦命的,早早的伤了腿不利于行,终日躺在床上也是苦熬日子。」他应该庆幸能早点去投胎,刘智财暗想,希望他这个爹,来世能做辈子好人。 只有心好,人好,才能富贵到老。 想到这儿,他的神情微微一暗,回头对上刘智宝那双乌黑的眸子,说道:「咱爹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三弟也莫要太觉不甘,反过来一想,咱俩虽要服三年斩衰,可你莫要忘了,斩衰说是三年,却是只有两年零一个月,出了服,我一样可以参加考试。」 他未曾言明的是,总好过将来他入了仕,而刘仁贵在他仕途上挂了,岂不是要毁了他的前途,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不如......所以,不要怪他心狠。 「只是我担心二哥!」刘智宝低头轻答。 刘智财伸手摸摸他的脑瓜子,答道:「以后,娘的依靠就是咱俩了,大姐已出嫁,大周律法有云,出嫁女不二斩,大姐不必为咱爹守孝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松快,刘智宝抬头看向他,见他脸色神情悲痛,想来是自己听岔了。 「大姐不知会不会伤心呢!」刘智宝如此答话,他里却觉得自家大姐一定不会太伤心。 刘智财心中念头转动,刘珠儿比他还大两岁,又怎不知他那个爹是什么德性,那么一个刻薄的人!伤心?或许高兴还来不及呢! 而在京城的苏子烨同样收到了这个消息,他背手站于书房窗前,望向睛朗的天空,不知远在青州的那个小丫头,可还安好? 「主子,那位元帅回来已两月有余,不知何时动手?」进孝开口轻问,他与进忠两人垂手而立。 苏子烨不时的拔动大拇指上的扳指,显然,他的内心平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她可会怨我?」 进孝与进忠闻言神色微变,苏子烨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刘稻香了。 进孝与进忠两人对视一眼,进忠答道:「刘家二姑娘性子十分泼辣,远非面上这般温顺。」 闻言,苏子烨的眼里泛现一丝笑意与宠溺,他便是爱极了她的泼辣与温顺,如同一只性子绵软,却在受到威胁时,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利爪的小野猫。 精明又跳脱,听话而又张扬! 这时,进孝也跟着说道:「主子,应该相信罗姑姑的能耐,刘家二姑娘知道此事,或许会一时想不通而埋怨主子,但刘二姑娘绝不会让她们一家子深陷泥泞。」 苏子烨有神的双眼微微眯起来,说道:「审时度势,不得已而为之,我快压不住了。」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也要八字相合,像苏子烨这种「名气」大的,除了被赐婚,好像没啥敢上门探口风了。 他右手拇指与食指在一起磨了磨,十分怀念,她滑嫩细腻的小脸蛋。 好久没有捏一捏了! 进孝听到他这么说,眼角微微抽动,他都不知该说自家主子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遇见心仪的姑娘自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可年迈的圣上接连赐婚几次,不是病死,就是马蹄失足给摔死,再不,就是脚滑掉荷花池里淹死...... 至此,他家英明神威的主子背上了命太硬的名声,没有哪家敢轻易把自家姑娘许配给他,就怕把自家姑娘白白折了进去。 「主子,皇室宗亲里,二十出头才成亲的也不是没有先例。」进忠琢磨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 苏子烨的嘴角微抽。 「主子,你也不过才束冠罢了,再说了,旁人不知,奴才们哪不知主子心思,奴才也是想到这一层,才想向主子讨个主意,那青州之行......」 他想问,何时能成行! 窗外,星空闪烁,院里,蝉鸣虫叫!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答道:「进孝,明日给我去元帅府送帖子,我最近新得了一盒雨前龙井新茶,想必元帅十分喜爱。」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触到怀中的一硬物,心想:小丫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而此时,张裕德与刘智财、刘智宝两兄弟已回了青州,刘智财带着弟弟在青州城修整了两日,两兄弟相携回了三十里村守孝,张裕德这一趟又赚了不少银钱,除了给丁月桂些银子做花销之外,他却没地儿能花钱了,只因他的外甥子与外甥女们都在服大功中,这点有些叫他闷闷不乐。 六月三十日,刘稻香家已服丧一个半月。 而今日,关门闭户的刘家庄子的院门大开,又缷去了木门坎,一家人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立于院门前。 刘三贵着墨灰色长衫,张桂花一身月牙白素净褙子,下罩素白百褶裙,头上只戴了枝滴水银簪,手中牵着穿水绿长衫的双胞胎兄弟。 刘稻香两姐妹换去了麻布襦裙,刘稻香身着碧绿底绣兰花镶边交领白绸襦裙,头上只戴了两只银槐花串儿,耳朵上挂着一对白珍珠坠子,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脱去了张扬的金丝大红长衫,多了几分小清新,少了几分明艷,增了几分淡雅,少了几分娇媚。 苏子烨一下车,便看到她俏生生地立于院门前,黑漆木门,白衣俏佳人,他的眼里只有一副黑灰泼墨画,入眼的,只有那明眸乌髮的小娘子,俏生生地立于门前。 一时瞧入了迷! 「贤侄!」身后一白须老人轻拍他的肩膀。 「嗯?」苏子烨转回头看向这老人:「元帅,到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贵客临门 第四百八十一章 贵客临门 白须老人忍不住直翻白眼,车都停了,他人都下来了,能不知道是到了么? 只是再一抬头看向门口的那一众人等,难掩内心的激动,迈着稳健的大步迎了上去。 刘稻香微微歪着头,不解地看向走来的老人,不知这位老人家为何如此激动,她敢断定,她们一家子并不曾见过此人。 刘三贵也不解,但他还是朝这位白须老人拱了拱手:「老人家好!」 白须老人正是苏子烨口中的元帅,他嘴唇蠕动,激动得只会搓着自己的大手掌。 刘三贵心里虽疑惑,可也不好开口相询,好在苏子烨尾随其后跟过来了。 「公子,数月不见,可还安好!」 苏子烨朝他笑笑,目光一转,从刘稻香身上轻轻扫过,答:「自然安好!」 刘三贵又道:「公子前来,怎地不先打发人来说一声,也好叫刘某扫榻相迎。」 「三爷客气了!」苏子烨的态度亲近,叫一旁的白须老人看得直愣眼,随后又面带微笑。 刘春香暗中扯了扯刘稻香,小声嘀咕:「二姐,那白鬍子老爷爷是个高手。」 刘稻香闻言敛眉不语,她三妹口中的高手自然是武功高手,没有旁的! 不由心下微微忧虑,不知那厮这一次来可又是出何公差? 似心有所应,苏子烨微微侧头看过来,且向她轻轻眨眼。 一个高岭之花突然向你卖萌,这感觉...... 总之,刘稻香被惊吓到了。 待她稳住心神再瞧过去时,那厮已一脸若无其事地与她爹话家常。 并且向刘三贵介绍了身边的白须老人,苏子烨神情淡淡地介绍:「这位原是北地兵马大元帅,这一次任期到后,已升调为燕州正二品都指挥使。」 京城便在燕州地界内,但京城又有不同,京城内另设有卫指挥使掌管禁军和城防,卫指挥使自大周开国以来,皆由皇室宗亲担任。 那位白须老人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子烨小子,我不过是搭你的顺风车而已,正巧又同路罢了,你干嘛还是这般冷冰冰的。」他不在意苏子烨的态度,转而向刘三贵道:「我与你同姓,名正信!」 这话落在刘三贵的耳里,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不知为何故? 「刘老爷子。」他这话一落,又眼皮子扯了扯,这话太耳熟了有木有! 平日里,旁人就是这么唤他养父的。 「好说,好说!」刘正信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猪手。 那眼光泛着让人发毛的绿光。 刘稻香不由嘀咕:「不会是觉得很香吧!」 刘正信是练武之人,耳朵极为灵敏,哪里会听不到刘稻香的话,他人老成精,不过一眼,便知这是个贼精的小丫头,顿时,心里一片火热。 「这几个都是你的孩子?」 眼神无比的慈爱,除非是眼瞎,那光芒四射的慈爱眼光,以无法阻挡之势落在刘稻香姐弟四人身上。 瞧得刘稻香心里绿毛成林,心中暗生防备。 苏子烨的眼角微沉,清咳一声:「吓着了。」 刘正信这才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復又偷偷打量姐弟四人,如此反覆。 弄得刘三贵夫妇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刘正信也同样如此偷偷打量两人。 「元帅!」苏子烨身子一错,挡住了刘正信火辣辣的目光。 刘正信连咳两声,这才背着手一本正经地边走边打量这处小院。 先前入得大门是一处荷鲤图,穿过二门便是前院,院子不算太大,只在院子的一角散懒地种了几株蔷薇,整个前院都铺满了青石板,十分的干净,西厢房的门大开着,可以看到里头的扬谷车、铁犁等农具,足足堆了一西厢房,不难看出,此家主人是产业以何种为主! 刘正信微微点头,笑问刘三贵:「你家中有不少田地嘛!」 刘三贵微微沉吟一番,笑答:「我本是农户,只是后来家中殷实,这才念了几天书,却不敢忘本。」 不光刘三贵觉得这人奇怪,便是家里的孩子们,也很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的老爷爷。 穿过了垂花门便是内院,刘三贵家是农户发家,对于这些本就不在意,又加之大周男女大防并非十分严谨,对地刘正信入了内院,也无人多言。 一前一后,却是两层天,前头以农为主,内院却是花草丛多,廊下的丫头、婆子们早已收敛性子,乖觉地一水儿贴着墙根儿站好,只等家中的主子们示下。 进了正堂后,自有小丫头沏了热茶,捧了点心、果子上来招待客人。 而刘家姐弟四人依次坐在了张桂花的下手边。 一时闲扯了半晌,迟迟不见苏子烨与这位年老的刘正信说正事,刘三贵心中暗犯嘀咕,莫非,这两人只是路过,顺道来瞧瞧? 思及此,他便欲让张桂花去厨房张罗饭菜,以招待上门的来客。 刘正信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方好。 他的视线几次看向苏子烨,奈何,这傢伙就是不看向他这边。 「子烨小子!」 苏子烨闻言抬头看向他,搁下手中的茶盏:「元帅,哦不,都指挥使,有何贵干?」 刘正信这才想起,自个儿并不曾与他说清原由,不免心下着急。 苏子烨又转头看向刘三贵,说道:「原本是从京城带了些礼物来的,到了青州才知你家中出了事,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换礼物了。」 他说这话时,视线又移回刘正信的身上。 刘正信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心中纠结无比,后悔没有早些跟苏子烨打个招唿,难道他要直接开口说:三贵啊,老子是你亲爹! 不知眼前的亲儿砸会不会抄扫把把自己扑出去! 「那个,这个,三贵啊!」 刘三贵被惊到了:咱俩有这么熟吗? 他连忙唤了一句:「刘老爷子!」 刘正信郁闷:儿砸,老子是你爹,正宗的! 「那啥,你今年几岁了?」 刘三贵一脸懵逼了! 有这么头回见面就问人家年纪的吗? 看在这老人头髮鬍子都白了,刘三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今年虚岁三十二了!」 刘正信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又问:「你娘呢?」 刘三贵看向他:...... 刘稻香在一旁瞧了,暗思,这人咋像查户口的呢!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您老是管户籍的么?」 刘正信闻言,才知自己问得太过唐突,又思及这是自家亲儿砸,伸手摸了一把脸,十分心塞地答:「我是他亲爹,你亲爷!」 刘稻香顿觉天雷滚滚...... 她亲奶已经埋进泥巴坑里几十年了...... 刘正信扫视一番,越发郁闷不已,这些晚辈没一个相信他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泪目,他真的好心酸! 「这事儿说起来话长,三贵,你原本就该姓刘!」 刘三贵的面皮子扯了扯,他本就姓刘! 刘正信也顾不了那么多,把自己这些年调查的结果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刘三贵的亲娘姓凤,名梨花! 凤梨花?!刘稻香满满的囧! 凤梨花家当年从连山镇搬走后,靠着她爹做货郎,她娘做绣活,一家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只是后来,她家哥哥得了不治之症,万般无奈之下,凤梨花的爹听说京都有名医可治这病,便举搬往京城。 凤家本就是普通人家,一路爬山涉水,好容易挨到了京郊城外的一个小镇,却不想,她的哥哥最终没熬过去,一命呜唿。 哪想,祸不单行,她爹出门为她哥哥买口薄棺材,却被京城一金贵少爷看不顺眼,一马鞭给结果了性命,她娘受不起这打击,也跟着去了。 凤家一家四口接二连三去逝,凤梨花一下成了孤家寡人,还要面对挣银子葬兄长、爹娘,无奈之下,只得听了邻居的劝,去京城头上插草,卖身葬父母。 特么就这么狗血,凤梨花被人调戏时,正好刘正信带着亲兵欲前往北地,便出手救下了凤梨花。 英雄救美,嗯,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刘稻香听得一脸的狗血,一双大杏眼,在刘正信与刘三贵的脸上来回扫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啊,为何这白鬍子老人一口肯定她爹就是他的亲儿砸? 「老爷爷,您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刘正信正说到与自家妾室当年一见钟情的场景,哪想,一个娇俏的女声打断了他。 他回过神来一瞧,原来是他的亲亲孙女,便答道:「不可能,你奶当年是......偷偷逃跑的,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寻到你爹跟你们,不说旁的,我只问三贵,你亲娘是不是叫凤梨花?」 刘三贵怔怔地答:「咱不知,不过,我姥爷曾唤我娘为花儿!」 但他却不知自家娘叫什么! 「你把你娘叫出来!」刘正信急忙催他。 刘三贵答得十分爽快:「在三十里村呢!」 刘正信忙回头对自己带来的亲兵吩咐:「快些着人备了软轿,去把梨花接来!」 刘三贵听后,再道:「后山埋着呢!」 坑爹的娃,不分年纪! 刘正信十分无语地看向刘三贵,调查得知他的这个孩子十分忠厚老实,但这,忒么太老实了吧! 一句话,分两次说!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淡淡的伤心,那个弱不胜衣,吹气如兰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殒了么? 是他,对不起她,原本,他是想一辈子护着她的! 刘三贵一脸纠结地问:「那啥,我能问句么,你怎么证明,我就是你的娃!」 虽然他的内心,无比火热地想过,自家亲爹是什么英明神武的样子。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上赶着认亲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上赶着认亲 刘正信闻言,顿时吹鬍子瞪眼,答道:「这还要怎么证明,你跟你娘的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刘三贵听后依然不相信,眼神朝刘正信淡淡的一瞥,道:「我没见过我娘!」 他说这话时,一脸的憨厚样儿。 刘正信觉得十分心塞,怎么破,亲生儿砸认旁人做父! 儿砸,他真是亲老子啊! 刘正信嘴皮子都磨破了,刘三贵始终不肯相信,还振振有词地说:「你虽与苏公子认识,但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刘正信很想说,当然是认祖归宗撒,儿砸! 咋这么死脑筋呢! 苏子烨看着这两人,额际滑过几滴冷汗,清咳两声,说道:「不如,请了刘大富出来询问。」 刘正信回头懵懵地问他:「这又是谁?」 他没听说他的硃砂痣生了两娃啊! 苏子烨不过是一个眼神,便知刘正信心里想什么,原本不欲多言的他,忍不住冷冷吐出两字:「养父!」 「哦,是得感谢人家帮我把三贵养这么大。」刘正信颇自信地勐点头,同时,他才想起来,当时看到调查结果时,好像,是有一个叫刘大富的,不过,因为这人太不重要了,他看过就忘。 一屋子人:...... 去唤刘大富的人去得快,回得更快。 原来,刘大富听说家中来了客人,便把快要临盆的两个小妾拘在了屋里,一步也不肯多迈,生怕冲撞了贵人,给自家儿子惹了祸事。 廊下候着的小丫头见到刘大富来了,忙笑着打起帘子,朝屋里喊道:「老爷,夫人、姑娘少爷们,老太爷来了呢!」 刘三贵在屋里答了句快请了老太爷进来坐。 路上,自有去请他的下人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刘大富。 因此,他进门的时候,已有了心里准备,待与刘正信相见后,顿时神情大变。 随后,嘆道:「三贵,你不必多疑,他果真是你亲爹!」 刘稻香听后,傻眼了,这么简单,不用滴血啥的? 以前看电视剧,什么儿子、老子相认,不都搞得很复杂么?不都拆开了,揉碎了来辨认么? 刘三贵问出了她心里的疑问:「爹,那个,你咋这么肯定?」 不会是暗中被这白鬍子老头给收买了吧! 刘大富虽老实,可却心里有眼,看着自家曾经的儿子那眼神,就知道他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答道:「罢了,即然你亲爹寻上门来,我当年与梨花的约定也就作废了。」 随即,他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在场的众人。 「当年,我在府城偶遇凤梨花时,很吃惊她爹娘、兄长离世,我与她,自小一块儿长大,这情份,旁人又如何能比得上,看她孤零零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着实不容易,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又加之是你姥姥的亲戚,无论如何,我都要像个兄长一样关照她。」 刘大富是个老实人,当年得知凤梨花的处境后,又知她打算待孩子生下来后,出了月子,便让刘大富抽个空,送她们娘俩回三十里村,她打算挨着他爹娘住下,再置办几亩良田餬口。 两人到是商量得有模有样,可谁曾想...... 刘齐氏虽是贱籍出身,可自小被爹娘捧在手心疼大,那任性的性子,并不比一般富家姑娘少,凡事都要依着她来,个性十分要强。 当初,刘大富能进府做事,就是走了齐家的路子,混了个轻松油水多的差事。 刘大富知道刘齐氏的脾性,本想把这事瞒下来,只想着凤梨花没几个月就要生下孩子了,到时,他寻个机会送会老家便是了。 那会儿,他与刘齐氏感情尚好,商量着借着齐家的根脚,小两口想在府城立足。 却不想,刘齐氏不但性子强硬,在黄府那个大染缸里出来的,下起手来也是一点都不手软。 若不是刘大富得了消息赶来,只怕,连刘三贵都不会活在世上。 刘大富说到这儿,老脸挂不住,解释道:「我那会子压根儿就不曾想过,你娘她......」 单纯,憨厚的刘大富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纯朴的三十里村,虽然也有东家嘴长,西家嘴短时,但这种要人人命的事,却没有人下得了手,说起来,还是因为村邻们都性本善。 刘正信闻言,眼里精光爆射,如火灼灼般看着刘大富。 「梨花之所以早年辞世,是你家狠毒夫人下的手!」 他说这话时,语气冷如冰渣,一身威严尽倾! 因时过境迁,他的人并不曾调查出一处,他一直以为,当年那个胆小的小丫头,一定带着他的骨肉躲在乡下安安分分的生活着。 刘大富被他的气势所摄,吓得脸色苍白,双腿打颤,一时摇摇欲坠! 「我,我,我......我当时并不知她已知道此事!」 刘正信看到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怒道:「哼,不知归不知,可你夫人视人命如草介,更是杀我儿娘亲的兇手,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恶人自有恶报,刘齐氏等着下油锅吧!」 刘正信久经杀场,一身煞气在震怒之下一泄而出,首当其冲刘大富。 「啊!」只听他一声惨叫,接着两眼一番,人就摔倒在地上了。 屋子里的主子,除了苏子烨,其他人一时被刘正信的煞气给震住,直到几个唿吸之后,刘稻香等人才噌的一下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把刘大富扶起来。 刘稻香看刘三贵眉眼的焦急不似做假,又想着这刘正信很有可能是自家爹的亲老子,总不能让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僵如寒冰。 略微琢磨了一下,这才向前行两步,福了福身子,说道:「嗯,老爷爷,那个,其实,我家这个养爷待我们不错,若非养爷护着,我们这一家子只怕......再说,我爹,最心疼的我养爷了!」 原本怒气冲天的刘正信,注意到刘稻香称刘大富为养爷,而不是亲热的叫爷爷,又思及调查后呈上来的结果,心中的怒气到底还是散去不少。 「我是气他识人不清,讨个什么破娘们做媳妇,都说娶妻当娶贤,不然,祸及三代!」 刘稻香深觉这话十分有理,没瞧见刘齐氏的三个亲儿子,嗯,没一个行得端,坐得正,品德高尚之辈,便是刘喜贵的儿子刘智胜,也是个自私、冷漠的主。 张桂花这时已招唿人把刘大富抬回他自个儿的小院了,回头听到自家二闺女的话,也跟着道:「好歹,是给了咱当家的一口饭吃,不然,哪里还有我们,只是先前闹了半晌,我始终没弄明白,您老是咋晓得我家三贵是您亲生的。」 刘正信抚山羊须的手一顿,一时愣住,合着他说了半晌,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听进去的。 他好想大吼:老子是刘三贵的亲爹,货真价实。 「这事,自然是经过我派人详细调查过的。」 张桂花讪讪一笑,又道:「您老就不怕您的下属们被你逼得厌烦了,来个鱼目混珠,而咱当家的身世,刚好能吻合,只是,以前我听当家的提过,他养父曾说过,他的亲爹是个生意人,听他娘生前说,是做大生意的,只是在路上遭了贼人算计......他娘,这才不得不只身回了青州。」 刘正信好想说,那个柔弱,墩厚的小女子也有说谎的一天,心中的小人继续泼泪! 「假的,老子当时可是将军,怎么可能去经商!」 但他也说服不了张桂花等人。 刘稻香的视线转向苏子烨:这祸不会是你引来的吧! 苏子烨的目光微微游浮,伸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这根线,的确是他叫人递过去的。 可谁知道,带兵打仗的刘正信,调查这种事完全是外行,压根儿就没完全调查清楚。 被刘稻香清澈见底的眸子瞪着,苏子烨如坐针毡,最后不得不自救:「刘老头,你忘了一事!」 刘正信正皱眉幂思苦想,看自己有没有漏掉能说服这一屋子人的证据,却听苏子烨这一般一说,他立马两眼放光:「快点告诉我,我忘了啥事?」 苏子烨:...... 「刘大富为何只仅一眼,就断定您是真货!」 刘正信闻言怔住,是啊,刘大富是怎么知道的。 他老眼珠一转,讪讪地对刘三贵说道:「 要不,咱们先去看看你养父如何?」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哪里会知道,刘大富一辈子头一回见个正儿八经的前元帅,却是被他一身煞气给震晕过去了。 刘三贵与张桂花对视一眼,最终,觉得这事儿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于是,一众人等从内院正堂又回了前院,再从前面的另一张月亮门处穿过,进入了单独为刘大富所建的小院,真的只是个小院,东西厢房加正屋,仅此而已。 一群人到时,喜儿与翠羽正相互搀扶着,站在廊下等候。 见到刘三贵一家子带着两位客人过来,正想迎上来行礼,张桂花已开口叫自己身边的婆子扶了两人回屋去休息。 随后,一群人又一起进了刘大富所住的正房东屋里。 此时,刘大富已被请来的大夫扎过银针,缓过气来了,才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留着山羊须的白髮老头正瞪大眼看着他,脸离得如此之近,对方唿出的热气都喷到他的脸上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他都已经晕过去啊,怎么追到他屋里来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心动如潮 第四百八十三章 心动如潮 「那个,刘大富是吧,你好点了没?」刘正信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正身,能忍着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青州,已是他的极限,他已经等不急待到明日太阳初升。 他迫不及待的需要证明自己就是刘三贵的亲爹,必须是正儿八经的那种证据。 刘大富被惊到,如同木鸡一般,只会频频点头! 「好多啦!」刘正信继续说,看着刘大富越发头点得利害,这笑容堆满老脸,又道:「太好了,你快些告诉我儿子一家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我的!」 刘大富听得满脑子蚊香圈,还是刘稻香在一旁提醒他:「爷,你先前不知一眼就瞧出这位......呃,怎么就如此确认是这位老人?」 他听到刘稻香的话时,终于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先前光顾着回忆自己的小青梅,一时忘了说为何能认出刘正信的。 想到这儿,刘大富的目光又移向了刘三贵,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 刘三贵忙上前两步,说道:「爹,不管是否寻着我亲爹,您都是我爹,是养育了我三十二年的爹!」 刘大富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眼前的刘正信,不让刘三贵不养他,过惯了老太爷安逸日子的刘大富,捨不得这样舒坦的好日子。 眼见刘正信并不曾出言反对,这才示意刘三贵把他扶起来,接着,就见他侧身从身后把那个他最喜欢的枕头给拿出来。 「我年纪越大,记性越差,害怕有一日忘了你娘亲的交待,只得把东西藏在这枕头里,一共有两样东西,一件,是一个寒蝉玉坠子,说是当年你爹送给你娘的,还有一件,是你娘请人画下的一幅画相,是你的亲爹,你娘虽说想让你一辈子窝在三十里村,平平安安过完这一世,但她怕你爹最终会寻上门来,若有一日......她临去前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你拿去吧!」 东西并不大,不是刘稻香等人想像中的捲轴,而是一块小绢帕,她踮起脚尖,挤进爹娘两人中间瞄了一眼,顿时嘴角狠抽...... 画得如此抽象,就是不知刘大富是怎么辨别出来的...... 刘正信直到此时,才真正的流露出伤感,颤抖着手接过那帕子,先是从帕子里捏起那枚寒蝉玉坠,说道:「这枚寒蝉是你娘十六岁生辰时,我送与她的,当时我带着她正身处北地边关,北方寒冷,鲜少产有玉石,我寻了许久,才得了这么一小块,为她雕了这一枚玉坠,你们过来瞧瞧,这上头还有我与她的字,信,梨二字!」 刘稻香伸长了小脖子,悄悄瞅了一眼,果然,在寒蝉腹部,有两个米粒大小的字。 刘大富在一旁又道:「其实,你娘的画功并不算太好,只有一点,你爹脸长,左眉里藏珠,右手虎口处有一刀疤,说是当年为她挡刀而留下的。」 刘稻香闻言,暗戳戳的想,刘大富大概是不捨得就这样把刘三贵拱手相让吧。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到底有父子情。 所以,他才留了这么一手,若刘正信不坚持要来问他,只怕,刘大富不会就此松手。 「梨花的画技,还是我教的。」刘正信说这话时,十分感慨。 一边伤感他喜爱的小女人早逝,一边又感激她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带把儿的。 古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刘正信的心里十分欣慰。 刘大富一想到自家养大的娃,马上就要从为别人家的了,心里十分不舒服,可到底还是能辩事非,又听他道:「三贵,如今,你带着婆娘、崽女马上要认祖归宗了,你二哥的孝,便不必再守了。」 若没有认祖归宗,刘三贵,是必须要为刘仁贵服一年齐衰不杖期,他的崽女得服九个月大功! 古代服孝制十分繁琐,像刘智财两兄弟为亲生父亲刘仁贵所服的孝,便是时间最长的斩衰,也是最清苦的。 而刘三贵所服的齐衰不杖期是齐衰中的一种,齐衰分为四种,齐衰:是为母服丧,齐衰杖期为时一年:夫为妻,子、出嫁归家的女为母所服丧制,第三种齐衰不杖期是刘三贵为刘仁贵所服丧制,最后一种是为曾祖父、曾祖母及高祖父母所服丧制,称为齐衰三月。 其中齐衰杖期与与杖期,时间都为一年,区别就是一个日日拄杖,一个不必带杖,服饰上有所区别。 刘三贵夫妇到没啥,而他家的两个小魔头早已乐得找不着北,苦了一个半月,天天闻不到肉香,做梦都流一摊子口水了,听到不用守孝了,是不是表示可以大口吃肉,背后着老子爹吃两口甜酒了! 张桂花看着自家两儿子,突然福临心至,原来,自家儿女多数好武,根子还是在旁边这位上...... 她小心地瞄了一脸高兴的刘正信一眼。 所认,有什么样的爷,就有什么样的孙子咯。 刘正信与刘三贵的相认,没有电视里所演的那般惊天地,泣鬼神。 家中唯二的改变就是:一个,餐桌上有酒有肉了,二个可以穿金戴银了。 池边柳阴蝉鸣轻,夏荷灼热叶捲帘。 碧荷池边,柳阴树下! 苏子烨修长的身影立于池边,一身金丝暗纹边雪蚕丝长衫,腰束祥云白玉宽腰带,墨绿宫绦上繫着一块水头极好的如意玉佩,乌髮有同色玉簪轻挽,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缕洒脱。 一惯爱「长得帅能当饭吃」的刘稻香,一时被迷了眼...... 他勐的一回头,孤傲而锐利的墨眸缓缓的如冰雪融化,一点一点的化为一丝丝,一缕缕庞溺。 「数月不见,你轻减不少!」 他的声音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如同冰冰凉的泉水,沁人心脾,叫人打心底里十分舒服。 夏风调皮地扯起刘稻香的垂髮,又轻柔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黑如墨的青丝,撒娇的样子撩动了他的心。 胸房处:呯、呯、呯...... 行动快过思维! 他伸出白晳、有力的手指,轻轻地为她把这束青丝归于耳后,小巧,细滑如玉的耳朵勾得他手指痒痒,不受控制地伸出两只,柔柔地捏玩着。 刘稻香的脸顿时烧得通红,小手一扬,啪的一下拍在他的手背上,顿时,留下一片红印。 苏子烨恋恋不捨,但又很快速的收回手指,讪讪地轻咳两声,冠冕堂皇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你耳上有一只蚊子,怕它咬你,又担心一巴掌拍下去会伤了你的耳,所以......」 刘稻香狐疑地转动着大杏眼,打量着眼前的苏子烨。 苏子烨睨了她一眼,一脸淡定地问:「怎地,你不信?」 「哦,不是!」刘稻香暗思,莫非自己是想错,难道真是有蚊子,而不是这厮找由头藉口吃自己豆腐。 「这池边蚊子多。」苏子烨指了指眼前的荷花池。 刘稻香侧头一想,夏日本就多蚊子,更何况还是如此潮湿的阴凉处,有蚊子也属正常,看来,自己是误会他了。 可惜啊,这种「嫩豆腐」不好吃,只能远观罢了。 苏子烨见她相信了,背在身后,刚才摸了刘稻香耳朵的大拇指与食指,此时已并在一起捻了又捻,实在叫他回味无穷。 看着越发出落得水灵灵的小丫头,他心里头火热一片,琢磨着,有些事,是不是可以提前布局了。 刘稻香被他炙热的目光惊到,再次狐疑地看向他。 只是这厮惯会装,此时一脸淡然地背手看向荷花池,好想遇到了什么需要深思的事。 鬼才知道,他肚子里又在冒啥坏水了! 「你来青州是出公差吗?怎么会跟那......我爷爷一起来。」 苏子烨淡然答道:「顺路!」 「真的?」刘稻香与苏子烨认识许久,自然都十分了解对方。 在刘稻香的眼里,苏子烨是个大方的主没错,但那也仅仅是他认可的人,一但涉及到利益,这厮对外人下起手来,要多狠就有多狠。 苏子烨再次侧头看向她,眼里的溺爱都快关不住。 「我俩很像!」 的确很像,两人都是这种人,恩怨分明,而且十分护短。 刘稻香歪头想了想,并没否认。 苏子烨的目光恋恋不捨地从她俏脸上移开,又道:「你猜,刘齐氏的结局会怎样?」 「会死吗?」刘稻香反问。 苏子烨的视线挪到了刘稻香身后的院子上,又低头看向她:「肯定会!」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弄死了刘正信最宠爱的小妾啊,不死怎么能显得他爱凤梨花胜过一切。 更何况,刘正信已从正三品大元帅升为都指挥使了。 弄死刘齐氏,如同摁死一只蚂蚁。 「你爷爷,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问:「你高升了?」 苏子烨的墨眸滑过一道光芒:「嗯,原本来青州是为了训练新兵,有功,自然要行赏,再加上在京城时立了一些功,七七八八凑起来,正好够升上两级,兵部已发调令,我已升为燕州正三品都指挥佥事。」 而他的那个百般算计的兄长,除了顶着个世子的名头之外,也不过是才混了个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罢了。 刘稻香笑魇如花:「还真高升了,没想到你是正三品的大官了呢!」 她真心为苏子烨感到高兴,她早知他是侧妃之子,想必,要有出息,只怕比普通人更难。 苏子烨的内心无比纠结,他好想摸摸她垂于脑后,细软如丝的青丝,就是不知这小丫头会不会又亮出自己的小爪子。 心里那般想,嘴里却答道:「你也不错,正二品都指挥使的嫡亲孙女。」
第四百八十四章 真相竟是如此 第四百八十四章 真相竟是如此 刘稻香在刘正信拿出诸多证据,又有刘大富给出的东西之下,早已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白得来的靠山爷爷,笑答:「大树地下好乘凉,就是不知我家会不会要跟着去京城。」 她嘴上这般说,可心里猜,刘正信是不可能让他的亲儿子流落在外吧! 苏子烨想了想,说:「你爷爷家,嗯,除了还有个未出嫁的小女儿之外,就只有你们一家子了,人口还算简单。」 除了未出嫁的小女儿? 刘稻香闻言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你话里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嗯,你爷爷长年在外征战,如今上了年纪这才升调燕州都指挥使,只是家中妻妾所生,皆是女儿。」 苏子烨的话无疑是在说明什么。 妻?妾! 刘稻香闻言心头一紧,也就是说,自己好生生的嫡出身份,突然因为这个新冒出来的爷爷而变成了庶出,庶出...... 她好想打滚撒泼,她可以不要么? 这么富贵的身份,谁爱谁拿去,她家又不缺这点银子! 突然发现吃进嘴里的不是香馍馍,刘稻香的心情瞬间发了霉。 她抬起头看看头顶摇摆枝条的柳树,小脚丫子悄悄往外头挪了两步,她,必须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可以退货么?」 苏子烨被她那无赖的表情给逗乐了,欢快地答道:「不能!」 精神抖擞的刘稻香,顿时蔫啦巴叽了。 然,她在心里早已悄悄问禽兽007:「小禽禽,速来,求宅斗一百零八技!」 禽兽007:...... 「亲爱的小香香,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市面上没有这种类型的书,到是有不少兵书,你要么!」 刘稻香闻言,心中的小人捏着小手绢泪奔了! 她真的不爱这个新鲜出炉的身份,本还想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暴发,她改变不了她爹想认祖归宗的想法,但她可以暴起,再暴起......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泪如洪流,打着滚儿跟禽兽007撒娇:「小禽禽啊,咱智商不在线啊,这些古人成日吃了饭没事做,就琢磨着今儿弄死这个,明儿看不顺眼那个给沉塘,求宅斗技巧,在线等,火急!」 「亲亲小香香,我看好你,加油,但,你的这个奇葩要求,臣妾真的做不到!」禽兽007很欢快地回答。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包着一泡眼泪,一抽一抽地再接再厉地说道:「宅斗啊,让我先死了算了,那种天天要死n多脑细胞的玩意,我做不来啊!」 她觉得自己的心机是硬伤啊! 「小禽禽啊,有木有办法可以时光倒流?我们重来一遍好么,咱把认亲这一段给删除了!」 禽兽007鄙视她:「嘿嘿哒,你以为这是录像啊,不好还可以重来,亲亲小香香,你还是醒醒吧,人生,处处皆是现场直播啊,香香,你一定要保重哦,还有啊,你怕个球啊,智商不够,咱拿银子凑,用银子买她十多二十个专攻这项技能的,哈,不是你们人类有句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努力吧,勤劳的小少女,为了能在宅斗中完胜,奋起养鸡吧!」 禽兽007甩给她好大一碗又香又浓的心灵鸡汤。 刘稻香承认,禽兽007的这个馊主意十分管用,她不得不捏着鼻子一口气干了这碗大鸡汤。 为了自家以后的日子更好过,她必须撸起衣袖赚银子。 与禽兽007勾通完毕,刘稻香用了她为数不多的急智,抬起头来,娇俏地朝眼前的苏子烨嫣然一笑,又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杏眼,无耻卖萌地说道:」子烨——哥——哥!」 娇憨糯软的声音,叫得苏子烨的心都化成一汪水了。 「嗯?!」 「那个,这个......」刘稻香含羞带娇地低下头,轻轻对了对手指头:「那个,子烨哥哥,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好!」苏子烨秒回,若刘稻香抬起头,一定会被苏子烨满眼的宠溺给惊倒。 刘稻香觉得她反抗不了命运,不如享受命运。 「我以前看一本不知什么书上,有说,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子烨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京城那边的事儿?」 她的声音十分柔软,娇嫩,如同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地挠在苏子烨的心下,又重重地刻在他的心坎上。 「刘老头家么?」 刘稻香惊讶地抬起头,又问:「你跟他很熟?」 「嗯,我们是同一师门出来的,自然比旁人感情更深厚,不过,他是师叔,我是师侄。」 刘稻香本想问他是拜在哪个门下,苏子烨显然不欲多言,已给她说起了刘正信在京城的家。 苏子烨开口道:「刘老头家里的人口十分简单,除了正妻之外,还有八个妾室。」 八个妾室?! 听得刘稻香一片眩晕,这忒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可不可以跟穿越大神申请,求换剧情! 最终,她砸砸舌,撇嘴道:「有点多!」 「很多?那多少才算不多?」苏子烨小心地试探她的底线。 刘稻香伸出小手摸摸小下巴,琢磨了一下,一双灵动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伸出右手食指朝他晃了晃! 「1个妾室?!」苏子烨小心地问。 「错,若是我的话,便只想找个愿意与我一世一双人的良人,我以往听罗姑姑提起过京城里的一些趣事,听得我深有感慨,你说,若那些富贵人家只娶一个妻子,生多几双儿女,这天下,岂不是很太平了。」 接着,她又说道:「十指尖尖不一样长,人心也是偏的,男人只有一个,心只有一颗,给这个多点,那个便会心生不满,时日长了,自然后宅里的事非就多了。」 苏子烨闻言若有所思,若他娘不是被赐婚给自家老头子,是不是,他娘不必终日郁郁了?! 他也不必与苏子泓争个你死我活。 他不记得是谁先出的手,总之,这么些年了,苏子泓一心想弄死他,而他又何尝不想...... 左右不是同一个娘生的! 更何况两人的娘都还在世,又共享一个男人,同住一屋檐下! 刘稻香见他一时沉默不语,拿不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子烨长得十分俊,刘稻香就很稀罕,而在大周这样的古代,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就很羡慕自家大姐姐,能嫁给自己的小竹马。 而刘稻香自始至终,唯一有交结的男性朋友,就只有眼前,英姿挺拔的苏子烨了。 若是可以,嘻嘻,豆蔻年华的刘稻香,有了羞于告人的小心思! 当然,她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又道:「你还说人口简单,如此多妾室......」她小心措词地说道:「我那爷爷家中,一定很热闹吧!」 苏子烨眼里的宠溺更浓,答道:「前些年,刘老头在家时,挺热闹,但他常年驻守边关,当今圣上体谅他清苦,便时常赐他几名宫女随行,他自己纳的妾室,确只有你亲奶一人。」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叼着小帕子纠结不已,还有真爱啊?! 但为何让她亲奶一个人挺着个肚子回了青州? 苏子烨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又道:「你奶本是在刘老头出发前所救,顺便带去了边关,又十分得他宠爱,京城里的那位主听说她怀了身孕后,便写信去了边关,让你爷着人把她送回京城休养。」 却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总之,凤梨花当年带着自己的私房偷偷跑了,人不知,鬼不觉地跑回了青州地界。 「我爷爷就没想过,当时派人来青州寻人吗?」刘稻香猜,刘正信应该知道凤梨花是青州人氏。 苏子烨眸光一沉,答道:「架不住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你爷爷派人查到的,是你奶奶在半路遇到了劫匪,下落不明!即便派人来了青州查问,也一样没有消息。」 「那人应该是我爷爷的正室吧!」刘稻香十分膈应这些破事。 什么正室、妾室,在她眼里,全都是男人自私的藉口。 「嗯!你以后自会见着,你这位奶奶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嫁与京城礼部尚书之子,正五品通政司左参议李文宣,生有两儿一女,除了这位之外,你还有六位姑姑出嫁,如今早已各奔东西。」 苏子烨随后给她介绍了刘正信的正妻叶玉钏,原兵部尚书之嫡女,其大兄为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而詹事府是歷朝歷代专为太子所设,负责太子的一应事物。 其所出嫡女刘芷蓉,嫁与京城礼部尚书之子,正五品通政司左参议李文宣,如今膝下有两儿一女。 妾室所出七女,其中六女已出嫁,剩下一个年方九岁的刘芷菱,是最小的妾室所生。 也就是说,刘稻香最小的亲姑姑,咳,比她还要小四岁...... 「难道我爷爷就只有我爹一个儿子么?」刘稻香对此十分疑惑。 苏子烨闻言戏说:「你爹是漏网之鱼。」又见刘稻香脸色微变,忙答:「你大伯本是生得风流倜傥,奈何,你奶奶舍不他吃苦,一直拘在跟前,又十分纵容他,不到十七岁便去了......」 「怎么年纪轻轻就......」刘稻香觉得这太不合常理了,若真是叶玉钏的儿子岂会......
第四百八十五章 死得太憋屈 第四百八十五章 死得太憋屈 苏子烨原不想提这事,只是看刘稻香眉间凭添一缕担忧,这才道:「我不说,本是不想污了你的耳,却又不忍心看你为此烦心。」 他上前两步,离刘稻香只有一指距离,轻轻弯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刘稻香闻言直翻白眼,忒么的原来那短命的亲大伯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还真是死得太憋屈了点。 也就是说那位大伯翘辫子后,她亲爷爷就断了根了?! 刘稻香的眼角挂上一缕郁闷:「照你这么说,若我爷爷还有后的话,也就想不起我爹咯,我到宁愿他们想不起。」 她们一家子本生活的好好的,突然从天上掉下这么一个憋屈的身份。 庶出啊,光想想,她就要疯了,对于智商经常掉线的她来说,这是一件十分苦憋的差事。 苏子烨瞧她是闷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目光微闪,说道:「你若真不喜这身份,可以把自己早点嫁出去。」 刘稻香闻言越发胡闷不已,朝他直翻白眼:「治标不治本,有啥用?」 苏子烨的心思更是转得快,本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他的近侍进孝寻了过来。 「主子,那边传信来了。」 苏子烨看了刘稻香一眼,说道:「你且先回屋去!」 刘稻香知他有要事要办,朝他点点头,裙角飞扬中施施然地走了。 苏子烨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这才对进孝说道:「说!」 「是,主子,京城传来消息,那位主子得知你已经悄悄离开京城,只是还不曾查出主子已来青州,查探主子的不止这一股势力,另外,有消息暗中传来,那位前几日又晕迷不醒长达两日。」 苏子泓,当真是阴魂不散。 苏子烨微微沉思了一番,方道:「风起,水浊,京里要乱了!」 「那主子为何还要让刘二姑娘一家子回京城?」进孝不解,在这节骨眼上,自家主子怎么把那一家子给扯到了檯面上来。 「无妨,她爹也不过才是个举子。」 刘三贵走的是文人路子,并非武将出身,将来也不过是在文官里混个一官半职,对旁人,构不成威胁了。 早先,苏子烨瞒着京里的那些眼线们,只是觉得时机尚未到,不适合刘三贵过早的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更何况,他与刘稻香又...... 苏子泓防着他,怕他与刘正信联手威胁到太子的地位,须不知,他与刘正信本就师出同门。 「主子,是不是那位已经做好准备了?」进孝小心地问他。 苏子烨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先前还是晴空万里,他意有所指地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强留不住。」 进孝听出他暗指什么,一时默了。 刘正信与刘三贵是如何商议决定的,刘稻香并不知。 在确定了刘正信是她的亲爷爷后,张桂花便安排人把张裕德一家四口接来了。 这不,刘稻香才回屋里没多久,张裕德一家子便过来了。 不说张裕德是如何恭喜刘三贵,陈氏是如何高兴自家闺女的命是先苦后甜,越瞧越欢喜不说。 一众人自是又把事儿问了一遍,再细细说明了。 刘正信借着这个机会也表了态:「我手下无意中发现你娘回了青州的线索,本不指望有旁的惊喜,只想着她苦了这么多年,若她愿意,我便接了她回府中,哪曾想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 原本以为自己断了后,谁知老天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不但这个儿子比之前的大儿子身强体壮,更是有志之士,念书那是个顶个,虽然还是有点遗憾自家儿子不能接过自己传下去的饭碗,但不是还有刘智浩与刘智瑜两兄弟么? 两人念书不错,拳脚功夫也是打得有模有样,刘正信百般欣慰。 「这一次,我与你相认,你如今也是举子身份,我便想着带你认祖归宗,原想着把你记在你嫡母的名下,只是我见着你,又知你是个会念书的,细思过后,打算回了京城开了宗祠,把你娘抬为平妻,你们一家子便是嫡出身份了。」 在大周,十分讲究嫡庶之分,即便是在朝堂之上,嫡出的官职,受重用的程度,都要比庶出来大得多。 庶出,用现代话来说,那就是辅助输出职业,就是奶妈! 刘正信少年成名,又是嫡系嫡子,自是十分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记在嫡出名下,与本就嫡出是不同的。 好容易才得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刘正信自不想毁了他的前途。 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刘稻香了。 能占个嫡出身份,总好过庶出身份,即便她本身不在意,可架不住周边人会事事比较,她怕时日久了,自己会丢失初心。 张裕德母子来此,也是有此意。 张桂花派人去送信前,便得了身边姑姑们的提点,得知这里头的关系十分复杂,而且会影响到她当家的前程,便暗中吩咐人提前跟自己的娘亲与弟弟说说,看能不能想个妥当的法子。 张裕德听得刘正信如此说,笑道:「太好了,如此一来,我的外甥子、外甥女们便不必受委屈了,哦,对了,除了我这四个外甥,另还有一个大外甥女已出嫁至京城,嫁的便是黄氏一族旁系黄小虎,其父黄大茂已入国子监念书。」 以前,两家都只想着结亲结两姓之好,从来没想过,有一日,刘三贵家会借用这一层份量。 刘正信伸手拂了拂鬍鬚,答道:「这事儿,我昨儿问起才知,我一得知三贵是我的亲生儿子,再也等不及了,快马加鞭从京城赶来此地。」 他后来知道这事后,把凤梨花抬为平妻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嫡妻只有一女,将来在夫家的地位,还得多多仰仗自家兄弟,而刘三贵,他唯一的儿子,又明摆着是个有出息的。 「我这一次上任前,还有两个月的假期休整,在上任之前,我打算先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你们也归整归整一下产业,该卖的卖了,该转手的就转手了,到时,你们一家子随我一起上京。」 刘正信一锤定音,刘稻香家上京城的事就此提上议程。 他又过问了一下刘三贵一家子的产业,听说是养鸡餵猪,另手上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七百多亩良田、旱地等。 「你娘早年不是留给你些产业吗,怎地是借了你媳妇的光......」 刘三贵闻言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张裕德在一旁小声提了一句:「还不是他养母刘齐氏做的妖,把我姐夫一家子当免费的下人用也就罢了,还任由自己的么闺女做贱他一家子,更是把姐夫的娘留下来的产业,瞒得紧紧的。」 刘正信闻言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张裕德是何人,是成了精的生意人,不过一句话,就撩起了刘正信的心头火,见他看向自己,又道:「你若想知道详情,待我明日与你把酒言欢,慢慢的与你道来。」 「为何现在不说?」刘正信对他的话心生不满。 张裕德也不恼,笑答:「我的外甥女们个个都是有能耐,都争着自己给自己挣嫁妆,您也莫要怪我外甥女们,早些年的日子,你想一下那些贫苦人家的日子就知道了,每日不过是混过水饱,孩子们都是穷怕了,就想着法子自个儿挣点银子花。」 原本刘正信心里就怒火冲天,听到自家亲孙女们受到刘齐氏的虐待,更是怒火中烧,只恨不得把刘齐氏大缷八块。 「你的意思是现在要与她们有事相商?」 张裕德笑得越发亲切:「可不,我的外甥女们个个都聪慧得紧,我这个做小舅舅的,可是揣在胸口上疼着呢,但凡有人让她们受了一丁点儿委屈,我这做舅舅的,必不会袖手旁观。」 刘正信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他哪里听不出张裕德这是拿话在敲打自己。 原本心里有些生气,后又转念一想,自己的亲孙女多个人护着不是挺好的么?! 「罢了,那你可不得食言。」 「自不会。」张裕德心里的小肠子快速转动,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刘齐氏吃尽最大的苦头,给自己的外甥女们报仇。 刘稻香哪里会不知他想什么,不过,有疼宠自己的小舅舅出手,她乐得逍遥自在。 「小舅舅,莫不是你又要给我们送银子来了?」 张裕德闻言哈哈大笑,乐道:「你个小丫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 刘稻香嘟起小嘴,撒娇道:「我哪有那般本事,不过算算日子,也就这时候差不多了吧!」 她所说的,是去岁至今年春加工的红薯粉一事。 刘三贵见两人有正事相谈,便请了刘正信去外头走走,让他瞧瞧自家庄子上的人和事,顺便再寻寻苏子烨,不知他去哪儿了,先前出去就一直没见他回来。 刘正信一方面好奇死了自家亲孙女在做什么赚钱的生意,一方面对刘三贵的庄子又很想瞧瞧,他先前进来时看到院子外头东边有个荷花池,琢磨着闲来无事,头戴斗笠,沏上一壶茶,拿着钓杆闻着荷香,垂钓半日,也是一件美事。 刘三贵、刘正信一走,张桂花便拉了自家娘、丁月桂一起去了大厨房,商量着今儿晚上吃些什么。 屋里一时只剩下刘稻香与刘春香,刘稻香提议去了刘三贵的书房谈这事。 而青梅与春娇不必她吩咐,已亲自去取来了她的小算盘与帐册。
第四百八十六章 红利 第四百八十六章 红利 三人一到了屋里各自寻了椅子坐下,张裕德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先说说你的事吧!」 他笑眯眯地看向刘春香。 刘春香掰了掰手指,答道:「去岁小舅舅帮忙搭线,让我赚了些银子,今年年初,我又买了些小丫头、小子进来,不但教了拳教功夫,还教导这些人一些外伤医理,尤其是那些小子们,主要是学这一块,丫头们有学做药膳的,有学女红的,还有学管事的......几次下来,到如今,我手上也有一千多两银子,外加五百多小丫头、小子,待这批人年底前卖掉,我就能有五千多两银子进帐了。」 说到这儿,她笑眯眯地回头对刘稻香说:「二姐,还是你出的这主意好,我不但赚了大把银子,还顺带有更多空闲练功夫,娘亲也不时时拘着我做女红了。」 刘稻香到是能理解张桂花,大抵是觉得自家两闺女已无药可救,索性懒向管了,左右,她的闺女也不差,反正个个都有大把银子傍身。 张裕德闻言,好笑地看向她,又道:「只怕往后你更是如鱼入水了,你那爷爷看你的眼光可是十分喜爱呢,想必也是瞧出你的根骨不错。」 「那是自然!」刘春香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刘稻香在一旁忧心地说道:「可先前爷爷说了,不日,我们便要去往京城,爷爷是都指挥使,官居二品,三妹妹的这行当,只怕,以后不适合做了。」 「啊?这么来钱的生意,为何不让我做?」刘春香早就想好了,她以后要天天躺在银元宝里打滚。 张裕德闻言神情一正,也道:「你二姐说得没错,你如今年岁还小,外头说起,我也不过是笑说让你瞎折腾着玩儿。」 到底这生意不大适合刘春香做,刘稻香以前想着,自家爹爹还要在青州至少留三年,如此一来,到时,她的三妹妹手头的本金足够,想做什么不能? 「那可怎么办,我捨不得丢掉这生意呢,你们瞧瞧,这个来钱多快,再说了,我也没想做一辈子这生意,就想着再多做几年。」刘春香有些急了,这是她唯一的产业啊,她花了多少心血在里头,怎不能说不能做就不能做了吧。 转而可怜兮兮地看向刘稻香:「二——姐!」 刘稻香无奈地说道:「求我,你不如求小舅舅,把这生意挂在他的名下,再煳弄两年。」 张裕德人脉十分广,刘春香的这个生意其实很受欢迎,耐何如今空降了一个大牌亲爷爷,不得不考虑到她爷爷身后所代表的是什么。 牵一髮,而动全身。 刘春香的这事,不能成为挟制刘正信的把柄。 张裕德想得更多,想得更远,刘正信认刘春香时,她便在做这生意了,若早早收手,便会让那些权贵们觉得,识时务。 「最多明年一年,我想,你手头的银钱也是不够的,你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多弄些,先多买些小丫头、小子回来训练着,如此一来,即便往后不做这生意了,你手头也是有足够银子做旁的。」 刘春香纵然再有所不舍,却也不能不顾全大局,她最信服的便是她的二姐,即然她二姐都如此说了,想来是真不能做的。 她转而又跟刘稻香撒娇:「二姐!」 「噗,我还欠着小舅舅的钱呢,你先别急,左右还是要先与小舅舅算过帐的。」刘稻香听着她糯软的声音,心里软得一塌煳涂。 张裕德笑答:「这次把红薯粉的红利分了,你就可以把剩下的五千两还清了。」 刘春香闻言立马缠了上来:「是啊,二姐,你可得帮我,你不但红薯粉有红利分,还有你那个鸭场,我听娘提过,你今年春孵了二十万只红头雁呢!」 刘稻香伸手捏捏她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答:「好,好,好,自然是要帮你的,不过,我得先与小舅舅把帐目算清楚。」 刘春香闻言娇俏地吐了吐小香舌,答:「知道了,我不闹你们,我去寻娘去。」 她知道,算帐不是三下五除二这么简单,估计两人得到掌灯时分才能算清所有的帐。 果然如刘春香所料,一直到掌灯时分,刘稻香与张裕德才写完所有的帐本。 刘稻香伸了一个懒腰,都能听到僵用的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唉,真是累坏了,没想到咱们这一次赚这么多。」 张裕德眉眼中不无得意,笑道:「今年年底怕是会翻好几番。」 刘稻香在三十里村时,趁机借着黄金的人脉,把附近有红土的所有镇都签了契书,十年之内只准供刘稻香一家红薯,价格按以往的市价为准。 「能大赚才好!」 张裕德把银票清点了一番,又递给了刘稻香,说道:「必须能,我都一直控制着货源,将将卖到前两日才清空了仓库,再要进货,只能等到新鲜红薯上市时。」 刘稻香接过银票点了点数,又朝外头唤了青梅,打发她去寻了刘三贵过来。 待她爹爹随着青梅过来后,才刚刚坐下,张裕德便打趣道:「哎哟,姐夫,你家上京可不必发愁了。」 刘三贵才起家几年,一有银钱不是给大闺女置办嫁妆,就是给家里置下产业了,还有那人情往来又占去了一个大头,手中的余钱着实没多少。 「我还正为此事发愁呢,认祖归宗大的方面来说,肯定是好事,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我的崽女都是极好的,只是到底是天子脚下,这没钱使可是万万不能。」 刘稻香闻言把手里的一摞银票往左手心轻轻击打,笑道:「爹爹,这回你不必发愁了,红薯粉的红利分下来了。」 刘三贵闻言大喜,去岁末他一个人操心着大闺女出嫁的事,家里的产业全靠二闺女与她娘撑着。 旁的到还好,早已算清楚,就是自家红薯粉一块,他不知能分到多少。 刘稻香把总帐册摊开递到他跟前,笑说:「去岁,我们一人才分得三百多两红利,但去岁末,我们收上来三千万斤新鲜红薯,刨掉少秤的部分,一共有红薯粉条二百八十六万七千六百九十一斤,获得毛利二万八千六百七十六两九钱十文,其中收购新鲜红薯共花费六千两,工钱一共花了二百七十三两,车费运送花销一百零四两,最后结余红利二万二千二百九十九两九钱拾文。」 刘三贵心里快速算了一遍,激动得站起来朝刘稻香连走两步:「七千多两的红利?」 这样的收益,确实不错,就是人累了点。 「嗯,爹,我与小舅舅商议过了,打算把这二百九十九两九钱拾文凑够三百两捐出去,先把咱们镇到咱们村的路修成青石板路!」 刘三贵即然要再进一步,刘稻香打算每年拿出些银子回馈社会。 张裕德怕他一时拐不过弯来,跟着劝道:「姐夫,这是好事,姐夫家乡前两年遭了灾,不也捐了不少粮食么,我悄悄帮你打听过了,听说,这事儿已经记在了功簿上,只待姐夫三年后参加贡生试,在品德一项可以给你加分呢!」 品德是大周考核学子们的一项,学子们不能光做学问,这品德也是在考核范围之类,若品德败坏,而成绩优异,一样不予录取。 刘三贵微微诧异,不知张裕德是如何知道的,随后,他笑道:「我哪里会不同意,我只是想着,三十里村的孩童们往日天未亮,就要早起去镇上念书,着实太辛苦,而远一点的更是不方便天天奔波,我是想着,往后有了钱财,还是要多修路,多修些书塾的。」 「爹,算我一份子。」刘稻香觉得自己穿越而来,还配了个小小金手指,她不能一味的所得,而不回馈,左右她努力点,多多把空间扩大,到时自然有法子把里头的东西弄出来。 禽兽007果然与她关系最紧密,立马感应到她的想法,对此,它是非常支持的。 「亲亲小香香,你的想法实在太棒了,我很支持你哦,再说了,咱们这里粮食那是大大的便宜哦!」 刘稻香嘆道:「你又不是不知,我马上就要进京了,那么多富贵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我哪里能再像现在这般轻松,这粮食哪里还能想运,就能运出来。」 她的大本营在青州呢,到时来往要两个月之久。 「香香吶,你要奋起啊,不忘初心做个勤奋的小农女,好人自会有好报哒!」禽兽007听说她的烦恼后,无比的激动。 刘稻香心下狐疑,悄悄问它:「我都快忧伤死了,你激动个毛线啊!」 禽兽007被呛,一点都不在意,它答:「小香香,你忘了,你欠公司的帐已经还清了,如今,你有枫叶湖,有大小两处,一共一千二百亩的庄子,光是餵这些红头雁是足够了,何不趁这机会把你的空间扩大再扩大,莫要忘了,空间到了一定级别,藉由空间从京城秒回青州啊,这么大的便利,你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看着一棵顶着七彩光芒的,华丽的小豆苗做一副捶胸顿足的小样儿,怎么瞧都怎么觉得喜感。 刘稻香不由自主的呵呵笑出声来。 刘三贵见她如此乐呵,想着她手头银子不少,便允了这事。 刘稻香把银钱算了算,最后得出每人分得七千三百三十三两三钱三文的结果。 张裕德大手一挥,说道:「给我七千三百两,剩下的给你俩拿去买花戴!」 他如此行为,刘三贵自不会多话,也只要了七千三百两的整数。
第四百八十七章 苏子烨再设计 第四百八十七章 苏子烨再设计 刘稻香又数出五千两银票递给了张裕德:「小舅舅,我那千亩良庄谢啦,这是欠银,一併还上了。」 张裕德想着她一小姑娘一下子也用不到如此多钱,便笑嘻嘻地接了:「以后再有事,只管跟小舅舅开口。」 刘稻香笑答:「那还用说,我家的银子每年都是花的光光的,并没多少结余,我若想到了赚钱的法子,再加上银子不凑手,自然头一个想到的是小舅舅。」 张裕德从里头数出二千两的银票递给刘稻香,说道:「最近我要走一大批货,银子有些紧,你三妹妹那里,我便先借她二千两。」 刘稻香笑道:「我这里还有二千多两,可以借给她两千两,左右娘亲如今给我们涨了月例,不怕没有零花钱。」 刘稻香出了两千,张裕德出了两千,再加上刘春香自己存的一千多两,差不多也够她再买五百小丫头、小子们的。 刘三贵闻言,又问明了是何事,便想从自己所得的七千两银票里抽出二千两支持自己的三闺女。 却不想,被张裕德拦住了。 「姐夫,你此去京城,不说这边有人送行,你要好生用酒水招待,一家子一路的花销,还有去了京城那等繁华地界,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你才去又无根脚,怎能没有银子傍身呢,我是生意人,手头银子略微紧点不碍事,稻儿更是日日在家中待着,即便有些花销,也不过是与小姐妹们逛街,买个胭脂水粉。」 刘三贵闻言,略微一想,便道:「好在咱二闺女、三闺女不急着出嫁,两人的嫁妆可以慢慢来,你说的也不是没理儿,我自是明白,只是到底是亲闺女,她想做这事,我做爹的肯定要支持。」 最终思来想去,他还是抽出两千两交给刘稻香。 「家里年年开销都很大,去岁家中好容易攒了点余钱,你们大姐姐又紧赶着出嫁了,今年本想给你俩姐妹置办些嫁妆,哪里知会遇上这等事,此去京城一路花销甚大,只怕这五千两还得省着点用才行。」 刘稻香想了想,笑道:「爹爹莫要担心我与弟弟妹妹们,大姐姐的绣坊一年四季每季给我们做八套最新样式的衣裳,我那处枫叶湖,如今已能每日赚得数两银钱,一月也有好几百两,自然不需要爹爹为我们操心,还是要先紧着爹爹的事来才好。」 她的意思很明白,刘秋香出嫁了,她不但要管着自己的产业,也跟着张桂花学着主持中馈了,即然她每月能得数百银两,若真的家中银钱紧了,她自会把自己的私房拿出来贴补家用。 刘三贵闻言越发愧疚,更是想着要努力念书,争取能出人头地,给自家闺女们当个坚实的靠山。 晚饭过后,刘稻香带着刘春香先行告退,拉了她去自己的屋里坐。 刘春香笑嘻嘻地问:「二姐姐,可是要借银子与我?」 刘稻香斜睨她一眼:「你说呢!」 刘春香自是知她的打算,乖乖地坐等银票到手。 刘稻香也不多说,取了六千两银票与她,说道:「这里有六千两银票,我、爹爹与小舅舅各借与你二千两,再加上你身上的一千多两,足够你再买几百好小丫头、小子们的了。」 刘春香笑嘻嘻地接过银票又谢了刘稻香。 便与她商量起日后的事来。 「二姐姐,你先前说的话我有听进去,后来细细一想,我家举家搬往京城,我总不能老麻烦舅舅帮我干这事,我就琢磨着,今年做了一两趟生意,留下昔孟与杨姑姑在青州帮我再守上一年,待明年这个时候,便全把人撤去京城,你看可好?」 刘稻香微微沉吟一番,答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明年夏,便把这生意结束了,趁早把尾巴收拾干净,咱爹爹再过两年便要参加春闱,又加之咱这个亲爷爷是都指挥使,只怕,那些个目光都会有意无意地注意到咱们家。」 刘春香闻言,神情蔫蔫,嘟着小嘴不大高兴地说道:「咋觉得这认亲还不如不认呢!」 刘稻香莞尔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小脑瓜子,笑说:「须不知,大树底下,才好乘凉,有咱亲爷爷罩着,诸邪避让,譬如,你可记得曾经与薛大河打过架的赵一腿!」 「哦,那个乡霸不是被判了流放么?」刘春香尚不知最好结局。 刘稻香摇摇头,答:「他家京里有人,如今已被救去了京城!」 「可恨!」刘春香伸手握小爪,银牙咬碎。 「三妹妹,凡事有利有弊,全看你怎么去处理,也莫要觉得认了亲爷爷就万事不好了,至少,以后想欺负我们的人,得先瞧瞧我们背后的这棵大树会不会肯。」 她劝是这么劝着,可她心里一点都不想认这门亲,至少在她看来,没有刘正信的出现,她们一家子不照样过得很好么? 「算了,我们是晚辈,说什么都不顶用,再说了,我看爹那欢喜劲儿,就忍着没说。」刘春香很烦恼地挥挥小手。 刘稻香又问起了她不做这事儿的打算。 刘春香闻言,便掰着手指算自己的银两,因着是打算结束这门生意,便只算总共能回笼多少银钱了。 她手上尚有五百小丫头、小子们,一出手便能回笼一万两银子,再加上找家人借的,到时能赚个七千两,这样便有一万七了,她打算年底前把这些小丫头、小子们卖掉,再买一批进来,如此一来,到了明年夏,她又能出一批。 这样算下来,她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二姐,到了明年夏,我便有三万两的银票了,我来之前有问过姑姑,她说京城里的水深着呢,但也并不是没有普通人做生意,只是不如那些权贵们赚的钱多,货也要差不少,我就琢磨着,到了京城后,不如先置个庄子吧!」 刘稻香闻言,与她推心置腹:「京城富贵人家极多,未必就会有合适的庄子,不如到了那里再说,也不拘是庄子,或买院子出租,或买铺子自己管着,都使的。」 而刘稻香自己,她目前打算暂时只管好自己的枫叶湖、红薯粉加工还有她那一千二百多亩的田庄。 一年下来,应该也能赚个几万两银子。 「姐姐,无论买什么,咱们俩一起做,我不想离姐姐们太远。」刘春香对于两个姐姐十分依恋。 刘稻香被她摇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只得承应了她。 两姐妹在这里说得不亦乐乎,满心满眼地只想着该赚多少银子。 而另一边,男人们正灯下举杯畅饮,刘正信再大的酒量,也有迷煳的时候。 他拉着苏子烨的小手,大着嗓门吼:「那谁,刘齐氏这死婆娘在哪儿,我可怜的小凤儿,竟然被这个嫉妇给弄死了,我心里好憋屈啊!」 苏子烨面色冷淡,低头看了看那只紧握自己左手的老糙手,他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想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哪知...... 刘正信把他的左手捏得越发紧了,与他勾肩搭背,醉熏熏地与他道:「别以为师叔没瞧见,你看咱乖乖嫡亲孙女的那眼神,跟头饿狼似的。」 苏子烨的耳根子烧得滚烫,撩起眼皮子看向另两人,张裕德与刘三贵已喝得东倒西歪,正在吼着:「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八仙飞啊!」「输了,喝喝喝!」 两人已经醉得连舌头都伸不直了。 「咳,刘老头,刘齐氏出身府城黄府,早年是黄大人夫人的贴身丫头,你说,她会在哪儿!」 刘正信当真是有子万事足,他只顾着来见儿子,其他的先一概不关注。 早先听得张裕德话里有话,他便留了一个心眼,虽还不曾想着如何整治刘齐氏,但这事,肯定是板儿钉钉的。 「哪个府城?」 苏子烨微微一顿,又答:「去三十里村的必经之路!」 经过的只有一个府城...... 他才说完,刘正信已醉得滑到了桌子底下,鼾声如雷了! 苏子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还想探探你与三爷的口气呢,也不知到那小丫头会不会乐意,一定会高兴吧!」 到底酒性太烈,他也没扛住,不过是几个唿吸间,也一头栽在了菜碟上。 吓得进孝等人手忙脚乱的把两人扶起来,又唤人去准备热水,把两人拿美人靠抬去了各自的屋里不提。 随后的数日,刘三贵忙着与在青州的同窗们应酬,有走得近的,自也听说了他是刘都指挥使遗留在外的骨血,且是唯一的儿子,更是看他的眼光有所不同。 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些相熟的同窗友人,更是在仪程上比往日厚了四五分,张桂花收礼收到手软。 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因是赠礼,她却不必给人回礼的。 一日晚上,张桂花把这些礼物都登记完又归纳入了箱笼锁好后,与刘三贵抱怨:「你说,咱家二闺女,人美嘴甜,性子又十分好,又有不少钱才旁身,怎地就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呢?」 最让她气愤的是,青州与刘三贵相熟的商贾、达官贵人,也有不少,怎就没有一个提起要结亲的。 这让张桂花很想不通。 刘三贵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曾很深沉地以为,是刘齐氏在外头说了什么,后来暗中调查过,刘齐氏的话并没有几人会信。 面对忧伤如张桂花,刘三贵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半晌才憋出一句:「到了京城或许会有转机。」 他刘三贵的闺女金贵着呢,哼,这些不识金镶玉的傢伙们,日后,有他们后悔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有大靠山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有大靠山了 才刚虚岁十四的刘稻香妹子,就成了父母口中的老大难! 因着七月是双抢时节,刘正信耐着性子,又陪着这一家子度过了炎热的七月,在七月的小尾巴尖上,刘稻香意外的见到了绿珠。 「姑娘,姑娘,四夫人差绿珠过来了。」 春娇带着绿珠进来时,刘稻香坐在廊下拿着绢纱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身后有个粗使婆子正拿大蒲扇给她扇风,竹躺椅的一侧小几上,有一碟子刚刚洗好的紫葡萄。 「绿珠?!」刘稻香慵懒地拿团扇放在额前挡了挡阳光,对于这丫头的到来,十分意外。 绿珠先是给她请了安,又问了刘稻香家人的好,这才笑眯眯地说起来意。 「姑娘,我家主子怀了身子呢!」 刘稻香闻言大笑,说道:「替我转告你家主子,道声恭喜了。」 回头,又对青梅吩咐道:「去准备些给小孩子用的料子,让绿珠带回去。」 绿珠自然笑嘻嘻地道了谢,随后一双眼睛朝四下打量了一番。 刘稻香见状,便知她有话要说,不过一个眼神,春娇便知其意,招唿了院里的婆子们都退去一角落,她亲自拿了蒲扇给刘稻香打扇。 「绿珠,坐到这个小杌子上给我说会话,你家主子怀了身子可还好?我记得我娘怀我三妹时,吐得十分利害。」 「回姑娘的话,咱家小主子可乖了,一点都不淘气,以往我家主子每顿只用小半碗饭,自打坐稳胎后,一餐得一碗半呢,乐得我家老夫人直嚷嚷,说我家主子肚里的是哥儿。」 说到这儿,绿珠脸带轻蔑地说道:「可我家主子私下说了,甭管是哥儿还是姐儿,都是咱主子的亲骨肉,生下来还不得一样可着来疼!」 刘稻香十分认同胡馨莲的话,笑道:「你家主子歷来是心有成算的,无论生的是男还是女,她都不会叫自家娃吃了亏。」 「可不,我家主子也这么说,还有啊,要我说,姑娘,你家要迁去京城了,咋就一点风声都没有,要不是昨儿我家老爷在家宴请客人,听人说得一耳,还不知这消息呢!」 刘稻香闻言吃笑,答道:「我就猜莲姐姐会怪我,若她嫁入旁人家,我自是早早告之了,只是......那刘旺贵一门心思就爱钻营这些,我家并不想再被......」 她一点都不想再被刘齐氏的儿子们粘上了。 即然迁去京城,索性甩开这一家子,到也省去不少事儿。 「你们要搬去京城,那你们养爷爷......」绿珠想到刘齐氏如今跟着老爷、夫人住一块,就是不知刘大富这位老太爷该往何去处? 「我爹那时即然爽快应下养我家养爷的事,左右一年也不过是一二百两银钱的事,算不得什么。」无论如何,刘三贵的命都是刘大富给的,所以,刘三贵无论是为了所谓的孝道,还是仁义,又或是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都会赡养刘大富。 绿珠低声说了句那也要不少花费。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她家主子两个杂货铺子一年也就这么些钱,还得费心费力打理一番,才能有此收益。 而刘大富就因为好命的收下了刘三贵,这后半辈子便能衣食无忧了。 绿珠心中琢磨了一阵子,越想越无趣,又记起自己的来意,也不再绕圈子,说道:「我家主子今儿打发奴婢来有两件事,一件,便是报喜,另一件,便是问姑娘,黄府二夫人那边,你打算怎么个了结法。」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下巴,胡馨莲是商人之女,无利不起早不说学了个十有八九,多少还是学了点。 「你家主子看上了她手上的什么东西?别跟我说报仇啥的,你家主子最是爱钱财了的。」 绿珠尴尬一笑,答道:「姑娘还真是了解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说了,二夫人手上的产业与钱财皆不少,我家主子也不贪,只要二夫人名下的那些良田,青州四百亩,黄府所在的那个府城,却是有一千亩,姑娘还不知吧,挨着枫叶湖,往南半柱香的路程那里有一处山地带着两百良田。」 刘稻香对此并不感兴趣,若绿珠不抛出更多的饵来,她是不会上钩的。 她瞥了绿珠一眼,神情淡淡地说道:「黄二夫人与你家主子有仇,中原胡家通过黄二夫人的手,一直打着我家方子的主意,我、你家主子与黄二夫人,都不能善了,但就这么点小东西,我还没兴趣动手。」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扭起了八字舞,看见了没,背后有大靠山,她就是能得瑟。 绿珠抿嘴轻轻一笑,说道:「那要说,那山坡加那处良田,一共有千余亩呢,也养了不少鸡鸭,姑娘的产业有一大半在枫叶湖,我家主子说了,她只要那一千四百亩良田不过占二夫人私产的一小半,剩下的这处山地,以及青州与府城的十间铺子,还有她的私财,全归姑娘了。」 黄二夫人么? 刘稻香微微眯起了眼,她若没记错,黄二老爷在府城开了家最大的青楼,刘齐氏曾经还干过拉皮条的事,把赵婆子的媳妇给拉去了那青楼,或许,她可以善良一把,借着那事儿......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回去与你家主子说,她开的条件,我应下了。」 绿珠儿松快地一笑:「我家主子就说姑娘是个爽快人,做起事来更是守信。」 刘稻香翻了翻白眼,答道:「少给我拍马屁,若不是黄二夫人与她娘家起了歹心,一门心思想要占了我家的产业,拐不成,就偷,偷不成,是不是下回就要明抢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下此狠手,给中原胡家一个教训,不过,这事急不得,快,一两年,慢,或要五六年。」 她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食指朝天一指,又道:「听说,她的靠山是这位后院里的,而这位,听说身子骨不咋地了。」 绿珠心中一紧,看来,她与自家主子都小看了眼前的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连那皇城根里头的事都能知晓,可见,当初,主僕俩有多小瞧了她。 而刘稻香心里琢磨着,在此之前,她得弄点事儿去搅乱黄府那锅老鼠屎,总不能让那黄二夫人还能生出心思惦着自个儿的钱袋子。 刘稻香与绿珠说完正事,便说起了青州城的趣事,而此时,青梅已领着两个小丫头,一个捧着个托盘,上头摆着几块摺叠好的上等细棉纱料子,另一个小丫头拎着一小筐紫葡萄。 青梅办了差事上前回话:「姑娘,奴婢去询问过夫人了,说刚出生的小娃娃最适合用细棉纱做的的料子,做成尿布即吸水又容易清洗,而且,做成小衣衫,不伤小娃娃皮肤呢!另外,咱夫人听说四夫人有喜,特意交待,四夫人才坐稳胎,可以多吃点葡萄,但要忌口,莫要吃西瓜。」 绿珠喜笑颜开,答道:「夫人有心了,与大夫交待的一般样儿呢,奴婢谢过夫人了。」说着,她站起来,朝张桂花所在的正院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青梅示意身后的小丫头把东西呈给刘稻香过眼后,这才又对绿珠说道:「我先叫她们把东西送到马车上。」 绿珠忙又再次站起身来,朝刘稻香福了福身子,说道:「奴婢出来有些时候了,还是得早些回去看顾我家主子才好。」 刘稻香自不会留她,又命青梅把小几上搁着的那碟子葡萄赏给了绿珠。 午饭过后,刘稻香寻了个机会跟张桂花报备了一声,她得去城里找自己的小舅舅商量一下此事。 当张裕德得知此事后,笑道:「我说你这惫懒性子的小丫头,怎捨得出门了呢,原来是有银子可捡啊!」 「小舅舅,那胡馨莲只要青州四百亩与府城的一千亩良田,咱俩二一添做五,剩下的一人一半,如何?」刘稻香对于能打击再顺带刮上一笔,很感兴趣。 张裕德微微眯起自个的眼睛,哎哟,这可是自家外娚女亲自开的口,想必苏子烨这个佥事不会怪他吧! 转念又一想,自家这二外甥女「婚事难求!」的始作俑者便是苏子烨,心中十忿忿,有这么一个不要脸的顶头上司,张裕德表示很内伤。 要不是他,自家这可人又多金的外甥女,能到如今连个上门求亲的都没有么? 但凡耳目灵通点的,都知道苏子烨这个皇室宗亲与自家亲亲二外甥女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也就他这精明一世的外甥女还蒙在鼓里。 「嗯,这个店铺我就不要了,只不过,这些店铺到你手上后,你关照一下小舅舅,要养你的小表弟,铺子里的货,都从小舅舅这里进,如何?」 刘稻香十分爽快的应下,这有何难的,不从自家舅舅这里走货,她照样要从别家走货,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人,两相得宜。 随后又问一句:「小舅舅,这不像你的为人啊!」 张裕德与旁人做生意,从来是无利不起早,此时,他笑眯眯地答道:「谁叫咱俩太亲呢!再说了,你舅舅我的生意,主要还是在海外,咱大周朝的田地与铺子,不过是弄来给你小舅妈与你表弟拿来玩儿的。」 这话,刘稻香十分相信。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害羞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害羞 随后她又提起了黄二老爷在府城开青楼的事,张裕德对这人十分瞧不上,觉得商人也是要讲脸面的:「如此说来,那黄二爷只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然,旁的生意有何做不得,偏要做这个。」 张裕德不歧视这个行业,但他是看不起黄二老爷的! 「听说他那青楼日进斗金呢!」张裕德闻到了钱味儿,这青楼到时接手后转手给卖了,必能捞个好价钱。 「黄府在府城树大根深,黄大人在咱府城经营数年,虽步步高升,却一直盘根在府城那里,连三岁的小孩都识得他。要想弄垮黄二老爷一家,只怕不是易事。」 刘稻香沉吟一番后,又道:「对了,小舅舅,有件事你还不知呢,咱们村的赵婆子你是识得的,她的媳妇是流落到咱村,被她捡了个便宜,她那媳妇捡来是也十多岁了,只是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只隐约记得家乡遭了难,逃难出来的,后来,被我那养奶给牵线,送去了黄二老爷在府城的青楼里。」 张裕德眼里精光闪过,问道:「那赵家媳妇是关键,只是这事一起,会波及到你养奶。」 刘稻香连连摆手,笑道:「小舅舅你是知的,我那养奶是如何狠恶,当初巴不得我爹娘全死光,哪里可能还有情份,我爹,心中感恩的是我家姥与姥爷,再说,我养爷吧,如今可乐呵着呢,成日里只守着两位太姨娘肚子的两个小娃娃,我都怀疑我爷是头回得亲崽。」她说完咂了咂舌,不然,三个大儿子没一个来看望他的,而他,也从来不提那三个儿子。 张裕德哪里可能不知这事,本想拿这事去涮涮刘齐氏,后又想,姐夫一家已要去往京城,还是不要生事了。 「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到时只管坐收钱财便是。」 刘稻香又再次问道:「小舅舅,你真不分点?我听说黄家二夫人私财不少呢!」 张裕德忍不住打趣她:「就当小舅舅给你的添妆吧,不要了,不要了,等弄回来全给你。」 「小舅舅!」刘稻香被羞红了脸,跺跺脚拿帕子捂脸跑走了。 张裕德一脸无奈,对青梅等人说道:「我又没说错,她还不好意思了,再说了,我这当舅舅的,就该给她一份嫁妆。」 刘稻香五姐弟中,就她与张裕德走得最亲近,张裕德多偏疼她一些,也是有道理的。 青梅等人闻言吃笑,皆答:自家姑娘长大了。 刘稻香并没跑出去多远,没等多久便见到青梅等人出来了,她带着自己的丫头回了自己家,不想,才一进门,便被一慌慌张张的小丫头撞了个满怀。 跟在她身后的春娇立马冲上前揪住那小丫头,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塞猪肚子里了?慌张个什么劲,没瞧到撞到咱姑娘了?」 那小丫头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跟刘稻香赔不是。 刘稻香示意春娇松开手,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小丫头,她不记得,自家有这么一个小丫头了,便问:「你在哪个主子跟前当差?我怎不曾见过你?」 「回姑娘话,奴婢是喜姨娘跟前的红叶!」那小丫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待刘稻香开口询问,红叶勐地一下跪在她跟前磕头:「姑娘求你发发慈悲吧,咱姨娘快生了,可产婆说得请个懂这行的大夫,姨娘瞧着像是会难产。」 春娇见了,拎起裙摆抬脚踹在她身上,又再次骂道:「你个混帐东西,这事,也能跟姑娘说吗?」 罗姑姑有暗中交待过她们,有些事可让自家姑娘知道,有些事,却不能......所以,做她的贴身丫头,有时,就必须如现在这般。 譬如,红叶现下说的难产一事,生怕红叶的话吓着刘稻香。 「春娇,莫要怪她,你亲自坐马车去城里请个上好大夫回来,青梅,去把这事跟我娘禀明,红叶,待这事过后,你与......翠羽太姨娘身边的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青梅忙补充道:「是叫红杏。」 「哦,红叶与红杏,待这事了结后,自去管事妈妈那里领罚吧,明知太姨娘要生产了,为何不早点来禀明我娘亲?」刘稻香责备红叶,又再次吩咐青梅:「顺便把这事跟我娘说一说,送往养爷处的小丫头们不得力。」 青梅自是应下不提。 刘稻香处理完这事,便回了自己的书房,她还有一摞琐事要处理,而离搬迁之日越发近了。 翌日一早,便有喜鹊在枝头叫得欢快。 她洗漱后便去了张桂花的院子,正遇到刚到的刘春香。 「二姐,听说昨儿两位太姨娘先后发作了?」 刘稻香笑答:「是呢,咱们要添两位小叔或小姑了。」 「不是吧?!」刘春香顿时笑脸变苦瓜脸。 明明就比她小好多,为什么还要叫小叔或小姑。 「不叫,我们不叫,是弟弟!」「笨,是妹妹!」 双胞胎跟着一起凑热闹,前一句是活泼可爱的刘智瑜说的,后一句是老爱装小大人的刘智浩说的。 刘稻香无奈地答道:「不管你们认不认,那可是咱养爷的姨娘生的呢!」 「哎哟,我的小乖孙孙,一大早上的,怎么都撅着个小嘴啊,快来,让爷爷抱抱。」刘正信正好一脚踏进门来,见着自家宝贝孙子,那是笑得眼都没缝了。 刘春香在一旁撇撇小嘴,不乐意地说道:「哼,爷爷,你眼神也太不好了,没瞧见我跟二姐也在么,在你心里,也跟旁人家一样,只喜欢带把儿的?我告诉您,您要是不疼我跟姐姐们,哼哼,我便去告诉爹爹,让他待您老了后,也不疼您!我爹常说,亏得我娘给他生了三件贴心小棉袄呢!」 刘正信有心想逗她:「怕啥,我是他老子,敢不孝敬我!」 「嘿,不说我爹本疼我们三姐妹,若我爹不听我话,我便从小给我的两个弟弟洗耳朵,告诉他们,待爹老了后,叫他们不必孝敬我爹!我爹就不敢了。」刘春香得意地朝刘正信咯咯直笑。 刘正信又答:「两个皮小子怕啥,他们现在才几岁,都还要靠爹娘呢!」 刘春香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之鄙视...... 只见她得意地笑笑,小手一挥:「弟弟们,你们最听谁的话?」 不过才五岁的张智浩与张智瑜,麻利地从刘正信怀里熘出来,一水儿的跑到刘春香跟前,笑嘻嘻地答:「当然最听三姐的话。」 随即,刘智瑜又问:「三姐,我答对了吧?」 「对!」刘春香伸手摸摸他的脑瓜子。 张智瑜立马道:「那你记得等下叫人出门给我跟哥哥买打白糖!」 「馋死你,我要剑!」张智瑜小屁孩瞬间被张智浩给鄙视了。 张智瑜跟着跳脚道:「我也要,我也要,我还要小马驹,二姐的鞭炮性子太绵,又太娇气,我要性子烈的小马驹。」 张智浩再次小大人般说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三姐最听二姐的话,都叫你好好拍二姐马屁了,你每次拍到马腿上!」 刘稻香无语,抬头看看屋顶,再低头数数地上的蚂蚁,她可能是有两个假弟弟。 正在这时,张桂花身边的大丫头之一青绸从外头进来,先是给几位主子们请了安,才说道:「养老太爷的姨娘昨晚先后生了两个胖小子,夫人与老爷高兴得不得了,此时,正陪着养老太爷说话,让奴婢先回来跟几位主子们说一声,不用等夫人与老爷用早饭了。」 刘稻香暗想,真没想到刘大富老当益壮,撒下一片种,发了两颗芽,嗯,不错,就是不知刘齐氏知道后,那张晚娘脸,会不会比绿抹布还难看呢? 她表示相当的期待。 而刘正信对于这些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刘大富这样老实的汉子,不过用些钱就能打发,只不过刘齐氏么,他微微眯起了眼儿,这个婆子待他亲儿子一家可十分不好,他怎么能叫她过得衬心如意呢? 而他所惦记的刘齐氏,此时,正拉着自家儿子在阴暗的一间屋里小声嘀咕。 「旺贵,你说这胡馨莲到底存了什么心,怎地把那产业抓得死死的,不就两个杂货铺子么?有啥了不得的?」 刘旺贵自从他的第一任妻子杨韵儿因为疯颠病而被娘家人接走后,连带他的生活水准也直线下降了不少。 以前杨韵儿这个大家闺秀还会讲体面,在吃穿用度上,都没有亏过刘旺贵,偏生胡馨莲是看尽了人间冷暖的,又只一门心思想怀身子生个带把的,除了拿些私房时常给刘旺贵熬些滋阴补肾的汤水外,压根儿就不愿多拿半个铜板子出来。 「娘,你别催我,我这不是在想法子么,莲儿与韵儿性子大不同,况且,当初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她一时心里有疙瘩也属正常,只待她生下儿子,她的私产还不是要传给你孙子么?迟早都是要到手的东西,何必那般着急,引得她起了疑心,反到不好。」 刘旺贵的话十分有理,但是,刘齐氏这辈子最喜欢的是什么,是银子! 除了儿子就是银子,这两样对她最重要。 「你也不看看,自打你那媳妇带着嫁妆和离后,这家中的日子一日过得不如一日了,吃穿用度都要紧了又紧,抠了又抠。」刘齐氏暗中庆幸,她手中百亩的小庄子还不曾告诉自家小儿子, 要不然,之前与杨氏和离时,杨家能那么痛快。
第四百九十章 可能是两个假弟弟 第四百九十章 可能是两个假弟弟 想起这事,她又憋了一肚子火,讨了个有疯病的媳妇,头一年多都不曾发现,哪里会想到今年春犯了疯病,杨家更是赖上了她家,还非要她家说出个好歹来,更是打算要刘家赔钱财安抚那该死的婆娘。 要不是黄大夫人念着往日的情份,伸手帮了她一把,这事儿能这么快了结? 「唉,只可惜你去上任的事,也被杨氏那死婆娘给搅黄了。」刘齐氏至今还觉得可惜,心中暗怨杨氏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疯。 「娘,还不是因为你多事,你说,老头子在那里吃好的穿好的,你有什么好担心,这不,担心出事儿了么?杨氏那边本想瞒着我,就因为你的多事,非要把事儿闹大,这不,不但害得我没官做,更是少了许多钱花花,连带你也少得了多少好处!」 被刘齐氏念得烦了,刘旺贵也忍不住抱怨她。 「怪我咯,哦,我咋知道那么巧,谁没遇上就遇上她发疯了。」刘齐氏一提起杨氏就憋屈得不行,本讨了个银篓子,谁知到最后鸡飞蛋打,落得两手空空。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今儿晚上我不回来吃饭,莲儿那里,你对她好点,她自然会与你好好相处。」刘旺贵知道说不通,也懒得费神跟自家娘老子争执。 他厌烦地摆了摆手,又道:「我出去了。」 说完,抬脚便朝门外行去,刘齐氏见了忙拉住他问道:「你去哪儿,做什么去,咋不在家吃晚饭。」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要想法子的,您也知道,就我肚子里这点货,要考上监生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自然是看能不能走走路子,弄个差事先噹噹。」刘旺贵还算有自知之明。 原本,一方面他即得意自己最先捞着官儿当,另一方面又十分矛盾,不甘心自己比不上刘三贵与刘智财,还有他大哥的儿子刘智胜。 自与杨氏和离后,这上任当县令一事便不了了之。 刘旺贵心中烦闷不已,便揣了几两碎银子出门寻得一酒馆吃酒。 却不想,这一喝,喝出一桃花运来。 而另一边,刘稻香一家人紧锣密鼓地收拾好东西,转眼,已到了八月初一。 刘正信这日晚饭后便问刘三贵,家什可都收拾妥当了。 「已收拾妥当了!」 刘正信心中十分高兴,乐得一把山羊鬍都快翘天上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领了刘三贵一家子进京去,好告诉自己的老友们:老子有后了! 两字:得瑟! 「明儿一早,咱们早早动身,孩儿们,你们可知,京城是总个大周最繁华的地方,那里有看不尽的美景,尝不完的美食,还有数不尽的武馆,以及最精锐的将帅们。」 刘正信满心会以为,自家嫡亲的孙儿们会乐得找不着北,但是...... 张智瑜纠纠结结地上前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爷爷,又问:「将军们会耍大刀吗?」 刘正信顿时愣住,哪有做将军的不会武艺的。 张智浩两手背身后迈着小老爷步,小大人模样地凑上来:「笨,都将军了,能不会吗?你当是大街上卖艺的?早告诉你了,那是绣花架子——不经摔!」 张智瑜也不恼,继续当张智浩不存在,又问:「那些将军们个个都很利害吗?能把多少人打翻在地?」 「要你念书不念,真笨,不能把人打翻在地,能做什么屁将军!」张智浩继续充当说教的,伸出嫩莲藕似的小指勐戳张智瑜的小脑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爹都教过咱们,想事,得用脑子,你总是用你的小屁屁想!」 「哥,我又不傻,我只是怕没人接咱爷的话茬子。」张智瑜终于不想忍了。 这两小只的一问一答,把刘正信等人弄得十分无语。 禽兽007暗中笑话:「小香香,你这两个弟弟百分百是假弟弟。」 刘稻香难得与禽兽007的想法一致! 刘三贵听不下去了,伸手赏两人两巴掌,详怒道:「还不快些去睡觉。」 张智浩俩难兄难弟,伸手摸摸自个儿的小屁屁,忿忿地:咋就不给小爷快点长高长大呢! 真希望明儿一早起来,他俩是二十多岁的壮小伙! 这样,他们的爹爹就不敢捧他们了...... 「咳,好了,孩子们只是同我闹着玩,即然明儿要去京城了,我便把家里的人都与你们说一说,省得到时摸瞎。」 刘正信本意是想等刘三贵自个上门来询问的,谁知他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只得自己开口了。 他却不曾想过,这认亲一事,除了他一厢情愿,还有就是刘三贵之外,其她人......呵呵哒! 「爹,您说!」刘三贵忙应着。 亲爹找上门来,对刘三贵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骨子里就透着亲切感。 刘正信清了清嗓子,暗想,到底是乡下人家出身,不知京都富贵乡是如何繁华,瞧这一个两个,只当与青州城一般无二,如此思来,越发觉得愧对了刘三贵这个亲儿子。 「你嫡母出自鲁州叶氏一族,其父原任兵部尚书,前几年已经去了,其大兄如今官居四品,是为詹事府少詹事,专为太子管理事物,你嫡长姐叫刘芷蓉,嫁得礼部尚书之子,如今为正五品通政司左参议。」 刘三贵闻言点头又摇了摇头,眉头微皱:「我不想认旁人当娘。」 这一点他是拒绝的,他已经有一个亲娘,嗯,如今埋在了三十里村的后山,还有一个恶毒的养娘,如今因为亲老子而又多出一个嫡母。 想想都觉得心好累! 刘正信的嘴角微微扯动,又看到与自己长得八九分相似的儿子,怎么都下不了狠心说教他。 「这事我想过的,为了宽你们的心,我再说一次,这次回去后,我会把你娘抬为平妻,记入族谱,你不必......到时,你便是嫡出,你的儿女们也能有个好出身,到时,你俩只管唤玉钏为大娘。」 刘稻香听他这般说,才知道那未曾见面的什么嫡奶奶名叫玉钏。 刘三贵闻言,拧紧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回头对自己的婆娘说道:「桂花,委屈你了。」 好好的一家子过得舒坦着,突然冒出一个爹来,对于刘三贵而言,益处多过坏处,而对张桂花来说,却有些难以接受。 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遂心,她平日里也会接些帖子带了自家闺女们出门应酬,哪不曾瞧过那些大宅门里的破事儿,从内心上来讲,她是十分牴触的,好不容易摆脱了刘齐氏这个刻薄的养母,却又要在头顶多出一座大山来。 光想想,张桂花就十分郁闷。 「不委屈,你有亲生父母了,这比你金榜题名还要叫大家高兴呢!」 在大周朝这样的年代,是讲究出身的,这也就意味着刘三贵再也不是旁人嘴里的「野种」,而是有家可归之人,这一点对刘三贵而言非常重要。 有家可归的人,才能入朝为官,若有机会可官居四品之上,有家可归了,就不需再勉强与刘齐氏维持表面的关系,刘三贵从此能真正的抬头挺胸做人了。 总之,刘三贵有根了,不再是浮萍、浪人! 刘三贵十分庆幸刘大富为自己说了个好媳妇,经歷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夫妻俩的感情越发浓厚粘稠了。 「来人,去请我养父过来。」 有了亲爹后,刘三贵对旁人提起时,改口称刘大富为养父了。 随后,又对一家子人解释道:「我养父晚年喜得麒麟,欢喜得不行,我前些日子与他提了要去京城的事,他却是没有回应,我只得跟他说,若他愿意,便与我们一同前往,也好让我们对他多加照顾。」 刘三贵的这个决定,没有人会反对,左右不过是多养几个闲人罢了。 刘大富很快被请了过来,刘三贵再次问他的想法。 他先是朝刘正信拱了拱手,说道:「兄弟,按理儿说,你寻到了亲儿子,我这个做养父的应该避开才对,当初,只有尺把长的三贵,到底是我亲自接到手中,又日日看着他长高长大,更是为他娶妻,在这些儿子中,我与他几十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叫我后半辈子再看不到他,我这心像是被人给掏走了一般,虽不是亲儿却胜过亲儿。」 刘三贵一时动容,答道:「一日为父,终生是父,我何其荣幸,能有两个疼我的爹爹。」 刘稻香眸光微动,她爹爹的情商貌似高涨了! 刘正信听到刘大富如此说,便道:「即如此,你还是带了家眷们一併上京城去吧!」 刘大富见刘正信亲自开了口中,这才连连谢了。 其实,他怕刘正信不会同意,自己早早就攒下了点银两,想着实在不行,就事着喜儿与翠羽置上几亩良田,就在青州郊外落脚。 刘三贵又问他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刘大富如今只想着跟这个养儿子一起过,因此连连答道:「东西我已经叫小丫头们都收拾好了。」 「那要不要给你的几个兄弟去个信?」张桂花犹豫了一下,才提醒刘三贵。 刘三贵还没想好,刘大富已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左右我在青州这些日子,他们哪个也没多嘴问我这老不死的还活着没!」 张桂花闻言便不再多话,刘齐氏本性烂,教出来的儿子们才会如此不着调。 她家如今养几个闲人的银子还是有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伤心离别 第四百九十一章 伤心离别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明天几时出发,几时到码头的事,又说要再检查可有漏掉的东西,这才各自散了。 不说刘稻香一家子如何心思复杂。 只说刘大富回了自己的小院,喜儿与翠羽都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请。 刘大富想了想,这才先去了喜儿这个老实娃的屋里。 「老爷回来了!」 喜儿性子敦厚,见了面也没开口立马问去那边是何事。 刘大富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答道:「定下来明日一早就走,你等会儿叫小丫头把剩下的,要用的都收拾好。」 喜儿答:「没多少东西要收拾,只不过是孩子的一些小衣小尿布等物。」 她靠在厚枕上,一手轻轻拍怀里正犯困的儿子,一边问:「老爷真的决定要跟着去京城?三爷与三夫人都是好性子,咱们一家子跟着去也是好事。」 喜儿在刘稻香家这么些年,哪里不知刘齐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便是拼了命的闹,也会要刘大富跟着去京城的。 当然,隔壁屋的翠羽母子也是如此想,喜儿早就与她商量好了。 听得刘大富这般说,她看了一眼伺候自己的红叶,见她悄悄挑起帘子出去了,这才又笑道:「去了京城也好,将来,咱们哥儿有了依靠,等长大点了,便可以去好的学院念书识字,说不定他们两兄弟将来有出息了,能光耀门楣。」 刘大富本不愿去京城,就是听了喜儿与翠羽的劝说,这才动了心思。 他的养儿子刘三贵是个有本事的,十分会念书,如今又有个了不得的亲老子当靠山,他的儿子刘智浩与刘智瑜将来的前程能差得了? 再说,有了这么一个靠山,给自己的两个小儿子求个好门路,请个好先生或是送去好书院,将来还是能安泰一生的。 这般一想,又忆起了刘齐氏当初生崽时的想法,那时,刘齐氏也是一门心思要让儿子们念书有出息,考个大官为她讨个封诰啥的,却心心念念着要傍上黄府那棵树,曾来不曾想过,要好生教养儿子们。 如今一对比,才知道,原来刘齐氏也不过如此,在她眼里泼天富贵的黄府,在刘正信这样的大人物眼里,或许也不过算得了一只小蚂蚁。 刘大富觉得,他这辈子只做对了两件事,一件,是不顾刘齐氏的反对,把才落地的刘三贵抱回家养着,另一件,便是与刘齐氏分开过了。 「嗯,你们说得对,你与翠羽好生照顾好娃儿,待将来两人有出息了,你们也能跟着享福。」 他的话粗理却不粗。 喜儿觉得,刘大富虽然大自己几十岁,可是个会疼人的,如今又随了她主子们一家去往京城,到了那地界儿,刘齐氏那恶妇也难寻上门来,到也能过上清清静静的日子。 翌日早上,将将过了五更中,大约是早上四点的时候,刘稻香睡得迷迷煳煳的,就被青梅、青丝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待伺候她梳洗过后,便去了刘三贵夫妇的院子。 因着要乘船北上,刘稻香今儿并没有穿正服,不过是在挑了件素雅的细棉浅蓝长衫,下罩嫩绿柳枝百褶裙,手拿花香扑蝶轻纱圆扇,才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张裕德。 縴手轻拎裙摆,快步走了过去:「小舅舅,你怎地过来了,不是说好了在码头处碰面的么?」 「小没良心的,小舅舅特意过来瞧你们,你还嫌弃来着。」张裕德难掩眼中的不舍。 刘稻香娇笑道:「我只是捨不得小舅舅辛苦来回奔波。」 「嗯,这话说得好听,舒坦。」张裕德一点都不掩饰脸上的得瑟劲儿,又道:「你到了京城,凡事要多思多看,少言少语,莫要犯了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忌讳。」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自己姐姐一家子,本是最纯朴的乡下人家,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一步步朝京城那处繁华富裕地行去。 「我一定会把小舅舅的话铭记于心,不多行一步,不多说一句。」刘稻香早想好了,在京城还没有混熟地盘子前,她还是要谨小慎微才好。 「你若碰到自己不知怎么处理的事,便多多问问你身边的姑姑们,我瞧着,她们到是十分懂规矩,又听说是打那边出来的。」张裕德其实心里很清楚那些姑姑们的来歷,有她们护着,他才能安心待在青州。 「小舅舅,你这般担心,不如也搬去京城得了。」刘稻香也不捨得与亲人分开,便撺掇张裕德举家搬迁。 张裕德拿手中的纸扇轻点她脑门,笑道:「你当那处地儿是菜园门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老京城根儿底下待着,还不如住在青州城自在呢!」 刘稻香见他是真不想搬去京城,这才歇了劝说的心思。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还有刘稻香产业的事,都交给了张裕德帮忙看顾。 当然,这一次,青丝的爹已经从三十里村外的那处小庄子上调来青州城外的那个千亩良庄上当庄头。 随后,刘三贵夫妇等人也都陆续来到了前厅,接着就是一阵乱忙,一直到了五更末,大约五点的时候,大家才吃过早饭,一水儿的牛车马车接成长龙。 当最后一箱笼东西抬上牛车后,张桂花身边的四大贴身丫头之一红菱,只见她拿出一把花开福贵青铜长横锁,神情凝重地递给了自家主子。 「夫人,请落锁。」 张桂花心里不舍、惆怅,还有对前途的担忧与期待。 她伸出自己右手,纤长的手指因为保养得宜,早已不见往日的粗糙,她似乎用几年的时光,过完了自己的一生似的。 从贫穷到富裕,从目不识丁到如今能读通信件,看懂帐本,更不用说,这双好看的縴手,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学会了左手打算盘,右手记帐。 她的脑子里不断的回忆过往,随着门吱哑地叫声,沉沉地关上了,溅起门坎边上的灰尘,又随风轻轻飘去往知的地方。 如同刘稻香一家人一般。 离了熟悉的故乡,要去往陌生的地方,重头再来...... 「咔嚓!」张桂花把铜锁用力一扣,这张长年飘出银铃般笑声的大门,在这一刻,重重地被锁上了。 清脆的声音轻轻地击在众人的心头,或许,这也是一种告别,对以往安逸生活的辞行。 天边,渐渐的泛起鱼肚白。 刘稻香仰头看向天空,她的种田生活是否也会从此被关上了? 对于京城的嚮往与忧心,她轻轻地咽了咽口水。 她的鞭炮似乎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紧张,打着喷嚏,轻轻地踢了踢马蹄子,哒哒的声音迴荡在这个庄子的上空,似乎向沉睡中的庄户们宣告,他们的主子即将远行! 「鞭炮,别闹!」 鞭炮跑到刘稻香身边,拿马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刘稻香拿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脸,似在安慰它又似在为自己壮胆:「别怕!京城是天子脚下,又是咱大周最繁华的地方,而且,那边有许多宽阔的马场,足够你能撒野的了。」 鞭炮甩甩马尾,低头又轻轻蹭了蹭她。 「不过,我还是觉得种田最松快了,没那么多糟心事!」 对未知的前途,刘稻香鲜少的不安了。 她低喃着,幽幽嘆息声,被微凉的黎明悄悄压下。 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在刘稻香的耳边响起,此时,她已坐上了马车,鞭炮对她十分依恋,不肯随了其它马匹吊在后头,由僕人们骑着。 无奈之下,张裕德只得骑着鞭炮随着刘稻香的马车跑着。 「你这马儿真看不出,是个犟的!」 他拿着金丝乌龙鞭,甩得啪啪作响。 鞭炮却是歪头瞅他一眼,从马鼻里哼哼两声,一点都不在意张裕德的作势,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刘稻香的马车旁。 原本有些情绪低落的她,见到自己的小马驹如此通人性,不由心中又高兴了几分。 挑起车窗帘,轻趴在窗口,笑着对自己的马驹儿说道:「鞭炮,真乖,回头等到了北地,我找个空闲给你买个马场,让你成日里能在里头撒野。」 去了那繁华之地,她再也不能向以前那么随意使小性子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只能满足随了她性子的鞭炮。 当一众人等到达马头时,已是卯时末,八月的太阳性子太烈,不过才早上七点多钟,就已晒得大地泛白。 陈氏与丁月桂早已坐了软轿等在这边,见到马车过来,自然少不得又要哭天抹地一番,听得船夫已在催吉时到了,这才不得不依依惜别。 当船只离了码头远去时,哭了半晌的陈氏,只说了一句话:「真恨不得砸了这破码头!」 两次在码头都叫她与亲骨肉伤心分离,一次是她的大外孙女刘秋香出嫁,一次,便是她的闺女随着夫家远离青州,迁往京城! 两次,都是分离,都叫她今生难以能再见两亲人。 「外婆婆,保重,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刘稻香突然出现在船尾处,手作喇叭筒状,朝码头处大喊! 唿喊声里夹杂着哭声,陈氏的心勐地一疼! 「稻儿!」 陈氏哽咽着喊出两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舍已化着热泪从眼里汹涌狂奔而出。 她只觉得总个胸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唯有嚎头痛哭才能宣洩心中的离愁。 泪水模煳了刘稻香的双眼,她亲亲外婆婆,自打她头回见到这个便宜外婆起,这位老人待她就只有满满的溺爱,更莫要说拿重话呵斥。
第四百九十二章 苏子烨的家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 苏子烨的家人 她的外婆婆曾说过,她们是她手中的嫩豆腐,捨不得拍,捨不得打,捧在手心里都怕化掉了。 ——京城! 平王府中! 「主子,三爷一家子今日一早便离了青州前往京城。」进忠,人如其名,对苏子烨是十分忠心。 早已回到京城的苏子烨,在自己人面前时,这段时日都是眉眼含笑,连待他身边的人都松快不少。 苏子烨原本拧紧的眉心,勐地一松,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写的纸轻轻地吹了吹,满脑子都是小丫头那张明艷的小俏脸。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虚岁十四,已不说了。 他,不能再等了! 「嗯!」他把手中的信纸放下,吩咐进忠道:「一会儿,把这信悄悄派人送去给福州的同知周子通!」 当年,他还欠着周子通一个人情,而这周子通为人又十分精明。 正好,张裕德传来的信里有提到青州府城黄同知贪墨税银一事,还有,去岁秋闱,暗中倒卖押题一事,光这两件事就够那黄同知喝上一壶了。 「我出去一趟,叫人备马车。」他看了看天色,又低头伸手摸了摸怀里,那处,有他当年从那小丫头的头上偷来的绢花,每每夜深人静想念难忍时,他便会拿出来看看,闻闻上头沾着的,她的气息。 他跨出门坎的脚微微一顿,又道:「告诉我娘,晚上,我陪她吃饭!」 进忠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他知道,今晚上,他便会知道原由。 平王府十分大,由府邸和花园组成,苏子烨是男丁,并不住内院,而是另外在前院单独有一处大的四合院,而苏子烨的娘,平王侧妃,居于内院里的另一个侧妃院落。 他唤来小丫头,派她进内院递个话。 掌灯时分,苏子烨披着一身暑气进了院子。 脚步声惊动了屋内的人,从屋里跑出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但见她不过是急跑几步,便已气喘喘吁吁,后头追来的丫头早已急得满头大汗,还连连唤着四姑娘。 来人,正是排行第四的苏惠兰,今年虚九岁。 苏惠兰的亲娘在生她时难产,一命呜唿,平王本想记在正妃名下,彼时,正妃以自己膝下闺女娇纵为由,怕她不高兴,反到不美,这才让苏子烨的亲娘抚养了苏惠兰。 只是这小姑娘打从落地开始,便註定这一路多灾多难,落草含环开始,便已离不开药罐子,吃的药比喝的奶还多。 「兰儿!」苏子烨声音在这盛夏里,十分清凉! 苏惠兰瘦弱的小脸因为急跑而生出一绯云,跑到他跟前正欲踮起脚尖与自家三哥说上两句,却不想,又引来一阵急咳,只咳得她心肝肺都快被震出来了。 不必人吩咐,早已熟习这一切的,她的丫头们,已端了冰糖水过来给她吃下,又另有人慾去请太医。 苏惠兰趁着嗓子不痒了,忙道:「不了!」她不想给侧妃娘娘添麻烦。 哪知,才一开口,嗓子又像有什么东西在挠得发痒,她只得拿着帕子捂了嘴又是一阵急咳,而旁人都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半点儿劲都使不上。 待她缓过气儿时,早已咳得一身被汗水浸湿。 苏惠兰无奈地笑道:「咳咳,三哥,我本欢喜着与你一道吃晚饭,如今,却是不成了。」 汗湿了一身,她得先回院子里换洗一番。 苏子烨目光定定在瘦弱的小身子上,与她相比,刘稻香那活泼得过分的小丫头,身子骨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 弱冠之年的他想不明白,同样是有由亲娘生下来的,为何会差如此之远? 他又想起了当年落难时,与小丫头在后山里打猎的事来,那般上窜下跳跟个小猴崽子般,一天到晚总琢磨着多赚些银子养家,一点都没有京城富贵人家姑娘的那种娇娇气气。 越是细想便越觉得她的与众不同,心中越发火热起来。 「嗯,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苏惠兰闻言浅笑,她的这个三哥面上冷情冷性,其实,只是不擅于如何表达关心。 「好的,三哥,咳咳......」 苏子烨示意苏惠兰的丫头们扶了她回自个院子,这才不急不缓地行去了正屋。 平王侧妃的院子是有等级的,很多东西都是普通官员人家不能用。 譬如,很多器皿上都镌刻有「大内」这二字。 更不要说侧王妃院子比旁人官家的又要大上许多。 苏子烨拾阶而上,守门的宫娥已为他打起帘子,又朝里头道了一声公子来了! 苏子烨不是世子,又没有封候拜相,称他为将军又显得过于疏远,因此,府中的人,依然称他为公子。 侧王妃从室内走出来,笑道:「听说你要回来吃饭,我便差人去知会了兰儿,这孩子听说咱们仨能一起吃饭,不知多高兴呢,对了,兰儿呢?」 她这才发现,苏子烨的身后并没多出一个小尾巴。 「又咳了!」苏子烨简单地回答。 侧王妃便知那孩子只怕又咳出一身汗来。 「唉,我与这孩子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缘,都一样身子骨不好,她每每咳得利害,听得我当真揪心。」 侧王妃与苏惠兰一样,平日里时有咳嗽。 只不过,苏惠兰的病情更严重些。 「娘可好些了?」苏子烨又问。 侧王妃这些年的肚腹一直不大好,时常腹泻,就没做过几日好人。 「老样子了,不提也罢,过来娘身边坐坐。」 知子莫若母。 待苏子烨坐定后,侧王妃这才开口相询:「你不日里忙得不见人影,今儿怎地有空来陪娘吃饭了?」 「我......」难得的,苏子烨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坐在那儿。 侧王妃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和颜悦色的说道:「看着你这样子,想起了初见你父王时的情景,那时,他的神情如你一般,谁又会想到后来非卿不娶呢?是你父王亲自去求的赐婚圣旨。」 苏子烨头一回从自家娘亲口里听到这事儿,十分诧异。 侧王妃又柔声道:「所以,你莫要再怨他。」 「我不曾怨他。」他只憎他! 侧王妃瞧他的神情,微微嘆息,又问:「好了,不提这些,说说你今儿的来意吧,娘可不信你这会子能抽出空闲来。」 苏子烨心中羞涩不已,只是想着自己到底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强忍羞意,说道:「娘,我想成亲了!」 侧王妃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家儿子终于有心上人了,忧的是,闪亮亮的克妻名声...... 「是京城哪家的姑娘?」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娘先莫急,不是京城人氏,儿子已经想好了,顶着那样的名声,若非想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子这辈子怕是娶不到妻子了,即便有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庶女,那肯定不行,即便娘同意,可皇室宗亲们也不会同意的。」侧王妃一口否决。 她的儿子何其优秀! 「嗯,娘亲可还记得当初救儿子的那个小姑娘?」苏子烨话题又是一转。 侧王妃的目光终于茶盏上移到了亲儿子身上。 「你瞧上了她?不是乡野人家么?哦,我想起来了,那孩子的爹似乎走了科举之路,可是考上了?想必是,虽然根基薄了点,但也好在知根知底,再叫你爹稍稍提拔一下,有个好看的门楣,再娶进来也不难。」 苏子烨又答:「到也不必如此费事,只一个,那小丫头的祖父,是新升任做了燕州指挥使的刘正信将军。」 「什么,她祖父怎么可能是刘指挥使?」侧王妃对自己儿子十分关注,又怎会不知,当初那小丫头的家境,对于儿子暗中帮扶一事,只是,她从来都不阻止。 「我隐约记得,那孩子一家往上几辈子的老人,都是乡野人家出身。」 「那是她的养爷爷,她爹是刘指挥使的亲生儿子。」苏子烨说到这儿时,微微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我去南边办差事,正好半路遇到他,便一起去了青州。」 「嘿,他这回怕是要扬眉吐气了,当初,京城里的老人们,没有一个不背后笑话他的。」侧王妃说到这儿,微微秀眉一拧,又道:「只是刘指挥使的夫人,以往在花宴上见过不少回,只是这人,我对她的印象不大好,是个不好相与的。」 侧王妃印象中,刘指挥使夫人看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实则,心胸狭窄,记仇记恨,又手段十分高明。 「你想怎么做?」 苏子烨神色一冷,答道:「想请娘先下手为强。」 只看刘指挥使的内院无一子,便知,那刘指挥使夫人的手段如何了得。 「左右儿子是个克妻的命,想必,那位老夫人十分乐意。」他说这话时,十分不屑。 侧王妃闻言眼角微凛:「当初,要不是那边趁我病倒时放出这话,又怎地害得你如今娶妻艰难?」 「祸福相依,祸兮福所依,我本就是皇族出身,自己又有一身本事,哪里还需要什么联姻,娶了旁人,到不如娶个自己知性子的。」苏子烨小心的藏好自己心里的爱意,连侧王妃都摸不到一点点边儿。 侧王妃微微嘆息:「身在皇家,身不由已,正如你所言,娶个不知脾性的,到不如娶个自己熟习的,即便有些小磕小碰,也能说说笑笑便过去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初说提亲 第四百九十三章 初说提亲 只可恨,平王妃下手太毒,断了她儿子能娶个好妻家。 转念又一思,那小丫头的父亲是个会念书的,说不得将来也是前程锦绣,虽比不得世家大族,可也能少去不少见不得人的心思。 如此一想,侧王妃越发觉得自家儿子看中的这户人家十分不错。 「也不知她性情如何,我到希望是个好相处的。」 「乡下长大的小姑娘,如今虚岁已十四,她小舅舅是个商人,靠着她小舅舅的帮衬,这些年家境越发殷实,只是娘家才刚刚兴旺起来。」苏子烨神情淡淡地回答:「性子么,人敬她一尺,她回敬人一丈。」 侧王妃闻言,不由笑道:「到是个有脾气的,不过啊,这脾气儿我喜欢,烨儿,你今日说这话,可是想要娘亲寻个可靠的人去她家提亲?」 苏子烨又答:「正是,在京城那些有心人回味过来之前,趁着她家才来京城,还请娘出面,请个有头有脸的去她家提亲。」 「只是她照样是庶出......」侧王妃才说出口,就发现自己说的是蠢话,这不是明摆的么,刘正信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当祖宗供着么? 哪里会捨得委屈了他。 「娘不想有个顺心的儿媳妇?」苏子烨反问。 侧王妃回味过来,笑答:「自然是想的,有空了,你安排一下,让我先瞧上一瞧,总要先见过了才好。」 算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到底,刘三贵没有白认刘正信这个亲爹,苏子烨的内心有数不尽的鲜花在怒放! 他,可是从来不吃亏的主儿。 剩下的,刘家老夫人么?正好拿来给小丫头当磨刀石。 想起罗姑姑暗中传来消息,说小丫头这些年处事越发稳重,而且也越发有成算了。 苏子烨现在只剩数着日子盼着小丫头快些来了。 船只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凉。 待到刘稻香一家子到了京城时,已脱下罗裙换上锦袍,一只穿着蝶恋花镶珍珠绣花鞋轻轻地落在了青石台阶上,码头的行人都注意到了,随即,金丝镂空芙蓉花百褶裙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再往上瞧去,是一件绯红素锦镶白狐毛长褙,项戴白玉水滴吉祥如意金锁,端地把小姑娘衬得越发明媚娇艷,随着她的行走,身后露出一个更小的身影,却是一个身穿粉底镶兰花绣边交领长袄的娇憨小姑娘,只见她同样戴着万福祥云金锁,头簪粉绒花团。 这两人便是刘稻香与刘春香了。 刘稻香端直了后背,踩着小碎步款款而行。 刘春香借着自家姐姐身影地遮挡,不满地嘀咕:「我咋觉得处处都别扭,这京里到还不如我们乡下庄子上自在。」 对于一直嚮往当女侠的刘春香而言,最讲繁文礼节的京城,于她,同样是一种束缚。 「注意点,要是被娘知道,信不信又要揍你一顿。」 「不是说京城人最讲礼仪么,娘肯定不敢再揍我。」刘春香觉得这是唯一的好处。 刘稻香神情平静如水,没有来京城的半点喜悦:「可以背地里揍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咱们可以时常见到大姐了。」 「说得也对,再如何讨厌这地儿,有爹娘、姐姐和弟弟们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刘春香的心情又好上了些。 她低头一步一趋地踩着刘稻香的脚印走着,印入眼中的是泛着微波如白莲般的百褶裙,大概这就叫步步生莲吧。 她这么想着,也不由得学着自家二姐的样子缓缓而行。 张桂花带着两儿子已经站在码头处等着两人了,见到她们过来,忙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娘!」两人齐齐唤一声。 张桂花抬眼看向眼前热闹的码头,无论是穿衣打扮,又或是屋子,都与青州有些许不同。 「过来娘这边等着,你爹带人去后面船只上缷箱笼了。」 说是举家搬迁,但也不是所有东西都带来了,还有许多都留在青州庄子里的库房里了。 「娘,这京城的确比我们青州热闹些。」刘春香欢快地说着。 到底小孩心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娘,大姐呢?没来?」刘稻香探头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刘秋香的身影,这个,可真没道理。 张桂花闻言并不曾恼,笑答:「原本说好了差不多是九月初三到的,老天爷给脸,让咱们一路顺风顺水,提前了三日到了京城。」 这才是没有人来码头接她们的原故。 「可惜今儿来不及去见大姐了。」刘稻香对此表示很遗憾。 张桂花想到能见到分别许久的大闺女,笑容止都止不住,答道:「待会儿,叫人去个信,咱们先安置好,再一家子正式登门拜访,对了,是不是要先准备帖子?」她回头问唐姑姑。 「京城不比青州,礼多人不怪,礼少却是要遭人怨。」唐姑姑笑答:「夫人想得没错,还是先递过帖子,约了日子再去拜访才好。」 张桂花笑道:「即如此,便依你所言。」 几人正在说话见,便见到刘正信与刘三贵一起从货船那边过来了。 「爹!」穿着小锦袄,戴着玉扣儿的刘智浩、刘智瑜撒丫子跑了过去。 「慢点跑,莫摔着了。」刘正信迈开大步朝两小只迎了上去:「哎哟,我的小乖乖,让爷爷抱你们。」 说完一手一个抱在怀里。 对于刘正信的举止,所有人都视若无睹,但这一幕,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京城大户人家的家中。 很快,都知道刘正信带回来一家人,而且,与刘正信眉眼间有些相似,只不知,这一家子何来头...... 「元帅,元帅!」一个亲兵快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军营传令来了,让老太爷先去军营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刘正信抱着两孩子,十分为难地看向刘三贵。 「要不,你们先回家去,我去看看就回。」刘正信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没底儿,军营不在京城里头,这一来一回,再加上事儿耽搁了,指不定今晚回不来。 没有刘正信这个当家主人领着,让刘三贵一家子独自登门? 「爹,你先去吧!正事耽误不得,左右,我们都已到京城了。」刘三贵犹豫了一下,才说出这话来。 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哪里会刚下船,这事儿就寻上门来了。 刘正信想了想,又叫来两个亲兵,吩咐道:「好生送了老爷、夫人及姑娘、少爷们回府,不得怠慢!」 那两亲兵自然应承下来。 刘正信本想再说什么,那送信来的亲兵已在催促了。 刘三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负责送一家子去刘府的一个亲兵笑道:「老爷可是觉得这送信的来的有些太巧?元帅身为都指挥使,即便还没有正式上任,但都会有门路与京里联繫的。」 那亲兵说得有些含煳,不过,刘三贵还是听懂了。 「娘,爷爷此时离开,咱们真的要自个儿送上门去?」刘稻香的语气凉凉的,听起来有点像是猪肉送上案板待剁成渣的感觉。 张桂花闻言心里也没有底,她把目光移向刘三贵,小声道:「看你爹爹如何行事,咱们再议。」 正在这时,刘大富已经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妾过来了,喜儿与翠羽都是在船上坐的月子,有人伺候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到也没叫两人受委屈,反到养得珠圆玉润了。 「桂花,那位大将军怎地自个儿走了?」 刘大富本就是傍着养儿子过活,这到了京城这地界儿,那位寻上门来的大将军突然撇下众人走了,叫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哦,是军营有事呢,已经吩咐了人送我们过去。」 「桂花,我这个老头不通大理,可也晓得些糙理儿,我总感觉这大户人家的门不好进,不说旁的,咱乡的那个李乡绅不就是么,领个小妾回家,结果第二日就有人发现被淹死在了荷花池,谁也乐意家里头来外人,还是些碍眼的,不相干的人。」 刘大富的话很糙,可理儿却说得十分明白。 外来的和尚难念经! 刘府本就由刘老夫人一手把持,突然,自家老头子领了个儿子回来,是和别的女人所生下的,还要把当家做主几十年的主母位置给拱手相让,换了是谁,都会觉得这外面来的侵占了她的地盘,不难想像,刘老夫人是如何的不高兴....... 等于就是刘老夫人生活了几十年的家,突然被别人抢走了,还是与她毫无血亲关系的人...... 张桂花听得明白,心中的忧心更甚。 「爹啊,其实,我觉得咱们在青州生活着挺好的,只是,三贵到底想认祖归宗的。」 在古代,认祖归宗是件很神圣的事。 代表着这个人,从此是有根的了,不再是浮萍,连带他的仕途也会顺畅许多。 原来不止她刘稻香一人觉得在乡下过简单的生活舒服,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已,便提议道:「娘,待咱们安定下后,看有没有机会在京郊买上个庄子吧,若不爱住那里,咱们就搬去庄子上住,最好能离爹爹念书的书院近些,这样往来也方便。」 「说得也是,左右咱家也有些家底了,不求够大,只求够咱们落脚的便行。」张桂花被她这般一劝,心中的郁结又散去不少。 刘三贵此时带着两个亲兵,抱着两孩子走过来了,笑问:「你们在说什么,咱爹说了,让这两亲兵送咱们去府上。」 到底是男人,心要粗上许多,哪里会想到内宅里的那许多弯弯绕绕。 张桂花想了想,还是问道:「三贵,你说,那位老夫人会高兴见到咱们吗?」 刘三贵沉吟了一下,答道:「我又不是她所出,自然是不高兴,往后,你怕是要多受委屈了,实在不行,到时我去跟爹说,搬出来住算了。」 认祖归宗是一回事,但他刘三贵行得正,坐得端,从来就没肖想过刘府的产业。 得之,他所幸,不得之,他所命!
第四百九十四章 掉头就走 第四百九十四章 掉头就走 「我不求旁的,只要我们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就行。」张桂花待两小子上了马车后,这才由刘三贵扶着上马车,侧目向后望去,两闺女已手拉手的钻进了马车里,她瞧得会心一笑。 码头是在京城外,顺着广通运河一直往西,不时便到了东广门,入了门便是城东最大的街市——东广大街。 顺着东广大街一直往前,在第三个路口折了进去,便是中兴三街,沿着中兴街到第二个路口再往右拐,便进了一个叫南平街的地方,再往前又行了一柱香的功夫,便在一家铜狮头含环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 刘正信派来的亲兵是个知事儿的,令车夫停好马车后,自己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自己的同伴,这才上前去敲门。 刘稻香听得外头有动静,悄悄撩起窗帘张望,好奇地看着朱红大门上的大圆头铁钉,她不知是何意。 她才这般起了念头,禽兽007已迫不及待的出来刷存在感了。 「我知道,我知道,除了好看加固大门外,最主要的是代表了这家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你祖父家大门上是横纵各五的大铁钉,应该是封了候的,大周朝皇宫大门所用的是金漆钉,而各亲王、郡王等用的是数量不同的青铜钉。」 刘稻香暗思,她不曾听那位便宜祖父说起过。 想来,是他觉得不重要吧,有都指挥这个实职在,谁会稀罕这表面光的侯爷爵位。 她正胡思乱想中,朱红漆大门被人从里头开了一条小缝,许是本就认得这位亲兵,里头的人快速把大门打开,笑问:「李原,你们从南边回来了?」一个穿青绸长袄的下人从里头走出来,探头看向李原身后:「怎地不见侯爷?」 李原侧身看向这边,再答:「侯爷去了军营,令我与易小松一起送主子们回来。」他说这话时,悄悄碰了碰守门人的胳膊,示意他朝这边看。 那守门人撇了一眼,满脸不屑,他也听说自家侯爷在外头乡下寻了个泥腿子认作儿子,果然如此,看这坐的马车便知,不过是青粗布做的车箱,还有后头拉货的,都是什么牛车。 「二姐,咱们好像被人看扁了。」刘春香挤在刘稻香身边,忿忿不平。 刘稻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你没瞧见,那是门房,门房么,长年累月都是打门缝里看人,自然是会把人看扁。」 刘三贵是苦孩子出身,能省则省,他觉得不过是临时拉了一家子外带行李箱笼,再说,牛车脚力稳,拉得动重物,多好使啊! 他压根儿就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中看不中用,还不如省些银子给自家闺女们打头面。 刘三贵此时心中挺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又向「精打细算」迈进一大步。 刘春香却拍手笑道:「二姐这话说得实在,可不就是门缝里看人么,最讨厌这种小人了。」 「与他们有什么计较的,正好,咱们悄悄探探这府里的人,看这些人的品性如何。」刘稻香好笑地翘起食指轻点自家妹妹的额头。 刘春香这次笑了,答道:「我知道,姑姑们有教过,视其所亲,看下人便知这当家主母的禀性。」 孺子可教也! 刘稻香十分欣慰,她生怕把自家妹子养成个狂妄自大的性子。 那门房却微微一哂,又道:「李原,你莫不是发烧了,哪里来的主子?咱主子们,今儿去白泉寺烧香去了,尚未迴转呢!」 说完,便招唿李原与易小松进门去,一边拉两人一边说道:「今儿就让你俩占个便宜,即开了中门,便让你们随了我从这大门里进去。」 李原与易小松闻言脸色微变,这才刚把人送到大门口呢,这府上的女主人还没见人就给下马威了。 「你呀,可莫要为难我哥俩,这可是都指挥使吩咐下来的,你有几个脑袋扛啊!」 那门房却是浑不在意,即便是自家主子的儿子又如何,不过是庶出罢了,只要主母不同意记在她名下,谁也奈何不了?不是么! 「我在这里守门当差,自然是要听主子们的吩咐,要我说啊,要不,咱们仨先撤了,这事儿,可不能由我们仨说了算。」即然能派来守大门,自然是个机灵的。 李原一脸严肃地拒绝:「不行,军令如山,不可违。」 「可府上那位也不是好惹的,吹吹枕边风,你们俩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呢!」门房再次提醒俩人,两虎相争,他们夹在中间,十成十会被虎尾巴扫倒! 易小松愁眉苦脸的看向马车这边,他是刘正信的亲兵,只听刘正信的令,可这是刘正信的家,又不能为了领来的人,真的扛了大刀打进去。 而这边,刘稻香姐妹俩瞧得津津有味:「瞧见了吧,我就说这门进不了,三妹,你输了,快点把你最喜欢的那颗南珠给我,正好,我拿去打个新的凤头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早就看出来他们仨是一伙的。」刘春香气恼地从自己荷包里抠出一颗小指头大的南珠,把它塞到了刘稻香的手中。 「哪里,罗姑姑给咱们上课时,你多长点心自然就看得明白,哪还需要我指点你。」刘稻香毫不客气的把这颗南珠据为己有。 「哎哟,小香香,这什么劳什子刘府咱们不住了,气死本兽了,什么玩意儿,谁稀罕这破地方了,还给起了下马威,亲亲香香,咱不能咽下这口气,输人不输仗,怎么着,也要把这脸给狠狠打回去,又不是咱上赶着要来的。」 禽兽007虽然时常与刘稻香相爱又相杀,但是,当刘稻香受欺负时,必会一致对外。 刘稻香藏在袖袍里的小爪紧紧一握:必须狠狠打脸。 她眼珠子滴熘熘地直转,没一会儿,便想出一个主意来。 她起身走到车门口,挑起帘子小声地对坐在外头的罗姑姑低语几句。 罗姑姑闻言眉尾一挑,并不意外地瞅向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小丫头。 心,与善则软,与恶则硬。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前头跟老爷、夫人说一声。」罗姑姑身轻如燕般跃下马车。 原本正在劝说门房的李原感觉有什么东西飞过,再顺着目光看去,又瞧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疑惑那位姑姑是几时下的马车,又是几时去的刘三贵那里,大概是他正劝说这门房放人进去,而不曾留意那边的情况。 罗姑姑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大门处,又极快速的把视线挪开。 「罗姑姑,你怎地来了?」问话的是少儿爱装大爷的张智浩。 罗姑姑先是唤了一声小少爷,又说是自家姑娘要她来寻主子们的。 张桂花在马车里听到她的声音,忙把趴在车窗边的刘智浩拉开,自己撩起帘子一角,小声问:「有事?」 「嗯,姑娘说,大家都累得慌了,不如先找个客栈住下,左右不是咱们这边理亏,待老太爷回来再说。」 罗姑姑的话说得又小又快。 张桂花若不是凝神贯注地听着,怕只会听个囫囵。 「想必她心中有了主意,左右我也不稀罕,姑姑,你去跟那两亲兵说一声,还有,把这两个小荷包赏给他们,就说今儿辛苦他俩了,小小意思,请他们吃碗温茶。」 罗姑姑并没有马上去找两人,而是等两人交涉无果,垂头丧气地来回话时,她才把两人引至一旁,小声的把自家主子的打算说了一遍。 「听说这府上的主子们都去白泉寺烧香了,这门房也做不得住,我家主子们老的老,少的少,还有在襁褓之中待乳的娃儿,左右主子们舟车劳顿了,不如先寻个客栈落脚,待都指挥使回来后,此事再议!」
第四百九十五章 第四百九十五章 罗姑姑的话说得十分温婉,只是到时究竟会变成啥样子,就要看她家姑娘高不高兴了。 她家姑娘笑得越甜,这心头的怒火烧得越旺。 李原慌忙道:「这可使不得,我等即奉了上司的令,自然要执行的,即答应把你们送入府中,自然要说到做到。」 罗姑姑依然笑眯眯地劝道:「两位军爷不必为难,这事,我家主子自会与老太爷说明!」 李原与易小松对视一眼,即然主子们都这么说了,到时,他们大人问起来,只管照直说就行了。 原本停在刘府门前不起眼的几辆马车,以及那一队牛车,又开始起动了。 青石板上被压出一个车轮又一个车轮,轱辘碾压在青石上,发出沉闷闷的声音,让人喘不过气来。 叫人心烦意燥,只要发火。 虽说是街,但街上的行人不多,看穿着打扮应是哪个府上的下人,刘稻香暗中留意,猜测,这街上住的大概都是些达官贵人。 车队并没有掉头,而是直接朝东驶去,沿着南平街拐入了中兴二街。 中兴二街也算是正街,沿街有茶楼、客栈、卖吃食的。 很快,在中兴二街上寻了一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客栈歇下。 听李原介绍,这家客栈价钱公道,饭菜也十分干净。 就这样,刘稻香一家子在这里住下了。 京城——恆亲王府! 一位年方二十四、五的青年,生得英俊威武,身着紫红大蟒袍,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个祖母绿金戒指。 此时,正与苏子烨在一暖房里对弈。 「听说,你相中的那小丫头来京城了?」苏子恆捡起自己吃掉的白子放进棋缸里。 「你心乱了,所以,你输了!」 苏子烨压根儿不为他的话所动,落下一子,答:「她该学着长大。」 第四百九十七章早做打算 苏子恆笑问:「哪里大?是前还是后?」 苏子烨神情一冷,本就寒冷的九月,越发叫人冻得受不了。 苏子恆紧了紧自己的水貂皮衣领,又笑道:「子烨,何必生气,我说着玩的,难得瞧见你有中意的姑娘,瞒了我这许久,还不许我扳回一局?」 回答他的只有「哼哼」两字! 苏子恆再次看向棋盘,又道:「不过,我真好奇,一个乡下丫头怎么能斗得过都指挥府上的那只老狐狸。」 无论是见识、身份地位,还是自己的圈子,都是不同的。 两者,相差太远,远到,那只老狐狸有足够多的理由藐视那乡下丫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苏子烨凉凉地答了这么一句。 凤凰浴火,方能重生! 即然选定了她,就要帮她成长。 「说得也是,听说你的小丫头已经随家人去了那府,不知可发生有趣的事。」苏子恆侧头看向门外,喊了一个人进来,再看了苏子烨一眼,见他果真分心在留意,便道:「刘都指挥使府上,可有闹出何热闹?」 来人恭敬地答道:「回主子的话,刘都指挥使今儿带回来一房人,只不过,刘都指挥使突然接到传话,说有要事请他去军营一趟,随后,便派了他的亲兵李原与易小松送那一房人去府上,谁知,到了府上时,都指挥使夫人不在家,说是去白泉寺进香去了,然后,那家人便离开了。」 苏子恆听得不爽,追问:「就这样?」 「嗯,没了!」下人答。 他又问:「没闹?」 那下人又答:「没闹,这房人在中兴二街的一家客栈落脚了。」 苏子烨的嘴角疑似微微上扬。 苏子恆扔下手中的黑子,指着他拂掌道:「你笑了,你肯定是笑了。」 「她便是如此性子。」苏子烨淡然说着。 「如此性子是怎样的性子?」苏子恆越发好奇。 苏子烨却道:「你不是该问,为何刘老头会才上码头就去了军营?没有比他官儿大的人,谁唤得动他?」 苏子恆眉眼结霜,冷声道:「叶家的人能耐越发大了,想顶破这天么?」 苏子烨却只是清冷地看着他。 苏子恆放下此事,又问:「你能猜出下一步棋么?」 「主动出击!」苏子烨吐出四字。 正如他所言,刘稻香也是如此想的。 前世在网上混迹许久,多少还是瞧出这个嫡祖母给的下马威。 若叫她就此算了,低眉顺眼的忽略掉,然后做个乖巧听话的庶孙女,她——做不到。 都踩到她头顶上来了,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一边想着这心思,一边就着热水洗去一身尘土。 「姑娘,罗姑姑来了。」 春暖端着刚倒完水的铜盆进来。 「快些进来坐。」 刘稻香连声招唿,罗姑姑听得一耳,心中十分开心,不由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姑娘,可扰着你了?」 「不曾,在船上除了吃便是睡,这骨头都快发霉了,难得下了船哪里会累着,正高兴又可以到处走动了呢!」 罗姑姑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自个儿挑了个绣花墩坐下,待刘稻香吃了一杯温茶,这才缓缓说道:「姑娘,今儿在那府门前,那位主母应该是故意试探。」 刘稻香秀眉微拧:「姑姑说得是,我也这般想的,即便我家的船早到了三日,去什么白泉寺,也不必急于一时吧,怎么着,我们一家子是我亲爷爷寻回来的。」 「老太爷巴不得姑娘一家子都能住进去,只是,人心隔肚皮,瞧今儿这阵仗,姑娘心里可另有打算?」若是平日里,罗姑姑必不会过问,只有在刘稻香应付不来,又或是眼下这种情形下,她才会主动寻刘稻香过问。 刘稻香吃了一口温茶,拿绢帕沾去嘴角的水渍,微微眯了眯眼:「姑姑所言甚是,今儿咱们主动离开,想必在那位老夫人的算计之外。」 说到这儿,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又听她说道:「即然占了上风,不如继续下去,若不是顾虑我爹,谁稀罕去那处来着。」 若不是认祖归宗对刘三贵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事,刘稻香压根儿就不想自己头顶多一位长辈,还是一位毫无血缘关系的。 「姑娘这话可不能当着老爷的面说,不然,老爷怕是要伤心了。」罗姑姑心中清楚,刘三贵这个做父亲的有多护着自己的崽女。 「自然不会,但,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受委屈,姑姑,我心中有个主意,你帮我掌掌眼。」刘稻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让罗姑姑知晓。 罗姑姑神情松快,笑问:「哦,原来姑娘早想好了,到是奴婢太过担忧了,姑娘可是打定主意了?」 「自然拿定主意了,我觉得,这样利大于弊,姑姑,你且听我说说。」接着刘稻香把自己的打算小声低语,说给了罗姑姑的听。 「姑娘这主意好,想必老爷与夫人也能接受的。」罗姑姑称赞刘稻香。 她拿香帕捂嘴轻笑:「姑姑,待会儿你随我一块儿,若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可要帮我。」 「姑娘说的哪里话,即做了姑娘的教导姑姑,自然事事以姑娘为重。」罗姑姑笑得越发温和。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这就去寻我爹娘。」刘稻香拍拍小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青梅,你随我和罗姑姑一同前去,剩下的都留在屋子里,我想,我们大概要在客栈住上几日。」 众人得了吩咐各忙各的,只有青梅与罗姑姑随了她前去这小院的正屋,那处,正是刘三贵夫妇的住处。 当初,刘稻香一家子,人和行李都挺多,最后决定住在了客栈里的头唯数不多的一套小院里。 她到的时候,张桂花正与刘三贵说着今儿的事。 听到下人说自家二闺女来了,忙朝门口喊:「怎地不在屋里歇着?」 「娘,爹。」刘稻香从门口走进来,接着答道:「之前在船上歇了那么久,骨子都发霉了,下了船只想多走动走动。」 刘三贵看着越发娇俏口爱的二闺女,说道:「若非今儿事出有因,你呀,这会子只怕吃饱喝足,正寻思着找机会去街上耍一耍了。」 刘稻香快步走过来,撒娇道:「还是爹最了解我,在船上都快憋坏了呢,哪里知道,好容易到了京城,却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生怕外头人瞧见了,说我是没教养的乡下丫头。」 张桂花在一旁脸子一垮:「谁敢这般乱嚼舌根子,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娘,你误会了,咱家的下人可最听你的话了,哪里敢胡说八道,只不过闺女我先前瞧见那阵仗,心里觉得委屈罢了。」 刘稻香说这话时,悄悄地打量刘三贵的脸色。 见他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再向前走两步,拉起刘三贵的衣袖摇晃:「爹爹,不过是爷爷不在身边,却是连他家的门都进不去,想来,那府上的下人,也如咱家一般,都只听主母的话呢!」 「噗嗤,还主母呢,你个小丫头,鬼机灵着,难得瞧见你跟你爹撒娇,还不如实招来,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张桂花被她的话给逗乐了。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答道:「我机灵,那也是随了爹娘的性子,谁叫我是爹娘的亲闺女呢!」 这话,刘三贵夫妇都爱听。 刘三贵最疼闺女们,先前在刘府门前被人落了脸,心中本就憋屈,如今听了自家闺女的话,便用他的脑瓜子细细想了一遍,方才对刘稻香说:「你自幼早慧,今日我闺女连撒娇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爹爹虽然很受用,但却真见不得你们受半点委屈,即然,你说你觉得委屈了自个儿,想必,你心中早有成算了。」 「爹——爹!」刘稻香的声音甜腻死人,刘三贵却是被她唤得心里鲜花怒放。 「说吧!再摇晃,你爹我的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刘稻香闻言笑得越发甜了,答道:「其实也没什么,闺女我觉得吧,认祖归宗是一回事,但住不住进那府里又是另一回事。」 刘三贵心中惊讶,看向自家这个二闺女,打小,她想要实现的目标,就没有她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 刘稻香笑魇如花,粉桃瓣般的小嘴里吐出几个字:「没错,咱另寻住所。」 张桂花听得心动,这些年舒坦惯了,她可不想每日天还没亮,便要起床去服伺那名义上的婆婆。 「三贵,我到觉得咱闺女的想法很好,不如去京郊买个小庄子,也不拘多大,几十亩、百来亩都行,左右咱们把手头的钱凑一凑,先买个能落脚的地方安定下来。」 相比去朱门大户里头,张桂花更喜欢过种种田,喂喂鸡的生活。 刘稻香见刘三贵有些心动,又跟着添柴烧火:「就是,听说,京城大户人家里头规矩忒多,爹,您忍心叫我们跟娘每日鸡叫两遍就摸黑起床,做那劳什子立规矩的事?莫说旁的,就我们姐弟几个,哪个又那般早起过床,哪个又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过日子。」 张桂花见自家闺女的想法很得自己心思,便也劝道:「听说,你爹讨的这个媳妇,是大家闺秀出身,想必,平日里的许多生活习性,与我们这乡下人家出身大不同呢,到不如住得远远的,隔三差五去瞧瞧二老,陪两人吃个饭,聊个天,也挺不错。」
第四百九十六章 必须狠狠打脸 第四百九十六章 必须狠狠打脸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勐点头,她才不想今天跟这个斗,明天跟那个红眼圈,有那般闲心,还不如多多去空间里劳作,争取早日达标,能够弄出那个劳什子定位,这样,她就能从京城秒到青州,想想就叫人痛快。 刘三贵好笑地瞧着这对母女一张一合,说道:「我几时说过不同意了,原本,我也是这么想来着,我们一家子到底是外头刚来的,诸多习惯自是与那府里的不同,到不如分开住,叫大家都能松快松快。」 刘稻香悄悄吐吐香舌,原来,能这般轻易搞定啊。 他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今儿,那府里的态度本就十分有问题,他朝门外喊薛大河。 薛大河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很快便进了正屋。 刘三贵吩咐他去外头打听打听,看看,哪里有官办的牙行,再去牙行打听一下,哪里有小庄子卖,不必太大,几十亩的就行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拒绝自家小舅子的好意了,若朝他借个几万两,在京里头置办个像样的小宅子还是可行的。 只可惜,他当初设想的太好。 薛大河才出门向人打听牙行在哪儿,这消息不出一刻钟传进了恆亲王府,同样的,也传进了关心此事的府邸里。 恆亲王苏子恆对于这家人的决定,颇感意外,他认真的打量对面的苏子烨,说道:「太叫我惊讶了,往常这般来寻亲的,哪个不是想方设法的粘上来。」 随即,他又道:「也没听说这户人家挺有钱啊。」 那来送消息的下人答道:「据查,这位刘举人只带了五千两银票,还有他夫人手上的银票,加起来不超过七千两,至于这刘举人家里其她主子,两位姑娘可能身上有千来两银子傍身,剩下的两个儿还小着呢。」 苏子恆越发惊讶不已,探起身子凑到苏子烨身前:「你说,你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连本亲王都瞧得眼热了。」 「青梅竹马!」苏子烨四平八稳地坐那里,任由他打量,羡慕吧,嫉妒吧,咱就是有这好命,能认个小青梅。 「哼,与你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少了去?别哄着我玩了。」苏子恆一点都不相信是这个理由。 苏子烨继续神情淡淡地答:「羡慕吧!」 哼,什么出身高贵,世家大族,暗底里那些阴险事儿还见得少吗? 「真糟心,我咋没这么好命。」苏子恆十分泄气。 别说旁人家,就他那后院里,就时时刻刻都是一台戏,他都怀疑后院的女人乐在其中...... 「太多!」苏子烨继续瞥了他一眼。 苏子恆嘆气,答道:「哼,你可别得意太早,我偏就见不得这家人过得太省心。」 他朝自己的人招招手,见那人走进了,才道:「去,把这事儿透给刘都指挥使知道,他家后院起火了。」 那人得令,很快就转身消息在树影花丛里。 「我回了。」他站起身大步离开暖房。 「哎,等等,打算几时成亲,可要我帮你去讨个赐婚的圣旨?」苏子恆待苏子烨还是极好的。 苏子烨回头看向他,答:「不急!」 苏子恆看着他的背影吐槽:「不急,不急你个头,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 他此时却是头疼起来,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想着要从那老不死的嘴里讨个赐婚圣旨,是不是会被怀疑呢? 怀颖苏子烨有意与刘都指挥使联姻,目的不纯。 不说苏子恆头疼这事儿,刘稻香一家子暂时在那客栈里安定下来。 京城刘府——仁禧堂。 仁禧堂居于刘府正中的位置,是总个府里最中心的地方。 从大门进去,绕过松鹤延年双面绣檀木屏风,亮堂的室内,刘老夫人正由丫头们扶着,缓缓地坐在一张雕花大椅上,椅子前头搁着个脚踏,一位长相周正的丫头蹲下身子坐在脚踏上,伸手轻轻地捶着刘老夫人的膝盖。 「哎哟,喜鹊,还是你的手劲儿巧,快给我这个老不死的捶捶。」 喜鹊笑答:「夫人哪里老了,与大姑娘站一块儿,人人都问,没听说刘府在大姑娘上头还有一个啊。」 刘老夫人生得肤白眉秀,隐约间泛着玉质的光辉,即便已有四十多岁,却依然阻挡不住眼角的风情,她倚着椅子扶手浅浅一笑,却叫人心情沉郁,眼神犀利,锐不可挡。 「哎哟,就你嘴甜,去白泉寺走了一圈,浑身都快散架子了,到底上了年纪,不服老可不行。」 喜鹊感觉眼角处一暗,门外有个人影走了进来,她抬头看去,却是府里的庶出八姑娘,今年年芳十岁,尚未说亲。 「八姑娘来了,快来评评理,夫人哪里老了。」 「母亲与大姐姐站一块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姊妹呢,哪里见着老了。」刘芷菱笑眯眯地答着话,快步走上前去。 刘府如今就只剩这么一个小女儿在膝前了,刘老夫人待她又与旁的庶女不同,拿她当嫡女般疼宠,一应吃食穿用,皆与嫡女一般,府里上上下下无人不贊刘老夫人心善,是个大气的当家主母。 刘老夫人朝她招招手:「快些到母亲身边来,你也累了吧,怎地不回自己屋里歇着,反倒跑来我这里了。」 「女儿放心不下母亲,想先过来瞧瞧。」刘芷菱的话十分甜,刘老夫人很受用。 母女俩正在秀母女情时,外头一四十多岁,做妇人打扮的女子进来了。 只见她头戴金簪,手挂玉钏,合身团花缎褙子,手指头上戴着红宝石戒指。 「郭妈妈莫不是也不放心,后脚跟来了。」刘芷菱笑着打趣来人。 刘老夫人睁开微眯的眼儿,笑道:「红梅,你怎地也跟着过来了。」 红梅是叶玉钏的陪嫁丫头之一,刘老夫人嫁给了一个姓郭的管事,人人因此唤她一声郭妈妈。 当年的四个陪嫁丫头,有两个留在了她的身边当管事妈妈,另一个是绿萼,夫家姓顾。 郭妈妈不着痕迹的看了刘芷菱一眼,欲言又止。 刘芷菱站起来笑道:「母亲,我突然想起来,先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卖从山上挖来的新鲜人参,我便叫人买来了下来,我这就拿去厨房给厨娘,让她杀只鸡炖了给母亲补补身子。」 刘老夫人笑眯了眼,指着她笑道:「瞧见了没,这才是我的嫡亲女儿。」 郭妈妈少不得说上些好听的话儿。 待到刘芷菱出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方才笑意一敛,沉下脸来。 刘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朝她招招手,待郭妈妈坐到她身边的脚踏上,这才缓缓说道:「当年我的四大陪嫁丫头,就你办事最稳妥,而绿萼虽然脑子没你转得快,却是个锯嘴葫芦,很能守得住秘密啊!」 「主子!」郭妈妈轻轻唤她一声。 刘老夫人挥挥手,这才笑问:「说吧,什么糟心事儿,能让你的脸色如此难看。」 「主子,那贱人所生子,当真被老爷找到了。」郭妈妈的神情恹恹的。 刘老夫人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深处了,只听她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是说说,为何那房人没有在府外等着吧!」 郭妈妈的眼角飞过一道狠厉,答道:「真瞧走眼了,不知哪个旮旯弯弯里寻到的,今儿本想给这房人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这房人马却是个有成算的,压根儿就没有在府门外多留,甚至于,那房人就没有下过马车,听说主子去白泉寺烧香了,便叫人赶上马车离开了。」 刘老夫人脸上得意的笑容狠狠一挫,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冷笑两声,问:「去哪儿了?」 郭妈妈没想到刘三贵一行人压根儿就不上钩,这处折子戏算是白费了。 「中兴二街呢,寻了个客栈住下,主子,你说,那房人会不会在老爷跟前说什么?」 「说什么?说我不让进门?哼,不是说好三天后到么?人算不如天算,我哪知他们会今日到,再说,今儿初一,正好是求福的好日子。」刘老夫人不屑地撇撇嘴。 「主子说得是呢,谁会知道那房人今日到,只是,主子,咱们是不是该派个人去请请?」郭妈妈觉得,戏还是要继续演,这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刘老夫人懒散的把腿伸直,搁在郭妈妈膝盖上,示意她接过红梅的活儿接着干。 郭妈妈一边帮她捶腿,一边说道:「旁人不曾见过那位爷,不如,叫了门房来训一通,再打发他亲自去那客栈接人。」 「训他么?这差事便交给你去办,白鸽,去取十两银子来给红梅。」刘老夫人这般吩咐。 白鸽是她的六大丫头之一,专帮刘老夫人管私库。 白鸽得了吩咐后,很快就去取银子了,她回来的时候,那个门房也被叫来,正跪在院子里被郭妈妈喝斥,话有些骂得难听,但那门房却不敢顶嘴,更不敢心生怨恨,因为,郭妈妈是代主母训斥下人。 半晌后,郭妈妈训斥完他,才道:「主子心善,你且起来吧,将功折过,去请了那位爷一家子回来,事儿办得让主子高兴了,自然会给你行赏。」 那门房不敢恼了郭妈妈与当家主母,却是把心里的怨气撒在了刘稻香一家子身上。 刘稻香正与父母商量添田地的事,听到外头有婆子来禀,说是刘府的老夫人听说她们一家子回来,特意打发那门房来赔罪,还要请了主子一家子去刘府。
第四百九十七章 送上门来挨揍 第四百九十七章 送上门来挨揍 「说来还真巧啊,咱们前脚打发人去寻落脚的地儿,这边,就打发人来请咱们去那府上。」张桂花总觉得这话有些怪,不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刘稻香不乐意的撇撇嘴:「一点诚意都没有,爷爷都说要给奶奶正名,抬平妻,更何况还是爷爷唯一的儿子,不是应该请回去么?怎地是请过府一述?」 刘三贵睨了自家闺女一眼:「行了,爹答应你的事,不反悔,咱们啊,过不惯那奴僕成群的日子,还是粗茶淡饭吃得顺心。」 这话传的,摆明了不欢迎他带着一家子去那府上住。 「爹,你就只会念书,哪里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打发个门房来接,算什么?」刘稻香直指剑心。 刘三贵微微一怔,他可是真不知这里头套路深。 张桂花也跟着附和:「可不,连个管事都没有,就来个门房,那里不去也罢。」 三人正在屋里说着这事儿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呸,一群土包子,滚开,让爷进去。」 「何事,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刘三贵浓眉微拧,朝外头喝斥。 只听外头的婆子答道:「老爷,是刘府的门房,非要闯进来,奴婢们正在阻拦。」 刘三贵略微沉吟,答道:「让他进来回话。」 要说,这门房生得还挺周正,一眼瞧去还顺眼。 那门房进来后,正了正自己被扯歪的长袄,这才朝刘三贵随意地拱了拱手:「见过刘举人。」 刘三贵不与他一般计较:「你来做什么,有何事?」 那门房鼻孔朝屋顶,不甚恭敬地答:「我家主子回来了,打发奴才来赔个不是,先前是奴才没长眼,不识贵人面,刘举人,给您赔不是了,请刘举人随了奴才一起去府上走一趟。」 若非他这般态度太气人,刘稻香一家肯定不与一个下人计较。 「你的赔罪,我受不起,还有,即然不识得,没必要登门造访,你,请自便。」话不投机半句多,刘三贵直接端茶送客了。 那门房被他这硬脾气给气歪了鼻子,怒道:「你当真不去?」 刘稻香不耐烦听他喷粪,冷笑道:「你算哪根葱?你说去就得去,我还偏不去了,又不是我家非上赶着要去。」 本就不想来京城,现下见到如今作态的下人,便可知那主母心性如何。 「不去,快快滚回你府上看大门去。」刘三贵骂人不带脏。 那门房没听出他话里有话,是在骂他看门狗。 「哼,不识抬举,真以为考了举人就算大人了,我呸!」 门房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想来抢着他家主子的家产,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刘稻香前辈子,这辈子都改不了有洁癖的毛病。 看着石板砖上那刺眼的浓痰,只觉得心里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冲出来。 「姑娘!」罗姑姑勐地一把扶住刘稻香,身子一错,借着扶她的机会,挡住了身后那噁心的一幕。 刘稻香强压心中的不适,小手用力抓紧罗姑姑的手臂,怒道:「姑姑,给我把这狗东西拿扫帚打出去,呸,什么玩意儿,还说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我看这礼数,连乡下农户都不如。」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不知宰相门前七品官么,我告诉你们,今儿得罪了老子......哎哟!」 一直默不出声的唐姑姑与吴姑姑出手了,对着这门房一顿胖揍。 先前他吐的那口痰,也被自己的长袄给蹭了个干干净净。 刘稻香隔着罗姑姑的遮挡,冷声道:「打人,先打脸!」 话音才落,屋内响起一阵啪啪啪! 听得各人一阵痛快。 两边的主子们还没见面呢,这手下的下人就开始见真章了。 打人,的确要打脸! 巴掌落在门房身上,却是打在了刘老夫人的老脸上。 待这门房顶着一个青红紫绿的胖猪头回到府上见郭妈妈时,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亏得她沉稳,才没有大喊:妖怪啊! 从那熟悉的长袄上,她辨认出来了,试探地问:「你回来了?」 那门房勐点头,虽然脸胖肿如猪头,可依然能吐词清楚。 不得不说,两位姑姑打人太专业。 那门房添油加醋的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郭妈妈,这哪里是打我的脸,这是在打咱们主子的脸呢,我可是代替主子去请那房人,全是些不知礼数的土包子,不但不让我进院门,还叫人打我,哎哟,那些婆子真他娘的狠,这劲儿,真大,疼死我了。」 门房只认为两位姑姑是做惯了乡下农活,有一大把子力气儿。 压根儿就没往旁处想。 郭妈妈满脸心疼地说道:「待会儿我叫小丫头给你拿点去瘀伤的药膏,再放你十天半月的假,待脸上的伤消了,再去当差,当然了,你办事吃了苦头,我自会在主子面前给你表功。」 得了郭妈妈这话,那门房便知自己会有好处可得,这才拿着小丫头递来的药膏屁颠屁颠地走了。 郭妈妈在家吩咐小丫头看好门户,这才拾掇了一下,便去上房找自家主子。 她去到上房,便问在走廊里玩耍的小丫头,得知自家主子正在用饭,想了想,便坐在走廊栏杆处歇脚,待得屋里有丫头捧了食盒鱼贯而出。 郭妈妈这才进了正屋。 刘老夫人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温茶漱了口,又任由丫头拿帕子帮自个儿拭去嘴角的水渍,这才看向郭妈妈。 「事儿办得怎样了?」 「办妥了,不过,门房小子吃了点苦头,奴婢给他放了十天半月的假!」郭妈妈小声回禀。 刘老夫人望向门口,隔着屏风能看到门外的蔷薇正开得娇艷。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虽说不是条要紧的狗,但那也是我家的看门狗。」 郭妈妈忙问:「主子,咱们该怎么办,这可是那一家子不肯上门来,又不是您不让,还特意打发人去请了呢!那一家子的气性儿,未免也太小了点吧!」 这是直接就给刘稻香家扣了口大黑锅。 刘老夫人不屑一顾地说:「可不,我这做嫡母的尽心了,脚长在他身上,自己不肯来,难道还要叫我亲自去请?」 看到那贱人生的孩子,就刺伤了她的眼。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其实本想让芷菱招婿的,这家,总要传承下去。」 刘老夫人的话,叫郭妈妈大吃一惊,她一时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下的什么棋,但这不妨碍她这个做奴婢的听话行事。 「主子,八姑娘生性纯良,若是招了婿,有你和老爷的看顾,下半辈子那是掉福窝窝里了。」 刘老夫人随即嘆息道:「可惜啊,我本是如此打算,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这事,老爷肯定不会同意。」 「那要是程咬金不在了呢?」郭妈妈心中一动。 刘老夫人冷笑道:「不要觉得就咱最聪明,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一个好端端的人,进咱府没两年就没了,那岂不是......」 「听说那位有两个儿子,五六岁的样子。」郭妈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太小,尚当不得大用。」刘老夫人取下手中的碧玉佛珠拔动着,又道:「不急一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郭妈妈只得把这事记在心里,只待日后徐徐图之。 九月初四。 转眼,刘稻香已是来到京城的第四日,奈何满城贵戚,刘稻香一家子的打算,到现在都还没有办妥。 这日早上,刘稻香吃过早饭后,问道:「青梅,可有问过薛大叔,买良田一事,可有眉目了?」 青梅一边示意小丫头收拾饭桌,一边答:「姑娘,奴婢早起去问过了,他说,京郊附近哪有什么小田地买,都让那些皇亲国戚给包圆了呢,一家挨一家,全是大庄子。」 刘稻香闻言不由有些泄气,又道:「难怪今日爹娘打发人来传话,让我们各自在屋里用过早饭,想必已得了消息。」 「可不,奴婢也是想着待姑娘早饭后问起再答。」青梅又劝:「要奴婢说,左右家中在青州有大产业,不如先在京城赁个院子住着,再慢慢寻访,近郊没了,远郊总会有的。」 刘稻香嘆气道:「说得也是,我去找我娘,拉她去逛街看院子去。」 说风就是雨,刘稻香打算加快动作,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刚出门,便听到门房递话进来,说是有个叫进诚的求见。 「你说什么,叫进诚?」 刘稻香略感诧异,听这名字,就知与进忠、进孝是一路人。 但以前,她并不曾见过进义与进诚这两人随侍。 「快请了进来。」 无法,她只得再次折回来。 想了一下,打发青梅去正房说了一声,说苏子烨派人过来了,她等下再过去给爹娘请安。 青梅才出去,进诚就被人请了过来。 与进忠的憨厚,进孝的机灵太不同,进诚就属于投到人群里就找不着的那种,很没有存在感。 越是如此,刘稻香越是重视。 苏子烨是什么身份,他身边能留这样的人,定是有过人的能耐。 「奴才进诚见过姑娘。」 「进诚?!」刘稻香喊道。 「是的,姑娘,奴才与进忠、进孝还有进义,都是在主子跟前当差的。」进诚快言快语地回答。 刘稻香笑问:「你家主子可还好,我还以为他不知我来了京城呢。」 这话说出来,连刘稻香自己都不相信。 进诚答道:「姑娘可见过蜘蛛织网?」 「我自幼在乡下长大,自然见过。」刘稻香奇怪他为何如此问。 进诚又道:「京城贵族的关系便是如此,自姑娘登上码头那一刻起,便有数双眼睛关注在姑娘一家子身上,当然,也有坐庄开盘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苏子烨撑腰 第四百九十八章 苏子烨撑腰 这赌,简直了...... 刘稻香对此十分无语。 贵族们的娱乐方式,她表示看不懂。 明明早起时艷阳高照,这会子已寒风乍起,树上干枯如旱菸叶子似的树叶,被狠狠地摇落,随风飘零。 刘稻香的心情,也因为进诚的话而沉甸甸的。 连老天都知她今日心情必不美,所有的景色都是一片灰暗。 进诚是想告诉她,那位老夫人的能耐大着呢,她呢,不过是那老夫人手心里的一只蚱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姑娘,主子打发奴才来知会你一声,让你自个儿小心些,不过,若有事,姑娘只管打发人去平王府寻咱主子。」进诚见她的脸色不大好看,想着自家主子的态度,便又多说了几句。 「知道了!谢谢你家主子提醒我!」刘稻香转身看向进诚。 「姑娘不必客气,咱主子最近十分忙碌,终日难见其身影,实在是抽不出空闲,也不好太惹人眼,只好打发奴才先过来问候姑娘一声。」 进诚的话印证了刘稻香心中的想法,果然,京城这地界儿,就不是个啥好处去。 「你家主子都在忙什么?」来到京城这个陌生地方,唯一能说上话的,似乎,只有苏子烨这个多年的老友了。 进诚又答:「咱主子自然有重要的事要忙,主子担心着姑娘呢!那位刘老夫人的娘家老子虽不在了,可他的大兄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况且,她娘家那边也有亲戚在营中任职,朝中也有人的。」 大家氏族,果然与她家这样的新贵不同。 树大根深,盘根错结! 刘稻香心中微微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进诚见她情绪低落,又道:「姑娘,不知你有何打算?」 刘稻香的嘴角微微上扬:「打算么?即然那府不欢迎咱,不如在外头赁个院子住着,又不是我家上赶着要来的,这般作态,我还偏生不想走了。」 即然觉得她一家子是扎了那人的心,索心就用力扎到底吧。 左右,她们一家子是无辜的,并没做错什么。 进诚笑答:「奴才到觉得这主意很好,可不能因为一点下马威就败北,这样,会让人觉得,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咱主子让奴才转告诉娘一句话:遇事莫怕,咱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姑娘若真把天给捅破了,自有咱主子帮姑娘收拾。」 果然,进诚是苏子烨派来提点她的。 刘稻香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笑道:「你回头告诉你家主子,待安定下来了,让我爹给你家主子送请帖,邀他来家中小述,记得告诉你家主子,我会亲自掌勺。」 进诚早就听进孝等人说过,这位刘二姑娘的厨艺了得。 「想必,咱主子定会心生欢喜。」进诚心中暗道,还好,自家主子交待的重任终于完成了。 转而又苦着个脸,问刘稻香可有亲手做的点心之类:「姑娘是不知,咱主子的那嘴啊,都让姑娘给餵刁了,一般吃食,都入不了咱主子的嘴,你可不知哟,自我家主子打南边回来,可是消瘦了不少,总觉得饭菜不合口胃,连换了数个厨师,最后从青州一知名酒楼请了一大厨来坐镇,这才勉强让咱主子吃得下饭了。」 刘稻香听的十分得意,哪个不是吃了麻辣麻辣的菜,再去吃烂炖啥的清淡菜式,当真是觉得兴致全无了。 「我这会子没有,不如你告诉你主子,待他来我家吃饭时,我给他打包一箩筐。」 她觉得自己欠苏子烨的债,已经多得还不清了,不如用箩筐装吧,也免得他毒舌,说自己小气。 进诚得了她的话,这次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便欲辞行,刘稻香叫了春娇打赏了他,这才放他离去。 进诚走了,青梅才回来。 「你怎地才回来?」 青梅不敢隐瞒,答道:「今早起来,夫人觉得有些不适,刚才流鼻血了,听说苏公子差人来了,夫人不让奴婢惊动姑娘,待进诚走了,这才放奴婢回来。」 张桂花的性子十分贤淑,虽作了当家主母,依然霸道不起来,反而如从前一般,处处先替旁人着想。 刘稻香听说她不舒服,便坐不住了,站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青梅:「可有请大夫瞧过了?」 「已经瞧过了,说是因为夫人来自南边,水土不服所致,开了几帖子煎药,一日三次服用,用完差不多就会好了。」青梅一边快言快语作答,一边跟上刘稻香的脚步。 「许是这边的天气太过燥了,不过才九月初,就已生火烧地龙了,在咱南边,正值穿长衫薄裙,热得不像话。」刘稻香一边答一边加快脚步。 青梅又答:「许是这边不过二十四个秋老虎呢!」 她的意思是,进了九月后,还要过上最热的二十四天,比老虎还凶。 「许是因为北地本就寒冷的原故,不知其他家人可有碍?」刘稻香已到得正屋前,拎起裙摆,拾阶而上。 青梅又答:「只有夫人流鼻血了,三姑娘也嚷嚷嗓子像火烧,老想喝水。」 「她晚上睡觉时,记得打盆凉水搁她屋里,或许会好些。」刘稻香并未解释为何如此做,青梅也没来得及追问。 因为,两人已经到了正屋。 「爹,娘可好些了?」刘稻香见刘三贵正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外头。 一点都没注意自家宝贝闺女来了。 「你来了,你娘刚躺下了,也打发人去抓药了。」刘三贵一边回答一边招唿她过去。 「你许是已知道,置办良田一事,怕是要暂时搁置了,都是爹爹没想好,应该我先单独上京,待确定可行后,再写信与你们。」 刘稻香嫣然一笑,心里却暗自嘀咕,就是担心自家爹爹那小白手段,对付不了那府里的黑山老妖。 「爹,即然买不到小庄子,不如先赁个小院住下,总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儿,若咱们就这么负气离去,不说爷爷知道了必会伤心,旁人瞧了,也会觉得咱们一家子忒上不了台面。」 即然不能逃跑,那就勇敢面对。 刘三贵闻言心中一动,他也想到了,他家在青州的产业才是大头,每年赚的银子,足够一家子在京城花销,再慢慢的攒上些,说不得,要不了几年,便能在京城买个小院安身。 即便到了此时,刘三贵也没想过,他要吞了刘府的产业。 「闺女所言不错,咱们还是先赁个院子,回头,我叫薛大河去办这差事。」 刘稻香见事成了,撒娇笑道:「还是爹爹的话最管用呢,我这就去跟娘亲说,原本还想叫了娘亲一起去逛街的,不曾想娘亲这么壮的身子,竟也能水土不服。」 她可以预见,张桂花那幽怨的小眼神,为毛一家子就她一个会水土不服。 也不知今儿是个劳什子日子。 刘三贵得了刘稻香的主意,正准备出门寻薛大河。 却是在大门口碰到了刘正信,而领路的正是李原与易小松。 他只得又领了他们回了院子里。 「那日的事,我已听他们说过了,三贵,你莫要怪你母亲,她一时很难接受你的存在,爹会慢慢劝说的。」 显然,刘正信对于刘老夫人的态度一清二楚。 刘三贵想了想,说道:「爹,我是你儿子是一回事,但去那府上是另一回事,儿子愿意认祖归宗,至于旁的,儿子一家子加上僕从也有不少,实在不好意思去爹的府上打搅。」 刘正信闻言,立马吹鬍子瞪眼,说道:「你胡说什么,我是你老子,我说了算,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府里的一切不给你留着,难道留给外姓人?」 「可是......」刘三贵心里苦啊,他答应了自家闺女的,要住外头。 「府里有爹和母亲,还有其她的亲人们......」 「唉,也怪我这支传宗接代难,从我往上数,三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原本以为断了根,没想到老天怜我,还是给我留了个好崽子,我将来即便去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刘正信说到这儿,伸手摸了一把老泪。 刘三贵十分无语,说好的霸气元帅呢,说好的高大威勐呢! 形象,瞬间崩塌,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无助的老头。 「那个,爹,我不是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家子在乡下住惯了,这礼数与府里的只怕许多时候都不对路子,没得让下人们瞧见了笑话,到不如徐徐图之,先赁个院子住着。」 「图个屁!」刘正信立马炸毛了:「那就是你的家,那里的一切将来都是要传给你,你再传给子子孙孙的,还赁个屁的院子?谁敢背后乱嚼舌根子,看老子不打了出去。」 所以说,刘正信是假儒将吧,三句话就爆粗口了。 刘三贵不免十分头疼。 「爹,我们一家子决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正信已抢着回答:「你要赁院子是吧,行,赁个三进大院,还要带小三进院的那种。」 刘三贵很想说,欺负他不懂行情? 这种院子哪里那么好赁了,再说了,他家统共才几口人,没必要太浪费。 刘三贵一直觉得,勤俭是一种美德。 「我家人口少......」 「少什么少,你一家子,加上老子,你母亲,还有屋里的八个姨娘,还有你最小的庶妹,嗯,另外府里的下人也有百多号人。」刘正信一边说一边掰手指。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了,自己的种,必须要弄回家。 家里不太平,关起门来,自己人慢慢磨合。 可不能叫全京城的人看他这老东西的笑话。
第四百九十九章 无赖爷爷 第四百九十九章 无赖爷爷 刘三贵额际都冒冷汗了,对这个一心一意疼他的爹,是吹不得,打不得:「爹,这不是为难儿子吗?」 他即是儿子,又是孩子们的爹! 「有什么好为难的?老子是你爹,百善孝为先,你先生没教过你?」刘正信铁了心要把这一家子弄进府里去。 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住府里,难道真让他住外头? 他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白活了! 刘三贵说不过刘正信,只得抬出孩子们来:「爹,我答应了孩子们,她们觉得进府会不自在,欢喜着住外头,每每有空闲了,就去瞧瞧祖父祖母们。」 刘正信是真心欢喜刘三贵以及他的种。 一想到娇娇可爱的孙女们,还有软糯糰子似的孙子们,刘正信更是坚定了想法。 伸出手指头勐戳刘三贵的脑门子:「你真是生了个猪脑子,你不想想,你是老子的儿子,孩子们统统是老子的孙儿孙女,有老子当靠山,在京城里还不得横着走,哦,你就不想你的闺女们,老子的孙女们嫁户好人家,就不想她们过一辈子顺心顺意的日子?」 「想啊!」刘三贵觉得自己挺冤枉的,明明他都很努力奋起了。 怎么到了他亲爹嘴里,这闺女嫁人,好像是掉狼窝里了。 刘正信霸气侧露,骂道:「想,你还不回府上住?猪脑子,想想啊,娘家强势了,哪个龟孙子敢欺负老子的孙女。」 刘三贵小声嘀咕:「那是你未来孙女婿。」 「屁,都是些想拐跑老子乖孙女的坏人。」刘正信狠狠地横了自家儿子一眼。 老天啊,给他一碗后悔药吧,咋就让自家儿子流落在外这许多年,把个霸气汉子,愣是给磨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文弱书生。 刘正信开始反思,若当初他更用心点,是不是凤儿就不会死,是不是,他刘正信的儿子现如今能文能武,胆儿大得能捅破天。 哪里像现在,只会耍耍嘴皮子,动动笔桿子。 他正在郁闷时,正好在院子里耍剑的刘春香,立马把剑一扔,如花蝴蝶一般扑了过来,刘正信立马高兴得合不拢嘴,老的不行,不是还有小的可以好生培养么。 「爹——!」刘春香从刘正信身边飞奔而过,扑到了刘三贵的怀里。 刘正信再次郁闷了,嗷呜,他也要贴心小棉袄啊,这么有武力值的乖孙女,就是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捏捏绣花针的小姑娘强了不知多少。 「孙女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刘春香在刘三贵跟前撒娇,把他给馋得...... 心里已经动起了歪心思,必须把自家儿子弄回府里,最好让他儿媳妇再怀上一肚子,他好从换尿布时就训起...... 都说饱暖思淫慾! 握老爪,就这么友好的决定了。 刘正信已经满心幻想满院穿开裆裤跑的小萝蔔头。 而这一幕,正好落入听到动静出来瞧的刘稻香的眼里。 她被惊憷到了,自家亲爷爷中邪了么? 怎么流那么长的哈利子! 「爹,你没出门!」刘稻香同样欢笑着迎了上去。 再次无视作春秋大梦的刘正信,搂着刘三贵的胳膊撒娇。 刘正信才刚清醒过来,又被这承欢膝下的一幕给扎心了,有闺女了不起啊,老子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乖孙女,爬得满身都是! 「二孙女啊,早啊!」 刘稻香抬头看看天,不早了吧,虽然是阴天,但这一上午已过去许久了。 「嗯,爷爷,快吃午饭了,哈!」 刘正信才不管话对不对得上,凑上前去问刘稻香这几日过得可还好,又说那日让她受委屈了。 「不委屈,我到是玩得可高兴了,这几日,每每吃过早饭便与三妹妹一起去外头熘圈子,午饭有时在外头吃,有时回小院里跟爹娘吃,不过,晚上必是要回来吃的。」 刘稻香没说的是,她以往生活在庄子上自由惯了,这一日不出门透口气,她就会觉得快憋死了。 所以,刘齐氏当年说她性子野,其实...... 人家就是说了大实话! 但落在刘正信的耳朵里,可不,这小日子过得真滋润,连他这个老头子都羡慕死了。 刘三贵看着一群人全都站院子里说话,时不时寒风削过,着实冻肉。 他狠搓了一下手背,说道:「要不,咱们进屋说,光站在院里纳凉也不是个事儿。」 刘稻香微微仰头,头顶的天,越发阴沉渐黑,瞧上去好似要塌了下来,吓人得紧。 她伸手紧了紧半新不旧的长棉袍,因没出门,她平日又懒散惯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压根儿就不喜穿一坐就起皱褶子的锦袍。 这会儿总觉得寒风不断的往衣袖里灌,冻死人了。 看到其他人都往屋里走去,她连忙跟上去。 这进屋的结果,自然是刘正信赢了。 于情于理,刘稻香一家子都该入住府上,又或者说,他(她)们自己的家里。 刘正信很快就安排了人马,自个儿先带了刘三贵一家子先去了府上,而留下一些亲兵与刘三贵家的下人们一併收拾行李搬去刘府。 马车驶到南平街,眼尖的刘稻香便看到有僕人打扮的小子飞跑着往前头去了。 瞧那衣饰与前儿瞧见的那门房有七八分相似,她不由心中冷笑,这是做给她便宜亲爷爷看的吧! 心中琢磨着,等会儿怎么给那只老狐狸把这篓子给捅破了。 「姑姑,我刚才瞧见有个小子看到我们的马车过来,往前头跑去了。」她睁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望向罗姑姑,道:「瞧那衣饰,分明与那府上的无一二区别。」 罗姑姑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姑娘应没瞧错,即然是大家闺秀出身,想必,这些手段早就学透了,即然有你亲爷爷在,到省却你们一番口舌了。」 刘稻香不明其意,面上露出狐疑的神情。 罗姑姑温和地笑道:「要说,你亲爷爷也是个精的,虽粗了点,但好在这方面还是能拿得稳,你待会儿,只管随了你爹娘及爷爷一併往府里头就是了,想来,不会在门口为难你们的。」 刘稻香微微一沉吟,便知罗姑姑所讲是何事。 上回,是因为府里的主子们不在家,门房又不识得她一家子,无意中得罪了,情有可原,可若那位在,而她亲爷爷不在的话,势必会有羞辱她一家子。 果然如两人议论的那般,刘正信这个当家主人回来了,自然是要缷去门坎,中门大开。 刘稻香留意到自家便宜娘在跨门坎的时候,挺直了腰杆,这当家主母的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悄悄给自家娘亲狂点赞。 有个给力的娘亲,比什么都好。 朱漆铁钉大门,在刘稻香的身后发出沉重的吱哑声,随后,又听到了木栓落下的声音。 她侧头回望,似入梦中。 有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迈进了这府门,也不相信,自己以后再也不是平头百姓家的闺女了。 大门内并非普通人家的前院,而是有一长长的走道,两侧种满花草树木,隐约间,还能看见两侧的抄手迴廊。 另有小子抬了软轿过来。 刘正信回头对众人说:「我平日里素是走路进门的,只是想着今日女眷众多,便允了抬些轿子来,儿子,你随我步行,让她们娘几个坐轿子在后头跟着。」 随后,刘稻香等人在各自丫头们的搀扶下上了锦轿,又往前行了约摸盏茶功夫,方才感觉落了轿,她原以为到了,谁知,才不过几个唿吸间,轿子又被人抬起来了,她撩起轿帘悄悄望去,原来,已换了婆子,转眼间,又过了一张大门,再细细瞧去,应是前院了。 只是,这前院与她以往见过的又有不同,还带着个前花园,此时,婆子们正抬了轿子走在花园里。 又过了盏花的功夫便到了垂花门,那些婆子们原本是要落轿的。 刘正信大手一挥:「左右都抬了这么远了,不如直接抬去主院,也省得孩子们在外头跟着吃冷风。」 大当家的都这么说了,那些婆子们哪敢有什么怨言,復又抬了轿子越过垂花门再行了一射之地,从穿堂行过,这才在一处大厅前落了轿。 很快,便有人打起了帘子,娇滴滴地喊道:「二姑娘,到了,还请下轿。」 随即外头伸进来一只娇嫩如羊脂玉般的小手:「还请二姑娘下轿,仔细脚下。」 声音极好听,刘稻香有些这个穿了镶兔毛长袄的女子是何许人。 随着青梅在另一边出现,刘稻香伸出双手,任由两人扶着下了轿。 说是主厅,却也带了东西厢房,院子很大,一条青石板路直达正厅,左右又有假山流水、花草树木,东西厢房隐于其后。 「二姑娘,还请随奴婢这边走。」那娇俏女子的声音十分好听。 刘稻香的目光从院子里移回到这女子身上,最引人注意的是这女子嘴角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好看极了。 似乎察觉到刘稻香的疑惑,只听那女子说:「奴婢是夫人跟前的喜鹊。」 「喜鹊?」刘稻香心下释然,难怪声音这么好听。 「夫人,老爷及大爷一家子回来了。」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忙把帘子打起,又朝里头欢快地叫喊,好似这屋子的主子,已经在里头盼了许久了。 刘稻香一进门,便瞧见了那松鹤延年双面绣屏风,用的是檀香木作底,又镶了珍珠、白玉之类点缀。
第五百章 趁机告状 第五百章 趁机告状 她不过才进门,便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哎哟,可算是把你们给接回来了,不然,老婆子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会提前到,偏生那日又是初一,出门去了白泉寺,回来后我可是把那门房给狠狠地训了一顿,又打发他亲自去跟你们赔不是,我也知你们正值气头上,打了他出出气也是该的,让他也该知道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刘稻香闻言秀眉微敛,这话顺着听并无打紧的,可她们一家子于这说话的人而言,不过是头回见面的陌生人,刘老夫人打发人上门赔了罪,而刘稻香一家竟把人给打了出来,这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只怕又要生出一场风波。 她朝一侧的罗姑姑使了个眼色。 罗姑姑立即会意,快步朝前行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张桂花的身边,伸手轻轻搀扶着她的手臂。 不知与她低声说了些什么。 张桂花的脸色明显一白,随即又染上了一层红晕。 捏着帕子的手缩在镶毛锦袖内,紧紧的攥着。 张桂花觉得心真累,这京城可真不是好处去。 偏她一家子,又不得不来京城。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家当家的不要中举,就顶着秀才的名头,一家子守着百顷良田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只是...... 她回头看向自家崽女们,咬了咬牙,又把后背挺得直直的。 「爹,这位是......」 谁都没想到张桂花会在这时候开口。 刘正信先是一愣,后又笑道:「这是你们的母亲,快些上来见礼。」 刘三贵带着一家子人见了礼,刘老夫人的笑意只是浮于表面,笑得十分慈爱:「快些扶了孩子们上坐,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讲那许多劳什子规矩。」 又示意丫头们把早准备好的见面礼给拿了出来。 刘三贵的是一块上好玉佩,张桂花的是一支红翡滴珠孔雀侧飞金步摇,刘稻香所得的是一支蓝宝石点翠牡丹金钗,刘春香的是两串珍珠累花束,正适梳着包包头的她。 至于刘智浩与刘智瑜这对双胞胎,各得了一块还算不错的砚台,众人少不得又要各自谢过一番。 待众人正式落定后,张桂花才开口说道:「母亲先前太过谦逊了,即然唤您为母亲,自然是我夫妇的长辈,再加之,我们一家子本就提前数日来的京城,哪里又能怪得了母亲,也不知哪个爱嚼舌根子的,在母亲面前搬舌弄非,我夫妇万万没有不敬之想。」 一番连削带打,张桂花把刘老夫人的话给推了回去。 任谁今日听了张桂花的话,都不会再相信刘老夫人的说词了。 「啧啧,好孩子,快些过来让我瞧瞧,老爷,这媳妇讨得好呢,当真是通透得紧,我瞧着就心生欢喜。」 刘老夫人一边跟刘正信说着话,一边招唿张桂花过去她身边。 那边,刘老夫人拉着张桂花硬要秀母女亲,这边,刘稻香肚子里又开始冒坏水儿了。 刘稻香在一旁眯着眼儿跟刘正信撒娇了:「爷爷,爷爷,什么叫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宰相府里的人,都是朝廷命官吗?」 刘正信微讪,问:「谁跟你说这话儿的?」 「就是爷爷府上的门房啊,说咱爹,你的儿子中了举,也算不得啥子大人,还说什么爷爷的那门房是什么七八品官儿,这官儿不是皇上给封的么,爷爷,你到底立了多大的功呢,竟然连门房都有封赏。」 刘春香最爱干的事就是跟着补刀:「爷爷,那门房武功高着呢,都不拿眼睛看路。」 「什么?」刘正信不信。 刘春香撇撇小嘴,又道:「他都拿鼻孔朝天走路了,不是武功盖世又是什么?」 「一派胡言,乖孙女啊,莫要信那狗屎东西的话。」刘正信想了想,对刘老夫人说:「玉钏,这门房还是打发了出去吧,竟敢给我乖孙女们甩脸子。」 许一千,诺一万,都抵不过刘正信的一句话。 一脸慈爱的刘老夫人怔住了。 她太低估了刘三贵一家子在刘正信心中的地位。 同床共枕几十年的情份,都及不上这才寻回一月有余的儿子。 刘老夫人低下头,取下自己右手腕上戴着的碧玉佛珠,微微拔动着,直待她起伏不定的心情平静下来。 方才听她慢悠悠地说道:「夫君所言甚是,我竟不知那门房如此不知礼数,都是我这当家主母的错,本应听从夫君的话,把这人打了出去,只是......」 她愁眉不展地看向刘三贵夫妇,以及他所出的四个孩子,心中暗怨:老天不长眼,凭什么那贱人生的儿子就如此能生。 刘正信不知她所指,便道:「不过是个门房,打出去便打出去了。」 刘老夫人好声好气地劝道:「老爷,您也不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是咱儿子头次回府,若是在此时闹出把下人打出去的事,外头还不知会怎地嚼舌根,说我不会打理也就罢了,怕就怕外人把脏水都往孩子们身上泼......」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刘正信,见他若有所思,又道:「我听说这孩子极会念书,还中了青州第九名举人,这是极难得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把人打出去。」 刘稻香听她这般说,便知事情要坏了。 赶忙抢着说道:「爷爷,为何要把人打出去,不如问问咱爹的意思吧!」 刘老夫人想立慈悲牌坊,刘稻香偏不如她的意。 即然不喜欢她一家子,就不要摆出一副好像欢喜得不行的资势,到底是做给谁看,这屋里,除了她的亲爷爷,怕是每个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刘三贵听到自家闺女这般说,再联想到先前刘老夫人的话,心中暗恼这老夫人要摸黑自己,便连忙作答:「当初,我家初起之时,我曾教导过你们几个,咱家,虽只是耕读之家,却也是行得端,坐得正,便依循古人,做那积善之家,不过是个门房罢了,母亲即已喝斥过,这事便作罢。」 刘正信要打发了门房,刘老夫人拐着弯儿要保住那门房。 于刘稻香一家子儿言,不过是个守大门的,她家才来京城,这脚根还没站稳,自是不能事事操之过急。 至于刘稻香为何先前要把这事给捅出来,无非,就是为了摸黑刘老夫人。 刘正信能坐上都指挥使这个位置,可见其人并不是傻二缺,刘老夫人今日明着是替刘三贵着想,却也并不能让刘正信感动。 只因,刘老夫人忘了,这个家,迟早都是要交给刘三贵的。 刘正信想着,留下来给自家孩子练练手也是不错的。 到底是乡下出身,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学会。 屋外寒风唿啸,天空中终于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随后竟有越下越大之势,长廊外的假山、花池上,很快就披上了一层薄纱。 刘稻香两辈子都生活在南边,只觉得周身寒气侵袭,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长袍,低眉顺眼的坐在那儿,眼神望着清冷的木地板,顺着这方向往上移去。 不时,目光便触及两个福寿紫铜香炉,再过去,便是两个烧得旺旺的熏笼,刘老夫人的脸色十分的红润,此时,正拉着张桂花说着家长。 挨着刘老夫人另一边坐的,就是刘正信,他的位置正好在熏笼边,大抵是因为太热,刘正信额际微微冒出汗珠子,叫了老夫人的另一个大丫头画眉,给他取了帕子过来擦汗。 刘老夫人似被惊动了,忙问:「可是太热了?」 「今儿府里新添了许多碳?怎地把火烧得这么旺?」刘正信拿帕子擦了汗后,方才答她的话。 刘老夫人浅笑道:「哪里添了新碳,是我怕孩子们打南边来,过不惯咱们这北方的寒冷天。」 刘稻香收敛目光,小心的把自己的百褶裙扯了扯,挡住了自己穿的厚锦缎棉绣花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脚尖儿都快冻僵了。 微微偏头望向外头,帘子不知何时给挑起了,菱花窗也被打开,寒风夹着雪花子从外头倒灌进来。 刘老夫人的正厅不是一般的大,是三明两暗的那种正统正厅,两边又各设了小厅,她的背后,正好是描金漆雕花月洞门,月洞门过去,便是一个小喇叭桌,桌子周围,搁着四张绣花墩。 难怪刘老夫人要把碳盆子烧得旺旺的,大抵是把冻坏了她自个儿。 刘稻香心中更是连连冷笑,果然如此,这哪是什么关爱,分明就是暗下阴司手段,想整治自己一番。 大约,她已经听说了,是自己撺掇了姑姑们打了她派去的门房的脸。 打了又如何,她还偏就要狠狠地打她的脸。 刘稻香性子很犟,刘老夫人这般整治她,她还偏生不肯低头了。 她原想挑明这事,话到嘴边,在舌尖上缠了又缠,到底还是忍住了。 才刚入府呢,她没必要急着亮出自己的利爪。 好爪要用在刀口上。 罗姑姑微微错开一步,挡在了刘稻香的身侧,多少给她挡掉些许寒气。 刘稻香的心里顿时流过一股暖流。 一屋子人,除了跟在她身边的罗姑姑与青梅等人,没有旁的主子发现这事。 刘智浩与刘智瑜正被刘三贵领着与刘正信坐一块儿说话,刘春香也被刘老夫人叫了过去说话,还说她生得冰雪聪明云云。 「姑娘,要不,奴婢去跟夫人说一声。」 罗姑姑担心会冻坏她。
第五百零一章 暗中打压 第五百零一章 暗中打压 刘稻香坏心眼的想着,风寒啥的,于古人来说是要命的病,于她来说,就是一场流行性感冒。 「小香香,挺住,这黑山老妖大大的坏,我这就去给你找受寒类感冒药。」 禽兽007总是在旁人要欺负刘稻香时,它第一个挺身而出。 用它的话说,它是禽兽呢,不做禽兽的事,太不住这名号了。 它的宿主只能它欺负,旁人一概不许。 倒灌进来的寒风颳在她的脸上,微微有些做痒。 刘稻香不着痕迹的移动衣袖,藉此挡出寒风侵袭膝盖,并用手心轻轻地揉了揉冰冰凉的膝盖,心中对禽兽007说:「不急,应该不会感冒,我今儿穿得还算厚。」唯一遗憾的事,就是先前进门时,一时顺手,把斗篷给取下来了。 「有备无患,亲亲小香香,养殖场还等着你光临,下午还要给鸡崽子们餵食呢,还有,今儿还得给鸡场消毒呢!」禽兽007无时无刻都是个尽职的监工。 刘稻香都怀疑禽兽007这么积极,是不是因为怕她生病了,养殖场没人打理。 「小香香,加油努力吧,你离所要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等达到等级,你到时即便做了成神仙,那也能赛过神仙呢,想想,秒到,秒到啊,眨眼的功夫就从京城到青州,又或是三十里村了。」 刘稻香答:「趁着闲时去外头瞎逛逛也是好的,见见各地的风土人情。」 禽兽007没有回话,估计是忙着联络友情,好弄些感冒药来。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饭时。 期间,她爹娘也有向她这边望来,满心担忧这个早慧的孩子一时接受不了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刘稻香只是朝两人笑笑,她坐在那里都快冻僵了。 在望眼欲穿中,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饭菜了。 菜式是典型的北方菜,清蒸驴肉、三不粘、孜然烤羊排、元宝肉、福寿肘子、贵妃鸡、八仙鸭、红烧海参、玉莲炖老鸡汤。 另外,丫头们还端上来一盘金银元宝,实即上就是一半水煮水饺与煎水饺。 罗姑姑知道自家姑娘先前坐门边给冻坏了,亲自给刘稻香盛了一碗热鸡汤,添了些炖得粉烂的湘莲,再撇去了上面的浮油。 一口暖汤下肚,刘稻香舒服得眉眼弯弯。 「二孙女,你原来爱喝热汤啊,往后,让厨娘给多炖上些。」刘老夫人似是现在才发现刘稻香的存在。 若换着旁的小姑娘,正值最敏感时期,只怕背后会哭得断了气儿。 哪知,她却微微一哂:「祖母您老人家也喜欢?姑姑,快些帮我给祖母她老人家也盛上一碗。」 看刘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穿喜庆的衣裙,连指甲上都涂上了丹蔻,想必是不服老吧,这也没啥,只是,不该处处为难自个儿,如此,她偏就不让刘老夫人如了意。 果然,这话狠狠地扎了刘老夫人的心。 刘老夫人的笑意僵住了,随后尴尬地笑笑:「我忘了,自己是做祖母的人了,平日里,丫头们嘴儿甜,爱哄着我,说我跟我的大姑娘瞧上去像是姊妹。」 啧啧,意思是刘稻香眼瞎呗,她保养得宜,瞧上去顶了天才三十来岁。 她这话一出,屋里的丫头、婆子们自是跟着奉承。 刘稻香眼珠子转了转,低头看了一下身上浅绿锦袍,原本是不想张扬的。 要不,她明儿还是换上件颜色鲜艷点的,是喜庆点的大红好呢,还是娇艷明媚的绯红,又或是俏丽点的桃粉? 她决定了,待分到了院子,头件大事,便是叫丫头们把她最好看的行头都拿出来,她要一件件的穿到刘老夫人面前晃。 想着以后不再那么无聊的数蚂蚁,或许, 宅斗是一种不错的提神活儿。 刘老夫人被刘稻香扎了心,寻思着要怎么才扳回一局,又想着,要如何用手段把刘三贵的嵴梁骨给打弯了。 不就是乡下出来的富绅么,能有什么真正的好东西。 「给三贵夹些清蒸驴肉,他离这菜远着呢,不好夹。」刘老夫人想一处是一处。 她示意画眉给刘三贵夹了驴肉,这才说道:「驴肉很滋补,寻常人家难得吃到这个,还有烧海参,也多夹些给他,这个在南边是想买都买不到,这么大个儿的,还是上回我进宫,娘娘分得我几只,一直舍不吃,今儿你们回来,是大喜事一件,我特意叫人开了库房拿来烧了。」 刘老夫人说到这儿,又转头对刘正信说:「我娘家嫂子上回还说要分她两只,我可捨不得,还是留着自家人吃才好。」 刘正信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嘆道:「夫人有心了,三贵是个好儿子,又极会念书,咱媳妇娘家往祖上,也是耕读之家出身,到也差不了去,性子温和,是个好相与的,往日里,你总说咱府里太冷清,一直捨不得给芷菱说亲,说是她再出嫁,府里头就更冷清了。」 刘正信的意思是刘三贵一家子来得很好,即便最小的庶女出嫁了,家中也会越来越热闹——人丁兴旺! 他刘正信这一支再也不会几代单传了。 「你这么一说,我越发心生欢喜了,郭妈妈,我记得上回娘娘还赏了我些宫缎,我瞧着不大适合我,你明儿去开了私库寻一寻,全拿出来给孩子们裁衣裳。」 刘稻香咬咬筷子头,若刘正信这个便宜亲爷爷不在,是不是刘老夫人就不必如此辛苦的演戏了? 「娘,祖母待我们真好,这饭都还没吃完呢,就急巴巴的要翻箱倒柜,给我们裁新衣。」 什么时候不能裁了,非得这个时候,这个点儿提这个事! 若真有心,她们一家子来之前,只怕就准备好了,还用得着现在临时去找? 张桂花忙谢了刘老夫人,只推说孩子们都在长个儿,莫要浪费那些好料子了。 她又转了转心思,这宫缎的确不是平常人能穿的。 以往,她当家的不过是举人,论身份,还真不能穿这种缎子,只如今,她当家的是都指挥使的亲儿子,到也配得上穿这料子,只是...... 不知为何,她一想到宫缎上身,就不由自主的有种猴子穿马褂的感觉,十分不自在。 刘老夫人的笑意只浮于表面,并非真心:「那哪成,我说给便给了,再说了,你们大姐姐早已出嫁,我留上两匹应付她就是了。」 刘稻香在一旁暗思,只怕刘老夫人是想看她一家的笑话吧,又或者,不过是想挤兑她们一家子。 她家也就近几年才发家,在刘老夫人这样的世家大族的眼里,不过是小小爆发户,底蕴啥的,大抵都不知是啥吧! 「祖母,您可真捨得呢,那般好缎子竟给我们几个做新裳,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刘稻香不觉得刘老夫人是真心想把那上好的料子拿出来,她娘不过才推脱一番,这刘老夫人就把自己所出的闺女抬出来了。 说什么只留下两匹应付着,却是提醒刘稻香一家子,莫要太贪,她的嫡亲骨肉就只有那出嫁的闺女,却也只分得两匹,还是任由她们一家子挑剩下的。 即然左右都是要背这黑锅,到不如得了这实惠。 张桂花在一旁也跟着搭腔:「母亲,小孩子不懂事,切不可放在心上!」 「娘!」刘稻香不依,笑道:「娘,你却是忘了,祖母不是旁人,是咱们的长辈,长辈赐,不敢辞!」 张桂花这才略带尴尬地看了刘老夫人一眼,又横了刘稻香一眼,笑骂道:「你箱笼里又不是没有好料子,上回,才给你添了两身长袍,如今还压在箱底儿不见天光呢,哪里有缺衣裳了,又何必让你祖母为难。」 「娘啊,祖母乐意给我们这些小辈呢,咱们还是顺了她的心意才好。」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 不是即要立牌坊又要当表砸么! 她可是难得发好心,衬了这黑山老妖的意。 「还是孙女儿贴心。」她又转头对刘正信说道:「孩子们才来京城,想必没有啥好衣裳,如今,我手上就只有这几块料子拿得出手,只待日后我再得了好料子分与孩子们。」 啧啧,好一个慈悲祖母,屁! 明着是体谅,暗着是贬低刘稻香一家子。 明知她一家子从乡下来,若是个真贤良的,自不会说那句「想必没啥好衣裳」了! 刘稻香伸手摸摸自己的小下巴,要不,明儿她穿那件妆花缎长禙?! 就这么友好的决定了。 这顿饭得众人心思各异。 待到众人吃过饭,自有小丫头取了清茶过来,丫头们捧了茶盏鱼贯而入,送到各位主子跟前。 刘稻香见刘三贵不疑有它,端起茶盏就准备痛饮,平日里家中虽嗜辣,可却不曾这么油腻,他先前贪嘴多吃了口红烧猪脚,被腻到了,正需来点温茶解解腻。 哪知,他才张嘴准备吃茶,自家二闺女娇声唤她。 「嗯?」 「爹爹!」 刘三贵张张嘴本想问有何事,又瞧得自家二闺女一脸疲惫,想来是累着了。 正欲开口询问,吴姑姑带着人从外头进来了:「老爷、夫人、姑娘、少爷们,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 刘稻香眨眨水汪汪的大杏眼,秀眉轻弯:「可是箱笼都拉过来了。」 吴姑姑心中纳闷,平日里也没见姑娘这么高兴见着她:「正如姑娘所说,只是,奴婢们不知这箱笼该送往哪里,又不好一直堵在西角门,便想来请主子们示下。」 「爹,咱们......」她小声娇唤,只是这声音,也足够让在坐的主子们都听入耳中。 刘老夫人保养极好的脸色骤然大变,随即又扯出一丝笑容来。
第五百零二章 失策 第五百零二章失策 而刘三贵也因为这事而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刘稻香注意到刘老夫人微微失望的眼神。 刘正信正好回头开口问她:「怎地,没有安排住所?」目光如炬,上下打量刘老夫人。 这时,郭妈妈从外头走进来,回过神来的刘老夫人忙问:「红梅,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早早就要你安排人手收拾住所吗?」 郭妈妈先是一愣,随后才答道:「老爷、夫人,还请息怒,原本奴婢是想把仁慈堂后面的那个居柳阁收拾出来,原本收拾的好好的,却不想下晌颳起了狂风,居柳阁后院的一偏房屋顶给吹垮了,奴婢想进来回禀这事,只是看到夫人见了大爷一家子,实在太高兴,奴婢不忍......」 刘老夫人闻言脸子一垮,喝斥道:「红梅,我一惯倚仗你,怎知你办事如此煳涂!」 郭妈妈被她气势一震,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抱着刘老夫人的裤管求饶。 「老夫人,都是奴婢一时煳涂,一时又有人来找奴婢问事,一来二去,却是没亲自盯着,叫人快些修好,都是奴婢的错,还请老夫人责罚。」 刘稻香坐在饭桌旁,手托香腮,看得津津有味。 「二姐,你流鼻涕了!」刘春香一脸同情的看向她,自家壮得像牛犊子似的二姐,也有生病的一天呢! 果然,她家跟这府里就犯沖。 「啥?」刘稻香一时转不过弯来,一条干净的帕子已递到她跟前:「二姐,擦擦吧,别掉嘴里了!」 破小孩! 刘稻香用力的扯过帕子,很快把自己的鼻子擦拭干净。 「娘,二姐好像着凉了!」刘春香扭头就跟张桂花报备,要不是她眼里的兴奋亮得吓人,张桂花都会不信。 刘春香打出生起,多多少少也抱过几回药罐子,那苦味,想想都太销魂了。 张桂花顾不得长辈们在场,惊道:「二闺女,可有哪里不舒服?」 刘稻香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有些晕,她侧头看向罗姑姑,想让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却不想罗姑姑立马答道:「回夫人的话,姑娘先前坐在正厅里时,给冻着了。」 刘老夫人立马道:「啊,怎地还给冻着了,不是已经叫人多生了几盆碳火吗?」 若那碳盆子是搁在刘稻香脚边还说得过去,全都围着刘老夫人坐的地方了...... 只是,刘稻香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答道:「大概是北地太冻,我们一家子都受不了这冻,当时我又坐得靠近门边贪看雪景,吹了些寒风,许是这样才......」 她不会在这事上揪着刘老夫人不放,没用的,到不如一点一点的破坏她在自家亲爷爷心中的形象。 说到底,刘老夫人也没有大错,任谁也不能接受小三生的娃,都长成大人了才突然冒出来。 刘稻香表示可以理解,仅此而已。 她们一家子,同样很无辜。 而错得最多的......偏生又十分疼她们几个。 刘正信微微皱眉看向刘老夫人,不知一向办事精明的老婆子,今儿为何妥妥犯错,即便心里再不舒服,可也不能不认自己的种,他刘正信这一房不能断了后。 「行了,府里的院子多的是,去把东院的静水院收拾出来,让孩子们住去东院。」 想了想,他又说道:「孩子们在暖和的南边过惯了,想必是受不了这天寒地冻,你回头叫人把拔去他们院里的银丝碳,多翻上两番。」 刘老夫人闻言面上笑得十会欢喜,心下十分不快,自古以东为尊,东为贵,她还想老蚌含珠,看能不能再怀上一个,她还没转过弯来,刘正信后头的话又给了她一榔头。 「老爷,东院年久失修......,再说这碳,一早就算好了的,哪院分多少碳都早已分下去了,加两番怕是不成,不如,从我的院子里拔些给孩子们,左右,我还是比孩子们更习惯这天寒地冻的。」 刘正信好说歹说,才把自家唯一一个带把儿的接回家中,哪里肯让他受了委屈。 「居柳阁太小了,孩子们活动不开,静水院还带着鸣翠馆、香嫣阁以及书香斋,正好给了她们两姐妹以及两个臭小子住,碳不够分也不必从你那里拔,打发了小子上街去买了直接送去静水院。」 刘老夫人今儿的惊讶实在太多,刘三贵这个儿子在刘正信的心中太重要,重要到,连她都搁置一旁了,这让她无比痛恨刘稻香一家子。 心中越是痛恨,脸上就笑得越发温和,只听她又答:「你可莫要恼我,我原也这么想,只是这一修葺,没个一两年是停不下来的,就想让孩子们住在后头的居柳阁,离我们也近些,每每来请安,也不必穿来穿去,走上老半个时辰。」 她见得刘正信脸色好看起来,方才对郭妈妈说:「我先不罚你,还不快些带了人去把东院收拾出来!明儿从公中拔些银两齣来,你找人先紧最重要的地方修葺,东院的后花园也收拾一下,待明年开春了,再叫人多种些鲜花绿草。」 随后,刘老夫人又对刘三贵夫妇解说道:「因家中孩子们都长大,出嫁的出嫁,如今就只剩你八妹还留在家中,不应该是排行第九了,往后要称她小九呢!因着家中主子们越发少了,我便没那心思收拾东院,如今瞧着有些破旧了些。」 刘稻香低头抠着自己粉嫩的指甲,暗想,大抵刘老夫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让她们一家子住静水院或者又叫东院吧! 然而她不能开口说出来,她是晚辈,在这事上提出质疑,无疑是对长辈们大不敬。 屋里一时静下来,个人心思各异。 刘正信望着跳着火花的蜡烛出神,刘老夫人也不开口,坐在那里只是低头吃茶,张桂花垂首不语,刘三贵从桌子底下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她莫慌,万事有他在呢! 良久,刘三贵才作答:「让母亲费心了,破旧点没关系,儿子一家子不计较这些。」 他没说,当年,他一家子挤在西厢房南边那间屋子,一家子连腿都伸不直,都能过来,哪里会嫌院子破旧,再破,能比得过当年寄人篱下时? 刘老夫人好奇他原来的生活,刘三贵捡能说的说了,如此,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郭妈妈才来回话,说是箱笼已都收入那院子里,搁在各位主子的正房里,又说,今儿天色已晚,只来得及收拾出正屋,剩下的,只能等明儿再叫了粗使婆子们慢慢收拾。 「夫君,孩子们今儿也累坏了,不如,叫孩子们早些回屋歇着。」 刘老夫人一脸真诚地看向刘正信。 刘正信打量了她一番,不知心中作何想,只见他微微点头,方才道:「你们都各自散了吧,乖孙们,明儿一早,爷爷打发人叫了你们去习武厅。」 刘稻香弱弱地举起小白爪:「爷爷,我不习武的,可以不去么?」 「那你是我亲乖孙女么?」刘正信反问。 刘稻香欲哭无泪,答:「是,孙女儿知道了,明儿定会早起,带了弟弟妹妹们一起去习武厅。」 她已经预见未来的日子有多苦逼了。 从此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say——goodbay了! 刘稻香再次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爷爷,我着凉了。」 「我一会儿叫府里的大夫给你瞧瞧,一帖子药下去,保管你明儿一早活蹦乱跳,生勐的狠!」刘正信对上刘稻香狐疑的小眼神,又道:「是老军医,要不是断了条腿,哪会如此舒坦的在咱府里坐诊。」 刘稻香再次蔫啦叭叽地垂下了小脑瓜子。 不管怎样,刘稻香一家子,就这么入住了刘府。 刘正信的话果然很守信,那位老军医给刘稻香开了一帖子药,又叫丫头们三碗水煎成小半碗,让她一口喝下,再盖了厚被子闷头大睡,发了一身汗,第二日一早便好了。 而禽兽007闻言 惊得快掉了下巴:「怎么可能这么快?我给你备的感冒药还在路上,我还幻想着你来一处苦肉计的戏码,再悲悲戚戚,幽幽怨怨一番,那黑山老妖必会被迁怒,可惜不能被秒成渣。」 刘稻香一边换短打衣服,一边翻白眼:「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小香香,你还有种田跟宅斗打发时日,苦逼的我,除了数星星,就是翻蚂蚁窝,除了看偶像剧之外,都不知弄啥嘞!」 「弄啥嘞?」刘稻香不知禽兽007又从哪里学来的。 「你真要学练武,会不会太老了,瞧你那僵胳膊硬腿的!」禽兽007好奇地问她。 刘稻香好险喷出一口热血,今年她虚岁才十四! 「姑娘,夫人打发人来请姑娘快些去正厅,老太爷差来的人,这会子正在那里等着呢!」 刘稻香打了一个哈欠,包着一泡眼泪,这才迈着细长腿离开了自己的正屋。 她住的是一处二进的小院,是靠最北边的鸣翠馆,出了鸣翠馆是一条青石板过道,往北,穿过宝瓶月洞门就是总个东院的后花园,往南挨着鸣翠馆的是刘春香的香嫣阁,再往前隔着一个锦鲤池,便是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的住所——书香斋。 至于刘大富与他的小妾、儿子们,便住在了静水院后头,越过静水院后面的东西穿堂,便是他一家子所住的金桂院,位置有些偏,但好在金桂院边上另有角门出入,从东角门拐入夹蜂道,再往南走到头,便到了府上的前街——南平街。 刘稻香先去香嫣阁叫上刘春香。 刘稻香去的时候,刘春香早已换上短打服,小手托腮正坐在正屋的门坎上,眼巴巴地盯着院门口,刘稻香的身影才一出现,她就像只欢快的小燕子,飞扑而来。 「二姐,二姐,你可是又赖床了?」 刘稻香额际滑过一排黑线,可不可以,不要提这一茬! 「天儿太冷了,还是被窝里暖和。」 她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刘春香撇撇小嘴:「你太过惫懒了,姑姑们说,要多活动筋骨,才能强身健体。」 刘稻香抬头望望天,深灰灰的,没啥看头! 「我每每去厨房捣鼓吃食,也是强身健体。」 刘春香说不过自家二姐,扭头哼哼两声,率先往外走,刘稻香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她讨厌活动量太大而出一身大汗,汗湿了里衣粘在身上,难受得紧。
第五百零三章 背后打听 第五百零三章 背后打听 姐妹俩出了香嫣阁,又去书香斋叫上两个弟弟,一行四人再又折回来,在离香嫣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月洞门,从这儿穿过,便直接进了静水院的前院。 越过前院,这才到了刘三贵夫妇所住的正厅。 去的时候,张桂花睡眼惺松地坐在那儿,而刘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之一黄鹂正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候着。 「姑娘、少爷们来了。」打帘的小丫头欢喜地朝里头高喊。 随着帘子挑起,印入黄鹂眼中的,不过是穿着细棉薄袄短打服的四人。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就知道昨儿那身衣裳是拿来撑面子的。 却是与自家八姑娘,不对,现在该唤九姑娘了,与她的家居常服无甚差别。 「给姑娘、少爷们请安!」黄鹂忙上前请了安,不待刘稻香叫她起来,她已自个儿早早起来了。 刘稻香瞧了,微微皱眉,连带随她们而来的姑姑们,也不由的看不过眼。 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秧子。 「娘,下回你不必等我们,若再有人来请,只管让门婆子打发去我们院子就行了。」刘稻香心疼张桂花。 自打生了两个弟弟后,这精力却是差了不少。 身子骨一直在慢慢温养着,不然,为何当初在南边,都是刘秋香与刘稻香两姐妹当家做主,只因张桂花的底子养着了,好在家境渐殷,也不差给钱给她买滋补的药膳,这才慢慢的把身子骨养得差不多。 谁想...... 果然,京城不是个好地儿,刘稻香越发的厌恶这地方。 「行啊!」张桂花强忍着想打哈欠,这才挥挥手道:「你们祖母怕你们错过时辰,特意打发了她身的黄鹂这大丫头来请你们。」 虽然犯困,但张桂花依然不着痕迹的敲打了黄鹂一句。 即便再如何,这黄鹂也不过是叶玉钏这个名义上的婆婆身边的奴婢。 黄鹂的脸色微微一变,越发守规矩起来。 她先是送了刘稻香姐弟四人去了前头的习武厅,这才转身回了仁禧堂。 此时,外头才刚刚蒙蒙亮,屋内只隐隐瞧得见人影。 刘老夫人保养得不错,即便如此,黄鹂依然能一眼就看到刘老夫人,只因她的肤色极白,又身着青莲色水貂长禙,青莲色是何色,是鲜蓝中偏紫,颜色十分明亮,衬得刘老夫人的肤色更加白嫩如玉。 此时,她正倚靠在熏笼旁,喜鹊与另一个叫苍鹭的,正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捏肩。 「夫人!」 黄鹂走上前,轻唤她一声。 刘老夫人原本微瞌的双眼勐地一睁,眼神锐利得叫人心惊肉跳。 黄鹂被惊得慌退半步。 刘老夫人復又闭上眼,问:「老爷昨儿晚上同我讲,说,即然大爷接回来了,就该换称唿了,往后得叫我老夫人,叫老爷为老太爷,还有,自我姑娘算下来,大爷正好行三,不过,又因家中只有他这一个男丁,故,你们依然称他为大爷吧!」 黄鹂小声应是,又听得刘老夫人嘆气:「你们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要是能醒过来多好,我又那么老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总感觉自己老了几十岁。」 她一点都不想听人唤她老夫人,总提醒她不年轻了。 黄鹂起身把灯罩取下,又拿火石点燃了蜡烛,这才回笑道:「夫人,奴婢把灯点亮了,您啊,让喜鹊她们瞧瞧,可有曾老去一点点!」 喜鹊欢笑道:「夫人哪里老了,您若不信,便让苍鹭取了铜花镜来给您照照,眼角儿连一丝丝皱褶子都不曾有。」 苍鹭一边给刘老夫人捏肩,一边道:「要奴婢说,大夫开的那个杏仁羊奶就极好,喝了滋补身子,拿来洗脸洗澡还能不老去。」 「真的没有一点皱褶子?」刘老夫人很担心自己红颜不在。 「奴婢哪敢哄你,不信,您摸摸奴婢的脸,再摸摸自个儿的脸,可是一样滑嫩?」喜鹊今年也不过才十四,正值青春年少时! 这话儿刘老夫人很爱听,觉得花那许多银子保养挺值得。 心情又变美的她,这才问起黄鹂:「可瞧出门道来了?」 黄鹂笑答:「奴婢去的时候,那位夫人还没起来,奴婢趁着等人的功夫,便与那家打南边带来的婆子说了会话,要说,也是巧了,那婆子与奴婢原是一个地方的人,便认了亲,奴婢这才打听到,与夫人当初派人打听到的一般样儿,就是个没根脚的农户出身,听说,大爷养娘很贪钱,对大爷一家子也不好,怎么搓磨怎么来着,把大爷一家子当下人看待。」 「到与我所想差不了多少!」刘老夫人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刘三贵那贱种的底细吧! 刘正信,这个枕边人果然把他说得天花乱坠。 黄鹂见刘老夫人看过来,又接着说道:「大爷的小舅子是个商户,听说在外头赚了些钱,如今在青州城落脚,而大爷一家子,便在青州城外置了个小庄子,也不算太大,不过六百来亩。」 「青州城外的庄子?也不算多值钱,相比咱天子脚下的这片良田,差太远了。」刘老夫人心中一对比,越发看轻刘稻香一家子。 却也忽略了刘稻香的小舅舅到底是哪一种商人。 「可不,也就能算个小地主吧!」黄鹂不确定地问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却笑得十分猖狂:「可不,六百亩,也就差不多六千两银子吧,青州的良田不如咱京城的贵,粮价也比不过京城的好。」 苍鹭又问:「那大爷一家子,还是不愁吃穿的。」 刘老夫人心中舒坦了,不屑的答道:「也就这样了。」 她掸了掸自己身上青莲底暗纹长褙,又扯了扯衣袖。 苍鹭见了,笑道:「大姑娘可真孝顺,得了这上等妆花缎,赶紧给夫人做了两身送过来。」 「可不,想必那家破落户是没见过的。」刘老夫人心中不无得意。 妆花缎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而她这一身,却是顶好的妆花缎,十两银子一尺。 黄鹂这才有机会说道:「夫人,你都不晓得,奴婢先前去请姑娘、少爷们去习武厅,你猜奴婢瞧到了什么?」 刘老夫人睨了她一眼,笑答:「必是能让我乐呵的事。」 「夫人可真神了,奴婢还没说呢,你就能猜到是高兴事儿,您可不知啊,奴婢去时,正好看到大爷家的二姑娘带着弟弟妹妹们穿了一身短打衣服,最好笑的就是,全都不过是细棉缝的,还不如咱府里的三等奴才穿得好呢!」 刘老夫人笑得十分开心,又道:「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夫人!」郭妈妈从外头进来,听到她欢快的笑声,连脚步都松快了不少。 「奴婢来请夫人示下,那几匹上好宫缎真的要送去东院?」 刘老夫人摆摆手:「哼,昨儿那个该死的小丫头,那般暗中挤兑我,再说了,我在老爷面前夸下海口,即便再不舍,也得拿出来!」 提起这一茬,刘老夫人心里头就窝火,她本不过是随口说说,好显得自己这个大妇十分大度,谁知,那个牙尖嘴俐的小丫头顺着竿子往上爬,楞是被她把那几匹好缎子给要了去。 「夫人,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好打发着呢,何必为这么个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个儿呢,气多了,可是会容易老的。」 郭妈妈小声劝着她。 刘老夫人这才咬牙道:「罢了,便宜这群畜生了。」 「要不,奴婢想法子去寻几块普通点的缎子?」郭妈妈又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不成的,你老爷还没老眼昏花,分辨不出宫缎与普通缎子的好坏。」刘老夫人立马否定了,若是刘三贵一家子要回南边,拿普通缎子煳弄还说得过去。 可这些畜生如今要日日在她与老爷跟前晃荡,哪里能轻易煳弄得了。 郭妈妈又道:「大姑娘知道了,怕是会心里不痛快。」 「把她最喜欢的两块留着,收紧了莫要拿出来。」刘老夫人作了决定,便不再纠结此事。 郭妈妈得了话,这才转身去找白鸽打开刘老夫人的私库。 待到刘稻香姐弟四人从习武厅回来,她浑身都快散架了,倚在罗姑姑身上撒娇:「姑姑,我的骨头都快散了呢,怎么办,我不能走路了,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连我的手指都钻心儿似的痛。」 罗姑姑好笑地用巧劲儿架着她走,不过是让自家姑娘站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却是哭得眼泪稀里哗啦:「姑娘,忍着点儿,待奴婢扶了你回屋去,奴婢早安排人烧好热水了,先洗去一身汗,用药酒揉一揉,再洗一洗身上的药酒味儿,保管姑娘又能活蹦乱跳。」 「姑姑啊,咱能不这么折腾么?嗯?像以往那般睡到自然醒,不是挺好的么?」刘稻香不依,罗姑姑说得太动听,可真要折腾起来,一点都不美好。 罗姑姑好意劝道:「姑娘过完年得十五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可都能出嫁了呢!」 「姑姑,咱能不提这一茬么,好么?」刘稻香继续撒着娇,十四岁的她,就成了家人口中的「老大难」。 一家子亲人,生怕她刘稻香嫁不出去似的。 「姑娘,都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在阎王跟前混个脸熟,还不是因为大户人家的姑娘鲜少出门,喜静,身子骨自然不够壮实,要奴婢说,姑娘好好打熬打熬自个身体,说不准将来出嫁,三年抱两呢!」 等等,刘稻香双眼画圈圈了。 她俩不是在说练功一事么,怎么就扯到了嫁人生子了...... 一路上,无论刘稻香如何软磨硬泡,罗姑姑始终都没有应承下来。 待到刘稻香换洗过后,咸蛋黄似的太阳已一蹦一蹦地从地平线升起老高了。
第五百零四章 亮爪扎心 第五百零四章 亮爪扎心 「姑娘,今儿穿这件如何?」青梅取了一件葱绿底玉兰花长禙。 刘稻香想了想,今儿可是要去打老怪,怎么可以穿得这么素净。 「不了,不了,昨儿才穿过这色,腻歪了,换那件妆缎长褙!」她指向青丝手上捧着的那件,玫红底银丝镂空菊纹镶白狐毛长褙。 青梅心下狐疑,自家姑娘不是说北地太冷,冬天到处灰濛濛一片,死沉死沉的,穿绿锦长袍才能有个好心情么? 怎地今儿个变了个想法?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帮刘稻香换上这件长褙,又找了一条白素锦百褶裙配上。 这才收拾妥当,刘老夫人已差人来请刘稻香一家子吃饭。 来传话的小丫头说了,往后只要老太爷在家,都须去主院正厅用饭,若老太爷不在家,可自行安排。 看来,刘老夫人真是十分不待见她们一家子。 刘稻香带了自己的丫头出了鸣翠馆,刘春香已等在香嫣阁前,见到她过来,十分欢喜。 「弟弟们呢?怎只有你一个?」 刘春香快步行来,伸手挽着刘稻香的胳膊笑答:「不耐烦等呢,被我打发先走了。」 刘稻香闻言淡笑,带着自己的妹妹穿过月洞门,出了静水院的大门,转而往西又穿过一月洞门,这才到了正院前的穿堂处,行过穿堂,便到了仁禧堂的正厅。 守门的小丫头很有眼色,远远的瞧见两人来了,忙把帘子打开。 刘稻香两姐妹才一进门,迎面扑来一股热浪,不必说,定是刘老夫人烧了许多碳盆子在正厅里。 刘老夫人听到小丫头喊话时,早已挺直了腰坐在那里,还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刻有「大内造」三个字的紫玉镙金簪,再端了端身子,摸摸手上戴着的紫玉金戒指,举手投足间,露出手腕上水头极好的碧玉镯。 「老爷,可还记得这对镯子?」 她有意在刘三贵一家子面前显摆。 刘正信早已不记得这是何时送予叶玉钏的镯子,只含煳答道:「这颜色最衬你了。」 刘老夫人越发高兴:「那是,都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还是纳彩时,你特意挑了放进去的,听说,当时你在银楼还跟人争来着,为了这对镯子一掷千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刘正信敢肯定,他没做过这种丢脸的事,只又含混着答:「你戴这碧玉镯最适合不过了。」 一阵环佩叮噹声传来。 原来,是刘稻香姐妹俩来给长辈们请安了。 刘老夫人扭头看过来,眼里火苗跳动。 但见刘稻香一身玫红底银丝镂空菊纹镶白狐毛长褙,项戴赤金红宝石祥云如意锁卷荷项圈,耳戴赤金红宝石坠,头插白玉祥云金雀珍珠步摇,未语先含笑。 玫红的大妆缎子,衬得她面若桃花,余霞成绮。 行动间,顾盼生辉,好一个俏丽多姿的小佳人。 刘正信伸手满意地摸了摸山羊须,高兴地瞧着自家的两个孙女,一个着红衣,明媚俏丽,一个穿桃粉,娇粉可爱,着实得他心意。 「快些让爷爷看看,老婆子,怎地一夜之间就把新衣裳给裁缝好了?」 两姐妹俏生生地往那儿一站,一身上好的妆花缎,与刘老夫人身上的青莲色妆花缎品质无一差别。 刘稻香暗中瞅见刘老夫人脸上显过那么一丢丢不自然,双重打脸忒么太爽。 她必须给自家爷爷点赞。 刘老夫人再次被扎心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所谓的看上去年轻假得狠,比起这娇滴滴,嫩葱似的十三、四岁小姑娘,她就是一块老豆腐,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塞不已。 刘稻香注意到,刘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被气着了么?她心情突然变得十分好起来。 刘老夫人收敛心中的怨气,依然一脸慈爱地笑着答道:「昨儿便让红梅今儿一早就去私库翻找,也不知搁哪儿了,一时没有翻到,她打发小丫头过来说了一声,取了册子过去,这会子还在库房里翻箱倒柜呢。」 刘稻香怀疑刘老夫人说的不是宫缎料子而是金镂衣,不然,为何如此难寻到。 而一旁的刘智浩早已屁颠屁颠地跑到刘正信跟前,搂着这位武力值爆表的亲爷爷的大长腿,他决定一定要抱牢这大粗腿,小嘴却是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爷爷,爷爷,我知道这衣裳是哪里来的,是我们来京里前,大姐姐的绣坊缝制的,还是珠儿姐姐亲自带人送过来的,为此,我二姐和三姐还搂着珠儿姐姐痛哭,我都偷偷瞄得不好意思,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刘智瑜跟在后头补刀:「就是,就是,爷爷,我也瞧见了,真羞羞,我都不哭鼻子了呢!」 刘稻香两姐妹朝这两只的后脑勺瞪了一眼,却拿这两小只没一点办法。 「好,好,好,你俩最乖了,最是男子汉了。」刘正信乐得找不着北,冷清了几十年的膝下,终于有正儿八经的嫡亲孙儿撒娇了。 而他们的话,正好再次刺痛了刘老夫人的心,同时,又暗自安慰自己:依那贱种一家子的家境,有一身像样的行头也能说得过去。 「老头子,今年庄子上的收成不大好呢!」 刘老夫人突然开口提起这事儿。 刘正信无所谓地答道:「都是靠老天赏脸,家里又不止这些产业,总归不会短了家里的用度就是了。」 刘老夫人心中暗恨刘正信不念夫妻情份,但又不能与他撕破了脸,又道:「铺子上半年的收益不咋地,我听说三贵在家也种过田,不如,拿出一个给他练练手,终归,这家将来还是要靠他撑起来的。」 这是一场销烟瀰漫的战争,若刘稻香一家还像之前那般苦哈哈的过日子,说不得,刘老夫人的话,很叫人动心。 但是,刘三贵夫妇手上有什么,青州六百亩良田,还有三十里村的五十亩良田与旱地,村里分得的那些红土坡,以及红薯粉条三分之一的分红,更是有一万只鸡与五千头肥猪。 虽不是大富贵却也比下有余。 刘三贵动了动嘴,很想说,他已经不种田好多年了。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便知刘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她一脸天真地仰头对刘三贵说:「爹,以前家乡人都喊咱娘是地主婆,想来,祖母给的庄子不会小,那是不是,以后大家都要喊咱娘大地主婆了?」 刘三贵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笑答:「你娘,她就喜欢家里的田越发多起来。」 给力! 刘稻香笑得越发甜了:「可不,这回娘又得高兴一阵子了。」 刘老夫人的话匣子才刚打开呢,刘稻香已经扒拉着挑个大的了。 可不把刘老夫人差点气得个倒仰。 她原是想丢个没啥收入,不好伺弄的小庄子给刘三贵,再把他一家子打发的远远的,如此一来,刘三贵被琐事困住哪里还有空闲去念书进学,只怕一辈子都要困在那里了,她再请太医暗中调理调理,说不得,能再怀上一个。 却不想,这下套子的人反被套住了。 刘正信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刘老夫人,笑道:「没想到玉钏想得如此周道,孩子们初来乍道,啥根基都没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早晚都要给的,到不如多给几个,好歹,他还拖家带口,虽说吃穿住用,家里都管了,但在这京城里,手头没银子,寸步难行,多亏夫人提醒了我。」 他暗思,自家儿子那点子底子还是太薄了点,随即又琢磨着,该给些啥东西好,院子肯定不能给,万一这儿子死脑筋打结,非闹着搬出去咋办? 「我看,就挑个离,白泉书院最近的那个庄子吧,我记得有二十顷。」 刘老夫人越听越扎心,真恨不得拿针把自己的嘴缝上,自个儿咋就这么蠢,怎就让这死丫头钻了空子。 自家老头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两千亩的上好良田就这么从她手里飞走了,当初,她所出的大姑娘出嫁,老头子都没同意把这处田地做嫁妆,这回不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让她气得不行。 她不痛快了,刘稻香表示她连唿吸都松快着呢! 美好生活,从现在开始,握爪! 「爷爷,你可真大方,不愧是我们的亲爷爷!」 刘稻香才这么一喊,不光刘春香两眼放光,吼着向刘正信扑过去,连刘智浩与刘智瑜都连滚带爬的往刘正信身上滚去。 哦,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大粗腿,二姐刚提醒他们了,得抱牢亲爷爷的大粗腿,可纳凉,可撑腰,还可生金银。 刘智浩用崇拜的小眼神看向自家二姐:太聪明了,小心绝顶变秃子,会丑死的! 刘稻香立马收到他的小眼神,朝他横了一眼:不想混了是么? 刘智浩的小眼神立马变得很狗腿:二姐,威武,耍得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刘稻香立马回答:孺子可教也! 被孙子、孙女们用软糯的声音唤得骨头都酥了的刘正信,大手一挥,刘稻香四姐弟,一人又各得了五十两的零花钱。 刘智浩偷偷瞅了瞅自家二姐,秒懂,原来他们的口水这么值钱。 他已经盘算上了,自家这个便宜亲爷爷是个有钱的主,比抠门的二姐要大方多了,他打算学姐姐们的,多弄点私房钱,他决定拉上二货弟弟,从此,在坑爷的大道上狂奔。 众人不知这小傢伙心里的猥琐,刘正信更是欢喜得不行,只觉得自家的孙子,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机灵。 却不知,他的嫡亲小孙子,已两眼放绿光的盯住了他的钱袋子。
第五百零五章 坑完祖母再坑爷 第五百零五章坑完祖母再坑爷 刘智浩的小脑瓜子里,此时盘旋着的是坑爷n套可行性方案。 他暗自得瑟,自个儿比姐姐们聪明多了,瞧她们一个两个都累得半死才赚那么点,他只要动动嘴皮子,自家亲爷爷就能主动掏银子,怎么算,都觉得自己把二姐教的空手套白狼学了个十成十。 不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嗯,握爪,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而这边,刘正信已经做主说话了:「即然决定给咱儿子个大庄子,你把这事给安排下,三贵,吃过饭后,你随我去白泉书院一趟,之前因你养父家的事耽搁了念书,一转眼,这一年就快过去了,你已落下不少功课,为父早替你安排好了,你等下就随我去书院见一位大儒。」 正装好银票收好荷包的刘稻香听得心中一喜,那书院应该不错吧,自家爹爹若能得大儒教导,想必会前程似锦了。 刘老夫人十分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头子,这心儿都完全偏到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兔崽子自上。 暗恨刘正信不念半点夫妻情份,把家中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外头送。 这顿饭,除了刘老夫人之外,全家人吃得十分欢快而和谐。 吃过早饭后,郭妈妈姗姗来迟。 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捧着红锦缎托盘,三人先是给主子们请了安,这才说起正事。 「夫人......」 刘老夫人顿时板起脸,提醒道:「咳,红梅,忘了我怎么跟你交待的?」 郭妈妈惊慌地一跪:「老太爷,老夫人还请饶命,奴婢一时忘了......」 刘正信心情不错,自然不会计较一个下人的口误:「起来吧,以后注意点,这府里的一切,以后都得交到你们大爷的手中。」 他敲打着郭妈妈,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她们这些下人存了什么心思。 「是!」郭妈妈表面对刘稻香一家子越发恭敬顺和。 她以往都是称主子的,这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刘正信的底线在哪儿。 「主子,您吩咐奴婢办的差事,奴婢已经办好了。」 即然试探过了,郭妈妈自不敢称刘老夫人为老夫人,便还是顺用以往的称唿。 刘老夫人心中越发埋怨刘正信无情无义,红梅是她的陪嫁丫头,如此敲打岂不是等同于打了她的老脸? 「拿给她们吧!」语气有些冷淡。 刘正信看了她一眼,到也没再说旁的。 「后院一向是你们母亲在打理,凡事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打发了人来问。」 刘稻香等人自然顺从应答。 「原本,你们该细细收拾了再来京城的,是我急着带你们回来,一应事物省却了许多。」他又回头看向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心中越发觉得刘正信偏心得紧,但此时,也只得咬牙答话:「无妨,你们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打发人跟郭妈妈说一声,她自会安排人去补办。」 只说补办,却没问到底差了哪些东西。 刘稻香一家走得急,多是只卷了金银细软,还有一箱箱,一笼笼的好料子、头面等贵重之物。 旁的,却都锁在了青州郊外的那处庄子上。 张桂花想了想,说道:「到也不差什么,母亲很细心,为晚辈们准备的东西,都很妥当。」 就是凑合着用吧! 也不能有太高追求。 连屋里摆设的家具,也都不过是普通的黑漆描金家具。 「你不是说要带三贵去书院么,再啰嗦下去,怕是要惹大儒不高兴了。」刘老夫人不想留这些人在此碍眼,她想静静! 待刘正信领了刘三贵出了门,刘老夫人便一点样子都不做了,直接打发了张桂花娘几个回院子,还顺带的叫她们把那几匹宫缎给带上。 语气没有多热情,但也没有明晃晃地看不起刘稻香一家子。 嗯,刘老夫人自诩名门闺秀,自不会把那些阴司手段搬到檯面上来。 刘稻香几人才回了静水院,便有婆子来禀报,说是黄监生下了帖子,邀了刘举人一家子前往府上小聚。 张桂花闻言喜极而泣。 到此时,她才觉得,来京城并非坏事。 而这事,很快便传到了刘老夫人的耳中。 「不过是黄家的旁支子弟,听说家道也就一般,算不得利害,比我娘家的远房侄子还不如呢!」刘老夫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想起今儿早饭时的事,她就觉得一阵堵心。 「喜鹊,去,给我把绿萼寻来。」 绿萼是她的另一个陪嫁丫头,嫁给了一个顾姓管事,大家都称她一身顾妈妈。 顾妈妈生得十分清秀,单眼皮,肤白,行走间从容不迫。 相比郭妈妈,其实,这个不大出现在主院的顾妈妈,更得刘老夫人的心思,只是,不足以向外人道明。 顾妈妈来得极快! 「主子,您找奴婢?」 刘老夫人恹恹地倚在熏笼边,出神的望着窗外,顾妈妈出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绿萼,你来了,坐我身边来。」 顾妈妈依言坐到她的脚踏边,把手伸到膝被里,给刘老夫人捏着小腿。 「主子心情不好?」 「任谁遇到这破事,都不会有好心情。」刘老夫人想起刘三贵的存在,挥了挥手,示意其她人都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顾妈妈与她时,才又开口问道:「当年不是......」 顾妈妈低头小声答:「当年的确要了那人的命,只是......奴婢当年找的人,他回来说,亲眼看到了那人掉进了江中,若大的江面空无一舟,必是活不成的,况且,那样的急流下,也寻不着人,后来,他也沿江寻过,却是一直找不着,想来,是餵了江里的鱼。」 刘老夫人当年也是知道这一段的,她眯着眼斜倚在熏笼边,她当年怎么想来着? 记起来了,心情是无比的欢快。 嫁进来几年,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刘正信如此紧张一个小妾,最可笑的是,在她刚产下大姑娘不久,就在他出征前,遇到了那个人。 英雄救美,在男人眼里是一种艷福,在女人眼里,却是把杀人的刀。 所以,她杀了那个小妾。 掐灭了刘正信心里的那一点点火热的火星子。 「可他回来了!」刘老夫人幽幽嘆息。 顾妈妈又劝:「主子,要奴婢说,您还是得生个哥儿才行,即便那位再如何,您是正室,您说出的才是嫡子贤孙!」 提起这茬,刘老夫人的心里更加不得劲儿:「哼,我到想老蚌怀珠,偏生就没有子嗣缘,不然,我也不会在你们老爷跟前低声下气了。」 越说越丧气,她索性挥挥手,又道:「不说这事,一说起就心烦,你可查到什么了?」 「奴婢并没有查到什么,东院那一家子,怕是就只带了那点子东西上京。」顾妈妈沉静地回答。 刘老夫人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今儿早上,她们一家子可都是穿的上好妆花缎呢,那几个贱种的衣领、袖口,可都是用顶好的白狐毛皮镶的。」 若在早饭之前,她必会觉得刘稻香一家子就是有点小钱的土包子,可在早饭时见了她们一家子通身气派,她再也不这么想了。 嗯,被刘稻香使计,连番几次被打脸,刘老夫人到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做客。 生怕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夫人们,背底里看她的笑话。 笑她是不会下蛋的鸡。 「主子,奴婢暗中查过了,那一家子正如老爷所言,来得太急,又加之路途遥远,带来的东西并不多,只是奴婢的人进不去,那东院各房私库都有婆子看着呢,那些人,都是那一家子带来的。」 刘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刘稻香一家子带了多少僕从上京。 「有多少个下人?」 顾妈妈的神情微微一顿,答:「女主子们各有四个大丫头,两个教养姑姑,大爷有两个长随,一个书僮,小少爷们各有一个书僮,各有一个奶娘,可他们与奶娘并不亲,再加上一些粗使婆子,以及前院听差的僕人,七七八八加起来,约摸有五六十人呢。」 刘老夫人闻言,歇了想安排人手的心思。 气得银牙暗咬:「真没想到,一个乡下婆娘竟能防得如此紧。」 顾妈妈觉得自家主子想茬了地方,忙提醒道:「主子,东院那一家子,奴婢暗中摸了下底,照那一家子的习惯,平日在家,大抵也是花惯了银子的主儿。」 她没说的是,那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并不比富贵人家的差,只不过,那一家子似乎有时,又节省得有些过分了。 譬如:租的普通青布马车,用牛车拉箱笼,还有,今儿早上姑娘、少爷们穿细棉短袄的事,都叫人怀疑这一家子是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刘三贵是个种田汉子出身,自不喜那些虚的。 刘稻香又是个爱低调的,最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连她家的姐姐妹妹、弟弟们都跟着学歪了。 刘老夫人气得连连冷笑:「这么说,那一家子是有钱了?」 「肯定的,奴婢细心留意过,不说旁的,就说今儿穿的妆花缎子,可是十两银子一尺,上回我就在京城有名的绣坊里见到过这种时兴料子。」 刘老夫人再追问:「全家的都是?」 「是呢,全家的都是最时兴的。」顾妈妈觉得自家主子的脸越发阴沉。 连带她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主子,东院那一家子在青州还是有些产业的,听说,不光有良田,还养了好些鸡和猪呢!」顾妈妈想着,那一家子出身乡野,也就会这点真把式。 刘老夫人有些泄气地说:「绿萼,你一向很聪明,以往我也多有倚仗你,一起想法子多多讨好老爷,可是,这一切,都从那一家畜生回来后,全都变了。」 顾妈妈又劝:「主子何苦生气来着,要奴婢说,老爷,一、不过是图个新鲜,到底是他的亲骨肉,才刚认为来,稀罕着呢,二嘛,老爷心里怕是十分愧疚呢,让大爷那一家子在外头漂零如此多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第五百零六章 劝说 第五百零六章 劝说 「你怎地反到帮那一家子畜生说话了?」 顾妈妈摇头答道:「奴婢是主子的人,与主子打小就一块儿处大的,这情份,哪个人能及得上。」 刘老夫人听了她的话不由发愣,自己好像掉起了深坑里?!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顾妈妈又摇头,再次劝道:「主子把老爷搁在心里,看什么都十分在意,要奴婢说,不如索性先顺着老爷来,再如何,夫妻不能离了心,主子这辈子还得靠着老爷过活呢!」 「哼,顺着来,我会被活活气死,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会让他全拿给那个野种。」 刘老夫人一想起刘三贵一家子这个外来的和尚,她就气不顺,更恨刘正信把她守了几十年的家产拱手让给这个外来人。 还是个和她离心的人。 「主子,老爷好,主子才能安好,万万不可与老爷置气,这往后的时日长着呢!」 刘老夫人听后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弯腰伸手扶起顾妈妈,又理了理自个儿的云鬓,这才道:「绿萼,还是你最聪慧啊,但你有一点说错了,我这辈子最离不得人,可不是你们老爷,而是你啊!」 刘老夫人想通了,她不急于一时。 待刘正信的新鲜劲儿再过了,她若再做点啥小动作,刘正信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怀疑她了。 顾妈妈见她的神情,便知她已想通,笑道:「主子何苦去做那恶人呢!到不如由着两人,见机行事,东院的人都在南边长大,想必想法与性子,与咱们北地人有许多不同,大爷自有与老爷发生冲突的时候,到时,若主子能再怀上一个......」 她话里的意思,刘老夫人哪里会不明白。 可把刘三贵这个庶子打压得永无出头之日。 「只是可惜了我那千亩良田。」刘老夫人一想起这事,就是一阵肉疼。 「主子,要奴婢说,这给出去也是好事!」顾妈妈又说:「依老爷的意思,他就这么一个男丁继承香火,家中的一切自是那位继承,主子又不能说再怀一个,把这东西捏在手里不放,只怕老爷会起疑心,到时若因这事与主子反目,反而不美。」 「你这是劝我把家中的产业都拱手相让?」刘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 「主子,家中好产业又不止这一块,再说,这庄子来的钱,又哪及得上铺子来钱多,来钱快呢!」 被顾妈妈这么一相劝,刘老夫人转过弯儿来了。 如此一来,刘府中暂时太平了。 刘稻香一家子得了黄大茂的邀请,约了三日后,也就是九月初八去黄府小聚。 午饭后,刘稻香让青梅陪着她在鸣翠馆后头的花园子里熘圈圈,不时,两人都有些累了,正好行至一假山处,两人便寻了一处平整点的石块歇脚,两人坐下,刘稻香捡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青梅身上,把脚也搁在了旁边的一块略矮点的太湖石上,露出脚上的缀珍珠棉绣鞋。 珍珠不过米粒儿大,满满的铺在鞋面上,冬日午后的暖阳照在上头闪闪发光,显得格外晶莹而又丰润。 好在今日无风,暖和的阳光落在身上,刘稻香慵懒地打起了哈欠。 「姑娘,可不能贪舒服,在这儿睡着了。」青梅怕她在这里睡了会着凉。 「嗯,青梅,原来京城的天空如此之美!」刘稻香半眯着眼,仰望天空。 晴空之下,幽蓝幽蓝的天空,干净得就像一块蓝水晶,清澈而纯净,她伸出自己的手,想要触摸到那片水晶。 这让她想起了青州冬天的暖睛日,天空总是朵朵棉花糖随心所欲的摆着造型。 正在回味的她,听到青梅说道:「奴婢觉得,姑娘在青州时更开心些。」 这件事,其实不光青梅几个发现了,连带的张桂花这个当娘的也发现了,只是她以为刘稻香是小孩子心性,心里念着青州的亲人们,还有她的银篓子。 刘稻香的视线从一片纯蓝到一片黑灰。 她又侧头娇笑道:「我哪里不开心了,头一回来这么大的地方,总有些放不开手脚,过些日子,待我熟悉这里便好了。」 青梅碰到她的目光,也跟着笑道:「奴婢想过了,待老夫人把那庄子的田契派人送来,便去跟夫人说一声,左右老爷是要去书院念书的,不如把那庄子给了姑娘打理,好歹,姑娘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闲得发霉。」 刘稻香认真的想了想,答:「这样也好,忙碌惯了,一时闲下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只是......」 青梅闻言心中微颤,刘老夫人那双能穿透人心的锐利眼神,至今还留在她的心里,一直都不曾散去。 「姑娘以往看到每日有银子进帐,自是高兴不已,如今坐吃山空,姑娘自然是做什么都不得劲。」 刘稻香贊道:「青梅啊,还是你了解我,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得力手臂,以后若无特殊原因,你们即便嫁人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留在我的身边,留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青梅乐道:「姑娘,说句不知羞的话,以前你常叫奴婢们多攒些银子,奴婢们可都记在心上呢,左右吃穿用度都在府中,除了每年把月估俸给家中爹娘捎去些,大半还是存起来了,奴婢自姑娘八岁起便在身边跟着了,后头几年家境越发殷实,打赏给奴婢们的也越发多了。」 刘稻香来了精神,有些好奇她们攒下了多少:「我爹爹常教导我们,说勤俭是一种高尚品德,想必你们也多有耳须目染,快告诉我,你们攒下了多少!」 「姑娘待奴婢们一样好,打赏也一样多,差不多一年能攒个二十两,姑娘今年虚岁十四,奴婢们也跟着姑娘差不多七年整了,算下来,也攒了十百四十两,还有并日里,跟了姑娘出门得的赏银,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两之多。」 刘稻香轻轻咦了一声,把心中疑问说了出来:「我瞧你们平日里得了空闲,一个两个都拿着针线练手,不是做了女红换了银钱么?」 「针线、绢布都是姑娘出的,奴婢们拿来练手,换来的银钱多是买了零嘴,给最好吃的春娇了。」青梅话里有话,明着是打趣春娇显得她们几个感情好,暗地里,却是告诉刘稻香,其实,那些钱都给春娇买零食出门打听事儿了。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小下巴:「我说这几年,咱们几个都是直着长,就春娇是横竖都一起长。」 青梅忍不住笑起来,答:「姑娘,这事儿万莫叫春娇听见,不然,她会跟你急的,她如今最听不得人家说她胖了呢!」 「胖了好,瞧着就很有福气!」刘稻香对于春娇长胖一事,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胖就胖吧,能吃是福。 有她这个做主子的撑腰,将来嫁人了也不怕,想必,她夫家不会那般不长眼。 果然,与青梅出来熘圈圈是件非常正确的事,情绪低落的刘稻香心情好了不少。 两主僕在假上旁说话,并不曾留意假山后面,这时,从假山后面传来一阵吃笑声,随着悦耳的娇笑声,从假山后转出三个人来,一个八、九岁,梳着包包头,扎着银鎏金丁香花串儿,一身大红绣花缎子长袍,项戴玉如意金项圈,纤腰细步,面如芙蓉,眉如柳! 后头跟着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看那打扮,应是府上的丫头。 刘稻香想了想,歪头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九姑姑?」 刘芷菱上下打量她,用长辈的口气说道:「你是哥哥家的女儿?长得到还有些颜色,就是明艷了点,大家闺秀不都应端庄大方的么?」 刘稻香被她直白的话弄得一愣,随后笑道:「样貌都是爹娘给的,再说了,明艷也好,弱柳扶风也罢,只要自己过得好,随旁人说去。」 「哎,你这话挺对我心思的。」刘芷菱上前来,看到刘稻香那任性的坐姿,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又有些跃跃欲试。 刘稻香把身子坐正了些,让出些位置来,拿帕子又掸了掸,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住哪儿?」 刘稻香打来这里后,就不曾见过自家爷爷最小的女儿,只听说虽是庶出,却是当嫡女般养着。 由不得她怀疑,刘老夫人是不是有意捧杀。 若真心疼,便记在名下也无妨,只是本就庶出身份充当嫡女养着,在家还算好,到时说亲嫁人了,呵呵,只怕有得刘芷菱的苦头吃。 「我住西院那边,我从后院东西穿堂熘过来的,我姨娘这几日拘我拘得紧,说什么让我没事别瞎逛,在家老老实实学绣花。」 刘芷菱出生的晚,家中姐妹们窝里斗时,她还不太记事,等到她长大了,家里的姐姐们一个个的接连嫁出去了。 因此,虽生得聪明,但性子也直了许多。 刘稻香来了兴致,说道:「难怪我这几日都不曾见到你,其实,我也不喜欢学女红,每每我娘逼我时,我就骑了我家鞭炮出外头撒野,不听我娘唠叨。」 刘芷菱十分羡慕:「啊,你还会骑马?我只看到过大姐夫骑马,书上写得策马狂奔一定很痛快,对了,听说你家以前是住在庄子上,那一定很好玩吧。」 「会骑,我小舅舅有个牧场,得了空闲,我们姐妹仨就去骑马,那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后来,大姐姐嫁人了,只剩我跟三妹骑马,去的也就少了许多,到是,时常在庄子上骑马熘弯儿。」
第五百零七章 疑云层层 第五百零七章 疑云层层 刘稻香提起鞭炮,就想起了苏子烨那厮,近在咫尺,好似相隔千里,见面,反而不如在青州时随意了。 也不知那厮最近过得可还好。 刘芷菱拎起裙摆挨着她坐下:「真羡慕你,我姨娘与母亲都说,女儿家家的应该多学女红,将来才能讨好自己的夫君。」 而她跟来的小丫头都面露急:「姑娘,不可!」 「姑娘,若被老夫人瞧见了,可是要挨罚的。」 刘芷菱气鼓鼓地指着两个丫头说道:「穿枣红色的叫红枣,穿墨绿衣裳的叫苹果,母亲疼惜我,特意派了她们来,说是她俩的规矩被教导得最好。」 「姑娘!」她的两个丫头面带难色。 刘稻香不着痕迹的把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到自己的脚尖上,又转到一侧的青梅身上,最后落在了有样学样的刘芷菱身上。 「这后花园不是给家中女眷玩耍用的么?」 即然是自己人用的,何必拘小节呢? 两丫头显然没想到刘稻香会这么问。 若回答是,岂不是要打了自己的脸? 若回答不是,岂不是落个口是心非,居心叵测? 总之,她俩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两难!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转头对刘芷菱说:「你喜欢吃红枣和苹果?」 「你怎么知道的?」刘芷菱惊讶地问她。 心里认为,眼前的侄女儿,并非像母亲所说的那般诡计多端,到觉得她是个可结交之人。 刘稻香的视线落在了她的两个丫头身上,又透过两人看向远方:「我大姐姐也喜欢吃红枣,她总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红枣。」 于刘秋香而言,那是永世难忘的滋味,这辈子第一次吃到一种叫「甜」的东西。 在她记忆里,自从家里能吃上红枣后,这日子越过越甜,好似全家都泡在了红枣堆里。 「你想你大姐姐了?听说她嫁到了京城!」刘芷菱显然是了解刘稻香家里的一些事。 「嗯,过几日便去她家做客。」黄大茂之所以下请帖,而不是打发了黄小虎与刘秋香登门拜见岳父母,是因为,这里是刘府,并非她们的家。 转而,她又问刘芷菱:「你是姨娘是哪个?」 「我是六姨娘所出,我姨娘是宫女出身,被当今圣上赐与父亲了。」刘芷菱答得很爽快。 这是府里众人都知道的事儿。 刘稻香又问:「那你姨娘可有娘家,父母兄妹?你有表兄弟,表姐妹吗?」 「我姨娘没提起过,只说她娘家在江南,但又说家不在了,自然是没有表亲的,你有吗?」 「我有的!」刘稻香想起了远在青州的张锦轩:「我家表弟去岁才出生,如今已生得粉雕玉琢,今年夏,他随我们来庄子上玩耍过,我们在桂花树下铺上凉蓆,任他在上头爬着玩,穿着红肚兜,梳冲天炮,光着小屁屁,摇摇晃晃的在上头走着。」 刘芷菱笑道:「那一定很可爱!」 「嗯,才刚学着走路,害怕,走的时候老是把两只小手臂举得高高的,光着腚子,嗷呜,每次见他如此,都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 ......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两人的丫头们都催促自家主子先回去。 「稻香,往后我可以去寻你玩吗?」 刘稻香嫣然一笑,答:「好啊,你若不想......便从后院东西穿堂这边过来,从这里过去,穿过那个门,便是我住的鸣翠馆了。」 刘芷菱心中十分羡慕:「我早听说东院是除主院外最好的院落了,往些年除了大姐出嫁前住过之外,这么些年一直空着都没人住。」 刘稻香心下闪过一丝狐疑,她侧目看向刘芷菱时,对方笑得一脸天真。 往回走的时候,刘稻香主僕都不曾说话,一直行至月洞门前,她才回头往后瞧去。 那边,刘芷菱已到了后院东西穿堂的门口,正站在门口回望,见刘稻香瞧过去,笑嘻嘻地朝她挥手。 刘稻香不由莞尔一笑。 待刘芷菱的身影从那边门口消失,她一直凝望了片刻,方才迴转身往鸣翠馆行去。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刘芷菱今儿出现的事,还有她今天所说的话。 府里人人都称赞刘老夫人贤惠大度,待庶女视如己出,一应吃穿有度与嫡女无二,果真是爱做乖面子,全都是做给外人瞧的。 刘芷菱是个即清澈又机灵的小姑娘。 弯弯肠子有几道,但那也是视人而定,左右她与自己无甚交结,不如好好相处,心中拿定主意,脚步也轻快起来。 回到鸣翠馆里,天,阴沉得越发利害了,看了看自鸣钟,尚未到吃晚饭的时候。 她脱去绣花鞋,懒散的滚到了美人靠上。 「这美人靠睡着不如咱家中的那张舒服。」 春娇正给她沏了杯热花茶进来,正好听到自家姑娘的小抱怨,笑答:「姑娘,家中的美人靠是用檀木打的,有股安神的香气儿,再说,夏日铺的是凉蓆,都是靠人穿了棉布衣,在上头慢慢地磨平的,一年也做不成几床,上面的小刺头儿,不平之处,都被磨光了,睡上去格外凉外。」 青梅从小丫头手上接过早准备好的烫婆子,轻轻地塞到刘稻香的脚边:「先前赖在石头上不肯下来,这会子觉得脚冷了吧,奴婢劝你还不听。」她又转头同春娇说道:「那凉蓆可带了?」 春娇答:「带了呢,我当是把那凉蓆与那铺美人靠的整张厚羊皮一併包好了,搁一个箱笼里的,只如今还没有收拾出来,不知放哪里了。」 青梅一边示意小丫头把火盆子往美人靠那边移近点,一边又道:「咱姑娘皮肤娇嫩,睡惯了软柔的羊皮垫子,还有,这盖的被子也不大好,虽说是新棉被,却不如蚕丝的舒服,也难怪咱姑娘会抱怨。」 「嗯,得把那些箱笼归置好了才行,箱笼里都是姑娘要紧的东西,我可不想假旁人之手。」 春娇说到这儿,又道:「待得了空,还得上街买些熏笼回来,火盆子就这么搁着可不成,万一走水了可怎么办。」 青梅听说要上街,正盘算着怎么安排这事儿。 刘稻香倚在美人靠上,笑道:「青梅,你把要买的东西都写下来,再去爹娘、三妹与弟弟们那儿去问问,算了,你去问问我爹娘吧,弟弟妹妹那里,便照我这里缺的,都备上一份。」 她想着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千多两银票,足够自己开销了。 想了下,又朝外头喊:「青丝,你过来下。」 青丝很快便到了正房东屋里,笑问:「姑娘,可有事?」 「你去开了我的钱匣子,取二百两齣来,一百两送去我三妹那里,再取一百两银子,四个十两的,人个五两的,一两的二十个,分成两份送去我的两个弟弟那里,跟他们说,若缺了银子,只管来找我。」 刘芷菱的出显提醒了她,可不能让自家的弟弟妹妹们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首当其冲的,便是银子。 让弟弟妹妹们不缺钱花,才不会被人打弯了嵴梁骨。 屋里一时只余下了青梅与春娇。 青梅有些忧心重重,先前,刘芷菱话里有话,叫她心神不宁。 春娇挨着她碰了碰她的胳膊,看到刘稻香已经闭上眼,微微打起了小鼾,示意青梅与她碧纱橱外说话。 青梅看了眼刘稻香,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的拉了春娇出去。 两人一边整理帐册,一边小声说着话。 春娇问她:「怎地了,不过是陪咱姑娘去了趟后花院,你回来咋就像丢了魂似的?」 青梅想了一下,答道:「若只丢了魂那也没什么,晚上叫姑姑们喊几声,我这魂儿定能回来,你是不知,今儿我与姑娘在后花园碰到了府里的九姑娘。」 「咱老爷的九妹妹?」 「嗯!」青梅想了一下,把在后花园发生的事一股脑儿说与春娇听了。 「我总觉得那位九姑娘话里有话。」 「羡慕咱姑娘的自在,那是肯定的,不过,好的姨娘即是当今皇上所赐,想必,在府里还有些地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老儿赐的东西,哪怕是坨狗屎,那也得把它供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九姑娘的言行,似乎很受老夫人的掌控,今儿,不过是随了咱姑娘,想在石头上小歇一会儿,却是被红枣、苹果阻拦,哦,红枣与苹果是她的贴身丫头,瘦长个儿的是红枣,圆脸、眯眯眼的那个是苹果。」 青梅又解释了一番。 方才接着说道:「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她提到她姨娘是江南人氏,却又说没娘家,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 春娇神情一凝,半晌才吐出几个字:「罪臣之女!」 唯有如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进宫为婢的,哪个不是有娘家的,若不然,头一关就过不了,宫中的忌讳多了去。 青梅一脸不高兴地说:「还有,九姑娘暗中提点了咱姑娘,这东院,以往是没出阁时,府里大姑娘的住所。」 「不对啊,老夫人那回不是说,好些年没有人住了么?」春娇才说出来,转念一想,自家老爷比那位已出嫁的大姑娘还要小几岁,所以,那位刘老夫人含煳地说空了好些年,也是没有错。
第五百零八章 没事撒个娇呗 第五百零八章 没事撒个娇呗 她不由苦笑道:「如此一来,那位已出嫁许多年的大姑娘,只怕记恨上咱们主子们了。」 青梅又答:「可不,好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要不是九姑娘提点,咱还不得蒙在鼓里。」 春娇心中的疑云散开:「我先前还纳闷呢,本是让你陪姑娘散心,怎地回来后,姑娘反而闷闷不乐,以后都怕三姑娘、四少爷、五少爷养成大手大脚花银子的习惯,一直都拘得紧,从不给三人许多银钱花。」 「姑娘一直信奉老爷的话,持家要勤俭,三姑娘才多大年纪,咱姑娘就放手让她自个儿赚银子,还不是因为钱财来之不易,可如今她这般做态,显然是动了真气儿。」 春娇压低了嗓门说道:「许是欺负咱主子们脾性儿好。」 青梅闻言冷笑两声:「那是她们还没见识过咱姑娘的脾气。」 惹毛了她家姑娘,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掀哦! 「可不,横竖人家看咱们,怎么做,人家都认为咱们是乡巴佬,我到巴不得咱姑娘发回火。」春娇的性子有些辣,她更欢喜主子不拖泥带水的脾气。 青梅白了她一眼:「得了吧,你万不可去挑起咱姑娘的怒火,到底是在京城,出了事儿,又没人帮她兜着。」 「咦,你忘了,苏公子打发人来说过的。」春娇不在意地回答。 青梅嘆气道:「到底是外姓人,再说,咱姑娘过了年,可就是虚岁十五了,夫人为了咱姑娘的亲事,你又不是不知,她都快把心操碎了。」 刘稻香一家子上上下下,没有一个瞧得明白这其中的原由。 在她们的眼中,自家姑娘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脾气其实也蛮温柔的,前提是不要让她爆发怒火。 春娇听后,到底收敛了心思,只想着自个儿把手头的事都处理好,该归置的都归置了,好抽出空闲出门浪,说错了,她是办正经差事——打探这府里的消息。 张桂花来寻二闺女时,她正酣睡正香,青梅忙给她取下斗篷,说道:「一时没留神,外头竟下起了大雪?」 「嗯,这京城贼冷贼冷的,才九月份就已下雪了,往后几月的日子可怎地过哦!」张桂花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手炉,低头瞧了一眼,不由微微皱眉:「若非走得匆忙,也不会许多东西用起来不顺手,回头,我叫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京城有哪些出名的铺子,卖的啥好东西。」 春娇忙接过话,说道:「咱姑娘先前还在说,要买几个熏笼回来。」 「我那屋里到不差,怎地,你们姑娘屋里没有?怎地不派人去跟我说一声。」张桂花听了这话十分不高兴。 婆母在公公面前乖面子做尽,背地里压根儿就不尽心。 这事儿,她还没地儿去说理,闹到檯面上,顶多就是责备她手底下的人办事粗心了点。 「回头一併都买回来吧。」张桂花身上的冷气散去,这才绕过碧纱橱,春暖坐在那里守着,正拿着绣棚子绣花,看那长长的衣襟条上绣的精緻花纹,应该是给刘稻香准备春衫用的。 她轻轻朝春暖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吱声,春暖朝刘稻香看了一眼,復又朝张桂花笑弯了眼。 张桂花凑上前看着睡得两腮通红的二闺女,满心只有溺爱。 她示意春暖找了个椅子让自个儿坐下。 不过才落坐,正准备拿起春暖绣的东西瞧,却不想,耳边勐地一吼:「娘!」 被吓了一大跳的张桂花,伸手狂拍她的后背:「死丫头,你想吓死娘啊!真是白疼你了。」 她的大手掌落在厚棉被上,拍得呯呯直响,却一点都不疼,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娘,哈哈,饶了我吧,哈哈,痒......」张桂花伸手挠她,不过是才伸出手做势,怕痒的刘稻香已经卷得跟虾糰子似的,咯咯直笑地求饶。 「臭丫头,还知道耍心眼儿了。」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刘稻香欢快地笑道:「娘,你们那么大声说话,能不把我吵醒嘛!」 「即已醒来,还不快点起来,该吃晚饭了。」 刘稻香想起今儿一早,刘三贵就随了刘正信出门了,也不知这事儿办得顺不顺利:「娘,爹拜师了?」 张桂花笑骂道:「你当是学武啊,你爹是去念书,刚才回来了,听说大儒考较了他一番学问,对他还算满意,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一般不都是继承衣钵的么? 「爹打算改行做先生了?」刘稻香觉得,只要自家便宜爹爹自个欢喜,她都无所谓。 「啥?你爹还想努力考个监生,好把你快些嫁出去呢,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张桂花转念又一想,自己到想岔了,其实,哪里的好女婿最多?自然是好书院里的好女婿最多。 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跟当家的通个气儿,商量一下这事。 刘稻香听到刘三贵的事已经办妥,心中越发高兴,又瞧得便宜娘亲脸色不错,这才试探着问:「娘,那边可把田契送回来了?」 「还没呢,估摸着晚饭时会给咱们的。」张桂花这几日一直借用罗姑姑,恶补后宅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所以,她才回答得这么肯定。 「娘说得是,那位惯爱做乖面子的,左右咱家得了实惠,也不算亏。」刘稻香掀开被子,又唤了青丝给她取了去了寒气的袄子穿上。 张桂花狐疑地打量她,十分警惕地问:「你想干嘛?还想接手打理那庄子?」 刘稻香伸手摸摸小琼鼻,略微尴尬地答道:「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嘛。」 「不行,不行!」张桂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想起自家二闺女的亲事,她就痛心疾首。 反思再反思,得出的最后结果,却是自家二闺女财声在外! 娶个有财的婆娘大家都乐意,可这小地主婆恶名在外呢? 更何况,又有哪个大户人家想讨个爱往外头跑的姑娘家当媳妇。 这回,她一定要痛定思痛,一定要把自家闺女掰直了——走大家闺秀路线! 「娘啊,你就让我帮你嘛,人家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如今年岁渐长,也该学着当家理事了。」 刘稻香的话听起来很有理。 「那也不行,当初,就是爹娘太惯你了,弄得青州那边......」无人敢娶自家二闺女。 张桂花一边头疼,一边埋怨那些人家眼神不好使,一个两个不识金镶玉! 「可不行,好容易有机会了,可不能再坏事,瞧你爹这情形,只怕一辈子都要留在京城了,又怎会捨得让你们姐妹分去各地,一出嫁,很难说还有再见之日,当初,你大姐远嫁京城,我背地里哭得肝肠寸断,爹娘向来疼爱你们,哪里想再经歷一回那等子事。」 刘稻香还是不死心,心想着,反正现下已是冬天,庄子上也没有太多事,她打定主意,不如待来年春天,要不,使个法子,让爹娘再给她生个弟弟或妹妹? 这样,她就有足够多的理由啊! 「娘,莫忧,我是您最乖、最孝顺的闺女了,你就让闺女帮你分点忧吧。」刘稻香跟她继续磨着。 张桂花有心反驳,却又想着自家如今的一切富贵,还不是靠自家二闺女当年辛苦换来的。 「你呀,还是歇了这心事吧,你的亲事一日没有着落,一日叫爹娘寝食难安,亲事可是头等大事。」一说到亲事,张桂花的心里不由一片火热,终于,她有机会可以把二闺女给嫁出去了。 刘稻香伸手一撩垂于胸前的青丝,娇笑道:「爹娘给了我一副好相貌,多金又有大树可纳凉,娘又何必自寻烦恼,只待咱爹正式认祖归宗后,娘只怕到时会烦恼,到底挑哪户人家的儿郎做女婿才好。」 张桂花被她哄得胸花怒放,笑骂道:「看你把自个儿夸得,都不知羞了。」 「有什么好羞的,我本就是娘所生,嫡嫡亲,正儿八经的二闺女。」刘稻香瞧得她松了口,继续再接再厉。 张桂花觉得自家二闺女说得很实在,又想着能养在跟前的日子不多了,遂,又有心顺了她的心意,让她在娘家的日子,能开开心心地度过。 「娘,不光是我,说不得,到时您还得头疼有人提前想跟您订下咱三妹的亲事呢!」刘稻香眼珠子一转,把张桂花的心思又引走一半。 「那可不行,你妹妹才多大。」张桂花压根儿就没这想法,早早给才七岁多的三闺女说亲。 「娘,依我看啊,您就偏疼弟弟妹妹们,瞧瞧,我都十四了,一则,得学当家理事,二则,陪爹娘的日子都要掰着手指头过了,娘,你就让我心里痛快些呗!」 刘稻香搂着张桂花的脖子撒娇。 「啊,沉死了,快别摇了,娘的骨架子都快被你摇散了,这事儿,我得跟你爹商议一下。」张桂花到底心疼闺女。 想着左右庄子就在京城,也不过是交到她手里,让她打理一番,只要抽空去庄子上看几回就行了,左右,都有家中下人打理这事。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甩着手帕子,欢快地扭起了小秧歌! 只是,她并没有把刘芷菱所说的话告诉自家便宜娘亲,在她能看顾的时候,让自家娘亲放宽心养身子,好再让她便宜爹高兴一场。 哦,还有那个爱翘山羊鬍子的爷爷,便衬了他的心,顺了他的意。 她猜,想必刘正信是极高兴的。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自家嫡孙在这府里出生的大喜事了。
第五百零九章 正式改名 第五百零九章 正式改名 刘稻香腻着张桂花撒了会儿娇,这才起身收拾自个儿,张桂花喜爱地看她穿起那件玫红底长褙,不由皱眉道:「回头我得叫人去给你们姐弟几个再裁几身新衣裳,除了那几匹宫缎,还要再添上两身方行,你爹认为了亲生父亲,以后出门应酬的日子,只怕会越发多了,先前在青州赶做的衣裳怕是不够穿。」 张桂花又走到她梳妆檯前看了看,头面到有不少,只不过多数有些半新半旧了。 「回头,咱们娘几个再打上两套头面。」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答道:「左右枫叶湖那边光卖蛋,一月也能收到一千多两银票,娘亲手头若不够使,只管开口。」 张桂花笑道:「家中的钱财都捏在我手中,哪里需要你们掏钱来养家了。」 刘稻香知道自家爹娘不捨得用自己的钱,抿嘴轻笑不语,心里却盘算着自个儿哪天上街了,给自家娘亲及姐姐妹妹们置办两套头面,再给爹和弟弟们买上两块好玉佩。 想到这儿,又觉得手头的银子不大够使。 等到月底,青州那边才会给她把银子捎来。 刘正信在家吃晚饭,因此,刘三贵一家子都去了正院的正厅吃饭。 待吃过饭后,刘正信稀罕的看着自家的孙子、孙女,他刘正信也是有后的人了,如今出门走路带风不说,连骨头都轻了好些斤。 「浩哥儿与瑜哥儿都已念书,又因如今只有芷菱一人还小,到不曾请西席,只让她姨娘教得几句《孝经》。」 刘稻香不由心生奇怪,抬头悄悄打量了一旁的刘老夫人一眼,復又垂下眼不语。 她记得,便宜爹给她们姐妹们启蒙用的是《三字经》,听他爹当时说,这本书字少易懂,很好记。 她正胡思乱想间,又听得刘正信说他的二孙女即刘稻香,如今已在读《诗经》了。 刘老夫人暗地里瞟了她一眼:「姑娘家家的,又不需去考学,念那么多无用,能识得些字看得懂帐本就行。」 刘稻香撇撇小嘴,不乐意了。 她爹喜欢姐妹们一块儿多读书习字,有什么不好。 刘三贵欲言又止。 遂又想,自个儿的闺女自个儿疼,大不了,自己多抽些空教教孩子们。 刘三贵认为:女子多读书也是好的,能明事理,辨事非。 而另一边的刘正信也觉得姑娘家念的书多了没什么用处,但还是说了一句:「孩子们喜欢,便由着她们,正好,春香......」他说到这儿微微皱眉,不由道:「她们三姐妹的名字谁取的?」 他很不满意,在古代,这基本上都是丫头的名字。 刘三贵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是我的养母。」 「哼!」刘正信听后越发不待见刘齐氏,只想着待儿子认祖归宗一事了结后,再腾出手来好好整治那恶毒心肠的老妇。 「先说孩子们念书的事,正好三孙女的年纪与芷菱差不了两岁,加上咱家二孙女,家中也有三个小姑娘,玉钏,你平日素来疼宠芷菱,不如,请个西席来正经教导一番,传出去,也能得个好名声,不然,只有家里人知道你的贤良,外头,却是无几人得知。」 刘正信不愿意秋香、稻香、春香的叫,这让他总觉得是在唤自家的丫头,只得按排序改了口。 刘老夫人藏在袄袖里的手紧紧攥着,面上笑道:「请个西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只唯愿孩子们平平安安就好,我抽个空闲去我哥哥那儿问问,他管着太子府那一堆事儿,只怕这请西席的事,还要慢慢寻访。」 「到也不急于一时。」刘正信吩咐的事,刘老夫人从来不会在明面上反驳。 他随后又看向自家两个孙女,多乖的孙女儿啊,竟被安了个那样的破名字。 古人迷信,刘正信觉得自家孙女们早些年吃尽了苦头,又被刘齐氏那恶婆子搓磨了许久,都是因为这名字的原故,可不,在大周,叫这样名字的使唤丫头,站大街上一喊,包管无数个秋香、稻香、春香应答。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復又说道:「你们姑姑她们那一辈是从『芷』字,到了咱孙女们这一辈应是取『曼』字,我记得大孙女是八月份出生的,便取名曼芙,二孙女你出生在六月,我记得有诗云: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你就叫曼薇,至于三孙女,人间三月芳菲艷,桃花盛绽牵思远,不如就叫曼菲吧。」 刘正信想了下,索性连自家儿子的名字也改了吧,刘三贵的名字,他最不满意,自家的种当然要用自家的名。 「三贵,你这一辈的男丁,应该是『德』字,我记得《招魂》里有一清字可用,德清二字你看可行?」 刘三贵是知道的,是《楚辞》里的《招魂》篇,遂答:「儿子挺喜欢的。」 刘正信见他并不反驳,心下越发欢喜得紧,又道:「你养父母到底于你有恩,『三贵』二字到应了你的命,出身:豪门贵胄、己身:轻财贵义,父身:物以稀为贵。」 最后一句,估计才是重点,刘正信这一支唯一的独苗苗,能不物以稀为贵吗? 而刘稻香她们以前的名字,便做了乳名,外头人若得知了,也只觉得取这样的乳名,只是为了孩子们能好养活,就如,也有好多富贵人家的少爷们乳名叫什么金锁,铜柱之类的。 刘老夫人听了他的话,心下越发气得不行,这叫取什么名字? 她大闺女名里有蓉字,而她这名义上的大孙女名里有个芙字。 「老爷......」她有心想开口提醒刘正信,后又转念一思,怎么把绿萼的劝说给忘一边了? 现下提出来,不等于是明晃晃的扫了自家夫君的脸面! 「何事?」刘正信不解地看向她,不知自家夫人又有何事要说。 刘老夫人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正愣在那里。 一旁的郭妈妈忙道:「老太爷,是咱老夫人想同您说,那田契是否现在就给了大爷。」 刘正信感激地望了刘老夫人一眼,这才道:「已拿去官府更名了?」 「已经把老爷的名字改成了三贵的。」刘老夫人心中气恼,面上却不显,又答:「只是,明儿还得去跑一趟,我之前让人给写的刘三贵,明儿还得去改一下。」 刘正信摆摆手,笑道:「不急,户籍上也是写的刘三贵,明儿我拿了户籍去衙门走一趟,顺道帮他把名字也改了。」 刘老夫人心下警醒,莫不是担心自个儿耍花枪,怕弄个假田契给他? 不行,她等会儿要私下先问问郭妈妈。 「老爷,你明儿不是还要去军营么,这事儿就让家中的小子去办好了,顺道把户籍也改了。」 刘老夫人没有把话说清楚,她打算叫郭妈妈寻个机灵点的小子,把刘三贵一家子单独立户出去。 反正刘三贵一家子本就单独有一本。 刘正信不疑有它:「也行,叫人明儿办了,直接给送去静水院吧。」 刘三贵留了个心眼,即然是要拿自家的户籍去办事,他打算明儿去书院前把这事给办妥了。 没错,随着张裕德这个小舅舅时不时的耳提命面,刘三贵对于一些重要的东西护得相当紧。 譬如户籍,这东西就不能交给外人。 翌日一早,刘稻香四姐弟依然乖乖去了习武厅甩鞭的甩鞭,耍大刀的耍大刀,刘稻香依然咬牙包着一泡眼泪在那里蹲马步。 而刘正信却十分欢快地拿着个小竹鞭在四人之间转来转去。 刘稻香幽怨地瞟了自家亲爷爷一眼,这是当先生当上瘾了?! 可怜她嫩莲藕似的小胳膊小腿,她都十四岁了,还练个啥子劲哦! 不管如何,雷打不动的一个时辰,到时辰刘正信就放了她们几个回来。 洗漱过后去了仁禧堂正厅,陪刘正信夫妇吃早饭,很让人惊讶,刘芷菱出现在这里。 许是刘稻香的目光太过惊讶,刘老夫人一脸慈爱地说道:「快些过来坐,你们几个来见过你们九姑姑,她胆儿十分小,怕生,之前让她出来见见你们,却一直羞于见人。」 刘稻香听得满腹狐疑,只得随了弟弟妹妹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可怜她都十四了,而她的亲姑姑才九岁,这叫什么事儿! 见了礼后,刘正信便催促她们几个快些坐到桌子边来。 今儿早饭吃的是水晶虾饺,这个,刘稻香十分喜爱,便多吃了几个。 刘老夫人坐在那儿笑得十分开心,指着刘稻香对刘芷菱说道:「你瞧瞧,你还是长辈呢,饭量才这么点,统共吃了两个虾饺,半碗小米粥,再看看你的二侄女,她吃得那叫一个香甜,连带我瞧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刘稻香面儿薄,脸上微微发热,今儿虾饺好吃,她便一口气吃了十五个,其实,这只能说是正常食量。 如今,却成了刘老夫人暗讽她的把柄。 该怎么反击回去呢? 她还没说话,刘正信已开口救场了:「乖孙女,看来今儿这虾饺合了你的胃口,要不要再来些,厨房里还有备的。」他又转头皱眉看看刘芷菱,随即说道:「不如,你明儿也一起来蹲马步吧,一大早上把身子活动开了,胃口自然要好不少,再说了,咱家是武将之家,哪个不大饭量。」 明里暗里,刘正信都护着刘三贵这一边的人,可不,又把刘老夫人给气着了。
第五百一十章 添堵 第五百一十章 添堵 「老爷,大家闺秀得有大家闺秀的样儿。」 「将门无虎女,二孙女身子骨有些弱,还是得多多活动身骨才行。」刘正信说得一本正经。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她哪里弱鸡了? 随即想到刚来那日着凉的事,不会是她所想的这样吧...... 饭后,众人散去,刘稻香娘几个的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刘芷菱一脸兴奋地左看右瞧。 刘稻香一时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没来过东院?」 「没呢,以前落了锁,不让大家随意到东院走动,就是后花园那边的门,也是不开的。」 刘稻香才想起来,她昨儿好像多嘴说了一句,那门该打开的。 随即想起这东院是她那便宜大姑出嫁前住的,心情不由沉闷起来。 刘芷菱随着她们穿过了静水院东边的侧门,行至夹蜂道内,她见自家两个丫头落在后头远远跟着,不由加快了脚步追上刘稻香。 「稻香,我随你去你的院里玩耍。」 「好啊!」刘稻香又叫上了春香,又叮嘱两人好生温习功课,得了两人的应允,这才打发人把两个弟弟送回书香斋。 「稻香,你说,习了武是不是可以骑马了。」刘芷菱走在两姐妹的中间,后头跟着的是两姐妹各自的四个丫头、两个姑姑,红枣与苹果,只能跟在最后头。 刘稻香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这才笑道:「你若想骑,我自会给你寻个机会。」 「真的?听说你的鞭炮很漂亮,能借我骑吗?」刘芷菱的眼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一旁的刘春香抢先答道:「我的肥肉也可以借你。」 肥肉,是苏子烨送给她的那匹小白马驹,本想叫小白的,可想到家里京巴狗已经取名大白,又时常被下人唤着小白,便换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刘稻香很不给面子的戳穿她:「行了,你别吓着九姑姑,什么肥肉,那就是一个爆碳子,一言不合就撅马腚子掀人。」 「我家肥肉喜欢美人儿坐它身上。」刘春香的声音娇得舌头都伸不直了。 「省省吧!」刘稻香又回头问刘芷菱:「我瞧爷爷挺喜欢小辈们习武的,你怎地没有学?」 刘芷菱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下,侧头用余光看到自家丫头们还吊在最后头,这才小声答:「母亲说姑娘家家的,谁那些做甚,实属不雅,大家闺秀得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刘稻香腹中疑云越浓,又问:「我记得祖母娘家父亲,是兵部尚书。」 刘芷菱浅浅一笑,欢快地答道:「兵部尚书,是管粮草的,文官啦。」 刘稻香不由莞尔一笑,她到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了,以为古代的所有朝代,兵部尚书一职就是军中拳头最大的一个。 这也难怪了! 「而且,母亲的大兄是专职管理太子一应事物的,母亲接触宫中的人多,自是对我要求严厉了些。」 刘稻香若有所思,正巧已到了鸣翠馆的门口。 这一上午,三个小姑娘一直待在一起玩耍,正午,刘正信不回来吃饭,刘三贵也去了学院,张桂花便留了刘芷菱在静水院吃饭,又打发人去六姨娘那里说了一声。 晚上的时候,刘老夫人吃过饭正倚在了软榻上微眯着眼儿,喜鹊正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 郭妈妈一脸笑意地从外头进来。 「主子,奴婢叫人给您熬了碗参汤,用三年的老母鸡吊着熬了一天,您趁热吃。」 「红梅来了!」刘老夫人撩起眼皮子,无精打彩地扫了她一眼。 郭妈妈小意地端着鸡汤来到她跟前,伸出右手示意喜鹊等人先出去。 她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动作,这显得她在老夫人跟前,比喜鹊等人更为重要。 「主子,吃口参汤吧,奴婢瞧您晚饭没吃几口。」 刘老夫人伸手揉了揉头,答道:「今早上的事,你又不是没瞧见,我哪里有心情吃得下。」 「主子,要不,奴婢打发人去请了九姑娘过来陪您说会话?」 郭妈妈见刘老夫人依然闭着眼不答话,又道:「今儿上午,九姑娘随着去了东院,在鸣翠馆玩了一天呢,东院那边留了她吃午饭。」 「她到是玩得开心,去吧,叫她来陪我说说话,最近糟心事太多,我们娘俩许久没说过贴心话了。」 刘老夫人挥挥手,郭妈妈笑道:「主子可得先把这碗温鸡汤吃了才行,不然,奴婢可不依你。」 「到底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我使唤你跟绿萼顺手多了。」很多事,不必刘老夫人特意交待,两人自会把事儿办妥。 刘老夫人这回没有推却,把一碗鸡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郭妈妈瞧得欢喜,这才放下碗出门叫了喜鹊等人进来。 她并没有去西院,而是出了仁禧堂后院,穿过正厅后直接右转往西边的月洞门行去。 仁禧堂左右带了跨院,分别住着府里的八位姨娘。 六姨娘便住在了西跨院里头。 郭妈妈一边寻思着要怎么提醒九姑娘,一边不由加快了脚步。 她去的时候,六姨娘正与刘芷菱坐在房里边说话边做女红。 「姨娘,郭妈妈来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便见郭妈妈笑眯眯地走进来。 「这么晚了,妈妈怎地来了?有什么事打发个小丫头来便是了。」 六姨娘生得眉目含春、肤若凝脂,也难怪刘正信多疼宠她。 刘芷菱与她只有四五分相似,少了些艷丽,多了些娇俏,反到更惹人怜爱。 郭妈妈和蔼地答道:「主子好几日不曾见九姑娘了,惦记着呢,特意打发了奴婢来请九姑娘过去说说话。」 六姨娘笑答:「我这就叫小丫头给她取了斗篷来,姑娘才病好,一时吹不得凉风。」 郭妈妈惊讶地说道:「九姑娘没同六姨娘提起?老爷许了九姑娘明儿一起同东院的姑娘、少爷们一起习武呢!」 六姨娘好看的秀眉微微一拢,在郭妈妈望过来之前復又散开来,只见她柔柔一笑,说道:「姑娘一惯不喜多嘴,我不曾问,她也不曾提。」 郭妈妈的眼里闪过一丝瞭然,刘芷菱正好已经由小丫头伺候着穿上了斗篷,对六姨娘说道:「姨娘,我出门后,你叫婆子们把门上锁吧,待会子,我直接回西院那边去。」 随即招唿了郭妈妈、红枣、苹果一起出了门。 刘老夫人侧卧在罗汉床上,身着妆缎长褙,只戴了顶狐狸毛昭君帽。 「母亲!」刘芷菱轻步行至她跟前,又小声唤了她一声。 刘老夫人睁开眼,指了指自己身前的脚踏,示意刘芷菱接过喜鹊的活儿,给她捶腿。 刘芷菱笑嘻嘻地坐下来给她捏腿。 「听说,今儿,你跑去和你侄女们玩耍了?」刘老夫人半晌后,才懒洋洋地问她。 刘芷菱笑答:「是呢!女儿觉得跟她们处得来。」 「家中孩子多了,你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无聊了,可玩得开心?都玩些什么?」 刘芷菱再笑道:「也没玩啥,就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让女儿十分惊讶的是,侄女们每人都有一匹马驹子,听说大侄女的叫踏雪,二侄女的叫鞭炮,三侄女的更有意思,叫肥肉,她还有一个雪糰子一样的京巴狗,水润润的大眼,小小的嘴巴,粉粉的小鼻头,好可爱,最叫人想不到的,它却是叫大白,只因她家原养了一只叫小黑的土狗子。」 「哦,看不出来,她们还会骑马,到是有我将门之风。」刘老夫人无所谓地赞许了一番。 渐渐的,随着夜色越发浓厚,刘老夫人的心越发沉入冰冰凉的水中。 什么,那样的土包子家中,居然还有自鸣钟,而且,还每个人屋里都有一座? 自鸣钟这玩意儿,她只在皇家瞧见过,就数皇后宫里的那尊最大最漂亮。 「听说那东西是来自西洋。」 刘芷菱笑得越发欢快,又答:「嗯,二侄女说可惜她家没有多的,不然,就可以送我一个了,我瞧着稀奇心下也十分遗憾不曾得到。」 「哦,她们还送了你什么?」 「小镜子,照人可清晰了,母亲,那镜子好神奇,竟然能把我脸上长的一个小痘子都能照出来,我才想起来,中午在东院吃的饭,好多菜都红火火,那干辣椒皮皮都浮了满满一火锅子。」 刘老夫人不断的从刘芷菱的嘴里得到刘稻香一家子的信息。 多数是无用的,但也让她清楚地知道,刘稻香一家的生活条件没有她所想像的那般差劲。 譬如,刘芷菱口里的鲍鱼汁淋鹅掌,再譬如,今儿吃了一盘子油炸九节虾,竟然还每人吃了一盅海参汤?! 刘老夫人差点又被气得背过去。 其实,人家刘稻香压根儿就是故意的,她相信,这事儿迟早会飞进刘老夫人的耳中。 上回明晃晃的拿海参踩她们家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打回去? 刘老夫人要踩她们一家子,她还偏不依了。 「再如何,也比不过我们上回吃的红烧海参个儿大。」刘老夫人心中大大的不服。 刘芷菱并没有出声,只是微微垂下眼睑,不去看刘老夫人。 九月初七的早上,刘正信天没亮就去军营了,听说,他过了九月初九就正式上任燕州都指挥使,今儿,刘稻香一家子难得独自吃顿清静饭。 刘三贵昨儿回来就把改了名的田契与户籍本交给了张桂花保管。 这会儿,他见自家闺女们都到齐了,才说道:「明儿去了亲家那边后,我便要每日去书院了,只有轮到沐休时,才有空闲在家。」
第五百一十一章 逛街 第五百一十一章 逛街 张桂花想了想,说道:「听说那良田里种了冬麦,不知长什么样,即然是给了我们,那便是算我们的收成了,不如,我过几日得了空闲带了孩子们先去庄子上看看。」 刘三贵想着这里是京城,家人们对这地儿还不熟悉,便道:「孩子们惯爱待在庄子上玩耍,过几日你们随我一同出门,我送你们去庄子上,再去学院。」 「你去迟了可是会惹大儒不高兴的,要不,我们自个儿去?」张桂花担心大儒因此事对当家的印象不好了。 刘三贵摇了摇笑答:「昨儿我顺路瞧过了,正好在去学院的路上,顺路着呢!」 刘稻香心想,正好把鞭炮带上,让它去那里撒撒野。 张桂花看了刘稻香一眼,想了想,说道:「你如今已归家,只怕往后都没机会去南边了,咱二闺女的亲事,怕是得在京城里说的,我想着,她过了年就虚岁十五了,该学着管家理事了。」 刘三贵不以为然地答:「家里不是一直都由她管着么?」 张桂花略想,见刘三贵又没想到旁的地方,便不再多言,想着,这北地庄子上种的东西,多半与南边儿的不同,顶多,自己多陪着闺女们往庄子上去几趟便可。 这事儿,算是在张桂花的含混,刘三贵的不以为然中,刘稻香成功的把庄子的管理权拿到手了。 「香香啊,你的重点是不是弄错了?」禽兽007十分忧伤了! 「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误不了你那边的事。」由于去年中还清欠债后,刘稻香一直都努力奋起,耐何以前操之过急,如今只得了一亩养三百只的权限,一下子缩水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还有多。 「我就知道香香最孝顺了,要我说,还是给爹娘在京城里买套院子吧,也不用这府上这般大,待爹爹考上监生,就能住三进的院子,到时,买个带左右跨院的,这样,够你们一家子住了,还好,爹爹没有纳小妾的爱好,不然,还得花许多银子。」 禽兽007说得好像它有多体贴刘稻香。 刘稻香懒得理它,横竖它是煽动自己努力扩张再扩张。 「我虽然有些银子了,可依然觉得钱不够花。」 「你不是把庄子接过来了么?要不,继续养鸡?」禽兽007的小算盘打得棒棒哒! 「视情况而定吧,不一定能养。」刘稻香琢磨着得该怎么弄。 她这一分心,家人都已妥妥的吃完早饭了。 张桂花想着明儿得去黄府,便去准备上门拜访的礼物,而刘春香与两个弟弟迷上了习武厅,还拜了个什么老头当师傅。 刘稻香对此没兴趣,吃过早饭便回自己的院子里了,藉口小歇,又去空间里劳作了,其实,她才是最辛苦的那个吧。 午饭的时候,又少了一人,自是背着书篓去读书了的便宜爹! 饭后,张桂花叫人给她们姐弟四人各端上一碗银耳羹,笑道:「北地天天烧地龙,又搁了许多碳盆子,我刚来那会子不是还流过鼻血么,昨儿特意打发人去坐诊大夫那里问了一下,说是这边烧的火盆子多,屋里太燥的原故,让我们多喝些银耳羹。」 刘稻香伸出小嫩爪悄悄摸了摸腹部,今儿桌上有道麻辣凤爪,她一时贪嘴,多吃了小半碗饭,这会子正撑着呢。 可她不敢叫自家便宜娘亲知道,不然,少不得又要被唠叨一番。 青梅忍着笑,特意给她挑了碗少些的。 其实,也不算少,只是比别的碗少微低了一粒米的高度。 刘稻香拿勺子搅了搅热汤,幸亏暂不能入口,还得稍稍凉一下。 「娘知道,拘了你们这么几日,怕是早就闷得慌了,快些吃完银耳羹,咱娘几个去街上逛逛,我已打听过了,最兴旺的街市不在城东,而是在城西,听说,那边住的都是商贾之流,各类铺子也比城东多。」 刘稻香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城东能不少铺子么?看看她便宜爷爷的住所便知,府门是朝南平正街大开,听说,这一条街上住的都是正二品官员。 又琢磨着,待到年底手头宽松了,是不是也要在街上买个铺子,总比坐吃山空要好。 手里钱少,心里慌! 「娘,我想买几个熏笼。」因着家里一直没有收拾妥当,刘稻香屋里的熏笼还没有添置好。 「我已经吩咐青绸了,让她把各院缺少的东西都写上,到时让姑姑们带了人去办这差事。」张桂花还是有些受不了屋里烧了地龙还要搁许多碳盆子,可不搁吧,又觉得鼻子里头都冻住了。 「再说,明儿是初八,我还想买些东西去看你姐姐。」 青梅守在一旁,伺候着她吃银耳羹,又笑着说道:「说起来,快过重阳节了呢!」 刘稻香的小手微微一顿,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每年都要给苏子烨那厮做上一大盘子重阳糕,今年乱忙着,差点儿给忘了。 她心里暗暗庆幸,亏得青梅提醒了,不然,那厮还不得气得掀桌啊! 没见过高岭之花爱吃零食的。 苏子烨那冷峻的颜容在她的心里被扯了个七八块。 张桂花瞧她那纠结的小样,不由好笑道:「虽说今年要送的人多了点,但我会叫人把东西都准备好,并且会安排好厨娘给你打下手。」 「对哦,娘把薛大嫂她们都带来了,我到是忘了一茬。」刘稻香不再为这事苦恼,欢快地吃着银耳羹。 吃过东西后,各自都回了小院梳洗一番,京城里啥都太讲究,出个门还得另外换身衣裳。 刘稻香对这些繁文缛节有些不耐烦,青梅好说歹说,哄着她重新换了身衣裳,这才出了门。 张桂花带着两儿子坐一辆马车,刘稻香与她三妹坐一辆马车,又有姑姑们坐后头随行,还有跟车的婆子、小厮们。 刘春香挑起帘子一角往后看了看,嘀咕了一句:「唉,二姐,我咋觉得你说得很对呢?」 往年,她们在青州要出个门,带上姑姑们再带两个丫头跑腿就行,又或是骑了马独自出行,哪样都极为方便,却不想,来了京城样样都十分讲究,连出个门都要带这么一大摞人,瞧着就心累。 刘稻香笑答:「入乡随俗,咱不能把这儿当青州。」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她挺喜欢青州的,在那边生活才叫一个恣意潇洒! 马车离开南平街便进了中兴三街,南平街口对面,隔着中兴三街,便是安平西二街。 与安平西二街平行的南边两条街,依次过去是安平西一街、东广大街。 「姑娘,夫人打发人来说,咱们的马车先进安平西二街,再从最西头往南进入安平西一街,就能直接出来越过中兴三街回南平大街了。」罗姑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快,说起来,她几岁便入了宫,说是老京城人也不为过。 可惜,她一直被困在那红墙黄琉璃瓦之内,而她离开宫里那日是夜晚,于她来说,京城即是个最熟悉又是个最陌生的地方。 刘稻香听见了,突然想到,自己怎么把罗姑姑以前是出自宫里的事给忘了。 后又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事要问,只记在心里,下回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得先同她商量一下。 「我听说安平一街、二街最是兴旺不过了。」 罗姑姑柔声答:「商人最重利,又因城东多住的达官贵人,故此,街市,还是安平一、二街最多铺子,又多是卖各类杂货,吃、穿、用无所不有,而东广大街那一条街上的铺子,非二品及以上的达官贵人,是不敢拿下的,更何况皇室宗亲也有不少,多半是被那些贵人给分了。」 所以,姑娘,咱能不能歇了这心思?不要打东广大街铺子的主意? 刘稻香还想好生琢磨一番,罗姑姑便打消了她的念头,到也叫她不必那么烦了,左右是没得指望,还不如打其它街上铺子的主意。 到了安平二街的路口,张桂花娘几个下了马车。 街到是挺阔敞,用现代的话说,那是双车道外加双步行道。 即然是逛街,自然不能乘坐马车。 刘稻香一群人顺着人流一路行去,刘稻香问罗姑姑:「你可知京城哪个首饰铺子最有名?」 罗姑姑笑答:「不知姑娘问的是玉饰铺还是银楼?」 「我两个铺子都要逛。」她想着给全家人都买点好东西。 「若说最好的玉器铺要数翠玉楼,金银首饰之类最有名的是金顺楼,以往,宫里的娘娘们也会时常打发宫娥出来採购。」罗姑姑想了想,又道:「奴婢打听过了,翠玉楼在安平西二街,而金顺楼在安平西一街。」 张桂花在最头听了一耳,回头笑道:「咱们这样一路走下去,顺道逛逛金顺楼,给你们几个买几套时兴的头面。」 金顺楼在安平西二街与利发一街交的叉路口边。 刘稻香等人不紧不慢的逛了过去,走到金顺楼门前时,一行人觉得有些累,正好在这银楼里歇歇脚吃口茶。 店里的小二非常热情,招唿了一众人去了一个包间,又是上热茶又是端果子奉点心的。 「娘,我与妹妹先去外头铺子上瞧瞧。」 张桂花走得有些累了,懒得费神,朝两人挥挥手,又叮嘱两人莫要跑太远,再叫了罗姑姑与易姑姑跟着。 两姐妹去了外头铺子里看,多是零散的金钗、耳坠之类。 「二姐,我觉得这个簪子适合咱娘。」刘春香示意旁边的小二拿起来看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偶遇 第五百一十二章 偶遇 刘稻香正欲伸手接过小二递过来的金簪,忽然眼角瞧到一个人,觉得有些眼熟,再抬头看去时,发现是一个熟悉的男子背影。 心中疑惑,这人怎地出现在这里,这世界还真是太挤了。 她若有所思,不由转身追了出去。 「哎哟!咳咳咳......」 「二姐!」 后一个声音是刘春香的,前一个声音很陌生。 刘稻香赶紧伸手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姑娘,只见她生得眉如细柳,眸若秋水,肤色白得泛着隐隐青色。 「你没事吧!」 「没......没......事!咳咳,咳!」被她扶着的小姑娘朝她摆摆手,自有眼色好的小二赶紧送来了温开水。 「这位姑娘,不如先吃点蜂蜜水润润嗓子吧!」 小二的话让刘稻香刮目相看,难怪这金顺楼能成为京城第一银楼。 对面小姑娘跟着的小丫头接过温蜜水餵给她主子吃,而这边,罗姑姑已经给了那小二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二十枚铜板子,温和的道了句:「辛苦了。」 小二得了荷包自是高兴,罗姑姑趁这边的人不注意,又小声地问了句:「小哥,那位姑娘家是哪个府上的,瞧这通身气派,可不像一般人家出身。」 「哦,是平王府的四姑娘,她娘是另一位侧妃,在她还只有尺把长时就去了,如今,养在了钱侧妃跟前,这位侧妃身子骨也不大好,只是好命地生了个有能耐的儿子,如今已是都指挥佥事,人人称他一声镇国将军。」 小二说到这儿,又压低了嗓门说道:「其实啊,这镇国将军除了克妻之外,样样都比平王世子强呢,这外头都说平王之位将来要传给这位嫡公子。」 罗姑姑闻言先是惊讶这缘份真是妙不可言,后又心惊,平王府只怕也不太平。 心中忧心自家姑娘,不知以她的心性,能否应付得了京城多变的格局。 同时,她也安心了些,她虽有所耳闻,前主子有个妹子是个药罐子,只不过,今日才见到其真人。 她不由留了心,这位四姑娘一副弱不胜衣,风吹即倒的样子,任谁瞧见了都会揪心。 罗姑姑打听到了所要的消息,不着痕迹的朝刘稻香点点头。 刘稻香暗中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松快起来:「你府上在哪儿,我瞧你不大舒服,不如我派马车送你回家。」 苏惠兰年纪虽小,却生有七窍玲珑心,察觉到刘稻香语气变化,暗道,自家哥哥的恩人原来长这样子,健步如飞想必有副好身骨,又如此的明艷娇媚,必是家中得逞的主儿,瞧着就是个麻利的人精儿。 她却不知,在青州时,张家与刘家的亲人,都爱宠溺地唤刘稻香小人精。 意思年纪小却不好煳弄,聪明得要死要死的! 她心中千般心思转动,面上却染上咳后不健康的红晕,弱弱地答道:「不麻烦这位姑娘了,我与我母......亲一併来的。」 一个妃字,差点从她的舌尖上飞了出去,吓得苏惠兰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啊?!那你自个儿小心些,这门口人来人往,很容易被撞到。」而且还生得这么副风吹即倒的身子骨。 刘稻香突然理解自家便宜爷爷为何要那般打磨她们几个了。 又见她大冷天的额际有一层细细的密汗,猜测,必是刚才太过用力咳嗽所致。 苏惠兰的母亲打发人出来寻她,那位穿金戴金的婆子想必是位得力的管事妈妈,只听她说道:「哎哟,姑娘,怎么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叫妈妈咳......担忧了,我本只是,咳,咳,想下楼逛逛,听说金顺楼新打了批时兴的首饰。」 苏惠兰又转头不好意思地同刘稻香说:「我在房里待得闷,想出来透透气,不想,不小心与你撞一块儿了。」 刘稻香原本是追着一个男子身影出来的,遂答道:「是我走得太急了,没注意侧边。」 「我瞧着你面生,不知这位小姐姐是哪个府上的?」苏惠兰有心与刘稻香结识。 「燕州都指挥使是我爷爷。」刘稻香若提什么刘举人之女云云,估计眼前的小姑娘会一脸懵逼。 「你是都指挥家的啊,咳咳,得了空闲到我家来玩,我时常一个人闷在府里,因我身子骨不大好,母亲从不让我单独出府。」苏惠兰说到这儿,忽又腼腆一笑:「我父王是平王。」 平王,刘稻香满脑子的平王二字闪烁....... 这么说,这小姑娘是苏子烨的亲妹子?咋没听那厮提起过? 刘稻香的心里不知为何,微微有些泛酸。 「好啊!」 「二姐!」刘春香这时才开口提醒自家姐姐。 刘稻香连忙把刚过来的刘春香介绍给苏惠兰认识,又说自己在家是老二,上头还有个姐姐,以后有得了空闲再介绍给苏惠兰认识。 「姑娘,主子还在楼上等着,若再不去,只恐又叫她担心了。」那位管事妈妈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便开口催人。 苏惠兰歉意地跟刘稻香说:「今儿莫非是黄道吉日,竟与都指挥使家的两姐妹不撞不相识,待我身子骨好转,我下帖子邀你们姐妹来府中玩耍,到时,切莫要推却才是。」 刘稻香心想自己好歹是现代穿过来的,也没有古代姑娘家那般面儿薄,到是可以与苏惠兰结识,多多往来,说不得能结识几个闺中好友。 这般一想,她又思起在三十里村的翠花来了,听说她快要成亲了,不知那位齐大少爷的性子是否还如以前那般搞笑。 「二姐,那位平王家的姑娘走远了,你在想什么呢!」刘春香扯了扯她的衣袖。 刘稻香回过神来,嫣然一笑,答:「没想啥,我们去给娘挑簪子吧,先前那金鲤鱼簪,我瞧着像是对簪,咱们过去问问那小二。」 她拉了刘春香去了先前的柜檯前,小二果然还在那里等着两人。 「小的就知道姑娘们还会回来,不瞒两位说,这金鲤鱼簪可是才上柜檯的时兴花样子,瞧这鱼鳞金光闪烁,是咱楼里最老的师傅亲手打的,瞧瞧这鱼鳞个个都不同,连鱼鳞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呢!」 小二再次把金簪取出来递给两人。 刘春香轻轻地咦了一声,当真如她二姐所说那般,是一对金簪。 「这对金簪怎么卖?」刘稻香想着,这个让她娘平日里在府里头戴戴还不错。 「不瞒两位,这对金簪共用了二两金子,外加手工费,一共三十两。」小二见她两面生,又补了一句:「金顺楼是不议价的。」 刘稻香随意地嗯了一句,又给她和三妹挑了一支金钗,一共花了四十九两九钱,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了小二,又告诉他不必再找了,这才带了刘春香转出旁的柜檯处。 如此兜兜转转,她花了一百两银子又给她娘添了一对金莲手镯,有小指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二姐,你先前咋慌慌张张的走了?」在回包厢的路上,刘春香才找着机会问她。 刘稻香秀眉紧凝,想了想,答道:「我瞧着一个人的身影很眼熟。」 刘春香又问:「谁?是从青州来的?没听说哪个相识的最近来京城,四叔?不可能吧,咱们离开前,莲姐姐不是打发绿珠来了么?四叔压根儿就没空,听说,他去府城黄府了。」 刘稻香摇摇头,笑道:「若是他来,我才不想见他呢,我瞧见那人的背影,像是赵一腿。」 赵一腿? 这个已经埋进了刘稻香一家子记忆深处的泼皮! 「我记得你说过,赵一腿有个妹子嫁到了京里,靠上了大树。」刘春香对赵一腿很有印象,当初,薛大河还带人跟他的手下干了一架。 「嗯,当初判了流放,听说给弄回了京里。」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张桂花所在的那间包厢门口。 两姐妹互望了一眼,都收了声不再提起刚才的事。 待回到包厢里,张桂花少不得又要说她乱花钱了。 转头,又招了两姐妹去看小二拿来的新头面画册。 「这些头面都是单订的,外头柜面上不曾有卖,你们两姐妹瞧瞧,看有哪些喜欢的,娘给你们一人打两套精緻点的。」 刘稻香依言坐到了桌子旁,拿起画册子挑起来。 又在金顺楼逗留了片刻,娘仨个各挑了两套,又给已出嫁的刘秋香打了两套赤金头面。 张桂花出了金顺楼后不免又有些心疼:「这金顺楼的茶虽是好茶,可以差不多花了我五百两银子一壶!」 「娘,银子赚来不花,搁在那里只会长霉。」刘稻香笑眯眯地安慰她:「再说了,这银子花得又不冤,总归是值钱的,又不是花没了。」 张桂花转念一想,自家二闺女说得没错。 出了金顺楼一路向西,母女几个少不得又要扯上几身好料子,打算做几身新袄袍。 京城,远比她们想像中的还要冷! 之前在青州做的袄子,到了北地,只能当秋袄穿了。 从平安西二街转到平安西一街,在京城最有名的翠玉楼里,刘稻香给自家学霸爹爹还有两个弟弟各挑了一块玉佩。 刘三贵那一块莲花玉佩,花了她三百两银票,是一块非常细腻的羊脂玉,刘智浩与刘智瑜的是两个梨花白玉扣,因着两人年纪还小,刘稻香给两人买的不算顶好的,两个玉扣一共花了一百两。 在她逛街买东西时,有两波人马在后头跟着,而她对此浑然不知。 有强大扫描功能的禽兽007却没有这个分辨能力。
第五百一十三章 又生一计 第五百一十三章又生一计 京城——平王府! 玉梨院的后院正房西屋里,绕过八仙过海碧纱橱,钱侧妃正倚在罗汉床一侧,靠右手边搁着一个祥云仙鹤熏笼。 潘姑姑见屋内的小丫头都坐在那里微微打盹,不由放轻了脚步。 本倚在那里打盹的钱侧妃缓缓张开了眼。 「娘娘,奴婢打发跟着的人先前来回话了。」潘姑姑小声回话。 「说说看?」钱侧妃的风姿是那种叫男人心生百般怜意的主儿,她不过是随意的睁开眼,都带着万般风情。 「先头在金顺楼遇到了四姑娘,四姑娘对她欢喜得紧,说她不是个叫人生厌的人。」 潘姑姑慢慢地回答,一边琢磨着该如何更清楚地说与主子听。 「这个我知道,只是那张脸生得太过明艷了。」钱侧妃觉得儿子娶的媳妇,还是要端庄大方点的更合适,只不过,她一惯是顺着自家儿子的:「不过,烨儿本就是皇室宗亲,也没必要非与那些大臣们联姻,明艷点就明艷点吧,总归,真要进了门,咱家还是有那本事护得住。」 「是,奴婢瞧着那小姑娘到不像是个惹事的主儿,今日撞了四姑娘,还问要不要安排马车送她回来呢!」苏惠兰亲娘已逝,如今只是养在钱侧妃跟前,除了钱侧妃母子对她还算关心之外,旁的主子压根儿就当瞧不见她。 也因此,苏惠兰至今都没有讨个乡君、县主之类的封号,更不要像得宠的苏惠雅那般,得了惠雅郡主的封号。 平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唤她为四姑娘。 「心思到还算通透,挺会做人的,想必在家中时也是得宠的,先前我在楼上包间门口瞧了一眼,规矩礼仪也不差。」钱侧妃是受儿子所託,在收到消息后,特意守在金顺楼的。 「后来跟着离开的人马,发现还有另一波人马跟着,只是咱们的人马没上对方发现。」 钱侧妃不由问道:「哪家的?这家人才来京城几日,应该还没在京城里的小圈子里走动。」 潘姑姑又答:「是燕州都指挥使府上的。」 「哼,小妾的儿子要上位了,这刘府的产业将来都是那小妾儿子的,想必,叶玉钏心有不甘,听说,她娘家那一大家子外表瞧着正值鲜花着锦,顶盛之时,谁知道内里又是如何呢!」 钱侧妃话里又话,潘姑姑想了想笑答:「若真是那位上位了,要说,咱小将军还不得衬心如意了?」 刘正信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又手握大权,有足够的时日让刘三贵成长起来。 「说得也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如今,他家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刘正信虽手握兵权,奈何父职子不承,刘三贵走的是文人路子。 想来,坐在那把椅子上的老人是很放心的。 「再说了,先前跟着的人又细细打听过,那位刘二姑娘是个极孝顺的小姑娘,也不是爱独占的,买什么东西都不忘了姐姐妹妹们,即便是那府里不受宠的九姑娘,她都备了一支金钗。」 钱侧妃很满意的点点头:「她的家教还算不错,那张......」 潘姑姑忙答:「她娘叫张桂花,其爹以前是个秀才,娘家祖上也出个四品大官,只不过家道中落,到了她这一辈,陈氏只生了一儿一女,刘夫人是长女,有一弟是个富商,如今定居青州城。」 「难怪,虽说是乡野出身,身上却并无乡野妇人的那种粗鄙。」钱侧妃对刘稻香一家子算是大概有了个了解。 潘姑姑又道:「刘夫人以前被她婆母搓磨得紧,性子被打磨得十分柔顺,并非那种张狂的人。」 钱侧妃笑答:「若真结了亲,想必我能省不少的心思,只是,还得在明面上好听些才可,我的儿子能耐大着呢。」 「小将军心疼娘娘呢!」潘姑姑觉得刘三贵嫡出的身份都不是事儿,刘正信就这么个儿子,明眼人都知道结果是怎样。 「呵呵,他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若不疼娘,看我怎么削他。」钱侧妃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个有能耐的儿子。 比起东院那位主儿的儿子,更是强上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越发好起来:「烨儿回来后,叫他来我这里一趟。」 而刘稻香一家子正在京城里最有名的「仙又来」酒楼吃晚饭时,府里头,刘老夫人那里正在说着这一家子的事。 「红梅,你说,乡野出身的土包子这眼界儿就是窄啊,瞧瞧这群畜生,跟那些没底蕴的爆发户有什么区别?」 郭妈妈低头小意地听着,心里却一直在回想先前小厮来回禀她问的话,那小厮怎么答来着? 说刘稻香一家子约摸花了一千多两呢! 不过是上个街而已。 京城里的老贵族们手上虽有些产业,可家大业大,要吃饭的嘴也多,手头的银钱是比不过商人富裕的。 郭妈妈心里不知有多嫉妒刘稻香一家子。 「主子,要奴婢说,东院的那位即然得了那千亩良田,是不是要交些钱财到公中?」 刘老夫人眼神勐地一亮:「我到一时没想到,你说得没错,即然老爷一门心思要把他当唯一的儿子看待,我到不如留上一手。」 随即,她又叫郭妈妈去问问,看刘正信回来吃晚饭不。 刘正信有子万事足,正值春风得意时。 闻得自家婆娘打发人来问他是否回家吃饭,一想着晚饭时能见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们,他心头顿时一片火热,只想快些把手中的公事给办妥了,好早些回府去。 刘正信琢磨着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是个文人,生怕他跟旁的那些文人一样,骨子里气弱得得狠。 便打定主意,要背着刘老夫人多给他几个铺子,有他这个当爹的看顾着,怎么着都能把他给培养出来。 刘正信很快就办完了手里的公事,快马加鞭赶回了府里。 他回了府后,先去了趟习武厅,得知张桂花带着两个孙女出门还不曾回来,又见自家孙子虎头虎脑地正在那里耍剑,不由来了兴趣教导他们。 张桂花打发人回来说带了孩子们在外头吃饭,于是,待刘三贵回来后便吃起了晚饭。 少了张桂花母女三个,特别是那个最爱扎刘老夫人心的那个死丫头,她觉得今儿的晚饭吃得十分和睦。 晚饭过后,刘老夫人寻思着要如何开口。 正巧,顾妈妈进来回来,说是因着今年风雪比往年来得更早,有些庄子上的麦子长得不是很好,又加上今年夏天有几个庄子遭了干旱:「主子,那些个庄头想讨个话儿,想把今年的册子早些送上来,一来,好告诉主子今年因为略微欠收,收成不比往年,二来嘛,也是想早些拿了明年春耕用的银钱,庄头们好趁着年前把事儿都安排好。」 刘三贵坐在一旁微微皱眉,南边到不曾有过这情况,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 刘老夫人伸手揉了揉头,不由说道:「今年,咱们铺子上的生意比往年差了三分,京里头多了几家卖西洋货的铺子,抢走了不少生意呢!」 刘正信不以为意,答道:「也不过是今年全都赶一块儿了,明年铺子上的生意若还不行,改做旁的营生也使得。」 「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家中是还能过得稍宽松的,只是......」她看向刘正信认真地说道:「左右这府上的一切,将来都是要给三贵这孩子的,他即然分得了良田庄子,也该为家中出一份力才是。」 刘老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这放在古代也没什么,儿子本就该赡养爹娘。 刘正信微微沉吟了一番,方才道:「三贵统共才分得那么一个庄子,才接手呢,不急一时。」 刘老夫人心里早有准备,知道刘正信不可能轻易答应,又笑道:「咱大周开国帝君曾说过,百善当以孝为先,又加之如今绩校考核,人品需得先过关,我这不是怕三贵的名声受损嘛,才想着他左右都要经过这坎儿的,到不如先堵上众人的口,免得影响到了他将来参加春闱。」 大周的学子是先考了秀才再考举子,中举后方才有资格参加春闱考试,赴京参加春闱的举子,这期间被称之为贡生,也不是人人有机会,这当举人的期间也要品德优良才行,若被发现品德受损,是没有参加贡生试的名额的。 而参加春闱的贡生高中后,才有机会入读国子监,是为大周朝培养优秀人才的摇篮。 国子监三年后,才经歷殿试,最终按成绩分配职位。 刘正信又想起自己的打算,再瞧刘老夫人那一脸的真诚,最终点了点头。 便依了她的话,叫她也能高兴高兴几日,更何况,她的话也没有错。 刘三贵正在这时开口了:「赡养爹和母亲,是儿子应该做的。」他一直就是个很好的孝子,这一点,刘正信十分清楚。 「不急,族亲们即便接到了消息,也要到过年边才会来京城,到时,我便开了宗祠请了族谱,把你们一家子的名字都写上去。」 刘老夫人有心想知道他是如何安排的,可刘正信压根儿就没给她机会,只听他又说道:「你的功课可还跟得上,我同大儒打过招唿了,把你的情况又说了一遍,他会单独给你安排课程。」 「先生目前只是叫我再温习温习之前的功课,说我虽记心好,但有些地方理解错误了,让我遇到含煳不清之去,多多去他那里请教。」
第五百一十四章 准备秋后算帐 第五百一十四章 准备秋后算帐 刘正信对刘三贵的态度非常满意,又道:「这位大儒才学非常,京城不知有多少富贵人家想把子弟送到他跟前教导,偏生这位大儒看不上不说,也不屑去教那些扶不上墙的阿斗们,大儒早闻你才思敏捷,又因为父当年救过他儿子的命,这才愿意一见。」 也是刘三贵运气好,本身才学不错,这才入了那位大儒的眼。 刘三贵自是点头应着。 刘老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刘正信与刘三贵说话,越发轮不到她插嘴,不免有些着急。 她可得敲定让刘三贵出钱才行。 「好了,孩子在学院也累了一天了,就你肚里的那点墨水,要我说,还比不过三贵呢,你就不能让他回家后能喘口气,别少折腾他了。」 刘老夫人慈爱地看向刘三贵,笑道:「莫要事事听你爹的,除了带兵打仗,旁的事,他煳涂着呢,在学院念了一天书,回了家就该多自在些,多多休息才是,莫把自个儿的身子骨给折腾坏了。」 「多谢母亲关心。」刘三贵微微点头,又道:「先生安排的功课并不太重,儿子应付得来。」 刘老夫人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回头对郭妈妈说:「记得我私库里还有些干人参,你去寻了些出来送去静水院,让桂花炖了老母鸡给他吃,好补补身子。」 刘三贵心生感激,忙谢过了刘老夫人:「回头,儿子便让媳妇来谢过母亲,多谢母亲了。」 刘正信想着要教刘三贵一些事,便叫他等会儿去前院的南书房,刘三贵叫来婆子,让把自家两个猴崽子送回了书香斋,这才去南书房寻刘正信。 他是头一次去刘正信的书房。 十分惊讶刘正信的书房里有许许多多的书,最多的是兵书。 「爹,儿子来了。」 刘正信正在处理一些不要紧的公文,示意刘三贵先在一旁坐下,又与他话家常:「我记得你发家是在二孙女八岁那年?」 「是的,爹,咱二闺女是个早慧的,若非她当时年岁小又知事,只怕如今还挤在那破西厢房的南屋里,苦哈哈地过着日子。」 刘正信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又道:「爹虽无时无刻都恨不得那婆子去死,但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刘三贵略微怔了一下,原本有些心软了,又听得刘正信说道:「我的人打听到,当年,你媳妇桂花的娘家捎来一百两银票做嫁妆,却是被你那养母得知,又心生歹念,亏得当时苏子烨那小子在那里,若非他身边带了个有本事的赵太医,你以为,你跟你媳妇能活到今日?」 赵太医若没这方面的本事,想来,苏子烨也不必带他一起出行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赵太医最擅长的就是解毒而非治病。」 刘三贵闻言心里一嘆,答道:「她虽待我一家子不好,可到底让儿子活下来了。」 「是啊,可她却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我的好凤儿。」刘正信犀利的目光盯着刘三贵,直直抵达他的心底。 刘三贵良久后才道:「罢了,父亲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他想着,好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没有做绝,让自己能尽心尽力赡养他的养父——刘大富,也算是还了当年姥爷、姥姥的恩情。 刘正信看他的脸色不大好,又道:「齐氏那毒妇所出的几个儿子没一个好种,我知,你十岁前是在姥爷、姥姥跟前长大,这感情自不比寻常,只是,你媳妇却是做了一件好事,让你姥爷、姥姥又得了两个好孙儿,你若心存感激,不如好生栽培那两个小子,将来,那两个小子有出息了,也算对得起你姥姥、姥爷的在天之灵。」 眼见刘三贵被说动了,刘正信心中十分得瑟,儿砸,老子被旁人喊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从今儿开始,老子要把你培养成小狐狸,你就等着接招吧! 刘正信之所以如此好说话,一个是因为的确对刘大富的爹娘心存感激,二个,也是为了自家孙子们着想,好生培养了刘大富的这两个儿子,将来,正好辅佐自己的孙子们。 「爹,便按你的意思来吧!」刘三贵心里不怨恨刘齐氏,那是假的。 但他原本是一普通凡人,没经歷过这些阴司手段,一时难以接受。 刘正信见他同意,再把个中原由给他细细分析了一番,又道:「你养父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你给他把两个小儿子培养好了,他还不得感激你一辈子?瞧他愿意跟着你走,便知,他已经放弃那几个儿子了。」 刘三贵一时脑子里乱糟糟的,低头想理清这些事。 刘正信也不逼他,头一回动这样的心思,得给他一个接受的过程。 「对了,你母亲的话你不必在意。」 「嗯?」刘三贵不知他怎么话风转得如此之快。 刘正信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妇人家,哪个不是头髮长见识短,以前,她管我要过这田契给你大姐姐做嫁妆,只是那时家中还不如现在宽裕,我没有同意,想着,或许我还有机会......」 到底不甘心,他想把最好的这个庄子留给自己的亲儿子。 如今,算是了却了这番心思。 「哦,不过是养爹和母亲罢了......」 刘三贵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刘正信打断了。 「你想岔了,你母亲的意思是,要你多出些钱交到公中,并非只养爹和你母亲,还有府上的下人们,当然,她并非叫你出全部,爹还有俸禄,家中还有不少产业,每年都能收到不少银钱,只是家大业大,吃饭的嘴多了点,到也不至于养不起。」 刘三贵还在消化刘正信的话,想着,这位便宜母亲到底是几个意思。 刘正信起身弯腰,不知在书案底下摸什么东西,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刘正信书案底下的青石板打开了,显露出一个暗格来。 若刘稻香在此,一定惊憷了,电视里放这种大剧,暗阁不都是在墙上么?又或是总面墙能转动,里头还带个密室之类的。 「爹,你这是?」刘三贵隔着书案,弯腰低头看着正在那暗阁里抠着的刘正信。 一脸的懵逼! 「等等!」刘正信费了老大的劲儿,这才抠出一个小紫檀木盒,待他起来坐直了身子后,方才道:「这里头放着......」 他打开盒子从里头取出几张泛黄的纸张递给刘三贵。 刘三贵低头一看,是官府盖了印章的红契,一共有三张,他一一过目,全是京城西街上的铺子。 「爹!」 他抿了抿嘴,有心想说自个儿不差钱。 「迟早都要交到你手上的,你等会儿,我把剩下的都放好。」刘正信再次缩到书案底下把东西放好,又一阵咔嚓咔嚓声过后,青石板合起来,一点都看不出有异样。 「爹,儿子手头的产业,足够花销了。」刘三贵有心把这三张铺契还回去。 刘正信摆摆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答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这铺子虽然位置子不错,可那里的管事却有些扎手,这事儿我不会帮你,你自个儿想摺子处理了。」 这话的意思是这三个铺子,纯粹是给刘三贵拿来练手用的。 「慈不掌兵,仁不当家,三贵啊,家中产业将来都要交到你手上,而等你老了,又都要交到你的儿子手上,再交到你的孙子手上,世家大族都是这么传承下来的,交到你手上,并不是说全都归你了,想怎样就怎样,而是你要替你的子子孙孙先看顾着,这些产业都是我这一支的根基,是要留给子孙们的。」 只有这些根基还在,他这一支才会更好的传承下去。 谁不指望自己的子孙能更有出息呢! 「是,爹,儿子明白了。」刘三贵以前从没想过这么遥远,同时,他心里又暗嘆,难怪自古以来世家大族都各有联姻。 当张桂花带着两闺女回来时,刘三贵已经从刘正信那里回了东院。 见到她们母女三个时,笑道:「我本想去仙又来接你们的,哪里想到爹爹找我说了会子话。」 张桂花对此不在意,刘稻香却缠着他问:「爹,你爹找你啥子事?」 刘三贵轻轻敲了她脑瓜子一下,笑骂道:「你爹的爹不就是你爷爷么?」 刘稻香俏憨地嘻嘻直笑,听得刘三贵把事儿都说了,她才知道晚饭后,她错过了如此精彩的一处戏。 她扭头问一旁的张桂花:「娘,祖母也不知是真心疼咱爹,还是假心疼咱爹。」 张桂花先是一愣,后才回味过来她说的是何事,不由冷声道:「 大概这就是罗姑姑所说过的:捧杀。」 就如她对刘芷菱一般样,明着是疼宠她,当嫡女般养着,可庶出永远是庶出。 在这等级森严的朝代,庶出哪方面都无法取代嫡出。 哪怕是入仕,同样会遭到世家大族嫡子们的联手排挤,出非能耐真的过人,才有出头之日。 刘三贵先是没听明白,不知两人说的什么,张桂花把刘老夫人的用意说了一遍,又道:「说是在家自在些,可孩子她爹,你不是拜了大儒为先生么?自当比旁人更加努力方可。」 否则,会让刘正信与大儒颜面扫地。 刘三贵闻言十分懊恼:「先前我还当她是好心,想着等会儿让你去谢她呢!」 「怎地不谢了,依我的性子,定要大张旗鼓的去谢,让世人都知道,我们这位老祖宗可疼孙儿了呢,让孙儿把人参须当饭来吃。」 刘稻香走到桌边,拿手拔了拔那包人参须,东西到是不少,人参品相还不错,也就这样了,一瞧便知不是野山参。 「人参大热大燥,咱们打南边来,本就嫌京城太干燥,正内火旺着呢,若再多吃些人参,哼,我看咱们一个个怕是会虚火往外冒,没病也会吃出病来。」 人参虽是大补却也欺体弱,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主儿。
第五百一十五章 暗害 第五百一十五章 暗害 张桂花最后生双胞胎时本就吃了不少亏,身子骨才将将养好,刘稻香哪里敢拿这大补之物给她吃,平日吃鸡汤,也不过是搁几粒红枣又或是炖些新鲜的百合、莲子、山药之类的。 「这,人参不是大补之物么?」张桂花瞅了眼那包人参,心中十分有气。 「娘,咱们在南边待惯了,南边经常阴雨连绵,十分潮湿,以往让大夫给您抓补身子的药,多添了几味祛湿的药材,还有,咱们青州人爱食花椒,花椒本也能祛湿,这北地天气十分干燥,我们原就体内湿气重,万万不可随意服用这人参。」 刘稻香觉得,这些大家族出来的闺秀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人。 「红菱,红菱,把这东西搁库房里去,看着就闹心!」张桂花气不过,便想把这包碍眼之物锁进库房里不见天日。 「娘,何必恼了呢,咱们不能吃,也不能现在就扔进去,我记得我库房里有一包红参,待咱们适应了北地的天气,再拿出来慢慢炖了鸡汤吃,不过, 这些东西还是爹娘吃了就好,我跟弟弟妹妹们尚小,没必要吃。」 张桂花不懂这些,但觉得自家二闺女是亲的,总不会生外心,因此,便应了刘稻香所言。 「不说这些扫兴事了,三贵,咱两个闺女可没白生,今儿,买了不少好东西孝敬你我。」 刘三贵闻言自然是乐开怀,问刘稻香两姐妹买了什么,刘稻香把自个儿买的东西拿出来,说道:「想着爹爹是在大儒跟前做学生,这吃穿用度也需得讲究些,闺女特意为爹挑了这块莲花玉佩。」 一旁的刘春香雀跃道:「爹爹,还有我呢,我虽没二姐有银子,但也知道要孝敬爹娘,这是我为爹爹买的上品狼豪笔,还有这个松下问童子小叶紫檀木镇纸,爹爹可还喜欢?」 刘三贵早就笑得睁不开眼,闺女们送啥给他,都能叫他高兴好久。 张桂花从一旁拿出个锦盒往刘三贵一塞:「你瞧瞧吧,这是我给咱养父,还有两个太姨娘及小弟们扯的料子,正好一人做两身新厚袄。」 刘稻香两姐妹也拿出了各自准备的东西,刘稻香准备的是两个银项圈,刘春香准备的是两把银锁。 虽是银饰,手头紧的时候,直接拿剪子绞了当银子用,也是使得的。 刘三贵看了她们买的东西,小声说道:「即如此,你便叫人悄悄送过去,莫要声张。」 「我原想给爹和母亲买些东西的,只不过,我不晓得该给爹买什么,而母亲那边,我怕便宜了的入不了她的眼,贵了的......」 张桂花并不捨得花那银钱,刘老夫人于她而言,除了名义上的婆媳关系之外,她对刘老夫人并无什么感情。 「嗯,你小心点就行,咱们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在刘三贵的心里,他一家子的家是在青州,在三十里村那个山青水秀、民风纯朴的地方。 随后又把刘正信给他的地契给了张桂花与孩子们瞧。 刘稻香指着地契上的名字说道:「怎地还是爷爷的名字?」 「许是他临时做的打算,只说待他沐休了,便带了我去衙门更了名。」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刘三贵又道:「这是你们爷爷给我练手用的,只听说这三个铺子,全都是粮油铺子,想来,多数是卖自家产出的。」 刘稻香笑道:「爷爷是替咱们想呢,前儿,祖母不是才给过咱们一个大庄子么,回头我与娘先去瞧瞧,看看除了种麦子之外,还能啥旁的用途。」 若无禽兽007的技术支撑,刘稻香万万不可能这么轻松应答。 她打算先去瞧瞧,也不知那庄子是什么样子。 「明儿是初八,我已同先生告了假,先去亲家那里走动一天,后日,咱们便去庄子上,至于铺子上的事,你爷爷即然言明让我练手,我打算先把那三个铺子悄悄摸下底,到时如何安排,再另行决定。」 刘三贵一锤定音。 刘稻香乐得看自家爹爹立起来,若凡事都靠她一个人撑着,迟早有一点她要嫁人,到时远离了父母能帮到的却是有限了。 到不如让自家爹娘、弟弟妹妹们都能自挡一面。 九月初八,天公作美,一大早,太阳公公乐呵呵地从地平线上蹦哒出来。 黄小虎成亲后搬出去单住,院子买在了挨着黄府不远的一处地方。 从中兴二街往北,在街西侧的第六个街口拐进去,便到了南庭大街,听说,这一条街,是城东贵族们所住的最后一条街,这里住的多是从世家大族里分出来单过的小辈,又或是一些才刚刚升上小官的武将们。 这条街上都是二进院子,全都是漆黑大木门,沿着南庭大街往西过去大第六户人家,便是刘秋香家。 刘稻香一家子去的时候,早已有小厮守在大门处张望,远远的瞧见挂了刘府牌子的马车驶过来,赶紧朝里说道:「来了,来了,夫人的娘家亲人都来了,快些去里头禀了夫人。」 待刘稻香家的马车才停稳时,刘秋香已急喘喘地从里头快步行出来,后头跟着黄小虎。 「秋香,慢点走,莫急。」 张桂花是第一个从马车上出现的人,看到长得珠圆玉润的刘秋香喜极而泣。 「娘!」刘秋香不过是才喊了个娘字,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多少日日夜夜的思念,才盼来了自家的团圆。 刘三贵从马车里钻出来说道:「好了,莫哭,往后还有大把的日子相见呢,左右咱们会长居京城,往后你想爹娘了,只管叫人递个话儿,让你娘打发人来接你回家小住。」 他本是乡野出身,对于京城里什么一年到头除了一些特定日子,出嫁女不得回娘家这一条,直接就是看过就忘。 自家闺女必须自家疼,若做爹娘的都不疼,难道还指望婆家的人去疼她。 刘秋香又高兴地见过了两个妹妹,两手牵着刘智浩与刘智瑜:「数月不见,弟弟们又长高了不少。」 张桂花看了他俩一眼,笑道:「皮着呢,一个夏天也不怕晒,整日带着庄子上的小子们到处东游西盪。」 「娘,我那是带兵行军!」刘智浩小大人似的,学着刘正信的样儿右手轻轻摸了摸自个儿下巴,光秃秃的,没一根毛! 他越加盼着自己能快快长大,到时,一定要留爷爷那样的山羊须,他觉得摸鬍子的动作忒有男子汉味儿! 「还有我,娘,我也有带兵打仗,常常跟哥哥两军对垒呢!」刘智瑜在一旁跳着脚欢快地说道。 「哟,我说亲家,你可生了两个好儿子,瞧这么小就这般有出息了,将来还了得。」说这话的是黄大茂,他与刘三贵也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只是后来一个留在家里种田,一个越发前程似锦,两人也渐行渐远。 却不想,因着黄金的坚持,又因黄小虎自己瞧上了刘秋香,不想,两家终还是做了儿女亲家。 黄大茂原是有些不甘的,他想让儿子讨个有得力娘家的媳妇。 还是他爹一语惊醒梦中人,靠裙带关系上位,他儿子的将来不会走太远。 那时,万万没想到,刘三贵出身高贵,如今看来,他家却是高攀了。 黄大茂夫妇请了刘三贵夫妻上座,黄小虎作陪,刘智浩两兄弟瞪着乌黑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自家这个传说中的,据说,是看着两人出生的姐夫。 刘秋香邀了两位妹妹去后院玩耍。 黄府不过是二进院子,分前后两院,院子不大,还不如刘稻香她们住得宽敞。 「大姐,你受委屈了。」刘春香打量完四周,这才同刘秋香说这话。 刘秋香笑道:「不委屈呢,又不同公公婆婆住一块。」 原来,这小院便是黄大茂特意给小两口买来成亲用的。 「那你公公婆婆住哪儿?」刘稻香又问。 刘秋香笑答:「公公在国子监念书,国子监离咱府上远着呢,婆婆嫌每日来回颠波太清苦,便在国子监边上赁了个小院。」 刘稻香稍稍安下心来,即然黄大茂夫妇不与她姐姐同住,想必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今儿为了来黄府,刘稻香一家特意打扮了一番,刘稻香身着新裁的浅蓝底银丝散叶镶毛长褙,下罩浅灰细软缎百褶裙。 刘秋香拉着她好生打量了一番:「你又清瘦了不少,我瞧你长高了些,许是抽条没完呢。」 接着又扫了刘稻香衣襟处,只别了一只灵动的赤金红宝石蜻蜓,不由笑道:「离了小舅妈,你到是越发怠懒了。」 一旁的刘春香笑道:「大姐,你有所不知,自咱们到了京城后,二姐就没睡个一日懒觉了。」 刘秋香问是为何,刘稻香苦笑着答道:「还不是咱那便宜爷爷,非逼着我去蹲劳什子马步,也亏得我想得开,不然,还不得天天哭天摸地。」 随即又与刘秋香说起了来京城里的事。 「按理儿,是该我与你姐夫去那府中见爹娘,只是......我们投过帖子,却不曾有回应,我们不得其法,正巧前几日我婆婆来家中一趟,我便跟她讨了这么个主意。」 刘稻香摆摆手,说道:「这到没啥,爹娘也能理解,不然,你道为何咱们今儿会登门,姐姐你莫要多想,依我看姐夫定有出头之日的。」 提起黄小虎,刘秋香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第五百一十六章 样样都难 第五百一十六章 样样都难 「他如今是举人,名下可有百来亩免税田,只是近郊的庄子哪里分得咱们平头百姓能有,他娘去了黄府那边多走动了好些回,才从中打听到,原来,大多富贵人家也不一定有庄子在近郊,好些都买在远郊呢,我打算过了年用嫁妆银子再添一份田地,你姐夫才中了举子,若想再进一步,少不得三年后也要参加春闱,若能入了国子监又是三年,若他一时中不了,又得多等上几年。」 刘秋香的盘算并没有错,如此一来,她至少要在京里待上六年。 「二姐,二姐,要不,咱们明年有了钱,也添上些田地?」 刘稻香一时也没旁的主意,好似除了再买些田地之外,就只有买铺子了,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想也知道铺子有多贵。 「好啊,不过,我想,我与大姐必会比你早买。」 当初,刘稻香的计划,便是让刘春香那培养会拳脚丫头的事干到明年夏天就收手。 「我也不急着这一下子,左右那里也是在生银子,只不过,若是我们姐妹三个的庄子能挨在一块儿,到也便宜。」刘春香在姐妹中最小,以前都是两个姐姐带大的,她对两个姐姐十分依赖。 但凡做什么,总想着跟姐姐们一块儿。 刘稻香笑道:「挨一块也挺好的,到时咱们在庄子上修个二进或三进的大院子,得了空闲约了一起去庄子上小住,还能时常聚聚,爹娘也是极高兴的。」 「你们呀,心里可得有底,京郊的庄子可不便宜,越靠近皇城根儿越贵,我打听到远郊的田地都要二十两一亩,到了这皇城根儿边,就要三十两一亩,还有价无事。」 二十两一亩,还真不如一直在青州混着。 钱能多赚,田能多买。 「啥,二十两一亩?那一千亩良田,岂不得要二万两?」刘春香十分吃惊。 刘秋香无奈地答道:「可不,就拿我现在住的这个小二进的院子吧,你们猜多少?」 刘春香笑答:「大姐,你这个二进院子可不大,与二姐以往在咱镇上买的那个二进院子差不多,当初咱二姐才用二百多两买的呢,即便到了京城,我想,也不过万把两吧。」 她是根据田地的价钱来算的,想着即然田地都能番四番,那这院子顶多也就番几番,她说万把两还是往高处说的。 谁知,刘秋香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个小二进的院子,京城人多地少,地价更是贵得离谱,我们住的这个小二进院子,花了我公婆的全部积蓄,另外还找黄府那边借了二万两,总共花了五万两才买下这个院子。」 刘稻香回想起先前见到的黄大茂夫妇,的确穿得有些普通了些,虽还称不上寒酸,可也并不显贵气,料子都是极普通的。 刘秋香又笑道:「我婆婆瞧中这个院子,只因这院子后面的一个小花园,被前屋主给改成了一个菜地,虽不够全府上下吃,却也能省却不少银钱。」 也亏得刘秋香家境殷实,而她婆婆又是个节俭的人,这才把日子过得还像样子。 「没想到在京城过日子,还远不如在咱青州城过得舒坦呢!」刘春香对此很不能理解,那为何还人人都挤破了头想入京呢? 「你傻啊,京城虽物价贵得离谱,可机会也比旁的地方多,不然为何三教九流都想挤进这京城里来,人一多了,自然样样都贵,做生意的人最爱的就是人多的地方。」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她决定了,趁着自家妹子还没定性,得继续黑她,黑得她两眼看到银子就发光,隔老远就能闻见银子的香气儿。 「二妹说得没错,三妹,京城是天子脚下,是最尊贵的地方,你待得久了自会明白。」刘秋香心里暗自庆幸,当初多亏自家二妹,自己才能开起巧云绣坊,又加上自家小舅舅的帮衬,一年也能赚个一万多两银子,再加上青州的那个小庄子收益不错,只待今年年底,等那边把银子送过来,她便能在远郊买个大庄子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小腹,她家小虎哥说了,待她大上两岁,手头宽松些了再要孩子,如今,还是小两口过着松快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在咱家这一支人口简单,我瞧着黄府嫡支那边的当家主母,每逢过年过节送节礼便是十分头疼的一件事。」还有各类应酬以及花销之类的。 「虽说有有了些俸禄,却也只够煳嘴,这一家子下人的开销,还得另外盘算,还在我公公有些旧友同窗,几人合伙在城西那边赁了个小铺子开了个面馆,生意到还过得去,再加上我公公婆婆在府城那边还有个小庄子,如今我嫁进来后,两人也只要管着自己就行了。」 难怪黄大茂夫妇俩愿意单独出去赁个院子住,想必心中十分高兴讨了个有钱的媳妇,如此一来,刘秋香与黄小虎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比上不足,却比下有余。 「说得也是,咱爹不就是举人么,虽然大家都说穷秀才富举人,可咱爹也不过才中举罢了,虽有些同窗帮衬,谁知咱爹有个这样的便宜爹从天而降,到是像白捡的似的,如今,把又不得不远离同窗旧友而只身带了家人上京。」 刘稻香说着这话,心里不免挺有感触,果然,银子就是个好东西。 「是呢,好在你们姐夫还算努力,如今也寻了个小职当着,一年还能弄个几百两银子。」武将不同于文人,多是要去军营歷练的,黄小虎走的黄府那边的路子,这才能轻易弄到个职位,一边习武念书一边当差歷练。 刘稻香又问:「姐姐手中的银钱可还够花销?」 刘秋香知她是什么意思,笑道:「省着些用呗,咱们又不是没经歷过苦日子,如今比起我小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呢,再说了,我的圈子也不过是随了你姐夫,如今他才弄了个八九品的官儿当着,我结识的夫人也与我家的家境相差不远。」 刘稻香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待到明年年末,想必姐姐的日子会越发好过了呢!」 「可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时常想着,待有机会见了你们,定要好生相劝,手头有了银子万莫要胡乱花了,还是要多留些在手中才好,将来出嫁了不说在婆家能轻易站住脚跟,这家中的开销也是极大一笔的。」 夫妻本一体,还是要互相相扶帮衬着才能长长久久。 「知道了,姐姐,只是你这话儿说得有些晚了,我与娘、三妹昨儿还上街逛了一下午,娘给咱姐妹三个都买了两套好看的头面,只不过你的是全赤金的,许是想着你成家了不一样了吧,我与三妹的到多是红蓝宝石珠玉之类的。」 刘秋香闻言眼窝湿润,即便离了家,她还是她娘的宝贝闺女,万事都想着她手头是否紧,银子可够使,不然,为何妹妹们都是旁的头面,而独只有她的是全赤金头面,想必,她娘也是隐约知道京城普通人家的日子不大好过。 赤金头面即便当了,也是能抵不少银子的,至少比纯金锭子值钱得多。 「大姐,你难过啥子劲哟,有咱二姐这个女诸葛在,还怕没钱用?」刘春香到底年纪还小,不大懂这些内宅里的事。 「就你那招谁的拳头大谁划事?」刘稻香没好气地伸手轻敲她的脑瓜子。 「二姐,咱用脑子,得用脑子。」刘春香自上回的事后,时常被刘稻香念叨,到真得了个好处,每每有什么冲动之举,她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自家二姐碎碎念的样子,遂,打消了那些冲动念头。 刘秋香极高兴又能看到两个妹妹窝心地斗嘴,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的快乐时光。 三姐妹分开几个月有说不完的话儿,聊了大半晌,眼看着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前头的黄夫人打发了小丫头来通传,说都是自家人,便把桌子支在了前厅。 都是自家人,又各自打小都识得的,到也没有那般多的讲究,只在前厅设了张大圆桌,又请了刘三贵夫妇上座,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个欢乐的团圆饭。 黄大茂与刘三贵聊得挺来,黄夫人与张桂花也有不少共同语言,四人在饭桌上都不忘互相交流经验。 本着结亲结两姓之好,双方长辈都只说自己儿女的不足,夸赞对方儿子或女儿不错,品德高尚云云。 让刘稻香三姐妹无形中又学到了不少东西,各暗自记下,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儿,自己的嘴也要甜些才好。 大抵是手头有些紧,又或是黄夫人真的是精细过日子的人,一个铜板子都要掰做两个用。 前厅里的火盆子勉强够用,又加之丫头们端上来三个火锅,原本从后院过来的刘稻香顶着一身寒气有些冻,不过才几筷子涮羊肉下肚,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北地多寒冷,你们打南边刚来不大适应,多吃些羊肉才好,即温补又散寒。」黄夫人十分热情地招唿刘稻香一家子吃涮羊肉。 羊肉切得薄如蝉翼,筷子夹了搁铜火锅里滚几下,捞起来就能吃。 刘稻香对此刀功赞嘆不已,又想后世的人随着科技的发展越发变得懒了,连切个羊肉片儿也能有全自动电动切片机顶替。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初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初识 吃在嘴里,不知是心情还是真的手工切出来的羊肉片本就更好吃,她觉得味道十分不错,不时,便有一小碗羊肉片下肚,一旁的刘秋香瞧得乐呵,暗中朝她眨眨眼。 她爱极了二妹妹这般贪吃的可爱样儿。 也就只有在吃东西时,她的二妹妹才不会像个小大人似的。 涮羊肉吃得多了,一身都暖烘烘的,刘稻香正准备叫青梅给她沏杯温茶来,只觉门口一暗,回头一瞧,便见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挑起帘子从外头进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三人鱼贯而入,只见走在前头的那个少年约莫有十六、七岁,身材颀长,面如美玉,目若星辰,身着杏色对襟镶毛窄袖长袍,腰系墨蓝祥云宽边锦带,枣红宫绦双环扣,乌黑的头髮被一顶二龙抢珠白玉银冠紧束,衬得他的一头墨发如同顺滑的绸缎。 这人是谁?刘稻香好奇地悄悄打量。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那人朝她这边看过来,眼里闪过几丝诧异,微微愣怔,后头跟着的一少年轻轻推了他一把:「三哥,怎地不进去了?堵在门口干啥?」 那少年忙收回目光,眼里闪过一丝不叫人察觉的慌乱与惊艷,神情自然,嘴角噙笑,说道:「婶子、叔,侄儿不知家中有客到来。」 此时,满屋的婆子、丫头已跪下行大礼,刘稻香心中越发惊疑,这人是谁? 「卫大哥,快些请进。」黄小虎惊喜地喊道,忙起身迎了上去。 原来,这个姓卫的少年是定国侯之子,也是定国侯唯一嫡子。 从黄小虎的介绍中,刘稻香知道了这个俊秀少年名叫卫承贤,与他一道来的两个少年,左边那个穿墨绿长袍的是卫承恩,右边那个最小的叫卫承逸,是卫承贤的旁系堂弟们。 卫承贤不好意思的笑笑,朝黄小虎小声道:「我不知你家正待客,突然来此到显得唐突了。」 黄小虎笑答:「无事,无事,是我岳父母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小聚,你可用过饭了。」 「我正是来你家蹭饭的,嫂子的手艺十分不错,比仙又来的饭菜烧得还可口,馋得我不行,这才直接上门来蹭饭了。」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抿嘴直笑,觉得这少年有点意思,原以为是贵人,真是贵不过三秒,已变十足的小吃货一个。 刘秋香笑得十分亲热,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自家妹子一番,这才笑意盈盈地起身招唿小丫头们再添三副碗筷,又答:「只怕今儿要叫你失望了,我高兴着能见到家人,可没有那心情跑去下厨,白白浪费陪爹娘、弟妹们的时辰。」 「是老弟一时兴起,与我的堂弟们办了差事后,正好从中兴三街路过,想着正是午饭时分了,便想来这里蹭个饭吃。」 黄小虎打趣他:「若大个侯府,还请不起个好厨子?」 「哪里请不起,只不过这请的厨子不过是为了应付主子们罢了,哪里会极尽心思,不像嫂子给你做的饭菜,吃起来味儿就是不一样,好吃极了。」卫承贤最大的爱好就是尝遍天下间的美食,而且,他对饭菜十分挑剔,这一点,与刘稻香极相似。 刘秋香与他十分熟稔,随口问道:「忙什么呢,竟忙得都快错过了饭时。」 卫承贤待小丫头把碗筷拿上来,撩起长袍一角坐上,答道:「能忙啥,不过是在家闲得无聊,便捡了个旁人不要的差事噹噹,因一时起意,到不曾先知会嫂子一声。」 刘秋香先是吩咐人再去炒几个热菜,再切几盘羊肉片端上来,听他这么说,不由会心一笑:「这有什么打紧的,想吃我家的饭菜了,只管来便是,嫂子难道在你眼里,是那般小家子气的人?」 「所以我直接登门了咯!」卫承贤性子不错,说话虽有些直,却不失贵族子弟应有的礼仪,不但黄大茂夫妇欢喜他的到来,连刘三贵也不由高看他几眼。 卫承贤似乎心情很不错,连吃了一碗涮羊肉,这才放慢了速度,看到时不时与他抢羊肉的刘稻香,侧头问黄小虎:「你小姨子?」 「嗯,这是老二,旁边那个是老三,那两个小的是小舅子。」 黄小虎一一给他做了介绍。 席间,卫承贤并无异样表现,只是埋头吃东西,要么就是与黄小虎说上两句,多是一些公事,刘稻香听不懂,也没那心思,心里惦记着下午还要在大姐身边赖上半日。 「哎,你是小虎哥的小姨子吧!」问她话的,是与刘稻香年岁相仿的卫承逸。 他坐在刘稻香斜对面,此时正笑嘻嘻地朝她眨眼。 痞里痞气! 刘稻香暗中翻白眼低头扒饭,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卫承逸被她的样子给惹得不由闷笑,反倒把自个儿给呛到了,一桌子人,乌黑黑的眼睛全都朝他刷过去。 卫承贤面带忧色地问:「怎么了?」 「无是,只是嫂子家的这羊肉极对我胃口,越吃越觉得心情好!」卫承逸就是那种被惯坏了的熊孩子。 刘稻香不由腹诽,什么羊肉对胃口,明明是「秀色可餐」,真是个叫人讨厌的熊孩子。 她拿筷子稍用力的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气得小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个贪吃的小苍鼠,可爱极了。 一双灵动的眸子偷偷打量了众人一番,见无人注意到她这边,又悄悄瞪了回去,卫承逸越发笑得欠揍。 熊孩子,好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刘稻香看他的嘴越咧越开,索性扭头看向另一旁,不经意见,正好与坐在另一边的卫承贤双眸对上,两人一时愣住,刘稻香咬着筷子竟忘了拿出来,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对方,一眨不眨的! 刘稻香的俏脸染上了一层桃粉,滚烫滚烫的。 她忙移开视线,发现大家都各自正说着话儿,压根儿就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她忙低下头狠扒两口饭,碗里落下两片刚涮好的羊肉片,是她三妹刘春香夹给她的。 刘春香此时正吃得满嘴是油,低头挨紧她小声道:「二姐,你平日里不是最放肆了的么?今儿怎么拘得紧了?」 「咳咳!」冷不丁被自家三妹这么一问,刘稻香的小心肝勐地一颤,可不被呛得两眼泪汪汪么。 她连忙拿帕子捂住小嘴,包着一泡泪可怜兮兮地朝青梅看去。 青梅早已十分麻利地给她端上来一杯温茶,刘稻香飞快地从她手里抢过杯子牛饮而尽,復又发现屋里静极了,再不经意见扫了一眼,发现...... 满屋子的人正齐刷刷地看向她,而卫承逸这个熊孩子更是笑得猖狂。 张桂花担忧地看向她,问:「怎么你也被呛着了?」 黄夫人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大家吃不惯胡椒,家中的厨娘应是安我以往的口味来的。」 刘稻香觉得黄夫人当真是八面玲珑,这样的藉口都能想得出来。 她发现自家姐姐感激地看向黄夫人,刘稻香对她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觉得黄夫人待她姐姐还算不错。 推说是因胡椒粉太呛的原故,让两个被呛的人都下得了台面,大家闻听后,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饭后,卫承贤一行人并不曾久留,来去如风,果然,只是来蹭个饭的。 刘稻香又窝在刘秋香的后院半晌,在黄府吃过了晚饭,这才依依不捨的打道回府。 猫冬是北地人用来形容寒冷的冬天,刘稻香美美的睡了一大觉。 醒来打了几个哈欠,赖在床上又懵了半晌,拍拍自己的前额,方才想起如今已生活在京城,她每每早晨醒来后,总把这事给忘了。 「青梅,几时了?」 「姑娘,已经辰时了,今儿外头下起了大雪,老太爷一早就差人来递了信,说是今儿不让姑娘、少爷们去习武厅,让姑娘、少爷们下晌再去练上半日射箭。」 刘稻香有些发僵的脑子开始转起来,原来今儿安排了新课程。 「姑娘,今儿要做些重阳糕么,前儿不是买了些材料回来。」春暖从碧纱橱外探出小脑瓜子,笑嘻嘻地问刘稻香。 青梅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笑骂道:「你这憨货,怎地一天到晚就惦着姑娘做的吃食。」 刘稻香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今年匆匆忙忙地来了京城,都来不及给小舅舅一家送节礼呢!」 况且,她们一家子的中秋节也是在船上过的,刘稻香觉得今年过得好生无趣,开始盼望京城是怎样个过年法了。 「舅老爷会体谅姑娘的,要不,姑娘待有空了,挑些小玩意儿捎回去给轩哥儿?」青梅给她出了个主意。 刘稻香笑答:「那是必须的,我姐昨儿还说,要给轩哥儿做几顶虎头帽,想必戴了十分好看,可惜我们再难看到了。」 青梅知自家姑娘对青州念念不忘,一时尚不适应北地的生活。 她与刘稻香说了一些琐事:「老爷先前打发人来了,说今儿大雪封路,去不了庄子,连带老爷都只能困在家中温习功课。」 「下很大雪吗?看来是不能登高了。」刘稻香感嘆还是青州好玩多了。 「嗯,很大,昨晚一夜大雪,屋顶都积了几寸厚,奴婢今儿一早就跟府里的婆子们打听过了,她们说这边不大兴过重阳节,大冷天的,差不多都猫在家里不出门,街上也不见人影,很多铺子到了辰时末才开门,即便有看重这节日的人家,也只是在家叫上个戏班子唱上两处折子戏,再喝上几杯菊花酒,吃上两只螃蟹。」 「在咱青州,九月份正值丰收季节,那里的水果多得堆成山,哪像京城最多的就是雪花子。」 刘稻香闲聊了一阵,困意散去,叫了青梅给她打了洗脸水,这才姗姗迟起。 「姑娘,姑娘!」春娇欢快的声音振得树上堆积的雪「沙沙」地往下落。 「什么事啊?」刘稻香才起来,声音格外的慵懒而娇软。 「姑娘,好事儿呢!」春娇笑嘻嘻地在门口抖掉身上的雪花,隔着屏风隐约看到刘稻香正懒懒地歪在罗汉床边。
第五百一十八章 螃蟹生风波 第五百一十八章 螃蟹生风波 春娇麻利地答道:「奴婢刚从夫人那儿过来,本是去问夫人,今儿要做多少重阳糕,不想,平王府那边差人送来了一篓子鲜蟹,一个个估摸着有三两多,咱夫人高兴着呢,说姑娘最好吃这种蟹。」 「定是子烨哥哥叫人送来的。」刘稻香不由自主的翘弯了嘴角。 春娇在门边就着火盆子散去了寒意,走进来笑道:「姑娘这回可猜错了,听夫人说,来送螃蟹的人特意说了,是平王府的钱侧妃特意交待下来的,还说,是按着姑娘的口味送来的。」 螃蟹有许多种,刘稻香独爱澄阳湖大闸蟹,且,最爱吃的就是金黄的蟹黄。 「是公的还是母的。」 春娇笑答:「奴婢瞪大眼珠子瞧得仔细呢,全是姑娘最爱吃的母蟹。」 刘稻香心下越发高兴了,她原以为到了京城会很难吃到这种蟹。 中午的时候,平王府却不大太平。 因今儿大雪封路,平王难得在家吃顿饭。 听说下面的人送来了几大篓螃蟹,便叫人做了螃蟹火锅,又叫人把皇上赏的陈年菊花酒取来。 吃饭的时候,原本气氛还不错,大家都举杯共饮,一派歌舞昇平的和谐样。 「怎么又是公蟹!」苏惠雅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公蟹,公蟹,我要吃蟹黄,娘!」她朝平王妃撒娇。 平王妃连着吃了两个母蟹,狐疑地看向自家娇娇女:「叫伺候你的宫女用心点,怎么回事,不知道郡主最爱吃蟹黄么?」 「三姐,我这里有个母蟹,要不,给你吃?」苏惠兰身子骨弱,平日里见到寒凉的吃食都不动筷子。 今日难得吃到这美味,她忍不住也想尝一只,她的丫头眼明手快,给她夹了一只蟹黄肥厚的母蟹。 「谁要你......」 「咳咳,怎么说话的,你妹妹本就胆儿小,你还这般乍乍唿唿,莫要吓着她了。」平王妃看了苏惠雅一眼,又瞧了一旁的平王一眼。 平王看向苏惠兰,对于这个么女儿,他鲜少有接触,面对这么一个一看就活不长的女儿,平王不想用太多的感情,他怕将来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会很伤心。 再说,身为平王的他,每日杂事缠身,也没太多的感情能浪费在这上面。 「即然身子弱,就少贪点嘴!」平王这是对苏惠兰说的,但也并没有说不让她吃点。 「我不吃,兰儿,你自己吃吧!」苏惠雅在平王妃的压制下,生硬的把话儿在舌尖打了个转,这才改了口,又道:「爹,不是说下面的人送了好几大篓么?」 钱侧妃把手中的筷子慢悠悠地搁在小碟边,她的动作十分轻柔唯美,看得平王目光闪烁,一下子把他的注意力从苏惠雅那边拉了过来。 「确实送了好几大篓,是我娘家那边的旁系子弟孝敬上来的,我挑了些个儿大,又肥美的给太后及皇后,还有贵妃及各宫妃子那儿送了些,再给王爷的几个兄弟也送了些去,还送了小半篓给燕州都指挥使家。」 她这话说得十分巧妙,明白人都听懂她是送去给苏子烨的救命恩人,听不懂里头弯弯的,自然只以为钱侧妃是看在苏子烨这个都指挥佥事的面子上,给他的顶头上司送了些。 这样的处理方式,无可非议。 苏惠雅撇了撇小嘴,不满的嘀咕了几句。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而另一边的金镶玉正在问苏子泓,谁是都指挥使,为何要送给他。 苏子泓最近本就不得意,处处被苏子烨压制住,失去了往日的荣光,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瞧见了,又背着他对苏子烨一顿勐夸,都快把他捧到天上去了。 听到金镶玉问他,不耐地答道:「吃你的螃蟹,管他那么多闲事,说了,你又不认识。」 金镶玉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我看你是贼心不死,又惦记上人家家里的姑娘吧!」她又不傻,怎不知都指挥使是二品大官。 只没听说过新上任的都指挥使是谁。 她突然感觉有一道如同毒蛇般的眼神盯住自己,金镶玉打了个激灵冒出一身冷汗,抬头看向周围时,发现大家都正在低头吃乐西。 「王妃,这几日不要出门,等宫里宣召。」平王突然开口。 没人注意到苏子烨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復又恢復正常。 「我听说皇上有数日不曾早朝。」王妃小声地问他。 「嗯,皇兄身子越发弱了,又加之今年天气冷得太快,前些日子着了凉一直卧床不起,我这心里总觉得堵得利害。」 平王与这位堂兄皇帝是穿开裆裤时玩到大的,感情与旁人又有些不同。 比起他的另几个郡王亲兄弟,他得的好处要多太多。 「父王,要不,儿子陪您下午进宫一趟?」苏子泓即为世子,并不是个愚蠢的人。 钱侧妃看向自己的儿子,问:「烨儿,你下晌可有空闲?」 苏子烨的眼角余光撇了苏子泓一眼,微微垂下眼:「儿子手头还有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闲来。」 「父王,二弟即然有事,不去也罢。」苏子泓心里暗想,自己这姿态可是做给旁人看的,如此一来,外人瞧了必会说苏子烨的不是。 平王并没有强求,吃过午饭便带了苏子泓进宫去了。 苏子烨回了自己的金柯院,刚进院子南边的内书房,便瞧见桌子上摆了三个碟子,均为不同馅的重阳糕。 「主子,是刘二姑娘打发人送来的,特意交待这三样是给主子单独做的,另外,还送了些给侧妃娘娘及四姑娘。」进孝在后面说道。 「她惯爱惫懒,今儿又下起了大雪,依她的性子必是不爱动的。」说到这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听起来略有些轻快:「想来,她是记得的。」 苏子烨拿起桌上板栗味的重阳糕吃起来,先前吃饭时,他并不曾吃饱,慢慢地嚼着,嘴角的弥度越拉越大:原来,她发现自个儿不喜吃甜了。 难怪她特意交待是单给他做的,微甜中透着鲜的重阳糕,吃起来并不容易叫人生腻。 而他,又爱极了这种糯软的糕点。 苏子烨的心有些按奈不住了,他迫切地想见到那个调皮的小丫头,只想把她圈在这个小小的四方院里守着他一个人。 「她送东西进来,必瞒不过东院那只老狐狸,我得找些事儿去给她做。」 进忠与进孝垂手站在一侧,进忠想了想走出来说道:「郡主年岁已不小,早该说亲了。」 「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着手安排。」之前,苏子烨一直腾不出手来,进忠也只是把京城与苏惠雅「门当户对」的人选都挑了出来。 当然,他所选的那些,自然都是公侯之家的子孙,而且还是「细心」挑选过的。 「主子,娘娘打发彩衣过来了,所是有事请主子过去玉梨院。」 外头响起进义的声音。 「知道了!」苏子烨的声音依然是那般清清冷冷,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彩衣并不曾见到苏子烨就被打发走了。 而屋里,苏子烨站在窗边,望着老树枯枝上的厚厚积雪,已摇摇欲坠:「进诚,通知罗姑姑她们。」 进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很快应答,他知,自家主子这是要罗姑姑她们做事警醒些,看来,这一次,京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他走出正屋,此时风平浪静,入眼的只有厚厚一层积雪,干净得叫人心慌。 苏子烨看着进诚离开,方才对进孝、进忠说道:「地主家的儿子们等得不耐烦了。」 「是,主子!」 苏子烨在南内书房处理了公事才去了玉梨院。 平王府分东、中、西三路,东院住的是正妃那一家子,从南往北分别是苏子泓住的崧泽院,平王的内书房,再往北是仪门穿堂,越过穿堂就是正妃的繁锦院,然后是后院穿堂,挨着的是苏惠雅的牡丹阁,之后是后花园东边位置,越过后花园是潘妈妈、顾妈妈等人的院子,最后才是靠墙有一水儿的后罩房。 那排后罩房把后花园与外院墙隔开了。 西院这边是前花园,苏子烨的金柯院夹在前花园与仪门穿堂之间,过了穿堂就是钱侧妃现在居住的玉梨院,她院子后面越过后院穿堂,是苏惠兰所住的落幽馆,馆后是后花园,后花园占地数亩,再过去便是个役住所及马棚。 苏子烨从金柯院去往玉梨院,是直接走的后院后门,越过仪门穿堂便进了玉梨院。 穿过前院越过垂花门,方才到了钱侧妃平日起居的正厅,他去的时候,钱侧妃正坐在窗子底下绣花。 「娘!」 「烨儿来了?快些到娘亲身边来坐。」钱侧妃当真是有子万事足,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打算。 苏子烨依言,走到桌子对面坐下:「怎地又做这个?」 「闲来无事,绣些花打发时日也是好的。」钱侧妃放下手中的花棚子,笑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娘的身体,放下吧,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 她说到这儿又看向苏子烨:「你当真决定了?」 「嗯!」苏子烨看向钱侧妃,又补了一句:「非她不娶。」 如果她不在身边,他一定会心碎而死。 钱侧妃心下沉了沉,那孩子长得实在太过明艷了,总让她心生不安。 「那丫头自小在乡野长大,心思纯良,娘吃过的盐比她行过的路还多,还得请娘将来帮着多多教导。」 苏子烨难得的哄着钱侧妃。 钱侧妃会心一笑,眼里的笑容直达心底:「放心吧,只要你喜欢的,娘都喜欢。」
第五百一十九章 婚事搁浅 第五百一十九章 婚事搁浅 随后她好看的黛眉又染上一层忧色:「今日午饭时,听你父王那般说,娘担心宫里有变,若真的不行了,你的婚事还得拖上一拖。」 「娘,放心,若真发生了,咱大周就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苏子烨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耽搁了正事。 他想给她一个安定的家,而不是时时叫她担心受怕。 「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缘,也不知怎就入了你的眼。」钱侧妃出嫁前是大家闺秀,出嫁后又一直深居王府,自然无法理解男人们的思维方式。 苏子烨的墨眸更沉,视线移向窗外:「心思简单点岂不更好?」 钱侧妃却不敢苟同:「太简单了,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那娘说,该如何是好?」苏子烨两手一摊,反问自家娘亲。 钱侧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已悄悄见过那孩子,远远瞧着,旁的还好,本性纯良又有孝心,就只一点,长得太过明艷了些,这叫我心生不喜。」 「娘,外人都说我貌赛潘安,可与檀郎平齐,娘当时还来气了呢,可儿子我,并不曾长歪。」苏子烨有心消除她心里的疙瘩。 「长相都是爹娘给的,娘把我生得如此俊美,我心生欢喜还来不及呢!」 钱侧妃笑骂道:「就你嘴甜,行了,娘不计较这点,左右咱们王府还护得住,不过,媳妇是你自个儿想讨的,虽有你父王撑腰,可到底不如自个儿强大了来得好。」 「娘,你的意思儿子懂,可儿子不屑!」 钱侧妃一心盼他好生努力当差,在能力上能压过苏子泓,好吹吹枕边风,让平王改立苏子烨为世子。 「爹可不是亲王。」 钱侧妃被他的话给气乐了:「已好过许多人了,你到好,还瞧不上呢!罢了,罢了,我懒得管你,只你的婚事,怕是要先拖着了。」 当今圣上眼看着就要挂了,在这节骨上,做为皇室宗亲的平王府,着实不好在此时说喜事。 待苏子烨走后,钱侧妃不由喃喃自语:「可见那小姑娘真是他的心上人,不然,一惯不喜废话的儿子,长了二十来年,突然变得如此嘴甜,我这心里反而不美。」 「娘娘可是心生不喜?」彩衣见她闷闷不乐,遂开口问她。 钱侧妃摇摇头,笑道:「我那儿子心里惦记上别人家的小姑娘了,以后,我这个当娘的都要靠边站了。」 彩衣不解地说道:「小将军再如何有心上人,娘娘终归是小将军的娘亲,娘娘为何反而不太高兴?」 「待你以后成了亲,儿子长大要讨媳妇了,你就知道了,就好比明明瞧着是个甜葡萄,吃到嘴里却是酸的。」钱侧妃打了个比方。 天公不作美,日日大雪飞扬,刘稻香这几日都窝在家中,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去正厅吃饭后回自己屋里窝着,再去正厅吃饭再回自己屋里...... 连着几日都这么折腾,刘稻香有些心浮气燥了。 这一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后花园里积了厚厚一层雪。 青梅见自家姑娘越发惫懒,日日躺在罗汉床上不动弹,又见她眉眼间有些烦躁,她猜,定是自家姑娘被拘得紧不耐烦了。 「姑娘,奴婢瞧外头的雪已停了,不如叫上三姑娘与四少爷、五少爷去后花园里堆雪人玩?」 刘稻香眼前一亮,她怎地把这一茬子给忘了? 「你快些打发人去香嫣阁和书香斋请了三人来。」 终于有点儿事可做了。 她突然想起有好几日不曾见到刘芷菱了,又道:「去西院那边请了九姑姑过来。」 青梅应了声:「奴婢这就打发人去。」又另叫了春娇等人给刘稻香又换了一身厚实的长袍,再披上金丝镂空菊纹大红镶毛斗篷,又把烘得暖暖的小羊皮靴给她穿上,这才前唿后应的带着丫头们出了门。 刚出鸣翠馆,便瞧到刘春香正好也出了门,而另一边,被裹得像矮冬瓜似的刘智浩与刘智瑜正一路「滚」过来! 「你们这几日被拘得狠了吧,我带你们去后花园堆雪人。」 后花园就挨着鸣翠馆,而通往后花园的园门晚上皆落了锁的。 四人到那里时,刘芷菱尚未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刘稻香转头问青梅:「打发去的人可回来了?」 「未曾,许是路不大好走,行得忙了。」 刘稻香微微拧了拧眉,刘芷菱虽只有十岁,许是因为府里环境的原故,到是比刘春香成熟太多,反而与刘稻香走得更近些。 「二姐,二姐,咱们来比赛堆雪人,看看谁堆得最像!」刘智瑜永远都这么有精神。 刘智浩想伸手拍拍他的后脑勺,无奈发现,今儿穿得太厚,手都抬不起来了,只能尴尬地举起前半节小手臂在半空中舞了舞,完全没有平日里对刘智瑜的震慑力。 难得看到他一脸的憨样,逗得刘稻香两姐妹在那里咯咯直笑。 「我说你们去哪儿了呢!」一道娇脆脆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刘芷菱过来了。 刘稻香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刘芷菱是从鸣翠馆的方向来的。 「你怎地是从这边过来了?」 「你的小丫头先去了我住的地方,才得知我去了母亲那里,这不,又寻到了母亲跟前,我才知道你们今儿是打算疯一上午呢!」刘芷菱快步走过来。 此时,刘智浩两兄弟已跑开,刘春香正追得两人哇哇大叫,原来,三人打起了雪仗。 后花园很大,刘稻香与刘芷菱寻了个避风点的地方,在一处水榭前,屋内已经叫婆子生了碳火,又煮上了刘稻香从青州带来的擂茶。 「原来擂茶是用石钵捣出来的?」刘芷菱好奇地盯着婆子拿着根干净的粗木棒,正用力的捣着钵里的东西,她弯腰往前瞧了瞧,只见里头有干姜丝、芝麻、花生、瓜子仁、茶叶等物,她留意了一下,有十数种之多。 「嗯,是我爹爹出门游学到楚州的一个地方,从当地学来的,待会儿再加上熬煮的羊奶,可好喝了。」刘稻香一想起如丝滑般香甜的擂茶,粉舌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角,似在回味这擂茶的味道。 「九姑娘,你怕是还得等上老半晌,这擂茶要想好吃,还得慢工出细活儿才行。」青梅瞧她咽口水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刘芷菱小脸微热:「我就是闻着都觉得香呢!」 刘稻香有些快忍不住了,口里直冒水儿,她这是给馋的。 伸手拉了起刘芷菱的小手,正欲拉了她出门堆雪人去,却不想发现她的小手很冰凉,又留意到她穿的不过是件半新不旧的薄厚,心中犯了狐疑。 她不动声色地同刘芷菱说:「走,咱们也去凑热闹,啊,对了,青梅,快给我把斗篷取下来,披着可活动不开,还是九姑姑聪明,知道来后花园玩耍,特意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青梅依言给她把斗篷取下来,刘稻香拉着刘芷菱像疯子一样往外跑,一连串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渐行渐远。 刘稻香拉着刘芷菱跑出去好远一段路,才寻到了正在打雪仗的弟弟妹妹们。 才止了步,发现寒风立马倒灌衣领,连带她说话都有些发抖:「咱,咱们,快些活动开,不然,可会冻坏的。」 她说完就抓了两把雪搓成糰子朝弟弟妹妹们砸去。 刘芷菱瞧得高兴,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不时,五人的小脸都冻得通红的,头顶上却是冒着白烟。 刘芷菱暗想:果然如稻香所言,活动开了就不觉得冷了。 玩了一阵子,刘稻香力气告竭,忙道:「我有些累了,要不,咱们继续玩堆雪人吧,我已经安排人把小铲子都取来了。」 刘春香高兴得直拍手掌大叫好,刘智浩却诡计多端,眼看刘智瑜小盆友也要跟着喊好,忙拿小手一捂,笑着对刘稻香说:「二姐,经赛总要有个彩头吧,今儿玩雪可是你提出来的,不然,弟弟我还在念书温习功课呢!」 刘稻香再次怀疑自己有个假弟弟,看看这说的什么话,她要不是他二姐,他才懒得理呢,没得为了贪玩而耽误了功课...... 「即然要彩头,也行,我今儿出门到没带什么东西,不如拿我新做的那件斗篷做彩头。」 她的话才一落,刘智浩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那姑娘家穿的大红斗篷他要来有啥用?! 转而又朝刘智瑜小声嘀咕了几句。 刘智瑜果然比较憨,立马嚷道:「二姐,咱姐弟几个就你银子最多,那大斗篷我个男子汉要来有何用?当被子用我还嫌花哨了呢!」 刘芷菱在一旁闻言笑道:「要不,你们若用了,我回头给你们绣两个好看的荷包?」 刘智浩觉得这还差不多。 刘春香想了想,也跟着道:「你们要是赢了,我给你俩准备两瓶上好的活络油!」 「三姐,爷爷那里有好些!」「真抠!」 两兄弟绝对是假弟弟。 刘春香无奈的小手一摊:「我即不会做好吃的,更不会捏绣花针,不要拉到。」 「好了,你们三姐的那份算我头上,赢了的得一匣子我亲手做的板栗糕。」刘稻香的话才得了他们的心思。 两小只立马撒丫子跑开,找帮手去了。 刘稻香懒惯了,她只是嫌在家闷得慌,这才叫了弟弟妹妹们来园子里耍,也不与小孩子们争抢。 眼看着四人都积争地去堆雪人,她低头看了看先前打雪仗剩下的雪糰子,低头浅笑也伸手干起活来。 堆雪人并不难,难的是,刘稻香要求四人动脑子,得堆出与众不同的雪人来。 时间慢慢地游走,刘稻香刚做好一个雪球,听到刘春香的欢唿,抬头瞧去,却是堆了个做怪的猴子,到像极了她那坐不稳的性子。
第五百二十章 君子如玉 第五百二十章 君子如玉 刘智瑜堆的是个倒立的雪人,可是,谁来告诉她,为毛雪人的头离身子有三尺来远?哦头上来插上几根树枝,特意告诉刘稻香,这人刚被雷噼过,这脑洞开得不是一般大...... 刘智浩的更离谱,满满一圈全是雪人头,刘稻香走近一问。 他酷酷地答曰:身子全埋雪底下了...... 他又睨了一眼远处刘稻香堆的东西...... 一条、二条、三条......一共数十条,全是毛毛虫! 二姐这是懒得......没药治! 最正常的要数刘芷菱的,她堆了个小仙女,嗯,就是那下身的裙子像个倒扣的箩筐。 玩了这许久,又瞧见大家脑洞大开, 叫刘稻香高兴了一回。 「你们都堆得不错,有奖。」 刘芷菱自然是得了刘稻香刚穿上身的,那件新做的白狐金丝镂空菊纹大红斗篷,披在身上,衬得她越发活泼了几分。 刘智浩、刘智瑜自然是要做板栗糕送去的,唯独刘春香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刘稻香:「二姐,能重新来过么?我忘了算自己了!」 刘稻香想了一下,说道:「待天放晴了,我去哄哄娘亲跟爹爹,让爹娘放我们去庄子上遛马,如何?」 「好也!」刘春香同样圆满了。 「小丫头,原来你在这里啊!」刘稻香正眯着眼乐呵时,耳边传来唿哧唿哧的传气声。 她回头一瞧,卫承逸正仰头呆滞地看着树上,假山上,石头上,到处都是插着树棍子的毛毛虫,正是刘稻香的杰作。 「三哥,我就说嘛,这小丫头肯定是最懒的,你们瞧瞧,她都堆的啥?全是毛毛虫?」卫承逸蹲在那里还夸了句,这些毛毛虫好胖,挺憨的。 刘稻香正狐疑这熊孩子怎么跑人家后花园了,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她顺着声音往一侧看去,落入眼里的是一双宝字头雁羽邦牛皮靴,顺着这又脚往上看,正对上卫承贤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刘稻香忙正了正衣裳,脸微微有些发热,她觉得有点糗大了。 「三哥,真看不了来,这小丫头想得与众不同,我在旁的府上看那些姑娘家堆雪人,顶多就是给插上金钗或戴朵大红花之类的,今儿在这园子里,到是叫弟弟我大开眼界。」 卫承逸与刘稻香年岁相仿,他对着园子里的堆雪跃跃欲试。 「的确叫人大开眼界。」卫承贤打量着这园子里的毛毛虫,猴子还有断头的雪人,扔满地的雪人头...... 刘稻香闻言,只觉得粉脸越发烫得利害了。 后又觉得自己做什么如此气弱,又没干什么坏事,復又反瞪了回去:「我高兴!」 正在数毛毛虫的卫承逸插嘴道:「三哥,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般想,瞧瞧这小丫头,跟我一个想法呢,就是,人生难得一世,做什么都得让自己高兴了。」 刘稻香悄悄撇撇嘴,谁跟他一样来着,熊孩子一个! 卫承贤看向园子里,笑问:「可是在家嫌得闷?」后又自答道:「我家里的妹妹们也常嚷着讨厌下雪呢,一下雪就没地儿可玩耍,往后介绍你们认识了,可以常相往来,想必她们也会高兴的。」 「就咱家那几个,全都被惯坏了,动不动就掉金豆子,真正无趣得紧。」卫承逸数完毛毛虫慢慢踱步过来,路过刘芷菱身边时,把她头上的绢花给扯下来,欢快地跑到一条大毛毛虫边,把那粉红的绢花往毛毛虫头上一戴,拍着手笑道:「我就说少了点什么。」 刘稻香对于他的恶行并没多说,卫承逸看着调皮,但心性却是好的。 只听他抬头对刘芷菱说:「回头,我叫小厮给你买朵金的,莫掉金豆子,哈!」 卫承贤在一旁告罪:「我家这堂弟在家也是被惯坏了,平日里在相熟的人家做客,也时常欺负那家的小姑娘。」 刘稻香心中越发狐疑,难道大周的并不太讲究男女大防?她是不是又被网络小说给坑到了? 以为所有的朝代都讲男女大防。 卫承逸笑着跑过来,说道:「我只是觉得这白胖白胖的毛毛虫戴上花儿,很相得益彰。」 刘稻香心里还在琢磨这事,已听到卫承贤在说:「听说你们家要请西席?」 「嗯?」她其实更想知道,这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这次来就是为此事。」卫承贤侧头温和地看着她。 君子,温润如玉。 大抵就是说的他这种人吧。 「嗯?我记得祖母说过,要她哥哥帮忙打听的,我祖母并不曾去找她哥哥。」刘稻香心下却想,没见刘老夫人出过门啊? 卫承贤低头看向她:「不过是递个消息的事,犯不着劳师动众,我家中有个寡居的姑姑,听得这事后,便去找了我父亲自请来做西席,正好也可打发打发时日。」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最终抬起右手朝她的头上指了指:「有雪沫子。」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头,触及冰冰凉:「许是刚才说话时,树上掉下来的。」 又想着人家劳心费力特意为此事而来,便道:「多谢了。」 卫承贤摇摇头摆手示意不必谢,又道:「不过是正好今日经过府前,便求了爹爹给了这差事,护送我姑姑来此。」 好不容易,站一旁的卫承逸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可不,去了正厅,老夫人说你们一家子都住东院,还说九姑娘也在,便让我们来东院寻你们,找了婆子问过后,才知,你们都在后花园玩呢,你们几个到不爱掉金豆子,比我家那几个妹妹好玩多了。」 原来两人是送西席过来的。 「我爹娘今儿不曾提起,我并不知这事!」刘稻香一向对先生很敬重的。 卫承贤的眼神悄悄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熘了一圈,这才温和答道:「我姑姑也不过是临时得了消息,怕被别人捷足先登,这才冒昧地先登门应下这事。」 刘稻香不知这位西席性子如何,只是瞧卫承贤,卫承逸两兄弟的做派,想来,规矩也不会太差。 很快,就有婆子来请刘稻香等人去前院。 因刘智浩与刘智瑜不过才五岁,暂时也跟着刘稻香姐妹一块儿念书。 「你姑姑待学生严么?」刘稻香可不想要个死板的女先生。 卫承逸笑道:「告诉你,我姑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她最利害的是算术与管家的本事,一般人我可不告诉她,看在你性子对爷的胃口,才特意告诉你的。」 刘稻香暗想,管家理事么?到可以多多借鑑古人的一些做法,她可不想特立独行,让身边的人心生怀疑她是被鬼上身了。 卫承逸嘴里的管家理事,可不是刘稻香以前在青州那般,只是简单的管理一下家中的事,女西席教的还有京城贵族圈的那些弯弯绕绕,见什么人行什么礼,看衣辨人等等,诸如此类。 「不过,我姑姑性子还不错,就是待下人严了点。」卫承逸没等到刘稻香再问什么,随口提了这么一句。 「走吧!」卫承贤笑着摇头,迈开步子先行了。 刘稻香招唿弟弟、妹妹们以及刘芷菱一併随行。 卫承逸见他三哥先行,不由加快了步子跟上,刘稻香等人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 他行了几步追上卫承贤,不过才安静了那么一丢丢,又见这熊孩子扭头对刘稻香说道:「听嫂子说,你马术不错,来日我们一较高低如何?」 不如何!刘稻香一点都不想答应这熊孩子。 却不知,她撇小嘴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又如何不是个小姑娘该有的娇憨样儿。 卫承逸见她不动心,又道:「我家有个大牧场,可以撒开马蹄子策马狂奔。」 许久不曾骑马,刘稻香觉得骨头都生锈了,听他这么一说,一时心头大动,从青州出发到现在,鞭炮还没有好好的放过风,更莫要说自己也不曾发开性子撒回野。 果真是憋的慌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自我来京城后,就不曾好好骑过一回马。」 卫承逸笑答:「嫂子有匹踏雪,小虎哥时常带了嫂子和踏雪去我家牧场玩耍,待天放晴了,咱们几个再去牧场耍一回,到时再烤上一只全羊,带上些果酒,包管叫你们姐妹几个玩得痛快。」 「哦,我姐跟你们提起过?」刘稻香觉得他之所以知道,应该是刘秋香无意间提起过。 「听嫂子提起过一嘴,到也没多问,只知你们姐妹三个在青州时,时常有去骑马。」 卫承逸觉得这样说话很别扭,索性倒退着走。 还笑嘻嘻地对卫承贤说:「三哥,你可得给我瞧仔细了,莫叫我给摔了。」 「摔吧,摔了,你才会长记性。」卫承贤的话有些凉凉的。 「三哥,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又跟刘稻香又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家牧场的事。 牧场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北郊还要过去,去牧场并不能一天就能成行。 刘稻香觉得她们姐弟四人随了大姐去,应当没大碍的。 「那我还得问过我娘,还有我姐也不一定会让我们去。」到底她们姐弟四个与卫承逸不熟,若刘秋香觉得不妥,必不会同意。 「我说能行就一定能行,嫂子最好说话了,大不了,让我三哥去同你姐夫说,让你姐夫去跟你大姐说,你瞧如何?」 刘稻香被卫承逸左一个去说,右一个去说给弄得晕了头。 看她一脸懵了的样子,刘芷菱与刘春香在后头跟着吃笑。 一行人并非从鸣翠馆这边走的,而是走的刘芷菱平时走的那条路,从后花园出了园门,便进了后院东西穿堂,再从穿堂往西行至正院与东院之间的夹道,从这夹道过去便到了正院前头的穿堂,再从穿堂往北,便到了仁禧堂正厅。 正厅大门内,依然搁着那个镶了珍珠玉石的松鹤延年屏风。 绕过屏风便是正厅。 刘老夫人正坐在正位上,有一梳妇人髮髻,年方三十七八的夫人,穿戴略显素净,银丝暗纹青锦灰鼠皮长袍,头簪素银缠枝对簪,手戴白玉镯,水头十分不错。
第五百二十一章 暗示 第五百二十一章 暗示 刘稻香带了弟弟妹妹们先给长辈们见了礼,张桂花笑着对刘稻香说:「这是你祖母介绍来的女先生,娘家姓卫,我刚才与她说过话,觉得很合心意,只是,女先生到底要你们自己喜欢才行。」 张桂花对于闺女们的态度,完全是放羊吃野草。 刘稻香悄悄打量那卫先生,只见那卫先生若有所觉,回头朝她微微一笑。 又听得她问刘稻香:「我先前听你祖母提起过,说你们到也识得些字,不知你念到哪里了。」 「爹爹曾教过我几句《诗经》,到也不曾细细阅读,只不过是才懂两句。」刘稻香觉得这事儿不能隐瞒。 她的回答叫一旁的卫承贤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如同流星划过夜幕。 「你已在读《诗经》?」卫承逸对此非常吃惊,他的记忆中,小姑娘们不都只爱胭脂水粉么? 刘稻香觉得他懵逼的表情十分有趣,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哼,也有叫熊孩子吃惊的时候。 那边卫先生已在轻斥卫承逸:「你当什么人都跟你一样,整天只知道这家玩耍,那家窜门子,正经学业都放着不管。」 「姑姑,咱家是勛贵出身,考不考学都一个样,人生苦短,我还不如及时行乐,再说,我也说好玩了点,正经起来比谁都正经呢!」卫承逸一点都不怕这个姑姑。 刘稻香在一旁瞧得越发开心,觉得卫承逸到也是个真性子,如此一想,又觉得他这人没有之前那么可恶了。 「书没念多,歪理一箩筐,才多久没见,越发有出息了。」卫先生白了他一眼,又道:「万万莫要学那些终日游手好闲之辈,还是要多学些真本事方才是好的。」 卫承逸显然对于卫先生的教诲听得多了,笑得没心没肺,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卫先生懒得理他,转而对刘稻香道:「书籍方面,我到没太多可教你的了,不知你琴棋书画又如何?」 刘稻香又答:「书法尚可,习的是簪花小楷,至于旁的则是不通的。」 卫先生心里略微有底,先前听刘老夫人提起过,这个便宜儿子一家是从乡下来的。 刘老夫人见她问得有点多,心中老大不高兴:「万夫人,左右不过是叫孩子们能读得通帐册之类,还是多教些琴棋书画方面的才好。」 她又指了指刘芷菱,说道:「这是我的女儿,行九,辈份是大了点,只不过因家中先前只她一个,早年的西席又因事离府,一时到也不曾给她再请个先生,万夫人,还望你往后多费些心思,我跟前就这么一个娇娇女,可捨不得她受什么苦,又因女子终还是要多有些技艺旁身才好,我才不得不让她吃些苦头。」 万夫人秀眉轻拢随后又散去,她才想起自己记岔了,这位九姑娘应是庶出才对。 庶出的姑娘鲜少有教当家理事的,只教些如何取悦男子之事。 她心里微生薄怒,觉得刘老夫人把她看轻了,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凉凉地说道:「姑娘家虽说无才便是德,可若文墨不通,是很难说通事理的,这样的女子嫁去夫家那不是给家中带来福,而是招祸,我想您啊,比我还看得清楚呢!」 刘老夫人闻言深知万夫人说的是事实,可她并非那般打算,又笑道:「所以,才请了你来当西席,不过是多识些字罢了,我的意思她们不必去考学,到也不用太严苛了。」 「那是自然,听说九姑娘被老夫人教得十分懂规矩,不知她平日在家都学了些什么?」 万夫人问的是刘老夫人,而非刘芷菱。 刘老夫人这才高兴起来,笑答:「也没学旁的,以往是她年岁还小,我又十分捨不得她吃苦,便只让她姨娘拘着多习习女红,书嘛,到是念过几天《孝经》,我以往听人说过,万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你能来,我再高兴不过,原还想着走我哥哥的路子,让我嫂子去你家求求......」 「我也是因为在家着实闲得紧,万般无聊,教教孩子们打发时日也是好的,只不过,我也不一定天天能来,颳风下雨肯定不行,还有,雪后路不好走也不行,又或是我娘家那边有什么大事,我也是不能来的。」 万夫人旁的要求都没有,就是...... 刘稻香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富贵娇女。 刘老夫人并不曾不高兴,反而觉得万夫人这样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行的,行的,我家芷菱这丫头,天生就生了一副好嗓子,她若对此感兴趣,还要请万夫人多多费心教她些乐理,也好成全了这孩子。」 至于刘稻香她们几个,在刘老夫人眼里成了纯粹是打酱油的。 刘稻香对此无所谓,她是有所学而有所不学。 她记得罗姑姑教过,真正的大家闺秀,并没几个真正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多数是泯然于众,而真正的世家姑娘主要精力都是放在学习如何主持中馈,协助夫君拉拢人脉等等诸如此类,这才是正统闺教。 当然,那些清贵世家出来的姑娘又有些不同,多数是能对几句诗,写得一手好字,仅此而已。 而刘老夫人请来的这位卫先生...... 好在,她们这几年一直随了罗姑姑慢慢学习闺教之事。 「不知先生打算教我们些什么?」 刘稻香做人一向是先小人后君子,她觉得还是把话说明白了才好,虽然这样的行为有些与礼不合。 卫承逸一点都不甘寂寞,拂掌道:「你莫不是对这些女子才艺不感兴趣?我记得我卫氏一族,也就咱姑姑有这方面的天赋。」 卫先生笑答:「女子才艺是一方面,还有女德也是一方面,当然,还会教你们一些京城习俗,人情往来之类。」 这答案叫刘稻香心安了,她缺的便是这一块,罗姑姑虽是宫里放出来的,但与卫先生相比,还是后者知道得更详细。 晚饭的时候,刘正信对于刘老夫人能请得动万夫人出来做西席的事非常满意。 「你们才来京城尚不知,万夫人乃定国公的嫡亲妹子,当年名满京城,是咱京城里一等一的才女,只可惜她夫君是个短命的,又加之她婆家为人十分利害,她便回了娘家傍着哥哥住着。」 刘稻香略微懂了,想必定国公夫人并不喜这个小姑子吧,而且,这个万夫人终日只能困住定国公府里头打转,心一定十分苦闷,到不如来当她们的西席来得便宜,尚可出门多走动。 又听得刘正信正在问刘老夫人:「玉钏,可有说了先生束脩一事?」 「提了呢,因要教五个孩子,她本有些不愿意,后来,我许了她二十两纹银一月的俸禄,一年四季八套好锦衣裳,她才勉强应承下来。」 除此之外,还要另给拜师礼,逢年过节的打点,请了卫先生来当西席,刘府差不多一年要花三百来两的费用。 可见,这先生也不好请的。 翌日一早,刘稻香才睁开眼,迷煳中勐地被一双明亮的大眼给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她的困意顿去,小爪紧抓厚羊皮被,半张小脸塞进了被里:「九姑姑,你怎地如此早?」 刘稻香的视线从离她不过几寸的,刘芷菱的小俏脸上挪开,悄悄瞟了一眼外头,果然,天才蒙蒙亮。 若非屋里还亮着烛光,她定会以为自己又睡过头了。 刘芷菱见她醒来,欢快地笑道:「稻香,多谢你了。」 「谢我啥?」刘稻香还没睡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自然是谢能借你们的光,我才能有女先生教导。」刘芷菱真的很高兴。 以前,府里只有她一个姑娘,她母亲压根儿不愿提起这事,每每她姨娘借了机会想问时,不过才起了个话头,就被刘老夫人把话题扯开了。 为此,她姨娘总说都是因为她,才害了九姑娘,总在背着人时垂泪度日。 刘稻香觉得,刘老夫人肯定是不捨得掏那一年要三百多两纹银的束脩。 抠得,简直了...... 「稻香,快些起来,我昨儿在一旁听你们说话,把我给心慌的不行。」刘芷菱扯了扯她的被子,催她快些起来。 刘稻香抱紧了羊绒被不依,又瞧见刘芷菱眼底的黑圈,问:「你不会是昨儿一夜不曾睡吧!」 「啊,有这么明显吗?我明明叫红枣给我多扑点粉的,算了,反正我又不去旁的地方,先生也要过几日才来。」刘芷菱对此不太在意,又答:「我,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像别人府上的姑娘家一样,有西席可以专门教导了。 她姨娘昨晚跟她说,有过西席教导的姑娘,比没有专门教导过的姑娘更容易说亲。 「不是还要过几日么?你高兴劲儿上来了,也不用这么早就守在我床边吧?」刘稻香对此很无语。 青梅从外头沏了热花茶端过来给刘芷菱,笑道:「姑娘,奴婢也是这么说的,还劝九姑娘先回去睡个回笼觉,瞧这天色,今儿怕是又要下一日大雪呢!」 一般这样的日子,刘老夫人是没有兴趣秀那祖孙情深的,年纪大了更不耐冻,估计现在还缩在被里不想起。 刘稻香朝刘芷菱招招手,又对青梅说:「伺候九姑姑脱下外衣,也莫要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先眯一会儿,省得来回折腾。」
第五百二十二章 心忧 第五百二十二章心忧 「可不,九姑娘,奴婢先伺候你睡下,我家姑娘惫懒惯了,这么冷的天,她是不会早起的,你想请她教你多识些字,也要等她精神头好了才行,不然,她可会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即便弄醒来洗漱了,转身,她又倚在美人靠那边眯着眼了。」 青梅一边帮刘芷菱脱外衣,一边欢快地说着。 刘芷菱爬上床挨着刘稻香,两人头挨头,肩并肩,黑甜一觉,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接下来的几日,刘稻香苦逼的当起了伟大的人民教师,而对象只有一个——她的小九姑姑刘芷菱,当然,还有时不时来凑热闹的刘春香与刘智浩、刘智瑜,刘稻香都怀疑后面三人是借着听学的机会来蹭吃的。 转眼又过了数日,已是十月初三。 老天像是烂了个窟窿,大雪一直恣意潇洒地飘扬着,卫承逸托人捎来了口信,去他家牧场遛马的事,暂且不能成行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等老天爷高兴了,才能再提此时,还顺带的给刘稻香姐弟四人捎来了几盒乩心,是京城最有名的笑口斋的玫瑰酥、板栗糕。 东西是让卫先生带来的,刘老夫人打发了婆子,让婆子带了卫先生的丫头送到了东院这边。 东西送来时,刘稻香已吃过早饭正坐在镜子前梳妆。 「春娇,把我这儿的板栗糕挑及玫瑰酥各一盒,送去我养爷那里吧!」 刘稻香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身上的衣裳,这镜子是刘稻香一家子上京之前,张裕德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她们和她娘四个各有一份。 她对此很满意,而一旁的青梅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伸手抚了抚额才想起,自家姑娘还没戴耳坠子。 「姑娘,奴婢给你挑个珍珠坠子,你看如何?」 刘稻香今儿穿了一声浅粉镶白狐毛锦袍,米粒儿大的珍珠被线窜起来像极了荷花蕊,十分漂亮。 「行,对了,我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青丝在碧纱橱回了一嘴:「姑娘,早准备好了,奴婢打扣过了,今儿卫先生打算只教姑娘们识些字,讲些礼仪之类。」 「知道了!」刘稻香从梳妆檯前站起来,今儿,是她第一日开始上学,她突然有些小激动,好似又回到了青葱般的校园时光。 从这一日开始,刘稻香四姐弟及刘芷菱开始了学生生涯。 卫先生只上午上课,每日都会布下少量作业,到叫刘稻香五人感觉十分轻松,并不曾因为要日日早起,而对念书一事心生厌倦。 开学月余,京城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又加之老天一直不高兴,开门做生意的铺子越发少了,路上的行人个个行色匆匆,鲜少有在外头逗留的, 刘稻香偶尔出门逛个街,发现这事后,叫春娇暗中去打听一番,府里的婆子们也说不出原因来,只道往年下雪天大家也都爱在家猫冬,可也不曾如今年这般冷清。 她的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而苏子烨自那一回打发人来见过她后,就只有九九重阳那日,钱侧妃送来了一篓子肥蟹,便再无旁的消息了。 这日,她挑了一处湖边小亭,叫人在亭里生了炉火,烧了热茶,独自一人在这里看着雪景。 其实,也没啥看头,北地的寒冷的时日长,不像青州一年四季娇花怒放,叫人没来由的好心情。 她拿了一本游记半倚在摇椅上看着,膝上搭了块厚皮子。 不远处候着的青梅几个小声说着话。 「姑娘这是怎么了?」青梅颇为担忧。 春娇也嘆了口气,答道:「不光是咱姑娘,连我都觉得这京城里怪怪的,总不如在青州时自在。」 青丝看了一眼刘稻香那边,答:「姑娘心里对青州喜欢得紧,自由自在的,不像京城里拘得紧,样样都不能顺心如意,这也不许,那也不行,说什么有违礼仪。」 「咱姑娘说了,这叫作,没事儿也能把人作出病来。」春暖把手放嘴边哈了一口气,又把手伸到被子里的取暖,虽来了北地,可她们更喜欢用青州那边的取暖架,四四方方的木头框子,上面放上米字格木盖子,把脚搁上头再盖上火被,不一会儿,浑身都暖烘烘的。 好在这亭子不是那种敞阳亭子,是镶了半透明的琉璃玻璃窗,只刘稻香面前的那扇窗子开着。 「不说咱姑娘,连我都觉得在这京城放不开手脚,做事万般小心,生怕自己因为行多了路,说多了话而连累了咱姑娘。」青梅心里也觉得闷闷的。 春娇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又道:「好在离大姑娘近了,夫人时常接了她回府来吃个便饭啥的,咱姑娘还能开心几日。」 青丝皱着眉着问:「是不是那位卫先生教得太严了?咱姑娘年纪还小,那位卫先生似乎待咱姑娘与三姑娘,又与九姑娘不同呢!」 刘稻香离她们不远,其实,她们说什么都能听到,只是先前她并不想说话。 「九姑姑是庶出呢!我记得头回见卫先生时,祖母就曾特意说过,女儿家家念那许多书做什么,还不如多学些才艺傍身。」 但凡大户人家的正经姑娘,又怎会特意被先生培养琴棋书画、歌舞之类。 要说,刘芷菱很努力不但琴学得好,舞也跳得好,更是有副好嗓子,正如刘老夫人说的那般,她当真有这方面的天分。 刘稻香心里堵得很利害,刘芷菱生不逢世,若在现代,只怕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受无数粉丝们的追捧,可在这古代...... 她似乎已经预见了刘芷菱的未来,她曾悄悄问过自己的娘亲,能不能让爹爹去跟爷爷说一声,将来在他的同窗们的后代里挑一个上进的、年纪相仿的说亲。 张桂花应下了,可最后的结果却不是她所料的那样,刘三贵回来说,她爷爷应到是应了,但后院里的事包括子女说亲,皆都是刘老夫人做主,他——并不好插手。 父母之命! 刘稻香想起这四个字,心里便沉甸甸的。 而且,每每轮到先生教管家理事这一块时,刘老夫人常常会藉机打发人来把刘芷菱请去她屋里。 或是要给她做两身衣裳,或是又给她打了两支髮钗,最多的就是家里来了客人,需得让刘芷菱去陪小客人。 总之,刘芷菱在这方面缺课得很利害。 不过...... 刘稻香想起刘老夫人的小伎俩时,粉嫩如鲜桃瓣的小嘴勾成了小月牙,眼角也挂起了笑意:她偏就不叫那老太婆如意了。 每每这个时候,刘稻香总会把当日卫先生讲的东西记牢了,回到自己屋里又回想一遍,再用纸张十分有条理的记下来,又打发春娇借着窜门子的机会,悄悄给了刘芷菱。 刘老夫人并不知道,因为她的打压,反叫刘芷菱因刘稻香而得福,刘稻香写的东西通俗易懂,刘芷菱更是努力记在心里,不敢忘了一丝一毫。 春娇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只听春娇说道:「看来老夫人是没打算把九姑娘嫁户好人家了。」 连她的丫头们都看得如此清楚,可见,刘老夫人当真是把刘芷菱来当妾培养。 只是,她这般做为,又是为了谁呢? 不要说给大姑爷做妾室之类,刘老夫人所出的嫡姑娘身子骨好着呢,都生了几个娃,嫡子嫡女都不缺,正室地位十分牢固。 刘稻香一时也猜不着。 「春娇,明日叫了我们自己的小厮去驿站看看,小舅舅许久不曾来信了。」 虽然每次通过驿站捎银票过来都有写信,但上回,张裕德在信里说了,他准备动手对付黄二老爷一家子了,还叫刘稻香安心,定在她出嫁前把她的嫁妆给弄好。 出嫁?她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除了她这个当事人之外,刘三贵夫妇已经在四处张罗了。 只是最近又有些偃旗歇鼓,不知这两人是几个意思,刘稻香懒得去过问,趁着青春年少,继续惫懒着,能偷懒就偷懒,真要嫁人了只怕远不如在自己家中来得舒坦。 刘稻香收到张裕德的信,是在十月十八这一日。 信上说,刘齐氏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刘大富现在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也不知她怎么说动了刘喜贵,竟叫他带了她已出发前往京城。 刘齐氏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刘喜贵就是她的大儿子,之前一直在黄府当帐房先生。 他若要带刘齐氏来京城,想来是辞了那份工。 刘稻香拿着信歪在美人靠上,小手托腮正倚在窗边望着院里发呆。 最近,她总是无缘无故的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个多时辰,也不太爱理自己的丫头们。 谁也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 「姑娘,可是有心事?」青梅见她露出洁白如莲藕般的小手腕,忙上前把她的小手放下来,厚锦衣袖顺着也垂了下来。 「这天冷着呢,可不比咱们在青州时那般暖和,姑娘仔细给冻坏了手腕,不然,可是要留下疤痕的。」 青梅的絮絮叨叨叫刘稻香心中一暖。 「无事,就是觉得来了京城里,反而活动不开。」最先与张桂花说好的去庄子上,因为大雪而不成行,与卫承逸约好的,大傢伙儿一起去他家牧场骑马,依然没有实现。 「对了,我小舅舅信里说,养奶与大伯两人,从青州往京城赶来了。」 春娇从正堂走进来,问道:「我记得这样下雪天,河里都结了冰,怎么走啊。」 刘稻香想了一下,答:「许是走陆路,坐马车吧!」 越往北走越天寒,也不知刘齐氏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孩子都出生好几月了,再急,也得开春待天气暖和点吧! 而刘稻香所提的刘齐氏,正坐在马车里缩着,外面的门顺着门帘倒灌了进来。 她其实很想坐那种带木门的,外头还另有厚锦门帘挡风,里头不但有火炉还有暗阁藏吃食。 可惜啊,她这两年诸事不顺,手头的银子越发少了,自然是坐不起那等好马车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歹毒心思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歹毒心思 至于在府城买的那个庄子,这两年的出息也一年比一年少,听说虽然风调雨顺,可架不住庄稼爱生虫,杂草也很多。 想到这儿,刘齐氏靠在马车窗边,与刘喜贵说着话:「喜贵啊,娘后半辈子只能指望你们了,你爹,瞧着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却还是背着我打野食呢,要我说,你也别太信你的婆娘,自己的银钱也要攥紧点。」 这话,她不知念叨过多少遍,刘喜贵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心中十分不耐烦,答:「娘,我记得,都听你的。」 他即烦自家老娘的唠叨,又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只是这相比之下...... 「你记得就好,还有,这两年风调雨顺,咱庄子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少,我想着,许是因为你爹没有去看着的原故,不如,我们请个真把式回来当管事吧!」 刘齐氏最在意的就是银子,庄子上的收成并不太尽人意,她觉得是因为刘大富这个当家的没尽心的原故,想着,以后都不拿钱给他用,另一方面,她觉得刘喜贵这个儿子管不好庄子。 「娘,请个管事得多费钱,庄头那样的管事,怎么着一年也得十多二十来两,儿子现如今辞了那管帐房的事,到不如让儿子先帮忙管着。」 刘喜贵自己也有小算盘,刘智胜同样中举了。 他这个举人的爹,其实早就不适合在黄府当差,只不过黄大夫人一时没寻着帐房先生,早就说好了,待帐房先生寻好,他便可以离开。 这事儿,刘齐氏不知道,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家大孙子也中了举,而且,成绩比刘旺贵的还好。 当然,想不起来的还有刘仁贵的两个儿子,同样十分会念书。 刘齐氏这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想靠儿子们加官进爵,自己能讨件凤冠霞披穿着,让她能昂首挺胸的在那些老姐妹们面前得瑟。 「这事儿再说吧!」刘齐氏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话说死,免得伤了大儿子的心,实在很不美。 「说不得来年又有好转机。」 刘喜贵知道自己想独占那庄子是不可能,好在自家二弟已死,少了一个人争产,至于刘智胜两兄弟想必是不知这事,即不知,那就无须再知。 少了刘仁贵争产,表示,他又可以多得上一些产业。 刘智胜名下可挂百亩免税良田,他手上原本就置了有五六十亩良田,又思及自己是长子,若能说动自家老娘分给自己大半,如此一来,自家也算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地主之家。 刘喜贵越想越火热,越想越捨不得把另一些让给刘旺贵。 再说了,如今,他每年总要从自家娘老子的庄子上弄个两三两百纹银,足够家里过得舒舒服服的,自然不想多出个碍事的人来。 遂,他又转换了话题:「娘,四弟的小媳妇不是有不少产业么?听说她最近还在青州城外置办了几十亩粮田,足够你们几个嚼用了,咋就不给娘扯几身好衣裳,瞧您穿得这样薄,儿子瞧在眼里都觉心疼,也不知老四是怎么想的。」 他小心地试探着刘齐氏,府城与青州离得远了些,刘喜贵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他并不太清楚自家四弟的家事,只听说他另一个媳妇与他和离了。 刘齐氏冷哼两声,说道:「那就是个冷水烫鸡的主。」 冷水烫鸡——一毛不拔! 「娘,要儿子说,这事儿,四弟也没做好,他自个儿吃香的喝辣的,咋就连娘都不顾了。」刘喜贵说这话时,当真不知羞,从不曾想过,他自己可有养过爹娘一日,反而,时常回父母家打秋风。 「你也别说你四弟的不好,要我说,还是那死婆娘太利害了,当初大四媳妇要不是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我又怎捨得......当初,觉得她万般不好,如今比较起来,又觉得她处处皆好,当初也是我瞎了眼,怎就同意你四弟把这死婆娘给娶回来了。」 刘喜贵又道:「娘,这个小四媳妇很利害?」 「能不利害么,她家世代为商,商人最重利,这死婆娘最狡诈不过了。」提起胡馨莲,刘齐氏一肚子火。 更可恨的是,她每回一出门去了黄府,这婆娘就在家里炖鸡煮鱼,吃得好不潇洒,看到她回来了,日日便是青菜豆腐。 她也与刘旺贵说过这个问题,可刘旺贵却说天天吃荤对身子不好,又推说大夫说了,年纪大了的老人要多吃青菜豆腐。 气得刘齐氏的火不打一处出,最终逼得她若是想吃荤要么自己掏钱买回来,一家子都吃,要么,就去黄府蹭吃蹭喝。 刘喜贵与刘齐氏并不知道胡馨莲与黄二夫人是远房姑侄关系,胡馨莲不待见黄二夫人,黄二夫人还恼着胡馨莲出嫁时坑了自己一把。 不然,只怕这两家还会更热闹些。 「娘,那她手上岂不是有许多银钱?」 刘喜贵有些后悔讨了现在的婆娘,他当初真傻,怎么不找个商户人家的姑娘当婆娘呢! 刘齐氏看他那样儿便知想什么,说道:「你家婆娘还不错,若非她娘家帮衬着,你俩能这般松快,你家的大小子能考上举人?」 刘喜贵这才收了这份心思,又后悔之前不该那么想。 「知道了,娘,我会待她好的,还有,娘,你不是一向很精明的么,咋就不能从那婆娘的手上弄点钱来使使?」 刘齐氏何尝没想过,甚至,她都动了要灭了胡馨莲的心思。 也只能是想想,一个,胡馨莲防她防得紧,府里的下人都被她捏在手心里,连她儿子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二个,胡馨莲的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看那肚皮顶圆熘熘,想必是个男儿,自家四儿子还没后呢,她不能做太绝,此事只得以后再想法子。 终归,胡馨莲现在越努力挣钱,刘齐氏就越开心,因为,那些产业,以后终归是她的。 同时,她又想到了刘三贵一家,以前,对刘三贵一家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后来被曝出刘三贵非她所出之事后,这样的状况一下反了过来,刘三贵一家似乎越来越有钱,连黄二夫人都相中了他手里的产业。 想到这儿,她不免一阵头疼,黄二夫人这些日子天天追着她要赔那几千两银子,把她这一身老肉全卖了都抵不上一个小角角啊! 这才是她急不可待,收拾了东西前往京城的原因。 她在黄二夫人跟前发了誓,若再不把东西弄到手,她在府城的那个小庄子,便要改姓换名了。 黄二夫人手大遮天,在府城一带,没有什么她想知道而不得知的事。 「娘?」刘喜贵不知自家老娘怎么突然走神了。 刘齐氏回过神来,笑道:「不急,左右,她手里的产业,最终都是要姓刘的。」 刘喜贵以为她说的是会有法子弄到,而刘齐氏所指的是,胡馨莲所出的孩子可不就是她老刘家的骨肉么,这产业迟早会落到孩子上手。 刘齐氏暂时还不想让自家儿子知道自个儿生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刘喜贵转而想起另一事,又道:「娘,也不知咱爹在那里过得咋样,不知三贵待他可好。」 刘齐氏一边后悔让个大财主给飞走了,一边又气不过,阴阳怪气地答道:「哼,咋待你爹不好了?生恩不及养恩大,你爹是他的养父,他敢不待你爹好么?」 依她所打听来的消息,刘大富那个老不死的,不但过着锦衣玉食般的生活,还左拥右抱,两个小妾比自家么闺女大不了两岁。 刘喜贵来之前也悄悄打听过,听说刘三贵的生父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听说,黄大人在那位大人跟前,连帮着提鞋都不配,他想起自家婆娘所说的事,便又道:「说得也是,娘,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听说三贵家的二丫头一直无人提亲?」 「哼,那是自然,就她那野马驹似的脾性,没个本事大的可驾御不了她,我早就说过,她性子野着呢!」刘齐氏说这话时好不得意,这都是她放纵的结果。 弄到最后,刘三贵的这个二闺女自然是无人问津了。 刘齐氏觉得这幕后最大的推手便是她了! 她与张桂花这娘仨个的仇,可没那么快就能清算完的。 她更恼刘稻香当初打脸太狠,害得她如今都不敢回三十里村了,一回去,背后不少人指指点点。 刘齐氏一直自诩门楣高,出身好,在三十里村时,她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功亏一篑,刘稻香的小巴掌啪啪啪打得太响,毁了她几十年的心血。 她这般转动心思,坐她斜对面的刘喜贵并不知道,心里此时万分火热,真是天赐良缘。 「如此看来,咱三弟也不是个没良心的,我看他把爹照顾得很好。」 能给纳两位小妾,还给帮忙养着,连刘喜贵这个当儿子的都羡慕得紧。 他却不知,当初,刘大富也是同样的心情,同样羡慕自家二儿子羡慕得紧。 只不过,刘大富有个好养子,如今带着小妾及两人所出的儿子们,在刘府的一个偏院里颐养天年。 他是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 所以,知足者常乐! 「哼,自然是好了,巴不得你爹娘离心。」刘齐氏一想起,自己被喜当娘,心里就膈应得不行。 「娘,去了好生跟咱爹说话,莫要闹,摆出正室夫人的威严来,不过是个小妾嘛!」刘喜贵的印象中,黄府对待奴籍小妾,那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刘齐氏又冷哼两声。 「你咋突然问起那死丫头的亲事,莫非你又打什么主意?」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刘齐氏上京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刘齐氏上京 到底是在黄府那大染缸里长大的,刘齐氏并没有被刘喜贵的话带沟里去。 刘喜贵想了想,才道:「胜儿是我的长子,是娘的嫡长孙,如今又有举人功名在身,更是有黄府以及他外祖那边撑腰,如此条件,说个小点的官家千金也是使得的,我三弟同样是举人,又有那样的老子当靠山,我家胜儿讨了他的二闺女,到也能成为一桩美事。」 刘齐氏虽然与刘稻香不对付,可一想到,若是让她带着大笔嫁妆嫁进来,她家大儿子一家瞬间就要成为青州城有名的大地主,说不得将来还能弄个第一地主噹噹。 随即,她又犹豫了:「娘不是跟你说了么,那死丫头的性子又犟又烈,总天爱在外头野呢!」 「咱乡下哪个小姑娘不是如此,再说了,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时常会出门玩耍,只不过,咱村里的小孩子都爱上后山倒腾,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山抓鸟吃,大户人家的姑娘也爱这样,不过是有下人给她们都弄好,到显得她们格外的娴雅。」 刘喜贵觉得,只要刘稻香嫁给刘智胜了,自家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把小丫头片子伺候着。 即然能让自己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自家媳妇的脾性烈了点又如何? 反正他有钱使,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 刘齐氏见说不过他,心里有些烦,又道:「你且先见见她再说吧!」 刘喜贵也是这么想的,来之前,他找刘智胜透露过几句,见他也是心生欢喜的,又说往些年也曾见过,对刘稻香这个名义上的堂妹,他印象中是个长得十分娇俏迷人的小姑娘。 刘稻香并不曾想到,刘齐氏母子的到来,还有与她的婚事有关。 转眼已到了十二月二十。 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了,鸣翠馆的南书房里,刘稻香搁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青梅忙给她奉上可口的香茗,说道:「恭喜姑娘!」 刘稻香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外头传言,当京皇上已有两月不曾早朝,时常晕倒,昏过去的时日也越发见涨。 有些知事理的,心里都明白这位老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老地主立了嫡出的三儿子做当家的,可其他小妾生的儿子们表示很不服,一言不合就掀桌的事,时有发生。 老地主病倒已快油尽灯枯,地主家的傻儿子们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 京城里的气氛越发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在前些日子,张裕德派人乘驿站的马,快马加鞭带着帐册赶到了京城刘府,把帐册交到了刘稻香的手中。 而随后,她庄子上所出,以及那十万头红头雁所赚的钱,还有红头雁生的蛋这两个月来所赚的银子,包括了刘三贵夫妇的产业,刘春香培养小丫头、小子所得,还有刘秋香绣坊所出,皆都被张裕德安排人理清了帐目,一起送来了。 至于银子换成了银票,走的驿站加急托送,这一回,张裕德走的专道,是直接交到本人手上的。 算算日子,再过两日,十二月二十二日,她便可去驿站亲自把银票取回来。 难得心情美起来,刘稻香便叫了小丫头们陪着,去后花园散心,想着这样的日子若不吃上几口小酒,太对不起红梅初绽的美景。 「青梅,我记得咱们上京时带了些陈年醪醴呢!」 这种米酒并非是用谷子酿出来的,而是一种糯米酒,是把糯米蒸熟放冷后,洒上酒药糰子捏成的粉,淋上冷水,把糯米放缸里,再弄中间低陷四周高的凹型,待出酒后再经过压榨,放的年月越久,越醇厚香甜,但这酒后劲十分足。 刘稻香以前只爱吃淡淡果香的果酒,可到了北地后,那种酒吃起来十分不过瘾,唯有陈年醪醴吃后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青梅应下,又问:「姑娘,可要准备些油炸小鱼条之类的?」 「弄些下酒菜也是好的,可惜九姑姑与三妹尚不能喝,到是便宜了你们几个。」 刘稻香并不是不舍,而是觉得两人年岁还小,不适宜吃太烈的酒。 她的想法并没有实现,因为,张桂花身边的红菱寻了过来。 「二姑娘!」 刘稻香皱眉问:「红菱,我娘可是叫你来有事?」若无事,便不会打发红菱特意寻来了。 红菱简单明了的答道:「是呢,先前夫人还在盘帐,看看今年可有漏掉要送年节礼的人家,正瞧着帐本,老夫人那边差人来说,姑娘的养奶——刘齐氏上门了。」 刘稻香心里微微一沉,不免有些头疼,京城不比青州,做事束手束脚,又爱讲规矩。 她家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做态,不然,千夫所指,唾沫星子都能所她们一家子给砸成沫沫。 「你是说,我祖母放人进来的?」 红菱微微一顿,暗嘆自家姑娘太过聪慧:「是,夫人之前并不知此事,得知消息时,刘齐氏去了仁禧堂那边。」 她家夫人得了此消息,当时就十分恼火,偏这老夫人是长辈,又不好明着说她什么。 刘稻香微微垂下眸子,低头打量着如同白玉般细滑的尖尖十指,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她,刘稻香从来不是为了劳什子规矩而活。 「即然来了,我们做小辈的总要去见一见的,你去跟我娘说一声,我收拾一下便过去。」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今儿先生单独教刘芷菱琴技,便放了另外四人一天假。 她想了想,便又道:「青梅你去一趟香嫣阁,春娇,你去书香斋通知我弟弟两人,我回在去前院的月洞门那里与三人汇合。」 刘稻香随后,便带了青丝与春暖回了鸣翠馆。 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后,这才去了约好的地方。 她去的是时候,刘智浩与刘智瑜在那儿等着了,走到两人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刘稻香会心地一笑。 又等了一小会儿,刘春香这才来了。 「叫二姐和弟弟们久等了,之前我一时来了兴致,便拿了剑在院子里耍起来,二姐打发来人知会时,我正在洗漱呢!」 刘稻香抿嘴轻笑,伸手牵起两个弟弟的小手,笑道:「客人都来了许久了,咱们,总能叫客人久等?」 她们姐弟到仁禧堂时,刘老夫人与刘齐氏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丫头们打起帘子朝里头道了声:「姑娘、少爷们来了!」 刘齐氏的笑容微微一顿,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的目光朝门口望去,隔着双面绣屏风隐隐瞧到高矮各异的四人,只见四人先让各自的小丫头取下了斗篷,这才鱼贯而入,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忒能扎她心的刘稻香。 「喜从天降,听说我养奶从青州来了,我欢喜得不行,特意叫了弟弟妹妹一起来拜见。」 声音十分悦耳,如同青山老林里那一抹纯净无比的清泉,泉水叮噹,叫人未见其人先生好感。 刘齐氏一眼望去,屏风后走出一香肤玉肌,明艷动人的娇俏姑娘,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偶有精光乍现,只见她头插点翠蝴蝶金钗,项戴缠枝红宝石珍珠流梳璎珞,绯红底金丝孔雀尾镶毛宫缎长袍,腰间系有桃粉宫绦,上系缠枝藤花白玉扣,下罩桃粉撒花百褶裙。 「养奶,许久不见!」 刘稻香体态轻盈,莲步轻移,嘴角含笑! 「养奶!」 刘稻香的身后闪出一娇憨小姑娘,正是刘春香。 她的打扮与刘稻香又有不同,更多了些活泼可爱。 头系金丝薄纱软带,项戴红宝石平安锁赤金项圈,石榴红底金丝穿花蝶宫缎长袍,腰系蛋黄宫绦,上系如意白玉佩,下罩素白锦缎百褶裙,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娇憨中透着喜庆。 之后的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也跟着见了礼。 两兄弟一个沉稳如同小大人,一个外表憨耿内里冒着坏水。 两人头系宫缎学子巾,一样的湖蓝底镶白狐毛宫缎长袍,脚蹬铜鞋尖鹿皮靴,谦而不卑,举手投足间已初显世家公子的风姿。 刘齐氏心中打鼓,不知自家大儿子的想法能否得逞。 「好孩子,快些过来让奶瞧瞧,不过几个月不见,我想你们想得已茶饭不思,这才喊了你们大伯带了我来京里,只为瞧上你们一眼。」 刘稻香微微垂眸,想她们?真是天大的笑话。 只怕是又惦记上她们口袋里的银子了。 这一次,却是刘稻香想岔了,她身后已站着燕州都指挥使这个亲爷爷,哪个还敢肖想她口袋里的银子,就连太原胡家也收起了利爪,想三思而后动,不再如从前那般随意找几个人去弄她家的方子。 刘齐氏这一次上京,一是为了要刘大富回家,只有刘大富带着小妾们回家了,她才能弄没了那几个碍眼的。 二是刘喜贵想替自家儿子求亲,求娶刘三贵的二闺女——刘稻香! 三嘛,看能不能与刘三贵一家子修好,最好是能哄得他帮她还了那笔债。 「我可怜的孩子,数月不见,你俩到是清瘦了不少,可是北地水土不服,莫怕,奶这次给你们带了家乡的土来了,若是再闹肚子,就叫丫头们捻点土泡水喝。」 大周大多地方都有这习俗,出远门多会带上一坯土,以防在外地水土不服。 「咳!」眼看着这三人在秀祖孙情深,刘老夫人可瞧不顺眼了,她特意把人放进来,是为了看个热闹戏,而不是如今和睦相处的一幕。 「这位老姐姐,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如今大雪封路,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刘齐氏如遇知音,立马巴啦巴啦的说了一大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撕撕更开心 第五百二十五章 撕撕更开心 说什么越往北走越觉得冻死人,又说一路上省吃俭用,方才能到达京城,更不要说路上遇到的土匪,还好瞧两人没啥油水,只搜走了银子这才算完事。 说到这儿,刘齐氏早已眼冷巴巴了,又道:「亏得我小心,藏了一张十两的银票放在袜子里,又因坐着车,到也不曾被那伙人收了去,不然......」 不然什么? 刘稻香闻言暗中直翻白眼,不然出了事,背上不孝骂名的可是她们一家子。 刘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时,刘稻香已低眉顺眼,十分乖巧地站在那里,时不时拿小帕子拭拭眼角,好像听得很伤心似的。 「养奶,莫难过,我祖母向来心最软,见不得人受难,你即来了府上,只管住下,凡事,我祖母都会给养奶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你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只管同我祖母开口,若大一个府上,全都由我祖母管着呢,可是咱们府里的这个!」 刘稻香一边拿帕子假意抹眼泪,一边伸出左手竖起了大拇指。 刘齐氏心中一惊,难道刘三贵一家搬来京里并不如外表光鲜?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莫明的涌现一股快意! 「祖母,孙女在这里先谢过祖母了。」 刘稻香越是表现得欢迎刘齐的到来,刘老夫人的心里就越不得劲儿。 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听来的事都是假的? 「母亲,媳妇代夫君先谢过母亲,难怪外头人人都要称赞母亲一句呢!」张桂花看自家二闺女的作派,哪里不知她想些什么,连忙跟着在后头继续补刀。 刘老夫人原本想看刘齐氏与张桂花对撕,结果...... 她顿觉索然无味,便朝自己的喊道:「画眉,这位是咱府上大爷的养母,你先请了两人去后头的金桂苑吧!」 金桂苑是刘大富与两个小妾的住所。 随即又对刘齐氏道:「往后莫要唤我儿为三贵了,他爹给他取名德清。」 「啥?」刘齐氏有些不敢置信,正室一般不都妒恨庶子太过优秀么? 怎么还愿意让刘都指挥使给刘三贵取个这么好的名字? 「那孩子是我夫君的亲生儿子,他的名字自然要配得上他的身份。」刘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鄙视,她即憎恶刘三贵一家子来抢她的家产,又看不起出身卑微的刘齐氏。 「哦,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太好听了!」刘齐氏被刘老夫人的气场给震摄住。 刘稻香在一旁瞧她那点头哈腰,奴性十足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禁暗中偷笑。 「夫君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刘老夫人的笑意有些冷,刘齐氏站在那里尴尬地笑着。 刘老夫人侧头看向张桂花,又道:「你养母难得来一趟,这几日你们就不必来请安了,好生陪陪你们养父母。」 请安这事,在刘府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刘正信在家时,刘老夫人便让刘三贵一家子都来请安,若不在,她索性来个眼不见为静,到乐得刘稻香几个小的,巴不得刘正信天天不在家,好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个舒服的懒觉。 对于这一点,张桂花从来不像旁的做娘的,天还没亮就把孩子们叫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小时候想睡个舒服觉都不行,如今家中有钱了,还不惯着些孩子们?! 对于刘老夫人安排,张桂花自然是从善如流。 金桂苑在静水院的后面,中间隔着一条东西穿堂,东西穿堂往东到头,便是刘稻香她们最喜欢玩的地方——后花园。 刘稻香带着弟弟、妹妹们,随了张桂花、刘齐氏、刘喜贵一併前往金桂苑。 刘喜贵长年坐在帐房里不见太阳,比起刘家其他两兄弟,他更生得面色白净,皮肤细腻,远远瞧着到是个十足的书生样,只是那双酷似刘齐氏的三角眼,破坏了这种美感。 「浩哥儿,瑜哥儿,可还记得大伯。」 两个小屁孩立马抬头看向他,随后两人又齐刷刷地看向刘稻香:二姐,这货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还自称是咱大伯,忒不要脸,谁不知咱爷就咱爹一个宝贝儿子。 刘稻香伸手抚额,她都怀疑自家两弟弟都成精了——小人精! 「这是养奶的大儿子!快唤喜大伯!」 刘喜贵闻言眼神微微暗下来,果然,自家老娘想得太美好,看来,刘三贵一家子对自家人有很大的意见。 不过没关系,自己接手了刘三贵嫁不出去的二闺女,想必,他会十分感谢自己的。 先前刘稻香一出现在屏风前,刘喜贵便留了神,瞧她这通身大家闺秀的气派,想来,那个都指挥使十分疼宠这一家子。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四人越过他走到了前头,金灿灿,银闪闪,晃花了他的眼。 更莫要说环佩叮噹,悦耳非常。 他的心里头越发火热,突然心生后悔,没有想过要带上自家越长越俊俏的大儿子。 金桂苑是个小二进的院子,院子不大而又有些偏,但胜在清静,刘大富本就是傍刘三贵的福气,才能过着这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更没有恶婆子蹲他头上的生活。 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今儿天难得放晴,刘大富便叫了小丫头搬了两把太师椅到院子里,把两把椅子对着拼起来,又在里头铺上了厚棉被,再叫人点上两盆碳火,把被子烘热了,这才叫了人把自己的两个老儿子给抱了出来。 五个来月的小孩子长得像极了糯米汤圆,十人招人稀罕。 刘大富更是喜爱得不行,张桂花领着刘齐氏与刘喜贵到金桂苑时,刘大富正忙着给其中一个换尿布,瞧他那熟练的样子,这事儿肯定没少干,而喜儿与翠羽正笑嘻嘻的倚在椅子旁看着。 这温馨、幸福而又平和的一幕,狠狠地扎进刘齐氏的心里,刺疼了她的双眼。 「刘大富!」一声河东狮吼,震得院里老树枝上的积雪漱漱落下。 刘大富顿时大惊失色,手一晃,差点儿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掉地上。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这声音化成灰,他都能听出来。 这恶毒婆娘几时来的? 「养奶!」刘稻香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一拉,笑嘻嘻地看着刘齐氏。 刘齐氏如今可不敢随意对刘稻香又打又骂,只得小意地迴转身,赔着笑问道:「好孙女,咋啦,我还得去找你们爷爷那老不死的算帐呢!」 「奶,这有啥好算帐的,您老以往不是时常说么,男子当有三妻四妾,要我说,爷还是心疼您呢,瞧瞧,爷就娶了您这么个正妻,也只纳了两个小妾,那还是因为喜儿与翠羽心疼咱爷,好更方便的照顾咱爷,奶,你就消消气,哈!」 刘稻香的话果然够扎心,偏生刘齐氏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喜贵,你来了?」刘大富眼神都不给刘齐氏一个,又道:「你娘给你纳妾了么?我还在青州时,听她提起过,说是要给你纳两个妾,后来因我大孙子中举一事,这纳妾一事才做罢。」 刘喜贵一脸懵逼了! 他对自己的婆娘很满意好吧,不但温柔贤惠,还饱读诗书,更是把自己的孩子教导得很懂礼又有出息。 同时,他想起来的路上,自家娘老子时不时的要挑唆一下,不由打了个激灵,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刘喜贵虽贪,但他明白,没有他的岳丈与舅子们的帮衬,他算个什么东西,更不要说自家儿子能成为举人了。 「我给儿子纳妾咋了?那还不是为了老刘家的香火着想?」刘齐氏立马炸毛了。 刘大富有了刘稻香先前给的提示,立马反唇相讥:「是啊,你的心思是很好,所以啊,才提醒了我,不能愧对九泉之下的爹娘,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九泉之下的爹娘放心,如今衣食不愁,也纳两房妾来延续香火,当真不算过分。」 他立马拿这事堆住刘齐氏的嘴。 「你,你......好你个刘大富,你这个老不修的,一把年纪了,还吃嫩草,真是太不要脸了。」 刘齐氏站在院子里骂街的时候。 刘稻香带了弟弟、妹妹们,陪着自家娘老子做壁上观。 刘喜贵一直生活在黄府,早就见识了不少后宅手段,此时,见得刘稻香不过随意的一句话,就让自家爹娘对骂起来,他越发觉,若能讨了她回家做儿媳妇,自家必定会交好运了。 有个这么利害,有手段的儿媳妇,还怕家中不太平,还怕家中不多金银?! 连带的,他看刘稻香的眼神那都透着真心的喜爱。 只恨不得马上跟刘三贵说提亲的事! 「喜贵,还不快点来帮我把这两个狐狸精给打死了!」 刘齐氏骂不过刘大富,便喊自家大儿子来帮忙。 刘喜贵的语气有些怨怼:「娘,你说啥呢!」也不瞧瞧这里是谁家的地盘,还当是在三十里村么? 刘齐氏如今是怒火烧红了双眼,哪里听得出自家大儿子话里的意思,她正欲说些什么,一旁的张桂花已经勾起了一丝微笑,刘稻香更是在一旁笑道:「养奶,你这是啥意思,你不是说想我们了么?咋一见到爷,就闹起来了。」 刘喜贵忙上前拉住要冲过去揍人的刘齐氏,压低了嗓门说道:「是啊,娘,这里是刘府,是天子脚下,不是在三十里村,也不是在黄府。」 他没说的是,就连被他娘视为天王老子的黄大人,都不配给这府里的主人——燕州都指挥使打洗脚水。 刘齐氏闻言打了个激灵,梗着脖子说道:「我又没骂旁人,我见不得那两个狐狸精的骚样,看把你爹勾得,都六亲不认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后手 第五百二十六章 后手 「夫人!」喜儿与翠羽两人见刘齐氏不再闹,这才携手走到张桂花跟前行了一礼。 刘喜贵瞧喜儿与翠羽的样子,见张桂花像是见自家主子一般,后又猜测,这两人定是张桂花派去照顾自家爹的那两人。 「娘,您也不瞧清楚,先前稻香侄女都说了,那是她娘派去照顾咱爹的,纳了两人,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咱爹,娘,你就歇歇吧,不能闹了。」 刘齐氏自然明白为什么不能闹。 今非昔比,刘三贵即然已经认了亲生父亲,那么,他便是这府里唯一的一位大爷,刘正信惯着都来不及,又怎捨得为难于他? 更何况刘正信是正二品的燕州都指挥使,而刘齐氏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四儿子这个吊车尾的举子。 「嘿嘿,桂花,娘没有要说你的意思,不,不是,娘是不知道这两个小妾是你派去照顾你爹的。」 张桂花挑了挑眉,突然觉得刘齐氏也不过是一般的市井小民,以后,她只会离刘齐氏这种人越来越远,也没有兴趣与一个粗鄙妇人计较什么。 「罢了,养母也是心疼养父。」 一个养字拉开了两家的距离,正式,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了两家之间,任刘齐氏如何努力,都已不可能再修復两家的关系。 刘春香这时屁颠屁颠地跑到刘喜贵跟前,仰头说道:「喜大伯,你说错了,我二姐叫蔓薇,我叫蔓菲,大姐叫......」 「三妹妹!咱们该回去了。」戏看完了,刘稻香招唿刘春香回自己的住所。 至于刘齐氏与刘大富关起门后要怎么互撕,她表示不方便继续留下来观看,同时,她又回头对喜儿与翠羽说道:「对了,前儿我得了些细软的绸料子,一会儿叫春娇给你俩送来,给两哥儿做两身好看的衣裳,正适合过年穿呢。」 她说完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喜贵一眼,又道:「喜大伯,我爹爹不在家,等下就差人去书院告知我爹,不过,我爹得放学后才能回来,大儒对我爹要求可严了。」 刘喜贵心中一惊后又一喜。 有个大儒教刘三贵,是不是,他只要与刘三贵提了亲,待他应下后,就能照顾照顾自家好儿子? 越想越觉得刘稻香就该是他家的大福星。 一旁的张桂花听了自家二闺女的话,想了想,对站在她一侧的喜儿、翠羽说道:「一会儿你俩来我这里一趟,不,等会儿跟我一起回屋里吧,我找你俩有事。」 她又回头对刘齐氏说道:「养母,你与大伯子且先住下,一会儿我差人来给你俩量一下尺寸,再让府里的针线坊做几身衣裳,先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待过了年以后再说。」 「大伯子,晚上待德清回来后,哦,德清是三贵现在的名字,待他回来,咱们晚上给你俩人设洗尘宴。」 她回头又交待了红菱一番,无非是安排好金桂苑各位主子们的饮食,还有让红菱安排人给刘齐氏与刘喜贵烧两桶热水,先让两人洗漱一番。 刘稻香觉得肚子很饿了,抬头看看天色,已快晌午。 待张桂花吩咐完这些事,这才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随了自家娘亲离开了金桂苑。 她走了一会儿,问张桂花:「娘,咱们要不要把金桂苑改一下名字?」 金桂苑里头的「桂」字,与张桂花的名字相冲,犯了忌。 不知刘老夫人出于什么心思,愣时装聋做哑,当做不知这回事,而刘正信又不管后院这些小事。 「不用了,不过是个名字,若改了,外头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儿。」张桂花想得更远,索性就那么着。 刘稻香想起自家用的家具都不过是普通家具,也就凑合凑合着用,也就歇了要改名儿的心思。 「娘,小舅舅把帐册与银票都通过驿站寄来了,不过银票还要过两日,待我查完帐册,正好能在二十二那日去驿站把银票取了回来。」 听到终于有银子可用,张桂花暗中松了一口气,她虽不用做当家主母,可京里哪个不知刘三贵是刘正信唯一的儿子,与刘三贵交往的人,也渐渐的从普通人家的举子转变为各世家贵族子弟了。 这应酬起来,花的银子如流水。 好在自家二闺女每月还能收到一千多两银票,暂时拿了她的顶着。 「待银票送来了,你拿出来家用的二千两算爹娘借你的,到时,还是要还给你的。」 刘稻香笑嘻嘻地答道:「娘,不用啦,您闺女我难道不是个有钱的主儿?」 张桂花看着鬼机灵的二闺女,心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要唠叨:「嗯,娘知道你有钱,可你将来还要嫁人,娘啊,希望你多带些钱财出嫁,也好能在婆家稳稳立住脚,不过,钱财只能算一方面,还得多生两个哥儿才行,这样才能牢牢稳住你在婆家的地位。」 「娘,你闺女我真的有钱,这点钱小意思。」刘稻香一向财大气粗。 「二姐,我要抱住你的大粗腿!」刘春香扑闪着乌黑黑的大眼睛,伸出双手朝她扑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胳膊。 刘稻香低头侧目,看着牢牢搂住自己胳膊的两只小爪子,狠狠地扯了扯嘴角,自家妹妹肯定也是假的吧! 「好啦,莫要跟娘争这些,家里不缺这点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张桂花好笑地看着自家三闺女的动作,果然,自家二闺女的脸黑了! 「娘,真的不用。」刘稻香觉得自己有个金手指,赚起钱来也轻松许多,自然对家人很大方。 张桂花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言,想着将来她出嫁时,给她多打些时兴的头面首饰,又或是陪嫁一些旁的物什。 「左右家中的一切都是靠你赚来的,你说了算。」 刘稻香闻言笑得如迎风绽放的红梅。 她们一行人一起去了张桂花的主院,张桂花又另叫了婆子领了张智浩、张智瑜去东厢房里看书。 她这才带了刘稻香两姐妹,以及两个姨娘一起进了屋里。 「红菱,去我屋里把早先给你收着的那红漆描金牡丹匣子取来。」 张桂花一声吩咐,红菱不由眼神复杂的看了喜儿与翠羽一眼。 弄得两人莫名其妙之外,心里也忐忑不安。 不知张桂花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且坐下吧,碧罗,给两位太姨娘看座。」 「不敢!」喜儿与翠羽神色慌张地摆手。 刘稻香瞧得有趣,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把你俩吓得,我娘几时成了母老虎了?」 「你胡说些什么!」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后又对站着不敢落坐的喜儿与翠羽说道:「自你们去了我养父那边后,到也尽心尽力,又给我养父添了两哥儿,我是真心欢喜着,不但我养父心里高兴,你俩后半辈子也是有依了。」 喜儿为人老实,翠羽却要机灵许多。 听了张桂花的话,忙答:「托夫人的福,奴婢们才能过得如此松快。」 翠羽记得小时候的事,家里穷得叮噹响,只因她是闺女,爹娘便把她卖了换粮餬口。 要不是遇到个心善的主子,若碰到刘齐氏那样的,那还不是掉进了大火坑? 刘稻香隐约知道张桂花的意思,笑道:「娘,即然两位太姨娘都已生了哥儿,也算是于老刘家有功呢!」 「你呀,娘哪里会不知你的意思,放心吧,娘自有安排。」张桂花小声与她说道。 两人坐在那里又吃了两口茶,红菱才把那个匣子抱了出来。 张桂花接过后并没有打开匣子,而是说道:「正如我二闺女所言,你们给我养父生了儿子,这是天大的功劳,我思来想去,若是赏些金银也太过普通了,况且,我当家的曾说过,养父有意让两哥儿将来在京里上学,与咱浩哥儿、瑜哥儿也能走得近些,我便琢磨着,那两孩子若真要上学,这做娘的身份也不能太低。」 她说着这话,伸手打开那匣子,里头满满一摞的纸张,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匣子里:「我就想着,不如把你俩的卖身契还给你们。」 她最上头取出两张卖身契,正是翠羽与喜儿的。 「啥?」 「夫人?」 二人顿时傻眼了,两人曾期盼过得主子的赏,但万万没想到的是...... 从此,两人便是良籍了。 良籍妾与奴籍妾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良妾可抬为平妻,地位比贱妾要高出许多,还能有自己的嫁妆。 而贱妾却是达官贵人们能互赠的礼物、玩物。 想送人就送人,想弄死就弄死。 也难怪喜儿与翠羽喜极而泣。 「夫人,奴婢,奴婢,奴婢实在感激不尽。」翠羽果然要聪慧许多,只听她又道:「奴婢即便恢復了良籍,也不敢忘了夫人的再造之恩,往后,奴婢也会如往常一样,尽心伺候好老爷,也会伺候好老夫人的。」 刘稻香闻言桃粉色的小唇轻轻勾起,恰似天边的一枚弦月。 「娘啊,你可真大方!不过,我那两个小叔叔想必每日开销也不少,我记得你俩很喜女红的,平日里若无事,便去跟春暖讨教一二吧!」 「多谢姑娘!」喜儿与翠羽喜出望外。 春暖了女红在青州时,是经过府上大姑娘的指点,后来更是随了苏绣娘子学过手艺的。 「多谢二姑娘!」连一向话不多的喜儿都感激不尽。 有了刘稻香的话,两人便可以学到些复杂的针法,左右两人每日衣食无忧,到可以靠这个多赚些银子傍身,又或是攒起来留给自己的孩子。 「不用谢,我不过是瞧你俩很喜欢女红,左右春暖一个人天天待在房里做女红,着实无聊得紧。」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有意结亲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有意结亲 张桂花见自家二闺女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道:「我叫你俩来除了这事之外,还有一事,便是快要过年了,虽说你们吃住在府里,一应事物都齐备,但也是头回来京城,我叫红菱准备了二十两银子,得了空闲,你们一家子出门逛逛也是好的。」 喜儿本想说什么,翠羽忙伸手暗中扯了她一把,抢先答道:「夫人心善,奴婢可不敢推,接着便是了。」 翠羽与喜儿平分了那二十两银子,事后,喜儿问翠羽:「咱们吃住都是用的夫人家的,更是月月有月例银子可拿,为何还要接下这二十两银子,仔细叫老爷知道了,我俩又要被说教一顿。」 翠羽把银子放荷包里,又揣在怀里仔细收好,左右看看见小路上并无其他人,这才小声说道:「你呀,就是个憨的,夫人怎地在这节骨眼上,快手快脚的让我俩恢復良籍,你咋不想想?」 「我知道,还不是因为那讨人嫌的刘齐氏来了,这烂肠坏肚的老婆子,咋就不被老天爷给早早收了。」喜儿只是憨了点,并不是傻子,刘齐氏当初的所做所为,当初在庄子上的奴僕们,哪一个不知道一二。 「可咋也不能要夫人再出银子啊,关起门来,你我联手,还怕整治不了那老婆子?」 翠羽摇了摇头,轻轻咂咂舌:「要我说,你还是笨了点,你也不想想,咱俩现在在哪儿?」 喜儿答:「京城,天子脚下,都指挥使府。」 「你还知道啊,正院那位可不稀罕咱主子们,巴不得......」翠羽手比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你莫要忘了当初是如何才进的府,我就不信这么快会忘了,这人的本性一辈子都改不了,咱们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一想,是否会牵连到咱夫人。」 喜儿略微想了一下,答道:「咱们关起门来闹,那边总不会知道吧!」 翠羽摆摆手:「谁知道呢,不过,我想老爷也一定乐意瞧到咱们三个人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那会叫老爷心烦不已,若逼走了老爷,说不得咱们还会添两姐妹,你愿意?」 「我自是不愿意,后来的,哪里会比得上你我,咱俩虽不是打小长大的,可也是一同被买进来的,相处也有好些年了,你是什么性子,我会不知?」喜儿自不愿再有人挤到两人中间来。 翠羽又道:「先不说咱老爷的事,只说咱们若在金桂苑里头闹腾,铁定会传出去,到时,坏的可是咱夫人、老爷的名声,还有,正院的那位,未必会放过这好机会,所以,夫人才会赏了咱们二十两银子花呢!」 「你的意思是?」喜儿心里到是十分欢喜。 「自然是你猜的那般,你想啊,咱夫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还不断的生事,那外人怎么说?」 喜儿笑答:「自然会说那婆子不识好歹,更何况这还是都指挥使府,咱主子还是个很有孝心的,虽认了亲爹,可也不忘了养育恩。」 她答完与翠羽相视一笑。 两人的谈话并无旁人知道,刘稻香从张桂花那里出来后,便回了自己的鸣翠馆窝着,一时无聊,便打发人去叫了刘春香与刘芷菱来打马吊。 下晌,刘三贵回来后,第一时间叫人请了刘喜贵过来述旧,至于刘齐氏,听说今儿被气得狠了,自下午躺下后一直嚷嚷着头痛得利害。 「即然头痛,便让养母先休息一下,离吃饭尚有大半个时辰。」 刘三贵觉得刘齐氏或许是舟车劳顿所致,睡一会儿缓缓也是好的。 随即,他又问起了刘喜贵家里的事。 两人说了一阵,刘喜贵不由感慨:「自分家以后,我反到觉得越发不美了,先有二弟无故离世,后有四弟和离,好在胜儿与智儿两人念书尚可,多少有些安慰。」 说起刘智胜与刘智财,刘三贵的心情有些低落,刘仁贵虽不是他亲兄弟,可小时候,两人感情尚可。 「我忘了与你们说一事,前几日我爹叫人去查了,二哥的死纯属意外,与翠柳无关。」 刘三贵没有说,翠柳其实那日并不曾跑走,她只是去了一位乡绅家里窜门子,只不过回来的路上有人给她报了信,慌了神这才跑回了府城,后来,与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成了亲。 「不是她?怎么可能,她不是卷了银子跑了么?」 「许是有地痞瞧见家中无人,这才趁机翻腾了一番。」刘三贵的回答很敷衍:「总之,这事到此结束,衙门那边已结了案,二哥的确是失足落入粪池的。」 刘三贵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老家的那种猪粪池也太大了,当初,那位不也掉里头过么?」 他的话叫刘喜贵一阵释然,的确,那种猪粪池是很容易掉进去,而且挺深的,又加之他二弟腿不良于行,掉进去了想出来,那是非常难的事。 「回头我跟娘提一提,她老人家每次提起老二,都要伤心半日。」 刘三贵的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刘齐氏会真心难过? 反正她的儿子多,死个把儿子,估计不痛不痒。 「胜儿上次的名次还算可以,只要这三年好生努力,必然有机会的。」刘三贵心里对刘智财十分可惜,刘智财念书不知比刘智财要强多少,可惜因为刘仁贵一事,不得不在家守孝三年。 刘喜贵面带意色,笑道:「是呢,他外公安排他大舅,明年开春后带上十多个学子一起出门游学,也正因为这事,才没有带他上京来。」 只字不提他的侄子刘智财。 刘三贵点点头,想着,自己来京城后才安定下来就要过年了,只想着待过年后,写了书信去三十里村,同时再捎些往年历届春闱的命题与确解之法以及一些好书籍给刘智财。 对于失怙而又很努力学好的刘智财,刘三贵反而心生怜悯,想着不如多多帮衬一把。 他心里想什么,刘喜贵并不知情,又听他说道:「不是我吹牛,我那大儿子不但生得十分俊俏,而且学问也越来越高,府城那一带但凡有头有脸的,只要家中有闺女与咱儿子年岁相仿的,都巴巴的想跟咱家结亲呢!」 「那是好事,智胜生得肖你呢!」刘三贵对刘智胜很熟,自然知道他生得不错。 刘喜贵又与他说了一些刘智胜做的文章,以及一些诗词,得到了刘三贵的称赞后,越发高兴不已。 「只可惜啊,我跟他娘都急着想抱孙子,可他偏眼界儿高,都看不上那些人家的闺女,可把我俩的头髮都愁白了大半呢。」 说起这儿女亲事,刘三贵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他家宝贝二闺女多好啊,知书达礼不说,更是赚钱小能手,还很孝敬爹娘、友爱姐妹弟弟们,不是他刘三贵吹牛,他家二闺女是真的非常优秀。 除了不爱吟诗做对、做女红之外。 刘三贵觉得他遇到了知音,把自己家的难处也说了说。 「大哥,你是看着咱二闺女长大的,她真的不知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强了多少,怎就无人识得金镶玉呢?」 刘三贵觉得,他家的闺女个个都是明珠,不但是他的掌上明珠,三个闺女更是有各自的能耐,并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什么。 他虽来京城不过三月不到,但世家大族的老爷们悄悄跟他打听他家三闺女,想跟他结个娃娃亲。 刘三贵当时听了好想掀桌,他三闺女才七岁,七岁! 而他头疼的是他二闺女的亲事。 离了青州那里,他以为能很快说到一门好亲,谁知,来求亲的不是求财,就是求官的,气得刘三贵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家的二闺女是真正的明珠,这些货哪配得上! 这就是两口子当初偃旗歇鼓的原因。 刘三贵经歷这些糟心事后,才沉住气打算认认真真的在书院里寻些好品性的少年同窗,再好好暗中打听一番。 若觉得合适,再徐徐图之。 而一旁的刘喜贵套得刘三贵口里的话,心中更是大喜,原来,他那便宜侄女来了京城后,依然如此难说亲,不知这里头是何故?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可以为他儿子漏点口风。 「是啊,三弟,我那侄女生得如此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主儿,怎就没人求娶?」 他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道兇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哦,三弟,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暗中有人捣鬼?故意让咱侄女嫁不到好人家?」 「哼!」刘三贵表示很生气,他家闺女都是棒棒哒。 刘喜贵眼珠子一转,又道:「三贵,其实,说句实在话,你也瞧到了,我大儿子也很不错,我这侄女同样很好,一个眼高于顶,一个......要我说......你若觉得可行,不如让侄女过年后,随我们回青州小住一段时日,你看如何?」 刘智胜? 刘三贵有些心动,但又有些不甘心,随了大儒念了几个月的书,他的眼界更开阔,看问题越发有大局观了。 对于刘喜贵的提议,他是很心动,但又知道自家二闺女若与刘智胜成亲,是真的下嫁了。 这是他最不甘心的,刘智胜并不是他二闺女的良配。 刘家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心思,刘三贵又怎会不知?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言不和就开撒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言不和就开撒 后又想到刘齐氏的为人,最后歇了心思,只是淡淡笑道:「虽说结亲是父母之命,但我还是想听听我二闺女的意思,昨儿她娘才提说亲之事,她死活闹着不肯说亲,非要在爹娘跟前多孝顺几年。」 刘喜贵却是不以为意,觉得刘稻香是矫情了,又觉得她还不识少女情愁,说道:「嘿,三弟,不是我说你,闺女留来留去可是会留成仇,你可千万别听她的,万莫耽误了亲事,将来年岁大了,可是更难说到户好人家的。」 刘三贵想了想,最终还是隐晦地说道:「大哥所言甚是,但我十分疼爱我的闺女们,这做媳妇哪里比得上在娘家做闺女自在,不说旁的,只说你弟妹,当年那些苦日子......是我无能,才让她受了许多苦。」 刘喜贵虽不常回家看看,但也知自家娘老子对刘三贵一家子并不好,否则,也不会在他飞黄腾达之前,叫老实巴交的刘三贵离了心。 「其实吧,你的担忧我也一样有,说起来我家巧儿也是命苦,原本以为找了门好亲,谁知,她未来的公公在去岁过世了,这婚事也只得一直拖着,待她出嫁时,也有十七、八岁了。」 刘三贵却笑道:「不是我薄凉,要我说,这是好事,又能多疼几年自家闺女,若真嫁出去了,遇到什么事婆媳不和的芝麻绿豆大的事,咱们也是鞭长莫及。」 「三弟,你可别告诉我,不准备把闺女嫁出去?」刘喜贵越听他这么说,心里越是打鼓,有些摸不准刘三贵心里到底咋想的。 刘三贵其实内心很矛盾,一方面捨不得把自家闺女早早嫁去婆家,怕受了委屈,一方面,又明明知道,闺女长大了,得嫁! 「自然是要寻户好人家才行。」 刘喜贵听后,还好,有希望,他原本在黄府生活多年,对于察言观色一事早已炉火纯青,不过是在心里捋了捋,便知刘三贵心中的顾虑,又笑道:「三弟,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婆娘,那叫一个温柔娴惠,再说了,她娘家是开私塾的,也可说是书香门第,不说桃李满天下,但凡有些出息的,也悉在公门呢!」 他话里的公门,即指衙门,意指他妻子娘家的私塾,也教出过不少人才入仕为官。 也是告诉刘三贵,其实,他儿子的背景也不差。 但是,他却忘了,刘三贵的亲爹是燕州都指挥使,虽是武将出身,与文官交结不多,但人家总会认得三瓜两枣,但凡一个,都不知比刘喜贵口中的那些人要强多少倍。 也就一直居于黄府的刘喜贵,看不清背后的这些人脉,只会瞧着表面的人与事。 刘三贵沉默了。 刘智胜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是知根知底,再加上他本身又十分好学求上进,在这方面,刘三贵是很欣赏的。 只是...... 想到刘齐氏的为人,刘三贵就十分不愿意了。 莫要说自家二闺女,就是他夫妻俩个,当年没少受刘齐氏的搓磨。 刘喜贵见他神色间犹豫,又听得刘三贵说刘智胜是个好孩子,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猜到刘三贵的顾虑。 「三弟,咱俩打小一块儿长大,我的性子如何,你会不知,再说了,稻香侄女,哦,不,是蔓薇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以前就一直待她不错,更不要说将来结了亲,自会视她如已出,大哥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娘那性子就这么过了一辈子,肯定是改不掉的,你若应下这门亲事,我便想个法子让老四养咱娘,顶多,我每年多出些银子贴补老四。」 刘喜贵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把刘稻香这颗摇钱树娶进家门,还用操心家里没钱花? 有了钱开路,加上他婆娘的娘家帮衬,再加上刘三贵与他爹,也就是刘稻香亲爹,亲爷的帮衬,还怕自家儿子不会飞黄腾达? 刘三贵对于自家闺女的亲事,着实头疼的利害,他才来京里,认识得的人也不多,更莫要说知根知底的了。 「这事儿我先考虑一下。」 到底更心疼自家闺女,刘三贵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 这事儿也就他与刘喜贵知道。 洗尘宴是摆在静水院的前院正厅里,菜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好菜,多是些刘齐氏不曾见过的菜式,到是把她吃得满嘴流油,只道刘三贵一家子都是生来的富贵命。 对于她的话,除了刘喜贵不得不应付两句之外,其他人直接无视。 两家人头一回坐下来吃了个叫人舒心的团圆饭,饭后,外面下起了小雪。 刘大富一时高兴见到大儿子,便贪杯多吃了点酒,眼见他醉熏熏走不稳路,张桂花正欲安排人送他回金桂苑。 正在此时,外头的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说道:「老爷、夫人,喜太姨娘与翠太姨娘打发人抬了小轿,带了暖炉来接老太爷、老夫人,以及喜老爷。」 刘稻香闻言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再回想小丫头左一个「喜太姨娘」,右一个「喜老爷」,不由得憋笑了。 「你们说啥?不过是几脚路的功夫,他个大老爷们还用什么轿子抬,喜贵,扶着你爹。」刘齐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吩咐刘喜贵扶了刘大富出门,一口冷风迎面扑来,冻得刘大富打了个冷颤,刘齐氏更是恨不得把脑瓜子都塞进衣领里。 此时,她心里却是非常羡慕刘稻香一家子穿的镶毛长袍,那才叫一个暖和呢。 思及此,正好看到刘大富准备往小轿里行去,她狠狠地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又把手朝刘大富的后衣领一揪:「等等,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子。」 「你又咋了?」刘大富现在忒不待见刘齐氏,自从有了喜儿与翠羽这两朵温柔解语花后,刘大富才懂,什么叫真正的人生赢家! 这是他无意中听刘稻香嘴里得知的。 像刘齐氏这种心狠手辣的,死后都要下地狱,他怎么就那么眼瞎,讨了这么个婆娘。 「我是你婆娘!」刘齐氏气红了眼。 刘大富越发觉得她无理取闹,伸手一把扯下她的衣领,转身怒瞪刘齐氏。 「你还知道是我刘家娶回来的媳妇?哼,泼妇一个!」 「你说什么?」刘齐氏陡然尖叫,声音尖细刺耳,扎得人耳朵生痛。 「我说你就是个泼妇,还要,给老子把你那臭脾气收敛点,这里是我养子家,不是你齐蕊儿的天下,更何况我现在也不用一个铜板子,你少在这里指手划脚。」刘大富受了这么多年的气,终于能翻身当家做主了,突然,他觉得京城比青州更好! 「你说什么?」刘齐氏气得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讶与不可置信。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她欺压了一辈子的老实丈夫。 「我说,收起你那副臭嘴脸,你若真觉得忍受不了,那咱俩和离,左右我早在几年前就已净身出户,你的钱财都一直攥在你自个儿手上。」 刘大富越说心里越痛快,越说越觉得与刘齐氏和离了是件好事。 「刘大富,老娘撕了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刘齐氏听了他的话,快要气疯了,恨不得马上手撕刘大富。 「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娘嫁到你家,你还不得一辈子苦哈哈的过日子,吃了上顿无下顿,你还有没有良心,老娘养了你们一家子大半辈子,临到老了,你竟然给老娘说这般无情无义的话。」 刘齐氏怒吼着冲上去,伸手朝刘大富的脸上挠去。 一众人等都看傻了...... 刘稻香突然觉得,其实刘齐氏的到来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至少刘大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打了刘齐氏的脸,真是件叫人高兴的事儿。 她明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牙。 刘喜贵同样先是愣住了,怎么两人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刘三贵瞄了一眼扭打在一块的两人,刘齐氏本性泼辣、狠毒,下起手来自然不留情,刘大富嘴上说得利害,但下手还是有分寸,此时,他更惨些,脸上被挠出一道道的血印子,还有......牙齿印! 他与张桂花对视一眼,张桂花忙叫人把两人分开,又对织锦低语了几句,织锦很快就离开了。 除了刘大富与刘齐氏母子俩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一个是两人正打得欢快,刘喜贵围着两人急得乱转,想分开两人,又害怕刘齐氏的高武力值。 所幸,张桂花手下的婆子都有几把子力气,一群人哄上去,很快把两人给分开了。 刘喜贵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词半字来。 刘稻香在一旁提醒道:「爹,还是叫人快些把爷、奶送回去吧,刚吃了酒又落了一身雪,还是要快些回屋里收拾一下。」 「对,来人,快些送了老太爷、老夫人以及我大哥回屋去,天寒地冻又刚吃了点酒,可不能着了凉。」刘三贵才不想这两人继续在自己的院子里闹。 待得这一家子出门后,张桂花又狠狠地示了一番下,表示,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就去西北砖窑里苦一辈子。 张桂花安排完事,一转身,对上一双滴熘熘直转的眼珠子,惊道:「你怎么还没回屋去?」 刘稻香笑嘻嘻地蹦过来,伸手搂住她的胳膊撒娇:「娘啊,我可是看到了哦!」 看到什么,自然是看到织锦那丫头悄悄熘出院子了。 张桂花宠溺地伸手指轻点她脑门子,笑骂道:「你呀,当初也不知是啥精怪投的胎,啥事都甭想瞒过你。」
第五百二十九章 豆蔻少女 第五百二十九章 豆蔻少女 「不管什么投的胎,我总是你的嫡亲闺女啊!」刘稻香的话让张桂花很受用。 她笑道:「也没啥,一会儿织锦回来你就知道了,说来过了年,你虚岁就要十五了,也是该多懂这些东西。」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她就知道还有后招。 织锦回来的很快,进了屋便直接找张桂花回话了。 「夫人,奴婢把您吩咐的差事办妥了,喜太姨娘与翠羽很感激夫人,听说老太爷在那位婆子跟前受了气,两人已经商量着怎么暗中整治她了。」 张桂花想了想,说道:「快过年了,还是要喜庆点才好,府里的情况,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织锦目光闪了闪,转而笑道:「夫人莫要担心,奴婢已经提点过两位了,翠太姨娘说了,在府里只会关起门来斗法,不会伤了旁人,也不会叫夫人难做。」 张桂花闻言笑道:「当初,我也只是真心想让她俩好生伺候后我当家的养父,不曾想两人也是个有后福的,对了,快过年了,我记得上次不是吩咐你给金桂苑的主子们一人做两身新袍子么?」 织锦又答:「夫人,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奴婢想着今儿已是二十,估摸着腊月二十四那日能做好送过去,正好是小年,又能讨个好兆头。」 刘稻香琢磨了一番,觉得翠羽与喜儿还不错,便道:「娘,二十二那日,我想上街逛逛。」 张桂花不由悄悄瞪了她一眼,真是个小败家子,这钱还没到京城呢,就惦记上怎么花钱了。 刘稻香也不憷她,娇笑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两位小叔叔准备东西呢,还有两位太姨娘,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养爷的份上,也要待两人好些。」 她打算到时再顺便买两只金钗送给两人,算是贺礼,脱了奴籍的贺礼。 张桂花大概也想了,笑道:「这银子,娘给你了出,喜儿与翠羽两人性子不错,很得我心意,记得给两人再配上金戒子,金耳坠之类的。」 姨娘不能像正室那样穿得耀眼,但刘齐氏本身底子不厚,刘稻香与她娘这般做态,便是暗中告诉刘齐氏,喜儿与翠羽两人的身后有她们撑腰。 如此一来,刘齐氏想用正室夫人身份来拿捏两人,便会有所顾忌,最起码,她不敢很快下毒手弄得两人没命。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二日,刘稻香这日都不用丫头们叫醒,自己早早便爬起床,又吩咐了青梅给她挑件厚实暖和点的长袍,也不拘有好看,够暖和就行。 青梅自不会依了她的话,却是叫一水儿的小丫头捧了好些长袍,首饰在她面前,由着她任性地挑选。 「姑娘,你今儿可是要出门呢,奴婢可不能依了你。」 她叫人捧来的长袍,多是皮袍子,这样的袍子暖和不说,风穿不透,而且,这种袍子削制的时候,削制得很薄,穿在身上也不觉得有多重。 「青梅啊,我会被你们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青梅笑答:「奴婢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只知夫人交待下来,但凡姑娘要出门耍,必须得把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 刘稻香自从家中越发富裕后,性子也越有点娇,有点惫懒,又有点任性...... 张桂花每每见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总会笑得十分得意。 早饭过后,各人自去忙各人的,刘春香与两个弟弟跟刘正信更投缘,只要他在家,就缠着他教武艺,刘稻香今儿是有事,才躲过了今日的晨练。 「娘,我出门了哈,想吃啥,闺女买回来孝敬您!」刘稻香歇了会儿饭气,便起身欲出门。 张桂花看着眼前颜色娇嫩的二闺女,越发笑得没心没肺,挥手道:「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我瞧这天气不大好,怕是又会下大雪,还有,记得多带些婆子、丫头,不对,你还是把罗姑姑、吴姑姑都带上吧!」 「知道了,娘!」 「哦,记得去笑口斋带几盒板栗糕回来,听说你亲爷爷很爱吃糯食。」 啊?还有这样的爱好?刘稻香闻言摸摸后脑勺,讨好自家亲爷爷么?这个可以干! 看着一身大红白狐镶毛妆缎长袍的刘稻香带着姑姑、丫头们走了。 一旁伺候着的红菱抿嘴轻笑道:「夫人,咱二姑娘越发好看了,总觉得这样喜庆的大红最适合她不过了,看着就像咱院里头墙角开放的蔷薇花呢!」 织锦笑道:「蔷薇花可不好采,扎人着呢!」 张桂花听了,在一旁笑得越发得意了! 且不说这主僕三人的议论,只说刘稻香带着姑姑、丫头们出了门,她打算先去驿站去取了银票,再回头去笑口斋。 驿站也在城东,离刘府大概大半个时辰的距离。 她乘的马车是刘三贵为方便她们姐妹俩出门,而单独定制的,来京城后,又请人把车外的青布换了,弄了碧青团花锦缎镶在外头。 里头也略有改动,此时,刘稻香正坐在车里,身前不远处的车板里,卡着一个熏笼。 她披着镶白狐毛大红蜀锦斗篷,一双灵动的眸子格外吸引人。 「姑娘,这京城还不如咱青州好玩呢,一到大雪天,这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春娇趴在车窗边,挑起车帘一角,正无趣地打量着外头。 虽然商铺都还开着门,但也就这两日了,到了腊月二十四,大多数铺子都关门歇业了。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低头抠了抠自己漂亮干净的指甲缝,笑眯眯地答道:「原来你想回青州啊,到是白费了我的去讨娘亲欢心,让她多买了许多烟花呢!」 「真的?」春娇立马打了鸡血,兴奋了。 青梅没好看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觉得无趣么,我到是听说咱大周的烟花,就京城出的烟花最大最好看。」 春娇喜欢看烟花,是众所周知的事。 「姑娘,那日你放烟花,可记得带上奴婢。」 「瞧瞧吧,姑娘,奴婢就说你太惯着她了。」青梅最见不得她这般没骨气。 刘稻香闻言低头抿嘴轻笑,眼角余光正好扫到一男子的衣角,她再抬头看去时,马车已越过了那个路口,也不知先前那人是谁?先前那一扫,总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或许是因为天太冷的原故,驿站的大门口,今日显得格外冷清。 马夫把车赶紧了驿站的院子里,待停稳后这才取了小杌子在一旁摆好。 才刚做完这些,车门帘已被一只玉手轻轻挑起。 只见一个娇俏的,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走了出来,一身白绿底折枝绿萼梅短斗篷,身穿交领同色素缎棉袄,下罩绿萼梅厚缎百褶裙。 「姑娘,到了。」 刘稻香把手递给站在马车外的春娇,笑道:「你到是个急性子。」 驿站能有什么好看的。 春娇闻言嘻嘻直笑。 驿站里头专职负责跑腿的军爷,如同长了飞毛腿,快速地奔了过来,小意地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来取东西?」 「来驿站自然是取东西。」春娇扶着刘稻香下了马车,这才娇声答话。 「里头请,里头请,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取从哪儿发来的东西?」 刘稻香看了春娇一眼,春娇自然上道地接过了话。 虽说有好几万两银票,可真要说有多重,也不过是个小牛皮袋而已。 当那位军爷取来东西时,刘稻香已经稳稳地坐在屋里等着了。 刘稻香从荷包里取了私印,在这位军爷递来的一张纸上盖上了自己的私章,表示,是她亲自过来取走的。 牛皮包着的一个两尺来长的大木箱子,里装的便是今年刘稻香一家子的收益,其中,还包括了刘秋香的那一部分,不过,当初帐册送来时,她已叫人把刘秋香的那一部分送过去了。 回到马车上后,刘稻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原是想让自家小舅舅派人送过来,但张裕德表示没必要那般麻烦,直接走军中驿站就行了,只要不声张,鬼知道他托驿站寄的什么东西。 「姑娘,想必舅老爷又给你寄了不少吃食。」春娇的声音脆而甜,又很响亮。 把几人送出门的那位军爷听后,一脸的瞭然。 就说嘛,这么大个箱子,又赶在年节前匆匆寄来,必是这些富家姑娘矫情了,想什么外地的小玩意儿了。 「可不,姑娘,有奴婢爱吃的牛皮糖么?奴婢老喜欢那嚼劲儿了。」这是青梅的声音。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又答一个都不会少。 接着便见马夫扬起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那位军爷的同僚见了,笑道:「六指,你又得了好处?可记得沽壶小酒,弄点花生米大家乐乐。」 这位被称着六指的军爷笑道:「行,没问题,是个大户人家来取货的姑娘家,出手到是挺大方,唉,也就锦衣玉食长大的这些富家子弟才会如此,为了点好吃的,愣是叫人从外地寄来。」 「这不是常有的事么?要不是这些富家子弟这般,咱俩能捞到这般多油水?」 「说得也是!」 ...... 刘稻香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的马车此时被人半路拦截了。 「姑娘!」罗姑姑在外头轻唤一声。 春娇连忙撩起车帘子,刘稻香在车内问:「姑姑,是何人拦车?」 她想不出在京城得罪过谁?
第五百三十章 情不知所起 第五百三十章 情不知所起 罗姑姑面带笑意,凑近了小声说道:「是都指挥佥事!」 刘稻香闻言一脸懵逼:姑姑,你说的是哪位? 罗姑姑一愣,她不曾想,自家姑娘已忘了这事。 「是苏公子!」 苏子烨?! 刘稻香眼前一亮,是这厮?许久不见,怪惦记着的! 「他人呢?」 罗姑姑又小声答道:「苏公子邀姑娘去这不远处的一处别院坐坐。」 刘稻香猜不出苏子烨找她有何事,但不妨碍她去见他。 「叫人带路。」 「在城外,到也离这里不远!」罗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明白了。 刘稻香看看天色,今儿出门得早,又加之路上没什么人,她一路顺顺利利的,即便去了苏子烨,也不会耽搁回府。 「嗯,去吧!」 京城似乎就像是长年累月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先前还风平浪静,万里无雪,这会儿已是大雪纷飞! 好在,苏子烨所说的别院的确离城门不远,听说,这一带有许多达官贵人置办了别院。 刘稻香挑起帘子,见马车顺着青石板路跑着,因着积雪的原故,听不到她喜欢的哒哒的马蹄声。 马车沿着这条路也不知跑了多久,在一处半山腰前的一院门前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这里就是苏公子所说的地方。」 刘稻香打量了一下这处住所,微微皱眉,这处院落似乎有点儿小了。 门,从里面打开。 仿佛沉睡了多年的老人,在吱吱哑哑中迎来了今日的贵客。 「刘二姑娘!」 进孝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刘稻香从马车上下来,笑答:「进孝,好久不见了。」 「姑娘安好,给姑娘请安了。」 进孝边笑边给刘稻香行了礼。 刘稻香示意他起来,随他进了门,又问:「你们回京城后,我咋觉得你们跟你主子越发神神秘秘的了?」 进孝笑而不答,只引了刘稻香沿着抄手迴廊往里头行去。 一直领着刘稻香穿过一个月洞门,方才道:「这是别院的后花园,姑娘,咱主子就在那处梅林边,正等着姑娘呢!」 刘稻香闻言,脸有些微热,总觉得有点儿小小的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迈开小碎步行了过去。 苏子烨挑的是一处有十亩左右的水池边,一边是结了冰的水面,一边是积雪下怒放的红梅,再配上他那放纵不羁的饮酒,刘稻香突然被他的帅气迷了心,一时呆傻地站在那里。 苏子烨舒服地咽了口气,又一声嘆息,这才回头轻轻一挑眉,看到她那痴傻呆样儿,心中勐地一喜,原来......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好看吗?」声音十分醇厚,淡雅、清悠的冷梅香儿轻轻滑过她的鼻尖,滑熘地钻进她的心房里,没来由的就想赖在那儿,打死也不走了...... 刘稻香的行动快过大脑:「嗯,好看!」 好看到可以当饭吃! 「嗯!」苏子烨的嘴角微微上扬。 「凌雪红梅只愿傲,暗香缱绻佳人笑,冰玉做钗落云鬓......」他的视线落在她略带羞意的小脸上:「不叫缟仙独占俏!」一只略微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她头顶:「别动,雪化了!」 刘稻香僵直了后背立在那里,身子微微后倾,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英俊中透着些许威严的脸在她的视线里越放越大,带着淡淡茶香的热气烘在她的俏脸上,撩在她的心坎上,激起涟漪...... 洁白如玉的雪中,鲜红娇艷的红梅林边,一青丝长垂,金钗微晃的少女眼角含羞地微微后仰着身子,一身着紫藤长袍的金贵公子正微微向前探,眉眼含笑! 刘稻香心里生起一丝不好意思,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伸出小手用力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站好了,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痞子!」 小猫爪子似的小手挠在了他的心窝窝上,勾得他的心神乱晃,连带他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情意。 「我哪里痞了,嗯?小稻香!」 声音磁性得不行,一下子狠狠地撞在刘稻香的心里,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在雪地里......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把她给「捞」起来了。 没错,明明站在她对面的那厮,身子一错,就那么伸手拿胳膊捞住了她...... 刘稻香暗想:都不能好好的尬聊了。 「我不介意你投怀送抱!小稻香!」 又来了,这声音像是有毒,刘稻香这个颜控加声控,最受不了这样的。 啊,啊,啊,要不直接推倒咬一口再说?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香香,你还是醒醒吧,擦擦你嘴角的口水,你这样想,不怕被浸猪笼么?」禽兽007看不下去她的蠢样了。 刘稻香越发囧得利害,小脸如同火烧云一般,绯红艷丽,看得搂住她的苏子烨食指大动。 「哎哟!」刘稻香被疼得眼里升起了水雾。 果然,这厮就喜欢没事捏她的小脸蛋。 「我以后要是被你捏得一直流口水,我就赖去你家吃住一辈子。」 苏子烨一挑眉:「那可不行,你会把口水流到锅里的......」 「混蛋!」刘稻香的粉桃心碎成了沫沫,果然,与他只能是好基友! 「逗你玩,你还当真了!」苏子烨的心情十分好。 刘稻香被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无从下嘴。 「听说素不喜听戏的你,独爱《牡丹亭》。」苏子烨不懂,为什么京城的大大小小女子都喜欢这处软绵绵的戏,他先前听了一摺子,听得他晕晕欲睡,还好他要等的俏人儿来了。 刘稻香自然不会跟苏子烨这货说什么「情不之所起,而一往情深」之类的话。 与他说这话,简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走吧,我们去阁楼里看戏,吃烤肉,喝小酒。」苏子烨随意地扯着她的小手往湖边的一座小楼里行去。 刘稻香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在发现他确实是随意的之后,她反而放松了心情。 「好啊,自来了京城后,好久都没有痛痛快快地耍一回了。」 苏子烨笑答:「你祖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又是出自文官家中,自然规矩严了些。」 「是吗?我到没觉得,不然......」刘稻香突然想起那一次卫承贤与卫承逸去自家后花园的事。 「不然什么?」苏子烨停步,侧头问她。 刘稻香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到底亲不来!」 苏子烨理所当然地答:「本就无血缘关系,自然亲不来。」 「自从我来京里后,反到觉得你不如以前自在了,听进诚以前说过,好像你越发忙得利害了。」刘稻香心中感嘆韶华易逝。 苏子烨打趣道:「我到不知你这般想念我,不对,莫不是又想着什么赚钱的路子了?」眼里滑过一丝希望。 刘稻香摇摇头,笑答:「暂时到不曾有旁的想法,即便是有,也不过是想弄些良田罢了,只是京城近郊的似乎都有主了,而且多是大田庄。」 苏子烨的眼里多了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收拾好了,他轻声答道:「近郊的庄子多是被歷代皇帝赏给了大臣或是皇室子弟,你若要买庄子,到可以在远郊买上些。」 「我到时看看再说。」刘稻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想着,大不了努力扩大空间里的田地,再等上些年,想必那些金丝楠木和小叶紫檀都能值不少钱了。 「香香,我支持你哦,别忘了,我俩才是最亲密的小伙伴,好基友,这傢伙,依我看,是在装大尾巴狼!」禽兽007又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刘稻香闻言深吸一口气,无语望苍天。 进了阁楼后,一股子暖意迎面扑来,刘稻香舒服的迷起了眼儿,如同只慵懒的小猫咪。 苏子烨领着她走到阁楼里的一处桌子前,两旁不远处都生了旺旺的火盆子,「虽说在这里无人说你,但也不能依了性子喝个酩酊大醉,不然,我可不敢这样把你送回去。」 「知道啦,快些坐过来,来,碰个杯,咱俩感情比海深,一口闷了。」这才是真实的刘稻香,活得自我,活得恣意洒脱。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宠溺,与她碰了杯。 两人一边吃着酒,又看了一会儿戏,刘稻香对着摺子听着戏儿,一时竟入了迷。 「戏不错?」 「不错!」刘稻香肯定地勐点头,哪个少女不怀情,又哪个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钟情? 她只喜欢一生一世一双筷子! 咳,是一双人! 当然,这话,羞于对苏子烨启齿。 苏子烨半眯着眼儿想了一阵子,瞭然的点头:「原来你是喜爱山野鬼怪之类的折子戏。」 刘稻香顿时语塞加心塞。 男神,你知道不知道,咱心中有个小角落,只想装甜甜蜜蜜的爱情! 刘稻香没法子,只能朝他傻乐。 喝得有些微醺,苏子烨送她离开前,好似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嗯,好像是说最近几个月,叫她老老实实待在府中,莫要轻易出门。 刘稻香撇了撇小嘴,她才不要听他的话,好么! 次日一早,刘稻香被青梅等人从被窝里挖起来,青梅特意给她取来了一套骑射服:「姑娘,老太爷吩咐下来,说是今儿教各位小主子们射箭。」 「知道了!」 在青梅等人的服伺下,刘稻香先去习武厅学习射箭,后又陪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给刘老夫人请过安后,这才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五百三十一章 释疑 第五百三十一章 释疑 「去,把我的帐本子和算盘拿来,明儿就二十四了,我可不想过年前还要劳累,索性今儿把帐算好,还有,打发人去我姐那里一趟,等过新年时,我把她的东西,亲自给她送过去。」 青梅连忙应下,去找人办这些差事。 一上午,刘稻香都窝在家里算着帐,噼噼啪啪的算盘珠子十分动听! 「姑娘,怎地还没算好?」青梅给她端了一碗银耳羹。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接过碗拿勺子吃了一口,滑润的银耳十分好吃。 她微微眯起眼,笑道:「已经算得差不多了,你再帮我把银票点一遍,看对不对数。」说完,她又朝外头喊:「春娇,春娇,去把我娘请过来,还有我三妹。」 刘春香也是有产业的人,她来京里前培训的那批人已卖得差不多了,张裕德已陆陆续续又给她添了好些,因此,她虽没有银票可拿,但刘稻香还是要帮她把帐算清楚。 「等过了年,我得让那小丫头自己管帐了。」 青梅忍不住笑道:「府里都说姑娘惯爱偷懒,要奴婢说,姑娘该偷懒时偷了懒,忙起来,却是比那些只会背后说三道四的人还要忙呢!」 刘稻香浑然不在意,答道:「理她们做什么,我又不为她们而活,随她们讲去,哪个人后不爱说人?」 太过在意别人的话,会让自己活活累死。 张桂花来得十分快,在院门口碰到了蹦蹦跳跳的刘春香,母女俩相携而入。 「娘,三妹,快些来坐。」 刘稻香招唿两人坐下,又叫了青丝看茶,这才先拿起刘春香的帐册说:「三妹,你的帐册,我已帮你看过了,早先培训的那批人,小舅舅弄去了江南,到是买了个好价钱,正巧,南边有几个县发了洪水,他又顺带的买了不少逃荒的丫头、小子们,价格比在人伢子那里便宜了许多,这么一来,如今在几个庄子上的丫头、小子有四千人左右。」 她把册子递给了刘春香:「因着人太多,我让小舅舅把人分散开来了,我的庄子上放了一些,爹娘、大姐庄子上放了一些,还有小舅舅的庄子、牧场里也有。」 其实,刘春香接过册子翻了一遍,她发现自家二姐记帐的方法一目了然,支出了多少,收入了多少,添了多少人,卖掉了多少丫头、奴才子。 「二姐,我就知道有你在,啥事都不算事儿。」 刘春香随意翻了一下,把册子顺手一扔,搂着刘稻香开始撒娇了。 「再撒娇也没用,过了年,你得随我学着记帐,教你打算盘这事儿,让青梅教你即可,每日下晌练上一个时辰,半个月内给我练熟。」 「二姐,好累人的,我的手指头戳人还差不多,戳算盘珠子,我怕一不小心就把算盘珠子给戳坏了。」刘春香继续磨着她。 刘稻香一点都不为所动:「呵呵,我想请问刘春香女侠,你是打算从此只吃西北风么?配服,配服,没想到你的武艺已练得如此之高了!」 刘春香的小脸一红,她如今已明白,当个好女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必须得有钱,钱从何来?得自己努力赚! 不知不觉中,她那完美的女侠梦早已被她精明的二姐给扯得越来越歪了...... 「不讨价还价,更何况,往后你的产业只会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可管不来这么多。」 「三闺女,就听你二姐的,你二姐也够辛苦了,你也要学会体谅体谅你二姐。」说这话的是慈母——张桂花。 「知道了!」刘春香有些心疼下午又要浪费一个时辰不能习武了...... 「行了,册子已给你了,先回屋里好好琢磨一番,明年春夏卖完这一批,你手头就有不少银子了,自个儿想想,想弄点什么?」刘稻香想了想又道:「一般多是买铺子之类的,但京城地价贵,更何况是铺子这一类,还有就是买个院子出租,但这个我没有打听过,不知行情几何。」 张桂花瞭然地说道:「想必也不便宜,当初在青州时,一处二进院落,也是要好几千两银子,京城又是大周最繁华的地方,更不用说了。」 她的话让刘稻香一时怔住,是啊,在现代时,北上广的房价不也是直线飙升么? 刘春香却笑道:「二姐,要不找大姐商量看看?」 「也行!」刘稻香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怪只怪自己还是太穷了。 「不说这些了,青梅,去把我给三妹买的两套头面取来。」虽然还是摆脱不了穷,但刘稻香如今到底吃穿不愁了。 青梅抿嘴笑道:「三姑娘,还请随奴婢去正屋那边吧,咱姑娘可是细心为你挑选的,那头面正好配三姑娘早先做的那两件云锦长袍。」 刘春香听后意动,忙叫上自己的小丫头随了青梅去取东西。 张桂花面带微笑地说道:「今儿早上,喜儿与翠羽来我这边说说话,你昨儿给她两人各买了一支金钗?还给那两孩子各买了一个银项圈?」 「嗯,自打娘亲把那卖身契撕了后,闺女我就琢磨着这事儿。」刘稻香一点都不藏着心思。 她十分讨厌贪得无厌的刘齐氏。 即然翠羽与喜儿如此给力,她自然要狠狠打赏一番。 「正好我又给她两人两匹好缎子,让她俩再裁两身好衣。」张桂花不能亲自去打刘齐氏的脸,难道不许她默许喜儿与翠羽帮忙打脸? 当刘齐氏发现,自己家的两房小妾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钗簪,都比她的要好出许多时,不知她的脸是怎样的一个精彩,想必会嫉妒得要发疯。 「娘,咱们不说这些了,快来看看帐册,今年收成很不错哦!」 刘稻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欢快,她把帐册摊开,小声的告诉张桂花今年的收益,家里的鸡场收益了两千八百两银子,猪收益了两千两,另外之前红薯粉收益了七千,再加上六百亩庄子里出产的鱼、鸡、鸭、羊等物,零零总总扣掉所有支出后,还能赚个一百五十六两银子。 如此一来,刘稻香家中今年收益了一万一千九百五十六两。 不过,当初刘三贵给了刘春香二千两,算是支持她的创业。 又加之来京城一应开销,以及应酬费用,还掉欠刘稻香的二千两,能到张桂花手中的只有二千九百五十六两了。 「唉,我到觉得还不如住在青州,怎地不过是你爹认了个爹,咱家手头的银子越发紧了。」 张桂花看着这点银子免不了又要头疼一番,刘正信已经说了,年三十那日开宗祠,要把刘三贵以及他的妻子、儿女记入族谱。 到那时,算是正式认祖归宗了。 这是好事,但同时,又免不了要破财,听说,这一次来的宗亲不少,除了京城里原本挨着刘府住的一些亲戚之外,还有外地的,老的、少的约莫有一百多号人,而这里头有要给刘三贵一家子见面礼的,但同样的,这些人也有她家要回礼,给小辈见面礼的。 如此算下来,张桂花手头的这二千两银子还真不见得能撑到最后。 「娘,你咋还发愁了呢?」刘稻香不解的问她。 往年,无论家中有多少银钱收入,张桂花永远都是乐呵的。 张桂花把自己的难处说了一番。 刘稻香笑道:「这有何难,娘亲,我都说了,那二千两你不必还的。」 张桂花想了想,又道:「不行的,你那二千两还是先收着,我琢磨着,左右这府里还是那位管着,我就万事不管得了,只管些来往该给的回礼或是见面里,估摸着也能撑到最后,若实在不凑手,我便再找你张口,只要过了这个年便好了,到明年春,红薯粉的红利也该分下来了。」 虽然家里赚的银钱越发多了,可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绊着,到头来,张桂花的手里依然没有多少银子。 刘稻香突然伸手抚额笑道:「娘亲不说,我到忘了一事,青梅,去把我锁在那个小柜里的三本帐册拿来。」 「爹最近忙得不行,便叫我把帐册理了一番,又加之铺子里的人马整顿了,换上咱自己信得过的人,最近铺子的收益到也不错,正巧昨儿晚上,爹把册子连银子一起拿过来,让我挑灯好生算了一番。」 张桂花这才想起来,那位便宜公公好像是给了自家当家的一个铺子练手。 「不是说,是块难啃的骨头么?」 刘稻香朝她俏皮地眨眨眼:「娘,你忘了爹身边有两个好护卫么?」 在绝对的拳头面前,那些阴险小人算得了什么,揍趴下后,啥都供出来了,然后把那些人往衙门一扔,连带那些人家里搜出来的东西算下来,不但亏损的补回来了,还多出来不少! 时不时清理一下坏奴才秧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原来如此,要照你这么说,你爷怕是心里门儿清呢!」张桂花心中瞭然,难怪刘正信会挑这么个铺子给刘三贵,她之前还疑惑,刘正信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她当家的。 如今看来,刘正信不过是给刘老夫人挖了个好坑,一个能煳弄她的坑。 刘稻香得意地笑道:「可不,我觉得爷心里肯定明白,但若动用家中的银钱,想必那位老夫人很不乐意,便想了这么个摺子,咱家即得了实惠,又能过个舒心年。」 张桂花闻言,心里松快不少。
第五百三十二章 出事(一) 第五百三十二章 出事(一) 青梅捧着帐册从外头进来:「姑娘,帐本子和匣子都拿来了。」 春娇从后头闪出身影,把自己手里捧着的一个匣子搁在了刘稻香的手边。 那个铺子位置其实还算不错,又加之那铺子里管事的人,原是刘老夫人的亲信或是刘正信身边的老人,只是跟的年月长了,又加之手中得了管事的权利,心也跟着大了。 这不,刘三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班子人先拿下了再说。 果然,这些帐册有问题,他从刘正信那里借了些人手先把人关在铺子后头看住,不准往外头送信,但凡有人来找,便叫人出面说,去外头进货去了,年关前,生意繁忙也属正常,如此一来,便没有人太在意。 很快,他从外头请来的帐房把帐册里的问题全都找出来了。 好傢伙,几十年下来,这铺子都快成了这些管事私有的了。 刘三贵面上气得发青,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带人去这些管事家中把人都抓了,又把财产清点好锁入箱中,再把人交去了衙门,又趁着刘正信回府前,在路上拦住他,把这些事一股脑儿的兜了出来。 当时,他就拿你看着办吧,看你给我的是啥铺子,自家快被搬空了都不知道。 不对,是这铺子只差易姓了。 刘正信看了那些证据大怒不说,直接去了衙门一趟,然后...... 就便宜了刘稻香一家子。 「娘,这里头是搜出来的头饰,金钏之类的,我瞧着上头的宝石颜色不错,想必都是上等货色,娘可以拿去重新炸了,打新式样。」说完这些,她又打开匣子,从里头取出一摞银票递给张桂花。 「这里一共有二万两银票,还有四处三进院子的地契,这些,娘都收好,爹把那些古董之类的全都换成了银票,就连这房契都改了名儿,爹把院子分给了我们姐弟五人,我的那个,我已取走。」 正好一人一个。 「后年春闱呢,过了年便可租出去了,想必能租个好价钱。」京城里,买不起房的人大有人在,不要以为所有的达官贵人都是买屋居住。 也有很多低品阶的官员,都是赁了院子住着。 张桂花一时被她给的东西,炸晕了头:「这些,真是咱家的?」 「娘,你收着吧,我想着,这才是爷真正要贴补给咱家的东西。」 刘正信是都指挥使,往来的那是正真的勛贵世家,而刘三贵家才刚刚富裕了一点,哪里有能力应酬得了这样的世家子弟,他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给刘三贵这个铺子,手头有银,才会心中不慌。 张桂花暗中松了一口气,笑道:「如今有了这二万两银票缓一缓,待到明年年底,咱家也不必如此紧巴巴过日子了。」 青州那边除了那零零整整加起了大概快千亩的旱地、荒地以及良田,另外还有每年固定的鸡、猪收益,再加上红薯粉这个大头,一年能混个一万一、二,京城这边,刘正信已给了一个千亩良田庄子,另外还有一个铺子,这些,到了明年底都能带来可观的收益。 张桂花小心的把银票收进了怀里,伸手在那木匣子上摸了摸,笑道:「待开了春,我慢慢拿些出来炸新样式,给你们打些新首饰。」 刘稻香劝道:「娘,我跟妹妹的头面多了去,不如你给自己多打些新样式,我瞧着里头有些是老物件了,虽陈旧了点,但上头的东西却是难得,想来是当初府里赏下来的,娘不妨多挑些留给自个儿,咱爹顶了这么个名头,娘的头面首饰也不能太差。」 「知道了,咱娘仨都能时常打新首饰戴,其实,咱家的日子苦尽甘来,到如今这般富贵,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张桂花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丰衣足食便可。 刘稻香不好说什么,只笑着与自家娘亲撒了会儿娇。 张桂花最终忍不住又问:「你的那处枫叶湖收益怎样了?」 闻言,刘稻香的大杏眼弯成了新月牙儿:「娘,好着呢,亏得有那大湖呢,那十万只红头雁时常吃湖里的鱼虾、螺丝,省了不少口粮不说,只说这红头雁做成腊味以及今年卖给小舅舅的那些蛋,前前后后算下来,约摸有二万四、五,再加上湖里产出的鱼,做成腊鱼又卖了二千多两,娘,你瞧瞧,我都说了,你闺女我,可不差钱!」 张桂花心中大惊,她真没想到那千亩枫叶湖竟有这么大的产出。 「说来,最没赚头的便是种田了,但凡有点活路的,哪个不是暗中做了些生意。」 刘稻香一时不解,不明白自家娘为何有此感慨。 「我也就是想起在你你小舅舅家时常住着,但凡山珍海味,我们又几时差了,可来了京里后,不过是些海参,海蟹之类的,我发现大多数人都吃不起。」 刘稻香笑道:「那是咱小舅舅有本事,娘,虽说买良田的收益最差,可咱爹是要入仕的,便是做点小生意,也只能另外让人出面当东家,可不能搁在明面上。」 「这事儿,我悄悄打听过了,心下也琢磨了一番,好在你爷是个大方的,如此一来,我到不急着再多添产业,只是细心留意着,你与你妹妹,眼看着要说亲、议嫁,还有你两个弟弟将来要讨媳妇,这些都是要钱的,我便想着,省着些用,将来,也好给你们几个多挣些嫁妆、给你两弟弟多留点产业。」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 张桂花的盘算没有错。 「娘,你只管放心好了,左右我与妹妹不定是要家中给嫁妆的。」刘稻香自己的产业并不比家里出息的少,所以,家中给不给她嫁妆,她都无所谓。 张桂花知道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她。 「如此一来,你一年也差不多有三万多两雪花银子的收益,到也不错。」 张桂花知道自家二闺女早慧,这些银子她必不会放在手里太久,肯定会拿出去钱生钱。 「娘,你只管放心,我暂时还不曾想到要做什么,银子放在手里可不会生小崽崽,还是要多多撒出去才行。」 张桂花心道,果然如此! 同时,又想着,还是给自家弟弟去封信,海外珍珠多如繁星,她打算托张裕德多寻些上等海珍珠,还有一些西洋之物,再多弄些海味,当然,这只能算一小部分。 她心里更加为自家闺女的亲事发愁,原以为来了京城便好了,哪里想到,京里的局势远比刘三贵所想的还要来得复杂。 再如何坚难,眼看着自家二闺女明年便虚岁十五了,她的嫁妆也该悄悄多准备些。 刘稻香并不知她所想,与张桂花闲话了一阵子,便有管事婆子来寻张桂花,请她示下。 张桂花这才带着一匣子东西回了静水院。 「姑娘,姑娘,不好了。」春暖被刘稻香差去给这两个几个月大的小叔叔送牛乳了,不想一回来就说了这么一件事。 刘稻香急问:「怎么回事?」 春暖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今儿一早,京外近郊那处庄子送了些牛乳过来,说是有几头母牛产子了,最近几个月会多出来不少牛乳,那边的庄头便日日差人送些牛乳过来给主子们。 在现代时,大多数人都还是喜欢喝牛奶的,而刘稻香尤其爱喝纯牛奶,这算是除了她爱吃鱼之外的又一大爱好。 她把牛乳烧开后,做了些姜汁撞奶,又叫春暖带人分别给各处的主子送了些。 春暖给刘老夫人以及刘正信送了些后,便去了金桂苑。 她去的时候,喜儿与翠羽两人正坐在屋里做绣活。 「咦,你俩这是在做床帷?」 喜儿是个敦厚的,又加之,她俩对刘稻香印象十分好,更不敢有隐瞒,笑道:「说来,还要多谢二姑娘,我与翠羽这些日子时常请教你,针线活儿长进了不少,正好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绸缎,想着这颜色家里用不上,便想些精緻的绣活送去绣坊里。」 翠羽也跟着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像这种配了金线绣的床帷,一副能换得二十两银子,这种绸缎料子也不过五、六两一副,除掉所需的上等绣线,一副算下来,能赚十两银子,我与喜儿两人一起做,不说有个伴,便是这活儿,也能做得快些。」 一副床帷一人做的话,一月不定能完工,但两个人一起的话,不到半个月便能做一副,两人算过了,两个月大概能挣五十两银子,两人平分的话,差不多一人能分得二十五两,合算下来,一人一个月能挣十二两多,可比两人的月例多不少。 春暖真心替两人感到高兴:「你们能如此想才叫好,拿咱姑娘的话来说,旁的什么都是虚的,还是银子最实在,你俩能齐心一起把哥儿养大,咱老爷如今前头光明,你们又住在府里头,将来,说不得两哥儿十分有出息呢。」 翠羽笑道:「我早打听过了,便是庶出最高能做到四品大员,我也不拘他将来能有多大出息,终归,终归有出息就行了。」 春暖又道:「你俩还真是好命,遇到了咱老爷、夫人,偏老太爷又是不管事的,府里的人也不会为难你们。」 喜儿笑得眼都快没了,说道:「我也没旁的什么心思,除了那位过来,我俩联手多费些心神之外,我就只想多赚些银子,然后守着我的儿子,看着他长大,再娶妻生子。」 「说起咱们夫人,这些日子与她大儿子也不知在干什么,天天鬼鬼崇崇的,一出门便是一天。」翠羽对此很不解,想着,还是要跟春暖说一声。 「还有这样的事?」春暖又一想,这金桂苑之所以能给刘大富住,就是因为这金桂苑旁边开了一张东角门,方便了这一家子外出。
第五百三十三章 出事(二) 第五百三十三章 出事(二) 翠羽又道:「我悄悄打听过了,听说,咱们这位夫人对京城里的皮毛很感兴趣。」 「她想买皮毛?」春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转而一想,刘齐氏是什么人,是自诩出身名门,比一般人要高贵,实则是个目光短浅的无知妇人。 「不知,我瞧着,左右是不咋安分呗。」 翠羽又道:「春暖,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帮忙。」 春暖笑答:「不说帮不帮得上,我得先看是何事才能答应。」 「我与老爷、喜儿商议过了,总不能一直靠夫人、老爷养着,便想着我与喜儿多多努力一番,待明年赚多些银钱,再加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首饰、银子,想请姑娘帮我与喜儿买些田地,将来,也好留给两哥儿。」 要说翠羽就是个聪明的,她早早就发现了,自家二姑娘心有成算,又时常留心她所做的事。 这才有了想攒钱买田地的想法。 「这有何难,我家姑娘平日里常叮嘱我们几个,叫我们莫要大手大脚花钱,说是攒起来将来换成良田当嫁妆,这才是长长远远过日子,待回去后,我便与咱姑娘说说这事。」 翠羽见她应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是想让刘大富去说的,奈何,刘大富说了,他们一家子本就靠刘三贵一家养着,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刘稻香。 其实,刘大富心里对刘稻香有些小怕怕...... 「两位姨娘,夫人回来了,请两位姨娘去她跟前立规矩。」进来的是喜儿身边的红叶。 喜儿撩起眼皮子不愉地说道:「真是烦死了,她还真当自己是正牌夫人呢,也不瞧瞧咱老爷眼里哪还容得下她。」 更让她心生恼意的是,若刘老夫人不放了刘齐氏进来,府里只怕会一直太太平平。 「行了,你少说两句,那位是什么心思,咱们还不知?」翠羽同样不待见刘齐氏,但刘齐氏最近一直都在外头打转,鲜少长时间留在府里。 「走吧,咱们总要去她跟前『立立规矩』。」 喜儿越发不乐意了:「我不愿去,咱用她一个铜板子了,还是吃她一粒米了?我身上穿的是夫人给的,吃的是夫人给的,住的也同样是咱夫人、老爷给,我横竖看她不顺眼。」 翠羽给她摸顺毛:「喜儿,咱们不能依了自个儿的性子,夫人养兵千日,还不是用在一时,左右这时燕州都指挥使的家,她还能厚着脸皮长年累月住在这里?」 她的话音一落,屋里的两人都目光闪烁地看向她。 喜儿更是夸张地扑到她身上,乐道:「翠羽,你可是咱们这一房的军师,我咋没想到这法子,左右,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夫人安排......」 翠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春暖见两人达成意见,站起身来正欲离去,她可没兴趣去见刘齐氏那老妖婆。 却听得正屋里传来孩子娇嫩、委屈的哭声。 「敏哥儿!」喜儿小脸一白,勐地站起来,扔下手头的东西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她嘴里的敏哥儿便是她所生的儿子,因刘大富的儿子排字:贵。 因此,取名刘敏贵,而翠羽的儿子,叫做刘文贵。 「敏」和「文」这两个字,是刘大富特意请了刘三贵帮忙取的。 比起刘齐氏给取的,一听像奴才子的名字,刘敏贵与刘文贵这两名字,便多了些清贵之意。 春暖追过去时,喜儿搂着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敏哥儿正坐在那里落泪,而她的丫头红叶已不见了踪影。 「喜太姨娘,怎地了?」 当初刘齐氏的面,春暖很给喜儿面子。 「呜呜,敏哥儿刚才一下坐进了火盆子,看看,这小屁屁都烫得起水泡了。」 喜儿这会儿子没心思闹,只想着为何红叶还不曾把大夫请来。 春暖想了想,说道:「我看还是先拿帕子弄点水轻轻把他小屁屁擦干净,等会儿大夫来了,也好不耽搁时辰。」 翠羽闻言忙叫人去打了温水来,又问正搂着刘文贵的红杏,很明显,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着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她怀里的文哥儿朝外探着身子,要自家姨娘抱她都不知。 「啊,姨,姨,姨娘!」 红杏被吓得不清,这会儿连话都说不顺。 翠羽伸手抱过刘文贵,问道:「怎地会事?」 「姨,姨,姨娘,夫人刚才进来了,说是,说是让红叶请两位姨娘来立规矩,文哥儿与敏哥儿本来都在这罗汉床上爬着玩,夫人嫌两哥儿闹,便......」 要说,刘齐氏完全是因为刘大富的变心而迁怒无辜了。 她的性子这么些年依然没有改过。 当她进来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傢伙时,眼眶儿瞬间充血变成深红,眼里的恨意,那是藏都藏不住。 怒不可遏的她顿时怒火沖脑顶,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抓起这两个讨厌的小东西,高高举起,再狠狠地往地上砸去,如同摔西瓜一样,把这两个闹人的狗东西,野杂种摔个稀巴烂。 「红叶,红杏,你们姨娘呢?」 红杏看她眼神不对,吓得忙搂紧了正爬到她怀里的刘文贵:「姨,姨,姨娘在东厢房的绣房里。」 她知道两位姨娘的打算,同时,她也很高兴,这表示,以后这一房还是会兴旺起来。 但,此时,她已吓坏了。 红叶想把刘敏贵抱起来,但刘敏贵以为她是同她闹着玩,一下子滚到了罗汉床的最里边。 她正想伸手再次把他捞过来,却不想刘齐氏已叫住了她。 「红叶,去把两位姨娘请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红叶犹豫了,她不想理刘齐氏,她又不是自己的主子。 但刘齐氏是谁,是从黄府那个大染缸里出来的,立马伸手一把推开红叶,一下子坐在了罗汉床上。 她的身子挡住了正在里头傻乐呵的刘敏贵。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的主子才是这院里的主子?」 红叶悄悄看了正走到刘齐氏身边,给她捶肩的金钗,立在那儿不吱声。 「还不快去,你是死木头椽子啊!」 刘齐氏拿脚勐地踢在红叶的小腿上,那力道...... 红叶虽为奴婢可也从来没干过重活,一下子被她踢得往前颠了几步才稳住。 小腿处传来吃痛,她的眼里已有水雾在打转,本想顶嘴,刚抬头正好与刘齐氏那双骇人的双眸对上。 吓得她拔腿就跑。 可惜,红叶还是慢了几步...... 「什么,你说是夫人干的?」喜儿抱着刘敏贵刷的一下站起来。 翠羽也惊疑不定,再次询问红杏,再得到肯定答案后,她的心沉了下来。 一双手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孩子,裙下的双腿微微颤抖。 孩子何其无辜...... 「是,夫人见红叶走了,便坐在那里,当时,那样子可吓人了,奴婢抱着文哥儿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没想到,夫人突然侧身伸手一把抓住敏哥儿,然后,然后把他往火盆子里一扔......」 喜儿闻言只觉眼前一黑,手一滑...... 亏得春暖在一旁留意着,这才没有让哭闹不休的刘敏贵掉地上。 「喜儿,喜儿,醒醒,快抱紧哥儿,他快掉地上了。」 春暖一把搂住她,一手护着正趴在喜儿膝上的刘敏贵。 「姨娘,姨娘,大夫,大夫来了!」红叶心里很愧疚,用了最快地速度跑去府里一角,把正在研究药方的这位老军医给挖了来。 「大夫,大夫,快些看看我儿!」喜儿急忙站起来,双手用力托着自己的儿子。 那位老军医一眼便瞧见了刘敏贵的小屁屁被烫起了水泡。 他开了药,又另拿了药膏给刘敏贵抹上,只说这些日子尽量让他趴着睡,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就没事了。 却是半句都没有问这是怎么回事,开完药看完病,拎着他的药箱就走了。 这事儿并没有完,老军医刚走,刘大富就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今儿,他大儿子请他去下了馆子,父子俩舒舒服服地说了一回话。 原来,刘喜贵来京城之前就打听过了,京里的皮毛比青州城的皮毛要好,要更来得便宜。 他打算过年后,待价钱再降些了,最好是等到五六月份的时候,在京里多收些陈年皮毛运回府城倒卖,若这买卖赚钱,他便想拉了黄大人一起合伙,他来回跑管着这事儿,只让黄大人出些银子与关系即可。 有黄大人罩着,想来能赚不少银子。 刘大富听后满心欢喜,巴不得儿子们个个都有出息,同时,心里不免可惜早逝的二儿子,那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他与刘喜贵才进院子,就有好事的小丫头忙上来告之了此事。 「什么?」刘大富的心睛刚还睛空万里,此时,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动什么,都不能动他的儿子。 更何况,这两儿子还入了自家养子的眼,将来的前途必会比上头的几个哥哥更顺坦。 哪曾想...... 「我去寻死婆子,喜贵,去看看你的两弟弟。」 刘大富的心里是来了真气儿。 愤怒的他并没有发现,他说这话时,刘喜贵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皱眉,并没有表示对刘齐氏这个亲娘的心疼,也没有表示对两个血缘上来说的亲弟弟的担心。 刘大富寻到了正屋里的东房里,刘齐氏正对着镜子试戴自家大儿子刚给买的金钗。 他奔过去,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我打死你这个狠毒的老婆子。」
第五百三十四章 做要做到最好 第五百三十四章 做要做到最好 刘齐氏突然挨了一巴掌,一时晕乎乎的,刘大富趁这机会一边骂一边揪住她的衣领左右开弓。 东屋里突然传出刘齐氏杀猪般的嚎声,论武力值,她肯定拼不过刘大富这个劳动力。 于是,东屋里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形。 刘大富把刘齐氏推翻在地,坐在她身上继续揪着她头髮左右开弓。 春暖在堂屋里听得一耳,心里却是无比欢快。 难怪自家姑娘说,对付有些人不能弄脏了自己的手指头。 瞧瞧这事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点儿都没说错。 刘齐氏在刘大富的头上作威作福了大半辈子。 她最大的错就是觉得自己带着大量嫁妆来了刘家,白白便宜了刘大富与他的父母。 最终逼得刘大富压根儿都不想拿她一个铜板子用,宁愿厚着脸皮带着两小妾跟着养子过。 她从来没想过,刘大富虽然吃住在这个家里,却更像是刘齐氏免费的长工,白天伺弄田里,晚上伺弄她...... ...... 刘稻香听了这事后,一双秀眉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春暖,你去取些石灰与香油来。」 春暖很快就取来了这两物什。 石灰是因为刘三贵一家子住进来,而刘老夫人一直有安排人在慢慢的修葺静水院、鸣翠馆、嫣香阁、书香斋这一处的院子里的小花园,因此,这东西不难得。 刘稻香穿越过来前,很喜欢看各种种田、修仙文,她记得以前有个作者写过这类故事,她还特意上网查证过。 知道把石灰搁水里,沉淀后,取上面的清水,再滴入香油,会得到一阵像豆腐脑儿似的东西,拿这东西摸在烫伤处,能很大的缓减伤痛。 她做好这些东西已是大正午,顾不上吃饭,只打发了青梅先去静水院说一声,让她娘给她留些饭菜。 她自己带了春暖从后花园过去,去了金桂苑。 去的时候,喜儿一脸憔悴地坐在那里,怀里正抱着刘敏贵,此时,奶娃娃正一抽一抽的,睡得极不安稳。 「敏叔叔可好点了?」 再小,在辈份上却是比刘稻香大了一辈。 喜儿答:「老疼老疼了,一直嗯嗯叽叽的,这会儿许是哭累了,但睡得也不安稳。」 刘稻香伸出一只手轻轻撩开开裆裤,看到红肿的小屁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真心觉得疼,可怜这么小的奶娃娃,竟要吃如此大的苦头。 「我瞧着你没有给他上药?」 喜儿老实答道:「大夫也就说弄点猪油膏摸上,可孩子嫌疼,才拿手指轻轻沾点想摸上去,他就哭得不行,我瞧着心疼,又怕弄伤他,便不敢摸了。」 「用这个吧,我特意做的,以前杂书看得多,记得有这么个方子,给敏叔叔摸上吧,摸了不疼。」刘稻香伸手摸摸刘敏贵的额头,万幸,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并没有发烧。 春暖也跟着道:「咱姑娘亲自做的,说是这个摸上后,就不会那么疼了,也能让他睡个安稳觉,敏哥儿还小,正是睡着更能长个儿的时候。」 喜儿闻言大喜,她看着孩子抽抽泣泣就心疼的不行,忙拿手挑了点小心地摸在刘敏贵的小屁屁上,见孩子并没有多大反应,想必是不疼的,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忙又给他的小屁屁全都摸上了。 做完这事,她这才有空问向刘稻香请教。 刘稻香把方子说了一遍,又道:「我怕这种东西不能过隔夜,便只做了一点,另外,我叫春暖带了石灰和一小缸香油过来,你每日叫红叶帮你做了,给他摸上,应该不出数日就会好了。」 她才说完话,外头便传来了织锦说话的声音。 原来,张桂花听说了这事后,不由想起当年刘齐氏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过自家二闺女,心中更是把她恨得不行,想着刘齐氏咋不去死了算了。 又叫织锦取来纹银十两,让她送来给喜儿。 织锦把银子交给喜儿后,心疼地摸了摸刘敏贵的小脑门,后又笑道:「夫人听说了这事后,气得不行呢,又很心疼敏哥儿这么小就遭了这等罪。」 她说完这话,又朝刘稻香说道:「夫人打发奴婢来请了姑娘回屋用饭呢!」 「不是叫娘带了弟弟妹妹们先吃么?」 「夫人不肯,一定要等了姑娘一起才行。」织锦一边说一边接过小丫头拿来斗篷,又给刘稻香披上系好。 刘稻香回头看了喜儿怀里的刘敏贵一眼,眼他小小的眉头已经散开,酣睡正香,看来那方子还挺管用的。 一屋子的人,都没有开口问过刘齐氏怎么样了。 没有人愿意去关心她。 刘大富把她揍成什么样儿了,没人过问,也没有人去给她送药。 至于刘喜贵,到是隔着窗子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转眼年三十在迩,府里大红灯笼高高挂,庭院里的枝向也缠上了红绸,到处一片喜气洋洋,随之而来的,是各处的宗亲们也陆陆续续来了京城,听说,刘正信将这些人安排在了刘府后内街那里,与刘府后门隔街相望。 而那里,也多住了些在京里讨了差事的族亲们。 因刘三贵一家子要正式认祖归宗,张桂花特意询问过刘正信后,每每见到刘稻香四姐弟,总要把这一日的规矩重复数遍,何时起床,何处用饭,何处见客,何处等令,几更入祠,几时祭祖,又何处退避,等等一堆规矩,叫刘稻香背得好不头晕。 实在是张桂花唯恐那日出错,平白惹来那陌生长辈们的不满,她怕影响了刘三贵在那些宗亲们心中的印象。 年三十日那日,张桂花特意打发人来交待刘稻香姐弟四人,定要认真装扮一番,刘稻香一身大红底金丝镂空蝶恋牡丹镶毛圆领长袍,项戴点翠金凤尾五彩牡丹流梳如意金锁璎珞,头插攒花粉珍珠金钗,只在一旁别了两朵粉白、桃粉绢花,手戴白玉镯,粉红宫绦,上系祥云白玉佩,行走间,娜婀多姿、莲香暗涌。 青梅又取了一个描金彩瓷手炉递给她:「姑娘,如今外头还下着大雪呢。」 她一边说一边从一旁小丫头递过来的白狐大红云锦素斗篷,轻轻地给刘稻香披上,很满意地笑了。 「姑娘平时惫懒,这般一打扮,总叫人着迷呢,瞧得奴婢眼儿都挪不开。」 刘稻香伸出白嫩的食指轻点她额头,笑道:「你的小嘴越发甜了。」 心中却十分受用! 她才收拾妥当,便听到外面传来刘春香贴身丫头之初的声音。 春暖在外间回了她一句就好了。 便听到之初离去的声音,不时,春暖进来告诉她,三姑娘已经收拾好了。 之前,张桂花生怕那些宗亲瞧不起自家是乡下来的,特意交待过,姐弟四人把自己的丫头、姑姑、小厮们都带齐整了。 如此一来,刘稻香身后便跟了六个丫头、姑姑们。 她到了外头去往静水院的月洞门前,略微等了一会儿。 刘春香今儿特意梳妆过,乌黑的包包头上缠了两串米粒儿大小的珍珠链子,越发衬得一头青丝乌黑髮亮,额前描了一朵粉莲,同样一身桃粉镶毛长袍,项戴赤金平安白玉锁,腰系粉白宫绦,上系白玉双环,脚蹬镶毛鹿皮小靴,外披大红云锦白狐斗篷。 越发衬得她娇憨可爱,皓齿明眸! 而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一身浅青竹色镶毛圆领长袍,腰系白玉金丝软带,头系金丝浅青竹色学子巾,脚蹬软貂皮小靴。 她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去给自家爹娘请了安,又随了两人去了仁禧堂那边,给刘正信夫妇请过安后,再吃过了早饭,这才前往宗祠。 宗祠并不曾设在府内,而是在后街正中位置,单独划了一块地皮子盖了刘氏一族的宗祠,刘稻香从刘正信早上的说话中,得知她便宜爷爷因位居高位,因此,成为了如今的族长。 这也难怪,他对于让刘三贵一家入族谱一事一点都不担忧。 谁叫他的拳头最大呢?! 出了府上了车,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后街正中位置,下得车来时,宗祠大门前的平地上,早已聚集了数百人之多,瞧得刘稻香一阵阵头晕,让原本抱着无所谓态度的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认真起来。 认祖归宗是华夏儿女自古以来的情结。 随即便有司仪来引了她们一家子去往该站的位置。 越过一行行人,一重重礼,一排排祭桌,她时不时地留意到,这些人的脸上无比的虔诚与崇敬,目不斜视,双手执礼于胸前,规规矩矩,庄严而又隆重。 刘稻香收敛心神,不知不觉间,心里对这些便宜祖宗多了些好奇与敬畏。 她不由自住的抬头、挺胸、收腹,端庄而又有礼地越过宗亲们。 数百道目光无论远近,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刘三贵长女已出嫁,她便是最大的一个,她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不能弱了自家学霸爹爹的威风。 她不知道这些宗亲们是如何想的,总而言之,她要拿出最好的姿态,向这些宗亲们宣告,她刘三贵的儿女,是不可轻易能欺负得了的。 宗亲们的视线里出现她的身影时,一时,有羡慕的,有幸灾乐祸、嫉妒、眼红的,更有复杂不得知的。 刘稻香不得不庆幸,亏得罗姑姑对待规矩礼仪一事,要求非常严格,如此行来,她们姐弟四人的举止礼仪叫宗亲们暗贊与惊嘆,不管来路如何,不管出身如何,至少,刘三贵一家子如今是担得起门户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认祖归宗 第五百三十五章 认祖归宗 大家闺秀与当家主母的强大气场,不是一两日就能练成的。 很明显,刘三贵一家子将勛贵世家的规矩礼仪早已融入到了骨髓里,灵魂中。 不过是一举手,一投足,便已叫人心生服意。 刘稻香由衷地感谢苏子烨,在她还懵懂时,他及时帮了她一把。 好不容易站到了她家该站的位置,终于只有数道目光打量她们姐弟四个了,刘稻香暗中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微微发凉。 她缓了缓神,举目四处打量。 先看见的是她便宜爹娘,刘三贵身披金丝花纹边水貂斗篷,白玉扣束髮,脚蹬青铜暗纹水貂皮靴,此时,他正与一身正二品金银丝绣狮子长袍的刘正信站在宗祠门前。 刘稻香转了转目光,眼里的笑意渐浓。 原来,她看到了她娘的一身贵夫人妆扮。 因着刘正信是正二品武官的原故,刘稻香一家子以前不能用的许多东西,如今都能用了。 张桂花今儿头戴镶拇指头大的蓝宝石沙貂皮昭君帽,头插连枝金牡丹镶红蓝宝石挑心,斜插金凤含珠步摇,又另系金丝黑绒缎南珠抹勒,外披黑绒缎沙貂斗篷。 不时,听得司仪喊吉时到,开祠门。 伴随着沉闷的吱哑声,厚重地黑漆木门被腰系红绸带的僕人用力推开。 原本女子是不能进祠堂的,但今儿是刘三贵一家子认祖归宗,属特例。 刘稻香再次随着众人鱼贯而入,越过一道道青石砖砌成的门,随着僕人们把烛火点亮,终于摆脱了昏暗。 她的鼻子有点不舒服,许是长久人来过的原故,这祠堂不但显得有些阴凉,还带着股子淡淡的霉味,尽管,事先有僕人们将这里彻底打过干净了。 来到了祖宗牌位前,刘正信唤了刘三贵夫妇,以及刘稻香等人的名字。 叫她们一家子来到了自己的跟前,随后,又喊了几位叔公出来。 最年长的已有八十高寿,最年小的也有七十多岁,皆是由自家孙子扶着走出来的。 「各位叔公,这是证据。」刘正信挥挥手,示意自己的长随把东西程上来。 一个红锦托盘上摆着一应事物。 一副当年凤梨花的画,刘三贵与她有几分相似,但更多是长得像刘正信。 还有两件物什,一块玉佩,一封信。 这些都是刘三贵不曾见过的,玉佩是刘正信当年送给凤梨花的,信,是凤梨花写给刘正信的,只是,从来没有寄出去过。 那几个叔公都把信拿起来看了,毫无疑问,信里说得清楚明白。 刘三贵就是刘正信的崽子。 「正信,你确认过了?」一位叔公问他。 刘正信难掩眉宇间的得意,笑答:「是我自己寻过去的。」 所以,他让儿子认祖归宗一点悬念都没有,因为,是他找上门去的,而非对方找上门来。 一旁一直神情平静的刘老夫人,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抖,唿吸有点乱。 随即,又忍住了。 「是呢,都怪我不好,没有那本事......」她一边自责,一边又对刘正信说:「老爷,这事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她虽讨厌刘三贵一家子,明明知道刘三贵记在她名下充当嫡子比什么都好,可在感情上,她又过不了这道坎儿。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段时日一直不动手的原故。 她一直拿不定主意。 「你们即然已确认过,我们并无意见。」最年长的那位叔公说话了。 这也叫族亲里有些打起府里主意的人,也不得不收敛了心思。 在祖宗牌位面前,他们这些小辈不敢怎么样。 随即,便有人把早已布置好的香案上摆了供果,三牲,又点了香烛之类。 再在香案前摆上了六个锦团,每个锦团前又搁了一个空火盆。 刘正信见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便道:「请——族——谱!」 早已有人捧着厚厚的族谱在一侧等着,听到他喊这话,忙与捧了纸墨的僕人一併来到了刘正信跟前。 刘正信把族谱翻到写有自己名字那一页,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刘三贵一家以及凤梨花的名字。 平妻:凤梨花 已故。 所出:一子,取名德清,字:三贵。 其子——刘德清,后娶青州土牛县连山镇五十里村张秀才之长女为妻,育有三女二子。 嫡长女:刘蔓芙,字:秋香。 嫁与监生黄大茂之子黄小虎为妻,大周新宗四十年黄小虎中武举人。 嫡次女:刘蔓薇,字:稻香。 嫡三女:刘蔓菲,字:春香。 双生子: 四子:刘智浩。 五子:刘智瑜。 至此,刘稻香一家子风平浪静地认祖归宗了。 刘正信微微吹了吹自己写下的东西,待笔墨干后合上族谱,说道:「供我平妻,已故凤氏之牌位。」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下面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什么?已故平妻凤氏? 如同五雷轰顶,刘老夫人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声,她再也听不到旁的任何声音。 凤氏?平妻? 那该死的贱种就这样成了嫡子? 刘老夫人眼前一阵发黑,她怎么都受不了这种打击。 腿脚一阵发软,身子一坠,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下去,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搂住了她。 「绿萼!」 是顾妈妈眼明手快地搂住了她,没让她在刘氏一族面前丢尽老脸。 刘老夫人此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难受,憋屈! 木已成舟,她此时,都不能做出一点点反击。 这与刘正信与她商议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刘正信跟她说,想把孩子们记在她的名下,她怎么可能会愿意? 她还没有生出嫡子来,怎么能让那贱人的种坐上嫡长子的位置,她很不甘心。 她以为,自己沉默不答,刘正信最终还是会把这贱人的种记在自己名下。 古人很讲究身后事的,若没有儿子给摔火盆子,她是没有办法平平安安的到达地府,更不要说能顺利投胎转世,只怕会成为无人管的孤魂野鬼,然后到处游荡千年、万年,没有后人的香烛供奉...... 「主子,稳住!」事以至此,顾妈妈唯有希望刘老夫人能撑下来。 刘正信侧头朝这边看过来,眼里明晃晃的是不悦。 顾妈妈吓得手一紧,又喊了两声主子。 刘老夫人在她的提示下,转头看向刘正信,她怎能不恨? 刘正信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男人,是刘氏这一支的传人,他得把自己这一支延续下去,否则,怎能叫自家这一支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瞑目。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不想成为别人口里的「绝户」! 「八叔公,请!」 他嘴里的八叔公,就是年纪最长的那位老人。 那位八叔公先是对刘三贵一家说了说刘氏一族的来歷,刘氏一族祖籍鲁州,虽然刘正信这一支迁来了京城,但还有许多族亲依然居于祖地。 随后又道:「正信之平妻凤氏,于新宗七年春,从北地边关回京的路途中,不幸遇到了土匪打劫,慌乱中与护送的护卫失散,至此流落回了她的故地——青州,数月后产下一子,即刘德清,直至今日,老天开眼,让正信寻回其子,得以告慰祖宗,经各长辈确认,刘德清系刘正信之嫡子,系属这一嫡脉,经核实,同意刘德清认祖归宗,有实物、证据,同时,抬良妾凤氏梨花为平妻,记于其已故母名下,刘德清从此为刘正信之嫡长子。」 话音一落,便宣告了刘三贵的正式身份。 即刘正信的嫡长子。 随着这位八叔公的话音落下,已有僕人示意刘三贵带领全家都跪于锦团之上,又取来了六束香,铜钱纸一摞,示意这一家子先点了香,将香举过头顶,对着祖宗牌位三拜后,方才有僕人替这一家子把香插在了香案上的铜香炉里。 又示意这一家子各烧了一摞铜钱纸给各位祖宗。 仪司到此随是走了一半。 刘正信的心情很不错,见到刘三贵一家子祭拜过后,方才道:「你们先退下到一旁,今儿是年三十,族亲们每年都要来这里祭祖的。」 刘稻香随着众人一起,又接过了僕人们发的,点燃了的三支香,随着众宗亲们一起又朝祖宗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再把香插到香炉里。 完成这一步后,祠堂里的众人不再如同先前那般严谨,而是随意了许多。 刘正信因是族长,他依然站在了最前方,此时,他转过身来对刘三贵一家子说道:「原本还要带你们几个去祭扫族墓,但咱家的根在鲁州,此去来不及了,待到明年清明时,我再抽空带了你们去打扫族墓。」 正式认祖归宗后,便是刘正信大方宴请各位宗亲的认祖归宗宴了。 「老爷!」刘老夫人阴沉着老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刘正信的身后。 「嗯?!玉钏,何事?」 还问她是何事?刘老夫人闻言气得差点后仰。 她后悔啊,当初不应该那般草率了结,若是再叫人细细寻查一番,说不得,那贱人的种就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说不得,自己还是过去那个风风光光的将军夫人,哪里会想现在这般。 她已经预见京城里的老一辈们的嘲笑。 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刘老夫人想质问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妈妈的手紧紧扶住她,赔着笑:「夫人是高兴,高兴老爷有后了。」 刘正信得到了满意地答覆点点头便去忙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生恨 第五百三十六章 生恨 认祖归宗宴是设在后街的。 当刘稻香一众人等出来时,后街上早已搭起了棚子,一时张灯结彩,人影穿梭,熙熙攘攘,瞧着十分热闹! 刘正信走到刘三贵一家子跟前,抚须笑道:「自我成家起,就数今日最痛快了,三贵,快过来,我带你们一家子认认宗亲们。」 刘三贵听了他的话忙上前答话,又回头向张桂花母子几人招了招手:「爹爹,这些宗亲多数都是从鲁州过来的?」 「并非如此,今儿,我会带了你们一桌桌认过去,先认咱们嫡支这一脉的,再认旁系又或是庶支。」 这话正巧被赶过来的刘老夫人听见,心中顿时痛如刀绞,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碍事的一家子,若没有一家子出现,她与自家老爷依然可以恩恩爱爱,描眉画黛,可是,自从有了这一家子的消息后,她的夫君——刘正信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唯一的儿子。 因此,故作担忧地问道:「老爷,会不会太急了,孩子还年轻呢,你这一下子将重担压在他肩上,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正信原本是心灰意冷的,哪里会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天怜爱,让他将来终究有颜面去九泉之下,面见列祖列宗了。 他心里非常遗憾找到自家兔崽子时,他已受尽了苦难与折磨,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在这繁华缀锦的富贵乡里流连,压根儿不知道自家兔崽子过得比一般人都不如,而当他寻到自家兔崽子时,他儿子——刘三贵已经成长起来,完全不需要他的帮扶,他儿子的日子过得已十分富裕。 听到刘老夫人的问话,高兴地答道:「我应该感谢老天垂怜,让我寻到了孩子。」他心里十分可惜,错过了儿子最艰难的时候,如今正式认祖归宗了,他只想好好与儿子香亲香亲,培养父子情深。 却不曾留意,刘老夫人听了这话后,有一瞬间脸色非常难看,如同咽下了十只活苍蝇。 刘稻香在一旁瞧得分明,却也无法说这事谁对谁错。 长辈们的恩恩怨怨,她并不打算插手。 刘老夫人狠狠地深吸几口气,才觉得胸口没那么堵了。 顾妈妈忙道:「可不,该得老爷命里有子,大爷早些年虽受尽了苦难,不是古话说得好么,玉不琢,不成器,依奴婢瞧,大爷这是先苦后甜的命儿呢。」 她暗中扯了扯刘老夫人的衣袖,希望自家主子不要一时被怒火烧晕了头,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刘老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自己差点忍不住这口憋屈。 她气自己连个早已死掉的人都斗不过,更气那贱人死了也就算了,偏偏还生了个儿子来给她添堵。 「是啊,老爷,你今儿心情好,但也记得莫要贪杯,仔细吃多了会腿痛。」 刘正信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身子骨早已不比往年,每逢阴雨或潮湿的天气,身上的暗疾就痛得他十分难受。 她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司仪已在那边喊刘正信等人。 刘老夫人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忒扎心! 她心里又是堵又难受,若非顾妈妈死死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只怕她会不顾身份的冲过去,她好想质问刘正信,自己何错之有? 更是后悔当年太过马虎,若是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现是不是依然风光无二?! 因为刘三贵的出现,她被狠狠地打了脸,也成为了京城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老夫人不愿意自己守了大半辈子的家就此拱手相让。 「主子,你可要沉住气。」相比郭妈妈的小家子气,顾妈妈才更是刘老夫人的军师。 刘老夫人看着那一家子走远,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狠狠用力的撕个稀巴烂。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绿萼,你不是说他会对这一家子生厌吗?你说过的对不对?」 「主子,莫慌!」顾妈妈平静的声音安抚了慌乱的刘老夫人。 「我怎地不慌?若没有这一家子,我便是老去了,这府里的大半产业,都是属于我女儿的,这一家子就是强盗,那贱人是不是死得很不甘心,她这是派她儿子来报復的。」 刘老夫人拿眼神暗中狠狠地剐着刘稻香一家子。 正在这时,刘稻香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叫她很不舒服,回头瞧去,又不见有何异样。 她微微皱起了眉。 随伺在一侧的罗姑姑问道:「姑娘,怎地了?」 因着今儿十分忙乱,张桂花怕自家闺女被不怀好意的人冲撞了,特意交待让罗姑姑与吴姑姑紧跟着刘稻香。 「我感觉有人暗中盯着我,叫我浑身不舒服。」 吴姑姑一旁答道:「是老夫人!」 刘老夫人?! 刘稻香并没有纠结多少,自她爹被刘正信寻到了那一刻起,她们一家子就被迫站在了刘老夫人的对立面上。 刘老夫人有她的不甘,同样,她刘稻香也有她要守护的人。 「咱们留心点,快些走吧,我娘在前头看过来了。」 原来,三人说话间不知不觉落后了几步,而那边,刘正信已经在给第一桌的宗亲介绍给自己的儿子认识。 刘稻香快步赶了上去。 一桌桌的敬酒,一个个的行礼,后街棚子里充满了笑声、菜香与酒味儿。 当一百零八桌的酒敬完后,刘稻香累得腰都伸不直了。 这还不算完,听得张桂花言,这些宗亲明儿一早还会来府里拜年。 到时,刘稻香还得帮忙应酬。 当刘稻香一家子能坐下来吃饭时,远远的能吃到白泉寺的钟声悠悠传来。 一时京城里火树银花,空中百花齐放。 「二姐,累了这么久,能看到这么美的烟花,我觉得今儿也算值了。」刘春香倚在她身边,抬头看着漂亮的烟花。 张桂花听了,笑道:「原本家里还买了些给你们姐妹迎新年时玩的,哪里想到,一直忙到差不多子时,要不,我叫下人们抬了烟花来这里玩?」 她的话音才落,便有不知是隔了几房几辈的一媳妇子答话了:「婶娘真大方,只怕要便宜咱家哥儿了。」 她捏着帕子笑眯眯地指了指一处空地上的一个小孩子,此时,那小孩子与刘智浩、刘智瑜正屁颠屁颠地跟三五个小朋友一起在那里捡鞭炮玩。 张桂花眉目婉转间已吩咐卢姑姑与织锦去叫人抬了烟花来。 「我原本没想到会忙到这么晚,若早知道,我便早早安排人抬来了。」 「婶娘,我只不过说着玩儿,你可别真叫人去。」那媳妇子忙站起来坐到张桂花身边,又道:「我是八叔公的曾重孙媳妇,娘家姓钟。」 刘稻香笑道:「嫂子原来是八叔祖家的,我瞧着八叔祖人很好呢!」 「我瞧着你们一家子也不像外头传的那般,这人啊,当真是要亲自见到了才能相信的。」钟姓女子笑答。 刘稻香微微皱眉,外头传闻? 「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美人都能变猪八戒!」 「妹子说得有礼,我瞧着你们一家子行事,也不是那小性儿的。」钟姓女子性子耿直,说话儿都不带转弯。 刘稻香心中大奇,怎么外头这样传自家? 她悄悄向钟姓女子打听。 原来,宗亲们早先才到后街落脚时,对于刘稻香一家子并不大了解,而且,因为没有刘正信的正式介绍,大家也不好提前去跟刘三贵走动。 不知何时,在双方还没有见面的时候,暗底里传出了刘稻香一家子是泥腿子出身,傍上了刘正信这棵大树,可骨子里还是卑躬屈膝、奴性十足且十分小家子气。 刘稻香闻言一时傻眼,她还不知自家竟被人传成这样! 「你们可莫要生气,我这人就这性子,管不住自己的嘴。」钟姓女子说完有些不好意,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可就是按捺不住这性子。 「我们一家子才不会管旁人如何说,人在做,天在看,识得我们的人,自然知道我们一家子的为人,无须解释,不识得的,嘴是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我们又没听到。」 刘稻香是真不在意这些人说佬,左右不认识,即便把她家说成一朵白莲花,那又能如何? 起不了半点作用。 「你的性子到十分豁达!」钟姓女子才说完,后街上就响起了哄哄的声音,原来是府上的下人们把烟花抬到了后街,到乐坏了族中的小孩子们,一窝蜂的扎到了那处,急得那些下人们赶紧招唿人手,把这些孩子们赶远点,避免误伤。 年初一这一日,刘府的大门早早就打开了,又有穿着玄衣皂靴腰系红绸带的家丁在门外一字排开。 刘府这一日车水马龙,刘稻香一家却是迎来送往,笑得脸都僵了。 一直到晚饭后,刘稻香一家子才歇下来。 刘三贵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早早入睡了。 此时,刘稻香顶着一张笑得很不自然的脸坐在那里吃茶。 张桂花吁了一口气,回头看到自家闺女这样,乐了:「织锦,快些叫人打些热水来给姑娘敷敷。」 刘稻香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笑「木」了的一张脸,顿时蔫蔫地说道:「娘,咱们明儿还要继续吗?」 张桂花不确定地答道:「应该不用吧,明儿是年初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很疼痛的问题。 那就是已出嫁的刘芷蓉明儿会回娘家...... 而她出嫁前所住的东院,如今已换了主! 张桂花不免十分头痛,一时又想不出法子来,索性说道:「算了,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咱们见招拆招好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偷听 第五百三十七章 偷听 刘稻香耸耸肩,表示知道了。 「娘,你那处的银子可还够使?」 张桂花点点头:「应该是够了,后街上摆的三天流水席,是你亲爷掏的私房钱,咱不用管,就是今儿太......」她本想说今儿太破财了,后又记起今儿是年初一,忙又连声「呸、呸、呸!」 「亏得罗姑姑提醒了我,在年前差人去问了你们爷爷,估算了一下该准备多少见面礼与回礼,我多准备了些,差不多有五六千两吧,却不想待做完这事,早先备好的礼已所剩无已。」 这样的事,说起来还是刘稻香一家子吃亏些。 因为族亲很多,总会有那么些睡摇里的爷爷、姑婆,又或是拄着拐杖,白髮苍苍的孙子、孙媳妇之类的,碰上这一种,连刘稻香这做惯了小辈的,都破费了不少见面礼。 即然是宗亲,又是初次来拜访,这见面礼不能给得太没诚意。 少则四五两、多则十多二十几两,都是有的。 偶尔还得给上百两的见面礼,这样的,多是同属嫡系,又是近亲。 她粗略算了一下,自己今日光撒出去的见面礼就不下千两。 好在刘稻香姐弟几人也收了不少见面里。 但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刘稻香一家子送出去的。 要知道,刘正信是刘氏一族鲁州留山堂这一支的族长,也是官位最高的一个。 「娘,明儿我不想早早起来吃早饭,太累了。」 她伸了个懒腰与自家娘撒娇。 「行,等会儿我吩咐下去,叫婆子明儿把早饭送去你们住处,说起来,我这两日也累坏了,明儿也不想早早起来。」 但却又由不得她,明儿,她还得早早起来去给刘正信夫妇请安,再安排院里的事,即然大姑子回娘家来走亲,自然少不得她要应酬一番,就是不知那大姑子性子如何,她真担心明日又是一场风波。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因着实在累得紧了,张桂花赶了刘稻香早些回鸣翠馆歇下。 出了静水院后,刘稻香见到嫣香阁的院门已落锁,又听得青梅在身后小声说道:「三姑娘先前让人传话来了,说是累坏了想早些歇下。」 刘稻香点点头,心里却是惦记着刘老夫人的事。 「罗姑姑,你说咱爷耍了这么一手,那位会不会不甘心?」 罗姑姑想了想,小声回答:「姑娘是个聪慧的,只怕早已看出不妥,同样的,想必姑娘也听说过快刀斩乱麻,这一点,很有老太爷一惯的作风。」 刘稻香瞭然的点点头,当初来京之前,刘正信便已答应她们一家子,必须是嫡出。 不知最后她便宜爹用了何法子,竟让刘正信头回越过了刘老夫人,直接把已故的凤氏梨花,也就是她的亲奶奶给抬为了平妻。 不管如何,她们姐弟五人的身份已经很明确的是属嫡子嫡女了。 相比记在刘正信的正室叶玉钏的名下,直接把凤梨花扶为平妻,刘稻香一家子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吴姑姑,麻烦你去那边瞧瞧可好?」刘稻香眼睛在黑夜里十分明亮。 吴姑姑无声的点了点头,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刘稻香回了鸣翠馆后,没有等来吴姑姑,人一挨着枕头便熟睡过去了。 这一夜,刘稻香一家子睡得十分香甜,而有的人却是碾转难眠,心思难测。 次日一早,刘稻香是被外头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青梅!」 有严重起床气的刘稻香勐地一吼。 连着累了两日,她实在惫懒了,人一放松下来,身体里的那股懒劲儿又回来了。 被吵的心烦的刘稻香连着喊了两声。 青梅急匆匆地绕过碧纱橱进来了。 「姑娘,奴婢在,可是外头吵醒了姑娘?」 刘稻香困意尚浓,抱着被子眯着眼儿继续赖床中! 半晌后,才听她含煳不清地问:「外头——怎地——如——此吵!」 青梅听着她睡意浓浓的嘀咕声,抬头看去,只见自家姑娘似又入了梦乡。 她回难地看了外头一眼,最终咬了咬牙,十分手脚轻巧的退了出去。 不知她在外头低声说了些什么。 睡梦中的刘稻香微微拢了拢眉随即散去。 待她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青梅一边给她梳妆一边说道:「姑娘,今儿大姑奶奶回府了。」 「回了?几时?」 刘稻香的脑子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卡壳,随后才想起来,大姑奶奶就是她的大姑,刘老夫人的嫡女刘芷蓉。 青梅挑了一支粉水晶山茶白紫双色珍珠金钗轻轻给她插上,又别了两朵粉紫双色绢纱堆花,再挑了一对吉祥经红珊珠耳坠,再配了一赤金石榴石金莲花项圈,取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紫罗兰玉镯给刘稻香的双手套上。 「姑娘,今儿穿这身紫藤长袍怎样?」春娇领着一众小丫头鱼贯而入。 长袍并非她所说的那一件,还有樱草色,一件彤色。 刘稻香转了转眸子,笑道:「为何要我穿那件紫藤色的?」 「姑娘,这件紫藤色长袍是用上等云锦裁的,奴婢觉得与姑娘今儿的装扮相得益彰。」春娇的话十分受用。 刘稻香笑道:「便依了你吧!」 今儿虽不用出门应酬,却是头一回见刘芷蓉这个大姑。 随后,她又问道:「我大姐可回来了?」 端了热茶进来的青丝答道:「夫人一早就打发人去黄府送信了,让大姑娘吃过午饭后再回来。」 张桂花这样的安排很妥当。 不待刘稻香再发话,青丝又答:「奴婢刚才出去问过了,大姑奶奶先前进了仁禧堂后,听说,里头传来一阵阵哭声呢!不过,不曾听那些下人乱嚼舌根子,只说大姑奶奶是想老夫人想得紧。」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这也就是刘芷蓉,若换了另一个人只怕是另一种下场。 「叫人摆饭吧,另外,去嫣香阁看看三妹可起来了,还有,今儿天太冷,便让我两个弟弟莫要太早出门。」 她打算只带了刘春香去给刘老夫人请安。 想了想,又道:「若有人问起,只说老爷今儿早上查了两人的课业,正罚两人写大字。」 青丝忙应了,与春暖一併出了东屋。 「姑娘,吴姑姑来了。」 外头的小丫头打起帘子通禀。 刘稻香看了春娇一眼,后者会意,忙去请了吴姑姑进来。 吴姑姑进来时,正好看到刘稻香在穿那件紫藤色云锦镶白狐毛长袍,下罩白青色百褶裙,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温婉,亭亭玉立中透透淡雅,一眼瞧去,无须多言,便知其出身书香门第。 「姑娘!」 刘稻香从铜镜里能看到吴姑姑模煳的身影。 「事儿办得如何了?」 吴姑姑微微顿了顿,然后把昨儿晚上在仁禧堂看到的一幕告诉了刘稻香。 却说刘老夫人除夕那晚硬生生挤出得体的笑容陪坐了一晚,又守岁到早晨,早已心头火旺,哪里知道,初一一早便又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宗亲,不是问候就是来拜见,弄得她身心疲惫。 好容易到了晚上,终于,刘正信打发人回来说,他要带了刘三贵在前院与几位嫡脉近亲吃酒谈心。 又待她把最后一位爱闲话家长的叔婆给送走后,她才来得及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 刘老夫人人前依然很风光,只是人后歇去了那层光环,已疲惫不堪。 此时,正依在罗汉床边,郭妈妈正给她捶着腿儿。 顾妈妈正一手拿着一个万寿点翠梅枝水菸袋,另一手往里头塞菸丝。 「主子,要不要抽一口?」 「嗯,也行,提提神,饭后一口烟,赛过活神仙。」刘老夫人是北地人,打祖宗辈儿,家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抽两口。 「红梅,给我按按脑门,涨得酸痛,我怕晚上会睡不好,有心想叫你去歇歇,这些小丫头片子,没一个能让我顺心的。」 郭妈妈站起身来,拿帕子擦了擦很干净的手,笑道:「可不,也不看看奴婢是谁,可是与主子一块儿长大的,自然知道手法轻重,不像那些小丫头片子做事毛手毛脚。」 顾妈妈把点燃的水菸袋递给了刘老夫人,又小声劝着:「主子,烟好了,抽两口缓缓神,要奴婢说,主子何苦动这般大的气性儿,瞧瞧隔院那一家子,吃得好睡得香,你这般折腾自个儿身子,除了老奴两个,还有几个真正心疼主子身子骨的?」 「你们自小在我身边,我不说,你们也懂这其中的理儿,只抬那贱人为平妻之事,我事先可是一点都没听到风声,我怎能不气?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男人,临到老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刘老夫人对于取小妾们的命,那就如同喝凉白开,而且,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正室打压小妾,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还是毫无根基的小妾们。 刘老夫人不认为自己错了,同样,她的两个陪嫁丫头也不认为有错。 这样的手段,哪个大宅门里没使过,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唉,夫人,当初有老太爷在上头压着呢,老爷怎敢欺负了你去,只如今老太爷早已做古,而老爷正是官运当鸿之时,依奴婢瞧,可不能正面对抗。」 果然,还是顾妈妈手段利害。 她不主张自家主子与刘正信硬碰硬。 刘老夫人有心豁出去,闹她个天翻地覆,可她怕害了娘家人,害了自己的女儿。 她只得再次忍耐,问道:「当如何?」 顾妈妈答:「东院那一家子入了老爷的眼,更何况还是老爷的心头肉,无论什么事,都比不过老爷有后这一大事。」 「你的意思是?」刘老夫人再次嘆气:「那又如何?」 她的肚子不争气,依然像是泄气的布袋子。 毫无动静。 顾妈妈小声道:「狸猫尚可换太子!」 刘老夫人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
第五百三十八章 初见交锋 第五百三十八章 初见交锋 「算了,还是要自己生的才好,不是自己生的,终归亲不起来。」 顾妈妈欲言又止,一旁的郭妈妈却忿忿不平地说道:「主子,要奴婢说,就该下点狠手。」 这话很对刘老夫人的心思,她也想弄死那一家子。 她把视线挪到顾妈妈的身上,无声询问她的意思。 顾妈妈心里嘆息一阵,方才答道:「主子,千万别自乱阵角,这会子,东院那边的人正春风得意,又是在老爷最看重之事,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依奴婢之见,不妨明儿让姑奶奶试探试探。」 「你说得极是,蓉儿终归是他的骨肉,便是犯了点什么错,也有她夫君,还有我护着。」刘老夫人觉得这法子不错。 顾妈妈又道:「即便姑奶奶出了点什么错,老爷也不会忍心怪罪。」 ...... 刘稻香对着大镜子照了又照,冷笑道:「水来土淹,终归这梁子早已结下。」 她收拾妥当后去寻了刘春香,两人携手一起去了静水院,得知张桂花早已去了仁禧堂,两人这才又转身去了正院那边。 仁禧堂外廊下的小丫头们见到刘稻香两姐妹相携而来,忙跑去打了帘子朝屋里喊:「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两姐妹行至屋廊下时,听到里头一阵嬉笑怒骂,刘老夫人似乎非常高兴。 「快些请了她俩姐妹进来,让她们姑侄几个香亲香亲。」 刘稻香绕过松鹤延年大屏风,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妆扮彩绣辉煌的女子。 只见她绾着点翠四凤朝阳七宝挂珠钗,耳挂南海明月铛,手挽碧玉珠串,身着富贵长春妆缎窄袖银霜袄,外罩玫红底金丝镂空梅花银鼠褂,裙边繫着绛紫宫绦,上头挂着雄鸡富贵牡丹玉佩,下罩银灰妆缎百褶裙,一双吊脚眼精光乍现,正认真的打量着走进来的两姐妹。 她抿嘴娇笑道:「哟,这是打哪来的两个小仙子,娘亲,您老可是有福了。」 刘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朝两姐妹招招手。 刘稻香携了自家三妹上前见了礼,又给自家娘亲请了安,两姐妹站在那儿,目光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妆扮华丽的妇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快些过来见过你们大姑姑。」刘老夫人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脚边的刘芷蓉。 又听她道:「你们大姑姑嫁给了京城礼部尚书之子,如今已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左参议了,可了不得了呢!」说完,她又转头朝张桂花道:「媳妇啊,但凡以后有何难处,只管寻了你大姐去,这天子脚下,有你们爹与你们大姐夫帮衬着,莫说横着走,终归是无人敢欺了你们的。」 张桂花只是应了声是,又谢过了刘芷蓉,再并无旁的表示。 「祖母,你昨晚可歇得还好?」刘稻香见不得刘老夫人这副嘴脸,如是一脸天真懵懂地问她,眼里满满的关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老夫人暗恨,嘴上却笑道:「心中惦记着你大姑姑,欢喜得一宿都难以入睡。」 这是解释她为何眼底发青! 而一旁的刘芷蓉心中暗惊,自家老娘不是来信说这一家子不过是土疙瘩,只是这通身的大家闺秀气派,一身的上等云锦,不张扬不显富,低调而奢华,像是从传承千年的世家里走出来的姑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稻香笑道:「还请祖母爱惜自个儿身子,想来,大姑姑知道了必会难过不已呢!」 明知刘芷蓉在打量自己,她心中念头一转,抬手把垂于耳边的细发挽于耳后,这一轻柔的动作正好露出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对水头极好的紫罗兰玉镯。 刘芷蓉目光微闪,而刘老夫人此时已说道:「好孩子,快些过来见过你的两位表姐妹。」 原本挨着刘老夫人坐着的一娇俏姑娘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微微仰起下巴,从鼻孔里甩出个「哼」! 草草的朝两人福了福身子,不待刘稻香两姐妹回礼,便已坐下来,兀自在那里玩手指头。 也不怕站着两姐妹尴尬了。 刘春香尚不服气,刘稻香伸手一拦,似笑非笑地对她说:「小白咬你一口,难道你还咬回去不成?」 小白是刘春香养的那头京巴,左右僕人们小白、大白、老白的唤着。 「小白是谁?」那位娇俏姑娘怒目相视,她就瞧不起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两村姑。 刘稻香视而不见,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家三妹的小脑瓜。 「喂,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瞎了,本姑娘问你话,还不快速速答来。」那娇俏的小姑娘并不蠢,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 刘稻香抬起头,神情淡然地问:「你是谁?」 没错,压根儿就没人跟她解释过眼前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雅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性子收敛点,都怪娘往日太娇惯你了。」她不痛不痒地说了自己女儿几句,又朝刘稻香笑道:「这是你表妹,我夫家姓郭,你这表妹名唤雅兰,一直娇养在家,只如今才带着出门走动走动,蔓薇、蔓菲,雅儿还小,你俩千万莫要计较。」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刘春香的小脑瓜,笑眯眯地说道:「往日你总嫌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如今,你可如愿已尝了,雅表妹年纪尚小,你万莫要与她计较。」 有人把脸伸到跟前来让她打,她还不打个痛痛快快。 刘芷蓉保养极好的一张脸,顿时精彩纷呈。 她的女儿郭雅兰只比刘稻香小五个月,却是比刘春香大了六岁半,明年人一瞧便知谁大谁小。 刘芷蓉心中怒不可遏,脸上却是越发笑得亲切:「哎哟,娘,咱家这个小仙子可当牙尖嘴俐,我可说不过她呢!」 刘稻香依然笑得很淡定。 任你天摇地动,我自巍峨不动! 「好孙女,莫要理这疯猴儿,快些到祖母身边来,你雅表妹是白长了这么大,加之家人疼宠,却是把她养得如此性子了。」刘老夫人在那里和着稀泥,可那话一点责备郭雅兰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隐隐能听出溺爱之情,刘老夫人应该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亲外孙女。 刘稻香想起了青州城的亲外婆婆,相比之下,自家亲外婆婆更疼她们姐弟几个。 「那是雅表妹生来的福气。」 如此娇纵任性,将来必定会吃苦头。 刘稻香闻言笑而不答,一时屋里冷了场。 郭妈妈见自家主子眼角闪过一丝不愉,忙站了出来笑道:「姑奶奶,你咋一乐呵,把那礼儿给忘了,先前还说担心姑娘们不喜欢呢!」 「哼!就她们......」郭雅兰张嘴就想喷出不好听的话来,却被刘芷蓉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你表妹心中不高兴着呢,我挑给你们的礼中,有她喜欢的,偏偏我才给她打了好几套头面,她都还没拿出来亮过。」 刘芷蓉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自己身边的管事妈妈把见面礼拿了出来。 不过是一人一支精緻的红蓝宝石南珠金凤钗,又有金银梅锭子数个。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张桂花瞧了一眼,示意身边的卢姑姑把见面礼端给郭雅兰。 张桂花原本不是准备的这个,眼见着刘芷蓉给自家姑娘的礼不算太好,把原本一对水头极好的白玉镯换成了一对金银铰丝镯,又添了数个银银花生锞子。 价值对等,她即不看轻对方,也不能由了对方作贱自家姑娘。 果然,刘芷蓉见到那些东西时,微微变了脸色,郭雅兰本想拒了的,刘稻香笑嘻嘻地说道:「雅表妹,你是不是喜欢这支金钗,你若喜欢我便给你换那对金银绞丝镯,左右两个都差不多价钱,我与你换了,我也不吃亏。」 哼,别以为她没看出刘芷蓉眼里的算计,是想说她的那支金钗镶了红蓝宝石? 那么丁点大的东西,她还真不稀罕。 「行啦,舅母给的东西,你还不快些收下。」刘老夫人心中已有些不高兴,怎地这么没眼力界儿,竟连连被眼前的土疙瘩丫头给打脸了。 接着又问刘芷蓉:「你怎地许久不回家中走动?」 「娘,您说的哪里话,如今弟弟已经回来了,我也就放心许多了。」 刘稻香心中冷笑,这是怪她们一家子不该占了那东院么? 她偏不让又能拿她如何? 「娘,大姑姑人真好,依闺女看,这回,你可是白担心了。」 她话里意有所指,担心什么,之前是担心名不正言不顺,而刘芷蓉又是嫡长女。 不过,出嫁女即便是占了嫡长,也不可能因为她家住东院而回来闹腾,除非,她不想在郭家立足了。 「可不,原本是大姑子的住处呢,我家本打算在外头赁个院子......」 「胡说什么!」刘老夫人察觉到门外有人影进来,连忙打断了张桂花,又笑道:「你莫要束手束脚的,我这人最明事理不过了,但凡你那边缺了什么东西,只管差人到我这里来报备即可。」 刘稻香先还觉得奇怪,待刘正信走进来,她才恍然大悟。 「怎的不见文宣?」 刘芷蓉笑答:「你女婿带了勤书去应酬了,吃过午饭才过来。」 郭勤书是她所出的嫡子,也是郭文宣唯一的儿子。 「老爷,你怎地过来了?德清呢,怎地不见他过来见见他大姐?」 「我打发他在南书房做事,待他做完功课,便会过来与芷蓉相见。」刘正信觉得男子汉的天地是在院外,而非整日流连内院。 刘老夫人又问张桂花:「我早先让你把西院的听雨轩收拾出来,你可有收拾妥当。」
第五百三十九章 刘芷蓉动气 第五百三十九章 刘芷蓉动气 张桂花早先接了这差事并不乐意,后来还是刘稻香给她出的主意,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只管带了一众婆子亲自去找郭妈妈。 「媳妇已收拾妥当,不过听雨轩数年不曾住人实在不大适合大姑子,便把居柳阁收拾出来了,年前忙乱,一时忘了跟母亲说了。」她又转头对刘芷蓉说道:「大姑子若觉得哪儿不合心意,只管打发人来仁禧堂,让母亲为你做主。」 她不仅不表功,还把这事直接撂挑子了。 居柳阁就在仁禧堂后面,中间只隔了个东西穿堂。 当初,刘老夫人出于私心,便想把刘稻香一家子安排在这里,但因一偏房被积雪压塌,只得让刘稻香一家子住进了东院。 她本意并非想这一家子住东院的。 东院地方大,小院多,这样的地方才适合自家女儿的身份,偏偏被这群土疙瘩给占去了。 刘老夫人想了想,看了刘正信一眼,说道:「你爹嫌居柳阁太小,便把东院让给了德清一家子居,好女儿,让你受委屈了。」 刘正信闻言不乐意了:「她受什么委屈,不过是回娘家来走动时,小歇时住一下,放着东院那么大个院子,就因她偶尔回来住一下,就让儿子带着一大家子常年挤在居柳阁?」 刘老夫人与刘正信的心都是偏的。 一个偏心嫡亲的女儿。 一个偏心唯一的儿子。 刘老夫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爹,女儿不委屈,只要爹娘身子骨好,平平安安的,在女儿眼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刘芷蓉知道不能与刘正信对着干,那只会让这杀伐果绝的父亲生厌。 刘正信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即然回了家,就在家中多住上几日,也好松快松快。」 刘芷蓉忙答:「哪敢,夫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在呢,再说了,明儿初三,正是亲戚们之间走动的好时节。」 有些平日里不大来往,或是怕来往多了招圣上忌的亲戚,在这正月里可不讲究那些,也正是联络感情的好时候。 刘正信满意地笑了,他转头看向刘老夫人,有心想叫她带了张桂花母女几个出门应酬,到底不曾说出这番话来。 他走后,刘老夫人自然是懒得与张桂花等人周旋,便随意找了个藉口打发母女几个走了。 刘芷蓉看到这母女三人走出院门后,方才气唿唿地骂道:「呸,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披上了金镂也只像个耍猴的。」 「娘,那你刚才咋不让我说话?我看着那两姐妹就讨厌,谁耐烦与她们做表姐妹了。」郭雅兰自恃出身高贵,是半点都瞧不上半路来的念经和尚——刘稻香姐妹。 刘老夫人眼角挂上一丝冷凛,说道:「那个二丫头你也跟她打过嘴仗了,娘没说错吧,嘴皮子利害着呢!」 「是个鬼精的死丫头,不过,娘,再鬼精也不过是没出嫁的姑娘家,翻不出啥大浪。」刘芷蓉觉得刘稻香的确伶牙俐齿,十分机灵。 若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户人家,说不得刘芷蓉还会生想取回来做媳妇的念头,只如今,她却是十分讨厌刘稻香。 刘老夫人不乐意地说道:「哼,你是不知道,每每我与她对仗都必落下风,我就觉得这事儿挺邪门的。」 「娘,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我到觉得您该留心那个张桂花,看她那沉得住气的样子,怕是个心有成算的。」刘芷蓉一直在留意张桂花母女三个。 「还有,娘,咋就把我住的东院给让了出去?」刘芷蓉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埋怨自家娘亲,明明知道自己最喜欢住东院子。 不但因为东院本身带了几个小跨院,还是府里除了正院之外,最大的院子。 另一个,一般都是家里最受重视的那个才有资格住东院。 原本,这些都是她跟自己妯娌们炫耀的资本,哪里会想到,不过是一夜之间,这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说没就没了。 「娘啊,那啥居柳阁以前不是给姨娘们住的么?怎本配得上我的身份?还有,那破院子也忒小了点。」 刘老夫人心塞得不行,说道:「当初话赶话,谁会知道一直很不错的居柳阁会在那日下晌倒了偏房,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你爹亲自开了口,说是让那一家子泥腿子住东院,我能有啥法子。」 不是刘老夫人不想保住东院,而是因为事情很不凑巧。 「娘,你咋当初不说让他一家子住西院那边?」刘芷蓉心中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她讨厌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家子。 「外祖母,我不要住居柳阁,我堂堂礼部尚书的嫡亲孙女,怎能住那种破地方。」郭雅兰听她娘这般一说,更加不愿意了。 「好,好,好,咱们不住。」刘老夫人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又道:「今儿正午你们就在我院子里歇会吧。」 后又对刘芷蓉说道:「话可不能明着说,你爹白得了这么个儿子,不知有多高兴,我若在他兴头上去说这事,还不知他会怎么想。」 说到这儿,她对怀里的郭雅兰说道:「雅儿,我知道你今儿会来,特意让人做了你喜爱的杏仁牛乳,你随喜鹊先去吃东西可好,外祖母与你娘说点事儿。」 郭雅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见她点头了,便笑道:「好!」 待她走后,刘芷蓉说话越发无所顾忌了,尽管她心中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她心生妒意。 「娘,你不是说那一家子都是土疙瘩么,怎么我瞧着那礼仪举止一点都不像,你可莫要说人家是装出来的,不说那几个小的,便是那叫啥张桂花的,一举一动都当得起当家主母的风范。」 这一点,连她都不得不服。 刘老夫人伸手揉了揉脑门子,示意顾妈妈把打听来的事说给自家女儿听。 顾妈妈清了清嗓子,在心里捋了捋思路,这才说道:「姑奶奶,奴婢就先从那位的娘家说起,她娘家兄弟也不知搭上了京城里的哪个贵人,总而言之,是靠做海商起家的。」 「你说什么?她娘家兄弟是靠做海商起家?」刘芷蓉不敢置信,一时没注意收敛,声音顿时又尖又细,震得人耳膜生疼。 「是,姑奶奶,那位的娘家兄弟挺能耐,当初,奴婢使了人去青州打听,让对方惊觉,一时不查,中了对方的圈套,并不曾查出那位娘家十分有钱。」顾妈妈心中十分懊恼,当初查这事的人,怎么那般不小心。 「而且,对方把咱们派去的十去九,唯留其一说是递话的。」顾妈妈说到这儿不由苦笑道:「她娘家兄弟还真是个狠角色,放话说,若敢对他姐不利,必然血洗刘府。」 刘芷蓉气得要命,怒道:「放她娘的狗屁,哼,真当天子脚下的人是蝼蚁么?」 刘老夫人当时也是如她这般气愤:「我后来细细想过了,对方,只怕与京时数得着的大贵人有接触,不然,不敢放这狠话。」 「可不,姑奶奶,你现在明白咱主子为何明面上一直退让了?」 「真还是小瞧了这几个土疙瘩!」刘芷蓉气得咬牙切齿。 刘老夫人见自家女儿这般护着自己,心里很舒坦,沉声说道:「我本来想让你知的,哪知你跟你爹赌气,自那一家子贱种来后,你爹欢天喜地的,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个嫡长女。」 「娘——!」刘芷蓉气唿唿地喊她。 「我这不趁着你回娘家走动,想着跟你商量一下嘛,顾妈妈,你接着再把打听来的说完,好让我女儿心里有数。」刘老夫人吩咐顾妈妈。 顾妈妈答诺,又说道:「刘德清靠着自家媳妇的嫁妆发的家,又有个会做生意的小舅子帮衬,很快,家中便殷实起来,一直到老爷寻到这一家子时,他名下已有个六百亩的上等庄子,另外零散的荒地、良田、旱地累计有四百亩左右,再加上在老家庄子上养了一万只鸡,五千头猪,差不多就是这些产业了。」 至于刘稻香与自家小舅舅合伙做红薯粉的事,被张裕德使计给掩盖了过去。 精明如他,早已算计到京城这边的不甘。 早早便做了应得的计策,只等着这些人往下跳。 「哼,这点产业算得了什么。」刘芷蓉看不上这一点点东西。 刘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又道:「你爹做主,把咱们府里最好的一个千亩良田给了他。」 「娘,你说的是不是京城近郊那个,是当今圣上早些年赏给爹的那个。」刘芷蓉顿时神情大变。 她削想那处庄子已经许久。 一个是靠近京城,十分方便打理,二个,圣上赏下来的庄子,那都是额外免税的,可做为私产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娘,咋就让那些土疙瘩得了这好处了?」 刘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想啊,是你爹自己提出来的。」 「娘,咋这些人一出来,爹就把啥好东西都给他那一家子?如果这一家子不在就好了。」刘芷蓉对此心生不满。 在很早之前,她娘就说过了,会想法子把刘府这若大的家业弄出大半给她。 只因她是唯一的嫡出。 家里的产业不留给她,难道便宜了外头那些宗亲? 所以,她一直视刘府的所有产业为禳中物。 「哼,谁叫人家能传承香火,是个男儿身呢!」刘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眼里的阴毒藏都藏不住。 「我这心里老不踏实,总担心你爹这个老煳涂会把产业都给了那外人。」 「娘,要不,咱们谋划一下,把家里的产业先弄些到我名下?」刘芷蓉不急,那肯定是假的。 她这些年之所以能在郭家说一不二,还不是因为郭家知道,她娘家的产业都会留给自己,将来,她会把这些产业留给自己的儿子郭勤书。 就这样,郭家能轻而易举的把刘府的产业变成郭家的,还可以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把刘家的产业改门换庭。
第五百四十章 回娘家 第五百四十章 回娘家 只是那又如何,郭勤书依然是她嫡嫡亲的儿子。 刘芷蓉紧迫起来,她心里明白,与刘德清这个野种相比,她这个嫡长女当真算不得什么。 「娘,自打那一家子来了府里后,我公公婆婆待我便不如以往了。」 「哼,你爹还没死呢,那两老傢伙敢?!」刘老夫人一听,立马心头火往外冒,又道:「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 听到她话里有话,刘芷蓉稍稍心安,转而又道:「娘,那两个老不死的明着是不敢怎样,但是......自这一家子来了后,我那婆婆已提过数次,说是我们这一房的子嗣太少。」 刘老夫人横了自家女儿一眼,说道:「你不会只收下人,然后,一碗黄汤灌下去?还怕这些人蹦达不成,再说,你嫡子嫡女都有了,要我说,是不是拿了你爹的名帖请个太医为你把把脉?」 刘芷蓉自生了一儿一女后,肚皮一直没有动静。 原本她也没多想,可自刘三贵一家子进京后,她在婆家的地位便不如从前。 「娘,这都不是好法子,归根结底,那一家子就不该出现,再说了,若是才刚生下来就抱到娘跟前养着,那还好说,可是,咱爹把那一家子寻回来时,那人都已三十来岁了,哪里可能与娘能真真的亲近起来。」 刘老夫人觉得自家女儿说中了,刘三贵连长女都已出嫁,哪里会轻易相信自己。 郭妈妈忙讨好地说道:「老夫人,姑奶奶,依奴婢瞧着,不如想个法子慢慢弄没了那一家子,只要那位爷不在,那几个小的还怕翻出什么大浪来?」 「哼,我虽不曾见过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但就我先前与那娘仨打机锋看来,一个两个都不是啥省油的灯,我就奇怪了,这一家子不是乡下来的暴发户么?心里哪来的那么多筛子眼。」 刘芷蓉对此很不解。 刘老夫人这一派,无论主子还是僕人,都不曾留意过刘稻香一家子身边的姑姑们。 只因,张裕德让她们得到的信息,是这些姑姑早在刘三贵发家之始就已在了。 刘老夫人先入为主的认为,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姑姑罢了。 「你可想到了啥好法子?」刘老夫人见顾妈妈一直站在一旁不吱声,抬头看向她。 顾妈妈在一旁听得几人说话,又与自己心中所想印证,见自家主子问话,忙道:「奴婢与那边院里的主子打交道得越多,越觉得这一家子不简单。」 「我也瞧出来了,先前与那死丫头打机锋,我都没占半点上风。」不但如此,刘芷蓉还被刘稻香占了空子,这老脸被对方打得啪啪响。 「妈妈,你可有啥好法子,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一家子整治没了。」 顾妈妈微微沉吟了一番,答道:「徐徐图之,主子,姑奶奶,你们都莫要急,奴婢早就说过了,这一家子在老爷的心中正热唿着,谁都不能碰这逆鳞,主子原先设计想把这一家子打发的远远的,奴婢觉得,老爷似乎太警觉了。」 刘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又道:「可不,反而让那一家子得了大便宜,你当那近郊的庄子是如何给那一家子,还不是因为我想把那一家子打发走!」 顾妈妈想了想,在一旁轻声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啥法子?」刘芷蓉喜出望外。 顾妈妈笑答:「让这一家子在京城无法立足,那时,这一家子自然不愿在京城待下去,只要她们离了这府,天高皇帝远,主子想做什么事,还怕做不了?」 「为何不直接弄死算了,有许多法子可以叫这一家子慢慢没了。」刘芷蓉被刘稻香打了脸,自己的东院又被这一家子强占了,她那里会甘心,只恨不得狠狠地打死这一家子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顾妈妈又答:「姑奶奶说得没错,叫人慢慢没了的东西有许多,但是,那样做的法,后患无穷,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刘芷蓉本不服,又听得顾妈妈说道:「弄死了那位爷或许没什么,但那个婆娘会生,生了三女两男,难道每一个都要用这种法子,老爷不生疑才怪,更何况那几个姑娘将来嫁了人,若得了夫家的力,就不会暗中追查这事?」 「你具体说说该怎么办!」刘老夫人目光微闪,久违的得意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顾妈妈如何暗中使计要算计刘稻香一家子,暂且不提。 刘稻香回了自个儿的鸣翠馆后,写了几张大字后又听得春娇来报,说那位大姑姑并不曾往居柳阁小歇,而是直接歇在了主院那边。 她眉锋微挑,神情淡然地笑了。 刘芷蓉的夫君是在午饭后才来的,刘正信把他介绍给刘三贵认识了。 三人才说了不过盏茶功夫的话,前头有人进来送信,说是出嫁的大姑奶奶回来了。 「什么?」刘芷蓉闻言一阵错愕。 「我已经回来了,那婆子莫不是吃多了酒,煳涂了吧,娘,这样的下人,咱家可不能要。」 刘老夫人闻言笑道:「自然要依了你的。」 又回头对顾妈妈说道:「你去前头看看怎么回事?若是婆子犯事,只管拿了关起来,待出了上元节再处置。」 顾妈妈应声而去。 不时,便听到院内响起说话的声音。 「老夫人,夫人,姑娘、少爷们,小大姑奶奶回来了!」 「小大姑奶奶?」刘芷蓉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那她岂不是老大姑奶奶了?! 再者来人又是谁? 她还在这边想着,那边,刘稻香姐弟四个已喜出往外,直接站起来往门外快步走去。 只听得一阵娇声喊:「姐姐!」「大姐!」 张桂花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又见刘芷蓉望过来,笑答:「是我家大闺女回来了,哦,爹给她取了大名叫曼芙!」 刘芷蓉闻言气得差点一个倒仰,这叫什么事儿,长辈与小辈的名字都一个意思! 偏生张桂花还告诉她,这是小时候最疼她的那个爹给取的,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妈妈眼见自家姑奶奶的脸色发青,忙茬开话子:「夫人,听说小大姑奶奶是嫁到了京城?」 「嗯,那孩子是咱村里的,不过是有些出息,给自己的媳妇争得一些体面,我家那口子瞧着喜欢,便与他家结了亲。」 张桂花这话没一点毛病,黄大茂打小就是在三十里村长大的,与刘三贵本就十分熟稔。 只不过,她本能的迴避了黄氏一族在家里也算是大族了。 而且,黄氏一族的嫡支家主与刘正信都是走的武将路子。 「哦,我到时稀罕了,不知我这大侄女嫁的侄婿有多大的能耐?」刘芷蓉的嘴角微微翘起,她先前听顾妈妈说过一嘴,那丫头早在自家爹寻到这一家子前就嫁人了,想来也没多少嫁妆,更不会待价而沽,说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不过是个举人罢了。」张桂花并不曾细说黄小虎中的是武举人头名。 刘芷蓉听得也不在意,不过是个举子罢了,大周朝的考核虽严,可普天之下,举子还是有不少。 「我还以为有个一官半职呢!」 语气里有掩都掩不住的得意与轻视。 张桂花并不反驳,自家事自家知,何必多费口舌。 「娘,娘,大姐回来了。」刘稻香欢快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不时,姐弟几人便转过屏风走了进来。 刘芷蓉吊起眼角上下打量了刘秋香一番,笑道:「这位莫不是我那曼芙大侄女?」 刘秋香微微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 刘稻香拉着她来到刘老夫人跟前,笑嘻嘻地说道:「祖母,这是我那已出嫁的大姐姐呢,好容易才有机会见到祖母您。」 初次见面,这见面礼必是要给的。 刘老夫人心中又是一阵肉疼,偏还不能少了,也不能给差了。 否则,打的是自己的脸。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对水头极好的绿翡镯子值二千来两,可不能给出去,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饰,一个两个都价值不菲,再说,能戴头上的都是她的心头好,更是不愿意白白便宜了眼前名义上的孙女。 她扭头看向顾妈妈,顾妈妈立马醒悟,赔着笑对刘稻香说道:「小大姑奶奶稍等,先前主子让奴婢准备的东西放在了后院东屋里,奴婢先前只顾着高兴咱府上的大姑奶奶回来了,一时忘了把东西取来。」 说完,她便亲自去往后面取来了东西。 此时,刘秋香已挨着张桂花坐下。 「快些把东西给这孩子。」刘老夫人招唿顾妈妈不必给她看了。 顾妈妈取来的是一支石榴石金钗,又一对石榴石金手镯。 「也不值啥钱,就是高兴你能回来,讨个好兆头。」随即又瞧刘秋香的小腹扁扁,问道:「可有动静了?」 刘秋香不好意思地答道:「不曾,我婆婆说我夫君正值该努力时,不叫我们怀孩子,免得分了心。」 「也对,后年春那孩子该参加春闱了。」刘老夫人心中暗暗生出妒意。 她要是再多几个儿女该多好,是不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这一家子,而是她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 「听你娘说,你们小两口挤在一处二进小院里?我堂堂都指挥使家的嫡长孙女,怎能受这种委屈,不如听祖母的话,收拾收拾搬回家里来住,我记得金桂苑后面还有片空地,不如叫人盖个新的小三进院,这样一家子住在一起热热闹闹,你又能与你的弟弟妹妹时常相处。」
第五百四十一章 姊妹相聚 第五百四十一章 姊妹相聚 刘秋香不知这位便宜祖母临时起这意是何故,但她笑着推却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说了,我公公婆婆又不与我们住一块,就我们小俩口住着,莫说挤了,还觉得太过空荡,我夫君时常接了公公婆婆回来小住。」 「祖母,你可不能这般偏心,若真要让我大姐、大姐夫搬回来住,那也得让大姑姑一家子搬回来住,不然,我可不依,祖母怜爱我娘与我们姐妹,但我也想让祖母欢心,有大姑姑与大姑夫在祖母跟前孝顺,想必,祖母能时时笑开怀。」 就是不知郭家那边得知了这事,会不会迁怒刘芷蓉。 即便会,她也不会在意。 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的两波人,又何必假猩猩的挤一块儿,还得装祖孙情深。 刘老夫人无论提出什么方案,刘稻香总能找到她的痛处,并给予有力的回击。 刘芷蓉内心是嫉妒刘秋香的,瞧她容光焕发的样子,想必在婆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她又想起自己在婆家,每每天还没亮,就要起床早早收拾妥当,然后去婆婆那里请安,夏日到还好说,冬天那叫一个冷,有时婆婆起晚了,她还得站在廊下吹半晌的风。 「你婆婆都不叫你立规矩么?」 刘秋香摇摇头,笑答:「我婆婆人很好呢,再说了,我小时候还被我婆婆抱过,还说我小时候还在婆婆身上尿过尿呢!」 张桂花在一旁扫了刘芷蓉一眼,说道:「我家大闺女性子敦厚、温和,黄夫人本就出自书香门第,又知书达理,她们婆媳很相处得来,不然,我也不会把我家大闺女嫁过去。」 同样是做娘亲的,张桂花只想自家闺女嫁人后,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而刘老夫人,当初把刘芷蓉嫁去礼部尚书家,第一,便是瞧中了郭文宣的爹官居高位,第二,那时还惦记着想生个嫡子,将来也好帮衬帮衬自家未出生的儿子。 算盘珠子拔得啪啪响,奈何刘正信一屋子的妻妾,愣是没谁生出个带把的来。 这样的家庭聚会场合,做为庶女的刘芷菱从来都不允许在场。 所以,家中来客人时,一般都是由刘老夫人自己接待,再不济,刘正信会开口让自己的嫡亲孙子、孙女来陪小客人。 刘芷蓉听得心里泛酸,她记得当初娘亲说起郭文宣时,说郭文宣虽长得一般,但好在他有个得力的老子,将来的仕途必会一帆风顺。 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自家娘说得有理,郭文宣自入仕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如今不过三十来岁,便已爬到了正五品的位置,再过几年估计会走关系再往上挪一挪。 四品及以上的大官,就有机会拜王封相、出入内阁,做天子近臣。 「弟妹,我瞧着咱大侄女将来也是个有福气的,虽然现在不怎地如意,但只要她家夫君能踏入仕途,莫说是买两进的院子了,就是三四进的大套院也是能住得起的。」 刘秋香秀眉轻拢,总觉得这位大姑姑不怀好意。 只不过,她家在刘稻香的影响下,从来不爱炫耀自己家里如何如何。 却不想,张桂花开口了:「我家孩子得她婆婆看重,早在小两口成亲前,便买了这个两进小院给两人住着,院子虽不大,可也足够两人及家中的僕人住下了。」 刘稻香也惊讶自家娘亲为何如此说。 转念一想,自家姐姐也是个有能耐的,虽在京里无产业,可在青州城有一家数一数二的巧云绣坊,再加之有张裕德的帮衬,绣活更是源源不断。 刘秋香嫁妆中有三处值钱的,一处是田庄,二处是巧云绣坊,三处是那套百年黄花梨木家具,黄大茂夫妇能做如此决定,也是因为看得清楚行势,总不能待小两口成亲后,靠自家媳妇嫁妆银子买屋住吧! 这样与做人家的上门女婿有何区别? 黄氏夫妇自不乐意,咬咬牙又借了些外债,这才买了这处小院。 而刘稻香家今非昔比,很多事都不比藏着、掩着,张桂花如此说,便是在告诉刘芷蓉,哪怕黄大茂家并不太富裕,但依然很看重自己的闺女,这比什么都重要。 刘芷蓉心中有了对比后,更加郁闷也无了再看戏的心情。 只因,她与刘秋香比较起来,除了郭家有个好看的门楣之外,似乎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如这便宜大侄女。 即无需在公婆面前立规矩,又无需被婆婆盯着肚皮天天催着抱孙子,更无需与公公婆婆长年同住一屋檐下。 刘芷蓉嫉妒了! 刘稻香一家子才不管她如何想,在那里又坐了一会儿,张桂花便起身告辞。 自家大闺女回来了, 她压根儿就不耐烦与刘老夫人母女周旋。 她带了自家儿子、闺女们回了静水院,又陪着张桂花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听得外面有管事婆子找她,刘稻香才邀了刘秋香及刘春香去了自己的鸣翠馆。 「姐姐,你可莫要生气,静水院带的跨院就只三个,分别给了我们,后头的金桂苑又住着养爷那一家子,娘说,左右咱们在这里是对付着过,也不让你长回来小住,免得受那闲气。」 接着,把静水院以前是刘芷蓉的住所的事说了。 刘秋香微微拧眉,说道:「我瞧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好不好相与我不知道,反正与咱家没一点关系,不过是名义上的大姑姑罢了,面上过得去就行。」刘稻香伸手一边牵起一个,笑道:「现在呢,咱们去我的院里,我那儿还有些大姐爱吃的红枣糕,还有三妹爱吃的糯米莲蓉糕。」 「可惜外婆不在,以前在青州城时,外婆最喜欢二姐时常给她送莲蓉糕,板粟糕。」刘春香十分想念在青州城的外婆了。 刘稻香心中也十分挂念,转而笑道:「我们姐妹三个难得聚一起,不如我们一起给小舅舅、小舅妈还有外婆写封家书如何?」 刘秋香心动,这个主意妙。 三人是典型的行动派,说干便干,一回了鸣翠馆,便听得刘稻香欢快地指使着屋里的小丫头片子们。 信上无非是说三人十分挂念远在青州城的亲人们,又说了,待天气暖和了,小舅舅若来京城里走货,便让他带了小舅妈、小表弟,以及她们最最想念的外婆婆一起来京城。 写完信刘稻香叫青梅收拾起来:「待出了十五,驿站开封了,你亲自带人送去驿站,莫要把信丢了。」 青梅自应下不提。 春娇瞧着自家姑娘高兴得忘乎所以,提醒道:「姑娘,趁着大姑奶奶回娘家,要不要把大姑奶奶的份子以及帐册都给她?」 「拿过来吧!」刘稻香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我只顾着高兴你回来了。」 刘秋香笑道:「我本就打算今日拿回去的,年前一直不得空,再说,我公公婆婆与人合伙的那个小食馆分了一千多两银子,婆婆拿了二百两给我置办年货,再加上我压底的银子,一时到不急着用。」 「我知道你今日会来,省得我跑一趟,而且,进了这府出个门都不太方便,再加上外头天寒地冻,我也惫懒了。」刘稻香一边接过春娇递来的东西,一边笑着回答。 她打开木匣子先是点出五千两银票,说道:「这是巧云绣坊去年下半年的收益。」接着,她又数了三百五十两银票递给刘秋香:「拿好,这是那处三百亩庄子的收益,本应有四百三十七两,小舅舅留下了八十七两,一个是给庄子里人的工钱、以及过年的打赏,另一个,有些农具要换了,还有一此杂七杂八的开销,加起来差不多有八十七两。」 刘秋香乐得见牙不见眼,点了点银票后,说道:「要我说,种啥子田,还是做生意银子来得快。」 刘稻香很认同她的话:「可不,但咱爹要走仕途的,但凡与生意有关的,只能挂在娘的嫁妆名下,爹名下顶多就只能是田庄了,有铺子要么是挂在家中下人名下,要么就是租出去给旁人做生意。」 此时,刘春香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姐数着票子,小眼珠子滴熘熘直转,刘稻香瞧见了,伸出食指轻点她脑门,没好气地说道:「你的小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了?」 「哪有,妹妹我先前听到大姐说,她公公与人合伙开了个吃食铺子,大姐、二姐,要不咱们也弄个?」 刘稻香对此无所谓,刘秋香有些心动,最积极的莫过于刘春香。 「弄个吃食铺子?」刘秋香问她:「你有什么好主意?」 刘春香笑答:「北地人爱食面、羊肉,咱们就开个羊肉汤馆如何?食面、打边炉都可以。」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食面与吃羊肉火锅得分开,如过是开饭馆、酒楼,那得投入不少银钱,况且,就我们姐妹三个,怕是成不了的,我觉得开个面馆尚口,要不了多少本钱,还能每月赚些零花钱。」 「我同意,北地十分寒冷,一到下雪天出门的人就少了,而且,稍微有钱的人家,都不愿意早起煮面,很多人都会在家附近找个面馆吃上一碗。」刘秋香深有体会,她接触的人,在京城里不过是比普通人层次高那么一丢丢。 刘稻香微微皱眉,这让她想起了后世曾经十分火爆的两基友汉堡,在繁华地带,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第五百四十二章 新生意 第五百四十二章 新生意 「待出了正月,我们再仔细去街上瞧瞧,我觉得铺子不一定要很大,但一定要很干净,还有,最好是在人流多的地段,城东,肯定不行。」 刘春香不解,问道:「为何,城东住的达官贵人虽不会下面馆,但这里住的僕人也有不少,家家户户,哪个不是几百僕人。」 「嗯,除掉当值的,所剩无几了吧,再说了,府门管得严,轻易不允许进出的。」 每个府的僕人都不自由,在何处住,何处当差,何处小歇,何处不可随意走动,都有规定的。 「城西到是不错,只是那里的商户特别多,我公公也是因为有个同窗家中本在那里有处小铺子,只因家道中落,这才便宜了我公公几个。」刘秋香想着从自家公公那里探来的消息。 城西历来是商人争夺最激烈之地,城西管理不像城东这般严谨,又不是高门大户,而且,城西所住者多为商贾之流,本身都是有钱的主。 刘稻香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京城东贵西富,南贫北贱,虽说居北面者多是贱户出身,不一定就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的,还有很多手工艺人等,一般高门大户的贵族是看不上这两处地方的,我到想在城北寻个铺子,城北的住户比城南的又要手头宽松得多,到适合开个面馆、包子店之类的。」 「反正我不管,二姐,你与大姐拿主意好了,我回头去盘盘私库,外人给的见面礼又或是金银锞子之类的,我回头叫人悄悄处置了换些银钱。」刘春香年纪最小,手头上的银钱并没有多少。 「还有娘给我的月例,我都攒起来了。」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也知道要攒钱了?不找姐姐们打白条了?」 「不了,不好意思,当然,二姐,你若是好心再舍点,妹妹我就厚着脸皮子接着就是了。」刘春香小脸微微泛红,搓着小手板欢快地答着。 刘稻香气笑了:「和着,你每次都指望我帮你,这回到有自知之明了,罢了,你还是先凑凑看吧,看你有多少,不过是盘个铺子,应该要不了多少,咱们才来京里手头也紧,先盘个铺子试下水,待往后有了钱再慢慢商议。」 「反正我是跟定二姐你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赖着来一脚。」刘春香撒起了小无赖,也就在自家亲姐姐们面前,她才敢如此。 刘秋香惊讶了,拿手指着刘春香,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刘稻香,这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数月不见,转陀转得这么快?不再嚷嚷着要做飞天女侠,替民请命了? 刘稻香淡定地扫了自家三妹一眼,答道:「她终于发现,做女侠不能拿西北风饱肚子了。」 「二姐,我知道错啦!」刘春香心中的小人叼着小帕子默默地流着海带泪,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仗剑闯天涯,结果二姐太给力,她的梦被拍在了墙壁上。 刘秋香见她不像是敷衍,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也不知自家三妹妹怎就牛心左怪了,总想做女侠闯荡江湖。 「醒了就行,别再做那不着边急的梦,省得爹娘跟着担心,不过三妹妹,你手头的钱够不够啊?」 刘春香得意地说道:「大姐,你太小瞧我了,我每月的月例如今有十两了,我都攒起来有四十两了,再加上过年得的红包,就有一百来两,再加上外头宗亲初次见面给的金银锞子,估摸着也能换个二三十两,实在不行,我寻了小时候的银项圈多去噹噹几个。」 「使不得,那都家人疼你给你买的,怎能拿去噹噹了。」刘稻香头一个反对,又道:「赁一个铺子除了租金还要转让费用,估摸着要个一、二千两,至于守铺子的人,咱们直接从带来的下人里挑上对夫妻,再另派个人收钱就行了。」 「对,定要寻个面食做得好的,我虽不爱吃,但我瞧着北地人吃个面都有好多讲究,什么发面、醒面、老面啥的,绕得我都头晕了。」刘春香无意中听府里的老婆子们提起过。 刘正信的祖先们就在京城落了脚,这一代代下来,家里的家生子差不多都与北地原住民的习惯无二。 刘秋香也跟着说道:「这有何难,实在不行,买一对会做面食的,我觉得关键是要臊子好。」 「咱们就做羊肉汤面。」刘稻香想起前世很喜欢吃兰州手工拉面,特劲道,连她这个不爱吃面的都能吃下一大海碗。 「就羊肉汤面?」刘秋香不解地看向她。 「嗯,就做这个,然后再弄些海碗,把炒熟的蒜香豆豉、酸菜、还有泡大白菜、腌萝蔔之类的装上,喜欢什么口味的,让吃面的人自己用小碟盛上些。」刘稻香想起在现代时去外头吃粉或面,都是这么弄的。 「那些人不会贪心的把东西都吃光吧?」 「没事,那些东西不值啥钱,再说,咱家不是白得了个庄子么,我听爹说,那里除了冬麦之外,还种了不少大白菜与白萝蔔之类的,咱们正好可以拿来用。」刘稻香早就想好了。 之前因为惫懒,又加之手头银子不多,没想过要弄什么,今儿听刘秋香说起她公公与人合伙开吃食店的事,她琢磨着这也算一条出路。 「若这面食卖得好,二姐,咱们在城北再开个点心铺子吧,你不是最会做点心么?」刘春香急着想赚大把的银子。 无它,只因两个姐姐每年的收益已经甩出她好大几条街,她再不努力奋起,会被比下去的。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答道:「我到不曾想过这事。」 若真可行,她不介意与亲姐妹搭伙再开个铺子。 「咱们还买良田不?」刘秋香还是要多买些田,心里才踏实。 「买怎地不买,不过,咱俩若先买了,我怕某人会急得直跳脚。」她睨了一边支起小耳朵听两人谈话的刘春香。 刘秋香瞭然地抿嘴轻笑,自家三妹妹被二妹给带歪了。 「二姐,二姐,你可得等着我一起,待五六月份,我就能把笔钱赚回来了。」刘春香的那个生意虽来钱快又多,但到底不能长久下去。 好在刘稻香给她出的主意还不错,不过是一两年的光景,她就有好几万两存款了。 「你猴急个什么劲,自不会忘了你的,说起来,咱们姐妹三个,就你没个正当的营生,待往后你手头有钱子,不妨在京城里开个武馆吧,左右你手下留了些好苗子,正好扔进武馆里当武师。」 刘稻香早已给她想好了退路:「不过,这事儿,你得问过姑姑们,哪些可以教,哪些不可以教。」 「正是,总有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好这个,收的价钱贵点也无所谓,不过,这事儿的确不能急,好歹也得再等上几年。」刘秋香出嫁后,越发成熟稳重。 「大姐说得没错,咱们爹现在不过是普通举子,便是有爷爷护着,可这武馆不是小事,还是得想周全了再办。」刘稻香也是这么认为的,刘三贵现在只是举子,说话没重量,旁人也不大可能给他这个面子。 若刘三贵入仕了,又有刘正信在一旁护着,刘春香再开武馆,便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上门闹事。 「不过,不急一时,咱们先把这面馆支起来,弄些零花钱,再多看看京里的营生,三妹妹所说的点心铺子也开得,咱们多多留意这一方面的铺子,看看旁人家是如何营生的,还有京城里的贵人们都喜欢什么口味,但凡多做准备,将来开铺子也是顺心顺手,少走不少弯路。」 刘稻香的话很有理,刘春香也不再闹着要折腾。 「回头我就把我的家当点点数,看能换出多少银钱。」 两位姐姐都是有钱的主,刘春香十分急切地想多赚银子。 银子不够花啊,只好拼命努力了。 至于要出门当行侠仗义的女侠,刘春香觉得那是自己曾经年少不识愁。 三姊妹家鸣翠馆敲定了这个方案。 「我先叫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城北租赁铺子做价几何,到时再跟你们说,左右是分成三股,三妹妹你手头若实在不够,也无需把家人给你买的东西噹噹了,留着当个念想,到时,我与你二姐一人帮你垫些就是了,再从铺子盈利中扣掉就是了。」 说这话的是刘秋香。 刘稻香笑答:「我估摸着要不了多少银子,除掉盘铺子的钱,月租应该不算太贵,弄个能多少些桌子的铺子,不过咱们说得这般好,还是要先找到何适的铺子。」 刘秋香与刘春香应答自然如此。 「二姐,咱们是先开点心铺子还是先买庄子?」刘春香盘算着出了正月,青州城培养的那些丫头、小子们就可以慢慢出手了。 「开点心铺子吧,庄子的收益虽更平稳些,但来钱太慢了。」刘稻香一点都不介意银子越来越多。 三姐把做生意投资的顺序敲定后,刘稻香瞧见春暖欲言又止,笑问:「你可是有事要说?」 春暖忙答:「前先日子不是敏哥儿被烫着了么,奴婢那日正好去送东西,翠太姨娘与喜太姨娘两人想请姑娘帮个忙,她俩打算多做些绣活换了银钱,让姑娘帮忙寻些便宜的良田买下,将来也好供两个哥儿念书求学用。」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又不是嫁不出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又不是嫁不出去 刘稻香微微一愣,笑道:「即便她俩不做什么,我爹也不人袖手旁观,即然她两人有此打算,我会记在心上的,你得了空闲,多多都她们一些针法,喜儿与翠羽还算明事理,又是我娘院子里放出去的,自然要待两人好些。」 再者,碍于刘三贵曾经被刘大富爹娘抚养数年,刘稻香更不可能拒绝。 刘秋香闻言乐道:「这两个太姨娘挺明事理的,对了,我听说养奶来京里了?」 刘稻香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外头的小丫头来禀,说是金桂苑的小刘老夫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可不,也不知来做什么,正巧赶在年前到的,这会儿,京城世家只怕都晓得这事了。」刘稻香一点都不待见刘齐氏。 便对外头的小丫头说道:「我大姐今儿回娘家走亲,我没得旁的空闲,你去把我做的莲蓉糕取两碟送给她,让她过两日再来。」 那小丫头应下便走了,不时,又过来回禀,说道:「小刘老夫人不肯走,她是听说了大姑奶奶回来了,说是想念得紧,想进来见一见。」 刘稻香不耐烦了,嘀咕道:「有什么好见的,当年大姐你没少受她的磋磨。」 「我看还是让她进来见见吧,让她瞧瞧我如今过得有多好。」刘秋香知道刘齐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劝慰刘稻香:「她当年一心想把我卖去地主家当丫头,还说是为我好,我便让她好生瞧瞧,我如何过得如何光鲜靓丽,叫她在一旁羡慕、眼红去。」 「说得也是,就让她进来吧!」刘稻香再次吩咐下去。 刘齐氏早就打听到了,刘秋香嫁的黄小虎是个武举子,又听说黄大茂考进了国子监,她不懂国子监是干啥的,但刘喜贵懂啊,过年这几日他敢没少闲着,在后街处上窜下跳,与刘氏一族的宗亲乱攀亲戚。 到真让他寻到几个臭味相投的「知已」! 他听说刘秋香今儿会回娘家走动,便窜拙了刘齐氏来见见,说不得,又能弄几个小钱儿花花。 没错,刘喜贵除掉货款之外,手头银子已花得所剩无几。 他哄了刘齐氏来找刘稻香要银子使,但刘齐氏被刘稻香给整治怕了,不敢开口,特意寻了性子最绵软的刘秋香下手。 刘齐氏今儿特意寻了一件陈旧的细棉袄子穿在身上,下头又系了一条碎花细棉百褶裙,看着比刘府的三等婆子穿得还不如。 刘稻香见到她这样子,暗道不好,秀眉倒立,开口问道:「我娘给你做的那两身绸缎长袍呢?你这是穿给谁看,是想告诉外头的人,我家苛待你了不成?」 刘齐氏本还打着小算盘搏刘秋香的同情。 哪里知道,才一进门,就被刘稻香一阵狂轰乱炸,一时脑瓜子晕唿唿的。 「那个,那个,我怕把那好袍子弄脏了。」 刘稻香闻言气得肺都快炸了,怒道:「要么你立马回金桂苑不许再外出,要么,立马回去给我换身新袍子再来。」 她一点都不给情面,要不是碍于她爹爹的养育之恩,要不是仁禧堂的那位想看戏,她家能如此糟心的面对这老婆子? 「来人,来人,把她送回去!」 廊下的丫头、婆子们听得自家姑娘语气不善,忙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架起刘齐氏就往外头走。 更有知刘稻香心意的,直接拿了脏帕子塞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刘齐氏被送回去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事后,刘稻香听说翠羽在刘大富回来后,吹了吹枕边风,然后,初五那日,刘大富寻了刘齐氏的一个不是,又痛痛快快地揍了刘齐氏一顿。 两口子打架时,刘喜贵正好出门了。 刘齐氏只得暗嘆自己倒霉。 出了正月初二,大街上往来的马车越发多起来,都是走亲访友的。 刘稻香姐妹两个以及她的两个弟弟,都时常被张桂花或刘三贵带出去应酬。 渐渐的,京里的举子圈里,也知道了刘正信这个一方大员的嫡亲儿子有三女两子,嫡长女已出嫁,嫡次女正待字闺中。 不但人长得明艷娇俏,性子也十分爽利泼辣。 总归是入了一些人家的眼。 渐渐的,也有人家私下里打听刘稻香的事,张桂花心里乐开了花,撒了那么大的网,应该能网到好鱼——不,是好女婿。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高攀。 这事儿,也传进了刘喜贵的耳朵里。 正月初八之一日的下晌,终于让他逮到机会拦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刘三贵。 「三弟,大哥可是好久没见着你了,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刘喜贵不是举人,进不了举人这个文人圈。 刘三贵想跟他说什么,又怕一时说不清,便答道:「过年了,总归有几家同窗要走动的。」 刘喜贵闻言讪讪的答道:「我说怎么找不着你的人呢,原来,你是出门访友了。」 遂又问道:「我上回跟你提的那事,你考虑得怎样了?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家那小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稻香又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与我家小子正好相配,你若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我可以拍着胸脯给你保证,咱胜儿就只守着她一个,定不会叫她伤心、难过。」 这样的承诺由不得刘三贵不心动,他越是往上攀,越是见识了什么叫荣华富贵,越是不想叫自己的闺女受半点委屈。 总而言之,在他刘三贵的眼里,自家闺女是棒棒哒! 但他冷眼旁观,京城世家又或是家势稍微好点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刘三贵没有尝过左拥右抱的日子,但他也不羡慕,他觉得自家婆娘很不错。 自然,他也想自家二闺女能嫁个好人家。 可惜啊,自家二闺女打小早慧,也没能勾搭个青梅竹马之类的。 而他对面的刘喜贵瞧他意动,又道:「胜儿已是举子,来年也要与你一道参加春闱,到时若做了亲家,也可互相帮扶,三贵,不是大哥我多嘴,我瞧着你家那位母亲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只怕心中恨你们一家子不该出现呢,你想想,她自己可是有嫡女的,难道不想把这若大的家业给自己的亲女儿,难道乐意便宜了你?」 刘三贵纠结了一秒,答道:「我从来没想过要霸了这产业。」 刘喜贵闻言心中一堵,蠢货,真是蠢货,这么大的家业,这得多少辈儿的人才能挣回来。 刘三贵一点都不蠢,他早就想好了,得知他所幸,不得,他所命。 他有三个会搂钱的好闺女,又都孝顺着。 自家两儿子将来要走的路,他靠他们自个儿,谁叫他俩是抗摔打的男儿身。 「好,好,就算你没想过,那位就真的信了?在这京城里,比手段,你比得过盘根错结几十年的那位?」 自然不可能。 刘三贵心里很明白,因此,当刘正信带他出门应酬时,他便知,这是接手他那便宜爹手中人脉的好机会。 「那是母亲,即便没生我,也该好生孝敬着。」 打死他也不会说刘老夫人的坏话。 刘喜贵心中又是一堵,转了转眼珠子,不死心地说道:「好,就算你不在意,那你的闺女呢?你就不怕那位记恨,暗中做了手脚坑了你家闺女一把,哎哟,三弟,闺女嫁人可是相当于二次投胎,嫁得入好人家,有婆家人疼爱,那是命好,若所嫁非人,日日以泪洗面,你能不心疼。」 刘三贵闻言想都不敢想后面那种情形,最终答道:「我也不求对方家世多好,只要待我闺女好就行。」 「那不结了,我家胜儿样样不差,更何况,若我两家结亲,我还不得把稻香侄女当亲闺女疼?再说了,就算两人万一没有后,我说是万一,我不是还有礼儿么?」 他嘴里的礼儿,是刘喜贵的小儿子——刘智礼。 比刘智浩两兄弟还要小上差不多一岁。 「你当真如此想?养娘那边你如何交待?」刘三贵瞧刘齐氏那精神头,保不济能活个七八十岁。 刘喜贵见终于说动他了,忙又道:「想法子让咱娘去四弟那边住,她最喜欢么儿了,以前也说过要四弟养老。」 刘三贵想了想,如果真如他所言,到可以考虑考虑:「这事儿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 刘喜贵相信,没有哪个的条件能比得上自家的。 「三弟,你可得想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若不是咱儿子要考学才拖着一直没说亲......」 刘三贵这才郑重地说道:「我是真的会考虑。」 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他还是想让自家闺女想明白,若她同意,自己做爹的自然不会反对,若她不同意,自己也不会委屈了这个最得他喜爱的闺女。 若非二闺女早慧,只怕自家依然还在三十里村,顶了天也就是个富户。 刘三贵晚上回来后,特意让张桂花打发人把刘稻香叫来了。 「爹,娘,找闺女可是有事?」 刘稻香一路猜,都猜不出是什么事,若说张桂花手头缺银子,刘正信去岁冬给刘三贵练手的那铺子,可是弄来了二万两银票。 「二闺女,快来坐。」张桂花小心地看了看自家闺女,见她心情好像不错,这才想着等下怎么开口。 「娘,可是有事?」怎么爹娘的眼神这般怪异? 「咳,二闺女!」刘三贵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要摊开了说明白。 「过完年,你便虚岁十五了,待到六月六,就可行及笄礼了。」 刘稻香闻言心中暗嘆,不知不觉,她魂穿大周已快八年了。 也不知现代的父母可还安好?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不愿意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不愿意 「二闺女?」张桂花心中担忧,又见她走了神,忙又喊道:「二闺女,爹娘叫你来并无旁的事,你也年岁不小了,但凡你这么大的,多已订亲。」 刘稻香从自家便宜娘亲的嘴里,感觉到了浓浓的忧心,她的婚事有那么难吗? 她还没到十五岁好么:「娘,不是还有一、两年么,十六岁说亲虽晚了点,但谁叫爹娘疼宠我呢!」 张桂花闻言气乐了:「你呀,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她没好气地伸食指轻点自家二闺女的脑门。 她与刘三贵自然是对她十分疼宠。 但再疼宠也不能耽误了她的亲事。 「爹今儿有一事要与你相商,你且先听听再决定。」刘三贵的印象中,自家二闺女是个有主意的。 他便把刘喜贵的打算说了一遍。 「你自个儿瞧着如何?可愿意?」 刘稻香不免有些头疼,又问:「爹、娘,我真有那么难嫁出去吗?」 张桂花本想点头,后又想起问话的是自家嫡亲闺女,忙又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娘,你也知道,你闺女我又不愁嫁,何必急于一时。」刘稻香真不想早早嫁人。 「不是,闺女,是这么回事,女儿家家的,要早点订下亲事才行,越是往上走越难说到好的亲事,都怪爹以前没能耐,又管不住你养奶,这才耽搁了你的亲事。」刘三贵一直认为自己的二闺女不好说亲,都是因为刘齐氏那张破嘴给误了。 「爹,我虽不反对成亲,但真不想早早嫁人。」刘稻香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哎,你这傻丫头,咋不急了?」张桂花气得直拍她的后背,又道:「你看看与你同龄的,不说旁人家的,只说翠花、珠儿、巧儿,这一个两个不是说亲,就是嫁人了,对了,你珠儿姐姐都已经快要生了。」 张桂花这个当娘的真为自己的二闺女揪心,眼看就要十五了,还没人上门愿意结亲,她不得不反省自己,自问是不是哪儿没做好,也曾悄悄问过罗姑姑,谁知人家罗姑姑却说她已做得非常不错,与世家大族里的当家主母相当。 「二闺女,爹也不瞒着你,也不想学别人弄什么盲婚哑嫁之类的,这桩亲事,你且先想想,愿不愿意,全由你自个儿拿主意。」刘三贵眼见自家婆娘急得火烧眉毛尖了,忙开口救场。 「娘觉得,若他家真愿意不给胜儿纳小,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亲事,我瞧着你爷纳那么多妾,当初你亲奶要不是个机灵的,哪里有你爹,更不要说有你们了。」这也是为何张桂花与刘三贵都乐意的最根本原因。 本身经歷过或感受过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愿意自家闺女受委屈。 张桂花见刘稻香不说话,又道:「不说旁的吧,就说这家里妾室多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糟心事,再说了,娘还不知你是一根筋,总可能纳得那旁人,若说你大伯家许旁的承诺,我都不会在意,这一条,很对我的心思。」 刘稻香听明白了,自家爹娘因为刘喜贵许诺了不让刘智胜纳妾这一条,打动了两人的心。 她一时踌躇了,不知该不该应下。 「爹,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入高门大户,只想着嫁个能包容我小任性的男子,也不求那人有多大的能耐,但也不能太过老实巴交,得有点学问但也不拘非要懂什么八股文。」 刘稻香的意思是她即想找个胸怀阔广有文彩的,但也不能是迂腐的秀才。 「你听听爹的想法,爹是这么想的,你大伯娘出身还算不错,知书达理,你大伯这人虽自私了点,贪了点,但也没太大的坏心思,智胜这孩子,我们也是看着长大的,念书也还行,有他外公督促着念书,将来总会捞个一官半职,你若不想跟公婆住一个屋檐下,我便给你多陪嫁几个院子,你想住哪院就住哪个院。」 对于自家二闺女,刘三贵恨不得掏光家产来给她陪嫁。 刘稻香想了想,方才说道:「爹,我不喜欢智胜哥哥,就是没来由的,我也知道爹爹的用心良苦,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以往大伯一家子从来没有对我们多好过,即便后来咱家发达了,也没见他上门来求亲,为何偏偏是爹被亲爷爷寻回京城后,他急巴巴地赶上来求亲!」 不怪她想得太复杂了,而是刘喜贵夫妇当年真的很无视苦哈哈的刘稻香一家子。 「爹怎会不知,只是......」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刘稻香的亲事成了难题。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爹,我不愿意,不怪我记仇,当年我家穷得连一个铜板子都拿不出来时,大伯一家子可是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几时又记得咱们一家子了,要我瞧着,他八成是盯上了我的嫁妆。」 刘三贵一时不解,后又转念一想,自家大闺女出嫁时的嫁妆的确不少了,要说刘喜贵没有看中他二闺女的嫁妆,那是不可能的。 这叫刘三贵的心里又沉了沉,现在的他,对这样的说亲很反感,也特别敏感。 刘稻香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把张桂花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冷静下来的她不免暗暗后悔自己太急功近利,又听她说道:「孩子他爹,我也觉得不大对劲,先前是听了那许诺乐晕了头,现在细细想来,他刘喜贵的儿子很普通,不过是家里小有薄产,又是个普通的举子,可你呢,不但是青州第九名,而且,还有个正二品大员的亲爹,大树底下好乘凉,他许诺那这么多条件,会不会一是冲着钱财,二是冲着爹这颗大树?」 虽说她家二闺女的亲事是个老大难,正如自家闺女所言,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有机会可以挑个更好的。 「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当初咱还不知您不是那人所出时,很明显,咱家一家子的人品就比那几个的要好太多。」刘稻香一点都不喜欢刘齐氏,一点都不愿意刘喜贵称心如意。 张桂花一听,越发紧张起来了,不免又心里难受,为何自家二闺女的婚事如坎坷?! 「要不,正月十五,我带了二闺女去白泉寺进进香?」 刘三贵听了刘稻香的话,心里凉了大半截,又听得张桂花如此说,便道:「也好,先前是我太操之过急了。」 换了谁做爹娘,碰到自家闺女说亲难,任谁都会急得吃不香睡不安稳。 他想着,或许求得菩萨多了,自有菩萨保佑。 而当事人,刘稻香压根儿就不急,搂着张桂花的胳膊笑得没心没肺:「娘,嫁人有什么好,可比当爹娘的闺女要辛苦多了,若是随了夫君外放,远隔千里想念爹娘,却是终难再见一面,到不如不嫁,陪在爹娘身边多好。」 「你呀,明明生得颜色极好,也不知咋回事!」张桂花真的很忧心刘稻香的亲事,可面对笑魇如花的二闺女,她又说不出一丁点儿的狠话来。 「算了,即然你不同意,那这门亲事算是做废,明儿,爹就去回拒了你大伯。」刘三贵暗自庆幸,亏得今日没有把话说死。 「旁人或许还好些,可大伯那一家子,爹不是我无情,养奶是什么性子,咱们可是一清二楚,那就是餵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即便闹出那样的事,爹还不是把养爷、养奶当亲的一样伺奉着,可是那养奶干了什么缺德事,爬墙想偷我家红薯粉的方子,她到是敢肖想。」 说起这事儿,刘稻香到是惦记着青州了,也不知小舅舅把那事弄得咋样了,自她来了京城后,就没听自家小舅舅提起这事儿。 第二日,刘喜贵便从刘三贵那里得到了肯定的拒绝。 「三弟,不是啊,这么好的亲事,咋就不愿意呢?胜儿是多好的孩子啊!」刘喜贵心中恼火不已,那个死丫头怎就如此不识抬举。 刘三贵沉吟了一下,方才正经答道:「这亲事就此作罢,大哥莫要再提,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可不能叫孩子心中生怨呢!」 刘喜贵听后很不痛快,自家儿子咋了,他觉得自家儿子很不错,刘稻香的拒绝不但没有叫他偃旗息鼓,反而激起他的好胜心,一定要把刘稻香讨回家作儿媳妇。 刘稻香并不知道这些,刘齐氏压根儿就没机会见到她,每每去鸣翠馆寻她,都被守门的婆子告之,自家姑娘被夫人带着出门应酬去了。 「娘,事情怎样了?」 「不咋地,我连她人影都见不着,喜贵啊,不是娘说丧气话,大户人家结亲规矩忒多,那丫头的身份如今是水涨船高呢,咱把那小祖宗讨回来,还得老老实实的供着,可不得了,还是讨个听话点的,门当户对的才好。」 不是刘齐氏不想高攀,实在是刘稻香家的门楣太高了。 自小在黄府长大的刘齐氏,对于正二品的燕州都指挥使很畏惧,这是融入她骨子里的奴性在作祟! 「府城不是有那些商户人家想把自家闺女说给胜儿么,要我说挺不错的,要长相有长相,有钱财有钱财。」 刘喜贵气得不行,半晌才道:「可是却不能帮衬到咱胜儿,若是把那死丫头讨回家做儿媳,咱胜儿至少要少奋斗二十年都不止,那简直是讨个金菩萨,就算讨回来供着我也高兴。」 「那咋成,那岂不是要骑在长辈们头上撒尿了?」刘齐氏一百个不愿意。 「可能让胜儿往后的仕途一辈子平坦,三弟是个有才学的,又有个正二品的亲爹护着,有他这个做岳丈的照应着,咱胜儿将来的官能小了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 互怼 第五百四十五章 互怼 刘喜贵现在只想把事情说清楚,免得自家老娘扯了自己的后腿。 刘齐氏闻言心里打着小九九,要是自家么儿子讨了去,岂不是自己能讨到诰命? 再后又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可能,错了辈儿,想来刘三贵是不会同意的。 「急啥,那丫头还不到十五,就她这命,不是我唾沫钉子钉死了这话,哼,便是她那野性子,就是到了十六七岁都难说亲,到时,只有他家求咱们的,哪有咱们求她们,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刘喜贵原本很心急,后又转念一想,那丫头许是觉得自己还小,不急呢,左右他儿子是要考学后才结亲的,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到时,看谁来求谁。 嫁不出去的姑娘家要么低声下气的来求他,要么,就把嫁妆翻番。 刘喜贵越想越得意,这事儿只要记在心里,再慢慢图之,总会把那丫头拉进自家门的。 「娘,不是我说你,以前就是不会把性子收敛点,再不喜那一家子,也不该那么磋磨人家,瞧瞧,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心里只惦记着咱爹的养育恩。」 刘齐氏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不吭气儿。 半晌后,才道:「如今就算是我想与她们修好,人家也不乐意。」 「行了,行了,娘,儿子只求您别给我添乱,还有,爹那边你也得看好了,那两个小妾,我瞧着就不像是个安分的,您可是正室,得拿出正室该有的手段来。」 刘齐氏心中很恼火,呛声道:「你当我不想啊,可这一院子的下人,除了金钗那丫头,又有哪个会听我的。」 这里是京城,都指挥府,这里是府上的一个偏远小院,吃穿用度一概由府里出。 正月十二,阴沉了数日的老天爷终于肯赏个笑脸,在寒冬里绽放阳光,明明艷阳高照,刘稻香依然觉得刺骨的冷,她紧了紧身上新做的孔雀羽云锦银狐斗篷,小手正套在银狐皮暖袖里,手里正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脚上穿着木屐,踩得雪咯吱咯吱响。 而青梅与春娇正左右虚托着她的小手臂,罗姑姑与吴姑姑同行。 「也不知娘可等急了?」 「姑娘莫急,夫人交待过,辰时末出门即可。」回答她的是春娇,辰时末相当于现代的早上九点左右。 初二那日,刘芷蓉揣了一肚子闲气回了郭府,又过了两日,她便下帖子来府里,邀了家中女眷去她府上听戏,听说,还有不少贵族家的小姑娘,小少爷都会到场。 刘老夫人本不耐烦去,又嫌天气太冷,到底经不起自家女儿磨,最终答应了会带了张桂花娘仨个去,又叫刘芷蓉特意下帖邀了刘秋香婆媳俩。 张桂花本不想去,后听说自家大闺女与她婆婆也会到场,便欣然答应了。 今儿,刘稻香早早起了床,又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裳,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她经过香嫣阁时,打发人去问了刘春香可收拾妥当,不时,便见昔孟出来答话:「咱姑娘才刚刚起来,让奴婢来问问,二姑娘可要进来坐坐。」 「不了,让她快点收拾好去娘亲那里。」刘稻香懒得进去,直接带人去了张桂花那里。 「我还说你怎地还不来,再等不来你们姐妹,我可要打发人去被窝里捉人了。」张桂花在门口正好遇到进来的刘稻香。 刘稻香嘻笑着答道:「娘,昨儿晚上我与三妹聊太晚了,这不,起晚了嘛。」 张桂花朝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你三妹妹呢?」 刘稻香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答道:「我路过香嫣阁时,她才起来!」 张桂花不免有些着急:「青绸,快些去催催她,可不能迟到了,咱们等会子还要先去仁禧堂那边请安。」 刘稻香的困意顿时熘走不少,反问:「爷在家?」 「嗯,所以,今儿咱们得去请安。」张桂花觉得现在的日子,还不如没认亲时来得舒坦。 好在不是正经婆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她也是见过刘芷蓉后才知道,京城里的大多数婆婆都爱磋磨自己的媳妇,不是早早叫她们起来去请安,就是一站老半天的立规矩,折腾起人是一点都不留痕迹。 张桂花心里暗暗着急,虽然刘老夫人说好了是辰时末出发,但她不想留下让刘老夫人说道的把柄。 她与刘稻香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到院子里响起刘春香欢快的笑声:「娘,娘,我来也!」 刘春香一阵风似地刮进来,张桂花见她就只穿了一身长袍,便开口骂之初等人:「怎么伺候姑娘的,这大冷天的也不给姑娘准备件斗篷。」 「娘,是我自己不愿意穿的,昔孟拿了在后头走来呢!」 「娘,三妹来了就行,咱们还是快些去仁禧堂那边吧。」刘稻香一边说一边打量自家三妹,今儿她梳了个垂双环髻,上头又簪上了金银珍珠小丁香花,鹅黄镶白狐毛云锦长袍,越发衬得娇憨可爱。 而刘稻香今儿穿了一件浅粉底散花水仙斜领镶毛长袍,衣襟上别着珍珠绿松石蜜蜡蝴蝶,梳了个时兴的凌虚髻,头戴玉蝴蝶珍珠步摇,越发衬得她温婉可人。 张桂花的目光闪了闪,然后把眼一闭,醒醒,这绝对是假象,她才不上自家二闺女的当。 「青丝给你梳的发?」 刘稻香看了看青丝,后者答:「不是奴婢,今儿是青梅给姑娘梳的妆。」 「不错,你们几个都很尽心,织锦,回头给赏。」张桂花对于犟驴子脾气的二闺女的妆扮很满意。 假象便假象吧,横竖只是装给外人看的。 青梅几个自然是乐呵呵地谢过了张桂花给的赏。 「夫人,时辰不早了。」红菱提醒自家主子。 今儿刘芷蓉在郭府设了红梅宴,据说,郭府后花园有十里红梅林。 挨着鸣翠馆的那个后花园也有数十亩,但刘老夫人一个是年纪大了,二个是自家亲生女儿已出嫁,她懒得费那个心思。 「是呢,咱们快些去仁禧堂吧,你们爹爹一早便带了那两臭小子去前院寻你们爷爷了。」 张桂花眼见时辰不早,这才带了闺女们出了门,又留了卢姑姑在家看守门户。 刘稻香想了想,便把吴姑姑也给留下了。 「娘,我觉得一个可能不够使。」 张桂花见此也不阻拦,只是细心交待罗姑姑等会子不得离了自家主子左右。 罗姑姑自是应下不提。 ...... 仁禧堂正厅里,刘老夫人正与刘齐氏说着话儿。 远远地便能听到两人开心的笑声。 刘春香心思单纯,疑惑地咦了一声,不解自家祖母与养奶的关系几时这般好了。 刘稻香听到两个最讨厌的人的笑声,不由自主地秀眉轻拢。 刘老夫人虽憎恶这一家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张桂花是个好命的,连生的女儿也是容貌出众,三个女儿各有千秋,只独独二女儿刘稻香的长相十分明艷张扬,更像是出身皇宗贵族里的娇姑娘。 难得瞧见刘稻香如此温婉作派,一时愣了神,后才醒过神来叮嘱张桂花:「一会子你们随了我去郭府赴宴,多看少说,务必要周全谨慎,万万不可丢了咱刘府的脸面。」 张桂花自是知道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忙爽快地应下了。 不时,又有仁禧堂当差的小丫头进来提醒刘老夫人,说是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刘稻香不知这里头是否有何讲究,只是留心记住,待得了空时再偷偷问了罗姑姑。 方才懂得什么是「自恃身份」! 譬如,刘芷蓉的夫君是正五品官儿,她便是五品宜人,而刘正信是正二品大将,那么刘老夫人才是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 像她这般身份的,也就只比什么王妃之类的出场早点儿。 也就是说刘府的女眷是重量级人物,要靠后面才出场。 各人依然是坐的各人的马车,刘稻香一家子用的马车,是在青州时就置办了的,只是来了京里后,刘三贵不知出如何怎原故,把青布换成了锦缎罩在马车外面。 也仅仅如此,并不如刘老夫人的马车那般,外头四方还垂了金银铃铛玉葫芦之类的。 郭府同样在城东,离刘府并不算太远,沿着中兴三街往北,只是如今正过新年,街道两旁的铺子都是门户紧闭,也没啥新鲜可瞧,很快,马车在第四个胡同口拐了进去。 刘稻香悄悄打听了一下,这条街叫平安街。 原来,与刘府只是前后街的关系。 胡同很长,也不知马车行了多久,就稻香倚在软枕旁正打起了瞌睡,听得罗姑姑轻唤自己。 「姑娘,姑娘,醒醒,到了!」 刘稻香睡眼惺松,后又赶紧打起精神来:「姑姑,快些看我的妆可花了?」 「姑娘只管放心,奴婢瞧着没有。」罗姑姑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似水。 她伸了个懒腰,娇俏地朝罗姑姑吐了吐小香舌,笑道:「这胡同也太安静了些,一时不察,又睡了个囫囵觉。」 此时,坐她一侧的刘春香也被自己的小丫头叫醒了。 「二姐,终于到了?瞧着好像不远,咋走了这许久。」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你昨儿晚上干嘛去了,早上起得晚,这会子又睡得挺香的。」 刘春香嘻嘻直笑,答说没干啥,就是这马车里暖烘烘的,很容易犯困。 外头响起了婆子的声音:「姑娘们,郭府到了,老夫人请姑娘们随她一起进府去。」 刘稻香看了罗姑姑一眼,罗姑姑忙起身挑了车帘子出去。
第五百四十六章 赴宴 第五百四十六章 赴宴 后又略微弯腰朝里头点点头,刘稻香这才牵起刘春香的小手,说道:「听说姐姐一家子也接到了请帖,咱们等会儿寻了机会去寻姐姐。」 刘春香自然欢喜得紧。 郭府门前的马车已经排到了别家府门一侧,只是在靠近郭府大门两侧还尚有些空地,应是供贵客们停靠马车的。 而刘稻香一家子,以及刘正信夫妇的马车,正停在了郭府西侧不远的地方。 她这边的马车帘子才挑起,便已有粗使婆子匆匆跑来,然后俯下身子匍匐在地,待刘稻香两姐妹踩着她的后背下车。 刘稻香这些年虽娇养着,但却从来不曾如此行事,她微微拢了拢眉。 罗姑姑看出她的不悦,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刘稻香被她用力一带,便踩着那婆子的后背下了马车,而刘春香自有她的姑姑护着下了马车。 「姑姑,为何?」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下车方式。 罗姑姑扶着她继续慢慢地往郭府大门行去,小声道:「姑娘,这里是京城,世家大族的夫人、娇姑娘们,都是如此行事,若姑娘不依,只怕白白招惹一身麻烦。」 即入乡,便随俗。 刘稻香不再争辩,她想着自家还是不要养成这毛病,只在外头,她也不好强出头,估计,她若像白莲花一般闹上一场,只怕会打了这些世家大族夫人、娇姑娘们的脸,那她当真是在这大周待不下去的。 因着今日有不少客人,郭府早已缷了门坎,中门大开。 刘老夫人是二品诰命,自然随了刘正信走了中门。 而刘三贵一家子是刘正信的亲儿子、亲孙子、亲女等,也随了他走的中门。 入得大门便有一穿戴不俗的管事妈妈迎了上来,笑脸相盈与众人打招唿:「我家老夫人听说亲家翁,亲家婆会来,欢喜得不行,打发了奴婢一直在门口候着,不想,才有事走开一下下,几位已进了门,实在是婆子的错。」 刘稻香留意到,这位管事妈妈长相平凡,但行事说话十分通透,即表现得有亲近之意又不显得热情得过分。 当真是洽到好处。 张桂花这几年随着刘三贵的步步向上,也与举子圈的夫人们有了往来,但相比礼部尚书府上这样繁花缀锦的豪门世家而言,还是差了一大节。 她内心很紧张,生怕行错了路,说错了话。 一只软和温暖的小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张桂花回头看去,正是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二闺女。 「娘!」刘稻香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平静。 她看那管事妈妈已经在前头引路了,这才小声说道:「娘,你只当是在小舅舅的府上便好。」 张裕德是商人,比不得礼部尚书,虽然家中富裕,但有些东西却是不能使用的。 只是真要用心瞧去,除了一些规制之内的东西,礼部尚书府的雕栏画柱还真比不上张裕德家的用料好。 如此一想,张桂花原本紧张的心松驰下来,在她心里想着:这礼部尚书家也不过尔尔。 刘春香举目四望,这礼部尚书家的建筑到很像自家爹描述的江南庭院。 「二姐,这人家的树怎地修得如此齐整整的,怪好看。」 前头领路的管事妈妈闻言笑得十分高兴,答道:「咱主子是苏州人氏,最喜家乡的园景,因此,咱府上的景色与旁家又有不同。」 「苏州园林天下有名,难怪府上的景色与众不同。」刘老夫人接过话茬子,脸上不无得意。 这是她嫡亲长女后半辈子所生活的地方,外头不知有多少人家羡慕自家女儿呢! 刘稻香等人闻言抿嘴轻笑,她们并不羡慕! 「各位主子,咱家老夫人在后花园,咱家太老爷在前院另备水酒。」管事妈妈招来一个机灵的僕人,又道:「你请了燕州都指挥使、刘举人以及两位小少爷先去前院。」 那位管事妈妈又对刘老夫人等人说:「奴婢请了女主子们前往后花园。」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 刘老夫人对这安排很满意,由着管事妈妈引了一众人等从仪门处转而向西行去,在月洞门处早已有数抬软轿停在那里。 刘稻香等人上了软轿,又行了盏茶的功夫,便听到外头那位管事妈妈说后花园到了。 首先入得众人眼的是一白墙黛瓦的围墙,大约十步远便是一处月洞门,描金黑漆牌上书着「绮香园」三个狂草字。 刘稻香微微垂眉,心中暗暗思索刘老夫人的用意,只是一时不得解,遂干脆搁一旁不再多想,随了长辈们进了园子。 才刚一进门,便闻了沁人心脾的冷梅香,淡淡雅雅,幽香扑鼻,又叫人生不起腻歪之心。 管事妈妈引着她们沿着抄手迴廊行至一两层阁楼前,阁楼在梅林的一角。 若从楼上推窗向外望,及目的是一片火红。 白的雪,大红的红梅,叫人看了没由的心生欢喜。 偌大的阁楼正堂里,已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着不少贵客。 刘稻香低眉垂眸,身姿婀娜地尾随长辈们进入正堂,越发显得她体态温和、文静娴雅,不知情的贵妇们,不时将目光移至她身上,悄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姑娘。 郭老夫人年约五十,正一身华服端坐在正位上,瞧见刘老夫人进了门,忙起身笑意相迎。 也就只有与她诰命同级的刘老夫人,才够资格让她起身相迎。 没有人看到,立在郭老夫人身旁的刘芷蓉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娘,您来了!」她随了郭老夫人迎上去。 又笑着对张桂花说道:「弟妹,我原还担心你不会来呢!」 张桂花此时面对刘芷蓉,没有了先前进门时的拘紧,笑得十分得怡。 「大姑子特意邀请,我便是推了谁的也不能推了你的,不然,我当家的还不扒了我的皮。」 漂亮话谁不会说? 众人的视线也因两人的对话而聚到这边,原来这个打扮富贵的夫人,竟是刘芷蓉的那便宜弟媳。 随即又将视线移至张桂花身后的两少女身上,一个灵动,一个娇憨,皆不由得暗贊一声,好生标緻的小姑娘! 刘都指挥使家的那处认祖归宗戏码,早已传遍京城贵族圈。 谁都知道刘正信终于有后了,而他唯一的儿子,膝下有三女两子,而两子是一对招人喜爱的双胞胎。 有些年轻的媳妇子在自家婆婆的授意下,想打听张桂花是如何一生生一对带把儿的。 羡慕煞一众人等。 刘稻香两姐妹上前行了大礼:「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姑姑。」 郭老夫人对于张桂花所生的这双姊妹花赞不绝口,笑道:「快快起来,瞧着她们这般好的年纪与颜色,我便觉得自己都要年轻了不少。」 她心中暗惊,听自家那讨人厌的儿媳说过,她那便宜弟弟一家子可是从乡下旮旯弯里找出来的。 可眼前这对姊妹花进对有礼,一瞧便知,家教严谨,与那些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不相让。 她的目光在刘稻香姊妹的身上熘了一圈,又道:「看着她们如同花骨朵儿一样,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说着,便叫人取来了见面礼。 「听说你还有两个哥儿,怎地不见他们?」 张桂花温婉地笑了,答道:「我嫌他们太皮实,便叫他们爹爹头疼去了。」 「我原还想着能见着呢,罢了,罢了。」郭老夫人笑着示意自己的丫头把东西给了刘稻香姐妹俩。 一人一支金钗,九个金福袋,成色还不错。 张桂花忙叫两人谢过了,这才与郭老夫人、刘芷蓉又寒暄了一阵。 刘春香对于刘老夫人给的东西有些看不上眼,这样的金钗她的首饰匣子里不知几多。 「唉,可惜八姑姑不能来。」 刘稻香闻言微微皱眉,说道:「原本还说好了一起的,谁知临到今日,她一早打发人去了仁禧堂,说是贪了凉便不出门了。」 「二姐,你不觉得奇怪么,但凡家中有女客来又或是要出门应酬,咱祖母从来都不让八姑姑见外人。」 刘稻香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是又不好说出口。 「那你回去后,把今儿的所见所闻说与八姑姑听,兴许她听了这些热闹后,心里一高兴,身子骨也能快些好起来。」 刘春香无奈,只得点头应下,她心里还是很希望那个温柔的八姑姑能跟她们一起出门耍的。 就在这时,又有客人进来,顿时,室内静得能落下针来。 刘稻香举目望去,是一身材高挑的少女,头戴七宝五花金冠,身着金丝百蝶穿花宫缎镶毛长袍,衣襟处别着金丝结福穗,上系喜鹊登枝白玉牌,脚蹬金丝流云鹿皮靴,下巴微微上扬,神情十分倨傲! 只见来人朝屋内不屑地一扫,微微拧眉,回头对正进门的一贵妇说道:「娘,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行了,都多大了,还跟娘撒娇。」但见那贵妇头戴八尾点翠朝阳挂珠金钗,东珠黑水貂昭君帽,项挂珍珠长链,身着秋香底金凤牡丹繁纹水貂长袍,眼角隐显凌厉,此时宠溺地看向眼前骄纵的少女。 「哎呀,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郭老夫人忙迎上前去。 刘芷蓉也跟着朝那人行礼:「见过平王妃。」 原来,来人正是平王府正王妃。 而那少女,同样是一直还未曾说亲的苏惠雅。 「接了你的帖子哪能不来。」 而一旁的刘芷蓉也连着夸赞了苏惠雅,只把她夸成天上的飞仙,地上的妖精,大周的第一美人。 苏惠雅心不在焉的听着,若非自家娘说再不相亲,就要去求了皇后给她指婚,她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只是,心里却已经飞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那里...... 也不知那人今儿来了么!
第五百四十七章 乱中乱(一) 第五百四十七章 乱中乱(一) 苏惠雅无聊地打量着一室人等,很快便发现了刘稻香两姐妹,心中暗暗起疑心,这两个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那个大点的是苏子烨那贱种的救命恩人。 不过,她今儿没心情撩拔这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刘稻香浑然不知这些,此时,正与刘春香小声说着话,心中却觉得这劳什子聚会万般无趣。 不时,郭老夫人要陪王妃进里屋坐,便让正堂里的一众女客随意活动。 苏惠雅径直走到刘稻香两姐妹跟前,笑道:「听说,是你救了我二哥?」 当初,她要是再加多些人手,应该能查出些什么,可惜上回把事办砸了,自家大哥看自己的眼神,那是红果果的看废物的眼神,这让苏惠雅即害怕又气愤不已。 「嗯?你二哥是谁?」刘稻香充傻装愣。 心里却是门儿清,苏子烨是平王侧妃所出,而苏惠雅是平王妃所出,两房人想必是水火不相融。 苏惠雅一时怔住,暗道,难道这姑娘不知苏子烨的身份?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没啥,我认错人了。」 说完不再理刘稻香,转身便去寻平王妃了。 刘春香嘟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莫名其妙,出身好了不起啊!」 「行了,何必生气,你的能耐咱家人知道就行了。」刘稻香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刘春香一想到即将要做的生意,不由又是一阵乐呵。 「也不知大姐来了没有?」 「应该是来了,就是不知她怎地没在这里。」刘稻香招来一个小丫头询,才打探到,原来除了这处阁楼还有一处水榭,那里有个戏台,水榭前的湖面结了冰,有不少贵夫人、姑娘们去那里玩冰嬉了。 冰嬉其实就是熘冰,还有专给小孩子玩的,用椅子做的冰车。 「二姐,原来京城里还有这新鲜玩意?」 活泼好动的刘春香顿时两眼放光。 刘稻香寻思,许是她家姐姐来得太早,又见自家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便先去那边玩冰嬉了。 「好啊,咱们去吧!」 这会子时辰尚早,还不到午宴时,而且,刘稻香也没举趣与一群爱说长道短的贵夫人们扎堆。 刘春香听了笑得越发开心,拉着刘稻香嚷嚷着快些走。 原本坐在碧纱橱内正无聊得低头数手指的苏惠雅听得自家丫头耳语几句,脸上扬起了笑意,回头对平王妃说道:「娘,我去玩冰嬉了。」 说完,不待平王妃发话,她便蹦蹦跳跳走了。 待她走后,平王妃假意地伸手揉了揉脑门,苦笑道:「唉,有当今皇后惯着呢,我们都拿她没办法。」 话里不难听出自鸣得意。 郭老夫人的身子微微向前探:「可说亲了?」 平王妃摇了摇头,一旁的刘老夫人起了心思,自己娘家到是有几个适合的子侄。 「也不知郡主喜欢什么样子的,平王妃若不嫌弃,不妨瞧瞧我娘家的那几位子侄,父辈皆在朝中为官,我那几个子侄又十分求上进。」 平王妃听得刘老夫人这般说,心里也有些意动,刘老夫人娘家哥哥对太子死忠,太子又是当今皇后的嫡子,若是能结亲,岂不是好上加好,她最看重的是刘老夫人的夫君,手握兵权的燕州都指挥使。 「哦,我到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唉,提起我家惠雅,我是急得头髮都白的,她是越大了越有主意,又仗着娘娘的疼宠,越发不想早早成亲,还说什么,她成了亲只能一辈子关在后院里头,到不如留在爹娘身边来得痛快。」 张桂花闻言,也跟着嘆了一口气。 平王妃好奇地看向她,张桂花无奈之下,只得说道:「王妃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还当就我家闺女是这般想呢。」 「原来你家的也是如此,可真正叫人头疼不已,也不知现在的小姑娘家家都成日里想些什么,我是越发搞不懂她们想什么。」平王妃像是遇到了知音。 又问:「你家的姑娘多大了,也不曾订亲?」 「没呢,再过半年就要及笄了。」 张桂花本意是想带了两闺女在这圈子里走动走动,希望自家二闺女能入得了一些夫人的眼,若有心动者,必会上门来提亲。 如此,她两口子才能挑个不错的。 许是大家都有这样的问题,刘芷蓉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正在大家说得起劲时,刘芷蓉的一个管事婆子来寻她,说是有事请她示下。 刘芷蓉只得告了罪,这才随了那婆子行至外头。 「何事,不知今儿贵客多么?」 不难听出她话里重重的责备。 「还请夫人息怒,今儿早上夫人咐吩下来的事,奴婢本安排人去做的,只是在那药熬好端去,谁知大少爷闯了进来,不但把药打翻在地,还叫人拿住了那个送药的小丫头,若非今日家早设宴,只怕大少爷已吩咐人把那小丫头给打死了。」 「混帐不如的东西!」刘芷蓉当真是气得利害:「我就不懂了,那通房丫头除了颜色好了点,有什么好的?竟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 「夫人,其实奴婢觉得,那通房肚子里揣的是大少爷的头个孩子,大少爷又年纪轻,没经过风浪,想必是不舍的。」 刘芷蓉的脸色直发青得利害:「不舍,不舍,气坏了爹娘就捨得,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却在这节骨眼上弄大了通房丫头的肚子。」 那管事妈妈又道:「夫人,依奴婢看,你何不顺了咱大少爷的心,再说了,那位进门必不是个好相与的,那通房丫头一家子的卖身契都捏在夫人手里,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若将来儿媳妇听话、孝顺还好,若不然......」 刘芷蓉先前是气恼自家儿子有了女人,就不认爹娘,现在听到那管事妈妈这般说,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罢了,你去说一声,即然他不愿意,那就寻个清静之所让那孩子把肚子里的娃生下来,也是他命不该绝,又是我儿的头一个孩子,该得他在咱府落草。」 那管事妈妈应下,待刘芷蓉离去后,她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不得,我还要借这姨婆家的外孙女的光呢!不光生男生女,终归是占了个『长』字!」 路旁,墙角后,枯草丛里钻出两个人。 看着已只剩一个黑点的人影,刘稻香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刘春香却欢快地拍手掌道:「原来大姑姑过得也不是她嘴上说的那般顺意。」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答道:「心狠着呢!」 要不是自家妹妹吵着要寻茅房,两人还真不知郭府内原来是这般模样。 「咱们走吧,去寻大姐姐去。」 「二姐,你说大姑姑为何要邀这么多人来府里?」刘春香年纪还小,不太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刘稻香答得非常轻松:「不过是方便各位贵夫人们挑选儿媳妇或是女婿罢了。」 随即,她的后背一僵...... 她,好像落进了某个套套里,而始作俑者有可能是自家老娘,又或是爷爷? ...... 能冰嬉的那处水榭,有个好听的名儿,叫晶玉台 刘稻香两姐妹去时,已有不少的少儿在上头玩冰车,还有不少年轻的媳妇、姑娘家在玩冰嬉。 「二姐,这个瞧着挺好玩的,要不,咱们也去试试?」 刘春香央求正在寻人的刘稻香。 「你我都不会玩那刀片片,你瞧瞧那些人摔得四仰八叉的,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玩?」 刘春香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时纠结不已。 「我刚才看到大姐姐在那边给你个小娃娃推冰车,走,咱们去看看。」 刘稻香两姐妹很快便寻到了刘秋香。 看到熟悉的人影,刘秋香眼前一亮,向两人招手。 「二妹妹,三妹妹,你们怎地才来?」 「我家那位祖母规矩了,须得辰时末方能出门。」刘稻香忍不住吐槽,难道出门早点,旁人就不知她是正二品诰命夫人? 「我婆婆还好,掐着时辰到的,不早不晚,她去找她的相好姐妹耍了,便叫我来这边玩儿。」黄夫人在小时候见过刘秋香,又是同一个乡的,到了北地越发觉得还是家乡人亲近些。 又加之刘秋香是个温婉大方的性子,越发得黄夫人的喜爱。 「你们要不要玩这个,我去叫婆子取几双冰鞋来。」 「好啊!」刘春香答得欢快。 「就知道你最贪玩了!」刘秋香对自家两个妹妹可是疼到骨子里了。 她唤来自己的丫头花朝,让她带两婆子去取鞋。 鞋子很快取来了,三人一人一双。 「让姑姑们护着我们,她们手脚更麻利些。」刘稻香换了冰鞋,这鞋子是牛皮面厚木鞋底,她这双的鞋底上有铁刀,先前,她瞧见有的人鞋底是竹刀。 「大姐,姐夫怎地没来?」刘春香穿好鞋试着站起来。 刘秋香笑答:「去前头了,一会儿都会来这边玩耍,然后,再去后花园坐席。」 「不分男女分席?」刘稻香皱眉问她。 「分,不过是未婚男女分席而坐,成亲了的自然不算。」刘秋香笑得十分开心。 「对了,卫氏三兄弟也来了,随你们姐夫去了前头,听你们姐夫说,卫三公子很抢手呢!不过,卫三公子已经成亲了,但依然有不少姑娘家不死心。」 「成亲了?也是,他瞧着也有十六、七岁了!」 刘稻香微微诧异,随即便想明白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乱中乱(二) 第五百四十八章 乱中乱(二) 卫承贤是定国侯之子,又长得风流俊俏,早些成亲也属正常。 「也是去岁成的亲,就在咱家迁入京城的前几日。」 这就难怪刘稻香等人不知道。 「咦,她几时过来的,我把定国侯世子夫人介绍给你们认识,这位夫人是现在定国侯定下的,听说是他早逝的袍泽之女。」 刘秋香打发人去请了定国侯世子夫人过来。 定国侯世子夫人说话细言细语,温婉贤淑,明眼人一瞧,便知她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很难想像到卫承贤那像的公子哥儿,竟然会讨一房这样的媳妇。 在刘秋香向她介绍了自家两个妹妹后,定国侯世子夫人温言软语地笑说:「我时常听夫君提起,说黄举人有两个十分聪慧的小姨子。」 如今见了,定国侯世子夫人却觉得自家夫君说得太过片面,哪里只值「聪慧」二字。 她细言细语的与刘家三姐妹说着话儿,刘稻香对于这个性子绵和的定国侯世子夫人还是极喜欢的,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毫无压力,而且,还处处宠着她们姐妹俩个。 在外头吹了半晌风,还是青梅提醒,几人才笑着去了晶玉台,那里有一处楼阁,窗户是用上好的琉璃镶嵌的。 回到屋中,刘稻香一时觉得有些饿了,便挨着自家姐姐吃点心,一边听着两人聊天,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刘秋香嗔怪地说道:「你呀,就是贪美食。」又转头得意地与定国侯世子夫人说道:「我这妹子平日里极惫懒,不喜女红,常常惹得我娘头疼不已,偏生她又喜厨艺,最爱做些我娘亲喜欢的点心来讨她欢心。」 刘稻香闻言笑嘻嘻地答道:「娘亲欢喜着呢,还夸她生的闺女个顶个,大的女红是青州城一绝,二闺女我嘛,最擅做吃食,娘常说,身上穿的、嘴里吃的,还有三妹妹孝敬的,头上戴的,咱娘每逢见了熟人,总要得瑟一番,我瞧着,她一点都不为我和三妹头疼呢!」 刘秋香无奈地笑道:「我三妹好武,最得我爷爷的喜欢。」 定国侯世子夫人一时瞪大了眼,半晌后才道:「真羡慕你们姐妹感情要好。」 刘稻香瞧她那落寞的神情心里也跟着难受,后来才得知,这位定国侯世子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她爹为救定国侯而忘,好在定国侯是个念恩的,便做主为自己的嫡子订下了这门亲事。 定国侯世子夫人的娘,在她十二岁时,油尽灯枯而亡,好在有定国侯叫人照料,待出了孝期便让她与自己的儿子成亲了。 刘稻香得知此事后,对这位定国侯世子夫人生了些怜惜之情。 因此,待她越发亲热:「你也可以做我们的大姐姐啊,我家大姐早就腻烦了,她还想做妹妹呢!」 「真的?」定国侯世子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光彩,若能多几个情同手足的闺蜜,也是不错的。 刘秋香笑答:「自然是真的,要不,咱们义结金兰,回头禀了爹娘如何?」 定国侯世子夫人并不是个心机重的女子,刘稻香也乐得与她交往,便笑道:「这事儿包我身上,待我们寻得了机会说与娘亲定,缠了她挑个好日子,让我们义结金兰。」 她想起了自己的髮小——李翠花,定要把她也算上。 几人坐在屋内看着外头冰嬉的众人,又说笑了一阵。 突然听得一极好听的男子声音:「我道你们在何处呢,原来都跑到这儿躲起来了。」 众人回头一瞧,是黄小虎带着卫承贤三人来了。 卫承逸最喜欢逗刘稻香,此时见了她也不拘束,大大例例地说道:「嘿,你们姐妹都在啊,刘二姑娘,几时有空再做些点心?我瞧着那味儿比外头卖的要好多了。」 年前,刘稻香想着在京里识得的人不多,又想着上次见苏子烨那厮时,他清减了不少,总个下巴都削尖了,便想多做些他喜欢吃的点心随年节礼一起送去。 只是京城里耳目众多,刘三贵夫妇有所顾忌,但不送又说不过去。 无奈之下,只得连定国侯那边也一併送去了。 平王府那边,刘稻香只送了钱侧妃这边。 这才有了卫承逸这般说话。 刘秋香轻轻拍了拍正吃得欢快的刘稻香,与她咬耳根子:「今儿红梅宴,本就是为各家未婚儿女相看而来,你怎地还这般胡吃海喝!」 刘稻香闻言呛着了,一时双眼红通通,包着一泡眼泪拿帕子捂嘴一阵狂咳。 慌得刘秋香与刘春香递水的递水,拍她后背的拍她后背。 她连着又是一阵勐灌,这才缓过气来,笑道:「大姐姐,你担心什么?这里一个两个不是成亲了,就是订亲了,怕个什么?再说,都是自己人,又有谁会那么不长心眼的传出去。」 卫承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听得她的话,脸色几变最终露出了一丝温润的笑意。 「可不,黄兄,你家这小姨子说得没错,咱们都是自己人。」 黄小虎闻言笑了笑,定国侯世子夫人忙起身走到卫承贤的身边,小声唤了一声夫君,眼里满满的都是依恋。 刘稻香瞧了,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你身子骨才刚好点,莫要着凉了,可觉得冷?」卫承贤十分体贴地问她。 定国侯世子夫人顿时俏脸娇羞,眉目含情。 卫承逸不奈瞧这两秀恩爱,咕咕嚷嚷道:「扎眼,哼,明知道这里还有未婚的。」 「你急了?我可以去跟堂叔说,让你早些成亲。」卫承贤一点都不在意,伸手揽了自家夫人的肩膀在桌子一旁坐下。 「谁,谁,谁急着成亲了!」卫承逸立马跳起来。 刘稻香不解地看向他,怎么像是踩了猴子尾巴似的。 后又觉得好笑,这卫承逸的性子很跳脱,还真像只无尾猴。 黄小虎怕他恼羞成怒,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们先前在说什么,我好像听说你们要结什么金兰?」 刘秋香便把先前的话说了,又道:「我们三姐妹与世子夫人相处得来,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卫承贤心生感动,他知,刘氏三姐妹是因为觉得自家夫人太过孤单,不由感激地看向对面,正好与刘稻香那清澈的眸子对上,心神不由晃了晃。 他坐在那里暗自感受这变化,自己的心,似乎有些不动了,刚才,似乎跳得太过利害,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但他乐见自家夫人与这三姐妹结为金兰。 「对了,听黄兄说,你们想寻一铺子开面馆?」 刘稻香三姐妹相视一眼,最终由她答话:「不过是在家闲得无聊,我们三姐妹凑一块儿商议了一番,便想弄个小铺子赚点零花钱,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好朝家里伸手要钱。」 定国侯世子夫人闻言有些意动,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卫承贤。 卫承贤感受到她的注视,侧头低声问道:「你可是也想?」 「可好?」定国侯世子夫人俏脸泛红,小声问他。 「你喜欢便去做。」卫承贤同意了,他又转头对卫承逸说道:「我记得堂叔婶手上有个铺子在城西,是赁给别人的,你回家去问问,看能不能把铺子赁给我们。」 卫承逸答道:「那个铺子店面很大,若是做小面馆怕是太浪费,而且,也不定会赚钱。」 「不如弄个羊肉汤馆吧,也不赁你家铺子,你回去问问你娘,能不能你拿铺子入股?」刘稻香很认同卫承逸的话,又觉得城西自然是比城北要好不少,若能开起来,赚的钱自然是比城北小铺子多。 卫承贤点点头,答道:「羊肉汤馆不错,老京城人都好这一口,尤其是大冷天,来上一口热汤,当真是叫脚趾头都舒服了。」 黄小虎是知道刘稻香惯爱弄吃食的,笑道:「也不拘是羊肉汤,若论谁最懂美食,非我这个小姨子莫属。」 他笑着伸手指着刘稻香,当年还是在三十里村时,最会做吃食的便是这小丫头,他还记得当初他带人抓了泥鳅,她做的那道泥鳅钻豆腐,那鲜味儿,好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了。 刘稻香先是一怔,后又爽快地笑了,她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一旁的卫承逸不知两人笑什么,缠着刘稻香要她说出来,刘稻香偏偏不告诉他,把他急得挠耳撩腮,百般讨好刘稻香都无用。 还是一旁的黄小虎看不下去了,笑道:「你若想要她告诉你为何发笑,不如早些哄了你娘把那铺子要过来。」 「这有何难的,我回去就跟我娘说,不过,先说好了,我就拿这铺子入股。」 卫承逸说这话时看向了卫承贤。 「行啦,你那点小九九我会不知,有我看顾着,不会叫那些不长眼的来瞎闹腾。」 卫承贤许下这承诺,见刘稻香笑魇如花,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也没来由的好起来。 「二妹,回头你算一下帐,看看每人要出多少分子。」刘秋香并不反对,因为卫承贤、卫承逸的加入,反而叫她们能平安无忧地赚更多的钱。 唯一暗中着急的,只有年纪最小的刘春香。 刘稻香应下这事,想了想又道:「铺子若定下来了,那剩下的便只是原料与铺子里的人手,这些都好说,我家在京城近郊有个大庄子,可以供应疏菜瓜果。」 「我家不是有个牧场么?可以跟我娘说一声,让她把牧场里的羊买给咱们的汤馆。」卫承逸家有个牧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去岁,他还约了刘氏三姐妹准备去牧场跑马的,结果一直大雪封路,无奈之下,只得放弃那次出行。 卫承贤想了想,说道:「即然是我夫人入的股,我便不往里头添人,到时只管出银子就是。」 刘稻香留意到,定国侯世子夫人相当的感动,连眼眶儿都红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乱中乱(三) 第五百四十九章乱中乱(三) 她的眼光太过好奇,连定国侯世子夫人都察觉到了,只听她笑着解释:「自我爹先去后,我娘便关门闭户又长年生病卧床,家里......」 「做旁的营生吧,我又不懂这个,只是当初把所剩的家当变卖后,添了些良田,在奶娘的帮衬下置办了嫁妆,好在我夫家一点都不嫌弃。」 她的话并不尽然,她公公是不嫌弃,但她的婆婆却....... 不过,这样的话,不足为外人道。 刘稻香正微眯着眼,听几人瞎聊,门口一暗,苏惠雅正嘴角上扬,正四下张望,听到卫承贤的声音,不由抬头向这边看来,刘稻香正面朝门口坐着,苏惠雅第一眼便瞧见她。 先是一阵错愕,后又撇撇小嘴狠狠地朝她瞪视一眼。 刘稻香被她瞪得莫名其妙,见她朝这边行来,心中越发不解。 「承贤哥哥!」娇滴滴的喊声,让刘稻香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她冷眼旁观,苏惠雅的神情微羞,看向卫承贤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猜,这里头定是有她不知的官司。 原本正笑得温润的卫承贤明显的一愣,随即转过身来朝苏惠雅笑道:「郡主几时来的?」 苏惠雅笑答:「随我娘一同过来的。」 又看了一眼坐在卫承贤身边的定国侯世子夫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伸手指着她说道:「让开!」 神情虽温婉,可这说法的态度总叫人喜欢不起来。 定国侯世子夫人委屈地看向卫承贤。 只是卫承贤背对着她,正在与苏惠雅的话,并不曾看见她眼里的委屈,此时,他正仰头对苏惠雅说道:「郡主,快些过来坐,我们正说着外头冰嬉的乐趣。」 他示意苏惠雅坐到他的另一边来。 卫承逸似乎知道些什么,同情地看了定国侯世子夫人一眼,方才随口接过话来:「可不,刚才还瞧见人穿了冰鞋在那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当真是笑死人了。」 随即,一桌子的人都附合,把定国侯世子夫人的尴尬给遮了过去。 京城贵族圈里的人都知道,惠雅郡主深得当今皇上与皇后的喜欢,无人敢轻易得罪了她。 刘秋香也暗自提醒自家两个妹妹,小声地说道:「你们莫要乱说话,那位是平王的嫡女,听说很得圣上与皇后的疼宠。」 她们这样的人家,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的好。 刘稻香找了个机会小声询问罗姑姑。 罗姑姑虽离京有六、七年,但还是知道惠雅郡主的。 「我姐说的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罗姑姑小心地瞄了苏惠雅一眼,小声道:「惠雅郡主长得与当今圣上年轻时一模一样。」 刘稻香心中瞭然。 而那边,苏惠雅已成功的把定国侯世子夫人逼到了一旁,另坐一椅上。 一屋子人都瞧得分明,苏惠雅明摆着是找定国侯世子夫人的茬子,谁叫她是没娘没爹的孤女呢,奈何有那对等身份地位的,都只是幸灾乐祸的坐一旁。 刘稻香有心想打抱不平,可自家姐姐死死地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动弹。 定国侯世子夫人移了位置,正好坐到了刘稻香的右手边。 那边苏惠雅娇滴滴地哥哥长,哥哥短,一点都不把定国侯世子夫人放在眼里。 「世子夫人,你怎地与她结下了梁子?」 刘稻香对此十分好奇。 定国侯世子夫人凄凉一笑,说道:「你莫要再那般唤我,我姓林,名珍珠,你唤我珍珠姐姐即可。」 「好啊,珍珠姐姐,你还好吧!」刘稻香担心地看向她。 「我并不曾与她结下樑子,是我那夫君在外头惹下的烂桃花,偏生还是一朵打不得,骂不得的烂桃花,结果,倒霉的总是我。」 林珍珠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没有落下来。 她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可靠,亏得定国侯为人不错,为她定下了这门亲事,不然...... 刘稻香想了想,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苏子烨那样的冷清人儿,竟然有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刘秋香并不知以前在青州城参加绣技大赛的幕后策划者,就是眼前嚣张骄纵的苏惠雅。 「大姐,莫怕,二姐说了,咱们如今有爷爷这个大树罩着,咱不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刘春香的声音十分脆甜。 刘稻香隔着刘秋香朝她看去,不解她为何如此说。 再定睛一瞧自家大姐微微泛白的脸色,转而一想,便有所了悟。 黄氏一族虽在京里还不错,但最高的一位,也不过是三品大将,比刘正信还差子一个品阶,更何况黄小虎一家子还只能算旁系,黄大茂如今只是国子监里的学生,刘秋香是担心苏惠雅会迁怒于黄小虎、黄大茂吧! 罗姑姑在一旁与她耳语:「姑娘也不是没有撑腰的人。」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回头对刘秋香说道:「大姐姐,你出嫁得早,许是不知,咱爷可是这个!」 她左手握拳朝刘秋香轻轻挥了挥。 即便再得宠又如何?在绝对的势力面前,那都是纸老虎。 但凡是明君,就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郡主而得罪了她的亲爷爷。 刘秋香的脸色瞬间好看起来,嘴角挂起了甜甜的笑意:「二妹,你说得是。」 刘稻香瞧苏惠雅一门心思都粘在了卫承贤的身上,又怕林珍珠在一旁瞧得伤心,便与刘秋香商量了一下,三姐妹邀了林珍珠去外头玩冰嬉,把卫承逸与黄小虎一起扔下了。 「唉,你们去哪儿!」卫承逸不喜苏惠雅,明明他的世子嫂子性子温和,好相处,才不要换一个霸道不讲理的。 他喊完便看到黄小虎已先一步起身。 「唉,你怎么也走了?」 黄小虎头也不会的答道:「咱娘子生气了,咱得去哄她消消气!」 卫承逸朝另一边看去,苏惠雅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在不在场,想了想,他也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湖面结了很厚的一层冰,刘稻香等人去的时候,一群耍杂技的正在冰面上折腾着。 「姑娘,那些人不怕摔下来吗?」春娇紧张地看着那些人一个叠一个,在玩叠罗汉,而最下面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子顶着这数十人。 刘稻香心里同样很同情这些人,但嘴上说出来的话有些薄凉了:「即然是靠这个讨生活,便要随时做好摔下来的准备。」 「可不,这些靠杂耍餬口的人,也没哪个强逼着他们去学。」刘秋香早几月来京城,也赴过几次宴,对于这些杂耍的人也了解些。 「你们是不知道,看着这些人很可怜,狠起来却是比谁都狠,还有,有些人还时常出入王府,很得一些王爷、王妃的宠。」 不知为何,刘秋香这话落在刘稻香的耳里,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又或是她多想了。 「咦,你们不是要玩冰嬉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干站在岸边。」卫承逸好容易追过来,发现这群人都只是站在那里。 刘春香伸手朝那杂耍的一指,笑答:「我们在看这个,等会子就去玩冰嬉。」 刘秋香叫了花朝把先前脱下来的冰鞋取来,笑道:「我们一起去玩吧,左右来了这里,不玩个痛快实在可惜。」 黄小虎立马瓦声瓦气地说道:「娘子,莫怕,有为夫在,只管玩。」 他话音未落,便感觉到有数道幽怨的眼神望来。 不带这么秀恩爱的。 「嘿嘿,娘子,她(他)是羡慕、嫉妒、眼红!」 刘秋香朝他翻了个白眼,又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林珍珠,最终跺了跺脚,说道:「我懒得理你,我去找珍珠姐姐。」 她撇下黄小虎,拉了林珍珠到一旁,正好花朝带人取来了鞋,大家说说笑笑穿上了冰鞋。 卫承逸有意显摆自己熘冰的技巧,却不想,倒退着熘冰时,与一刚学着熘冰的少年撞到了一堆。 若得一众人等乐呵得不行。 刘稻香瞧得来了兴趣,叫来吴姑姑与罗姑姑挽扶着她去学熘冰,瞧她颤颤巍巍,小脚杆抖得跟什么似的,平白又惹得大家一阵发笑,就数摔地上赖着不起来的卫承逸笑得最夸张。 惹得刘稻香朝他砸了数枚「白珠」,翻过白眼后,她决定痛定思痛,定要好生学会这熘冰,许是她太过投入,在罗姑姑与吴姑姑抢救了她数回之后,终于能脱离两人的挽扶,慢慢地抬脚,再抬脚。 嗯,能不扶人走动了。 虽然还不能恣意洒脱地熘得顺熘,好歹还是有了进步。 正在她聚精会神地慢慢地挪动时,突然一道娇声暴喝:「瞎了你的狗眼,没瞧见我站在这儿吗?」 刘稻香心神一个不稳,眼看着要与冰面来个亲密接触,一双熟悉地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又听得罗姑姑戏嚯的声音:「姑娘,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刘稻香任由她与吴姑姑扶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盈盈一握的小腰,哪里胖了! 她一边想着这有的没的,一边侧头朝另一边看去,是平王府家的苏惠雅,此时,已换了一身大红骑服,正嚣张地站在离她约摸十多步的地方,她正由自己的丫头扶着,而地上倒着一个人,瞧那身衣服很眼熟,再细细看去,怎么是林珍珠? 而卫承贤此时不知去哪儿了。 「快,快去把珍珠姐姐扶起来。」 刘稻香举目望去,自家大姐姐与姐夫正朝这边快步行来,奈何刘秋香脚上也正踩着冰刀,黄小虎只得扶着她行来。 她想不明白,先前还在林珍珠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怎么不见了。 「谁敢扶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人罢了!」 刘稻香最是瞧不惯她这屁样,冷声笑道:「低贱的人说谁呢?」 「说她,你......」苏惠雅一个不察,掉进了刘稻香的套子里。
第五百五十章 结梁子 第五百五十章 结梁子 「呸,又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苏惠雅是厌屋及乌,看到刘稻香就想到那该死的苏子烨。 刘稻香由两个姑姑扶着快行过去,从容自若地往苏惠雅跟前一站,嘴角挂起一缕讥笑:「那也好过某个『野人』,当真是折损了自家颜面,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才是野人!不知礼数的土包子。」苏惠雅起得想扬手扇刘稻香的巴掌。 她身边的丫头死死地拉住她,小声提醒道:「郡主,那是都指挥使的嫡亲孙女。」 打脸还得看人。 刘稻香朝她眉峰一挑,怎地,还想打人不成? 她可不怕劳什子郡主。 反正捅了篓子有人兜! 而一旁的林珍珠已被人扶起来,刘稻香瞧得分明,她的手掌摔得红肿,不知其她地方可有伤着。 「蔓薇妹妹,我无事了。」林珍珠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刘稻香。 苏惠雅瞧见她还能好模好样地站起来,趾高气扬地行至她跟前,又拿右手勾起林珍珠的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还当你长得似天上的仙子呢,也不过哪此罢了,你何德何能,占着定国侯世子夫人的位置,能帮到承贤哥哥吗?还是能帮到定国侯府?你不过是一个一无事处的孤女,你懂什么叫孤女么?就是扫把星!」 林珍珠气得紧咬嘴唇,她不擅斗嘴,但苏惠雅地话,字字扎在她的心上。 痛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无论怎样,我就是定国侯世子夫人!」她的声音十分坚定。 刘稻香侧走几步,伸手用力地扶住林珍珠,又朝她轻轻一笑,这才侧头对苏惠雅说道:「你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被拆穿心思的苏惠雅顿时朝刘稻香扑过来,她早就看这土包子不顺眼了,苏子烨的救命恩人么?她偏要毁了这土包子的脸,谁叫她长得比自己好看。 长长的,涂了丹蔻的红指甲闪着寒光。 「姑娘,小心!」罗姑姑眼明手快,立马冲到了刘稻香的跟前,伸手不过是一招,便缷去了苏惠雅手上的力道。 会家子? 苏惠雅目光微闪,垂身侧的手腕至今还酸麻。 有罗姑姑横在中间,这架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一旁慢了半步的刘春香扼腕,十分遗憾不能痛快揍这劳什子郡主一番。 她再次开骂道:「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土包子,给我记住,咱们走着瞧!」 「哼,总比有些人有娘教,却教得像个野蛮人!」刘稻香反唇相讥。 「敢欺负我?!」苏惠雅顿时柳眉倒竖,不顾身侧两丫头的拦阻。 「切,有出门不带脑子么,到底是谁仗势欺人?」刘稻香相信,今儿这话就算传到了皇上、皇后跟前,也不会跟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更何况,苏惠雅的确是仗势欺人,还丢了皇家的体面。 「你......」苏惠雅顿时词穷。 她身边的小丫头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只见她眼珠子一转,伸手突然一扯旁边林珍珠胸前的衣服,顿时,两人摔在一起。 刘稻香一时傻了眼,不知这又是闹哪一处。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两个随伺的小丫头慌了神。 刘秋香与黄小虎两人才到这里,见这情形忙叫自己的丫头们把两人扶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卫承贤不知从哪儿过来。 刘稻香目光微闪,苏惠雅这是算准了他会出现?! 只见她的小丫头已恶人先告状:「世子,你可得为我家郡主做主,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我家郡主不过是看她不顺眼,说了她两句,便把我家郡主推倒在地了。」 「你胡说!」刘春香第一个站出来指责那小丫头。 接着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卫承贤不免头疼,他看向刘稻香说道:「先前,前头有人打发人来找我,我这才离开了一会儿。」 说完,他走到苏惠雅面前,郑重地行了一大礼,又道:「郡主,我在这里代我夫人向你赔不是了。」 苏惠雅任由丫头们帮她扯了扯衣裙,面色娇羞地答道:「承贤哥哥,我不怪罪你,对了,后日可有空闲,我约了三五好友在『仙又来』酒楼聚一聚。」 卫承贤一时愣在那里,后又低头不语。 「你,你,你若来,我便不计较今日之事。」苏惠雅一双含情眸一直粘在他的身上。 刘稻香瞧得顿时毛骨悚然,苏惠雅该不会是对卫承贤动心了吧,可他是成过亲的人。 这件事最终因卫承贤答应赴约而不了了之。 随后,便听到有婆子在岸边喊,让大家准备去梅林里坐席了。 这次宴会后,刘老夫人得知此事后非常震怒,她认为刘稻香姐妹是丢了她的脸面,藉机狠狠地整治了两人一番,罚了刘稻香两姐妹抄写《金刚经》一百遍。 因那日之事,刘稻香姐妹被禁足,错过了来京城里的头个上元佳节,也错过了许许多多的热闹,好在刘稻香的心态极好,权当是练毛笔字了。 好容易待到禁足日满,又把所抄的《金刚经》如数送去仁禧堂那边,再被刘老夫人着实敲打了几句,刘稻香两姐妹这才被放出来。 刘秋香得知此事,一顶小轿接了两姐妹去她的府上。 两人到时,卫承贤、卫承逸两兄弟也在。 「咦,珍珠姐姐怎地没来?」 卫承贤面带忧色地答道:「那日她受了惊吓后,回家便有点不舒服,请大夫开了药,至今未痊癒。」 同时他忧心的看向刘稻香:「终究是连累到你了。」 刘稻香一时不解,看向自家姐姐。 刘秋香对此并不在意,答道:「你自小性子就野惯了,我那日见你那做低俯小的温柔样儿,却是被寒碜得不行,还是你现在这样儿瞧着舒服,任旁人去说什么,我想你也不会在意的。」 不愧是亲姐姐,对她十分了解。 「我若在意那些,还不得被她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对,是被憋屈死的。」刘稻香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那一次与苏惠雅的斗嘴,给那日去郭府的夫人们留下了「泼辣」的印象。 卫承贤眼里闪过一丝溺爱,觉得刘稻香活得恣意洒脱,越发喜欢与她亲近。 卫承逸没忍住笑出声来,指着她笑道:「初见你时,还以为你是个温柔娇俏的小美人,如今,我倒觉得你比爷们还爷们,如今京城里哪个不知,都指挥使家出了个小辣椒。」 「不过是外人看了个表面,我哪里泼辣了!」这一点刘稻香绝不会承认。 卫承逸微哂,答道:「我很欣赏你那股子直爽劲儿,怎样,要不你别跟她们义结金兰了,还是跟我拜把子吧!」 「拜把子,我有何好处!」刘稻香才不想理他,若真拜了把子,她还要不要顶着脸面出门了,也会坐实了那小辣椒的名头。 「行了,十六,她吃的苦头还不够啊?」卫承贤忙把话岔开,又说道:「听说你们姐妹俩能出门了,他欢喜的不行,只道也能学着做些正经营生了,我那堂叔婶高兴得不得了,他回家一说,便把那铺子给了他呢,若不是你们不能出府,他只怕早早把你们拉了去城西看铺子。」 原来铺子有眉目了,刘稻香心中一喜。 「我这几日被拘在家中实在无聊,便算了算那处铺子得投多少银子。」 她把自己计算过的开销都摊了出来,铺子肯定要重新装修,又要请厨子、小二,还要准备一应食材。 卫承逸出的铺子,他自然是要占大头的,刘稻香又道:「余下的便是我们四人分,正好一人占一股,那铺子便交由十六爷去打理,如何?」 剩下的四个皆是女子,不适合抛头露面,而卫承逸年纪尚小,身上更无差事,自然是适合的。 「让他管着这摊子也好,省得我堂叔婶日日担心他学坏。」卫承贤待卫承逸当真好,事事都为他考虑周全。 随后,他又问刘稻香,每人该摊多少分子。 刘稻香笑道:「铺子这个大头解决了,剩下的自然不会太多,我算了一下,每人出二千两银子足够了,最主要是前期新铺开张,生意还不稳定,知道的人也少,待到日后客源稳定了,自会日进斗金。」 每人出二千两银子,除了刘稻香与卫承贤之外,已是另两人的极限了。 「那我们铺子几时装修,几时营业?客源的话,你放心,十六爷我还有不少朋友,到时,叫他们多来些。」 卫承逸对于刘稻香称唿他十六爷非常满意。 「我现在一边念书,一边在军中当差,也能拉不少人来,不过那些都是粗汉子,好吃酒肉。」黄小虎微微沉吟了一番,这才拿了个主意出来。 相比其他几位,他是财力最薄弱的一个,也亏得他是真心待刘秋香,这才娶了个财力雄厚的媳妇回来。 卫承贤暗中看了刘稻香一眼,见她笑如芙蓉,一时痴了,后又反应过来,假装思索了一番,才道:「我可以在贵族圈里多走动走动,告诉大家,我家夫人与人合伙开了个饭馆。」 「对了,真的是开羊肉汤馆?」卫承逸总觉得饭馆二字,不如酒楼来得高大上。 「你那铺子很大?」 「自然,两层楼面,还带后院!」卫承逸一脸的得瑟。 城西铺子,当真是一铺难求。 「要不,还是叫啥酒楼吧,饭馆,总觉得是平民百姓去的地方。」刘秋香也觉得名字带酒楼更合适。 卫承逸又答:「可不,坐在二楼南窗边,能看到街上的热闹,坐在北窗边,能看到庭院花草,赏心悦目,可不比一般酒楼差。」 刘稻香心中越发高兴,笑道:「据我打听所知,城西例来是商贾云集之地,这些人最多的是什么?」 刘春香十分默契地答曰:「是银子!」
第五百五十一章 喜事 第五百五十一章喜事 刘稻香欣慰地点头道:「没错,又因规矩,许多东西他们想而不得,那么,我们在城西的这个酒楼,若是弄些十分显阔气、显身份的酒菜,这些人还不得乖乖掏银子?」 卫承贤看她的眼神越发温柔,接过她的话,说道:「要让他们觉得来咱们酒楼是彰显地位、身份,还有一个,也要弄些普通菜式,也不能光弄太贵的。」 「那是自然,我早就想好了,普通菜式有些......」 刘稻香把后世的一些菜的做法写在纸上,这次便带过来给几人看看。 至于什么蜂蜜熊掌,佛跳墙,深海活章鱼之类的,那些都被卫承贤一口揽下。 众人商议后,装修铺子的事便交给了卫承逸。 又约定了三日后各人把二千两都交给卫承逸去打理,到时,还要签订一份合作契书。 回到府里,刘稻香叫人取来一千两银票,又打发人把自家三妹妹请来。 待刘春香过来,刘稻香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妹妹,你手头的银子准备了多少。」 原本有些愁眉苦脸的刘春香雀跃道:「二姐,你真的打算借我银子?可我还欠了你二千两没还呢!」 「哟,知道债压身的滋味儿不好受了?」刘稻香打趣她。 刘春香的小脸绯红,不好意思地低头对了对小手指:「嗯,知道了,我不会再做女侠梦了。」 什么仗剑天涯,什么浪迹江湖,那都不能煳饱肚子,更不要说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没有银子傍身会寸步难行,到不如学了自家两个姐姐,好好奋起——搂银子! 「你当真想通透了便好,省得爹娘为你揪心,好了,你还差多少银子?」 刘春香想了想,答道:「我今年收的红包有二百两,金银锞子有五十两,再加上我攒下的五十两月例,一共三百两,然后,我把外头人给我的见面礼挑捡了一番,把能换银子的换了,总共凑齐了五百两,二姐姐,你,你能不能借我一千五百两?」 刘春香不是没银子,只不过,她的银子全都拿去买丫头、小子了,她手头上是真没多的银钱。 「行了,我借你一千五百两。」刘稻香对此无所谓,她有枫叶湖,有红薯粉分红,还有千多亩粮田,一年的产值多达二万多两,帮衬一下亲姐妹是应该的。 三日后,两姐妹一起去了城西看了铺子,西广大街西广大街第二个十字路口往北行至中兴一街与算盘一街交叉路口折进去第三个铺子,前头是两层楼面,后头带了一个大花园,花园过去便是一套小院,小院后头设有大马厩。 见过了铺子在哪儿,几人又回到了刘秋香家,这一次,刘稻香见到了林珍珠。 「珍珠姐姐,身子骨大好了?」 林珍珠性子敦厚、温和,很喜欢精力十足的刘稻香,笑答:「已大安,我听夫君上次回去后,说你们念着我呢,这次觉得自己能出门走动了,便来你姐姐家散散心。」 经过上回苏惠雅那么一闹,林珍珠轻易不爱出门了。 刘稻香瞧着挺心疼她的,无父无母,除了定国侯府,任谁都能踩上两脚。 她有心想劝林珍珠想开些,只是心里沉甸甸的,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苏惠雅上头有人罩着,连卫承贤都只能与她周旋,而不敢说了太重的话得罪了她。 「你莫要为我的事发愁,那位郡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后头又有大靠山,轻易也没人愿意得罪了她,更何况我......」 林珍珠有苦难言,刘稻香见不得她忧愁的样儿,便道:「我知道了,今儿,我们去看了那铺子,位置极好,我瞧着世子爷对你的事很上心,只待那酒楼开了业,你便可安心在家只管数钱数到手软。」 刘稻香的话总归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林珍珠的脸上些笑意。 随后,黄小虎、卫承贤、卫承逸三人,把拟好的契书拿来给刘稻香、刘春香看了,两人没有问题后,才又请了黄小虎的父亲、刘三贵以及黄小虎的一位叔父做了监证,五人签下了这份合作契书。 许是因为这个原故,刘稻香三姐妹与定国候世子夫人——林珍珠,以及卫承贤、卫承逸越发走得近了。 当然,这样的事自然传进了苏子烨的耳朵里。 进忠觉得卫承逸太过危险,又与刘二姑娘年纪相仿,忙问:「主子,可要拦下此事?」 「不了,她喜欢做这些,便由着她性子好了,还有,苏惠雅与卫承贤是怎么一回事?」苏子烨记得,当初设计的圈套里,并不曾把定国侯世子设计进去。 「主子,人算不如天算,去岁,咱们是挑了些世家公子故意设计与郡主相识,耐何,个个都比不上定国侯世子风流倜傥,一次聚会上,郡主不曾相中我们悄悄给她安排的人,却是对定国侯世子一见钟情。」 进忠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事以至此,他们也就撤回了人手不再做旁的打算。 苏子烨剑眉紧拢,半晌后才道:「必不会善了。」 「可要帮定国侯世子?奴才打听到一事,定国侯世子对刘二姑娘似乎有些特别。」进忠再问。 「哼!」苏子烨不高兴地冷哼一声,都敢打他喜欢的人的主意了,他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 「不让那人多接近。」 进忠心中瞭然,看样子他得找机会暗中联络罗姑姑了,即然自家主子不高兴刘二姑娘与定国侯世子接触,那么,就要借罗姑姑、吴姑姑的手,尽量隔开两人。 苏子烨冷峻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忧虑:「正逢多事之秋!」京城里时局多变,他不欲将她牵扯进漩涡,只想待安稳下来后,再把她风风光光娶进门来。 当今圣上去岁末大多数时日昏睡在寝宫,好容易能醒来一会儿,也只是与亲近的人说两句话。 太子,依然只是太子。 各位皇子的心都躁动不安,这其中唯有与他相交好的四皇子最沉得住气,在这多事之时,依然时常衣不解带地守在当今圣上的床前。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或许,到了该收网的时。」 进忠后背一僵,忙道:「奴才等下子就去暗中联繫罗姑姑。」 「嗯!」苏子烨紧绷的脸微微一松,她那里有人护着,他便可安心了。 刘稻香并不知这些事,她此时正为了一事发愣。 「喜太姨娘跟你说的?」 春暖答道:「是,喜太姨娘今日无意中经过西厢房后边,敏哥儿最近有点上火,西厢房后头原本生了不少鱼腥草,她本想去后头挖点鱼腥草根煎水给敏哥儿吃下。」 原来,今儿早上,喜儿发现自己的儿子刘敏贵口里长泡了,大概这段时日她吃多了辣,心中不免后悔,又见他十分难受,便想起西厢房后头的空地上长过一遍鱼腥草,她寻了个小锄头去西厢房后头打算挖点鱼腥草的根,谁知被她偷听到了一事。 西厢房的屋里,刘喜贵正一脸错愕地看向刘齐氏。 「娘,你说什么?」 刘齐氏脸上的喜气收都收不住,当然,她也没打算收起来。 只见她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的书信,说道:「你四弟年前写的家书,上头说,他入了黄大人的眼呢,黄大人有意牵线,把自家么闺女嫁给他做正室。」 「等等,娘,我记得黄大人的闺女都出嫁了,哪里有闺女嫁给他?」刘喜贵心里不嫉妒那是假的。 但他更清楚,黄府里没有适嫁的闺女。 「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明白,你瞧瞧,在这儿,你四弟说,黄大人有意把他的么闺女说给他做正室,我哄你做什么。」刘齐氏指着信上的字给刘喜贵看。 果真如此,竟然是真的。 刘喜贵心下嫉妒,怎么好事儿全让自家四弟给兜了。 讨一个两个婆娘都是有丰厚嫁妆的。 刘齐氏心下高兴,又道:「你四弟是个有福气的呢。」 「娘,四弟可在信上说原由,我记得黄大人的么闺女是嫁给了一个县令做正室的。」刘喜贵终于想起来了。 刘齐氏闻言又回想了一下:「是哦,黄大人家的闺女是都出嫁了,你等等,我往下看看。」 她急忙拿了信往下看,刘喜贵挤过来一起看,最后嘆道:「难怪,原来黄大人家的么闺女死了丈夫,想必是黄大人不愿意看到自家闺女守活寡。」 「算起来,黄大人的么闺女,比咱旺贵还小上几岁呢!」 刘喜贵轻轻嗯了一声,后又想起一事,问道:「不对啊,旺贵不是还有个平妻吗?黄大人能乐意?」 刘齐氏不在意地答道:「都是守寡二嫁了,能有什么挑的,再说了,咱老四生得一表人才,是个小媳妇、姑娘家瞧见了都乐意。」 「说起来,那狐狸精也该生了,哼,最好给老娘生个赔钱货出来。」 刘喜贵一点都没在意她说的什么,他拿着信继续往下看,果然,在信上,刘旺贵催两人回去,还说,黄大人的么闺女愿意接受胡馨莲为平妻,婚期也已定下来,只待爹娘与刘喜贵回去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你们几兄弟中,就数旺贵的脑子最活,只是如今他要讨了这么一房出身高贵的媳妇,只怕要给的彩礼也不少,不行,咱们得早点回去帮他打点。」 刘齐氏越想越火热,黄大人在府城一手遮天,那是搁在眼前的好处,怎能让自家小儿子错失良机。 「娘,要不你先回去?」刘喜贵不想回去,他还想找机会再与刘三贵说说,只要他点头了,还怕刘稻香那小丫头蹦达。 「什么,你叫娘一个人回去?」刘齐氏顿时不高兴了,立马把脸一横,怒道:「是不是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你的眼,不想回自己的老窝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震惊 第五百五十二章 震惊 「不是,娘,这里再好,咱们也只是寄居人家篱下,哪里比得自家好,只是,我这不还想找三贵说说看嘛,即然三贵能给秋香那么多陪嫁,稻香要是嫁进咱家来,那嫁妆能少了去?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死丫头鬼精着呢!你当她看不出你的打算,我去问问你爹,看他回不回去。」刘齐氏决定了,她大儿子必须陪她回去,再怎样,还是自家小儿子的亲事重要,更何况是与黄大人做姻亲。 刘齐氏急忙去寻刘大富说这事,忽略了刘喜贵眼中闪过的一丝狠意。 ...... 「那老婆子当真如此说?」刘稻香心下生疑,想了想,她决定写信给胡馨莲问问此事。 如此又过了三日的光景,刘大富来找刘三贵说事儿。 正巧,刘稻香一家子在吃午饭。 今儿刘三贵难得沐休,便在家陪妻儿。 听到刘大富来了,忙叫人请了进来,又叫人添了副碗筷:「您老还没吃午饭吧,来,一起吃点,正好今儿厨房炖了排骨海带汤,你老嚼得动。」 刘大富这几日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只不过,他让下人瞒着不曾告诉刘三贵。 「哎,好,咱爷俩好久没在一块儿吃过饭了。」刘大富在这里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饭后,他拿出自己的九火铜旱菸杆抽着,把刘齐氏的话说了一遍。 刘三贵想了想,问道:「爹,你自己想咋样?」 「你娘想叫我一块儿回青州去,但我心里是不愿意的,这几日她天天待家里找两个姨娘和娃儿的不是,弄得屋里鸡飞狗跳,我就想啊,前头三个儿子被她糟蹋了,好容易老天给脸,又叫我得了两乖巧的儿子,我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两孩子也给养废了。」 刘稻香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这枕头风十分利害且管用。 喜儿与翠羽肯定没少说刘齐氏的不是。 刘三贵沉吟了一番,方才道:「爹,当年我们一家子是如何过的,我想,您还有印象吧,待我尚且如此,若真的叫两位太姨娘带了孩子们回去,我可以预见他们的将来与我那时的情形无二区别,您可得想清楚了。」 「你也这么认为么?唉,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养母性子一惯如此爱闹腾,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今儿来,其实是想问问你,这和离是个咋和离法?」 「什么?」一屋子的主子齐声问。 实在是刘大富的这个想法太令人震惊了。 「我想和你养母和离,她这样的性子本不是我所喜欢,自娶了她回家后,动不动就说她养了我们一家子,可你也知道,那几十亩田地都是我与你在伺候着,便是按长工的算法,我每年应该还有节余,再说,儿子们就不是她的了?」 刘大富的心里怨气很浓,他早就受不了刘齐氏。 原本想着一人住一个地儿,大家相安无事,就这么老去即可。 哪里会知道刘齐氏不知悔改,依然行事狠辣,愣是把他的老来子敏哥儿给烫着了。 再加之早前有刘齐氏想要了刘三贵两口子命的事,两处一相加,他是半点都不想与她一起生活下去了。 刘三贵听了他的话后,又细细想了下,方才道:「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有儿子在,必会有你的一口饭吃。」 刘大富心下感动,眼眶微润,又把两个姨娘的打算说出来了。 「你们每月开给我十两银子,又把吃穿住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即便再大的恩情也能还清了,这些年,你们给的月例,还有逢年过节给的孝敬,我都攒起来,再加上我两个姨娘做绣活攒的银子,两人说了,已经跟稻香透过信儿,想请她下次买田的时候,帮忙也给我的两个哥儿买些田,平分到两个哥儿的名下,将来好供两人读书识字用。」 他一口气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反倒觉得一身轻快了不少。 「爷,你当真要与养奶和离?」刘稻香再次确认,若能看到刘齐氏被刘大富所弃,她的内心是无比欢快的。 「是!」刘大富回答的斩钉截铁。 刘稻香心下瞭然,刘大富被刘齐氏打压了大半辈子,心中的怨气积攒到何种程度,她心里大概有个底。 相比之下,她的便宜爹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又有两个温柔体贴的娇俏姨娘相伴,更没有刘齐氏天天给他带来的心里压力。 刘大富是个男人,自然想扬眉吐气。 更何况,当初娶刘齐氏并非他所愿。 「爹,不如答应了爷吧,养奶是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知,我担心敏叔叔与文叔叔,两人还小呢,我不想他们经歷我们当初差点失去爹娘的滋味,到现在我回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 刘稻香的话勾起了张桂花心底深处对刘齐氏的怨恨,跟着说道:「可不,差点,我们娘几个就阴阳相隔,更不要说后来生下浩儿与瑜儿。」 「爹,当初奶可狠心了,说把我砸在木柱上就砸在木柱上,她当初是铁了心想让我去死,只因我是闺女,我是她眼里的赔钱货。」 刘稻香话里含有怨气,刘三贵狠了狠心说道:「爹,你想和离,我帮你把这事儿给办了,左右当初你离家时,干干净净地出的门。」 有刘三贵拍了板,刘大富与刘齐氏的和离书很快就到手了。 刘三贵是写了加急信给青州的张裕德,托他把这事给办妥了。 三月中旬的时候,刘大富从刘三贵手里接过和离书时,喜及而泣。 与此同时,刘齐氏心里十分着急,她左等右催,刘大富不是躲着她就是跟她打哈哈,却是半点都不见他收拾东西准备回青州的意思。 三月十八日,刘三贵喊了刘喜贵去了前院南书房,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总之,刘喜贵出来后,是一脸的喜气。 刘稻香架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熘去南书房逮住自家爹爹追问。 刘三贵也不瞒着她,爽快地告诉她:「你爷与你奶和离最大的阻碍不是你奶,而是你大伯,我不过是告诉他,你爷与你养奶和离书已在你爷手里,我许诺把大儒教的东西,时常写信告诉他儿子,至少,进国子监是不成问题,你大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刘三贵心中暗自警醒,亏得当初自己没有强做主,把自家二闺女许给刘智胜。 经这一事,他已看得分明,刘齐氏所出的几个嫡子女,没有一个是有情有义的。 父女俩正在说着这事时,张桂花打发身边的织锦来通知两人。 「老爷,二姑娘,快些去看看吧,那位正在金桂苑里闹着要死要活呢!」 刘稻香十分憎恨刘齐氏,冷声道:「金桂苑里的那些丫头、婆子莫不是忘了谁才是她们的主子?一个不相干,不,一个心思狠毒的婆子闹什么闹,再闹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织锦闻言心中一凛,自家二姑娘这是要翻脸了。 「是,二姑娘,奴婢这就去。」 「等等,我们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刘三贵叫住织锦,又回头对刘稻香解释道:「终归京城里的人都看见她进了咱们府。」 「知道了,爹!」刘稻香压住心头火,寻思着等会子定要找个机会把这老不修地赶出去。 父女俩一路晃晃悠悠地过去,静水院比以往安静了许多,想来张桂花头痛着这事,已经带了丫头、婆子去了金桂苑。 两人行至金桂苑时,听得院里刘齐氏正哭天抢地,抹着眼泪只说自己命苦。 一再数落刘大富忘恩负义,有了新人就把旧人抛。 「桂花啊,咱们都是女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刘齐氏一惯的招势就是撒泼打滚,寻死觅活。 此时,正一身泥浆地抱着张桂花的大腿。 一条上好的绒缎银灰百褶裙就这么被糟蹋了。 张桂花心中恼火,一个不察,竟叫这恶毒婆子给毁她心爱的裙子。 才反应过来的婆子们,连忙扯的扯,揪的揪,好容易才把刘齐氏扯开了。 「娘!」刘稻香趁着刘齐氏愣神间,忙朝张桂花大喊。 张桂花回头瞧见自家二闺女来了,忙笑着迎上来:「你们父女俩怎凑一块儿来了。」 「我正好去南书房找爹爹有事,巧凑遇上了。」刘稻香不着痕迹的把张桂花拉到自己身边,又小声道:「娘,理那疯婆子做甚?」 「当我想理啊!」张桂花一阵苦笑,刘齐氏在这院子里闹翻了天,院里的婆子见这不是个事儿,方才禀了张桂花。 「我看谁敢在这府里闹事,只管打将出去便是了。」刘稻香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落入了刘齐氏的耳。 她可是在刘稻香手里吃过不少的亏。 自然不敢在刘稻香跟前耍横。 「大伯呢?怎地,还要等我亲自动手不成?还不快扶了这位老夫人进屋收拾收拾,若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这院里出了啥疯子?」刘稻香一个冷眼扫过去,院子里愣在那里的婆子们,一拥而上,把刘齐氏夹住拖进了屋里。 张桂花暗中松了口气:「我原也想这么做,可先前一时不察,叫她给钻了空子。」 「娘,那是因为她不怕你,觉得你好欺负呢!」刘稻香暗思,要不要等这疯婆子回青州了,再安排人非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可,嗯,最好是打得她下不了床。 敢来她家里闹,没有找她算陈年旧帐,她们一家子够仁慈了。 刘喜贵不知躲哪儿去了,刘齐氏一个人终究闹不起来。 如此又过了两日,刘喜贵一个人来找刘三贵请辞。 刘三贵并不挽留,只让张桂花捡了些京城的特产、布匹之类的打发了两人。 「姑娘,听喜太姨娘说,你那位便宜大伯贩了不少皮毛准备拉回青州贩卖。」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粉嫩如桃花瓣般的小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蠢!」
第五百五十三章 入眼 第五百五十三章 入眼 许是因为刘大富的强硬态度,这一次刘齐氏是真的意识到刘大富与她和离了。 刘大富是净身出户,不曾拿走刘齐氏手里的一针一线,刘齐氏受此晴天霹雳,顿时心如枯木,一时病倒在了心桂苑里。 刘稻香得知此事后,只在心里为她默默地点了一支蜡:当初,她不作死就不会死了! 张桂花为刘齐氏请了大夫瞧了瞧,大夫只说伤了心神,又偶感风寒,让她静养数日,又开了些滋补身子的药物。 几帖子药下去,刘齐氏的精神头略微好些了。 眼看着离刘旺贵定下的婚期越来越近,刘齐氏的心越发焦急起来。 心中暗想,刘大富不是攀上了高枝瞧不上她么, 她更是坚定了决心,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她四儿子讨娶黄大人之女,她一定要凤冠霞帔加身,将来,一定要高傲的昂起头,狠狠地气死刘大富。 三月的尾巴上,寒风唿啸的京城迎来了初春的暖阳,刘齐氏叫了金钗扶她去院里晒太阳,喜儿与翠羽正带着两孩子在院里玩耍。 「哼,贱婢就是贱婢,永远上不得台面。」 翠羽是个嘴利的,立马回击道:「你说谁贱婢呢?当初,你还不是跟咱俩一样儿?」 这话狠狠地打了刘齐氏的脸,气得她一时吐不出一个字来。 翠羽与喜儿与刘齐氏当年的身份一般,都是主子开恩脱了奴籍,只不过一个是蠢得不自知,一个是心思通透,感恩主子。 喜儿悄悄拉了拉翠羽的衣角,细言软语地说道:「你气恼啥?不过是个外人,若非她病倒了,怎会由她留在咱院里。」 一个「外人」,再次提醒了刘齐氏,她是真的与刘大富和离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头怒火纵烧,恨不得打死眼前的两人,叫这两人多嘴多舌。 翠羽看她一张老脸拉得老长,笑嘻嘻地对喜儿说:「有些人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总认为自己比旁人高一等,却不知,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刘齐氏越发嫉恨地瞪大了一双老眼,即便她的眼神再如何恶毒,翠羽依然一点都不怕她。 「瞪什么瞪,你不知你现在的样子与蛤蟆一个模样么?」 刘齐氏闻言被气得一个倒仰,她觉得自己出门晒太阳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越发促使她想离开这里,只想离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这些人,不,是等她四儿子飞黄腾达后,有的是机会整治这些人。 她的目光从两人的身上移到了白白嫩嫩的两小小包子身上,整治不了大的, 还能弄不死小的? 待刘喜贵从外头回来后,刘齐氏便叫上他进了屋,娘俩个在屋里关着门说了许久,不久后,整个刘府都知道两人后日便要离去。 三月二十五日,刘喜贵扶着精神头不大好的刘齐氏上了马车。 来京城差不多三个月,他也算见识了京城的繁华,见识了京城大户人家的富贵,心中最遗憾的是没有帮儿子订下刘稻香这个招财猫。 对于他的遗憾无人关心,刘稻香的心神都系在了酒楼里。 三月二十八日,城西装修一新的聚福楼正式开业。 一时楼前车水马龙,来往非白丁。 至此,刘稻香几人合伙的酒楼开始营业,刘正信在得知此事后,也跟自己相熟的打了个招唿,无非是给个面子,多给他家孙女的酒楼捧捧场。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便已是四月二十六日了,刘稻香终于盼到了胡馨莲的回信。 这日,刘稻香在自己小院里的书房里瞧了她的信后,笑道:「怪我疏忽了,竟忘了她是要生产的人,算算日子,应该是三月份出生,也难怪她此时才给我回信。」 原来刘稻香给她去信后,胡馨莲正好才生了个白胖的儿子,正在坐月子的她自然没有空闲给她回信,直到她出了月子才有空给刘稻香写回信。 胡馨莲在信里说了她尚好,坐月子因是自己的人照顾的,又加之府里头的另一个主人还不曾入府,到让她母子平平安安的出了月子。 同时,她还在信里回復了关于刘旺贵与黄大人么女黄梓芸的牵扯。 ...... 早在去岁夏,即刘稻香一家子迁往京城之前,刘旺贵那时便入了黄大人的眼。 大概是七月中旬的时候,黄大人因公差来了青州城,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自家夫人的来信。 信上把他么闺女的情况说了。 原来,黄大人的么闺女名梓芸,据说生得柳腰莲容,我见犹怜。 黄大人夫妇是真心疼宠这么闺女,为她挑了一门好夫婿,听说在前年绩校考核之后,黄大人使了些手段,便叫他女婿升为义安州从六品盐课提举司,在大周朝,义安州与福州毗邻,皆靠海边。 别瞧只是从六品的盐课提举司,在大周却是个不小的肥差,若无很硬的背景,很难挤进这个行当中。 哪里会想到,义安州的天气春夏交接时,天气多变时冷时热,体质本弱的那位黄家女婿,不过才上任不久,一场风寒便要了他的命,而黄梓芸不愿受活寡,写信给自己的亲娘老子,叫她亲娘趁着工,黄梓芸百日热孝期间,再为她说下一门亲事。 黄夫人接了此信后,心疼自己的么闺女,又加之黄梓芸的夫家并无背景,自是不把那边放在眼里,回信说一时半回儿哪里能找到接这锅的人。 又安抚她,让她先出了孝再作打算,毕竟大周律法有明令,夫死妻为其服三年斩衰,虽说是三年,但并非是三周年,而是两年零一个月,或是两年零三个月。 黄夫人得了此信后,原是没想到刘旺贵的,只因,在黄夫人的眼里,他是刘齐氏之子,而刘齐氏是奴籍出身,但奈何府城年轻有为的,不是太小就是太老,这事儿也一直拖着。 去岁七月下旬的时候,刘旺贵不知在哪儿听得黄大人在青州办公差的消息。 特意捡了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下了帖子邀了黄大人去青州城有名的美味斋吃酒,席间,黄大人与他聊天时,无意中得知刘旺贵的正室因疯颠一事,已与他和离,至今只有一位平妻打理府里的事务。 「我观你年少有为,怎地只娶了一位平妻?」黄大人瞧刘旺贵比自家么闺女还大两岁,又生得十分俊俏,心下有些意动,话语间带了些试探。 刘旺贵是何许人,一门心思都扑在这钻营上,一听黄大人问这话,他敏感地察觉到黄大人不会无原无故问他这事。 他先吃了一口闷酒,后又连连嘆气。 「我哪有那些心思,当初,讨了县令之女为正妻,原只想与她和和睦睦、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哪里会想到她竟然,竟然......会疯掉,许是她原本就有这病心生愧疚,方才设计让我落了她的圈套,这才不得不讨了莲儿为平妻。」 黄大人还不曾知这事,吃惊地问道:「怎会如此?」 刘旺贵心中一动,他若把这原由推到他便宜三哥身上,想来,黄大人是不敢去京城撩老虎尾,便又嘆气道:「我原先那正妻与我三哥的二闺女走得近,两人无话不谈,相处得极好,哪里会晓得我那正妻平日里十分精明,竟趁我去我那三哥家时,设计了我与莲儿。」 胡馨莲是黄二夫人远房侄女一事,黄大人并不知情,又听得刘旺贵如此解释,心下认定了是刘旺贵之妻杨韵儿和刘家二女串通好了的。 「贤侄啊,这事还真怪不得你,只不过是你命好罢了。」黄大人不认为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他自己还不是有好几个妾室。 「只是,你可曾想纳妾?」 刘旺贵越发觉得黄大人问这话有猫腻,不由苦笑道:「侄子不过是平常举子,又加之家中有一位平妻打理着,如今,只想一门心思闭窗苦读,想着看能不能再进一步。」 断了杨韵儿这条路,刘旺贵的官运也就断了,而胡馨莲又是个精明利害的,只是给他好吃好喝好穿的,但凡要些银子使,她总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只当是胡馨莲吃醋,怕他在外面养外室,哪里曾想过,胡馨莲不过是不太情愿拿银子给他花,更不可能让他拿了自个儿辛苦赚来的银钱去养小妾。 在胡馨莲的眼中,刘旺贵就是她能光明正大生下自家孩子的人。 仅此而已。 如今黄大人问及他是否有纳妾,刘旺贵自家知自家事,他到是想,可哪里来的银钱? 胡馨莲断不可能会愿意。 只是这话得说得十分漂亮才行,因此,他才推说自己要头悬樑,椎刺骨。 黄大人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又笑着与他说了一阵子话,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刘旺贵强忍想试探黄大人,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个一官半职。 而他这态度,落在黄大人眼里,越发满意,觉得刘旺贵虽然出身低贱了些,但胜在是可造之才。 这次两人会面后,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时常有书信往来,及至下元节那日,即农历十月十五之日,刘旺贵早早便去书院请了假,从青州出发前往府城。 待到下元节这日的上午,他才寻了个客栈收拾了一番,又打发小厮去黄府递了拜帖,再在客栈叫了两斤水煮牛肉,一个青菜,原还想吃点小酒的,又思及晚上要去黄府,便歇了这心思。
第五百五十四章 原由 第五百五十四章 原由 这事儿本就是早先在书信里约好的,黄府接了拜帖后,便打发人来接了刘旺贵去了黄府。 黄大人这一日还在衙门办公事,黄夫人是女眷,只得先安排了管家,即刘旺贵的亲舅舅来见他,又给他安排了一处即幽静的客院。 刘小兰听得了自家表哥递来的信儿,也顾不上与他打情骂俏,急忙寻上门来,下午,兄妹俩到是演得一把兄妹情深。 到了傍晚时,黄大人终于从衙门回府,先打发人去请了刘旺贵去花厅,只说自己收拾一番就去。 刘旺贵由下人引着沿着抄手游廊缓缓而行,经过泥金花点的菊花丛,又绕过了假山小亭,这才来到了花厅,正值深秋菊花绽放时,花厅里外摆满了各色菊花。 「谁?」一声娇喝在花厅里响起。 刘旺贵心中一惊,怎地花厅里有女眷? 他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心中正犹豫着,又听得引路的僕人答道:「小姑奶奶,是老爷请的客人。」 「我爹?」花厅里的女子声音十分娇软,听得刘旺贵的心里如同十几只猫爪子在挠,若非这是黄府,他定会进去瞧一瞧。 「正是,是齐总管放出去的妹妹刘齐氏之子——刘举人。」 「原来是举子啊!」花厅里的女子笑了,其声音里带着欢快。 「快些请了刘举人进来。」 刘旺贵心中一动,也不用僕人再请他,迈开脚步便进了花厅。 这几个月的光景,他与黄大人的书信往来中得知,黄梓芸是受寡再待嫁之身。 心里不由火热起来,心中打着小九九,盘算着若是这黄梓芸生得娇俏,自个儿就想法子弄到手,到时,还怕愁没有官运? 如此想着,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待进得门后,方才意思到自己太过心切,忙又正了正衣裳,放缓了脚步,慢慢踱步绕过屏风。 但见一少妇立于花厅一侧,正低眉颔首嗅菊香,正悄悄打量着他。 刘旺贵瞧得心跳加速,只见那少妇眸含春水,脸如凝脂,青丝轻挽,头戴梅花银钗,另别两朵白绒花,月牙白素银梅长褙,下罩白牡丹百褶裙,当真是粉腻酥融,娇俏欲滴。 他一时瞧迷了眼,不由开口道:「难怪老人常言,要想俏,得一身孝!」 说完脸上一热,忙作长揖道:「是我唐突了!」 他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这位黄小姑奶奶发怒。 岂知,他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只听黄梓芸笑答:「刘举人当真如爹爹所言那般有趣。」 刘旺贵闻言心中一动,只不过到底不敢再有越矩的动作。 「作什么还弯着腰,你不嫌累得慌,我瞧着怪累的。」 黄梓芸的话音尾好似带了个小钩钩,勾得他心痒难耐。 刘旺贵的心中一片火热,听了她的话,忙伸直了腰,笑答:「没有小姑奶奶的允许,我又怎敢擅作主张。」 「你这人的嘴到是挺甜的。」黄梓芸心情很不错。 又细细打量面前的男子,她早就听自家娘亲说过,要为她寻得一门好女婿,只是府城就这么大个地儿,但凡是老了点的,小了点的都不适合,即要长得俊俏,又要有文采的男子,细思下来,还真只有刘旺贵这么个人。 黄梓芸还听她娘亲说过,刘旺贵家中的妻妾并不多,只有一位平妻,而正妻之位空悬。 再加之,一个是和离了,一个是死了丈夫,如此一想,觉得两人挺登对的。 黄梓芸听说后,暗中让自家娘亲去青州城悄悄打听了一番,果真如她爹爹所言那般,家中仅有一位平妻,而刘旺贵与他家那位平妻相敬如宾,两人鲜少一同出游或是出他的同窗家做客。 只听说那位平妻一门心思只想生个孩子,再守着自己的嫁妆过日。 原本她想不通刘旺贵的平妻为何会是如此态度,再打听她的事后,才知道是刘旺贵酸酒后...... 黄梓芸同是女子,细想下来,到是对胡馨莲多了些同情。 又想起自己的事,也就不再意这位多出来的平妻,便应下了与刘旺贵见上一面。 她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打量着刘旺贵,只见他头插白玉簪,一身艾绿长袍,腰系祥云银丝宽腰带,上头坠有竹枝香禳,香禳下系有一白玉扣,月如明月,眉若墨染,心中暗贊,好一秀丽男子。 刘旺贵此时,正眼尾勾着一丝丝轻佻,用眼神勾搭眼前的俏孝娘子。 黄梓芸被他看得粉脸微红,不由起了勾搭他的心思,眼眸微瞪,没有半丝威严,反到平添了一缕媚色,瞧得刘旺贵心中的饿狼狂燥不安。 嗯,好想把眼前的美人强推倒...... 「刘举人,请桌边上坐。」 黄梓芸心中一动,便想出了一个主意。 因着是家宴,而黄大人这房,只有他夫妻俩外加黄梓芸这个么闺女。 主客总共不过是四人,桌子自然不必用太大。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雕刻着八仙过海图。 她朝自己的丫头招了招手,笑道:「先上些茶水来。」 说这话时,她深深地看了自家丫头一眼。 那丫头显然很得她心思,含笑转身离去,两人不过是才说了几句话,但见那丫头已领人取来了茶水,又有丫头另捧了一块垂穗锦缎,只见那丫头把锦缎铺在了八仙桌上,锦缎很大,直直垂到了离地面不过是寸许远。 待到热花沏好,黄梓芸示意下人们都退出花厅后,方才笑道:「刘举人试试这六安瓜片如何?」 她亲自为他倒了茶,又用小手端着递于他跟前。 刘旺贵伸手去接茶,手指有意无意地摸了摸那白净的柔胰,细腻滑嫩的感觉叫他心神荡漾,忍不住用手指头轻轻挠了挠她的手背。 黄梓芸眸波婉转,轻轻睨了他一眼,落在刘旺贵的眼中,那便是媚眼如丝! 他还没回过神来,又感觉她玲珑的小脚正蹭着他的小腿,心中的饿狼越发冲动得利害,他快要关不住了。 「哈哈哈!贤侄,老夫来迟了!」 黄大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旺贵一慌神,杯中的热水溅出来烫了他的手背,手背传来的痛感叫他清醒过来,才记起这里是黄府。 「大,大,大人!」 刘旺贵紧张的看向来人,生怕来人看出一丝端倪来。 黄大人暗中看向自家么闺女,见她面带羞意,便知她是愿意的。 刘旺贵自此入了黄大人的眼。 更是就此住下,时常与黄大人请教学问,时有黄梓芸在一旁添香磨墨,直至新年过后,黄梓芸脱去孝服,黄大人才把此事挑明了。 并许诺刘旺贵,只要他娶了黄梓芸,便给他牵桥搭线,为他找个富裕的地方做那一方父母官。 这才有了刘齐氏要回青州的事。 刘稻香细细的把信又看了一遍,秀眉轻拢,总觉得这里头透露着一股子诡异。 但她随即又把这事扔到一边,胡馨莲的来信中还提到了张裕德,她很感谢刘稻香的小舅舅,如若不是他出手帮衬,胡馨莲未必就能守得住她的铺子,又在信里说,这几月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到让她赚了些钱,又找她娘老子借了几百两银钱,在青州城外添了百亩良田,她打算守着自家儿子,再慢慢添置些产业,也不管刘旺贵的事。 到了现在,刘稻香才清楚胡馨莲与刘旺贵已两地分居,胡馨莲住在青州,而刘旺贵自去岁十月十五下元节那日到了黄府后,便一直客居黄府,据胡馨莲信里说,刘旺贵成亲用的二进大院还是黄大人出的钱买下的。 自然,那院子的户主是黄梓芸,是她陪嫁之一,更多的是黄梓芸手中用钱,她原本的夫君是从县令做起的,又因黄大人之故,家中的钱财都落入了黄梓芸的手中,因此,刘旺贵娶了黄梓芸,是讨了一个名符其实的金仓回来。 胡馨莲在信里写得很明白,黄府给来的嫁妆单子里头,除了那处院落,还有一千亩良田,府城还有四处铺子。 刘稻香见了冷笑,不过是靠着女子吃软饭的渣男罢了。 又见信里提起她所生的儿子,名字是胡馨莲自己取的,刘家小一辈男丁从「智」字,她便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个「远」字,即刘智远,小名「猪猪」! 刘稻香心生欢喜,很替胡馨莲感到高兴。 「青丝,青丝,快些给我去私库翻翻,我记得过年时备下的礼还有一些,给我看看是不是有金五福?」 青丝碧纱橱内应了一声,不时走出来说道:「姑娘,奴婢刚才同春暖给你清点了一下头面,把一些陈旧的都收起来了,前儿夫人叫人过来传话,说是给姑娘订了两套新头面呢!」 刘稻香闻言笑答:「娘亲总喜欢打扮我跟妹妹。」随后又听她说道:「我记得这些年,一年四季都有打新头面,回头你喊了青梅一道,把我的头面头盘一盘,看看到底有多少了,再捡个好点的箱笼归整一下。」 青丝应下此事,这才去开了私库。 刘稻香正坐在那儿琢磨着这无聊的日子怎么打发,一时想买铺子,一时又想买田地,可最后一计较,手中的银钱不够凑手,便歇了这心思,只等着红薯粉的分红下来再说。 青丝费了不少时辰翻找,好容易才找出一套不错的金五福,又用红绒缎描金红漆木盒装好,捧来见刘稻香。 「你再带几个婆子去一趟笑口斋,挑些京城特产,另买上几匹上等蜀锦,连这金五福一併差人送去青州城的刘四夫人,对了,顺带给我舅舅也带些东西,莫要忘了我外婆婆爱吃的粟子糕,还给我家轩哥儿扯上两身好衣服,嗯,项圈的话,就不必了。」 刘稻香觉得轩哥儿长大了肯定十分讨厌戴项圈的小姑娘,谁叫他娘有这恶趣味。 她又细细的吩咐了一番,直到青丝全都记住了这才打发她下去。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向谁借刀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向谁借刀 如此,又过了几日的光景,一转眼便到了五月初二。 这一日她接到了刘秋香送来的信,约了明日几人去新开的聚福楼相聚,顺顺便拿了上个月的红利。 刘稻香去张桂花那里报备过后,第二日早早收拾妥当,便带了刘春香出了门。 刘老夫人收到消息后一脸的阴沉。 「红梅,你不是说那刘氏与这死丫头不对付么?怎地没叫这死丫头吃一点亏?」 反而是以刘齐氏告败而终。 郭妈妈也弄不明白,她事先查得很清楚,刘稻香一家子很怕那位惯爱撒泼的养奶,谁知让那人进了府后就没翻出个浪花子来,更是蠢得让自家男人去衙门直接给和离了。 「主子,奴婢实在不知那位这儿很有问题。」郭妈妈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脑门,又道:「主子,那个老婆子又怎比得主子聪慧,不过是低贱出身,眼光不过三尺宽罢了。」 这话刘老夫人很受用,又听她笑得很畅快:「我女儿叫人递信进来,说那位定国侯世子待那死丫头很不一般。」 郭妈妈听闻此事,惊讶地问道:「不是说平王家的那位郡主瞧上了他么?怎地这位定国侯世子还如此不知足?」 刘老夫人冷笑两声,答道:「那又如何,我想叫那位世子上钩,便能叫那位世子上钩,说真的,那死丫头的颜色的确生的不错。」 「主子,你这打算是......」郭妈妈刀手朝脖子处划了划。 刘老夫人眼中冷光狂涌,她自然是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 「不听话便去死!」 「主子,这招高,奴婢甘拜下风!」郭妈妈少不得又要拍她的马屁。 刘老夫人笑得十分得意:「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说起来也是她的造化,若真把那位世子爷迷得七荤八素,抬入定国侯府做个平妻也不错!」 郭妈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瞧着是登天的富贵,可那位定国侯世子爷,家里已有一位正妻,如今有平王家的郡主在一侧虎视眈眈,又怎会容得下那位世子爷再娶个平妻回家,若这位郡主一条道非走到底,只怕如今的那位世子夫人都会容不下。 她心下猜测着东院那边的那位二姑娘几时会死。 「可是,主子,即便如此,东院的那几位也不如就此离去啊。」 刘老夫人笑得越发阴险:「自然不能如此便宜了东院那一家子,只是还得慢慢想法子,再说了,那位如今几乎都见不着面,我又如何能算计到,不过,那两个小的可以算计了。」 她朝郭妈妈朝了朝手,又叫她附耳过来,两人又是一阵低语,郭妈妈听后笑得眼弯成一条线。 越发觉得自己才是自家主子心中的第一人,不然,这种事又怎会交给她去办。 而去往聚福楼的刘稻香并不知道此事,一路骑着她的鞭炮晃悠过去,路上的遇到的平头百姓瞧她的马鞍一侧挂着都指挥使府的标牌,远远的便让出一条路来,面上更多了几分恭敬与小心,刘稻香不解,也不在意。 与大家约定的时辰尚早,她便骑着鞭炮东游西盪了一阵,待到日头高悬,又有罗姑姑提醒时辰差不多了,她才打马扬鞭去了聚福楼。 聚福楼二楼沿街靠窗一侧,卫承逸原本懒散地歪坐于椅子上,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笑道:「我才是香爷来了!」 他的话才落,便叫刘秋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香爷,明明是她娇软可人的二妹妹。 一旁的黄小虎扬起巴掌朝他脑瓜子上一拍:「胡说什么,仔细我家小姨子嫁不出去,找你算帐。」 卫承逸嘻皮笑脸地答道:「就她那泼辣性子,如今都传遍了京城,找我就找我呗,我还稀罕着有这么个兄弟。」 眼见黄小虎动怒,抄起拳头又要向他砸来,卫承逸急如猴子般在椅子上跳来跳去,不时,便叫他钻了出去。 刘秋香气得直跺脚,黄小虎忙安慰她,一旁温润如玉的卫承贤微微眯起眼,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最后看到卫承逸出去了,这才缓缓伸开,只是那泛白的指关节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刘稻香才下了马,一道身影勐地窜到她跟前,唬了她一跳,随即娇声骂道:「你干啥呢,猴急猴急的!」 卫承逸笑嘻嘻地答道:「没干啥,这不是瞧到香爷来了么,特意下楼相迎。」 还香爷呢!啊呸!她是姑娘! 刘稻香把马缰绳扔给一旁的小二,这才拎了马鞭指向卫承逸:「我说你这只猴子,老实交待清楚,我几时成了爷们了?」 「咦,你尚不知?走,走,走,咱们边走边说。」 卫承逸瞧见街上的行人脚步放缓,有的甚至停下来光明正大的想偷听,他连忙招唿了刘稻香进去。 刘稻香随着卫承逸地解释,又是一阵无奈地翻白眼。 她几时如此彪悍了,简直都成了北地驻守边关的女将。 在卫承逸的嘴里,她成了上山能打虎,下山能揍人的女汉子。 眼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身上下打量她,刘稻香心里气恼,扬起马鞭想吓唬他。 卫承逸推开身后的门快步钻了进去,嘴里还嚷嚷道:「啊,救命啊,香爷要灭口来着。」 刘稻香拎着马鞭走了进去,淡定地示意罗姑姑把门一关,这才笑得阴恻恻地说道:「你即然都这么认为了,我当然要坐实这件事,不然,我岂不是白背了这口黑锅。」 「噗,我还当你不会生气呢!」卫承逸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怎会不生气!」刘稻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的亲事在她爹娘的眼中已难如登天,若这事传入她爹娘的耳中,岂不是叫两人寝食难安? 刘稻香表示,她是个大大的孝顺闺女! 卫承逸嘻皮笑脸的嘆道:「那日之事过后,我这些日子每晚都把枕头垫高了,想了又想,才知以往你那般待我,已算得上是温柔至极了。」 刘稻香霸气侧露,拿马鞭轻轻击打手心,笑得十分阴险:「这么说,你很怀念咯!」 「不敢,我到觉得你越辣越对我的味口,后来回到家中,连我娘都在笑问,怎地不把你那位『兄弟』请到家中来玩耍。」卫承逸的父亲同为武将出身,武将们歷来不如文官们重视规矩,因此,卫承逸的娘才会有如此说话。 在武将们的眼里,这是不拘小节而已。 但落在文官们眼里,便成了伤风败俗! 而此时,刘稻香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急吼吼地问他:「你怎地连啥事都告诉你娘?」 「哪里用得着我告诉,那日你帮咱三嫂出气的事儿,好些勛贵世家的少爷、姑娘瞧在眼里,想叫人不说出去都难。」 听了卫承逸的话,厚脸皮的刘稻香头回觉得脸皮子火辣辣的,丢人丢到外婆家去了。 她当时只是看不惯惠雅郡主的嚣张跋扈,又见得卫承贤性子温润,瞧着实在是不知怎么打发那个讨人嫌的郡主。 「哼,那劳什子郡主着实惹人厌。」说到这儿,刘稻香又往卫承贤那边瞅了一眼,林珍珠先前瞧两人斗嘴正瞧得乐呵,谁知话峰一转,把自己也给扯进去了。 「那日真该多谢妹子出手相帮,后来我与夫君说,要请了你吃上一杯水酒,夫君说你性子豁达,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谢不谢的,我俩商量了一下,便想着今儿左右是要聚一起的,这次就由我夫妻俩个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刘稻香瞧她笑得十分温婉,最终把那句:「人家都欺到头顶上来,你做为珍珠姐姐的夫君,怎地就不曾想过,好歹要给她出口气?」 她扯了扯自己的垂髮,有些气恼卫承贤太过君子了。 到底还是忍住没有依自己的性子说出来。 卫承贤的确很君子,刘稻香与她隔桌相对,若说卫承逸是那水里的鱼,那卫承贤便是淡雅的青竹。 几人坐在一起又取笑了刘稻香一阵,弄得连她姐姐都忍不住戏称她为香爷了。 正笑闹间,便有小二在外头敲门,听得他在外头询问是否可以上菜了。 做为最大的幕后老闆的卫承逸,忙吼着叫他们把最好的菜端上来:「左右今儿是三哥、三嫂请客,咱们只管放开肚皮吃喝,横竖是吃不穷这两人。」 刘稻香听了越发笑得欢快,这样的景情好似又回到了她念大学的时候,一宿舍的同学,最喜欢的就是「斗地主」,每每到了月底那几日,总是有几个要相互占些便宜,蹭吃蹭喝的,解决兜里粮米空空的问题。 但即便如此,不生分不说,反而感情越发浓厚起来。 吃过午饭后,小二给大家上来一盘子梨,卫承逸笑道:「我前儿得了些大红袍,今儿带来了让大家尝尝。」 卫承贤听了,温和地笑道:「小十六过年时随家人进宫请安,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便赏了他一盒大红袍,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今儿终于捨得拿出来了。」 「什么捨得捨不得,我只是想咱们都在场一起喝喝罢了。」卫承逸答得十分随意,正如他的性子一般。 六人吃过水果又喝了大红袍,说实在的,刘稻香吃了口茶又砸了砸小嘴,她觉得自己挺俗的,一点都品不出这茶好在哪里! 所以,谈茶论道啥的,那都不适合她,还不如数数银子来得实在。 因此,当卫承贤与卫承逸说起茶道时,刘稻香很不应景地问道:「咱们几时看帐本。」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云涌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云涌 卫承贤一脸错愕,卫承逸却早已伸手拍掌在那里哈哈大笑:「果真是我的好『兄弟』,够爽快,可不,明明早就约好了今日分红利,饭也吃过了,茶也喝过了,偏生论起什么茶道,还是先看看能分多少红利,赚了银子那才叫一个高兴。」 卫承贤如墨的眸子转向刘稻香这边,眉眼含笑地说道:「香爷当得起这二字。」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我偏生就是个女汉子,你们能耐我何?」 「女汉子?!」卫承逸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三字十分贴切!很适合香爷。」 自此,刘稻香在这个小圈子里,把「香爷」二字坐实了! 卫承贤见她大大方方的认下,眸子微闪,越发对她感兴趣了。 而他身侧的林珍珠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随即又低低嘆息。 只是她的嘆息声被屋里开怀的笑声给掩盖了,无一人注意到。 「罢了,罢了,我不能再笑了。」卫承逸捂着肚子笑趴在桌子上,卫承贤目含笑意,朝几人点点头,又低声对林珍珠说了几句。 便见林珍珠叫人去内间取了两个新帐册过来。 「这是聚福楼三月份的收支,你们先看看,我把收入与支出分两个册子记好了,以后只要大家都在京城,便每个月分一次红利,你们瞧着如何。」许是头回做这种事,林珍珠说这话时,俏脸染上一层红粉,凭添一缕娇羞。 一时闪了卫承贤的眼。 一旁的黄小虎先应下,刘稻香也觉得如此也好,每月结清,再留下一部做周转的银钱,剩下的都分了,也省得时日久了说不清。 开酒楼便是这点好,每每都是收的现银,并无赊帐之类。 聚福酒楼的位置不错,上月大概盈利二千余两,除掉留下周转用的几百两,卫承逸分得一千零二十两,刘稻香几人分得二百二十两,而最高兴的非一直插不上嘴的刘春香不可。 好歹,她也有了一细水长流之处。 二百两银子或许在普通人家眼里算不少了,但在卫氏两兄弟眼里,当真算不得什么。 刘稻香三姐妹本就抱着赚点胭脂水粉钱的想法,对于只分得二百两并无怨言。 二百两足够她们三姐妹狠狠地花上几个月了。 拿了红利,几个小女子的想法自然是凑一块儿了——逛街,又能当上一回败家娘们。 才刚刚脱去小袄,活泼的四月已悄悄来临,这一日早晨,整个京城都鲜活起来,少了往日的谨慎。 刘稻香在吃早饭时,听得刘正信随口提了一句,当今圣上身子大好。 她听到这话时,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股隐隐的担忧。 随后,刘正信又看了刘稻香一眼,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面带不忍地对刘三贵说道:「曼薇的及笄礼要好生操办一番。「 后又转头对刘老夫人说道:「咱们府上已有好些年没热闹过了,再说,曼薇是我正儿八经的孙女,要是能早些找到她们,说不得曼芙的及笄礼也能风风光光操办一番。」 对此,刘正信是非常遗憾的,刘老夫人是暗中银牙咬断,当真是恨天恨地恨枕边人。 刘稻香对此无所谓的,只是饭后,刘正信不知为何又提起了当今圣上。 「咱刘府,歷来不参与皇子争位,一直只做忠臣,只忠于皇上。」 这话的隐含义便是提醒刘三贵一家子,莫要捲入这场风波,虽说皇帝有所好转,可架不住那位已是迟暮老人,随时都有撒手离去的可能。 刘稻香忽觉头皮一紧,感觉刘正信正定定地瞧着她。 她揪着手帕子腹诽,人家皇子们争皇位,与她一个后院小姑娘有何干系? 随即,又听得刘正信说道:「虽说那位已有所好转,可京里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我的意思是,待曼薇这丫头的及笄礼办完后,你们一家子先去京郊的庄子上避避风头,我想,你的先生肯定会知道这里头的利害,无需我提醒,必会把你拘在书院里好生念书。」 刘稻香的心儿顿时吊了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她生在和平年代,长在男女各顶半边天的时空里,对于皇位的更替没有很清楚的认识。 便宜爷爷的话,叫她心里越发不安。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张桂花也时有接到请帖,刘稻香随她赴宴了数次,渐渐的,她发现许多人明明心里很惶惶不安,表面上依然要装出当下是盛世太平的模样,着实叫她心生害怕。 恰是人间四月天! 春风轻拂,嫩柳盈盈,碧水含情,奼紫嫣红斗芳菲! 这日的早晨,刘稻香一个人随意走动,不知不觉中到了她最喜欢待的后花园。 她站在园子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时候的空气远比后世被工业污染过的空气来得清新,小草沾露,枝头娇花绽放,雀儿在枝头跳动,悦耳的叫声音十分动听,颓废了数月的后花园,不知不觉中充满了活力。 桃粉散尽梨添白,远远瞅去,种植在园子一角梨树,像是一团团白白净净的大棉花糖,清晨的阳光下,越发洁白如雪,随风飘来的香气挠得人的小心肝痒痒的。 刘稻香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梨树边。 「姑娘,你怎地一个人到这里来了?」青梅的声音由远及近。 刘稻香回头淡笑道:「先前起来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花香,觉得十分好闻,便想着这花香是从哪儿来的。」 青梅看了看满树梨花,惊喜地答道:「呀,不过一夜罢了,这满树梨花已全开。」 「可不,着实好看极了,对了,青梅,你去给我寻个小竹篮来。」 青梅笑问:「姑娘可是要制梨花花?我去叫了春娇她们来帮忙。」 刘稻香歪着头想,自己怎地没想到要多摘些? 眼见青梅如同一阵风似的颳走了,刘稻香好笑地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四角分别两两交叉系住,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提篮或者叫小包包也行。 满树梨花压弯了枝儿,怒放的,含苞的,半开半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 她小心的摘着刚怒放的梨花,放心自己用帕子折成的小包里,她想起自家便宜娘亲许是年纪越大的原因,又或是生的孩子太多的原因,总之,张桂花的颧骨两侧生了些斑,而这梨花不但气味清香,还有去斑的作用,摘了新鲜的梨花把它捣成汁,直接敷在脸上,每隔两、三天用一次,坚持数日直到梨花落尽时,她便宜娘亲脸上的斑就会淡化不少,又或是原本有些淡的斑就此消失。 刘稻香的动作并不快,如此美景她也捨不得破坏,可在美人娘亲与美景之间,她还是偏心于美人娘亲。 因此,她每个枝头上不过是摘了三五朵正开的艷的梨花,花没摘多少,反到染了一身梨花香。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刘稻香背向着来人,一边认真地从一枝新枝头上挑选合适的梨花,一边打趣道:「青梅,难不成你踩了风火轮,这么快就回来了。」 「噗!」卫承逸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开口打趣她:「香爷,原来你也有『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时啊!」 怎么听都觉得卫承逸不像是夸她。 刘稻香回身白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同来的卫承贤,问道:「咦,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 卫承贤笑而不语,只是一双含笑的眸子亮得有些吓人,刘稻香不由后退半步,心中正疑惑自己这又是犯什么傻时,一旁的卫承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自然是该刮的风,你莫不是不知,今儿是你家老夫人的寿辰。」 刘稻香当真不知,心里一个大写的「尬」字! 她那名义上的奶奶过生日,你们怎么会出现? 许是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卫承贤面带笑意,温和地答道:「是拐着弯儿的亲戚,算起来,我们也要唤你家祖母一声姑外婆!」 姑外婆? 对于一直不大能弄清楚辈份关系而言的刘稻香,着实叫她那不大的脑瓜子里又是一团乱麻,想了许久都没弄明白这卫承贤与刘老夫人到底有什么亲戚关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才装满一半梨花的小包包,后又抬头问两人:「哦,我家祖母此时应该在仁禧堂正厅那边呢!」 快些走吧,她还要多摘些新鲜梨花给自家便宜娘亲美美容,让别人羡慕、嫉妒、眼红自己有个美人娘亲。 只是她话里的意思,显然没有被对面的两位爷领悟。 卫承逸反而笑道:「我们刚从那边请安过来,这些粗活让小丫头们来做好了,何苦累着自己呢,你这会子还觉得好,保管你明儿一早起来定会哭爹喊娘!」 刘稻香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不过是摘些梨花罢了,又不是什么费神的事。 卫承贤眼里的笑意更浓,指了指她正扯着一枝条的小手臂:「你平日里又没做过这活,今儿突然长时辰举着手臂,明儿一早起来,定会酸痛难忍。」 刘稻香笑答:「不碍事的,往年我们还住乡下时,也没这么娇贵过。」 卫承逸笑嘆:「难怪你说自己是『女汉子』,我听说,乡下的小姑娘在家也是要帮着做农活的。」 做农活? 刘稻香其实很想说她没干过,不过,她并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是抿嘴轻笑。 清香沁脾,梨花赛雪,都不及树下笑魇如花的娇俏小姑娘! 卫承贤的心里,眼里都只印下了这么一副画。 第五百五十九章 相约 对此,刘稻香毫无感觉,又见这两人站在那里不像要走的样子,便道:「你们不用去陪我家祖母么?」 她想说别耽误了自个儿摘花,她还想趁着新鲜给自家娘亲送去呢。 「去陪那老婆......」 「咳!」卫承贤轻轻一咳,看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卫承逸一眼:「有我娘和他娘陪着呢!」 卫承逸也道:「可不,我娘和婶子陪着你祖母呢,左右她们说的东家长西家短,没一样是我们爱听的。」 刘稻香暗自琢磨,莫不是因为这个逼得这两人落荒而逃? 「所以,你们就来这里了?」 卫承逸又答:「我们寻思着这府里就与你最熟,便过来这边寻你,正好遇到了你身边的青梅,她告诉我俩,你正在这后花园里看梨花。」 他说这话时,视线绕到了刘稻香拎着的那小巧包包上。 「哦,我只是想摘些梨花晒干了泡茶喝。」至于给自家便宜娘亲美容的事,她隐下不提。 她的心中依然在想着卫承贤叫刘老夫人姑外婆的事,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 刘老夫人过的是散生,并不摆宴席,只不过是家里的亲戚住的近的来了,随意摆上几桌,又请了梨园有名的戏班子唱了几处戏,这事儿便这么过了。 这之后不久,刘稻香两姐妹再次去了聚福楼又分了一次银子,第二次分的银子比第一次又多了些,虽说依然没超过三百两,可比上次却是多分了八十几两,乐得刘春香见牙不见眼,惹得刘稻香没少笑话她。 许是京城里的氛围越发宽松之故,大家说话随意了许多,不再那么假了。 连一向不关心这些事的刘稻香都觉得心头松快了不少。 不知怎地就说到了当今圣上,卫承贤沉吟了一番,对黄小虎说道:「黄兄,你明年怕是要参加春闱了吧!」 「对哦,说起来,今年秋又是秋闱之时。」刘稻香这才想起来,自己得的那个院子有没有放出去租掉,心下记着这事,回去要问问罗姑姑。 「可不,我说香爷,听说你在家时,时有吟诗作画,要不要去下场试试。」卫承逸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这话。 若得刘稻香额际滑过一排黑线。 「忒么的,谁跟你说的,我哪里会吟诗作画了,不过是闲来无事跟着你姑姑念过几句闲诗,又学着写写狂草!」 「狂草?」卫承逸不敢相信,又问:「你确定学的是跟画符一样的狂草?」 刘稻香先是一愣,后又答道:「的确是狂草,卫先生是这么说的。」 一旁的卫承贤突然出声:「说起来,咱们也有许久没出去玩了,前儿我家珍珠还念叨着,啥时候去你家牧场玩儿。」 刘稻香意动了,伸手摸摸小下巴:「说起来,自打我随爹娘进京后,我就没有出去骑过马了,我家鞭炮整日都蔫不啦叽的了。」 林珍珠瞧着眼前的一幕,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与欢喜。 「原来,曼薇妹妹还会骑马?」 「那是自然,我们姐妹三个都会骑的,而且我的骑术是我们三姐妹中最好的一个。」不知为何,她心中渐渐惦记着苏子烨的安危,她不过是从自家便宜爷爷的三两句话中听到一点端倪,总觉得如今的京城正处于风雨飘摇中。 而苏子烨就是那风雨中的一叶小舟。 她心里忧心上,面上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容。 不想让在座的各位察觉到她的小小心思。 见不得她那小得意的样儿,刘秋香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颊,笑道:「你尽管得意吧,早晚我要追上你。」 刘稻香顿时瞪大了眼睛拍掉她的手,鼓着小腮帮子答道:「不就是有个马术极好的夫君教你嘛!」 总有一日,她也会找到她的黑马王子,哼! 「大姐,二姐,咱们真的可以去骑马,爹和娘会同意吗?若真能去,最好就最近去,上回爹不是说要随大儒去游学吗?」刘春香到底年纪最小,又不曾经歷过太多风浪,自然单纯了许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不曾有人注意到,坐在那里的卫承贤听到这话后目光微闪,随后温和地问道:「你爹爹要去游学?」 在这节骨眼上? 刘稻香不以为意,答道:「嗯,听我爹说,是为了明年春闱做准备,他可不敢丢了大儒的脸。」 刘春香低头眨了眨眼,她怎么不记得自家爹说过这话? 其实,刘三贵并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卫承贤听后知道: 「原来如此,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当今圣上有透露想去避暑山庄避暑之意,十六弟不知你爹娘会不会去?」 卫承逸应该早知道此事,脸上并无半点意外,见他问起,笑道:「我爹娘自然是要去的。」 后又问黄小虎,可否邀请他爹娘一起去牧场玩。 黄小虎摇摇头,答道:「明年我爹要参加殿试,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哪里有闲跟夫去耍,再说跟我们小辈在一起也太无聊了。」 卫承贤表示很遗憾,说道:「这一次,我也在随行之例,我打算带珍珠一起去!十六弟家的牧场离避暑山庄不远,一日可来回,不如你们到时一起去?我本还想着邀了你们的父母同行,如此看来是不行了。」 邀她(他)们的父母? 刘稻香觉得自家娘亲肯定不喜欢扎进那些高门贵妇中间,虽说她也是都指挥使的儿媳妇,可刘三贵也不过是一名举子罢了。 「这么说来,我到是想在那时再去,可那时太热了,到不如最近去一趟,那边正值水多草肥之际,想来香爷的鞭炮会很欢喜。」 最后一句,明显是卫承逸打趣刘稻香的。 「香爷,我家的母羊前些时候才下了一批小羊崽子,正好咱们来个烤全羊,再大碗喝酒,那就一个快活。」 他的话音才落,后脑勺便挨了一扇子,正是卫承贤敲的。 「你还真打算把她养成个纯爷们啊,信不信刘都指挥使削了你!」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闹笑。 自商议这事后,几人都十分积极,只待寻了机会便相约去卫承逸家的牧场玩耍。 这之后,刘稻香又见了两回卫承贤与卫承逸,许是因为都在聚福酒楼有分子的原故,几人越发聊得来。 转眼又过了数日,眼看着快到端午节了。 这一日早上,刘稻香吃过早饭后,带了青梅、青丝拿了些药材去看望刘芷菱。 刘芷菱是庶女住在了西院,若大个西院里庭院不少,只是缺了那么一丝烟火味儿,显得十分冷清,又加之这里的主子只有刘芷菱一个,旁的空院落自然无人精心打理,青石小径旁鞠为茂草,显得十分萧条。 果然,刘老夫人惯爱做表面,好似她真对刘芷菱有多好似的。 沿着小径又行去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到了一小巧黑漆门前,院墙上的黛瓦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只瞧到朦朦绿意上还有那极为嚣张的狗尾巴草,正得意摇摆着。 她的心又沉了一沉。 来到小院门口时,青梅上前轻咳两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守门婆子。 睁开一双老眼,看到是东院那边的小主子过来了。 一时心惊,随后这才恭敬地推开半掩的院门,请了几人入内,又唤来小丫头赶紧去内院给自家姑娘送信。 刘芷菱的院子相比鸣翠馆、香嫣阁来说,实在小太多了。 刘稻香站在前院的院中,抬头看向天空,四四方方的小豆腐块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白云飘过。 「姑娘?」 青梅不解自家姑娘为何停下来。 刘稻香并没说什么,抬步继续往内院行去。 内院果然如她所料,不过是青石铺成的院子,东西厢房走廊及正房廊下摆着几盆子水仙又或是蔷薇之类的普通花草。 刘稻香并不曾说什么,正屋大门口的小丫头打起帘子朝里喊道:「姑娘,二姑娘来瞧你了。」 听得刘芷菱在里头说请了她进去坐。 室内的光线并不太好,有些昏暗,刘稻香想起刘芷菱那不大的院子,心里嘆了几声。 坐到她床前的绣墩上,轻声问道:「怎地在这节骨眼上崴了脚?可有请大夫看过了?」 「母亲已经让那位老军医看过了,只是崴伤,开了些跌打药酒时常抹点,若用完了再去他那里去,旁的到没什么。」 刘稻香不由抱怨:「你怎地如此不小心,我上回还听我爷爷说过,让祖母趁着端午节这段时日,带了你往外头多走动走动。」 刘芷菱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说道:「你一惯很聪明,想来,必是看出这里头的猫腻了,谁叫我是庶女呢!」 刘稻香闻言心情低落了许多,方才道:「你若不愿意,我便去求了我爷爷!让他给你挑户好人家,虽说不一定大富大贵,可也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当正头娘子。」 刘芷菱忙扯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语道:「只要她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你还是莫要惹着她,省得把你也牵联进去,更何况,你家在这府里还没立住根脚,你万万莫要去做这事,即便你说了,那人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说到这儿,刘芷菱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人的手段十分了得,你切记莫要得罪了她,若只是为了小事斗斗嘴这到也罢了,只是你家被挤到了那东院里,或许她早就恨上了,你若为我去说这事,只怕会引火上身,你已帮我许多,我怎能再连累于你。」
第五百五十七章 意外来客 第五百五十七章 意外来客 刘稻香还想劝她,刘芷菱朝她摆摆手,压低了嗓门小声地说道:「今年以来,她太过安静,我昨日去给她请安,偶然听得几句,只是昨儿刚巧又是轮到我学舞,并不曾见到你,又暗想莫是我听岔了,便叫了我的小丫头悄悄地打听了一些。」 「什么?」刘稻香追问,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诡异。 刘芷菱想起那位的手段,眼里闪过一丝惧意,刘稻香反握住她的小手,说道:「八姑姑,你莫要怕!」 半晌后,方才听刘芷菱开口道:「你有许久没跟你弟弟他们一起玩了吧!」 「是有许久,说来这段时日琐事缠身,我一直抽不出空闲来考较两人学问。」 刘三贵在刘正信的安排下,已经早一步搬去白泉书院去住了。 「说起来,回头我得去考考两人的学问。」 刘芷菱笑得越发开心,跟聪明人说话,真是太省心。 随即又听刘稻香道:「真是可惜啊,眼看着端午节了,我还想邀了你去看赛龙舟的。」 她总觉得刘芷菱崴伤脚非常的巧合。 刘芷菱眼里流过一丝羡慕:「无事,只是可惜了父亲的好意,我暂时只能在家躺着了,你们若去外头玩耍,若捨不得我,便多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我。」 刘稻香自然是应下不提。 只是心中越发堵得利害。 「对了,这是我娘打发我给你送来的。」 刘稻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示意青梅、青丝上前,指着青梅手里的东西说道:「旁的好听话我就不说了,这是我听说你崴了脚,叫人捡来的补身子的药材,青丝手上的,是我娘分给你的两匹上好绸缎,我们姐妹俩也是有的,我娘说你与我俩年纪相差不远,便也算到了一块儿,我们每人都得了两匹,正好拿来裁了衣裙端午节穿。」 张桂花为刘芷菱准备的两匹绸缎分别是胭脂、浅杏色。 刘芷菱微微诧异,后又忙推却:「这两匹料子瞧着就要不少银子,你快些拿回去,太贵重了。」同时她心里很感动,相比刘老夫人,张桂花这个嫂子才是真性情。 刘稻香摇摇头,笑道:「谁叫我们相处得来呢,八姑姑你可莫要推却了,虽然你辈份高,可在我娘眼里,你就似她的闺女一般。」 谁叫刘芷菱今年也不过才十岁呢。 两人正说着话,春娇寻上门来,见了刘稻香忙道:「姑娘,夫人正在找你呢,快些随了奴婢回去吧!」 刘稻香又低声劝慰了刘芷菱几句,眼见青梅、青丝已经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刘芷菱的小丫头,这才起身告辞,带了自己的丫头匆匆去了静水院。 她去的时候,张桂花正坐在前院的正厅里与人说着话。 刘稻香这才发现,原来是进诚来了。 「咦,进诚,你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张桂花闻言笑骂她。 进诚起身行礼后,忙答:「是侧妃娘娘打发奴才来送节礼的。」 「节礼?哦,说来端午节快到了,侧妃娘娘身子骨可还好,你家主子呢?」刘稻香见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进诚不慌不忙地笑答:「侧妃娘娘身子骨大安,今儿早上还进了小半碗粥,又吃了一筷子面条,以及两只水饺,主子很好,只是自去岁末又另捡了些差事,越发忙得利害了。」 刘稻香听了,便知不是自己可询问的,便与进诚又说了些话,进诚便叫跟来的小厮们把东西抬了上来。 京城人过端午节有食咸鸭蛋的习惯,因此,钱侧妃特意叫人准备了一篓黄泥咸鸭蛋,另有一篓红豆甜味的、腊肉香的棕子,还有一些旁的,给刘稻香两姐妹一人两串蜜蜡手珠,两柄精美的宫扇,刘稻香又得莲花罗两匹,刘春香得芙蓉绢两匹,只是刘稻香比刘春香多了一张凤尾簟,而刘智浩两兄弟得的是宝墨两匣,上等宣纸两刀。 刘稻香对那两匹莲花罗欢喜得紧,正好拿来做罗裙,配新做的夏衫。 进诚见她喜欢,暗中松了口气,回去不但不会被责罚,反而会得大赏,又对张桂花说道:「我家娘娘早闻我家公子与刘举人是忘年之交,特意交待奴才与夫人说一声,十五那日约了夫人一家子去白泉寺进香后,再去我家娘娘在附近的庄子上玩耍几日。」 张桂花心中一喜,莫说自家闺女们早闷坏了, 便是她自己哪里曾这么久拘在家中不得出门透气,说起来,她还是喜欢在青州时的快活日子,哪里像在京城,这也不许,那也不能,说话、吃东西,连穿个衣裳都规矩多多,真心不方便。 「娘娘抬举咱家,哪有不应之礼,你回去后替我多多谢谢娘娘,十五那日,我们一家子早早去白泉寺等娘娘一起进香。」 得了张桂花的首肯,进诚这才放下心来,又对刘稻香笑道:「姑娘,娘娘听说你们姐妹三个的骑术不错,允了你们把自个儿的马驹子带上,好叫它们到时也能在牧场上撒撒野。」 刘稻香觉得很奇怪,她记得京城东郊大半是上等良田,剩下的也是些山之类的,哪里有什么牧场。 她这般想也这般问进诚。 进诚笑答:「咱娘娘的陪嫁庄子靠近从城南一直到城北都是呢,城北过去大约一日的路程便有一个牧场,咱娘娘想着好久不曾远游,一时兴起,便约了姑娘一家子一起前去,当然,也不止姑娘一家子,还有旁的几家。」 刘稻香闻言这才稍稍安了心,她就说嘛! 枪可是打出头鸟! 下午的时候,刘稻香意外地收到了张裕德的来信。 「咦,我小舅舅怎地这时候来信?离上次的家书相差不过十日。」 青梅把取来的信递给她,答道:「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还有刘四夫人也写了封给姑娘。」 刘稻香想起自家亲亲外婆婆的年纪,心中不免担忧,急忙叫春暖取来剪子把信封拆开。 又答道:「莫不是这两人约好的,莲姐姐也有许久不曾给我写信了。」上回的回信还是胡馨莲回復她,关于刘旺贵为何会娶黄梓芸的事。 春暖此时已把信拆开取出来,又递给了刘稻香。 她一目三行的看过去。 原来,是关于府城黄二夫人那一家子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张裕德在信中提到,自得了刘稻香的提示后,他便暗中派人联络赵婆子媳妇。 先是一点进展都不曾有,张裕德正打算从别的方面入手,很巧,他远在江南的一位旧友来访,那人姓季,名承君。 季承君是张裕德年少时,偶然救下的一位少年。 当时,季承君的家乡遭了洪灾,在慌乱中,一家子自此失散,季承君一人到处流浪,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又因饥寒交迫,晕倒在路边,幸而遇到张裕德出手相救。 而张裕德当时所行的方向正是季承君要寻亲的方向,便让他搭载了一段时日的马车,两人交谈中听闻季承君家中原是富户,又念得些书,本来当年只待秋收后参加秋闱,哪里会想到在当年六月底时,家乡遭了大洪水。 张裕德听说他本是要参加童生试的,可是一次大洪水就浇了个透心凉,最让他承受不住的是与家人的失散。 而张裕德因自身的原因,压根儿就没机会参加童生试,心里一直觉得是些憾事,如今遇到了年纪相仿的季承君,他便生出要伸手拉一把的想法。 又加之洪水退去后,百废待兴,而那个县的县令做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举动,凡去参加童生试的学子,一律包吃住。 张裕德帮他安顿好,又留了些银钱给他后,便离开了那个县,此后,季承君也断断续续地给张裕德写过些信,奈何,张裕德的命运总会大起大落,到后来,两人便失去了联繫。 当季承君出现在张裕德面前时,他是非常惊讶的。 「承君老弟!」 「裕德兄!」季承君万万没想到,会在青州偶遇当年的恩公,心中那个激动无以用言语来表述,没有张裕德当年伸手拉他一把,就没有今日风风光光的季承君,不!应该说是青州新上任的正四品知府——季承君。 张裕德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揽住季承君的肩膀,笑道:「走,走,走,可是刚到青州?来,随我回家去!」 季承君没想到,与自己的恩公分别经年,自家恩公还是如此热情好客。 「裕德兄,我已有落脚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寻个地方说说话,待我安顿好后,携了家人一同去拜访裕德兄。」 张裕德见他很坚持,无奈之下,只得带了他去了自己新开的一家酒楼里小坐,又另叫人把酒楼里的招牌菜上了个遍儿。 季承君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眼皮子不由自住的跳了又跳,两人便是敞开肚皮吃,也是吃不完的。 「裕德兄,咱俩吃不下这么多。」 张裕德笑骂道:「吃不完便吃不完呗,我只是欢喜多年后能在青州遇到你,便想让你偿偿我这酒楼里的所有好吃的。」 季承君笑着答道:「是我想太过了,裕德兄都这般说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吃饭间,张裕德才知道,当年,季承君考了秀才后,便一边往府城一带寻访自家爹娘,一边靠着坐馆做先生攒取学费,三年后便中了举子,那时,他已寻到了自家爹娘,唯一遗憾的是,自家妹妹不知所踪,而最小的弟弟也在洪水后得病死去。 「你妹妹如今还不曾寻到?」张裕德忙问。
第五百五十八章 寻找 第五百五十八章 寻找 「不曾,我后来中了举,入了当时知府的眼,便把他的大闺女许给我做了妻子,在得知我还有个失踪的妹妹后,曾广贴告示,又暗中派人寻方,无奈,都不曾有音讯,当年我与妹子失散时,她不过才六七岁而已,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裕德闻言,想起自家三外甥女的那摊子生意,小心地问道:「莫不是被拐子拐了,许是卖入大户人家做了丫头?」 「若真是如此,我还要感谢对方呢,在我妹子年纪小不知事的情况下,能给她个遮风挡雨,不愁吃住的地方,便是做了丫头又如何。」季承君十分诚恳地答话,若真是如此,他并不会去追究当年拐他妹子的拐子。 怕只怕,他妹子早已是白骨一堆,以天地为墓。 想到这儿,季承君不由又是一阵心酸。 张裕德不知怎么安慰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尽人事,听天意,或许老天有眼,给她还留着一条命在呢,对了,你来青州可是为了寻你那妹子,有消息了?」 季承君端起酒杯狠狠地抿了一口,方才答道:「的确有这方面的原故,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是因为当年,我娘去世时,拉着我的手嘱咐我,无论生死,定要寻到我那妹子,直到我答应了,她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到死都还忧心我那失踪的妹子,若不是因为这事,我娘也不会那般早......」 说到这儿季承君只觉得嗓子眼都被堵严实了,难过得叫他无法再开口。 张裕德闻言只余嘆息,都怪造化弄人。 「你莫要再伤心难过,在青州这一亩八分田上,我还是能说得上些话,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道来,旁的不多,我的门路还是有点广,消息来源也比旁人多许多。」 季承君红着眼眶应下,又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这次来青州是因为被调任青州知府。」 「什么?」张裕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随即,又伸手狠狠地擂了他胸口几拳,笑道:「好小子,不错啊,竟然混到正四品了。」 「托我那妻子娘家的福,有我那岳丈指点,少走了许多弯路,这才轻轻松松地升到了正四品。」对于此事,季承君并没有打算隐瞒,而是直言相告。 张裕德心下感动,还好当年救的不是头白眼狼。 又听得季承君说道:「因我是新上任,怕是这整个州的同知、县令们不一定会服我,还请裕德兄帮个忙,多多提点我一下。」 张裕德听后心中一动,他正愁扳不倒府城黄大人那一窝子呢! 这不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来了。 「青州的这几个同知我都见过,也打过些交道,旁的几个还算好点,知道不能做得太过分,但就只有我家乡府城的那个黄同知,肆无忌惮地明码标价买卖县令、县丞等官职, 又惯着他二弟一家在府城横行霸道、渔肉乡里,更是在府城盖了一座最大的青楼,毁了不知多少良家女子。」 季承君脸色沉了又沉,他又忽而一笑,拂掌道:「我正愁没机会下手呢!」 张裕德又不得不提醒他:「据我所得的消息,那位黄二夫人的娘家姐姐,是当今圣上的安嫔,听说还生了一位小皇子。」 季承君闻言面露不屑,答道:「安嫔么?你或许在青州离得远,并不知当今圣上的身子骨已......」说到这儿,他稍微顿了顿,又道:「那位自去岁深秋后便时有晕倒,好容易挨过了寒冬,我听传言,说是被下了狼虎之药才清醒过来的,看着是大安了,实则......」 他话里未尽之意,张裕德立时明白,忙道:「即如此,你还选在此时下手吗?」 「我且看看形势再说,只不过这证据的收集还需不少时日,也不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好在政绩是三年一考核,我还不急。」 季承君说完与张裕德对视一眼,两人无言中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与旁人相比,季承君更相信年少时的救命恩公。 而张裕德有着比旁人更灵活的商人脑瓜子,再加上他本就是苏子烨的手下,而黄大人投靠的那位与苏子烨又不是一个阵营。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三月下旬的时候,青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识得了新来的青州知府——季承君。 也就是在这时候,张裕德收到了季承君托人送来的一副画,并叫来人告诉他,那画上的幼童便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子,请他暗中帮忙寻访。 季承君做了青州知府,无疑是给了张裕德最大的便利,无论是经商还是做旁的事,都让他从来都没有这么顺风顺水过。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张裕德接了这事后,自然是放在心上,并把自己的管家谢金多招来,把那幅画像交给他,吩咐道:「你再去找个画师多临摹些此画,叫人暗中寻访,还有,先从青州大户人家寻找,只说我姐姐身边的一个管事妈妈与自己的亲妹妹失散了,这么些年来一直到处打听,我知此事后,便把这事揽过来了。」 谢金多忙应下,接了画像打开来一瞧,先是一怔,后又欲言又止。 张裕德正低头坐在书案前,准备把手头未看完的帐册继续清查一遍,感觉谢金多并不曾离开,抬头问道:「可是还有旁的事?」 谢金多摇了摇头,答道:「不是,只是这幅画上的,奴才瞧着有些眼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张裕德微微沉吟了一番,方才说道:「你并不曾随我走南闯北,不过是去了京城几趟,但又是去的我姐姐那里,可是在那府里头见过?」 为了表示他对自家姐姐的看重,自他姐姐搬去京城后,他都是打发谢金多又或自己看重的管事亲自带人去送节礼的。 谢金多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答道:「不是,奴才去京城的次数数得着,只有过年那次,是奴才亲自去送的节礼,奴才细细回想了一番,那一次奴才的确见到了那府里的都指挥使与那位老夫人,并不曾见到与这画上之人眉眼相似的。」 不是在京城? 张裕德又忆起与季承君偶遇的那回,记得季承君的确说过,他来青州的确有要寻找自家妹子的原故,听说,这么些年查到他的妹子后来来了青州。 如此说来...... 他满腹疑团地说道:「莫不是真在青州?」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身为张府总管的谢金多,除非是很重要的事,鲜少有离府的时候。 所以,他应该是在青州这一带见过与这眉眼相似的女子,但记不起是何时了,应该是有些年岁了。 张裕德一时无法,便叫他下去慢慢想,这事也急不来,好在有了点线索。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 这一日,张裕德带了谢金多去府城谈一笔生意,行至大街上时,谢金多本与张裕德说着话,无意中从马车窗口外看到一女子经过,他先是不在意的瞟了一眼,又继续与张裕德说着话,马车又往前行了一射之地,他突然伸手勐地一拍大腿,噌地站起来:「主子,先前有一女子经过,奴才刚才记起来,正是与那日你给我瞧的画像很相似,只是年纪在大上许多,奴才瞧着也有二十五、六的样子。」 二十五、六? 张裕德眉心紧锁,忙叫马夫停了马车,又细细回想了一下,季承君并不曾提起他妹子的年纪,只是算下来,应该也是这岁数左右。 「可记得穿什么颜色的衣裙,快些叫马车掉头追上去。」 不管是不是,先寻到人再细问。 谢金多并不知张裕德的话是假的,以为真是张桂花身边管事妈妈的亲妹子,又想着自家主子很看重这个姐姐,便急忙叫马夫把马车掉了头,又往回驶去,只是错过了便错过了,一直寻到这条街到头,都不曾见到那位穿嫩柳色衣裙的女子。 谢金多顿懊恼地说道:「都怪奴才一时没想起,不然,也不会错过了。」 张裕德连连摆手,答道:「无事,即然能在府城遇见,想来这人定是居住在此地,即然知道大致地儿,想来寻人并不难了。」 他又吩咐谢金多,先送他去见客商谈生意,趁着这机会,让马夫载了谢金多先在城里寻寻。 叫人失望的是,连着三日在城里寻找,都不曾见到那位女子。 而青州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张裕德去处理,无奈之下,他安排人手留在府城慢慢寻找,那女子即然能在大街上出现,又不似那穷苦出身,想来日子过得还算富裕,许是不轻易出门。 安妥好人手后,张裕德黑甜一觉醒来时,已是翌日早晨,客栈哪里及得上自家舒服,一早便吵吵嚷嚷的,人的呦喝声,马叫声,驴子声,还有主人的诅骂声,奴才的哭叫声,吵得他没法安静的想事情,只得唤来小厮伺候他起了床。 正打算吃过早饭后便起程回青州,谢金多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嗯?饿坏了?」 「没有,主子,是......」谢金多一想到接到的消息,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什么事?」张裕德察觉到他的神色很不好。
第五百五十九章 牵扯 第五百五十九章 牵扯 谢金多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小厮们,张裕德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到了院子里。 这才开口询问:「可是有什么重要消息。」 谢金多答:「是的,主子,是关于那画像女子的。」 张裕德微微眯起了眼,眼里精光乍现,又道:「可知道其在哪里?」 谢金多咽了咽口水,不知自己把这事说了,自家主子会不会发火,可不说又不行,只得硬着头皮答话:「是的。」 这事儿说来真是凑巧了。 昨儿晚上他手下的一个管事,因为完成了主子交待的事,又想着明儿一早要起程回青州,偏偏这管事还负责暗中调查黄二爷犯下的滔天大罪,而张裕德要寻的人,他也见过那画相。 不知昨儿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线,叫了几个耍得好的兄弟去了府城最大的青楼——正是黄二爷名下的销金窟,一个是放松放松,二个,也是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去就去呗,这去了青楼能干啥,少不得要销魂做乐,醉生梦死一番,直到今儿早醒,才想起今儿一早要回青州,于是,他利落地收拾妥当,又叫小丫头把自己的那几个兄弟给叫起来,一行人摇摇摆摆,大爷似地准备回去,哪里曾想到,正好碰到一位女子送自己的恩客出门。 当时,这位管事犹如被雷噼了,呆愣在那儿,神情怔怔,直到他的兄弟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来不及招唿几人,先一步快跑离开了青楼,给谢金多送信来了。 「你说什么,在,在,在青楼里?」 张裕德与季承君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在青楼里看到眉眼相似的。 「许是长得相似吧,你先与这里的人联繫,找个能说会道的婆子去与她接触,看她是哪里人,家里又有哪些人。」 谢金多得了吩咐,知道今儿怕是回不去青州了,出了门便唤来小厮去跟客栈老闆说一声,又叫小厮拿了些银子去补上,这才带了人出了门。 要查一个青楼女子的来歷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张裕德才吃过午饭,谢金多带着查来的消息回来了。 「主子,奴才已查到那位女子的来歷,说来十分巧了,那女子的夫家竟然是在三十里村。」 三十里村? 张裕德把茶盏往茶几上一搁,他说呢,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才忆起自家二外甥女在离开青州前与自己说的话,当时怎么说来着,因为刘齐氏主动给村里的赵婆子拉皮条,把赵婆子家的媳妇从镇上的窑子里弄去了府城最大的青楼,即黄二爷开的那家。 当时,他还和刘稻香商议,打算以此为缺口,准备从这里攻破,谁知后来刘齐氏撺掇刘喜贵进了京,后来紧跟着刘旺贵又讨了黄大人么闺女黄梓芸做正妻。 刘齐氏与黄大人做了正儿八经的亲家,这事儿便搁置了,张裕德只得另寻破绽,谁知...... 「你是说赵家的那个媳妇?」 谢金多暗中咽了咽口水,主砸,咱求您了,别笑啊,您笑得越是春光灿烂,就有人越发倒霉呢! 在张裕德冰冷的目光下,谢金多硬着头皮再次点了点头。 「刘齐氏!」张裕德恨得牙根痒痒,还有那个赵老婆子,全都该死。 「哼,看来,咱们可以对黄二爷一家动手了。」 谢金多原本正低头数蚂蚁,想假装自己不存在,勐地听到自家主子改变主意,不由惊唿出声。 张裕德冷冷一笑,答道:「放心,这事儿有人会帮我下手的,咱们只要把收集来的证据交上去,对了,那些个帐册可到手了?」 「早已到手,这位黄二爷也是个能人,生怕自己忘记了似的,事无巨细,但凡经他手的事,全都拿个小本本记上了,有这么一摞!」谢金多比了比厚度,真心不多,也就二尺来厚的帐册。 「上头全都记了他来府城这些年干的事,哪些得了他多少多少银钱,又有哪些地皮子是抢来的,强行低价买来的,还有几本是他最近几年放印子钱的帐册,难怪在府城说起黄大人未必有人都知,一说起黄二爷,当真是无人不知。」 「哦,居然还有放印子钱的帐册,哈哈,看来是天要亡这黄二爷啊!」张裕德怒极反笑,他可不信这里头没有黄大人的手脚,说不定是黄大人指使他这么干的。 这位黄同知多年来坐在正五品的位置上,又不曾挪动到别的府城,早已树大根深,在府城一带只手遮天了。 说白了,黄大人在府城便是一个土皇帝,凡事他说了算。 张裕德想了想,对谢金多说道:「你找个面目陌生的人去青楼,把那个人先赎出来找个地方悄悄安置了。」 谢金多得了命令,决定亲自走一趟,找个得体点的,上得了台面的人去赎人。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谢金多安排的人,乔装打扮一番后,去青楼赎人时傻眼了。 不能赎走! 那人只得寻了青楼里的妈妈,又塞了些银子给她打听了一番。 才知道,当初刘齐氏把赵婆子家的媳妇送过来时,与青楼里签了一份契书,只能由赵婆子或赵婆子的家人来接她,而且,人家并不是卖身入的青楼,但也没有离开的自由。 说白了,赵婆子家那捡来的媳妇,被她拿来当摇钱树了,打算一直压榨到她摇不出钱来为止。 「什么?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狠毒的老婆子,一文钱不花,白捡了个媳妇还不算,竟然还起了这般歹毒心思,哼,难怪与刘齐氏那老虔婆走得近。」 谢金多暗暗寻思,即然是主子要寻的要人,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事给办妥了。 他思及此,便招来自己的随身小厮,又暗中低语吩咐了一番。 这才去给张裕德回了话,张裕德得知此事后,暗中点点头,又想着青州那边还有生意不能扔下,算算日子,约好见面的江南客商应该快到了,更是不能耽搁,便留了谢金多在此地负责这事,他先一步回青州。 后又找藉口把季承君约到自己的酒楼里,才把自己无意间遇到的那个人说了。 「我若早知是你妹子,定会早早救她出火海,承君老弟,还请你莫要怪我那外甥女一家子,当日当时,以她家的家力,不但斗不过黄府,反而会把命搭进去,她家养奶就是出自黄府,心思毒辣,一点都不像个普通老婆子。」 张裕德担心季承君会恨上自家外甥女一家子,又道:「她进京前便特意把此事告之于我,是想让我寻个机会,看能不能把黄二爷斗垮了,如此一来,那个青楼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季承君是个明事理的人,忙摆手道:「这事自然怨不得你外甥女她一家子,再说了,若真是我那妹子,加上她又失忆了,更是个无根无萍的人,就那样的婆家,即便跳出这个火坑,依然还是会把她往旁的火坑里塞,她一时又能去哪里?」 像赵家媳妇那样入过青楼的,大户人家是不会收下做下人的。 「承君老弟,我觉得这事你还是悄悄安排一番好,莫要叫弟妹那边知道了,我是好意,就怕人多嘴杂传来传去,反而不美了。」 张裕德见过的风浪太多太多,他觉得一个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可能最终的结局是,季承君是能找到他的妹子,若那个青楼女子真是他妹子,到时传得人人皆知,只怕最终落得个香销玉陨,大户人家最容不得这样败坏名声的家人,只会把她活活逼死。 季承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再次感动,若那女子真是他妹子,他是恨不得让她马上去死,同是,又心中万分捨不得她去死。 「如此,就拜託裕德兄了。」 季承君是个感恩的人,忙站起来朝张裕德行了一大礼,这事儿就只有他俩知道真正的原因。 张裕德把当时找的藉口都告诉季承君了,也方便了他将来动手好生安排一番。 「只是,很遗憾的是,当我们派人暗中去赎人时,青楼里的妈妈却告之我们的人,说是那人不能赎出去,尽管她不是卖身!」 季承君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又怎可能是个傻头傻脑的,立马意识到这里头的问题,咬牙道:「可恨,她们竟然挟持她。」 「承君老弟,说起来,这事儿还牵扯到了我那姐夫的养奶,当时,就是她从中牵的线,要说起来,最该遭报应的当数那赵婆子。」 「你几时有空,我与你悄悄去见见那人。」季承君得了消息后,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子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妹妹,心痛无以復加,更是恼恨赵婆子、刘齐氏等人的狠毒与无良。 「待过些日子,你莫要急,我那边留了人手,我细细对比了一番,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你要找的人,便先回来给你透个信,好让你有个准备,至于府城那边,我的人已前往三十里村,还有这些,你看过之后,想必知道怎么弄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要与你说一事。」 他把与刘稻香、胡馨莲的约定说了,又道:「黄二爷这里你是分不到什么了,但这里头许多证据都牵扯到黄大人,那边我就不插手了。」 话说得很明白,他只要帮自家外甥女与胡馨莲弄到她们该得的东西,黄大人那边的东西,他分文不取。 「多谢了!」季承君万分庆幸自己在年少时遇到了张裕德,这一次,只能又承了他的恩情。 「咱俩多熟啊,谢个啥子!」张裕德连连摆手,又道:「待事情办妥后,我会悄悄叫人抹去她之前的那些,再改名换姓另落一户,或者,你看,落到我姐姐家僕的名下,你看如何,就说年纪轻轻便受了寡!」
第五百六十章 相认 第五百六十章 相认 季承君沉默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捨不得自家吃尽苦头的妹子被家人活活逼死,点头应下了这事,又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便不能叫我的夫人知道了,只能暗中安排她,往后,还要请裕德兄多多帮忙照看。」 「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如以后给她找个好点的郎君,到时,你再寻上门去认下,这才两全齐美,当然,得把赵婆子那家子处理后才能办这事。」 张裕德的话让季承君看到了真正的希望:「需得远嫁才行,不能留在青州。」 「这个好说,我也识得好多富贾、读书人,总归是不会委屈了你妹子。」 只要没人知道她曾经是在青楼待过,只要远远的嫁出去,自然就不会被人发现,再过上几年,季承君再慢慢寻机会,把找到妹妹的事过了明路。 如此一来,大家你好、我好、她好,万事都好。 如此又过了数日,谢金多派去的管事,终于风尘僕僕的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赵婆子以及她的亲孙子。 至此,谢金多才知这孩子的存在。 他一时拿准备主意,便飞鸽传书向张裕德讨了主意。 张裕德示意先哄得赵婆子把那赵家媳妇接出来。 正巧那会儿快赶上清明节了,便以此为藉口,哄得赵婆子把那赵家媳妇接了出来。 随即,谢金多设计栽脏说赵婆子在他家帮忙做宴时,偷了主人家的东西,窜通了衙门的人把赵婆子弄进了牢里,又买通了牢狱,叫那赵婆子自此在那牢里蹲一辈子。 当然,能不能活到头这个事儿很悬! 处理完这些事后,谢金多便带了赵家媳妇与她的儿子一起暗中去了青州。 张裕德特意吩咐让谢金多把那母子俩安排在别院里。 随即,他差人去给季承君送信,季承君来得挺快:「人在哪儿」 张裕德正在书房里看着帐本等他,抬眼,看他一身官服沖沖而来,不由笑道:「你这般样儿出去,可是叫满城人都知道知府大人出行了?」 「呃!」季承君急匆匆的脚步不由一顿,随后又答道:「我这不是心急嘛,可怜我那妹子本应是千金之躯,偏生遭受了这许多磨难,只求她往后的日子能太太平平。」 张裕德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当初查这事时,只想着快些把她的身世调查清楚,一时忘了查赵家那边,我可得提醒你,你已当了那便宜大舅舅!」 季承君脸色一白,然后苦笑道:「我早该想到的,即然嫁入那家当媳妇,自然是要生儿育女的。」 「你也莫要难过,到时先见见吧,若真是你那妹子,再做旁的打算。」张裕德劝他,之前两人商议的法子却是不讨好了。 「嗯,咱们现在去吧!」季承君一时心思如海浪翻滚,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若那女子真是他妹子,说他不恨赵家人,那是不可能,但凡与那家人有一点点牵连的,他都不想看到。 可那孩子又是...... 「你还是先换身衣服再去吧!」张裕德随即唤来自己的贴身小厮,给季承君取来了一套新的衣裳。 ...... 张裕德的这所别院离家里并不算太远,两人骑马也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 到了别院门口,张裕德这才对跟在后头的谢金多吩咐道:「我前儿得了些好酒,你去叫人去割上十斤牛肉,再弄涮羊肉火锅子来,好叫我与承君老弟狠狠痛饮一番。」 谢金多得了令,忙打发小厮去张裕德所开的,最近的一个酒楼里取这些东西来。 外头的路人听了,也只是会心一笑。 两人进了门后,谢金多引了两人沿着抄手游廊绕过前后院,行至一月洞前,方才停步说道:「主子,人已在后花园里头的水榭里。」 张裕德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谢金多退下,这才陪了季承君穿过花丛假山,方才远远见到一八角亭,亭子是架在水池之上,两侧的路边垂柳依依,亭子里的妇人瞧起来柔肤弱体,眉眼间与季承君有六、七分相似。 季承君脚步一顿,心生怯意,他害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承君老弟,人就在那里,你自个儿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打扰你们了。」张裕德是只老狐狸,自然不会跟着去听一些不该听到的。 季承君点点头,回头对张裕德说道:「我自有法子辨认她是不是我妹子。」 「不用我准备滴水认亲的东西?」张裕德对此很惊讶。 「不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我那妹子在她后脑勺的头髮里生有一个朱痣,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季承君嘆了口气,才把这事告诉了张裕德。 张裕德并不曾发现这事,只是朝季承君笑笑,说道:「那你快些去瞧瞧是不是,若不是的话,也好早些放人家归家去,不过,听说她当家的是个药罐子,挑不起一点事。」 季承君与那个赵家媳妇说了许久的话,两人从后花园出来时,眼眶都是红的。 明明说了快忙死了的张裕德,此时正与谢金多站在后花园门口望天数白云。 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瞧,两人的神色分明告诉了他是怎么回事。 张裕德对谢金多吩咐道:「先带了这位娘子下去歇着。」 谢金多不敢多问,只得应声答了,亲自送了赵家媳妇回厢房,又叫婆子另去街上买了些上好的衣裙环钗送去。 这边,张裕德请了季承君去前院,笑道:「不管结果如何,总不能叫人白送了吃食来,走,走,走,去前头吃肉喝酒去。」 张裕德不由分说,拉了他便去了前院。 几杯酒下肚后,季承君心里一阵轻松,尽管结果不太如人意,好在她真是自家亲妹妹。 「当真是我家玉娘。」 季玉娘? 看来真是季承君的亲妹子了。 「但凡有我能帮得上的,承君老弟只管开口。」张裕德想了想,又道:「前些年我一直行走海外,什么风浪没见过,对于我来说,只要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季承君端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唉,我先前到不如裕德兄看得通透,没错,人没事就是大好。」 这事儿只是个导火线,季承君一方面高兴找到了自家妹子,另一方面又对赵家人恨之入骨。 「我问过我那妹子了,她......她这辈子怕就只有那一个了,我真是恨极了赵家人。」 张裕德闻言嘆息,他明白季承君的意思,必是那赵婆子给季玉娘灌了狼虎之药,从此不能生育! 莫说季玉娘被赵婆子玩弄于股掌数年,即便是刚入青楼了,又有多少能躲开这事儿?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她母子俩?」 季承君苦笑后,答道:「她依然愿意带着孩子回三十里村,陪着那个药罐子,入青楼非她所愿,可在当时那情况下,玉娘说了,她不入青楼,老的老,小的小,只能被活活饿死。」 张裕德张了张嘴,最终不再劝说:「即然是她的心愿,你便如了她的愿,好歹,你也知道她如今活得好好的。」 「是啊,我也可以告慰娘亲了,只是......却不能把认下她的事说出去。」 对此,季承君非常的遗憾,后又道:「她说她从拐子手里逃出来后,是赵家人给了她一条活路。」 好活歹活,总归是活下来了。 「这样也好,三十里村民风纯朴,更适合她安身,左右赵家得了她挣的银钱也不是花光了,还攒下了十多二十亩良田。」 「嗯,还能怎么办,到时,我还得托你出面,给她再买些良田,在镇上置上两间铺子,让她安安静静的在那里活着,这些,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送给她的嫁妆。」季承君的话语里透着松快、无奈、愤怒与心痛。 张裕德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她即可以赁着这些东西做个小地主婆,又能送那孩子去上学,能不能有出息,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赵婆子这个恶婆婆,在一个月后,死于牢狱斗殴中,据说,是被另一个五大三粗的死刑犯年轻女子失手给打死的。 死了就死了呗,最终一卷破草蓆扔去了乱葬岗。 这事儿,到此,算是了结了。 刘稻香看完信后,万万没有想到赵家媳妇有个如此给力的哥哥。 事后,她又一想,这个季玉娘许是经歷的苦楚太多了,反到喜欢种种田田,伺弄伺弄花草的平淡生活。 同时,她还感嘆,为什么刘齐氏那等恶毒老婆子怎么不是这个死法。 「姑娘,真没想到那赵婆子竟是如此之人。」青梅在一旁跟着把信看了,又感嘆老天爷弄人,本一个好好官家姑娘,却落得如此地步。 「罢了,咱们再来看看莲姐姐写了啥。」刘稻香心知,张裕德即然能写信把黄二爷的事告诉她,想必,那边的事也快有结果了。 她扬了扬另一封信,随即低头看起来,金色的阳光透过菱花窗落在她的青丝上,星星点点中透着五彩的光芒,白嫩的肌肤细滑如同羊脂玉。 好看的秀眉随着她看信,越来越舒展。 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春娇在一旁被她撩得心痒难耐,忙追问道:「姑娘,何事如此高兴?莫不是刘四夫人又有喜了?」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仔细她知道了会生气,你这不是拐着弯儿骂她是猪么!」 春娇一愣,随即跺着小脚不高兴地道:「姑娘,奴婢哪里有那意思,只是知道刘四夫人本就想多生两个小崽,至于那位刘举人,在她眼里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那意思!」刘稻香笑弯了眉眼,也笑疼了肚子。 青梅在一旁心生好奇,也忍不住追问:「姑娘,到底刘四夫人给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高兴?」
第五百六十一章 狗血的绿帽子 第五百六十一章 狗血的绿帽子 「哈,还不是刘旺贵一心想攀富贵惹得祸,你们道是为什么,原来,那个黄梓芸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当时还奇怪来着,即便是寡妇再嫁,以黄府的势力,也不一定看上了个讨了平妻的刘旺贵,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大坑等着呢!」 「哎哟,姑娘,你就别跟奴婢打马虎眼了,快些告诉奴婢到底咋回事,也好叫奴婢跟着乐呵乐呵!」春娇在一旁越发耐不住好奇心,催着刘稻香快些说与她们听。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讥笑道:「哼,我那养奶不是得瑟自己的儿子讨了个好婆娘做正妻么,那黄府也没有不守承诺,婚后不久,就给刘旺贵谋了个县丞的差事,只说让他先做着,待三年后寻了机会再给他换地儿,如此连着几年做点政绩出来,便可升为县令,到时再步步高升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奴婢现如今懂的,举子也是可以做官,只不过最高不能超过四品,与那些大家族出来的庶子一般样。」春娇抢先回答。 刘稻香又摇了摇头:「但也有不同,庶子们出来的,除非能力十分了得,否则,机遇还不如寒门学子,不过,虽然这些与我们无关,但也要弄明白些才行。」 「姑娘说得对,女子虽不用学那经济仕途文章,可以咱姑娘的家势,将来嫁人势必也不会嫁入普通人家,以后,咱们几个对这些还得多多上心才行。」 所以说,青梅才是这四个丫头里最稳重、通透的。 「没错,这些的确都要上心,好了,咱们扯远了,还是来说说这个刘旺贵又出了什么笑话吧!」刘稻香不过是点了点自己的丫头,随后又笑着道:「原来那个黄梓芸也不是什么好鸟,莲姐姐的族人正好有在黄梓芸以前生活的地方做生意,上个月他来看望莲姐姐,顺便帮她带些贩了些那边的特产带来青州这边卖,可不就那么巧,让他的族人知道黄梓芸又嫁人了。」 「莫不是刘四夫人的族人知道那位黄梓芸的底细?」春娇眼里的八卦之火越烧越旺。 刘稻香一想到信上所写,笑得乐不可支,答道:「可不是,原来,你们道那黄梓芸的前夫是怎么死的?」 「不是说病死的么?也不对,姑娘即然这样问了,莫不是被她给弄死的?」春娇在这后院里的时日长了,越发精明起来。 刘稻香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下巴,笑答:「你们肯定猜不到,她前夫可是被她活活给气死的。」 青梅听得满头疑云,不敢置信地问道:「不是吧,好歹是官家姑娘,怎么会把自己的夫君给气死了?难道她早就想再嫁一户人家?」 随后她脸上飞起一片红云,又低声道:「姑娘,奴婢不是有意如此说的,实在是太过惊讶了。」 「她想不想二嫁我是不知,不过莲姐姐却是告诉了我一件天大的秘密,原来,这黄梓芸背着自己的夫君,与他夫君的顶头上司不清不楚的,黄梓芸的夫君本不知自己头上有顶大大的、绿油油的帽子。」 听到刘稻香这么说,春娇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假的?不过,要我说,黄府那处骯脏地儿,就没有一个好人。」 刘稻香笑道:「我哄你做什么,信里都说得明白, 偏生那次他偶感风寒,不得不告假在家休养,也就是因为这原故,他的顶头上司打着关爱下属的名头,时常来他府中走动,越到后面越是走动的利害,甚至于,到了一天一次的地步,他原本还心生感动,却不想,有一日被他的贴身小厮给发现,又告诉了他。」 「所以,被黄梓芸前夫撞见后,本就因生病而虚弱的身子受不起打击,最终一命呜唿了?」青梅惊讶得小嘴都合不上了。 刘稻香点点头,冷笑道:「更叫人无语的是,黄梓芸居然在他前夫的灵堂,与他的顶头上司还鬼混了几场。」 「她夫家人就不曾发现?」春娇觉得这事好生奇怪。 「发现什么?她夫家就那么个独子,又加上靠的黄府的关系才能往上攀,那府里自然上上下下都是黄府的家生子,那两个老人完全是耳聋眼瞎的,能知道什么,不过,在黄府把黄梓芸接回来后,莲姐姐的族人推测,那两个老人要么是被与黄梓芸有染的那官爷给灭口了,要么,就是被黄府这边的人给暗中害了,终归,没有得个善终!」 春娇闻言吓得直摸自己的心窝窝,脸色发白地说道:「所以说,自古以来说的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听了她的话,刘稻香先是一阵出神,后又心下嘆息,青梅不知自家主子为何不大高兴,又生怕她会闷出病来,忙又扯开话题,问道:「姑娘,那位黄梓芸即然如此不安分,可见,刘家四爷的头上怕是......」 青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刘稻香甩开那些恼人的事,咯咯直笑:「有了初一便有十五,那黄梓芸生性浪荡,想必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就看刘旺贵几时能发现自己戴了顶大绿帽。」 「姑娘,莫非?」 刘稻香再次笑答:「莲姐姐事后差人悄悄打听过,那位黄大人的么闺女,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哥旧情復燃,表哥、表妹啥的,真是最有爱了。」 她一点都不没发现自己声音里的兴奋。 搞得青梅等人都像看鬼一样看她,姑娘,你没中邪吧,怎么听上去你万分高兴? 不过,为嘛,她们的心里也跟着哼起了小调儿呢!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瞧了她们一眼。 果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自收到两人的来信后,刘稻香又给两人回了信,更是在给胡馨莲的信中,她热切的表达了自己一直会关注此事,但凡有了新乐子,要胡馨莲切莫忘记写信告诉她。 同时,远在三十里村的李翠花也到了快出嫁的时候,刘稻香索性也给她出了一封信,把自己给她准备的添妆一併捎去了。 忙完这事,她才想起一事来。 「吴姑姑,吴姑姑!」她趴在南书房的窗口边,朝院子里欢快地喊道。 吴姑姑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手上湿湿的。 「姑娘,你找奴婢?」 「咦,吴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刘稻香惊讶地问她。 她可没忘记两位姑姑都各配了一个小丫头。 「奴婢瞧姑娘喜爱花草,便叫人去后花园里挖了些花苗用盆子装好,正准备叫人把花盆子放到廊下。」吴姑姑恭敬地回答。 刘稻香欢笑道:「极对我心思呢,回头叫青梅拿赏钱给你。」 「多谢姑娘了,姑娘唤奴婢可是有事要问?」吴姑姑边说边走间,已进了南书房。 刘稻香折转身子坐到书案前,小手托腮,穿着绣花鞋的小脚,悬在空中随意地甩着。 「姑姑啊,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吴姑姑神情一紧,先是朝外头张望了一番,这才走近刘稻香,低语答话:「姑娘,奴婢查过了,两位小少爷每日早起与姑娘们一道射箭、习武,早饭过后,与姑娘们一併去随卫先生读书识字,午饭过后,或是在自个儿屋里小歇,或是带了墨竹、墨云悄悄熘出去玩耍了。」 墨竹、墨云是刘稻香家的总管薛大河的两儿子。 从小就分别给了刘智浩、刘智瑜当玩伴,如今已是两人的书僮了。 「只是偷熘上街?」刘稻香对此很疑惑。 「奴婢这几日只是发现两位少爷这些事,要不,奴婢再继续盯住两人?」吴姑姑觉得即然自家姑娘亲自过问那两位小少爷的事,必不是什么小事。 「嗯,你先去盯着,我去找我娘去。」 刘稻香觉得什么事都没有自家两个弟弟的教育重要。 「娘,娘!」她去的时辰很不错,正好张桂花刚示完下。 别看张桂花不管府里的事,但总个静水院以及她崽女所有院子里的事,她都管着,还有京郊庄子上的事,也都交到她手里了。 刘稻香有心想接过来,但张桂花每每拿她即将说亲嫁人的事来堵她的嘴。 想想,都觉得好心塞。 张桂花有子万事足,又有刘稻香这鬼机灵在身旁出谋划策,把她越发养得好看。 刘稻香瞧着自己养成的美人娘亲,高兴地扑到她的怀里蹭了蹭,淡雅的梨花香很适合她娘亲。 「都多大了,还跟娘撒娇。」张桂花宠溺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又笑骂道:「怎地不窝在自己屋里睡懒觉?」 「想娘亲了啊!」所以她就过来了呗。 「知道啦,说吧,你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知子莫若母,张桂花怎会不了解自己生出来的小猴崽子。 「娘,哪有啊,闺女我真的想娘亲了呢!」刘稻香不依地在她怀里扭麻花。 顶着十五岁的身子撒娇扮嫩,真的是...... 「哎哟,好啦,好啦,娘知道了,到底还是闺女贴心呢,那两个臭小子,越大越不见人影,也没听他们说一句想娘了。」张桂花想想都心酸,她也算是挺能生的了,三个闺女两个儿子。 结果呢,人人都说她命好,好啥啊,想想就心塞,一个两个主意大着呢,连嫁妆都不让她给置办,而两个臭小子更是天天不见人影,只有到了吃饭的点儿,才知道闻着饭香找路回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 弟弟们 第五百六十二章 弟弟们 不知张桂花心中甜蜜抱怨的刘稻香,此时接着她的话说道:「 娘啊,你也不管管那两小子,如今他俩胆儿可肥了呢,都知道带着墨竹、墨云偷熘出府玩耍,这才多大的人儿啊,就知道跟咱们耍心眼了。」 张桂花闻言吓了一大跳:「你说这两个兔崽子自己偷熘出府了,还只带了墨竹、墨云?」 「是呢,娘,要不,你让爹跟爷爷说一声,让咱们别天天习武了,看把这两人给练得,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刘稻香趁机上眼药,她不想每每早起习武已经很久了。 张桂花没好气地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当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爷爷在家时你还能天天去,你爷爷不在家时,你就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好意思跟我抱怨。」 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了,刘稻香低头对对小手指,復又抬头笑得十分甜:「娘,原来闺女做了啥,你都知道啊!」 「隔着几道院墙呢,把你们单独扔在小院里,叫娘怎么放心,还不如当年一家子挤在小小四合院里呢,多亲近啊!」张桂花这是寂寞了? 刘稻香笑嘻嘻地答道:「娘,要不,你派人把那两个小兔崽子给拎回来?京城可不比咱青州那一亩三分地儿。」 在青州虽不说能横着走,但凡识得张裕德的,基本上都知道她们一家子,更何况刘三贵也有不少同窗就住在青州城,就是低头走路撞个人,说不定还是什么香的、甜的同窗或好友之类。 张桂花哪有不了解自己闺女的,见她三句话不离自家两个小兔崽子,不由沉声问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刘稻香想了想,正色把刘芷菱的暗示说了,又道:「据闺女我的留意,那边那位老夫人比起当年的养奶来说,手段高明太多了,娘,咱就两个宝贝弟弟,可不能被那边的那位老夫人给坏了事儿。」 大宅门里的骯脏事儿多了去,当年,刘老夫人能对凤梨花,也就是刘稻香的亲奶奶下狠手,又怎知不会对她的两个弟弟下狠手。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若大个刘府,最终是要传到这两兄弟的手中。 刘稻香一点都不相信刘老夫人会心甘情愿,换了她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怕也是不甘心的吧! 「娘知道了,这就叫人去安排人寻两人回来。」 张桂花又朝外头喊:「织锦,织锦,请了唐姑姑与卢姑姑把两位小少爷给寻回来,要快。」 织锦在外头应了,便听到她离去的脚步。 刘稻香心下松了一口气,又道:「娘,两人回来你莫要说旁的,只是少不得训一训两人熘出府被你发现的事。」 「嗯,娘知道了,你们姐妹俩也要警醒些,都怪我,瞧着那边一直没动静,时日长了,便放松了。」张桂花对此很懊恼。 而刘智浩、刘智瑜回来后,被张桂花胖揍了一顿,哭得眼泪巴巴的,站在屋子里一抽一抽的小可怜样儿,是个人见了都会心软。 刘稻香走过去拿帕子给两人拭去眼泪,又觉得好笑,便道:「是谁在爷爷面前说,自个儿是小小男子汉的。」 两小子红着小眼儿梭了她一眼,刘智浩吸了吸小鼻子,委屈地问道:「二姐,是不是你告的状?」 刘稻香惊讶地看向他,智多近如妖! 「可是觉得很委屈?」 「当然,姐姐们能出门玩耍,我们为何不能,当我不知道,当年你还小时,还不是一样走家窜户做小生意。」刘智瑜没有刘智浩沉得住气。 才不过是一句话,便把心里的委屈给勾出来了。 刘稻香不由好笑地答道:「所以你们觉得挺委屈?」 两小只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你们是否想过,当日我做小生意时,与今日有何不同?」刘稻香反问两人。 刘智瑜的眉头挤成了疙瘩, 半晌后才没啥底气地答道:「嗯,二姐做生意赚钱养家时,已经七岁了,我们还没到七岁。」 这不是重点好么?刘稻香不由伸手抚额,只得耐心继续与两人说道:「大两岁,小两岁,年纪并不重要,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那时七岁已经很懂事了,因为,我们家吃的每顿饭都来之不易,但你们有你们的好条件,看看,衣食无忧,还有墨竹、墨云给你们跑腿,更不要说满院子的下人了。」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刘智瑜懵懂地看向她。 刘稻香蹲下来与两人平视,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小脑瓜子,又道:「周边的人与事才是最重要的,当初爹娘之所以放心,一个是因为,咱总个连山镇的人,都是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但凡那个孩子出了点什么事,只要有人看见,必会冲上去护住孩子,二个嘛,这里是京城,是咱们并不熟悉的地方,更不是土生土长的地方,而且,咱们与那位祖母并无血缘关系。」 说到这儿,她微微皱了皱眉,太过复杂的关系说与两个年纪幼小的弟弟知道,并不妥当,她又改口说道:「总之,京城里的人与事都更复杂,也没有乡里乡亲能帮衬,你们俩又是燕州都指挥使的亲孙子,知道爷爷是什么官儿么?正二品,上头只剩几个正一品了,爷爷的职位很重要,拳头也很大,所以,眼红的也好,嫉妒的也好,总是会有的,你们可知,因为你们偷熘出去,把我跟娘亲都急坏了,生怕你们有个好歹。」 一直低头不吭声的刘智浩,这才抬头看向刘稻香,委屈地说道:「我们只是想着二姐姐快及笄了,想给二姐姐备份好礼。」 刘稻香心下感动,把两人搂在怀里,说道:「对不起,都是二姐不好,没想到娘会因为太过担忧,见到你们平安回来后,会很生气的打你们。」 「好啦,你莫要上了这两兔崽子的当!」张桂花看到三姐弟合好,还是很开心的,但就她对自家儿子们的了解,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过关。 果然,刘智瑜最先沉不住气,嚷嚷道:「娘,我们受了委屈,又被您给揍了一顿,想从二姐那里哄多些好吃的还不行啊!」 刘稻香忍不住低声笑出来,说道:「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做花生牛奶糖,我记得今儿庄子上送了几缸子牛奶过来,好像还剩了一缸子。」 「你就惯着这两小崽子,迟早有一天,这口好牙都要坏在糖上头,不行,你做好后送到我这时来,我每日分他两人几颗,还得加上一条,得看两人的表现如何。」张桂花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很好。 「娘!」刘智浩、刘智瑜听得一阵哀嚎。 刘稻香瞧得乐呵,暗中朝两人眨了眨眼。 刘智瑜没瞅见,继续眯着眼儿干嚎,刘智浩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越来越翘,明明在干嚎,可是这表情越来越怪异。 到底不过才六岁,再如何装大人还是漏了底。 他暗中拉了拉刘智瑜的小手,又朝他眨眨眼:省省力气,别干嚎了,二姐肯定会多做些,然后留下些偷偷给咱们。 刘智瑜眨巴眨巴大眼睛,咬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头:真的,那咱们到底还哭不哭? 底下两人的互动,又如何逃得过张桂花与刘稻香的火眼精睛,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着这两孩子罢了。 静水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刘老夫人的耳中。 「主子,哎哟,你可是没瞧见,那位可真下得了狠手呢,狠狠的揍了那两小子一顿。」郭妈妈幸灾乐祸地把打听到的事告诉她。 刘老夫人突然发现郭妈妈十分蠢笨,自己怎么就惯了这么蠢笨的人几十年。 好在郭妈妈的蠢笨把自己衬托得越发精明,也就这一点叫是刘老夫人满意了。 「行了,是让那两小子挨揍的意思吗?」 郭妈妈笑脸一顿,随即想起之前的计划,又问:「主子,那是不是叫那几个小厮先不要去招惹那边?」 刘老夫人想了想,却笑得很冷酷无情,答道:「不,叫那几个小厮与那边院里的小厮走近些,自己锅里的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怨得了谁呢?」 郭妈妈听后越发得意,自己还是比顾妈妈得自家主子的看重。 「是,主子,奴婢等下就去办。」 「对了,定国侯世子那边怎地没动静了?」刘老夫人想快点解决东院那一团麻烦。 「主子放心,奴婢已经与那边的人联繫过了,只是这事一时也急不来。」顾妈妈在一旁劝慰。 刘老夫人对于顾妈妈办事很信任,嘆息道:「自从郭府那边得知老爷寻回唯一的儿子后,对于你们姑娘越发不待见了。」 「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正好能趁着这机会分辨哪些能才能为她所用。」顾妈妈在一旁又答,其实,在刘老夫人所出的刘芷蓉上头,还有一个庶长女,不过,没有人在意罢了,那个庶长女已被刘老夫人远远地打发了,而那位姨娘早已病死,更何况刘芷蓉是唯一的嫡女。 府里的下人们为了讨好刘老夫人,都称刘芷蓉为大姑娘。 至于那个远嫁的庶长女,随着她的出嫁早已被忘记了。 「哼,抢了我女儿的东西,就要给我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刘老夫人并不认可刘三贵,在她的心里,刘三贵并不是什么嫡子,更不要说让他继承家业,她认为刘三贵是外来户,是要抢她留给女儿家业的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出行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出行 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是要把产业留给自己的嫡亲女儿。 更何况是东院这么重要的院子,她认为,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 「叫那边的人抓紧些!」刘老夫人倚在香玉软枕上,又喃喃自语:「如今京里动盪不安,那些人都装着天下,你们老爷是越发忙得利害了。」 至于她为什么如此说,顾妈妈觉得她是在提醒自己与郭妈妈,得快些下手,趁着皇子们争抢皇位,在这京里搅风搅雨,弄得刘正信没有精力顾着府里时,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只是此事急不来而已。 刘稻香依然惫懒的过着日子,大家依然各种瞎忙,去卫承逸家的牧场因大家总不能凑一块而搁浅着。 五月石榴艷如火,云鬓簪花多娇媚。 这一日,刘稻香被早早唤起,又挑挑选选捡了一身月牙底大红石榴花长衫,下罩轻便素白罗裙,青梅给她梳了个娇美的分俏髻,给她插了一支多色珍珠散花钗,又别了两朵红艷艷的绢纱堆成的石榴花,在石榴花的上方,又有一对点精緻小巧的点翠蝴蝶钗。 因今日是去庙里,青梅并不曾给她打扮的太过娇艷。 她先去静水院的正堂陪自家娘亲吃过早饭后,又随了她去仁禧堂给刘老夫人请安。 张桂花要带自家崽女去进香的事,早已禀明过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并没有说旁的,只道:「即是吃斋,便要多些诚心!」 张桂花自是应下不提,刘稻香瞧见刘芷菱眼里的那一丝落寂,心中不忍她天长日久的关在那小小四方天地中,开口询问刘老夫人:「祖母,你一惯很怜惜晚辈,孙女我想请了八姑姑一起去玩耍,可好?」 刘老夫人本不欲同意,一旁的张桂花知自己闺女们同刘芷菱耍得好,开口帮腔道:「母亲,我瞧芷菱前些日子崴了脚后,一直拘在她自个儿的小院子,人也清瘦了不少,左右我们是去进香,也不去旁的地方,不如请母亲同意她一同前去,也好让她散散心。」 刘老夫人撩起眼皮子看向刘芷菱,本该是花骨朵儿般的少女,如今眉眼间添了一丝郁色,又因崴了脚人也清瘦了不少。 她一时坐在那里不语,正堂里的气氛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刘芷菱以为刘老夫人这一次必不会同意时,她听到了天籁之音。 「即然是你嫂子求情,我便允了这一次,只是这一路上,你可得好生听你嫂子的话。」 刘芷菱哪里有不应的,一张苍白的小脸泛起了一丝红晕,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颜色。 刘稻香暗中朝她眨了眨眼,几人出了正堂后,刘稻香一把拉着刘芷菱的小手:「八姑姑,听说今儿白泉寺外有庙会呢!」 刘芷菱欢快的笑道:「你是个爱玩好吃的,怎么着,今天也不能便宜了你。」 「八姑姑,放心吧,我二姐今儿带足了银子,足够我们三个胡吃海喝的。」刘春香也喜欢与刘芷菱玩。 刘芷菱回头看向她,笑道:「你上回缠着我,要我帮你做两条汗巾子,还有一点点针线没完,后日我便打发了苹果给你送去。」 苹果是她的丫头之一。 「嗯嗯,谢谢八姑姑了,我们姐妹几个,就数我大姐的女红最好,可惜她自嫁人后,鲜少有亲自动针线的时候了。」刘春香对此表示很遗憾。 张桂花在前头听了一耳,回头笑骂道:「当初我就叫你们大姐姐莫惯着你俩,她偏生不听,如今到好,反到落了一身埋怨。」 「娘啊,我这叫想念,不叫埋怨,再说了,我哪里不知,大姐姐嫁人后,哪里还有那般多的闲功夫做女红。」 刘稻香与刘芷菱在一旁见她那气恼得跺小脚的娇憨样儿,忍不住又是一阵吃笑。 府门前早已停了两辆马车,依然是刘稻香自己家的马车,刘老夫人并不曾提过一词半字,好似,刘稻香家自己拿钱备马车是理所当然。 不过,刘稻香一家子懒得去翻嘴皮子罢了。 张桂花带了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上了第一辆马车,刘稻香、刘春香携了刘芷菱上了第二辆马车。 刘稻香坐中间,刘春香挨着她坐着,刘芷菱坐在马车厢里头靠北边的位置,马车是朝城东门驶去的。 透过马车帘看到马车已远离刘府,刘芷菱这才拿小手拍了拍自个儿的小胸脯:「先前吓死我了,还以为母亲不会同意呢!」 刘稻香以宫扇遮面,抿嘴浅笑,答道:「亏得你没有收拾得太好看,只不过是穿了身平常的衣裳。」 「可不,我就觉得,我若是打扮得太好看,她必不会同意的。」说到这儿,刘芷菱又欢快地一笑,又道:「不过,能出府来玩耍,我怎就觉得天儿更蓝,浑身透着股子自在。」 刘春香见她那小得意的样子,笑道:「不过是出个门子,这有何难,下回你若想出门子,只管告诉我与二姐,咱们想法子帮你混过去。」 刘芷菱眼里的光彩暗了暗,随即又笑道:「如此多谢刘三女侠了。」 刘春香听后,瞪圆了大眼,问她:「刘三女侠什么鬼东西,最起码也要叫个什么草上飞,踏雪无痕,或不对,应该双刀女侠,霸龙鞭女侠,又或是冰剑女侠之类的吧!」 刘稻香瞧她那认真较劲的样儿,噗嗤笑出声来,乐道:「我瞧这些名字都不如麻辣女侠来得好。」 刘春香顿时被堵得无语了,谁叫她爱贪吃麻辣口味的吃食呢! 三个小姑娘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到也十分快活,又因刘芷菱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出府门。 刘稻香两姐妹到也十分有耐心,又吩咐了马车行慢点,好叫刘芷菱多瞧上两眼。 一路行去,有叫卖胭脂水粉的,有耍猴的,喷火的,捏面人的,更有卖狗皮膏药的。 「咦!」刘芷菱面露惊色,慌忙把挑起的马车帘给放下。 刘春香正趴在另一侧的车窗处看着外头的热闹,刘稻香正透过这边的车窗瞧得起劲,听到刘芷菱的惊唿声,两人连忙回过头来。 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没,没,没事,只是被一留须大汉给吓了一跳。」刘芷菱的脑海里闪过一双静止无波的眼眸,她从来不知道,府外头的男子竟然生得如此好看。 刘稻香不知原由,笑道:「八姑姑鲜少出门子耍,外头的这样的大汉多着呢,多是耍大刀又或是行南闯北的。」 「莫不是浪迹江湖的大侠?」刘春香的眼里扑闪着浓浓的兴趣。 刘稻香拿小手指轻点她脑门子,笑骂道:「你便死了这条心吧,爹娘和我们可不会允了你吃着西北风去行侠仗义。」 「二姐,我就是做做大白日梦罢了,风餐露宿啥的,我觉得我可能做不来这事。」刘春香打小就是娇养大的,一想到晚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然后黑甜一觉醒来,发现周边围着几条滑熘熘,冰凉凉的大蛇,又或是身上爬了不少的蚂蚁、蚂蝗之类的,她想着平日里被蚊虫咬了一口,那都不算啥事。 几个说话间马车不知不觉中已驶出东门。 出了城东大门后,一路行去是一望无际的麦田,远处青山如黛,嫩柳清溪缠山腰。 京城寺庙数不胜数,大大小小的寺庙遍布京城里里外外,又因京城来来往往的人多,信男善女们多逢庙即拜,到也算得上香火旺盛。 而这许许多多的寺庙中,就数白泉寺最出名,无它,听说这白泉寺之名是开国皇帝所赐,后又有皇室宗亲以有一位皇帝在此出家。 许是因为这原故,白泉寺是总个京城最香火最顶盛的寺庙,没有之一。 白泉寺座落在一山腰上,而在这山脚朝南的位置,便是京城有名的书院之一——白泉书院,刘稻香的学霸爹爹就在这里念书。 而刘稻香家的那大庄子就在白泉书院的南边,不过,她们此时走的并不是去往白泉书院的那条路,而是离东门更近些的一条青石大路。 刘芷菱虽没来过白泉寺,但听府里的人提及过:「白泉寺因有前皇帝与皇室宗亲们出家,所以,得赏了两百亩良田做为供养,这青石板路,听说是一位信佛的老王妃损资所建。」 刘稻香觉得那什么百亩良田算什么,估计也就是供养庙里的和尚们,但真正的收入来源,应该是大大小小的贵人们捐赠的香油钱。 白泉寺修建年代已不可考究,许是经歷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显得十分的厚重古朴,又因在幽静的深山里,到也别有一番风情。 为了表达信男善女们的诚心,都是在山脚下了轿子或马车,有那虔诚的三步一叩首,听张桂花解释,多是家中遭了难或是家中重要亲人生病之类的,才会如此显诚心。 多数还是步行上山,刘稻香一行自然是随了大流。 到得寺庙外的广场上时,日已高升,刘稻香以纨扇轻遮眉前,微微抬头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已是现代的上午十点左右。 她们行至庙门前时,薛大河早已与一知客僧等在庙门口,见到她们一行到来,薛大河忙上前回话:「夫人,奴才已安排好了住处,又打听过平王侧妃尚不曾到。」 张桂花想着贵人出门只怕比她们还要讲究许多,笑道:「从山脚行来早已乏了,还是先去客院小歇一会,另叫僧人安排可口点的素斋席,做得好了,自然有赏。」 白泉寺里头住的是出家人,不兴买卖,但凡添油钱,又或是吃素斋席,全凭贵人们看着给。 如此一来,贵人们自不会给太少。
第五百六十四章 钱侧妃 第五百六十四章 钱侧妃 大抵所有的寺庙皆是如此,客院多是离正殿远些,又在幽静之处。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刘稻香行走在青石小径处,两侧淡淡的竹香叫人没来由的心平气静。 听她随口念着诗句,刘春香惊讶地侧头看过来,笑道:「二姐,我咋不知你还有这么一手,你平日里不都喜爱看才子佳人话本子么?」 刘芷菱在一旁伸手拍拍刘春香的小香肩,笑道:「春香侄女,你弄错了,你姐她喜好读山野鬼怪之类的杂书。」 刘稻香闻言满头黑线飘,也不知苏子烨那傢伙脑洞开了多大,怎么会觉得她是喜欢看这样的书呢! 偏生他还是一片好心,她却没地儿去哭理。 好在她对这一类的书不排斥,将就着也看了不少。 张桂花听着她们娇俏悦耳的欢笑声,抬头透过竹叶看向星星点点的阳光,嘴角轻轻翘起:年轻真好! 白泉寺的客院比青山寺的客院大太多,刘稻香暗猜,大抵与京城贵人多如牛毛有关吧! 客院的房间有点多,而主子统共就这么几个,除了正房,张桂花便由着她们几个挑选院子,三个小姑娘的感情极好,便挑了繁花如锦的西跨院,刘稻香住了正房东屋,刘春香住了西屋,刘芷菱住了西厢房。 如此,还空出东厢房无人入住。 而刘智浩与刘智瑜更喜欢大气、简朴的东院。 一行人才刚安排好,安排下人们收拾行李,她们几个正聚在张桂花的住处吃温茶,便见薛大河进来禀事。 「夫人,姑娘们,平王侧妃娘娘刚入了庙门,这会子正前往她早先定下的客院,奴才打听过了,与这所客院离得不远。」 张桂花想了想,才道:「侧妃娘娘才刚到,想来早已累坏了,若此时去,她不耐烦招待,反而不美,不如你差人先去送个拜帖,等吃过午饭侧妃娘娘休息好后,我们再去拜见。」 虽然刘正信是都指挥使,但刘三贵只是个举子,所以,应该是张桂花主动去拜见钱侧妃。 刘稻香听得这话心中一动,许久不见那厮了,也不知他可还安好,是否也来了白泉寺,她这一走神,便没在听张桂花与薛大河说了些什么。 至到她回过神来,薛大河早已离去。 张桂花见她精神不济,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又想到自家二闺女最贪睡懒觉,又思及今儿天不曾亮便起床了,便开口赶了几人回各自屋里小歇一会儿。 吃过午饭后,又睡了个把时辰,这处客院才从静止中活了过来。 对于能去见钱侧妃,刘稻香心中还是很开心的,又想着早先在银楼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不知她的身子骨可还好,是否随了钱侧妃一起来庙里进香。 平王与当今圣上关系极好,因此,连平王府出来的女眷都要被人高看一眼,钱侧妃的住所离刘稻香家的客院不远,但却更加幽静、清雅,似乎脱去了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红尘味儿。 室内萦绕着淡淡的檀香,细儿聆听,还能听到泉水叮咚的声音,刘稻香暗思,莫非这院子后头有一泉水? 「可是刘都指挥使的家眷?」柔弱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张桂花忙低眉敛眼答话:「正是,听说娘娘在此小歇,特来拜会。」 说得两人好似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似的。 刘稻香正在腹诽之际,听到钱侧妃又在夸赞道:「夫人好福气,生得如此得意的小棉袄,我可真羡慕得紧。」 钱侧妃这么些年只得了一子,便是苏子烨,还有另一已过逝的侧妃之女苏惠兰养在跟前。 可那苏惠兰是个药罐子,与钱侧妃有得一拼,她心里瞧着便有些不美,这会儿能正儿八经的打量刘稻香姐妹,便有些婆婆看准儿媳妇的眼神。 刘稻香偷偷瞄向坐在上头的钱侧妃,总觉得后背凉梭梭的。 「以往是在乡野长大,比旁的姑娘家皮实了点,到是身子骨更结实些。」张桂花并不藏着掩着,她家就是乡野出身又如何? 这京城里有官儿在身的,还真有不少人的家当不如她家呢。 更何况,这本就是事实。 钱侧妃面上不显,心中微微诧异,她早就得知这刘三贵一家子早先不过是贫寒之家,后才发了家的。 但也仅只是富而已,并不能说富贵并齐。 即便后头刘正信寻回了这一家子,可她依然不见张桂花脸上有嚣张、目中无人又或是自卑自己的出身。 她认真、仔细的打量张桂花,见她面带温和笑意,显得很平静,即不觉得是都指挥使的儿媳而洋洋得意,又不因是乡野出身而从骨子里散发着卑躬屈漆的奴性。 钱侧妃对此很满意,越发得意儿子的眼光不错。 有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做亲家,到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她再次打量刘稻香,这一回她打扮的略显素静,但身上的那种贵雅之气越发浓厚。 白净的小脸,大大的杏眼十分灵动,一瞧,便知是个鬼机灵,两腮飞红,身姿健挺:「我听人说,都指挥使对他的孙子、孙女们喜爱得紧,时常亲自教导孩子们的骑射功夫?」 「不过是小道,我家那两只小兔崽子皮实得狠了,他爹又时常不在家,他爷瞧着两人根骨不错,便起了心要教他们正儿八经的学武,又念着我的闺女们打小在乡野长大,这身筋骨比一般姑娘家要结实多了,便也顺手教了她们两把手,也不求教出个出彩的孩子,只求她俩身子骨能更结实些。」 钱侧妃听后微微动容,轻咳了两声后,方才笑道:「我爹娘若是有你们这般的眼光,我也不至于......我到羡慕她们有副结实的身板,说句实话,世家女子当有副好身板才行,这当家主母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里里外外一把手,操不完的心,打理不完的事。」 「我原还觉得随她俩姐妹高兴,愿意学便学,不愿意也由着她俩,只是入京越久,家中的琐事也渐渐的分到我手上来,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不怕叫娘娘笑话,如今也只盼着她俩能练得一身好筋骨。」 张桂花是真的很高兴,终于碰到一个能说到一块儿的。 但凡以往出门应酬,那些文官家眷就不提了,连武将家眷里头都有不少人认为,闺阁女子只需懂得些女红、管家之类的,当然,也有少部分疼宠女儿的,也让随着家里的兄弟们舞刀弄枪的。 相对文官家眷而言,武官们的家眷对礼仪规矩还是要看轻许多。 思及此,张桂花想着是不是干脆跟当家的通通气,看能不能让刘三贵去问问他爹,军中是否有适合自家二闺女的未来女婿。 钱侧妃朝刘稻香两人招招手,示意两人走近后才笑道:「好孩子,我早就听兰儿提起过你,还嚷嚷着要请了你来家中玩耍,只是后来天气越发冷起来,她的身子骨时好时坏,终日抱着汤碗松不了手,这才不曾见过你们。」 只见她的腕上正戴着一对不合适宜的玉镯,越发衬得她骨瘦如柴。 「你这小丫头到是招人喜欢,这对缠丝和田玉镯到是十分衬你,左右我如今戴了也不大好看,到不如送给适合戴它的人。」 钱侧妃说话间已取下这对玉镯递给刘稻香,她回头看了看自家娘亲,见张桂花点头示意她接下。 「谢谢娘娘!」刘稻香的京片子说得不地道,带着浓浓的青州口音。 娇软的声音取悦了钱侧妃,乐得她笑出声来。 随后又从腰际取下一块雕有富贵牡丹花开的和田糖玉佩给了刘春香,给刘芷菱的是一枝玉兰花白玉钗。 「头回见面,瞧着你们姐妹俩如花骨朵般,就觉得只有这细腻如丝的玉才配得上你们。」 「母妃!」眼见钱侧妃已经给过见面礼了,一旁的苏惠兰早已坐不住。 此时,正眼巴巴地看向钱侧妃。 刘稻香见是她,笑着打趣道:「苏姑娘,可不能叫我俩白得便宜,我跟你说,咱娘今儿也戴了不少好东西在身上呢!」 张桂花早已笑开怀,伸手指着刘稻香对钱侧妃说道:「瞧瞧,哪里是件贴心棉袄,说是小猴崽子还差不多,可不是什么省心的。」 刘稻香这会子听到张桂花如此说她,已娇声不依地说道:「娘,人家哪里是什么小猴崽子,你这么说闺女我,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噗!」钱侧妃没曾想,这个儿子相中的小丫头这般有趣,着实高兴得紧。 「刘夫人,我可真羡慕你有这么两个闺女。」 张桂花自然只是笑骂,又朝苏惠兰招了招手,笑道:「快些到婶子这边来,莫叫她独自得意。」 苏惠兰娇羞羞地看向钱侧妃,见她点头了,这才缓步行至张桂花跟前,与她见了礼,乖巧地站在那里。 刘稻香在一旁打趣道:「苏妹妹,你只管跟我娘撒娇,越是撒娇她就越高兴,这一高兴,大把好东西会给你。」 钱侧妃笑着摇头,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对张桂花说道:「刘夫人,你有这么两个闺女,只怕活得比旁人都要年轻。」 张桂花此时已经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对精緻的镶红蓝宝石、珍珠玳瑁,描金点翠金手镯。 钱侧妃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张桂花出手如此大方。 这一对手镯并不比她给刘稻香两姐妹的东西差。 「还不快谢谢你婶子。」 连称唿都变得更加亲切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撞到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撞到了 苏惠兰依然谢过张桂花,此时的钱侧妃笑容真诚了许多,挥挥手,对苏惠兰说道:「我知道你早就想同她们俩个去外头耍了,快去快去,左右你们小姑娘家都不喜陪我们这些老傢伙。」 刘稻香几个小姑娘相视一笑,这钱侧妃真有意思,一点都不似那平王妃那般爱端着架子。 张桂花想着自家闺女们难得在外头玩耍,便叫两人好生照顾刘芷菱与苏惠兰,又叫她们把姑姑们喊上。 刘稻香等人自然应答不提,离开客院后,刘芷菱这才仔细打量苏惠兰,见她不过才行出院门,便已娇喘吁吁,额际已冒出一排密密的汗珠子。 此时,她正与刘稻香并排走着。 「我唤你稻香姐姐,你可叫我惠兰妹妹,莫要叫苏妹妹的,显得太生疏了,我老早想找你们玩耍了。」离了钱侧妃,苏惠兰不再拘紧着,性子活泼了不少。 刘稻香以前在银楼偶遇苏惠兰,不曾想两人再见面时,已过了大半年的光景。 「好啊,只是这白泉寺我并不熟,也不知哪儿好玩。」刘稻香说着这话儿,秀眉轻颦,心里在细细的想着,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苏惠兰此时,心里小小的激动,嗯嗯,这就是二哥喜欢的小姐姐么? 感觉活力十足的样子。 端午一过,好似宣告炎炎夏日正式来临,明明已是下晌,可以依然热浪难拦,刘稻香手上的团扇就没停过,唿啦啦,唿啦啦,再扇得利害,依然消不去这份酷热,感觉后背的里衣因汗水浸湿,正紧紧地粘着后背。 刘稻香心里惦记着从家里带来的冰镇酸梅头,这会子热得她恨不得牛饮一大缸。 「要不先去我家客院,我记得出门前吩咐青梅带了两罐子冰镇酸梅汤,咱们先去吃些酸梅汤去去暑气,待外头的热气稍稍散去,再寻个凉快点的地方耍耍。」 她一边走一边侧头与苏惠兰说着话儿,结果一头撞在了一堵墙上,软软的,还热乎乎的,应该不是墙,后又清醒过,自己明明是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怎会撞到墙呢? 她抬头看去,平静的眼里泛起涟漪,包含惊喜的双眸里倒映出对方光洁的脸庞,深邃的乌眸,冷俊的容颜,泛着点点光泽的薄唇,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连带周身的酷热都散去不少。 半晌后,她方才听到自己如蚊虫般细小的娇声:「你,你,你怎地在此处?」 「我不在此处,应在何处?」苏子烨的眼神轻轻抚过她娇俏的脸庞,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温柔。 刘稻香心中暗恼,自个儿几时变得如此蠢笨了,钱侧妃这个亲娘来烧香,他陪着她来不是很正常么? 而站在苏子烨身侧的另一个俊朗青年男子,此时正拿眼神暗中打量着站在刘稻香身后的刘芷菱,十一岁的小姑娘已如娇嫩的豆蔻,娇艷欲滴。 刘稻香并不曾留意这些,她满心满眼有许多话想与苏子烨说,可当她再次见到他时,满脑空白,一时不知从何处提起话题。 「你们这是去哪儿,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有酸梅汤喝。」一旁的那个男子开口询问。 虽是询问,可怎么听都有不容置疑的吩咐含在里头。 刘稻香的脑海里才闪过,莫非此人也热得受不了,想来一大碗冰镇酸梅汤袪暑气? 「可够喝?」苏子烨回头问刘稻香。 「啊,足够我们喝的。」刘稻香这才回过神来。 苏子烨把身边的男子介绍给几人认识,其实,是介绍给刘稻香姐妹与刘芷菱认识,这个男子原来是恆亲王——苏子恆,当今圣上的第四子。 说是第四子,也只是能活下来站住脚根的才能有排行,皇家能活下来的后辈,端看各自的手段与造化了。 「见过恆亲王!」刘稻香几个忙行了大礼,而苏惠兰唤这人为:「惠兰见过四堂兄。」 苏子恆打量了一番苏惠兰,这才道:「身子可好些了?前几日有人孝敬上来些罗汉果,你堂嫂听说那东西对治咳嗽很管用,正打算叫人给你送去,谁知你母妃约了她来进香,她便叫人带来了,晚点应该会叫人送去你屋里。」 与少言太冷的苏子烨相比,苏子恆更有亲和力。 「真的,如此四堂兄可要替我好生谢谢四堂嫂了。」苏惠兰在苏子恆面前显得十分乖巧懂礼。 刘稻香回望苏子烨,发现他正静静的瞧着自己,也不知他瞧了有多久了,一时觉得不自在,又不知如何应对,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不再理他。 苏子烨伸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怎么小丫头又生气了,他好似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啊! 刘稻香开口邀了苏子恆、苏子烨一同去自家的客院,又叫青梅取了些冰镇酸梅汤分别给钱侧妃,以及恆亲王的妻子送去。 细心的她又吩咐春娇帮苏惠兰把冰镇酸梅汤温热过后才端来。 苏惠兰鼓着小腮帮子问道:「为什么你们吃的都是冰镇的,我的却是温热的。」 刘稻香淡定地微眯起眼呷了口酸梅汤,凉丝丝的酸梅汤顺着喉咙一直滑下,瞬间带着体内的热气,从头髮丝到脚趾头都在叫嚣:好凉快。 「我也不想的,但谁叫你身子骨不好呢,冰镇的太寒凉了,你还是吃点温热的,乖,哈!」 一旁的刘芷菱以团扇遮面,笑道:「你可不能不听,在咱家里她说的话,谁也不敢顶回去,你便依了她吧,她可是真心为你好。」 「可不,八姑姑说得对,咱二姐就是这么个性子,她说不能吃,你便是闹翻了天,她也不会给你吃的,你还是好生讨好她,好让我二姐多给我们做些好吃的点心。」刘春香笑得眉眼弯弯,低头呷了口酸梅汤。 她舒服地嘆了口气,又听她说道:「二姐,还是你熬的酸梅汤最最好吃。」 「我不过是多添了一味甘草罢了。」 苏子烨闻言眼里的宠溺都快关不住了,心里寻思着,他记得太医院里刚来了一批上等甘草,回头去找太医院的提点要上几大包。 而一旁的苏子恆反而对娇娇弱弱的弱美人——刘芷菱更感兴趣。 「这么说,你们每个都有自己拿手的咯?」 刘春香并不害怕这个叫什么恆亲王的,睨了她一眼,得意的答道:「那是,我二姐独好做美食,八姑姑的舞技是一绝,我嘛,最喜欢的就是跟人比划比划。」 刘稻香闻言直抚额,亲妹子啊,这种事不能拿出来炫耀。 屋里响起众人低低的笑声。 都觉刘春香可爱得紧。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子,苏子恆突然对苏子烨说道:「对了,我父皇定下了六月初八带领众大臣去避暑山庄,这一次塞外避暑,我也会随行。」 苏子烨看了眼正支起小耳朵认真听两人说话的刘稻香,心里滑过一丝暖流,答道:「正四品及以上的京官都得同行。」 「你不去?」苏子恆惊讶地问他。 苏子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扫向他手里的那只碗,哼哼,真碍眼,趁我不注意,已经偷偷在吃第二碗了。 这么想着的他,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干掉了,又招来进孝给自己满满的添了一碗。 可怜的进孝,真是难为他了,端着快要溢出来的那碗酸梅汤,用「莲步轻移」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 苏子烨对此很满意,赞赏的看了进孝一眼。 小丫头做的吃食,统统都该是他的。 苏子恆好似没有瞧到这一幕,反而笑得和蔼可亲地问刘稻香等人。 「到时,你们会不会一同去?」 刘稻香正想说自家不一定会去,为了避祸,便宜爷爷都叫她爹早早搬去白泉书院住了呢! 「会去!」苏子烨神情淡然地替她做主。 那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酸梅汤还行。 苏子恆的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我家惠兰难得有相处来的手帕交,想必她很开心你们能同去。」 刘稻香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这去不去貌似不是她们几个能做决定的。 她随即把这事抛之于脑后,反正这事的决定权不在她们,想也是白想了。 「明日去骑马。」苏子烨定定地看着刘稻香,旁边还有什么?那都是浮云,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这小丫头。 活力十足的小丫头来京城后,憋坏了吧! 可恨最近几年京里的局势变化太快,他不能够分心,幸好这一次被他觅得机会。 果然,刘稻香的眼睛瞬间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了。 「真的?可以吗?哎,你都不知道,鞭炮和肥肉都快憋坏了,天天在马圈里吼来吼去,它们要是知道明天能去牧场撒野,还不得疯颠了。」 可见这两匹是真的被拘得太紧了。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憋坏了的可不止这两匹小马驹。 苏子恆吃了一口酸梅汤,看到两人的互动,心下一动,便转头与刘春香几个说话。 「肥肉是马?」 刘春香奇怪地看向他:「当然,是我的马驹子。」 当初收到小马驹时,身强骠肥,又因其是白色,于是,刘春香很给力的给它取了个叫人一听就能记住的名字。 「四堂哥,我也能骑吗?」苏惠兰眼巴巴地看向他,满眼都飘着:快答应吧,快答应吧! 苏子恆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神情落寞的刘芷菱,突然,很想抚去这娇弱小美人眉间的忧色。 「你想骑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带马驹子来了吗?」 苏惠兰为之一顿,她还没有收到过马驹子呢! 「没有!」 刘春香见不得她难过,便小声提议:「要不,去问问你二哥,不是家里开了个牧场么?」
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意中坏了事 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意中坏了事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苏惠兰抬头想问苏子烨,她的小嘴却惊讶得圈成了个大大的「o」,谁来告诉她,自家二哥人呢?还有稻香姐姐呢? 苏子恆拿扇轻击她脑顶,故作生气地问道:「难道在惠兰的心中,我就不是你兄长吗?」 呃!刘春香三个小姑娘顿时闪瞎了眼,呆呆地怔在那里。 这还是先前那个霸气威严的恆亲王吗? 苏子恆暗中喘了口气,还好这几人没发现:「有何难的,不过是小马驹子,我送你们一人一匹就是了。」 刘春香忙摆手道:「殿下,我与我二姐已有马驹子,到不必让殿下再破费了。」 苏子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刘春香依然拒绝,只推说自己与二姐有马了,再说家里的马圈也养不了这么多。 他这才做罢,答应了苏惠兰,明儿送她与刘芷菱各一匹马。 再说刘稻香被苏子烨拉着出门,刘稻香匆匆甩开他的手,又急急往前行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也不知为何有如此举动,总之,感觉自己的耳尖尖烫得吓人。 出了门,两人一路都沉默不语,刘稻香不曾问苏子烨叫她出门做什么,此时,她正满脑子发烫,慌不择路地乱走着。 眼见前头已行至小径尽头,迎面扑来的冰凉水汽,一下子惊醒了胡思乱想的刘稻香。 她举目望处,自己正站在小径尽头处,而面前却是一飞流直下的瀑布,原来,自己脚下的路竟是一块飞伸出来的石头,刘稻香索性捡了一处干净又阴凉的地儿坐下,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瀑布出神。 「你同安国侯世子很熟?」苏子烨一开口,刘稻香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嗯,我姐夫的好友,我们三姐妹跟他夫人珍珠姐姐还有卫承逸,我们几个合作开了个酒楼。」刘稻香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对苏子烨很信任。 苏子烨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我观安国侯世子一表人才,为人温和,也没什么不良恶习,到也不失为一好友。」 刘稻香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怪的,后又笑道:「世子么,我对他不大了解,虽然见过几次面,哦,他家好像跟我那祖母是亲戚关系,只不过,我很喜欢他的夫人,珍珠姐姐性子温顺,又很体贴,也不像那些勛贵世家里出来的千金们,总觉得高人一等,十分嚣张跋扈。」 「定国侯世子夫人?听说父母早亡,父族这边也没什么得力的亲人。」苏子烨背在身后的拳头又慢慢的散开。 刘稻香再答:「嗯,我觉得珍珠姐姐很可怜,不过,都说先苦后甜,看她如今的生活应该不错,对了,我们合伙开的那个酒楼,便有世子帮珍珠姐姐出银参了股,每月也能分得些胭脂水粉钱。」 原来如此,苏子烨见她提起卫承贤时,脸色并无异样,心下暗道,难道是那安国侯世子一厢情愿,好在他四堂兄眼明手快,暗中把那挑事的小人给顺手灭了。 苏子烨却是不知,他的好堂兄无意之中帮了刘稻香一个大忙。 而被灭之人,却是牵扯到了高坐仁禧堂的刘老夫人。 「主子,主子!」顾妈妈轻轻推了推正倚在软玉枕上打盹的刘老夫人。 今儿一早,东院那边的主子们都出了门,这让抑郁了大半年的刘老夫人得已喘息,没有东院那一家子的存在,她觉得唿吸都要松快来了不少,阳光也明媚了,花草格外清香,鸟叫蝉鸣悦耳动听。 刘老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睡眼惺松地看了摇她的人一眼:「是绿萼啊,你今儿不是说回屋去了么?你家小孙子可还好?」 「回主子的话,托主子的鸿福,奴婢家的小孙子好了许多。」顾妈妈家的小孙子前儿晚上贪了凉有些拉肚子,而她媳妇今儿要当值,她便告了假回家去看小孙子。 刘老夫人点点头,伸出一只手示意顾妈妈扶她起来。 「小孩子筋骨弱,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要我说啊,你还得叮嘱你媳妇仔细些才好。」刘老夫人说完这话,又朝碧纱橱外头唤来自己的大丫头之一白鸽:「去,开了私库取些药材来给顾妈妈,让她带回去给她家小孙子吃。」 白鸽先前就在碧纱橱外头,自然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忙应声退下。 顾妈妈先是谢过了刘老夫人,又行至碧纱橱外把另外的几个丫头赶了出去,这才回身来到刘老夫人身边。 刘老夫人见她如此作派,顿时眉头紧锁,待顾妈妈行至跟前,忙拉了她坐到自己身前的脚踏上,细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嗯,主子,咱们安插进去的人手,被废了一个。」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被废掉了?不是交待了他们莫要招了主人的嫌吗?」刘老夫人顿时心生不满,只觉得这些奴才秧子吃她的,用她的,还办事如此不经心。 顾妈妈忙站起来弯腰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给她顺气一边答道:「主子的吩咐哪敢不听,只是到底年少时就进去了,总会与那府里有些牵扯,那个废掉的后又在那里讨了婆娘,是他婆娘娘家牵扯出来的,连带他也遭了无妄之灾。」 「真是没用的东西,白废了我这么多年的栽培,可有走漏了风声?」刘老夫人的老脸紧绷,眼神冰冷刺骨。 「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原来,愤怒的她把手中的碧玉佛珠给扯断了,上好的玉珠子撒落一地。 顾妈妈被吓了一大跳,忙弯腰捡那些散落的碧玉珠子,又听她道:「主子万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那个人虽然已不得重用了,但也只是受了牵联,待过些时日,他自会想法子再回到那主子身边。」 「可惜啊,眼看着那死丫头快及笄了,你们老爷已经发了话,要大张旗鼓的发帖子,热热闹闹的为她办及笄礼。」刘老夫人对此恨得咬牙切齿。 顾妈妈也听说了这事,心里摸不准刘正信心里所想,说道:「主子,老爷可有透露过有何打算?」 「不曾,依我看,那丫头的婚姻缘挺难,据说,她在青州时就门口罗雀,不对,一直都无人问津,可见,她必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想必老爷是知道的,才会如此宣告他二孙女长大成人了,有意想结亲的,怕是会利用这次机会。」 刘老夫人一想到刘稻香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小丫头会嫁户好人家,她怎么想都不心甘。 当年,她的女儿刘芷蓉说亲时,刘正信也不过是一普通将军,当时嫁与李文宣为正室时,其实,刘府是高攀了的。 谁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刘正信越到后面升得越快,以至于如今已官居正二品。 并不比李府的家世差了。 她想,若是当年刘正信能更努力点,更卖命点,说不得,她的亲生女儿能嫁得更好点,李文宣虽然已是正五品,但在刘老夫人的眼里,并不够看。 「老爷是正二品的燕州都指挥使,又是在这皇城外头这一带,所有的都指挥使就数这个位置最叫人看重,想必,奔着老爷名头来的也有不少。」顾妈妈知道刘老夫人想什么,便又道:「只可惜大姑娘的所出的姑娘年岁尚小。」 不然,怎么也不会便宜了刘稻香。 刘老夫人轻蔑地一笑,说道:「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罢了,能比得过千年世家么?再说了,我怎会如了她的意、衬了她的心。」 顾妈妈忙道:「要不,奴婢派人暗中下手?搅黄了这及笄礼?可是,在咱们府里头若行这事,莫说老爷会怒火冲天,说出去与大姑娘的名声有碍!」 这才是顾妈妈的高明之处。 刘老夫人原也是这么想的,听到顾妈妈这般一说,说道:「我的身边啊,幸亏还有你这么个贴心人,即然那个人暂时不能得用,那这事便缓一缓,正好离那死丫头的及笄礼不远了,待过了及笄礼,我便把她给弄走,哼,当我不知,东院那边都是她出主意多,这才叫东院那一家子立住了脚根。」 「主子这主意好,到时,把那姑娘弄去做个良妾也不错!如此一来,想必东院的人会气不顺,最好活活气死!」顾妈妈的话在刘老夫人心中擦出了火花。 「好绿萼,你啊就是我的智多星,我娘当年给我挑选贴身丫头,我一眼就相中了你,看来,咱们是早早就註定了的缘分。」刘老夫人对她的话很满意。 因为郁气结胸而病倒,她是不是可以顺手把张桂花给弄死,然后,再安排个听话的给刘三贵做正室,只要她好生伺候刘三贵,还怕刘三贵不与那几个贱种离了心,再然后...... 如此一来,刘三贵不但能家破人亡,还能挑拔了刘三贵与刘正信的关系,一举三得,不对,能一网打尽! 「卫承贤好歹唤我一声姑外婆,我送他一场桃花也是该他命好,这事儿不急,我听老爷说,当今皇上因身子骨越发好起来,便起了想去避暑山庄避暑的念头,你去叫那人见机行事,我自会安排东院那一家子随行去避暑。」刘老夫人心里有了打算。 「主子是想去找舅老爷帮忙?」顾妈妈小声问她。 「嗯,我哥哥近伺太子殿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刘老夫人的算计,刘稻香并不知情。 她与苏子烨两人在那瀑布处待了一下午,多数时候是刘稻香在说话,苏子烨明明话很少,却总是能撩得刘稻香话语不断。
第五百六十七章 遭罪 第五百六十七章 遭罪 两人正说着三十里村这些年的变化,也说了刘家老宅那边的物是人非,正说着这些事儿,就看到青梅匆匆跑来了,拿帕子胡乱擦了把脸,又给两人请了安,这才对刘稻香说道:「姑娘,你到是会躲,奴婢可是腿都快跑断了,绕着这白泉寺上上下下兜了好几圈,可算是把你给寻到了。」 刘稻香纳闷了,问道:「寻我做什么?」 青梅急得直跺脚,指了指西垂的金乌,说道:「姑娘,你都不瞧瞧什么时辰了。」 刘稻香抬头看到烧得通红的落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道:「难得见到子烨哥哥,一不留神就到傍晚了。」 苏子烨望向她的目光又柔了柔,里面的宠溺都能溺死人了。 「先回去,晚上莫出门。」 不出门?白泉寺的晚上有什么好逛的? 刘稻香想着明儿能去牧场玩,心下十分高兴。 青梅在一旁瞧自家姑娘那懵懂的样子,说道:「姑娘,夫人约了娘娘明儿一早烧头柱香呢!」 她回了屋吃过饭后,少不得被刘春香以及刘芷菱追着问她去哪儿了。 刘稻香自不会说真话,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又见正堂的八仙桌上堆了不少吃食与精緻的小玩意儿,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和苏子烨偷熘后,苏子恆见三人待得无聊,便护着两人去白泉寺前的广场上逛了一下午的庙会。 刘稻香对此十分懊恼,她怎么把这一茬子给忘了? 五月十五与初一一样,烧香的人比平日要多上许多。 初一拜财,十五求姻缘。 张桂花着急自家二闺女的婚事,她打算每逢十五就要去京城的大小寺庙拜一拜,不求旁的,只求老天开眼,赐给她家闺女一段好姻缘,也不求大富大贵,位高权重,只求小富即安,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即可。 第二日一早,刘稻香还睡得迷迷煳煳就被青梅等人从床上挖起来,又伺候着洗漱吃过了斋饭,她才清醒过来。 而此时,已被张桂花带着准备去大殿拜佛烧香,因着今儿钱侧妃也在,庙里很给面子的清场了。 但凡烧香的,都只得等钱侧妃烧完之后才能再去拜佛。 刘稻香很诧异地见到了林珍珠,还有其她几位夫人,还有李芷蓉以及她的婆婆李老夫人。 好在没有遇见那难缠的苏惠雅,后又一想,那苏惠雅是平王妃所出,怎会随了钱侧妃一起来进香呢! 迎接众人的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大抵是念着有一众小姑娘在,又或是特意做给平王侧妃看的。 从进殿的台阶起,便开始给刘稻香等人解说,什么需得讲究男左女右,到了庙正大门前,又说得从正门入,还得先抬右脚入门坎。 刘稻香对此不解,但还是顺大流的照着做了。 随后到了大殿佛祖前,老和尚又说给贵人们请了数柱香,便有小沙弥在一旁就着烛火点了香一一送到众人手中,而同时,钱侧妃、张桂花等人夫人都添了香油钱,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原来庙里的和尚们讲话也如此文绉绉,明明是管这些「财主们」要买香的钱,还说什么是请。 许是她的想法太过明显,一侧的林珍珠交了香油钱回头正好瞅了个正着,抿嘴轻柔一笑,又小声地告诉她:「添香油钱都是看各人,愿意给多就给多少,若碰到那些穷苦人,给个一两文钱,也不会有人说,更何况,庙里还为他们提供一顿免费的斋饭,再说,若说买,生恐惹了菩萨们不高兴,此乃不敬。」 刘稻香一时无语,但个人的想法不同,她终归没有把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语说出来。 进过了香后,这事儿还不算完,钱侧妃是因为求家人身子骨健朗才来烧香的,莫说平王那年被流箭射中后,即便养好了伤,可暗伤仍在,每每阴雨天,那箭伤便会发作。 钱侧妃大抵很信佛,待和尚们早课时,竟然有小沙弥给众人拎来了莆团,这是要坐下来听和尚们念经? 刘稻香对此听不懂,不知很得钱侧妃尊敬的大师讲的佛经是什么,她就听了个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盘腿挺直了小腰杆坐在莆团上,渐渐的刘稻香有些坐不住了,在莆团上扭来扭去,她觉得如此坐着实遭罪,心思转动,很想偷偷熘出去,一双灵动的眸子滴熘熘地转动。 没有瞧见苏子烨那厮,刘稻香暗想,莫不是那厮早知会有这么一遭,所以特意避开了? 听讲佛经,着实是件很枯燥的事,刘稻香早起进香的那股新鲜劲儿,随着讲解佛经的大师的上下嘴唇一闭一合,眼前的一切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模煳,而那声音特别能催眠。 她生怕张桂花发现她犯困,愣是睁圆了眼睛,包着一泡眼泪,困意来临,那是挡都挡不住。 脑瓜子点头的频率越来越高,坐在她身后的刘芷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出手指暗中捅了捅她。 刘稻香这一吓,瞌睡虫受了惊吓一闹而散,伸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嘴角,又端正了身子,奈何,周公太热情,不过是才醒了点睡意,又立马犯起困来了。 刘芷菱怕她往前摔下去,忙伸手扯住她的衣裳。 好在那讲经的大佛许是知道贵人们不耐久坐,在刘稻香快要抵挡不住周公的邀请时,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对此,最高兴的非刘稻香莫数。 张桂花瞧她那睡眼惺松的样子,故意板起脸小声骂道:「娘这是为了谁啊?哎,真是伤心,我都快操碎了心,偏生正主儿都不拿这事当回事。」 「娘,咱要不午饭的时候再说这事,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刘稻香朝张桂花挥挥手,拉起刘春香与刘芷菱撒丫子跑了。 离了那檀香缭绕的大殿,刘稻香这一跑到是清醒了不少,刘芷菱跟在后头笑道:「稻香,我瞧见你打盹了,你都不知道,我坐在后头吓坏了,生怕叫那大师和王妃知道。」 刘稻香撇了撇嘴,她敢打一个茶叶蛋的赌,那劳什子大师肯定知道她听得犯困了,只不为,为了香油钱,他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啦,好啦!咱们还是先去吃早饭了,对了,娘可有说过,几时随了王妃去她家牧场?」 「好像是说吃过早饭,趁着天气凉快,暑气轻,正好赶路。」刘芷菱笑嘻嘻地回答,完了,又瞧了一眼困意没消的刘稻香一眼,补了一句:「听说坐马车要好几个时辰。」 到时,可以在马车上狠狠地补眠一下。 刘稻香听后拉了两人直接回客院,自有丫头、婆子们为她们准备早饭。 寺庙里的早饭自然比不过在家里时吃的早饭,不过是些馒头、稀饭,还有一些素菜包子,另外,还有一碟酸辣泡黄瓜,一碟子炒酸豆角。 刘春香见了就不待见,嚷嚷着好想吃肉,刘稻香笑嘻嘻地打了她一下,好歹是佛门重地,吃点素有益身心健康。 三人说笑间,便听到外头的丫头大声朝里头喊,说是两位少爷以及镇国将军、恆亲王到了。 刘稻香闻言一脸茫然,抓住一旁的刘芷菱问:「镇国将军是谁啊?」 刘芷菱一脸懵逼地看向她,自己怎么知道,还以为是刘稻香识得的友人呢! 刘春香到是爽快地说:「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静等来人看是谁。」 门口先出现两个小豆丁,是刘稻香的两个弟弟,因两人年纪尚小,张桂花便没有早早叫起两人一同去听讲解佛经。 「二姐,三姐!」两人像两只冲天炮,直直冲到两人怀里。 很好,很公平! 一人抢到一个怀抱。 刘稻香抬头看向进门的来人,眼里多了几分惊诧,小嘴微微圈了个小小的「o」,谁来告诉她,这厮几时成了正二品的镇国将军? 「我道镇国将军是哪位大神呢!」 她收起惊讶之色,嘴角噙起了笑意:「早知道可以偷懒,先前我也不去了。」 此时,外头的丫头、婆子们都挤到了屋子里,一片的请安声,刘稻香这才反应过来,忙放下自家弟弟,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好歹人家一个是镇国将军,一个是亲王吶。 许是苏子烨不提防她会来这么一招,先是神情微怔,后又面色如常地走至刘稻香跟前,还不待他伸手,她便已笑魇如花地站起来了。 而另一边,苏子恆已伸手虚扶了刘春香与刘芷菱。 这时,苏子烨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瓜子:「咳,二哥,我就说嘛,来这边吃热闹多了。」 苏惠兰大抵是很少与同年龄玩耍,以前还不觉得如何,今儿早上两兄妹与苏子恆坐在桌边准备吃早饭,一个冷冰冰天生少言少语,一个是神游太虚,她便提出到这边来与刘稻香等人一起吃早饭。 「好啊,人多才热闹,以前,我家在乡下时,时常会有邻居端了饭碗走家窜户,东家夹筷子菜,西家弄口汤,或许在有些文人眼中这不合规矩,可我觉得十分亲切,乡里乡亲的,哪家有事振臂高唿,立马就有十家八家应答,跑过来帮忙,也不需要谢礼啥的。」 刘稻香一便示意青梅等人把桌子上的东西撤下去,再准备新的早饭。 连恆亲王都在,自然不能随便吃了。 「听着到是很有趣,那些人是白帮忙了?」苏子恆对此很稀罕。 一旁的刘芷菱嫣然笑道:「听说,只需管饱就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互相帮忙,我到是觉得这样很有人情味儿。」
第五百六十八章 可曾后悔 第五百六十八章 可曾后悔 刘子恆微微一笑,又道:「刘二姑娘,先前听你那般说,可是觉得进香不好玩?」 「进香?那要年具体指什么,若是来庙里,我到是高兴,可听那大师讲解佛经,于我而言,是在催眠,到不是我不尊敬佛祖,但架不住瞌睡虫一股脑儿涌上来。」刘稻香很无奈的摊了摊手。 苏惠兰一脸恍然大悟:「难怪母妃推说我身子弱,得睡饱了才精神好,不许我随她去大殿呢,原来是因这个原故啊。」 刘稻香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道:「我就觉得你母妃说得对,瞧你这小脸蛋,今儿瞧上去可红晕了不少。」 瞎说! 众人默默鄙视:明明是她的小爪捏的! 几人说笑了一阵,便听到青梅进来回话:「姑娘,夫人得知镇国将军与恆亲王、苏四姑娘在,特意吩咐奴婢多做了些汤粉,还有一些玉米素饺。」 刘稻香忙叫她把东西端上来,又有丫头服侍着众人净了手,便叫青梅等人先把汤粉与素饺给了苏子烨、苏子恆,又再给了苏惠兰,然后是她自己和刘芷菱,一旁的刘春香眼巴巴地看着一碗碗、一碟碟香喷喷的米粉或饺子从眼前飞过。 满脸都写着:二姐,二姐,我吶,我吶,咋把咱给忘了。 苏子烨打进门除了给刘稻香一丝柔意外,便一直端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在他的眼里,刘稻香周边的一切他都看不见。 苏子恆很擅于察颜观色,见此,面带笑意温和的示意丫头,先把他跟前的端去给了刘春香,后又问刘稻香:「听说你以前在乡下时,也算一霸,不曾想,到京里来了,这么快便打响了你香爷的名声!」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咬着小帕子捶胸顿足:谁爱谁拿去! 她才不稀罕。 「我立志要做个蕙质兰心的官家姑娘!」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香爷,我很看好你横扫京城!」苏子恆怎么看都像是在鼓励刘稻香称霸京城。 京城一霸么? 刘稻香正歪头想着这事的可行性,刘春香立马欢快地接过话茬子:「二姐,再加我一霸!」 二霸? 刘稻香心思不纯地拿小眼神戳了戳刘春香的胸前,唉,妹子啊,你还年少无知呢,这霸不能随便称霸! 「放心,有二姐在,包管你会是二霸!」 嗯,她细细想来,除了醪糟煮鸡蛋,就是木瓜最有效了,但木瓜生在岭南一带,鲜少有新鲜的运来京城。 「小香香,可以给咱三妹多吃子叫鸡哦,在她第二次发育时多吃点,在体内会产生对抗激素,促进第二次发育,其实,这跟坐月子吃叫鸡发奶一样的。」 许久不曾刷存在感的禽兽007突然出现。 「还可以这样?对了,你最近怎么不出现了?」搞得刘稻香曾一度以为这空间失灵了。 哪知,禽兽007扭拧地回答:「人家也是需要进修充电的。」 这是什么鬼答案,你一个虚拟数据堆出来的小豌豆苗,还需要进修充电? 刘稻香闻言暗中翻白眼,好在禽兽007给出了好答案,随后,又问:「不对,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禽兽007鄙视她胸前的波澜壮阔,后又答道:「你吃的还少吗?天天醪糟炖鸡蛋,不腻么?」 哼,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性」福,她当然不腻了,不对,其实,她现在看到那玩意就没胃口了。 炒子叫鸡吃,或许是个不错的建议。 她不过神游太虚一会儿,哦,不,是跟禽兽007交流了一下感情,就这么一小会儿,谁来告诉她,盘子里的玉米饺去哪儿了? 「二姐,安啦,你该减肥了,所以,咱们帮你分了。」刘春香伸手拍拍刘稻香的后背,一脸她为自家二姐好的样子。 刘稻香无语:还可以这样子么? 随即她又伸手暗中掐了掐自己的小蛮腰,还好,没有多余的肉。 却不知,一旁的刘春香已斜睨了她胸前一眼,真是太胖了! 完全不懂风情的刘春香为自己的二姐默默担忧着。 「不胖!」苏子烨突然出声,反到吓了在桌的各人一跳,刘稻香瞅过去,这厮正四平八稳,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紧不慢地吃着米粉。 完全当这些围观党不存在。 才吃过早饭,青梅又进来了,刘稻香瞧她那欢快的小样儿,眼角狠狠地抽了抽,不待她发问,青梅已自动自发地先朝各位主子见了礼,随即回禀道:「姑娘,三姑娘,夫人差人过来问,各位贵主子们可吃好了。」 苏子恆立马醒悟,放下手中的茶道:「我还真忘了今儿婶子要去牧场,我就不去了!」 他说这话时斜睨了苏子烨一眼。 「我还有事!」苏子烨表示自己也去不了。 苏惠兰在一旁急了:「堂哥,你答应送我马驹子的。」 苏子恆笑答:「自不会少了你的。」 钱侧妃的牧场离她所在的庄子太远,因考虑到这一行年轻媳妇子与小姑娘颇多,钱侧妃临时改了主意,不去她的庄子上了,叫人收拾好东西一路朝北行进。 刘稻香拉了自家妹妹去讨好美人娘亲,谁知,张桂花死活都不同意两人策马奔驰。 还说什么要像旁人家的姑娘多多学习,多记些规矩礼仪之类,说得两人落荒而逃。 无奈之下,两姐妹只得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谁知才坐下,便见马车上的门帘子被人挑起,刘芷菱撇撇小嘴说道:「咋就把我落下了!」 「哪有,我原是想讨了我娘的好,让她同意我们姐妹俩骑马,谁知嘴皮子磨破了,我娘都不肯点头,还把我俩赶上了马车。」刘稻香对些幽怨深深,她心心念念的都就骑着自家鞭炮,打马扬鞭,恣意潇洒的走一回。 「哈,果然还是你们马车上热闹,快,快,让我们上去。」大抵是因为天气越发暖和的原故,苏惠兰的咳嗽竟然好了,此时她正欢快地拉了一个人挤进来。 马车厢原本就不大,一时塞了五个人进来,顿时拥挤得不行。 刘春香乐得歪倒在刘稻香的怀里,苏惠兰扔下林珍珠,扑了过去。 刘芷菱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唿林珍珠与她相对而坐。 「哎哟,我都快热坏了!」刘稻香挣扎着从两人的搂抱中探出头来。 「稻香姐姐,我可想你了,没想到同你们一块儿玩很有意思,比起我那姐姐,还有皇室公主们,可好玩得多。」苏惠兰与刘春香大眼瞪小眼,一人霸占了刘稻香的一条胳膊。 刘稻香很想说,那都是天之骄女,你个一个小姑娘挤里头干啥,爹不疼娘不在的。 「没关系,后往在家无聊了,只管来我家玩耍。」 刘春香拍着小胸脯接话:「可不,咱们到时一起玩射箭,一起耍大刀!」 苏惠兰瞬间惊吓住了! 原本想昏睡几个时辰的刘稻香没能如愿,除了林珍珠这个少妇,剩下的都是小姑娘,叽叽喳喳到也十分热闹,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钱侧妃的陪嫁牧场里。 刘稻香等人下车时,钱侧妃、张桂花等人已经陆陆续续下了车。 钱侧妃远远的瞧见了,与李老夫人笑说道:「唉,我可真羡慕她们,闹腾了几个时辰都不嫌累,换我啊,可没这精神头。」 李老夫人人老成精,不慌不忙地拍着马屁:「老身瞧四姑娘今儿气色很不错呢!」 钱侧妃悄悄扫了一旁不吱的刘芷蓉一眼,这才笑道:「可不,家里她年纪最小,上头的几个又比她大好几岁,好容易才寻到年纪相仿,又能处得来的。」说到这儿,她回头对张桂花说道:「往后,我家姑娘少不得要打扰你,你可莫嫌烦哟。」 张桂花瞄了李老夫人一眼,果然如她二闺女所言,就是见不得她们一家子好。 「王妃客气了,哪里谈得上打扰,要我说,苏四姑娘可比我家的那两个乖巧懂事多了。」 她可是真的羡慕啊,谁会想到自家三个闺女个个脾性不同,偏没有一个是乖乖巧巧的。 钱侧妃仔细打量她,发现,张桂花所言非虚,而是真真实实的真心羡慕,心下不由生出几分诚意来。 蓝蓝天幕下,茵茵草蕈,团团白云,金色的阳光在草尖尖上跳跃,咩咩的声音从那一团团的白云里传来,却是小羊羔契而不舍的追逐着自己的羊妈妈,成群的牛羊里还有调皮的牧羊犬在蹦哒。 几匹枣红骏马在草地上奔驰,如同流云一般的马尾随风飘舞,健壮的四肢狠狠地踏在地上,又腾空跃起...... 众人一时,被这美景迷住了眼。 「给王妃请安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惊醒了众人。 卫承贤身着月牙箭袖长衫,腰系墨玉锦宽锦带,垂有一月牙玉佩,一头墨发同样用一月牙簪挽着,手中墨竹纸扇轻摇,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风神超拔! 苏惠兰用羡慕的小眼神看向林珍珠:「珍珠姐姐,你可真是好命啊!」 林珍珠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娇羞。 刘稻香暗道,莫不是这几日都是黄大吉日,怎地并日都见不着人影的人,今儿一个两个都出现了。 卫承贤不知与钱侧妃说了些什么,带着一脸笑意看向这边,似是而非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牧场的东边有一片水源,是个不大的湖,湖边种了些柳树、栾树之类,刘稻香正倚靠在树边,悠闲地看着马儿吃草,牛儿打架...... 瞧着那两只牛蠢笨的只会拿牛角互相顶来顶去,刘稻香正偷笑。 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有点像枙子花又有点像玉兰香,她微微一侧头,正好看到卫承贤站在一旁。
第五百六十九章 被撩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被撩了 刘稻香悄悄朝另一边挪了挪身子,不解卫承贤怎地会出现在此处。 「在看什么呢?」 「看蚂蚁打架!」刘稻香睁眼说瞎话。 「是吗?」 低着头的刘稻香发现眼前出现一双青铜色暗纹黑官靴,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恼意,抬头瞪向来人,正对上卫承贤似笑非笑的双眸,刘稻香一时觉得小脸烧得慌,自觉耳根子都快烫熟了。 她说是蚂蚁打架就是蚂蚁打架。 不知是不是连老天爷也听烦了她的碎碎念,还真的让她在地上找到了一个蚂蚁窝,她伸手朝蚂蚁窝一指,娇笑道:「我说是便是!」 她娇蛮的样子落在卫承贤的眼里,狠狠地击打在他的心坎上。 「明明是蚂蚁搬家。」在刘稻香发现之前,他快速的移开目光,后背一阵冰凉,差点心神失守。 同时,他的眸色也越发深沉。 刘稻香有点发愣,没料到卫承贤会如此回答,她的傻样引得卫承贤又是一阵轻笑。 「听说你平日很喜看杂书,我那里到是有几本不一般的,回头我叫人送去给你,这个也是我从那书上看来的,上头说蚂蚁搬着东西往地势高的地方走,便说明今晚或是明日有雨。」 卫承贤的目光在她那水润如桃花瓣般的小嘴上流连忘返,很想一亲香泽。 刘稻香不由自嘲的笑了,她自许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曾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更是爬网数年的老网虫,明明是个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问题,偏生她给忘记了。 如此,反而显得她不如卫承贤一般。 刘稻香表示不服,可她一时也找不到能压倒他的事来说事。 看着地上的蚂蚁往一棵峦树树根处搬吃的,瞧着它们那费心巴力的样子,她想起自己的荷包里还有两块糕点,索性拿出来细心地捏碎了,再轻轻地洒在树根边。 「你给这么多,不怕撑着它们?」 卫承贤跟着也蹲下来,很用心地帮洒得太远的糕屑扫到了树根处。 刘稻得继续轻洒着糕沫沫,随口答道:「你可不要门缝里瞧蚂蚁,但凡长了脑子的,都是有智慧的。」 卫承贤半晌无语,最后嘆道:「真没想到,贪睡的你居然会如此有慧根。」 慧根是什么? 刘稻香觉得自己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两人在栾树底下玩了一会儿蚂蚁,一阵微风吹过,浅黄的栾树花如同梦幻童花里的小星星一般,围着两人旋转、不停! 刘稻香伸手去栾树花,可惜花儿太碎太小,才觉得接住了,又被微风吹走。 她突然想到怎么扳回一局了。 「你可识得这是什么树?」 「栾树,这种树因为耐旱,京城很多地方都栽种了。」后又想到刘稻香以京城不算太熟,又道:「多是种植在城北。」 「就这?」刘稻香笑问。 卫承贤想了想,接着又摇了摇头。 刘稻香这才一脸小得意地说道:「栾树浑身是宝呢,即可观赏,又很实用,木材可打家具,叶儿可以做蓝色染料,花儿不但做黄色染料,栾树还可入药,具有清肝明目,治咳嗽的作用。」 卫承贤笑着又摇摇头,朝前两步,离得刘稻香很近,近到他唿出的热气都散在她的俏脸上,说道:「果然是书香门第之女。」 刘稻香不着痕迹地轻退两步,很想说,离得太近了叫她很不自在,又想说她本是名门贵女! 想了想,最终作罢,她若真说了,没准儿卫承贤会笑话她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听你珍珠姐姐说,你快要及笄了?」 卫承贤的目光闪了闪,但凡女子及笄了,便是告之世人,这位女子可嫁人了。 「啊,是的!」刘稻香想了想,又道:「珍珠姐姐怎么知道的?」 卫承贤到没有隐瞒,笑答:「先前我与珍珠在王妃那儿小坐,听王妃提起,你娘想请王妃当正宾。」 张桂花才来京城不久,识得的贵妇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而这里头身份最显贵的,也只有钱侧妃了。 「答应了?」 「不答应能说出来吗?」卫承贤笑答。 刘稻香还在琢磨这位钱侧妃怎地如此好说话,又听卫承贤在一旁道:「听说你要及笄了,香爷,你想收什么及笄礼?大刀,还是利剑,又或是镶金宝弓!」 「我可不是纯爷们,我只是女汉子,才不收那种东西。」刘稻香被气乐了。 卫承贤瞧她小脸气得红朴朴的,越发心软如柔水,心动不已。 「哈,香爷,本世子哥哥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亲,还有,本世子哥哥是什么鬼? 刘稻香被他噁心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最后木着脸说:「世子大人,卫承逸的风格真不适合你。」 卫承贤再次笑了,他并没有如刘稻香所愿:「为何不能叫,你叫黄兄为小虎哥,怎就不能唤我为世子哥哥。」他还有一句不曾说,不是也唤平王之子,镇国将军为子烨哥哥么? 刘稻香低头笑而不语! 随即,又听他道:「要不要去骑马?」 刘稻香听得心动,这会儿正值下晌午,阳光不太烈,骑一会儿马是个不错的主意。 「还有哪些人?」 「嗯,你三妹妹,还有你珍珠姐姐,可惜承逸不在,不然,会更热闹些。」 他说完便先行一步,不过,走得倒也不快,刘稻香跟在后头小跑才能追上,她突然想到,从没听林珍珠说起过她会骑马。 卫承贤听她这么问,笑答:「她很小的时候学着骑过,只不过后来家中遭变,方才歇了这心思,今日听得你带了鞭炮过来,她一时兴趣,便差了我出来寻你。」 刘稻香莞尔一笑,林珍珠的命还真是先苦后甜,即便失去爹娘照抚,依然还有安国侯府照顾。 到了马厩门口,早已有小厮把鞭炮、肥肉伺候得跟大爷似的,林珍珠与刘春香早已等候在那边,见她过来,连忙笑眯眯地朝她挥手。 「稻香妹妹,你可算来了。」 刘春香蹦蹦跳跳地行至她跟前,问道:「二姐姐,你去哪儿了?」 刘稻香一时语塞,怎不可能说她无聊地去看牛打架了吧! 卫承贤笑答:「我寻到她时,正躲在树荫下睡懒觉!」 这到是很像刘稻香的性子,林珍珠不疑有它,笑道:「我瞧着啊,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马,肥肉胃口十分好,他一头马要吃两头马的分量,听小厮说,鞭炮傲着呢,马草不齐整不吃,不干净不吃,不嫩不吃,真正跟它的主子一般,娇贵得很呢!」 刘稻香微微一哂,答道:「鞭炮打小不曾受过苦呢,又因她性子温和,脾性儿好,咱府里的上上下下都极喜欢它,没事儿总有人弄些嫩草哄它,结果就惯出了这样的臭皮气。」 刘春香早已跑过去搂着她的肥肉咯咯直笑,又叫小厮们开了栅栏,放了肥肉和鞭炮出来。 刘稻香把手放嘴里打了个口哨,鞭炮顿时昂首挺胸,十分得瑟的跑过来了,低头缠着刘稻香左亲右嗅,看得一旁的林珍珠格外眼红,都恨不得把鞭炮抢回家去。 「那可不行,咱家鞭炮才断奶就到了我身边,可以说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与它的感情深着呢,可捨不得送人,鞭炮,你说是不是。」刘稻香笑眯眯地婉拒林珍珠,这可是苏子烨那厮送她的。 若她真把鞭炮送人了,苏子烨还不得手撕了她,借她十个麻胆,她都不敢如此行事。 刘稻香一直认为骑马最能放飞自我。 策马狂奔感觉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有些抑郁的心情,随着鞭炮的腾空飞起而统统甩掉,只剩下无尽的快乐与轻松。 马术还是卫承贤的最好,身形矫健的他,给刘稻香等人示范了一高难度的马术,特别的障碍跨越,刘稻香直觉她家鞭炮就做不来。 鞭炮似感觉自家主人的心虚,很不快的哼着鼻气,又拿蹄子狂刨草地,怎么看都跃跃欲试。 刘稻香很热爱骑马这项运动,看得她心跳加速,恨不得放开鞭炮,与卫承贤的马一较高下,可惜,鞭炮不曾做过这方面的训练,刘稻香也就想想罢了。 四人比赛骑马是件很能消磨时间的运动,一直到傍晚时候,四人沿着牧场熘了一圈回来。 刘稻香的骑术不错,与卫承贤能并驾齐驱,刘春香排第二,林珍珠却是最末,其实,她的骑术也不差,只不过她的性子绵软,又生性胆小,因此,才落到了最后。 用她的话说,刘稻香几人光顾着赛马,却错过了「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的美景。 回来的时候,林珍珠一直在感嘆刘稻香胆儿很肥,她在后头看着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刘稻香心想,她坚决不能坠了「女汉子」们的名头。 几人骑出一身汗来,一出牧场便分头行事,各自回家洗刷刷去了。 晚上的时候,外头真的下起了雨,初夏的雨性子急躁,雨来得又快又急,不时,屋檐下便流起了小水溪,雨水溅落在上头,击起一个个半圆的水泡泡。 刘稻香坐在书案前临写簪花小橬,她觉得自己内心其实是一个蛮柔软的人,不然,也不会独独喜好簪花小橬了。 门被人推开了,又在吱哑哑中关上。 「青梅,我再描一会儿字帖。」 「是我!」张桂花一手端着一碟子红艷欲滴的西瓜走过来。 「我瞧你晚饭没吃多少,可是先前骑马热着了?」 刘稻香连忙放下毛笔,站起身迎了上去:「娘,你怎的亲自动手,这些粗活叫丫头们做就是了。」 「哟,你娘有你说的那般娇贵吗?」张桂花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拉了刘稻香去一旁吃西瓜。 「娘,你干啥老看着我?您有心事?」刘稻香嚎呜啃了一口西瓜,眯起了眼儿很满意的笑了,这西瓜真甜。 张桂花真是恨不得把自家这闺女揣在心窝窝里疼,只是...... 「闺女,咱们到京城也快有一年了吧!」 西瓜是放井里镇过的,吃起来凉丝丝,大夏天的,人都快蒸熟了,因此,刘稻香特别喜欢吃冷的!
第五百七十章 女婿人选 第五百七十章女婿人选 「娘,还差三个月!」 张桂花皱眉说道:「去岁刚来那会儿,咱们对这京里的人与事两眼一摸黑,啥也不懂,那时虽也挑挑捡捡,可到底都不能叫我们如意,好歹今年咱们识得的人多了些,可是这些年咱家一直搬来搬去,反倒因此让你的婚事不美。」 在她的心里,夫妻啥的,最好能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就像她的大闺女与黄小虎一样。 「娘,好歹咱爹是个举子,又做了那大儒的关门弟子,就这身份,还不知有多少人家踩破门坎呢!」刘稻香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婚事着急,在她潜意识里,自己不过才十四岁,正值青葱年少时,哪里肯早早被套上婚姻的枷锁。 用她的话来说,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有玩够呢! 「你爷爷上回不是说了么,你的及笄礼一定要大办,而且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娘已经厚着脸皮子请了侧妃娘娘做正宾,你到时可要争气点,让那些请来的贵妇们好好相看相看,我家的闺女哪点不如人了?!」 张桂花的话提醒了刘稻香,她虽不曾有什么超强大脑,又不曾隐晦的有那敏锐的嗅觉,即便如此,在这老地主要挂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们个个抻直了脖子盯着家主之位时,必是多事之秋。 「娘,其实我的及笄礼不大办也行,只不过爷爷如此说,想必有他的打算吧。」 张桂花嘆了口气,答道:「这事儿我听你爹提起过两句,说是与什么椅子有关,我也不懂这些,不过你爹说了,就好似撒网打鱼一般,虽然担心渔网会刮破,但也说不定能网到好鱼。」 刘稻香的脑子里立马换成了等量关系:好女婿=好肥鱼! 看着自家娘亲满脸笑容,喜滋滋地盼着在她及笄礼上网条大鱼,刘稻香最终把心里所想咽下去了,笑道:「娘,到时,你可得睁大了眼仔细挑哦!」 「再如何挑,也及不上早些认识,知根知底的好!」张桂花一直可惜自家二闺女如此好的脾性与样貌,却没个青梅竹马的,能当夫婿的人选! 「那只能说你闺女命里的姻缘没这一根弦!」刘稻香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干巴巴的劝说。 她不愿叫自家好容易保养得水灵灵的美人娘亲又添忧愁,便与她说起了今儿骑马的事。 张桂花见她眉开眼笑,想必是今儿骑马骑得十分尽兴,又道:「可惜咱家新得的那个庄子附近都是良田,不然,咱家也添个牧场,叫你们姐姐妹妹们尽兴玩耍。」 喜欢自由自在的刘稻香待在刘府里,如同关在了笼里的金丝雀,每日只等人投喂! 「娘,你说真的?对了,我可以去问问卫承逸,他家就有牧场,到时问问他,看看哪里有牧场要转手的,我们可以买进来,待得爹爹沐休,便让他带了咱们去牧场耍,娘,好不好!」 刘稻香一想到自家若能添一座牧场,她的心儿无比雀跃! 母女俩的想法不在同一条路线上,刘稻香喜爱自由,张桂花忧心她的婚事,当「卫承逸」的名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时,张桂花原本忧伤的眼眸越发亮得吓人。 哎哟,她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个主儿呢! 卫承逸与刘稻香年纪相仿,其父是正四品太僕寺少卿,张桂花曾听刘三贵提起过,这是个专管大周兵部马儿的活! 「闺女啊,娘问你,那个卫家十六公子脾性如何?」 刘稻香不解地看了自家娘一眼,答道:「大大咧咧,没啥坏心眼。」就是一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男孩子大大咧咧些有啥,要我说,还好着呢,与这样的人相处,也不必费啥心眼!」张桂花虽还没当上刘府的当家主母,可下人们心里都清楚,刘老夫人已日薄西山,比不得张桂花如日东升,府里头的下人们自然要敬上她三分。 张桂花前有罗姑姑教授中馈之道,后又跟着刘老夫人依葫芦画瓢,跟着操办了些即费心又难处理还没油水可捞的事,她的眼光自然早不是当年三十里村那个村妇的眼光了。 刘稻香很认同她所言,笑道:「与卫承逸相处最轻松不过了。」 虽然熊孩子有时很叫人伤脑筋,但更多的是与她「志同道合」——皆是吃货! 「你瞧着好便好!」张桂花心里的喜意又多添了几分。 刘稻香此时已吃完西瓜,就着小丫头先前端进来的清水净了手脸,回头见自家娘亲坐在那里欲言又止,不由问道:「娘,可是还有事?」 「闺女啊,娘觉得这个卫家十六公子还挺不错!」 刘稻香闻言顿时警铃大响,忙问:「娘,你是几个意思啊?」做闺女的她,咋就没听懂! 「哎哟,娘的傻闺女吶,都说拿什么叶子遮了眼睛,看不清,我还真犯了这个错误,只惦记着满京城给你挑个合适的!却忘了眼前有个现成的人选!」 张桂花当真乐不可吱,这女婿寻来全然不费功夫! 「娘,你想说啥!」刘稻香的脑瓜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死机,肯定是她听错了。 「娘说啊,那个卫十六公子不知订亲了没,回头娘叫人打听打听,我瞧着,他与你到是很合得来,性情相近,又没啥心眼,这样的男子做夫君最好不过了。」 张桂花觉得自家二闺女太过聪慧,所以,得找个不太聪明的男子当夫君,这样,家庭才会和和睦睦! 「娘啊,卫承逸就是个熊......」她一时没留神,差点把熊孩子这三字给丢了出来。 「那个,娘,我与他好比手足,关系是挺好的,但咱娘是好兄弟!还是比珍珠还真的那种。」刘稻香无奈的挠了挠头。 张桂花听后顿时气乐了,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后背上,骂道:「还称兄道弟呢,还真当自己是条好汉呢!」 娘,你怎么知道的,你闺女可不就是条「女汉子」!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最后坚决摇头,说道:「娘,你可千万别去打听,我与卫承逸是绝对不可能,他在我眼里,就好像我看浩哥儿与瑜哥儿一样。」 她可是真的急了,生怕自家娘老子因自家「二闺女嫁不出去」一事给逼急了! 「那哪一样,人家姓卫,浩儿与瑜儿可是你的亲弟弟!」张桂花的脑子里无法扭转,在她的心里眼里,卫承逸就是个合格的女婿。 「怕啥,虽说他爹是正四品少卿,可你爷爷是正二品,你爹又是举子更拜在了鼎鼎有名的大儒门下做了关门弟子,别人不知你爹,你还不了解你爹?」 刘稻香自然知道自家便宜爹是学霸! 「不是啊,娘,我真只是拿他当兄弟,压根儿就没往旁的地方想。」 张桂花一听她还想跟卫承逸当兄弟,一时急得火烧眉毛尖,可到底是打小疼到大的闺女,又是三姐妹中最聪慧、懂事的,张桂花再如何气都捨不得骂她。 「你这孩子,以往没想,现在想也不迟,娘只是这个意思,再过十多二十天,便是你的及笄礼了,这世上多少女子不是及笄礼一过就出嫁的?你到好,还一点都不急,你若是不考虑,回头,便让你爷给你订个军营里的粗汉子,一天到外都在边关驻守,那样有什么好?到不如卫承逸来得便宜。」 接着,张桂花又道:「虽然太僕寺是管理大周总个军营的马匹,但卫世一族要死不死的出了个当今皇后,而且还是卫承贤的嫡亲姑姑!是安国侯的亲胞姐,有当今皇后的照拂,卫承逸家也得了不少利,别看只是个管马的,那可是顶顶的肥差!」 刘稻香不由惊奇的看了自家娘老子一眼,谁来告诉她,自家好煳弄的娘亲怎地突然变得如此精明了? 真是越来越难煳弄了。 「你有没有听娘说!」张桂花伸手又在她后背拍了一巴掌。 「娘,我有在听呢,难怪卫承逸家有个大牧场!」刘稻香的脑频率果真与张桂花的不一样。 「死孩子,娘在跟你说正事,你喜欢骑马,娘回头跟你爹说一下,左右你爷爷给了三个铺子给他,还有一个大庄子,再加上今年青州那边的收益,总归是能给你买个大牧场当嫁妆的。」 张桂花显然早就盘算好了。 刘稻香不喜欢拘束着过日子,她何尝不是,过了几十年自在的乡下生活,勐地进了这规矩繁多的刘府,张桂花想死的心都有了。 「娘,你若买个大牧场给闺女当嫁妆,闺女便笑纳了,不过呢,卫承逸嘛,闺女我真的只是把他当个大孩子看。」 大孩子看,大孩子,大孩子,大,大,大...... 张桂花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几个字,她此时,好想晕一晕! 「闺女啊,你就看在娘为你愁白了头髮的份上,考虑一下如何?」 刘稻香暗中睨了一眼青丝如墨、云鬓高叠,金步摇乱晃的张桂花:娘,可不能捏着鼻子哄自己玩...... ...... 屋外狂风暴雨乱炸,屋内张桂花苦口婆心,刘稻香一直坚定不移! 打死她都不会嫁给卫承逸那个熊孩子。 刘稻香的心里暗暗划下道来,她决定以后少跟熊孩子接触! 黑甜一觉醒来,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儿,刘稻香顿觉神清气爽! 唤来青梅等人伺候着她洗漱完,又去了正屋陪着张桂花吃早饭。 张桂花顶着一对黑眼圈,郁闷地看着吃得很嗨皮的自家二闺女。 她决定再接再厉,继续奋起游说!
第五百七十一章 打赌 第五百七十一章 打赌 「闺女啊,娘亲昨儿晚上回来又想了一晚上,觉得那位公子心眼少又是个直肠子,但为人也不失机灵得体,怎么瞧都是个最合适的,清空有啊,虽说白泉学院里的学子们多,举子、秀才任你爹来选,可架不过咱不知根不知底,便是打发人去那人的家乡打听一番,也不过是知道点皮毛......」 刘稻香看了一眼收拾得美美的美人娘亲,然后端起粥碗用力一吸:「嘶——!」 张桂花顿觉太阳穴正突突直跳,再看自家闺女,正一脸好气色的吃着早饭! 她现在只求能躺一躺! 刘稻香看自家娘亲因生气而两颊生胭,放下碗后,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方才认真说道:「娘,我真的只是把卫承逸当好兄弟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也能理解娘心里是如何着急,娘,我命中注定红鸾星动得迟,我也没法子啊!」 显然,昨天她的说词并没有说服张桂花,刘稻香决定换个套路。 果然,这个说法张桂花比较容易接受:「兴许真是这样,不然,我家闺女要貌有貌,要财有财,要靠山还有大靠山,哪里比不过旁人家的姑娘!回头我得多去庙里烧香,再多捐些香油钱。」 刘稻香暗中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听自家便宜娘继续唠叨要她考虑与卫承逸结亲的事。 京城刘府! 自张桂花昨儿带了一家子出去后,刘老夫人的心情非常好,天是瓦蓝瓦蓝的,葡萄是甜滋滋的,酸梅汤是凉凉的! 总之,看什么都觉得是好。 她还特意打发人去李府想把嫡亲的女儿接回府住几日,谁知,僕人回来回话,说是平王侧妃也邀了李老夫人与刘芷蓉一併去了牧场玩耍。 刘老夫人这才做罢,这日晚饭后,她一时兴起,便叫郭妈妈去叫了个会唱黄梅戏的丫头来正屋这边。 ...... 夫妻恩爱苦也甜 你我好比鸳鸯鸟 比翼双飞在人间! 那小戏子正唱到此处,顾妈妈悄悄走了进来,小丫头们挥了挥手,唱曲儿的、打小鼓的,给就老夫人捶腿的,揉肩的,皆都停了下来。 随即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声。 刘老夫人闭着眼微微皱了皱眉,正欲问怎地不唱了。 便听到有人朝她说话:「主子!」 刘老夫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见是顾妈妈,眼里的笑意直达深处,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脚踏边回话。 「主子,我瞧先前那个小丫头把这《天仙配》学了个十成十呢,模样儿也生得俊俏,瞧着就叫人心生怜爱。」 刘老夫人爱听缠缠绵绵的黄梅戏,笑答:「可不,那清柔娇软的嗓音,最适合唱这黄梅戏了,你到是费心了,回头叫白鸽拿些银子赏给你俩。」 一旁的郭妈妈也跟着道了谢,说道:「奴婢替那孩子谢过主子,孩子年岁尚小,还得请主子多多指点一下。」 原来,顾妈妈当初要挑选姿色娇好的小丫头学这个,郭妈妈得知后,便把自家一个侄孙女给塞了进来,不曾想生得十分娇弱,姿色极好,顾妈妈自是同意,又在刘老夫人跟前提了这事,算是过了明路。 刘老夫人想了想,又道:「叫人好生教导,往后说不得当得了大用。」 显然,那小丫头入了刘老夫人的眼。 「对了,绿萼,你来可是有事?」 顾妈妈到也不隐瞒,答道:「奴婢刚收到消息,东院那位夫人瞧上了太僕寺少卿家那孩子。」 刘老夫人是卫承贤的亲姑外婆,但并非与所有卫世一族都是亲戚关系。 至少,她与卫承逸家不过是连带的算得上是沾亲带故。 「太僕寺少卿?那可是个金仓库呢!当年,卫氏一族会念书的少,到是便宜了这个旁系子弟。」 刘老夫人不大看得起卫氏旁系。 顾妈妈又答:「可不,奴婢听说,太僕寺少卿家有个好大的牧场,不说牛羊,但是体格健壮的马匹更是无数,听说,他家每年卖数千匹马给太僕寺呢。」 「虽说正四品太僕寺少卿不顶事儿,可是架不住钱多,可惜我膝下无幼女,不然,到不失为一个好亲家。」刘老夫人对此很惋惜。 一旁的郭妈妈眼红顾妈妈比她受重视,不甘示弱的她忙出了个主意:「主子膝下虽无幼女,奴婢到觉得有一好人选!」 刘老夫人眼前一亮,随即赞赏的看了郭妈妈一眼,方才道:「自然不能便宜了那死丫头,还有,叫咱们的人快些动手,怎么说,也算是给那丫头送了一场造化!」 郭妈妈幸灾乐祸的笑道:「奴婢观其脾性,傲着呢,主子叫她去安国侯府做平妻?只怕她还不乐意呢!」 刘老夫人面色一沉,戾气非常重。 「哼,做良妾都算便宜了她。」 她是恨不得将东院那一家子狠狠地踩在脚下,然后再用力的碾压.... ...... 因头天晚上下了大雨,牧场里不适合骑马。 钱侧妃瞧着苏惠兰这几日气色不错,心情不由得跟着好起来,一时兴起,便叫了所有人都来打马吊。 刘芷蓉瞧见明眉皓齿,笑魇如花的刘稻香,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若非这臭丫头在一旁煽阴火,自家娘亲又怎地会屡屡吃亏,同时,她也不由深思,为何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手段? 听到钱侧妃要组织大家来打马吊比赛,刘芷蓉非常自信,她自八岁起便学打马吊,浸淫至今数十年寒暑,更是拜得名师学艺,若叫她认真起来,鲜少有走牌的时候。 「王妃娘娘,我到是想讨个好彩头,光比赛给点奖很平常,不如来对赌!」 「对赌?」钱侧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脸平静的刘稻香一眼,心中暗贊其沉得住气,又觉得得她性子稳重,乖巧,心里对她那点长相明艷的事也就真的不计较了。 刘芷蓉看向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不过是乡下来的小丫头,哪里能斗得过她! 她今儿要叫刘稻香颜面扫地。 刘稻香喜欢打马吊,并且十分热爱此项运动。 对于刘芷蓉的挑衅她并不是没瞧见,也没有包子似的想退让,而是想先看看刘芷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姑,不知你所说的对赌要如何做?」 刘芷蓉抿嘴得意一笑,对于刘稻香「蠢得」自动钻进套子里来,她笑得越发开心:「对赌这事儿我也是跟我夫君学的,他们往常有赛马赌银子,这对赌也不知是谁弄出来的,总之,譬如,我与二侄女对赌的话,如果我自摸赢了三十两,那么,与我对赌的二侄女便要出九十两,如果二侄女放炮,我赢了,二侄女原本是出五两,因对赌,便要出十五两,总之,这个番数是可以改的,我这不过是为了说明清楚。」 刘稻香目光微闪,也就是说对赌的两人,一方输了,另一个便能赢对方几番,而番数是可以商量,可是以一番,两番,又或是十番、二十番。 李老夫人听后,笑着拂掌:「我到觉得这个对赌十分有趣,到时,输得狠了的,可不许哭鼻子哦!」 钱侧妃笑意盈盈地侧头看了李老夫人一眼,笑道:「这个主意好,不过呢,即然是比赛,总要把利害的先挑出来,不如一圈为一次,先筛选出来打马吊利害的,然后再最终比试,当然,这个对赌,只许在最后一场中用。」 「王妃娘娘心善,不知二侄女可愿意与我对赌?」 刘芷蓉见她低头不语,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刘稻香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刘芷蓉,她几时说过要与刘芷蓉对赌了? 刘芷蓉以团扇轻遮面,软言细语道:「二侄女,我可是有私心的哦,不管咱俩谁输谁赢,终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千万别推却哟,二姑我知道你是个小财主呢。」 这是逼得刘稻香不得不与她对赌! 「好!若是我与二姑能打到最后一场,便与二姑对赌。」 钱侧妃心中替她暗暗捏了把汗:傻孩子,谁不知刘芷蓉是拜过名师说过艺的,那就是个坑啊。 钱侧妃见她似真不知情,便道:「刘二姑娘勇气可嘉,只是到时输惨了,可不许哭鼻子要重新比划过。「 刘稻香惊讶地看向她:「娘娘为何如此说?」 一旁伺候钱侧妃的宫女笑道:「娘娘,还真有人不知啊!」 钱侧妃笑眯眯地指着刘稻香,乐道:「红喜,这孩子才来京城不久,哪里知道李老夫人家的儿媳是京城马吊高手,打遍京城无敌手啊!」 原来如此,刘稻香心中暗暗感激钱侧妃,她是真的不知此事,也没人跟她说啊! 「嘻嘻,不管输赢,能玩得痛快便是好的。」 钱侧妃不由为之侧目,是真天真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有没有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 不过是勛贵世家之间的一场游戏,自然没有人愿意退出,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即然没有人愿意退出......」这时,红喜不知接到了什么消息,附耳在钱侧妃身边耳语几句。 钱侧妃顿了顿,又道:「即然大家都愿意参加对赌,我便先给个彩头!」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道:「我便出红、蓝宝石鎏金牡丹双响镯一对!」 李老夫人看了自家胜券在握的媳妇一眼,越发笑得开心:「娘娘如此大方,拿出银作局打造的镯子,老婆子可不能弱了你!」说完,她从手上取下一对水头上等的血玉镯! 银作局相当于清朝时的内务府,是专为皇宫打造金银器饰的地方。
第五百七十二章 开启打脸模式 第五百七十二章 开启打脸模式 钱侧妃瞧了一眼,微微色变,李老夫人拿出来的一对数百年之久的老血玉镯,比她的那对双响镯并不差。 而坐在下首末尾的刘稻香,从来就不喜欢血玉镯,每每看那种布满血丝的镯子,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另外几位老夫人见了,不是取的金簪,便是珍珠、珠玉手串之类的,张桂花随了大流,不过是一株珍珠珠花金簪罢了。 随后,便有宫女上前摆好桌子,又在上头铺好了黄垂重穗红绒缎,这才按四人一桌,叫大家坐下。 这次随钱侧妃来的人挺多,一共摆了八桌,都是小一辈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又或是才成亲的青年男子、小媳妇子。 屋外蝉鸣鸟叫,屋内马吊哗哗作响,时不时还伴着「快摸牌咯!」「等一下,碰起!」之类的呦喝声。 手气痞的很快被洗下去,一桌洗下一个,随即又开始了第二轮。 如此循环,一直到了最后一场。 此时,桌子上坐着的有刘稻香、刘芷蓉,还有另外两个,一个瞧上去文文静静,应该是文官之女,另一个梳起了妇人头,刘稻香细瞧上去,觉得那个小媳妇有些精明过头了。 不过,这些都不干她的事,此时,刘芷蓉正好坐在她的对面,笑得十分亲切:「二侄女,考虑得怎样了,还要不要与我对赌!」 刘稻香想起先前从最开始就有人玩对赌,有赌大的也有赌小点的,顶了天,输赢也不过是在二千两银子之内,她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坑刘芷蓉一把。 对方已经在催她了:「我说二侄女,二姑知道你们是从乡下来的,比不得那些老牌世家,要不,咱俩赌小点,就图个乐子,万不能因为对赌就伤了咱姑侄的感情。」 明着是替刘稻香着想,实际上是笑刘稻香一家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刘稻香最讨厌的就是当了表砸还要立牌坊,她琢磨着等下要如何才能狠狠地打脸,同是,又有些心烦,先前一路杀过来,她虽没与刘芷蓉同过桌,但听说她打马吊的确有一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叩、叩、叩,亲亲小香香,你难道忘了我么,我还在呢!」 「小禽禽,别闹,现在不是刷存在感的时候。」刘稻香尽管心中烦闷,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禽兽007! 「不是啦,小香香,别忘了,咱俩是好基友,还是一辈子的,我怎么可能看你被人欺负。」在禽兽007的字典里,只有自己能欺负宿主,外人一律不准。 因此,它才会如此急切的想表现自己。 「你?」刘稻香想不出来它有这功能:「你会变换颜色,你会预告天气,你会帮我种树养鸡,你会帮我以物换物,但是......你不会打马吊!」 「哼,谁说我不会,我只需扫描一下,就能弄清楚打马吊的规则,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有扫描的功能呢!怎么可以!」 面对禽兽007的控诉,刘稻香好想抚额,她是真的忘了它还有此功能,话说,禽兽007唯一使用过的一次,就是她刚穿来的那会儿! 「我知道了,亲亲小禽禽,合作愉快!」刘稻香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禽兽007立马补了一句:「我帮了你,你记得加油努力,虽然你在大周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但请你不要忘了,你的职业是做一名勤劳的小农女!」 刘稻香的额际飘过一排黑丝线。 不管如何,刘稻香小爪狠狠一握,开启打脸模式! 抬头正好看到刘芷蓉笑盈盈的看着她,那个端庄大气,好似不过是放下身段为了陪小辈乐一乐。 刘稻香越发膈应得利害,復又沖刘芷蓉娇媚一笑,欢快地答道:「即然是最后一场了,不如咱俩赌大点如何?」 一场并不是一次,而是分四次! 四方每一个都有赢一把的机会,当然,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要打加时赛的! 刘芷蓉笑得越发利害,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缕疑惑,不知对面的这个想「窃取」她家产业的死丫头,有什么凭据能打赢自己。 刘稻香同样笑道:「即然是玩对赌,不如玩得痛快些,十两二十两还真不够吃壶茶的,我也就是个乡下来的小财主,这么些银子还是拿得出手,只是比不过二姑家的家大业大,二姑,你可得手下留情呢。」 她用同样的话狠狠地啪在了刘芷蓉的脸上,不怕刘芷蓉不同意! 刘芷蓉心里生出一股恼意,李家再如何有银钱,也不是拿来给她败的,更何况上头还坐着自家婆婆。 若是玩得太大,万一...... 「怎地,二姑莫不是打退堂鼓了,唉,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叫青梅把我的银票取来了。」 身后抱着银票箱子的青梅很配合地答道:「姑娘,可是奴婢做错了,奴婢想着姑娘定想玩得尽心,便把带来的五千两银票都取来了。」 五千两? 不止刘芷蓉动容,就连上头的各位老夫人及钱侧妃都惊讶,暗思,这个刘举人家莫不是十分殷实?! 不管如何,刘芷蓉是真的看上这五千两银票了。 别看李府家大业大,进的银子多,可出的银子更多,虽然家中产业不少,但每每到了年底,能落到她手中的却是少之有少,大多是进了李老夫人的口袋。 五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若赢了,便是她的私房钱。 虽然刘芷蓉嫁得好,娘家底子丰厚,但她出嫁那会儿,刘正信不过是一普通将领罢了,家中产业再多,又怎及得上现在? 更何况当初家里还有好几个女儿要出嫁,而当时的刘老夫人,还不曾死心,一直想生个带把儿的。 自然就不会给刘芷蓉太多的产业做陪嫁。 虽然心中千念百转,也不过是几个唿吸的事,刘芷蓉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潋滟清澈的眸子,干净地眸子里,正倒映出自己的笑容。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一下子拿这许多银票出来,等会儿回去了,仔细你娘亲捶你!」 看得出来,刘芷蓉对自己能赢很有信心。 她这般说话,不过是试探张桂花罢了。 张桂花坐在那里,笑答:「那是我闺女的私房钱,随她怎么花!」 她的壕引得刘稻香吃吃直笑,引得钱侧妃等人为之侧目。 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豪言壮语」惊吓到各位了,张桂花强行扯了个笑脸,心里却是在擂鼓,这些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吓死老娘了! 刘芷蓉这才正眼打量刘稻香,心中惊讶刘三贵家的家底丰厚,不过是一乡下小丫头片子,梳的分俏髻上,竟插着一支红翡南珠雀羽点翠金钗,别着两朵红蕊黄琉璃木槿花,红珊瑚南珠耳坠,手上戴着一对极好看的蓝宝石镂空缠枝紫藤银手镯,低调中满满的贵气。 一身镶兰花边素粉罗衫,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如同沾露的花骨朵儿。 小指上戴着颗无名指头大的粉红珍珠金戒,着实晃花了刘芷蓉的眼,白珍珠常见,可这粉珍珠她只在宫里贵妃娘娘的玉搔头上见过。 刘芷蓉心生嫉妒,想着,若是用她手头的戒指打赌,赢回来了,在这京城贵夫人面前,她又能独领风骚一回。 她伸出右手本想取下自己无名指上的玳瑁戒指,后又想到,这上头还坐着平王侧妃与其他府上的老夫人,这些人的眼睛毒辣着呢。 她抿嘴轻笑,翘起兰花指轻轻一指刘稻香的左手小指,笑道:「五千两四圈下来也没多少,不如,我们各自再添些赌吧,我瞧你那珍珠戒指很喜欢,不如你用那个添赌,我再添一对红珊瑚牡丹手镯、一支翠金红珊瑚玉挠头,如何?」 刘稻香粗粗估算了一下,到也值这个价钱,又见上头坐着的几个大boss都不吱声,想来自己是不曾吃亏,便应下来了。 「可以啊!」刘稻香笑得越发人畜无害,只有了解她的几人,都在心中为刘芷蓉默默的点了根蜡! 「即然赌大的,不如百两银为一番,如何?」 刘芷蓉想着百两银为一番,如果第一把她自摸,岂不是赢三百两,而刘稻香就要给九百两,如此一来,若手气好,来个明槓或暗槓,岂不是大发了? 「行,我没问题,你们呢?」 她嘴上虽是问另两人,可眼角的那丝凛冽,两侧坐的人,看得分明,从善如流。 只是刘稻香却从两人的眼里瞧到一丝埋怨与不情愿。 她眼珠子轻轻一转,暗中对已经监控四人牌面的禽兽007道:「小禽禽,乖哈,咱们先给她一点甜头!」 「为啥,为啥,干嘛不输得她只穿短裤衩!」刘稻香讨厌刘芷蓉,禽兽007自然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刘稻香这边。 刘稻香伸手摸摸细腻的小下巴:「你不觉得,她在前头飞得越高,然后再狠狠地摔下来,更叫人爽么!」 禽兽007不知想到了什么,直道刘稻香言之有理。 第一盘,丫胡「青牌」刘芷蓉赢! 第二盘,依然是刘芷蓉赢,还带了个明槓。 第三盘,黄了,没人赢没人输。 而刘稻香此时桌面上,只剩下那个粉珍珠戒指了。 她星眸微转,看向脸带意色的刘芷蓉,故作嘆息:「唉,看来我今日可输惨了,二姑,你的牌技远比娘娘所说的还要利害得多。」 刘芷蓉赢了刘稻香三千两银票,还有另两个的,加起来足足有四千两之多! 她又见得刘稻香一点都不肉疼那点银票,心中一动,笑道:「还有机会呢,你若想把这些都赢回去,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怕把你的东西赢光了,你到时耍赖哭鼻子可不行。」 这是想激刘稻香加大彩头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惨败 第五百七十三章 惨败 刘稻香轻哼两声,傲娇地抬起小下巴,说道:「哼,加就加,怕你不成!」她唤来青梅,叫她取来自己的一头红蓝宝石头面,足足值千两银子之多。 「怎样,二姑,你要不要添点银子?」 即然是对赌,刘稻香都添了,刘芷蓉若不添,便落了下成,说出去也不好听。 「我到不曾带这许多头面来,不如,我便添千两银票吧,连着桌上的一起!」 刘稻香若再输了,便得把那粉珍珠戒子,以及那套头面全归刘芷蓉。 而坐在南北方向的另两人苦笑一声,她两个当真是被刘芷蓉逼得骑虎难下,只得取下自己手上的金、玉镯子当了彩头。 刘芷蓉从一开始摸牌起,就觉得很不顺,为啥,手里的牌,没有一个是能连成一句话的。 而坐在她两侧的另两人,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给她餵牌了。 钱侧妃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向刘稻香的眼光暗含赞许,是个聪慧的孩子。 她才不信一路杀到最后一场的刘稻香牌技会如先前那般烂,若真那样,早早就被旁人刷下去了。 李老夫人一直呵呵笑个不停,另几个老夫人一直在贊刘芷蓉不但牌打得好,牌品也很好。 刘稻香两耳不闻桌外事,一心只把牌来摸。 她与禽兽007两人合伙,知道这三家要吃什么牌,要碰什么牌,要胡什么牌。 不时,餵两张不重要的牌给左右两牌家,就连刘芷蓉,她也餵了两张牌。 正当刘芷蓉只差最后一张牌就能胡了时。 刘稻香突然喊道:「胡了!清一色,加两个暗槓!二姑,不好意思,我这一次可算是时来运转咯!」 如此算下来,刘稻香不但赢光了几人桌面上的银子与彩头,刘芷蓉还另外添了四百银票进来,谁叫她当初答应的,以百两为一番呢! 而坐在上首的李老夫人顿时面黑如锅底。 钱侧妃瞧见她那样儿,心里直乐呵,笑道:「哎哟,可把我急坏了,还以为这丫头肯定要哭鼻子了呢!」 「母妃,我不会让曼薇姐姐哭鼻子的。」有外人在场,苏惠兰很知礼的不唤稻香姐姐。 钱侧妃瞧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兴奋劲儿,伸手捏了捏她稍微长了点肉的小脸蛋子,笑答:「是么,兰儿开心就好。」 「母妃!」苏惠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怀里,从里头掏出一个精緻的荷包来。 这是她先前叫自己的贴身丫头悄悄取来的,里头有几百两银票,还是她攒了好些年才攒足的,她先前本以为刘稻香的彩头不够,想着见机行事,看能不能帮刘稻香一把。 谁知,她给了自己好大一个惊喜。 一侧的李老夫人拿阴暗的眼神,暗中狠狠地剐了刘芷蓉一眼,真是个十足的蠢猪! 回去后,一定要叫她好好立立规矩,又想到自家媳妇拿出好几千两银子还面不改色,心中暗思,是不是她这个媳妇还藏了不少私房钱。 李老夫人是个爱面子的,自然不会明着开口找刘芷蓉要钱用,便琢磨着下半年有哪些好日子,七月半祭祖是一种,还有八月十五,年关,这些礼上往来,都是要拿银子出来使的。 刘稻香才懒得理李府里乱七八糟的事。 叫青梅把银票和彩头都收了,至于另两个作陪的,呵呵哒,她才没那么好心退还彩头,先前两人与刘芷蓉联手时,难道没想过,这么不要脸的联手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谁都没想到最后是刘稻香摸了个大牌胡了,这是活生生的打了刘芷蓉的脸。 刘稻香瞧她坐在那里,一张脸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她抿嘴轻笑,以宫扇轻遮面,娇声道:「二姑,承认了,侄女儿谢过二姑,这回,我可得多做几身夏裙呢!」 「哎哟,果然是小丫头呢!才赢了钱就想着打扮。」钱侧妃最喜这样活力满满的小姑娘!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这样子活,所以,刘稻香的活力,正好弥补了她心中的遗憾。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又对钱侧妃道:「正好,上回听惠兰妹妹说,她也想做两身新衣,不如,到时我们一起去?」 苏惠兰满脸喜意,抬头看向钱侧妃:「母妃!」 「允了,不过,你出门不可贪吃凉的,也不能吃太辣的。」钱侧妃很喜欢刘稻香,又觉得她很会来事儿。 用这样的法子赢得她的善意。 钱侧妃朝一旁的红喜点点头,示意她把彩头端去给刘稻香。 「可惜,不是在京里,不然,定叫你个小丫头好好吃我们吃一顿。」 刘稻香也觉得挺遗憾,她到是愿意请大家,可这里是牧场,想了想,方才说道:「要不,等咱们回京里了,先去仙又来吃一顿再回家?」 钱侧妃看她一脸肉疼银票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与刘稻香接触得越久,到越是让人容易忽略她那张明艷娇媚的小脸蛋子。 难怪自家儿子对她死心塌地,相比京城里勛贵世家里的千金们,钱侧妃头一回感觉到「鲜活」二字的真正意思! 或许,把这小丫头娶回家,也是一桩很不错的事,至少,有人可以天天陪她说说话,打打马吊了。 刘稻香今儿忒么高兴了,不但狠狠打了刘芷蓉的脸,还赢了不少彩头。 吃过晚饭后,刘稻香在张桂花屋里又好一通撒娇,好说歹说,终说得张桂花同意她明儿又出去骑马。 想到鞭炮那撒欢的样子,刘稻香乐滋滋的哼着小曲儿回了自个儿屋里。 一进门便瞧见青梅正低头对那些彩头登记造册,刘稻香朝桌上扫了一眼,看到那双血玉镯时,她咂了咂嘴,走过去看了看:「青梅,这个不必记上了。」 青梅不解,问道:「姑娘,奴婢瞧着这血玉镯很不错呢!为啥不要了?」 刘稻香能说她就不喜欢这类镯子么! 「没啥,我只是不喜欢,若是一直压箱底又觉得很可惜,对了,不如拿到外头换些银钱回来。」她眨了眨眼,又道:「嘿嘿,知道如何做么?」 青梅无语的看向自家无良主子,不就是想叫李府背黑锅么! 这种小事李府不会关注,但外头却会一直暗暗流传,到时,说什么的都会有。 刘稻香看向门外,又再次一脸可惜地说道:「也不知我那二姑姑可还好过。」 「啪!」一只青花瓷茶盏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蠢货,真是蠢得连猪都不如!」赔了一对上好血玉镯,李老夫人气得晚饭都没吃。 她身边的贴身丫头安慰她:「老夫人,您可得缓缓气,这般传出去,只怕会被有心人传到刘府呢!」 「我怕她刘府不成?」 李老太爷与刘正信都是正二品官儿。 但一个是从武,一个是从文,自古文武相对! 「老夫人,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若真传到了刘府,虽不怕他们,但却是多多麻烦,再说了,即然嫁入李府,便是李家人嘛!」 李老夫人微微眯起眼,拂掌笑道:「你说得是理儿,关起门来,我能慢慢整治,总归是要减去不少麻烦。」 刘稻香并不知李老夫人与刘芷蓉准备对撕,若知道,她绝对会仰天大笑。 那几日,她在牧场玩得十分开心,不说她们两姐妹好好疯了一回,便是林珍珠在卫承贤的帮助下,也做了一回豪迈之举,竟然跟着她们学了不少马背上的动作,便连娇娇弱弱的苏惠兰也瞧得眼热,闹着叫婆子扶了她在马背上坐好,由人牵着马随了刘稻香几个沿着牧场兜转,好好做了一回「草原儿女」,完了,还意犹味尽的告诉刘稻香,与她姐妹俩约好,下回还来这里骑马。 至于刘芷蓉,听说自那日之后的第二日天还没亮,便急匆匆地回府去了,据李老夫人说,府里离不得人,刘芷蓉孝顺,把让她这老婆子留下,让刘芷蓉先回去了,至于真相于何,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煳涂呗。 不过,自那日这后,刘稻香到是多有机会与卫承贤又或是这夫妻俩见面,不过是些来来往往的应酬。 转眼,便到了六月初六,这一日是刘稻香的及笄礼。 即是刘稻香的十四周岁生日,又是筮日。 筮日即确定的及笄礼日。 用请帖或旁的方法邀请些德高望重的名人,又或是亲朋戚友,至于被邀为正宾的钱侧妃娘娘,早在三日前,刘三贵特意请假几日,与张桂花亲自登了平王府的门。 钱侧妃做了刘稻香的正宾一事,平王妃有所耳闻。 她是正妃,钱侧妃是侧妃,刘三贵夫妇上门是要先拜见她的。 平王妃生得不如钱侧妃那般体态娇柔,自有一股天生的风流,瞧上去到是挺端庄富贵的。 在见到刘三贵夫妇后,平王妃笑道:「你们是?」 明知故问。 刘三贵客气地答道:「我乃白泉书院的学子姓刘,名三贵,这位是我夫人,今日登门,原本是上回与钱侧妃娘娘约定的,想请她三日后小女及笄礼当正宾,因此,特意登门再相请一番。」 虽然早已口头约定,刘三贵夫妇还亲自登门,便是对钱侧妃的尊重。 刘三贵并没有打出刘正信的招牌,平王妃示意两人吃茶,笑道:「我这就叫人去通知,你们先吃会茶,这是上等的大红袍,宫里每年了就得了那么几斤,还是我家王爷与皇上本是手足,这才分得一斤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相处之道 第五百七十四章相处之道 张桂花正好喝了一口大红袍,心里却在嘀咕,这王妃怎地如此好面子,明明这茶水一般般,还不如她二闺女从外头买回来的。 若刘稻香知道了,定会哭笑不得,她拿出来孝敬爹娘的茶叶,哪个不是禽兽007与它的所谓「同事」以物易物换来的。 那些茶叶是通过最顶尖的技术,把温度、湿度、光照时间,日期,控制在最佳,自然,生产出来的茶叶,哪怕是普通的,也好过这技术太落后的古代制茶工艺。 不过,现在张桂花只得苦逼地捧着笑脸,还好一顿夸赞。 好在钱侧妃的人来得不慢,来请了两人去玉梨院。 玉梨院自然是梨树成片,两人不知是什么梨,只见一个个小小巧巧,如同细腻的青玉又微微泛着点点黄嫩,看着就觉得十分可口。 红喜见了一副瞭然的样子,笑道:「这是玉露香梨树,总个京城只有咱娘娘院里有这么一片,还是当年王爷为了讨娘娘欢喜,特意从西域那边移过来的,当年可没少费心思,不过,你们瞧到的才挂果不久,待到秋日里,这玉露香梨上头还有一层红粉,吃起来皮薄肉厚,水又多又甜呢!」 说到这儿,她又想到一事,又道:「原本去岁秋,咱娘娘是想叫人送点过去给两位尝尝的,只不过去岁因宫里有事,早早便把这片玉露香梨给定了,也因为这片树,咱娘娘便取名玉梨院。」 原来玉梨院的名字是这样得来的。 刘三贵虽然还了玉梨院,但也仅仅止于前院的正厅,留下一小丫头伺候着。 待张桂花见到钱侧妃时,她的气色不大好,张桂花询问过后才得知,自那日从牧场回来后,钱侧妃的身子骨便不好,一直腹泻。 「我请了太医开了药方,已吃了几帖,如今,已好了不少,早先应下的事,自然不会忘。」 钱侧妃虽然是平王侧妃,但因她身子骨不好一事,从来没有人邀请她做正宾,对于此事,她也是跃跃欲试,只恨不得肠胃快些好起来。 张桂花闻言,眉头轻皱,欲言又止。 钱侧妃最会察颜观色,见她神情像是有话说,便道:「你有何话,只管道来。」 张桂花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娘娘,上回在庙里吃斋饭时,我并不曾见你肠胃不好!」 钱侧妃不在意地答道:「这事儿说不准,如同天上的云,说下雨就下雨,说出太阳就出太阳。」 张桂花踌躇了一下,方才提醒道:「娘娘,会不会是你不大能吃油腻的?」 「油腻的?」钱侧妃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处,又答道:「太医只让少沾荤腥!」 张桂花见她果真不知的样子,又笑着解释道:「想必娘娘早已知我家原是乡下人家,只有一事,娘娘定不知,我们乡下人家都知道,这饿得太久了,是不能吃太油腻的吃食,否则,吃了不好受不说,还容易拉肚子,一拉就是好几天。」 这些事,平常百姓家都只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常识,但平王府的这些金贵人儿未必懂这个。 「哦,你还别说,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在寺庙里吃的是斋饭,的确那几日觉得人挺舒服,只是,我去牧场并不曾吃太多肉,但吃的青菜之类,油水还是很厚实的。」 张桂花听了,又道:「娘娘何不改食芝麻、花生、茶籽油之类的。」 她到没说黄豆油与菜籽油,想必,钱侧妃是看不上这类普通油的。 「你是说这些吃食也能有油?」钱侧妃对此很惊讶。 「是呢,我家孩子们在大热天最喜食凉菜,常常用芝麻油拌入!」 张桂花想着前儿自家二闺女因为打马吊白得了钱侧妃一对双响镯,便又道:「因孩子们爱吃,我家里还有些,是她外婆心疼外孙们,去岁特意种了数亩芝麻,又榨成油了才捎过来的。」 钱侧妃听得心动,便又问了哪里有这类油买,张桂花告诉她在集市上便有这些芝麻、花生买,只是茶籽要难得许多,拿了这些东西去城西的郊外,那边有好些个榨油坊。 「对了,芝麻与花生记得先炒熟,这样榨出来的油很香,茶籽的话,油坊那边帮碾碎后,会给蒸熟后再榨油。」 钱侧妃心下意动,到不妨试一试:「若真有用,必会厚谢。」 张桂花连连摆手,答道:「不值什么,不过是些小玩意,我们厚着脸皮子请娘娘当正宾,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钱侧妃自是知道她为何如此一说。 只是,刘府的家务事她这个外人不好言道,笑道:「能为那小丫头当正宾,我也极高兴的!」 显而已见,刘稻香这回是真正入了钱侧妃的眼。 良善而不阴狠,做人十分有原则,但也不软弱,该出手时就出手,该立善时便立善。 更何况,钱侧妃这段时日与张桂花相处,发现她并不是个心机很多的人,或者说,身上还有「乡下人」的那种纯朴。 钱侧妃很喜欢这一点。 正如她儿子所言,给她讨个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的媳妇回来,还不如讨了现在这个了解的。 张桂花与钱侧妃相谈甚欢,回去后,便叫人送了一罈子芝麻油来了。 红喜叫小丫头拿了罈子,随她送到钱侧妃跟前过眼。 钱侧妃就着揭开的罈子闻了闻,笑道:「还挺香的!」 「娘娘喜欢,才是真的好。」红喜才是真的好。 钱侧妃想了想,又问:「我儿可在金柯院?」 「小将军尚未回来,听说,还要数日方得回来。」 红喜的话说完才不过两日,那天晚饭时,便在玉梨院见到了苏子烨。 她很吃惊,她记得自己明明问过进忠的,说是小主子这段时日特别忙,怕是要到皇上去避暑山庄之前才能回来。 钱侧妃因着肠胃弱,吃食都十分清淡。 「快尝尝这个!」她把一道凉菜推到他的跟前:「是刘家那小丫头做的,说是什么泡椒凤爪,我听着名儿好听,便留下来了,先前吃了两个,甜辣儿,很爽口!」 「娘!」苏子烨看向钱侧妃,见她气色比自己出去办差事前好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他记得,太医曾说过,自家娘亲不能吃荤腥。 钱侧妃得意洋洋地答道:「是不能食太油腻的吃食,像这个凤爪,还有滷牛肉之类的,只要不沾膏油即可!」 明明生在富贵温柔乡里,这一辈子啥吃食没见过,偏偏老天生妒,叫她多数时候只能看不能吃。 「没事?」苏子烨又问。 「没事,没事,你瞧瞧这个,白切肉,啧啧,这上头还撒了油辣子和芝麻!都是那小丫头做好了叫人送来的。」钱侧妃清淡了几十年的口味,早就对于又辣又香的吃食垂涎不已。 苏子烨瞟了一眼那碗白切肉,看着就像是水煮白肉,只是上头的肥肉都给剔除干净了,已切成薄薄的一片摆在大白瓷骨碟里,钱侧妃拿象牙筷夹起一片,再沾上一点点佐料,往嘴里一塞,微微眯起眼,一脸的满足。 苏子烨懵了! 他不在家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o°;) ? 「烨儿,我瞧着那小丫头很不错,快些把她娶回来才是正事。」钱侧妃想一处是一处。 苏子烨震得手中的筷子一只掉桌上了。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怎么了? 不是说他娘不情愿么?不是说他娘吃醋,认为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么?不是说他娘不喜欢小丫头那张明艷的小脸蛋子么? 钱侧妃压根儿就不知她的好儿子正脑补中,不由笑骂道:「你这孩子乐傻了!」 知子莫若母,钱侧妃知道自家儿子是个冷性子,话不多。 便把那几日在牧场的事告诉了苏子烨。 「我觉得那小丫头是个聪慧的,若没些好手段,嫁进来也只会被吃得骨头不剩,这样也好,我到是很喜欢她爽快的性子,算计起人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但也不是那阴险狡诈之辈,又是个会来事儿的,颇合我的心意。」 苏子烨偷偷瞄了自家娘亲一眼,因为高兴,脸上多了那么一丢丢血色。 他暗戳戳的想,多亏那时想得远了点,把罗姑姑等人弄到她身边,又早早的把她教导好。 「还有,那孩子的规矩不错,我瞧着比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还要好上三分,不对,她本就是将门之后,勛贵世家出身。」钱侧妃摇摇头,连她都差点着相了,更何况是那些普通人。 苏子烨难得的附合了自家娘亲,又道:「她爹,很不错!」 钱侧妃目光微闪,心中千般念头闪过,刘正信是都指挥使没错,但他是武将,而刘三贵自小在乡野长大,又没经过人正经教授,自然只能走科举这一条路,如此一来,刘正信的衣钵后继无人,反而宽了上头的心,说不得因为这事而觉得愧对刘正信,反而对刘三贵更器重也说不定。 「烨儿,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苏子烨看了自家娘亲一眼,不再说话,继续不断的把筷子伸进那碟子白切肉里。 嗯,还是小丫头做的吃食合他胃口。 他只吃了一片肉,便知是出自刘稻香的手。 「娘,儿子吃好了!」苏子烨难得好心情的放下筷碗。今儿吃得特别饱饱哒! 钱侧妃回过神来,哦,她的肉呢! 怎么那盘白切肉都没了? 她才吃了一片,一片! 钱侧妃拿自家儿砸没办法,谁叫这是自己亲生的呢! 看到自家儿子那冷俊的脸,她起了逗弄的心思。 「烨儿,你先吃杯温茶,陪娘说会儿话。」 苏子烨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盏,低头不语。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有女初长成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有女初长成 钱侧妃吃过饭后,这才一边吃茶一边同苏子烨聊天:「你皇叔身子骨有起色了,已定下六月十八带了大臣们前往避暑山庄。」 虽说是山庄,却是一座很大的行宫。 苏子烨点头,这事他早已知道,这次出去办事,就是为了这位皇叔出行这一事的安全。 「我同你爹是要去的,听说,安国侯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原是要留下来辅助太子监国,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换了人,他与他夫人也在出行之列。」 苏子烨神色淡然地答道:「皇后娘娘亲自点了名,让他一同跟去。」 当今皇后是安国侯的胞姐。 「原来如此,只可惜啊,不知刘都指挥使一家子会不会去呢!」 「京城有京卫指挥使坐镇,刘都指挥使随行护驾!」苏子烨再次回答,只可惜,刘府只有他能去。 刘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爱动弹,自然不愿去,更何况她是兄长是太子府的,也留在了京城。 钱侧妃瞄了他一眼,又答:「我到是很喜欢那小丫头的性子,有她在,我都觉得松快许多,连兰儿都很喜欢与她相处,可惜她不能同去,上回在牧场,我瞧着她性子便是个爱玩的。」 苏子烨微微皱眉,刘稻香这一年被「关」在刘府不能痛快的透个气,他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借着自家娘亲的手,让她如愿以偿的骑着鞭炮撒了几回野。 便是要断了她与卫承逸等人的约定去骑马的念想。 想骑马怎地不来找自己?竟去找那些不相干又不认识的人。 「她是都指挥使的孙女。」 仅这一条,只要刘正信愿意,便能带上她们几个。 钱侧妃心中暗乐,这傻儿子! 「回头我叫你父王去与刘都指挥使通通气,左右,有我照看着,加上几个小姑娘的名字也没啥稀奇的!」 苏子烨点点头,才起身连腰都没伸直,又听钱侧妃念叨:「明儿是那小丫头的及笄日,邀了我做正宾,烨儿,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苏子烨的嘴角疑似上扬,只要那小丫头自个儿不愿意,没人能强娶得了她。 不过...... 「她不屑去给人做小!」苏子烨鬼使神差的说出这么一句,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她看《牡丹亭》的认真样儿。 钱侧妃一惊,后又笑道:「我说的是卫承逸!」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回头看向钱侧妃:「娘,苏惠雅也老大不小了,听说,她瞧中了一位如玉般的公子,可惜对方去岁夏末已成亲!」 钱侧妃一愣神,去岁夏末? 能入得了苏惠雅眼的,肯定不是一般出身,如此一来,圈子又缩小了许多,到也不难猜。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年毁你声誉的债,娘会找机会叫那人赔偿的。」 至于何种赔偿,当然是以牙还牙。 六月初五的傍晚,刘府门口来了数辆马车,有好事之人一打听,才知道刘三贵的夫人的娘家弟弟来了,是做大生意的,旁的没有,银子到是不少。 有那知道刘三贵二女待字闺中的,心中不由火热起来,听说他家二闺女是个无盐女,若是陪嫁丰厚,娶回来摆着也行,大不了委屈下自己的儿子,到时给他多纳几个娇美的小妾。 不管京城里的人心如何浮动,六月六这一日,刘府门前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来往的无一不是勛贵世家。 京城里但凡机灵点的人家,都知道今儿是燕州都指挥使刘正信的嫡亲孙女及笄礼。 许是为了弥补刘三贵一家子,又许是因为刘正信寻去的时候,不但错过了嫡长孙女的及笄礼,更是错过了她的花嫁之期。 总之,刘稻香这一次的及笄礼办得十分热闹。 听说,正宾不但有钱侧妃,还有刘三贵的师母,至于刘老夫人,刘三贵及张桂花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请她当正宾,更何况前两者的地位与身份,也不是刘老夫人所能比肩的。 「姑娘,姑娘,可收拾好了。」春娇一身嫩柳色夏衫,拎着白色素裙跑了进来。 「嗯,差不多了,筮宾可都到齐了?」刘稻香任由青梅、青丝服伺着她穿采衣,即童子服。 她所说的筮宾,即来观礼的女客们。 「到齐了,夫人差了人来询问,姑娘可收拾好了。」春娇羡慕地伸手摸了摸刘稻香垂于脑后,如同黑锦缎般的青丝:「姑娘的髮丝可真真软乎滑熘。」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也不知谁采木槿叶最积极!」 木槿树叶轻轻揉出丝滑的叶汁,拿来洗头髮不但去污还能保养头髮。 春娇朝她吐了吐小香舌,笑答:「奴婢的头髮天生就糙,比不得姑娘的细腻。」 的确,春娇的头髮丝比刘稻香的要粗糙许多,她猜是因为各人体质不同。 而且,春娇的头髮长得是她们几个中最慢的一个。 「姑娘,快些去吧!」因为要及笄,所以,青梅只拿了一根大红金丝纱带,将她的青丝轻轻束于脑后,松松夸夸的,反衬得刘稻香别有一番风流体态。 「姑娘,原本是三姑娘当贊者的,可钱侧妃架不住苏四姑娘的闹腾,便加上了她。」春娇怕她等一下感到意外,叫外客不高兴,便先提醒了她。 一般贊者只有一人,多加一人有些与礼不合。 刘稻香闻言笑答:「可见我还是人见人爱的,如此多的姐妹争相当贊者,着实是我的福气。」 青梅与春娇相似一笑,此时,几人已行至静水院的前院,廊下四处都站着或坐着各府的丫头、婆子们。 听得一耳,便都私下夸赞刘稻香是个大气的姑娘,又贊其通情达理,更有甚者,便是夸刘稻香的确很有福气。 见过了众人之后,便启程前往位于北街的家庙,供奉的是刘氏一族的先祖灵位。 而及笄用的正堂设在东屋,又称之为东堂。 刘稻香面带微笑地行至东堂,便见到堂屋东边早已摆了一个蓆子,她的父母先一步到了,正站带了小丫头们在台阶处迎请各位筮宾、正宾等人。 请了大家先在堂屋外等候,待刘稻香入了东房东侧的耳房,才听到外头有人高声请了正宾及她的父母长辈们先入了东堂,后才是请了各位来观礼的筮宾入内。 其她观礼的筮宾,皆坐在西南方向,北方的位置上坐着她的父母及长辈们,以及邀请的正宾们。 苏惠兰年纪不大,正是好玩的时候,此时,她与刘春香站于钱侧妃的左右。 刘稻香坐在耳房里,听不清堂屋里说什么,只是耐着性子坐在那里。 青梅倒了小半杯水给她,笑道:「姑娘可是怯了,先喝杯茶压压惊。」 刘稻香低头看着才刚刚盖了个茶杯底儿的茶水,又睨了一眼青梅,这是几个意思。 青梅又笑答:「姑娘,奴婢可不敢多给你水喝,就怕你等下在半路要上茅房,夫人若知道是奴婢给的水,还不得手撕了奴婢。」 她说这话时,那感觉就像是大傢伙儿围一起一起吃手撕鸡。 刘稻香无奈,只得了这么点水润了润嘴皮子,说她心里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及笄。 不时,青丝进来请了刘稻香出去,引着她至东堂,刘稻香先朝筮宾们及坐于北边的正宾以及长辈们行了一礼,这才跪坐到笄者席上,席是用一种细软的草编织的,上头还编了些几何型花纹,青、浅绿相间,瞧着十分养眼。 正低头认真打量着这笄者席,又听到有人唤她,请了她转身向东正坐,她坐在那里目不斜视,感觉有人行至身旁 不时,便见正宾之一,她爹爹先生的夫人行至她跟前,面带微笑地看向她。 刘稻香不知为何,突然俏脸微微一红,引得观礼的筮宾们不由轻笑。 只听大儒夫人高声吟颂祝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刘稻香一边恭敬聆听,一边暗想,这位大儒夫人应该是个温婉的夫人,声音绵柔,说起话来不急不慢。 不时,她感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给自己初加发笄。 一身淡雅衣裙的苏惠兰与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刘春香出现在她眼前,两人朝她挤眉弄眼一番,随即两人先后上前帮她正了正发笄。 刘稻香把放在膝上的小手拿开,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向正宾及笄者作揖,随即,便由青梅等人扶她回了东堂东边的耳房。 刘春香与苏惠兰嘻笑着随她进了耳房,笑道:「二姐,没想到及笄礼这么好玩。」 刘稻香心下嘆息,可惜待自家三妹及笄时,她却不能给她正笄了,那是,她只怕早已梳发作妇人。 心里顿生不舍之情,伸手摸了摸刘春香的小脑瓜,笑道:「你如此好玩,到时,这贊者位,只怕又要破例一回呢!」 刘春香挽着她的小胳膊笑答:「二姐,人家到时有多少玩得好的手帕交,便弄多少贊者位。」 「随你!」刘稻香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里很高兴自家三妹能多交些好闺蜜。 「姑娘,有司已把衣裳拿来了,还请姑娘随奴婢去屏风后更衣。」青梅眼见一旁的有司都急了,忙打断三人说话,又拉了刘稻香去屏风后更衣。 这一次换的同样是素衣襦裙,随后便在刘春香、苏惠兰的陪同下,出来见过各位筮宾,然后朝自己的父母行大拜礼:「谢爹娘养育之恩。」 明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张桂花心里却是酸得不行,自家的闺女好似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刘三贵更是一脸欣慰,又似一脸的吾家有女初长成! 随之便是二加,同样有讨喜的祝辞,这一次换下罗帕,为刘稻香簪上金钗,之后与初加一般,由刘春香、苏惠兰陪着她进了东堂边的东耳房,再换上了黑底金银镂空蝴蝶,红镶边的曲裾深衣,刘稻香的小腰被勒得盈盈一握。 苏惠兰一时瞧得痴了,不由念道:「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啧,真没想到,稻香姐姐不穿这曲裾深衣,当真是白瞎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再添烦恼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再添烦恼 刘稻香心下欢喜异常,她低头从自己高隆的胸前扫过,会不会有点太大,要是能分给自家妹妹一些就好了。 刘春香同样瞄了一眼,心中很忧桑,怎么破,自家二姐好像更胖了! 苏惠兰不好意思的瞅了一眼,再瞅一眼...... 要是自己也能长这么丰腴就好了! 刘稻香着这身曲裾深衣出来二拜,顿时惊艷了全场,许是因为衣裳的原故,反而遮去了刘稻香的几分明艷,多添了几许娇羞。 一时有不少来观礼的夫人心中暗暗有了计较,怎地,刘都指挥使家有如此娇娘,竟养在深闺无人知? 又或是从前与刘三贵一家无甚交结的,不由都暗想,不是传闻这二女儿是个无盐女么?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瞎说,不怕穿肠烂肚遭报应么?好好的一小姑娘,竟被如此毁了名声! 其中有少数几位夫人悄悄把目光移向一侧的刘芷蓉,见她面带微笑,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样,突然,齐齐打了个寒颤,心中却是多了些计较。 热热闹闹的及笄礼上暗流汹涌,皆无法影响刘三贵夫妇,刘正信以及正笑得十分开心的张裕德夫妇。 及笄礼有三加,初加、二加之后,便是三加了。 刘稻香依然是朝东方跪坐于东堂的及笄席上,这一次换了钱侧妃,只见她轻轻的洗着手,手腕上的翠玉镯与青铜洗手盆悄悄撞击,轻一下,重一下,发出悦耳的声音,好似在像世人宣告,这里有一位娇俏的小姑娘长大成人,可以说亲嫁人了。 三加是及笄礼上的最后一加,有司奉上漂亮的钗冠,钗冠由一个挑心、四支步摇、一对珠钗、一双耳坠组成。 挑心以珠贝为叶,金枝为骨,珍珠为露,拇指头大小的南珠为心,步摇又分两对,一对散枝珍珠空心圆月金步摇,一对贝叶珍珠半月金步摇,一对珍珠贝叶蝶恋花珠钗, 待这些都戴好后,钱侧妃才取出一对空心圆月鎏金牡丹珍珠耳坠为她戴上,又把盘中所剩的珍珠镂空牡丹金手镯轻轻地套在她的手上,方才高声笑语道:「旨酒嘉荐,有 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随即,便见身为贊者的刘春香与苏惠兰两人相携而至,笑嘻嘻地为她又正了正钗冠,苏惠兰笑得小脸生绯意,小声道:「稻香姐姐今儿可真正漂亮!」心下又遗憾她的哥哥不能见到。 刘春香更是乐道:「二姐姐,你放心,待过几年我及笄,定比你还漂亮!」可惜自家姐姐越来越「胖」了,为什么吃的东西都只长在胸前了呢!她对此很不解。 随后便听到青梅提醒三人,该去换东堂东耳房换上与钗冠相衬的衣裙了。 一身大红底广袖金银双丝镂空碎花罗衫,下罩绢纱金银双色细长纹长裙,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裊裊又婷婷,裙裾随风远! 东堂内一时鸦雀无声,唯有坐于东边的刘芷蓉眼里的妒忌已烧红了她的双眼。 为什么,这个外来的破落户抢了她的风头? 她才是燕州都指挥使的嫡长女,她才应该风光无限,而不是这个死丫头,这家人生来就是给她添堵的,一次,两次的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尖锐的指甲扎进手心的肉里,都不能叫她皱一下眉头,筮宾们越是对刘稻香赞赏不绝,越是叫刘芷蓉对其恨之入骨。 没有刘三贵一家子的出现,她的日子过得不比那些金枝玉叶般的公主们差。 不,甚到比她们过得更好,公公婆婆疼爱,夫君娇宠,儿女听话孝顺! 她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刘稻香一家子的出现,而把她快速击落神坛,让她回到了尘埃里,现实中! 三加之后,刘府大摆宴席,请了筮宾们吃酒! 六月六这一日,刘府着实狠狠的热闹了一番,刘稻香陪着张桂花不停的穿梭于客人之间敬酒,也是有意让这些筮宾们借着这机会,再一次与刘稻香接触,好叫这些夫人能多多了解自家优秀的二闺女。 刘稻香顶着一张笑木了的脸回到房里,又叫青梅打了热水来好好泡了一回澡,她沐浴过后换上里衣,才舒服地嘆了一口气:「着实不是人干的活,原以为不过是及笄礼,一个上午就能折腾过去呢!」 青梅拿了干净的棉帕子给她绞湿头髮,笑答:「姑娘可是累坏了,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忍忍就过去了。」 「啥叫忍啊,要奴婢说,今儿这样的日子要能多来几回就好了!」春娇笑得十分酣畅。 刘稻香想回头,奈何青梅正在给她擦头髮,只得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我都快累坏了,你咋还这么乐呵!」 「姑娘,奴婢是想起了那位所出的姑娘,哦,是姑娘的二姑,那脸色,啧啧绿得比外头的芭蕉叶还绿!」春娇一想起刘芷蓉憋屈的样子就想笑,明明嫉妒得要发狂,偏还要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刘稻香笑道:「这可怨不得我,这钗冠可不曾花她家一个铜板子。」 她及笄用的珍珠钗冠,是张裕德送来的,比之前刘老夫人为她准备的地个金冠好看太多了。 刘老夫人为她准备的是真正的金冠,金子是用了挺多,上头还有绿松石、石榴石之类,再在冠上鎏上了牡丹花,但就是不好看,觉得十分粗笨。 「哼,中院那位,依奴婢瞧,就没安好心,偏生夫人还反驳不了,好在舅老爷来了,一句花了三年,才打成这套钗冠,便堵上了那位的嘴,更何况,舅舅疼外甥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春娇想起那顶丑陋的金冠,心情就很不美好。 刘稻香从镜子里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小青蛙,不由乐道:「左右是便宜了我,你气个啥子劲,难道,她还好意开口要回去不成?」 青梅再次换了块干帕子给她绞头髮,笑答:「开口了,也不能给!」 「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子,说实在话,这出身大家也有好处,就是脸皮子薄,最起码不会像刘老婆子那般无理取闹,打滚撒泼!」刘稻香觉得面对刘老夫人不要太轻松。 春娇想起刘芷蓉当时眼里那股叫人心底发寒的恨意,忙道:「姑娘,那位的嫡女可不会就此罢休,姑娘可得小心些。」 刘稻香冷笑道:「她便是再如何不甘心又能怎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当初,自家爷爷没有把大半家产给她当嫁妆,便是有这中间的原故,即便爷爷不曾寻到我爹,我想,这府里头的家产,大半会入了族里充公!」 刘氏一族并不只有刘府里的几个主子。 她虽来自现代,这些年生活在大周这个古代,又怎么感觉不到,香火传承已经深入每个人的骨髓里。 一向不爱多话的青丝给刘稻香切了杯热茶来,一张小嘴蹦出两个字:「过继!」 是了,不过如何,刘府的产业最终都不会落到刘芷蓉的手中! 「青丝啊,你平日不大爱说话,怎地一说,便击中要害,姑娘,依奴婢瞧,不管是过继,还是把产业分给族里,都不会给那位所出的嫡女,因为,姑娘的二姑已嫁人生子,生是李府的人,死是李府的鬼,将来老去后,也是进的李家的坟,入的李家的宗祠!」 春娇越说越觉得刘芷蓉的想法太过奇葩。 怎就认为刘府是她的禳中之物呢? 「咱们往后出门子耍,多多留些心眼,对了,往后出门把罗姑姑与吴姑姑都带上,想必,以后的小日子会过得很热闹,唉,来京城快一载了,总算是不用那么无聊了。」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慵懒地倚在了椅子靠背上。 「姑娘,安国侯世子夫人给你送来了九对缠臂金,还有平王府的钱侧妃给的是喜鹊登枝牡丹玉佩!」春暖把这两样各外贵重的礼物挑了出来。 「合来给我瞧瞧!」刘稻香微微皱眉。 春暖忙示意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奉了盘子端过来。 她先拿起钱侧妃给的那个喜鹊登枝牡丹玉佩,惊唿道:「镂空的?」 「可不,虽然羊脂玉难得,可姑娘也有几块,但这种镂空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春暖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慎重对待。 羊脂玉细腻而易碎,而她手中的这块上好的羊脂玉,观其色如膏脂,摸上去滑腻如剥了壳的熟鸡蛋,更加难得的是,能把这镂空的图案雕得栩栩如生,这可不是一般的玉雕师傅能做到的。 「当真是块好玉佩!」她微微皱起眉,细细打量手中的玉佩,似乎并不是块新玉,应该是块老玉佩,这样的玉佩大概是能传承下去的。 「会不会是钱侧妃拿错了?」 春娇笑道:「姑娘,这送人礼的东西,都是早早准备好的,又怎会拿错,只不过,安国侯世子夫人不是今儿早上着了凉出不了门么?奴婢不曾在宴席上见过她。」 「珍珠姐姐着凉了?舅舅难得来京城,我这几日怕是脱不了身,青梅,明儿你亲自带些上好的药材去瞧瞧她。」刘稻香的关注点并没有在这里是谁送来的。 春暖在一旁跺脚,说道:「春娇,这里的事儿还没说完呢,你这般一说,姑娘又要不记得了。」 「我哪里会不记得,只是珍珠姐姐怎地会想到送我缠臂金,而且,会不会太多了?」 虽是纯鎏金十二月花缠臂金,可架不住太多了,九对便是十八个啊! 青梅拔弄了一下那些个缠臂金,笑道:「许是世子夫人觉得姑娘戴缠臂金好看,这才多准备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再见亲人 第五百七十七章 再见亲人 刘稻香低头没有说话,林珍珠与她们合伙开的那个聚福楼,虽然生意越发好起来了,但她手头应该没这么多银子置办九对缠臂金。 「姑娘,这些东西,要不,奴婢先登记造册。」青梅看了她一眼,小心地问。 刘稻香有些烦躁地朝她挥挥手:「只能如此了。」 苏子烨那边到是好说,回头悄悄问问他就是了,以他家的财势,送出这样的礼也不足为奇,但林珍珠...... 翌日清晨,刘稻香一大早梳洗好去了静水院。 「爹,娘,小舅舅,小舅妈呢!」 张桂花刚穿戴好出来,瞧到自家二闺女过来,心里欢喜得不行,昨儿算是成功的把自家二闺女「推销」出去了呢! 席间,有不少夫人在悄悄的跟人打听,都是在打听自家二闺女有没有订亲。 只是...... 想到有人跟她说的那些中伤自家闺女的流言,张桂花心里就很不痛快,无盐女,呸!她家的二闺女生得明艷娇俏,十分可人,也不知哪个黑心黑肝的人传出去的。 由不得她不怀疑仁禧堂的那位。 后来她与刘三贵一说,刘三贵劝她,应该不是那位,说是不会砸了自家府上的招牌。 「娘,娘,爹呢,小舅舅与小舅妈人呢?」 刘稻香一进门就打量屋内,发现她所期待的人,只出现了一位。 张桂花见她急切的样子,笑骂道:「猴急什么,你爹一早就去书院了,为了你及笄的事,都请了好几日假了,今日若再不去,先生该说他了。」 刘稻香嘻嘻直笑,搂着张桂花撒娇:「娘,小舅舅与小舅妈怎地没在这里。」 「你小舅舅昨儿走时留了话,他在京城置了套宅子,回自家住了,又因之前舟车劳顿,第二日又忙于你的及笄礼,一直都不曾好好休息一番,我便让他俩今儿过来吃晚饭,你好生待在家里,莫要去吵了两人。」 「啊,还要等到晚饭时啊!娘,人家都好久没见到小舅舅了。」刘稻香想撒撒娇,可又心疼张裕德夫妇累坏了。 正在说话间,便听到小丫头来禀,说是舅老爷家的谢总管来了。 张桂花不知他来有何事,忙带了刘稻香一起去前院的正厅。 两人到的时候,谢金多才坐下吃了几口茶,见两人从门口进来,忙起身朝两人作揖:「见过姑奶奶,见过二表姑娘。」 「谢总管,你也随小舅舅来京城了?」刘稻香满脸惊喜。 谢金多看她两眼冒光的样子,不由扯了扯嘴角,先是跟张桂花客气了两句,后又说道:「二表姑娘,这是今年上半年的帐册,有二表姑娘家里的,还有三位表姑娘的。」 刘稻香示意青梅叫人把那一摞册子都取回房里,笑道:「有劳谢总管了,我那枫叶湖的红头雁可还好?」 「今年春,咱老爷做主,叫人孵了二十万只红头雁,说是姑娘如今是勛贵世家的千金,可不能落了你的身份。」 谢金多的言下之意,便是说,贵族千金也要有相应的财富匹配才行,否则,会被人瞧不起。 刘稻香一想到,自己的银子又要添上不少,笑得越发开心:「如此甚好,再过一个月,家里的早稻也该收了,我想,这里的帐册,应该只是红薯粉的吧!还有大姐姐绣坊里的,以及三妹妹的那些产业,对了,她的产业都了结了么?」 谢金多从善如流,答道:「已经全部了结了,而且,咱老爷帮表三姑娘摸去了所有的痕迹,等再过上几年,想查些蛛丝马迹都不可能,还有,银票的话,老爷晚饭时,会一起带过来,奴才只负责送这些帐册到府上,先请姑娘盘盘帐,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唤奴才过来。」 刘稻香明白他的意思,张桂花见两人谈得差不多了,便叫人带他先去客院休息。 即然是要对帐,不明白地方少不了谢金多的解释。 鸣翠馆里已经许久不曾响起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声,青梅的眼角藏不住喜意。 四个丫头此时正凑在一起,拿着绣棚子坐在廊下听候差遣。 春暖还惦记着喜儿与翠羽託付她的事,悄悄问青梅:「你说,咱姑娘这回会不会打算置办田庄了?」 青梅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你是担心姑娘会忘记吧,不会的,咱姑娘向来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那两位太姨娘与咱姑娘毫无瓜葛不说,当初还帮了咱姑娘不少,不然,那位太老爷能过这么安稳的日子么。」 「可不,咱姑娘早就想甩开那一窝子小人了,如今不过是费些银子养那几个,实在是太窝心了。」春娇也觉得能甩开刘齐氏,喜儿与翠羽功劳最大。 青丝歪着脑袋看向三人,最后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不快些解决,主子们怕是都会身陷其中。」她的目光又看向了西边,静水院过去,便是仁禧堂,京城里的刘府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和睦睦,自家姑娘能够快刀斩乱麻,了结了与三十里村老刘家的牵扯,当真是不错的决定。 至少,不需担心还要提防那边的暗箭,只需安安心心地对付仁禧堂的那位。 刘稻香并不知道这些,她一门心思查看帐本。 因都是熟门熟路的东西,价格也波动不大,她到掌灯时分,便把所有的帐册,除了刘秋香的已叫人送去她府上外,其它的,她都已经算得个清楚明白。 「二姐姐,听说今天谢总管把帐册送来了?」刘春香一身箭袖短打服走进来。 刘稻香瞧她的流海都粘在脑门上了,皱眉问道:「你又去习武堂泡了一下午?」 「二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肯定不会告诉娘亲的,对啵!」刘春香蹦蹦跳跳的想往她身上扑。 刘稻香伸出右手掌顶住她的小脑门,看着牛犊子一样的三妹妹,心下发笑,嘴里却不饶她:「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馊味儿了,还不滚回屋里洗漱一番,你信不信,若传到娘亲耳里,她又要好生捶你一番了。」 「二姐,你可得替我瞒着娘亲啊!」刘春香双手合什,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刘稻香伸手抚额,她肯定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怎么就有三个淘气包弟妹,还一个比一个闹得凶。 「去吧,去吧,赶紧把这些馊味都带走。」 刘春香立马高兴了,就知道自家二姐心最软了。 晚饭的时候,刘春香朝刘稻香悄悄挤眉弄眼,果然,美人娘亲不知道。 刘稻香心下暗自发笑,便宜娘亲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煳涂罢了,自家的小崽子们什么德性,她能不知道。 虽然刘三贵不在,但并不妨碍一家子交流感情。 吃过饭又喝了点温茶,张裕德这才示意金头髮的丁月桂取出一个描金红漆小木箱子。 「这些,是今年的上半年的收成,我把银票都分成了几分,一份是红薯粉的,因着去年总个连山镇所管辖的村子都种上了红薯,又旁边的几个镇上也种了不少,今年的红薯粉高产了,赶在年前的时候,我把这些先运了一大半去江南。」 江南属富裕之地,用张裕德的话说,人傻钱特多! 刘稻香看了张桂花一眼,笑道:「娘,去年年末收上来的红薯制成的红薯粉有五百来万斤,刨掉人工开销等,差不多有五万两之多收益,早先书信往来,我已与舅舅商议过了,留下一万两做年末的开销,剩下的二千多两,便给了各处的镇长作分红。」 如此一来,三股分红,每人能分到一万四千两。 「阿弥陀佛,这些银子足够我们用到年尾还有剩余了。」张桂花总算放下心来,虽然年末时庄子上的收益送来了,可是真正余下来的很少,好在当时刘正信给的三个铺子好生清查了一番,这才撸出几万两银子。 这半年的开销,再加上过年时认祖归宗,以及这一次自家二闺女的及垂礼,还有逢年过节的打点,着实用去了不少,眼看着兜里的银子越发少了,张桂花心里才不安了,生怕到了年底又没钱用。 张裕德见自家姐姐明显松口气的样子,有心帮她一把:「姐,我瞧着姐夫若是能考进国子监,那至少还得在京城四年,又加上亲家是坐镇燕州,想必,你们很难离开京城了,何不在早做打算呢?」 张桂花与张裕德的感情很好,也没什么好瞒他的。 便把刘正信悄悄给了三个铺子,又把那个过了明路的大庄子,都统统告诉他了。 「你姐夫即要念书准备明年参加春闱,又要忙着这三个铺子的事,我实在不想再让他分心了。」 「娘,上回得的五个二进院子都分给了我们五姐妹,要不娘也买两个小院放租?」刘稻香觉得这个不错,张桂花要照顾她们姐弟四人,又要顾着东院的里里外外,一天到晚都忙得团团转。 张桂花才想起这事,问道:「我还没问你呢,那些院子都租掉了么?收益如何?」 「不过是小二进院子,一年能租个千来两,虽然进项少了点,但也算是不错的了。」那样的小二进院子花个万把两银子能买一套。 更何况还是在城北,城东的贵人们瞧不上,城西的商贾不在意这点小钱。 她想了想,又告诉张桂花:「其实,有不少官家夫人都在那边置办了小院子,娘,细水长流也不错呢!」 「姐,我瞧这主意不错,青州的产业有我帮你管着,如今你手上又有三个铺子,一个大庄子,不如先置办几个小院租着,待浩哥儿与瑜哥儿能自个儿去学堂了,你到时再多置些铺子也不错。」 京城寸土寸金,铺子比院子贵太多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刘齐氏之死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刘齐氏之死 张桂花心里盘算了一下,除去这两件大事,再剩下的不过是礼上往来,又因是刘老夫人当家,算下来,下半年的开销并不算太多,四千两银票足够应付到年尾:「我看,先买一个吧,你二外甥女如今也及笄了,只等媒人们踩破门坎,我打算留一万两给她置办嫁妆,拖一拖,到明年秋收后再成亲,说不得还能给她置办个牧场。」 张裕德点头贊同,又想起府城黄二爷家的那些个破事,看来,他得加快脚步才行,总得给自家二外甥女多弄些嫁妆才行。 这一回,张裕德再没提要拿银钱帮衬,只因,刘稻香如今足以应付得来,他拿银子帮衬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娘,你咋忘了,你闺女我财大气粗。」刘稻香想着自己手头上怎么着也有三万多两银票了。 「对了,我还忘了问你,是置办小院落放租,还是买些田庄子?」张桂花想到她如今已十五,越发捨不得她嫁人,只是不早点说亲,又怕她真的错过了花嫁之期。 她想了想,又道:「娘你忘了,枫叶湖那边光那些个蛋,每月都能给我带来差不多二千两的收益,又加之聚福楼每月能分得几百两,攒到如今,我手头上差不多有五万两之多,我就琢磨着,不如再置办四套小院收租得了,加上早先得的一套,一年也能收个五千来两。」 刘稻香才说了这么一句,刘春香立马在一旁乐道:「二姐,二姐,我的银票全交你了,你买啥,我也买啥。」 伸手轻轻点了点自家妹妹的脑门子,笑骂道:「便宜你了。」 其实,她早有这样的打算,刘春香的那门生意来利很快,这一次结帐后,刘春香这几年所获利为四万多了,若买良田,自然用不上如此之多。 更何况,与上头两个姐姐相比,刘春香虽有些经商头脑,却比不过两位姐姐,她更喜欢习武。 「嗯,虽说收益慢了点,可我还小,离出嫁还远着呢,这么几年我不需要做旁的,只想好生多培养些教头出来,将来开个武馆也不错的。」刘春香爱习武,这开武馆一事, 刘稻香早早替她做了打算。 「行,到时银子不够使,只管来找二姐。」刘稻香赚钱来得容易,也不再意多帮自家妹妹一把。 刘春香今年不过才八岁,以这样的年纪能有这么多产来,算下来,一年说不得也有万把两的收益,相比京城世家的其她千金们,已经是能力非凡了。 只不过,在两个姐姐的光芒下,反而不太起眼。 张裕德见她们姐妹说得起劲,小声对张桂花说:「姐,依我看,你不妨也置办两个院子吧,稻香这丫头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捌,你买了小院子,回头就能收回二千两,有这二千两可以先给她置办些不要紧的,至于旁的,我再想办法?」 「你多给我准备些珍珠、香料,还有各色珠宝,还有上好的各色皮毛。」张桂花说的,都是海外之物,这些东西在大周很值钱,可在那些岛国,还不如丝绸、茶叶、瓷器来得值钱。 当真应了那句「物以稀为贵」! 「姐,这个自不用说,西域那边盛产皮毛,而外海盛产珍珠、香料、各类宝石。」即便张桂花不说,张裕德还是会为刘稻香准备。 更何况刘稻香脑子转得快,他说什么都能很快反应过来,并且举一反三。 张桂花有些愧疚地说:「我就是担忧家里的银钱不够,但想了想,先买两个小院也行,到时若来不及准备,便把这两个小院改到她的名下,再陪嫁些庄子,只是铺子的话,我们目前未必有那个能力。」 「娘,你愁啥呢,我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捌,再说了,闺女我有湖有庄子有院子,还怕将来饿着自个儿不成?」 虽然没有铺子,可她如今一年,算下来也有几万两一年了,只是她实在猜不透,自家娘亲与小舅舅怎地就能商量得如此火热。 张裕德闻言笑得越发开心,劝慰张桂花:「姐,我早些年在京城走动过,这边嫁女少的二三千两白银,多的万把两,几万两也是有的,端看夫家给的彩礼银子,还有自家的底子,不过,就现如今你家的条件,未必就落了下成!」 虽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 「小舅舅,对了,我爷爷的意思是要我们把三十里村那边的田地都卖了。」刘稻香突然想起一事,因着自来了京城后便一直乱忙,一时到忘了此事。 张裕德一愣,张桂花才想起这事儿来,笑道:「你姐夫祖籍鲁州,他爹的意思是,那处不算得祖地,又因太过偏僻卖掉也划算。」 又听她道:「我之所以同意,不过是想着太远了些,好在咱村与周边的镇子都因红薯一事,日子越发好过了,我便想卖掉那里,把养鸡和养猪的场所牵到青州城,左右那位九爷当初收了猪和鸡,也是从青州码头走的水路。」 张裕德想着高九也是苏子烨的人,回头他抽空问问苏子烨,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把这事记在心里,又问刘稻香,她买了小院子后剩余的银子打算做什么,刘稻香想起答应喜儿与翠羽的事,便把这事说了。 「我想着,聚福楼那里每月能分得几百两,这么多银子我们姐妹即是再如何花销,终归还是能余下不少,便想着不如把剩下的银钱都置办了良田,只是京城寸土寸金,一田难求!」 她又把打听到的价格告诉了张裕德:「当初,在青州买良田,十两银一亩,我都嫌贵,更何况是在天子脚下,这良田啊,也跟着沾了皇气,贵得死呢!」 「即然远郊的不错,不如买在远郊吧,十五两银子一亩,虽然远了点,但总好过全买在青州。」张裕德自己的事也很多,而且越来越忙,他怕自己一时疏忽而出什么事。 刘稻香也这么想的:「不能事事劳烦小舅舅,我也是想着在远郊买些也不错。」十五两银子一亩,她算了一下,手头的银子除掉买小院子的,还能买个千来亩的庄子。 「二姐,我剩下的银子全都买了良田吧,就是只能先还小舅舅的那二千两,你跟爹娘的那二千两,我只能欠着慢慢还了。」刘春香知道自家不差钱,也就不急着还。 张裕德伸手摸摸她的头:「我不急着要,你到先急着还了,罢了,这二千两,当是小舅舅提前给你添妆了。」 「那可不行,裕德,你可不能如此惯着她。」张桂花第一个反对。 刘春香捂嘴直笑:「小舅舅,我离嫁人还早呢,要不,你先把这二千两拿回去再去生些钱崽崽,到时,多给外甥女我些添妆,如何?」 「真是不害臊,还想得挺美呢!」张桂花眼见张裕德点头,忙道:「你可莫要信她的话,好歹月桂给你生了个小子,趁着年轻再生几个,你的这点家当还不够分呢!」 张裕德又是点头,他心里到底如何想,无人能猜到。 他随即又提起另一事:「对了,说起刘老太爷,我是指金桂苑的那位,到忘了给你们说一事了。」说到这儿,他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吃起茶来。 刘稻香见他神情透着幸灾乐祸,不由松快地追问道:「小舅舅,你别藏着掖着了,到是快些告诉我们啊。」 「我说了,你还不得大笑三天三夜啊!」在她的撒娇攻势下,张裕德拿她没办法。 「如此说来,显然是我乐见其闻的事,小舅舅,快些说嘛!」刘稻香闻言,越发高兴起来,催促张裕德快些告诉她。 「说起来还真算的是一件喜事,姐,稻香丫头,春香丫头,你们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烦刘齐氏那老虔婆了。」张裕德一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笑得乐不可吱。 「真的?哦,小舅舅,你忘了么,我们与她没半点瓜葛了,第一,我们与她不是亲人关系,虽说是养大了我爹,那也是去世的姥姥、姥爷还有养爷养大的我爹,与那老婆子没半点关系,第二,我那养爷可是与那老婆子和离了,说是和离,其实,我那养爷是净身出户,但如今,他也算是挣下了点家当。」 虽然是靠月例攒起来的,但他一辈子勤俭惯了,捨不得花多余的钱,吃穿用度都在府里,又不需人情往来,自然能攒下银子,而喜儿与翠羽原是张桂花手里的人,如今放了出去改了良籍,再加上刘稻香有意帮扶,让两人跟春暖学苏绣,一月也能挣个十来两,再加上两人的月例,还有两个哥儿的月例。 如此一来,应该能买上些田地。 「你那养爷就是太过老实巴交了,才会让那老婆子骑在头上,真是可惜啊,那老婆子已驾鹤西归,看不到你养爷与两小妾相亲相爱,过着十分滋润的小日子。」他说这话时神采飞扬地摇摇头。 「什么?!」张裕德的话如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 一屋子人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么一个能拽横撒泼的老婆子,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刘稻香等人,总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个个都怀疑自己是听岔了。 「我没说错啊,刘齐氏已经死了!」张裕德瞧她们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又再确认了一次。 「当真死了?」张桂花心情很复杂地追问。 她怎么也没想到刘齐氏会落到这样的结局,她犹记当年,才嫁过来的新婚当天晚上,刘齐氏便站在院子里指使她收拾这样,收拾那样。 因为没有半点嫁妆,她气短得很,又心生愧意,对于婆婆的指使,她没有半点怨言,任由她指着做这做那。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新媳妇当天是真的不用手沾半点家务事的。 只需在三日回门后,才慢慢接手家务活。
第五百七十九章 死因(一) 第五百七十九章 死因(一) 现在回想起来,刘齐氏还真不是一般的无情。 刘稻香对于刘齐氏的死没有多少感慨,就觉得那么个利害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要真说,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挺高兴的。 更替胡馨莲高兴,终于没有人去祸祸她的银子了。 「真死了,就在我们离开青州的头三天。」三天时间,足够张裕德摸清楚一切原因了。 刘稻香心中暗道,难怪胡馨莲没有写信过来,原来,她还在孝中。 虽然是令她十分憎恶的婆婆,可孝还是要守的。 刘稻香看了沉浸在往事中的美人娘亲,又问道:「小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那婆子从这府里走时,只是稍微着了点凉,但也不至于就此一命呜唿了啊?」 苏裕德微微一哂,笑道:「你且听我把查来的事一一告诉你。」 三月中下旬的时候,刘齐氏催促刘喜贵带了她往青州赶,原本她就身子骨有点不妥,又加上舟车劳顿,待两人到达青州时,刘齐氏足足瘦了几十斤,原本算得上丰腴的她,已瘦如竹杆。 随后,又是脚不沾地的去了府城,忙着帮她的好四儿子操办婚事,最后熬不住病到了。 新人才成亲,刘齐氏病倒便有些被嫌晦气,又加上刘喜贵劝她,随了她去自家住,原本想跟小儿子住的刘齐氏无奈之下,只得搬去与大儿子住。 其实这也没什么,刘旺贵生得还算人模狗样,到也得了黄梓芸的欢心,他陪新夫人三朝回门后,黄大人便告之他,半月后便可启程前往青州另一个府城管辖下的一个县做县令。 张裕德说到这儿,冷冷一笑,说道:「你们猜,刘旺贵这县令是怎么得来的?」 刘稻香觉得有黄大人护驾,应该是便宜价钱买来的。 岂知,张裕德摇摇头,纸扇轻摇:「错,是换来的。」 也就是说黄大人与另一个府城的同知通了气,互相换了一个名额。 张桂花闻言只觉世道太不公,又问:「怎地没人管么?」 张裕德不屑地回答:「姐,即然是府城最大的那个,又加之长年盘居,自然是可以只手遮天,这些个县令都是在他们的管辖之内,虽然朝廷可以直接任命,但同知们若觉得有才能举子,的确也可以推荐!」 「只是刘旺贵的举子身份是花钱买了试题得来的。」刘稻香从来不认为刘旺贵是有才干的人。 「嘿,这算什么,听说,黄大人在这事上还帮过他,不然,你们以为,就那半桶水能考上举子。」张裕德虽是个生意人,但也是很讲规矩的人。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了。 刘稻香微微皱眉,又问:「莫不是那老婆子的死与他有关?」 张裕德赞许的看了自家外甥女一眼,笑答:「说有关是有关,但说无关也算是无关。」 刘稻香又朝他娇声喊道:「小舅舅,你就别打马虎眼了,到底是有关还是无关,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老婆子不像是个能容易挂掉的人。」 「那老婆子出自黄府,自有些小聪明,只可惜,她眼里的好儿子没一个一真正好的。」张裕德又答。 接着他又把剩下的事说了。 半月后,刘旺贵接到任命书,便带了新夫人黄梓芸前去赴任,当然,他也差人去问过远在青州的胡馨莲,若她愿意,可以带了自个儿的长子一起前去。 一个小小的县又怎比得过青州的繁华? 更何况胡馨莲原本就只是打算能光明正大的借他一用,如今有子万事足,她自不会扔下自己的生意跑去碍那新夫人的眼。 刘旺贵为了做足孝子的样子,又去了刘喜贵那里。 「哟,四弟你咋来了,快些进来。」刘喜贵不在家,刘李氏迎了他进去。 刘旺贵打量着这个小小的二进院子,不由笑道:「都说穷秀才,富举人,当真是如此,大嫂,往后你们有福了呢!」 「啧,还不是因为你家侄子中了举子,我们不得不辞了那处的事,好在当初手中还有些余钱,又加之我娘家的帮衬,这才添了这座二进小院,这不,为了还钱,你哥与你侄儿都出门做事了。」 刘李氏一边暗中猜测他的来意,一边随意敷衍。 她很讨厌刘旺贵那打量家中的眼神,十分叫人厌恶。 「要说小叔子你才是最有福的,家里出的几个举子中,就数你运道最好,我听你侄儿说,几日后便要去上任了?」 「嗯,不过是弄了个小小县令当了,还是因为那府城的同知大人惜才,才让我得了这机会。」刘旺贵说这话时,一脸的感激,好似真的很感激那位同知似的。 刘李氏暗中撇了撇嘴,暗暗庆幸当年生下刘智胜后,是留在自己娘家教养的。 「小叔子,要不,你先请到堂屋坐会儿,我等下打发人去唤你哥哥回来?」 「不了,我去看看娘,想问问她可愿随我去那里上任。」刘旺贵说这话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有孝心。 刘李氏暗中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自刘齐氏病倒搬到家中来后,刘旺贵可从来没登门看望过,又哪来孝顺一说。 「娘住在西厢房,我叫小丫头送你过去。」 为了避嫌,刘李氏自然不会随刘旺贵进屋。 刘齐氏病卧床榻,越发瘦得利害,刘旺贵一时门,便隐隐闻到一股尿骚味儿,他不由嫌弃地扫了一下室内,又唤来小丫头欲打开窗子。 岂知,那小丫头回答说:「四老爷,大夫交待,老夫人是受了风寒,又加上之前舟车劳顿,好容易松快了,反而人扛不住了,便让关了窗子好生将养着。」 刘旺贵闻言,把已跨进门的脚又缩了回来,不自然的笑道:「即如此,我便不进去了,免得带了一身的水气进去,反倒不美,我就在窗户边同我娘说几句话。」 立于院中的刘李氏越发不屑地瞧着他惺惺作态。 「娘,娘!」 「娘,我是旺贵啊,我来看您了!」刘旺贵站在西厢房廊下的窗外,隔着窗子喊刘齐氏。 「是旺贵啊!」刘齐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又有些有气无力。 「娘,您还好么?怎地听上去病得很重?」刘旺贵在外头闻不到那味儿,也不在意多说几句好听的。 「不好呢,娘浑身难受得紧。」刘齐氏隔着窗子哼哼叽叽了几句。 一旁的小丫头小声道:「老夫人受了风寒,大夫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狼虎勐药。」 「娘,儿子接到任命书了,是去当县令呢!」刘旺贵想了想,还是把这喜讯告诉了刘齐氏。 他是确认刘齐氏起不了床,才说的。 果然,刘齐氏好半晌才喘着气告诉他:「旺贵啊,回头要好生祭祭祖,让祖宗们保佑你官运鸿通。」 「好吶,娘,你能走动么,儿子想接了您一同前去!」刘旺贵的心里越发有底了。 刘齐氏自然没有同意,刘旺贵又在窗外惋惜了一阵,只道待刘齐氏养好身子骨了,再接她前去。 刘旺贵没说的是黄梓芸十分泼辣,订婚前就已说了,不能让他娘跟两人一起过,更何况自古都是长子给父母养老送终。 这事儿,刘旺贵自不会反对,因此,他事先悄悄叫人打听过,知道刘齐氏病得起来了床,这才前来的。 「旺贵,你进来一下,你头回出远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娘想再看看你。」刘齐氏好半晌才说完这句话。 刘旺贵有心想不去,但一转身瞧到自家大嫂正站在院子里,就那么拿眼珠子死盯着他。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了屋,屋里的那股味儿,差点把他给熏过去了。 刘旺贵几乎是用快跑到达刘齐氏的床前,被她灰败的样儿给吓了一大跳,不由喊道:「娘!」 「旺贵来了?快来娘这边坐下。」刘齐氏身上盖的是上好的绸缎锦被,他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下有了成算,自家这个大嫂,到也不曾亏待了自家娘老子。 刘齐氏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自家儿子有出息,能走上经济仕途:「旺贵啊,你可真给娘争气呢,回头,待娘身子骨好了,便去黄府谢谢两位亲家。」 她终于可以趾高气昂地在那些老姐妹们跟前得瑟了,叫她们一直瞧不起自己被放出去了,叫她们天天显摆今天得了大夫人赏的金戒子,明天显摆一下大夫人赏下的金耳环。 「娘,您只管放宽心养好身子骨,儿子一定会好好干的,岳父说了,只要我好好做事,即便不去参加春闱,他也会想法子帮我一步步往上走,凭我举子的身份,可以官居四品呢!」 刘旺贵知道自己的斤两有多少,能考上举子已是他的极限,他压根儿就不曾想过要去参加春闱。 「娘,到时,我便向皇上请封,给娘讨个四品恭人噹噹。」 要不刘齐氏怎么最喜欢小儿子呢,就是因为刘旺贵的嘴忒会哄人。 这事儿才刚画了一撇呢,他就已经描绘了整个完美蓝图。 「好,好,好!」刘齐氏连说三个好字,这辈子她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黄家么姑娘嫁过来,虽说带了许多嫁妆,但我儿手上也不能没有一文钱,娘这么些年偷偷攒了百多两银子,我吃穿用度都有你大哥管,你只管拿去花销。」刘齐氏不知从哪儿摸去一个旧旧的粗布钱袋,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钱袋鼓鼓的,接过来时里头的银元宝撞来撞去,悦耳的声音叫刘旺贵笑得更真诚了。 「娘,您只管安心养病,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回头咱们把爹也接回来,到时你想怎么整那两个小妾,都有儿子给你担着。」刘旺贵得了银子,这好听的话越发不要钱的扔出来。
第五百八十章 死因(二) 第五百八十章 死因(二) 刘齐氏听得心中狂喜,又想着自己当时置办的小庄子本就是要留给他的,便道:「我儿有心了,娘待养好身子骨后,就去帮你带我的小孙子,还有啊,当初,我曾要你大哥在......」 「婆婆,该吃药了!」刘李氏端着药走进来,打断了刘齐氏的话。 不给刘齐氏再说话的机会,刘李氏笑着朝刘旺贵说道:「小叔子不如先去堂屋坐一下,婆婆吃过药后,都要蒙着被子发一身汗呢!」 刘旺贵巴不得借这机会出去,忙应下后又跟刘齐氏说了两句,这才离去。 刘李氏带了小丫头扶了刘齐氏吃过药,又哄着她睡下后,这才出来见了刘旺贵,正巧,刘喜贵从外头已经回来了。 便留了刘旺贵吃中午饭,酒过三巡后,刘喜贵面带难色的与他说了刘大富与刘齐氏和离一事。 「什么,爹跟娘和离了?」刘旺贵大吃一惊,随后又看了看四周:「大哥,这事是真的?」 「嗯,不过我对外都说三贵非留着爹在那里,想要尽尽养子的孝心。」刘喜贵想了一下,又道:「四弟,三贵为人老实,爹在那边其实比回来好,若是他带了小妾们回来,被人知道爹娘和离了,我们到无所谓,只是你怕是......」 对于长辈和离的人,只要瞒得紧点,朝廷不会管,但若捅到明面上来了,那刘旺贵这辈子的仕途路就此断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大哥,多谢了!」刘旺贵站起来,感激地朝他一作揖! 「哎,你这是做啥子,快些莫要这样子,折煞你哥我了,咱们三兄弟,老二已去了,如今只有你我守望,我还巴不得你能更好些呢,将来你侄子若有出息了,你们在那处也能互相帮衬着一把。」 刘喜贵很圆滑,并没有把话说死,谁知道将来会是谁靠谁的提携,他自认为自家儿子会比刘旺贵更有出息。 「大哥,娘这样子,大哥多多费心了。」刘旺贵很犯愁,他才刚准备去上任呢!可不希望自家娘老子就此挂了。 「唉,四弟,不瞒你说,娘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能托到几时。」刘李氏在一旁嘆息。 刘喜贵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婆娘,去叫厨房里再弄两个下酒菜。」 刘李氏知道这是他有意支开自己,也知道他想跟刘旺贵说什么,只不过她并不适合在场。 她出去时,把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全都赶到了院子里候着。 刘喜贵满意地看了刘李氏的背影一眼,这才拿起酒杯与刘旺贵碰了一下,吃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旺贵啊,大哥替你感到可惜,好容易挨过了老二的孝期,你又能去上任,虽是县令,却是一方父母官,大哥真替你感到高兴,只是娘......她那样子你也瞧见了,当初在京里时,本就生病抱恙,可她坚持着要回来给你办婚事,说是父母高堂都不在,怎么也说不过去。」 说到这儿,他看了刘旺贵一眼,见他一直在点头,又道:「一路上舟车劳顿,又加上水土不服,即便时常请了大夫开药,可这病一直没有起色,好容易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急着操办你的婚事,娘是怕外人说闲话,更怕因为成亲一事没弄好,被黄府挤兑,其实娘心里很清楚,只要把你成亲的事办好了,叫黄府满意了,你从此后的仕途就是一片平坦。」 「大哥,弟弟心里明白,可娘这身子,那事儿真要发生了,我也不得不要丁忧。」刘旺贵此时,无比希望刘齐氏能熬过来。 刘喜贵微微皱眉,莫不是念书念傻了吧! 「旺贵啊,树挪死,人挪活!就看你怎么想了,当然,大哥是无所谓,娘真要去世,也不会影响胜儿的前程。」 都是孙子辈的,这守孝又是另一说了。 刘齐氏真要死了,影响最大的,还是他刘旺贵。 「大哥,可有好主意?」 刘喜贵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有是有,只是......你要不愿意,就当我酒后胡言乱语。」 刘旺贵心中一喜,刘智胜明年春也是要去京城参加春闱,若是自家娘亲去了,刘智胜又要拖到三年之后,他猜自家大哥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大哥,这事咱们商量着来,可行就行,不行也就罢了。」 刘喜贵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前朝尚有狸猫换太子!」 「大哥,你的意思是找人顶替?」刘旺贵心里一紧。 刘喜贵见他脸色几变,嘆道:「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影响前途的是,胜儿还小,多打磨几年也是可以的,到时给他先成亲生子,三年后再去参加春闱也是一样的。」 果然,这话提醒了刘旺贵,刘智胜能等,刘旺贵可等不起。 「大哥,便依你所言,到时,娘若真去了,咱们也只能不孝一回,暗中哀悼她老人一番,娘亲往日素来疼我们,想来也不会怪罪的。」刘旺贵为了自己的前程,若刘齐氏真挨不过,打算把这事给瞒下来。 「左右咱们家并不起眼,做这种事也没太多人留意,只要小心点就好。」刘喜贵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刘齐氏这个老娘又算得了什么。 刘旺贵酒足饭饱,红光满面的离去了。 刘李氏这才拉了刘喜贵悄悄进了屋:「你娘未免太过偏心,咱们样样供着她,她到好,今儿不但被我瞧见给了一大袋子银两,还差点把那小庄子的事给说出来了,那银袋子有这么大,我估摸着有五六百两之多。」 「什么?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不行,咱们得加快手脚,免得夜长梦多,等老四去任上后,就可以动手了。」 刘旺贵去当了县令,上头又有岳父大人罩着,自然是如鱼入水,又加之县里的大小商贾,以及有钱的地主们都很孝敬他,越发让他想不起自家还有一个长卧病榻的老娘。 一个月后,他收到一封有暗语的信,这是他与刘喜贵那日商议好的,若是刘齐氏真去了,他便用这暗语告诉刘旺贵。 刘旺贵得知此事后,正好听得小丫头来说,夫人找他有事,随手便把这信扔一边了。 而刘喜贵这边,刘李氏见到他回来,问道:「弄走了?」 「嗯,本想放义庄的,谁知路上遇到了鬼打墙,就在乱葬岗那边,吓死我了。」刘喜贵苍白着脸,抖着手端起刘李氏身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刘李氏看他被吓得不轻,估摸着刘齐氏那老虔婆是被自家大儿子给扔乱葬岗了。 不过,这又与她何干系? 当年,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姑娘,刚嫁过去那会儿,还不是受尽了刘齐氏的搓磨。 要不是自家娘老子利害,说不得连嫁妆都守不住。 刘李氏心里恨了她几十年,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她看刘喜贵真是被惊吓到了,想了想,便起身拿钥匙开了箱笼,又取出一个描金红漆小木盒子:「老爷,要不要看看咱们有多少家当?」 刘喜贵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给引了过去。 「有多少家当?」 他家一直是刘李氏当家,因此,家中有了多少产业,他并不大清楚。 「当初,我出嫁时,我娘家不是给我在府城买了五十亩良田么,这么些年下来,我把收成都攒起来慢慢换成了良田,如今已有两百来亩。」刘李氏一样样拿给他看:「后来你爹娘给了我们几亩,变卖后我又换成了银子,那会儿你在府里做事,我便把这银子收起来了。」 刘喜贵心下高兴,真不知家里如今已如此富有,笑道:再加上那个两百亩庄子的收成,这才有钱添了这个院子,请得起更多的丫头、婆子伺候,好在我娘的那个庄子不错,光那个鱼塘每年捉的鱼,买到黄府也能赚个差不多二百两,又有在养些鸡鸭,餵了几头猪,家里的荤腥都不必再花钱买呢!」 「胜儿又是举子,能免不少税,如此一来,咱们家一年也能有这个收益了。」刘李氏朝他比了个八字。 「竟然有八百两之多?」刘喜贵惊唿出声。 八百两,他若是在黄府继续做帐房先生,一辈子也挣不了这许多。 刘李氏得意地朝他一挑眉:「若不是当初你长了个心眼,听了我的话,把那地契直接写了你的名字,弄了个假的给你娘,你能有如今这般轻松么?」 她能想到的,刘喜贵自然也能想到:「胜儿明年要参加春闱,秋收后便要去京城,三贵已经说了,到时让他与智儿一同前去,就让他俩住府里头,回头还能一起讨论学问。」 「这个好,听说你家养弟拜了个大儒为先生,回头我去娘家走一趟,我记得我爹那里还有几幅前朝字画,即然他愿意帮忙,自然要给些好谢礼。」刘李氏为了自家儿子的前途也是蛮拼的。 刘喜贵虽然有点伤感自家老娘被他弄死了,但也松了一口气,这不,从此以后,那个庄子的收益就能光明正大的归自家所有了。 ...... 刘稻香几人听完张裕德所言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家子大抵是从骨子里就不念骨肉亲情吧,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张桂花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如今想来,当初若不是刘齐氏从中横插一桿子,刘仁贵还算是好的了。」 若没有刘齐氏把那翠玉带回来,刘仁贵说不定依然会对刘孙氏很不错。 若没有她在中间挑拔离间,刘仁贵也不会与妻子、儿女离了心。 或许,也就不会死了。 刘稻香总觉得刘仁贵的死与刘智财有关。 他打骨子里头就恨他的爹! 宠妾差点灭妻,这得多拎不清啊!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安排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安排 刘稻香又想到刘智财明年要参加春闱,没有刘仁贵拖他后腿,又靠着都指挥使府,想来前途会很平坦。 细思恐极! 当时,刘智财才多大? 「对了,二外甥女,你切莫要与胡馨莲在书信里提及此事,她尚不知这事儿呢!」 张裕德怕她说漏了嘴,坏了他的事儿,提醒刘稻香。 「她不知道?」刘稻香很诧异,后又想起自家小舅舅先前所言,这得是多不孝啊! 「嗯,我只是不想打草惊蛇,黄府二老爷那边,准备收网了。」张裕德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又道:「后日,我们就准备回去了,这一次路上行得急,又加之我还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打理,便把你外婆一人留在青州了。」 「我好想外婆婆呢,可惜外婆婆没能亲眼看到我的及笄礼。」刘稻香对此很遗憾,同时,也能理解张裕德的做法。 陈氏年纪已大,又加上最近几年一直养尊处优,比不得当年在五十里村天天劳作,经得起风浪。 张裕德也是因为考虑到天起越发热起来,怕陈氏一路上受不了,好说歹说,才把她留在了青州。 第二日,张裕德寻了个机会悄悄去见苏子烨,依然是在京郊的那处别院,他当年养伤的地方。 「属下见过将军!」 「你来了!」苏子烨不紧不慢地啜着温茶,示意张裕德坐到他对面说话。 张裕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吃了几口嘆道:「好茶,好泉水!」 对面的冷峻男子一直不曾说话。 张裕德自讨了个没趣,想了想,还是说起了正事。 「我家外甥女一家子想把三十里村那处的田地给处了,我过来找你商量一下,她家鸡场与猪圈是迁往青州还是京城这边?」 苏子烨想了想,答:「青州。」 张裕德瞭然,青州码头四通八达,交通十分便利。 更何况高九管的这一摊子事,原本就一直是做成腊肉、腊鸡运去了海外。 「即然要迁地方重样建鸡舍猪圈,海外多岛国,又十分缺咱们这样的猪肉,不如再多养上些。」 苏子烨看了他一眼:「有困难?」 张裕德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我姐夫也不过是举人罢了,可他家有五个孩子要养,我大外甥女虽出嫁了, 可二外甥女如今正待字闺中,我姐和姐夫总觉亏欠她太多,想给她多置些嫁妆。」 苏子烨听后低头沉思,后又道:「高九以前与黄府二爷签过契约!」 「他家也有养猪场?」张裕德先是惊讶,后又觉得没什么,高九负责这一块,他只管谁家的猪肉好,猪价能更便宜些。 即然黄府二爷有猪场,高九与他签有契约也就没什么了。 「养了多少头?」 「万来头!」 「万来头?!行,回头我跟高九商量一下。」张裕德喜上眉梢,心下又暗自高兴。 「那鸡还要养吗?」张裕德见他看向自己,只等自己解释清楚,笑道:「那养鸡也就赚几个鸡蛋钱,收益并不多,不如就让养千来只,只管船员的给养,让她家养两万头猪!」 他早就算好了,两万头猪能赚个几万两银子,而养鸡即劳神在养的过程中,小鸡变成鸡,这中间又要因为天气原故死去不少,算下来,即不如养猪省事,又赚的不如养猪多。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猪粪很臭,他得帮自家姐姐挑一处合适的地方。 苏子烨见他低头沉思,也不多大打扰,待到小丫头又继了一盏茶,他倚在那里吃了半盏,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黄二爷家有块山地与小丫头的枫叶湖相连!」 「可下手了?那块地我家二外甥女早就相中了。」苏子烨大喜过望。 「红头雁个头肥大,肉厚骨细,做成腊鸭很受欢迎,到是可以把那块地一起收到手里。」苏子烨把自己的想法一说。 张裕德心里已吐槽,所以,但凡自家二外甥女的事,眼前的男子就会从高岭之花变为话唠! 可惜他不知,还有一词形容苏子烨——精分! 「将军,那红头雁做成腊鸭可销往海外,在咱大周也是可行的。」张裕德想帮自家二外甥女把枫叶湖发扬光大。 苏子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口,半晌后才道:「我自有安排,红头雁只管运到海外,到是咸鸭蛋、皮蛋这些很不打眼。」 意思是可以多餵不少红头雁,而咸鸭蛋与皮蛋,可以直接内部消化掉。 不需要卖去海外。 张裕德得了他的吩咐,又见他不想多说,本想直接起身离开,谁知,他又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句:「我姐有意给我二外甥女添个牧场做嫁妆。」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上扬:「嗯,她不捨得离家,可我有些等不及了。」 随后他又神情一冷:「多事之秋,还是让她待在那处更安全。」 张裕德心中暗嘆,自家姐姐为了他二外甥女的婚事,又要继续担忧一段时日了。 三日后,张裕德带着恋恋不捨的洋媳妇——丁月桂,在刘府前挥挥手,与刘稻香一家子依依惜别了。 热闹了数日的刘府,突然沉寂下来,叫闲闹惯了的刘家两姐妹很是不适应。 好在林珍珠又差人来约两姐妹去安国侯玩耍,另有苏惠兰差人来,约了两人一同去逛街。 刘稻香见此,干脆把两人拉上,又叫上了自家姐姐与刘芷菱,几人天天吃吃喝喝,听听小曲儿,逛逛街,又做了几回败家娘们。 这日子伸着小胳膊划啊划,转眼便到了六月十六日。 最近几月难觅踪影的刘正信突然出现在府里。 晚饭自然是摆在了仁禧堂,这一次,连刘芷菱也在,刘稻香不由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在桌子边与她咬耳朵:「八姑姑,今儿刮的什么风?」 平日刘正信在家吃饭,刘老夫人从来不允许刘芷菱上桌吃饭的。 刘稻香猜,她是防着刘正信与刘芷菱,怕两人见面的时日长了,会时常在她跟前秀父女情深。 刘芷菱笑嘻嘻地压低嗓门与她说道:「我也不知,不过,终归是能吃顿好饭。」 刘稻香朝她轻笑:「你到是想得开。」 「不然怎么办,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啊!」刘芷菱因为跟卫先生习舞的原故,刘老夫人对她的饮食管得很严,大多时候只允了她吃些斋饭又或是些水果之类。 连糕点都不许她沾上半点沫沫。 所以,刘芷菱最开心地时候,便是接了刘稻香的邀请,跟着一起出府去玩。 大抵是因为张桂花出身不高,在京里还不曾站稳脚根的原因,刘老夫人对于刘稻香邀了刘芷菱出门走动,也不曾反对。 其实,刘稻香并没有太多去处,不过是她姐姐家,又或是安国侯府,再不就是去见苏惠兰。 但平王府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刘芷菱多数还是随了刘稻香姐妹去找林珍珠玩。 食不言! 刘老夫人对这一条要求很严,待刘正信说了开饭二字后,一时,屋里只有轻微的碗筷碰触声。 饭后,刘正信这才吃着茶,与众人说起事来。 「后日是六月十八,皇上欲带了大臣们迁往避暑山庄。」 「爷爷,皇上不住皇宫里吗?避暑山庄在哪儿?」刘稻香娇声笑问。 一直听大家提起避暑山庄,她却一直不知这山庄在哪儿。 「说是山庄,不过是一处环山临湖行宫,在皇宫的北边,离京城大约十天的路程,到比京城实在凉快太多。」刘正信看了刘稻香一眼,又道:「皇上在那处一般以住到八月中旬方才回来。」 刘稻香心里算了一下,京城农历九月份已经下大雪了,到时那边估计已秋凉。 刘老夫人笑得很和蔼,接话道:「可不,你爷爷往年是元帅,又长年带兵驻守边关,每每到了这时,我哥哥嫂嫂总喜欢喊了我与蓉儿一道去避暑山庄玩耍,说起来,那里的景色早就腻味了,再加上蓉儿已是外孙们的娘亲了,今年便不打算再去了。」 刘正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瞧得刘老夫人后嵴发凉,只听他说道:「今年太子被安排守在京城,随行的只有恆亲王,与十三公主、十六皇子,十八、十九公主,二十皇子。」 听得他如此说,刘稻香便知刘老夫人为何说不去了,一个,怕是她一去,这府里的大大小小女眷们,她都需得带去,二个,他的亲哥身为太子詹事府少詹事,太子即然留守京城,刘老夫人自然也不愿带着忒扎她心的这房人去。 「真的?我还说自个儿不去,京里又要冷清两个月,不曾想,我娘家嫂嫂一家子也去不成!」刘老夫人对此很高兴,如此一来,东院那一家子借不上这股子东风了。 可是,刘正信接下来的话,却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你早早便说过不想去,今儿宫里把随行的名单放了出来,我瞧了瞧,便做主把你的名字划去了。」刘正信话说到这里时,刘老夫人已笑得合不拢嘴:「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只可惜孩子们无缘能去那处。」 因刘三贵只是举人,刘正信又是今年才提为都指挥使,她认为,刘三贵一家子的名字必不会在那册子上。 她才有这装模做样的感嘆。 「原来夫人跟我想的一样,我也是这么认为,三贵是先苦后甜的命,早先年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尽了,往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福气,这不,果然如此,我才官居二品,他的机会便来了,这一次,孩子们的名字全都在册子上。」 全都在册子上? 刘稻香悄悄地看了身侧的刘芷菱一眼,难道八姑姑的名字也在上头?
第五百八十二章 怒气冲天 第五百八十二章 怒气冲天 她猜测这样风光的事,一般庶女是无缘的吧! 果然,刘老夫人尖叫起来:「什么,全都去?那芷菱呢?她一个庶女也要去?」 刘正信抬头看向她,不高兴地说:「庶女就不是我女儿,我官居二品,她便是庶女,走出去,身份也不比那五、六品官家姑娘的地位差。」 庶女的身份,也要看自家老爹给不给力! 刘稻香朝刘芷菱欢喜地笑了,能一起去最好不过,关键是,刘老夫人再次被打脸,还是被一家之主刘正信给啪啪了! 刘老夫人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刘芷菱的名字在上头。 顾妈妈见刘正信动了真怒,忙在一旁劝说道:「老爷还请息怒,老爷误解了主子的一片爱女之心。」 她的拂去了刘正信的怒气,一双锐利的眸子扫向顾妈妈。 顾妈妈心中一凛,答道:「回老爷的话,卫先生昨儿才给姑娘们考过功课,大爷家的二姑娘与三姑娘到还好说,只是八姑娘的功课差了点,卫先生生气说八姑娘没有认真念书,便罚了她抄《百家姓》一百遍,又因主子怕她被拘坏了,便由着她随了大爷家的二姑娘、三姑娘在外头走动,昨儿晚上才与奴婢商议过,要好生拘着八姑娘,万万不可荒废了学业。」 刘稻香撩起眼皮子冷眼刺向顾妈妈,嘴角挂起一缕讥笑,她扭头看向刘正信,又亲亲热热地喊道:「爷爷,我记得当初说要请先生时,祖母不是说过,女儿家家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看得懂帐本就行了么,怎地到了顾妈妈嘴里,这学业就不得了了。」 说到这儿,她又扭头问刘芷菱:「八姑姑,你要去参加科考么?」 她才没那么好心地放过刘老婆子,虽说与亲奶奶无缘,但为了自家美人娘亲,必须把这毒妇拉下马。 更何况一个月前,她还承了刘芷菱的人情,果真,这死婆子的手都伸到她弟弟的屋里去了。 若不是为了狠狠打她的脸,她娘早就把这事给掀开晾在太阳下了。 刘老夫人顿时脸黑如锅底,这死丫头生来就是扎她心的。 刘芷菱自然答道:「我不过是深闺女子,去参加劳什子科考,再说了,女扮男装去参加科考,被发现了,可是要被咔擦的。」她用手比刀,在自个儿纤细的脖子上比了比。 「哦——!」刘稻香一脸明白的小样儿,只是那目光看向刘老夫人时,怎么瞧都像是在笑话刘老夫人不要脸。 「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自个儿爱念书,还不许你八姑姑多念一点么!」刘老夫人避重就轻,与刘稻香绕弯儿。 刘稻香笑答:「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不明白祖母干嘛那么大的火,即便八姑姑学业差了点,便有我与三妹妹在一旁看着,即便随我们一起去了避暑山庄,也定不会叫她荒废了学业。」 张桂花见刘老夫人与自家二闺女斗嘴,越发对刘老夫人膈应得不行。 心里越发看不起自诩名门闺秀的刘老夫人,这人品与她们三十里村的妇人们还不如,至少,那些婶子、伯娘子之类的,心眼好着呢,虽也会为了鸡毛算皮的事斗嘴,骂街,可但凡有外人欺负村里的人,哪个不是拖了大铁扫把、猪粪耙子冲出家门来帮忙。 刘老夫人气得心头火滋滋作响,偏生刘正信又坐在她身侧,气得她左手搁桌下的膝盖上,尖尖的指甲尖狠狠地扎进手心里。 「我发什么火,还不是气你八姑姑有如此好机会,还不努力。」 「八姑姑不努力吗?」刘稻香放下茶盏,伸出小手掰着手指头算道:「我们姐妹早上习武八姑姑习舞,早饭后与我们一起学习,我们学持家之道时,八姑姑在习舞,我们出门玩耍时,八姑姑在练琴,我们下午看书练字时,八姑姑不是在练琴就是在习舞,我们早早睡下时,八姑姑才有空温习功课,祖母,是不是下人们误会了你的意思?」 她问这话时,扑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求知道地看向刘老夫人。 明亮、清澈的大眼好似在说:祖母,你看看你的威信都扫地了呢,下人们都阴奉阳违,哎哟,这些天打雷噼的傢伙。 刘老夫人被她堵得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张老脸白得发青。 刘稻香心中暗摇头,啧啧,她不过是添堵了几句,就气成这样子,这心性儿得多小呢! 不过,是不是代表她以后欢乐多呢! 握爪,从此开启人生赢家模式。 「习舞?我不是说了,允许芷菱随孙儿们一起习武吗?」刘正信的眼神沉了又沉。 念在她生儿育女,在他驻守边关时,伺奉公婆劳苦功高,如今又把唯一的儿子寻到,凤梨花已死,他本不欲再计较。 刘老夫人的脸皮子直跳,忙赔着笑答道:「老爷,你是说让芷菱学拉弓射箭?不是学舞蹈?」 「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刘正信心里很不高兴,自己婆娘是什么德性,他会不知? 以往他无后,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他已有儿子传承香火,更是有两个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嫡孙子,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放牛吃野草了。 刘芷菱虽是庶女,可他看出来了,这庶女与自家两个乖孙女走得很近,好生栽培一下,再挑个好人家嫁了,往后,自家两个孙子若入了仕途,不又多了一条人脉帮衬。 刘老夫人不知他几个唿吸间,心里就有了许多念头,忙赔着笑脸道:「我以为老爷是想让孩子们一起学舞蹈,只是三贵的两个女儿,一个只爱往厨房里钻,一个只爱舞刀弄棒,卫先生也说了这两孩子没天赋,我便只让卫先生教芷菱,实在是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哼,我堂堂刘正信,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还需要靠女儿的裙带关系往上爬?还要靠女儿去卖笑才能捞官儿当?」若非晚辈们在场,刘正信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是对纵横沙场几十年的英雄的侮辱。 他刘正信行得端,坐得正,从来不需要靠女人往上爬,他凭的是手中的枪,凭的是指挥百万大军挥刀北下,能驱赶走一批又批红毛蛮夷,凭的是他坐帅三军,靠脑子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 结果却...... 「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老夫人自然不敢说,她早就打算把生得异常柔美的刘芷菱送去太子府,她早就打算想通过自家哥哥把刘芷菱进献给太子,只要自家哥哥一家子往后视刘芷菱如嫡亲女儿一般,将来,太子登基大封后宫,刘芷菱的一个妃位自是跑不掉,到时,好处,自然是全落到了她哥哥家,反正,她又没个嫡子傍身,还不如便宜了娘家哥哥。 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刘正信自然不知。 此时,她已带着委屈说道:「老爷,我是真不知你是叫孩子们去练武,是我听岔了,压根儿就没想到,你会想要娇娇弱弱的女儿家家去又摔又打,孩子们个个都是细皮嫩肉,即便我捨得,孩子们将来就不要嫁人么,但凡身上若有了些难看的疤,这不是把她们往死路上逼吗?」 刘老夫人说的,便是大周的一奇葩风俗,姑娘生得再美,若身上有胎记又或是伤疤之类的,必不能说个好亲,嫁户好人家,有许多人家的姑娘被家里逼得削髮为尼,住进自家的家庙里头,从此青灯伴古佛。 这是一种畸形、变态的传统习俗。 刘稻香也清楚这事儿,只不过,她撇了撇嘴,不过是练练骑射锻鍊下身子,又不是真的要去上阵对敌。 「祖母,您老多略了,我想爷爷也不曾打算叫咱们披挂持枪上阵对敌吧,若真如此,我想,三妹妹定会乐意学那穆桂英挂帅。」 她说的是一处折子戏,京城许多老牌勛贵世家们都喜欢听这一处折子戏。 「可不是么,我最喜欢打架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哎哟,娘亲,我只是说说!」刘春香正说到得意之处,自己的小耳朵遭了秧,被张桂花狠狠地拧着。 「怎地,翅膀长硬了,啊,还想学花木兰代父充军?」 刘春香连忙求饶,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小耳朵被娘亲给拧掉。 「好了,孩子不过是说着玩,桂花,算了吧!」刘正信原本抑郁的心,因着刘春香这小猴儿的急跳而散去心中郁气,只是心中对刘老夫人有了些想法。 刘稻香并没有继续纠缠着不放手,水滴石穿,她还有大把光阴与刘老夫人斗,总有一日,刘正信对刘老夫人的感情,会被刘老夫人所犯下的许多小错给磨得一干二净,不剩一丝一毫。 「谢谢爷爷,爷爷,还是你最好了,到了那日,可否允了我与姐姐骑马与你随行?」刘春香上回随了娘亲与姐姐去了牧场,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早就心痒痒着骑了肥肉去草原上撒野。
第五百八十三章 背后推手 第五百八十三章背后推手 刘稻香闻言眼前一亮,同样像只小京巴似的,睁圆了湿漉漉地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刘正信。 刘正信本想说自己是去护驾,在碰到两姐妹如出一辙的目光时,他心下一软,答道:「行进时只得坐马车里,不过,安营扎寨后,有一个多时辰的空闲,到是可以带了你们两个去骑马。」 「爷爷,我也要去!」说话的是刘智瑜。 「笨,要先要马!」这是刘智浩,一向爱耍酷装小大人的他,哧熘跳下椅子,快速绕过桌子扑向刘正信,抱着他的大粗腿说道:「爷爷,姐姐们都有马了。」 是不是该送他们两头? 「哈哈,回头到了避暑山庄,爷爷去旁边的牧场给你俩弄两匹上好的小马驹,可高兴了?」刘正信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凤梨花,所以,他今日才能有孙儿承欢膝下。 谁都没有留意到坐在那里的刘芷菱眼里流露出的羡慕。 「对了,桂花,明儿早上打发人去书院送个信给三贵,叫他与先生告两个月假。」刘老夫人即便被刘稻香添了堵,但动嘴皮子的乖面子还是要做的。 刘正信却是朝她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他先生早就跟我提过,待三贵送我们启程去避暑山庄后,他先生会带了他外去游学,同行的还有京里几位文官的子弟,好在他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桂花,你看着给他收拾一番即可。」 刘三贵早年随郭修凡去游学过,如今,郭修凡进了国子监,他的夫人一家子被留在了青州城,因此,每逢过年过节送节礼,张桂花都是分两处送礼的。 「即如此,你们便散了吧,早些歇下,明儿还有得忙。」刘正信抱起刘智浩,轻轻拍拍他的小屁屁,又将他放下,再摸了摸他与刘智瑜的小脑瓜,笑道:「快随你娘回去吧,想骑马,可得先学会上马,待有空闲了,爷爷亲自教你们。」 当真应了「隔代亲」的那句古话。 刘正信待这两孙子耐心十足,捧在手心里疼宠。 一旁的刘老夫人瞧得又是一阵挖心割肺,怎地就不见他待她的亲外孙如此疼爱? 刘稻香瞧她那样子,心中冷笑,这老婆子是不是脑子被门夹坏了,外孙能与亲孙相比吗? 当人人都是她亲外婆婆那样么? 不过,她也不会「好心」去点醒刘正信,疼的反正是自家弟弟,她乐见如此! 这一夜有人欢乐有人难受。 刘老夫人被刘稻香的话扎了心,气得心肝肺都疼,倚在美人靠上哼哼叽叽,直说头痛。 瞧她那脸色,是不是真的头痛,其实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煳涂。 顾妈妈再次进来时,手里拿了一盒安神香,见郭妈妈正坐在脚踏边小声劝解刘老夫人,她不过是轻轻一笑,招来小丫头取了一节香点上。 「主子,这是大姑娘前几日孝敬主子的安神香,说是宫里从传出来的,十分难得。」 刘老夫人一听是自家女儿送来的,脸上多了些笑容,也不哼叽头痛了。 「唉,可惜她老子是个拎不清的,瞧瞧咱女儿多孝顺,可他偏要惯着那养不熟的狼,小时寻回来到了罢了年纪小易忘事,可这都拖家带口了,弄回来有个屁用。」 她一生起气来,爆起粗口。 「主子莫气,莫气,老爷不过是一时被迷住了眼,又加之大姑娘不常在身边,自然一时不曾想到。」郭妈妈一边劝她,一边又道:「不如,往后主子多请了大姑娘回娘家来小住?」 顾妈妈隐身在碧纱橱后,听得郭妈妈如此说,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她与郭妈妈暗中斗了几十年,明面上,自家主子是宠着她,可只有聪明些的人,谁不知她才是主子的得力手下。 她伸手摸了摸手上新添的一对实心绞丝虾须银镯,这是上回办好事后,自家主子给赏的。 而郭妈妈不过是得了一对小金耳环罢了,银子不如金子打眼,但却很实在。 如同两人的性子一般,一个喜欢低调些,一个偏生爱张扬。 顾妈妈思及此,伸手轻轻搓了把脸,端起点了安神香的如意祥云青铜小香炉,脸上稍微带着轻快地笑意行至美人靠前,小心地搁在一旁的小几上。 「主子,院子里的井里搁了个西瓜放里头,可要切几片吃?」 刘老夫人正好觉得口渴,连吃了两杯冷茶都不解泛,她侧头看向顾妈妈,问道:「几时放那里头的,我怎不知?」 「是在吃晚饭前,奴婢想着天气太过燥热,又因今日老爷在家,饭食必会荤腥重,便又折了回来,叫人取了个大西瓜搁里头。」但凭这一手,便能瞧出顾妈妈比郭妈妈行事稳重许多,也细緻许多。 「正好我口渴了,你去叫人切了端过来,咱们仨就坐着说会话好了。」 「不急,奴婢先叫人把镇井里的西瓜取出切了端上来,咱们到时边吃瓜边聊天。」顾妈妈见她眉眼间的郁气散去了一些,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又怎会不知,自家主子要强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却被人打了耳光。 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出口,主子所出的大姑娘再如何亲,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爷心里早就偏向了唯一的儿子,刘府的继承人——刘德清,即刘稻香的亲爹刘三贵。 以前没有后继之人,还好说话行事,可这大爷一出现,就好似给自家老爷的生命里头添了一把旺火,她感觉老爷自这位大爷认祖归宗后,好似年轻了许多,身上那种死气气的味道早已消死不见,剩下的只有干劲。 大抵是这人有了奋斗的支柱吧! 顾妈妈心里很忧愁,而唯一能解决这法子的,便是让自家主子再次怀上身孕,可是,好容易把自家主子的身子骨调理好,这大爷一家子偏生横空出世,更是经常气倒自家主子,不但如此,老爷大抵是为了刘三贵这个唯一的儿子,越发忙碌起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歇在内院正房。 刘正信即便有时来了后院,也不过是在这里坐一坐,又不是就是去了刘芷菱的娘那里过夜,要不,就是去了书房过夜,更多的时候,是留在了军营里头。 她心急如焚,面上却还是笑得很松快。 快步走去正屋,在廊下叫了小丫头们去井里取了西瓜出来,又切成十分漂亮的菱型,不过一个指头的厚度,拿象牙钗钗起来吃,十分方便,即不会把西瓜汁沾衣上,也不会涂得脸上到处都是。 西瓜是从江南运来的,皮薄、肉多、汁甜。 放井里镇过的西瓜,吃起来凉凉的,带着凉意的西瓜汁从嘴里一路畅流而下,顿时只觉身体里的暑气就去掉了几丝。 刘老夫人贪嘴,多吃了几块,心里的烦躁也随着冰凉的西瓜汁而消失。 「这西瓜买的不错。」 顾妈妈笑答:「主子喜欢就好,奴婢早早打发人守在那码头,见到从江南来的瓜船,便要了一船,分了一半给大姑娘那里送去了,剩下的运回府里,又分了一箩筐给东院那边。」 郭妈妈听了一脸不高兴:「什么,还给了东院那边的,她们凭什么要?」 顾妈妈眼里闪过不屑,真是个蠢货! 怎就看不清府里的形势。 「往常东院得了东西,也会往这边送点,若我不送些去,到时传到老爷的耳里,我岂不是要吃挂落?」 刘老夫人示意两人不要吵了,说道:「绿萼不曾做错,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几个西瓜值不了几个钱,就像她们送给咱们的东西,还不都赏给院子里的婆子吃了?」 「主子说得是,左右咱们也不过是回个礼罢了,只是红梅心中护着主子呢,所以才会如此动气。」顾妈妈顺带捎上郭妈妈。 刘老夫人笑道:「有你俩做我的好姐妹,我即便是到死,也是会高兴的。」 「主人胡说什么,主人还要瞧着外孙子、外孙女出嫁娶妻呢!」郭妈妈得了顾妈妈的捎带,在刘老夫人跟前得了脸,这说话也软和了不少。 「今儿得亏了绿萼反应快,白鸽,白鸽,去把我在梳妆檯上的那个首饰盒里,把那把景泰蓝银梳篦拿来给你顾妈妈。」 「主人,捨不得,那可是你最喜欢的篦子。」顾妈妈连连摆手。 郭妈妈听见刘老夫人给顾妈妈的是银子做的,心里不免又有些得意,果然,自己才最受主子喜爱,赏的都是金饰玛瑙之类。 可是比顾妈妈的能拿出手太多了。 「行了,几十年的姐妹情深,还跟我来这套虚的?对了,你们可有想到,到底是谁把这些人的名字提上去的?」刘老夫人今儿晚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顾妈妈答道:「奴婢是亲自去寻的少詹事,在他的南书房里,把大爷家二姑娘、三姑娘的名字递了上去,主子当初交待需把二姑娘的名字递上去,但少詹事却说,太显眼了,又加上了三姑娘的名字,不出几日,少詹事便派人递了信过来,说是事已成,二姑娘、三姑娘已通过。」 只是今儿刘正信带来的消息,打了几个措手不及。 「到底是谁把张桂花及刘芷菱的名字递上去了?」刘老夫人确信顾妈妈不会撒谎,要知道太子府少詹事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会不会是安国侯世子?」顾妈妈眉头紧皱,又道:「或是平王府四姑娘?」 这两人都与刘稻香交好。 刘老夫人摆摆手:「不可能,这两人只会在意那死丫头能不能去,绝无可能提到张桂花与刘芷菱,更何况,这两人还没那么大能耐,家里头几个是以你们老爷的名头去的,而不是以她们的玩伴去的。」 以刘正信的名头去,那便是代表了燕州都指挥府。
第五百八十四章 蛮拼的 第五百八十四章蛮拼的 「莫不是哪个高门大户瞧上了大爷家的二姑娘?」郭妈妈想到才过的及笄礼。 刘老夫人同样想到了,扭曲着一张脸,怒道:「这该死的及笄礼。」 与此同时,安国侯府。 安国侯把卫承贤叫到书房里,问他:「听说你跟皇后娘娘提起过刘都指挥使家的孙女,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罢了,虽说她亲奶奶抬了平妻,算得嫡出,但到底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做平妻的话,太过了。」 卫承贤心下苦笑,可是他就喜欢她的笑容如同清澈的溪水,叫他没来由的心灵得到安宁。 「爹,太子殿下还没登基呢,更何况她爹是刘都指挥使唯一的儿子。」 随着当今皇上身子日落西山,各方人马碾压之下,太子也急需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不过打的是一箭双鵰的主意,即能帮到太子殿下,又能顺道娶得如意美娇娘。 更何况刘稻香与林珍珠相处极好,想必她是乐意的。 可惜,他不是苏子烨,不曾陪着刘稻香看过《牡丹亭》! 卫承贤不懂情不知所起,偏偏要一往而深,更不懂宁愿为情死,为爱生。 他也无法理解刘稻香是怎样的羡慕杜丽娘与柳梦梅倾心相爱,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同样,在京城平王府,金柯院里。 「主子,娘娘过来看你了。」 「嗯?」苏子烨继续批着公文,直到传来一阵衣裳沙沙的磨擦声。 「烨儿!」钱侧妃自牧场回来后,张桂花便把自家所有的芝麻油,叫人送了一大半过来。 还别说,钱侧妃的肠胃真好了不少,少沾劳腥的她,也不再天天不停跑茅房。 气色也好了不少。 「娘!」苏子烨搁下笔,起身迎了上去。 「夜里风寒露重,您怎地过来了?」 钱侧妃笑答:「我是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今日名单发下来了,你那未来丈母娘还有你心上惦记着的,以用她的姐姐妹妹,都在上头,只不过,奇怪的是,不知为何,那府里的八姑娘名字也在上头。」 「八姑娘?」苏子烨眉头微皱,随即散开,他完全没印象! 「是刘都指挥使家最小的庶女,在那小丫头一家没有上京之前,大家都不知他府里还有一个小女儿。」钱侧妃身在后宅,自然知道刘老夫人的手段怕也很了得。 苏子烨只在乎刘稻香是否能随行,旁的都是浮云。 钱侧妃见他不知在想什么,又道:「听说,安国侯世子在皇后面前曾听过刘都指挥使寻回了自己的唯一儿子,又提到他儿子的二女儿与安国侯世子夫人是手帕交,两人无话不说。」 苏子烨微微眯了眯眼,冷俊的容颜顿时黑如碳! 钱侧妃看到自家儿子吃瘪,心中很想笑,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又教了他几招如何讨小姑娘欢喜的小技巧,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这一切,刘稻香并不知。 她蔫啦叭叽的趴在床上,床前有两个小丫头正给她打扇,即便如此,扇出来的风落在身上,依然觉得快要着火了。 外头明明才旭日初升,院里的知了同样蔫蔫的,有气无力的叫着:「知了,知了!」院里一角的芭蕉叶好似被太阳烤焦了,宽大的叶片儿,都快捲成一个筒,上头泛着亮白的光,好似叶儿都被烫溶了。 屋里,青梅等人忙得汗流浃背,春娇端了一盆子冰镇西瓜进来。 隔着壁纱橱轻喊:「姑娘,可要起来吃块西瓜?」 青梅拿帕子拭去滑到眉间的汗珠子,小声道:「嘘,好容易才安静下来,昨儿晚上太热,姑娘一晚上没睡好,这不,等这些小丫头来当值了,这才静下来呢!」 春娇立即柳眉倒竖:「我到不知这事,可是那些小蹄子又躲懒了?」 青梅一边拿大蒲扇扇风,一边答道:「那到不是,昨儿晚上明明下了一场雨,姑娘想着晚上不比白日里头烤人,再说了,咱姑娘从来不喜在屋里留人,便放了小丫头们回屋睡觉,哪里会知道昨儿后半夜快热死人了。」 「好在明儿就能随行去避暑山庄了,我去悄悄打听过了,听说避暑山庄最热的时候都不怎么热,更别说晚上特别凉爽了。」春暖抱着好几双精緻的绣花鞋进来。 「咦,这是新的?」春娇迎了上去,帮她把鞋子拿下来。 「嗯,是夫人打发人送来的,说是给姑娘、少爷们一人定了六双。」春暖一边答话,一边把绣花鞋整齐地摆在桌上。 睡在房里的刘稻香听到几人的说话声,缓缓睁开了眼。 「姑娘醒了。」打扇的小丫头朝碧纱橱外喊道。 青梅等人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儿,全都去了刘稻香的床前。 「你们自去忙吧,我还想歇会儿。」刘稻香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半点劲儿。 「姑娘,可要去抓几付袪暑的药煎了吃?」青梅见她这样子,生怕她中了暑。 刘稻香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散去,翻过身又继续找周公约会去了。 其实昨儿晚上,刘稻香压根儿就不是被热的,而是...... 昨儿晚上回了屋后,禽兽007便催她进了空间。 自从被空间处罚后,刘稻香再也不能恣意地养鸡了,现在空间强制执行每亩只准养两百只鸡的规定,而刘稻香在还清帐后,把剩下的鸡和鸡蛋,全都拿去换了地。 如此一来,她空间里的鸡就是成倍的往上翻。 终于,在努力了一年零一个月后,禽兽007给她带来了惊喜。 「亲亲小香香,恭喜你了!」 「谢啦,好歹咱们也能混趟公费旅游!还算不错啦!」刘稻香答得很随意。 「错,错,错,我不是说公费旅游的事,我是说,亲亲小香香,经过你一年的努力,你的空间已经快要升到四千亩了,这月底,把这批鸡上交后,你就可以拿鸡和鸡蛋与咱们公司交易,换取各种制造配方,譬如:全自动制布机,譬如,烤香、炸锅,飞行汽车等等。」 刘稻香懵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搞这些玩意儿过来,你是想把我当成箭耙子呢,还是想让我被浸猪笼呢?」 听着是很心动,但,刘稻香只想在大周做个低调又很壕的大地主婆,她可不想作死! 「呃!」禽兽007为难地扭动着圆柱般的小身板。 刘稻香努力向上,争当养殖小能手,它的积分自然是蹭蹭地往上涨。 这不,有积分缠腰,那简直是「财大气粗!」 「亲亲小香香,你不想要制肥皂,制玻璃这些配方么?」它看过很多网文,里面都说女主霸气侧露,想制啥那配方都信手拈来。 刘稻香脑门十字叉十万点暴击:「你觉得我若干了这个,能保得住吗?还不得要了我全家人的命?无论哪个皇帝都不会放心,然并卵!我并不打算嫁入皇宫,跟几千名千娇百媚的女人争抢一根都不知多少万手了的老黄瓜!」 禽兽007被刘稻香批判得一无处是,蔫啦叭叽地垂下了叶片儿...... 半晌后,它才悄悄仰起苗尖尖,小心翼翼地看向「暴怒」中的刘稻香:「亲亲小香香,其实吧,不要也没关系,反正咱们也可以拿鸡蛋、鸡之类的去换别的物质,自己用就行了。」 刘稻香伸出小爪挠了挠自己的一头秀髮,其实沐浴露,小翅膀之类的,她还是很需要嘛! 「嗯,我还想过要做太引人注目的事,那样的发作创造,不适合低调如我,这是皇权至上的古代,没有什么专利权之类,可受法律保护。」 她最终还是跟禽兽007解释了,虽然做这些事来银子很快,但她感觉,若真作了,或许,死得会更快! 「要不,你再努力努力,我算了一下,如今有四千亩了,除掉上交的鸡和鸡蛋,在今年底,应该能升级到六千亩,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开通『同城移动』了!」 「同城?移动?」刘稻香眼珠子直转。 「是的,等到升级到六千亩,就可以开通同城范围内瞬移,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当倒爷了。」禽兽007深知自己宿主有个最大的「缺点」,非常非常爱银子。 「真的?」刘稻香眼里冒出光彩! 「自然是真的。」禽兽007答得很痛快。 刘稻香叉腰顿时仰天大笑:「不弄什么制造这样那样,我照样能发大财。」 「你想干什么?」禽兽007凑到她跟前,一脸的讨好样儿。 刘稻香站在养殖场内,看着乱飞乱跳的鸡们,笑得越发开心,答道:「六千亩后,每月留一部分拿来换粮油!」 没错,她要开粮油铺子。 「正好下半年聚福楼、还有红头雁的蛋钱,以及年底红头雁的收益,还有租院子的钱,都统统攒起来,我要在码头偏一点的地方买个仓库。」 「小香香,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在京城!」 「呃!」 刘稻香顿时蔫了,禽兽007看她那样,又道:「不过,明年一定能买的起,小香香继续加油吧,空间面积越大,升级越快。」 禽兽007为了积分也是蛮拼的。 「也对,明年肯定能行,我如今在这里,都能用钱生钱崽崽了。」 禽兽007看她又眉飞色舞,催促她道:「那你今晚上快些把这些叫鸡都阉了吧。」 阉鸡它的公司也是收的,阉鸡炒着吃,比母鸡炒着吃更香。 刘稻香看着看不到头的,挤挤攘攘的大红冠子,顿时觉得头晕。 拿人钱财,与人干活,只能撸起衣袖,抄起米粒大的迷米机器人往公鸡的嘴里塞去。 花了老长的时间待在空间里,待她出来时,都有一种神经错乱的感觉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成了包租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成了包租婆 她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看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是大周朝京城刘府的二姑娘——刘稻香,娘是美人,爹是学霸!弟弟们是假的,妹妹是女汉子! 这会儿碧纱橱外丫头们穿进穿出的正在翻箱倒柜,她一时睡不着了。 「春娇,青梅,上回让你们派人去打听城北的院子,可有消息了?」 「姑娘,已经有消息了,今儿罗姑姑带了夫人身边的卢姑姑,三姑娘身边的易姑姑,说是去大姑奶奶那里找了张姑姑,一起去城北看房子。」 刘稻香三姐妹做什么,都会互相拉扯着。 因此,这买小院子放租一事,自然也不会落下刘秋香。 「嗯,大姐姐应该会想买的。」刘稻香相信刘秋香不会拒绝。 「就是咱们一下子要买十来个,不知有没有这么多空院子。」刘稻香没去过城北,不知那边有多大。 「姑娘,城北老大了呢,总个城北从东门到西门这么长,原本就已经挑了一些好点的院子出来,今儿姑姑们是敲定这事!」青梅觉得自家姑娘偶尔才会像个小姑娘,譬如现在。 「行,罗姑姑她们回来后,叫她来我这里一趟。」刘稻香对此很放心。 因为,刘稻香这一去是要到八月底才回京,差不多有两个半月是在避暑山庄度过,青梅又打听到那时避暑山庄已是深秋,便又把去年秋的薄袄翻了几件出来晒了晒,打算一併收进箱笼里头。 为此,她还跟刘稻香抱怨,这名单不该下得太晚,都不能给自家姑娘多准备几套新裙袄。 刘稻香听后,便叫她去京城有名的绣坊订上几套,到时叫人回来取,又或是给点银子,叫绣坊的人送过去。 中午前,罗姑姑便回来回话了。 「姑娘,你找奴婢?」 外头没有一丝风,暴躁的太阳,把地儿烤得像个蒸笼,刘稻香已经从床上移到了美人靠前,在脚头搁着一缸子冰,有小丫头坐在那里拿扇子轻轻扇着。 「嗯?姑姑回来了!春娇,去取些冰镇西瓜来!」她朝外头大喊着。 春娇在外头应了一声,不时,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刘稻香见她一身清爽,估摸着罗姑姑已经回屋收拾过自己了。 「青梅,快些给姑姑搬个绣墩过来搁这儿。」 她的话音才落,青梅已搬了个绣墩过来,笑道:「就知道姑娘会心疼姑姑,这不,奴婢已经搬来了。」 青梅把搬来的绣墩搁在冰缸不远处,又道:「姑姑做这里吧,我再去叫个小丫头进来打扇。」 罗姑姑在外头跑了许久,早已热得不行,也不客气,立马坐了上去,小丫头扇过来的凉风驱散了她身上的暑气,凉丝丝的风落在身上,简直在「吃肉」,舒坦极了。 春娇切了一碟子冰镇西瓜过来给了罗姑姑,自己坐在美人靠的另一头,拿起团扇小心地给刘稻香扇风。 「姑姑,先吃些西瓜再说吧!」刘稻香觉得左右不急于一时,便让罗姑姑先缓缓气。 待到罗姑姑连吃了几片西瓜,又叫人打了水给她净了手,这才听她说起今儿在外头的事。 「姑娘,城北的院子当真比城东、城西的偏宜不少,不过,那些二进院子没有花园,大多在后院后头开了一块菜地出来,可以种些蔬菜瓜果之类的。」罗姑姑把自己看中的院子跟她说了。 那些院子都是从中兴三街,或中兴二街走到头,穿过东西走向的北大街,从北兴三街或北兴二街进巷子里。 「有六个在榨油巷子,有四个在花椒胡同,还有两个在白米巷子,这些巷子外头,都挨着榨油坊、杂货铺、粮油铺子,在这三个巷子最中间的北兴二街上,还有一个菜市场,若说平常生活,还是很方便,在北兴三街上,还有一个书局,四个笔墨阁。」 刘稻香听了罗姑姑这么一说,便知这些铺子还不错。 「就是不知我娘与我姐如何,三妹妹那里,我若买在那里,她必会愿意。」 罗姑姑闻言笑道:「奴婢忘记告诉姑娘了,夫人与大姑奶奶是随了奴婢一起去的,奴婢特意请了夫人为姑娘们掌掌眼。」 刘稻香笑道:「我娘和我大姐瞧着如何?」 罗姑姑又答:「大姑奶奶与夫人瞧中了,大姑奶奶与说榨油巷子离她家近,她便在那里要了两处,夫人说,她也只买两个,便要了白米巷子那两处。」 「行,那我便要了花椒巷子的,榨油巷子剩下的四个,给三妹吧。」刘稻香说到这儿,便对青梅说:「去看看我三妹妹在做什么?请她过来一下。」 青梅自应下去办这差事,刘稻香又叫了春娇去开了钱匣子,取了二两铜板子赏给罗姑姑,又道:「一会儿,你叫了几个姑姑去叫几个菜送去,你们自己沽点小酒热闹一番吧!」 二百文足可以去小饭馆点一桌鱼肉菜席了。 罗姑姑自是谢过了刘稻香。 「二姐,二姐,你唤我?」刘春香像是一股热浪从外头卷了进来。 又快又准! 「嗯!规矩学到哪儿去了?」刘稻香瞧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不淡定了。 刘春香吐了吐小香舌,娇俏地笑了笑,立马收起大阔步,迈着小莲花步,笑答:「给二姐请安,二姐,你找我有何事?」 那变脸的速度,简直了...... 从女汉子秒变萝莉! 刘稻香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过去,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呀,也是大姑娘,总得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姿,平日里学的规矩万万莫要忘了。」 「这不是在二姐这里嘛,才不要装模做样,真搞不懂,明明大家都觉得那些规矩很累人不说,做起来还很不舒服,偏偏还要样样讲究。」刘春香一边跟她撒娇,一边抱怨那些规矩。 「行了,行了,别摇了,晃得我头晕。」刘稻香最拿她头疼,又示意她坐到美人靠上。 想了想,问道:「三妹,你真打算买院子?」 「嗯,真的买院子,就是不知四万多两银票能买多少,京城寸土寸金,实在样样都贵死了。」刘春香想起京郊的良田二十多两一亩,这要是在她们三十里村,可能买五亩田地了。 「早先我让罗姑姑去看了,想必易姑姑回去后也跟你说了吧?」刘稻香笑眯眯地问她。 刘春香点头道:「说是说了,不过院子有大有小,不知姐姐们与娘挑的那些院子,我银子不多,自然买不了太大的,我还想留些银子跟姐姐们一起买点田庄呢!」 果然如此。 「院子大小差不多,不过是有的要好点,有的稍微差了点罢了,也差不了太多,早知你会如此说,我要了花椒巷子的那四个,榨油巷子大姐要了两个,剩下四个差不多是四万零五百两,便宜你了。」 刘春香知道是家人们让着她,笑着搂着刘稻香胳膊乐不可吱! 「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去过户?还是早买下来早放租才好。」 刘稻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笑道:「你呀,这会着急了!回头把银票给易姑姑吧,让她们带了户籍随娘一起去衙门换了红契,咱们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二姐,你说了算。」 同样高兴的还有刘秋香,她带了张姑姑去看了院子后,原本回来是取户籍的,正好遇到黄小虎回来。 「咦,你怎么不在军营?」 「我回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咱们这一次能随黄府嫡支一起去避暑山庄,我这一次有幸被抽去护卫队了。」黄小虎的运气不错! 能够带了自家婆娘去公费旅游,他也好喜欢。 刘秋香笑道:「我也有好事要告诉你,我娘家要添几个小院收租子,我之前得了消息,让娘家帮我顺带也留意了,正好,榨油巷子有两套合适的,若不是之前有官家犯了事,一下子也不可能空出这么多院子,我们也是运气好,才能够买到。」 黄小虎知道,明年春闱,这时候许多远地的学子都渐渐汇聚京城了。 「我还想着院子难买呢!我也打听过,城东可是没有一处院子出售的。」 刘秋香笑得越发得意,睨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就只知道耍大刀,哪里懂这些,那些书生也不过是要个临时落脚的,又或是有些小钱的人家,哪里有钱租城东的院子,我们瞧中的是城北的,一万多点银两一套,平日里的开销用的是你的月俸,我的嫁妆银子差不多都攒起来,今年上半年青州绣坊的分红已经给我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再找我二妹借了二千两,找我小舅舅借了五千两,找我娘借了一千两,凑够了两套院子的钱。」 黄小虎也有些见不得人的收入,一年也能捞个几千两银子,不过府里外打点,还有人情往来,差不多也就混得住罢了。 「你找你娘家借了这么多?」 黄小虎家虽殷实,但却比不过刘秋香娘家财力雄厚。 「我舅舅的不急,不过,我娘跟我妹子的,今年年底都要还了,但你别忘了,我在青州还有三百亩良田呢,到明年上半年肯定能还清。」刘秋香早就算过帐了,她在青州的绣坊,因靠小舅舅的帮衬,那些商贾府里需要给下人们做四季衣裳,多数是在她的绣坊里,还有一些需要运往海外的荷包,衣裙,帷帐,金线绣龙凤呈祥被套等等,这里又是一大笔。 她一年也能捞个一万多两银子。
第五百八十六章 拆招 第五百八十六章 拆招 「是应该先还娘和稻香妹子的,说不定她哪天就订亲了,订了亲这齣嫁就快了,咱们还得多准备些添妆之物。」黄小虎心里又有了些想法,打算看看从哪里再弄些银子到手上。 「放心吧,这院子到手后,租出去带押金就能回手四千两。」 大周朝租院子都是一年或几年一租,房东一年才收一次租金,又或是几年的租金一次收齐。 当然,租房中途也不会像现代的房东一样,想涨价就涨价! 「赶紧叫婆子做饭,吃过饭估计我还要随我娘跑一趟衙门,把这户主名给改了。」 「你看着办,另外,你叫人给收拾好行李,哦,对了,避暑山城比京城还要往北,那边夏日比较凉爽,秋日来得早,你叫婆子给你多带几件秋袄。」 「知道了!」刘秋香应下后,便去安排中午的饭菜。 果然,饭后不久,刘府那边差人来送信,让刘秋香半个时辰后直接去衙门碰头,张桂花已经叫人给掮客通知户主带了房契去衙门过户。 待到事儿办妥,属于刘稻香的红契落到她手上时,已是日落西山。 看着写了自己名字的房契,刘稻香乐得合不拢嘴,坐在廊下一个劲儿的傻笑。 没有人知道刘稻香为什么突然不正常了。 而实际上呢,刘稻香高兴得找不着北,在心里与禽兽007吐槽:「曾经,我是多么的讨厌万恶的房东,心情不好就涨租金,心情好更涨租金,没想到,我刘稻香在大周朝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成了一名包租婆,从此以后,可以没事儿打打马吊,逛逛街,躺在美人靠上数银子数到手发软。」 禽兽007默默的鄙视她,绝不跟「中二」的宿主说话,那会把它也拉成「中二」! 「小香香吶,别再呵呵了,赶紧拿帕子擦擦口水吧,罗姑姑已经瞄了你十五次了,你要再犯中二病,估计她要请婆子来跳大神了!」 「呃!」刘稻香极时醒过神来,回头一瞧,果然,罗姑姑的两眼瞪得跟探照灯一样,上下来回地扫视她。 「姑姑,可有叫人去张帖出租消息?」 罗姑姑脸上一松,堆起轻快地笑意:「已经跟今天的掮客说了,他包租,不过,租出一套,得给他二两佣金。」如果不是刘稻香明儿就要随家人去避暑山庄,其实大可不必交给掮客。 掮客就相当于现代的房屋中介! 「交给掮客也有给他的好,至少,我们不必担心住客是品性不好的,还有,契书里记得要加一条,不得损坏屋里的家具,以及破坏房屋的格局等,包括所有损坏在内,记得要收取押金哦。」 刘稻香想起在现代租房见到的方法。 罗姑姑并没有多问,只是把刘稻香的交待记下来了。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有钱的日子真舒坦。 「待我们从避暑山庄回来,估计智财哥也快要来京里了。」 此时,刘稻香还不知道刘智胜会随了刘智财一起来京城。 而青梅等人,一下午都在欢欢喜喜地收拾行李,直到晚饭前,才把东西收拾好,又造了单子,只待晚饭后,青梅与春娇对过单子无疑漏后,才会把所有的箱笼归置到一起。 翌日,天未亮,刘府东院已灯火通明,刘稻香早早被青梅从床上挖起来,给她挑了一件素雅的浅紫藤长衫,又捡了一条白绿的百褶裙搭着。 草草吃过早饭后,张桂花带着孩子们去了仁禧堂给刘老夫人请安。 一行五人到了仁禧堂院外,却是叫不开里头的门。 张桂花眉头紧拧地看着那大门,刘稻香悄悄凑到她跟前:「娘,祖母不是知道咱们今儿出远门吗?莫不是贪睡,还没起来吧!」 「嗯,闺女说的是,卢姑姑,你力气儿大,上去把我叫下门,即然要出远门,怎能不在临行前拜别长辈呢!」不然,岂不是显得她很不孝。 「是,夫人!」卢姑姑依言上前,伸脚就狠狠地踢在门上,她心里早就窝了把火,里头的奴才子肯怕是早得了那主子的吩咐,有意刁难自己主子。 厚实的院门被她踹得震耳欲聋! 「来了,来了,谁啊,赶着去投胎,吵死老娘了,叫老娘都不能睡个安稳觉,也不知是哪个疯婆子!」里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众人一听,是那守门婆子的声音。 卢姑姑怒道:「开门,再不开门,可别怪我把这门给踹飞了!」 「你敢,嗯,也不瞧瞧这里哪儿?」里头的婆子仗欺人惯了,自然不把卢姑姑放在眼里。 「你只管不开门,看这门会不会被踹坏,哼,坏了你主子家的大门,你信不信,你主子会扒掉你身上的三层皮!」卢姑姑的嘴皮很利。 「再说,明知是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你个婆子竟然敢找死,偷睡懒觉,敢将夫人关在门外,这府里到底是姓刘,还是跟你姓?」 那守门的婆子被她骂得一个激灵,心中暗骂自己煳涂,听了郭妈妈的哄骗,怎就忘了,这府里迟早都要交给外头这位夫人打理,自己何苦去做这齣头鸟呢? 「来了,来了!你莫要再踢了。」 守门婆子很快就把院门打开,赔着笑道:「夫人,老奴先前去茅房了,一时不曾听到,夫人里头请,不过,老夫人尚未起来。」 刘稻香腹诽,谁管她起没起来,她家只要让人看到了有孝心就可以了。 「不碍事,我娘说了,祖母年纪太大了,平日里觉轻,好容易才能睡会安稳觉,叫咱们这些做小辈的轻手轻脚,只在正房外头请安就行了。」 那守门婆子听了这话,吓得脖子往衣领里缩,什么叫年纪太大了?刘老夫人并不算太老,十五岁嫁入刘府,如今她女儿的长子也不过与刘秋香同岁,算下来,她也不过是四十多不到五十岁,又加上保养得宜,一点都不显老。 而刘老夫人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老! 刘稻香才不管这话是否会传入刘老夫人耳中,欢快地扶着张桂花去了正房外头的院子里,一众人等在院子里对着正屋里头行了礼,这才有条不紊地退了出去。 当真是没有惊动内院的主子,只有早起的僕人们瞧到了这一处。 出了内院后,张桂花对卢姑姑吩咐道:「你先去马房吧,就说我已从老夫人这里出来了,吩咐马夫把马车赶到府门口等着。」 她还真不怕刘老夫人不准下人传出去她的「孝顺」!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拆了刘老夫人的备招! 刘稻香注意到,身后,通往内院的月洞门后,有一道黑影闪过。 「娘啊,我们此去数月,祖母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太过无聊,左右罗姑姑会留下来帮闺女先把院子出租这事办了,要不,让她得了空闲,给祖母请个戏班子回来?」 张桂花听出她的话外音,笑道:「不年不节,又不是做寿,请个戏班子怕会引起旁人误解,还以为咱家要办啥喜庆事,到不如,寻个会唱小曲儿的回来,给你祖母耍上两个月。」 唱小曲儿的不比戏班子,价钱少了许多,两个月,也不用超过十两银子。 「也好,听说京城里贵人们众口不同,像咱祖母就极喜欢听黄梅戏,回头,闺女叫罗姑姑去街上寻一寻,最好是寻那种唱得很地道的,又唱得极好的。」 刘稻香觉得即然是要表「孝心」,怎么着也要叫京城里那些勛贵世家们都知道,其实,她们这一房真的很孝顺长辈们呢! 有了罗姑姑去外头宣扬,想来,刘老夫人以后再想去外头传自家不孝,那必是不可能的。 她回头朝罗姑姑眨了眨眼,罗姑姑暗中给她打了一个手势,刘稻香的小嘴微微一勾,好似一抹漂亮的上弦月。 刘稻香与张桂花说这话时,并没有遮着掩着,不远处的丫头、婆子们全都听了个遍。 自然也就传到了刘老夫人的耳中。 气得原本就装睡的刘老夫人连早饭都吃不下,心里那个堵啊! 「绿萼啊,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平日里我也没少烧香拜佛,怎地就让这么一房糟心人进了家门,当真是家门不兴啊!」 绿萼即顾妈妈,她微微垂下眼睑,当年陪嫁的四大丫头,除了她与郭妈妈之外,另两个明明是自家主子给老爷当了通房丫头,结果,却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连个姨娘的身份都没捞到,她认为自己的主子很无情,但她从来只记在心里。 「主子,莫要气坏了身子,依奴婢看,主子只要利用好这次的机会......」 郭妈妈见状,忙抢在顾妈妈的前头说道:「是啊,主子,世子爷瞧上了那小丫头,到不如便宜了他,只要安国侯老夫人压着不同意世子爷纳平妻,到时候,那小丫头还不得由着主子您捏扁搓圆了?」 「说得是,好歹我们还是正经亲戚呢,哼,那小丫头可与我无半点血脉亲情。」刘老夫人只要一想到刘三贵夫妇因为自家「不听话」的二女儿,而在京城颜面扫地,她就兴奋的不行。 「绿萼,那边的事,你可安排好了?」 顾妈妈忙答:「已安排好了,安国侯老夫人一直很讨厌那个无父无母的媳妇,再说了,那位没根脚,比不得到时做了良妾的二姑娘,两人现在关系越好,到时,只怕会越恨不得吃了对方,那恨意会深入骨髓!」 刘老夫人却笑道:「不过是个孤女,也想攀龙附凤,可怜了我那侄外孙,得不到外家的帮衬。」 「不过,就像你说的,安国侯老夫人肯定乐意自家儿子娶了我家那可怜的二孙女,啧啧,我还真想看那小丫头爹娘难看的脸色。」 她越说越高兴,好像已经看到了刘三贵夫妇痛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五百八十七章 想法不同 第五百八十七章 想法不同 「对了,听说安国侯老夫人也不曾去,回头你给我下个帖子,请她来我家一述。」 一旁的郭妈妈忙道:「主子,安国侯府奴婢去的次数多,那里的管事多识得奴婢,不如就让奴婢讨了这差事,为主子跑跑腿吧!」 「行,那你就去跑一趟吧!」刘老夫人乐呵呵的大手一挥,便把得意洋洋的郭妈妈打发走了。 待她一走,刘老夫人这才敛了笑,望在窗外晒得发白的地面,半晌后,才道:「怎地,承贤那孩子还想你情我愿?」 「是,那边的人试探过,世子应该是真的瞧上了二姑娘,只要他说动皇后娘娘让皇上赐婚,世子夫人即便再反对也无用,更何况,赐婚的话......」顾妈妈看到刘老夫人那张扭曲的脸,不敢往下说。 皇上赐婚,那说明刘稻香的确品德优良,连当今皇上都肯为她赐下婚旨,更是因为赐婚,说不得将来侯夫人之位,会落到刘稻香的身上。 顾妈妈这样说,是提醒刘老夫人,要防止卫承贤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之下干下的事,白白便宜了刘稻香。 「哼,我又怎捨得她得了这便宜!」刘老夫人的眼睛闪过一抹阴毒,她的目光从院子里移向东方,一墙之隔,原本夹道过去的东院,是属于她那掌上明珠,娇养大的女儿,只因那死去的贱人留下的孽种,白白便宜了那狗杂碎。 「此次去避暑山庄避暑,为时有两个月之久,大把的时日来处理那死丫头,你叫那人莫急,先让那丫头放纵段日子,好日子过完了,就该是她下地狱的时候了。」 「是,奴婢会暗中通知那人的!」顾妈妈知道刘老夫人想做什么。 刘老夫人尚不放心,又问:「那物可准备好了?」 「已准备好,娶为妻,奔为妾,虽然世子不可能放弃可继承的侯位,但只要两人沾了那药,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让侯老夫人出把力,做个良妾是稳妥妥的。」顾妈妈答得又快又小声。 刘老夫人觉得自己与刘稻香一家就犯沖,以前她的脸面都是镶金的,自从这一家子来了后,这脸上的金面不但掉了,还时常被打得火辣辣的。 「无论如何,这一次得把那死丫头先拉下水,还有,那最小的两个,叫那院子里同去的人先按捺不动,外头不比京城繁华,只要处理掉那死丫头,就无人能挡住我的报復!」 被算计的刘稻香并不知道这些,此时,正眼泪巴巴地拉着自家学霸爹爹的衣袖依依不捨。 「爹啊,你出门游学,可要记得安时吃饭,莫要贪杯呢,还有冷了要记得添衣,热了记得叫卷书给你煮点绿豆水喝。」 刘稻香示意青梅把一大包绿豆取来交给刘三贵的书僮卷书。 「闺女乖,家里的姐姐弟弟们中,就数你最懂事,你大姐已出嫁,家中你最大了,到了那处地儿,多多照顾一下你娘亲与弟弟妹妹们。」 刘三贵看了一下远处城门口排成几排的马车,刘稻香家的已经远远坠在了后头。 「京城里不比旁的地方,若是遇到了很为难的事,你也莫怕,打发人去找你爷爷就是了,你是他的嫡亲孙女,他不护着你们,难道去护着旁人不成?」 「知道了,爹!」刘稻香拿帕子擦了把眼泪,又瞧自家娘亲在一旁欲言又止,得了,还是让给自家美人娘亲秀恩爱吧! 辰时末的时候,听到前头响起静鞭,又听来太监又尖又细的唤声:「皇上驾到!」 刘三贵闻言忙催了刘稻香扶了张桂花上马车,待到一家子全都坐上马车时,前头排着的马车已经在缓缓出城门了。 刘稻香挑起帘子朝刘三贵喊:「爹,吃得多寄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刘三贵心中浓浓的不舍,被自家二闺女的这句话给拍飞了。 「放心吧,爹只离家半年,年前肯定要赶回来,还要温习功课呢,过了年不久就要参加春闱。」 越是站得高越是看得远,此时的刘三贵,早已收起了那一点闲散之心,为了自己的崽女们,他必须出人头地! 这次随驾的是四品及以上官员,再还有一些因父辈们恩荫,过来打酱油的,譬如:刘稻香一家子,又或是卫承贤夫妇俩,再或是上窜下的卫承逸、卫承恩。 「二姐,你知道么?二姑也来了!」 「不知,你瞧见了?」刘稻香终于放下窗帘,城门已远远的被甩在了后头。 刘春香小手托香腮,喃喃道:「唉,我真不想见到她,一肚子的坏主意,明明我们一家子又不曾得罪过她,偏瞧我们不顺眼。」 「嘿,许是我上回赢了她不少银子,她扎心了吧!」刘稻香又道:「再说了,那东院在我们一家子上京前,可一直属于她的。」 只是女子再如何得宠,在这男尊女卑的大周朝,终是要更不如意。 「爷说了,那本就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以后这府都属于我爹,再然后,就会给我家浩哥儿!」 双胞胎刘智浩比刘智瑜早一脚从娘肚子里钻出来。 「想必二姑是不服的,不管这些,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她又转头看向小脸难看的刘芷菱,担忧地问道:「可是晕车了?」 「不知道,我胃难受得紧,以往随你们坐马车出门,也不曾如此过。」刘芷菱用手按着心窝处,捲成一团缩在马车一角。 「对了,我记得上马车前,青梅有说过,她在暗格里放了些吃食,我记得有一盒麻辣牛肉,还有一盒甘草咸梅。」刘稻香瞧她难受得紧,忙在一旁翻箱倒柜。 刘春香凑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没有发烧,晕车么?可是没有吃早饭?」 她无意中的一句话,叫另两人一愣。 刘芷菱小脸苍白的答道:「家中进食有规定时辰,今儿我起得太早,大厨房那时候还不曾开火。」 刘稻香闻言心生愧意,忙道:「是我一时疏忽了。」 「不怪你们,东院那边本就单独开了火,自然不知这些事。」刘芷菱连连摆手。 刘稻香两姐妹不高兴了,刘春香拉着她的小手道:「八姑姑,难道你不是我爹的亲妹子?难道你不是我们的亲姑姑?我们不知这事儿,你明明知道大厨房那时不开火,为什么不提前打发小丫头来说一声,不过是添个碗,加双筷子的事,你一个人又能吃得了多少。」 刘芷菱苦笑道:「我不想麻烦你们,也不想牵连你们。」 「说的什么话呢,八姑姑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亲人看,如此见外,再说了,那位高不高兴与我等何干,横竖你饿坏肚子,晕车难受了,她也不会觉得有啥心痛的,指不定还偷偷高兴呢!何苦便宜了旁人反到苦了自个儿。」 刘稻香很不待见刘老夫人,原本是长辈们的恩怨,她们做晚辈的是何等无辜! 可刘老夫人身为长辈,却把那辈子的恩怨牵扯到晚辈们身上,实在是太过心胸狭窄。 她从暗阁里翻出一盒子栗子糕,又寻出了麻辣牛肉丝、甘草咸梅,把这些放到小几上,往刘芷菱跟前推了推:「将就着吃点吧,肚子里空空如也,也难怪你难受得紧。」 刘芷菱心生后悔,早知她们不讲究那些规矩,自己又何必做了这讨人厌的事。 因此,也不再推却,取了糕点吃起来。 出了北城门继续往北,不再像刘稻香从南边一路往多高山险岭,京城勛贵世家的弟子们多数继承了父辈的风姿,都是能骑善射的主子。 草色青青柳色浓,玉壶倾酒满金钟。 到了草原上,便能瞧到真正的游牧民族,嘹亮的歌声,牛皮酒禳里的马奶酒,被他们豪迈地当水饮着,更有被晒得油黑的牧羊姑娘骑在马上追赶着狂奔的羊群,刘稻香瞧得兴起,觉得这些牧民虽然生活上过得不够精细,但他们比京城里的贵女们拥有更多的自由。 她正依窗看得入了迷,卫承逸骑着马到了她窗前:「啧,香爷,想骑马了吧,要不要下来赛一场!」 刘稻香才把视线挪到他身上,不想,一只大手伸到他脑后就是一巴掌:「你胡说什么呢,香爷现在是姑娘家家,你还真当她是好哥们了?」 打他的,自然是一向玉树临风的卫承贤。 刘稻香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刘春香听到外头的声音,好奇地把小脑瓜子凑了过来:「谁,你说谁呢,敢说我姐是爷们,你,就是你,划下道来,咱俩比划比划,我保证揍得你爹娘都不识得你!」 她的彪悍之语,顿时惊呆了卫承贤与卫承逸。 「这,这,这,你家三妹妹好犀利!」卫承逸结结巴巴地伸手指向刘春香。 他早就领教过刘春香的身手,自然不敢撩她的「老虎臀」! 看到吃瘪的卫承逸,刘春香得意地向他挑眉! 「香爷,咋样,要不要来一起策马狂奔,我知道你喜爱干这事的。」卫承逸不敢继续撩刘春香,转而不死心的问刘稻香。 卫承贤眼里闪过一丝焦虑,面上温和地笑道:「十六弟,这可不是在你家牧场里,再说了,皇上与大臣们就在前头呢!」 他这是委婉的提醒卫承逸,事儿不要做得过了。 卫承逸伸手一抚额,无奈地说道:「我只想着香爷最喜骑马,又最爱那迎风飞奔的感觉,怕她在马车里憋得难受,这才想要她一起下来骑马。」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来到大周朝一转眼也有八年了,如果穿越大神再问她想穿成什么身份。 她肯定会回答,拥有小金手指的她,一定乐意穿成小农女。 只因,平民百姓,虽不能抮拥有太多金钱,却拥有足够多的自由。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上门找茬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上门找茬 封建礼教下的规矩,如同一条条隐形的绳子,紧紧的束缚住她,有时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是啊,十六公子说得没有错,我爱极在马背上快要飞起来的感觉!」 卫承贤眼里闪过一丝不乐,随即又道:「难怪你与十六弟走得近,你俩的性子到是有得一拼。」 卫承逸却憨笑道:「左右我志不在仕途,上头有哥哥们顶着,我就乐得当个闲散富翁!」 「叔要知道你这般没出息,恐定会气得狠狠削你!」卫承贤恨铁不成钢。 「三哥,有你护着弟弟就行了,三哥,你可得努力,哈!」卫承逸一点都不在意卫承贤的话。 刘稻香心中暗道,瞧着这俩「基情四射」的样子,可惜现代的那些腐妹们瞧不见,一个君子如兰,一个英俊潇洒,不知那些腐妹们又会脑补成什么。 她不由得又想念起现代的生活,虽然生活压力会大很多,但更多的是宝贵的自由,也不知她老去后,还能不能魂归故里。 她身侧的刘春香见不得卫承逸那得瑟样儿,笑骂道:「没出息的傢伙。」 卫承逸顶了她一句:「我乐意!」 「哼!」刘春香别扭的转过头,要不是看在他待自家二姐真心好的份上,才懒得理这时不时脑抽疯的傢伙。 她又想起临行前,娘亲的委託,脸上的别扭又少了几份 「对了,咱们几时能停下车歇一歇?」刘稻香担心窝在那里恹恹的刘芷菱,先前吃了些东西后,还是很不舒服,好在不像早先那般胃翻滚得利害。 「我就说你该下来骑马松散筋骨吧!」卫承逸一脸得意,得瑟地看向另两人,看吧,他果然最了解香爷! 卫承贤担忧地问她:「可是坐得太久,难受了,看看时辰快正午了,应该会寻个有水源的地方休息一下。」 刘稻香答:「我到没什么,就是我八姑姑有些晕车,难受着呢!」 「晕车?」卫承贤与卫承逸两人明显一怔,两人大抵是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嗯,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消息一下,让她缓缓气儿。」刘稻香把头往外探了探,刚才几人说话间,马车似乎摇晃得更利害了。 卫承贤随着她的目光往马车后面的路看去,后又解释道:「听说半个月前才下几天大雨,这路被运货的马车压得更烂了,尽管为了皇上出行已安排人清理过,可是这么一大队人马出行,填过的地方,又被压坏了。」 刘稻香伸头往前看看,华盖已经到了差不多三四里之外,她也就是视力好,能瞧见一抹明黄。 中午是在一处有水源的树林边休息的,听说,今儿下午还会赶五十里路。 因此,中午休息的时间不会太长。 刘稻香在马车的窝了一上午,觉得骨头都快松架了,马车一停好,她们三人就从马车上下来了,正好张桂花带着刘智浩、刘智瑜下来。 一旁的卢姑姑已带人安排好人在做吃食。 刘稻香跑过去一看,笑道:「姑姑,咱们今儿中午吃啥?」 「回姑娘的话,今儿中午吃鸡蛋韭菜饼,姑娘喜欢的那道『拍黄瓜』晚上才能吃道,韭菜不能放太久,加上中午又不能太耽搁!」卢姑姑一边指挥丫头、婆子们,一边回答刘稻香。 「哟,你们吃的这是什么呢?」一道嚣张的声音从刘稻香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望,不解的看向来人,脚登珠宝连城布靴,身着窄袖细腰软丝大红长袍,头戴薄绸翻檐尖顶帽,帽尖上缀了红缨子,帽沿上镶有珍珠、玛瑙、绿松石、珊瑚组成的蝙蝠纹。 刘稻香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地打量来人。 而对面的金镶玉眼里闪过一丝惊艷,难怪苏惠雅的心上人都愿意为她折腰,这要放在她们那里,肯定是草原上最大最耀眼的明珠。 「惠雅!」她侧头看向苏惠雅,提醒她,自己不过是陪她来打酱油的。 苏惠雅眼里的嫉色藏都藏不住,有心想叫她滚远一点,但又碍于这次出行的差不多都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她心中气恼不已。 「惠雅,别忘了正事!」金镶玉眼见她怒火丛烧,伸手一把拦住她,提醒她莫要太过着急。 苏惠雅暗中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刘稻香跟前,上下打量她:「哼,我说他怎么会鬼迷了心窍,原来是被个狐狸精给勾住了魂!」 刘稻香不解她话的「他」是谁,不过,别人都上门打脸了,她总不能因为不好意思,就由着对方打脸吧。 「礼上往来」嘛,才能更促进双方「交流」! 因此,刘稻香毫不犹豫的打了回去。 「谢谢你对我的赞美,狐狸精么?可真是不容易做到呢,第一,要有碾压世人的美貌,第二呢,还要有颗聪明的脑袋,不然,怎么会很受欢迎,第三呢,还要有才华,世间男子如同过江之鲫,更莫要说世家大族的男子,岂是庸脂俗粉能随意勾得上的,我能得你如此赞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足可见,在他们眼里,我是如何的贤良淑德!不知你可曾有此幸运?」 「你!」苏惠雅从来不知道「狐狸精」这三个字还可以如此解释,但听起来又好像很有理。 气得她伸手直指刘稻香,一时无词可对。 「指什么指,你娘没教过你么,如此没有家教!」刘稻香俏脸一寒,伸手用劲狠狠拍下她指向自己的手指。 刘稻香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自己,还一脸兇相! 「你!」苏惠雅气得俏脸通红:「该死的贱丫头,你居然敢打我。」 刘稻香撇撇嘴,把衣袖子一撸,冷笑道:「怎么了,郡主还想仗势欺人不成,要不,咱们再打一架!」 「你!」苏惠雅再次吃瘪,上回就因为差点与刘稻香打起来,她回家后,被自己娘亲狠狠地责骂了一番,还被罚抄了佛经,连带着皇后娘娘好长一段时日都不召她进宫了。 好容易自家娘亲寻了机会,她又抄了不少佛经,被她娘带到宫里,在皇后娘娘跟前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允了她这次随驾同游避暑。 「哼,刘稻香,你给我离世子哥哥远点,不然,我叫你好看!」 刘稻香被她那声「世子哥哥」给激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谁要你的「世子哥哥了」! 「哼,谁稀罕来着,你爱你拿去啊!哦,对了,你说的『世子哥哥』不会是安国侯世子吧!」刘稻香故作一脸惊唿:「哎哟,你不会是想男人想疯了吧,竟然想去抢别人家的男人,这得多缺男人啊!」 「你,死土包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利嘴!」苏惠雅被刘稻香狠狠地扯下遮羞布,顿觉颜面尽失,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 当然,苏惠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她才迈开步子,就被自己的嫂子及好闺蜜金镶玉给拉住。 「惠雅,莫要上了她的当,你忘了之前的事!」 苏惠雅这人冲动易怒,最是没脑子了,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嫌弃呢! 「不然怎么办,世子哥哥只能是我的。」 刘稻香与林珍珠交好,又加上几个又在同一个小圈子里,因为聚福楼的事,时常能聚在一起,这感情自然比旁人又要好上三分。 而且,刘稻香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苏惠雅明知卫承贤已娶妻,还上赶着去当「小三」! 「噗,真是笑死人了,这稀奇事年年有,就数今年最多,还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当真是丢了家人的脸,还是『我的』呢,现在才觉得可惜了,想抢回来,早干嘛去了,还想撬人家墙角,啧啧,我说苏惠雅,你得多不要脸才能张嘴就喊呢!」 她为林珍珠打抱不平,林珍珠因为父母早亡无人可靠之故,平日里总要看卫承贤的脸色才谨慎行事,只有与刘稻香三姐妹在一起时,她时常笑说,自己不枉活了一回,结识了三个好姐妹。 为何如此说? 是因为与刘稻香三姐妹在一起相处时,那才是真正的她,没有压抑自己的性子,想做说,想说什么都可以的林珍珠。 刘稻香为她心疼,更想能多多护着她。 如果,她没有个学霸爹爹,如果,她没有如同参天大树一样的给力爷爷,如果,她没有事事为她们姐弟五人打算的美人娘亲,她是不是也会过得如林珍珠这般不如意。 将心比心,林珍珠是个很单纯的人,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偏偏她又看得很透彻! 因此,刘稻香三姐妹才会更加多怜惜她! 苏惠雅被金镶玉强行拉住,她怨恨地死瞪着刘稻香。 「死丫头,你给我记住,这场子,我一定会找回来!」 平日里,京城哪个姑娘家敢得罪她惠雅郡主? 偏生刘稻香是个不信邪的,背靠大树好乘凉,连当今皇上都要对她爷爷礼让三分,两家小姑娘斗起来,大人们也只会笑一笑,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所以,刘稻香并不怕她。 「切,你放马过来,我随时接招!」 金镶玉见苏惠雅气得不行,心中后悔不该任由苏惠雅来寻刘稻香的晦气,她早就打听过了,对方似乎很得钱侧妃的喜欢,而且,又有个官居二品的亲爷爷撑腰。 「惠雅,咱们先回去。」 苏惠雅用劲以足抵地:「我不甘心,那土包子,简直快气死我了。」 金镶玉可不想让她这般胡闹下去:「你有什么气不顺的,只管去找皇后娘娘哭诉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那回刘稻香与她吵架,说她仗势欺人后,皇后娘娘就不待见她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心事重重 第五百八十九章 心事重重 苏惠雅一时偃旗息鼓,这才任由金镶玉拖着往回走,见离刘稻香远了,这才道:「我哪敢去跟皇后娘娘说这事!」 皇后娘娘是卫承贤的嫡亲姑姑,能不偏心他吗? 「你即知道,又何苦去撞个头破血流!」金镶玉能这么说,还是得了自己的女官乌珠的提醒。 「我就是气不过,这事儿我只能跟你说,我要是找我大哥,他肯定会取笑我又干没脑子的事,我要是去找我娘,肯定会被我娘骂惨,什么人瞧不上,偏瞧上了世子哥哥,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一见到他小心呵护那林珍珠时,我就恨不得把她给撕碎了!恨不得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才好。」 苏惠雅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卫承贤的,两人自小就认识,也时常在一起玩耍,她与卫承贤认识在先,至于林珍珠,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不就是个孤女么! 「惠雅,安国侯世子于你,并非良配!」金镶玉皱眉转头看向她,在她的心中,自己的男人应该是盖世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那种绵羊似的男子。 「我们草原儿女最崇拜的是英雄,安国侯世子有什么好?」 「我说不上他哪里好,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他,喜欢他整个人,我的心里, 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他。」苏惠雅只要想起风光霁月的卫承贤,心里就一阵阵发紧,恨不得能天天与他粘在一起,或红袖添香,或描眉画黛! 总之,她想与卫承贤做天下有情人都想做的事。 金镶玉又问:「他已经娶妻,本应该尽一个夫君的责任,可如今,他又喜欢上了那个什么土包子出身的丫头,你觉得这样的男子,真值的你喜欢?」 「哎呀,玉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大周朝哪个男子不三妻四妾,你瞧瞧我皇伯伯,后宫佳丽三千,我父王除了我娘之外,还娶了两侧妃,还有数不清的侍妾、婢妾,这日子还不是这样过的?我也没见我娘难过得活不下去。」 苏惠雅只知道自家王妃娘讨厌钱侧妃,与她争宠,但她并不知平王妃心里真的是怎样想。 「再说了,凭皇后娘娘、皇上伯伯对我的宠爱,凭我郡主的身份,再如何,也不会让人与我平起平坐。」 苏惠雅之所以敢如此闹,还不是因为林珍珠娘家无靠! 即便是欺负了也就欺负了。 金镶玉无法说服苏惠雅,但她依然喜欢的是她的盖世英雄——苏子烨。 「有什么好,不过是头会躲避凶狼的绵羊!」 「你说什么?」苏惠雅心里正琢磨着怎为刁难刘稻香,并不曾听清楚金镶玉说什么。 「没说什么,咱们还是快些回马车上去吧,你看,那边都开始收拾东西了。」金镶玉伸手朝老皇帝那边一指。 之后的路上,刘稻香并没有因为苏惠雅的警告而与安国侯世子夫妇断绝往来,只是,她的眼底深处,缠上了一缕担忧。 一日晚上,刘稻香正坐在马车外,靠着车门抱膝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发呆。 青梅心中担心不已,自那日苏惠雅来闹过后,自家姑娘便时常魂游天外,不知想些什么。 今日安营扎寨得早,她便藉机熬了点绿豆汤,刘稻香喜欢吃去了皮的绿豆汤,青梅顶着炎热在火边熬了大半个时辰,待到煮发的绿豆皮从沸水中浮起来,她才拿勺子轻轻滤去上面一层绿豆皮,又接着盖上盖子闷煮,如此反覆。 直到绿豆汤熬好了,她回头看向马车这边,刘稻香依然维持着那抱膝仰头的动作,大半时辰过去了,她都不曾动一下。 她把煮好的绿豆汤盛了一碗出来,又叫春娇帮她另取了一碗,青丝与春暖在一旁打扇,青梅侧把滚烫的绿豆汤从这个碗倒进另一个碗,再从另一个碗倒进这个碗,如此反覆数次,直到滚烫的绿豆汤便成温热,四人才停了下来。 「青梅,姑娘心里揣着事儿,你说这可咋办!」说话的是春暖,因刚才打扇之故,说话有点带喘。 青梅担忧地再次看向马车这边,并不曾接话。 春娇嘆了一声:「咱姑娘正为难呢!」 不说她家姑娘与卫承贤压根儿就没什么男情女爱,就凭她家姑娘与林珍珠的要好关系,也不可能对卫承贤产生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她家姑娘为难的是林珍珠该如何是好。 苏惠雅来势凶凶,林珍珠无娘家撑腰,而她家姑娘能帮的又有限。 「唉,可不,世子夫人的人品真的很好,咱姑娘最喜没啥心计的人相处,自离了三十里村后,咱姑娘就不再像从前那么高兴,也鲜少见她玩鞦韆踢键子了。」青梅的隐意大家都明白。 因为没有耍得好的手帕交,刘稻香才提不起兴致做这些事。 等到了京城,好容易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偏偏一个是庶出,辈份还高她一截,另一个却是嫁人了,娘家却...... 「难怪咱姑娘时常感嘆,人长大了,真不见得是好事!」青丝突然觉得,自家姑娘要是没长大,还是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兴许更好些。 春娇听到她这般说,不由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哪有人不长大的,再说了,姑娘长大了也有长大了的好,将来找个能疼宠咱姑娘的公子,把咱姑娘捧在手心里疼,那才叫好。」 「算了,你们这几日做事都谨慎些,莫要给姑娘添堵,我去把绿豆汤端了给姑娘吃。」青梅叫另外三人莫要再议论这事,只提醒她们如今都是在外头,一举一动都会落到外人的眼中。 春娇朝她扮了个鬼脸,笑道:「我去洗点新鲜葡萄给姑娘,是吴姑姑落过一个村庄时,跟那村庄里的富户买的。」 青梅白了她一眼,笑骂道:「还不快去,姑娘喜欢吃甜滋滋的野葡萄,这北地极难见到人种那野葡萄。」 三十里村后山长的野葡萄颗粒小,核大,但是很甜很甜。 果然,刘稻香再见到春娇把洗净的野葡萄呈到她面前时,她咦了一声:「这是哪儿来的?」 她记得这一路行来都是平原。 「是吴姑姑在今儿路过的村子里发现有一家种了这野葡萄,便买了些给姑娘尝尝。」春娇摘下葡萄去了蒂后,递给刘稻香慢慢吃。 「可有给我娘和弟弟们送去一些?」 春娇一边给她摘野葡萄一边答道:「姑娘只管放心,都有,三姑娘见了欢喜得不得了,说是有一年不曾吃到了呢,八姑娘瞧着很稀罕,直道这野葡萄咋长得跟珍珠似的,还有,奴婢见吴姑姑买了不少,便打发人给世子夫人以及钱侧妃送去了一些,到是大姑奶奶那里多叫人送了些。」 吃到了心里惦记许久的好东西,胸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不少。 果然,对吃货而言,吃好吃的最能疗伤! 「香爷,什么好吃的?咋没叫人给我送一份。」卫承逸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刘稻香刚好点的心情,在视线落到他身侧的来人身上时,好心情又往下沉了沉。 春娇暗中嘀咕越是不待见的人,咋越来得快。 「哼!」 她看了来人一眼,扭头看向一边。 「春娇,你个小丫头怎地了,我与我三哥几时得罪你了。」 卫承逸拿扇子轻轻击打她的脑瓜子,笑骂道:「还给爷们甩脸子了。」 刘稻香呵斥了春娇一句,从马车上下来,笑道:「我刚才说了她两句,她正不高兴着呢,你们怎地过来了。」 她往两人身后瞧了瞧,没见到林珍珠,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自苏惠雅闹过之后,她便不太愿意单独见卫承贤。 卫承贤定定地瞧着眼前明媚如红蔷薇的刘稻香,视线轻轻描过她的黛眉、含笑的眼角,微微上翘的樱桃小嘴! 感觉有人拉他的衣袖,侧头看去。 卫承逸正朝他眨眼,提醒他:「你不是说要来给咱香爷道歉来着?」 卫承贤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拉了卫承逸来见刘稻香时找的理由。 「对不起,我不知道惠雅郡主那日来为难你了,还请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我与她自小相识,又因我比她年长几岁,因此,一直都比较惯着她。」 卫承贤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苏惠雅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女! 刘稻香觉得很奇怪,做错事的是苏惠雅,为什么是卫承贤来替她道歉,她心里有些不高兴,替林珍珠的感情错付感到不值。 「算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她若不来惹我,我自不会去招惹她。」 她这是委婉的告诉卫承贤,若苏惠雅再来惹她,她定不会轻易放过苏惠雅。 卫承贤不曾想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伸手摸了摸鼻尖,后又觉得刘稻香说得没错,他的眼睛越发亮得利害! 刘稻香这几日心情不大好,因此,也没了与两人说笑的心情。 「香爷,明儿就要到避暑山庄了,听说,蒙古王爷们也回来觐见!」卫承逸见她依然提不起兴致说话,便说了这件刚打听来的事。 「蒙古王爷们?」刘稻香来了大周,还是头一回听人提到,虽然金镶玉是草原女儿,但她并非出自蒙古某部落。 「嗯,听说,明天晚上要大摆酒宴呢!」卫承逸见她来了兴致,便与她说起了这些。 刘稻香的心思不在这上头,又见卫承贤眉宇间有些不安,便道:「这可要难为珍珠姐姐了,她最讨厌羊肉的膻味儿。」 说到这儿又问道:「你俩来了,珍珠姐姐怎地没随你俩一起来?」 卫承贤这才缓缓答来:「今儿外头太热,她有些中暑了,叫大夫拿了药,我们来之前,她才吃过药睡下。」 刘稻香闻言,急道:「你怎地不早些与我说?」
第五百九十章 无意间偷听了 第五百九十章 无意间偷听了 「没啥大碍,再说,现在人多事杂,也不想惊动了大家。」卫承贤说这话时,眉间的忧色依然没有散去。 刘稻香想了想,又道:「明儿一早,若还不见起色,我定要去瞧瞧的。」 接着,她又叫春娇去盛了些绿豆汤分别送去给林珍珠与刘秋香。 卫承贤两兄弟陪她说了一阵话,见她脸带疲色,便起身告辞回去。 「姑娘!」青梅有心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刘稻香苦笑一声,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够自主婚姻。 但是不能如此任性,不能罔顾父母疼爱,不能毁了自己姐妹妹的婚姻...... 「青梅,你若有了喜欢的人,定要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她的声音很细带着丝叫人捉摸不定的飘渺! 「嗯?」青梅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嫁给谁,能嫁给谁,又或是只能做通房丫头,不都是自家姑娘说了算吗? 「没啥,算了,现在说这些太早,我娘打算把你们四个当陪嫁丫头,随我一起出嫁,你们的亲事,还得等我出嫁后才能提起。」 刘稻香觉得好笑,自己好像想得太多了。 「不过,你们四个,若是家中已给定亲,又或是有喜欢的人,只管跟我说,我给你们做主就是了。」 这一回,青梅听是听明白了,可她越发听得一头雾水,她清楚的知道,自家姑娘这话里有话,可她猜不透隐含的是什么意思。 刘稻香见她疑惑不解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罢了,你只须跟她们三个说说这事,若有家里说了亲的,或是有喜欢的人在府里,我好让娘给我再添两个大丫头。」 青梅只懂了一点,自家姑娘如今已十五,成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若她们中间有不想陪嫁过去的,可先到自家姑娘跟前禀明这事。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只猜中了一部分。 抬头见自家姑娘已钻进马车里,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刘稻香撩起车帘子,望着青梅离开的背影,一丝愁意染上眉间,她又怎能理解那「两情相悦」呢!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日,刘稻香是在车轱辘声中醒来的。 「姑娘醒了!」青梅欢笑着凑近。 刘稻香起身看了看身侧,不见刘春香与刘芷菱的身影,秀眉轻颦! 「姑娘,三姑娘与八姑娘见姑娘还没醒,便先去了夫人的马车上玩。」 刘稻香点点头,坐起来用手顺了顺青丝,撩起帘子朝外瞧去,通红通红的咸蛋黄才刚刚蹦出地面,外头起了一丝丝凉风,到也不显得太热。 「今早可有叫人去看过珍珠姐姐了?」 春娇坐在马车门边笑答:「回姑娘话,奴婢亲自去跑了一趟,说是后来吃了姑娘打发人送去的绿豆汤,今儿早上已大安,还让奴婢给姑娘带话,多谢姑娘担心,待去了避暑山庄安置好后,世子夫人便来找姑娘玩儿。」 刘稻香听后微微一笑,心中又泛起一阵阵苦涩,不知林珍珠以后会如何,那个苏惠雅瞧着就是个得理不让人的。 越是往北行,天气越发凉快,待到了避暑山庄时,众人有一种刚入夏的错觉。 因住房早有太监安排好了,只待各家领了牌子,寻了指定的地方落脚即可。 刘稻香一家子因刘正信之故,到也分得了一个三进的大院落,足够一家子安置还空余不少。 这些院子是围着皇帝行宫而建,刘稻香所住的这个院子在第二圈,第一圈住的都是皇亲国戚,又或是正一品官儿。 许是大家舟车劳顿了,并无太多的人去关心蒙古王爷们的事,皇上也下了旨,明日晚上再款待众位王爷。 刘稻香这几日坐车坐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容易摸到床,却总有种床在晃的错觉,她知道这是坐车坐久了之故。 一直在床上滚来滚去,到了后半夜方在才睡着。 迷迷煳煳中似听到有人在说话,刘稻香翻了一个身,扰人清梦的声音不再响起,她又沉沉睡去,待她再次缓缓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屋子里静悄悄的,丫头们也不知去哪儿了,刘稻香瞪着床顶发呆,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儿。 「哎哟,能在哪儿,小香香,你怎么能忘性这么大,这里是那老皇帝家的避暑山庄,美景不错哦,有点像我家乡星系的一处星球,满球都是动物乱跑,青山绿水啥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禽兽007干巴巴地描述着。 刘稻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在避暑山庄,无奈,丫头们太勤快,出行前把她最喜欢用的雨过天青单丝软烟罗帐给一起带来了。 难怪她醒来时,并不曾记起已身在避暑山庄。 许是大家都累坏了,整个避暑山庄显得格外安静,直到午饭过后,这种情况才稍稍改变。 刘稻香打发人去问过刘秋香,约了明儿去她那边耍。 下午,刘稻香一家有幸被告之,能参加晚上的夜宴。 她想起来了,今儿晚上是当今皇上热情款待各位蒙古王爷的日子。 刘稻香一家之所以能参加,还是借了刘正信这位大家长的光。 能加参的并不多,只有重要的大臣及家眷们。 刘稻香觉得她家纯属来打酱油的,好在烤的全羊味道不错,外皮的羔羊皮烤得很酥脆,而里面的羊肉很鲜嫩,对于刘家姐妹两吃货而言,这是大大的幸福,也不管皇帝老儿与那些蒙古王爷们面带笑意推杯换盏,内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总之,她认为不吃便是浪费,在吃饱喝足后,前头已经歌舞昇平,美味的烤羊肉混着马奶酒的香气儿,飘荡在篝火上空,让篝火烧得越发旺,繁星密布的夜幕下,穿着七彩蒙古裙的少女们载歌载舞,众人随着这动听的歌声,脸上堆满了欢快,有那性子跳脱的少年,正端着酒碗,被豪爽的少女们从酒席上拖了出来,拉着他们一起跳着欢快的舞蹈。 刘稻香瞧得津津有味,视线随意扫过上头坐着的大佬们,发现...... 咦,苏子烨那厮去哪儿了? 如此一来,她竟然发现自己无心再看这些表演,又见得自家娘亲与弟弟妹妹们瞧得兴致勃勃,不欲扫了几人的兴致,起身悄悄退出宴席。 「姑娘,你要去哪儿?」 青梅尾随而来,轻轻地问她,生怕惊动了宴席上的客人们。 刘稻香朝她摆摆手:「莫要担心,我只是随便走走,这里到处是站岗的兵呢,怕啥!」 蒙古王爷们喜欢住那种圆顶的帐篷,因此,在避暑山庄的西侧专门留了一片地儿给这些王爷们扎营用的。 人生地不熟,刘稻香并不敢走太远,先前觉得宫女们奉上来的酒口感微甜中带着一股子清香,不由贪杯多吃了点,她此时正觉得脑子有点昏,便随意走动,也没想着去哪儿,心里想着要如何提醒林珍珠小心苏惠雅。 一时不察,走到了一处半暗半明的蒙古包后,待她发现时,人已站在了那里,正准备折身回去时。 叫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这个声音生生地拉住了她准备离开的脚步。 「何事!」 一声好听的男声响起,仅仅一个字,却又叫人浑身发冷,刘稻香不由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难怪那皇帝老儿贪舒服,不惜劳师动众,非要来这避暑山庄住。 苏子烨? 刘稻香的心,被这个声音牵扯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理智上告诉她,这样偷听的行为是不对的,可情感上却不愿就此离去,她咬了咬下唇,顺着声音悄悄探头望去,心里还一边安慰自己,若她此时离去,必会惊动说话的人,反到不妥了。 金镶玉挡在苏子烨的身前,一脸固执的说道:「子烨哥哥!」 仅仅四个字,苏子烨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镇国将军!」 他不喜欢金镶玉这样唤他,已经明晃晃地写在了俊脸上。 「将军哥哥!」金镶玉从善如流。 苏子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你不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他与金镶玉非亲非故,请她不要自来熟的喊他哥哥。 「哥哥」这个称唿,只有两个小姑娘可以喊,一个是他的亲妹妹苏惠兰,还有一个就是浑身充满活力的那个小丫头。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催他迫不及待的把那小丫头娶回来。 可理智又告诉他,这事不能急,尤其是在这多事之时! 一不小心,就会给她带去滔天大祸。 金镶玉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被打击到,反而笑道:「是,是,是,知道啦,镇国将军。」 她在心里还偷偷的补上一句:我的盖世英雄! 从刘稻香的角度看去,火光勾勒出他擎天的身影,冷峻英挺,远远看去,像是一棵孤傲的苍松,刚劲有力! 此时,琼鼻高挺的金镶玉正仰着小脸,一脸深情地看向苏子烨,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不知会否轻轻地刷在对面男子的心上。 四周一时寂静如水,唯有火把跳跃时的啪啦炸响声。 刘稻香不知为何,觉得这一幕很碍眼,同时,心中生出一股厌恶感来。 金镶玉不是有夫之妇么,这算什么? 想婚外恋,噼腿想勾搭上自己的小叔子?还是说,这是同父异母的苏子泓的计策? 她可不能叫苏子烨这厮吃这闷亏,正欲显身时,又听得苏子烨说道:「让开!」 他并不想与眼前的女子纠缠,若是换成他心里惦记着的那小丫头还差不多。
第五百九十一章 情定 第五百九十一章 情定 「镇国将军,先前我瞧你在宴席上吃了不少『闷倒驴』,我叫人给你熬了醒酒汤。」 金镶玉痴迷地望着他,两人不过隔着两三尺远,她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男子汉气息,说这话时,不由俏脸绯红,这样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汉,苏子泓那样的浑身上下,就没一点男人味。 「与你无关!」苏子烨先前因要敬酒,多喝了几杯白酒,一时有些头晕,原本是想出来吹吹冷风,醒醒酒气的,哪里会想到被金镶玉给拦了去路。 「怎就无关,在我的眼中,你才是英雄,哼,你大哥算什么,不过是个弱鸡罢了。」金镶玉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苏子泓,想了想,又怕苏子烨误会,便道:「我与他在婚前,那是被人算计的,作不得数。」 苏子烨觉得跟这眼前的妇人说不清,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耐:「与我无关。」 「将军,这几年来,我待你如何,你难道瞧不见么?」金镶玉眼见他绕过自己想走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苏子烨不耐她缠着不放,打算快刀斩乱麻:「松手!」 「我就不松手,我本不想嫁与苏子泓,即便成亲了,因我心里日日夜夜,心心念念都是你,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与他同过房,当初非我所愿,又加之是被人设计的,我何错之有,你若愿意,我便让我阿爹去与皇上说情,允了我俩和离,我再嫁与你可好!」 金镶玉好不容易才寻到这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走苏子烨。 她倔强的瞪着他,死活不肯把他放走,好不容易才得了这单独相遇的机会,她岂能就此任由他离去。 苏子烨低头看着抓紧他衣袖的小手,眼里闪过一丝嫌弃,随即嘴角噙起一丝残酷地冷笑:「不松?很好!」 他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杯锋利地短匕,毫不犹豫地挥匕而下。 金镶玉吓得小手一缩,心惊肉跳地看向眼前的男子,他动真格的,如果,刚才她没有及时松手,她的小手真的会被他砍下来。 「就算你不喜旁人亲近你,大可先说一声!」 金镶玉是知道他这臭毛病,又或者曾也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对于苏子烨的举动并不生气。 「说了!」苏子烨仅仅只是陈述事实。 他本就说过,让她松手。 「你,哎,算了,我只是真心喜欢你,要想要跟你在一起,你待我可否好点,那次虽然被人算计了,可我的心是纯净的,况且,我们草原儿女才不拘于那点破事,只要是真心喜欢就好了。」 苏子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并非草原上的人!」所以,不要拿你家的狗屁习俗来捆绑他。 「我知道啊,但我有一颗纯净的,喜欢你的心,我阿爹和我阿娘说,这才是最珍贵的。」金镶玉一脸娇羞的又道:「当初我是被人算计的,错,并不在我。」 苏子烨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这些与他有何干系? 他突然觉得与金镶玉说这些,都是浪费时辰,他想去寻他的小丫头说话,这会儿特别特别想她。 「那又如何,我说了,与我无关。」 难得的,他又补了一句:「我已有心上人!」 他这话一出,两颗少女心碎成沫沫了。 原来他已有心上人?! 金镶玉的少女心碎了后,马上就自行补齐了:「你莫不是嫌我太闹腾,哄我了,我才不信,这些年你我同住一屋檐下,我又岂不知你身边有没有女子。」 她想起了当初听到的传言,她也曾暗中让苏惠雅帮忙调查过,只是那个少女早已青丝挽起,嫁做他人妇了。 会是谁呢?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在想着京城世家里,有哪个娇养深闺的女子能合他心意的。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意,他一顶天立地的汉子,竟然被自己大哥的媳妇,他名义上的大嫂给盯着,并且对他还有非份之想。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话音才落,她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大周朝皇室可与她所在的部落不同,皇家最重脸面,她今天的话若是传出去,打的是皇室的脸面,一但处理不好,她家就要面临大军临境。 「即便如此,我也会追求我真心爱的,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是你!」 苏子烨冷冷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如同北极刮过的寒风:「我不喜欢你!」 他只对那位娇俏明艷的小丫头情有独钟。 「将军!」金镶玉无奈地跺跺脚,她已听到自己的女官在打暗哨,催自己快点:「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阿爹说,我是草原上最美的明珠,你不过是还没有看到我的好。」 苏子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好又或是不好,与他又有何干系? 他的心里只揣得了,装得下的,只有那一个小丫头罢了。 金镶玉在乌珠的暗哨催促下,不得不准备离开。 「你千万千万要等我!」 无论用什么手段,她最终想嫁的人,都只是苏子烨。 待她的身影随着她的女官消失在黑暗中后,他的视线扫过身侧的蒙古包。 苏子烨抬头望着明月,嘴角微微上翘:「都听了那么久,站着不累么?」 刘稻香一身浅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淡淡的浅绿罗裙,银丝勾勒的大叶荷花,随着她款款而行,像是独立于水中央,他,一时又瞧痴了。 刘稻香才碎了的少女心还没有粘起,就被苏子烨给发现了。 低头对对小手指,再抬头看看他,不想,一时不察,撞进了一个勾人心魂的黑色漩涡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傻丫头!」一声嘆息从她的头顶飘过,为何她感觉到了「宠溺」,肯定是她的错觉。 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整个人随之清醒过来,復又低下头想着自己偷听两人对话还被逮了个正着,觉得很不好意思,同时,一层淡粉沿着她好看的项颈攀上了她的小耳珠,又染上了整个小巧的耳朵。 他的手指大动,很想伸手去捏捏她的小耳朵,手感肯定很好,一时心猿意马...... 「那个,那个,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对不起啦。」 「快,随我来!」他突然伸手把她勐地一搂,带着人就闪身躲到了蒙古包后的阴暗里。 两人躲在蒙古包后面,温润的气息顿时纠缠在一起,搅浑了一池春水,也扰乱了少男少女的心。 「咦,你不是说金镶玉那臭婆娘与我那好二弟在此私会么?」苏子泓的声音从蒙古包的对面传来。 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奴才先前真的瞧见了,两人瞧着像是很亲密的样子。」 「哼,定是我那好二弟发现我们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过,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苏子泓的声音透着让人打寒颤的阴狠。 刘稻香闻言柳眉倒竖,她就知道,这肯定是栽脏陷害! 果然被她猜了个中着,同时,心里又暗自庆幸苏子烨精明,躲过这一事。 待两人离去后,刘稻香想起先前郎才女貌很登对的样子,忍不住挖苦他:「哼,你瞧瞧吧,都说美人冢是英雄墓,你刚才差点儿就被人家的美人计给摆了一道,不过,我瞧着那金镶玉生得貌美如花,似那月里嫦娥,你到是可以尽多占些便宜......」 苏子烨眉眼带笑,看着那喋喋不休的水润小嘴,突然想一亲芳泽。 想到便做到,刘稻香余下的话语,被他尽数吞入口中。 她瞪大了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她的心如同小鹿乱撞,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宽大的手掌,正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捧着她的小脸,手心传来的温度差点灼伤了刘稻香的肌肤,顿时,两颊绯色生,明眸媚意染! 苏子烨沉醉其中,他只想就此天荒地老...... 刘稻香听到他有节奏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刘稻香的小心肝,再次没出息地盪悠起来! 苏子烨恨不得从此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直到她快要晕过去了,才克制自己放开她。刘稻香微张着小嘴大口的喘气,她一直知道苏子烨很霸道,可从未想过会如此霸道。 她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便惹恼了他。 想到这儿,不由瞪圆了眼儿,气鼓鼓地看向他! 明明是生气,可那样儿,落在他眼里反倒变成了娇嗔! 「我的便宜可不好占!」他一语双关。 刘稻香气得银牙紧咬:「你,混蛋!」 她伸手做势要去打他,小小的粉拳却被一个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住:「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 他在心里悄悄补上一句:混蛋婆? 感觉好像也蛮不错。 「我是人,我还是个小美人!」刘稻香为了化解尴尬,故意避开先前的事不说。 同时心里直冒酸水,她心中的男神亲她了呢,可惜啊,男神已有心上人。 到也不算太遗憾,至少,自己的初吻给了男神! 她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就是——心咋这么痛呢! 苏子烨不知她低头想着什么,伸手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尽情地吸着她秀髮上淡淡的花香,人如花香,叫他从此心甘情愿沉溺其中,至到海枯石烂。 「我带你离开!」 刘稻香正把头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男子汉气息,小脸烫得能煎熟鸡蛋了。 听到苏子烨如此说,心神一凛,正欲伸手推开他,却不想,又听到他的警告。
第五百九十二章 事与愿违 第五百九十二章 事与愿违 「嘘!」 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心里更是如同乱珠滚玉盘,同时,耳边传来数人的脚步声。 「奇怪,我那好弟弟去哪儿了?」苏子泓去而復返,伸手摸了摸下巴,眼角挂着一丝阴狠:「我还以为他先前是躲起来了。」 接着又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主子,奴才去暗中寻过,夫人早已回屋睡下。」 「哼,有人看到她与我那好弟弟在这里亲热着呢!」苏子泓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挺幸灾乐祸。 随后,又听到他吩咐道:「真是蠢得可以,我好不容易给了她机会,竟然没有抓住。」 刘稻香闻言,一脸惊骇,不知这里头的算计到底有几层,她担忧地仰起头,黑夜里看不清苏子烨的面容。 而搂着她的苏子烨,却能清楚的看到她细腻滑嫩的小脸,若非现在形势不允许,真想再狠狠地亲亲她的小脸蛋子,味道肯定很不错。 想到这儿,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回味着芳泽甜美的味道,今晚,肯定是个不眠之夜。 突然,他的腰间被一只小爪狠狠地拧了一下,走神地苏子烨顿时回过魂来,正好看到刘稻香面带薄怒地瞪着她,而他的手正捏着她的小脸蛋。 他不记得自己的魔爪是几时恋上她的俏脸,索性再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见她眼里包着一泡泪花了,这才恋恋不捨的把自己的爪子挪开了。 心里盘思着,下回见面要如何才能藉机多讨些好处,还有,手上还留着那细滑的感觉,嗯,他决定最近几天不洗手了。 「松手,人都走了!」刘稻香说不清此时自己的心情是如何,一方面是开心,一方面又看不起自己,明明知道他有心上人了,自己还如此克制不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她觉得自己这是犯贱! 「哦!」苏子烨不解,先前她明明很乐意嘛,怎么这会儿又突然不高兴了,他不记得自己几时惹恼了她,莫不是她当真心里装着那个卫承贤了? 他微微眯起眼,不知又准备算计些什么了。 那晚出了这事儿之后,刘稻香连着数日都窝在自己的房里不出门,好在罗姑姑这时候过来了。 「姑娘!」罗姑姑一脸喜气地站在她跟前。 刘稻香忙叫春暖去切了几片西瓜过来,又拉着罗姑姑坐下先吃了几片西瓜,这才道:「姑姑脱开身来,想必,那处的院子都已租出去了。」 「是的,姑娘运气好,不但看准了下手快,又坚决地快速放租出去,正好赶上明年春闱,十二所院子有租三年的,最少是一年的,奴婢把大姑奶奶的两个院子租给那两个要租三年的。」 剩下的十个院子皆是租的一年,大周朝的春闱是定在二月末,因此,住得远的举子们,有那条件的便早早便赶往京城里找房子租住。 刘稻香数出属于自己的八千两,又叫青梅把刘秋香的那份送过去,春娇则是去寻了张桂花与刘春香。 安排妥当这些事,罗姑姑又道:「姑娘让奴婢早先时候寻的田庄子,因之前的那个官家掮客,奴婢一事不劳二主,便又找了他,到是寻了几处得宜的,只不知姑娘瞧不瞧得上,到是有一处挨着近郊的,不过百来亩的小庄子,奴婢想着这庄子太小,单独搁一处,也不好管理,但也没回拒,只说先问过姑娘再说。」 「百亩的小庄子?」刘稻香微微拢起秀眉:「的确是太小了,庄子还是要买在一处才好打理。」 「姑娘,姑娘,其实,这个庄子到是能寻个好主子。」春暖心里一直惦记着答应喜儿与翠羽的事。 刘稻香想了想,这才答道:「我养爷家本就钱不多,近郊的庄子太贵,要二十两银子一亩,到不如帮他买远点,还能多买上些。」 罗姑姑很认同她的看法:「奴婢也是这般想的,远郊的庄子虽然远点,但是好在便宜不少,奴婢记得早先打听过,远些的都是二十或十五两就能买到。」 「我打算买十五两一亩的,远点,但又是在京城这地界上,做什么都方便。」刘稻香其实并不想买太多良田,这良田都是靠老天爷赏脸,即便到了现代全是机器械耕种的年代,依然是如此,若那年天气不好,收成也不好,说不得还要亏本。 「若非银子太少,我真想买几个好铺子。」 罗姑姑笑答:「姑娘到是看得明白,都说一铺旺三代,可没说过一庄旺三代的,只是这事急不得,还是要慢慢来的。」 刘稻香嘆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全天底下,就数京城的铺子最贵,咱青州城最好的铺子,也不过才几万两一间,可到了这边呢,几万两?也就在城南看能不能看个小窝铺子,窄得利害。」 「姑娘也莫要气妥,京城的铺子并不好得不说,姑娘真想做生意,到时去赁一间就是了。」春暖在一旁安慰她。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算算日子,与禽兽007说的,空间开通「同城定位」的时间也就是年前的事,正好那时手头也能有些余钱。 「罢了,姑姑,你再说说另几个庄子的事。」她知这事儿一时急不来。 罗姑姑笑道:「说来也巧,奴婢上回得了姑娘的吩咐后,便去找了那位掮客,他手上到是有些庄子,不过都零零碎碎,这个近郊的百亩庄子就是在他手上,另外,还有远郊有几处两三百亩的,只是姑娘要买千亩的大庄子,他手头并没有,后来,还是从他同行的手中问到了。」 「那庄子姑姑可曾去瞧过?」 罗姑姑又答:「自是去瞧过,不过,姑娘许是不知,京城一带的良田除了皇城根一带,不一定都是种麦子,奴婢问到的,那个千亩的是种菸叶的。」 「菸叶?」刘稻香微微一愣,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曾碰过这玩意儿。 「是呢,老京城人都喜欢抽上两口,再吃上几口小酒。」罗姑姑不好这口,但她很了解天子脚下的那些富贵人家的生活习性。 刘稻香犯愁了,她的本意是想弄个粮油铺子。 「姑娘可是不愿意?」罗姑姑大抵知道她为何犹豫:「姑娘不喜欢做这事也就罢了,姑娘出身在青州,对如何种菸叶是一窍不通,要不,奴婢再叫人给他去信,让他再留意一下。」 刘稻香伸手揉揉眉心,她先前并不知在京城郊外买地会如此之难。 「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许是罗姑姑的到来,给刘稻香找了些事做,她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动不动就躺在窗下的美人靠上假寐,懒得动弹。 到也有心考考弟弟妹妹们的学问,督促着三人天天在家不是习武就是练毛字,再不,就是姐妹三个带着双胞胎弟弟去外头遛马,刘秋香还问过她,为何不叫上刘芷菱和林珍珠,刘稻香怎么答来着,说是等日头不再这么毒了再叫两人出来。 转眼来了避暑山庄已有半月之久,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但这其间总是会发生这样或那样叫人不痛快的事。 张桂花不知是不是得了刘正信的提点,总之,这些日子她都不怎么出门,也不让刘稻香姐妹三人去找旁人玩。 苏惠兰到是时常来窜门子,刘稻香乐意留下她,时常做些好吃的点心款待她。 这一日,苏惠兰又来寻她:「哎,稻香姐姐,你是不是得罪了我家三姐?」 「为何如此说?」刘稻香自那回与苏惠雅斗过嘴后,就不再见她来纠缠自己,况且,这些日子因为身在避暑山庄,她做什么都尽量很小心。 「哦,她在家拿银针扎小人!」苏惠兰一边伸手拿米糕吃,一边没心没肺地回答。 「扎小人?与我有关?」刘稻香听着就膈应。 苏惠兰翻了个大白眼:「不然呢,我那三姐平日里被惯坏了,啥事都干得出来,你可得小心点,那扎小人的事,我告诉我二哥了,他会处理的。」 嚎呜,咬了一口篷松香软的鸡蛋米糕,还是稻香姐姐的手儿巧,哎,要是能窜掇自家二哥早早把她讨回去才好。 只是一想到那张万年冰山脸,她暗中打了个冷颤,还是不要太早祸祸稻香姐姐了。 不识情之愁的苏惠兰,不懂滷水点豆腐——一物能降一物! 刘稻香把苏惠雅瞧上了卫承贤的事告诉了苏惠兰,谁知,她笑得十分欢快,拍手道:「活该,她这人啊,永远都是别人家的东西是最好的,想当初,我听侧母妃提起过,母妃曾也问过她,愿不愿意许给安国侯世子,我记得我那三姐怎么回答的,说他配不上她。」 刘稻香微微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是想着,不知苏子烨那厮又会出何种坏主意,想想刘旺贵被他坑过,她都替苏惠雅掬一捧同情泪。 尽管各站队了的世家都有人互相折损,但依然无损刘稻香吃吃喝喝的悠闲度日。 良田的事一直没有着落,东升西落,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每月一次的聚会。 刘稻香几人的这个小圈子渐渐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长们在了解几人为何如此之后,不过是微微一哂,小孩子家家有钱折腾着玩儿。 这一日,刘稻香换了一身清爽的浅绿罗纱衣裙,又用白珍珠连枝葡萄钗轻轻挽起秀髮,项戴五彩珍珠祥云金扣璎珞,行走间裙角飞扬,暗香清凉。 面向大门而坐的卫承贤,感觉自己的心勐烈的跳动,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逐着那抹飘逸的浅绿身影。
第五百九十三章 闹矛盾 第五百九十三章 闹矛盾 「呀,你们几个早到了?」 她一进门,便笑起来。 刘秋香坐在那儿朝两人招手,笑道:「快些到大姐身边来。」随即又皱眉看了看她,说道:「可是水土不服,怎地瞧上去清减了不少?」 刘稻香摇了摇头,她不想让自己大姐姐担忧,伸手从身侧捞过刘春香,把她往前头一推,笑道:「还不是被她给愁的,如今一岁大过一岁,娘又给我下令,要我好生教导她,偏她天天就爱作妖!」 刘秋香哪有不了解妹妹们脾性的,一个惫懒惯了,一个像个陀螺,一天到晚没个安宁的。 「好了,好了,这些你们私下去说,好容易才有机会在一起,不对啊,咱们几个不都在避暑山庄么,怎地还不如在京城时热闹呢?」卫承逸突然发现,自来了避暑山庄后,大家好像反而生疏了不少。 随即又朝刘稻香喊道:「我说香爷,听说你最近『改邪归正』了?整日里把自己锁在香闺中,即便出来遛个马,也不叫上我们,你们姐妹三个突跑出去算个什么事儿?」 刘稻香瞪了他一眼:「西瓜都堵不上你的嘴,我乐意,咋啦!」 「好了,大家难得聚一起,咱们还是说点开心的,对了,我今儿一早起来做了点酸梅糕,你们都尝尝。」林珍珠见两人又斗起嘴来,可不能让两人继续斗下去,不然,这一上午就会这么完了。 「我也不想天天待着,只是最近......」刘稻香欲言又止。 大家的神情凝重了不少,早些年,每年来避暑山庄总会出些意外,可今年的「意外」特别多。 今儿黄小虎当值,不曾随刘秋香一起来,这里最大的就数卫承贤了。 只见他凝眉嘆了口气,说道:「这些事咱们还是不要背地里议论了。」他不好明着说,但也委婉的提醒了众人,祸从口出。 卫承逸会过意来,忙叫人取来了帐本,笑道:「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分赃!」 说得好像这是个土匪窝子似的,大家心领神会,自也不再提之前的事。 这一次分的是六月份的红利,虽说皇帝老儿带了众卿家都来旅游了,但依然无损京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反倒因为皇帝老儿不在,许是自在不少,聚福楼的生意反而又翻了半番。 如此一来,除了卫承逸拿走大头,每人分了差不多五百两。 如今,五百两对刘稻香来说,真不算什么,但她瞧自家大姐姐高兴的样儿,也就没说什么。 卫承逸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便提议大家午饭过后去骑马。 刘稻香表示这事儿可以有,说到兴起时,随口问了一句,可否知道远郊哪里有田庄要卖。 林珍珠手捏小帕子,边笑边指着刘稻香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坐不住的猴儿,早先听秋香姐姐说起你的爱好就是搂银子,着实把我们笑坏来,如今看来,当真没说错。」 「我就是爱搂银子,自己赚钱自己花,吃的,穿的,用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不能说我半点不对。」刘稻香觉得无论在哪里,女子在经济上都必须独立,才能活得更自在。 她的话引起林珍珠的深思。 「你要买庄子?」卫承贤笑问她。 「你知道哪家要卖吗?」她两眼放光,不光她要买,还要自家给姐姐妹妹们也要买。 卫承贤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她水润的小唇,似乎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身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身侧的林珍珠微微皱眉,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解。 他饮茶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轻轻的搁下茶盏,白皙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茶盏盖上,无意中引得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那处。 却忽略了他的眼神,正流连在对面娇俏女子的小脸上,隐晦而又暗涌着什么...... 「之前没听你说过,回去后帮你留意一下,这事急不来。」卫承贤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本来置身冰寒中,突然被一抹暖阳缓缓的从身后慢慢包围住全身,带着点点温暖,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魅惑,每个字落在耳朵里,似乎都能叫耳朵怀孕了。 如果刘稻香是个十足的声控,她必定会高唿:男神,快些收下的她的石榴裙。 可惜,刘稻香是个有些偏「自虐」的颜控,特喜欢那种高岭之花。 譬如——苏子烨,这才是属于她的男神。 「嗯,多谢了!」在众人还没从他的声音挣扎出来时,她已平静的回答。 声音好听是好听,可她并不沉迷于其中。 因着苏惠雅找上门之事,让她心生警觉,虽与卫承贤依然有说有笑,可莫名的,让对方感觉到了她的疏远与淡漠。 卫承贤的眉心微锁,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消散开来。 「大家都是好友,何必如此客气。」卫承贤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捎到了一条船上。 卫承逸的性子依然大大咧咧,笑道:「原来是香爷要添产业啊,这有何难,回头我也帮你打听打听,虽不如我三哥识得的人多,但总有几个『狐朋狗友』!」 他的话叫刘稻香心中一轻,不由笑道:「那我就等我『狐朋狗友』的好消息了。」 「嘿,我帮你,你还取笑我!」卫承逸反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咧嘴笑起来。 原本这一幕很和谐,很叫人开心。 但是——总有人见不得刘稻香过得好。 「世子哥哥,原来你们在这儿啊!」苏惠雅说话时,娇得舌头都伸不直。 林珍珠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悄悄地打量身边的夫君,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卫承贤满脸无奈之色,卫承逸不屑的撇撇嘴,朝刘稻香挤眉弄眼,学着苏惠雅撒娇的样子,刘稻香本来因苏惠雅的出现而心生厌恶,却不想,反被他给逗乐了。 而坐在她身侧的刘秋香暗中打量来人,眼里闪过一丝讨厌,另一侧的刘春香还记得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忿忿地捏紧小拳头仇视来人! 刘春香的后脑勺上被人轻轻拍了一巴掌,回头看见自家二姐一脸严肃的悄悄瞪她。 「二姐,我错了!」刘春香暗自反省自己性子太直,有啥事脸上都写着呢,她要像二姐学习,多多挖坑,坑一个算一个! 刘稻香低头浅笑,哎哟,前几日才听苏惠兰提起过糟心事,事主这会子就出现在她跟前,嗯,她心里打起了坑人的主意。 心中的小人咬着小手指头,仰头狂唿:穿越大神,请给我个挖坑的机会吧! 「郡主!」在坐的人无奈之下,都站起来朝她行礼。 苏惠雅大抵是要在卫承贤跟前装贤良,心中即便不快,也只得大度的说免了。 「世子哥哥,怎地来了避暑山庄都见不着你人影,我去问安国侯夫人,她也不知你行踪,要么我去的时候,你才刚离开,要么,你就一天都不见人影。」 她说话间又想像上回那样,非要挤在林珍珠和卫承贤中间坐下。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岂能如了她的愿。 「哎,珍珠姐姐,你头上这根钗子,是不是上回世子送给你的那根,我瞧着挺好看的。」 林珍珠闻言果然羞得头都快低到胸前了,声若蚊虫地答道:「嗯!」 她不明白刘稻香为何突然当众问起这个问题,叫她好一顿害羞。 「呀,世子,真瞧不出你是个会疼人的主儿。」刘春香直接无视苏惠雅快扭曲的面孔,倚着自家二姐打趣卫承贤。 卫承贤伸手摸摸鼻子,先是朝刘春香笑笑,后又定定的望着刘稻香说道:「珍珠性子比较害羞,以往鲜少出门玩耍,我瞧着她与你们耍得高兴,能时常出府玩,便想给她添点头饰,那日经过银楼瞧着这钗子还能入眼,便给她买了。」 原本,他心下有些高兴,莫不是她吃醋了! 对上刘稻香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为何,他心里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正巧,这时苏惠雅已行至两人身后,一桌子人你说我笑的,她也寻不着机会插嘴。 卫承贤这般作答,她立马抢答:「世子哥哥,你的眼光还是这般好,不过,比起你送给我的那些,这枝钗子倒也算不得什么。」 坐在一旁的林珍珠默不作声,桌下搁在膝上的小手,此时,正用力的扯着小手帕子,她低垂着头,没人瞧见她眼底的委屈与伤心。 「你呀,还是跟以往那般调皮。」卫承贤无奈地摇摇头,话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如今长大了,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他还是担心林珍珠会不高兴,因此才补了这么一句。 卫承贤与苏惠雅自小虽认识,但他是男子,长大后鲜少能见到。 瞧着苏惠雅那娇俏的小样儿,一时心软了。 「那我不管,世子哥哥,你可不能偏心。」苏惠雅捏着帕子,伸手轻轻摇着卫承贤的肩膀撒娇。 对面的刘稻香瞧着两人的互动,秀眉紧拢,目光再扫向一旁低垂着小脑袋的林珍珠,她的心被狠狠撕开痛得小脸煞白,她再也坐下去了,勐地站起来,转身就跑开了。 「二妹妹!」刘秋香急忙站起来追了出来。 可是只来得及看到刘稻香的裙摆消失在院门外,刘春香跟着追了出来,担忧地看向自家大姐姐,她闹不明白这突然是怎么了。 刘秋香回头看了屋里一眼,林珍珠坐在那里,小脸苍白的望向门外发呆,苏惠雅正得意地瞧着刘家两姐妹,另一只手按住卫承贤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卫承逸蹭的一下站起来,神色冷淡地说道:「三哥,我先走了。」 原本有说有笑的正堂,一下子冷清下来。 「世子哥哥,刘家二姑娘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苏惠雅一脸无辜的问卫承贤。 卫承贤对上她那双懵懂的眸子,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跟她说。 原本的责备最后变成妥协:「不关你的事,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第五百九十四章 难受 第五百九十四章难受 林珍珠看他那样子,眼底深处滑过落没,突然站起来,缓缓地说道:「我回房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她不想回头去看两人「打情骂俏」,她怕自己不争气地落金豆子,她不想输给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苏惠雅,从她知道订亲的那日起,这个如同温玉般的俊秀男子便烙在了她的心坎上,是她一辈子的夫君,她今生永远只会属于他! 可是...... 「她怎么了,世子哥哥,我怎么觉得世子嫂嫂性子阴阳怪气?」苏惠雅的计谋得逞,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卫承贤想了想,答道:「许是她心里有什么事不痛快吧,你莫要放在心上,过些时候便好了。」 「会有什么事?莫不是她瞧见我心生不喜?可是我害她生气的?世子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苏惠雅想起乌珠教她的计策,越发入戏了。 拿出涂了辣椒水的帕子,狠心往眼角拭了拭,哎哟,真她娘的辣眼睛! 苏惠雅顶着一泡眼泪委委屈屈地看向卫承贤。 卫承贤坐在那里一时头大,不知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大家挺高兴的,先前还说着中午一起吃羊肉锅子来着。 「不是你的错,她就是有点爱使小性子。」 躲在月亮门后帷幔挡住身形的林珍珠,委屈的眼泪不要钱的掉下来。 她无法开口质问卫承贤,为什么待苏惠雅如此迁就! 因为,她明白,她是后来者,苏惠雅与卫承贤自小相识,两人的感情,比她与卫承贤来得更深厚。 「夫人!」她的贴身丫头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珍珠。 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扶自己回房去。 正堂里的一男一女还在纠缠不清,而另一边刘稻香已怒气沖沖的奔回自己的院落,一路狂奔而去,来往的下人及各家主子们都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很快刘稻香很「失礼」的行为已传遍了整个贵族圈子。 连钱侧妃也有所耳闻,她当时正心情极好的在插花,听闻这事后,叫人把苏惠兰招到跟前来,问道:「你这些日子时常与刘家二姑娘往来,可知那孩子心有所属的事?」 苏惠兰一脸懵逼,望着自己的母妃不知该如何作答:不是眼前的母妃告诉自己的么,稻香姐姐与自家二哥两情相悦! 「未曾!」 钱侧妃微微皱眉:「你平日与她往来,可知她索来与哪些人颇有交往?」 「她跟她的姐姐、弟弟妹妹们感情很要好,外头么,除了女儿我,便只有安国侯世子夫人了。」苏惠兰尚不知外头的事,不解钱侧妃为何如此问。 钱侧妃听后反到笑了,朝她摆摆手,把今儿听到的事告诉她,又道:「我瞧着那孩子怕是真伤心了,好好的姐妹,却是嫁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也不对,瞧上去,那孩子还人模人样的,谁知会是个软骨头。」 后面两句显然是指卫承贤,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又吩咐苏惠兰:「明儿,待那孩子心情平静点了,你过去多陪陪她。」 钱侧妃因这事,反而对刘稻香多了几份真心怜爱,又道:「那孩子看得太透,唉!」 苏惠兰并未听懂她的意思,只是把她的话记在心中,心中很担忧刘稻香不知怎样了。 而刘稻香从那里跑出来后,沖回自家暂住的院子,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鞭炮,伸手搂住它的头轻轻地说道:「鞭炮,我的心里难受得紧,你带我飞好不好!」 鞭炮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似在安慰她。 刘稻香强颜欢笑道:「就知道鞭炮最好了。」她说完,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 只见一道电驰般的身影急射而去。 刘稻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想策马狂奔,只想把所有的一切狠狠地甩在脑后。 金丝软玉鞭甩得脆儿响,身下的鞭炮仿佛知道她的郁闷,使出了浑身力气,撒开马蹄狂奔,只为博得主人一笑。 刘稻香骑在马上,不顾刘秋香的急唤:「二妹妹,二妹妹......」 她现在只想跑得远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处,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自小在红旗下长大,所受的教育是男女平等,婚恋自由。 当她眼睁睁的看着林珍珠被苏惠雅欺负,而卫承贤还乐在其中自鸣得意之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朝代,不是她前世所在的现代。 没有所谓的公平与公证! 她心里很苦闷,想跟自己的娘亲说,她才十五岁,还是未成年人,对上张桂花那双担忧的眼睛,她开不了口,无法说出「不」! 没有谁会知道她的命运走向何方? 难道她这辈子也要像林珍珠那样度过,强颜欢笑地看着丈夫求娶一个又一个娇娘子进门? 难道她也要继续走这条老路,看着自己的丈夫妻妾成群? 还是说,老天因为知道她以后的人生不会痛快,才会提前用个小金手指安抚她? 难道,她将来的夫君也似卫承贤那般,流连花丛,水袖善舞! 可笑的是,人人还贊他一声:君子如玉! 却只是个怂包! 刘稻香很想朝天吶喊:不!她是穿越女——刘稻香,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不该被这该死的条条框框给绑架住! ...... 很快,她骑马的身姿消失在几人眼中,卫承逸来得最后,他只看见那道浅绿如清溪般的身影越过了山坡消失在另一端。 「莫要再追了!」 他一边说,一边行至刘秋香前头,伸手拦住了她。 「你知道什么,让开!」刘秋香一双好看的眼眸急得通红,她那个聪慧又惫懒的二妹,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她能感受到她二妹那痛彻心菲的痛苦。 即便当年面对刘齐氏那狂妄的老虔婆时,她都是挺直了小腰板,如同一株能顶住狂风暴雨的小苍松! 刘秋香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代替她承受那样的苦痛,身为出嫁女更能切身感受她二妹妹内心的不甘、不愿、不可、不齿...... 她二妹妹不甘自己将来的婚姻如同林珍珠一般! 不愿自己嫁人后,与众多女子共同拥有一个丈夫,然后,在那深深庭院里头日日企盼夫君能多看她一眼。 不可改变现状,改变男子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不齿卫承贤之流,明明已取妻,偏还想顶着君子之号,却做着伤人心,割人肉之事! ...... 「我当然知道!」卫承逸忍不住朝她大吼,没有谁知道,他看她时,就像在看自己,两人有太多相似之处,同样的,他也是最了解她的,懂她为何会如此! 「让她静静!」 刘秋香愤怒的目光在他的执拗中,渐渐变得忧心:「我二妹妹别看她性子好,其实犟着呢,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大姐,二姐姐不会有事吧!」刘春香担心不已。 「你二姐姐不会有事,咱们先让她静静,待她好受点再......」再如何?卫承逸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那日黄昏时,刘稻香独自骑马归来,自那以后,她变得越发沉默了。 苏子烨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神龙不见首尾,连他的亲妹子苏惠兰都寻不着他的人影。 无奈之下,苏惠兰使出浑身解数想博美人一笑,可惜,刘稻香依然我行我素,不为她所动。 避暑山庄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刘稻香每每拘着自家弟弟妹妹们在院里,她拿着一本书卷从吃过早饭开始发呆,一直到青梅来唤她去吃午饭,苏惠兰总是在午睡后来寻她说话。 刘稻香偶尔才会回应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在拼命的挣扎,绞尽脑汁想摆脱这样的困境,无可奈何,她越发作茧自缚,有些魔怔了。 连带从家中带来的下人们都不敢大声出气,更不敢高声喧譁,张桂花这一家子所在的院落,似乎显得格外宁静。 刘秋香、刘春香及苏惠兰总是默默无声的陪着她,眼见着她一日瘦过一日,连带张桂花也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都想来问问她:是不是想折磨死她这个做娘的,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吱一声会死啊! 到底还是让刘秋香给拦住了,她只对自己的娘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与小虎哥打小一块儿长大,再加之我娘家得力压得住婆家,若非如此,只怕早扛不住我婆婆往我房里塞人了。」 张桂花最终沉默了,她想起了自己做媳妇的日子,好容易摆脱了那一家子,自己才算熬出了头。 她又想起早逝的刘仁贵与现在把日子过得七上八下的刘旺贵,若非刘齐氏从中插手,这两兄弟未必会落得如今这地步。 「你二妹生来就是讨债的,是我们做爹娘的欠了她的啊,我到是想给她寻个青梅竹马的,可是三十里村哪里有合适的,早先你那不亲的大伯也提过刘智胜,莫说你二妹了,就是我,打心眼里就看不上,当年小时候不亲,更别说长大了越发不亲。」 张桂花听得刘秋香的话,心里挫痛挫痛的! 大闺女小时候吃够了苦,才换来她后面大半辈子的安稳,可她的二闺女又何错之有? 家中的一切都是靠她辛苦拼来的,与她平辈的都笑喊她是香爷,可又有谁知她家二闺女是真箇的「拼命二爷」呢! 「刘智胜?我可不同意,他鬼着呢!」刘秋香年纪长些,对于刘智胜还是很有印象的:「您与爹不知,当初,小姑背着你们掐我,他可是知道的,也没见他出来说个公道话。」 「还有这事?」张桂花将信将疑。 刘秋香急了,说道:「我还哄你不成,我可是你的亲闺女,二妹妹可是我的嫡亲妹子。」
第五百九十五章 吵架 第五百九十五章 吵架 张桂花闻言默不作声,半晌后,才答道:「我并不想把你二妹嫁给他,只是.......」 明明她二闺女那般讨人欢心,偏生姻缘路走得艰难。 而她们讨论的人儿,此时正恹恹地坐在一处草地上,抬头无精打彩的看着蓝天白云——眼底滑过一丝羡慕! 她爱极了自由,不想从此屈服于命运,可是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叫她清醒过来。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无法那般自私,不顾疼爱自己的爹娘,不顾关心自己的姐姐与弟弟妹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害了家人一辈子,让家人在流言蜚语中抬不起头。 可是她要怎么办呢? 刘稻香走进了死胡同里出不来。 塞北的秋日比京城来得更早,此时,树上的叶子已开始泛黄,草地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绿油油的,好似无声的唱着生命即逝的輓歌。 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泛黄的草叶子,又随手一扔,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摆布下随风飘荡,离它们扎根的地方越来越远,直到化为泥泞,都不可能再回到出生的地方...... 卫承逸拉着卫承贤找到她时,她正无聊地扯草打发光阴。 「你还真是惫懒的紧,我到处寻你,你却在这里躲清闲。」 刘稻香却笑道:「你哪里懂,我这叫感悟生命真谛。」 她原以为卫承逸又会取笑她,再打击她。 等了半晌,都不见他说话,侧头背着阳光看过去,不小心看到了卫承逸一脸的落寂。 「他又怎地了?」莫不是开始来「大姨父」了 ? 怎地也学着阴晴不定了? 她问的是卫承贤,虽然那日因林珍珠之故,她突然沖了出去,可大家到底不想因那事影响彼此的友情。 即便他在刘稻香的心中,早已不是真的君子如玉,为了不让林珍珠难过,她依然笑颜相迎。 卫承贤瞥了他一眼,答曰:「思春了!」 刘稻香惊讶不已,呆呆地望着卫承逸不语,莫不是连他都摆脱不了?连选择谁当妻子的权利都不能拥有?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卫承逸觉得挺受伤的。 「喂,香爷,你那是什么眼神,爷跟你一样大,思春很正常好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刘稻香笑答。 至此,她不再言语,只是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野草。 卫承逸受不了她这没气儿的样子,说道:「那野草与你有仇啊!」 「可不,就是有仇,我就是看它们不顺眼!」刘稻香本来就心情不好,如今听了他的话,越发任性起来,偏生狠狠地扯了几把野草扔得远远的。 卫承贤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随即又道:「你珍珠姐姐这几日病着了,尚且如此,她心里还为你担心,你到乐得自在。」 刘稻香原本就不待见他了,听得他如此说,顿时眼里直喷火。 「我就高兴这样着,碍着谁了,你若瞧不惯自滚远去!」她忍不住脾气,直接开骂:「珍珠姐姐为何如此,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劳什子破郡主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自小就一块儿处大,即然郎有情,妾有意,当年,为何还要娶珍珠姐姐为妻?还要伤了她的心,你到底觉得自个儿有多大的脸面!」 卫承贤闻言气得脸色铁青,对方若非刘稻香,只怕他早就拂袖而去。 「珍珠生是我妻,死亦是我妻,惠雅郡主是皇上的亲侄女,我能拿她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还得供着她才行。」 「哼,我看你挺享受的,齐人之福呢,你心里定是这般想的,即便那谁将来嫁人了,你只怕还要自鸣得意一番,看吧,她虽嫁人了,可她的心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刘稻香听得越发恼了。 什么打不得,骂不得,她越发替林珍珠鸣不平:「亏你还自诩是君子,我呸,依我瞧,你做的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什么姐姐妹妹,搞得亲热巴巴的,你是有妇之夫,不是如同你十六弟一样,还没有定亲,只是想从这些姐姐妹妹中挑一个合适的做妻子。」 卫承贤一脸失望的看着她:「我真不知你会如此想,在你眼里,我竟然成了如此之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把惠雅郡主当妹妹。」 刘稻香讥笑不已,看吧,这就是大家赞不绝口的男人,她都想问他,你卫承贤到底有几打好妹妹! 不知「自古多情空余恨」么,卫承贤就是太多情了,才招惹了甩不掉的烂桃花。 「嘿,当妹妹看待,那她为何那般对你,非你不可?莫要说你不知她的心思,据我说知,你成亲之前,与那劳什子郡主并不太熟,也无甚交结!」刘稻香若说对卫承贤不失望,那是假的。 林珍珠是她的好友,自然希望好友能与自己的夫君白头到老。 站在她对面的卫承贤一时语塞,是的,他能感受到来自苏惠雅的情意,他是很高兴,并因为多了一个姑娘家家喜欢他而得意。 认为自己平日在人前的风采很迷人! 「我真只当她是妹妹,往后,我远着她还不行,你莫要恼了!」 卫承贤头一回对女子心动,不自觉间,迁就于对方。 刘稻香冷冷一笑,反唇相讥:「我恼你什么,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应该赔罪的人可不是我。」 卫承贤不懂她这是怎么了,说道:「我是真心向你道歉,自然,我也会跟你珍珠姐赔礼儿,只是你莫要生我气,我当真只把郡主当妹妹待,往后,我见了她绕道走还不行么?你莫要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刘稻香见他放下身段与自己赔不是,自己心情不好,也不能迁怒他人,便道:「我再说一次,你并不曾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只是,你让珍珠姐姐伤心了,我实在瞧不过去。」 她其实很想问,难道后院里住一群女子天天为他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真的能促进家庭和睦吗? 「好了,即说开了便好了!」卫承逸见两人误会解开,笑着和起稀泥,又道:「上回说吃羊肉锅子,结果不欢而散,三哥,这回你可要狠狠出些血了。」 卫承贤笑得很温和,答道:「只要香爷莫再恼我,便是请你们吃顿全羊席也是值了。」 刘稻香有心不愿意去,卫承逸却已蹭到她身边,笑道:「好啦,生气可是会变丑的,再说,香爷可是很豪爽的人,你这多愁善感的鬼样子,我瞧着就心惊呢,为了我能夜夜高枕无忧,香爷,还是笑一个吧!」 「噗!」刘稻香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与卫承贤因态度一事吵过架之后,大家好似又恢復如从前,只是这中间又好似又有了些不同,大家心里都门儿清,说话间也都小心地避着这个「重雷区」。 避暑山庄因为这群少男少女们的欢歌笑语,显得越发年轻起来。 刘稻香的心里依然很不痛快,只是忍着不再迁怒于旁人,每日不是陪弟弟妹妹们习武练字,便是与卫承贤夫妇,卫承逸,还有她们三姐妹一起骑马,有时,刘芷菱与苏惠兰也会来凑凑热闹。 不过,大多数两人都是在牧场边安排人弄些吃吃喝喝的,等这一群人骑马累了,便一起吃喝玩乐。 这样的日子好过得很,除了苏惠雅与金镶玉时常来捣乱捣乱之外,刘稻香的小日子过得还算完美。 避暑山庄已迈入秋日里,满山的银杏叶如同金色的海洋,黄的那么纯净,如同雨水洗涮过。 又如同是一锅快要沸了的开水,而住在避暑山庄里的人,就是那锅里的青蛙们。 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煮了个白肚儿朝天。 长辈们天天忙于各项杂事,听说皇帝老儿又有些不妥当,时常宣了太医入行宫内,而小辈们依然撒着欢儿玩耍,平静而欢快的日子却被一事打破。 这一日,众人又像往常一样,先是去牧场赛过马,再去一边支起的帐篷里席地而坐,皇后派女官来时,卫承逸正眉飞色舞地与大家说着话,说他是如何骑着他的宝马越过层层障碍,如何让自己的宝马腾飞过陷井浅滩,如何...... 正当他说得唾沫横飞之时,女官来到他身边。 「十六公子,皇后娘娘有请。」 如同一只欢快的水鸭子正在水池里兴奋的拍着翅膀,并且正欢快地嘎嘎叫着,突然,一只縴手一把捏住了这只水鸭子的脖子,只余它瞪大了眼,惊慌地看着这手的主人。 卫承逸此时正是如此,女官又把自己的来意重复了一遍。 「找我?」他伸出左手食指反指自己,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官,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他见皇后娘娘的次数有限,并不识得这女官,不过,从这女官一身服饰上来看,应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得力女官。 「是的,十六公子。」 「真不是找我三哥?」卫承逸生怕来人弄错了对象。 女官笑脸相盈,轻轻地摇了摇头:「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不会弄错的,的确是找十六公子过去。」 卫承逸再次看向卫承贤,真不是弄错了? 卫承贤放下手中的酒杯,朝那位女官问道:「可知皇后姑姑找他有何事?」 「奴婢不知,皇后娘娘不曾明言。」女官答得很松快。 卫承贤见状,心下略微有底,应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便道:「你只管放心去吧,我去找找我爹。」 卫家两堂兄弟走了,刘稻香这才有机会与林珍珠等人说话。 「珍珠姐姐,你瞧上去气色好多了。」 刘秋香也笑道:「亏得我二妹担心不已,若非我与我娘拦着,只怕她早中晚三次不落的去瞧你。」
第五百九十六章 苏子烨的安抚 第五百九十六章 苏子烨的安抚 自那次苏惠雅挑衅后,林珍珠就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只藏在心里,大夫也说了,她是郁结于心。 好容易有刘稻香等人陪着,她才渐渐的有了些起色,这一次病倒,人清减了不少,身子骨也不大好,整日里恹恹的,便是来骑马,也是卫承贤与她同骑一匹。 若说卫承贤待林珍珠无情,是不对的,卫承贤待林珍珠很好,也很呵护她。 只是,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卫承贤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尽量避着苏惠雅,可是人家自己登上门来,他依然无法拒绝对方的好。 「你们有心了,我心里记着呢,便是好了又能如何呢,这日子还不得这么过着。」林珍珠无精打采地半倚在厚厚的软枕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远处正自由自在吃草的马驹子。 她的话,无端的叫人心里沉甸甸的,刘稻香听得压抑,也有些闷闷不乐:「珍珠姐姐,不管如何,你是明媒正娶的,你是安国侯世子夫人,谁也奈何不了你。」 林珍珠扯起一丝笑意,说道:「你尚未成亲,可不能如此想,都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落到好人家便会有好命,落到歹人家那命就像满地生长的杂草。」 杂草是什么,日晒雨淋不说,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一旁坐着默不作声的刘芷菱说道:「即便是杂草,若换着我,定要努力做杂草丛里最强壮的一棵,这样才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姨娘。 刘稻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庶出的身份,心下又是一阵嘆息。 「八姑姑,你想多了,有爷爷与我爹在,定会为你寻一处安稳的去处。」 这是刘稻香对她的承诺。 「谢了!」刘芷菱并没有再说旁的,听了刘稻香的话,她还是蛮高兴的,只是好似此情此景不大适合,她原本露出的笑意,又快速的收了回去,让人觉得怪异不已,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林珍珠到底不如曾经那般快乐了,即便与刘稻香等人相处,时常会坐在那里发呆。 至到卫承贤去而復返,林珍珠才回过神来,在刘稻香的询问声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卫承贤。 「十六弟年岁渐长,皇后姑姑忧心她的婚事,原本,她娘就进宫求过皇后娘娘给指婚,只是一时没有遇到合适的,今儿上午,不知怎地瞧上了蒙古一位王爷的小女儿,皇后姑姑瞧着不错,便有意指婚给十六弟。」 卫承贤说这话时,满脸的喜庆,并不觉得,在没有问过当事人之前,就把一个陌生的姑娘塞给卫承逸有何不妥。 刘稻香听得心里越发难受,身在古代女子是如此,连一向闲散惯了的卫承逸也要走上这条路吗? 她只觉得脑子里乱闹闹的,很烦躁不安。 后面卫承贤再说些什么,刘稻香已听不见去,满脑子都是卫承逸被赐婚一事。 「二妹妹?」刘秋香伸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小手上,她的小手凉得叫人心惊。 刘稻香回过神来,对上刘秋香那双担忧的眸子,苦笑道:「大姐姐,我无事。」 林珍珠也跟着劝道:「我们知你与十六弟......」 她的话还不曾说完,一侧的苏惠兰已抢着说道:「稻香姐姐只是难过,又少了一个能与她自在玩耍的人。」 心里却是急得如同热锅边的蚂蚁,自家二哥到底去了哪里,这许久都不曾出现,再不出现,黄花菜都要凉了,她可是很想要刘稻香当她的二嫂呢! 刘稻香回望她一眼,答道:「卫承逸性子散漫,不喜拘束。」 她就是觉得心口很闷,想哭又哭不出来。 一时篷内静悄悄,唯有远处啃草的马驹子时不时叫唤一下。 刘秋香怕她又像上次那般作妖,发疯似的冲出去,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小手。 刘稻香知道她担心什么,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大姐姐,我无事。」 只是心情郁结! 外人只看到她们一群人鲜衣怒马,哪里曾料到这光鲜的背后,又要背负着什么! 卫承逸的赐婚旨意下得很快,当天傍外便在避暑山庄传开来。 刘稻香耳闻卫家大肆庆祝了一番,而卫承逸也再出现,后来的几次聚会都没能来,听说是被拘在家中,由着爹娘给他安排准备成亲的事。 避暑山庄周边山上的银杏叶渐渐枯了,耀眼的金色一日少过一日,天气越发凉得利害,刘稻香也渐渐地多了些笑意,瞧着好似想开了。 张桂花见她又如在青州那般,时常钻进厨房里给家人及好友做些吃食,又或是逗着自己的弟弟们玩耍,只是,她鲜少再去骑马了。 刘稻香不是不想出门散心,只是总有些爱落井下石的人,一但她出门便要给她添堵,不是说可惜了,然后欲言又止的摇头,好似很为她婉惜,要不,就是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好似她有多离经叛逆一般。 刘稻香懒得理这些人,依然宅在家中,打算做个资深宅女。 一日,她兴致所至,正在屋里临摹簪花小楷,听得青梅说镇国将军来了,她心下一喜,放下手中的笔迎了出去。 苏子烨一身紫藤色箭袖长袍,腰间繫着金丝玉莽带,上悬明月祥云白玉佩,头戴东珠镂空祥纹鎏金冠,体态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世人只能仰望,又能让世人觉得自己低如尘埃。 刘稻香一时瞧得入了迷,对于「颜控」十足的她来说,足以带给她无尽的欢乐。 她拎起裙摆轻步上前,仰起头巧笑焉兮:「你几时来的?怎地站在外头吹风?」 苏子烨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俏脸上,很想伸手摸一摸,他家小丫头这段时日清减不少了。 「走吧!」 他心下嘆了口气,平日里总咋唿唿地闹腾着要骑马的小丫头,竟然能安安静静的待在院子里做个安静的小美人。 他并不愿意她难过。 刘稻香并不曾问他要去儿,数年的交往让她对他很信任,这种情感上的牵绊是卫承贤与卫承逸不能相比的。 青梅为她取来一件淡粉银梅薄斗篷,轻轻给她披上:「姑娘,北地寒凉比不得青州,还是穿暖和些再出门。」 苏子烨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看来罗姑姑把她身边的人教导得很不错。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嫌碍事取下来的。」刘稻香在见到了苏子烨后,心情没来由的松快了许多。 于她而言,他就像是她的港湾。 这念头才在她脑海里一闪,她就微微一笑地甩开了。 也只是暂时的,他,有他的心上人。 他是她的男神,男未婚女未嫁之前,她想多抓住些两人之间的美好。 苏子烨的步子很沉稳,又很照顾刘稻香,因此,他的步子迈得阔却不快。 刘稻香到也跟得上。 「我的鞭炮还在马厩里。」出了院子大门后,她才发现鞭炮并没有被人牵出来。 「不用,我们先走走。」苏子烨朝她招招手。 果然,小丫头就不适合待在这里,她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活着。 苏子烨右手背于身后,紧紧握成拳。 他愿意为了她而去努力。 刘稻香想了想,许久不见他了,自己有好多心里话想同他说。 随即,跟在他身后,微垂着小脑瓜子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走。 他侧目向后看,正好看到她乌黑黑的脑瓜顶,不觉莞尔! 身子一顿,便听到刘稻香的娇唿:「哎哟!」 随即发现自己是撞在了结实的肉墙上,伸手朝他后背一推:「你咋走路的,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苏子烨很无辜地看向她:「我喊你了,是你自己不留神。」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儿望着他,这还是那朵高岭之花吗? 为何她有种人设崩塌地感觉! 「是吗?」她的小脑瓜子被他大大的手掌覆上,手心的暖意驱散了她心里的寒气。 苏子烨轻轻揉了揉她的脑瓜子,这才道:「跟上来,这么慢可不行。」 说完转身加快了脚步,刘稻香几乎是小跑的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待他再次停下来时,已出了避暑山庄,外头已枯黄一片,草地十分干燥。 这片草地并不是刘稻香她们时常去玩耍的那片,这片草地被照顾的很好,草地很平整、干燥,坐在上面也还觉得干草扎人。 她顺势挨着他坐下,小手托腮望着远处的白云发起呆来。 苏子烨由着她这样子,自己往后一倒,躺在了草地上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刘稻香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恹恹欲睡,不由恼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把我喊出来扔一旁就不管了,自个儿却是舒坦的躺在这里睡觉。「 苏子烨拿左手撑起自己的脑袋,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给你空闲发呆!」 看他那副嫌弃的样儿,刘稻香自个先不好意思了,本来,人家找她出来散步,她却坐在这里先发呆了,说起来,可是她不对在先。 好不容易与自己的男神独处,她可不想浪费如此美好光阴,别扭地答道:「我这会儿又不想发呆了。」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宠溺地说道:「听说你为林珍珠出头了?」 「嗯,你家那个妹妹是不是脑子被门夹过?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为何非要与珍珠姐抢男人,这传出去,丢的是你们平王府的脸。」刘稻香提起这事儿,就窝了一肚子火。 这会儿朝苏子烨撒气儿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别来撩她 第五百九十七章 别来撩她 苏子烨眼底滑过一丝冷意:「你只需与惠兰相处得好就行,我娘挺心疼她的,至于苏惠雅,你想刺就刺,想跟她打架便打架,出了事儿,爷给你兜着。」 看看吧,刘稻香听着他暖心的话,觉得自个儿的小心肝暖和得不要不要的。 「哼,我到是想跟她狠狠打一架,可她怕我三妹妹啊!」她无奈地两手一摊,苏惠雅看着是个利害的,却很怕与刘春香打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吃了亏。 苏子烨差点低声笑起来,刘稻香睨了一他眼,看他那耸个不停的宽厚肩膀,不由撇了撇小嘴:「你想笑便笑吧!」 她是不会介意的。 「嘿,我的妹妹只有苏惠兰。」苏子烨纠正她的说词。 刘稻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如此解释。 「嗯,哼!」 苏子烨看着她那傲娇的小模样儿,又抬头细细地打量了四周一番,他特意挑了这处山凹凹,见四下无人,对刘稻香来了个突然袭击。 刘稻香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跟这厮吐吐苦水,只觉自己右脸颊触及一物,她一扭头,自己的小嘴正好接着苏子烨的嘴唇...... 四下里一片寂静,刘稻香瞪大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动不动地维持着现在的姿势。 苏子烨很意外,同时,很惊喜,送上门来的小白兔,他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宽厚的手掌轻轻托起她的后脑勺,深情地加深了这一吻。刘稻香的小脸烫得利害,她敢打赌,她的脸蛋儿一定很红很红,低头不好意思地把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好像只有这样做,才会稍稍心安些。 「傻丫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苏子烨的嘆息声在她头顶响起。 刘稻香醒过神来,一把用力推开他,心里很唾弃自己的行为,明明知道自己与他不可能,明明知道自己不愿走林珍珠那样的老路,可她总是不受控制的被他诱惑了。 「嗯,那啥,以后不许这样子了。」 不知为何,刘稻香突然想起一句老人们常说的话,自古婚姻须门当户对。 若不然,身为弱势的女子们,多数会被婆家欺负得很惨。 前世,她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当然,那样的环境下也没这么多讲究,可现在,她已清楚地认识到了。 「为何?」苏子烨越发不解,两人不是两情相悦么?她怎地又不高兴了,似乎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而知。 苏子烨是谁,是打小在朝廷里滚大的人。 心思缜密,手段了得,刘稻香在他眼里不过是只傻白兔子,怎么会任由她作妖而离自己越来越远。 刘稻香一时低头不语,她不知从何说起。 苏子烨见她如此,心里念头转动,后又听他说道:「卫承贤看似君子,其实性子绵软,生怕与他相处的姐姐妹妹们受了委屈,最不忍心小姑娘掉金豆子。」 他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不着痕迹的给上了眼药。 「嗯!」刘稻香想起他的作态,眉眼间闪过一丝烦闷,跟着道:「他的那种态度时常让珍珠姐姐受尽委屈,一个大男人,明明已经成亲了,还对身边的小姑娘们粘粘煳煳,我以前并不知道,经那劳什子郡主一闹,我才从珍珠姐姐嘴里知道,安国侯府里,但凡有些颜色的小姑娘,他都待人家极好,惹得府里的小姑娘们心心念念记挂的都是他。」 说到这儿,她的眉头拧在了一块打成死结:「我最讨厌对感情不专一的男子,即然娶了珍珠姐姐为妻,就该好好待她,怎地还如此花心,处处留情,却不知多情最伤人。」 苏子烨的神情一滞,悄悄打量着正处于愤怒中的刘稻香,心中默默地回想着,平王府里的丫头们有没有肖想他的。 不行,他回头得去问问进忠,若是有这样心思的丫头,还是要早早打发出去的,可不能让这小辣椒给揪到尾巴,不然,他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正在院子里为自家主子想法子怎么追上刘二姑娘的进忠等人,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四人互相相视一眼,然后各自散去回屋翻厚秋袄去了。 刘稻香尚不知苏子烨在听到她的话后,已打起了见不得人的鬼主意。 没听到苏子烨的回应,她也不管,又自顾自地说道:「我估摸着他还想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呢,真正是个自私自利之辈,这世上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与自己的丈夫分享一个人,除非,那男人讨的婆娘都待他并非真心,否则,又怎叫自己的妻子不伤心欲绝。」 不知为何,她的话让苏子烨想起了那个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若大皇宫,都说天底下皇帝老子最享福,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正如他家小丫头所言,又有几人是真心? 只怕大多都有利益牵绊着,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也并非所有男子与安国侯世子那般。」苏子烨有心想为自己辩护,只是看刘稻香那厌恶的神情,又不敢说得太直白,再想着卫承贤在她心中的位子,他的心情如同春日暖阳,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刘稻香答得爽快:「我也知这世上有那痴情不悔的男子,可是又有几人呢,落在长辈们的眼里,只怕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不觉他们的痴情是好事,反觉得最没出息的便是这种吧,竟让个女子牵着鼻子走,落在他们眼里,除了觉得可笑就只剩愤怒了。」 苏子烨心下嘆息,闻言点点头:「你这观念与我相近,只是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万莫要在旁人前提起这些。」 「我自是信得过你才说的,旁人,我才懒得与他们说这些,说不得,还会笑话我书念太多脑子都读坏了,又或是说我不守闺规。」刘稻香来了京城后,还是头回如此痛快的说话。 或者,因为苏子烨见证了她是如何一路从贫穷的村姑到富贵的京城贵女的,所以,她在他面前从来不须要掩饰自己的喜恶,也不须隐藏自己的真性情,然后与那些人周旋。 「我到不觉得你有错,你性子便是如此,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厌恶了就是厌恶了。」苏子烨宠溺的眼神能醉死人,可惜他面对的主儿,正出神地望向远处。 错过了这柔情蜜意的眼神。 「还是你了解我,说起来,与我相处最长时日的,除了我的家人,便只有你了。」刘稻香歪着小脑瓜子想,不知她的男神,还能给她当多久的「蓝颜知己」。 「对了,你是不是该成亲了?」 面对她突兀的提问,苏子烨并不意外,他的眼神依然悄悄眷恋着她的容颜,小心地答道:「嗯,是该成亲了。」 等他的小丫头长大,等得足够久了,他已经忍不住想把她娶回家好好疼宠。 刘稻香一脸同情地看向他:「可有定亲?说起来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你说你咋就背上了克妻的名声呢,弄得现在都没人要。」 苏子烨见她如此说,心下只余苦笑,两人都如此了,怎地,他的小丫头还没开窍呢。 「嗯,不急,快了。」 是么?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果然,他是有心上人了,她很想对苏子烨说,滚远点,别来撩她。 可她又不愿说出口,她不捨得...... 同时,很贱的安慰自己,还好男未婚女未嫁,她的初恋啊,註定叫她终生难忘! 「莫伤心,说不定你也会很快嫁人。」苏子烨委婉的告诉她,不要着急,他定会骑着高头大马,叫八人抬着五彩结丝彩凤双飞大红喜轿来娶她。 可惜,两人的脑频率不在一条线上,刘稻香权当他是安慰她了,谁叫她是出了名的难嫁出去呢。 上辈子奔着「圣女」大军而去,难道,这辈子才十五岁的她,马上就要沦落为剩女中的一员了? 当真是欲苦无泪。 「嗯嗯,借人吉言,若是到时都挑在同一黄道吉日,我定会托人给你把份子捎去,你也莫要忘了给我回礼。」刘稻香忍着心酸,一想到自己的初恋男神,最终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她的心就抽痛抽痛的,好似被人挖掉了一块,连带的,觉得天也不似先前那么瓦蓝瓦蓝的,而是蓝中蒙上了一层灰。 苏子烨瞧她那神情,心下乐不可吱,他家的小丫头啊,傻着呢! 「对了,只怕你我成亲后,再见的机会怕是很难再有,趁着现在,我回头多做些你爱吃的点心。」 「我要吃涮羊肉火锅。」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嗯,是的,他和她成亲之后,自然不必像现在这么装了。 明明揣了一肚子坏水,各种方法的想把他家小丫头拆骨入腹,还要装得跟圣人似的,好似他真的不近女色一样。 「好吧,要不,叫上侧妃娘娘,还有惠兰妹妹,还有......」她本想说,还要叫上卫承贤夫妇与卫承逸,只是后来一想,好似有些不大合适了。 也可以说,不大合群了。 卫承贤被苏惠雅搅得,从「君子如玉」的神坛上跌落,卫承逸有婚约在身,自然不能像以前那么随心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薄斗篷,说道:「起风了。」 该散的也要散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心病 第五百九十八章 心病 自那日与苏子烨独处了一下午后,刘稻香本想避着他点,结果,他的人又不见了...... 这样也好,不然,她再见他,心下肯定会不自在,一边想与他亲近,一边又不愿走林珍珠的老路。 许久不出门的卫承逸来寻她了。 日如胭脂,流霞似火,松涛阵阵,流水潺潺,刘稻香与他拾阶而上,迎面扑来的清凉山风,消去两人一身的暑气,也抹去了那隐于心底的浮躁。 两人一时沉醉在这山野美景中,互相也不提那些叫人不痛快的事。 不时,转过一处拐角,顺着苍劲青松一路行去,便到了一处隐于山涧树影下的小院落。 「这是?」她不曾听说在避暑山庄能见到带着浓浓「乡味」的小院子。 「不过是那些建避暑山庄的人为了讨好主子们罢了。」卫承逸不在意这些,领了刘稻香进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搁了一桌酒菜,淡淡的酒香味儿,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 「我叫人备了点寡淡的果酒!」卫承逸回头看看她,似乎想了什么,眼里的光彩瞬间湮灭:「你自南边来京城,想来喝不惯北地的烈酒,我特意叫人寻来的。」 刘稻香的心又是一阵挫痛,为什么她(他)们非要长大?非要被长辈们逼着去接受早就安排好的人生? 在她的眼里,卫承逸与她是一路人,是都爱追求自由的人。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难道说,卫承逸,你咋能接受赐婚呢,怎能活得没有自我? 怎能任由他人摆布你的命运? 不,她不能说,她不但什么都不能说,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的接受被安排好的命运,活出长辈们想要的活法,而非她(他)们自己想要的...... 「香爷,来,坐下,咱俩今日不醉不归!」沉寂多日的卫承逸,似乎一瞬间又满血復活。 刘稻香明知这不过是昙花一现,却还是附和道:「好,今日我便捨命陪君子。」 卫承逸,真君子也! 刘稻香主动为他斟酒,不由想起王维曾写的诗,随口念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好一个自我安慰自我宽解,好酒,我先干为尽。」卫承逸听她如此说,心中顿生一股豪气。 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要听从长辈们的安排,是因为有太多的牵绊吧,叫他无法恣意潇洒的拒绝赐婚。 刘稻香的心越发痛得利害,心里难受得紧,急忙拿起身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急速窜入喉咙的酒并不呛人又或是辛辣,反倒带着一丝淡淡的甜香,果真是寡淡的果香酒:「这酒真不应景!」 卫承逸瞧她那小赖皮的样儿,不由低声笑道:「虽说不醉不归,可我不敢真的把你灌醉了,不然,都指挥使还不得扒去我三层皮。」 刘稻香想了想,又道:「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可惜了! 「往后把弟妹带来给我瞧瞧,即然要嫁与你,你可得对人家负责,莫要伤了人家的心,万万不能学那些臭书生的样儿,什么风流才子,佳人自愿掷果之类的,要我说,那不过是为了冠冕堂皇的玩弄人家姑娘而扯的幌子。」 呸,假卫道士,刘稻香最看不起这种人。 卫承逸嘆了口气,说道:「你我一日为兄弟,一辈子都是好兄弟,你这话,我自会记在心里。」 他看向有些微醉的刘稻香,欲言有止。 刘稻香侧头看向他,说道:「有话就直说,你都说了,咱俩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那我便直说了。」卫承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小心点我那三哥。」他并非良配。 刘稻香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如此说,后又转念一想,莫不是以为自己也被卫承贤的风流倜傥给迷了眼? 「嗯!」 她答的爽快,自卫承贤那般待林珍珠后,在刘稻香的心中,已与渣男划上了等号。 那日,卫承逸到底还是喝得醉如烂泥,是他带的小厮背着下山去的。 卫承逸是个有担当的,即然反抗不了赐婚,他便决定坦然接受,虽不是自己想爱的女子,但他,也愿意去慢慢接受她,慢慢去发现她的好。 刘稻香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她真心的想祝福他。 窗外早起蝉又鸣,天边露出了鱼肚儿,凉凉的晨风夹着一丝丝露水儿卷了进来,驱散了屋里的暖气,床上的人儿微微皱了皱眉,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接着又沉沉睡去。 刘稻香觉得头有点晕,有点痛,她唤来青梅叫她去寻了大夫抓几帖药来煎了吃。 许是昨儿山中露水重,刘稻香难得的病倒了。 喝过镇痛宁神的药后,她又沉沉地睡去。 但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身边有什么人来来去去,拢得她不能静心安睡。 似乎又有什么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淡淡的香气很叫她心安,是她熟悉的香气儿。 待她再次醒来时,青梅正守在她床边打盹,眼底一片淤青。 「青梅,水......」 头还隐隐有些痛,更是觉得昏沉沉的,好似自己的脑瓜子变成了千万斤重一般。 青梅顿时惊醒,睁大了眼噙着泪,抓着她的小手,激动地朝外喊:「春娇,快些去告诉夫人,姑娘,咱姑娘,她,她醒了。」 她激动的不能自已,连句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刘稻香朝她笑笑,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姑娘即便是生病了,那也是个娇弱的病美人。」青梅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花,边回答她边起身给她倒了温茶。 青丝与春暖在外间听到她的喊声,这会儿直奔房里,见到刘稻香醒来,连连说了几声阿弥陀佛。 「姑娘可算是醒了。」 青梅回头叫两人把刘稻香扶起来,又拿了厚厚的软枕搁后面,让她靠得舒服点。 待喝过茶后,刘稻香才觉得自己有点力气了,问道:「我睡了多久?」 她不过才问这么一句话,额际已密密冒出一层汗来。 青梅忙接过杯子,又拿了帕子给她拭汗:「姑娘,你都晕睡了两天两夜了,夫人急得嘴上都起泡了,一直守在姑娘身边不肯合眼,奴婢瞧着不是个事儿,先前,好说歹说才劝她去躺会儿。」 「我生病了?」刘稻香觉得自己应该是。 青丝脸诧异,问道:「姑娘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刘稻香反问,她只记得那日与卫承逸喝酒吃肉到很晚,自己好像是罗姑姑去背回来的。 青丝哭笑不得地答道:「姑娘鲜少饮酒,那日卫公子虽特意为姑娘备了寡淡的果酒,可姑娘,还是吃醉了。」 刘稻香伸手想抚额,才发现自己连抬胳膊都费力。 青梅那日是随着她去的,看到青丝提起那日之事,暗中瞪了她一眼,忙岔开话题,说道:「姑娘,你这两日昏睡不醒,老太爷昨儿晚上来瞧过你后,说姑娘你若再不醒,便要先送你回京去。」 「好在姑娘大吉,如今醒了,只是这病来得也忒兇险了些。」春暖双手合什,又是一番感谢各路菩萨的保佑。 「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刘稻香只知道自己睡得很沉,身子很泛,提不起一丝儿劲来。 「姑娘,那日许是吃多了酒,再加上山间露水重,回来就有点不对劲,罗姑姑叫奴婢们熬了姜汤给姑娘灌下,又连夜打发人去寻了大夫来,只是大夫说姑娘着了凉,来得有点太急,所以,才会晕睡了两日。」 青梅不敢说,大夫当时还说,自家姑娘是郁结在心,一时散不出去,这才因为着凉而引发出来。 这事儿被罗姑姑压下来了,不准下人们背后议论,然后,罗姑姑与自家夫人关起门来又说了半宵的话。 也不知这事儿是怎么摆平的,反正,张桂花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们这些丫头们越发尽心地照顾自家主子。 刘稻香醒来后又吃了几回药,慢慢的人越发有精神,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她也曾听春娇提起,但凡与她有交情的都来看她了,不光如此,钱侧妃娘娘还特意打发苏惠兰带了些上好的药材来。 另外,还有卫承逸,他带了他的未婚妻来,一个名叫其其格的蒙古郡主。 更不用说家里的长辈,以及的她大姐和弟弟妹妹们,还有她的八姑姑,一日数次地跑来她屋里,陪着她说话解闷儿,家人待她的好,叫她很窝心。 只是,大家都很小心地不提以前小圈子里的人。 林珍珠也来过几次,只是刘稻香瞧她的气色也不怎么样,又不敢问及她与卫承贤之间到底有没有和好,怕直白的问她会伤了她的心,到是与她说了许多过些日子回京后,定要寻些新菜式给聚福楼,好能更加丰厚了自己的荷包。 刘稻香时常想起那日,摸她额头,有着熟悉香气的男子,是否真的来过,好像梦一般。 她心里即隐隐期盼又不想再与他有牵绊。 时日越久,刘稻香越发怀疑自己当时是烧煳涂产生幻觉了。 只因,她多次隐晦地打听,自己的丫头们都不曾提过一个人——苏子烨。 这一日,阴雨连绵了数日的避暑山庄再次放晴,刘稻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发霉了,叫人搬了美人靠放在廊下,盖上薄秋被,倚在那里无精打采地看着院里的小丫头片子唱着小曲儿。 小丫头片子唱得很好听,可是,听曲儿的人已倚在那里魂游天外,不知想些什么。 罗姑姑急匆匆地跑进来,脸上不再有温和的笑意,神情严肃,刘稻香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收会落在院子一角的视线,静静地等着罗姑姑来到跟前。 「姑娘!」罗姑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儿,不过才几日,如同清晨沾露花骨朵儿似的姑娘,已有些幕色沉沉之意,小小下巴越发尖细,瘦得不成样儿。 「姑姑,可是有急事?」刘稻香心下狐疑,最稳重不过的罗姑姑尚且如此,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罗姑姑瞅了四下一眼,又低头沉吟着。
第五百九十九章 动机不纯 第五百九十九章动机不纯 刘稻香见此情形,抬头看了一眼青梅,示意她叫院子里的人都退开点。 「姑姑,坐过来说话。」她伸手拍了拍美人靠,自己又往里挪了挪。 罗姑姑挨过来坐在美人靠边边上,伸手拿起刘稻香的小手摸了摸,觉得有些凉,说道:「塞北比不得青州,凉得也太早了些,姑娘身子骨才大安,万万不可大意。」 听着罗姑姑的话,刘稻香觉得很窝心,自觉的把小手塞进被子里。 「姑娘,奴婢刚才在外头听得消息,太子不知何事惹得天子震怒,这些日子,姑娘行事小心谨慎些。」 刘稻香心中一惊,她记得早先听苏子烨隐晦的提起过,那位老皇帝被下了狼虎之药,才会如此精神,就好比灯盏里的油不多了,勐地把灯芯加粗,让灯火更旺些...... 无疑是在加速油尽灯枯。 「可是皇上......」驾崩了? 面对她的疑问,罗姑姑摇摇头:「奴婢打听到,昨儿晚上半夜,皇上不知为了何事大怒,并且,扬言要废了太子。」 「废了?」刘稻香瞪大了眼,她不光皇室如何抢那个位置,她担心的只是她的家人,她的爷爷...... 若是皇上在避暑山庄出了什么事,她爷爷只怕也会被迫捲入进去。 「姑姑,可是地主家的儿子们等不及了?」 罗姑姑点点头:「是的,具体结果如何,还得等今日早朝之后才知道。」 刘稻香苦笑道:「即便如此,嫡子便是嫡子,更何况自小被当做小主人来栽培,这无疑是地主原本的意思,即便是犯了错,除非是不可饶恕的......」 除非太子想弒父篡位,但,这样做不科学,谁都知道老皇帝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儿,活不长的,太子应该不会如此蠢。 「姑娘莫要猜测这些,奴婢只是想告诉姑娘,这些日子尽量莫要出门。」 「嗯!」 刘稻香因为心里一直有个心病,即便着凉好了,依然还是病歪歪的样子,做啥事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有一日,苏子烨不知从何处归来,午后,他来寻刘稻香时,她歪在美人靠上,手上的书欲坠不坠,小脑瓜子如同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 苏子烨站在院子里远远瞧见了,嘴角微微上扬,招手示意青梅过去问话。 「听说她病了?」 「姑娘那日上山贪玩着了点凉,有加之塞北天寒得早,便好得有些慢了。」 「她胃口如何?」 「比之前吃得太少,一日,不过才进了小半碗饭。」 苏子烨的眉头紧拢,冰冷的目光狠狠地刺向对面的丫头。 青梅心中一惊,只觉后背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她已惊吓出一身冷汗,心思转动,忙又答:「姑娘是心里有事儿。」 「心病?几时得的?」 青梅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小嘴又停下来。 苏子烨微微迷起眼,想起上次在那处山凹凹里干的事,明明对自己也是心动的,可一但待她清醒后,就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好像他是什么洪水勐兽。 又想起她这几月的变化,问道:「可是来避暑山庄后才如此?」 「也不是,姑娘来京城后,待的时日越长就越发有些闷闷不乐,只不过来避暑山庄,不对,是看到安国侯世子夫人的事后,姑娘的心思就越发重起来了。」 「知道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道:「赏你。」 说完,把碎银子扔给青梅,转身欲走,后又补了一句:「给她拿张厚点的被子盖上。」 青梅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她果真没有瞧错。 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又安稳地落下去。 瞧这位镇国将军的在乎劲儿,她家姑娘将来应该会有个好去处。 这事儿没有过明路,即便有几个明白人,也只是揣在心里不敢胡乱说出来。 苏子烨这一次出现后,不再像之前那般神龙不见首尾,叫刘稻香奇怪的是,不但他留在了避暑山庄,就连往日都不曾遇到的苏子恆、苏子泓都出现了。 这样的变化让刘稻香心生警惕,暗中拘紧了弟弟妹妹们,只叫了刘芷菱来院里相陪,苏惠兰时常也会过来,林珍珠反而来得最少。 这日,刘稻香与刘芷菱正在下围棋,苏惠兰正坐在廊下羡慕地看刘春香耍着鞭儿玩。 「哈哈,我就说惠兰这丫头肯定偷偷熘来这里了。」一道愉悦的男声在院门口响起。 刘稻香抬头望去,慌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又给来人请了安。 来的正是苏子恆与苏子烨,先前说话的就是这位恆亲王。 她悄悄打量这位恆亲王,似乎太子出事并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苏子烨看她依然瘦得跟一道闪电一样,微微拢起眉,想说些什么,又顾忌苏子恆在场。 「子烨,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苏子恆小声地打趣他,声音小得只够他两人听到。 刘稻香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刘芷菱站在她的左侧,刘春香站在她的右侧。 苏惠兰年纪小,此时已拎着裙摆颠颠地跑到苏子恆跟前,不高兴地撅着小嘴道:「四堂哥,说好的给我马驹子呢,这个夏天都到尾巴上了,我的小马驹还没影儿,哼,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苏惠兰是平王之嫡女,王府不可能买不起马匹,她这般小女儿态,不过是跟苏子恆撒娇罢了。 同时,也叫刘稻香再次明白,苏惠兰与苏子恆很熟。 苏子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瓜顶,笑道:「看起来气色不错,最近可有咳嗽?」 「不曾,我这个夏天都很安好呢,母妃可高兴了,我一点都没咳过。」苏惠兰因为高兴,小脸上染上一层粉红。 苏子恆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平日里太过疼宠你了,反到把你养得太过娇贵,我今儿来见你,自是来送你小马驹的,当日答应了你与刘家八姑娘,今儿可是来兑现的。」 苏惠兰高兴地拍起小手掌,笑道:「真的,太好了,我早就想学骑马了,可稻香姐姐与春香,都只准我摸摸鞭炮和肥肉。」 「鞭炮和肥肉?」苏子恆一脸诧异地看向刘稻香两姐妹,很难想像给体格健硕的宝马取这样的名字,随即,他又大笑道:「好名字,大俗大雅!」 刘稻香笑答:「不过是自己喜欢罢了。」 「我就觉得好,稻香姐姐,回头,你帮我也取个这样好听的名字吧,这样的名字一下子就叫人记住了。」苏惠兰还没见到自己的小马驹子,已经欢脱地跑过来找刘稻香求马名儿。 苏子恆再次打量着刘稻香,小声与苏子烨道:「虽出身粗鄙了些,但与那些娇柔造作的闺秀相比,很不错了。」 苏子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自然是最好的。」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苏子烨的眼里,刘稻香从头到脚都是完美的! 他的视线又移到刘稻香的左边,比刘稻香还小些的刘芷菱,随即冷淡而中肯地说道:「的确是个尤物!」 苏子恆笑得越发温和,眼神在刘芷菱身上兜了一圈,方才道:「可惜还小了点。」 「十二,还是十三?」苏子烨反问。 苏子恆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算下来,到时也差不多了。」 随即,他喊了苏惠兰过去,苏惠兰缠得刘稻香点头了,这才欢天喜地地跑回苏子恆身边,笑道:「四堂哥,可是叫人把小马驹牵来了?」 苏子恆笑着点头,又朝刘芷菱道:「上回见刘姑娘也不曾有小马驹子,应承了要送你一匹,苏某自是不会食言,你俩去外头瞧瞧你们的小马驹。」 刘芷菱原本羞涩地低垂着头,听到他这般说,勐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之下,撞进了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深深地吸引着她。 「芷菱,还傻站在那里干啥?快些随我来。」苏惠兰行至院门口,发现刘芷菱不曾跟上来,忙停下来,站在院门口等她。 苏子恆见她脸色染上红晕,怕这些小丫头发现端倪,忙道:「小马驹在外头叫人牵着,我们一起去吧!」 刘芷菱长长的睫毛慌张地扇了扇,低垂下头,把自己的身子隐在了刘稻香的身后,躲避那能灼伤她肌肤的火热眼神,心中莫名地有些害怕与羞涩。 刘稻香只当她不好意思见外人,心中嘆息刘老夫人手段太过高明,好好的一姑娘家被她温水煮青蛙般整治得不敢流露一丝丝自己的想法。 她落后一步,伸手牵起刘芷菱地小手,小声笑道:「八姑姑莫怕,我们陪着你呢!」 刘芷菱紧张的不能唿吸,闻言没来由的放松下来,朝她甜甜一笑,答道:「嗯,谢谢。」 去了外头才发现是一匹枣红色,一匹棕色的小马驹子。 苏惠兰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性子更温和的那匹棕色小马驹,朝刘稻香招招手,笑道:「好姐姐,快些帮我想个名儿吧!」 刘稻香的脸上大大的写个「囧」字。 她其实取名好烂的,先前苏子恆那样说,不过是讲得好听,大家都不扫了颜面罢了。 「好姐姐,快些想想啊,我就觉得鞭炮,肥肉好好听,好喜欢这样的名字。」 刘稻香瞥了她一眼,嗯,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喜欢可爱一点的名字也正常。 「我瞧你那马是棕色的,要不,就叫糖糖?」 「嗯,看着与红糖颜色相似,糖煻,我好喜欢!」苏惠兰当真是喜欢这个名字,马上跑到小马驹身边左一句小糖糖,又一句甜糖糖。 而刘芷菱的那一匹,也让刘稻香取名儿了。 刘稻香瞧着刘芷菱笑道:「八姑姑本身多才多艺,我若取个俗套的名字可不好,不如八姑姑自己取一个吧。」 她是真这么认为的,刘芷菱虽是庶女,但刘老夫人在培养她的才艺上是真的下了番心思,大抵又是想拿她去帮自己的女儿换什么富贵吧。
第六百章 噁心 第六百章 噁心 刘芷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笑骂道:「怎地,你能给她们的马取名儿,就不能给我的取,我今儿偏不依,就要你帮我取。」 刘稻香无奈地笑道:「好,好,好,我想起来,瞧它这身颜色与一本游记上所写的一样,书中记载凉州产一果,皮紫红,味甜中带酸,粗生糙养,易活,但有个好听的名儿,叫百香果,我观你喜欢的这小马驹颜色与其相近,不如就叫百香吧!」 名字虽俗,但却好养活,刘稻香希望刘芷菱将来嫁人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困难,即便是鱼游釜中,也能如百香果一样坚韧,不屈服恶劣环境的心态,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百香?」苏子恆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又贊道:「真想不到刘二姑娘博览群书,百香当真是个好名字。」 刘稻香目光微闪,笑道:「我又不需参加科考,不过是闲来无事,多看了点书打发时日罢了。」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宠溺,偏生叫一旁的苏子恆瞧见,不由嘆息苏氏一族的子孙,要么情根深植,要么冷酷无情。 得了小马驹子的苏惠兰,嚷嚷着要去骑马,刘稻香也觉得最近窝在小院里都快头上长草了。 回头打发人去知会了张桂花一声,得到她肯定的答覆后,这才叫人牵了马来去避暑山庄旁边的牧场骑马。 因有苏子恆在,这一次去的是上次苏子烨带刘稻香去的那个牧场。 许是因为没有那些糟心的人与事缠身,刘稻香难得的欢笑起来,策马狂奔,好似真的想叫自己飞起来。 ...... 那日骑马玩得很开心,唯独可惜的是苏子烨与苏子恆公务缠身,不能痛痛快快地玩个够,只能偶尔约了刘家三姐妹,还有刘芷菱以及苏惠兰一起去骑马。 偶尔,恆亲王妃也会一起玩,可毕竟她的年长了些,与刘稻香她们几个很难玩到一块儿,去了几次便不愿意再去。 上次太子欲废之事,听说后来不了了之,说是恆亲王不忍三哥蒙受不白之冤,特意请求他的父皇开恩,饶了他的太子哥哥。 随后,又传出大皇子被贬为庶人一事。 刘稻香对此听过一耳便算了,日子又恢復如同往昔,得了空闲不是约了好友下下围棋,就是依然去马场遛马。 渐渐的,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苏子烨有意无意间,让她与卫氏两兄弟以及林珍珠慢慢的疏远了。 一日午后,刘稻香心情颇好地翻着《忘忧清乐集》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个儿玩自个儿。 她正玩得嗨皮,听得青梅来禀,说是镇国将军来看她了。 刘稻香一直有心想避开他,总觉得自己再与他交结下去,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明知不可违而违之,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她把手中的书啪的一下合上,使起了小任子,说道:「不见,不见,我今儿谁都不想见。」 「告诉爷,谁欺负你了,叫你如此不痛快?」苏子烨好听的声音传进刘稻香的耳朵里。 与卫承贤温润和气的声音不同,苏子烨的声音里带着不可违逆的霸道。 「你,咋地了,你还能自个儿揍自个儿一顿?」刘稻香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她也不知怎地了,在他面前就管不住自个儿的小嘴。 说完这话,她懊恼地想打自己的小嘴巴。 苏子烨眉峰轻挑,他寻思着,莫不是卫承贤那讨人厌的假正经又来过了? 他悄悄看了青梅一眼,无声寻问。 青梅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咋回事。 苏子烨心下疼着她,看她依然瘦得不剩三两肉,咂咂舌头,问道:「你最近都没好生吃饭么?」 「要你管!」刘稻香心里的小人默默叼着小帕子哭得好不凄悽惨惨、悲悲切切! 小人无声吶喊:男神,请离咱远点,别来撩咱了,咱怕控制不住自己火热的心! 她苦涩的初恋,小心藏起自己的心事,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泄漏心底的秘密。 眼角余光痴恋着身边男神的俊颜,一想到他以后会娶妻生子,她就心痛得热泪横流。 听到她不讲理的话,他身为天皇贵胄,已经把自个儿的身段放得很低很低了,偏生这个小丫头依然不把他放在心上。 「行,你能耐,我不管了,成不!」 苏子烨心里很火大,顿时拂袖而去。 刘稻香看到他决绝的身影,心里再次酸痛酸痛,痛得她无法唿吸,好想跑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告诉他,别走,男神,她好喜欢他! 且不说刘稻香如何伤心,只说苏子烨强忍心中的怒火,从院子里快步离去。 到底比刘稻香年长好几岁,加之又是男子,自然不会像刘稻香那般真的使小性子。 冲出刘稻香家的院子后,慢慢踱步在山庄里,初入山庄时绿树成荫,如今已似迟暮老人,光光的树桠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片枯叶子,庄里的老宫女们拿着扫帚不停地清扫着各处的小路。 凉凉的秋风吹醒了他发热的头脑,心中后悔不该沖自家小丫头髮火。 可他实在觉得很窝火,只知她的心结出在了卫承贤那两口子身上。 却又一时无计可施。 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匆匆寻来的金镶玉,自那日晚上她表白自己的心意后,苏子烨一直都躲着她。 当然,这是她自认为的。 实际上是苏子烨随着皇帝老儿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地主家的傻儿子们已经从暗斗摆到了明面上来,只是瞒着那位老皇帝罢了。 苏子烨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无人知道,只有亲近的人才知他真的很忙。 更不要说金镶玉,这位被他无视了许久的番邦公主。 「子烨哥哥!」金镶玉特意换了一身大周女儿家才会穿的长衫罩裙。 又加之她身材高挑,生得美艷,越发吸引男子眼球。 她一路行来,早就发现了这一状况,心中得意乌珠眼光好,会打扮。 苏子烨先是一脸懵逼,然后在金镶玉的提醒下,他才忆起来,这是那个老喜欢缠着他的,那个劳什子公主。 对了,叫什么来着,他想了一下,表示没想起来。 「子烨哥哥,我是镶玉,没认出来吧!」金镶玉得意地在他跟前转了一圈。 苏子烨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叫金镶玉的事精公主。 「何事?」 他忆起了苏子泓上次的算计,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还好,四下里都有宫女、太监在打扫枯枝树叶。 「没什么事,子烨哥哥,晚上有没有空,我父王昨儿带了我王兄来避暑山庄了。」 金镶玉尽管已经嫁人,但她的心是真的遗落在苏子烨的身上。 苏子烨记得今儿早上他四堂兄有提过这事,便道:「知道。」 他抬步便走,金镶玉跺了跺脚,想追上去,可惜她平日穿惯了自己民族的服饰,穿着这扫地罩裙,一个阔步迈出,踩在了裙边上,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好在她的宫女们伸手得快,将将扶住了她。 瞧得苏子烨大步流星地朝西而去,金镶玉自不甘心,甩开宫女们的手,把裙摆一提,露出里头的长衬裤,迈开大阔步追了上去。 待到这两波人过去,苏子泓与苏惠雅才从一处灌木丛后出现。 苏子泓对于金镶玉恨得咬牙切齿,他都能瞧到自己头顶那绿油油的大帽子。 随后又朝身侧的苏惠雅甩出一巴掌:「蠢货,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你不知道她是你嫡亲嫂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想出这么一处馊主意。」 苏惠雅不防被他甩了一巴掌,怒目相视:「我是你亲妹妹,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怎样了,你将来不过是个外嫁女,平王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苏子泓阴狠地瞪向她。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还有,你不是喜欢那什么安国侯世子吗?他爹手掌实权,你最好动作快点,不然,别怪我不帮你。」 苏惠雅气得怄血,怒道:「哼,我偏不想帮你了。」 苏子泓冷冷一笑,如同毒蛇一样盯上她,笑道:「其实,我也捨不得......」 「你这个疯子,你不怕我告诉爹和娘吗?」苏惠雅很怕苏子泓,别人家的哥哥都是护着自己的亲妹妹,而她家的哥哥就像是守在她床榻一侧的毒蛇,随时都会咬上她一口。 苏子泓笑得越发冷漠无情:「乖,你好好听话,我就帮你得到心上人,你若不听话,那个叫啥刘曼薇的,听说,你的世子哥哥对她,可是动了真心哦!」 「什么,不可能!」苏惠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有什么不可能!」苏子泓邪气十足地扫了一下她,又道:「妹妹,我是真的捨不得你嫁人。」 「你这个疯子!」苏惠雅气得小脸发白,伸手打掉他伸过来的手。 苏子泓低头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一点都不生气,口气十分平缓:「说吧,两条路,你选哪条。」 苏惠雅咬咬下唇,两条路都不好走,要么顺了她这疯子哥哥的意,留在王府被他玩个够,要么,就要坑了她的好姐妹金镶玉,若是事成尚好,事败了,她必会身败名裂。 「时日不多了,你好些想想吧,放心,你若留在我身边,哥哥肯定会好好疼你的,在哥哥心里,你与那些衣服不同,是哥哥最珍贵的一件,若是想嫁给你的世子哥哥,我是你的亲哥哥,只要你把事儿办成,我必会亲手送你出嫁,还让娘给你置办丰厚的嫁妆。」 苏子泓似乎看出她心里所想,又小声道:「我可是娘唯一的嫡亲儿子,你以为娘会允许你去跟爹告密,然后帮了我们的死对头吗?」
第六百零一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第六百零一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苏惠雅能得到皇后与皇帝的宠爱,又怎么会是个真的傻子,只是相比苏子泓、苏子烨等人,她的智商不够用罢了。 「知道了,怎么做?」 苏惠雅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只能对不起金镶玉这个好友了。 苏子泓对她的表现似乎很满意,心疼地看她有些肿起来的小脸,说道:「对不起,哥哥先前冲动了,其实,哥哥真的很心疼你,来,让哥哥给你揉揉,乖乖的。」 苏惠雅任由苏子泓给她上药,先前那一巴掌扇得她脸颊到现在都火辣辣的,隐在衣袖下的小手,紧紧地握成拳。 「乖,身在皇家,又怎能与平常百姓家相比,咱们祖宗们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后宫里这样的妃子多了去。」 苏子泓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还很「好心」的劝解她。 苏惠雅微垂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快得叫人无从发现。 「我帮你,但是,你即想甩开镶玉姐姐,又不让你自己戴绿帽子,我先前也不过是想两全齐美,即掰倒了苏子烨,又帮了你。」 苏子泓一挑眉,笑得很无害:「你真的与金镶玉是好姐妹?」 「哼,那你说,到底要如何。」苏惠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很好办,苏子烨克妻的名声已经传出去,即便是传他断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都不能扯下他身上的一块肉,我们可得好好想一想才行,不过,你若早说那打算,我也不会打你了,打在你身可是疼在哥心。」 苏子泓说这话时很温柔,但话里的内容却叫人噁心。 苏惠雅气得小脸通红,说道:「我喜欢的永远只会是世子哥哥!」 苏子泓皱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样一个娘里娘气的东西,也能入了你的眼,真是不嫌脏啊!」 苏惠雅被他气得小脸发白:「我就喜欢他,怎么了,你能奈我何?」 「不可理喻!」苏子泓不欲与她纠缠此事,皱眉说道:「如何要把苏子烨那贱种拉下马,我还得好好想想,你且先回去,当然,若是能设计金镶玉爬上了他的床,哦,不对,若是能叫她与自己的小叔子私通,嘿嘿,我想,咱爹肯定会很『高兴』,哼,叫他睁大眼瞧瞧,他最得意的儿子是个什么骯脏的人。」 苏惠雅闻言恨恨地说道:「再脏也没有你脏。」 自那回从青州回来后,苏惠雅发现,她的这个哥哥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叫她胆颤心惊,又恨得他牙根痒痒。 ...... 刘稻香原以为与苏子烨吵过那架后,苏子烨必会放不下身段来再见她。 她想着,这样也好,原就门不当户不对,更何况她只想找个与她两情相悦,举案齐眉之人,而不是一门心思的往屋里抬了一房又一房。 不曾想第二日一早,她才将将起床。 罗姑姑便一脸笑意地来见刘稻香了。 「姑娘,钱侧妃来了。」 「啥?」刘稻香生锈的脑瓜子半晌没转过弯来。 「是钱侧妃来了,听说,钱侧妃有意为自家儿子说亲。」罗姑姑委婉的告诉她。 刘稻香回过神来,心想,难道他终于能下定决心求娶他心爱的女子了? 「我娘从没给人保过媒,这事儿能行吗?」怎么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罗姑姑见她突然小脸煞白,急了,问道:「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奴婢扶你进屋歇歇?」 刘稻香强忍着揪心之痛,朝她摆摆手,答道:「无碍。」 她不想去见钱侧妃,尽管这样子会显得她很失礼,不懂规矩,可她就是不想去,但凡见到与她心心念念有关的人,她的心就痛得不行,那种钻心之痛无法描述,总之,让她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 很久没有出来刷存在感的禽兽007突然问她:「香香,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这边的天空电闪雷鸣?」 「电闪雷鸣就怪我咯!你有没有良心。」心情不好的刘稻香简直是浑身长了刺。 见谁刺谁! 禽兽007默默无语,静静等了三秒,才道:「刚刚测到你的情绪波动很大,你要谨记,你的心情能影响到这片天空,要知道,你是拥有这个养殖场的宿主,你心情好,这里便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你若心情不好,这里便电闪雷鸣,乌云万里。」 刘稻香气得抓狂,心中的小人恨不得抽死这大嘴巴,她现在的心情忒么太不好了。 禽兽007突然好像想通了什么:「小香香,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那惊讶的表情,刘稻香此生都不想再看一眼。 「是失恋没错,你用得着这么惊讶吧,啊,见过谁家的豌豆苗惊讶时,所有的叶子都会竖起来,你是被雷噼了吧!」刘稻香看它那鬼畜的样子,顿时心情好受了点,只是嘴巴说出来的话,依然毒气很重。 「小香香,没关系的,失落、悲伤,会让你的情感更加成熟,你要这样想,虽然错过了这道美丽的风景,但后面,还有无数更美丽的风景在等着你,当你到达另一处山青水秀之地时,你就会发现,哦,之前的失落、悲伤算不得啥,因为,你在这一处美景又重新收穫了更多的快乐。」 刘稻香无词以对,半晌后,才道:「小禽禽啊,真难为你一虚拟数据还能记住这样的心灵鸡汤。」 「真是个恶毒的后妈,我这么漂亮,你竟然戳我的痛脚!」禽兽007不干了。 刘稻香被它这么一闹,原本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好受了许多。 「好啦,好啦,我往后再多多努力,一定让你能拥有一柜子的漂亮衣服。」 「要两柜子,哼!」禽兽007与她讨价还价。 「行,两柜子。」刘稻香很爽快地答应了,反正空间一升级就能得经验,一收穫动物也能得经验,不给禽兽007还能给谁? 禽兽007狐疑地看向她,答应得会不会太快了,难道是它要少了? 被治癒了的刘稻香,心情不再如先前那般沉闷闷的。 又听得张桂花差人来请她。 刘稻香便问来人:「可知我娘唤我什么事?」 来人摇头答道:「不知,不过夫人有交待,让青梅姐姐她们帮姑娘先梳洗过后再去。」 刘稻香嘀咕了一句:「搞什么,神神秘秘。」 眼见来传话的小丫头欲走,又喊道:「站住。」 那小丫头吓了一跳,忙拘束地站在那儿。 刘稻香又问:「当真不知?」 「奴婢真的不知,是夫人身边的织锦姐姐出来传的话,奴婢刚好在廊下餵鸟,便讨了这差事过来。」那小丫头都快被她严肃的样子给吓哭了。 刘稻香尚不知自己瘦成了一道闪电,眼睛越发大得利害,一瞪眼,着实有些吓人。 放那小丫头走后,她又问一侧的罗姑姑:「我长得很吓人?」 罗姑姑柔声答道:「姑娘哪里吓人了,一直长得很好看,就是最近清减了不少,若是再长回点肉,会更好看。」 「真的!」刘稻香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罗姑姑借着竿子往上爬:「所以,姑娘平日里还是得多吃上几口饭。」 刘稻香淡定地回答:「不饿!」 罗姑姑站在那儿懵了,她没法子了,姑娘特么是逗着她玩儿呢! 刘稻香叫青梅与春娇伺候她洗漱一番,青梅有心想哄她心情好些,便拿了最新的秋袄出来,说道:「姑娘,快些瞧瞧,这是大姑奶奶秀庄上出的新袄,姑娘与三姑娘的可是头一份。」 瞧着那身银桃红镶毛薄袄,她不由笑道:「这颜色我喜欢,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又是深秋了。」 青梅笑道:「这里冷得早,咱青州那边,现在还穿夏衫呢!」 「说起来,是有点冷,便要这件银桃红的,我今儿穿,也显得人精神许多。」刘稻香旁的都不看了,就指着那件袄子要穿。 青梅笑嘻嘻地给她套上薄袄,还说道:「要奴婢说,姑娘穿啥颜色都好看,唯独这红色最衬姑娘的肤色,看着这肌肤白里透着红呢!」 「就你嘴甜,快些给我打扮打扮,也不知娘亲要我见什么人。」 被禽兽007一闹,她忘了钱侧妃还在她家坐着呢。 待她等青梅等人把自己里外收拾个遍后,才拥着一身淡香的刘稻香环佩叮噹的去了张桂花的主院。 钱侧妃眼角余光瞟到门口有人进来,一边与张桂花说着话儿,一边扭头看过去。 眼里闪过一丝惊艷,笑道:「刘夫人好福气,生了如此明媚有福气的姑娘。」 张桂花的笑发自内心深处,答道:「这孩子是我家的福星,不瞒你,我家早先穷得叮噹响,等她爷爷寻到我们一家子时,我夫君那会儿已经中举,家中日子过得越发殷实,虽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 为了把自己的二闺女推销出去,张桂花厚着脸皮子对自己二闺女赞不绝口。 钱侧妃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平王府的大门可不是能轻易跨进去的,若非她早先暗中查过,又与刘稻香接触了几个月,知道她的性子如何,不然,她绝不会轻易开这个口。 为了苏子烨这个唯一的儿子,她今儿特意登门来提亲。 「你说的是呢,我瞧着这孩子就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才几岁时,就救下了我家儿子呢,这都是千里有缘一线牵呢,牵来牵去牵到了跟前。」 钱侧妃这般说着,心里越发认为这是上天註定了的姻缘,不然,早几年这小丫头没长大时,怎么自己儿子的姻缘就是走不动,不,是真的很差,以致于背上了「克妻」的名声。 张桂花闻言早就合不拢嘴了,忙道:「可不,我也觉得呢,早先还急着这孩子咋就没有一个青梅竹马呢,说实话,你若不登门把事儿说清楚,我压根儿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知道自家几斤几两,刘三贵还不曾参加春闱,一个小小的举子扔到京城里,连个浪花子都激不起。
第六零二章 只愿燕双飞 第六零二章 只愿燕双飞 「好孩子,快些过来。」钱侧妃越瞧越喜爱,虽然最近因为卫承贤夫妇的事,让这小姑娘有点想不明白,因此而清减了不少。 「有些日子不曾见你了,瞧着瘦了不少呢。」 刘稻香与钱侧妃越本就相熟,也不显得拘紧,落落大方地行至她跟前,给她请了安。 钱侧妃伸手虚扶起她,上下打量一番。 心里对她很满意,最早,是不大喜欢她长得太过明艷,之后,发现她的性子很爽利又有些小女儿性子,着实讨她欢心,如今,又叫到跟前再细细打量,瞧她臀部大,着实好生养,心里越发高兴。 她看了一旁的张桂花一眼,从手腕上取下一对绿、黄、紫三色的福禄寿玉镯,笑道:「刘夫人,你即然点头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她欲把这对镯子往刘稻香手上套去。 刘稻香一时迟疑,小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回头看向自家老娘,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桂花却笑道:「即然是娘娘给的,你就先接下来吧,回头,娘再跟你说个明白。」 刘稻香不解自家娘亲为何如此做,但她没再反对,任由钱侧妃把那对镯子给刘稻香戴上。 福禄寿玉镯,是所有玉镯中最难得的,刘稻香估摸着,这样的玉镯在大周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副。 只是不明白她娘为何要她受了这重礼。 钱侧妃给她戴好镯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笑得越发开心:「好啦,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只是如今的局势变化太快,我的意思是这事,就只有咱两家做父母的,以及这两孩子知道就行了。」 张桂花的态度也随之便得越发亲和起来:「自是如此,回头,我跟他爹爹写封书信,想来是会同意的,再说,孩子她爷爷不也说很看好么!」 钱侧妃见事情办好,又与她闲话家常,笑道:「待回京后,待了空闲,只管来府里寻我玩耍。」 张桂花自是应下不提,又留了钱侧妃吃竿饭。 钱侧妃想着避暑山庄日日局势新,生怕落了人口舌,便推了这事儿。 待她走后,张桂花这才把刘稻香叫到自己后院正堂里,又叫了丫头、婆子们都去外头院子里玩耍,只余两位姑姑站在正堂门外做了「门神」。 「娘,这是怎么回事?」刘稻香轻易地从手腕处取下那对福禄寿玉镯摆在桌上。 张桂花嘆了口气,方才答道:「闺女啊,你从及笄到现在也有快三个月了吧,你可瞧见有人上门提亲?」 刘稻香摇了摇头,她巴不得提亲的人能晚点出现,伸手搂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娘,你闺女我如今也不过才虚岁十五,急啥呢!」 「你呀,还真是没长大,但凡及笄礼一办,便是告之亲朋戚友,你可以嫁人了,有意想结亲的,可以来跟你的爹娘私下说这事儿。」张桂花没好气地伸手轻点她的额头。 刘稻香不依了:「娘,急啥子,我还小呢,我还想多陪陪爹娘,好承欢膝下,多多孝敬爹娘。」 「你到是一番好意,可外人却会背后戳你爹娘的后嵴樑,说我们没良心,不管你的亲事。」张桂花再次嘆气,抱怨道:「真是老天不长眼,我这么好的闺女,那些人都是眼瞎了么,竟看不到我闺女的半点好。」 「娘,你跟爹还有大姐及弟弟妹妹,小舅舅一家知道就好了。」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什么名声在外,未必就是件好事。 「好,好,好,娘是知道的啦,不过,你终归是要嫁人的,今儿平王侧妃若不来,我还真想不到那一处,你,瞧着镇国小将军如何?」张桂花小心翼翼地问她。 镇国小将军? 刘稻香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见到自家娘亲那充满欢喜地眼神,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儿的事有些不对劲,半晌后,才道:「娘,您问的可是镇国将军,子烨哥哥?」 「娘除了认识他外,还能误得哪个皇亲国戚。」张桂花答得很欢快。 「钱侧妃今儿是来探咱家的口气的,想把你说与她唯一的儿子做媳妇。」 「苏子烨?!」刘稻香瞪大了眼看向自家娘亲。 哪知,后脑勺顿时挨了一巴掌,听到张桂花笑骂道:「你这是啥意思,以往觉得镇国小将军家的门楣太高,我也从来不敢肖想这事儿,不曾想,钱侧妃今儿上门,便是表示有意与我家结亲。」 「娘!那是平王府!」刘稻香自认门不当户不对。 张桂花顿时来气了,说道:「娘知道,可这与咱家上赶着贴上去不同,是他家求取咱家的闺女,不一样。」 刘稻香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张桂花在那里絮絮叨叨了:「原本,娘一直可惜你没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今儿平王侧妃上门,到让我想起来了,你与镇国小将军相识时,你不过才七岁,一晃眼的功夫,竟过去八年了,我就琢磨着,你俩也差不多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刘稻香心中暗暗吐槽:是半路青梅竹马吧! 「不管如何,你与他本就很相熟,镇国小将军待你一向不错,钱侧妃能亲自来探口气,想必是镇国小将军与钱侧妃提过这事。」 镇国小将军与钱侧妃提亲=她是他的心上人?! 刘稻香顿时被这等换关系给惊到了! 但是,他会不会在婚后也要娶三妻四妾? 「娘,可是平王府的门不好进,瞧瞧那平王,一王妃两侧妃,还有数不清的侍妾、婢妾之类,娘,我就想将来嫁个夫君,能像爹娘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也不需要多么大福大富,女儿只羡慕『微雨燕双飞』,可不喜那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日子,他即为平王府之子,又怎不会娶那三妻四妾,好开枝散叶,延续平王府这一支的香火。」 被刘稻香这么一说,张桂花的内心也跟着动摇了,说道:「都是娘不好,没有想到这一处,我与你爹是少年夫妻,你爹这么些年来,也不曾动过纳妾的念头,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张桂花对此很懊恼,但她又真的很看好苏子烨,生怕错过了这个店就没那个村了。 要知道,她二闺女的亲事真的好难说成。 好不容易,有钱侧妃给她抛出绿橄榄枝,她当场就欢天喜地的接下来了,真心不容易啊,终于有人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张桂花一方面考虑平王府门楣不错,钱侧妃性子温和,定会是个好相处的婆婆,另一方面,她考虑到自家二闺女,也算是苏子烨的救命恩人,这且不提,两人相识相知也有八年之久,也能勉强算得是青梅竹马。 张桂花觉得把自己疼爱的闺女嫁给不了解底细的陌生人,还不如嫁给苏子烨这个知根知底,多少还算对其了解的人。 更何况,苏子烨还说动了他亲娘老子亲自登门来探口气。 当时,张桂花也是考虑到这几方面,当场便拍了板。 谁知,自家闺女提出来的问题,着实狠狠震了她一把,把她那颗火热的岳母心,浇了个透心凉。 「镇国小将军人品不错,这几年相处下来,你应该比为娘了解,你先告诉娘,讨不讨厌他?」 张桂花虽然嘴上这么问,做为过来人,心里门儿清。 「要娘说,镇国小将军比起那安国侯世子,当真是云泥之别,镇国小将军是有真才实干的,再说,他至今都不曾成亲,虽说头前说过几次亲,也订过亲,外头都传他克妻,依娘看来,怕是你与他的姻缘早有天註定,所以,旁人是抢也抢不走的。」 刘稻香听了自家娘亲的话,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理,即想与苏子烨好生爱恋着,又担心他家门楣太高,钱侧妃现在虽然好说话,但她嫁过去后,会不会时日长了,她这做媳妇的与婆婆两看两相厌? 再说了,平王尚且三妻四妾,还有数不清的侍妾、婢妾之类,又怎不会要求苏子烨三妻四妾呢? 「娘,我要好好想想,我不讨厌他。」苏子烨的颜值高,对于颜控刘稻香而言,苏子烨就是她的菜,面对一盘送上门来的好菜,她即想吞入腹中,又担心后面麻烦不断。 「好,娘等你好好想想,你若不愿意,娘就把这对镯子退回去,再多赔点东西就是了,好在两家没有明着说开。」张桂花瞧她那样儿,越发后悔自己太过独断。 刘稻香却是不怪自家便宜娘亲的,任谁瞧见自家女儿一天天长大,而养在深闺无人问津,能不急吗? 更何况,她及笄之后,这种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否则,怎么会钱侧妃一上门说亲,张桂花就把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子烨哥哥愿意只娶我一人为妻,终身不纳妾,我是愿意嫁给她的。」刘稻香顶着红通通的小脸,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来。 「啥?」张桂花一阵错愕,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娘,您没听错,我刚刚仔细想过了,娘亲的考虑也是对的,只是我性子太过犟,眼里进不得沙子,夫妻本一体,若多出一个或数个妻妾,从根本上来说,那就是祸根子,再说了,您闺女儿喜欢便是要专一的喜欢,若是即喜欢我,又喜欢旁的姑娘,您闺女儿便是一辈子留在家中做老姑娘,我也愿意。」 刘稻香的犟脾气一上来,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
第六百零三章 好消息 第六百零三章 好消息 张桂花气得伸手直拍她的后背:「你说什么混帐话,爹娘总有老去的一天,又不能守着你过一辈子,再说了,你的弟弟们与你再亲,将来还不得讨媳妇给你生小侄子,他们就是再疼你这个姐姐,又怎么会比得上夫妻贴心,他们的心里也不止疼你一个,还要疼他们的小媳妇,疼他们的儿女。」 刘稻香闻言默默不出声,半晌后,才道:「娘,若他不同意只娶我一人,不愿燕双飞,那娘就退了这门亲事吧,总有人愿意守着你闺女我的,若真的找不着,闺女我也不会让弟弟难做,到时单立女户便是了,有弟弟们撑腰,想来也没能敢欺负我。」 「你,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张桂花被她的话气得不行,不知自己的闺女在成亲一事上,怎就如此离经叛逆。 刘稻香明知把自家娘气得不行,可她依然寸步不让。 「娘,您要想想,您闺女我多能干,那么会搂银子,还怕您与爹老去后的日子不好过?即便不嫁人又如何?若觉得闺女将来老去后没人摔火盆子,到是,让浩哥儿过继一个儿子给我就行了,我便是守着家人宁死不嫁,我也是高兴的。」 她想得很清楚,与其嫁过去面对一屋子糟心的人和事,到不如自己养活自己,她又不会缺银子,怕个球啊,非要成亲嫁人去自讨苦吃? 「哎哟,我的心咋这么疼呢,你想气死娘啊,爹娘怎能任由你不嫁人,留在家中当老姑娘,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老了后,一个人才会觉得孤寂啊,生个病也没人关心一下,也没人给你嘘寒问暖。」 张桂花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正因为如此,她才捨不得骂她的二闺女。 她张桂花虽说念的书不多,可也懂「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二闺女看似说得无情,可也是因为她一但喜欢了必会用情极深,她咋就养出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闺女呢,这性子哟,还不得吃尽苦头。 张桂花觉得现在的麻烦,比自家二闺女嫁不出去更严重了。 她越想越觉得胸口疼,伸手握拳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娘!」刘稻香发现自家娘亲的脸色很难看,忙给她倒了盏温茶:「娘,吃茶,其实,闺女也没说不嫁人,只是,不想嫁个朝三暮四的男子,就想过爹跟娘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的,小富即安。」 张桂花听后,越发心疼不已,又想起自家大闺女说的话,若非她与黄小虎青梅竹马,只怕她的婆婆要往她房里塞人了。 「唉,娘是心疼我闺女啊!」 当家的没想过纳妾,咋就闺女们的婆家如此不省心呢! 刘稻香心下嘆气,自家娘亲运气当真好到爆,不但闺女们贴心,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上头除了个做都指挥使的公公,亲婆婆早已只剩一堆白骨,那位坐于高堂的刘老夫人,有心想往刘三贵的房里塞人,到底不是生母,名不正,言不顺。 「娘,莫气,要不,我抽空先私下问问子烨哥哥?他若是肯只愿为我一人,我便应了他就是。」刘稻香想得很清楚,苏子烨若真能做到,嫁给自己喜欢的男神,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若是他不愿意,那便只能把这初恋当怀念了。 「娘,我也就是话赶话,只是觉得平王府不可能让子烨哥哥只娶我一个,毕竟他不是一般勛贵世家的子弟。」 刘稻香犹豫了产晌,还是把心里的顾虑说出来了。 张桂花的确很心疼,是心疼自己闺女婚后的日子,嘆气道:「难怪你爹不顾你亲奶的遗嘱,定要去搏一番前程,以前我也觉得小富即安,可若他没能耐护住你们姐妹三个,也白疼闺女们一场了。」 刘稻香又好言劝了张桂花一备,又保证她先前的话,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 张桂花的郁结方才散去不少。 刘稻香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外,平白惹得自家娘亲跟着担心。 眼珠子一转,便又想出一个摺子来。 「娘,您瞧避暑山庄怎样?」 张桂花不懂她为何如此问,答道:「还不错,天气不热,水草肥沃,我看那些牛羊很壮实呢!」 「娘啊,来年,咱家也买个牧场吧,到时我们三姐妹在周边一人添一个,这样,即便是嫁人了,我们还是娘亲的好闺女,想娘亲了,便可以来这牧场玩耍。」 张桂花闻言心里松快了不少:「就是太远了点,不知近一点的地方有没有。」 刘稻香又怂恿道:「娘,咱们回头多打听打听呗,我瞧着京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是不食猪肉的。」 「哎,你不说,我还没大注意,咱们来京城也有一年了,府里头当真是少食猪肉,多是牛、羊、驴肉。」经刘稻香的提醒,张桂花才发现,发家置富不一定非要买良田或铺子。 「要不,咱们先不买良田了,买牧场?」张桂花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答道:「娘亲,田地还是要买的,到时种的玉米可以拿来餵牛羊。」 「也对,看来,咱们得多买些田。」张桂花对于女儿的生意经,还是很信服的。 刘稻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京城往南,还没有出燕州的地界儿,最便宜的是十五两银钱一亩,这是上等良田,若是旱地,也就十二两银钱一亩,旱地种玉米还行,或者种些木栗,到时夏秋割几茬晒干了,正好顶上冬天空缺。」 她所说的木栗就是苜蓿,只不过大周朝的叫法不同罢了。 「要不,多买点旱点吧,我瞧着北地的良田都只能种麦子,种出来咱家吃得也少,也就平日早饭用点,真当正餐吃,便是吃再多,也不顶饿的。」 张桂花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平日吃点面食当添头还行,若真的一日三餐都吃面食,她当真受不了。 「也行,我瞧着咱家若开个牧场,冬天想涮多少羊肉锅子都使得呢!」一提起吃的,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 她到没想再开个酒楼,着实是嫌弃开酒楼即累人又麻烦多多。 「行,娘都听你的。」张桂花对她的决定没有一点异议。 刘稻香见她心情平静了许多,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对青梅说道:「去,把罗姑姑请来。」 罗姑姑来得很快,刘稻香开门见山地问道:「上回那掮客可有回信?」 「姑娘不要那块种菸叶的地儿后,奴婢便给他回了信,后来,又捎信说有几块好点的良田,只是姑娘如今在避暑山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只待回京后再做打算。」 刘稻香原先也是想着买点粮田算了,现在却是想买牧场,自然少不得要多买些旱地种苜蓿草。 「你回头再给他捎个信,我要旱地多些,北地种的都是麦子,咱家打南边来,还是多喜欢吃大米饭些,就不打算买良田了,买些旱地种苜蓿草或是玉米都使得。」 苜蓿草或玉米及新鲜杆儿都可心餵牛羊的。 下午的时候,刘稻香正窝在书房里写计划方案,即然要办个牧场,少不得要做一下预算。 她正拔拉着算盘珠子,春娇拿着两封信进来了。 「姑娘,姑娘,三十里村和青州来信了。」 刘稻香拔算盘珠子的手一顿,笑道:「快些给我瞧瞧。」 对于三十里村,刘稻香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她有许多小伙伴都是在那里。 她最先拆的也是三十里村寄来的那封,看那笔迹不用说,是李三婶家的李翠花。 李翠花在信里告诉她,总个连山镇及周边的村镇,都託了刘稻香家的福,因为原本是荒地的红土变废为宝,如今,家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同时,在信里很不解的问刘稻香,为何把她家的老宅子给做了书斋。 刘稻香才忆起,早先与张裕德的打算,左右她家是回不去三十里村了,索性把河对岸的老宅子贡献出来,做了三十里村的书塾。 李翠花告诉她,镇长爷爷做了决定,把院子周边原本种玉米的空地,以及西边的那个小山坡,都种上了桃树、梨树,李子树,这些树苗钱,都是镇长爷爷掏得钱,而待山坡上的果树结果子换得了钱,就做这维修书院的经费,再有多的,就攒起来多买些书回来充实学堂,开阔学子们的眼界。 还有刘稻香小时候种下的山葡萄藤,李翠花告诉她,那些山葡萄藤又被善良的村民们帮忙重新搭了葡萄架,成了夏日里,孩子们玩耍、念书的好处去,待葡萄成熟后,书墪有专人把这山葡萄酿成葡萄酒拿去卖,换得的银钱用来支付先生们月俸。 刘稻香对此自然是欢喜的,又想到自家便宜爷爷的书房里有许许多多的杂书,打算回家后找自家爷爷借些实用的抄录一些。 「青梅,帮我记着这事儿,回头我们回家后,我要找我爷爷寻些书来抄录。」 春娇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看信上说什么,听她这么说,问道:「可是镇长爷爷托姑娘抄的?三十里村到底太偏僻了些,有钱也买不到好书。」 「那到不是,翠花来信说,咱家的老院子改了书塾,镇长爷爷一门心思想多栽培些小学子,好让我们三十里村传遍大周朝。」接着她把翠花信里写的都告诉了几个丫头。 青梅笑道:「如此一来,书塾即可以免了孩子们的学费,又可以因为有钱而请到好的先生!」
第六百零四章 上门 第六百零四章 上门 「可不,镇长爷爷曾说过,虽然靠卖红薯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些,可说到底,还是因为咱三十里村没有走出个像样的学子,但凡有入朝为官的,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咱三十里村的苛捐杂税,想必要轻去许多。」 刘稻香在三十里村生活了几年,对于叫人头痛的苛捐杂税,当真是头痛不已,太重了,重得压弯了村民们的腰,压驼了他们的背! 「姑娘,到时要抄什么,奴婢们的字虽然写得丑了点,但只要能帮上村里的孩子们,奴婢们也愿意跟着姑娘挑灯夜抄!」春暖笑嘻嘻地凑过来。 刘稻香笑答:「自然少不了你们,真当我一个人去干这事啊,我可干不来,少不得到时要多抓壮丁的。」 她笑眯眯地拿着信接着往下看,又乐道:「哎呀,翠花怀了身子呢,可真够快的,不过,她信上说,还没出三个月,她婆婆不让声张,她只偷偷告诉了我,又说,她相公不愿再去考学,觉得顶个秀才名,在家经营着自己的杂货铺,也不错。」 李翠花还在信里告诉她,自己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她一直没放弃餵鸡这个事业,家里如今也养了五百只鸡,鸡下的蛋,她便搁在铺子里卖了,一年算下来也能赚些胭脂水粉钱,她的陪嫁庄子又添了数十亩云云,又告诉刘稻香,她今年打算养十头秋猪崽餵着。 刘稻香见了越发欢喜,并不会因为李翠花的选择而疏远了她。 「姑娘,齐少奶奶为何不愿把生意做大,像姑娘这般,餵几千、万把只鸡。」春娇对此很不解。 刘稻香笑道:「翠花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了一点,但三婶子把她教得很好,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也不会去强求。」 李翠花赚的钱或许没她多,可她公婆待她很好,而她的相公也很疼她,更何况李三婶就这么一个闺女,少不得也要多疼她一些,要刘稻香说,李翠花才是生在蜜糖罐子里,做了这人生的赢家。 「可不,要奴婢说,李二姑娘小富即安,也是不错的,她婆家虽有点钱,那边好像也没有出什么有能耐的人。」青梅想得更仔细一些。 刘稻香乐道:「她日子好过就行了,什么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自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那样的人生才叫圆满。」随即,她又对青梅说:「如今已是八月下旬,想着不日就要回京了,你回头想想,给翠花备些什么合适的礼好,待回京后,就给她捎过去。」 青梅忙应下这事,牢牢记在心中。 至于另一封信,是她的小舅舅张裕德写来的。 张裕德在信中告诉她,三十里村的田地及庄子都处理好了。 刘稻香的那些良田要在秋收后,对方才会接手并付银子,张桂花名下的那些也是,信中也提了书塾的事。 另外还问刘稻香,换得的银子是直接在青州添庄子还是走驿站加急,给她送去。 刘稻香想着那些田地也换不了多少钱,便让张裕德做主,把青州几个庄子该修葺的修葺一番,该换农具的都给换了新地的,若有剩余,再给庄子里的人添些过冬用的厚棉被,一人做上一身新袄子,银子就不必再捎来京城了。 张裕德又在信中说,今年开春孵的那批红头雁,已经开始下初蛋了,就是小了点,有钱人家瞧不上,因为数量有点多,他便做主按斤便宜点卖给那些穷人了。 刘稻香对此没有一点异议,只是可惜古人不识货,初蛋是最营养不过了的。 他在信里还提了另一件刘稻香一直关心的事,府城黄二爷那边,他已经派人出手了,如今已把黄二爷家的产业摸了个一清二楚,要不了多久,便会把黄二爷一家子掀翻了。 刘稻香对此很期盼,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的钱兜又能鼓不少了。 心情好起来的刘稻香,闲来无事,便寻了套精緻的茶具,又指挥着禽兽007从空间里兑了不少上等普洱。 绿茶寒,伤胃,铁观音到是个好物,但老茶叶多,她不太喜欢,说来说去,她依然独喜柔和的普洱,这一次她要的是糯香味普洱,她坐在垫了软垫的圈椅,青梅、春娇、青丝、春暖四人,烧水的烧水,弄点心的弄点心。 喝普洱茶最好是配点坚果啥的,这个自不必刘稻香再吩咐,春娇与青丝捧上了干核桃、红糖瓜子、煮花生之类,另外上了一盘花生奶糖,以及一碟子凤梨酥。 她方才好心情地拿起一本游记随意地翻起来,想着没有弟弟妹妹们来捣乱,到也落得清静自在。 院门口响起守门婆子的高唿:「姑娘,镇国小将军与恆亲王来了。」 刘稻香微微拧眉,无奈地嘆了口气,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游记,再抬头时,已笑容满面。 「快些请进来,来得早到不如来得巧了。」 苏子恆不知待旁人如何,反正,在刘稻香瞧来,与普通的勛贵世家公子没啥区别,真要说出个三六九来,就是比那些公子多了些与生俱来的贵气吧。 仅此而已。 她忙站起身朝两人福了一福,待苏子恆示意她起来后,这才退至圈椅一侧站立着。 「我就说来对了吧,隔着院墙都能闻到茶香了。」 苏子恆也是个好茶之人。 刘稻香有些心疼的瞄了一眼搁在茶桌上的那一小罐茶叶,真心是花了她好几十篓鸡蛋换来的。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那日,他娘回去后就告诉他,事情成了! 他虽不知她的小脑瓜里在纠结着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对她,他势在必得! 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想娶她的心思。 他不急了,来日方长,他终会慢慢磨去她心中的芥蒂。 「的确不错。」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的吃食,又回头看向苏子恆:「算准了?」 苏子恆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到是个会享受的。」 苏子烨瞥了他一眼:「她乐意。」 他便宠着她,顺着她! 苏子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迈开阔步走过去,行至桌前挑了正对刘稻香对面坐下,又道:「不必多礼,坐下吧,看你这架式想必是个懂茶的。」 刘稻香依言坐下,答道:「我不过就是图个乐子,谈不上懂茶,只知这红茶暖肚子,口感香绵,自己喜欢喝,便瞎捣鼓着。」 她说这话时,不防苏子烨腼着脸坐到了她身侧,好似她和他夫妻俩正在款待来客...... 思及此,刘稻香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发烫得利害,扭头看向沽沽冒热气的铁壶,吩咐青梅把开水壶拎起来,泡茶不能用刚开的水,还得待水稍稍凉点后才能泡茶。 「怎么没有糖炒栗子?」苏子恆微微皱眉,招手示意自己的随从去家里取。 「吃普洱茶很容易饿的,就着炒栗子吃最好不过。」 刘稻香暗中用眼神问苏子烨,怎么会把这位大神给带来了。 苏子烨伸手摸了摸鼻子。 不是自愿的?刘稻香微微皱眉,猜不透苏子恆的来意。 她好像与他没啥交结吧。 「咦,你这里今日怎地如此安静?」苏子恆像是才发现一般。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不知该说什么。 「我家弟弟妹妹们喜武,这会儿估计又结伴出去找人打斗了。」提起这三个小魔头,刘稻香不免头痛得利害。 苏子恆示意刘稻香别光动嘴,还要记得动手。 刘稻香无可奈何,只得亲自动手拎起凉了点的铁壶,沖了些热开水洗去茶叶上的浮尘,这才开始泡第一杯茶,许是因为心静平和的原故,刘稻香今日泡起茶来特别顺手,一套动作下来如同行云流水。 坐于她身侧的苏子烨很狗腿地帮她把茶水倒掉,又拿热水烫了烫三人要用的杯子。 正在这时,苏子恆的随从已取了糖炒栗子过来,又另取了些牛肉干。 大周是禁止宰杀耕牛的, 但好像自家牧场里养的不算。 对于这一点,刘稻香还是来京城后才知道的,但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牛肉干,家里还有这个?」 他的随从告诉他,是王妃听说他来吃茶了,特意为他准备的。 刘稻香叫青梅取了碟子来装上,见桌上的吃食挺多的,就三人还真吃不完,有些犯愁。 苏子恆像是她肚里蛔虫,笑道:「不如请了惠兰妹妹过来吧,这茶水她是能吃的。」 苏子烨抬头看了苏子恆一眼,不置可否。 刘稻香觉得即然打算叫了苏惠兰过来,那她打发青丝去请刘芷菱过来也不过分,反正大家都很熟悉。 听得她如此吩咐,对面的苏子恆再次暗中得意地朝苏子烨一挑眉。 「吃栗子!」苏子烨直接不理,把手中剥了壳的栗子放到刘稻香跟前的小食碟里。 对于他的示好,刘稻香无法拒绝,人家做得恰到好处,她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苏子恆拿起一把栗子直接搁到苏子烨身前的桌面上,笑道:「乖,给堂哥也剥点。」 乖?这宠溺的口气是闹哪样? 刘稻香突然两眼放光,难道两人暗地里激情四射? 她的脑门被苏子烨曲指弹了一下,脆崩响,痛得她泪花泛起,包着一泡眼泪,小手捂着额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果然,这栗子不是那么好吃的。 「快吃!」又一颗剥好的栗子搁她跟前的小碟里。 刘稻香很想有骨气的大喊,她拒绝吃,但她的小手很没骨气地已经拿起栗子往小嘴里塞。 嗯,果然,男神剥的栗子格外甜。 刘稻香自己都唾弃自己了! 「稻香,你找我来吃茶啊,我特意带了点刚做的如意凉糕来。」刘芷菱一头青丝用一支扇形珍珠银钗轻轻挽起,一身嫩柳绿衣裙衬得她肌肤细润如玉,腮侧青丝随风柔舞,别有一番风流体态。
第六百零五章 邀请 第六百零五章 邀请 「八姑姑,快些过来坐,等会儿慧兰妹妹也会过来。」刘稻香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最近,家里人都知道刘稻香的心情很不好,因此,刘芷菱很聪明的没有提起林珍珠那一窝子人。 不是刘稻香薄情,而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曾经地好友们。 苏子烨轻轻瞟了她一眼,曲指又在她额前一弹:「魂归来兮!」 当着客人的面魂游天外,是件很没礼貌的事,刘稻香心中暗恼,怎地今儿老是走了神。 而此时,刘芷菱已行至茶桌前,春暖早已为她和苏惠兰备下椅子,刘稻香指着左手边的位置说道:「八姑姑,快些坐这儿来。」 对面的苏子恆抬眼对了她身侧的位置,低头继续摆弄着双鱼茶荷,低头又嗅了嗅茶荷里的普洱,好似看不到刘芷菱的到来,不过,刘稻香也不在意,刘芷菱身份是庶女,能与这些人坐一块儿吃茶,已是很给她面子了。 「这茶叶好像与平日里见着的普洱不太一样?」 刘稻香的小心肝勐的一跳,随即干笑道:「哦,听说这种茶叶是不朝外卖的,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么一小盒。」 她心里后悔自己拿出来之前没有避着人些。 「糯米香?」苏子烨从苏子恆手上接过茶荷,低头闻了闻。 刘稻香很想把他啪飞到墙上,哪里来这么多话。 「是么,我还没喝呢,这不,瞧着大傢伙儿都不在,我正打算拿出来独自品茗,哪知天算不如人算。」 瞧她那肉疼不已的样儿,苏子恆的那点怀疑也就随之散去。 笑道:「如此好的茶叶实在难得。」他闻了闻茶杯中的茶汤,又细细品尝了一番,方才又开口道:「香爷,这茶叶着实不错,我若厚着脸皮子向你讨要一些,不知可否?」 随说是在问刘稻香,但她敢说不吗? 皇权大过一切! 「不敢,你若喜欢,等会儿叫我丫头给你包上。」刘稻香原本没想那么多,后又感觉苏子烨好似一直在看着她,这才醒悟过来,又答:「自是连茶叶罐一併送你。」 岂知,苏子烨还是定定地瞧着她。 刘稻香偏头与他咬耳朵:「你老瞧着我干啥?」 「媳妇儿,你咋忘了我?」苏子烨这朵高岭之花的声音,听起来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刘稻香觉得今儿身侧坐了个假苏子烨。 「谁是你媳妇儿,莫要乱叫。」 苏子烨痞里痞气地答:「谁应谁就是。」 刘稻香心中生出一股恼意,好想掀桌,她还没有同意好撒! 「啊,当真是好茶,难怪香爷日日窝在屋里不肯出门,若换了我,也会情愿如此。」苏子恆吃到好茶,有得了刘稻香的承诺,心情越发好起来。 「难怪你捨不得分与旁人,这茶儿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是糯香味掩盖住了那发霉的味道,你到是个识货的,我爹娘及我爷爷都受不了这味儿。」张桂花喜欢花茶,而刘正信与刘三贵父子都只喜欢大红袍。 四人不过才喝了一小盏茶,便见苏惠兰也过来了。 「哎呀,原来我来得最后啊,可有给我留么?」 苏子恆笑道:「我们才吃了头道茶,你来得正好呢!」 苏惠兰带了些新鲜的石榴来,让自己的小丫头交给了青梅。 「先前得了一罈子甜姜块,吃得有点多,正腻着呢,刚好你叫我过来吃茶。」 她不客气地挨着苏子恆坐下,又道:「光闻着这香气,就知道是好茶儿。」 接着又端起小茶杯细细吃起来,后再次说道:「不行,不行,我喜欢这味儿,稻香姐姐,你还有没有,快些送点给我吧。」 她说这话时,娇得舌头都伸不直了。 结果脑瓜子上挨了一下,苏子恆拿纸扇轻轻敲着她的脑顶,笑道:「人家统共就这么些,答应全送我了。」 「啊,不是吧!」苏惠兰只得忿忿地拿起小茶漏再继了一杯,做牛饮状。 「稻香姐姐,我亲王堂哥可有钱儿了,你可得狮子大开口。」 她见刘稻香那表情,顿时嚷嚷道:「不会吧,四堂哥,你几时这么抠门了?」 「小丫头,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非叫你四堂哥破财才高兴。」随即,又听得他向苏子烨道:「堂弟,不如先借我用用?」 刘稻香的小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巡逻,这两人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不行!」苏子烨神情淡定地回答,好像拂了恆亲王的脸也没什么似的。 苏子恆顿时暴跳如雷,朝他怒道:「你怎可以说我不行!」 苏子烨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你,不行!」 刘稻香听得大乐,他可没说苏子恆不行,当真是大大的狡猾。 他身后的进忠眼瞅着苏子恆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忙站出来补充道:「亲王殿下,误会,误会,我家主子是说,那礼物原本带来就是要送给刘二姑娘的,他不能借给您。」 进忠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家主子霸道着呢,怎能把自己准备的礼物借与不相干的人,然后对他家未来主母大献殷勤。 只不过,进忠的话说得忒委婉了点,委婉到连人精苏子恆都没听出来。 「什么礼物,这不年不节的......」刘稻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子烨兇巴巴地瞪回肚子里去了。 进忠知自家主子是啥德性,忙笑道:「这不,前段时日我家主子去青州办差事了,瞧着有时兴的蜀锦上市,便捎了几匹回来,我家主子想着姑娘是青州人氏,定是喜爱这样的时兴料子。」 「哦?在哪儿,快些拿来给我瞧瞧,不知今年出了什么时兴的花样子。」 苏子烨的心情顿时拔开乌云见月明,眼里有了丝笑意:「等会儿再瞧,挑些自个儿喜欢的,余下的都送人吧。」 那语气,就好像他与刘稻香已相亲相爱几十年,是那样的随意又那样的宠溺死人。 刘稻香静默了一会儿,一时不好当众拂了他的脸子,便道:「谢谢了。」 「不谢!」他答这话时,眼神还盯着那小罐茶叶。 刘稻香暗想,这是跟这罐茶叶槓上了呢! 早知他喜欢,便只许诺给苏子烨一半了。 「对了,父皇今儿早上召了大臣们议事,说是九月初便离开避暑山庄回京城,正好能赶上初冬。」 「嗯,这次迟了点!」苏子烨的眼尾微扬,香滑细润的茶汤在舌尖打着转儿,带着股子香气顺着喉咙滑落,他很喜欢这茶汤,可惜苏子恆是个贪的,竟把他家小丫头的好茶叶全要走了,不行,回头得悄悄提点她,好东西不可露白,得藏着掩着。 「也不知是谁在他耳边吹了风,说是走之前还要弄一场捶丸赛,这也就罢了,偏听偏信蒙古王爷们的话,非要弄个男女混组,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是直接回京么?捶丸赛又是什么?」刘稻香对此不解,她了解过,以往虽有些比赛,但大多是比打猎,射箭又或是骑马。 苏子恆微微一哂,笑答:「我到忘了,你怕是不懂这个,南边儿玩踏踘者居多,咱北地多玩捶丸,一是于地面挖一洞,人在地上用球棍把球打入洞中,又或是骑在马上抢球,把球打入洞中,因此,捶丸又叫马球。」 刘稻香听着他描述,心中暗道,莫非这就是后世所说的高尔夫球? 「我到不曾玩过这些,八姑姑,惠兰,你们会么?」 苏惠兰连连摆手,笑道:「我这破身板儿才有点起色,哪里经得起那般摇晃,我是不行的。」 刘芷菱原本浅笑欲说自己也不精通此术,又听得苏子恆笑道:「八姑娘应该是会的吧,武将家中好这个的,比文官家中多许多。」 刘稻香侧目看向刘芷菱,对于苏子恆的话还是很认可的。 刘芷菱见大家都望向她,面皮子薄的她一时羞涩不已,把头都快低到胸前了,声若蚊虫般地答道:「嗯,只是不精,平日里也就和丫头们在自个儿院子里偶尔玩一玩。」 她生怕刘稻香因此而误会,又道:「自从哥哥一家子回来后,我就再没空闲碰过那玩意儿了,也就忘了跟你们说起。」 刘稻香笑道:「无妨的。」刘芷菱为何会如此,一方面刘老夫人慾把她培养成琴棋书画都会的全才,另一个方面,也不想刘芷菱有空闲教她们这些,今日听苏子恆如此说,想来捶丸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社交活动。 苏子烨在一旁边说道:「你想学?」 「不想!」她想都不想,答得飞快,生怕苏子烨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苏子烨瞧着自家小媳妇那别别扭扭的小样儿,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泪,追妻路漫漫悠长! 啥时候,他才能弄明白自家小媳妇心里头别扭的到底是什么。 苏子恆见刘芷菱会玩这个,便拉了她做队员,而苏惠兰这个体弱身娇的,以及身强体健的刘稻香,只能沦为端茶倒水的。 因着捶丸赛定在九月初一,当天比试完,随后蒙古王爷们便会带了家眷们先行回草原上,之后,便是当今皇上一行人马启和回京城了。 几人就这事商讨了一番,因着队员还差了些,苏子烨与苏子恆打算再去寻些队员。 临走之前,苏子恆要走了桌上的那罐子糯香普洱茶。 刘稻香送走几人后,回身正好瞧到青丝与春暖正在收拾搁在一旁大提箱里的布匹。
第六百零六章 新生意 第六百零六章 新生意 她痴痴地望着那大提箱好一会儿,提箱木用的很平常,是常见的香樟木,即无雕花也无解金嵌镙钿,她犹豫了一阵子,伸手掀开盖上布匹上的红绸,里头是摺叠得很整齐的布块,蜀锦大多色彩鲜艷。 纯手工织成的蜀锦花色,即便搁到现代,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她不由生起了兴致,叫青梅与春娇两人抬了提箱进屋,青丝与春暖早已用温水泡过手,再擦了些润肤的香脂,见刘稻香行至桌前坐下。 两人忙小心地把提箱里的布匹一块块的取出来。 春暖先拿出来的是一块月牙色绿叶粉蔷薇团花的蜀锦,笑道:「姑娘,奴婢瞧着这块料子刚好能给姑娘做身冬袄,再镶上白狐毛边儿,肯定好看极了。」 她拿出来的这块料子偏素雅,但粉蔷薇又让人感觉到娇嫩的少女心。 刘稻香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笑道:「嗯,回头送去绣坊里,叫人给我做个时兴的样式。」 不是信不过春暖的手艺, 而春暖负责她的所有针线活,这样的好料子最费功夫,春暖一个人是做不过来的。 两人接着把提箱里的蜀锦都取出来,刘稻香又挑了一块绯红底金银丝绣折枝红梅。 「咦,这下头怎还有好几块白底的蜀锦?」青梅轻轻嘟喃着。 「什么?」刘稻香起身凑到提箱前一瞧,大惊失色,居然是如此素淡,有银灰底的,也有暗蓝底的。 她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稳了稳心神,假装很惊喜地说道:「我瞧着这颜色很舒服,快些拿出来给我瞧瞧。」 苏子烨做什么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的心中很慌乱,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做。 一般这样的素色,只有在孝期才会用到,叫她好一阵心惊胆颤。 「姑娘,你怎地了?」青梅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又问:「可要奴婢给你倒点茶?」 春娇在一旁道:「先前姑娘吃了一肚子茶水了,还是给姑娘拿块花生糖吧!」 她边说着,已边动手给刘稻香捏了一块花生奶糖递过去。 刘稻香顺从地接过奶糖塞进嘴里,淡淡的奶香安抚了她慌乱的心。 吃着奶糖含煳地说道:「大抵是先前吃多了茶,有些醉了,现在吃了块糖反觉得好些。」 春娇闻言忙把装了花生糖的小碟搁到她的跟前,说道:「姑娘喜欢吃多吃点,没想到牛乳还可以做成糖吃。」 「姑娘,奴婢也喜欢这味儿,没想到蒙古部落很会做这个?」春暖凑到跟前时,春娇拿了一块奶糖塞她嘴里。 与后世吃的花生奶糖味儿有些不同,这牛奶糖里掺杂着浓浓的麦芽香气。 但味儿更好些。 经她们这么一闹,刘稻香的心情平復下来,她觉得自己有些岂人忧天了,正如苏子烨所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不管如何风云变幻,都与她无半点干系。 只是一想到苏子烨的身份,心中又难免要担心。 「姑娘,布匹都在这儿了。」 刘稻香又为自己挑了一匹浅紫藤底深紫碎花的,再另挑了一匹浅丁香底银丝镂空丁香花的。 「把那银灰底紫玉兰,还有缟底银丝菊花的给我娘送去,再挑一匹素雅点的,以及那匹大红,算了大红金丝祥云的给我三妹妹,把那匹海棠底折枝银梅的给我八姑姑。」 她又给自己的爹爹、爷爷,以及两个弟弟各挑了靓蓝、酱色以及月牙白底的蜀锦,只是绣纹不同。 剩下的几匹淡绿,若草色之类的,赏了自己的四个丫头一人一匹,余下的便叫她们收入箱笼里头,待有用时再寻出来。 青梅几个谢了赏,又道:「姑娘,不如差了人先送去京城吧,待到九月初回京,那时已是初冬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雪。」 「行,回头春暖帮我和三妹妹量一量尺寸。」 「春娇,你带两个小丫头把我挑出来的匹料子,先拿去给我娘和爷爷过过眼,回头叫人一併送回京里。」 两人正在说话间,罗姑姑正好来了,刘稻香又让她把吴姑姑喊来,让两人一人挑了一匹蜀锦。 「回头做厚实点,赶着过年正好穿上呢!」罗姑姑很喜欢刘稻香给她的蜀锦。 「对了,姑姑,你先前来是有事儿吗?」刘稻香想起罗姑姑先前欲言又止。 罗姑姑笑答:「奴婢瞧着姑娘一日惫懒过一日,便想着寻点姑娘喜欢的事儿做。」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笑着追问:「好姑姑,快莫要打哑谜了,说来听听。」 「姑娘不是最喜欢搂银子么?奴婢这几日围着避暑山庄转了一圈,发现那些蒙古王爷带来的人里头竟有生意人,而且还带来了许多皮毛,想必姑娘很喜欢。」 刘稻香顿时拂掌道:「我咋办这事给忘了呢,上回听莲姐姐来信说起过,刘喜贵带回去的皮毛,听说被那些商家给瓜分了,虽不如冬日赚得多,听说,他还是捞了不少,快,青梅,快去开我的钱匣子看看,还有多少银票。」 青梅不由翻白眼,提醒她道:「姑娘,你不是说要买庄子么?」 「呃!」刘稻香为之扼腕,可惜啊! 罗姑姑却笑道:「姑娘,良田可缓一缓,但这皮子却是一年就这么一回,奴婢已打听到,有许多人家已经悄悄在联络卖家了,姑娘可还记得青州皮贵之事?」 青州离京城太远,有些上好的皮毛到了那里更是翻了好多,若碰上那年特别寒冷,更是能把价钱再往上翻一两番。 「不管了,先收皮子,上好的羊皮、鹿皮、狐狸皮、貂皮,但凡是能用的皮子,都给我收上来,姑姑,一事不劳二主,这事儿就交给你跟吴姑姑去办,记得皮子一定要好,不可滥竽充数!」 果然,赚银子最能治瘉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是,奴婢们这就去打听,待联络上卖家后,再来跟姑娘讨要银票。」 刘稻香朝她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记得穿厚实点再出门。」 罗姑姑与吴姑姑两人办事很快,不过是一日后,便有了消息,来回话的是吴姑姑。 她这会儿正倚在美人靠边,看着弟弟妹妹们在写大字。 「姑姑,可是有消息了?」 「是的,姑娘,卖家的货有点多,想一次出完,罗姑姑去大姑奶奶那儿了,想问问大姑奶奶要不要一起做这趟生意。」吴姑姑平日里很少话,不知是不是最近被罗姑姑带出来了。 一旁正写大字的刘智浩闻言搁下笔,认真地支起耳朵正大光明的听两人说话。 「二姐,你又想到了啥好点子?带我们一起抢银子呗!」 「二姐,我好穷了,穷得都只能吃糖了。」这是吃货刘智瑜。 刘春香也听了一耳,说道:「二姐,咱们不是说要买庄子么?」 「那事儿不急,现如今有个现成的买卖可做,何不先从这里弄点银子花花。」刘稻香笑得好不猖狂。 刘春香眼前一亮:「真的?二姐,求带!」 刘智浩立马跟上:「同上!」 刘智瑜更是直接冲过去扑到刘稻香怀里,打滚撒泼:「二姐,二姐,有财一起发!」 刘稻香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家弟弟妹妹们,她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教育很「成功」。 看看,虽然骨子里继承了刘正信对武艺的热爱,但是,在她的影响下,已经很清楚地见识了银子的重要性。 「行啊,反正有多少银子就收多少吧,话说,你们不会把所有家当都随身携带吧!」 刘春香立马狗腿地说:「这不之前一直说要买庄子嘛,我怕一时钱不凑手,就把家当都随身携带了。」 刘智浩撇了瞥嘴,答:「放身上更安全。」 刘智瑜乐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答:「刘老婆子估计脸都要气绿了。」 刘稻香立马闻到了一股阴谋地味道,追问:「你们在家干了啥事?」 「没干啥!」刘智浩坚决不想告诉刘稻香。 刘智瑜立马把他给卖了:「我们走之前,暗中去那老婆子小厨房里的水缸里下了泻药,再把她喜欢的鸟儿全都放飞了,那些鸟儿肯定很开心。」 刘稻香...... 她还能说啥! 是不是教育成功得有点过头了?! 「对了,姑姑,那人的毛皮价值几何?」不想跟假弟弟们说话的刘稻香,扭头找吴姑姑求虎摸! 「姑娘,那人的毛皮折价后大抵有四万两银子之多。」这是罗姑姑早先告诉她的,在与那卖家谈价钱时,已问过对方有多少毛皮了。 刘稻香心里算了算,她手上加上这几个月攒下的,还有之前买院子剩下的,以及租金和押金,卖蛋的钱,七七八八也能凑上几万两:「我这里能出三万两,三妹妹你应该能拿出差不多一万两吧,大姐姐的钱要少些,估摸着能拿个六千到八千两,娘那里还能拿个一万两。」 如此一来,也只有差不多六万两。 「二姐,二姐,我们也要来一脚,我们出二千两。」刘智浩很严肃地同刘稻香说着,其实,他很想把这事当很正经地事来说,奈何自家姐姐不把这二千两放眼里,还顺带的捏了他的小脸蛋两把。 刘智浩心中的小人默默流泪:小爷好悲催! 刘春香突然想起一人来:「二姐,不如打发人去问问八姑姑吧!」 「青梅,你去问问我八姑姑和我娘,看她要不要来一份子,还有春娇,你去寻一下我爷爷,告诉他这事儿。」 刘稻香心中可惜自家小舅舅不在眼前,不然,他定能吃下好几个大户。 青梅很快就来回话了:「姑娘,奴婢先去了夫人那里,正如姑娘所猜的那样,夫人能拿出一万两银票,八姑娘说让她想想,奴婢留了话,让八姑娘明儿给个信。」 「难为她了,想来她手头上的银子不凑手,到时且看她如何说。」刘稻香不知刘芷菱为何不当场说行或不行。 去寻刘秋香的罗姑姑也带了话回来,说是能凑够八千两,还说,只留了百两做零用钱,不过,这钱得过几日方能送过来。 晚饭后,春娇也来回话,刘正信揽下了剩余的四万两,说是他手上有点闲散银子,再加上他的几个亲信以及手下几个得力的将领,刚好凑够这四万两。
第六百零七章 钱的来处 第六百零七章 钱的来处 翌日一清早,刘稻香便收到消息,说是刘芷菱一个人出门了。 刘稻香皱眉问身边的青梅:「八姑姑来避暑山庄后,可有交好的手帕交?」 青梅对刘芷菱的行为也很不解,答道:「八姑娘因为是......世家姑娘一般不会与她有太深的交往,以往,也只是随了姑娘到处玩耍。」 她小心的避开卫承贤夫妇,以及爽朗的卫承逸。 刘稻香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窝子人,心情没来由的低落下来:「也不知他们和她怎样了。」 「姑娘,再如何,日子是靠自己过出来的,即便姑娘再尽力帮忙,可若对方不尽心去做,除了添堵还能有啥,姑娘到不如放宽些心。」青梅隐隐知道自家姑娘心里的想法,可是...... 这世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守着个妻子能白头到老呢? 颜色娇好时还好说些,若是人老珠黄时,只怕早已忘了年轻时许下的诺言。 刘稻香心中揣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便有些恹恹的,倚在栏杆边看着小丫头们打扫院子。 「青梅,最近可有珍珠姐姐的消息?」 青梅闻言心下嘆息,小心地看了看她,纠结着该怎么回话。 刘稻香小手托腮趴在栏杆边儿,侧头看过来,笑道:「你几时变得吞吞吐吐了,有话直说无妨!」 青梅想了想,说道:「姑娘,奴婢觉得世子夫人应该会想明白的。」 「她自是能想明白,可越是想得透彻越是会心疼,我尚有爹娘、爷爷的疼宠,还有姐妹及弟弟们的关心,而珍珠姐姐没有娘家,便没有了底气,安国侯世子想如何,她却是半点不能左右。」 刘稻香这还是头一回直白的与自己的贴身丫头们说这些事。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日子才不好过,我们不是早知道了么,她的婆婆并不喜欢她,甚至看不起她,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可是她却曾来不曾想过,若非珍珠姐姐她爹以死相救,又怎会有安国侯一家子今日的荣华富贵?」 青梅再次嘆息:「可是姑娘,即便咱们都看得明白,能帮上的也有限,奴婢估摸着世子夫人是不会愿意和离的。」 「不愿意和离又能怎样?你且瞧着吧,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呢,我到不因为这事而难受,她若是个有成算的,必会自救,若不是......我不可能代替她去做了所有的事,更何况我也做不到,我心里难过的是,女子又何苦为难女子,更觉得悲哀的是,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将来。」 这才是刘稻香的心结所在,受过现代教育的她,从心里就很抗拒男子能三妻四妾。 「青梅啊,回京城后你留意一下,看看梨园几时再唱《牡丹亭》!」她觉得自己的情感在这时空无法实现。 青梅有些不解,为何自家姑娘又想看《牡丹亭》了,便道:「奴婢记下了,姑娘,那《牡丹亭》当真好看呢!」 刘稻香低头浅笑,笑意里带着苦涩,答道:「你懂什么!」 青梅暗道,做为奴婢的她是不大懂,可她知道了姑娘心里的心结。 自家姑娘的心气儿未免高了点? 身为纯血统古人的青梅,是真的无法理解刘稻香的想法。 难道不是正室位置比什么都重要? 「罢了,罢了,是我强求了。」刘稻香朝她挥挥手。 下晌午睡刚起来,便听到外头的小丫头在喊:「姑娘,八姑娘来了!」 「八姑姑?!」刘稻香放下手中的玉梳,回头起身迎了上去。 刘芷菱面带笑意地进来,带给刘稻香带了些酥糖。 「稻香,快过来让我瞧瞧,今儿你的气色还不错。」 刘稻香上前请了她上座,笑道:「才睡了起来,八姑姑来了,可是为了昨儿青梅与你说的事?」 「昨儿,你打发青梅与我去说,我听后便有些心动,只是我原没这打算,也就跟着你们来凑个热闹,长长见识,哪里会曾料想有这样的好事,一时银钱有些不凑手,便想着缓上一日,我去凑了些银钱来。」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个锦帕包着的东西,细细的打开来了,露出里面一叠暂新的银票,面额皆是百两一张。 刘稻香见她嘴角带着喜意,心下不免隐隐有些担忧。 有心想问她银票哪儿来的,又不知如何开口。 「是我一时兴起,便想弄些上好的皮子送回青州卖,左右闲着无聊,不如找些事做,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刘芷菱并不曾生疑,笑道:「也对,我们都是第一回来,不知这事儿,今天我出门散步,到是瞧到有不少人来往于西边。」 她所指的西边,是避暑山庄之西,那一处地儿全都是扎的蒙古包。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能拉我一把。」 刘芷菱虽为庶女,但从她的谈吐中,又能让人觉得她又不似庶女。 「左右这银子我一个人也搂不完,到不如多拉上几个一起赚些。」 刘稻香说这话时,又想起了苏惠兰,她也是待自己极好的,想着回头也叫青梅去问一下,左右都是要找骠车拉走,不如多弄上些,到时请个大点的骠局护送。 「给你,这里有两千两银票,我以后能不能过有钱人的日子,稻香,就全靠你了,哈!」 刘芷菱点完那一些银票,再次确认是二千两银票后,很爽快地把钱交给了刘稻香。 「八姑姑!」刘稻香皱眉看着手中的银票,心里的狐疑越来越大。 刘芷菱乐呵呵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说:「你八姑姑年岁虽没你大,但也不是不靠谱的人,这银票是我找人借的,以往,你家还不曾来府里的时,我每月也能得五两银子,上头的姐姐们又都早早出了嫁,也没个人跟我抢这抢那的,我的月例以及我姨娘的,都让她给收起来了,这些年也攒上了些,原本是想给我当陪嫁用的。」 「八姑姑,我只是担心你,好歹,你也是燕州都指挥的女儿呢,现如今外头的风声你也听到了些吧,再加之上回爷爷在家时就委婉的提点过,咱们还是小心些好。」刘稻香担心刘芷菱的钱来路不正,又或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刘芷菱笑道:「知你是担心我,我若不实话相告,你只怕会一直担心着。」 她说到这儿笑了笑,又道:「你也别怪我不找你借,你都给我指了条明路了,想必你手中能动的银子也全押上去了,我又怎能不识趣的来开口,今儿,我原是想找人回府里找我姨娘要的,谁知路上遇到了......」 「你遇到了谁?珍珠姐姐么?」刘稻香微微拢眉,因为最近她一有空,都被苏子烨拉出去遛马了,不知不觉间与林珍珠那些人疏远了不少。 刘芷菱嘆了口气,答道:「是呢,我瞧她的气色并不咋样,听她的丫头说,这些日子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今儿早上好说歹说,才劝了她出来走走,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我。」 「怎地珍珠姐姐不来我这里坐坐?」刘稻香有些小抱怨。 「她并不是不想,而是她知道你因为她之故,与安国侯世子吵了一架,她说自己性子绵和,更是不会与人争吵,是她自己没用,还叫你莫要恼她,大概她是怕你还在生气吧!」 刘芷菱的转告,让刘稻香沉默了。 没有娘家的撑腰,林珍珠除了选择退让与伤心之外,她当真是无处可去。 「我不会恼她。」刘稻香自知,她从来恼的是卫承贤的态度,明明家里已有贤妻,还要去招惹那劳什子郡主,明明知道郡主对他的心思,却从来不明确地拒绝。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男子。 她生气地是,明明卫承贤是喜欢林珍珠的,可每每面对苏惠雅这个郡主时,他总是任由苏惠雅欺负林珍珠。 而她刘稻香除了心疼林珍珠一腔感情错付之外,旁的无能为力。 她改变不了林珍珠即定的命运,这才是她内心最大的悲哀。 「珍珠姐姐手头上有些钱,但安国侯府应该也会做这方面的生意。」刘稻香想起罗姑姑跟她提起过随来的勛贵世家多有参与其中。 刘芷菱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半晌后,才讷讷地答道:「这你也算到了。」 「很容易,那边需要银子或粮草,这边需要皮毛,想来当今皇上不但但只是贪图避暑山庄的凉爽。」 刘稻香随后又问道:「除了珍珠姐姐,我又想不出你能找谁借钱,会是爷爷吗?」 「哦,你觉得可能吗,就他那死鱼眼一瞪,我吓得腿都站不直,哪里还有胆找他开口借钱。」刘芷菱说这话时,笑得没心没肺,是因为长年的漠视,所以不期待不曾拥有过的吗? 刘稻香微微拢起秀眉:「不是爷爷,那我实在想不到了。」 「是恆亲王。」刘芷菱笑得很爽快,又道:「我原是想找你的珍珠姐姐借钱的,不过,正如你所猜的一样,当时很气妥,想着自己时运不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我的眼前淌过,这滋味儿可真不好受,谁知,我们说话时,恆亲王就在那处假山后的小径上经过。」 「所以,恆亲王听到了,也知道了你的难处?」刘稻香想的更复杂些:「会不会给爷爷带来麻烦? 刘芷菱见她认真的样儿,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说道:「应该不会吧,镇国将军当时也在场,恆亲王说愿意帮我一把,我记得你教过我管家的,但凡经手的东西,都要写张条儿,经手人之类的,我便说要写借条,原本,那恆亲王是不乐意的,是我自己坚持要写的。」 她说这话时看了刘稻香一眼,又道:「镇国将军在一旁问我,是不是你的主意,我说是,他便说写吧!」
第六百零八章 狼子野心 第六百零八章 狼子野心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果然是高岭之花,说话总是言简意骇。 「所以,你就写了?」 刘芷菱朝她嘻笑道:「镇国将军都贊成,可见,你的眼光是极好的,若真赔了,大不了,我继续再攒上几年月例,左右我还要在家待几年,再说了,母亲想让我出嫁,总要为我准备些嫁妆的,只是,到时怕是要劳烦你娘亲帮忙掌掌眼了。」 所谓的掌眼,不过是刘芷菱不信任刘老夫人,请张桂花帮忙多盯着些,莫让刘老夫人在嫁妆里做手脚。 「无论赚还是赔,就沖咱们处得好,你嫁妆的事,我都会与我娘亲提的。」刘稻香拍了板,刘芷菱自然就更安心了。 「只是有一件事,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恆亲王为人是不错,但莫要忘了,他是谁的儿子。」刘稻香不好说太多,只得隐晦地提醒刘芷菱。 银票都已经交到她手上了,再退回去是不可能的。 「回头,若赚了银子,我使法子让子烨哥哥拿了银票帮你把借条要回来。」刘稻香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让刘芷菱与苏子恆有太多牵扯。 尤其是在这风雨欲临楼时。 忙碌的日子最容易过,刘稻香因採买毛皮一事忙得脚不沾地,一时也不曾有太多空闲想起卫承贤夫妇的事,也没那空闲去悲春伤秋,脸颊上的肉虽没添上几两,但人显得精神抖擞。 为此,以张桂花为首的众人,暗中松了一口气。 当进忠悄悄回禀苏子烨,说刘稻香今儿午饭多进了小半碗时,他一时冰冷的眼神微微泛起了暖意。 「可有消息。」 进忠忙答:「安国侯世子前些日子接了陪众位蒙古王爷玩耍的事,一直不得空闲在东边走动,依奴才瞧,他多半是想借这机会好生办差,看能不能捞个好官儿做做。」 「狼子野心!」苏子烨一边批阅公文一边答他的话。 进忠又道:「主子,只是,那些蒙古王爷过不了多久便要走了,再说了,当今皇上下令,让组织捶丸赛,要与蒙古儿郎一竞高下,奴才打听到,安国侯世子也在组织人手,要不了几日,便要出现在避暑山庄里头了。」 「嗯!」苏子烨批阅完手中的公文,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方才问:「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说,她到底想如何?」 进忠默了一阵子,后才答道:「奴才上回问奴才娘老子,她说,但凡是女子,有哪个不希望自己嫁个如意郎君,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与自己恩爱一辈子,奴才娘老子还说......还说......」 「讲!」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更冷,显然,他并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奴才娘老子说,人心都是自私的,没有哪个出嫁了的女子,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进忠说这话时,额际直冒冷汗。 他不敢明摆着说,自家主子是平王嫡子,这纳妾一事,很难说不会有。 苏子烨闻言沉默一阵后,冷清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知道了。」 书房里又有墨香随着他提笔写字而渐渐渲染开来,进忠恭敬地立于书案前不远处,连唿吸声都变得越发轻柔。 苏子烨再次批完一本公文,顺手往一侧扔去,又冷声说道:「碍事!」 到底是公文本碍了他的事,还是旁的...... 进忠心中一凛,自家主子可真沉得住气,老半晌了才说这事。 苏子烨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又问:「苏惠雅呢!」 「郡主对安国侯世子很倾心,已到非君不嫁的地步了。」进忠想起最近避暑山庄下人们私下里的传言,又道:「刘老夫人似乎有意要搓和刘二姑娘与安国侯世子。」 「想坐收渔翁之利?哼!」苏子烨的神情冷峻,敢打他家媳妇儿的主意! 会叫那死老婆子明白,「死」字是怎么写的。 他的视线落在握毛笔的手上——白皙、干净,手心隆起的手茧,是长年握剑磨出来的。 同样的,这样的一双手上,早已染上了鲜血,他不介意为了护着自己的媳妇儿,再多添几笔。 进忠忙答:「是,奴才派人暗中查探过了,刘老夫人埋在安国侯世子身边的钉子,极有可能在这里动手。」 苏子烨微微眯起眼,刘老夫人打的好算盘,在这多事之秋,正好趁乱坏了他媳妇儿的名声么,逼着她去那安国侯府?! 「主子,奴才还打听到,刘老夫人还不打算给刘二姑娘好名声不说,连位份也只打算给她个妾室,而且,刘老夫人是欲与安国侯夫人联手,不过,安国侯夫人并没有给明确的答覆。」 进忠小心地回禀打听来的事。 苏子烨心里头又给刘老夫人记上一笔:「安国侯夫人的大姑子是当今皇后,你说,她像是脑子被驴踢了么?估摸着还瞧不上呢!」 「苏惠雅好歹也与我同父,我自要送她一场好姻缘。」 进忠想起一事,又答:「世子好像也有此意。」 「哦?」苏子烨闻言冷笑道:「他会有如此好心?叫手下的人都盯紧点,莫着了他的道。」 「是!」进忠连声应下,又问:「主子,刘二姑娘那边......」 「不急,先把捶丸赛的事办好,再叫人回京城打听打听,看看哪个戏班子唱《牡丹亭》唱得......」他突然想起进忠先前说的话,又止了声。 进忠在书案前垂眉顺眼的立在那儿,等着苏子烨再次示下。 「小丫头喜欢看这处戏,叫人好生寻个戏班子,要唱这个最拿手的,旁的都不用计较。」 进忠再次应下,又听苏子烨道:「叫人盯紧刘老夫人的钉子,捶丸赛事之前,万不能出这种岔子,还有,回了京城后,再搓和我那好妹子与安国侯世子,郎情妾意,想必会传出一段佳话。」 哼,敢对他的媳妇儿动歪心思,他定要叫卫承贤吃不了兜着走。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老天爷就是见不得人顺风顺水。 眼见捶丸赛的日子越发近了,刘芷菱这几日也早出晚归,天天忙着练习打捶丸,刘稻香三姐妹都不曾玩过这玩意儿,皆沦落到给队员端茶倒水的地步。 这一日,刘稻香穿好胡服,正准备带了小丫头去练习捶丸的地方,说是端茶倒水,到不如说她们三姐妹坐在那里嗑着瓜子,吃着热茶,然后看到谁把球打进洞里,就坐在那里跟着呦喝几声外,也没有旁的事可干。 苏子恆曾很嫉妒地说她们三姐妹当真是好命,能日日得亲王捶丸如乐她们三姐妹。 对此,刘稻香总是笑嘻嘻地叫小丫头给他奉上香茗一盏。 「姑娘,罗姑姑来了。」刘稻香正对着镜子正了正衣领,听到打帘的小丫头喊,回头说道:「请姑姑进来吧!」 她嫌弃铜镜不如家中的水银镜好用,素性懒得再照,还自我得意地想,朦朦胧胧才最美,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个小美人。 罗姑姑进来得很快,先给刘稻香福了福身子,方才禀事:「姑娘,皮毛都已收齐了,而且,皆是上等,奴婢瞧了瞧,就那样的皮毛,在青州至少要翻上一番的价钱。」 刘稻香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又叫了青梅给她湛了茶,这才道:「你可叫人瞧仔细了,莫要被那些人夹了陈年的旧皮子,旧点不怕,怕的是招了虫蛀的,会咬坏今年的新皮子。」 罗姑姑笑得很温和,答道:「姑娘只管安心等着,奴婢与吴姑姑亲自盯着的,叫人一张一张掀开看的,都有仔细瞧过,不曾被虫蛀,都削制得很好。」 「几时能动身?」刘稻香想着现在已是八月下旬中,再过些日子便是九月,照平日的速度,这批皮毛送去青州,也要到十月份,那时才是深秋,正好赶上裁剪冬衣,说不定,她还能赶上头一趟。 「后日便会运回京城,到时,会随大骠局一起往南走,左右越是往南,天气也越暖和,不必担心河道被封。」罗姑姑对于刘稻香的很多事,她都是抱着支持的态度。 刘稻香又叫她与吴姑姑到时同行。 「可惜我爹把那两个护卫带出门游学去了,不然多上两个也是好的。」 罗姑姑对此行十分慎重,听后答道:「可以先找大姑奶奶,三姑娘,以及夫人借用。」 当初,苏子烨为了避嫌,连带给刘稻香三姐妹及她们娘老子,都配了两名女护卫。 刘稻香沉吟了片刻,想着这些姑姑们平日里的也教过各自院里的小丫头们一些手脚功夫,多少还是能扯开一个把大汉。 「回头我叫人问问我娘她们几个。」 这事儿,就算这么说定了。 她不过带了青梅等人才出了小院的门,便遇到了卫承贤与卫承逸两人。 「许久不见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冷。 「香爷,月余不见,你到是又清减了不少,可是苦夏了?但这边比起南边来应该冷上许多的。」卫承逸的性子似乎稳重了不少。 「有点,这边虽没南边热,许是习惯了南边的夏日,觉得这边过夏特别的干,有时挺叫人无端心烦。」刘稻香答得很随意。 只是眼神半点不给卫承贤。 随即,她又道:「我要去看我八姑姑练习击打捶丸,你们不用练习么?」 面对她如此明晃晃地赶人,卫承逸伸手摸了自个儿鼻子,嘆了口气,答道:「香爷,我知你是在恼我三哥,但你不能连我一起迁怒啊。」 「我偏就要迁怒于你。」刘稻香白了他一眼,答得一点都不含煳。 亏得她家娘亲那时被她拦住,没让她娘去卫承逸家探口风。 不然,这脸丢得够大了。
第六百零九章 这该死的误会 第六百零九章 这该死的误会 当然,她刘稻香也没想过要嫁给卫承逸:「你这准新郎倌不待在家中备娶,怎还有闲功夫到处瞎晃悠?」 「备娶?」卫承逸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她,一时无语。 卫承贤在一旁笑得很开心,说道:「许久不见牙尖嘴俐的香爷,当真怀念呢!」 「没错,相见不如怀念,即如此,到不如不见,留着慢慢怀念好了。」刘稻香一见他就火大,有种想自叉双目的冲动,自己得多眼瞎啊,才会觉得卫承贤是个君子。 在娇俏美人投怀送抱之下,然并卵了! 「香爷,你可是还在怨我?」卫承贤心里很受伤,他不愿刘稻香误会自己。 「惠雅郡主与我自小相识,这是无可避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一向只拿她当妹妹。」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刘稻香总揪着此事不放。 刘稻香冷冷笑道:「你拿不拿她当妹妹,与我有何干系?」 他卫承贤的妹妹们再多,与她刘稻香都无关,她心疼的是林珍珠,她心疼的是她自己的将来,她不想成为这千千万万妻妾中的一员。 卫承贤弯腰作长揖:「你瞧瞧,你不就是生气了么,好了,香爷,本世子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莫要恼了,好不好,对,对,对,你不是我的妹妹,是爷,还不成行?香爷,二爷,小爷!」 刘稻香突然有种对牛弹琴的即视感。 「世子爷,我真不生气。」 卫承贤一听,忙道:「瞧瞧,还说你没生气呢!」 刘稻香简直无语了。 「我真不生气!」 她再次纠正,卫承贤依然认为她是死鸭子嘴硬......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已经揪着小手帕子嚎头大哭了,这该死的误会! 真心好累! 「好啦,莫要恼了,你都气得直跺脚了,还说没生气,乖啦!」卫承贤很脑补了一番,他觉得刘稻香应该是心悦于他,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自那回应了你之后,我不是都避着郡主走么。」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对于卫承贤的人设崩蹋,她已经懒得去想了。 「我要去找我八姑姑了。」即然勾通不了,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果然,她就不该再见卫承贤。 卫承逸忙叫住她:「等一下,香爷,我三嫂说了,让我俩无论如何要请了你去家里吃晚饭,不然,我家三哥就别想回屋。」 「珍珠姐姐?」刘稻香秀眉轻颦,她与林珍珠很合得来,以往时常耍到一块儿。 卫承逸看向卫承贤,他忙接过话来:「可不,你珍珠姐姐说要置办酒席谢谢你呢,原本早该请你吃酒的,只不过,我之前接了差事,连带她都忙坏了。」 刘稻香这才隐约记起,不知听谁提起过,卫承贤似乎是领了个不错的差事。 「香爷,去吧,我家其其格也会去。」卫承逸在一旁帮腔。 「其其格?哦,想起来了,你的新娘子,瞧你这样儿,可还合你胃口?」刘稻香觉得草原儿女的性子自有一股子洒脱,卫承逸与其其格能奉旨成婚,说不定这两人挺合得来的。 「行,我晚上会去。」刘稻香最终应下来了。 可心情却不大痛快了。 只因,一个不招她喜欢的女子跟着出现。 「世子哥哥!」 苏惠雅许久不曾有机会见到卫承贤,今天「偶遇」他,心情不知有多激动,连带着也表现出来。 只见她拎起裙摆,轻快地朝卫承贤跑来。 「世子哥哥,听说你这段日子一直在当差?可是交了差事?想必是交了吧,不然,这个时候你也不会在这里。」 卫承贤原本朝她温和一笑,后又想到刘稻香在身侧看着,便收敛起笑意,答道:「刚交了差事,这不难得松快一下,便与十六弟出来走走。」 苏惠雅昂起小脸,用小下巴很不礼貌地指了指刘稻香。 「走走,就能走到这儿来?世子哥哥,她可是......」 「郡主。」卫承贤脸色突然有点黑。 她怎么了?刘稻香眨眨眼,大抵是嫌她出身低吧,她的确是乡下泥腿子出身。 可她并不觉得丢脸,有爹娘疼宠,有姐妹情深,弟弟们更是护姐狂魔! 「怎么了,世子哥哥!」苏惠雅变脸之速度,叫人嘆为观止。 前一秒还对刘稻香怒目相视,后一秒已笑魇如花了。 卫承贤对上她那娇俏的笑容,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没事,可要一起散散步?」 他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把苏惠雅与刘稻香分开。 卫承贤带走了苏惠雅,刘稻香站在那里定定地瞧着两人的背影,秀眉紧皱。 「香爷,你不是要找你八姑姑么,我陪你一起去。」卫承逸并不曾随之而去。 刘稻香回头对青梅吩咐道:「去请了其其格来,我这里有刚做好的桂花糕,不知她可喜欢。」 卫承逸笑道:「问我,问我,只要是甜的,有奶香味儿的,她都喜欢吃呢!」 刘稻香抿嘴轻笑,叫上卫承逸先一步去了她常待的那处地方。 去的时候,这一组的队员都已到齐,刘春香见到自家二姐过来,抱怨道:「二姐,你咋才来,都错过一局了。」 刘稻香抬起秀手指了指身侧的人,笑答:「出门遇上他了。」 「我说呢,原来是遇到十六爷了,咦,你的油盐罈子怎么没来?」刘春香又问。 大周朝的油盐罐子是连在一起的,两个圆圆的小罐子,中间有一个弯弯的拱连起来,一边罐子里搁油,一边放的是盐巴。 刘春香这样说,意思是指卫承逸与卫承贤关系很要好,两人时常形影不离。 卫承逸笑了笑,说道:「我三哥被人临时拐走了,原本还想请了你们姐妹几个去帮忙,后来一打听,才知你们早早就组队了。」 「怪我们咯,你们自己不早点说。」刘春香笑得没心没肺,她想,亏得镇国将军与恆亲王早早来邀了她们几个。 她们说话间,又听得刘芷菱在喊她们两个,刘稻香忙叫了青梅给她送了温茶水过去。 一时,练习的队员们都歇了下来,拿汗巾子一边擦汗,一边往这边行来,刘稻香三姐妹跟着忙碌起来,与刘稻香等人相熟的几个将门之女,与她们打着招唿。 并不曾像书里写的那样,什么嫉妒啊,陷害之类的,刘稻香觉得这样相安无事才是正常的。 随后,其其格也来了,拉了卫承逸一起下场,与恆亲王那边的人对打捶丸。 刘秋香家里来了客人,被下人寻了回去,刘春香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早已寻了人去斗功夫了。 刘稻香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天儿越发冷得利害,春娇忙取了一块羊毛皮子搁在她膝上,又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摆上吃食,她一边吃着茶水一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不知是不是今儿太过舒坦,不一会儿,她的小脑袋在那里一点一点的,眼前的一切也渐渐地变得模煳起来。 刘稻香正欲去找周公约个小会,不曾想,老天总见不得她安生片刻,她明明一直有心躲着那人,可当她正舒坦得恹恹欲睡时,那厮偏要来扰了她的清梦。 感到有人轻轻地摇她的肩膀,刘稻香慵懒地睁开睡眼,待看清眼前正弯腰冷冷清清盯着她的人,她身上的瞌睡虫顿时魂飞天外。 她不由得心下嘆气,当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欢迎!」苏子烨目光清冷地看着她,见她原本的婴儿肥已不见,下巴尖尖的,脸上无三两肉,剑眉不由一拢。 「欢迎,怎地不欢迎!」刘稻香乖巧地陪笑,又不自觉地挪了挪自己的小屁屁。 青梅忙给苏子烨搬来椅子,又给他奉上茶水。 苏子烨在吃了三盏茶之后,刘稻香先忍不住了,问道:「有事么?」 苏子烨睨了她一眼,大大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明月,正倒映出他的身影,甚好! 她的眼里只须有他就行。 「听说你胃口不大好。」 刘稻香听他这般问,原本紧绷的后背有了一丝丝松懈,答道:「许是有些水土不服。」 「可要去骑马?」苏子烨见她如此惫懒而又有些厌食,便想做些叫她高兴地事。 「不想去,今日有些乏了,懒得动弹。」刘稻香偷偷看向他,冷冷淡淡的脸上分辩不出他是否有生气之意,似感到有人瞧他,抬眼望了过来。 刘稻香莫名的觉得心虚,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鼻尖,又道:「你不去练习?」 「不了!」他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示意青梅等人走远些后,方才问道:「安国侯世子并非良人,你可以考虑下爷。」 刘稻香...... 她心中无端生出一些恼意来,他哪只眼睛瞧见她心悦安国侯世子了? 「我......安国侯世子他......」 苏子烨缓缓地站起来,又用极平稳而缓慢的速度踱步而来,刘稻香的小心肝很不争气地呯呯直跳,她突然觉得唇舌发干。 「对了,我记得给你做了一碟子栗子糕,我去取来给你尝尝。」她鼓了鼓气,勐地站起来,从他身侧快步走过。 待从他身侧经过后,才发现他并不曾阻拦自己,刘稻香松了一口气地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只是不待多纠结,她现在只想快些逃离这厮身边。 即便是再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叫蠢得...... 她想,她该叫自己的娘亲去跟钱侧妃说一声,她家高攀不上,她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能与她举案齐眉之人。 淡淡的枙子花香滑过苏子烨的鼻前,回头望向她慌张逃跑的背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媳妇儿,你逃不掉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身,刘稻香的小脚一崴,身子朝前扑了过去。 完蛋了! 刘稻香脑海里出现自己华丽丽扑倒的糗样,索性闭上眼。 没有想像中的扑通声,只有淡淡的龙涏香安抚着她慌乱的小心肝。 「媳妇儿,你这般急着投怀送抱,为夫甚感欣慰!」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刘稻香的小脸顿时比煮熟的虾子还红。
第六百一十章 勇往直前 第六百一十章 勇往直前 刘稻香抬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双眸,这是被他调戏了么? 她用力挣扎着,而他却搂得更紧了。 「放开!」刘稻香恼羞成怒,生怕旁人瞧见了,会觉得她伤风败俗。 苏子烨很听话的松开手,好生把她扶稳了。 「媳妇儿,别挣扎了!」 刘稻香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背上,看到他万年冰山脸成功破裂,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那日之后,刘稻香越发躲着不愿意见他了,即便不得已之下,也是拉着自己的姐姐妹妹,又或是干脆把自家的那两个小魔头给带上,由着这两只去折腾苏子烨这厮。 一直到捶丸赛开始这一日,苏子烨都不曾寻到机会与刘稻香单独说上话儿。 听说,当今皇上对此赛极为看重,刘稻香暗想,大抵是与大周颜面有关吧。 捶丸赛分三日进行,第一日是淘汰赛,第二日是决赛,第三日是前四名的对决赛。 赛场设在避暑山庄靠北边的围场里头,围场的南边是一应的华盖纱幔,又或是一个个圆滚滚的蒙古包。 刘正信虽只官居二品,但因他负责总个避暑山庄的安全,因此,刘家的纱幔设在了右边皇亲国戚的边上。 又因刘稻香一家子才上京不久,与那些人压根儿不相熟,张桂花秉着礼多不出错的原则,领着她们姐弟几个与周边的相邻的几个都见了礼。 这才施施然地回了自己的坐位处。 捶丸赛非常热闹,听说有蒙古王妃都下场参赛,刘稻香不由起了瞧热闹的心思,又见得分了好几个赛场,而刘稻香她们这处正对着的是八号赛场,两边的人马她都不曾听说过。 她手搭凉棚踮起小脚朝外望去,也不知刘芷菱那一队是在哪儿。 「姑娘,苏公子的赛场在五号台,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青梅不知何时走到她一侧。 刘稻香...... 她有问过那厮的赛场吗? 「这会儿姑姑她们应该到京城了吧!」 青梅见她不愿听,心下嘆了口气,又扭头看向自家夫人的方向,正好瞧见她正眼巴巴的望着这边,青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奴婢做不到呢! 「算算日子,姑姑她们已经到了京城,想必要不了几日,姑娘就能接到姑姑们传来的消息了。」 张桂花听到两人说起这事,也跟着说道:「要我说,这蒙古人卖的皮子就是好,我已挑了不少皮子留着,回头给你们姐妹几个做上两身冬袍。」 「娘,到是只怕你数银子已数得找不着北了。」刘稻香笑着打趣她。 第一日的淘汰赛没什么太多的看头,第二日的决赛到是有几匹黑马,不过,刘稻香并不曾去押哪个队赢,第三日的对排名赛才是最经典的。 上午是蒙古那边的一队人马,对上大周朝这边的一队人马,听说带队的是今年声名鹤起的一位少年将军,但刘稻香并不识得此人,到是见识了这位少年将军的马术了的,并不比那些在马背上站大的蒙古大汉们差。 几次险象环生,最终,这位少年将军的队伍胜出。 几场赛事下来,恆亲王、苏子烨、刘芷菱所在的这一队,终于与蒙古的一队决出胜负,让人惊讶的是,其其格竟然在那一队里。 她似乎瞧见刘稻香正朝那边张望,兴奋的拿着捶丸棍朝她这边挥舞着。 「咦,那小姑娘,好像是卫家十六少爷的未婚妻?」张桂花见过其其格的。 刘稻香莞尔一笑:「是呢,她性子活泼好动,与卫承逸到是很般配。」 张桂花也跟着笑道:「许是他父母瞧得明白,夫妻本就该结百年之好。」 「娘也这么认为?」刘稻香随即秀眉轻颦,又问:「那可能退了?」 至今,那对福禄寿手镯被她束之高阁。 张桂花嘆气道:「男要低娶,女要高嫁,咱们刘府的门楣并不差,虽说你爹还在隐忍,可春闱之后就会大不同,也会让人瞧到他的好处,苏公子说起来与你也算青梅竹马,娘这些日子也曾细细的捋了一遍,放眼整个京城,还真寻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只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张桂花从内心上讲,她是很希望自己的闺女能愿意嫁给苏子烨,到底是知根知底,又知他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他虽性子冷清了点,但让娘瞧来,他是个主意大的,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只是,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想明白了才好,娘也不逼你,只是告诉你,在长辈们看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若是自家闺女最终依然不愿意,她也只能很遗憾地婉拒了。 「娘,让我再想想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苏子烨谈谈,自家娘亲很看好这门亲事,她自己本就很喜欢苏子烨,若是没有试过就选择放弃,说不定她将后悔终生。 张桂花点点头,笑道:「 你也莫太在意,左右你是个有主意的,大不了,娘给你招个上门女婿,就搁在你弟弟们的眼皮子底下,娘是看不到头了,可还有你的弟弟们盯着呢,想来那上门女婿在咱家也是翻不出一丁点的浪花。」 刘稻香感动得好想热泪盈眶,可惜眼泪不给力! 她的便宜娘亲真是太宠着她们几个了。 「娘,我会寻个机会与子烨哥哥好生说说的,成便成,不成就不成!」经张桂花这么一说,刘稻香便不想拖着了,左右问过之后便能知道答案。 若是他愿意在聘书上写明不纳妾,那她便嫁! 什么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这种消极的想法太不符合她刘稻香了。 握爪,勇往直前,为了捍卫住自己的爱情! 想通了她顿时觉得一身轻,长久以来的郁闷也因此而消散不少。 因为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因为她有在意她的弟弟们,所以,她大可不必走林珍珠那样的人生。 少女的情绪如同三月的天,总是如此多变。 散去阴霾的刘稻香,心情好了不少。 张桂花见她眉间的郁结已消散,这才安下心来。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苍穹! 怎么回事? 正在说话的几人顿时如同惊弓之鸟,惊慌地朝发出尖叫的方向看去。 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射去的方向,正是苏子烨与苏子恆所在的方向,而在他们前面,一位少年已胸前中箭倒地不起,哀嚎声从观台的左边隐隐传来。 刘稻香如同勐坠冰窑,骨子里泛着冻彻人心的寒意,一双明亮的杏眼死死的盯着那箭射去的方向,她想大喊提醒苏子烨,可慌乱中的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不要! 「小心!」场外响起数声惊唿。 身后不知谁推了她一把,刘稻香朝前踉跄几步,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好像快憋死了,手脚发软地站起身来,想朝那赛场奔去,可腿像灌足了铅,无论她怎么咬牙想抬起来都不行。 她只能眼睁睁地盯着那寒光闪闪的利箭朝苏子烨射去,快跑啊,不要命了,娘的,你若是死了,姑奶奶就找个比你更帅的。 许是苏子烨与她心有灵犀,千钧一髮之际,他用力撞开发愣的恆亲王,那只利箭把他左臂来了个对穿,刺眼的鲜血扎疼了刘稻香的心,她不顾一切地疯跑过去。 她不想他死,她还没告诉他,自己心悦于他...... 「快闪开!」 她眼角感到又一道寒光一闪而逝,行动快过脑子的反应。 「噗」! 一声利箭入肉声。 原本慌了神愣在那里的刘芷菱被苏子恆一扯,连带的朝一边退了几步,面朝苏子恆的她瞪大了的眼,眼睁睁地看着一支利箭射来,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用力一撞,顿时痛得她晕了过去。 刘稻香的瞳孔在不断扩大,她惊慌失措地跌倒在草地上,又软手软脚的爬起来。 「护驾!」 「有刺客!」 「保护恆亲王殿下。」 赛场一片乱糟糟,穿着铁甲的侍卫们不知从何处沖了出来。 人群拥挤中,刘稻香被人一次次挤到一边,又或是撞到在地上,有慌乱奔跑的贵妇们踩到她的手指,十指连心,钻心的痛疼提醒了她,苏子烨出事了,她的八姑姑受伤了,利箭扎进了她的后背。 怎么那么傻,作死的去救劳什子亲王。 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刘稻香鼓了鼓气,她必须勇敢的站起来,她必须去这两人身边。 无一丝血色的小唇,因她用力的咬着,如同血染红一般。 她终于再次迈开步子,跌跌撞撞的朝他跑去。 她似乎听到了自家娘亲的唿喊,好像还有她的丫头们也在喊,喊什么呢?她完全听不清,满脑子想的都是苏子烨受伤了,她的八姑姑生死不明。 当她冲过去的时候,苏子恆正伸手去抱倒在地上的刘芷菱。 苔色的薄袄被血浸染了整个胸前,暗黑的颜色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八姑姑!」 刘稻香快步朝她跑过去,苏子恆面无表情地朝她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抱起了刘芷菱。 是她救了他! 「她不会死!」 苏子恆的声音很冷,几乎能冻透人的血液。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受伤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受伤 在这冷冷的声音之下,刘稻香感受到了他的担忧。 她止住脚步,又听到耳边传来进忠的急唿。 「子烨哥哥!」 她扯起裙摆快速的朝她奔去。 但是很不幸,她被人再次撞倒在地。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她身侧飞奔而过。 「子烨哥哥!」金镶玉娇娇的声音响起。 虽即,她冲到了苏子烨的跟前,急匆匆地说:「可还受得住,莫急,我已经叫人传太医了,快看看伤得重不重,进忠,快些叫人去取些蜂蜜水来给你主子喝。」 好似,她才是女主人一般。 金镶玉的身子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了倒在地上的刘稻香。 刘稻香气恼的想站起来,才发现刚才一个不提防,竟然崴了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背上的鞋印子,还有肿得跟小萝蔔似的手指头,自己这到底是图啥,瞧瞧,人家压根儿就不在意,心里一酸,委屈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 伤心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倾倒,从来没这么倒霉过的刘稻香越哭越利害。 「苏子烨,你要是敢看旁的女人一眼,姑奶奶就挖了你的眼珠子当球踢,你要是敢对旁的女人动了心,姑奶奶就油炸了你的狼心狗肺,呜呜,疼死我了!」 她边哭边伸手试着去摸自己的脚踝,果然肿得利害,一碰就像是拿刀子在割肉。 好似有嘆息声从她头顶飘过? 伤心中的刘稻香直接忽略了,她肯听是错听了,那厮有温香软玉在侧,哪里会记得起自己。 泪眼婆娑中,直到一只掌心布满老茧的大手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一双长年握剑的手。 刘稻香即便如此,尚还记得从怀里摸出一条小帕子先拭了拭眼泪,好让自己能更看清来人。 接着入眼的是一双雁头铜尖顶暗纹皮靴,顺着往上便见到紫袍下摆,上头还有星星点点的暗色斑点,她知道这一定是刚才混乱中溅上去的血,她那不争气的小心肝顿时一紧,一时忘了唿吸,傻傻愣愣地坐在草地上,呆呆的望着眼前。 「傻媳妇!」苏子烨好听的声音从她头顶再次飘过。 刘稻香红肿的双眼包着一泡眼泪委屈地抬起头:「你没事?」 苏子烨轻轻靠在进忠身上,嘴角微微上翘:「我若出事了,我的媳妇大抵会哭傻吶!」 刘稻香顿时俏脸一红:「谁是你媳妇!」随即又觉得自己先前那一幕很没骨气,又梗着脖子抬头道:「哼,我可没想好。」 苏子烨睨了她一眼,笑道:「还不想起来?」无论她想没想好,他都没打算放开她。 刘稻香也不知咋了,顿时委屈得不行,眼泪又叭叭掉下来,嘟着小嘴道:「脚崴了。」 「还能站起来?」苏子烨再次伸出手来。 刘稻香吸了吸鼻子,才注意到有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对了,苏子烨受伤了。 「能!」 不能也能,这会儿兵慌马乱的,谁又顾得上谁。 她没有把小手递给苏子烨,而是瞪着一双兔儿眼对进忠说道:「把你衣袖借我用一下。」 进忠瞧了眼她的红肿的小手,不说话,另一旁的进孝已把右胳膊伸过来,刘稻香看着搁到自己眼前的手臂,又呆呆地看向进孝。 「姑娘别愣着了,咱主子还在流血呢!」 刘稻香小脸一红,很不好意思低下小脑瓜子,拿小手臂压在他的右手臂上,一借力,这才颠颠地站起来。 好在金镶玉打发人请的太医来了,她才避免继续尴尬着,不过,刘稻香并不曾见到先前撞翻她的金镶玉。 想了想,她怎么可以吃这个亏呢,心下琢磨着等太医给苏子烨疗伤后,她一定要打小报告。 不过,得等苏子烨疗伤之后再说。 刘稻香被安排在东厢房里,进忠另请了大夫来给她瞧伤。 「姑娘,奴才已打发人去通知刘夫人了,只是姑娘这伤怕是无法瞒下。」 刘稻香任由小丫头给清洗受伤的手,一边侧头朝碧纱橱外头答道:「多谢了,我娘可说了什么?」 进忠隔着碧纱橱朝里说道:「回姑娘的话,夫人得知姑娘在此处,又问了奴才姑娘可受了伤,奴才只说姑娘崴伤了脚,待大夫开些跌打损伤的药酒摸上即可。」 「原本夫人是要随了奴才过来的,奴才说咱主子受了箭伤,太医正在诊治,这会子院子里乱闹闹的,而且,姑娘并无大碍,奴才劝夫人莫要过来,待姑娘收拾妥当后便派人送姑娘回去。」 刘稻香之前一直没机会,这时才寻到空闲问他:「可知我八姑姑怎样了?」 先前苏子恆毫不犹豫的抱起刘芷菱就走了,压根儿不给她一点点机会。 「八姑娘被恆亲王带走了,奴才已派人去打听过,恆亲王请了军中最利害的军医给八姑娘疗伤,奴才派去的人回来时是这么说的,再多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他正答着话,外头听到人来禀:「总管,刘夫人派人送来了两个丫头,说是刘二姑娘平日用顺手的,又叫两人拿了好些药材过来,并且还让小的递个话,说今儿咱这院里乱糟糟的,待明日再过来瞧咱主子,另外娘娘听说主子受伤一事后,直接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四姑娘留在娘娘身边照顾着。」 刘稻香听后,忙对进忠说:「你先去忙吧,我娘估计是派了我的两个丫头过来了,待你家主子疗伤后,我去瞧过后便会直接回去。」 进忠知道现在院里乱得狠,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行了一礼后便直接走了。 来的是青梅与春娇,两人争先恐后地从碧纱橱外挤进来的。 刘稻香的小手已经被女太医给上了药,又用白细棉布给包好了,她瞅了瞅自己两只「熊掌」,无奈的只得放下来。 「姑娘,你可还好?」青梅头一回瞧到自家姑娘正儿八经地坐在椅子上,急忙上前问她。 刘稻香伸出崴了的那只脚,此时同样被女太医缠了厚厚一层裹脚布。 那位女太医笑眯眯地解释:「里头的棉布上沾了些药酒,拿布包起来,是怕姑娘一时忘记了,碰到了伤肿的地方。」 春娇见自家主子这样儿,忙问道:「太医,我家姑娘这样子要裹多久。」 女太医笑眯眯地答:「只要消肿就好了,这是药酒,记得每日给她摸上四五回,还有,揉的时候要轻点,莫要太使劲。」 「多谢女太医。」春娇忙上前道谢,又背着人悄悄给了她一个荷包。 女太医捏了捏荷包,又笑道:「先前听那总管说,我也曾听说过那军医,刮骨疗伤很有一手,刘二姑娘不必太过心忧。」 刘稻香又再次道了谢,待女太医走后,她才又询问青梅与春娇:「我娘怎么没来?」 「夫人听说这边乱糟糟的,又得知姑娘平安无事,便道主家这会子定没心思招待她,到不如先去瞧瞧八姑娘。」 刘稻香白了春娇一眼,不满地说道:「我是她亲闺女对吧!」 春娇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自家姑娘吃哪门子醋,但还是爽快地点头:「自然,夫人统共才生了姑娘三个姐妹。」 青梅瞧得明白,却也只是抿嘴轻笑,觉得自家姑娘当真太有趣的。 「我姐与我妹呢?」 青梅笑答:「大姑奶奶与三姑娘想过来瞧瞧姑娘,但让夫人给拦住了,说这会子外头兵荒马乱的,让两人待在家里,哦,对了,当时一出事,大姑爷嘱咐人把大姑奶奶送回咱院里给夫做伴,自个儿已回营中,想必这会儿正忙得脚不沾地。」 她嘴里的大姑爷自然是指黄小虎,武将与文将又在有不同,黄小武虽为武状元,却已早在军中歷练,只待来年开春参加春闱过后再定前程。 三人正说着这些事,听到外头进忠打发小丫头来告诉刘稻香,苏子烨已经包扎好伤口。 刘稻香正欲站起来,又听得外头一阵响动,便打发了青梅出去瞧瞧。 谁知,青梅欢天喜地的回来了,笑说:「镇国将军吩咐人抬了围椅来,说姑娘崴伤了脚,不方便走路。」 刘稻香闻言心下一甜,笑意盈盈地点点头。 她先前的待的地方离正屋不过是几步路,很快她便被人扶着坐上围椅,又给抬去了苏子烨那边。 围椅刚被放下,她抬眼瞧见躺在床上的苏子烨,除了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脸色苍白之外,她是半点都瞧不出还有旁的不妥。 「可还好,太医怎么说?」 苏子烨的嘴角轻轻扬起,冷清的目光再见到她时,多了一丝暖意,答:「尚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后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言简易赅,又补了一句:「以往当差办事,有时也会遇到危险,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 刘稻香立马反应过来,想起小时候头一回见苏子烨时,他那时身受重伤,与这回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 「可又问过太医,吃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 一旁的进忠忙答:「奴才问过了,主子要食清淡点的,可是......」 刘稻香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若是没有伤着,她很愿意为他洗手煮羹汤。 「哪来那么多讲究。」 「要是我这手没受伤就好了,你喜吃肉,到是可以做些鲜味足点的白肉给你吃。」刘稻香亏得上辈子也是个吃货,天南地北有名的菜,她多么吃过,或自己做,又或下馆子。 对于做饭她毫无压力。
第六百一十二章 打小报告 第六百一十二章 打小报告 苏子烨眼底藏着那么一丢丢的委屈:他不能吃到自家媳妇亲手做的饭菜,怒了,该死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踩伤他家小媳妇的小爪子,哦,不,是纤纤玉手! 不要让他知道是谁,不然,定要砍下那对蹄子煲汤给自家乖媳妇喝。 嗯,以形补形! 坐在围椅上的刘稻香完全不知他已脑补成什么样了,想起之前金镶玉推倒她的事,恨恨地跟苏子烨打起小报告来。 「哟——啧啧!」她似不小心忘了,弄得崴着的脚一阵钻心痛,眼泪花子在眼窝里打滚。 瞧得苏子烨又是一阵心疼,忙道:「可还好?哼,女太医竟敢如此不用心,我看也不必在太医院待着了。」 瞎折腾,放过那女太医吧! 刘稻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怒道:「关女太医什么事,哦,她是神仙吶,手一指,点一下,我这崴伤的脚就好了,我又能活蹦乱跳了,怎么可能!说起这事儿,我就窝了一肚子火,真要怪人,这祸根子还在你身上。」 苏子烨一愣,怎么好好的这事儿都兜到他身上了。 求助地看向一旁进忠:这到底是咋回事? 进忠清咳两声,说道:「当时奴才来慢了一脚,只看到世子夫人正与主子说着话,奴才后来才发现,二姑娘那会儿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当时人来人往,挤攘攘的,奴才一时没注意到。」 苏子烨微微眯起眼,又扫了一眼刘稻香,瞧见自家小媳妇正泫泪欲滴,十足十的委屈,那小模样儿,叫他又好一阵心疼。 「是金镶玉!」那臭娘们?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欢乐多了,甩着小帕子唱起了小曲。 「嗯,当时我瞧到你受伤,就急奔过来,谁知北地的夫人不但身材高大还很壮实,你推一下,她撞一下,这不,一时不察,被人踩伤了手。」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把两只包得跟粽子似的小手举起来。 眼巴巴地瞅着面前英俊的男子,一脸的求虎摸。 苏子烨瞧她这样儿,怎么瞧都像只在摇着小狗尾巴的京巴。 「乖!」他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莫气!」 刘稻香顿时炸毛了:「她撞的我都崴伤了脚,你竟然还叫我不气?」 苏子烨微微一哂:「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 「啊呸,我是人!」刘稻香随即不乐意地道:「你想为她说情?」 眼瞅着那冷冷的小眼神,冷刀子唆唆地甩过来。 苏子烨立马狗腿地说道:「自然不是,我怕气坏了你,咱要照吃照睡,这样才能气死她。」 刘稻香转念一想,这厮说得也没错,金镶玉若知道自己很生气,指不定有多得意呢,她自己不得意,旁人自然不准得意。 「呜,她当时明明瞧见我,却还那般用力撞我,可见是存心的,她心底肯定恨极了我,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她。」 小手帕子一揪,刘稻香又开始干嚎起来。 明明知道她耍小心眼,苏子烨偏生乐在其中,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机灵劲儿,心里挺乐呵。 「下回我帮你出气。」 刘稻香捏着小帕子,僵着一张哭脸,套路没耍对吧! 不过,能帮她出气,那就表示她已成功地把金镶玉从苏子烨的心中抹杀掉了。 即然没事儿了,她也不必再干嚎了,其实,这样也挺累人不是么? 刘稻香立马把金豆子一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击掌为盟! 刘稻香很爽快地举起自己的「熊掌」,苏子烨眼含笑意地瞄了她一眼:「你确定?」 果然,遇到男神她的智商就不在线。 刘稻香的脑门上排了一排黑线。 「对了,我有件事儿想问清楚,你......」刘稻香暗中给自己打气,横竖是一刀,他若做不到,她只能死了这条心,她当真做不来与众女子一起共享一根黄瓜。 她曾脑补过,在那后院里待上一个月,那根黄瓜就成了不知几多手,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苏子烨有种感觉,他若不仔细答,眼前的小媳妇说不得,会变成别人家的小媳妇。 这怎么可以! 立马把自己的两只耳朵竖起来,贼精贼精地拿眼珠子盯着自家小媳妇。 力求三百六十度无缝隙守护。 「我想问你......」 「子烨哥哥!」 「二哥!」 「烨儿......」 刘稻香刚鼓起的那气儿,顿时被这蜂拥而至的一窝人给吹散了。 苏子烨瞅了自家老娘一眼,咋这时候来了? 没看到你家儿子马上就要勾搭成功,说不定您老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钱侧妃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屋内的情形,身为过来人,瞬间明白自己好像来得不是进候,难怪一进门,就瞧见自家儿子臭着一张脸坐那儿。 而她心心念念的未来媳妇儿,正一脸乖巧模样地坐那儿。 莫不是儿子怪自己没有关心自家儿媳妇? 「儿媳......曼薇啊,你可好些了,我听说你受了伤。」钱侧妃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自己关门在屋里练了千百遍了,就盼着儿媳妇进门敬茶,她就可以稳妥妥地升级为婆婆了。 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功亏一溃,还好自己反应快,钱侧妃暗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 刘稻香一抬眼,得了,这不是公主,就是王妃,再次也是个郡主,她委屈了,要行礼啊。 无奈,她只得看向自己的两个丫头,好在这两丫头反应快,连忙将她扶起来。 钱侧妃见了,哎哟,自家儿媳妇都为自己的儿子受伤了,怎么能让她动呢。 「免了,免了,你还是个伤患呢,快些坐下来说话。」 她的话还没落音,一旁早已拿忌恨的眼神剐刘稻香的苏惠雅开口了。 「侧母妃,她不过是平民之女,这礼不可废!」苏惠雅心中记恨刘稻香勾搭卫承贤一事。 刘稻香暗中翻了个白眼,她真的躺着中枪了,她压根儿就看不上卫承贤,不对,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钱侧妃心中生出一股恼意,这苏惠雅也太不知事了,没瞧见她的好儿媳受伤了么! 而且,任谁也不喜欢被人多叫一个「侧」字吧,苏惠雅这般叫她,是不是在提醒她,人家苏惠雅才是正室嫡女,活活的打了钱侧妃的脸。 钱侧妃心里揣了一股子恼意,索性拿身子挡在她前面,和颜悦色地说:「好孩子,可还疼?」 她由最开始的不喜刘稻香生得太过明艷,到后来慢慢才接受她。 直到听说刘稻香为了苏子烨被人撞倒崴了脚,又被踩了手,她心中一边心疼刘稻香受罪,一边又很开心,到底这门亲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任哪个当娘的,都高兴儿子找对了人,儿媳妇心里揣着她儿子,待她儿子好,钱侧妃是真正的高兴。 自然,待刘稻香越发和颜悦色。 可惜,刘稻香被她这一处吓得心里发毛,不知钱侧妃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温柔可亲了。 「尚好,不,挺疼的。」刘稻香原本想正规正矩地回答,转念一想,明明就很疼嘛,还拽什么文说「尚好」,意思不就是自己白被人踩了么。 看着她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似的,钱侧妃越发心疼了。 「刘蔓薇,你少装了。」苏惠雅一门心思认准了是刘稻香勾搭了卫承贤,才叫他对自己若即若离的。 「哼!」苏子烨立马不高兴了,一旁的进忠忙道:「郡主,先前奴才瞧到卫世子似乎也受伤了。」 苏惠雅一听立马追问道:「当真?」 进忠连忙点头,他瞧得分明,卫承贤的确受了点小伤。 苏惠雅朝刘稻香狠狠地剐了一眼,又回头看向金镶玉,见她一双美眸呆呆地瞧着躺在床上的苏子烨,她自认为很聪明的把金镶玉留下,自个儿快步离开。 刘稻香不想搭理金镶玉,又见钱侧妃对苏子烨关怀倍至,想了想,自己应该请辞了。 她与钱侧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正准备起身告辞。 一旁的金镶玉突然问道:「你怎地在那处?」 刘稻香一愣,她身后站着的进忠笑答:「刘二姑娘与她的姐姐妹妹们在那处不是应该的么。」 「是呢,我八姑姑也参加了这支小队,说起来也不知她怎样了,当初生死不明的被恆亲王带走了。」 她心里担心着,脸上不由流露出来了。 坐在床沿边的钱侧妃闻言,回头笑道:「留你这么久,想来心中早着急了,到不如先放了你回去,待改日得空了,我再叫惠兰给你下帖子,咱们到时再一起打马吊。」 「好嘞,娘娘几时想打马吊,晚辈保证随叫谁到。」刘稻香顺着杆儿往上爬。 金镶玉心里很不舒服,明白钱侧妃不喜欢她,才故意与眼前的小姑娘说这样亲热的话,只是,她很不甘心:「打马吊?你会?」 刘稻香撇撇小嘴:「我会不会关你什么事?」 别以为她眼神不好,没瞧见金镶玉进门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看不起她这样乡下是村姑出身的,那就别跟她说话。 她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与钱侧妃行了礼,说了句改日登门拜见的客套话,又跟苏子烨说了几句让他安心养伤的安慰话,这才带着丫头们施施然地走了。 刘稻香临出门前,遇到端药过来的苏惠兰,刘稻香与她说了,改日给她下请帖,邀她去自己家玩耍,这才离开。 金镶玉不敢问钱侧妃,趁钱侧妃照顾苏子烨时,悄悄带人把苏惠雅堵在了垂花门处。
第六百一十三章 威胁 第六百一十三章 威胁 她手拿长鞭,脚蹬牛皮靴,一身火红的骑射服,非常霸气朝苏惠兰一吼:「站住。」 苏惠兰娇弱的身子勐地一颤,回过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乖巧地唤道:「见过嫂嫂。」 「去哪儿呢!」金镶玉拿鞭子轻轻击打手心,趾高昂气地问她。 苏惠兰忙答:「听说刘府八姑娘受伤了,我正准备去瞧瞧。」 「哦!」金镶玉一点都不相信。 苏惠兰又道:「人在四堂哥的院里。」 她因为苏子烨,而被苏子恆高看一眼的事,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 金镶玉并不关心这些,憋着气问道:「那个小姑娘为什么在这里?」 「哦,你说的曼薇姐姐吧,她跟我一样,是负责管小队吃喝的。」苏惠兰垂下的双手藏在袖笼里,紧紧地握成小拳。 而表面上,她答得十分松快。 「曼薇姐姐被拥挤的人群给踩伤了,当时又离二哥很近,被进忠给瞧见,这才带回府里的。」 苏惠兰因为身子不适,今日并不曾去当苏子烨所在的小队的消息区。 她这样的谎言其实经不起推敲,她赌的是金镶玉现在不知道罢了。 「就这样?我瞧着她怎么与你二哥,还有侧妃娘娘有说有笑,不像是不认识的。」金镶玉甩着鞭子,似有所指地答道:「唉,这花花草草也忒不经抽了,你们瞧瞧,我不过是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花花草草都给弄坏了,回头,母妃肯定又要说我毛手毛脚。」 苏惠兰的额际惊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自然是相熟的,莫说曼薇姐姐是救过咱二哥的命,更何况,她与母妃是老牌搭子呢,没事儿都会凑一块打几圈马吊。」 金镶玉最疼恨的就是学不会打马吊,光听人家说牌面,她就已经晕晕乎乎了,更何况一边打牌,还要一边计算怎么出牌,怎么算另三人手上的牌,怎么凑牌,什么时候摸到什么牌还一定不能打出去。 总之,她学了很久都不曾学会。 「真的?」 苏惠兰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嫂嫂,你若不信,便去问李夫人啊,她可是曼薇姐姐的亲姑姑,更是手下败将。」 金镶玉放下心来:「我到是忘了,听李夫人说起过,她婆婆因此输了一对血玉镯呢!」 苏惠兰惊唿道:「大哥!」 金镶玉忙回过头去看,哪里有苏子泓的身影。 再想去为难苏惠兰,却已发现她早已脚底抹油熘得比兔子还快。 「哼,小小年纪竟然学着使诈。」金镶玉气得直跺脚,嚷嚷道:「真恨不得抓起来抽她几鞭子。」 若非苏惠兰养在钱侧妃跟前,又若非她是平王之女,只怕金镶玉还真会这么干。 ...... 刘稻香离开此处后不久,进孝追了上来。 「刘二姑娘可是去找你八姑姑。」 刘稻香嘆气道:「早先见她生死不明,我心中着实担忧,只是恆亲王那处不是轻易能见到人的,我正为此事而犯愁呢,更担心我娘不知可有见到我八姑姑。」 进孝忙答:「主子不放心,特意差了奴才来给姑娘引路,正巧,恆亲王的院子离咱主子这儿不远,奴才这就为姑娘开路。」 刘稻香脑子一转,一个是恆亲王,一个是平王家眷,都是皇亲国戚,想来离得不远。 便应了让进孝前边带路。 刘稻香的担忧的确没有错,张桂花不过是举子夫人身份,这身份在青州还可以,可到了京城走错路都能撞到官儿的地方,这身份还真不够看,刘稻香到时,张桂花正站在院门前徘徊。 「奴才见过刘夫人。」进孝是个心眼儿活的,立马上前与她行了礼。 守门的一瞧这阵仗,心里不由有点打鼓。 其中一人忙上前赔着笑道:「原来是镇国将军家的管事,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进孝嘿嘿一笑,答道:「我不过是奉主子之命,送都指挥使的孙女前来见她的姑姑,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都指挥使家大爷的夫人。」 大爷的夫人=刘正信的儿媳妇=张桂花! 守门人立马上前给张桂花赔不是,说道:「夫人还请息奴,奴才们并不知夫人府上是哪里,多有得罪,奴才们在这里赔不是了。」 随后其中一人又道:「因为今日之事实在太过兇险,王妃特意下令,不得轻易开门......」 刘稻香心中冷笑,这恆亲王妃估摸着想得太多了,这是有心想落了她娘亲的面子,更是想藉机扫了她八姑姑的颜面。 又听得进孝在一旁答道:「咱主子说了,定要我送佛送上西,我可不敢不听,再说,刘夫人最小的姑子救了亲王一命,如今生死不知,总能把人挡在门外呢,想必王妃得知此事,不但不会怪罪你们,说不得还会赏你们呢!」 张桂花心里门儿清,不过是自家的身份不够看,入不了这守门人的眼罢了。 只是进孝都这般说了,她家自然要给苏子烨的面子。 守门人一边示意小厮去内院通禀,一边请了几人入内。 张桂花有意拉了刘稻香落在后头,生气地说道:「你们一个个大了,自己有主意了,是不是不把爹娘放眼里了,明知出了事,一个两人都跑得贼快,刀剑无情,万一被伤着了,刮花了你们姐妹几个,可怎么得了?你们这三个没良心的,就不知道当娘的有多担心么?」 「娘,我无事,是我当时给吓着了,只想跑过去救人。」刘稻香囧囧地想着,结果人没救到,自己反而遭了罪。 张桂花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哟,你是练了草上飞还是学了梨山老母的梨花爆雨针?」 刘稻香乖巧地吐吐小香舌,伏首做低,小意奉承着自家娘老子。 好容易才说得她那无名火小了点,偏生在这时,前头引路的人说到了。 月洞门后出来一打扮得体的宫娥,冰冷的眼神扫了张桂花与刘稻香一眼。 刘稻香见此狠狠地瞪了回去,不过是一个婢子,还敢拿鼻孔瞧人吶。 「请随奴婢来。」 许是瞧到了进孝,不敢落了苏子烨的面子,那位宫婢不情不愿地说着。 进孝的脸色有点难看,回头瞧向张桂花与刘稻香,见她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进孝心想,这事儿回去定要给自家主子禀明,即然刘二姑娘不欲生事,他便暂且忍下。 当时场面混乱,刘稻香也只是模煳瞧见刘芷菱中了箭,是不是如她所见那般,还得问过刘芷菱才知,因此,当张桂花问她时,她也只是答道:「娘,我瞧见时,八姑姑已昏迷不醒,具体怎么回事,闺女我也不清楚,对了,三妹妹呢?」 刘稻香记得她跑出来时,刘春香还在张桂花身侧。 「别提那死丫头了,你跑出去我本就急得不得了,我才追了不过几步,红菱就大喊,你三妹妹也跟着跑掉了,待我回头瞧去时,她早已钻进人群里不见踪影,后来也只是叫人捎了个信回来,说是什么该是她一显身手的时候了。」 张桂花说这话时,是咬牙切齿的。 刘稻香可以想像得到,自家三妹妹那口气定是把自家娘亲气得不轻。 「娘,三妹妹许是去了姐夫,爷爷那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性,能安安生生的在家不再做女侠梦,已是经烧了高香,再说了,以她那身手,定是吃不了亏的。」 张桂花听了她的劝,到是听进去了,可嘴上还是不甘心,气嚷嚷地答道:「女大不由娘,哼,待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刘稻香心虚地偷偷瞅了瞅自家娘亲炸毛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裹得像粽子的小手,然后悄悄地藏到身后。 「娘亲,到了呢!」 为了避免引火上身,刘稻香连忙转移张桂花的注意力。 她得想个法子,这几日要多多避着自家娘亲,免得她瞧到自己受伤的小手,又少不得要碎碎念了。 虽然是甜蜜的烦恼,但刘稻香还是决定不去招惹自家娘亲。 宫娥请了三人进了院子,不曾想遇到了苏子恆正陪了太医出来。 几人本就相识,忙朝苏子恒生了礼,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许是念在刘芷菱救了他一命,待张桂花与刘稻香越发亲切。 「可是来瞧你八姑姑的。」这话问的是刘稻香。 「是呢,我娘急得不行,祖母把八姑姑好好的交给我娘,总不能还回去时不一样吧,我都跟她说了,八姑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她非要亲自见过才能安心。」刘稻香与恆亲王本就相熟,因此,答起话来毫无压力。 张桂花急得不行,忙上前两步问太医:「太医,我家小姑子可还好?她怎么样了?受的伤要不要紧?」 老太医被她晃得眼都花了,多亏他身后的小学徒伸手扶了一把。 「你,你,你别晃我,头晕!」 张桂花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心急,忙道:「对不起,太医,我担心那孩子。」 虽说是小姑子,可还不是跟养自家闺女一样。 老太医定了定神,喘了喘气,方才答道:「箭头已拔了出来,只是里头尚有微小异物无法清除,以后怕是年年会復发,还有饮食上要清淡,燥热之物,譬如鹅肉、鲤鱼、叫鸡等之物皆要莫食,多禁口腹之慾,清心静养,方能长寿百年。」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凛,刘芷菱虽是庶出的姑姑,但与她关系极好,平日住在一个府里,她那边得了什么好吃的,她玩的,总会想着自家两姐妹,特意打发了丫头们送过来。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太精明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太精明 东西并不算得好,也不一定入得了刘稻香两姐妹的眼,但那是刘芷菱的一片心意。 就凭这一点,刘稻香就想帮她一把。 「亲亲小禽禽,本宿主召唤你。」 禽兽007秒回:「亲爱的小香香,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召唤,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小的愿意为你鞍前马后的跑腿儿。」 这马屁拍的刘稻香心里倍儿爽,笑道:「还真有一事要请你帮忙,我八姑姑被流箭所伤,医生已经帮她把箭头拔出来了,但奈何这古代医疗水平太落后,无法做到清除伤口内旁的异物,我想问一下,你那边有没有这一类的迷你机器人?可以帮我八姑姑清洗伤口。」 「有啊,你是要基本型的呢,还是标准型的,另外还有精英型,豪华型,至尊型。」 刘稻香又道:「你先说说这什么型有什么区别?」 「基本型的当然只可满足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帮八姑姑清理一下伤口里的异物,标准型的带有杀菌消炎功能,精英型的更好些,不但能清除伤口的异物,外带消炎之外,还能帮助缝合伤口,至于豪华型的,自然是能促进伤口癒合了,而至尊型的是终极型,药到病除,当场再生肌肉组织,不留伤疤,无副作用,除此之外,还有美容功能,能让八十岁的老太太面如初生婴儿,怎么样,香香,咱就买至尊型的吧!这个效果槓槓的。」 刘稻香撇撇小嘴:「啧啧,这话说得可真好听,至尊型是很好,但是也很贵吧,更何况这效果也太逆天了点,你是打算让我做天山童姥呢还是天山老妖呢?」 「这不是你有需要么,要买当然买最好的嘛!」禽兽007很明显心虚,这话气都弱了不少。 「哟,你也知道啊,我是在古代,我真要信了你的,人家还不得把我当妖怪了。」刘稻香对于当推销员上瘾的禽兽007恨得牙根痒痒。 「那个标准型的要多少钱?实话实说,别给我整买标准型送至尊型的套路。」 禽兽007好想要块小帕子抹眼泪,自家宿主太精明,真心累! 「嘤嘤,标准型的大概是二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星际币,相当于你要拿二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鸡来换。」 「二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鸡,你怎么不去抢!」刘稻香闻听这高价,顿时不情愿了,她是怕被禽兽007给坑了,它坑起人来,真对得起「禽兽」的名号。 「你又不是没能力,随随便便养养几个月鸡,再分期付款就行了。」禽兽007都答得很欢快。 刘稻香顿时心塞,这死傢伙,连退路都给她想好了。 「亲亲小香香,你这叫提前投资,说不定八姑姑一飞沖天了,带来的好处可是数不尽的。」禽兽007每次推销产品时都会不遗余力,生怕刘稻香这个潜在客户改变主意了。 刘稻香越发心塞了:「我与八姑姑是感情好,从来没想过在她身上得到过什么。」 「可是标准型就有这么贵啊,要我说,还是用至尊型最好,谁用谁知道吶!」禽兽007尤不死心。 「你觉得她今天才被箭伤了,马上就好,你说我这是帮她还是在害她?」刘稻香心里的小人,恨不得揪了禽兽007的豌豆叶狠狠地扯吧扯吧! 「你再便宜点吧,就算分期付款,也要有点优惠,好歹咱俩还要合作一辈子,你为我争取的优惠越多,我自然越努力回报于你。」 别以为就禽兽007会煲心灵鸡汤,刘稻香早已练就得信手拈来。 禽兽007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可操作心很高,即能让刘稻香这个宿主念旧情,又能调动她的积极性。 它躯干上的豌豆叶抖得哗啦啦直响,激动得两片豌豆叶合一起,使劲得摩擦,摩擦...... 「成交,我这就向公司反应,主要还是因为小香香太勤劳了,得给多点优惠,才能让你更加有做事的动力。」 刘稻香小爪一握,在心里对禽兽007说:「对,咱俩双赢!」 最终,禽兽007以二万五的价格给她拿到了标准型医用迷你机器人。 一个细如芝麻大小的银色机器人出现在刘稻香的手里。 禽兽007提醒她,得接近刘芷菱,把机器人放在离伤口越近的地方越能节省时间。 刘稻香跟着张桂花抬脚跨过了正屋的门坎。 而走在张桂花前头的是那位恆亲王。 「你们进去看看吧,她就在这房里。」苏子恆伸手指了指东屋。 碧纱橱上绣的是锦鲤戏河图,绕过碧纱橱便进了刘芷菱所在的房间。 房间不大,却收拾的很精緻,一对荷花香禳挂在了碧罗帐上。 一对精緻的八宝瓶里插着金鸡菊,喇叭桌上摆着四色水果,屋子里没有点薰香,淡淡的果香闻起来很舒服。 刘稻香的小鼻儿微微动了动,里头还混着一股子药味儿,靠东边的菱花窗开了半扇,人一进来,并不感到气闷,刘芷菱小脸苍白,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 张桂花忙上前两步,弯下腰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刘芷菱的头。 刘稻香在她身后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去,刘芷菱正好睁开了眼。 「八姑姑!」 清脆、欣喜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刘芷菱想笑却感觉提不上一丝气儿,即便是一个轻微的唿吸,都能扯到伤口,叫她痛得秀眉都打结了。 「莫要动,仔细扯到伤口!」张桂花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 「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姑娘家身娇体贵的,哪......」 刘稻香闻言,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地伸手轻推了自家娘老子一把。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哪敢在当事人的屋里讲,仔细隔墙有耳呢。 张桂花被她一推,才醒过神来,又道:「太医说了,你要好生静养,这伤口养得好了,往后才不遭罪。」 刘芷菱的嘴角微微往上翘。 显然,张桂花的话让她很开心。 刘稻香寻不到好位置,只得从自家娘老子的胳肢窝下钻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八姑姑,太医交待的事,我娘都记着呢,只可惜北地难见鳢鱼,不然,买来了多熬些汤给你吃,伤口能好得更快些。」 张桂花伸手拉起刘芷菱白净的小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是呢,北地就是这一点不好。」张桂花心里很婉惜,又道:「待你伤口好些了,我叫人多熬些清淡的老母鸡汤给你吃,流了那么多血,可得好好补补才行,还是个孩子呢,不把亏损的气血补回来可怎么行。」 刘芷菱打结的秀眉全都散开来。 张桂花又陪着她说了些话,听得小丫头在外头喊药好了。 刘稻主动领了给自家八姑姑餵药的差事,借着拿帕子给刘芷菱隔在胸前的机会,把那芝麻大的小小机器人偷偷放到了包扎好的伤口附近,剩下的事儿就不必刘稻香操心了,听说这是款智慧机器人,会自动寻到伤口并清除里面的异物。 为了多争取些时间,刘稻香恨不得把一汤匙药分十次餵给刘芷菱吃。 连张桂花都不由起了疑心,不知自家二闺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八姑姑慢点喝,莫要呛着了。」刘稻香又餵了四分之一匙的药给刘芷菱吃。 刘芷菱伤在胸下的位置,不能坐起来,又或是在后背处垫太高,只能把头部稍微垫高点。 好容易听到禽兽007告诉她,机器人已清除伤口里的异物,并且在伤口里已喷雾了消炎药水,现已藏进了那块隔在刘芷菱胸前的手绢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 刘稻香无法理解那芝麻点大的机器人怎么弄这些的,復又转念一想,禽兽007都能与她进行绑定,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娘,不知能不能打发人去问问,可不可以把八姑姑接回家去养着?」 「太医说了,暂且不能移动。」苏子恆并不曾走,隔着碧纱橱答话。 刘稻香的秀眉微微一拢,到底不曾再说什么。 「那可怎么办?想来不日皇上就要起驾回京,我们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苏子恆再答:「出了这事,想必还要多盘桓几日,到时再让太医瞧瞧,若是能移动,就随了车马回京继续养着,避暑山庄每年冬天异常冻人。」 刘稻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便对张桂花说:「娘,这几日我白日里便带了丫头们在这里陪着八姑姑可好,也省得她一个人在这里躺着很无聊。」 张桂花本想说两人留在这里都不好。 苏子恆已抢先答道:「如此安排自然再好不过,这里是客院,平日里都遇不到外人的,你姑姑只管安心住这里便是了,我会让王妃安排人手,每日里派人去接了姑娘过来陪你姑姑。」 张桂花明显松了一口气,刘稻香先是不解,后又想起罗姑姑教过的一些东西,即然是让恆亲王妃出面,便是告诉外人,刘芷菱虽救了恆亲王,但经手人却是恆亲王妃,也不会被人传得很难听,大家颜面上都能过得去。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刘稻香当日便留在了客院陪刘芷菱,刘春香不知死哪儿去了,不见踪影,刘秋香后来带着刘智浩两兄弟来探望,几人在刘芷菱屋里窝吃过晚饭后才离去。 连着几日都是如此,避暑山庄里的达官贵人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事,本来有起了小心思的,在得知刘稻香几姐弟都每日去陪着刘芷菱时,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又加上刘芷菱到底身份上不太够看,随着另一件事浮出水面,刘芷菱留在恆亲王家养伤的事被彻底盖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 树下密谈 第六百一十五章 树下密谈 那日刘稻香带了弟弟妹妹们像往常一样,待恆亲王妃派了婆子来接几人,才行至一假山处,正巧遇到了卫承贤携了林珍珠在外散步。 自看清卫承贤的作态后,刘稻香待他大不如曾经那般热情、友善。 卫承贤远远的朝她招手,若非已瞧见又朝自己打招唿,刘稻香很想绕道走。 她很不待见卫承贤。 狗屁君子如玉! 如果眼光能扒下人的皮,估计卫承贤此时已吐血倒地并重伤不起。 卫承贤依然笑得很温和,只是目光不如曾前那般坦荡荡。 他的目光游移,总是趁刘稻香不注意时,定定地看着她,似要把她的样貌深深的烙在心里。 刘稻香自是有所察觉,原本侧着看向林珍珠,后勐地往回一扫,盯着他直直地看去,忽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忙慌慌乱乱地收回视线,乖乖巧巧地喊道:「珍珠姐姐,世子爷。」 林珍珠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原本红晕的小脸蛋已经瘦得不剩三两肉,眼睛深陷而大的有点吓人,刘稻香的脑海里莫名的冒出圆规的样子。 同样的细脚伶仃,同样的骨瘦如柴。 刘稻香想开口问林珍珠可还安好,看她如今这病恹恹的样子,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垂首把玩着手帕子默默不语,林珍珠神情惫倦,卫承贤不知从何启齿,刘春香坐那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刘智浩与刘智瑜狠狠地瞪着卫承贤,一副护姐狂魔状。 最终还是刘春香打破了这沉寂:「上回出了那事,不知最后结果如何了?」 卫承贤闻言忙往后瞧了瞧,见此处僻静,无人来往,方才答道:「尚在调查,如今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避暑山庄,怎地,你们尚不知?」 刘稻香心中担忧不已,不知自己的大靠山,她的嫡亲爷爷怎样了,这几日乱忙,终不见他的人影。 「我们姐弟几个并不知,我八姑姑尚受了箭伤正躺着,只因不能移动,我们每日早早便去了她那里,陪着她解解闷儿。」 刘稻香下定决心,万万不能与卫承贤再走得太紧,不对,她以前也没主动走近过,后来是因为林珍珠才走动的频繁了。 因此,每每卫承贤有意与她长聊,才起了个头,刘稻香总顾左而言它,卫承贤到是生就了一副好性子,明知刘稻香是避开,也不恼,只是温和地笑笑,刘稻香都想呵他一脸。 因着要去看刘芷菱,刘稻香婉拒了林珍珠的邀请,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急匆匆地走了。 林珍珠看着她急匆匆而去的背影,伤心地对卫承贤说:「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她不过是心中还恼着我呢,你该高兴才对,能得一知心手帕交。」卫承贤伸手抚着林珍珠,小声地劝慰她。 林珍珠低头看着自己瘦如鸡爪的小手,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与忧伤。 避暑山庄的低气压一日胜过一日,自那日出事后,花园里平日总会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家玩耍,幻想「偶遇」哪个皇子又或是瞧得上的世家公子,如今除了寒风扫落叶再无当日的花红柳绿。 刘稻香心忧这乱糟糟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这一日,她并没有急着去看刘芷菱,打发弟弟妹妹们先过去后,她随意地在避暑山庄里走动,看着越发凋零的树叶,心中莫名惆怅。 前头似乎有不少人,远远的忽然听到一阵噪杂声,待她支起小耳朵想认真听个清楚、明白时,前头又安静下来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时,苏子烨面色凝重地从对面走过来,突然发现前面站着的小人儿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媳妇儿,勐地把脚步一顿。 跟在他身头的随从们大气都不敢喘,悄无声息地垂首恭敬地跟在后头。 他站住,后面的随从们静静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刘稻香心里惴惴不安,紧了紧身上的秋袄,隐隐感觉这天变得太快。 苏子烨面色微缓,復又踱步行至她跟前,伸手温柔地拂去落在她头顶的枯叶,又拉着她转至石板路一侧的小石侧,隐身于枯树林中。 刘稻香扯了扯小帕子,鼓了鼓小腮帮子,小声地问道:「你,你,你的伤,可,可,可还,还好,怎地,怎地......」 不知为何,这一次面对苏子烨,她很紧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尚好,不过是皮肉伤,只要不做太用力的事,自然无大碍。」苏子烨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宠溺都泛滥成灾。 「哦,哦,那,那就,好!」刘稻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小舌头。 真是丢人丢到外婆家去了。 两人一时无语,寒风轻轻抱住两人,淡淡的香味儿叫苏子烨的眸子越发墨黑如漆。 「回去后叫丫头们开始收拾东西。」 「啊?」刘稻香先是一怔,后又凝神细想,莫不是那事已出结果了?! 「那事已出结果,有人瞧着皇上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很按捺不住,想要夺位。」苏子烨小声的与她说着话。 要夺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到底怎么会事,你不会牵扯到其中吧!」刘稻香很担忧。 苏子烨悄声答道:「不会,这一次皇上震怒,估计回京后要血流成河了,你若无事,尽量待在府中莫要出门,这一次,真与以往不同了。」 刘稻香小脸微微发白:「要平息皇上的怒火,怕真要如你所言那般,可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是谦亲王与安郡王,不过谦亲王带的头,安郡王跟其后摇旗纳喊。」苏子烨再次小声告诉她。 谦亲王是二皇子,其母为后宫淑妃,安郡王是丽嫔之子。 「自大皇子病逝后,三皇子被封为太子,二皇子谦亲王就不安于现状,一直想取而代之。 「这两人最终会怎样?」刘稻香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捶丸赛是皇上开口交由太子来操办的,谦亲王原本安排的刺客本是要射杀苏赫巴之子依仁台王子,以挑起我朝与苏赫巴之间的矛盾,他最终是想在自己父皇面前抹黑太子,甚至如果有机会,或许太子也逃不了。」 苏子烨的话令刘稻香再次沉默,太子若被废,最直接的受益者是二皇子谦亲王,嫡子不贤,当立长。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生活在大周朝很不安稳,不由道:「几时,天下老百姓方能安居乐业呢,照你这么说,谦亲王最终落不了好,当今皇上怎么责罚他的。」 「还能怎样?只能挨了巴掌和血吞,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自不会告诉那些蒙古王爷真情,只说是邻国派人来刺杀依仁台王子,想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不想让恆亲王与我给发现,暗中使计与刺客交锋,只可嘆流箭之下,伤了不少人。」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抹讽刺,若非他受伤,估计这功劳只会落在他四堂哥恆亲王的身上。 而皇上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抹杀了一切。 刘稻香再问:「如此说来,谦亲王也不会受太大的重苛吧!」 「皇上暗中下令,撤了谦亲王的实务,且降为顺王。」苏子烨伸手为她把紧贴在小脸上的长髮拢于她的耳后,又道:「你莫要担心这此事,左右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再不济还有我替你担着呢,你不是贩了一些皮毛运往青州么。」 刘稻香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因苏子烨的这番话而被成功的转移了目标。 「是的,怎地了?可是南边有出什么事?」 苏子烨又答:「到没有,只是南边传来的消息说,今年南边冷得比往年早,京城估计也快要下雪了,因此,皇上才会决定后日起程,估计晚饭时,这消息就会传开来,不过,若传来的消息是真的,你今年怕是要大赚一笔了。」 刘稻香不由嘆气:「唉,以往在青州时,我兜里揣了银走路都得瑟,总觉得自己是有钱人,到了京城才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这京城寸土寸金,着实恨能赚钱的机会太少太少。」 「你不是跟卫氏兄弟合伙开了酒楼么?」苏子烨只听过进忠说起过,他知道刘稻香是个闲不住的,能让她找些事做打发时日也是好的。 刘稻香又道:「店是人家的,人家自然要占大头的,我们三姐妹还有珍珠姐姐,也不过是每月赚上几百两,可来了京城应酬多出手的银子也跟着水涨船高,每月分得几百两也就勉强够用,到了月底,还不是两袖清风。」 苏子烨被她的话语逗乐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道:「不急,待你的皮毛生意做成了,往后每年也能做的,到不拘于只开铺子。」 「哎,你是不知道,我就觉得手上没有些田庄、铺子之类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刘稻香就是典心的地主婆心态,在她的心里田庄要多,铺子要多,生意嘛,要做。 「我帮你留意一下,若有好的铺子、庄子之类的,我会及时通知你的。」苏子烨觉得帮自己的小媳妇跑腿是理所当然的事。 刘稻香纠结不已,这事是好事,可她手上没那么多银子啊:「只是京城的铺子、庄子之类的差实是天价,一般人真买不起。」 苏子烨睨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脑瓜顶,乐道:「谁说要一次性付这么大笔银子?若真这样,估计那些大臣们该找皇上哭穷了,皇上哪还敢上朝,只怕天天躲还来不及呢,你只需要准备一部分银子,然后我帮你找个路子,到时『借』些银子来垫上,待赚钱了,慢慢还上就是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回京 第六百一十六章 回京 「借?」刘稻香瞪大了眼,小心肝吓得直晃悠:「你是说借印子钱?!」 苏子烨答道:「印子钱可是有违大周律法的,我说的是找国库借,不收利息的,当然超过五年不还者,是要收取利息。」 五年无息贷款,刘稻香笑弯了眉眼,这个她喜欢。 她有自信能在五年之内还清欠债。 见她嘴角轻翘,笑意关都关不住,苏子烨的心里才跟着松快起来,果然,多愁善感这玩意儿真不适合他家小媳妇。 其实,这事儿刘正信也能帮她办到,只不过,刘稻香若与他说了,这事儿等于就是告之了她的爹娘,甚至因为刘正信的小动作而会惊动刘老夫人与刘芷蓉两人,这两人至今都揣着对她一家子的恨意,刘稻香不想节外生枝。 她正欲说些什么,进忠已经在不远处打起了暗号,苏子烨脸色微微一变,帮刘稻香紧了紧衣领:「谦亲王被降为顺王之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有不少依附于他的人家怕是日子不好了,你自个儿小心些,莫要再到处闲逛了,我叫进诚送送你。」 苏子烨与她并没有说太长时间,最终,刘稻香叫进诚送她去了刘芷菱的小院,她去的时候,刘秋香才来了一小会儿,只是有些心不在蔫,当着刘芷菱的面她不好说什么。 「八姑姑,这几日伤口可好些了?」 刘芷菱养了几日,精神头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很瘦弱。 「女太医今日早上才刚帮我换过药,说是伤口癒合得很好,只是还需静养就是了,就是那苦得人想吐的药汁,也不知几时是个头。」刘芷菱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自然也不喜吃那苦哈哈的药汁,说起这事儿,她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又道:「先前我在外头遛达时,遇到了子烨哥哥,他告诉我,后日便起程回京,想必这消息恆亲王已知,就是不知八姑姑可能移动了,到时坐马车,终归还是要与家人待一起才好。」 刘芷菱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丫头:「红枣,你去问问王妃,就说我想回自己家小院静养,不知可行?」 红枣应声去寻了王妃,待她回来禀明时,果然王妃已知后日回京之事。 「奴婢去问时,王妃已得知可以回京之事,又听得奴婢去问,当时便打发人去问了太医,说是姑娘的伤口恢復得不错,左右回京的大队伍行程缓慢,到也无大碍。」 刘稻香是最高兴的一个,拂掌笑道:「这可是好事呢,八姑姑回去可还得与我们坐一车才好。」 同时,她也听出红枣的回话里,王妃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不管那王妃心里如何想,刘稻香还是高兴刘芷菱这个亲姑姑能随自己一家回府了。 回去时,刘秋香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而是随了刘稻香几人去了张桂花那里蹭了晚饭,待得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回屋后,刘秋香这才开口问道:「二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唉,今儿我的确是很偶然地遇到了子烨哥哥,先前说后日回京也是真的,只不过,是整个事已水落石出罢了。」刘稻香不由嘆气,这京城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张桂花急忙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稻香把苏子烨告诉她的事又说了:「皇上已亲口说了,想来这旨意下来还得回京之后。」 「太子之前一直留在京城监国,也是因为捶丸赛一事才来的这里,只不过他才来两日就成了活耙子。」刘秋香不免有些感嘆。 刘稻香捏了一颗新鲜的提子放嘴里,白了一眼答道:「还不是因为他最有希望坐那把椅子,咱不说那些事,仔细要了脑袋,娘,这些提子是哪儿来的,真新鲜。」 「是钱侧妃叫人送来的,说是下头的人孝敬上来的,你还没进门呢,你婆婆就惦记上了。」张桂花一听刘稻香没改口,便以为刘稻香已经想通了。 哪知她连翻白眼,答道:「娘,我都一直没机会问子烨哥哥,总归是要让我明明白白的嫁人吧。」若不能一生一世只执子之手,不嫁也罢! 刘稻香除了爱吃鱼之类,甜滋滋的新鲜提子她也是很喜欢的。 钱侧妃知道她有这个小爱好之后,直拂掌笑说刘稻香合该进她家的门,她与钱侧妃的爱好一样。 第二日,刘稻香与张桂花又乱忙了一日,当然,两人只负责动嘴,动手的自有僕妇们。 这一日也是蒙古王公贵族离去的日子,送行的,离别的,当然,更多的是如同张桂花母女一般,忙得脚不沾地的收拾东西。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迎着朝霞总算拔起回京去。 一路行去,若要问刘稻香对塞北有什么印象,她一定会说是多变,从苍凉深邃的避暑山庄一直往南行,经歷了枯黄萧瑟的草原,深沉而质朴,不染半点尘埃,又欣赏到了色彩绚丽而又在放荡不羁中藏着孤傲的五角枫树林,再路过染上秋意的小麦田,越来越多的绿色出现在她的眼中,让枯燥的回程多了些惊喜。 从六月中旬离去至九月中旬到京城,不过才短短三个月的时日,当初跟随大队伍离京的少男少女们仿佛突然长大,蜕去了稚嫩,成熟了许多。 当马车再次停在那熟悉的狮子大门前时,刘稻香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亲切感,原来,在她不以为然之际,她骨子里已经默认了,这里是她的家。 如同在青州时一般。 迎接她们的是刘老夫人的跟前得力妈妈——顾妈妈。 顾妈妈早早接了消息,已叫下人洒扫门庭,又特意早早的恭候在了大门处。 刘稻香留意到,今儿顾妈妈穿戴得比往日还要富贵些,上好的墨绿厚锦褙,里头穿了一身石青窄袖秋长袄,手里捏着绣兰花的帕子,抹着上好的头油,盘起的髮髻上插着玛瑙、猫眼石粗银簪,手上戴的是一对实心金錾银绞丝镯子。 顾妈妈忙迎上前笑道:「夫人与姑娘、少爷们可算平安到家了,不枉主子在家吃斋念佛,只盼着主子们能平平安安回来。」 刘稻香示意青梅去唤人来抬刘芷菱,听到她这般说话,笑道:「祖母可真慈悲,我们在避暑山庄时,也是时常惦记着祖母,我娘还特意给祖母带了些上好的皮子回来呢,我们几个做孙辈的给祖母带了些吃食,好孝敬她老人家。」 顾妈妈的笑意微微一顿,果然,这一家子都是刺头儿,就不该回这府里。 「姑娘、少爷们有这份孝心,主子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顾妈妈在大门口可不敢乱说话。 刘稻香轻轻抿嘴一笑,又道:「还得劳烦妈妈派婆子将我八姑姑送回自个院里,算了,春暖你留下,待会儿告诉那些婆子怎么做。」 春暖哪里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甜笑着答道:「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定会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的,好歹,八姑娘救过恆亲王的命。」 刘芷菱搭上了恆亲王?顾妈妈心中一慌,同时,她心里不免又有些打鼓,不知埋在卫承贤身边的钉子是否得手了。 她这般想着,便抬眼悄悄朝刘稻香看去。 岂知,正好对上她那明亮、清澈的大眼,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妈妈。 顾妈妈心中大惊,怎地才不过出门三月,府里的二姑娘怎变得越发利害了? 本就不大好对付,只怕这次回来后,更难以对付了。 不管顾妈妈心里如何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张桂花带了自家闺女、儿子风尘僕僕的归家了。 由于长时间车马劳顿,张桂花便让顾妈妈先去告知刘老夫人,她带了孩子们洗漱过后再去给刘老夫人请安。 「不急,老夫人得知你们平安归来,便可安心了,夫人与姑娘、少爷们还是休息好了再去仁禧堂也不迟。」顾妈妈的话说得很好听,但张桂花不可能真照她的意思去做。 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定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 再说,她们东院一家子与刘老夫人也不过是「面上亲」罢了。 都不过是做戏。 待得一家子洗漱好换了一身家居服,这才叫了各自的丫头带了送给刘老夫人的礼物去见她。 而另一边,顾妈妈迎了张桂花母子回府后,又急匆匆地去给刘老夫人回话了。 刘老夫人并不在正堂,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她每每喜欢窝在东厢房里,翘着腿儿倚在罗汉床边,身旁搁着个熏笼,脚塌前搁着个有缠枝铜藤做的小木罩子,里头搁着个碳盆子。 她这会儿正倚在那里听站在下头的小丫头唱小曲儿,还别说,张桂花这事儿办得很地道,这小丫头生就了一副唱黄梅戏的娇软嗓子。 顾妈妈进来时,刘老夫人正在听《夫妻观灯》。 顾妈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刘老夫人缓缓地睁开眼,没有东院那一家子在跟前晃,每每扎得她心老疼老疼,这些日子她过得实在太舒坦了。 「绿萼,都回来了?」 「回来了,奴婢也照老夫人的吩咐做了,不过,奴婢估计东院那边的不会上这当,而且,奴婢瞧着,不过是出门三个月,总觉得那一家子都变精明了不少。」 「哦——?!」刘老夫人心中诧异,问:「你是怎么瞧出端倪的。」 「奴婢就是一种感觉,那一家子打量人的眼神,太过......」顾妈妈又道:「尤其是二姑娘的,奴婢总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第六百一十七章 敲打 第六百一十七章 敲打 刘老夫人端坐直了身子,长长的指甲尖轻轻击在罗汉床上的矮几上:「那孩子眨眼间就长大了,离及笄已有三月之久,也该嫁人了。」 顾妈妈知道自家主子是打算「卖」掉二姑娘了。 「奴婢观她眉毛,并无松散,而且行走间也不像是被......」 刘老夫人敲打桌面的手指一顿,老脸立马拉得老长:「怎地没办好那事?」 顾妈妈忙答:「奴婢来回话之前,正好接到了那边传来的消息。」 她顿了顿,又道:「原本计划在捶丸赛的庆功宴上设计,好让世子抱得美人归,岂知中途发生刺客闹事,庆功宴没办成,而且,八姑娘因为救恆亲王受了不小的伤。」 顾妈妈的回答让原本躁动不安的刘老夫人心里舒坦了些:「当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不错,待老爷回府后,你派人去请老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相商。」 商量什么?自然是商量如何利用刘芷菱获得最多的利益。 至于谁是得益者?刘老夫人心里自然只有唯一的亲生女儿刘芷蓉。 顾妈妈心中大惊,看了看刘老夫人的神情,见她没有不愉,方才问道:「主子是打算把八姑姑送去李府?」 「哼,李家原本看在我姑娘能继承这府里产业的份上,不曾给李文宣纳妾,如今,那边闹得不像话,与其让旁人占了那良妾的位置,还不如便宜了八丫头,好歹她娘还在这府里待着,把她送去那府,自不敢翻出大浪花来。」 刘老夫人的算盘打得精精的。 「那恆亲王那里怎么办?」顾妈妈觉得这事儿不大妥当。 刘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抢在他开口之前把这事办了不就成了!」 恆亲王不派人来说媒,谁知他怎么想的。 「文宣好歹是五品的通政司左参议,已经熬了几年,说不得哪天就补了空缺上升了,八丫头也算是个好命的,做了良妾将来她所出的孩子可不也跟着有出息了。」 顾妈妈一点都不信刘老夫人的话,若真是这般慈眉善目,当年,怎么就容不下府里的那些小妾,以至于只有流落在外的凤梨花所出之子。 她不敢捅自家主子的心窝子,也不敢为刘芷菱说情,心中不免对她生出一份怜惜,遇到这样的嫡母,只能怪她没投胎个好人家。 「主子说得是,只是八姑娘再如何都是恆亲王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该先探探王妃的口气?」顾妈妈委婉的提醒自家主子,可不能不长眼的得罪了恆亲王这位皇上的亲儿子。 刘老夫人微微顿了顿,有些想改主意。 一旁的郭妈妈笑道:「绿萼姐姐,你也想得太多了,若都这般瞻前顾后,只怕什么事儿都不能办好了。」 顾妈妈也不恼,答道:「到底对方不是普通人家,自然要小心谨慎些,方能驶得万年船。」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了,这事儿我先与老爷商量过后再议。」刘老夫人觉得两人说的都有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便想听听刘正信怎么看这事。 郭妈妈讨好地沖刘老夫人笑了笑,又道:「主子,要奴婢说,顶顶重要的事,还是要先把东院那边二姑娘的亲事给办妥了才好。」 顾妈妈不屑地扫了她一眼,低头不语。 刘老夫人伸手揉了揉脑门子,问顾妈妈:「那边传来的消息,可有说世子待我二孙女如何了?我也暗中给过他不少机会,怎就不会抓住呢。」 这是因为刘稻香的亲事没办好,连带的把卫承贤给埋怨上了。 顾妈妈想起传来的消息,笑答道:「哪个不曾年少过,小姑娘的心思最易猜,只不过平王府的惠雅郡主掺和进来了,这不,二姑娘正为这事在赌气呢,见到世子爷都爱理不理的。」 「嘿,只怕我那侄孙儿就吃这一套,反到越是对他亲近,越是待他掏心掏肺的,他越发不待见呢!」刘老夫人当真是了解卫承贤。 一个林珍珠温婉如同清莲,一个苏惠雅爱得如飞蛾扑火,偏偏他却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最难得到的。 许是越得不到的越珍惜。 郭妈妈给她倒了一盏温茶,笑道:「主子,说不得世子爷这回较真了呢,越难得到的越欢喜着呢!」 刘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又道:「最近可有什么节日?」 顾妈妈代头算了算日子,答道:「最近的节就只有十月初一的寒衣节了,今年的冬至在十一月二十三,往后就是腊八了。」 「寒衣节是祭奠先祖的日子,自然不妥,冬至未免有些太久了。」刘老夫人吃了口温茶坐在那里摇头。 她嘴里所说的寒衣节与清明,七月半的鬼节是一样的。 清明节是去给先祖们扫墓,七月半又称中元节,从七月初一至七月十五这一日,任何一日都可以给先祖们烧幂钱,也就是每年这段时日,都是烧纸钱孝敬先祖们的日子,而寒衣节是天气变冷,给先祖们烧纸衣,祭奠先祖们的日子。 因此,刘老夫人才说不妥。 「老夫人,夫人带着姑娘、少爷们来给您请安了。」门口的小丫头打起帘子朝屋内喊。 刘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忙道:「先不说这事儿。」 因着刘稻香一家子来请安,迫使刘老夫人与自己的心腹们暂时终止了讨论「卖」掉她的事。 正如刘稻香所言,她们一家子说是来请安,也不过是因为出门三个月转回家中,带了些东西摆在明面上孝敬刘老夫人。 张桂花送给刘老夫人的是两张鹿皮,刘稻香几个自然是一些吃食之类的。 至于刘老夫人看不看得上,又是否会喜欢,她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关心,只要表面功夫做足了就行。 果然,刘老夫人除了那两张鹿皮还能入眼之外,其它的吃食全都赏给了自己院里的丫头、婆子们。 刘稻香一家子并不曾多待,安也请了,礼也送了,自然拍拍小屁屁走人了。 出了仁禧堂后,刘春香带着双胞胎去了练武堂,刘稻香便对张桂花说:「娘,明儿卫先生怕是要给我们开课了,我想去看看八姑姑。」 张桂花想都没想,就说道:「你去看看也好,这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直都不吭一声,看着就叫人心疼,我记得你上回孝敬了我一根上好的人参,回头我叫人切一半送去,让她姨娘给她熬鸡汤吃。」 刘稻香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很郑重地说道:「娘,你的闺女只有仨!」 张桂花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对一旁的织锦说道:「你们瞧瞧,我还没老煳涂吧,我几时说过我的闺女不止三个了?」 织锦抿嘴轻笑:「夫人,二姑娘吃醋了,那人参原本是二姑娘孝敬给你的,你有次还当着二姑娘的面说捨不得吃,要留着过年送去给青州的老夫人用。」 「是呢,夫人,也难怪二姑娘不乐意,你自个儿都捨不得的东西,怎么就捨得分一半给那边的庶出姑娘呢,二姑娘当然会不高兴,那原本是孝敬给你的。」红菱也觉得自家二姑娘挺逗的。 张桂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喃喃道:「难道真的吃醋了,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那孩子需要。」 织锦又道:「夫人不妨先不叫人切下一半人参,说不得二姑娘会叫人去外头寻上一根呢!」 「唉,你都这样说了,想必她也是这般打算的,我当时真没多想。」张桂花说到这儿,又觉得好笑,自家二姑娘还是这样子才招人爱呢,整天像个小老太太,她瞧着都心疼。 「好歹还像她这个年纪会干出来的事,总好过她强逼自己长大。」张桂花说到这儿不由嘆息。 身边的丫头们是在三十里村时,就添上了的,对于主子是如何发家的,她们几个心里都有数。 去寻刘芷菱的刘稻香,并不知自家老娘因为自己的小性子而又多愁善感了一把。 她轻车熟路的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很招摇的去了刘芷菱的院里。 她还不过行至半路,这事儿就飞进了刘老夫人的耳里。 「主子,有婆子来禀,瞧见东院的二姑娘带着人去找八姑娘了。」说话的是郭妈妈。 先前一直是顾妈妈无形中压住她,这回让她扳回了一局。 顾妈妈在一旁道:「八姑娘替恆亲王挡了一箭,东院的二姑娘去瞧瞧也是正常。」 她暗里笑话郭妈妈无事生非。 刘老夫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很高兴两人不和,只有两人不和才不会做欺下瞒上之事。 「好了,叫人再去探探,看两人都说了什么。」 她这话是对顾妈妈说的,相比郭妈妈,顾妈妈办理更稳妥些。 顾妈妈应下后便离去了。 刘稻香自不知自己被刘老夫人的人盯上了,就算盯上了她也不惧。 「姑娘,二姑娘来瞧你了。」苹果正好端着一盆子衣服出来,想来是准备交给婆子去浆洗的。 「苹果,你家姑娘可在里头?」刘稻香笑嘻嘻地问她。 苹果答道:「在呢,奴婢与红枣才给姑娘换了衣裳,伺候着姑娘躺下了。」 刘稻香行至她跟前,示意她起身,又小声道:「都说丫头是主子的心腹,自你与红枣进了这个小院,便是八姑姑的人了,即便你们有法子可使,待八姑姑年纪再长些嫁出去,以你与红枣的年纪,还有哪个主子敢要?敢放到自己的院子里?」 青梅一听刘稻香帮刘芷菱敲打丫头,忙道:「苹果,咱主子是为你好,你与你们主子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你主子伺候好了,将来你家主子有福享了,你们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你们家人的日子也才过得比现在好。」
第六百一十八章 决定 第六百一十八章 决定 春娇也跟着娇笑道:「可不,你瞧瞧我头上新戴的珠钗,就是我办事办得好,得了姑娘的赏,要我说,你们也别太傻,你家姑娘好歹是都指挥使的闺女,即便出嫁,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苹果心中一凛,她以前从来没听人这般说过,如今被刘稻香主僕三个敲打一番,顿时醒过神来。 刘稻香侧头看向春娇。 春娇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赏给她:「你拿去与红枣分了,尽心伺候好你家主子,我家姑娘自会看赏。」 刘稻香低头扯着小帕子,又低声道:「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春娇听出她话里有话,抿嘴笑道:「姑娘,奴婢瞧着这院里的菊花开得好,想看看这些花儿可好?」 「去吧,去吧,想必苹果对这些花儿都识得,你让她给你说道说道!」刘稻香不在意的挥挥手。 春娇见此,索性叫来小丫头把那盆子衣服送去洗衣婆子那里,自个儿拉了苹果去瞧那些菊花。 青梅见了微微皱眉:「姑娘,怎地八姑娘的院子里尽养了些菊花?」 刘稻香眉心微动,菊花虽有高风亮节之意,却也有凄凉、孤傲之意。 「我记得先前在我的廊下看到不少盆秋海棠、蝴蝶兰之类的,你回头叫人搬些过来送给八姑姑。」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刘芷菱所住的正堂。 当初,张桂花想着对付着住住,总有一日要搬出去,便在家具上没费太多心思。 而刘芷菱用的家具,竟然与刘稻香一家子用的都是一路货色。 屋里的布置也没什么,除了堂屋的桌子上插着一瓶子万寿菊之类,就只挂了一副普通的仕女弹琴图。 穿过圆形雕花花罩,绕过煳了青纱的碧纱橱,最东边便是刘芷菱的房间。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看向碧纱橱门口,见是刘稻香来了,笑得很开心。 「我就知道你很快会来。」 刘稻香朝她微微一笑,又撇撇小嘴道:「左右亲近不起来,到不如早早出来,省得两看两相厌。」 「你呀,在外头可不能这么说,快些坐到床沿边来与我说话,我一个人躺在这里,除了瞪大眼看着帐顶,就没有旁的了。」刘芷菱招唿她坐到床边去。 刘稻香瞅了瞅她房间,疑惑地问道:「你姨娘呢?」 按理说,刘芷菱受了伤,她亲姨娘应该会过来才对。 刘芷菱苦笑道:「我回来后才知道,我姨娘被老夫人打发去白泉寺为先祖祈福半月,要到寒衣节头一天才回来。」 「几时去的?」刘稻香挑了挑眉。 「听她院里守院子的小丫头说,是昨儿才去的。」刘芷菱即便心中愤怒,却也不能流露出半点。 只有在与刘稻香说话时,才会在不经意间带出些情绪。 「可恶,她必早就接了消息,知道你受伤了。」刘稻香越发厌恶刘老夫人。 刘芷菱轻轻摇头,答道:「好歹没出旁的事。」 随即又听她道:「我听红枣说,母亲又欲给父亲纳妾。」 「什么?!」刘稻香闻言立马跳起来。 刘正信都多大年纪了,他的大孙女都嫁人,说不定哪天就当上了姥爷,刘老夫人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不然,你道我姨娘为何会被打发去白泉寺?」刘芷菱也瞧不上刘老夫人的手段。 刘稻香冷冷笑道:「她以为帮我爷纳了妾,我爷心里就会有她么,当真是蠢得......」。 「世家大族又哪一户不是如此的?」刘芷菱不明白她为何认为刘老夫人是很蠢。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再次冷笑道:「我爷心中若真有她,自是不愿她如此行事,若心中无她,只会觉得她尚像个大妇。」 却不会念刘老夫人半点情。 就好比现代的某些已婚渣男,有了年轻的小三小四之后,直接把结髮妻子扔掉。 刘芷菱却不敢苟同她的想法,觉得她这个侄女有些离经叛逆。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便是有你所说的那样,只怕也只有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有。」 许是因为其姨娘的原故,身为庶女的刘芷菱看得比旁人更清楚些。 刘稻香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这便是你的想法?所以连命都愿意搭上。」 「稻香,你该知道我不过是庶出,能得你们姐妹的青眼,我已是烧了高香。」刘芷菱知道,刘老夫人能放任她与刘稻香几个交往,那还是因为差着辈份的原故。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当真不后悔如此做?那日我说要接了你回家,那恆亲王妃可是没有半句挽留之意,更没提你当初的救命之恩。」刘稻香心中很不爽,自家亲姑姑救了她夫君的命,竟连谢字都不曾有一个。 刘芷菱微微一笑,答道:「想必,她是不乐意与旁人分享丈夫的。」 「你呢,你当真愿意?恆亲王府是那么好进的?还有,你怎么不瞧上旁的世家公子,为何要去招惹那恆亲王?」刘稻香心中恨其铁不成钢,有她和她爹娘护着,怎么着也会让她找一户好人家。 刘芷菱又怎不知她的一番好意:「我知你真心为我好,但我不后悔。」 「所以,上一次你当真是拿命来搏?哼,即便有救命之恩在,也经不起一辈子的消磨。」刘稻香可不认为苏子恆是个专情的人。 「好啦,你莫要生气,你瞧,我不是还好好的么?即然有所求,必要有所付出,我挨了这一箭,或许一辈子都不见身子骨会好,但也值了,有这份恩情在,入了那府自会比旁人过得要好。」 刘稻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颇有些恨得牙痒痒:「你要知,那处无异于龙潭虎穴,就你这三两骨头,扔进去会被啃得连渣都没有,别想有人能护着你,我爹还早着呢,有祖母在中间挡着,爷能使多少力?真出了事只能靠你自己。」 刘芷菱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刘稻香放在床沿的小手背,笑道:「我自有我的理由,想必,你已知道我姨娘的身世。」 「隐约猜到了,只是与你姨娘有何关系,是你要嫁人,又不是你姨娘再嫁。」刘稻香到底不忍她再受气,强压着心中的火气与她说话。 「我姨娘本是江南一巡抚之女,奈何被人诬陷遭了罪,我姨娘因犯官之女而被迫入了宫中当宫女,后因我外祖父的旧友人暗中帮助,这才得以被当今皇上赏给了父亲,即便如此,我姨娘心中依然恨意滔天,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有机会可乘,藉机能为我外祖父一脉鸣冤。」 刘芷菱说到这儿,似乎想起身上的担子而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稻香本想说可以找爷爷解决,后又想到刘正信之前一直驻守边关,也就这两年才调回京城升任都指挥使的。 「你当真不后悔?」 「真不后悔,恆亲王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男子,对了,你可莫要与卫世子走太近,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刘芷菱突然想起卫承贤,开口提醒刘稻香。 「我本是与珍珠姐姐走得近,与他,也不过是因为那酒楼才有牵扯,也不算常见面,不过是每月结帐时才有机会见到。」刘稻香是因为林珍珠的遭遇才远离卫承贤的。 同时,她也在反思,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如此认为了,她细细思虑过,并不曾单独与卫承贤待过,又或是主动去找过卫承贤,更没有接受过卫承贤的好意,每次聚会都是一群人,她不知这谣言从何而来。 「如此即好。」刘芷菱见她明白,她便不欲多说。 又见她道:「我知你心里一直有个结,不欲让我为人妾,但凡是个女子,哪个又愿意如此,我不以死相搏,又怎能有机会自己挑选,左右都逃不过做妾的命,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婚事,而让你们一家子与母亲撕破脸,她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活,我怕你们一家子着了她的道儿,爹爹只有哥哥这么一个儿子,你们小心些,以后这府里的一切还是要哥哥来继承的。」 她嘴里的哥哥,指的就是刘三贵。 「你能如此说,想必是真的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嫁入寻常人家,做寻常人家的正妻。」刘稻香自始自终都认为女子该有骨气,而不是去依附于男人求生存。 刘芷菱笑着摇了摇头:「亲事做得了主的终归是母亲,这是我唯一能用到的法子。」 又因她这话,刘稻香终不再劝她,正如刘芷菱所言,她的爹娘再使劲儿,也抵不过刘老夫人是刘芷菱的嫡母这一事实。 「即然你心意已决,我便想法子让你身份好看些,做人的侍妾终归不如妾妃、王姬来得好。」 刘稻香因苏子烨是知道侧妃之下还有妾妃,妾妃之下才是王姬,然后才是侍妾。 刘芷菱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彩,笑答:「如此我便要谢过你了。」 「事儿能不能成,还是两说,这事儿得那位点头了才行。」刘稻香一边答,一边寻思着或许要找到刘老夫人的把柄才行。 只是能让刘老夫人怕的把柄,刘正信早已知晓,她还能找到什么把柄呢? 「不管如何,我都要谢你的,终归领了你的情。」刘芷菱的声音听起来很松快。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这点?」 「我的确算计了你,是我对不起,莫要生气好不好,终归,我还是不甘心自己连亲事都要受她的摆布。」
第六百一十九章 将计就计 第六百一十九章 将计就计 刘芷菱并没有因为算计了刘稻香心软而迴避,反而坦荡荡地承认了:「我知这事让你心里不舒服,可我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自己争取一下的,都说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不管是因为我姨娘之故,又或是想逃出那位的手心,不想再任由她摆布,我都不得不去做这事。」 所以,刘芷菱不成功便成仁,为了抓住机会,毫不犹豫的为恆亲王挡箭,为了摆脱刘老夫人的掌控,她又不得不如此做。 刘稻香嘆了口气,两手一摊,答道:「好吧,我心甘情愿被你算计了这次。」 刘芷菱笑得很酣畅,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向来刀子嘴豆腐心,终归是要多谢你了。」 刘稻香内心还是希望她能改变主意,那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去处:「谢到不用,比起为了让你嫁户好人家,当真是省去太多事,只是,若那恆亲王真起了那份心思,你去了那府后,我们一家子当真帮不上你了,你真的不后悔吗?」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把握,就是担心母亲知道这事后不知是否会高兴。」刘芷菱有把握拿下恆亲王,却无把握摸透刘老夫人的心思。 「终归是要把你卖个好价钱的。」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 刘老夫人虽与刘正信为结髮夫妻,但她最亲的只有她的女儿刘芷蓉。 刘稻香心中虽然不大痛快,但对于刘芷菱的决定她表示尊重,即然打定了主意,她便想回家与自己的娘亲商量一番。 当张桂花听说这事儿之后,嘆息道:「当真是难为那孩子了,她才是这府里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你祖母那边的确有动静,你八姑姑的猜测也没有错。」 「祖母难道真想把她卖了?难道搭上王府不好吗?」刘稻香不是刘老夫人,无法想得太全面。 「哼,她若真有点做母亲的心思,又怎会出个那样的主意!」提起这事儿,张桂花就是一肚子火,这不是明摆着要害刘芷菱一辈子么。 「咋了?」刘稻香到不知,她才去了刘芷菱那里一趟,就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红菱看自家主子气得不行,忙在一旁答道:「老夫人打算把八姑娘给二姑爷做良妾。」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这是为了巩固二姑姑的地位?」 张桂花气恼地说道:「可不,她姨娘在这府里,去了那火坑能捞得了啥好,再说了,依我所见,李府从下到上全都是一群势利小人,你八姑姑虽聪慧,可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刘稻香忙问:「娘,你说祖母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张桂花为之一顿,后又当真细思起来:「你想帮你八姑姑也不是这么个帮法,最起码得给她说户好人家。」 刘稻香摇摇头,说道:「我问过她几遍,如此决定她可曾后悔,她说不会后悔,依我所见,她本与恆亲王略熟,又加之有这救命之恩在,到好过让祖母帮着说亲事。」最起码想去恆亲王府是刘芷菱自愿的。 张桂花冷哼道:「你祖母能在火坑里挑个小点的,就是烧了高香了,还指望她给你八姑姑挑门好亲事,看下辈子你八姑姑能不能投胎到她肚子里再说。」 「祖母为人心机重,只要咱们暗中打听,定能揪到些蛛丝马迹,到时,才好见机行事,只要拖住她一时即可,若恆亲王有心自会去与爷爷说,若他无意于此,咱们便给八姑姑挑门有前途的好亲事。」 刘稻香打定主意,这一次决不能让刘老夫人得逞。 这老婆子看她家不顺眼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姑娘,你怎么忘了一事了?」一旁的春娇笑嘻嘻地提醒她。 刘稻香侧头看向她:「哪件事?」 「两位小少爷的事。」春娇小声提醒她,坐在刘稻香对面的张桂花自然也听了个明白。 「对了,这事儿因为咱们一家子去避暑山庄,到让那位没有得逞。」张桂花为之扼腕,怎么事儿都挤一块儿了。 刘稻香笑得越发欢快:「娘,没有得逞咱不会逼着她得逞么,那两小魔王可是咱爷爷的两块心头肉呢。」 若是刘老夫人的小动作传到刘正信的耳朵里,她敢打赌,刘正信绝对会暴跳如雷,就是不知刘正信会不会如刘大富一样,狠狠地把自己婆娘摁炕上胖揍一顿呢! 张桂花不知不觉中,已被自家闺女引往「邪恶」的路上,大大的变坏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两日能做成的。 翌日一早,张桂花便打发人给卫先生送信,说是自家儿子们野惯了,一时收不了心,让卫先生给缓几日,她好拘了两个小傢伙在家中习字念书。 卫先生哪有不肯的,左右月例照样有拿,她还图了省事。 胡同里的阳光越发绚烂,秋意潇洒地渲染着,银杏树渐渐变成了金色的河流,在秋高气爽的阳光下渐渐的流淌。 刘稻香这一日闲来无事,正折腾着院里的丫头婆子们把冬袄、冬被翻出来晾晒。 张桂花打发红菱送信来时,她正穿着一身鲜红的金丝镂空蝶穿花小袄,双手插腰地站在那里,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指挥得团团转。 「二姑娘,你这院里可真热闹。」 刘稻香回头淡笑:「红菱来了!我娘打发你来有什么事?」 「回二姑娘的话,青州那边来家书了,夫人差了奴婢给姑娘送来。」 红菱的话引起她的兴趣,索性把院子里一堆琐事都交给了青梅、春娇去管,笑道:「快些把信拿来给我,也不知这回小舅舅会不会给我惊喜呢!」 上次张裕德在信中提起要扳倒黄二爷,还是她去避暑山庄避暑之前的事,刘稻香突然对一旁侧目的春娇道:「我咋觉得去那里三月,好似过了三年一般久。」 春娇闻言笑答:「肯定是因为姑娘在那里得偿所愿,玩得很高兴,这才会有如此感受。」 刘稻香一边接过信,一边想着,若是没有卫承贤和苏惠雅弄出来的糟心事,她大抵是真的过得很快活。 张裕德在信里先是说了全家都好,并没有提罗姑姑等人带队随镖局南下前往青州的事,刘稻香估摸着那队贩卖皮毛的商队还没有抵达青州,应该是正好错过了。 刘稻香见张裕德在信里又说,她亲爱的外婆婆在得知她的及笄礼非常热闹,并且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来参加后,迫切地想知道,刘稻香这枝花骨朵儿到底花落谁家了。 她见此囧囧地想,难道自己当真嫁不出去,为毛到最后只有苏子烨这朵高岭之花愿意收留自己。 莫不是看到自己没人求娶,所以勉为其难地收了自己? 她被自己的奇葩想法给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她前凸后翘,啊呸,不对,应该是腰缠万贯,谁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座金山,只能怪那些少年眼光太肤浅,不识她这块璞玉! 刘稻香因为陈氏关心而歪了楼,甩了甩自己的脑瓜子,接着往下看。 当她一眼看到张裕德在信里提起黄二爷的话:府城的事已成了! 她的嘴角已经挂到了小耳朵上,哎哟,总算有一件让她痛快的事了。 原来,当日赵婆子的媳妇认了亲后,张裕德的那位好友并不曾因刘齐氏之死而放弃。 黄二爷家最大的钱篓子就是那座青楼了。 事儿就出在这青楼里,张裕德派去的人进了黄二爷的家中,从他的密室里翻出了许多帐册,诸如,给哪个同知、通判送了多少美人,又价值多少。 又或是使了青楼里的雏儿去勾搭上了哪个县令,最后把那个县令的把柄捏在了手中,等等! 最终因为牵连过大,他与他好友按下了一些事,只设计让黄二爷赔光了产业。 让刘稻香最高兴的事,胡馨莲因为提供的许多消息,张裕德做主把青州及府城的田地都给了她。 至于那个青楼,张裕德说刘稻香一个姑娘是不适合做这行生的,他正好接手了这个青楼。 分给刘稻香的除了黄二爷及夫人名下的数间铺子之外,还有一大笔的银钱及珠宝,以及连着枫叶湖的那千亩山林也归了刘稻香。 说是千亩不过是大概数字,其实并不止千亩,譬如,当初黄二夫人就使钱买通了人,量地时不是以山面积算,而是以平地面积算,如此一来,那片地翻了好些倍的面积。 「姑娘,可是喜事,怎地乐成这样?」春暖给她端了一盘子糖炒栗子进来,正好看到刘稻香傻笑的样子。 「没啥,我的亲事还没影儿呢,我小舅舅已经着急给我准备嫁妆了。」 因当初张裕德说了不要黄二爷家的东西,这次,除了青楼被他接手之外,其他的要么被他折成了现银,要么就好生封好了,留着刘稻香出嫁时用。 「姑娘,要奴婢说镇国将军真的很不错,与姑娘青梅竹马,又样样替姑娘着想,奴婢也曾跟那些婆子打听过别府里的事,两厢比照,觉得镇国将军待姑娘可真没得说。」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从春暖那里接过剥好的糖栗子吃起来,小小有腮帮子鼓了起来,像只可爱的小苍鼠。 「你老实交待,得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帮着他说话。」 春暖连连告罪:「姑娘,你还是饶了奴婢吧,奴婢当真是为姑娘好,姑娘与镇国将军自小就相识,更何况这些年也没白往来,但凡姑娘喜欢什么,镇国将军哪有不给弄来的。」 刘稻香扯着小帕子娇声道:「你浑说些什么,我又不曾叫他做过那些。」 春暖忙道:「是,是,是,姑娘是不曾吩咐,可架不住人家自个儿愿啊,不说以往的那些事,就拿最近京城里都在传说的一件事来说吧,咱东院里的老人是知道姑娘爱看《牡丹亭》,可外人不知道啊,如今外头都在传,说是镇国将军最近迷上了酒色,日日派人去大街上搜罗那些会唱这曲儿的戏班子,说是听着唱得好的还有赏呢。」
第六百二十章 流言 第六百二十章 流言 「你说啥?」刘稻香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大眼,那厮哪回陪着她看这折子戏,不是睁着眼睛在睡觉! 那厮莫不是魔怔了! 「哦,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事呢,有说镇国将军被狐狸精缠住的,也有说镇国将军某日在街上救了个小戏子,偏那小戏子不按牌里出牌,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不勾得他心里痒痒的,如今派出人手翻遍京城,誓要把那小戏子找出来,更有说镇国将军这么些年不近美色,其实是......」 春暖欲言又止,接着又鬼鬼祟祟地朝外张望一番。 弄得刘稻香也跟着伸长了脖子往外瞧,不知她要干嘛。 「姑娘,其实有人传,镇国小将军是断袖!」 「噗......」刘稻香正好吃了口茶,结果喷了可怜的春暖一脸。 「赶紧擦擦!」她忙从怀里扯出帕子递给春暖,又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来人,打盆水过来。」她忙朝外喊,听到小丫头应了,这才又道:「我到不知,他洁身自好,落到旁人眼里,到成了断袖,当真是流言会害死人。」 「可不,不过,奴婢有一事想不通,若说镇国将军是想找个好戏班子讨好姑娘,按理儿来说,应该请了姑娘去瞧瞧才对啊。」春暖对此很不解。 刘稻香两手一摊:「我咋知道。」 这事儿她原本没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当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想,卫先生几日后来给她们姐弟几个上课时,无意中提到:「你们可得认真学习,莫要学了那有些人年少便轻狂,男大该当婚,女大该当嫁,二姑娘,你的字写得不错,不过,女红一道还得多加努力,往后,每日多加一个时辰练习女红。」 刘稻香顿时欲哭无泪:「先生,可否减半?」 卫先生撩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你想多加一个时辰?」 「不!」刘稻香立马很狗腿的摇头,讨价还价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她干的。 卫先生摇了摇头,又道:「虽说有些事不该我多嘴,不过,你即然叫我一声先生,我便提点你几句,听说你与镇国将军私交甚好,原本无异疑,只是他的爱好有所特殊,依我之见,你还是远着些好,交友当以君子相交,而非......有龙阳之好的人。」 后一句她说得很轻,以致于刘稻香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龙阳之好...... 她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卫先生,其实先生是误会苏子烨那厮了。 就他那闷骚的性子,打死刘稻香都不相信他会有断袖这爱好。 「先生,其实镇国将军并非有断袖之癖。」 卫先生嘆息道:「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这事儿是从平王府传出来的,肯定错不了。」 平王府? 刘稻香杏眼微眯! 「先生可是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这事儿若不从平王府传出来,你先生我又怎会轻易相信。」卫先生对于自己的学生怀疑自己所说的话,很有些不满。 「原本我是不信的,只是我家下人出门办差事时,正好遇见镇国将军的手下,正到处寻找会唱《牡丹亭》的戏班子,不是有断袖又是什么?」 刘稻香这才想起来,这时唱戏的多是男子装扮的。 「先生,都说清者自清,又一说谣言止于智者,我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卫先生定定地瞧着她,见她一脸坚定的望着自己,她心里不免动摇起来,莫非真是谣言? 她系大世家千金出身,自是知道府里总有些见不得人的骯脏手段。 莫非她真听信谤言了? ...... 卫先生的话引起了刘稻香的担忧,头一次,她主动吩咐青梅,打发个小厮去找进忠。 并且让那小厮把她从卫先生那里听来的流言传达给进忠知道。 刘府的小厮并不曾见到进忠,反到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进孝,便把自家二姑娘要传达的话告诉了他。 进孝匆匆赶回府里,谁知苏子烨并不在府中,遂一打听,才知道他又领了差事出了门。 无奈之下,他又去找进忠,只是进忠这几日也忙得团团转,苏子烨这几日看了不下数十遍的《牡丹亭》,每晚都把自己关在南书房里,也不知折腾些什么,今儿一早又吩咐他再去寻会唱这曲儿的戏班子,这一次的要求又不同,要求对方很了解《牡丹亭》,且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进孝也不曾见到进忠,只得等苏子烨回来再说,当然,他即然是苏子烨的管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想要弄出点事来掩盖这事儿。 刘稻香并不知这些,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给引走了。 刘芷菱回家养伤已有十多日,伤口癒合得不错,转眼又过了寒衣节。 寒衣节的第二日是刘正信的「散生」,散生是大周朝的一种说话,其实就是过生辰,但不是遇整数,譬如刘正信今年五十四岁,就是称为「散生」,一般只有在过譬如五十,六十,七十岁等,这样的生辰才会设宴做寿。 十月初二这一日的早晨,因刘正信在家,刘稻香一家子都来仁禧堂吃早饭。 她很惊讶地发现,随刘正信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颜色娇嫩的丫头,只是那丫头梳起了妇人妆,且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正信的身后。 「二姐,这是咋回事?」刘春香已年方八岁,多少有些知人情世故。 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只是不敢明说。 刘稻香回过神来,自家便宜爷爷当真是来者不拒。 「瞧着,自会明白。」 而张桂花看到那年轻的女子,秀眉微拢,同时又暗自庆幸,多亏这位婆婆不是正经婆婆,不然,自己还不知过得有多糟心呢! 刘老夫人看到两人来了,刘正信往上位上一坐。 「鹦鹉,往后可得尽心伺候好老爷。」刘老夫人朝那微低头的女子吩咐,只是叫出来的名字叫刘稻香等人恍然大悟,难怪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刘老夫人身边的八大丫头之一鹦鹉。 鹦鹉红着脸上前给刘老夫人敬了茶,随后乖巧地立于一旁。 刘正信侧头看向刘老夫,低沉半晌,方道:「鹦鹉这名是你贴身丫头的名字,即然是拔来伺候我了,便换个名儿吧,我观她『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往后便叫云纤!往后是府里的九姨娘。」 刘稻香悄悄打量刘正信,见他脸上无半点波动,又或是习以为常了。 她的心里不由有点悲伤,她可不想将来的夫君是这么个性子,越发坚定了要与苏子烨好好谈一谈的想法。 刘老夫人看向张桂花这一家子,除了刘三贵游学未归,刘秋香早饭过后才来,剩余的都到齐整了,她指着新出炉的九姨娘说:「昨儿我把鹦鹉给了老爷做九姨娘了。」 接着又听她道:「我只盼着这孩子的肚皮能争气些,能再为我们府里添几个哥儿,也好过德清一个人孤零零的。」 德清是刘三贵的大名,刘正信给取的。 刘稻香就见不得她立牌坊,笑眯眯地说道:「祖母,你说的可是我爹?」 「自然是,除了他还有谁叫德清?」刘老夫人一见是这小刺头,不免警觉起来。 刘稻香越发笑得没心没肺,侧头对张桂花说道:「娘,咱爹几时孤零零了?有两个爹疼他,还有娘亲陪着他,有大姐,我,三妹及双胞胎弟弟们承欢膝下,咱家虽说不上人丁旺盛,但也不至于说得咱爹好像孤寡一个。」 果然,忒么的这死丫头生来就是拆台的。 刘老夫人气得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一旁的顾妈妈忙开口救场,笑道:「二姑娘年纪还小,自是不懂咱主子的意思,她是说大爷就这么一个,也无个兄弟将来可以互为倚角,说不得少了许多帮衬,都说好汉要三个帮,这兄弟多了,互帮互助,家族才会更加兴旺。」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刘稻香扭头对坐在自己身侧的两个弟弟说道:「听到没有,往后你们娶妻生子了,一定要多多开枝散叶,嗯,得取个强壮的弟媳回来,记住了没有?」 刘智瑜傻傻的问:「二姐,我们要是答应了,你等下给我们做栗子糕吃么?」 你个吃货! 刘稻香暗中狠狠瞪向他。 刘智浩立马装小大人:「二姐说得甚是,讨个强壮点的弟媳回来,打起架来有帮手。」 话音未落,惹得刘正信哈哈大笑。 到底不是伪小孩,自然无法真正明白刘稻香所说的话。 「好样的,不愧是爷爷的乖孙孙,好好习武,将来爷爷给你们牵线,咱弄两个结实点的孙媳妇回来。」刘正信还嫌不够乱。 刘老夫人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刘稻香姐弟几个给彻底歪楼了,她要装大度的大妇,还得看人给不给她脸面呢! 气得她脸色发青,若非顾妈妈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估计她都想拂袖而去。 早饭过后, 刘稻香被两个小魔头缠得不行,便欲起身去给这两人做栗子糕。 谁知听到外头有小丫头禀报:「老夫人,二门处有人传话来了。」 这府里并没有因为刘三贵一家的到来,刘老夫人就把管家大权交出来,张桂花也不去争取,左右自家有的是钱,她还省得白操那么多心,争来管家权有什么用,劳心劳力不说,还得与刘老夫人争权斗势,有什么意思,不如好生教养几个孩子,闲得没事了出府窜窜门子。 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才在明面上相安无事。 听到小丫头是向自己的媳妇禀明,而儿媳妇却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刘正信微微皱起眉。 本想说些什么,又想着这会儿不是时候,便开口叫了那小丫头进来回禀。
第六百二十一章 生间隙 第六百二十一章 生间隙 「老爷,老夫人,二门处递了话进来,大姑奶奶差人过来了,说是她与大姑爷有要事在身,只能过来吃晚饭了。」 小丫头的话音才落,刘老夫人的脸顿是垮了,原本刘稻香一早就给她添堵叫她心中本不痛快,李家那边如今又来这么一招,怎叫她还忍得住。 「放他的狗屁,肯定是李府那边想拿捏住她,老爷,好歹你也是官居二品了,怎就连个尚书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这官威也太那啥了,连个女儿回家小玩一下都要看婆家的脸色,简直是欺人太甚。」 刘正信微微拧眉,自家婆娘是什么心思,同床共枕几十年,他又怎会摸不清。 只是他一直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往因为没后人可继承产业,自然由着自家婆娘折腾,原本他也打算把自己身后的产业大部分分给几个女儿,再留下部分给族里添祭田,谁知老天怜惜,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莫说什么刘三贵不是他亲儿子之类,就两人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样儿,任谁都会相信,更何况当年凤梨花还留了后手。 自从找回了刘三贵,刘正信满门心思的只想为自己儿子的将来打算,当真是掏心掏肺,心甘情愿为了儿子辛苦操劳。 只是刘老夫人无意间让刘正信发现,按理儿,儿子成家当立业,家中的产业要慢慢的传到他手里,同样,管家的权力,刘老夫人也该慢慢的交给张桂花才行。 转眼之间,刘三贵一家子来府里一年有余,可眼瞅着,他家老婆子还心心念念着给二女儿寻私,这叫他心里很不满。 在这男尊女卑的大周朝,儿子才是能传承香火的,是他这一支的延续,怎能任由自家婆娘乱来。 他心里诸多打算,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人家怎么欺负蓉儿了?她即已嫁人,将来老去入的是李家的坟地,牌位也是供在李家祠堂,将来自有她的后人去供养她,不过是有事在身,托人来送信晚上来吃饭,又不是找理由推说不来,即为出嫁女当守出嫁女的规矩。」 不过是几句话,刘老夫人已从刘正信那里嗅出他话里对自己的不满,还是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 叫刘老夫人越发气得不行,心中越发忌恨刘稻香一家子,若不是因为这一家子,这若大的产业都会落入她女儿的腰包里。 待刘正信起身去了书房后,刘老夫人直接就转身时了房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刘稻香娇笑着小声道:「哎呀,看来是气得狠了呢!」 瞧不得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张桂花横了她一眼,说道:「卫生先说你们俩个的女红数月不曾有进展,早先去了避暑山庄我也由着你们松快了几个月,即然回府了,便收收心思把那活计给捡起来。」 随即,张桂花很满意的听到了两声哀嚎。 刘老夫人在房里听到渐行渐远的哀嚎声,恨恨地呸了一声,骂道:「哭她娘的丧,真晦气。」 随即,又听她说道:「去,把鹦鹉,哦,是云纤,把她给我叫来,另外,红梅,你去从二等丫头里提一个手脚麻利的上来顶了鹦鹉的职,依然还是叫鹦鹉。」 郭妈妈得了这两样差事,屁颠屁颠地走了。 云纤就在正堂里候着,听到老夫人叫她进去,脸上起了笑意。 轻步行穿过花罩,绕过碧纱橱,见自家主子正倚在房里窗下的美人靠上,忙乖巧地上前坐于脚踏上给刘老夫人捶腿。 刘老夫人被她伺候得舒服了,方才开口道:「昨晚老爷待你可还好?」 云纤乖巧地答道:「是奴婢伺候的老爷。」 也就是说刘正信待云纤与普通的姨娘一样,只不过因是刘老夫人的房里的人,这才宠幸了她。 她的回答刘老夫人很满意,又道:「往后,待老爷认可你了,得多多规劝老爷,莫要因为有了儿子就忘了当年承欢他膝下的蓉儿,想当年,蓉儿小的时候,老爷最是喜欢她不过了。」 刘老夫人总认为,是因为刘三贵一家子的到来,破坏了她自认为的幸福。 顾妈妈在一旁劝道:「大姑奶奶年纪越长,又嫁出去数年,不时常在跟前出现,老爷待她肯定不如从前,主子何不常请了姑奶奶回来呢,虽不能小住,但是能够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你说的对,我咋没想到呢,先不说这些,前儿我与老爷提了八丫头的事呢。」 顾妈妈忙问:「老爷可应下了?」 刘老夫人答:「老爷即没应下,又没说不肯,我与老爷说了李府那边的事,老爷只说即然八丫头是为恆亲王而受伤,便让她将伤养好了再说。」 「主子,八姑娘回府养伤也有一段时日子,并不见恆亲王府那边派人过来,许是......」顾妈妈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恆亲王若真因为刘芷菱救他而看入眼,必会派人来说这事,只是这都回来十多日了,即不见恆亲王有什么表示,更不见王府派人来过问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老爷说当今皇上这次动了真怒,底下的人都小心着不敢大出气,又说皇上已把谦亲王降为顺王,说是就这两日会有旨意下来,跟着谦亲王站队的大小官儿,只怕这一次要落马不少。」 说到这儿,她不由伸手捏了捏脑门,又道:「好在这一次太子吉人天象,没有落入圈套,说起来,这事儿还得谢谢八丫头,因为她那么一挡,着实不但救了怛亲王还救下了蒙古的依仁台王子,也让我哥哥有惊无险,太子若是犯了事儿,我哥也要跟着遭秧。」 顾妈妈见她如此说,又小声道:「即如此,只怕恆亲王会惦记上,依奴婢所见,八姑娘的亲事,主子可得好生琢磨琢磨。」 「哼!」刘老夫人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怒道:「六姨娘一直盯着呢,我可不能衬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愿,当年,我怎地防堵,都叫她把孩子给生下来,好在是个女儿身,不然,这后院还不得叫她反了天,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留下凤梨花那贱人,正好与她打擂台,到能省心不少。」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凤梨花早已化做白骨一堆,可即便如此,依然留下了一个孽种来给她添堵。 「奴婢瞧着云纤不大得老爷喜欢呢!」顾妈妈听她提起姨娘们,又想起才上任的九姨娘。 「往后,云纤那处多看顾着点,虽说六姨娘是皇上所赐,但我那日听老爷的口气,皇上怕是身子骨越发不见好了。」刘老夫人一语惊人。 顾妈妈惊问道:「老爷可确定?」 「不然你以为谦亲王降为顺王的旨意为何还不曾下来,只因皇上周边的人都不敢提这一茬,听说御医彻夜不眠地守在皇上身边呢!」 顾妈妈听了心中一凛,这是大不好了。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主子的哥哥怕是要熬出头了。」 只要当今皇上驾崩,太子便能登基了。 「我心里自也高兴,只是咱们不能到外头去说,恆亲王那边的面子不能不顾,只是咱们也不能放过机会,我总不能叫那丫头如愿才好,若真进了恆亲王府,很难说往后是什么光景了。」 刘老夫人隐隐的有些害怕,总觉得事情不如她所设想的那般能如愿,她迫切希望自家女儿、女婿能早些到来,好与自己的女儿多多商量一下。 今儿是刘正信的散生,原本与刘芷蓉、李文宣说好了的,让两人带了小辈们来吃午饭,李文宣下午去衙门当差,她留下女儿再看一处戏,待李文宣下了衙门来吃过晚饭,接了刘芷蓉回府。 这样她们娘俩才有机会多说些话,不曾想李府那边只让两人直接来吃晚饭,吃完便回去。 「待午饭过后,你打发人去催催,看看蓉儿几个到底再忙什么,大老爷们忙说得过去,她一个晚辈能忙到哪儿去。」 刘老夫人这是拿张桂花与刘芷蓉做对比了,同样是做人儿媳的,怎就自家女儿忙得脚不沾地,那贱人的亲儿媳妇却天天在家吃闲饭。 顾妈妈把这事记在心里,又听到刘老夫人说道:「今儿是老爷寿辰,老爷说不大办,也就自家几个亲戚开两桌,你回头打发人去与六姨娘、九姨娘说一声,让她们拾掇得好看点。」 即然姨娘都能出来坐席,那受伤卧床的刘芷菱更没理由不出来了。 「主子,要不要给八姑娘单做一份清单的吃食?」顾妈妈怕刘老夫人忘记刘芷菱正在养伤,不能食辛辣。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就这么吩咐下去吧!」刘老夫人朝她挥挥手。 而另一边刘稻香得知刘芷蓉只能来吃个晚饭时,乐呵得整日哼着小曲儿。 唯有青梅几个听见后,直翻白眼。 果真是谁倒了大霉,她家姑娘才会开开心心。 「姑娘,喜姨娘与翠姨娘来给姑娘送东西了。」春暖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刘稻香忙吩咐春暖把人请进来。 「怎地有空来我这里?」 喜儿笑答:「夫人与姑娘们惦记奴家几个,还给奴家们带了厚实的皮毛,老爷心生欢喜,欲将那些皮子给家中每人做两身厚斗篷呢!奴家们领了夫人与姑娘们的情,只是除了女红能拿得出手之外,没有旁的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找茬 第六百二十二章找茬 翠羽在一旁又道:「也好叫姑娘掌掌眼界儿,看看奴家们的女红是否有长进了。」 两人送给她的是一幅厚实的绸缎幔帐,银灰底金丝牡丹,看着就显得很贵气。 「奴家们思来想去,觉得这花儿寓意好,又加上天气儿越发冷得利害,便挑了这个颜色的厚实缎子。」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那绣花,抬头笑意盈盈地对两人说:「这幔帐我喜欢,青梅,先收起来,回头叫人把我屋里的取下来,把这个换上吧。」 「我瞧着这针线儿做得挺不错,与春暖的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翠羽松了口气,答道:「以前只是绣小件的东西,姑娘瞧着可以,奴家与喜儿想多绣些大件的东西。」 刘稻香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正好,你俩原本打算添庄子的事,要等到明年了,你们若是着急,我可以打发人去寻了掮客,给你们介绍些。」 「姑娘几时得空买田地时,顺带着帮忙给两哥儿置办些即可,左右奴家们还能使得动,多存上些就能多买上几亩。」翠羽又道:「不瞒姑娘,老爷虽是大爷的养父,可终归是差了一层,当家的又不是夫人,咱老爷就想着虽然还住府里,但尽可能的花销自己赚来的钱。」 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刘大富这一家子的花销,左右一年也不过是几百两的事。 「这事以后再说,不过哥儿们一年大过一年,再过两年怕是要启蒙了,给两人置办些产业,让两人安心念书,将来也能多有出息些。」 到底牵扯到刘三贵的养育恩情,刘稻香还是乐意与刘大富这一这子修好,更何况,那个搅事精刘齐氏已经去往西天了。 她留了两人在自己小院里吃过午饭,又小憩了一会儿。 一惯爱在外头浪的春娇一脸笑意地回来了。 「姑娘,姑娘,大喜事儿,大喜事儿。」 刘稻香懒散地倚在美人靠上,缓缓地争开了眼,听到青梅又在骂她不安生,轻笑道:「何事这般高兴,莫不是我爹爹要回来了?」 「这只是其一,老爷是来信了,说是这月底之前赶回来,这一次是派人快马加鞭给老太爷送寿礼的。」 春娇快步行至桌前,从壶里倒了一杯冷茶一口饮尽,又气得青梅朝她大吼,说什么冷天不能吃冷茶之类的。 「姑娘,依奴婢看,往后姑娘嫁人了,便让青梅当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好了,奴婢只管帮姑娘打听想打听的事儿,旁的,一概不想管。」 刘稻香待她坐到自己身旁,这才笑道:「青梅,还不快谢过春娇的大恩,人家不稀罕呢!」 青梅从外头端了两杯热茶进来,一杯搁在了刘稻香身侧的小几上,一杯递给了春娇,快言快语地答道:「奴婢到想摞挑子不管,可真要让她管着,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到时头疼的是姑娘。」 「嗯,还是你最心疼我。」刘稻香吃了口热茶,又问春娇:「你快些说说,还有什么喜事儿,说出来叫我高兴高兴!」 「嘿嘿,姑娘,那事儿成了!」春娇笑得像只钻进油缸里偷吃的小老鼠。 「当真?」刘稻香随即捧腹大笑起来,又催了春娇快些把事情经过告诉她。 原来,上回在钱侧妃的牧场里与刘芷蓉对赌,刘稻香不光赢了她的东西,还赢走了李老夫人的一对老血玉镯,可把她心疼的不行,又因顾着长辈身份,钱侧妃又在场,她不好不给。 最后她只能黑着脸强忍不舍,把那对血玉镯子给了刘稻香。 而刘稻香天生就对这类镯子不喜,一直琢磨着把那对血玉镯子换最大的好处。 吴姑姑曾悄悄拿去当铺问过价钱,可想而知,价钱给得并不高,又因这是李府的东西,刘稻香一时没拿定主意。 这不,从避暑山庄回来后,经青梅提起才想起这一茬。 今儿一早,她想起这事,一时心血来潮,叫青梅找个信得过的小厮,拿了这血玉镯去李府所开的当铺去噹噹。 原本那小厮不过是装装样子,好把这事儿吹到刘芷蓉的耳朵里。 岂知,正好遇上李老夫人的陪房管事来铺子里巡查,一眼便瞧见了那对血玉镯子,而且这对血玉镯很眼熟,他听自己婆娘说起过,似乎前段时日,自家主子跟人打赌,把那对上好的血玉镯给输出去了,为此,好长一段时日都寝食难安。 「等等,你这镯子要当掉?」陪房管事忙叫住那小厮。 「是,您是......」小厮疑惑地看向他。 若是普通百姓,这位陪房管事说不得用些手段把这血玉镯子弄到手,能跟自家主子打赌的,想必身份也不普通。 心思转动间,他已笑道:「我瞧那血玉镯很不错,你又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想知你家主子为何要当掉这镯子?」 小厮想起青梅叮嘱的话,答道:「我家主子不喜欢这类镯子,说是看上去血淋淋的,莫说戴上了,就是搁主子房里,主子都寝食难安,只想快些弄走,又因前段时日随皇上去了避暑山庄避暑,这才拖到今日才打发奴才出来卖掉此物。」 「这镯子我瞧着不错,五百两卖给我怎样?」陪房管事想着,若是把这玉镯子弄回来,少不得会让主子高兴高兴。 「五百两?哼,你莫不是打发叫发子?你可知这镯子什么来头?是当今礼部尚书夫人喜爱之物,当日打赌输给我家主子,只是我家主子不喜这类镯子,这才打发小的出来卖掉,你觉得尚书夫人的眼光会很差?还是说尚书捨不得掏银子给夫人买好东西?」小厮噼头盖脑的一串问,弄得李府的陪房管事敢怒不敢言。 他敢说吗?自是不敢,而且,为了保全自家主子的面子,还得捏着鼻子认下这玉镯子很贵很贵。 「原来如此,即然这物如此有来头,你家主子怎么不留着,自己不戴也能留着送给亲朋好友嘛。」陪房管事很想说,到不如送来给他家夫人,正好借他家夫人的手送回给老夫人。 小厮白了他一眼:「知道什么是赌么?自然是为了输赢,我家主子问过自家人了,都没人喜欢,这才想着卖掉,到不如换些银钱给家人置办些其它喜欢之物。」 他傻了才经这管事的忽悠。 「那你家主子可有给个底价?」陪房管事知道这对镯子是他家主子的心头好。 「不二价,我家主子说了,这对镯子值五千两,当然,落在喜爱之人的眼里,是无价之宝呢,但咱家主子心善,就只做个普通市价。」 陪房管事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五千两还只是因为心善,怎不去抢。 小厮睨了他一眼:「嫌贵?没关系,我再去问问旁人家。」他把玉镯子揣怀里,又喃喃自语道:「礼部尚书夫人戴过的镯子拿出来卖,想必会很受欢迎。」 「等等!凡事好商量!」陪房管事急了,眼看着小厮要走出当铺的大门,急忙上前拉住他,又道:「小哥,这镯子当真不能少一点点么?」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了。 小厮摇摇头,青梅可是吩咐过他,必须一口咬定是五千两,少一分都不行,只要这铺子里的掌柜犹豫,他就必须掉头就走,横竖这镯子卖出去,也不是丢他主子的脸,丢的可是李府的脸。 陪房管事同样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这个是黄盖打周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且等一下,我身上不曾有这许多银票,还得回去取了银票来。」 小厮听他妥协,很大方地说道:「你只管去取,晚饭之前赶过来就行,我不急,只要回去赶得上晚饭就行,赶不上也没关系,我家主子会让大厨房留人,单独给我做。」 一定就知道是个得了主子青眼的。 陪房管事更不敢怠慢,连忙招了掌柜来伺候着这位小爷,自己这才急匆匆回了李府。 陪房管事的婆娘在李老夫人的院子里当差,也是个管事妈妈,听到当家的描述,便知那是自家主子最喜欢的那对玉镯子,忙进屋与李老夫人说了。 「什么?刘家那丫头拿了我的那对玉镯子去咱家当铺了?」 李老夫人一想起那日输得很惨,就越发恨自家那个眼皮子浅的儿媳妇。 「可不是,还说要五千两银票才卖。」 「怎么不去抢!」李老夫人随即想到了什么,气得老脸发白,接着一只上好的前朝骨瓷茶盏被她摔在了地上,碎得数块。 「都怪那个眼皮子浅的贱人。」 李老夫人不敢让刘稻香拿了那对玉镯子招摇过市的卖出去,贵妇圈里谁人不知她有一对极好的玉镯子,当然,也有知道她输出去的,但只要一传出去,李府的她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都给当了,这叫她怎么拦得住京城数万张嘴,还不知被人传成什么样,说不得最叫人气愤的便是咒她家家道中落了。 「我给你五千两银票,叫你当家的速去把那对镯子给买下来。」 如她家这样的门户,是最注重名声的。 也因为这事,刘芷蓉被李老夫人找茬了。 李老夫人被逼着又出了五千两银票的血,怎么着也要在刘芷蓉的身上找回来。 当她打发小丫头来找刘芷蓉时,李文宣正在铜镜前给她描眉画黛。 「你说娘找芷蓉?可知是何事?」 李文宣生得白净,又因是文官,一身的书卷味儿。 「奴婢不知。」 小丫头即便知道也不敢说出来触刘芷蓉的霉头。 刘芷蓉对着镜子照了照,见自己的黛眉已描好,说道:「要不,我先过去瞧瞧。」 李文宣待刘芷蓉还不错,生怕自家强势的娘亲为难她,答道:「我与你同去。」
第六百二十三章 倒霉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倒霉了 刘芷蓉心下得意,还好自家夫君不曾因娘家的那些变故而疏远了自己。 「也好,不知娘因何事而找我。」 她实在猜不透自家婆婆有何事。 与刘府的刘老夫人一家独大不同,李老夫人表面上放权给了刘芷蓉,对外,刘芷蓉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只不过,只是外个的眼里。 刘芷蓉的住处在府里的最中心,李老夫人随了老伴搬去了东院那边,从刘芷蓉的住处行至东院,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李老夫人的住处今日气压很低,连一向不关心内院事务的李文宣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侧头,正好对上刘芷蓉那双不安的眼睛,借着衣袖的遮挡,悄悄地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藉此安慰她。 刘芷蓉心里划过一道暖流,低头害羞的微笑。 「老夫人,老爷与夫人来了。」 「叫进来。」李老夫人的话语里充满了火气。 叫外头的两人心头一紧,不知是何事惹得自家府里最强势的人如此气恼。 「母亲,孩儿来给您请安了,母亲今儿是怎地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小丫头惹您生气了?」李文宣一边挑起帘子,一边走了进来,刘芷蓉低垂着头,乖巧的跟在后头。 自刘稻香一家来京后,她在府里的地位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家婆婆越发不待见她了。 李老夫人一张老脸拉得老长老长,一双眼睛狠狠地剐向刘芷蓉,这哪是招回来个福星,分明就是个扫帚星。 「哼,你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做娘的?」 话里的讥讽很明显,李文宣为之一顿,回头看向自家媳妇,不知她又哪里惹自己的娘亲不高兴了。 「娘,瞧您说得,再如何,您可是儿子的亲娘,这世上就这么一个呢!」 李文宣嘴一张,哄得李老夫人心情好转。 「哼,要我说,你眼里只你媳妇,哪里有我这个当娘的。」李老夫人不提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坐在那里脸色不大好看。 正在这时,伺候她的贴身丫头进来了,回禀道:「老夫人,奴婢已经打发人去那瓷器铺子问了,说是那茶具原本就是孤套,不曾有多余的杯盏,若要配齐,只能是买个仿制的......」 李老夫人不曾说话,李文宣已问:「怎么回事?娘的那套骨瓷茶具摔碎了?」 他身后的刘芷蓉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针对自己的,也跟着道:「婆婆,要不,媳妇帮您打听打听,看看哪家还有收藏着,若有,到时让老爷帮您去求来可好?」 「哼!」李老夫人连声冷哼,也不答刘芷蓉的话。 李文宣再次问李老夫人的丫头,那个丫头不敢隐瞒,只得照实说了。 「什么?」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事会把他妻子牵扯进去。 他很想说说刘芷蓉,早就跟她说过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偏不信这个邪,以前也因为她赢多输少,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他指着刘芷蓉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刘老夫人瞧他那样子,便知她若再不出声,这事儿就又会不了了之,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一点都没说错。 「行了,你少在那里装了,我还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对方开口要当五千两银票,这事儿若是一个办不好,咱府里的颜面就要扫地了,更会传出咱家要家道中落的话,若叫你爹爹知道了,这事儿只怕不会就此算了。」 她说这话时,暗中警告刘芷蓉不得多嘴。 「我当时身上就那么一对值钱的玩意,也没想过要去添彩头,谁知你的好媳妇开口就要跟人家对赌,生怕大傢伙儿不知她是个贪钱财的,多大的年纪了,还欺负个晚辈,像什么话,可那时那么多人都在,我也不能不给你媳妇长脸,便把那对镯子添了彩头,原想着,你媳妇赢了,也就还是回到了手上,左右那镯子将来还是要给你媳妇传下去的。」 说得那血玉镯子好似传家宝一般,刘芷蓉暗中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如今,对方差下人拿了那对血镯子上了咱家开的当铺,开口便要五千两,一个铜板子儿都不能少,若非你媳妇当初太过咄咄逼人,又怎会惹恼了对方,藉此来扫咱们李府的面子。」 李老夫人当真眼不得掐死眼前的刘芷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芷蓉心中冷笑,当初她为何会那般行事,还不是自己被李府这些人给逼的,想着打压刘稻香,稳固自己在娘家的地位,哪里会想到那死丫头会走了狗屎运。 「娘,这五千两银票儿子替你出。」李文宣一直知道自己娘亲不喜妻子,因此,他想拿出银票来,平了自家娘亲的怒火。 哪知他这一举动落在李老夫人眼里,越发叫她气得不轻。 伸手一拍罗汉床上的小几,怒道:「混帐东西,这事儿是怎么能算了的吗?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儿,没个长辈样儿,又还暗中窜拙你如此行事。」 刘芷蓉忙道:「娘,儿媳冤枉啊!」 「你给我闭嘴,那次你若非要强出头,又怎会惹来今日之是非,你到底是为你的儿女着想,还是想叫咱们李府触霉头,人家都寻到咱家当铺上了,说不给五千两这事儿没完,你能告她吗?哼,我看是看不了吧,人家又没逼着你去拿钱买那玉镯子。」 李老夫人看到她就恼火,以前看在刘府的产业终归要落到她手里,才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她一只不喜刘芷蓉爱出风头,无论啥事,她总要掺和上一脚。 「文宣,都说枕边教妻,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了,今日破费五千两是小事,我就怕明日会祸及全族。」李老夫人立马把刘芷蓉犯的这点小错放大再放大,揪着不放,就是要打压刘芷蓉的气焰。 「是,娘亲,芷蓉这次的确做得不对,娘亲吃过的盐比她行过的路还多,这不,还得请娘亲多多掌掌眼,她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娘亲只管骂她、说她,但娘亲千万莫要把自个儿气坏了,再说了,她受了这么一次教训,以后行事,定然会越发小心谨慎。」 李文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先安抚了自家娘亲,再等回屋里后,好好哄哄自己的妻子。 李老夫人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最终因为自家儿子在场,她没能好好教训这个嚣张的儿媳妇。 李文宣见她脸色缓和了,忙朝躲在自己身后的刘芷蓉使个眼色,示意她叫人去拿五千两银票来。 刘芷蓉顿时脸色也跟着难看几分,但到底碍着自家夫君的面子,敢怒不敢言,只得的发了自己的小丫头去取了银票来。 自己亏进去的五千两银票又回到了手中,李老夫人这才高兴了。 不过,为了让自家娘亲不生气,李文宣叫刘芷蓉留下来陪自己的娘亲。 刘芷蓉见他要走了,忙跟李老夫人说她去送送李文宣。 待她追至内院院门处时,才见到李文宣,忙问道:「老爷,今儿是我爹爹的散生,不是说好了中午要去吃饭的吗?」 李文宣因为自己娘亲话里有话,心里到底对刘芷蓉生出一翻不满,听到她问起,才记起自己的岳父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比起自己这个正五品的小官实在是大得太多,忙又放缓了脸色,温和地说道:「娘正在气头上,你且待她消消气,回头打发人去跟岳父说一声,就说咱们有事要耽搁了,只能过去吃晚饭,左右又不是做大寿,晚上去吃也是一样的。」 李文宣这话其实也没毛病,家中今儿闹了事非,大家心里头正不痛快着,缓一缓,心情平静点了再去刘府,其实是件好事。 但刘芷蓉从小要强惯了,大小事儿都得顺着她的心思来,李文宣这话落在她耳里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心中不由埋怨起李文宣薄情寡义,明明是李府的人太过咄咄逼人,她那次才不得不藉机想打压那死丫头,岂知那死丫头明明一副不大懂的样子,打起马吊来却是死精死精的。 刘芷蓉在她输后的当时,就知道自己是被那死丫头给坑了。 「可是我已经跟我娘说好了,咱们带了孩子们上午就过去,晚上吃过饭了才回来,况且你要去衙门当值,我留在娘亲也使得。」 李文宣心里有些动气了,他愿意宠着自己的妻子,那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得大度些,多包容些妻子的小性子,但是,不能越过一个「孝」,先前为了护着她,已经惹 得他娘心里不痛快了,这会儿自家妻子还如此不明事理,他难免心中生出失望。 「娘亲正处在气头上,你还是多哄哄娘亲吧,刚才拿了五千两给她,多少能让她消点气,你再陪在她身边讨好讨好,多顺着她点,我娘自然不会计较那些。」 刘芷蓉想说,他娘才是最利害的,说是把管家的权放下来了,但李府的产业,她也就只捏着一个铺子一个庄子,这些收入哪里顶得上府里的开销,多半还要她从嫁妆里贴钱的。 只是这话,她却是不能与李文宣说的,不然,李文宣定会认为她身在李府,心却不在,儿女都有了,赚来的银子用在家人身上不是很正常? 刘芷蓉有苦说不出。 以前觉得自己会得到娘家的大半产业,因此,对于这些开销支出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不得不计较起来。 「我,知道了。」 李文宣见她顺服了,又道:「我知你受委屈了,但娘年纪越发大了,越有些煳涂,都说小小孩,老小孩,都得哄着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强塞小妾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强塞小妾 刘芷蓉心不不乐意,自家婆婆也不见得有多老吧,也就五十多岁而已,还够活呢! 送走了李文宣,刘芷蓉转身正好瞧见李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正往这边来。 「夫人,老夫人打发奴婢出来寻你呢!」 「婆婆找我有何事?」 那丫头答道:「老夫人想问问那铺子这几个月的收益,说是再过两三月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那铺子收益怎样,有些事还得早做打算。」 李老夫人生气归生气,但她不允许刘芷蓉因此偷懒,一上午,一边盘问刘芷蓉铺子、田庄上的事,一边又吩咐她哪一个节要做哪些事,提醒她莫要忘了。 不时叫她倒水,一时嫌茶太烫,一时又嫌茶太凉,要不,就说自己乏了,让她给自己捶腿。 一直到午饭过后...... 李老夫人方才叫累得快晕倒的刘芷蓉坐下,是的,只是坐下,可没放她回屋去。 「夫人,您表侄孙女叶姑娘已被接来了。」 「哦,快些叫了那孩子来我跟前。」 原本打瞌的李老夫人,瞬间精神抖擞,忙吩咐了小丫头把那位表侄孙女给请进来了。 坐于她下手的刘芷蓉一听是什么表侄孙女,原以为是个小小丫头片子,岂知...... 门口的帘子被挑起,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走进来,只是依然梳着姑娘家才梳的分俏髻,一身石青色银丝镂空藤花长褙,内穿翠色窄袖长袄,下罩散花绿草百褶裙,眉如青黛,眸含晨露,肤若凝脂,纤腰轻折,莲花轻绽。 「好孩子,快些让我来看看。」 李老夫人待眼前的年轻女子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在她的招手之下,那位叶姑娘轻步行来,秀眉轻颦,无语凝噎,未曾开口泪先流。 李老夫人先是搂着她一顿伤心大嚎,在丫头们的劝慰下,放才收了泪,又指着一旁的刘芷蓉说道:「这是你嫂子。」 又指着那位年轻女子说道:「这是你公公表伯母家的孩子,只是这孩子心思纯净,一心为早逝的爹娘守孝,这才错过了花嫁之期,我可怜这孩子没了依靠,便与你公公商议过后,接了她来府里住着。」 「金秀见过嫂嫂。」 叶金秀乖巧地见过了刘芷蓉。 刘芷蓉心中警铃大响,嘴上笑道:「妹妹来了这里只当是在自己在家一般自在就行,缺了什么只管跟我说,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欺负了你,只管与我道来,我便是将那些人发作了,咱府里可容不得欺主的奴才。」 李老夫人立马不大高兴了,这是几个意思,是在向她的侄女炫耀自己才是当家主母,她夫君的表侄女来了,还得看她这个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不成? 「行了,孩子才来,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若真有奴大欺主,那也是你偷懒了。」不好明说刘芷蓉这话里是在拿捏刚来的这个表侄女,更是表明了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 哼,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对了,表姑娘的院子安排好了么?」李老夫人撇开刘芷蓉,直接问身边的丫头。 「回老夫人的话,已经安排好了,暂时住在东院这边,与老夫人,老太爷离得近,也好多亲近亲近。」 李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刘芷蓉说:「我年纪越发大了,也懒得多费心思管教那些丫头、小厮中,如今我便管家的事儿全都交到你手上。」 刘芷蓉一听,心中大喜,这是婆婆要重用自己了?早上的那些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李老夫人轻蔑地扫了她一眼,示意自己的丫头把公中帐册全都拿了出来,又道:「我年老眼花,不能长时间看帐册,这些活计便都劳烦你了,平日里你就把这些事儿都理顺了。」 说是让刘芷蓉管家,只不是把原本捏在手时的一些事儿都放下去了,然,公中库房钥匙依然不曾给她。 只推说她年纪还轻,又不曾经歷过这些事,李老夫人觉得自己还是要多看顾些。 也就是说,刘芷蓉又接下了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心中的埋怨自然又多了几分。 哪知,这事儿还不算完。 李老夫人又说话了。 「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咱们这大户人家都讲究开枝散叶,娘以前不想给你房里塞人,是因为那时孙儿们还小,如今他们已到了快娶妻的年纪了,你房里也该放些人进去,不然,会招外人笑话,当初还能以孩子们尚小为藉口,可如今,这藉口也不能用了。」 什么意思? 刘芷蓉顿觉五雷轰顶。 她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娘,您是什么意思?」她这么些年在外头应酬,最得意的事,莫过于自己的夫君不曾纳妾。 「我能有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不想我们这一支多子多孙?」李老夫人脸色立马老脸一垮,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往刘芷蓉的头顶上扣上去。 「再说了,你忙着管家这一大摊子事,文宣身边也没个嘘寒问暖的,那怎么行?」 李老夫人很不喜这个爱出风头的媳妇,即然她喜欢劳心费力,那她便顺了个这个儿媳妇的心思。 「娘......」 刘芷蓉想拒绝,但又不敢说出来,长辈赐,晚辈不敢辞! 她若拒绝了,又是大不孝。 「行了,娘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不是想让你难过,只是金秀这孩子本就是个命苦的,小小年纪就失去爹娘,我那表伯母已经老得不识人了,又怎能照顾好金秀,这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你有什么担心,她终究越不过你去的。」 李老夫人把话说得很明白,莫说刘芷蓉的家世,就说她为李家生了两儿一女便是功臣,李老夫人还没那般老煳涂,她只是想给李文宣纳个妾,一个是开枝散叶,二个是给刘芷蓉添添堵,省得她一空闲了,就想出去窜门子,李老夫人怕她给家里惹祸。 而且,她也的确有为金秀这个孤女考虑过,这样乖巧老实的女孩子除了将她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着实想不出旁的好法子来。 「行了,你下去挑个好日子,再按纳良妾的旧例比着做就行了,金秀这里,我自会给她置办一份嫁妆,好歹,是你公公表伯母的亲孙女,这事儿,你公公也是同意的。」 所以,李老夫人早就有预谋,只不过正好今儿她撞到了枪口上,这才让李老夫人寻了机会,借着李文宣内心的愧疚把这人给塞进了房里。 李老夫人强行把叶金秀塞到了李文宣的房里,刘芷蓉气得牙根痒痒,偏生人家还是自家公公劳什子表伯母的孙女,她还怠慢不得。 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刘芷蓉有的是办法叫那妾室慢慢没了。 但对方的身份却让她多了顾忌,生怕惹得公公生厌了。 待得刘芷蓉走后,李老夫人这才示意叶金秀坐到她身边来,笑道:「好孩子,让表姑妈瞧瞧,当真是生得精緻。」 「表姑母,我刚才见嫂嫂......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叶金秀揣揣不安,对于她来说,这府里的一切,除了李老夫人夫妇与李文宣之外,都是陌生的。 「莫要理她,她那人最爱出风头了,以往,因为孙子们还小,你表姑爹也不同意早早给文宣纳妾,这才拖着这事,只是,如今你也看到了,她这人不但爱出风头,还爱争权夺利,我是不喜她的,正好她好那些我便给她那些,只是如此一来,文宣身边就没个贴心儿的人,这么些年,文宣为了她,明里暗里都顶着我不知几多。」 李老夫人一想起自家儿子越来越不听话,就暗恨刘芷蓉,只觉得是她在背后挑唆儿子与自己离了心。 「好孩子,她就是个嘴上说得好听的,你千万莫要上当,好生照顾你表哥,回头再给表姑妈生个大胖小子,有表姑妈同你表姑爹看顾着,好生教养你将来的孩子,你往后的日子会越发好过的。」 若说李老夫人没有几分真心,肯定是假的,到底是自家亲戚的孩子,怎么看都更顺眼。 这厢房说得热闹,那边,刘芷蓉已收拾妥当,憋了一肚子气带着孩子们离府回娘家去了。 当刘稻香听说刘芷蓉回府了时,她正在跟青梅几个商量怎么处理这五千两银票。 「姑娘,为什么不把这五千两银票收起来?」春娇看着那一摞银票直流哈利子,好多银票票啊,可惜不是属于她,要是拿去打马吊,肯定能报仇,不对,是杀个血流成河。 刘稻香看她的小眼神直往那银票上瞟,乐了,说道:「本姑娘嫌这银票脏,不想搁我匣子里。」 「啊,姑娘,你不会打算扔了吧,要扔,快些扔奴婢怀里来。」春暖也跟着凑热闹。 青丝往两人中间一挤,然后用很淡定的眼神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大白日的,瞎做什么梦!」 「噗,咱屋里还有个清醒的嘛。」刘稻香瞧得乐呵。 青梅从碧纱橱外探出个脑袋来,不高兴地说:「姑娘,你咋把奴婢给忘了。」 「没忘,没忘,唉,你们到底有没有想出法子来?」 春娇笑道:「主子,给了奴婢去打马吊吧,奴婢保证把府里婆子们的私房钱全赢回来。」 她的脑顶挨了一记,是青梅被她气笑了,伸手敲了她一下。 春暖一边纠结地说:「要不,咱们开个绣庄?左右喜姨娘与翠姨娘的绣活好,可以先顶上,反正她们做绣活是赚钱,给姑娘守铺子也是赚钱。」 刘稻香伸手抚额:「我不打算做这些,这些钱本就不是我赚的,不过是意外之财,到不如捐出去做善事。」 「这会子天寒地冬的,要不,姑娘买了棉被捐给那些穷人。」
第六百二十五章 生事 第六百二十五章 生事 「善堂?弃儿?」刘稻香微微皱眉,难道大周朝也有孤儿院? 青梅再答:「是的,奴婢也就听府里的婆子说过一嘴,有个婆子就把自己的闺女配给了一个从善堂里出来的小伙子,据说那小伙子是学的木匠这门手艺,听说一年也能寻得几十两银子养家餬口。」 「这个到是可以,你回头再去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就禀明我娘,让她打发个得用的小厮出去打听一下。」 刘稻香自认自己带着记忆活两世已是赚了,更何况老天待她不薄,还给了她一个金手指,没有禽兽007的相依相伴,她不见得就能比古人活得更出彩。 青梅得了吩咐自去办这事不提,却说听得小丫头来禀,说府里的二姑奶奶带着她的表兄妹来了。 刘稻香又问了那小丫头:「我娘可有说要我们过去?」 「夫人说,且看那边如何行事再定。」 这就是说刘老夫人不曾打发人通知她们娘几个。 刘稻香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吩咐春娇道:「去二门处打听打听,爷爷几时回府。」 另外又吩咐了青丝道:「去告诉我的两个弟弟,就说二姑姑带着表兄妹来了,只不过祖母不曾打发人告之,便说我做主先允了他们出府玩耍,只不能走太远,若祖母打发人来请,也好及时寻到两人。」 青丝立马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忙应下这事后,便去忙了。 「唉,咱们去金桂院瞧瞧我那养爷一家子去,另外,把我刚得的甜桔也包上一些,再捡上两碟子上好的点心带去给两个哥儿。」 刘大富的两个小儿子已经一岁多了,摇摇晃晃地走着路,也知道爱吃甜甜东西。 刘稻香心下嘆息,穷苦人太多,那几千两银子扔进去都砸不出个浪花来。 「要不,咱们扯了布买了棉絮,做成小棉袄送去给善堂的那些弃儿们。」青梅突然想起一事。 「这个主意好,左右,这钱儿得拿去做善事,我半点都不想得。」刘稻香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刘稻香叫上自己的妹妹,一併去了金桂院,偏僻的金桂院有着府里没有宁静,刘齐氏的去世,刘大富或许有些伤感和不舍,但在看到呀呀学语的稚儿时,他又被这种鲜活的童趣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当年,强势如刘齐氏,就像划过水面的小舟——水过无痕。 没有谁去惦记她,怀念她。 刘稻香懒散地倚在栏杆边,看着刘大富的两个小儿子在颠颠地闹腾着。 她已经许久没有过这般享受过安宁。 一直到青梅再次寻了过来。 「姑娘,老太爷回来了,之前正好碰到老夫人跟前的喜鹊来寻姑娘及少爷们,不过让奴婢给顶了回去。」 刘稻香莞尔一笑:「你把她气跑了?」她没看青梅身后有人。 「明明是那边没有说让姑娘与少爷们过去,这不,老太爷回来了,这才巴巴地打发人来请,却不知咱东院的人一点都不稀罕。」青梅对此很看不上眼。 刘稻香拂掌笑道:「指不定会把你编排成什么样儿呢,走吧,去晚了,说不得要吃亏!」 青梅是个人精,哪里不知自家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见她起身辞了刘大富,青梅忙紧跟上来。 离了金桂苑的院门,她这才又加快脚步追上了刘稻香,只比她落后了半步。 「姑娘,今儿二姑奶奶回来后,带着姑娘的表兄妹一直待在了仁禧堂,听说,后来,两位表少爷被请到了前院去休息,而二姑奶奶与表姑娘一直留在了仁禧堂。」 刘稻香眉心微动,小声问道:「可有打听到什么?」 「奴婢打听到李府的老夫人给二姑爷纳了一个良妾,说是二姑爷的表妹。」 刘稻香笑得越发开心,这表兄表妹在古代时,双方长辈最喜欢亲上加亲之类的。 「莫不是我那二姑父梅开二度了?」 青梅不懂啥叫梅开二度,她估摸着自家姑娘的意思,应该是指二姑爷纳妾一事。 随即,她又听到刘稻香自言自语:「没道理我那个二姑姑任由她婆婆塞人啊!」 青梅冷笑道:「还真叫姑娘给说得了,二姑奶奶带人回来,可不就是来找老夫人拿主意的么。」 刘稻香觉得青梅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笑问:「此话怎讲?」 「姑娘,奴婢打听到......」 原来,刘芷蓉回来以后,刘老夫人是老大开怀,乐不可吱,哪曾想,真正见到自己嫡亲的女儿时,瞧见她那明显哭过的双眼,还有那憔悴的样子,竟管刘芷蓉来之前已拾掇过了,但以刘老夫人的精明,又怎会瞧不出来呢! 在与自己的外孙子、外孙女说笑一番后,派人引了李勤书,李勤文去了前院小息之后,她才悠悠开了口。 「蓉儿,告诉娘,是不是那个老妖婆给你穿小鞋了,真她娘的全是一群势利小人,当初,瞧着我儿将来会不错,你的孩子们也能多添不少产业,这才把你捧得高高的,让你一时风光无限,如今,东院那一窝子莫名窜出来,反到因为这些事而瞧清李府那些人的品性,着实可恨。」 刘老夫人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的恶毒手段如何也不比李老夫人的差。 除了刘三贵因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不好多管之外,其实,她没有一样手段是逊色于李老夫人的。 「娘,你可要......」刘芷蓉想都没想,就扑到刘老夫人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刘老夫人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看到自己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真是恨不得去李府大闹一番。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娘说清楚,你当初出嫁前,娘亲教你的那些手腕全都餵了狗么?」 明知李府这些年都捧着自己的女儿,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其实大家世族的后宅,从来就没有风平浪静过的时候。 「娘......」刘芷蓉又是一阵羞愧,这些年因为公婆捧着,夫君宠着,又加上她肚皮争气,娘家爹爹又步步高升,李家的确是越发待她好了:「真要说起来,爹爹哪里是寻了个弟弟回来,分明就是招了个祸根子。」 她肆无忌惮的话,叫刘老夫人吓了一大跳,伸手勐地一拍她的后背,骂道:「作死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随便说出口。」 「本来就是个祸根子,若非他回来,我与娘的处境为何会越发艰难起来,再说了,以前那祸根子没出现,女儿的日子当中是掉在蜜罐子里过的。」刘芷蓉比自己的亲娘还要恨刘三贵。 是因为他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她在李府越发不受待见。 想想也是,自古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冠的是李家的姓氏,以后死了入李家的祖坟,刘正信只要是个正统的古人,自然是倾向于刘三贵这个唯一的儿子,更何况这个儿子很争气的给他生了两孙子。 也因为如此,做为出嫁女的刘芷蓉有着最深体会。 「我岂会不知,明明是个庶子,非要弄个金马褂披在身上,哼,耍猴终究只是耍猴。」刘老夫人从来就没接受过刘三贵,从来都恨他不该出现。 「娘,可如今......」她不待刘老夫人开口询问,直接全都说出来了。 「实在太可恨,明明我家无论家境还是什么,都比那低贱的叶金秀要强,她却拿叶金秀来羞辱女儿,这分明就是因为瞧女儿得不到家里的产业,撕破了脸。」 李老夫人一时怒火冲天,怒骂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她李府如此贪别人家的家财,莫不是李府当真是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败絮其中。」 正哭得委屈的刘芷蓉目光微闪,才发现自诩聪明,原来不过是被她婆婆当枪使了,如今,后悔都来不及了。 想起自家婆婆给的帐册,只怕又是好大一个窟窿要填,她若不填,这些窟窿将来还是要传到儿子们身上,也说不定还没传到他们身上,家业就已开始衰败。 刘芷蓉越发坚定了要把娘家产业弄到手,只是这些话她却不敢告诉自己的娘老子。 「娘,你怎能这么说,到时,得了便宜的还不是你的两个乖孙孙。」 她聪明得紧,从来不提那个「外」字。 与陈氏真心疼刘稻香几个不同,刘芷蓉潜移默化地让自家娘默认李勤书、李勤文两兄弟是乖孙,就是要让自家娘亲与自己的儿子们更加的亲近,这感情深厚了,刘老夫人自然会越多的为自己的乖外孙们打算。 「你还是老老实实把那老婆娘说的话都告诉娘吧!」刘老夫人越想越气,只恨不得去李府指着李老夫人的鼻子大骂。 刘芷蓉讨了便宜,又见自家娘亲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便把李老夫人今儿上午所做所为给说出来了。 「什么,你说东院那个二丫头讹了你婆婆五千两?」 「娘,那银子最终还是叫我们出的。」刘芷蓉不敢跟刘老夫人说,这是她夫君的主意。 刘老夫人越发憎恶刘稻香一家子:「如今东院那一家子已上了族谱,我若再去同你爹使什么计策,怕是要与你爹离了心,唯今之计,只有断了东院那边的后路,那个最大的在进咱家之前已嫁掉了,这也就算了,左右她的男人翻不起什么大浪,最让我忌恨的偏是那二丫头,也不知是怎么长的,一肚子坏水。」 这一点两人深有同感,大多数时候,她俩的计策总是被刘稻香有意无意地给破坏掉了。 「娘,那死丫头的事不能再拖了。」刘芷蓉笑得很残忍:「我要她即便做了表外甥的妾室,哼,依然叫她抬不起头来。」 刘老夫人赞许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说道:「这才像娘的女儿,哭哭泣泣有个屁用,能叫你的夫君只守着你一个人?你抵得个那顶大不孝的帽子?」 「娘!」 刘芷蓉不依地撒娇了。 刘老夫人又道:「只可惜今儿得算计那李文宣,不然,我怎能错过这机会呢!」 「娘,为何不一次性......」她想快刀斩乱麻,同时把这两件事都解决了,她才能暂且高枕无忧。 「才夸赞过你,怎地又钻牛角尖了,你爹可不是个老煳涂。」刘老夫人最懂自己的枕边人,刘正信与旁人家的当家男主子不同,最是聪明不过,想瞒他点什么,那必是要很小心。 以前她之所以每每能得手,是因为刘正信其一远在边关,其二那些妾室他并不放在心上,除了让她失算的,那个已死去多年的凤梨花。 刘芷蓉转念一想,同时解决这两件事,近看是不错,只是待她爹爹回过神,肯定能想到什么,即然她爹爹能想到,那她的夫君也能想到。 「娘,文宣虽信任我,但也不能因此坏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刘老夫人伸手轻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便宜你了,这事儿自然摊不到你的头上,等吃过晚饭后,你自与我坐一处说说体已话,咱娘俩现如今越发难见面了。」 自刘三贵一家子被刘正信接回来后,府里的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以往刘芷蓉想回娘家小住,左右东院空着,又因府里冷清得利害,刘正信也就默认了刘老夫人与刘芷蓉的一些行为,只是,当他真正有了后人以后,他的盘算又不一样了。 「咱们先解了你的燃眉之急,那丫头就让她得些便宜,再让她逍遥自在些日子。」 刘老夫人知道刘稻香挺难对付的:「这事儿的把柄,万万不能落在咱们的手上,不然,你爹的怒火也不是我俩能轻易受得住的。」 刘正信虽不会做出休妻之事,但刘老夫人也不想失了手中的管家权。 更不想因为这些事,而在京城贵族圈里丢尽脸面。 ...... 刘稻香听了青梅的述说,冷冷一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咯!」 「姑娘,要不要提醒八姑娘?」青梅知道她同刘芷菱一向处得好。 刘稻香低头浅笑:「告诉,怎地不告诉,不过,这事儿你暗中找人通知咱府里的六姨娘,莫要让人知道这消息是从咱们这边递过去的。」 青梅越发能担重任了,即便知道了这些事,心里很担忧,面上依然摆出个笑脸。 「是,姑娘,就知道你惦记着八姑娘呢,奴婢一会儿亲自去看看她,回头再来告诉姑娘。」 她故意提高了嗓音说着。 其实,她与刘稻香已知,因为刘老夫人的算计,刘芷菱必会出现在晚宴上,而青梅如此行事,不过是想暗渡陈仓罢了。 刘稻香笑的越发得意,对方都把戏台子搭起来了,她怎么好意思只嗑瓜子看看戏呢。 刘正信是刘府的男主人,因此,刘老夫人虽说是只设家宴,但在京城的亲戚们还是都来了,不说那些旁支,只说这来的客人里就有刘稻香识得的——安国侯一家子。 安国侯与刘正信年岁差不多,但刘老夫人却比安国侯夫人大了一辈儿,安国侯夫人见到刘老夫人时,唤刘老夫人为:姑姑,也就是说刘老夫人与安国侯夫人是姑侄关系,但安国侯夫人却比刘老夫人还要年长数岁。 安国侯夫人所出的大姑娘,即为当今皇后,与卫承贤是一母同胞,但卫承贤是安国侯夫人晚年得子,比当今皇后要小数岁。 刘稻香总觉得这样的亲戚关系着实叫人头晕。 刘老夫人难得大发慈悲,允了府里的姨娘们及庶出的八姑娘一併坐席。 而刘稻香因是嫡亲孙女的关系,坐了顺位第二席,她来得较早,青梅已被她打发去办事,春娇与春暖及青丝正陪着她,青梅走后,春娇耐不住闲坐,也不知跑去哪里野了。 「姑娘,姑娘,奴婢回来了。」春娇快步走了回来,刘稻香见她眉开眼笑地样子,笑眯眯地伸手从桌子上捏了些瓜子嗑起来,青丝已乖巧地为她湛了温茶摆上。 刘稻香笑道:「我观你气色红润,想必喜事已近。」 春娇乐道:「借姑娘吉言,奴婢还真打听到一件喜事儿。」 「哦?!」刘稻香秀眉轻挑。 「姑娘可知,李府那边到现在都不见人出现呢!」春娇乐不可支,但凡仁禧堂那边丢脸,她都觉得很痛快。 刘稻香眉眼含笑,睨了她一眼,笑道:「春娇,你这样幸灾乐祸可是要不得的,好歹,爷爷说了,这府里的一切以后都是要让我爹继承的。」 春娇正了正颜色,答道:「姑娘教训得是,不过,奴婢就是觉得心里好快乐,好开心。」 「那你等会儿回屋里,我允你叉腰仰天大笑三声。」刘稻香打趣她。 春娇跺着小脚道:「姑娘,你还要不要听奴婢打听来的事?」 「说吧,说吧,正好饭前乐一乐!」刘稻香乐呵呵地点头。 「奴婢打听到,因为这事儿,那位已经有些黑脸了,不过,到底是亲闺女的婆家,隐忍得很呢。」 刘稻香侧头看向她,说道:「就这点事儿?」 「哪能呢,奴婢看到二姑奶奶打发人悄悄地去前头探听了。」 春娇简直就是个戏精,学起刘芷蓉来是有模有样。 「怎么回事,姑爷怎地还没到?」 「回主子的话,奴婢已经打发人去衙门寻姑爷了,只是回来的人说,姑爷不在衙门。」 春娇又学刘芷蓉的样儿,惊唿道:「不在衙门,可知姑爷去哪儿了?」 「小厮又打听到姑爷被老夫人请回府里了,具体什么事,小厮没有打听到,姑爷离去前,也不曾同衙门里的人说。」 春娇又道:「原本这事儿算是完了,偏生那婢子领了二姑奶奶的令,欲去前头再寻人打发回府瞧一瞧,岂知,才行至二门处,便遇到了二姑奶奶的另一个丫头,听说,那个丫头本是留在府里守院子的,谁知,哭肿了眼儿的寻到这府里来了。」 说到这儿,春娇越发笑得开心了:「姑娘,你猜猜那府里出了何事?」 「什么事?」刘稻香还真猜不着,笑骂道:「你皮痒痒了,是吧!」 春娇知道她是说笑,一点都不怕她,又答:「姑娘,这事儿,当真是出乎你我的意料之外。」 刘稻香催她快些把事儿说出来。 原来,刘芷蓉赌气带了孩子们直奔娘家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刘老夫人的耳中。 正巧,她的表侄女叶金秀正低眉顺眼地给她捶腿,听到丫头回禀这事,她劝道:「表姑母,还请莫要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太不值当了。」 看看她这话儿,听起来就叫人舒坦,哪里像刘芷蓉,一个不顺心便甩脸子的回娘家哭诉。 李老夫人越发不待见刘芷蓉。 又想着,那婆娘回去后一说,只怕她娘会有所动作,怎么着,李老夫人都不喜儿媳妇啥事都跟娘家说,更不喜因为这点子小事,就让她娘家把手伸进李府来。 同在京城,又同在一个贵妇圈,做了这许多年的亲家,李老夫人多少还是了解刘老夫人的。 正如刘老夫人能猜到李老夫人的打算一样。 「好孩子,表姑母就是缺个体心儿的儿媳妇。」这话说得,等于是告诉叶金秀,她是摆明了会支持叶金秀。 「表姑母,侄女儿自当把您当亲娘老子孝顺的,我想,我爹娘在九泉之下必会对表姑母感激万分。」叶金秀说起这话时,一双含情目似泣非泣,泪花点点,那我见犹怜的柔弱身姿,总会男女通吃,叫人多生怜惜。 李老夫人心下一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你那表嫂子惯爱出风头,如今她又把持着管家一事,我着实担心你表哥身边没人喧寒问暖,先前她那样子你也瞧见了,她如今回娘家,必是想搬救兵,我记得她娘家还有个庶出的妹妹,年方十三,虽说有点小了,但做妾的话也使得。」 叶金秀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大姨娘与二姨娘之间可是有千差万别。 「表侄女全听表姑母的话。」 对于叶金秀的依赖,李老夫人很受用。
第六百二十六章 表兄妹 第六百二十六章 表兄妹 她强横了一辈子,自然希望儿子、儿媳妇都听她的话。 对于不听话且与她对着干的刘芷蓉,她万般不喜,偏生自己的儿子就吃儿媳妇那一套,这让她窝火已久,好容易才有了打压的曙光,她怎能就此罢手? 「你当真愿意?我想让你给文宣做妾,是想着你性子绵软,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过,若是你不愿,我自会与你说门好亲事,虽说不能嫁入世家大族,但凭我李府的招牌,与你说个有前途的举子还是尚可的,又或是去做人家的继室,只是做继室很不好,大多是年纪有点大,而且子女皆多。」 李老夫人因为李尚书的交待,的确曾好好的考虑过她的亲事,但叶金秀父母全逝,这一点,很多人家都很忌讳,不然,当初,叶金秀的奶奶也不会求到李尚书的跟前。 叶金秀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又加之父母早逝,心智虽比同年纪的更成熟,但有些方面却如同一张白纸:「侄女极喜欢陪着表姑母,也喜欢伺候着表姑母,侄女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全是託了表姑母与表姑父的福。」 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对了李老夫人的心思,只觉得她一片赤子诚心,与刘芷蓉每每来讨好她,都要从她这里算计走一些东西是大不同的。 「即如此,我当真为你做主了。」李老夫人是怕她反悔,这才又再次确认。 叶金秀羞得俏脸通红,声若蚊虫般的嗯了一声。 李老夫人生怕夜长梦多,更想着要让叶金秀占了儿子姨娘的首位,于是打发人去把李文宣请回来,知子莫若母,李文宣是个文人,更喜饱读诗书的女子,又加上她特意使人给叶金秀打扮一番,脱俗中透着柔弱,只拿了一本诗书叫她坐在院子里看看。 李文宣一进李老夫人的内院,便看到道纤细的身子,浅蓝底绣黄蕊小白菊秋长袍收了收腰,越发衬得她的纤腰盈盈一握,分俏髻上只简单的别了一支珍珠扇金钗,再饰上两朵乳白绒球。 那女子正背对着他,如同削葱般纤长的手指,轻轻地翻动着书页。 李文宣一时瞧呆了...... 李老夫人在正房东屋的窗下,正倚在美人靠上瞧得分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好这一口。 「文宣,你来了!」 李文宣被她的声音惊醒,赧然看向东屋的窗口:「娘,儿子还以为走错了门,再定眼一瞧,又发现是娘的院子。」 而此时,叶金秀已经发现了李文宣,忙放下书捲走了过来,盈盈一福:「见过文宣表哥。」 李文宣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眼前娇弱女子正俏脸通红地低着头。 「你是......」 李老夫人隔着窗子,伸手朝叶金秀一指,说道:「这是你表伯祖母的孙女,你的金秀表妹。」 「原来是金秀表妹,数年不见,长高许多了。」李文宣才想起来,这个叶金秀以前似乎订过亲。 李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嘆气道:「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爹娘先后过世,她又一直倔强的在爹娘坟前结庐守孝,男方家里等不得,怕担误了自家孩子,便退了婚,现如今她才出了孝,你爹打发人去接了她过来,以后,她便住在咱家里了。」 叶金秀以前也曾见过李文宣数面,只不过,两人不是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 「自然是好的,以后表妹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就是了。」李文宣开口安慰她,长年累月面对着刘芷蓉,又加上刘芷蓉管他管得紧,他从来不在外头花天酒地。 勐地见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般的表妹,李文宣的心情莫名激动了。 李老夫人瞧在眼里,朝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只听得那婆子劝道:「老夫人,你还是快些躺好,身子骨不好,还是要多消息的,莫要又把大夫的话当耳边风。」 李文宣听到那婆子的话,这才想起自家娘老子是晕倒了,他才被下人喊回府里的。 他想到这儿,快步朝屋里走,待见到了李老夫人方才道:「娘,您好好的,怎就晕倒了?」 叶金秀跟在他后头进来,闻言忙道:「文宣表哥,都怪我,因为表姑母见到我一时激动,才会......下人们又因慌了神,这才急匆匆地去寻文宣表哥回来。」 李老夫人闻言立马不高兴了,大喊道:「你替那个婆娘遮挡什么,她会领你的情吗?明明就是她把我这个婆婆气着了,还敢甩脸子跑回娘家告状。」 她趁刘芷蓉不在,反手倒打一耙。 叶金秀并不知刘芷蓉的爹今日是散生,她张了张嘴,半晌后,才道:「我只是不想文宣表哥与表嫂不和,表姑母还请莫要恼,文宣表哥与表嫂吵架,最终心烦会若得表姑母心烦不已。」 「哼!」李老夫人顺势不再说这些。 对于她儿子,很多事只须点到为止。 「罢了,罢了,文宣,你表妹才来没多久,她的住处也还没收拾妥当,你婆娘就因为这事儿气沖沖地跑回娘家去了,你好生招待你表妹,再去我后头的那个院子瞧瞧,看你表妹喜不喜欢,左右咱家中的小院儿多,随她挑一个。」 李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估计是因为被刘芷蓉气得狠了,还不曾缓过气来。 李文宣的心里起了疑心,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娘亲很强势,不曾想,自己的妻子竟然会顶撞自己的娘,而且还是瞒着他的情况下...... 这由不得他多想了。 ...... 刘稻香奇怪的看了春娇一眼,说道:「那李老夫人不是早说了要把叶金秀给李文宣做妾吗?哦,是了,之前她只与我那二姑姑说过,李文宣是不知的,但是,就这些还不至于会气哭我那二姑姑的贴身丫头吧!」 春娇笑道:「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李大人原来也是个风流人物,瞧得自家表妹娇娇柔柔,当他带了那叶金秀去李老夫人院子后头的那个小院,才发现那院子真的很小,而且,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很多地方都发霉了,他去的时候,下人们正忙着收拾。」 结果,李文宣回头正好看到叶金秀被寒风冻得直哆嗦,脑子一抽,便让人去准备了酒菜,请了叶金秀去能避风的厢房小坐。 他也很无奈,自家娘老子被媳妇气病了,媳妇又赌气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自己的爹还在衙门当差,这府里头还真就只他一个顶用的主子。 又加之叶金秀是他表妹,李老夫人说了,以后她便住在自己家里,李文宣心里隐隐有点小想法,自家娘亲即然如此说了,是不是...... 都说酒后乱性,一个是美色当前,一个是心里成算,一个顺水推舟,一个半推半就。 李老夫人本就已点头,早先就说了要让李文宣纳了她,叶金秀再次见到李文宣的时候,一下子被他成熟的男子息气给迷惑,因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待李老夫人小憩醒来后,听到自己的得力管事妈妈说那事儿成了的时候。 她越发笑得很得意,说道:「吩咐下去,看看黄历,最近哪个日子好,另外给我去表伯母家递个帖子,我家文宣欲纳她孙女为妾,我去与她商谈一下,好歹是自家的孩子,终究不能太过亏待了她。」 接着她又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另外,去开了我的私库,挑些适合姨娘用的,贵重一点的东西,虽说是纳妾,但金秀这孩子是老爷那边的侄女,按理儿,我们得添妆,即如此,索性给那孩子多添点,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这样的做法,摆明了就是给叶金秀撑腰。 对于李老夫人如此行事,刘稻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乐道:「早就听说我那二姑姑好出风头,岂不知枪打出头鸟之理?」 李老夫人以前没有对她磨刀,那是因为看在刘府产业的分上,如今,刘正信寻到了嫡亲的儿子,更是白得了两个大胖孙子,怎么算,这刘府的产业是轮不到她李家的子孙得,因此,李老夫人觉得不必再委屈自己,也不必再看儿媳妇的脸色,小心的行事。 春娇笑道:「不是奴婢说嘴,那位的脾性,与那老的一般模样,也就李府才纵着她的性子。」 刘稻香低头浅笑,伸手抠着自己的小指甲,小声道:「还真能隐忍。」 李老夫人的态度,再次刷新了刘稻香的三观。 她又再次说道:「我道说为何那府里的人迟迟不来,原来是发生了这事儿。」 当真是人生处处都是戏。 不管如何,李尚书夫妇与李文宣还是赶在宴席开始前到了,最终没有让刘芷蓉扫了颜面。 当然,李府给的理由很正当,李尚书让差事绊住了脚,李文宣另有要事在身,李老夫人更是拉着刘老夫人亲家长,亲家短地喊着,一直不停地给她赔罪儿。 刘正信与刘老夫人想法不同,即然人家都说了原因,又一直在赔礼儿,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但刘老夫人被气得想掀桌,自家女儿前脚回娘家,这当婆婆的就后脚设计让自己的女婿滚了床单。 要不是今儿是刘正信的散生,她只怕早就拂袖而去。 这场酒席,除了刘老夫人及刘芷蓉吃得不痛快之外,旁人都吃得很开心,还夸赞刘正信家的厨子手艺不错,菜的味道也尚可。 众人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有见刘三贵,刘正信唯一的嫡子。
第六百二十七章 乱套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乱套了 当然,众位夫人的视线也就挪到了刘三贵的两个儿子身上,当真是生得浓眉虎目。 众人少不得又是一阵夸赞,当然,也有人有意想与刘三贵结亲,但刘三贵不在,张桂花一个妇人又做不得主,每每有人提起,她只笑着说,待自家当家的回来后再议此事。 好歹这一次,没让刘稻香坐上冷板凳,终于有人发现她的好了。 刘稻香感动的泪热盈眶。 酒过三巡,大家随意了许多,男眷们都安排在前院,女眷们都在后院,刘老夫人花重金去外头请了戏班子回来。 夜色沉沉,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伴随着伊伊呀呀之声,整个刘府格外的热闹,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酒香,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刘稻香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夹些小菜吃吃,时不时眯起眼儿听着那戏子们拉着怪异的腔调,拖着长长的尾音...... 刘秋香见不得她一副沉迷于享乐的样子,伸手戳了戳她,笑骂道:「我瞧着你今儿格外高兴。」 刘稻香朝她眨眨眼,侧了侧身子与她低语咬耳朵,在外人看来,两人当真是姐妹情深,事实也是如此。 只不过,刘稻香与她说的是之前春娇打听来的事。 刘秋香心中万分惊讶,小声道:「那样富贵慈祥的人,真看不出来手腕如此利害。」 刘稻香端起果酒小口抿着,嘆道:「所以说,咱爹娘为你说了一门好亲事,你当初嫁过去时,黄家还不曾发家,又带着丰厚的嫁妆,更是与小虎哥青梅竹马,而镇长爷爷也因为我家,而从原本的里正高升为镇长,这些,都叫你公公、婆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再说,你也不是那种爱挑事的人,自然,婆媳和睦。」 刘秋香深以为然,也觉得自己很有福气:「我公公、婆婆是很明事理,凡理都讲究一个度,也不愿与我们小俩口住一块儿,只说是生活习性不同,住一处反而不美。」 刘稻香不由失笑:「难怪当初你公公成亲后不久,便带着你婆婆去了府城那边,一边寻了个好去处坐馆,一边也能安心念书。」 两人又说了一些家里的事,随后,刘稻香神秘一笑:「等会儿有好戏可瞧,你莫要急着回去,实在太晚了,你与小虎哥就在家里住一宿。」 「你不是说......」刘秋香不解的看向她。 刘稻香微微一哂,答道:「我原本不欲争这些,就府里的这点子东西,咱家也能挣得来,只不过,我瞧不上眼归瞧不上眼,但我不允许旁人算计我家,即然觉得这些东西是被我们抢来的,那我还不如抢来算了。」 「二妹妹,你喝多了。」刘秋香温和地笑了,她早听说过,自家爷爷是要把家业传给自家爹爹的,何来「抢」一说? 刘稻香的左手边坐着刘春香,右手边坐着刘秋香,而林珍珠因为隔了一层的关系,并不曾坐在这一桌,甚至于离刘稻香这一桌有些远。 待到酒席散得差不多了,她才寻了机会过来。 「你们都坐在这里,叫我一顿好找。」 自回京后,卫承贤因之前的事而得了重视,讨了些差事在身,也因此忙了许多,苏惠雅虽然喜欢卫承贤,但还到没脸没皮的赖在安国侯府,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一个来月,她安生了不少。 「珍珠姐姐,你来了?」刘稻香见她气色尚可,招唿她坐下来了。 林珍珠见刘稻香不再生她的气,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我不来,只怕你早就忘了我这么个人。」 刘稻香笑道:「哪里会,十六公子不说了么,过几日咱们再聚聚,把这几个月的盈利都算算,想来有不少,珍珠姐姐可有想好了,要买哪些胭脂水粉,又要去银楼里买时兴的钗子?」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林珍珠为之错愕,后又想,定是刘秋香转告的。 「看来是我多事了,一时没想到这些。」 小媳妇、小姑娘们在一起,无非就是议论议论最近有什么时兴样子的衣裳、裙子,再不,就说说现在时兴什么髮髻,又或是吃食、胭脂水粉等之类的。 刘稻香很享受这样的夜晚,她听说当今皇上快不行了,也不知这样快活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她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及时行乐。 刘秋香很快就知道了她二妹妹所说的戏,是什么戏。 这处戏着实叫人震惊了一把。 好在那会儿,只剩下李府与黄小虎一家子还在,脸丢得不算大。 但是,一直很开心的刘正信老脸比锅底还黑。 刘稻香见此,只得暗中吐了吐小香舌,对不起啦,爷爷大大! 原来,到了后来,前头的酒席也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嫡支旁支好酒之人,还有刘正信、李尚书、黄大茂以及李文宣、黄小虎。 行武出身的人,酒量大多要好过文人。 也正因为如此,无所顾忌的男人们行令划拳,越发闹腾得利害。 李文宣原本下午就有点小醉,顺势把叶金秀给睡了,同时,又有点担心自家母老虎发飙,因此,一直缩在前院不肯早早接刘芷蓉回去。 再加之男人们在一起说话,无非就是吹嘘自个儿有多利害,如何如何叫自家婆娘服服贴贴。 数杯黄酒下肚,李文宣的尿意憋不住了。 他也不知自己今儿个怎就吃了许多酒,酒劲上来脑子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李文宣去了许久不曾回来,黄小虎还等着与他吃酒,见他久久不回,不由笑道:「爷爷,你的好女婿莫不是借着尿遁了。」 刘正信当初就不大喜欢李文宣,是刘老夫人坚持定下的,但终归是自己的女婿,见自家孙女婿如此说,喊人去寻寻李文宣。 这一寻不要紧,前头都乱了套。 只因李文宣不见了。 「怎么可能,他先前不是说去出恭么?」刘正信顿时吹鬍子瞪眼,这女婿做人也太不地道了。 李尚书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如此失礼,忙道:「莫不是醉倒在哪里了?我们尚都在,他必不会独自回去。」 众人也觉他的话很有理,如是,大家酒也不吃了,又叫来了数个下人,快把前院翻了个底朝天,都不曾见到李文宣。 刘正信看李尚书的眼神挺诡异的。 李尚书虽确定自家儿子不会如此没有教养,但人的确不见了。 正在大家一愁莫展时,有婆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大喊:「老太爷,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这老婆子还算有脑子,知道这样的日子,定是不能大喊:老太爷,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刘正信是何许人,那是指挥过三军,在红夷蛮子中曾杀过三进三去的大帅。 他的镇定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婆子。 「老太爷,出事儿了......」 婆子来到跟前,发现众人都拿如同探照灯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露头。 这事儿由不得她,李尚书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出事的人,很可人是李文宣,心中暗暗着急,莫不是这小子吃多了酒掉池塘里了。 「还不道来,出何事了?」 他也是当真急了,才做出这喧宾夺主的事来。 刘正信目光清冷的看向他,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又释然了。 那婆子却是不敢答,而是看向了刘正信。 刘正信见她如此,便对身后的刘氏旁亲说道:「今儿府里有些事,让大家扫了酒兴,回头,我叫人给大傢伙儿送去些酒菜,权当我在这里赔不是了。」 本是散生酒宴,这些酒鬼还没尽兴,这主人就赶人,本叫人心中不痛快,又见得刘正信如此说,遂都答多谢,反倒白赚了一顿酒菜。 这些旁亲多是住在后街上,如今日酒席上的包菜还是很难吃到。 待这些人辞去后,刘正信这才沉声问那婆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婆子这才缩了缩脖子答道:「老太爷,那个,还请息怒。」 「行了,你个婆子怎就如此叽叽歪歪,还不快些道来。」刘正信最不耐旁人说话吞吞吐吐。 婆子见此忙道:「二姑爷已经寻到了,只是,只是......是在后院的一处小院内,而且,而且,还是与九姨娘......」 如同五雷轰顶,李尚书的老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怎么回事,我儿向来洁身自好,怎会做出如此不耻之事,还望亲家多多查明,还我儿清白。」 李尚书怎么也没想到,他那有出息的儿子不是失足落水,也不是醉倒在花罈子里,而是,而是...... 九姨娘是谁? 旁人或许不知,但刘正信微微眯起了眼,正是前些日子,刘老夫人强行塞给他的姨娘,他还为她改名为云纤,以示恩宠。 只是谁也没想到,李文宣会睡了自家岳丈大人的小妾。 着实是乱了套。 当后院正在看戏的李老夫人、刘老夫人母女,以及张桂花母女三人,皆都愣了神。 楼阁里静悄悄的。 李老夫人一张老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一双老眼毫不掩饰自己对刘芷蓉的厌弃,刘老夫人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她好容易才训服的棋子,想尽了办法才塞给刘正信,就这么被自家女婿给白白毁了,当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这里头最难过、伤心的莫过于刘芷蓉,早上时,夫妻两还在屋里描眉画黛,夫唱妇随,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这天儿就变了。 自家婆婆强行要塞个小妾过来,她还没缓过神来,原本想找自家娘亲讨个好主意,把那要塞来的小妾堵之于门外,哪知,自家娘亲非但不体谅,还算计着要把庶出的八妹妹也给塞去李府,做她夫君的小妾。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丢人现眼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丢人现眼 刘芷蓉心里很愤怒,她不想旁的女人分走夫君对自己的爱。 但她又无法阻止。 谁曾想,来自婆婆与亲娘老子那边的打击,都不如现在听来的事给她的打击大,刘芷蓉只觉得耳里轰鸣,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 刘稻香在一旁咂咂舌,她觉得自己其实好良善,从来都是旁人不惹她,她都不会主动去招惹旁人。 但若把她当泥菩萨,那她就是只愤怒的小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啧啧,自做孽不可活啊!」品着小酒,吃着烤肉,看着戏儿,哎呀呀,这样的日子当真是大快活。 「二妹妹,收敛点,仔细让祖母瞧见,把怒火迁到你身上。」刘秋香小心地提醒她。 刘稻香神情一敛,答道:「大姐姐说的是。」 闹出这样的笑话,做长辈的,自然不会允了小辈们在场,更何况还有几个是待字闺中。 刘稻香对此很婉惜,正看得过瘾呢,偏不让人看结果,真正是讨人厌,就好像她当年在网上看小说一样,看到最后才发现是本太监文,囧! 但,自家娘亲的话,那是必须得听。 刘稻香带着自家三妹妹磨磨蹭蹭地往东院那边寻去,用可惜地眼神看向同样被打发离去的刘秋香。 刘秋香其实大抵能猜出结果,只是,自家爷爷被自己的得意女婿扫了颜面,这里头,总要有人出来担干系,她有些担忧地看向离去的,自家二妹妹的身影,似有所觉,正好刘稻香回过头来,朝她俏皮地眨眼睛。 她不觉莞尔,又一想,这些长辈们想破脑瓜子,也想不出这事儿里有自家二妹妹的手笔。 刘稻香回自己的鸣翠馆,刘春香正一头雾水,直觉告诉她,自己的二姐肯定知道些啥。 于是,回鸣翠馆的路上,刘稻香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你怎地不回自己香嫣阁?」 刘春香撇了撇小嘴,答道:「二姐,好歹我是你亲妹子吧!」 没辙,刘稻香摸摸自个儿的小鼻子,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事儿,任由自家亲妹子猖狂地进了自己的小院。 然后,刘春香立马叫婆子给落了锁,一边拖着刘稻香往里行去,一边吩咐下去:「都散了,散了,给我们打点热水来,我今儿要与二姐抵足而眠。」 刘稻香侧头,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我就知道,你若不晓得是什么事,只怕今儿晚上我甭想睡觉了。」 「二姐!」刘春香甜甜地朝她笑。 要说这里头没有刘稻香做推手,那肯定是假的,但她真没想到,真正手段利害的,是在府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六姨娘。 没错,刘稻香只是让青梅找人暗中给六姨娘递了个话,把刘老夫人的打算告诉了她。 谁曾想,六姨娘的手段如此了得,竟然不声不响间就把刘老夫人在刘正信身边埋下的钉子,以有李文宣,这个刘老夫人的得意女婿,全都给坑进去了。 「二姐,真看不出来,六姨娘竟如此利害。」刘春香闻言觉得这后宅事儿当真多如天上繁星。 「这些人就不能消停消停,过过安生日子?」她到底年岁尚小,很多事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必须这么做。 刘稻香翻了个身,伸手把她乱掉的髮丝拢于其耳后,方才道:「这些事,待你大点,又或是嫁人后,自然会明白她们为何这么做,其实,真正说起来,谁都不是坏女人,只是各司其职,各就其位,各自为各自打算。」 「二姐,你不恨祖母她们?」刘春香听到这话,越发不理解。 「恨么?也谈不上,只是觉得很烦,而且,如果她不算计我们一家子,我自不会去理她,但她若要算计我们一家子,为了自保,我自会算计她,她若恨我,便由她去恨,我自吃我的,睡我的,玩我的,理她那许多做甚。」 刘春香闻言,心中暗嘆,果然一如即往的是她二姐的行事风格。 「二姐,以后我若遇到这样的,自当学你的,自己快活才是王道。」 刘春香这个小妹子,在自家二姐的「薰陶」下,其三观再次给刷新了。 「没错,爹娘不能护咱们一世,所以啊,咱们要学会不被人欺负,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叫那些坏心眼的人只能仰望咱们。」 刘稻香笑得像只小狐狸,只有这样,在将来她无法护着时,她的三妹妹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两人并头躺在床上说着贴心的话儿,青梅不知何时进来了。 「姑娘,事儿出结果了。」 「这么快?」刘稻香第一次见识到了发怒的刘正信的手段。 青梅搬了个绣墩坐到床边,看到刘春香从被窝里探出个小脑瓜子,不由轻笑道:「原来三姑娘也在,正好省得奴婢还得叫春娇跑一趟香嫣阁,晚上冷得利害,她只想把自己塞被窝里呢!」 刘春香知道她不过是说笑,答道:「仔细春娇知道你如此编排她,信不信她要捶你。」 「我捶谁?」春娇从外头进来。 「今儿晚上真冷,莫不是要下雪了。」她从外头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寒气,少不得又要被青梅说上几句。 春娇冻得直哆嗦,站在门口可着劲儿搓小手板。 刘稻香抬头笑盈盈地看向她,问道:「今晚你不当值,怎过来了?」 春娇笑答:「青丝是个不爱说话的,春暖又是个痴迷女红的,我怕这两人晚上值夜不妥当,便起来看看姑娘这边的碳火,看要不要再加一些。」 刘春香还等着青梅说结果呢,又再次从被窝里伸长了小脖子,朝春娇说道:「青梅正准备说今儿晚上的那处戏,你一来打岔,她到不说了。」 春娇连声给她赔不是,又道自个儿该打,扰了三姑娘的兴致,哄得刘春香高兴了,青梅也开始说自己打听来的结果。 原来,刘稻香等人离去后,在李老夫人的催促下,刘老夫人不得不打发人,把拾掇过的李文宣与九姨娘叫了过来。 李文宣尚好,他本是文人出身,对于这样的风流韵事,说出去也不过是被那些男人羡慕,再就是看看热闹罢了,半点都影响到不他的前程。 刘芷蓉一眼便瞧见了李文宣有些湿的头髮,显然是沐浴过后才过来的。 她恨恨地剐了一旁的自家父亲的姨娘一眼。 心中即觉得丢人现眼,又暗恨躲在角落里设计她夫君的人。 她可不信自己的夫君酒醉后会随意跟人滚床单。 李老夫人端着架子坐在那里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她到要看看刘府的当家主母要如何处置这事。 刘老夫人同样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自己的得意女婿与岳丈的姨娘不清不白了,她着实气得不轻。 刘正信见一直僵持着不是个事儿,便开口询问:「文宣,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老夫人暗中偷瞧自己夫君的脸色,见他一脸平静,不无生气又或是不高兴,她拿不准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李文宣好歹也有三十多岁了,在岳丈家里把岳丈的小妾给睡了,在他岳丈跟前,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 此时,他都快怄死了,简直是莫名其妙,都不知自己怎么就睡了岳丈的小妾。 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李文宣好歹是个参议,下头也管着好些人,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先前沐浴更衣,给了他缓冲的空闲,让他理清了思路,如今刘正信开口询问,他不慌不忙地答道:「女婿当真是冤枉,当时多灌了几杯猫尿,一时尿急便想寻个地儿放放水。」 原来,李文宣之前在前院确实喝得很有尿意,便起身欲寻个地方解决一下,哪知一路走下来并不曾见到一个茅房,又因吃多了酒,这脑子也跟着迟钝起来。 他并不曾发现为何之前还穿梭不停的下人们,怎地都不见踪影了。 好在他尚记得刘芷蓉曾提过,在去往内院的一处夹道拐一个弯就能寻到一处茅房。 黑灯瞎火之下,他摸着墙寻到了那里,只是那茅房他也只听刘芷蓉随口提起,具体在哪儿也不知,他这才想起,之前从酒席上离开时,应该叫个小厮给他带路才对,也怪他自己太过自信,仗着对岳丈家还算熟悉,这才偷了个懒,没有叫小厮跟着一起来。 「喂,你是谁?」一个小丫头提了个灯笼从一处拐角转出来,发现前头有个男子,勐地吓了一跳,连带问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哪,哪院,呃,的?」李文宣摇了摇越来越沉的脑袋,此时,他的眼皮子感觉很无力,困意不知何时已强占了他的身体。 「二姑爷?!」那小丫头并不曾回答他,反而惊讶地喊他。 李文宣并不曾多想,即然识得他,那定是刘府的下人没错。 「过,过,过来,给,爷,爷带,路。」李文宣喝得醉熏熏,跌跌撞撞的朝小丫头走去。 小丫头提着纸灯笼往后又退了几步,小心地问:「二姑爷,您行错路了,这是去内院的路,奴婢送你回前头吧。」 「先,先,先,带我,去,茅房!」李文宣打着酒嗝,招唿小丫头带路:「我记得,你家姑奶奶,说,呃,说过,这里,有,有个,茅房。」 「二姑爷,这边的茅房早不用了,已被管事妈妈上了锁,奴婢送您去附近的小院里。」那小丫头是个机灵的。 李文宣乐呵呵地打了个尿颤:「给,赏!」 他都快被尿憋坏了,终于让他遇到了这个小「救星」,喝醉酒的他,尚还记得要打赏一事。
第六百二十九章 贪杯坏事 第六百二十九章 贪杯坏事 那小丫头到底有没有接,李文宣表示他记不起来了。 这原本没啥,那小丫头把他引到那小院里,又藉口说自己还有事,一会儿再来引了李文宣去前头。 李文宣自然没什么要求,示意她先行离开。 待他从茅房里净过手出来,发现院里站着一个让他很心动的人儿——正是下午才尝个头遍滋味的叶金秀,李文宣心头又是一片火热,被酒精烧烫了脑子的他,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只想与自己刚纳的姨娘恩爱一番...... 「岳丈大人,女婿我当真以为她是叶姨娘。」 「叶姨娘?」刘老夫人与自己的女儿刘芷蓉的关注点明显不同。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那两双眼睛来回扫视李文宣,好似头一回才识得他。 李老夫人坐在一旁不乐意了,但碍着对方是亲家母,也不好直接撕破脸,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是纳个姨娘罢了,世家大族的子孙们,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我家待你女儿已是很不错了,至少在她所出的嫡子嫡女未长大之时,并不曾给我家文宣纳妾。」 要按当时的观念来说,李老夫人的确很仁慈了,至少,她没有在自己的儿子成亲前,又或是成亲后不出三年,就不停的往儿子房里塞姨娘。 她这般一说,刘老夫人反而不好明面上责备李文宣薄待自己的女儿。 而另一旁,两个当家男子的关注点又在另一方面,即然那处小院是荒废的,为何刘正信的九姨娘云纤会在那里? 刘正信把冷冷的目光移到云纤的身上,冷漠地说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老爷,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不知那里会有外男,还请老爷明鑑。」 云纤生得颜色不错,年芳不过十六、七岁,此时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惹得在场的男子们又是一阵心软。 「很明显,文宣是被人故意引过去的。」一直淡定的李尚书开口了。 正如李老夫人所言,男纳妾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不过是个婢子提上来的小妾,睡了也就睡了,虽说大家面上有些不大好看,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刘正信伸手拂须暗乐,自家老婆子做事不地道,他推脱不得,也不乐意她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正愁没人接手。 谁知,云纤就这么被李文宣给睡了。 「这事暂且不说,你只须说,你为何会去那里?」刘正信心里虽高兴有人乐意接手,但并不代表他放心自己的府里,下人们如此行事到底是奴大欺主,还是说有什么人在后头设计些什么,他想得最多的,是不是会牵扯到朝廷里的那些事儿。 当今圣上是个仁慈的,后宫里再如何斗,都不准把手伸到子嗣上来,一经发现,诛九族。 也正因为当今圣上的儿子多,儿子们大了,小心思也越发多起来。 刘正信现在很警惕,一但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很紧张,都会想很多。 「奴婢,奴婢,奴婢先前在也吃多了酒,又瞧着老夫人,夫人,姑奶奶们都在听戏,又不好先行告退,便出来散步醒醒酒儿,无意中走到那处院子,奴婢发现那里有灯光,因那处院子原就不曾住人,奴婢一时好奇,怕有贼子趁着府里正分两处热闹着而熘进来的,因此.......谁知,奴婢会遇到这种事。」 云纤越说到后头,越是哭得伤心欲绝,观她那神情,当真不像是说谎。 只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么? 刘正信不信,李尚书也不信。 「亲家公,你瞧,这事儿如何了结,说起来我家文宣也是被人算计了,但却是叫亲家公不舒服,我记得亲家公喜欢剑,我那里收有一把清泉宝剑,是前朝之物,左右我们家是文官之后,留着也无大用,到不如宝剑赠英雄。」 李尚书是个会来事的,今儿这事,无论他儿子是不是真的被人算计了,但女婿睡了岳丈的小妾,的确很打刘正信的脸。 刘正信微微垂眸,答道:「那便多谢了,我观文宣这孩子也受了不清的惊吓,再说,他与云纤已经......我便将她赠予他吧!」 他说到这儿,回头看向自家老婆子。 刘老夫人忙道:「是这个理儿,回头,我把云纤的卖身契给蓉儿一併带回去。」 即然是送给李文宣做了小妾,那卖身契给自己的女儿是再妥当不过。 刘正信点头,又回头对云纤说:「不管你是因何原故去那里,你最终还得随了我女婿回家去,之前的事就此揭过,我也不计较你是否在说谎。」 他索性快刀斩乱麻,把这个新得的九姨娘塞给了自己的女婿,至于今儿是被谁设计的,他微微瞌眼,这事儿他自会查清楚。 ...... 刘春香听得意犹味尽,问道:「这事就这么完了?」 「不然呢?」刘稻香心知,这事儿不过是明面上完了。 刘正信自会派人暗中查清楚。 果不其然,在刘正信第二日一早进了前院的南书房后,所有的事情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摊在了他的面前。 刘正信这才知道,他一直很信任的妻子,竟然背着他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来。 刘芷菱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庶女,以后即便出嫁,也不过是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如同之前的那些庶女们一样,他从来不知,他的好妻子竟然连个十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是怕他不同意,居然想设计李文宣与刘芷菱不清不楚,更是暗中叫人在李文宣的酒里下药,不然,李文宣那样的人精,怎么会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来。 更让他后怕的是,他昨儿才接到恆亲王府那边递来的消息,恆亲王竟亲自开口叫他多多疼惜他最小的庶女。 刘正信是又怒又后怕,差一点就叫自己的妻子给坏了大事。 「这个老不死的婆子,就不能安生些过日子?这许多年来,我可曾亏待过她?」 除了当年所救的凤梨花,是他真心喜欢过的女子之外,其她的那此妾室,要么是他的妻子做主给他纳的,要么就是当今圣上赏赐的,他哪里敢不受? 说起来,除了刘三贵的亲娘,刘正信从来没有主动想过纳妾,都是被迫接受的。 「管家,我瞧着我那儿媳妇似乎很清闲?」 刘府的管家姓刘,以前是刘正信的贴身小厮,这府里若说刘正信最信得过的下人,那只有这位刘管家了。 「回主子的话,府里的事一直都是老夫人在管着,夫人也没说过要管家,奴才原本是想跟主子提的,只是看老夫人的样子似不大愿意,又加上主子一直不得空闲,因此......」 刘管家实话实说,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是我那媳妇不想管,还是我那好妻子不愿意放手?」刘正信四平八稳的往书案后一坐,一股压迫人的威严顿时倾泻而出。 刘管家再答:「两人皆如此,也正是因为夫人不大愿意管,只一门心思照顾着姑娘、少爷们,奴才想着少爷们年纪尚小,又快到了狗都嫌的年纪,一天不打上樑揭瓦,因此,奴才才没有多嘴的提醒主子,想着到底还是少爷们的前程更重要些。」 刘正信伸手拂须点头,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但桂花到底是我的儿媳,以后的当家主母,家里的事,她也得慢慢管起来才行。」 这意思,就是得让刘老夫人分权出来了。 刘管家低眉顺眼的立下他下手,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不过是说给他听,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刘正信在家的日子,刘稻香一家子依然如往昔一般,踩着点儿,由张桂花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以及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地去了仁禧堂。 仁禧堂已经洒扫过,昨晚的狼狈已不留下半丝痕迹。 天气越发冷得利害,一家子过来时,外头已下起了大雪。 刘正信坐在那里正在吃茶,他的身一侧搁着一个烧得火旺的碳盆子。 门口的帘子被挑起,夹着雪花子的寒风倒灌进来。 刘正信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可爱的小萝蔔头。 一样的大红的镶毛锦缎金丝绣仙鹤箭袖长袍,一样的头戴攒珠紫金冠,一样的二龙抢珠抹勒,一样的小鹿皮靴。 「快些到爷爷这儿来。」都说隔代亲,刘正信怎么瞧,都觉得自己的两个孙子生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 刘稻香带着弟弟、妹妹们忙上前给他请了安,后又给刘老夫人请安。 待到大家入座后,刘正信已经一手抱一个放膝上,正逗着两人。 他抬头看向刘稻香,后又问张桂花:「前些日子稻香这丫头才及笄,只是当时要去避暑山庄,本要给她挑户好人家的事给耽搁了,你可心里有谱了?最近也没啥太多事,你得了空闲,便让你母亲带着你们出门多多走动,咱家可不能做那有女养在深闺无人识。」 说起来,刘正信很纳闷,不知自己的孙女到底是招惹了谁,为什么她的姻缘路走得如此艰难。 比家势,他刘正信官居正二品,手握实权,这京城里敢甩他家脸子的人不多,便是皇室宗亲也有许多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有他这个定海神针在,他的孙女自然是身家百倍。 比教养,虽说他孙女自小在乡野长大,可她的言谈举止,与勛贵世家的大家闺秀更要好上几分。 比长相,开玩笑,他刘正信本就相貌堂堂,他的后代能差到哪儿去?更何况,他的这个孙女是集了爹娘长相之优点,总日里的笑嘻嘻的,一看就是个性子爽利的。
第六百三十章 防备 第六百三十章 防备 总之,在刘正信的眼里,他的嫡亲孙女样样都比人强,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京城那些想讨媳妇进门的,全得眼瞎了。 张桂花张了张嘴,有心想说自家闺女不愁嫁,有人非上赶着要接这烫手山芋,后又转念一想,其实,即便刘正信这个公公明说,刘老夫人背着他肯定也不会带她出门走动,生怕自己从她手上得了好人脉。 「公公说得是,母亲之前一直不得空闲,有空闲时,偏偏我们娘几个又不在府里,待母亲得了空,肯定不会落下此事。」 她不欲让刘老夫人这个便宜婆婆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刘老夫人越发笑得开心,说道:「其实,说出来不怕老爷笑话,原本,我是相中了承贤侄外孙的十六堂弟,叫卫承逸的那个孩子,那孩子性子虽大大咧咧了点,但好在本性端正,我原想着待两家人从避暑山庄回来后,便打发人去那孩子家探探口风,谁曾想,皇后娘娘也在操心这事儿,求得皇上赐下婚旨,把那个蒙古郡主赐给了他,到是可惜了一桩好姻缘。」 刘稻香低头抠着指甲,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有这么回事吗? 她娘到是曾想过这事,她的这个便宜祖母会有这么好?也不知她又在算计着什么。 至于刘正信是否相信,反正刘老夫人说得有板有眼! 「是挺可惜的!」 刘正信对于卫承逸还是有些印象,觉得好像就是个爱咋咋唿唿的少年。 「不过,京城里的好男儿也不止他一家有,实在不行,我便从我的手下挑挑,总还是能选出几个少年将军的。」 这也是刘正信为何不大急的原故,反正,在他的眼时,自家孙女从头髮丝到脚趾头,那样样都比人家的强。 刘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笑道:「老爷都这么说了,我自是要更加上心,你手下的那些男儿,哪个不是毛手毛脚,我家稻香可是生得细皮嫩肉,哪里经得起那等粗鲁男子的折腾。」 若换在以前,刘正信定会全信,只是后来查明刘三贵也是因为她,才一直流落在外的,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定的防备。 现如今听得她这般说,又道:「不过,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贵与桂花都在家,你挑了好的让她过过眼,终归是要她爹娘做主才行。」 只要刘稻香的亲生爹娘在,刘老夫人想掌管她的命运,那是不可能的。 刘稻香闻言心下暗乐。 这时,已有丫头来禀,说是早饭已准备好,可要现在端上来? 「开饭吧!」刘正信见人都到齐了,便叫人把饭菜都端上来。 刘正信长年累月带兵行军打仗,自好食荤腥,连早上都会要有肉菜配着。 好在这样坐一起吃饭的日子并不算太多,刘稻香更喜欢早饭吃得清淡点。 早饭过后,刘正信并没有急于离开,其间,刘老夫人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不明白他今日为何还留在后院。 「芷菱过了年已十四岁,在家中也留不了几年,往后,便让她随了咱们一起吃饭。」 这是刘正信在饭后的第一句话。 刘老夫人更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想了想,才答道:「那孩子以前是身子骨太弱,我想着咱们这边的菜油水太多,她吃多了并不好,让她在自个儿的小院里吃,经老爷这般一说,我心中到生出一些不舍。」 刘正信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争辩,又道:「桂花与三贵成亲数年,虽说才接回府里才一载有余,但府里的一些事,你也该放手让她慢慢的管起来。」 刘老夫人闻言心中大吃一惊,莫不是自家这个便宜媳妇在她夫君面前嘀咕过什么? 这是对自己把持管家权不满么?她微微眯起了眼,掩饰住眼底深处的忌恨。 刘正信全当没瞧见她难看的脸色,依然不急不慌地说道:「桂花,你母亲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这些年来一直操劳着府里的事,你往后多多尽心帮着点。」 张桂花是真诧异,这府里的破事儿,她是真心不想管啊! 「爷爷,我瞧祖母还算健朗,况且我的两个弟弟年纪尚小,还得需要娘亲多加看顾。」刘稻香觉得刘正信这番好意,实在是把她娘推上了风口浪尖。 「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就你爹这么一个儿子,这府里的一切都是要传给你爹你弟弟们的,自然,这当家主母也该是你娘了。」刘正信一点都不觉得过分,京城里, 但凡是勛贵世家,哪个不是在媳妇进门后,这管家一事就交给媳妇了。 他早从刘管家那里知道张桂花不爱管这府里,又思及刘老夫人苛待庶女甚至没脸没皮的设计庶女,更让他的心偏向了刘三贵这一家子这边。 他的这话一出,刘老夫人的心再一次被扎疼了。 「老爷,你只管放心,我会慢慢教导她的,只是她从前就不曾管过家,不如先让她管些小事,再慢慢的让她接手,你看如何?」刘老夫人眼见躲不过了,只得委婉地提醒刘正信。 张桂花不过是从乡下来的村妇,能有什么见识,又懂得了什么规矩,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是得多藏着掩着才好。 刘正信心下越发狐疑,果然,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当亲生的看待,说他不是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嗯,我瞧着管那后花园的事儿挺松快的,不如,你先将那事儿交给她,再让她每日跟在你身旁学着管家,待她熟悉了府里的里里外外,又让婆子们都识得她,很多事都有旧例比照着,也出不了大岔子。」 刘老夫人见他什么都想好了,再想做些什么也是枉然,她当真没想到刘正信这一次如此坚决,而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 心中除了恨自己的夫君之外,更是又在刘稻香一家子身上添了一笔。 刘稻香见刘正信今日行事与往日有许多不同,态度坚决了许多,她隐隐猜测到,许是之前的事让刘正信这个爷爷知道了,又或者六姨娘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让矛头直指她的便宜祖母。 其实,刘稻香这一次是真的想多了点,六姨娘做了什么,刘正信自然查明了,但他恼火的是刘老夫人做为嫡妻,竟然如此算计自己的子嗣,若说开门见山的说想让刘芷菱做李文宣的良妾,刘正信未必就不会同意。 坏就坏在,刘老夫人一意孤行,暗中操控这一切,于是,刘正信阴谋化了。 张桂花没想到一顿早饭而已,自己就要与悠闲的「养猪」日子说再见了,她拿羡慕的小眼神看向自己的二闺女:闺女啊,救救娘吶!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假装没瞧见:娘,你好好保重,便宜爷爷的话太有道理了! 她很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带着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留下张桂花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闺女离去的背影,再回头瞧瞧自家便宜婆婆高坐于太师椅上,她只觉得自己头顶黑压压的乌云一片。 刘稻香没心没肺地扔下了自己的娘亲跑路了,下午张桂花好容易才得了空闲,歪在美人靠上小歇,刘稻香拎着两个拆砖揭瓦的小魔头往她屋里一扔,留下一句:「娘,我带三妹妹去聚福楼分赃去了!」 张桂花到嘴边的那句:娘也想跟着去松快松快,被刘稻香的话活活给憋了回去。 ...... 「二姐,我听珍珠姐姐说,这几月聚福楼的生意好得不行。」刘春香一想到自己又有大把银子可花,笑得见牙不见眼。 刘稻香答道:「看把你美的,待罗姑姑她们把那贩卖皮毛的银子拿回来,我看你会乐得晚上睡不着。」 「唉,也不知姑姑们几时能回,话说,二姐,我们明年真的要买田地了吧!」刘春香巴巴地看着她。 刘稻香穿来大周也有好些年了,深知,这是古人的劣根性,明知买良田的收益来得最少,偏生因为「家里有粮,心中不慌」而对买田有一种狂热与执着。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答道:「嗯,明年咱们买田。」 左右她空间里是个养殖场,她打算再置办个牧场,再弄个粮油铺子,有了银子就买多些院子放租。 聚福楼离刘府有点远,她们到时,卫承贤伸手扶着林珍珠从马车上下来,一脸的柔情蜜意,任谁都无法猜到,就是这样一个如玉般的男子,对于姑娘们的好感,从来不去拒绝。 刘稻香的眼角挂上了一丝煞气,怎又见到这叫人心生恼意的人。 「珍珠姐姐,见过世子爷。」 前头对林珍珠如同以往,后头再喊卫承贤时,语气客套而生疏。 卫承贤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他算是见识了香爷的犟脾气,当真是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拿不回。 「你们来了?!」林珍珠笑得很开心。 许是这段日子过得很衬心,林珍珠的脸上还多了点肉肉,也添了几份胭脂色。 「哪能不来呢!」刘稻香带着刘春香与林珍珠并肩进了聚福楼,至于卫承贤,自然很有眼色的帮忙把马车去安置好。 「哎,原以为回了京城能歇歇,岂知,我夫君的旁支连着去了几个老夫人、老太爷,虽是旁支,但也要上门弔唁才行,一直乱忙着,拖到今日才得了空闲。」林珍珠虽然是在抱怨,但嘴角却带着笑意。
第六百三十一章 敲打 第六百三十一章 敲打 没有苏惠雅出现的日子,简直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那你怎地反到胖了?」刘稻香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 林珍珠一脸娇羞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肚子,小声地说道:「我有身子了,我婆婆如今待我也很好,半点也不让我累着,又因怕我撞到煞,那些事她都不让我去,只让我帮忙看顾着府里呢。」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看林珍珠一脸幸福的样儿,又不好说,管家其实蛮累的:「你如今有了双身子,还是要多注意些,莫要累着自己。」 林珍珠娇羞的点点头。 三人说话间已到了聚福楼平日聚会的包间,卫承逸早已坐在那里,看到三人进来,笑道:「我还以为我是最迟的一个呢!」 又见刘稻香小心地护着林珍珠进来,卫承逸忙令人去取了软垫过来,笑道:「我还没恭喜三嫂呢,若不是昨儿碰到三哥,你们可瞒得好紧。」 「你不知,我才怀上一月有余,胎儿还没坐稳,我婆婆不让我们往外头说。」林珍珠因与婆婆的关系改善,心里越发开心。 刘稻香也是知这事儿的,瞪了一侧的卫承逸一眼:「若是被我知道你这大嘴巴往外头胡说,我可是会削你的。」 「香爷,我如今哪还有以前那般自由随性,其其格对我管得可紧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让。」卫承逸忙跟她告罪。 刘稻香见他如此委屈状,不由笑道:「你是嫌弃其其格么?回头我若瞧见她,定要她把眼招子擦亮点,再寻个如意郎君也是使得的。」 「别,千万别,若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给拆了。」卫承逸边说边笑,显然,其其格的性子很对他的胃口。 刘春香年纪最小,定力自然比不过旁人,忙道:「我大姐怎么还没来?」 「哦,我忘告诉你们,你们姐夫又得了新差事,你姐今儿要给他收拾行囊,怕是来不成了。」 卫承逸突然抚额,又见他说道:「许久没见到你们,又加之聚福楼这段日子差不多日进斗金,我一高兴,就把你们大姐的话给忘一边了,她分的那些银子,让你们先帮她捎回去。」 有刘稻香与刘春香在,刘秋香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会短了她的银子。 「说什么呢,我在外头就听到你们的笑声。」卫承贤即便被刘稻香不待见了,可依然还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刘稻香不免有些暗嫉,怎就生了这么一副好皮禳,老天爷太不公了。 林珍珠靠在软枕上,笑答:「我们在说分红利的事,大家私底下都在传,皇上每回去避暑山庄,京城里的酒楼、茶馆等等,生意都十分好。」 大抵是因为老皇帝在那皇宫里盯着,大家都有些许的不自在,趁着老皇帝不在京城里的这些日子,简直就是他们狂欢的日子。 「对了,十六弟,我也听你说过这话。」 卫承贤看向卫承逸。 他伸手笑指众人:「原来你们也会如此着急,我还想让大家吃过饭再说这事呢。」 卫承贤连连摆手:「你珍珠姐姐怀了身子,我娘不让她在外头逗留太久。」 刘稻香暗中替林珍珠高兴,虽说是因为肚里孩子的原故,到底还是见到林珍珠发自内心的笑意了。 「可不, 饭几时都能吃,珍珠姐姐最要紧,还是先紧着她来吧!」 卫承逸见刘稻香都如此说,也就不再劝说,直接叫自己的小厮取了帐册来。 真如他说言那般,生意翻了好几番。 可惜刘稻香三姐妹入的银子并不多,从六月到九月,一共四个月,差不多分了二千二百两之多。 这是自六月以来,大家头一次聚会,因刘秋香、黄小虎缺席而少了那么几分味道,又因林珍珠怀孕,大家匆匆点了银票就此散了。 刘春香对此还很可惜,说是难得出门一趟,却要早早回去了。 「我们先去大姐家蹭午饭,即然出了门,自然要玩个够才回家,不如下午去逛银楼?」 有了钱,她最想做的事,依然是买买买。 刘稻香这边玩得十分嗨皮,她却不知有人将她给迁怒,更对她恨之入骨。 且说那刘芷蓉回府之后,才被告之,叶金秀已经被自己的丈夫给吃干抹净,而她的婆婆已给叶金秀挑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三日后宜嫁娶,李老夫人做主,在刘芷蓉的院里摆上几桌热闹热闹,虽说姨娘不能用大红,但李老夫人心中有愧,更是挑了近似大红的绯红嫁衣。 那叶金秀为其父母守孝,吃住都在屋里不见天日,水灵灵的皮肤给她养得十分白而细腻,那绯红的新嫁衣反而衬得她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刘芷蓉揪着帕子的手在颤抖,还在恭恭敬敬的听着自家婆婆的训斥。 「往后金秀就住在你院子后头的那个小院里,也好方便文宣进出,至于从你娘家带回来的那个姨娘,你且看着办吧。」 李老夫人因着昨晚之事,迁怒刘芷蓉,她自始自终都认为,是刘芷蓉容不下叶金秀,这才会有此算计,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错,竟然让自家儿子跟他岳丈的小妾给滚到了一起。 大户人家这样的事也有发生,左右不过是个小妾,并日往来的世家也有互送小妾的,李老夫人压根儿就不当回事。 领回来了,不过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 但她并不会因此而放过刘芷蓉,若非自家这个媳妇是个爱生事的,又怎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女婿看上了岳丈的小妾,都等不及开口要,直接给办了。 李老夫人这次是真的恼了刘芷蓉。 「当然了,咱府里也不能随便收留一些阿猫阿狗,至于那个姨娘要不要灌避子汤,你这个正妻自己拿捏,我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 一句阿猫阿狗便狠狠地踩了刘芷蓉的脸。 「还有,你往后即要做当家主母,便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给收起来,别跟着尽学不好的,不管是通房丫头,还是贴身伺候的丫头,但凡怀了身子,就该抬了身份做姨娘,那都是咱老李家的子孙后代,莫要给自己遭太多的孽。」 这样的话,李老夫人以前明明明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敢拿这话来敲打刘芷蓉,也是因为看明白了,刘府的产业怎样都轮不到刘芷蓉。 即然得不到那若大的产业,李老夫人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继续「装」慈母。 「还有,金秀好歹是我的表侄女,你原就是她的表嫂,她如今跟了文宣,少不得要更加亲近些,你也莫要因此心里不舒服,金秀与文宣自小就相识的。」 刘芷蓉知道自己的婆婆是在敲打自己,抬高那位即将住进她院子里的姨娘。 她面上恭恭敬敬的答着,心中却盘算着云纤的住处,即然她婆婆没有明着指出让云纤住哪儿,她索性装着不知道的,打算让云纤与叶金秀住一个院子。 李老夫人仿佛瞧见她在想什么,凉凉的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金秀可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姑娘,可不是个家生子可比拟的。」 良妾与婢妾有着云泥之别。 若刘芷蓉把两人放在一起,等于是打了李尚书夫妇的脸,自然,会引得李文宣对她心生不满。 她尚不知,那日因她而使得李老夫人花了五千两才买回以前的血玉镯子,已经惹得李文宣对她心生不满了。 「是,媳妇这就叫人去把后头的小院收拾出来,至于云姨娘,便让她搬进西跨院里住着。」 李老夫人对她的识趣很满意,即然她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再纠缠于此事。 「对了,金秀因是良妾,自是可以带些薄薄的嫁妆,她爹娘过世得早,好在还给她留了几十亩薄田,你公公觉得太委屈这孩子了,便做主又给添了几十亩,凑足了百亩良田,另外,我再给她些银子压箱底,以及出嫁该有的嫁妆,也会从公中走,这是你公公的意思。」 刘芷蓉觉得自家公公对叶金秀这个表侄女太好了,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原由。 「母亲,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媳妇到不是旁的意思,照母亲这般说,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我自知不大合规矩,左右不过是只给她备八抬嫁妆,也算不得太多,再说了,当年,表伯父还救过我家落水的文宣,这救命之恩尚在,我们自然要待表伯父的后人更好些。」 李老夫人除了想贪刘芷蓉娘家的产业,以及不喜欢刘芷蓉这个媳妇外,旁的还算过得去。 刘芷蓉在李老夫人这里憋了一肚子火,回去就乱砸一通。 与她同病相怜的刘老夫人,也是气得歪倒在罗汉床上。 「哎哟哟,我的心口好疼。」她倚在那里不停的哼哼叽叽。 郭妈妈大事办不成,小事儿挺会讨刘老夫人欢心:「主子,可是觉得难受,让奴婢给你拍拍后背?」 她一边吩咐小丫头,把她之前就温在炉上的燕窝取来给刘老夫人食用,一边又小声的劝慰:「主子,莫要气,大不了寻个藉口不让她干了,到时回了老爷,只说她干不来,又不肯花心思管这些个事,只推了回来。」 刘老夫人眯起眼,很想说郭妈妈的捏拿手法越好了。 回头见顾妈妈挑了帘子进来,便对郭妈妈说:「那燕窝怎地还没端来,莫不是小丫头片子嘴馋,躲在哪里偷吃去了。」 郭妈妈一听,心中的警铃顿时大作,忙道:「主子,要不奴婢先去瞧瞧?」 刘老夫人半靠在软枕上,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 漏算 第六百三十二章 漏算 郭妈妈是在碧纱橱外碰到顾妈妈的,她得意地说道:「你来得正好,主子想吃燕窝粥了,我打发的小丫头去了许久都不曾回,我须得亲自去看看。」 顾妈妈的眼里闪过一丝轻怠,后又听她道:「主子如此器重如你,可得好生伺候好主子。」 郭妈妈得了自己想听的话,甩着手帕子离开了正屋。 「你来了!」刘老夫人倚在罗汉床边,顾妈妈从外头进来,带进一股子寒气,刘老夫人一时不防,被寒气一袭,浑身打了个冷战,发热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主子!」相比郭妈妈擅长的不意讨好不同,顾妈妈做起事来总会一板一眼。 刘老夫人点头,示意她自己从一旁的桌子上倒杯温茶吃。 「外头越发冷得利害?」 「下大雪儿了呢,主子,可要多生几个碳盆子?」顾妈妈吃了几口温茶,自上的寒气化去,人也舒服多了。 「不必了,我这心里堵得利害呢!」刘老夫人摆摆手,她半点胃口都无。 顾妈妈低下头,愧疚地说:「都怪奴婢没想周全。」 「这事哪能怪你,若非你帮我遮掩着,只怕我与你老爷早就反目成仇,我又无个嫡子旁身,在这府里的只怕越发可有可无。」刘老夫人半点都不曾怪罪顾妈妈,反而很感谢顾妈妈当日直言提醒。 顾妈妈抬头见自家主子当真没生她气,这才暗中松了口气。 「主子莫要气,是咱们对东院那边的手段了解不够,忽略了不但那位夫人看似粗鄙实则精明,那两个姑娘更是猴精猴精的,也不知她们从哪儿学来的那些招式。」 刘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大抵是那些姑姑们教的吧,我如今细想起来,那些姑姑们的眼神,冷得叫人碜得利害。」 一想起那些姑姑们盯人的眼神,刘老夫人心底就直发毛,总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难保。 顾妈妈也有同感:「对了,主子提起那些姑姑们,奴婢才发现,这些日子来,不曾见到那些姑姑们。」 「你莫要说,还真这么回事,回头你叫人打听打听,看看这些人怎就突然一个都不见了?」刘老夫人并不知刘稻香做皮毛生意的事。 顾妈妈自是记下这事,又道:「主子,那事儿,奴婢查出来了!」 刘老夫人勐地睁开微瞌的双眼,眼神如同锋利的锐剑,直直地刺向顾妈妈身后...... 是谁坏了她的好事儿? 「快些说与我听,我到要瞧瞧,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坏了我的事!」 刘老夫人当家主母的气势顿开。 顾妈妈捏着衣袖的小手微微一颤,又定了定神,答道:「回主子的话,这事儿说起来,还得从咱们院子里说起。」 「事情出在咱们院子?」 「奴婢已经查到,院子里一个洒扫的老婆子因吃了酒,不小心把那日的事给说出去了。」 顾妈妈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郭妈妈屡次挑衅,她自然要还以颜色,而这个洒扫婆子是郭妈妈的娘家那边的一个姑妈,这事儿,也的确是她说漏了嘴,但这不是重点。 「反了天了,给我赶出去。」 刘老夫人怒不可遏,伸手狠狠地一拍身边的小几,小几上搁着几碟子干果,点心,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洒落到小几面上。 顾妈妈抬眼看了那小几一眼,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只是,那人是红梅娘家的一个孤苦老婆子,一时不察,咱们设计的那事儿叫她给知道了。」 「可有查明?」 「奴婢查了一下,当时,她正在屋外的廊下洒扫。」顾妈妈平静的回答。 刘老夫人嘆了口气,说道:「红梅心思不比你沉稳,但也会讨我欢心,即是她的姑妈,那便只调往别处做些松快的粗活吧!」 「是!」顾妈妈就知结果会是如此。 「那又是谁把云纤给引去那儿的?」 顾妈妈抬眼看向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说!」 「是六姨娘,这一段时日,老爷每日都歇在了九姨娘去,六姨娘心生嫉意,便......她原本是想除掉九姨娘的,不过,那婆子传出来的话,还不曾传到六姨娘的耳中。」 刘老夫人微微眯起了眼儿,压着满腔怒气问道:「她又怎知我会派人引了文宣去那院子,还有,八丫头怎地没去?」 顾妈妈又道:「八姑娘原本受了伤就不曾全好,奴婢暗中派去的人的确引了八姑娘出小院,只是八姑娘因为伤势,只得由人扶着慢慢前往,她才行至半路,这事儿就闹出来了。」 几人千算万算,竟忘了刘芷菱现如今还是个伤患。 刘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气得如同猪肝色,心中那叫一个憋屈,偏这事儿是她自己给忘了,又没个发作的地儿。 「你确定六姨娘不知?」 顾妈妈顿了顿,復又平静地回答:「六姨娘并不知,她因为九姨娘抢了老爷的宠爱,心生嫉意,这才设下这样的计策,原本是想叫九姨娘与咱府里前院的一个小厮暗通曲款,谁知阴差阳错之下,主子与六姨娘都挑了那处小院行事。」 这也说明了,那处小院的确适合来干坏事。 刘老夫人闻听此事,只觉得自个儿的心里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谁能知道,那样的日子会出如此「意外」! 刘老夫人心气儿不平,沉思了半晌后,这才道:「你寻个机会,暗中指使人把这事给捅到老爷跟前去。」 顾妈妈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凉。 她回想起早上的事。 那时,她查到的线索直指六姨娘,事实是六姨娘知道自家主子要算计她所出的八姑娘,然后人家将计就计给除掉了云纤。 早上,她查到线索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六姨娘的小院。 这位六姨娘的小院与她的人一样,都没什么存在感,顾妈妈还是头一回来这里。 整个院里只种着一株孤零零的月桂树,小院里全铺满了青石板,也正因如此,整个小院显得很干净。 「六姨娘!」 她去的时候,六姨娘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正屋的喇叭桌前吃茶。 「我等你好些时候了。」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顾妈妈能登她小院的门,只能说明,这事儿已经查到她的头上来了。 「可要吃茶?这是老爷的下属孝敬上来的金骏眉,他说因二姑娘只喜普洱,因此东院那边的主子们都只吃普洱,老爷不爱这个,便赏了给我。」 顾妈妈闻言心中一凛,六姨娘的话里透露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东院那边不是一般的得宠,比她了解的还要被自家老爷看重。 再次,六姨娘也不是那么不被人重视,至少,她很得老爷疼宠,只是自家主子想岔了,以为弄了个云纤过去,就能分走老爷对六姨娘的疼宠。 六姨娘见她低头沉思不语,嘴角轻扬,捏着手帕子的左手轻轻朝桌子对面一指:「坐下来先吃杯茶吧,说不得,你可能会改变主意呢!」 顾妈妈见她那神色,这才想起来,这位六姨娘是皇上所赐,与旁的婢妾大有不同,又传言这位六姨娘是罪官之女...... 也就能理解,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流韵味。 顾妈妈依言坐下来,她即然能来,自然也不担心吃杯茶,就能叫六姨娘给跑了。 六姨娘叫了小丫头给她重新湛了茶,再叫人取来了几碟小吃。 「听说,这是二姑娘亲手做了给她八姑姑的,八姑娘是个心善的,又叫人分了些给我,妈妈吃吃看,味道如何?」 她不动声色地把那几个小碟往顾妈妈的跟前推了推,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妈妈的孙子念书不错,若在我以前的娘家,那样的孩子必会很得长辈的器重。」 顾妈妈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小孩子家家,不过是能识得几个字罢了,当不得什么。」 「唉,可惜啊!」六姨娘嘆息地摇头。 涉及到自己的亲孙子,顾妈妈不淡定了,端到嘴边的茶也不喝了,放下茶盏问道:「怎就可惜了?你不会不知,咱们这样的家生子,想脱了籍简直比登天还难。」 六姨娘拿帕子捂嘴娇笑道:「这个我自是知道,你那主子心狠着呢,你又如此得她重用,哪里会肯放了你一家子出去,她只怕巴不得把你们一家子捏死在手中。」 话虽然难听了点,但顾妈妈心中很认同:「主子待我恩如海,我们一家子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全仰仗主子的疼宠。」 「唉,可惜因为这事儿,毁了你亲孙子的前程,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莫是瞧不见,老爷的心全都偏到了东院那边,而你家主子又无后旁身,莫要说你不知,东院那边的主子接管这府里,那是迟早的事,谁叫咱老爷就只有这么个儿子呢!」 六姨娘的话再明白不过,直白地说顾妈妈跟着刘老夫人一条道黑到底,虽然现如今看似风光,但最终会祸及子孙。 顾妈妈是个忠心的,但她在情感上,自然是把自己的儿子、孙子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那依你之见?」 六姨娘温柔一笑:「你都瞧见了,但凡府里与东院那边修好的,又有谁没得好处?」 她见顾妈妈听进去了,又道:「再说了,东院那边连哥儿都有两个了,我跟八姑娘打听过,那两哥儿身边一个只配了个书僮呢!」 这是明摆着的机会。 「那边不会要府里的家生子。」这一点顾妈妈很清楚,东院里得用的下人,都是刘稻香一家子从青州带来的,莫说那些人说的方言她们压根儿听不懂,更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与仁禧堂这边是两个府一般。
第六百三十三章 意料之外 第六百三十三章 意料之外 「你瞧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谁啊,你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呢,许多事你都不用禀了主子就能自个儿做主,我也没说让你现在把你家小孙子送去。」 六姨娘笑意盈盈地看向她,又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这府里的风向早就变了,妈妈还是要趁早为后人做打算才好。」 顾妈妈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说了这许久,是想叫我背主么?可即便如此,你也逃不掉的。」 六姨娘嗤笑道:「你不也动摇了么?你家主子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再说了,你当真以为我一个小小的姨娘就能设计得了那样的事?」 顾妈妈是个聪明人,又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金骏眉,她心中再次一凛,若是府里的男主人设计的,那...... 六姨娘老神在在的捏了一颗葡萄干放嘴里:「我不过是把你家主子设计八姑娘的事给捅到了老爷跟前,偏偏老爷不喜你家主子的那些个小动作,于是,顺理成章的,把九姨娘送予了二姑爷。」 顾妈妈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若真如六姨娘所言,那自家主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妈妈,你可要想明白了,你的孙子还小,你的儿子尚是风光的时候,可不能因为你行差踏错而连累了你的儿子、孙子,你可得瞧明白了,你家主子最可惜的就是不该下狠手,让这府里没有出个带把儿的,反而便宜了生在外头的,任谁,都会在心里猜忌。」 六姨娘的话一针见血,刘老夫人管着若大的都指挥使府,刘正信的姨娘都有八、九个,偏偏生出来的都是姑娘家,而生下小子的都没有立住,为何,独独因刘老夫人算计,而流落在外的凤梨花,独独生下了一个壮实的儿子。 理清了这事儿,不难看出这其中的手笔有多狠。 顾妈妈的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 「妈妈虽说是陪嫁丫头,但你的爹娘早已过逝,你的兄长也不在了,听说你的嫂嫂早早就求了那边主母的恩典,给早早放出去了。」六姨娘即然要说服顾妈妈,自然也知道一些事。 顾妈妈瞪大了眼,脸上头一回露出惊慌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有人告诉我呗,再说了,那边现如今,已是你那主子的亲嫂子在做当家主母,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更朝换代了,你的娘家也不是当初在那府的老夫人跟前得力的臂膀,要我说,你那嫂子才叫聪明得紧呢,给子孙后代留了出路,听说借着你主子娘家的余威,在京里开了个小杂货铺,而且你的侄孙已开始启蒙,似要走科举这一道呢!」 六姨娘的话惊醒了顾妈妈,一直以来,她虽不满自己主子手段太过血腥,而自己又成了她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顾妈妈这些年越发心惊肉跳的利害,夜夜不得安眠,生怕哪天自家主子让自己做的事,有一天会被她扯出来,让自己顶罪,做那替罪羔羊。 「妈妈,你可得好生想想。」六姨娘不紧不慢地吃着茶。 顾妈妈沉默半晌,后咬牙道:「把你的目的说出来,你这般费心思,肯定不是一番好意。」 「我自然是好意,不过,那头的主子瞧中了你的能力,旁的事也不需你多传,只需把你家主子算计东院那边,以及八姑娘这边的事,都暗中递出来即可。」 这事儿,是刘稻香特意托她做的,六姨娘是念恩情的,刘稻香几次三番帮了她生的女儿,六姨娘心中早存感激,又闻听刘老夫人要算计自己的女儿,这才有了这两日所发生的事。 「你若愿意,到时待那位做了当家主母,想求恩典放了你一家子也行,又或是想把你的孙子们送去那两位小爷身边当差,自然也是会得重用,不消我多言,东院正在是蒸蒸日上之式,你瞧着吧,待春闱过后,这府里还有大变动,妈妈,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 顾妈妈心中越发躁动不安,旁的她可以不在意,哪怕她将来有一日被自家主子给卖了,要她的命,她都不会摇头。 但事关她的子孙后代,由不得顾妈妈不多想。 「妈妈,可是愿意?」六姨娘见她意动,只差点头了,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顾妈妈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原以为背主会很坚难,可真真到了该取捨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点个头竟是如此的轻松。 「说起来,那位二姑娘当真是个能人,妈妈这般做事,也是为了让你的主子少害些人,少造些孽。」 六姨娘见她同意了,又招来自己的小丫头取了个荷包来:「这里有二十两银子,是东院那边的二姑娘的主意,妈妈即然要行事,手头怎能短了银子,事儿办得好了,那个小祖宗可是还会有赏的。」 说到这儿,她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赤金凤头含珠钗,这是刘稻香今儿一早打发人送到了刘芷菱处,六姨娘派去的小丫头在探过刘芷菱后,顺手给带回来的。 顾妈妈算是看明白了,这府里最能当家的老爷已倒向东院,而东院里的那些主子又不是个没钱的主儿,更何况那边人丁兴旺,自然而然...... 「即如此,那咱们再商议商议,该如何回了我家主子的话。」 刘老夫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那把利刃已经被人砸缺了。 这才有了先前顾妈妈回禀刘老夫人的一幕,只是,顾妈妈已经不在是以前的那个顾妈妈了。 三日后,刘稻香得到消息,说是一惯洁身自好的李文宣终于纳妾了,不纳则已,一纳就是两多娇花,他的同僚们皆大欢喜,举杯同庆,再也不必担心自家后宅不宁了,以后,自己的妻子再反对说什么看看李左参议,夫妻多恩爱,后院里干干净净之类,他们也有话说了,人家是被自己的婆娘管太严,结果呢? 连他娘老子与他岳母大人都看不过眼了,一人给他纳了一个。 更有趣的是,刘稻香还收到消息说,刘芷蓉为此事,在家天天砸窝摔碗,越发不得自家婆婆的喜爱,又听说,叶金秀虽是纳作了姨娘,但她的嫁妆并不比普通老百姓嫁女来得少。 刘稻香闻言,伸手摸摸小下巴,李老夫人还真正有趣,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扶上来的大姨娘与自己的媳妇打擂台么? 作小妾的有嫁妆吶,虽然不多,但手头有活钱了,这心思也会跟着多起来。 不管如何,刘芷蓉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自顾不暇,刘稻香乐得轻松。 总算,暂时解决掉刘芷蓉这个祸害,不然一天到晚都是迫害幻想症,总觉得她家欠了她的钱财一般。 难得闲下来,刘稻香才记起自己已许久没下厨折腾了。 她不由诧异地跟青梅几个说:「我家以前很穷的时候,我便想着,若是有钱了,我就要买一大堆丫头、婆子伺候着,再也不必事事操心,过着养猪般的生活。」 接着,她两手一摊,又道:「谁知,我到是人闲了,可这心却半点不得空闲,真心好累哦!」 青梅几个闻言笑作一堆。 春娇打趣道:「姑娘这是能者多劳。」 刘稻香伸手摸摸小鼻子,无奈道:「能者多劳的我,现下要去小厨房,你们谁去给我打下手。」 「奴婢去!」春暖这个吃货立马把小手举得高高的。 春娇从桌上抓了一大把瓜子,笑眯眯的塞荷包里,说道:「奴婢有正事儿要办。」 青丝白了她一眼:「多赢点儿铜板子回来。」 刘稻香乐道:「对,对,对,你快去,咱屋里这些小丫头的零嘴儿,全由你包了。」 春娇挥挥衣袖,带着一片好运,昨儿她输了不少铜板子,也套出来一些小消息说与姑娘听,今儿闲着无事,她得去好好报仇,把输掉的钱给赢回来。 青梅笑道:「姑娘,奴婢去帮你吧,春暖这个好吃鬼还要给姑娘绣衣襟边,天儿越发冷得利害,得给姑娘多做几个斗篷。」 因着春暖的女红越发出色,刘稻香的居家服基本都交由她来打理。 「来京城后,样样十分讲究,衣裳更是要求精緻,我瞧春暖一个人怕是做不过来,虽有你们帮衬着,到底各有职责,昨儿我起夜,还瞧到春暖的屋里亮着灯,这可不行。」 刘稻香与这几个丫头一块儿处了好些年,感情也很深厚,自然捨不得春暖把眼睛熬坏。 「青梅,回头你去管我娘要两个会针线活的小丫头过来,让春暖带着她们,叫两人给春暖打打下手。」 春暖听了,眼眶红红的,只会道谢过姑娘。 主子不开口,做下人的再苦再累也得受着,更何况她们几个的日子,比旁人家的丫头要好过许多。 刘稻香见不得她要哭的样子:「好好的日子,哭啥呢!你多费些心思,多学些不同针法,把我的衣裳做得更精緻出彩些,我才会高兴,那些细枝末节,将来叫那些小丫头们做就是了。」 「奴婢不放心,哪里比得过奴婢亲手做的。」春暖想说自己能做。 但刘稻香不愿意,只让她专心做绣活,那些裁衣、缝制尽可交给小丫头们。 青梅见了笑问:「姑娘,奴婢也不能陪你去厨房了,还是春暖的事要紧。」 刘稻香伸手一指青丝:「啊,只剩下你了,走吧,走吧,随我去小厨房,再不做那栗子糕,我的那两个弟弟,肯定要给我翻白眼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恆亲王府来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恆亲王府来人 刘老夫人的百般算计,无一得逞之后,她又得了自家女儿捎来的消息,她那婆婆当真给她夫君纳了个不省心的良妾,还是带了嫁妆的那种。 「主子,可要去找老爷说说?」 郭妈妈见她脸色很不好看,小意地问着。 「哼,说什么说!我以前说得还少吗?自打那讨债的寻回来后,他几时有把我家蓉儿放在心上过?满心满眼只有他那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儿子。」 刘老夫人心中的怨气可不是一般的重。 若在以往,顾妈妈肯定会出主意,六姨娘的余音还在耳边迴响:少造点孽,为子孙后代多积阴德。 顾妈妈的嘴皮子动了动,终归没有说话。 「主子,依奴婢所知,东院那边,上上下下全都是听那位二姑娘的,比东院那位夫人的话还要管用。」郭妈妈藉机讨好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勐地把眼皮子一撩,认真地看向郭妈妈,说道:「你不怨我把你那姑妈弄出去了?」 郭妈妈再次笑道:「主子心情好才最重要,那也不过是奴婢娘家的一个远房姑妈,当年奴婢爹去世前,嘱咐过奴婢,那位姑妈因为脑子有点点问题,让奴婢多看顾皮些,原想着搁眼皮子底下看着,莫让她出了错,谁知......说起来,奴婢还要谢主子没迁怒于奴婢呢!」 刘老夫人心情好多了!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随即又听她道:「我也正愁这事,原本是想这次老爷散生时,藉由这机会做那成人之美的事,结果蓉儿那边也没个消停的,早知会是这般结果,最早应该算计的不是八丫头,而是那死丫头。」 她所说的正是闲散下来的刘稻香。 「主子,要不寻个机会?总不能事事都坏在咱府上,不然,外头怎么传?」当壁柱的顾妈妈突然开口了。 她虽说的话少,但很得刘老夫人的心。 「你言之有理,这事,咱们的确得好好合计合计,东院少了那贼丫头,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她又转而看向顾妈妈,再问:「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奴婢还要问主子呢,上回,主子请了安国侯夫人来府里看戏,不知主子与那位夫人商议得如何?」 刘老夫人伸手捏了捏眉心,答道:「那些是个不吃亏的主儿,话里话外都在说平王府的郡主瞧上了她的儿子,又说什么她十分为难。」 接着,她又十分恼火地说:「还不是怕惹出了事来,到时没人兜得住你们老爷的愤怒之情。」 安国侯并太多实权,比不得正二品,又很得皇上器重的刘正信。 郭妈妈不敢示弱,忙问道:「不是有皇后娘娘......」 刘老夫人冷哼两声:「后宫里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 即便是皇后,又怎比得过宠妃的话管用。 几人正商议着,不想,门外守着的小丫头打断了几人的谈话:「禀老夫人,二门处的婆子递话进来,恆亲王府打发管事妈妈来了,现如今怕是已过了二门处。」 恆亲王府? 刘老夫人懒散地靠在软枕上的身子勐地一哆嗦,復又看向顾妈妈,正好对上她那双惊疑的眼睛。 难道算计刘芷菱的事,已经传到了恆亲王的耳朵里? 不然,刘芷菱在家养伤一个有余,也不见恆亲王府有什么动作,怎地,她才打算算计刘芷菱不过几日,这恆亲王府便派了管事妈妈来了。 「去,请了管事妈妈进来。」 刘老夫人收敛起心惊,又叫小丫头打来温水梳洗过后,听得小丫头来禀,说是恆亲王府的管事妈妈已经在正堂里吃茶了。 那位管事妈妈一边吃茶一边打量正堂,心下暗暗点头,到底是都指挥府,这府里的气派比一般勛贵人家更讲究许多。 「哎哟,老身来迟了。」 那管事妈妈听到动静,忙站起身来,笑道:「老奴见过老夫人。」 刘正信是正二品大官,刘老夫人的封诰自然是正二品夫人。 因此,恆亲王府的管事妈妈见了她才会客气而有礼的见了礼。 刘老夫人可不敢在恆亲王府的人跟前拿矫,忙道:「快些请坐。」又叫人撤了现在的茶,把她收藏的上好毛尖拿出来招待这位管事妈妈,又叫人重新端了干果、精緻的小点心。 那位管事妈妈笑意连连地吃过茶后,方才道:「老奴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姓钟,之前,贵府八姑娘捨身相救咱王爷,王爷与王妃感激不情,原本早早该派了老奴过来道谢的,只不过,老夫人也知,当今圣上数次传出病危,王爷与王妃衣不解带的伺疾,好在老天垂怜,当今圣上的病情得以稳定,王爷与王妃好容易才喘口气,想起这事儿很愧疚,这不,早早地打发了老奴来送谢礼。」 刘老夫人谦虚道:「不值当,王爷身躯娇贵,小丫头片子皮厚肉糙,能让她救得王爷一命,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哪里,到底是有过救命之恩。」钟妈妈左右瞧瞧,又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老夫人可否能请了八姑娘出来见见,咱王妃是个心善的,若非因事耽搁了,也不会拖到今日,因此,心中更是不安,便特意嘱咐了老奴,要老奴亲自见过八姑娘才行,不然,可是不会让老奴回府的。」 刘老夫人一听,便知钟妈妈非要见刘芷菱不可。 她无奈之下,只得叫顾妈妈带人亲自跑一趟。 趁着这个空当,她又问了问王爷与王妃近来可安好之类的话。 钟妈妈一一答覆了,不久后,顾妈妈带着人抬着软椅进了仁禧堂,又扶着刘芷菱见过了这位钟妈妈。 她见刘芷菱气色尚可,又见是被人抬着过来的,问道:「当日姑娘受了伤,我家主子们放心不下,特意打发了奴婢来见见姑娘。」 刘芷菱刚回府时,得了刘稻香后来打发人送来的人参,六姨娘不愿假她人手,亲自洗手给她熬了人参老鸡汤,又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吃下,身子补得气血足了,她的箭伤也好得比旁人快。 「如今已癒合不少,只是平日里总有些痒痛难耐,恨不得狠狠地挠上一挠。」 钟妈妈闻言伸手拍了拍自个儿的大腿,忙劝道:「哎哟,姑娘可得忍着点,这会儿正是在长肉呢,你万万莫要去挠,说不得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姨娘和大夫也是这么劝,我有时痒得难受得紧,便叫小丫头拿了热帕子敷一敷。」刘芷菱在外人的眼中很乖巧,听话的那种。 钟妈妈见她不像是说谎,招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把东西拿来,笑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药材,咱主子打发奴婢送来的,另外还有些布料、头饰之类,这是咱主子做的主,王爷尚不解,咱主子笑说小姑娘家家,正是喜欢打扮的时候,总不能只光送些药材,姑娘瞧着可还喜欢?」 那些料子都很鲜丽,其中有少数几匹素雅点的,刘芷菱想着刘稻香适合穿大红的,里头正好有两匹,回头叫小丫头拿了送去给她。 刘芷菱忙谢过了钟妈妈,又请她代自己多谢王妃与王爷。 刘老夫人很明显的不喜刘芷菱与钟妈妈接触太多,正欲打发人送了她回自己的小院。 钟妈妈却又笑道:「老夫人能教出这样才情出色的姑娘,当真是费了不少心血,正好,老奴身受咱主子的委任,特意来同老夫人商议的。」 原来,恆亲王妃打发钟妈妈来府上,不但是被打发来看看刘芷菱,更是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哦,什么事?」她虽如此问,眼神却是瞟向了刘芷菱,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不甘,为什么偏生是这八丫头被皇家的人看中了? 果不其然,钟妈妈所说的事,便是恆亲王妃欲替恆亲王纳了刘芷菱为妾。 「咱王爷是个有担当的人,当日那样乱糟糟的情形下,又见八姑娘已晕迷不醒,总不能把救命恩人扔地上不管,无奈之下,不得不亲自把八姑娘抱回了避暑山庄。」 刘老夫人暗中腹诽,难道除了恆亲王旁人就抱不得了?为什么非是恆亲王抱的? 无人能回答她心中的疑惑,而略知一二实情的刘稻香,目前尚不知府里发生的事。 「这,这是好事,我原还头疼呢,我那二孙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偏生她与我那二孙女相差不大,正还想着看看最近有什么酬宴,好相看相看,你一来,到是替我解决一半烦恼了。」 这位钟妈妈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提及纳娶一事,刘老夫人想反悔都不行。 更何况,那位恆亲王是见过刘芷菱的,她想狸猫换太子都不行。 「是八姑娘有福气呢,这才得我家王爷看重。」钟妈妈的话说得很好听,至于是否像她所言那般,王妃对此事很贊同,也就只能听听了。 「这事儿我还得同我家老爷商量商量,你是不知,我们府里虽有七个姑娘,前头六个比她大太多,又都早早出嫁了,我那儿子一家尚未进京前,府里就只有她一个小姑娘,我可是把她当眼珠了在疼,也亏得有她在,府里才不至于太过冷清。」 刘老夫人的话才说完,那位钟妈妈又笑道:「八姑娘能得嫡母疼惜,是她的福气,不过,姑娘家终归是要外嫁的,更何况,府里头如今人丁兴旺,想来,老夫人必不会因为八姑娘出嫁而冷清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心想事成 第六百三十五章 心想事成 「我是实在不舍,可也知道姑娘家不能留,留来留去反到会留成仇。」刘老夫人说到这儿,好似真的很疼惜刘芷菱一般,还拿手帕子抹了抹眼角,又道:「我也不是不同意,只不过,到底是捧着养大的,不管她嫁去哪儿,我与老爷终归是捨不得,这事儿,我还得与我老爷通通气,给他点时日缓一缓。」 钟妈妈越发笑得开心,答道:「使得,使得。」 復又向刘芷菱福了福身子,笑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 能入了恆亲王的眼,嫁入那亲王府,哪怕只是妾,都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瓜子想挤进去。 钟妈妈走后不久,刘稻香就得了这消息,她正嘟着小嘴吹着烫人的栗子糕,好久没吃糯软的点心,又加之忙碌了一老阵,肚子早饿得不行,闻到栗子香儿的糕点,恨不得一口吃三个。 「你说啥?」 「吧嗒!」筷子夹着的栗子糕,因为刘稻香太过惊讶而掉在了碟子里。 「奴婢说,恆亲王府派人来提亲了。」春娇不解自家主子为毛这么激动。 刘稻香挥舞着手中的筷子,答道:「这不是重点。」 春娇眨巴着眼儿,追问:「姑娘,那哪儿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钟妈妈明显不是一般的管事妈妈,竟然在请了八姑姑出来见过后,当着八姑姑的面说的这事。」她伸手摸了摸有点婴儿肥的小下巴,钟妈妈似乎知道些什么,这是防着她那便宜祖母耍阴招呢。 若是钟妈妈只说与刘老夫人听,说不得刘老夫人会弄出点什么动静,好坏了刘芷菱的这桩姻缘。 「春暖,把这一碟栗子糕送去给少爷们,剩下的全都归你了。」 她吩咐完,如同一阵风似的颳走了。 留下丫头们在屋里面面相窥,春娇一跺脚,跟着追了出去:「姑娘,你去哪儿。」 远远的,刘稻香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我去我娘那儿。」 尾随其后出来的青梅见此,回头对追出来的另两人说:「我与春娇去静水院,春暖你把点心送去少爷与三姑娘那里,青丝,你守着院子。」 她吩咐这些时,春娇早已不耐等她,已先追了出去。 刘稻香才不管这些,她就像一道龙捲风一样,迅速地卷进了静水院的后院,又在东厢房里寻到了正在翻看帐本的张桂花。 「娘,娘,好消息。」 张桂花这些年养尊处优,越发有贵夫人的范儿了,见刘稻香疯疯颠颠地跑进来,笑骂了她一句没规矩,又叫了小丫头打来温水净过手,方才走到窗前坐下,示意刘稻香坐到她身边,问道:「你鲜少如此失礼,我瞧你那欢喜的劲儿,莫不是又有哪桩生意做成了?」 「娘,你闺女我惫懒得很,哪里有那许多生意做,不过是今儿八姑姑得了喜事,我高兴呗。」刘稻香接着把春娇打听到的事儿说了。 张桂花秀眉轻拢:「嫁去王府做小妾?好好的姑娘家家怎不能嫁个好点的?寻常人家的举子,凭你爷爷的身份,只要放话出去,咱府里的门坎还不得站破了?」 刘稻香不甚在意地答道:「那也得有人愿意啊?八姑姑过了年便有十四岁了呢!」 大周朝的女了一般十五岁就可以出嫁,不过,也有疼女儿的会多留两年,但都早早订了亲。 说起这事,张桂花不免又有些上火,翘起手指狠狠地戳自家闺女的脑门子:「哦,你也知道啊,那你跟为娘说说,王府那门亲事到底是应还是不应,你莫要以为自己不错,就认为平王府那边愿意等!」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生痛生痛的,委屈道:「娘,我肯定不是您亲生的,下手这么狠。」 「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张桂花拿眼儿瞪着自己的闺女,咬牙切齿的回答。 当初就不该允了她,说什么让她与苏子烨这个镇国将军谈一谈,多好的青年啊,不知多少有闺女的人家都盯着呢! 就等着钱侧妃放出风声来,自家闺女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娘,我这不是一直好忙嘛!」刘稻香理直气壮的回答。 张桂花从她的头上抹下一些面粉,骂道:「小没良心的,这就是你说的忙。」 证据确凿之下,刘稻香自然不可能耍赖,她眼珠子一转,又道:「娘,哪能啊,那也要看他有没有空闲啊,刚才不是同你说了么,那个钟妈妈也说了,皇上病危,都去伺疾了,子烨哥哥只怕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就你尽是歪理。」张桂花说不过她,气得把身子扭一旁,眼不见为净。 刘稻香吐吐小香舌,糟了,自家美人娘亲好象真生气了。 「娘亲吶,我是你的亲闺女,是你的贴心小棉袄,对吧,对吧!」 看她那狗腿的样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张桂花心中有再多的气儿也消了,说道:「说吧,你与你八姑姑向来交好,你想冒什么坏水?」 刘稻香顿时睁圆了大杏眼:「娘,我肯定不是您亲生的,不然您怎么如此说你的闺女。」 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若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又怎会知,你把小屁屁一撅,就知道你要拉什么粑粑!」 「娘,人家都十五啦,你还说这样的话。」刘稻香不依了。 「哦,你也知道啊,娘的头髮都快愁白了,好容易有户好人家收留你,哪想你还挑三捡四。」 刘稻香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娘亲继续数落下去了,不然,她肯定会抱怨三天三夜都不带喘气儿的。 「娘,八姑姑待我极好,再说了,这门亲事是她自个儿愿意的。」 张桂花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一脸八卦地问:「你咋知道的,我就知道,无原无故,即便有那救命之恩在,恆亲王也不会巴巴地打发家里的管事妈妈来提亲事。」 呃,刘稻香一脸懵逼了,最后,才想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恆亲王是谁,皇帝老子的亲儿子,看上了哪个女子还用得着打发得力管事来提亲,直接跟那家说一声,那家还不得巴巴地把人乖乖送到府里? 随即,她把恆亲王早识得刘芷菱的事说了,又提了刘芷菱掺和的那桩买卖,也是恆亲王主动借了她二千两银子。 「娘,我记得子烨哥哥曾无意间提起过,王府里除了王妃、侧妃之外,还有妾妃、王姬,然后才是侍妾与婢妾,八姑姑的身份有些不够做妾妃,若是做王姬,咱府上的面子又有些不好看。 张桂花到底是长辈,有些事比刘稻香懂得多,笑道:「我估摸着打发管事妈妈送谢礼又提亲,是那恆亲王亲自开了口,所以,那钟妈妈才会在见了你八姑姑后才开口,更是提醒了你祖母,你八姑姑于王爷有救命之恩,即然是纳娶,他自然不好给她的位份太低。」 「娘,我担心祖母会从中做梗,坏了八姑姑的好事。」刘稻香道出来意。 张桂花笑道:「我就知你是为了此事,早先咱们不是商议过吗?正好前两日你爷爷过散生,你祖母疏忽之下,让我抓到了把柄,原还没这般快,好在她身旁的那位很得器重,让我知道了她更多的打算,等明儿,我寻个机会去见见你们祖母,保管让你八姑姑称心如意地出嫁。」 张桂花心中记着呢,当初她们一家子进府时,刘老夫人是如何为难她们一家子的。 从一开始,静水院的主子们就无法与仁禧堂的那位主子和平共处,即然人家把她家当仇人待,她又何须手软。 刘稻香得了张桂花的首肯,心情美美的走了。 她不是回了鸣翠馆,而是带着青梅与春娇去了刘芷菱所住的小院。 「八姑姑,恭喜了!」脆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刘芷菱身后垫着后软被,坐在床头绣着东西。 听到她的声音,忙笑道:「苹果,是稻香来了,快些搬了绣墩过来,再叫人生个旺点的火盆子来,红枣,去把我姨娘给我做的点心取些来,稻香打小在南边长大,她更喜欢吃南边的小点心。」 刘稻香才进来,就见到她把两个小丫头指挥得团团转。 「行了,不用她们瞎忙活,我先前做了些栗子糕吃了不少,到忘了叫人给你送些来。」 刘芷菱乐了,笑道:「我不管,我也要吃,红枣,你去一趟鸣翠馆,快点,去得慢了怕是会吃不到。」 刘稻香见她精神头不错,打趣道:「难怪我娘说闺女大了,是留不得的,八姑姑,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嫁过去呢!」 「混说!你来了我自是高兴,再说,你做的点心味儿特别好。」刘芷菱小脸通红的白了她一眼。 「好啦,好啦,我这来可是与你商量事儿的。」她看了一眼春娇。 春娇会意,对一旁站着的苹果说道:「苹果,我有些日子不曾来瞧你了,知道你畏寒,今儿我偷偷地带了些姜糖,走,我去外头悄悄拿给你。」 她拉起苹果悄悄地退了出去。 「八姑姑,你当真愿意?要知,这回若应下,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刘稻香还是希望刘芷菱能改变主意,做人妾又怎能好过做正妻。 刘芷菱眼神坚定地看向她,说道:「我主意已定,恆亲王是我自己挑的,我誓要做个亲王府的宠妾,不为旁的,只为让我娘脱去罪身,还我外祖父一家一个清白。」 这样的事,也只有恆亲王那样的男子愿意为她办吧,刘稻香突然明白她为何如此坚持了。 刘芷菱有自己的心愿未了,而她所努力的一切,就是为了嫁个好处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敲定 第六百三十六章敲定 「你即然不后悔,我还是像当日所说的一样,定会帮你到底,今儿来,便是想找你帮忙,到时你可得好生演一处可怜戏,爷爷心志坚定,但八姑姑你到底是他的亲生闺女,说不得爷爷心软,允了让你记到祖母名下,以嫡女身份出嫁。」 若真如此,刘芷菱虽然已占不了侧妃的位份,但妾妃里面头一位还是能占到。 「稻香......我何德何能,今生有幸能得与你做亲人。」刘芷菱是真心感动不已。 刘稻香伸手摸摸鼻子,笑答:「六姨娘也帮了我们不少。」 六姨娘性子温婉,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与刘老夫人相比之下,只要刘正信眼光正常,都会对那位六姨娘心生喜爱。 再加之她爹原本是江南一名大官,刘正信自不会拿她与其他姨娘相提并论,也更看重她许多。 许是他心中明白些什么,只不过并不想告诉家人罢了。 刘正信本在军营,很不意外的出现在晚饭时,想来是刘老夫人派人去请了他回来。 吃过饭后,刘正信一脸疲惫地吃起了茶。 刘老夫人见他如此,笑道:「老爷最近很忙?我见你消瘦了不少!」 「唉,能不忙么?没一个肯消定点的。」他话里有话,刘稻香估摸着,他是在说地主家的傻儿子们最近小动作不少...... 刘正信难得的,连话里都带着疲劳。 他见刘老夫人想再问,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转头问张桂花:「听你母亲说,你如今也开始跟着管事了,可还习惯?」 张桂花目光微闪,笑答:「大家、小家皆是家,左右离不得一个管字,以前家中大小事务皆是我在管,如今不过是帮母亲分担了些许烦忧,到也习惯了。」 刘正信闻言微微沉吟,后又说道:「是我想岔了,以往你们没上京城之前,你一个人里里外外管着那许多人,我还曾记得德清夸赞过你,说你很会持家理事。」 他这是有意说给自己的妻子听的,刘正信是从来不叫刘三贵的,他都只唤刘三贵的大名,刘德清。 刘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不是都传自己的这便宜媳妇不爱当家理事么?怎么这会子听起来,似有意无意地抱怨她? 若是刚入府那会儿,张桂花自是不会理会,偏生刘正信非要刘老夫人分些事给她管,尽管只是管后花园那一摊子事,但让张桂花发现了不少猫腻。 因此,对自己的这个便宜婆婆心生不满,再加上刘老夫人都把她的手伸到刘智浩与刘智瑜的身边,怎能不叫张桂花忌惮,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取而代之,争取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当家主母之位。 张桂花学乖了,不会因为自己心里想什么,就会咋咋唿唿,嚷得人尽皆知。 「即如此,你多帮你母亲分担些家务吧!」他又转头看向脸色不大好的刘老夫人,关切地问:「怎地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若不舒服便叫小丫头扶了你进去早些休息。」 刘老夫人差点又被气了个倒仰,这是想赶自己走么? 左右在这一家子的眼里,她就是个外人。 「是啊,祖母,若觉得不舒服,还是快进屋躺下吧!」刘稻香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刘老夫人的心中,又憋了一股子郁气,这是连个小丫头都不把她放眼里了,急巴巴的想赶了她进屋,是不是把她赶走了,这些人就可以背着她为那八丫头做主? 「唉,我这不是忧心八丫头的事么,今儿恆亲王打发了一个叫钟妈妈的管事来了,事后,我有叫人打听过,那个钟妈妈是王妃身边的得力管事,嫁的男人是王爷身边的一个老人,现如今跟在王爷身边当了一个管事。」 刘老夫人说到这儿,又连声嘆气,好似她当真有多为刘芷菱的前程担忧似的。 「老爷,王府那边有意纳了八丫头,可我这心里不舒坦啊,很不甘心呢,八丫头出生得晚,德清一家子没有入府前,我俩都是可着她疼宠,也怪我捨不得苛责她,把性子养娇了点,这若是嫁入平常人家到也罢了,可若是进那王府,妾身很担心这孩子做事说话没个轻重......」 刘稻香不屑地笑了,回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张桂花暗中朝她点头,笑着对刘老夫人说:「母亲担忧是对的,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那男子也怕嫁娶错了媳妇,终日家中不得安宁呢!」 这话入各人耳自生各种意。 刘稻香暗中朝刘芷菱眨眨眼,真得宠么? 刘芷菱心里很害怕这个见过次数不多的父亲,她想起刘稻香劝说的话,鼓了鼓小腮帮子:「父亲,还请莫要为女儿忧烦,只要女儿规规矩矩的,不惹事,不生事,想来也不必怕那府里的主子们。」 刘正信因刘老夫人的话,心中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儿委婉地给推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他身为都指挥使,虽说刘芷菱是庶出,但也不见得非上赶着去做妾。 一屋子的人都默默地坐着,唯有轻微的茶盏磕碰声,小辈们不时的偷瞄坐于主位的,府里最大的两个长辈。 刘芷菱藏在衣袖里的小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爷爷,恆亲王的官儿很大吗?」刘稻香心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打皮一室沉默。 刘正信抬头看向目带担忧的刘稻香,恆亲王可是当今老皇帝的亲生儿子,那官儿能不大吗? 「我观八丫头并不像娇纵的人。」刘正信思索片刻后方才开口。 刘老夫人坐在那里并不曾回头:「规矩教得尚好,大面上过得去,平日我也没少操心,只是到底年纪太轻,那恆亲王妃都可以做她的娘了。」 刘稻香诧异地抬头看向她,后又看向刘正信,转而低头扯着自己的小手帕子,这小手帕子是春暖给她新做的,只在手帕子的四个角落,分别绣了三两朵祥云,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玩。 叫人总无法忽略掉那帕子上的祥云图案。 刘正信无意中扫见,随即面色微黑,暗中瞪了刘老夫人一眼,说道:「去叫人把六姨娘请来。」 提起了六姨娘,自然叫人想到了前不久被送给李文宣的九姨娘,九姨娘云纤被刘老夫人放到刘正信书房里开了脸,这样的小姑娘也不过才十六、七岁罢了。 与刘秋香的年纪相差无几。 怪异的气氛在正堂里慢慢的瀰漫开来...... 刘老夫人再次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六姨娘来得很快,刘稻香估摸着,她大抵早已得了消息,正眼巴巴地在自个儿院子里扶门远眺,等着府里的两个主子打发人来请她。 她先是给在座的主子们请了安,刘老夫人身边的喜鹊搬了个小杌子放在了最靠门边的位子,又让她坐下。 刘老夫人坐在那里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今儿唤你来有何事,想必你已知晓。」 「奴婢已听说了,八姑娘能得恆亲王的青眼,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六姨娘为她感到高兴。 刘正信颇为意外地看向六姨娘:「你觉得好?若定下来,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她这一辈子就只有做妾的命了。」 六姨娘慌忙站起来,轻步行到刘正信的跟前,又重重地跪下了:「还请老爷恕罪,当日情急之下,八姑娘捨身救了恆亲王,世人都瞧在眼里,莫说八姑娘的清白早已......婢妾想着,恆亲王也定不愿意被旁人说他薄情寡义。」 英雄救美是称赞,美人救英雄更是能流传百世,但偏偏刘芷菱又只是个庶女...... 「况且,八姑娘因随着去避暑山庄,又与二姑娘、三姑娘走得近,一来二去,早就识得恆亲王了。」 刘正信看向刘稻香,小辈们的事,只要不行差将错,他鲜少有过问的时候。 「孙女与镇国将军自幼相识,也因为在避暑山庄遇见,而邀了孙女两个及八姑姑一併入了他和恆亲组的打捶丸小队。」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刘芷菱与恆亲王相熟了。 刘稻香又转头看了刘老夫人一眼,答道:「祖母,不知您为何认为八姑姑是个惹事精?据孙女所知,八姑姑性情温婉,知书达理,很是个明事理的人,再说了,八姑姑可是咱爷爷的亲闺女,虽说是庶出,只有那不长眼的才会寻她的晦气吧!」 刘正信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回头看向自己的嫡妻,果真是夫妻情分被这长年累月给消磨干净了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休了她,又或是弃了她。 「哦,你怎么说这孩子太过娇纵了?」 「原本就是,你我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性子本就养娇了。」刘老夫人死鸭子嘴硬,自不可能承认自己有别的心思。 「性子养娇了?啧啧,八姑姑,你怎地不说实话呢?」刘稻香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蝶穿花短袄,头戴赤金花冠,越发显得她顾盼生辉。 刘老夫人暗中朝她剐了一眼,警告她说话之前思量清楚。 六姨娘这时已经侧立于刘正信的身旁,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老爷,婢妾有话要说。」六姨娘再次重跪于刘正信跟前:「今日,还请老爷听婢妾一言。」 刘正信因凤梨花一事,早已与刘老夫人心生间隙,平日里老实温顺的六姨娘一脸委屈地跪在他跟前,他越发疑云层叠:「你且起来说话。」 「老爷,婢妾自知这话说出来是大不敬,可婢妾心疼八姑娘。」 六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好一副楚楚可怜样儿。
第六百三十七章 讨要人情 第六百三十七章 讨要人情 刘老夫人只觉得这一幕很刺眼,怒道:「婢子就是婢子,一点上下规矩都没有。」 刘正信侧过头,冷漠地看向她。 「行了,我允你起来回话。」 六姨娘这才哭哭泣泣地从刘芷菱出生起所遭过的罪,原来刘芷菱出生时本是一个很健壮的小丫头,刘老夫人非说想自己女儿想得紧,又说膝下太过荒凉,便打发人接了刘芷菱过去:「老爷,您是不知,夫人她,她,她好狠的心,竟然暗中拿针扎可怜的八姑娘,那般娇嫩如莲藕般的小胳膊,被扎得满是针眼,密密麻麻的,婢妾即是知道也无计可施,当初,老爷又远在边关......」 「而且,夫人面善心狠,可怜的八姑娘不过才满月就离了姨娘身边,吃不到一口奶娘的奶,夫人接过去就扔给下人不管,八姑娘吃得有一顿,没一顿的,这才坏了根基......」 「呸,你放屁!」刘老夫人怒气暴粗口。 「老爷,妾身是被冤枉的。」 刘正信已经气脸色发紫,哆嗦着伸手指着刘老夫人。 顾妈妈这时就发挥她的机智了,忙上前两步跪到刘正信跟前,说道:「老爷,您冤枉主子了,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爷长年累月在外头行军打仗,时常三五年才回一次家。」 这也是为何老皇帝动不动就赏两个宫女给他,都是男人,自然很了解男人的需求。 「老爷不在家,这府里头的里里外外就靠着夫人一个人支撑,当时还要顾着老夫人、老太爷,即便主子每日亲自过问,得了空闲也会亲自去看看八姑娘,可恨那些丫头、婆子因见主子忙碌不停,便心生懒意,对八姑娘照顾得很不上心,为此,夫人发作不知多少回,赶走一批又一批,但也怕外头传出八姑娘脾气大的话,不得已下,夫人才会出此下策。」 道一千,说一万,在顾妈妈的救场之下,刘老夫人被成功的洗白白了。 眼见着这事儿从要不要同意恆亲王的意思,已经歪楼到批斗刘老夫人上面了。 「爷爷!」刘正信原本有些动摇的心,随着刘稻香的轻唤而终止:「爷爷,咱们不是在说八姑姑的亲事吗?」 刘老夫人是想藉机发挥,即把自己成功漂白,又能把刘芷菱的亲事给拖着。 刘正信伸手摸了摸鬍鬚,说道:「你说说你八姑姑的性子如何。」 刘稻香想都没想,欢快地答道:「八姑姑的性子很开朗,很随和,孙女可喜欢与八姑姑在一处玩耍,可恨那恆亲王非要跟我抢人。」 娇憨、霸道的样子叫刘正信失笑,这才是勛贵世家娇养的大家闺秀。 「即如此,八丫头,你自己觉得呢?」 刘芷菱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低头羞涩地答道:「都听父亲与母亲的。」 「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恆亲王府人丁兴旺,可不比咱府里头清闲。」刘老夫人心中恨得牙根痒痒,又无法阻止,若是刘芷菱哭闹不同意,她还能顺水推舟,可恨,都是东院那边的那个二丫头给坏了她的一窝好粥。 刘芷菱低垂着脑袋不作声。 刘正信见她不反对,便知她心里是愿意的,不由嘆了口气:「这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不同意,为父少不得要去与恆亲王周旋一二。」 「女儿不愿意父亲、母亲为难,再说了,女儿曾救个恆亲王一命,去了那府只要不出差错,想来也会平安无事。」刘芷菱低声哄着刘正信。 「即如此,你回头给这丫头整一些嫁妆,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刘正信这是敲打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本盘算着即然是送去做小妾,自然就不必准备太多东西,叫她收拾好自己的旧物,再弄了套好看的头面,以及几匹光鲜点的料子就行,再弄几套棉被就行了。 她嫁庶女歷来都捨不得花太多银子。 刘正信同意刘芷菱被恆亲王纳成妾后,起身便离开了正堂,他还有许多事没处理,不愿在家事上花太多心思。 待他走后,正堂里的和睦的气氛顿时一变。 刘老夫人开始发作了,老眼一眼,狠狠地拿眼神刺向六姨娘:「我到是真小瞧了你。」 六姨娘淡定地伸手把碎发拢于耳后,乖巧地笑道:「瞧夫人说的什么话,好歹八姑娘是从婢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为她做打算也是应该的,再说,那些事不都是夫人叫人做的么,可怜的八姑娘,为此小时候不知被受了多少气,好好的根基都被毁得差不多了,都怪我这个做姨娘的太无能,才叫她遭了许多罪。」 「胡说八道,真当我整治不了你?」刘老夫人的脸子拉得老长。 六姨娘唯一的牵挂就只有刘芷菱,如今,她的亲事已由刘正信亲自开口敲定,自然再无变更的道理,至于刘老夫人想贪墨那点银子,她也是不怕的。 「整治,婢妾还真该提醒夫人,婢妾有卖身契在你身上吗?」六姨娘是罪官之女,被罚入宫做了宫女,在官府有登记造册,但她不是刘老夫人买进来伺候人的小丫头,也不可能任由刘老夫人想打杀就能打杀得了的。 刘老夫人差点气得一个倒仰:「你别以为你所出的丫头是个命好的,哼,说不准去那府没几日,便会香消玉殒。」 刘稻香檀口轻启:「这就不劳祖母操心了,对了,娘,咱们是不是该跟祖母讨要个人情呢?」 刘老夫人想着刘芷菱去了王府也不过是做侍妾的名,她再藉机多与恆亲王妃走动走动,终归是叫八丫头翻不出丁点的浪花子,她相信身为嫡妻的恆亲王妃很乐意。 但——眼前的死丫头偏不想衬了她的心,刘老夫人的目光如果能噬骨,刘稻香此定会连渣渣都不剩。 张桂花一点都不惧这个便宜婆婆,左右又不是她的正经婆婆,怕什么呢!又见她那恶毒的眼神刺向自己的闺女,她自然不乐意了。 但见她拂掌笑道:「你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 她又回头看向刘老夫人:「母亲,是这样子的,最近儿媳妇才发现自己疏于约束两个臭小子,竟发现被人带坏了,整日里功课不做,天天被小厮勾着去外头花天酒地,这也就罢了,左右咱们这样的人家,让哥儿早点见见场面,将来与世家子弟打交道也不惧场子,但是......」 张桂花说到这儿,立马柳眉倒竖,怒目相视:「母亲当真是管得一手好家,竟然让下头的人引了我的两个儿子,咱爹的嫡亲孙子去外头横行霸道,听说那小厮是你得力妈妈家的孙子,竟然哄骗我儿们,说什么整个中兴二街,三街,全都是咱刘府的产业,吃穿耍玩全都不要银子。」 这是在教唆坏小小年纪的刘智浩与刘智瑜。 刘老夫人一听,坏菜了,她得赶紧装晕煳弄过去,刘稻香见此冷笑道:「哼,祖母别装晕了,这样的小手段咱们心里门儿清,你掌管刘府数百人的命运数十年,又岂会经不起这点子风浪,还有,你与咱们不过是面子情,你待我们好,我家自然会敬着你,若你......可怪不得咱家不讲情面,你说,若我娘把这事捅到了爷爷跟前,最后的结果会怎样?」 刘稻香一点都不给刘老夫人开口辩解的机会,又道:「莫要说小孩子家家不懂啥,若无人指使,这小孩子会如此说?他们懂什么,你可真狠心,是想叫刘府就此万劫不復吗?你说,爷爷知道了,会做出何种惊人之举?」 她伸手摸了摸小下巴,状似无辜地问刘老夫人:「会不会休了你?是妻子重要,还是子孙后代更重要?」 古人讲究无后有三,不孝为大。 刘正信是个正统的古人,后继无人曾是他心中的痛,只因刘老夫人是他的结髮妻子,他从不曾苛责过她半句。 刘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立时惊魂不定:「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要不要找人来对质?如此一来,面上不好看的可不是我们一家子,而是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祖母。」她眼珠子一转,又道:「又或者会传到李家人的耳里也说不定。」 都说女肖母,刘老夫人的这种骯脏事一但暴露,刘芷蓉在李府的处境可想而知,而刘稻香一家子又是才进这个府门不久,她们姐弟几个的教养自与刘老夫人无关。 眼见刘稻香说得差不多了,张桂花这才一脸大度的说道:「公公是个念旧情的,我们做小辈的也不想让他难做,这事,是不是您派人做下的,我想您心知肚明,不过,今儿借这事向您讨个人情,小姑子是咱府里最小的一个,三贵随恩师游学前曾叮嘱过媳妇,要好生照看这个小妹妹。」 她顿了顿见刘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黑得利害,索性不管那么多,自己的要求总要提出来的:「媳妇琢磨着这亲事是反悔不了,便想跟您讨个人情,允了把八妹妹记在您的名下充做嫡女,若您同意,这事儿便就此打住,若您不同意,那我这个做小辈的,只好捅到公公那里咯。」 刘老夫人一时想不到对策,她心惊地看向自己的身边,顾妈妈先前因为跪得重,已悄悄去找跌打药酒了,只剩下个郭妈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痛得都快裂开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屈服 第六百三十八章 屈服 「就凭你,也敢威胁我?」刘老夫人对张桂花恨之入骨,她还想做垂死挣扎。 正堂里突然响起一声讽刺的嗤笑,刘稻香笑得花枝乱颤地倒在张桂花怀里:「娘,您快瞧瞧,您闺女可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没见过贼喊做贼的。」 「闺女,你说得对,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张桂花不是正统大家闺秀出身,她就是一个肚子里有几点墨水,识得几个字的乡下妇人。 可这嘴皮子利索,简直完爆刘老夫人。 「你们,你们......」刘老夫人恨不得捶胸顿足,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念骨肉亲情。 这样的儿子、儿媳要来有何用? 可她,却从来不知反思,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祖母,千万要挺住啊,你要是拿不定注意,孙女这就去问问爷爷,你看如何?好歹爷爷还有几分真心疼八姑姑呢!」而眼前这个最爱装慈母的刘老夫人,永远只会坐在最高点俯视她的庶女们,更是随意地给庶女们安排她们所要走的路。 只要她高兴,更何况她要保障自己嫡出的女儿,在她与刘正信百年之后,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府里的大量产业! 刘稻香目光清冷地看着刘老夫人那如同调色盘似的老脸:「祖母,你可是学过变脸,今儿,孙女看你的脸色变来变去,很是惊嘆竟然有如此多的变化。」 她的话,再次扎了刘老夫人的心! 如果能呕老血,估计刘老夫人得叫了小丫头拖洗脚盆来接。 「够了!」刘老夫人真是受够这利嘴的死丫头,分分钟钟就是来扎她的心,她难道是前辈子造多了孽?! 这死丫头就是来讨债的。 「哼!便宜你了!」刘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愤怒之下,伸手用力狠狠地朝小几上一拂,小几上的茶具、茶盏摔地上,咣当一响。 刘稻香直接无视她的举止,欢笑道:「八姑姑,我就说祖母最心善了,你瞧瞧,她可不是应承了么,你还不快些谢过祖母慈悲。」个屁! 她心底悄悄补上二字。 刘芷菱傻眼了,激动了,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儿。 还是一旁喜极而泣的六姨娘推了她一把,刘芷菱这才慌慌张张地拜谢刘老夫人。 这事过后,刘稻香寻了机会问六姨娘:「你那日那般做为,当真不怕么?」 「怕什么,左右八姑娘的亲事已定,婢子的心头大事解决了,只要在她出嫁前安安生生的就行,再说,老爷也肯定不会允了她在八姑娘出去之前弄出事来,这可是与恆亲王府结亲。」 六姨娘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即便有什么阴谋,使出来了也不会叫人反感。 「再说了,能够如此一搏,为八姑娘搏个好前程,婢子瞧着心里欢喜呢!说起来,婢子要好生谢谢姑娘才是正经事儿。」 不过平常的一句话,能看出六姨娘为母则强,任谁都不能坏了刘芷菱的事,她心里有些怀疑,当日在刘正信跟前说刘芷菱那般受苦,是不是里面有不少水分,但她并不会指出来,她那便宜祖母可不是什么慈悲人。 自那日找刘老夫人讨要了那个人情后,她果真守信,不知怎地与刘正信说的,总之,刘芷菱当真被记到了刘老夫人名下充当嫡女。 这般做为,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些,刘芷菱的身份变了,自然,在府里的待遇也不一样,很明显,她的吃穿用度比以往好了许多,完全是充做嫡女在养。 恆亲王府那边自然也收到了这消息,很快,恆亲王挑了个好日子亲自上门一趟,与刘正信关在书房里密谋了半日,最后,刘正信在晚饭时宣布,刘芷菱过了年便十四岁了,虽说有点早,但古代成亲本就很早,又加之十四岁在那年月成亲已属正常。 同时,刘正信说了,刘芷菱得赶在春上嫁过去,是为了占就妾妃中的头一位,他已收到消息,说是已有不少人家在探恆亲王妃的口风了。 刘稻香对此事半喜半忧,即替刘芷菱达成心愿而高兴,又担心她原就不过青葱年少,如此年纪就要出嫁生子,她心生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回了屋后,她倚在美人靠上小憩。 青梅见她自刘正信说了刘芷菱的事后,她一直闷闷不乐,心生疑惑,问道:「姑娘,为何不开心?」 刘稻香一点都不想开口说话。 青梅又问:「姑娘不是很高兴八姑娘能得偿所愿么?」 刘稻香缓缓睁开眼,幽幽嘆息道:「做小妾的路可不好走,更何况她还想努力做个宠妾。」 说到这儿,她反问:「你我年纪都比八姑姑大吧?」 青梅点头,她又道:「可曾记得罗姑姑有次很委婉的提点过,女子太早生养,于身子无益,且容易一尸两命,这是其一,其二,就凭当日八姑姑为恆亲王受伤,那位恆亲王妃的做态便能瞧出一二,她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这事儿奴婢记得,虽大面上没出错,但总有一种被怠慢的感觉。」青梅为刘芷菱不值。 刘稻香嘆了嘆气,说道:「我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多次劝她,可她偏生是个死心眼儿,就这一点上,与我爹当真是很相,又犟又不听劝。」 青梅暗中翻了个白眼,自家姑娘很多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罢了,明儿,你找个空闲去看看我八姑姑,再悄悄地与她说说这些,告诉她: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呢!要想长命百岁,便急着争宠。」 翌日一早,青梅找了个由头去了刘芷菱那里,把自家姑娘的担忧说了一遍。 刘芷菱闻言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姑娘,我姨娘自十四岁进宫,二十岁被赐给父亲,宫中的情况,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不是人人都可以争到出宫的机会。」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突又低下去许多:「虽说是做小妾。」 忽又见她担起头嫣然一笑:「我自会小心的,因为,我要做个能被宠一辈子的小妾,做正妻或许有许多好处,但我的性子我自知,我是做不来的那般拘束着,还是自在些痛快。」 青梅笑了,她忽然明白为何自家姑娘会与这位八姑姑处得极好,并不仅仅是因为血脉亲情。 刘稻香终于闲下来了,每日上午帮张桂花看看帐本,主要是刘正信所给的那几个铺子,以及那个大庄子的帐册,而张桂花依然管着东院以及后花园那一摊子事。 她一般都是等着弟弟妹妹们来静水院吃过午饭,然后回屋小憩一个时辰,就会被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闹腾起来,然后换上胡服,随了三人去前头的练武场练练骑射,她的妹妹与双胞胎弟弟把这个当成正事来看待。 而刘稻香则纯粹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好歹还算活动了一番用来强身健体。 「二姐,你说咱们的皮毛卖的怎样了?」刘春香趁着歇息的空当,询问刘稻香。 刘稻香仰头看看阴沉沉地外头,又下起雪来了:「平日,小舅舅多则七八天一封书信,少则也就大半个月,这一次,可有一个月之久了。」 她又接着说道:「之前,听在外头采卖的婆子说,今年运河结冰比往年早了大半个月呢!」 「二姐,这么说,是不是咱们的运气很好?」刘春香算了算日子,正好是罗姑姑等人随了骠局的人去南边半个月之后的事。 刘稻香浅浅一笑,答:「你说呢!」 復又翘起纤纤玉指轻点自家妹妹的额头,笑道:「不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事得动这儿,而不是拳头。」 刘春香不服气地挥了挥小拳头,咯咯直笑:「二姐,你这话可不能叫爷爷知道,他老人家可是教育我与弟弟们,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刘稻香惊吓到了,怎么可以教育她这女汉子般的三妹妹呢?这不是叫她在女汉子的大道上策马狂奔么! 两人正说笑间,春娇气喘吁吁地寻了过来:「姑娘,原来你来了这处,可叫奴婢一顿好找,姑娘、三姑娘,两位小少爷,快些随了奴婢去夫人那里吧,青州那边来客人了。」 客人?! 刘稻香几个狐疑地看向春娇,不知所谓的客人会是谁? 张裕德夫妇肯定不可能,越是到年关,两人越忙得不可开交,而她们的外婆陈氏年纪有些大了,自然不可能赶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来京城。 「春娇,你慌慌张张做什么,是谁来了?」刘稻香问她。 春娇笑答:「姑娘忘性大了呢,明年开春就要举行春闱了。」 刘稻香伸手抚额,娇声道:「哦,我最近瞎忙忙,竟忘了这一茬,这么说,智财哥来了?」 「是呢,同行的,还有大老爷家的少爷。」春娇的下一句话,叫刘稻香脸面微黑,她可没忘记刘喜贵的那些小心思,还说什么自己嫁去他家是便宜了自己,到底谁占谁的便宜。 「哼!」她傲娇地抬起了小下巴! 待她们姐弟四人去到静水院时,连仁禧堂那边都得了消息,此时,刘老夫人已打发喜鹊过来了。 刘稻香进门时,正好听到喜鹊在说:「夫人,老夫人听说老爷先前养他的人家的两位少爷过来了,特意打发奴婢送了两身厚冬衣过来,南边不比咱北地,怕两位少爷带来的棉衣不够厚实。」
第六百三十九章 来客人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来客人了 张桂花扫了一眼那两身长袍,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有劳母亲费心了,只不过早在我们上京之前就已约好,老爷出门游学前也曾提起过,我已早早安排妥当,不过,到底是母亲的心意,你回去后替我告诉母亲,我谢谢她老人家了。」 喜鹊把东西交给张桂花身边的青绸,连连摆手道:「夫人快别这么说了,哪里的话,老夫人最喜欢上进的少爷们了,还埋怨夫人怎不早点说,她好叫人把前头的客院收拾干净。」 刘老夫人的娘家世代有人科举出身,因此,对文人有一种独爱。 张桂花却是不接她前头的话,只是笑道:「这事儿不必那般麻烦,我有个侄儿才出孝,更何况两人又都是我那养父的亲孙子,左右不过是暂住一段时日,我便叫人在金桂苑里的西厢房收拾出来了,让这兄弟俩住在西厢房里就行了。」 最主要的是金桂苑那里有一处角门直通后街,刘智胜与刘智财两兄弟出入要方便很多,也自在得许多。 她推了刘老夫人的安排,喜鹊也不恼,又对正儿八经坐在那里的刘智胜与刘智财说道:「两位少爷,府上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从公中走,若短缺了什么,只管使了人去寻我们老夫人。」 张桂花忙答道:「这到不用,即然是住在金桂苑,自是从我们这房里头走开销,大可不必麻烦母亲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喜鹊心知眼前这个乡下来的夫人,并不似仁禧堂那边传的那么不堪! 「即然夫人都如此说了,奴婢回去后,便照实回禀了老夫人。」 喜鹊走后,张桂花才笑着朝姐弟四人招招手:「快些到娘身边来,我还说今儿一早明明下雪,咋听到鸟儿叫呢,原来是你们智财哥、智胜哥来了。」 很明显,几人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刘智财来了,至于刘智胜那都是顺带。 「智财哥,智胜哥,好久不见了。」刘稻香带着弟弟妹妹们与两人互相见过。 刘智财与她们混得极熟,也不见外,开口问道:「我原先得了消息,说你们一家子被亲爷爷寻到了,心中欢喜不已,每每想起叔叔婶婶,以及你们几个,就觉得老天开了眼,总算是让你们一家子过上了富贵荣华的日子,可先前我观那丫头,虽是个婢子,却话里话外都像是告诉我们,这府里是老夫人做主,婶婶与弟弟妹妹们过得可是不开心?」 刘稻香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一个是刘智财不见外,没把自己当外人,二个,是真正的关心她们一家子,才会见面的头一句话就问起这个。 「你与智胜哥只管安心地住在这里,那边那位就喜欢做妖,原就不是我爹的亲娘,本就隔了一层,待爷爷寻回我们时,我爹的两个么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自然与那边亲近不起来。」 张桂花也笑道:「不必理会即可,左右你们吃穿用度都是叔叔、婶婶们自己的花销。」 这是告诉刘智财与刘智胜,在面对仁禧堂那边的人时,大可直挺了腰板子。 「另外,有一事我得须先讲明,因金桂苑是在后花园的后面,那边又在西边开了门直通东西穿堂,到底各处后院的后门,到时,我会安排婆子在那处西门看守着,于我们而言,你们是侄子,但于那边而言,你们皆是外男。」 刘智胜与刘智财对视一眼,忙笑着应下。 刘稻香又问:「娘,可告诉了养爷爷?」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估摸着快到了。」张桂花又道:「厢房虽小,可胜在此处比外头清静,也少却不少麻烦,你们只管安心住着,你们叔叔过些日子就要游学回来了,到时,再让你们与他一处讨论学问。」 两人皆是大喜,这时,碧罗带了小丫头们进来,只见小丫头们手上各端了东西。 她指着丫头们手里的东西说道:「旁的东西都已准备妥当,这是给你们准备缷寒的长袍,正好今年我们运气好,能去避暑山庄避暑,不但见识了塞外的美景,更是购得不少皮毛,我特意给你们留了两张做成了斗篷,不知你们可喜欢。」 细软中透着光泽,一眼瞧去,便知是上等皮毛,刘智财见此傻呵呵地乐着,刘智胜面带羞意,暗中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他原还觉得自家也算富贵人家,今儿入了这府里,方才知道,自己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自己今儿特意把最好的长袍穿上,却依然抵不过眼前的富贵之物。 他的这番小动作并没人瞧到,即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刘稻香已在那里催着:「智财哥,快些穿上看看,对了,你身上的长袍是珠儿姐姐给你缝的吧!」她之前就觉得这针线眼熟,再细细一瞧,才认出来是刘珠儿的针线。 「嗯,是我姐姐听说北地比南边冷许多,一年有半年在下雪,便给我缝了这身镶毛长袍,还说是以前给你们做过,觉得衣领处镶些毛会更暖和些。」刘智财更坦荡荡些,不比刘智胜心思细腻。 「我就说呢,珠儿姐姐过得可还好?每每来信,她都只报喜不报忧。」刘稻香与刘珠儿的关系还算可以,后来因为刘仁贵之死,反而更加亲近。 刘智财提起刘珠儿,越发笑得开心:「嗯,她是真过得她,也亏得她看得明白,我那姐夫虽说念书不会太有出息,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如今,他在你小舅舅的介绍下,去了青州城一富商家坐馆,姐姐又在巧云绣坊当差,两人一年也能寻些银子,现如今,虽还不曾买小院,但家中已添了数十亩薄田。」 这么说,刘珠儿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刘稻香这才放下心来。 刘智财把斗篷一披,得瑟地迈起了王八步,嘴上还不停:「哦,对了,咱村的齐夫人,就是翠花啦,她托我给你带了不少山货,我来之前,她带着她娃还有她夫君给我送行,不停地念叨着,你最爱吃后山上长的蘑菇与黑木耳,她特意请了村里的小姑娘去给你采的,又亲自晒干只挑品相好的让我带来了。」 刘稻香一家子被他给逗乐了:「自然,我总觉得京城里买的山货不如咱在后山采的好吃。」 张桂花这时说道:「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与你们可都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只可惜以后那里再也不是她们的家,也不是她们刘家这一支的根。 「嗯,京城里的那些东西怎么能比,那些真正的好货都是自个儿留着送人了,哪里捨得拿出来卖给别人。」刘智财不知她们的心思,笑呵呵地伸手摸着斗篷帽沿上的那一圈毛,又问:「这是什么毛啊,我瞧着不像是兔毛,而且,不是皮的么,怎么做的竟这般轻。」 「狐狸毛呢,不过斗篷里头是用削制得很薄的羊皮毛做的。」刘稻香很热情地为他解惑。 「对了,镇长爷爷一家子可还好,李三婶家可还好?」 刘智财摸了摸,心里很高兴,到底那时自己没有行错路,终归与刘三贵一家子结了个善缘。 「都好着呢,镇长爷爷还说要捎东西,给镇长奶奶拦住了,不然,我可就要变成送货上京的,而不是上京赶考的学子了。」 「智财哥这两年在家中可还好,二伯娘可还好?」刘稻香又接着问,一边示意身侧的青梅去接过刘智财脱下来的新斗篷。 「尚好,因为你家的原故,又有镇长爷爷地看顾,我家的日子过得很顺坦,我安心在家管着家里产业,念念书,好在这两年风调雨顺又没什么开销,索性多添了些田地,宝儿也挺好,我来之前,他还跟娘闹腾,非要跟着上京来,说是很久没见到你们,想念得紧。」 刘春香在一旁听了乐道:「胖子哥哪里是念着我们,分明是惦记我二姐姐做的好吃的。」 刘稻香闻言不觉莞尔,刘智宝因为从小就很胖,大家都唤他宝胖子,胖子大多都是吃货,他也不例外。 张桂花不由想起以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她还得感谢刘齐氏,要不是她把手伸到儿子房里,刘孙氏又怎么会看清了自己的枕边人,从而学好了呢,更是把自己的儿女们教养得不错。 「对了,我娘让我带了些家里的剁辣椒,白辣椒,还有干豆角,咸菜、腊鱼、腊肉还有腊野味,非说京城买不到咱三十里村的东西,哭着喊着让我带过来了。」刘智财光顾着高兴,把自家娘亲交待的事给忘了。 张桂花闻言乐得不行:「哎呀,真的有这些,北地这边都是酱菜,我老吃不惯,自己也试着做过,总不如在咱三十里村做的好吃。」 刘智财暗中放下心来,看来,他娘是真的送到婶子的心坎上了。 「可不,早上吃面条往里搁点蒜蓉、剁辣椒,那味儿,啧啧,想想都叫人流口水,不行,今儿中午咱们叫厨娘给我们做手擀面。」张桂花忍不住了,毫不犹豫地拍了板。 刘稻香的眉尾跟着跳了跳,莫名地期盼自家老爹能快些回来收了自家吃货娘亲。 「娘,智财哥与智胜哥今儿才来,吃面条好吗?」 张桂花是当真爱吃面,见自家闺女问起,心把头侧向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个侄子,大有不答应,她定叫两人好看之意。 刘智财缩了缩脖子,他可没想到不过是一份剁辣椒,自家婶子竟偏爱到如此地步。 心中记下,待回头写了平安家书寄回去,定要提醒自家娘亲,明年多在自家菜地里种些辣椒,实在不行,可以拿银子到村里去收一些,他是真不知自家婶子独爱这个。 「娘,晚上是吃家宴吧!」刘稻香觉得即然娘亲带了头,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张桂花立马知道她要说什么,忙点头道:「晚上烧个大蒜皮白辣椒腊肉。」又发现三道目光看向她,伸手摸了摸自个儿鼻子,心虚地问:「有没有腊牛肉?腊猪脸?腊肠总有吧!」 刘智财一脸懵逼了! 不是说京城是富贵金窝窝么? 怎么婶婶一家子,好像没吃过饱饭似的。
第六百四十章 见不得人的心思 第六百四十章 见不得人的心思 「其它都有,只这腊猪脸......」他的嘴角扯了扯,这才答道:「这个下回让我娘做几个捎来可好?这一回只弄了二十对猪耳朵,我娘说,村里爱吃酒的男人们都爱用这个下酒,她想,叔叔定爱吃,腊牛肉到是有,村里正好杀了几头老牛,我让我娘买回来一头,一半叫我带来了,另一半分了一半给我姐姐,剩下的我让她留着与弟弟吃。」 他吞了吞口水,会不会送少了,他娘说,这是比照富贵人家的年节礼办的,因为他要上京赶考,所以,连着年节礼一起给带来了。 刘稻香一家子自然听明白了,白了自家两个小魔头一眼,笑道:「喜欢,喜欢,我两个弟弟就喜欢吃熏过的腊猪耳,说什么脆脆的,辣辣的,很下饭呢!」 一旁被忽略的刘智胜,看着眼前融洽的一幕,总觉得自己与这一幕格格不入,他有心想加入进去,可刘智财与刘稻香等人说的话,他是一点都不了解,也不识得刘智财嘴里所说的那些人。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刘大富带着两个小儿子,以及两个小妾过来了。 要说谁是最大的人生赢家,非刘大富莫属。 年轻时因为小青梅临终託孤,最后成全了他做个富家翁,与他和离的那个拎不清的老婆子也早死了,如今,他左拥右抱两个娇美小妾,后院一片风平浪静,他的小日子爽得不要不要的。 在刘大富的印象中,最亲最熟悉的反而是刘稻香一家子,再接着才是刘智财一家子,至于刘智胜么? 一年到头才见一次面,加起来,刘大富也就统共才见过刘智胜十多面,如是,这种尬聊,刘智胜只能继续兜着。 只因刘大富先见过两人后,聊着聊着,也加入了刘稻香一家子与刘智财的对话中,说的都是三十里村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老人去逝了,谁家又添了金孙,谁家的媳妇肚皮不争气连生三个闺女,又或是哪家的孩子念书去了,去哪儿做工或学了什么手艺。 诸如此类,刘智胜是半点也插不上嘴。 就此,刘智胜、刘智财两兄弟在刘家住下了。 晚饭后,两人除了把带来的礼物单子给了张桂花,还另外各拿出来五十两银想交给张桂花。 「婶子,侄子知道婶子心善,但这个先例不能开,往后三十里村还有许多年轻学子要来京城赶考,说不得会要投靠婶子家,这是我与智胜哥两人的生活费,不多,算是一点心意。」 站起来说话的是刘智财,许是中午见识到了刘智财与这家人的热络劲儿,刘智胜反而退避,由着他做主。 张桂花如今财大气粗,连连摆手道:「我又不稀罕这点子钱财,你们是你们,是自己人,邻居是邻居,自然亲疏有别,他们若有上进心,能走到这一步,我们一家子自然会开门迎接,巴不得咱三十里村能多出几个人才呢。」 「是啊,智财哥,你客气个啥子劲,不过是多两副筷子,两个碗,顶多每日多添两勺饭罢了,还用得着如此见外,快些收回去吧,不然,我娘要生气的。」刘稻香也跟着劝他。 她家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刘智财也不是个小心眼爱计较的人,也不再推来推去,直接把那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收起来,一来就见识了刘府的荣华富贵,二来估摸着这百两纹银是真入不了她们的眼。 好在他娘早想到他三叔一家有可能不会收这银子,这回的年节礼也是竟他家最大的努力置办的。 刘智财与刘智胜吃过晚饭后,就随刘大富回了金桂苑。 金桂苑西厢房里...... 刘智胜正就着小丫头的来的热水泡脚,他手里拿着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发呆,今儿他有细心留意刘稻香四姐弟,上午见四人时,这四人是一套衣裳,晚饭时再见这四人时又是另一套衣裳,而四人所佩戴的玉,又各不相同,样样都很精緻,远胜他手里的这块。 「智胜哥!」 刘智胜正烦心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听到刘智财唤他。 他慌忙把手里的玉佩塞回怀里,这才低头看着脚盆里的热水,认认真真地洗起脚来。 刘智财慢慢踱步过来,穿过正堂行至一雕有虫鱼花草的罩门处,他立于门口朝里探望,与他所住的那头不同,刘智胜这头的碧纱橱上画的是夸父追日,而他自己所住的那处碧纱橱上画八仙过海。 他过来时,刘智胜正坐在罩门内,朝西的窗边,窗下安置了长春凳,刘智胜此时正在洗脚。 「智儿过来了,快过来这边坐。」 长春凳差不多有一人长,足够两人坐下还绰绰有余。 刘智财笑眯眯地过去,坐于他的一侧。 「智胜哥,真没想到三叔家竟然如此发达了。」 他颇为感慨,刘智胜不知他为何开口这般说,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后又觉得自己应该表示点什么,答道:「我爹以有随奶奶进京过,也曾感嘆京城荣华,只是我终还是因见识浅薄而无法想像。」 那会儿刘智财还在为自己那个宠妾要灭妻的渣爹守孝,对于这事儿,他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些。 今儿听到刘智胜如此说,又道:「可惜我爹不能看到这些,有时真羡慕你有个时时替你着想的爹。」 「智儿!」刘智胜张了张嘴,他依然无法开口,把自己爹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来之前他自信满满,来之后,见到刘府里的花团锦簇,他怯步但他又有些不甘,终究要试过才好。 正因为他举棋不定,才会在第一时间见到张桂花时,并不曾提及自己爹所说的提亲一事。 更何况,他怀里的那块玉佩压根儿就入不了那一家子的眼吧,他有留意,那姐弟四人所换的玉佩,无一不比他手中的更精贵。 只是,想到他爹说娶了刘稻香能得到的好处,说叫他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刘智财眼里的光彩微微暗了暗,心下不由嘆气,不免对刘智胜也多了些失望。 他抬头四下打量,看着罩门后挽起的垂幔,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么轻如蝉翼的料子,原来这个就是书上写的软烟罗呢!」 刘智胜何等聪明,笑答:「也只有这样的世家大族方才用得起,听说这软烟罗极难得到,不曾想,爷爷这里竟然也用得起。」 「应是婶婶安排的吧,可见,她并不把这东西放在眼里。」刘智财笑眯眯地说着,能如此这般富贵,不知是何等少年才能入了他那妹子的眼。 肯定不会是自己身旁的刘智胜吧。 他记得稻香妹子是个早慧的,而且主意大得很,刘智胜是他的亲堂兄,他不想看到两方为这事而心中不痛快。 刘智胜不知他心中所想,点头道:「我奶那回去后,时常跟外人炫耀我们这位三叔家里,是如何的富贵荣华。」 刘智财见他只与自己兜圈子,不由越发失望,想了想到底是骨肉亲人,开口道:「智胜哥,在来京城的路上,曾听你提过,大伯有意想帮你求娶稻香妹子?!」 「嗯,不过那时三叔推说稻香妹妹年纪尚小。」他理了理身上素净的月牙色长袍,其实,他该为自己的奶奶服一年齐衰不杖期。 好在大周朝不曾规定,在服孝期不得参举科考,他这才能悄悄离了青州随刘智财一併来京城。 同时,他爹还暗中在族谱上做了手脚,那上头记的是刘齐氏于去年春夏逝。 为的就是他今日能赶京赶考。 刘智胜心思转动不足以告诉刘智财,他听听对方感嘆道:「稻香妹子那样的人,怕不是寻常男子足以降服的。」 「哦,你为何如此说?」提起刘稻香,刘智胜很想多了解她一眼,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加有把握打动她的芳心。 「你一直生活在府城,鲜少回三十里村,即便回了,也待不了几日便匆匆赶了回去。」刘智财抬头看着屋顶,小声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我爹那会儿宠妾要灭妻,是三叔一家子不嫌弃,把我和宝儿引上了正路,我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三叔一家子,而稻香妹子,我记得后来无意中知道,她在七岁那年便已挑起了养家的重任,那时你我生活衣食无忧,压根儿就想不到她家的日子举步维艰,如今回想起来,只有满心愧疚。」 他为自己的年少不懂事而感到羞愧,那时,他怎么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 现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是他自小就听奶奶念叨过,三叔一家生来就是命苦,又加之三叔太过老实忠厚,她只得紧拘在跟前。 还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是个命好的,有个有能耐的爹爹,他才有好日子过。 刘智胜听了刘智财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脚盆里的水已冻人,他才惊醒过来。 「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奇女子。」
第六百四十一章 分权 第六百四十一章 分权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嘆,原本,他还想着,刘稻香即便成了贵女,可终究自幼在乡下长大,于教养上定会差上许多。 刘智财正了正神色,许是因为回想起从前的事,他下决心要多劝劝刘智胜,不要让他遭了这府上的人的恨。 「智胜哥,我与你说这般多,便是想告诉你,稻香妹子从小就与一般的小孩子不同,她——非池中之鱼,也与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有很大的不同,她是真正的贵女,她为何迟迟不定亲,我虽不知原故,但这里头必有我那三叔、三婶,以及她爷爷的纵容。」 不然,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刘稻香,那是因为这些长辈心中有谱,无论如何,长辈们都有能力给她挑户好人家。 但那——绝无可能是刘智胜。 「你或许现在心里很厌恶我这般说吧,我一直把稻香妹子当亲妹子看待,与你的心思是不同的。」 刘智胜惊讶地抬头看向他,自己一直以为...... 刘智财同刘三贵一家更熟稔,他有更多的优势,而且他同样是少年举子,甚至于远远超过他刘智胜...... 「我只会拿她当妹子疼,因为她註定就是个不一般的小姑娘。」他想起刘三贵家是如何发家的,外人或许以为是刘三贵讨了房好媳妇,世人哪知他生了个好闺女。 「我......」刘智胜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似乎什么话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大伯以为三叔家一般,靠的是那位都指挥,可我却知他家只会越来越飞黄腾达,有个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当爹,三叔的前程会差吗?你觉得这府里的长辈会允了你做小动作,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只因,你配不上她!」 刘智财的话像一把利剪,剪开了刘智胜遮掩内心的那层纱。 他觉得怀里那块他家认为很值钱的玉佩灼痛了他的心,在三叔一家子里的眼,或许都看不上眼,而他还幻想能与刘稻香结为夫妻。 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他的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结果,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 刘智财见他听进去了,又道:「咱老刘家的根子不坏,你又长得一表人才,再加上三叔从中对你多有教导,想来,你的底子打得很牢,京城也不止刘府一个,我曾听自己的同窗门说过,表面上这只是学子们参加春闱,实则上,也有如多低门小户想为自己的闺女挑个有前途的,智胜哥何不抓住这机会呢?」 刘喜贵一门心思想叫自己的儿子攀上刘府这棵大树,无非是看中了刘都指挥使的能耐,以及刘三贵喜人的前途,有这两人相护,刘智胜说不得入了朝廷后能一路升迁。 但是,那也得叫人家看得上他儿子吧! 刘智财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而一旁的刘智胜心里豁然打开了一扇窗,他想起来京前自家爹爹交待的话,无非是因为老刘家没有这方面的根基,而黄府那里能帮到的有限,他只有用自身的亲事来拴住一个好门户,而刘喜贵能结识的所有达官贵人中,只有刘三贵一家子最富贵。 「智财,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多谢了,其实,我也是不认同我爹的做法,因此才一直没有把我爹交待的事给说出来,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刘智胜半真半假地告诉刘智财。 刘智财并不管他这话是不是真的,只要他能看清事实,明白自己是何身即可,他可不想自己在春闱之前,因为惹张桂花生气而遭迁怒,从而被扫地出门。 他认为那太得不偿失了,他尚记得自己的承诺,要为自己的娘亲讨个封诰,让她做一回正正经经地官家夫人。 刘稻香并不知金桂苑里发生的一切。 随着刘智财、刘智胜两兄弟的到来,东院里热闹了许多。 十月初八这一日晚饭,刘正信很稀罕地出现在了饭桌边,东院一家子都暗中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按平日刘正信的作息,今日是不该出现在家里的。 「老爷,你今儿怎地有空回来了?」刘老夫人作为府里与他齐平的长辈,最先开口问了。 刘正信伸手抚了抚鬍鬚,笑道:「当今皇上已经清醒过来,且每日能进两碗清粥了。」说到这儿,他又嘆息道:「朝中官员都忙着站队,即便皇上醒来,也有些迟了,如今,他把降谦亲王为顺王的旨意,派太监送去谦亲王府了,我是忙里偷闲,能松快两日。」 刘老夫人娘家哥哥在太子府当差,与她有着极利害的利益关系,怒道:「哼,不过是个庶子,竟敢削想嫡子的东西!」 刘稻香总觉得她的话很刺耳,觉得刘老夫人是在指桑骂槐。 不过,她不打算接这一茬子。 「八姑姑,今儿打发青梅给你送去的缎子你可还喜欢?」 她看似无心地问刘芷菱。 「太谢谢你了,我还是头一回得了这么好的云锦。」 两人的谈话虽小声,但足以让屋内的人听见。 张桂花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你喜欢就好,我那里也有几匹,下晌听这孩子说了,我才想起有这么几匹颜色光亮些的,正好与你做衣裳。」 刘稻香暗中瞅了刘正信一眼,正一声不吭地吃着茶,面上好似一点都不关系,但刘稻香知道,他一定在听! 「八姑姑,你喜欢就好,那边到底是王府,若是身上穿戴寒酸了点,少不得要被人看轻,万万要记得,你亲爹是都指挥使。」 刘正信听得不由乐了,什么你爹啊,自己还是她亲爷爷呢! 随即又心下一沉,莫不是自家婆娘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他心里免不了生出一股恼意,他在外头累死累活为的不就是这个家,为的不就是给她与孩子们能有更好的日子过? 在外头劳累数天的他每每一回到家中,总能见到自家婆娘算计自己的儿女。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流言,莫不是自己的婆娘心中忌恨,以往的那些孩子早夭皆出自她之手! 如此一想,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与这婆娘同床共枕数十年,是不是自己要是真叫她生恨了,是不是半夜就能把自己项上人头给咔擦掉了! 越想越被惊吓得手脚冰凉。 「老爷,都是妾身不好,最近府里头的事越发多了,一时疏忽了八丫头的事。」 这明显是藉口,再忙能疏忽了与恆亲王府结亲一事? 刘正信原本心中就有些防备她,此时听了,立马说道:「你即然抽不出空闲了,不如就把这事交给桂花来办,按惯例,咱府里庶出的女儿出嫁应有二千两的嫁妆,不过八丫头并非入那普通人家,她的嫁妆比着旧王府妾妃们的嫁妆,差不多是五千两,你回头从公中走五千两给桂花,这事儿就交给她办。」 刘老夫人哪里肯愿意,她还打算从这里头抠出四千两来补贴自己嫡亲女儿呢。 「咱媳妇不曾办过这种差事,我还不是怕她没个轻重,把事儿给办砸了。」 「祖母,你甭担心,我娘可能干了,以前,我小舅舅成亲,也是我娘亲一手操办的,我外婆婆乐得偷懒呢!」不就是说她娘亲没见过世面,当不得重用,她还偏不如刘老夫人的意。 刘老夫人心中又被一堵,正想怒斥她,刘稻香已抢先道:「娘,要说这操办亲事,您还真是熟门熟路,想当初在青州城时,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夫人请了您去做帮手。」 「嫁女怎能跟娶媳妇一样......」 「行了,几时,我的话也不管用了!」刘正信心中越发恼火,说出来的话也重了许多,这样的藉口实在太多,多到他都不想听了。 「老爷,恆亲王府不比其他......」 刘老夫人的话再次被刘正信打断:「有你在一旁看顾着,你不必有太多顾虑,再说,桂花这孩子有过办这事的经歷,也能当此重任,依我之见,往后府中的大小事儿,尽可能的交到她手中,你就在一旁看顾着,莫让她行将踏错即可。」 刘老夫人心中那个委屈啊,只觉得几十年的夫妻还顶不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庶子一家。 刘稻香暗中偷乐,刘正信今儿不停打断刘老夫人的话,想必,在他的心中,刘老夫人的地位已下降不少,在小辈们面前,都不太乐意给她面子,这绝对是个好现象。 张桂花忙站起来福了福,说道:「媳妇得令,自当尽心尽力办好小姑子的嫁妆一事,只有事我想请示下爹和母亲,小姑子的嫁妆里是否要添些许良田之类?」 五千两银子看着很多,若除掉给刘芷菱打家具以及各样嫁妆物品,能下的不会太多,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知道,当初刘芷菱私下里随了自家一起做了皮毛生意,那里面多少能赚上些银子。 她只要把帐面做平了,叫自己这个便宜婆婆看不出来即可。 而买田地这种事,她必不能瞒过刘老夫人的。 刘正信略微诧异地抬头看向张桂花。 她浅浅一笑,又道:「媳妇觉得小姑娘到底是被纳去做妾妃,与一旁的妾室自有大不同,即允了带嫁妆,少不得要为她的将来打算,若只把这五千两办了嫁妆,由着她带些压箱底的银子,到不如给小姑子置些嫁妆,也好过坐吃山空。」 这也正是刘正信诧异的地方,他行军打仗,都要讲究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第六百四十二章 张桂花的主张 第六百四十二章 张桂花的主张 「你怎会想到这个?」 张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瞒爹,孩子们尚小的时候,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想必爹也有所闻,只是真正难想到呢,莫说能吃饱饭,在那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就是一些剁辣椒炒酱豆子,或别的干咸菜,碰上年岁不好,这些都没得吃,就只能熬些米油,往里头搁些盐巴和辣椒粉,就着这个吃些红薯,那时候就很羡慕地主们家中有陈粮,心中不慌。」 她的小农意识并没有遭到刘正信的轻视,反而很贊同地说道:「你这想法的确不错,如此一来,八丫头即使过得有些不如意,手中有银钱使,这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刘芷菱心中大喜过望,她在自己家中尚要多处打点,到了那府里只怕要共得更多,光靠那点月例银子能顶什么用,如今能够让自家爹爹点头,这事儿定可以板上钉钉儿,她感激地往刘稻香一家子看过来。 刘稻香朝她眨了眨眼,笑道:「娘的这个主意好,爷爷,孙女我可是真被穷怕了,您老无法想想,见天的看着旁人家吃得嘴里冒油,那时就想,不知鸡腿的滋味怎样,一定是很香吧!」 刘正信因为她的话而心中越发愧疚,后悔没有早些多派人手去查这事,叫自己的儿子、孙女们吃尽苦头。 「老人常言,先苦后甜,有爷爷在,你们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要的就是这句话,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 她不急,刘正信若是健忘,她会多加提醒的,即便她将来嫁人了,还有个不省油的六姨娘,比起刘老夫人来,六姨娘可真是要年轻许多。 「爷爷,京城里的田地多少银子一两,我记得在三十里村时,上等良田可是要五两银子呢,到了青州城已涨到十两银子,就是不知京城里的田地有多贵。」 刘正信微微一怔,是啊,五千两银子在京城怕真是买不了什么,置田大概能置二百多亩,可还要给自己八丫头办嫁妆,略微紧一紧,可能也就能给她办个几十亩地。 「买得稍远一点,大概是二十又或是十五两左右,即便如此,还得另外派人去打理。」 他说着说着又慢慢停下来,这又是一个问题。 刘稻香又道:「爷爷带兵数十年,想必有得用的人吧,不如叫几个给小姑姑去管庄子?」 刘正信暗暗称赞,又感嘆自己还不如个小姑娘想得周全。 「管理庄子的人选,到时由我来安排,桂花,你回头叫人多找些掮客问问,看看哪里的庄子好些,你是出身耕读之家,想必对这些事是很熟的。」 张桂花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行事要谨慎些,答道:「媳妇想等当家的回来,再请他去外头打听打听,总要亲自过去看了才知道,更何况当家的对这个,比媳妇还懂。」 其实府里头还有一个,那就是刘三贵的养父,是个地地头头的庄稼实把式。 不过,她很聪明的选择不提。 刘老夫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差事飞到了张桂花的手里。 更叫她捶胸顿足的是,怎么几句话就把这事给敲定了,她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还想细细想些法子,看能不能插上一手,派人去帮刘芷菱打理那庄子,不求赚钱,只求能把这庄子折腾没了,如此才能断了八丫头的退路,没有人可以越过她的女儿。 以为入了恆亲王府当妾妃,就能在她弄死刘三贵一家后分上一杯羹,哼,做梦! 刘老夫人是如何后悔,没有人去关注,刘稻香替刘芷菱高兴,当晚大家散去后,六姨娘悄悄去了刘芷菱的小院,没人知道这对母女在屋子里说了什么。 翌日,伤口好了许多的刘芷菱眉开眼笑地由苹果叫了婆子抬子去了仁禧堂,对外的说法,是她即将出嫁,在出嫁之前,她想多陪陪家人。 在那里陪着刘老夫人吃过早饭后,又跟刘老夫人请示得她同意后,才叫婆子们抬了去找刘稻香与刘春香玩耍。 说什么出嫁之前要绣嫁衣,哦,她是要做小妾的人,嫁衣不过是绯色,张桂花捨不得她吃苦,早上打发人去她院里说了,她会安排人去做嫁衣,只让刘芷菱绣上开头和结尾的几针,这叫有头有尾! 刘芷菱去的时候,刘稻香被自家弟弟妹妹们拦去练武场,才被自家爷爷折腾过。 她叫刘芷菱先坐一会儿,她先洗过澡再出来。 刘芷菱坐在鸣翠馆里,看着这里一切,心里闪过一丝羡慕,若她的外祖没有遭人诬陷,是不是她的娘就不会成为罪官之女,也不会因为入宫做宫女最后被赐到这府里,她自己是不是不用背负重担,是不是也可以如同刘稻香她们姐妹们一样,可以无忧无虑,恣意潇洒地活着。 刘稻香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刘芷菱一个人坐在东屋窗下,孤零零地看着外头大雪飞扬,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与孤寂。 「八姑姑,窗口寒气重,快些坐到罗汉床这边来。」她又叫了丫头们再去生了两个碳盆子。 刘芷菱看着屋内已经有三个烧得旺旺的碳盆子,忙道:「太浪费了,这些已经足够。」 春暖想说什么,刘稻香看了她一眼,暗中制止她。 「八姑姑说得对,即然不想我破费,那就快些莫坐窗边,这边要暖和许多。」 刘芷菱离开了窗边,迈着轻快地步子行至刘稻香跟前。 「姑娘,三姑娘打发人来说,她嫌外头太冷,又因今儿实在起得太早,她要睡个回笼觉,便不来姑娘这里耍了。」 听了春娇带来的话,刘稻香哭笑不得。 刘芷菱笑道:「真羡慕你们,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是一门心思只想做宠妾吗,待嫁过去,你不用再学那些琴棋书画,自然也可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她想,刘芷菱去了那府不争不抢,说不得会叫上头的那些妃子们放松警惕,反而能平平安安活得长久。 「说得有理,我呢,是奔着我想要的日子而去,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滋润了,稻香,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刘芷菱再一次郑重地告诉她。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看了屋内一眼,又道:「我今儿来是有事相求。」 刘稻香先是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就知你这大冷天的还上门,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些说说你有何事。」说到这儿,刘稻香转头对青梅说道:「你亲自去外头说一声,叫那些丫头、婆子没事不必候在廊下,你家姑娘我今儿高兴,允了她们先回西厢房那处耳房躲风。」 青梅知自家主子定是要与府里的八姑娘有要事相商。 待她出了正屋行至廊下,刘稻香在屋里听到她对廊下的丫头、婆子们吩咐,不久,她又进来復命,说那些丫头、婆子已全去了西厢房南侧的耳房。 春暖侧是拿了花棚子与青丝已坐在了窗下,抬眼间就能透过窗子看到整个院子里的情形。 刘芷菱心下越发感嘆自家这个便宜侄女手段了得,她暗暗记在心中,往后去了恆亲府那边,定要向自家侄女这般打理自己的小院。 「八姑姑,你可是有事要说?」刘稻香与她感情极好,自不需与刘芷菱推来推去的打太极。 刘芷菱答非所问,笑道:「好稻香,我见你这手段不错,可得要跟你多学学。」 刘稻香想了想,方才答道:「我观你身边的红枣比苹果更得用些,你若信得过她,自可叫她寻了空闲,多与青梅走动走动。」 她这是委婉的提点刘芷菱,得力手下很重呢! 「自是如此,红枣的嘴比苹果的严实,不过,这人选,我还是要与姨娘商议过后再定。」刘芷菱很明显不太信任身边的两个,只因,这两人都是刘老夫人指派的。 刘稻香不会太干涉刘芷菱的想法,又笑道:「你不会就是在家无聊,才跑我这里来的吧。」 「怎地,不能啊,我是来找你下棋的。」刘芷菱咯咯直笑。 刘稻香无奈之下,叫青梅取了棋盘来,她的棋艺是跟卫先生,她的六艺侧重点在书、棋以及茶通、仪礼方面。 不似刘芷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刘芷菱与她一边下棋,一边道:「亏得那时你用了那招暗渡陈仓的法子,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日会去恆亲王府做妾妃。」 妾妃有自己的院子和微薄的嫁妆,因此,刘稻香当年暗中教她的管家理事的法子,她心中很感激。 刘稻香笑道:「谁叫我们相处得来,不帮你帮谁呢,再说了,我爹说了,你可是我们嫡亲的姑姑。」至于那个心狠手辣的刘芷蓉,她们一家子打心里就不接受。 时间在两人斗棋中慢慢过去,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着一些有兴趣的小事,待到刘稻香连输三盘后,眼前她惫懒地想耍赖,刘芷菱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方才道:「你是早就猜到我今日必来吧,心思一点都没放在棋上。」 「我这不是心急嘛!」刘稻香下了个白子,又吃掉刘芷菱的黑子。 「你是什么性子我会不知,我也懒得与你兜圈子,我上回不是借了些银子和你一起做皮毛生意嘛,之前因当今皇上缠绵病榻,我一直不曾与我姨娘提起,如今这婚事已定,我姨娘才拿了这些年的体已给我,原是想叫嫂子给我多添几亩水田,只不过,我琢磨了一番,还是要先还掉那人的银子,借归借,去那府归去那府。」 刘芷菱并不想因为自己即将成为恆亲王的妾妃而得意,也不会因为婚事而把之前借他的钱理所当然的据为己有。 「行,你把银票给我,回头我寻个机会托人帮你把这事给办了。」刘稻香沉吟了一番:「我便让人直接转告你的意思,你看如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相求 第六百四十三章 相求 刘芷菱笑得很爽朗,又答:「以那人的聪慧,又岂会猜不着!」 刘稻香想了想,觉得恆亲王智多如妖,应该能明白刘芷菱的意思。 「我会同我娘说的,若是公中给的银子不够,我可以先帮你垫上三千两。」刘稻香心中估摸了一下,自家娘亲即然在爷爷面前提了要置办薄田的事,想必会从中抠出一部分银子来,再加上刘芷菱早先投入贩卖毛皮的二千两,也就差不多了。 刘芷菱又笑道:「一事不劳二主,还要请你帮忙跟你娘说一声,那些头面之类的不过是装门面之物,多些精緻小件的即可,左右我嫁过去不过是妾室,用不着太过贵重的。」 「你是想多置些田地?」刘稻香心中一动。 刘芷菱点了点头,答:「我除了会懂女子六艺之外,旁的一概不懂,连管家看帐本这些,都是你偷偷教我的,除了这省心的营生之外,我也不知弄些啥。」 她置办些田地,刘正信已明确答覆,会给她安排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当管事打杂的,至于种田的人,张桂花已打发人告诉她,会给她打理妥当。 「左右这事过了明路,还不如藉机多置办点,去了那府想再弄这些会很难。」 刘稻香沉吟片刻便应下这事。 晚饭的时候,她与张桂花提起此事。 张桂花并没多惊讶,说道:「我看你八姑姑很有主意,从来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嗯,不管怎么说,我与八姑姑相处一场,能帮的就帮吧,娘,若是银子暂时不凑手,我可以给八姑姑垫上三千两。」 这样一来,刘芷菱置办嫁妆的银子从五千两增加至八千两。 「你爷说了要给她安排庄头管事,我琢磨着不如给她把庄子买远一点,如此一来,价格便宜许多,也能给她多添上些田地。」 刘稻香摇摇头,笑道:「娘,八姑姑去了那里即不是正室,又不是当家主母,出府一趟都难,还是买近点方好。」 太远的田庄并不适合刘芷菱。 张桂花不免有些头痛:「如此一来,我怕是要在嫁妆里头给她多省省了,只是这家具、摆设、头面,屋里用的都得置备齐当才行。」 「当初,八姑姑上头几个姐姐出嫁,除了嫡出的二姑姑,其她的都是二千两银子的嫁妆,娘,你何不去翻翻旧帐本,想必那里有旧例可寻。」刘稻香觉得还是要给刘芷菱多准备些田地才好。 「我先看看,只是过年前怕是许多东西都不好置办,待过年后价钱便宜点了才能省多些银钱,对了,还要给她留压箱底的银子呢!」张桂花一边吃着茶一边盘算着。 心里却是想着不知自己当家的几时能回家。 这日早上,刘稻香才刚睁开惺松的双眼,听到春娇欢快地声音在外头响起:「哎呀,昨夜下了好一场大雪。」 春暖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待会儿雪停了,我们拉了姑娘一起堆雪人。」 青丝的声音跟着响起:「终归不如青州时好玩。」 「青丝,你也太扫兴了!」春娇不依,朝青丝白了一眼,又看了看东屋边,听到没什么动静,方才朝青丝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自家姑娘好容易方才接受了京城躲猫般的生活,可不能在她面前再提青州时的那些快活日子,免得又让她伤春悲秋。 刘稻香窝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又朝外头喊几人。 青梅从碧纱橱外进来,笑问:「姑娘可是想起来?」 「嗯,今儿又下雪了?」 「回姑娘话,昨儿夜里下了有两寸左右,如今,这大雪还没停呢,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说,让姑娘和少爷们各自在屋里用饭,又说外头天寒地冻,叫你们莫要去外头玩耍。」青梅一边把长袄从熏笼上取下来,一边回答她。 春娇几个在外头听到屋里有动静,忙打了热水进来,四个丫头很快就伺候刘稻香洗漱好,待吃过早饭后,刘稻香坐在美人靠上,趴在窗户边看着外头纷纷扬扬落下来的大雪出神。 「姑娘,我听那些婆子们说瑞雪兆丰年,来年说不得又是一个好年呢!」 刘稻香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姑娘,二门处的婆子递话进来,说是有平王府的人求见姑娘。」 「我?」刘稻香微微沉吟片刻,随后便叫了青梅等人给她换了一件厚实点的长袍,又披上了白狐皮斗篷,方才带了小丫头,踩着木屐去了前头。 在前院的一处厅里,刘稻香见到了一个熟人。 「进孝?」 「奴才见过姑娘,姑娘可还安好?」进孝笑眯眯地给她请了安。 刘稻香笑答:「一切尚好,只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对了,我尚未问,你家主子可还好?自回府后,就不太方便去探望你家主子。」 进孝忙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能好那么快,不过,比在避暑山庄时好了许多,奴才是我家主子特意打发我来给姑娘道谢的,多谢姑娘派人送了那许多上好药材过去。」 刘稻香微微一怔,后又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进孝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请帖,看了看四周站着的丫头、婆子们,这才恭敬地递到刘稻香眼前:「这是我家四姑娘托奴才带给姑娘,想约了姑娘十五那日去白泉寺进香。」 刘稻香翻看了一下请帖,笑道:「回去告诉你姑娘,我必会去白泉寺。」 进孝再答:「奴才想姑娘可能没听明白,咱四姑娘正好顺路经过前面的大街,到时拐进来接了姑娘一起去。」 刘稻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这是何意。 「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去叫青梅取了些自己做的点心,以及一些能下酒的滷菜拿过来。 「天儿太冷,我昨儿晚上下厨得意做了点滷菜,你带回去给你家主子、娘娘还有你家姑娘一人捎上些。」 大概是北地太寒冷之故,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吃上几口小酒,刘稻香做的滷菜正好拿来下酒。 进孝少不得又谢过她,心中大喜,还好刘二姑娘是个心善的,他若空手而回,想必自家主子的脸色会很难看。 拿到了吃食,进孝二话不说就请辞了。 以至于青梅都犯狐疑,私下里与春娇说:「你说,那位是不是又馋咱家姑娘的手艺了?」 春暖用小手一抹口水,抢着说道:「那还用说,咱姑娘虽鲜少下厨,可做出来的味儿就是比旁人做的鲜美许多。」 春娇气恼地白了她一眼,笑骂了一句:「你个吃货!」 刘稻香行在前头听到几人的嘀咕,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又说:「青梅,回头打发个人去驿站看看,不知小舅舅可有写信来。」 青梅打发去的人并不曾拿到张裕德写的家书,给她带来了另一个写的家书。 「姑娘,青州那边来信了。」她扬了扬手中的书信。 刘稻香一见那笔迹便知是谁写的,乐呵呵地朝青梅道:「快些拿来给我。」 原来,是久居青州的胡馨莲写来的。 信中写了不少叫刘稻香高兴的事。 譬如刘齐氏最疼爱的么闺女刘小兰最近的处境。 刘小兰早在她四哥娶嫂子时,就与自己的表哥滚了床单,而刘齐氏的亲嫂子并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个爱生事非的婆家外甥女,于是心生一计,利用刘齐氏一心想攀高枝的心里,把刘小兰说与了黄大人的庶子黄文轩。 在那府里,刘小兰有她的舅舅齐总管看顾,她在府里的日子当真是风光无限,再加上齐家在府里根深蒂固,平日里她与齐富锦走得近些,也没哪个会嚼舌头。 这一日刘小兰又去私会齐富锦:「表哥,听说你最近与表嫂关系很好啊!」 明明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话罢了,可这语气叫人听起来酸熘熘的。 齐富锦望着眼前刚出月子的刘小兰,脱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丰腴与母性光辉,衬得刘小兰有一种别样的美。 好容易在自家妻子的陪伴上,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再闻到刘小兰身上若有似无的乳香味儿,齐富锦的眼里燃烧着灼人的火焰。 他想她的滋味儿了。 「表妹,你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刘小兰撅起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哼,再如何好看又怎样,表哥心里如今心心念念的是表嫂呢!」 对于这一点,刘小兰万分嫉妒,在黄府几年她成长得很快,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如今再回想起来,心中的恨意与不甘,夜夜都纠缠着她。 当初,若不是被人设计,她又怎会与自己的表哥滚一起,即便当时她对自己的表哥很心动,但她更喜欢那个英俊神勇的平王之子。 后来偏偏出了那样的事,而她的好舅母却是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哄得自己的娘亲用五十两卖了自己的初夜,这与那青楼所行之事有何不同? 这是对她刘小兰的侮辱。 她心头杂念转动时,齐富锦已伸手搂住她,笑道:「好啦,莫要生气了,还不是我娘,非要我娶她,当年我要是懂事些,咱俩也就不会只能偷偷摸摸了。」 相比自己的妻子在床上像根木头,齐富锦自然更喜欢热情似火的刘小兰。 再加上当年,他真的为刘小兰心动过。 两人又是表哥表妹,这中间的情谊自是旁人无法越过去的。 「舅母从来都不喜欢我,每次见了我都冷冷的。」刘小兰向齐富锦抱怨。
第六百四十四章 私情 第六百四十四章 私情 她是不知,自己这浪荡的样子落在齐富锦亲娘老子的眼子又是怎样,齐富锦的爹是黄府的总管,齐富锦的娘老子在别的贵夫人面前也是有几分体面,又怎容得下刘小兰这个婆家外甥女勾搭她的好儿子。 因为刘小兰的介入,齐富锦与自己的妻子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两人膝下更是无一儿半女,刘富锦的娘对她可是恨之如骨。 齐富锦忙哄道:「我娘的脾气就那样,连我爹有时都受不了,你莫要气了,我给你带了金钗过来,你瞧瞧可还喜欢。」 刘小兰心下欢喜,打开锦盒一瞧,是一支凤头含珠钗,以她如今举子夫人的身份,是能戴的。 「还是表哥最好,对了,我今儿下厨做了些小点心,回头叫人给你和舅母各送去些。」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是不喜欢她吗? 当年她的儿子平白得了便宜,用区区五十两来侮辱她...... 她垂下的左手握成拳头,都快捏出血来了。 她恨齐富锦的娘! 齐富锦并不知这些,美人在怀自然不能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好表妹,我还要谢谢你为我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开始不老实起来。 刘小兰心中正恼火得很,伸手用力拍掉身上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微带怒意地说道:「哼,你也知道那是你的种?可你有为他打算过?」 即然齐富锦的娘不喜欢她,她偏要叫齐富锦的娘气得发狂。 「好啦,自是有的,今儿一早,我才从我娘那里哄到一处庄子,回头,我把庄子落到我宝贝儿子的名下,这下你高兴了吧。」 齐富锦伸手捏了捏她,刘小兰顿时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娇嗔地骂道:「死鬼。」 随着两人的对话,假山之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 刘稻香把信看到这儿时,完全是惊呆了。 刘小兰胆儿可真肥,不但给自己的男人戴绿帽子,连儿子也是别人的...... 那个绿油油比小油菜还...... 「我的天啦,这刘小兰可真大胆。」青梅在一旁咂嘴。 春娇讽笑道:「上樑不正下樑歪,要我说,这是坏在根子上,不是我说死人的坏话,当日在三十里村时,我就瞧着那老婆子把自己的闺女当摇钱树,一门心思只想攀高枝,哼,结果,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梅深以为然:「可不,咱们来了京城后,这眼界儿阔了许多,你们几时见过那些庶子的日子过得多好?」 「捧杀的到见过不少,不过,那位黄大夫人还算心善,竟让庶子活着成亲了。」春暖在一旁给刘稻香添了一杯热茶。 刘稻香微微嘆气:「你们又怎知是黄大夫人心善,说不定是这位黄文轩举人的姨娘是个利害的。」 能把自己的儿子在那府里养大,这手段也不是一般了的。 「好了,好了,你们快些莫要说了,姑娘,快些告诉奴婢,后面呢,后面怎样了?」 刘稻香再接着往下看,失笑道:「原来,是莲姐姐娘家那边的丫头露出来的风声,那日,刘小兰与齐富锦在那假山后的事,被她娘家那边的丫头给见到了,那丫头没有传给府里的人知道,而是告诉了她的家人。」 说到这儿,她又笑道:「黄二爷夫妇被人下套子折腾掉产业后,原本是要下大牢的,只不过关了不到三个月,就被黄大人用法子给弄出来了,把两人接到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呢,自然,那黄二夫人用惯的丫头少不得也中着入了黄府。」 刘稻香心下暗乐,这位黄大人不是找死么,青州城的那位巡抚只怕早恼了他,那位巡抚必不会放过害他亲妹子的人。 黄府是齐总管管着这府里的事,自然对于儿子的事很清楚,更是知道刘小兰所生的儿子是他的宝贝嫡亲孙子,虽然不喜刘小兰这个外甥女,但对于嫡亲孙子齐总管是爱得不行。 后来不知跟自家婆娘怎么说的,总之,刘小兰收到的不止一个田庄,还有一个粮油铺子。 刘小兰心下欢喜得不行,天天抱着自己的儿子往齐家跑,这事儿落入了黄文轩姨娘的眼中,不知怎地,寻了个藉口说动黄文轩与黄大人说明,他要搬出去分府单过。 黄大夫人听说这事儿后,做了幕后推手,不久后,黄文轩得了黄大人分的二千两纹银,一处田庄,以及在府城的两处院落。 黄文轩拿到这些东西后,带着自己的姨娘及刘小兰、还有刚满月不久的儿子,火速搬离了黄府。 「莲姐姐说,那个黄文轩身子骨很不好,原本也是要打算上京赶考,结果被他的姨娘劝住了,又加之搬家后大病一场,越发不愿让他参加春闱。」 春娇听得一耳,又问:「莫不是那姨娘发现刘小兰红杏爬出墙了?」 刘稻香笑答:「谁知道呢,不过信上说,那姨娘不满刘小兰与她舅家老表及堂兄们走得太近,这才窜拙着自己的儿子搬出府单过。」 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理由,只怕那姨娘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才急于摆脱黄府,不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打着黄府的名头行事便利许多,没哪个傻子捨得分家单过。 下午的时候,青梅进来对倚在熏笼边看话本子的刘稻香说:「姑娘,夫人打发人来说,今儿晚上金桂苑那边请夫人、姑娘及少爷们过去吃晚饭呢!」 刘稻香头也不抬的问:「我娘应了?」 青梅又答:「夫人应了,说是往前数年都是这么在一起吃的饭,也不拘那些小节,总不能因为入了这府,就与那边太过生疏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等,最近那边可有什么小动作?」刘稻香放下书,叫住准备离开的青梅。 「小动作自然是有的,听说那位时不时的对金桂苑的两位少年举子嘘寒问暖,不是叫人送些上好的银丝碳过去,就是叫人送些宣纸、笔墨之类,送得最多的自然是吃食。」 刘稻香讥笑道:「这不是她一惯的手法吗?想拉笼了智胜哥与智财哥,然后再挑起事端打压我们。」 她示意青梅叫人把那边盯紧的,想了想又道:「想必上回给的二十两银子已用得差不多了,回头你再取二十两,暗中送去给六姨娘,她自会叫人送去那边。」 这银子最终是会落入顾妈妈的荷包里。 顾妈妈的亲孙子是个会念书,为了她亲孙子的前程,顾妈妈肯定不会随了刘老夫人一条道走到黑。 如此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就到了十月十五这一日。 也不知天是否是真亮了,还是外头的雪印得屋里明亮了一少,刘稻香睡得迷迷煳煳中,被青梅几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天还不曾大亮,且让我再睡会儿。」 刘稻香慷懒地打了个哈欠,又倒回床上唿唿大睡。 春娇见此哈哈直笑,青梅无奈直摇头,青丝默默转身去给自家姑娘把热水打来,春暖已去熏笼边去取刘稻香要穿的长袍。 屋内的三个熏笼一个放在床尾,一个放在了屋中,屋中的这个最大,还有一个是搁在了屋内桌子旁。 而这三个熏笼上,被早起的丫头们放了三件长袍,以及细棉织成厚袜子等物。 她先把穿里头的衣服都取来,后又道:「姑娘怎地还不曾起来?」 青梅答道:「大抵是睡忘了。」 「可不!」春娇越发笑得欢快,又行至床前,手捲成筒对着酣睡正香的刘稻香大喊:「姑娘,平王府四姑娘来找你了!」 正做着好梦的刘稻香勐地一睁眼,两眼无神地瞪着帐顶。 脑子里正在回放梦中听到的话。 「姑娘,你今儿不是要去白泉寺么?」青梅见她尚未清醒过来,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自家姑娘平日里很稳重,唯独起床这会子很煳涂。 白泉寺?! 握草,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大梦初醒的刘稻香,一个鲤鱼打挺,快速地从床上起来,嘴上还不停地吩咐道:「快,叫人去给我打水,我要洗漱,对了,现在几时了,快些把我的衣服拿来,太冷了。」 古人很忌讳动不动就说死,刘稻香原想说快冻死她了,好在想起来这里是大周朝,而不是言谈自由的现代。 她一连串儿的吩咐,只听得屋内丫头们娇声答应,随即又井然有序的把这些事给做好了。 「姑娘,今儿想穿哪件长袍?」春暖待她洗漱好,从熏笼上取下烘得暖和和的长袍。 刘稻香看了看她手中的长袍,一件杭缎银粉大红彼岸花长袍,一件杏色素贡缎长袍,一件云锦紫藤色银刻丝掐花长袍。 她纤纤玉手一指:「今儿穿这件吧,外头太冷,这个瞧着就暖和。」 她很喜欢那艷红如火的彼岸花。 青梅又为她配了一支翘翠金雀珍珠玉钗,再给她戴了一个累丝嵌玉金凤含玉项圈,又取了一对点翠万年吉庆金手镯给刘稻香套上。 她还想挑些精緻的小物给刘稻香插头上。 「行了,就这样了吧,耳坠子也不戴了,等会儿出门还得穿斗篷,说不得这耳坠子怕又要勾住帽沿儿了。」 她不是特别喜欢戴耳坠,总觉得无论是洗漱还是倒头就睡,都很不方便。
第六百四十五章 赶约 第六百四十五章 赶约 待她收拾好又就着酱黄瓜,辣椒萝蔔吃了一小碗红豆碧香糯粥,再吃了一碟子虾肉饺后,正放下碗筷,听到有小丫头进来回禀:「姑娘,平王府那边打发人送信来了,说那边的四姑娘一刻钟后会到府门前来接姑娘。」 一刻钟差不多是十五分钟的样子,昨晚不曾下雪,但屋顶还积着厚厚一层雪不曾化去。 青梅在一侧见了,忙道:「姑娘,已经吩咐人备好暖轿了。」 张桂花虽还没登上当家主母的位子,但她并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儿女们,东院里的东西都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暖轿,就是她特意为自己的儿女们备的。 刘稻香点点头,示意那小丫头退下,又收拾了一番,听到青梅再次禀明:「姑娘,暖轿已抬至廊下了。」 「知道了,你们看看可还有漏掉的东西没带?」 春娇已笑道:「姑娘平日用惯的东西都带了,夫人还打发人送来五十两银子,说是让姑娘去了庙里记得添些香油钱。」 青梅拿了件翠羽织锦镶毛大斗篷给她繫上,又给刘稻香理了理裙边。 刘稻香嫣然一笑,出了门后,果然见到四个粗使婆子正恭敬地站在那里,一辆青缎小轿正放在台阶下。 其中一个婆子见她出来,忙打起了帘子,迎面一股暖意扑来。 刘稻香留意到,那暖轿里已放了个生得旺旺的碳盆子,碳盆子又装在一个编得很精緻,打磨得很细滑的竹篮子里。 她由丫头们扶着上了轿,再理了理衣服,放下帘子后,轿子里一下暖和了许多。 青梅四个都穿着墨绿厚缎短斗篷跟在轿子两侧。 从鸣翠馆到刘府中门有挺长一段路程,这一次,她们是出了静水院后,直接走在静水院与仁禧堂夹道,一直往南行到一处小门处,这就是府里的东角门。 平日刘府的正门鲜少有打开的时候,一般都是开的这张东角门。 西角门那边更是长年累月都不曾打开,只因,那处开了后直通仁禧堂西跨院的外墙处。 守门的婆子见是东院那边的轿,忙打开了门问道:「姑娘可是要出府。」 青梅点点头,又问:「可有见到平王府的马车?」 一个婆子答:「不曾,要不,老奴开了门去外头候着,若是瞧见马车远远来了,再进来请了姑娘下轿,也省得姑娘在外头跟着老婆子们吃风受冻。」 青梅侧头看了一眼,见轿窗帘缓动了,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几个婆子,笑道:「妈妈们守着这里辛苦了,这些是咱姑娘赏的,只是切莫贪杯误事,还是下了值再去沽些小酒吃。」 那婆子忙道了谢,屁颠屁颠地开了门,跑到门外头守着去了。 夹道里几乎没有风,又加之轿子里有碳盆子,困意浓浓的刘稻香倚在轿子里打瞌,心里还时不时冒出个念头:下回若再有人大冷天约她去进香啥的,打死她都不去了,特么太难受了。 迷迷煳煳见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不时,又听到青梅在轿外轻声唤她。 「嗯?」刘稻香费劲儿睁开眼,她这会儿都想打退堂鼓了,起这么般当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姑娘,还请快些下轿,平王府四姑娘的马车已经快到府门口了。」青梅的声音再次响起,刘稻香这才醒过神来。 她已经隐约听到马夫的赶车声。 轿帘子被青梅挑起,春娇已取了木屐放在轿门前。 刘稻香由两人扶着下了轿,穿着木屐带着丫头、婆子们穿过东角门。 她回头看了看后头跟着的八个粗使婆子,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娘这是有多不放心啊,这会儿,她是无比的想念罗姑姑与吴姑姑,有这两高手在,她出门哪里需带这么多人。 才在东角门口站好,平王府的马车已停在了跟前。 马车窗里的帘子被人挑起,露出一张瘦弱的小脸,苍白的小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朝刘稻香招了招手:「稻......曼薇姐姐,可是等了许久了?快些上车来。」 她说这话时,已有王府的丫头已从后头的那辆马车上下来,拿了小杌子摆在刘稻香的面前,青梅几个扶了她上马车,刘稻香回头笑道:「青梅留下,你们三个随了她们去后头挤一挤。」 苏惠兰早就与她说好,刘稻香不必另备马车,她自会安排好。 「你母妃捨得你出门?」一进马车坐下,刘稻香就睨了一眼苏惠兰。 她正白着一张小脸,总个人都快被厚厚的狐皮袍子给埋了,此时正窝在马车的一边,身后还放着着厚厚的靠枕,她抬头打量了刘稻香一番,笑道:「我可真羡慕你,不但精神头儿好,还体格强健,我母妃时常夸你呢,说我若是能养好身子,再好生学好骑马,自会像姐姐一般好,到时,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啧,看样子,你母妃是觉得你的身子骨好不少了?」刘稻香上下打量她,虽然还像以往那么瘦弱,脸色也白得透明,隐隐能瞧见皮下紫色的血管。 苏惠兰闻言拿帕子捂嘴,娇笑道:「说起来得夸你娘的主意呢。」 刘稻香不觉莞尔,大多时常腹泻者,多是肠胃虚弱者,要多食清淡,可贵族世家又多喜食鹿油、牛油之类,瞧着只吃些清淡的青菜,其实不然,油腻的菜吃了有润肠的作用,但对钱侧妃和苏惠兰来说并无益处。 「说起来,再过一个多月,我家的庄子上就要送年货来京里了,回头我叫人多送些芝麻油、花生油去给你与侧妃娘娘食用。」 原本她是想着芝麻油少了送菜籽油也一样。 张桂花发现府上的菜,从来没放过菜籽油,问过府里的老人后才知道,原来贵族世家同样不吃菜油,只吃芝麻油、花生油之类。 苏惠兰与她坐一块儿说着话,几次欲言又止。 刘稻香本就是个十分聪慧的人,见此问道:「你可是有事要说?」 苏惠兰张了张小嘴,有很为难的看了车内坐在门边等着伺候的青梅一眼。 刘稻香想了想,对青梅说:「你去外头问问马夫,这路可好走,还有多久出东城门,今儿能去白泉寺吗?」 明明只是个藉口,但青梅听出刘稻香的确是想知道这些,应声挑起帘子一角出去了。 「这回你可以说了吧。」 苏惠兰拿帕子轻咳两声,笑道:「好姐姐,莫要生气,我若不打着去白泉寺的幌子,只怕你娘轻易不会让你出门。」 刘稻香挑了挑眉,朝她眨眨眼,问道:「你是想自个儿出门玩,又怕你母妃不同意吧!」 「我哥前些日子得了一头鹿,说是这大冷天正好拿来烧烤,只是在府里是不大好弄这些的,我哥便去母妃那里讨了个主意,又见我平日里在家拘得太紧,便允了我去我哥庄子上,我就想到了你,只是你们的祖母......与你们不亲,我怕节外生枝,这才找了那么个藉口。」 刘稻香点头:「我家到是不怕她,只是若去你哥的庄子上,到底明不正言不顺,说不得她又要动什么歪心思。」 苏惠兰是平王府的嫡女,但她的侧母妃在生下她之后就过世了,自她懂事起,对她嘘寒问暖的都是钱侧妃,即便钱侧妃再关心她,到底不是亲生的总不会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待她,更何况无论哪个府里,都会有那么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子...... 苏惠兰因把自己心中的事说出来,觉得痛快了许多,连带笑声里都透露着自由与开心。 东城门郊外,刘稻香曾去过的那个庄子里,才与苏惠兰行至后花园门口,便听到了那绵绵水磨调细细婉转的伊伊呀呀之声。 沿着抄手迴廊往前行,越发听得真切,小戏子正唱着:「痴丫头你怎知就里,这是『春梦暗随三月景,晓寒瘦减一分花』,唉!」 苏惠兰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刘稻香问:「这是什么戏?这腔调?我到不曾听过,更不曾见过如此缠绵婉转的唱词。」 刘稻香的眼睑微微垂下,遮出眼里的一片惊讶:「这是崑剧,我在青州里去梨园看过崑剧的折子戏,到似我在梨园看的一个叫《牡丹亭》的折子戏。」 她听出来了,这应该是唱到了《照镜》这一处折子戏了。 苏惠兰一脸好奇地说道:「啊?听着这名字好似这处戏很好看,就是听不懂这人唱的是啥,与咱们京城里的人爱听的京剧又有很大不同。」 刘稻香爱看《牡丹亭》,只因她心有千千结,旁的曲儿她都不大喜欢。 「好姐姐,我听着像是说那些才子佳人的,勾得我心里痒痒的,你快些说与我听听,可好?」 刘稻香最见不得小姑娘撒娇了,心里一软,笑道:「也没什么,只不是说官家千金杜丽娘在游园后梦见了一个书生,并与那书生相爱,最后因相思而死,那书生原名叫柳春卿,大概是生于南边,后来赴京赶,他梦到在一个梅树下见到了一个美人儿,并改名柳梦梅,他发现杜丽娘的画象后,又因杜丽娘託梦,掘坟开棺后,那位杜丽娘復活,虽然后来因为战乱之故经歷了一些事,两人还是终成眷属。」 苏惠兰听得动容,不由低声道:「那柳梦梅当真是痴情郎儿,那杜丽娘也是个痴情女子,不知那柳梦梅抱得美人归后,在成亲后可有纳妾,又是否像我的父王、母妃们那般相处?」 刘稻香微微愣,这大概就是《牡丹亭》的魅力所在。 「这里头最得我心的便是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不过,待你大点再看看《牡丹亭》又会与现如今的想法不一样。」
第六百四十六章 浪漫的误会 第六百四十六章 浪漫的误会 她不由得想起苏子烨第一次陪她看《牡丹亭》里头的折子戏,当时,他是一脸的鄙夷,那小戏子才不过开口唱了两句,软侬的靡靡之音已成了他的催眠曲,竟然瞪着眼儿看着戏台,鼾声渐浓。 事后,他竟然还一脸无辜的说什么这样神神怪怪的折子戏着实无趣,还不如《穆桂英挂帅》来得好看。 更是认定了刘稻香是对那些鬼神故事感兴趣,为了哄她开心,竟每年搜寻不少这类的话本子,然后趁着每每送年节礼时,夹在节礼里头给她捎了进来。 她思起那厮的所做所为,嘴角不由轻翘。 尽管是误会,可她心里喜滋滋的。 水榭楼台里,苏子烨一身贡缎紫袍,头插玉牙簪,正倚在软枕上,身侧摆着一长条矮几,上头已放上了不少吃食,他俊脸微红,已有些酒意。 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出现在眼前,那一刻,他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把她搂在怀里,已解数日来的相思之苦。 若要问他,是几时爱上了这娇俏少女的,他自己都答不上了。 光阴如尺,一寸一寸的量过他的心坎,一点一点的把她的事镌刻在他的心头,不知何时起,她已霸占了他的整个心。 楼台外,小戏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楼台内,刘稻香弯下腰兴致勃勃地看着微熏的苏子烨:「你吃的什么好酒?闻着很香?」 她觉得自己肚里的小酒虫已被勾得蠢蠢欲动。 苏子烨醉眼微睁,伸出手指头朝她勾了勾。 「想要知道?尝一下不就明白了!」 刘稻香懒得理他,忿忿地说道:「你想喝醉无人管你。」 她转头想伸手去拉苏惠兰,那丫头已不知去向。 「别找了,她早走了。」苏子烨又舒坦地吃了一小杯,琥珀色的酒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味儿,刘稻香咽了咽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站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苏子烨从酒壶里又倒出一小杯。 这种酒与并日所见的不同,粘粘的,好似很浓稠。 她的口水越涌越多,再次吞了吞口水,说道:「你哪儿来的陈年糯米酒醪!」好想吃上两杯。 想想那香醇淡甜的味道,只要给她喝了,叫她马上去死都愿意。 随即又觉得这话问得不对,又道:「惠兰妹妹去哪儿了?几时回来?」 苏子烨把玩着酒杯,答道:「她已回府去了。」 说完拎起白玉酒壶湛满酒又浅湛低酌,宜然自得。 「拜月堂空,行云径拥,骨冷怕成秋梦。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远远的,小戏子带着哭腔正唱至此处。 刘稻香的心里突然涌现一股悲恸欲绝的情绪。 苏子烨凤眼微眯,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随即他俊脸微微变色,若有似无地看向刘稻香。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喜欢看这处戏,原来,是喜欢这情情爱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琴瑟和鸣,又或是两地相思,一处闲愁,你还当真信了这些。」 他说着摇了摇头,又咂咂舌,眼里的光彩渐渐地暗下去,掩去叫人捉摸不定的心事。 刘稻香的心往下沉,觉得自己的手足越发冰凉得利害,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是她错信了他! 以为,他与从不同,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即如此,她又何需再问? 倒不如歇了心底的那一缕火星子。 她吸了口气,兀自从矮几上拿起一只小酒杯,从白玉酒壶里倒满一杯酒,一口饮尽,这种有点像发酵的爱情,缠绵、醇香,只愿人为它沉醉其中。 「你找我来有何事?」 不然,也不会让苏惠兰帮他了。 「惠兰妹妹身子骨弱,你往后若要找我......大可让人送个请帖即可。」 亲近中透着些疏离了! 苏子烨的眼儿勐地一睁,快速地扫了一眼,后又放软了身段继续倚在软枕上。 「别忘了,我俩已定亲!」 他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刘稻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家几时应承了?还有我不认。」 苏子烨心下微微嘆气,《牡丹亭》他看到快吐了,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还不是时候。 「你认不认都没关系,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稻香的小脸一白,如玉般的小手指紧紧握着酒杯,若她力气够大,早已将酒杯捏醉:「你,威胁我?!」这四个字,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稻香!」他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与宠溺。 「我不想你被人伤到。」他的声音低沉不似以往那般松快。 刘稻香脑子里只有怒火在丛烧,这该死的傢伙! 愤怒中的她并不曾留意他眼里划过的伤感。 「哼,你这般强迫于我,又怎知不是在伤害于我。」她要的是两情相悦,与子携老,而非被人逼迫着不得不去成亲。 苏子烨的脸上涌出淡淡的冷笑,相比叫别人伤得她遍体鳞伤,他宁愿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至少,他不是真心要伤害于她。 「乖,听话!」他醉眼迷离,很想把这调皮蛋搂在怀里好好疼,可是现在,他还不能! 「你说听话我就非得听话,我是我,是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不是你养的阿猫阿狗!」刘稻香怒火中烧地狠狠瞪着他。 她肯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苏子烨虽然一惯高冷,却从来不曾这般强势逼迫过她。 「是我太惯你了。」苏子烨仅仅只是陈述,刘稻香觉得周身如临冰窑,冻彻骨髓,当然,她更寒心...... 「我决不愿意!」刘稻香大声朝他喊,声音尖锐而坚定,震得树上的积雪唆唆往下落。 苏子烨的眼底深处滑过一丝痛楚,随即又一脸冰冷地往向她,不,是她的身后。 灰濛濛的天空不知几时已下起小雪,整个水榭处如同一卷泼墨画卷,白的如此纯粹的雪花,落在了黛瓦上、楼亭上、洒在了曲折的幽径上,更是落在了行色匆匆的来人身上...... 金镶玉与苏子泓不知几时行至刘稻香身后。 只见她嗤笑一下,一脸讽刺地看向刘稻香:「麻雀终究是麻雀,即便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刘稻香大惊失色地回头望去,这死女人怎地会在此处。 「子烨哥哥,原来你娶她不是因为喜欢她?」金镶玉眼里的喜意都快掩不住了,快步朝苏子烨行去,而她身侧的苏子泓伸手紧紧地捏住她的小手。 勐地一用劲,金镶玉一时剎不住脚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刘稻香留意到了这一幕,金镶玉的小手都被他捏得泛白了,这得多痛呢! 随即又想起自己与苏子烨的不和,不免又很气馁。 「二弟,你还是这般任性,不过,你真的愿意娶她?」 苏子泓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艷,与金镶玉的霸道不同,刘稻香的长相很明媚,偏偏骨子里又有一种不愿服输的精神,让她的长相在明媚中又透着些让人矛盾的英气。 偏偏如此,却更能勾起男人们的兴趣。 刘稻香只觉得眼前男子很噁心,恨不得冲上去挖了那双色狼一般的眼珠子。 一道紫色身影闪过,有人挡住了那道叫她很不舒服的眼神。 坚挺,宽阔的后背,淡淡的龙涎香。 刘稻香原本才坚硬的心被感动了,只是没有维持过三秒。 「我养的小玩意儿,你也敢动!」冷冷的声音透着叫人生不起抗拒的威严。 刘稻香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一面,同时,也被他的话语给狠狠击伤。 她听到自己的玻璃心醉了一地。 缘来缘去缘如水,情散情聚情何归! 她心中冷笑,明知在这古代想要举案齐眉,百头到头是一片痴心幻想,非要待自个儿撞得头破血流方能瞧清事实吗? 苏子泓摇摇头,眼里的兴趣退去,笑道:「二弟,你还是如小时候那般护食,算了,今儿我来找你是有事。」 随即拉着金镶玉往之前的矮几处走去。 水榭处小戏子的伊伊呀呀声越发清晰,近处唯有四人动作间衣裳的摩擦,叫人听得内心抓狂。 被打击到的刘稻香尚沉浸在自己初恋早夭的悲伤中,听到有人似乎在唤她,回过神来抬头一瞧,正对上苏子烨冰凉如水般的双眸,只见他眉心轻皱:「还不快点过来。」 刘稻香想说不,容不得她开口拒绝,苏子烨已拉着她的小手,快步行至自己先前的坐处,又吩咐刘稻香给他湛酒。 她想拒绝,苏子烨弯腰在她耳边低声冷语:「想要我不再提先前之事,最好表现得乖巧点,我心情好了凡事好商量。」 她心中吐槽,自个儿乖巧点,是不是他就可以打消要娶她的主意,她才不想与那么些女人共享一根黄瓜,想想都觉得噁心。 苏子泓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微微皱了皱眉,难道真只是一个小玩具。 「这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 一旁的金镶玉盯着刘稻香,冷笑道:「可不,你家妹子正愁怎么把她给灭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浓浓的杀意。 苏子泓惊讶地问她:「这又是为何,她得罪了我妹妹?」 「哼,你不会不知你家妹子的心上人是谁吧,这小姑娘可是那安国侯世子的心上人。」金镶玉幸灾乐祸地看向刘稻香。 先前,远远的地,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苏子烨是真心喜欢这个长相明艷的小丫头。 不过,苏子烨后来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有哪个动情的男子愿意说出那样伤人心的话呢! 除非,是这男子对那女子无半点动心。 苏子泓上下打量着刘稻香,说道:「燕州都指挥使家的嫡亲孙女,我好二弟的救命恩人!」 弯腰给苏子烨续酒的刘稻香,突然一哆嗦,她怎么听着,这苏子泓好像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噬了她的骨呢! 总有一种小命难保的第六感。 苏子烨眼底深处已结冰:「与你何干系!」 他这是警告苏子泓,手,不要伸太长。 苏子泓一点都不把他的警告放眼里,转而问刘稻香:「他不过是把你当玩具了,你不恨他么?」 「恨,但,不关你事。」刘稻香回答得斩钉截铁。 苏子泓认真地打量她,这小姑娘的胆量挺大,面对他都不怕。 又见她眼神冰冷,他再次道:「你若是想嫁与安国侯世子,我可以帮你摆平我妹妹。」 刘稻香目光越发冷得冻人,一个,两个都想拿她的亲事做伐子,她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竟让她有如此大的脸面。 她回头看向坐在那里吃着果子看戏的金镶玉,眼里闪过一丝恼意。
第六百四十七章 别想插手 第六百四十七章 别想插手 「我对安国侯世子并无情意,你家妹妹与你当真是一母同胞?」她一脸讥笑地看向苏子泓。 苏子泓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心中生出一股恼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遂,笑道:「你的亲事包我身上了,到时,我去找皇上讨个旨意,就说你与安国侯世子两情相悦......」 「她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苏子烨冰冷如水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苏子泓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若是想管呢!」 一道碜人的寒光闪过,苏子泓只觉得一股滔天杀意笼住他,随即又一闪即失,若不是他断掉的髮丝提醒了他,他都快以为之前的是错觉。 「不想死,你试试看。」苏子烨的态度叫苏子泓心底生出一股想灭了眼前人的冲动。 如同明镜一般的剑身,倒映出苏子泓苍白的脸,他能感觉到剑上传来的杀意。 伸手将放在脖子处的剑,轻轻地往外推了推,说道:「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若非先前听到你那些话,我还以为你很紧张她呢!」 紧张她?可能吗? 刘稻香苦笑地轻轻摇头,是她高看了自己,苏子烨再如何优秀,依然摆脱不了「正统古人」的身份。 她只不过是穿来的山寨版古人,又如何会接受正统的古人习俗。 终究不肯向那些礼教屈服的。 「哼,我不得不提醒世子,我爷爷可是燕州都指挥使,我有爹有娘,我的家人尚在,我的亲事更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操心。」 她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世子终不过只是世子,好在她还有个好爷爷可做靠山。 苏子泓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金镶玉诧异地看向刘稻香。 「我的好二弟,你的玩具一点都不乖,我都手痒痒了,真想帮帮你。」 苏子烨眼皮子不抬地答道:「你尽管去。」藏在广袖里的手握成了拳,紧了又紧。 苏子泓再次仔细打量苏子烨,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吃着小酒听着曲儿,生生的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阴险险地朝刘稻香一笑,说道:「你的确命好。」 要不是有个实权在握的刘正信,刘稻香也可能有此对抗他的胆量。 「不过是个没啥见识的小丫头,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苏子烨的语气凉凉的,但苏子泓听出了他话里的讥讽。 传出去,堂堂平王府世子,竟然欺负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你过来,就是为了为难她?」苏子烨面色平静地看向以面的两人。 苏子泓哈哈一笑,答:「哪里,哪里,自然是想来找二弟叙叙旧,再说了,有些事二弟是不是该表个态了?」 表态? 这人打的什么哑谜? 刘稻香坐在离苏子烨不远的地方,支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该如何行事自然就如何行事。」苏子烨的话听起来似模凌两可。 刘稻香心里正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子泓已站了起来,冷冷的问道:「你当真不愿意?」 苏子烨狭长的眼睛微眯,一声不吭的看向对面已面带薄怒的苏子泓。 「我只忠君。」 金镶玉跟着站起来,扯了扯苏子泓的衣袖,笑道:「有事好商量,何必生如此大的气。」 苏子泓的脸色变了又变,回头认真地打量她,答:「你最好给我安分些,莫以为我不知你每每窜去他书房门口堵人,还有,在避暑山庄时,时常做了好吃的送去给他,你当真以为我是眼瞎了么?」 金镶玉闻言脸色微白,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 苏子泓伸手用力地捏紧她的小下巴:恨恨地说道:「哼,金镶玉,你最好识相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别以为你是草原上的公主,就可以在我跟前恣意妄为,敢在我跟前耍心计的人,尚未从娘肚子里爬出来。」 刘稻香再次被惊讶到了,她尚记得当时听卫先生提起京城里的人与事,最值她赞赏、羡慕的,就是这眼前的一对。 说好的天作佳偶? 难道是相爱又相杀的仇人? 细心的她留意到,苏子烨那厮似乎笑了?! 金镶玉用力拍掉他的手,怒道:「你敢对我如此不敬?」 同为公主的她容不得别人挑衅她的公主地位。 「哼,不过是草原上部落公主罢了,算得了什么?」苏子泓从来就不对她好。 原本算计着这正妃之位是要留给大周得力将帅之女或孙女的,可惜...... 「你......」金镶玉的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软鞭,她憎恨眼前的男子,若不是他,自己又怎生被毁,迫不得已才下嫁于他。 眼间两人剑拔弩张,听到有人轻轻击掌。 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刘稻香的视线里,瞧着有些眼熟,只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感觉有人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回头一望,竟是进忠,他几时来的? 「那是太子殿下,最喜美色。」他小心的提醒刘稻香。 太子殿下? 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原来与恆亲王长得有三分相似,随后又一惊,匆忙低下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向那道明黄色身形。 咯吱咯吱的声音由远及近。 「见过太子殿下。」 刘稻香随着众人一道儿行礼,待听到太子让众人起身后,她悄悄地往后挪了挪自己的莲步。 苏子烨似有所察,脚步一错,宽厚的后背遮挡住刘稻香的身影。 她悄悄又往他身后行了两步,贴得紧了,从侧面远远看去,竟有些像似两两相依,又如交颈鸳鸯。 苏子烨背对着她,竟然如同长了后眼般,在她的错愕中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刘稻香浑身一颤,总个身子僵硬在那里。 「太子殿下今儿如何得了空闲出来走动?」 只听太子道:「父皇好容易才醒过来,我心生欢喜,又觉近日劳累过甚,便出来散散心走动走动,先前本欲往白泉寺而去,好为父皇祈福,哪知在半路见到了泓堂弟的马车,一路追来,才发现你们两兄弟原来在此处吃酒寻欢。」 刘稻香躲在苏子烨的身后,暗暗腹诽,什么叫吃酒寻欢,这是把苏子烨家的庄子比着青楼么?看来进忠说得很对,这个劳什子太子当真不是啥好鸟,真该咒他的太子椅坐不稳,哦不,应该是被人从那把椅子上给拉下来。 苏子泓已笑得很贱,只听他道:「太子微服出京,怎能不好生招待一番,二弟这庄子虽然糙了的些,应该也能寻出一两个美婢出来。」 这话叫藏于苏子烨身后的刘稻香心中一紧,吓得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越发后悔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哼!美婢?」苏子烨的眼神冷冷地在一旁金镶玉的身上打了个转,不过,并没有言明。 太子品性如何,刘稻香虽不能全猜中,只瞧这几人的对话,再思及进忠所言,就能猜出一二。 「哈哈,泓堂弟,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娶了咱镶玉美娇娘呢!」 只是这话没来由的叫人心房一颤,刘稻香悄悄弓起身子,从苏子烨的左臂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原本嚣张跋扈的金镶玉正小脸苍白的跌坐在软椅上。 苏子烨扫视了苏子泓一眼,见他一脸敢怒不敢言。 太子的调笑让他威严扫地,其实,他并不在意太子会不会真看上金镶玉。 他正想把苏子烨拉下水,听到苏子烨那清冷的声音响起:「殿下身子金贵,此处太过寒冷,不如叫下人收拾了,咱们移到前头的暖阁去说话。」 「甚得我心。」太子得意地看向惊吓到的金镶玉,他很喜欢老鹰玩小鸡的游戏,看到平日里嚣张的高贵女子哭泣、求饶的样子,会叫他无比兴奋。 苏子烨又道:「殿下请!」 太子殿下对金镶玉越发心生占有欲,转而一脸不高兴地对苏子泓道:「还不快扶了你的小娇娘一起去前头,你瞧瞧,这天寒地冻的,一张小脸都给冻白了。」 他这样的话不但听起来不像是关心,还叫人揣揣不安。 刘稻香暗中发现,金镶玉的小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难道这位太子竟如此...... 她紧紧的把自己的衣裳抓紧了,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子,心中不免后悔自己不该穿得如此娇俏,若是挑了那件紫藤色,又或是绿色的该多好,不至于如此打眼。 刘稻香低垂着脑袋,紧张地站在那里,不敢移动半分。 生怕那位变态的太子发现她的存在。 又一阵衣裳磨擦声,眼里的那抹紫色渐渐的越来越小,最后,连那一抹紫色的衣摆都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侧的进忠大口的喘气,拍着自己的胸堂,惊魂未定地说道:「哎哟,可吓死我了。」 刘稻香侧头看向他,问:「那个太子很好美色?」这样的人当真能做明君,而不是末代皇帝? 「岂止好美色啊,那简直就是令人髮指......」进忠不知如何形容。 刘稻香张嘴就帮他补充道:「你是说他很变态?」 「变态?」进忠一脸懵逼了,他有听没懂。 「嗯,就是心里想法与正常人不一样,干了衣冠禽兽才干的事,还觉得很自得很开心的,这样的就叫变态。」刘稻香小声的给他解释,刚才那气氛,真是吓死宝宝了。 「对了,我总觉那太子怎么说起金镶玉时,那语气怪怪的,莫名的叫人不安。」 「哎哟,姑娘,亏得先前咱主子借着身子给你遮挡住,要不是这大冷天,咱主子又穿了大鹤氅,说不定还遮挡不住你的身形呢,当时,奴才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进忠想起先前的事,一脸的后怕。
第六百四十八章 心有千千结 第六百四十八章 心有千千结 这太子一来,整个庄子都算不得安全:「姑娘,还请让奴才送你出庄子。」 刘稻香回想起那叫人惊悚的眼光,赶紧把斗篷上的帽子拿起来戴头上,多亏她偏好在帽沿儿镶加一圈厚厚的毛皮,即保暖又遮风,如今更是遮去了那耀眼的容颜。 进忠领着她走的并非先前行过的路,她回头看向渐渐被大雪掩盖的水榭,小戏子婉转如鸟鸣的声音依然隐隐传来,可惜,她已没了来时的好心情。 「姑娘,还请万万莫要恼了咱主子。」 「嗯?!」刘稻香不解地看向进忠,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 进忠暗思,自家主子先前的打算明明不是他所说的那样,为何后面变了卦?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感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方才回过神来,答道:「主子对姑娘一直怜惜有加!」 「进忠,我从来没否认过你主子待我的好。」刘稻香实话实说,只是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永远无法有交结。 她无法拿后世的那些现代想法与苏子烨去勾通,莫说什么可以理解之类的,她的话对他来说,恐怕是离经判逆。 同样的,就像她不能接受大周男子凭什么能三妻四妾,而苏子烨也很有可能无法理解得了她只愿君心似我心一般。 十月的京城红墙飞白雪,在往日里,刘稻香爱极了站在后花园一处假山上的听雪亭里远眺,笼罩在麻姑掷米般密麻的大雪中的皇宫,雄传华丽的皇宫少却了以往的风花雪月,胭浓脂香,多了些雪后的干净与温柔。 她时常撑了青竹纸伞留连忘返,这几日更是每每午饭后,总在站在听雪亭里高望。 天色如同人心,总是变幻难测,出门时尚未下雪,行至后花园时,已扬扬洒洒的下起了小雪,轻轻柔柔的落在人的身上,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喜爱之情,待她们一行人来到这听雪亭里后,早从绵绵小雪到大雪纷飞,青梅抖去油纸伞上的雪花,眉心紧拢,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自那日从那庄子上回来后,自家姑娘越发沉默,青梅几个总拿了她平日里的爱吃的,爱玩的哄她开心,却每每几不可闻的听到她嘆息。 那日在庄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青梅等人当时被命令候在了那花园外,后又听得镇国将军打发人来,让她带了其她丫头、婆子们去把马车准备好,她家姑娘准备回家了。 她细细想来,她一直跟在自家姑娘身边,去时开开心心,回来时闷闷不乐,不知在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今日似乎比往常还要冷,仔细吹了冷风受冻。」 刘稻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许久了,久到青梅的两只脚被冻得快失去知觉了。 似有若非的嘆息声飘荡到众人的耳中,青梅捏着手帕子的小手一紧,脸色微微一白。 「姑娘,还请先回屋去。」 春娇原本心事沉沉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青梅如此劝说,也劝道:「姑娘,仔细冻坏了身子,姑娘不疼惜自己,难道愿意看到夫人、三姑娘还有少爷们为你担心?」 自然不愿。 刘稻香回头,神色清冷地答:「回吧!」 她很沮丧,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青梅上前,正准备伸手扶了刘稻香回去。 远远的瞧见一抹墨绿在洁白的雪地上奔跑。 刘稻香摆了摆手,指着那人道:「瞧那身影,像是青丝?」 春娇闻言伸头探看:「姑娘,是青丝,她嫌这天儿太冷,又翻了一件很厚实的墨绿绸缎褙子穿身上。」 刘稻香并不曾离开听雪亭,她心里烦闷不已,就爱吹吹这寒风,好叫自己烦躁不安的心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青丝很快就来到了听雪亭外,顾不得收了伞,只抖了抖积压在纸伞上的厚雪,请了安后说道:「姑娘,安国侯世子夫人打发人送帖子来了。」 「拿来给我瞧瞧。」刘稻香因卫承贤之故,总避着林珍珠,上回,还是因为聚福楼分红时见过。 青梅报怨道:「帖子送来了,你不会等姑娘回去后才看,非要吃着冷风跑这么远来送给姑娘看,把姑娘冻坏了,我看你得小心你这身皮。」 青丝忙告饶:「好青梅,我哪里不疼咱姑娘,原是这般打算,只不过那送帖子的婆子非要让咱姑娘马上答覆她。」 刘稻香看了那帖子,并无不妥之处,说是安国侯府得了下头孝敬上来的两头鹿,安国侯夫人觉得府里冷清了许久,便令自己的媳妇林珍珠邀请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夫人又或是贵女们去安国侯府玩。 她微微皱眉嘀咕:「这不年不节的,举办什么赏雪宴?」 春娇听了笑道:「姑娘,都过年又或过节了,哪家还有心思办这些个。」 「说得也是,青丝,你去回了那婆子的话,就说我明日必会去这国侯府。」人家都把请帖送到不算,还等着她回话,若不去实在有些过不去,人嘛总免不了要吃「人情面」。 她虽嫌弃卫承贤,同时又觉得林珍珠很可怜。 原本家世不得力,好容易嫁了个如意郎君,才发现此郎君非彼郎君。 「姑娘,你不是不喜那世子么?」春娇好奇的问她。 刘稻香摇摇头:「罢了,终归还是要看在珍珠姐姐的面上的,即便我不愿意,但我享了我家爷爷带来的荣华富贵,就由不得自己使小性子。」 青梅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想着,自家姑娘最近总闷闷不乐,不如出门散散心。 「姑娘,不知咱们几时才能再回青州看看。」 说起青州,刘稻香的心里涌起一丝高兴,她是爱极了在青州恣意潇洒的快活日子:「但愿以后有机会。」 安国侯府的格局与刘府的差不多,不过是院子更大些,下人们更多些罢了。 林珍珠早早就等在安国侯府的花园里。 与刘府后花园大刀阔斧般的大气不同,安国侯府的花园里有许多的小桥流水,即便是在寒冬大雪里,大雪半遮半掩之下的郁郁葱葱,叫人在这单调的黑灰白世界里,多了一抹令人心生欢喜的绿色。 与李府雪地里泣血红梅很醒目不同,精緻的江南小桥流水,多出几分婉转缠绵,刘稻香觉得如这府里主人的品性一般,她一下子想到了林珍珠。 「曼薇妹子。」林珍珠依然瘦得很利害,两只眼睛越发亮得吓人。 刘稻香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早先见她时不是两颊已长了些许肉,更是添了抹娇色,如今怎地瞧上去气色不佳,连胭脂水粉都难掩她的憔色。 「珍珠姐姐。」 她紧张地伸手扶住好似风吹就倒的林珍珠。 眼底升起一抹疑惑,神色担忧地问她:「你......」她想问林珍珠这是怎么回事。 林珍珠轻轻地摇了摇头,答:「前几日偶感风寒,着了凉才刚刚好。」 刘稻香有心想问她,即然身子骨才安好些,为何不在屋里好生调养,还要劳心费力举办这劳什子赏雪宴,不知这样操劳,更能磨掉人的精气神么? 她尚未问出口,林珍珠似是为她解惑:「前两日我公公下头的人射伤了两头大鹿,我婆婆就说放着一时半会儿又吃不完,府里自随当今圣上去避暑山庄起,已冷清了许久,便吩咐我举办了这赏雪宴,我又如何能推得了。」 刘稻香秀眉紧锁,这大抵是那位安国侯夫人搓磨儿媳妇的手段。 可林珍珠一向性子软和,从来不与人争抢,又怎地会惹得她自己婆婆不高兴? 「我婆婆从来就很厌恶我,不说这些了,快些随我来吧,这里有许多你认识的官家姑娘,等会儿我怕是没有那许多空闲陪你,你先与那些姑娘家坐一块儿玩耍,待我得了空再与你来述述。」 林珍珠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自然少不得她去外头迎来送往。 刘稻香无奈,只得坐到了林珍珠安排的桌子前,好在那桌有几个相熟的官家姑娘,几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般待在那里着实无聊,春娇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兴奋的说道:「姑娘,姑娘,我刚才看到大姑娘了。」 刘秋香出嫁后,按理儿是要叫大姑奶奶的,只不过府里的旧人多习惯叫她大姑娘。 「真的,在哪儿?」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姐姐来了定不会如此无聊。 春娇笑着快步跑开:「姑娘,奴婢去请了大姑娘来这桌坐。」 刘稻香笑着摇了摇头,又叫青梅去换了两盏热茶过来,才准备好这些,刘秋香一身秋香色长袍披着猩猩红镶毛大斗篷行来。 「哎,你这处挑的位置好,正好背着风,就着火盆子取暖到也冷不着。」她一边说一边脱下斗篷交给她身后的朝颜。 刘稻香欢喜地问:「姐,你几时过来的?」 「刚才,原本是不打算来的,结果你姐夫临时接到令,要他马上回营里,这不,我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想了想便过来了。」刘秋香接过青梅递来的热茶,连吃两口,方才觉得身上的寒气散去不少。 刘稻香笑道:「我也才到不久呢!」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一阵吵嚷声,远远地瞧见一众人簇拥着一团火红进了花园子。 刘稻香轻轻咦了一声,一脸的疑惑。 刘秋香侧头看了她一眼,问:「怎地了?」 刘稻香指着那团火红说:「那不是惠雅郡主么?她索来与那位番邦公主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怎地她今日独自一人来了。」 「噗,刘二姑娘,你难道没有听说那事?」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的嫡孙女——孙玉兰。 「孙姑娘,不知你说的是何事,我当真不曾听说。」刘稻香越发不解。
第六百四十九章 难堪 第六百四十九章 难堪 孙玉兰同样是个被娇惯了的姑娘,也因刘稻香的爷爷同为二品官员,她才愿意与刘稻香说话。 「自然是你提到的那个番邦公主,听说她差点被那平王世子给杀了。」 「什么?」这可惊吓可不小,她的小心肝都快蹦到自己的嗓子眼了,金镶玉嚣张霸道,又怎是个会吃亏的主呢?苏子泓阴险狡诈,也不是个会寸步相让的人。 孙玉兰笑道:「可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两人在自己的屋里吵起来,那位番邦公主拿了鞭子就要抽平王世子,可平王世子又怎生金贵,哪里可能被一个番邦公主给欺负,自然是拔剑相向了,两人打抖起来,少不得伤了皮,磕了头之类。」 刘稻香越听越惊憷,莫非那日太子的心思得逞了?她只觉手脚冰凉,唿吸不顺,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侧的刘秋香察觉自家妹妹神色有异,眼里掩不住的担忧。 同桌的官家姑娘们听后,纷纷议论不休:「那番邦公主总归是个娇弱女子,那平王世子怎下得了手?」 「可不,枉我以前还心悦之,当真看不出来是个人面兽心的傢伙。」 ......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小手,声音很温和很安宁:「二妹妹。」 刘稻香醒过神来,不安地看向自家大姐姐。 刘秋香不知她惊慌什么,小声安慰她:「二妹妹,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爷爷给你顶着。」 她吸了吸气,强颜欢笑道:「我自然知道,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惹我。」 听到有人请郡主安,两人忙抬起头来,看到苏惠雅已朝她们走来,刘稻香不由又是一阵头痛。 刘秋香连忙拉了她给苏惠雅请安,奈何她俩的爹爹又或是夫君的品阶不高,自然需要福礼请安。 苏惠雅的心情很不错,她嘴角高高翘起,视线在刘稻香上的身上转了一转,转过身子不再搭理刘稻香。 「都起来吧!」 刘稻香站起来,心里很不喜欢见到这些皇家人,动不动就要福礼请安那滋味儿很不好受,只想着日后定要远远避着些。 「刘曼薇,你给我站住!」 苏惠雅看到想偷偷开遛的刘稻香,冷冷地叫住她,一双美眸紧盯住她不放。 她不说话,刘稻香只得委委屈屈像个小媳妇般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这不是自由的后世,想不鸟谁,直接转身走人就是了。 正被苏惠雅瞧得心里发毛,一阵脚步身由远及近,一道软和温柔的声音响起:「见过惠雅郡主。」 林珍珠来了。 她虽是安国侯世子夫人,但到底不是正正经经地安国侯夫人,因此,她还需给惠雅郡主请安。 刘稻香站在那里紧张的望向林珍珠,怎么就这会子撞在枪口上了,明知眼前的女子心悦她的丈夫,还想抢之,怎么就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世子夫人。」苏惠雅笑嗔道:「起来吧!」她的视线在林珍珠身上转了又转,因今日她是待客主人,林珍珠特意挑了一件喜庆的大红缎蝶赶花镶毛长袍,到也显得她身上多了几分贵气。 苏惠雅挑了挑眉,伸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众人才留意到她今儿穿的是大红洋缎金丝牡丹窄袖长袍,随即,她很不客气地说:「世子夫人还是比较适合绿衣裳。」 她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大周朝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但凡富贵之家的姑娘们,必会都配有几个丫头们,而这些丫头们往往都会穿各样的绿色衣裳来陪衬自己的主子。 苏惠雅是隔了些时候才叫林珍珠起来的,此时又说出这样的话,是在羞辱她,苏惠雅如此行事,大抵是想叫她受委屈,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刘稻香如同木头一般站在那里,她想上去将林珍珠拉开,可又觉得于事无补,林珍珠是这次宴会的主人,苏惠雅来了,她又怎能不出现,怠慢二字压下来,没有娘家可靠的林珍珠能否受得起? 刘秋香紧紧地抓住自家二妹妹的手不让她去掺和,别怪她自私,她的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贤哥哥呢?你瞧瞧你怎么做事的,把桌子设这里,又不弄些厚帷幔遮风,这里哪个姑娘不是金枝玉叶,可比你个破落户金贵多了。」苏惠雅的那语气,好似她才是这宴会的主人,或者她才是站在卫承贤身边的贤妻。 林珍珠脸色瞬间苍白,颤抖着小身子站在寒风下,是那么的孤零零、十分无助...... 刘稻香想冲过去,刘秋香紧紧拉住她:「二妹妹,莫忘了,你姓刘,你还有爹娘、姐姐,弟弟妹妹们,还有疼你的爷爷。」 她认真地看着怒火冲天的自家二妹,一字一顿的提醒她。 刘稻香顿是蔫了下来,是啊,她以什么理由呢? 「外头本在传卫家世子心仪于你,你若想自清,这事儿你便不能出头。」 刘秋香很清楚,只要刘稻香出头了,那这把火绝对会烧到她二妹妹的身上来。 「安心吧,会有人给她出头的,莫说旁人,便是这府里的安国侯夫人,就容不得那郡主如此行事。」 果不其然,刘秋香的话音才落。 安国侯夫人竟亲自登场现身:「哎哟,我当是谁要把我们府给拆了,原来是你这个小祖宗啊,快些随了我来吧,可别冻着你了,到时你父王母妃见了可得心疼呢,若传到皇后娘娘的耳里,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的错了。」 安国侯夫人是当今皇后的弟媳,苏惠雅在她面前收敛了不少。 「安国侯夫人最近可还安好?」苏惠雅乖巧十足的给她请了安。 「好着呢,我的小祖宗,你来了也不去寻我说话,竟拿这园子里的小姑娘寻开心,这些小姑娘哪个不是身娇体贵,经得起你的折腾?快些随我进屋去暖和暖和,莫要冻坏你了。」她又回头交待了林珍珠几句,大意是莫要冷落了这一园子的小娇客们。 众人瞧着安国侯夫人强行将苏惠雅给拉着,皆都拿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吓死本宝宝了。 刘稻香觉得这安国侯夫人当真是八面玲珑,她忧心重重地回望了林珍珠一眼,在这样的婆婆手下,能讨得了好? 她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扶住林珍珠,问:「你没事吧!」 林珍珠的小脸越发白得利害,总让刘稻香想起飘落在屋顶的,那干净的积雪。 「我无事。」她摇着头回答,又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婆婆打小看着郡主长大,又念在她尚小,自然要多宠着她些。」 刘稻香神色微动,想说那也不能因为一个郡主而把她这个媳妇扔在了尴尬之中,好似苏惠雅在她的眼中,比她的媳妇更重要。 「你无事便好,女子还是要多对自己好些。」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无论怎么说,好似都像是在嘲笑林珍珠的软弱无所依,得力的娘家当真很重要。 刘稻香感觉林珍珠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小心地问:「要不,我叫了丫头们扶你去楼阁里头歇会儿?」 「不能叫客人们看出端倪来,你,陪我去坐会儿可好?」林珍珠伸手紧紧地抓住刘稻香的小手,抓得她的眉毛都快拧成团了。 刘稻香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林珍珠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只可惜先前我帮不上半点忙。」刘稻香后悔不该听姐姐的话。 林珍珠并不生她的气,答:「原本只是我与她的私人恩怨,你若真牵扯进来,可就是安国侯府、平王府以及刘府的恩怨了。」 她很羡慕刘稻香,听说她的爷爷十分疼宠她们几个小辈,她还知道,刘正信这个都指挥使的性子与这侯府主子们的性子不一样,那是个重情重义的将军。 刘稻香叫青梅寻来林珍珠的丫头,又跟自己的大姐姐刘秋香说了一声,这才陪着林珍珠去了一旁的楼阁里。 推开楼阁的大门,迎面扑来一阵热浪,一下子缷去了众人周身的寒气。 「青梅,快些叫人取了开水来泡两盏茶,还是这屋里暖和多了。」 林珍珠闻言张了张嘴,她想说,她原本跟婆婆说把宴席摆在楼阁内,是她的婆婆说摆在外面,正好让大家高高兴兴的赏雪景,但外头风雪大,她有心想弄些厚帷幔,她婆婆嘴上答应得很痛快,却是半点不给她银子,叫她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了,快些坐下来歇歇。」刘稻香扶了她坐在桌子边,自有丫头取了碳盆子放在两人身边不远处,又奉上了干果点心之类。 「来,吃杯热茶。」刘稻香从青梅手中接过热茶,亲手递给了林珍珠。 林珍珠吃了热茶后,感觉自己压抑的心情好转不少。 「谢谢你。」 她实在不想打破这样的温馨舒适,只是卫承贤的话犹在耳边迴响。 低头绞着手帕子,她感觉她若是说了,很有可能会惹刘稻香生气。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唯有碳盆子里的碳炸得叭叭响。 林珍珠深吸一口气,笑问:「稻香妹妹,我一直不曾问,你及笄快半年了,可曾订亲了?」 刘稻香不知她为何如此问,但因与林珍珠交好,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唉,珍珠姐姐,说起这事儿,我爹娘的头髮都快愁白了,你说,我长得也不赖吧,说不上什么大美人,但也不会污了大家的眼睛,可就是不知为何,我的姻缘路挺坎坷的,不过我想得很开,一切随缘吧!」 「若真找不到合我心意的,大不了留在家中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左右我爹娘养得起我。」
第六百五十章 交心 第六百五十章 交心 林珍珠笑道:「可见你家人有多宠着你,连婚姻之事都可以由着你,不知京城里有多少姑娘家羡慕你呢,但是呢,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与你家人亲是好事,可你弟弟们终究要娶媳妇的,这娶了媳妇心里多装了个人,以前的想法说不定就会改变许多。」 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答:「大不了,我分产别居,只是挨着我弟弟们住,这也是使得的。」 她还不至于会把自己当做矛盾,让弟弟们与将来的弟媳们因为她而家中不宁。 再说了,她即便一个人过,也是个单身贵族好吧,衣食无忧又不缺银子。 想到这儿,她纠结了一下,方才道:「你可知我为何如此有底气?」 「为何?」林珍珠着实无法理解她这离经判逆的想法。 刘稻香朝她娇笑道:「那是因为我手中有私产,我家的产业,我爹娘早早就分了些给我们姐弟五个,一个是让我们练练手,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们以后或嫁或娶,这些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私产。」 「私产?」林珍珠很惊讶,后又道:「你说得没错,女子立身还是要身家丰厚些才好。」 这次,轮到刘稻香惊讶了,随即想到她在安国侯的处境,便瞭然了。 「你也可以啊,我认识一个姐姐,她与你的身世有些相似,不过她娘亲与弟弟都好好的,而且她的弟弟准备再过三年就下场应试,不过呢,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因阴差阳错之下,嫁给了我养爷的小儿子,你猜她是怎么想的?」 林珍珠心里生出想与这同病相怜的女子结交的心思,又见刘稻香问她,答:「莫不是她的私产极丰厚?」 刘稻香摇摇头,笑答:「错也,错也,莲姐姐的家族世代经商,她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她的家族歷来把女子当物品,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原本,她也是如此,只不过她碰到了我四叔,无意中毁了她家族摆下来的棋,她并不喜欢我四叔,嫁给我那四叔时,手中总共也就两个杂货铺子。」 「竟只有两个杂货铺子?」林珍珠手上只有一个院子,就是她出嫁前住的那个小院,但她的院子是在京城,放租出去一年能收一千多两银子,况且她爹娘还留给她几百亩良田,虽然不多,但她手头上还是有点多钱,后又在聚福楼里掺了股,竟也叫她一年能寻个两三千两银子。 「嗯,可不是在京城,她两个铺子一年总共才寻得千儿八百两银子,即便如此她手中竟然能慢慢的添了不少良田,后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她就守着自己的儿子单过,哦,忘说了,我那四叔又娶了一个妻子,带着另一个妻子外放去做县令了,莲姐姐只是平妻。」 刘稻香的话再次震惊了林珍珠,为她打开了女子命运的另一扇窗。 她看向刘稻香目光微动,又低头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说:「若是我这一胎能一举得男就好了,其实,我知道世子的心里想什么,我想着你那莲姐姐的做法也不错,守着自己的儿子,带着自己的私产,过着自己想要的小日子。」 刘稻香见她有所意动,不觉莞尔一笑:「可不,大家世族里,哪个金贵公子不曾有三妻四妾,我那莲姐姐很要强,她说,丈夫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活儿干完了,自然可以踹到一边去。」 「我想她必是位奇女子,连想法都如此叫人惊嘆。」林珍珠很配服刘稻香嘴里的那个姐姐。 刘稻香又道:「我就觉得莲姐姐的做法,很对我胃口。」 林珍珠拉着她的手柔声问:「你当真如此想?」 刘稻香以为她想通了,笑道:「是呢,日子还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过才好。」 她觉得苏惠雅已经为了卫承贤走火入魔了,也不知将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到不如提前给林珍珠打打预防针,左右她已怀了身子,回头无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她守着自己的嫁妆,带着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去招惹那目中无人的苏惠雅,想来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林珍珠这一次是真的笑得很开心,说道:「我就喜欢与你说话,你的想法与旁人有许多不同,每每说来与我听,我心中不知有多欢喜,若是能做一辈子好姐妹,那才叫好呢!」 「有何不可?」刘稻香笑得很嚣张:「我爷爷坐镇燕州,除了京城之外的地方都归他管,他自不能离开京城,这亲事自然是要落在京城里头,若真遇到合我心意的,嫁人也未偿不可,如此一来,我们自然可以时长见面。」 林珍珠连连摆手,又挥手示意自己的丫头们退下,刘稻香狐疑地看向她,最终,在她的注视下,也叫自己的丫头们下去了。 「珍珠姐姐何事如此谨慎?」 林珍珠笑道:「有一事只方便单独与你说起。」 刘稻香笑问:「到底是何事,你快些说与我听听。」 林珍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我的肚子还没有大起来,可我已经感觉到孩子在里头住得很开心。」她整个人此时正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刘稻香嫣然一笑,林珍珠必定会是一位疼爱孩儿的好母亲。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叫人的欢喜的。」 林珍珠暗中仔细打量她,见她的神情不似做假,鼓了鼓勇气,小心地道:「你若喜欢,便做他的母亲可好?」 「你是说认做干娘么?好啊,就是我娘知道后,会不会削我。」刘稻香笑得没心没肺。 林珍珠方才笑道:「是我唐突了,一时忘了你还没成亲嫁人。」 「无碍的,你所生的孩儿,我必会喜欢。」刘稻香想着林珍珠生出软软嫩嫩的一个小糰子,心中一片火热,着实高兴得紧。 林珍珠见她是真心欢喜,咬了咬下唇,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还在生夫君的气?」 卫承贤? 刘稻香摆摆手道:「我几时生过他的气了,只是为你打抱不平罢了。」 她没有明说卫承贤的性子太拖泥带水,面对形形色色的妹妹们,连个「不」字都不愿说的男人,有什么好? 「我知道,只是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但凡勛贵世家的姑娘们,除了你们姐妹几个,又有哪人愿意正眼瞧我。」因为家世落没,林珍珠在面对这些人时,明显的底气不足。 「好在有妹妹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些。」她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一向心大的刘稻香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遂问道:「珍珠姐姐,我原以为你支开小丫头,是想多和我说几句贴心话,我观你神色,莫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林珍珠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不如问个明明白白才好。 「我家爷,他......」 刘稻香莫名的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安来,慌忙问道:「他怎么了,没听说他有什么事啊?」 「不,他,爷已经告诉我,他心悦于你。」林珍珠的话一出口,顿觉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啥?」刘稻香脑子里一阵轰鸣鸣,不断地迴荡着:心悦于你,这四个沉重的大字。 「珍珠姐姐,这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 林珍珠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并不是开玩意的。」 刘稻香正想说什么,林珍珠已抬手轻轻摆了摆:「妹妹且先听我说完,我与爷是怎么成亲的,想来你是知道的,安国侯府除了他待我有几分真心,给了我容身之处外,旁人皆......惠雅郡主来头势勐,为人又十分霸道不讲理,与其在她手下讨生活,我愿意自降为妾,让妹妹坐这世子之位,有妹妹在,一个,咱们能和睦相处,二个......」 她想为自己的孩儿寻条生路,若真叫那惠雅郡主得逞了,她与自己的孩儿真的可以平平安安的待在这侯府后院吗? 「我愿意学你口中的莲姐姐,我虽心悦于爷,可他的心里只装着妹妹,我愿意在生下孩儿后,带着私产住进偏僻的小院里,也会跟府里的人说明白,是我自愿的。」 她爱得卑微,只想能留在府里,能时常听到他的消息,能偶尔能见到她,过来看看她的孩儿。 刘稻香秀眉紧拢,脸上早已没有笑意,很认真地对林珍珠说道:「珍珠姐姐,我想有一点你弄错了,或许你的爷是真的心悦于我,但他,并非我的心仪之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一向要强,只想与夫君举案齐眉,待你入了这府,我自会避得远远的,不会打扰到你们,只求他能时常看看他的孩儿。」林珍珠肯求地看向她,难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刘稻香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復又睁开眼,很冷静地答道:「我,并不心悦于他,这是其一,其二,你是他的妻子,若他连你都护不好,算不得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虽想嫁个英雄,但做英雄的妻子註定是命运坎坷,所以,我退而求其次,不求那个如何耀眼,但只求他的身心只属于我,可珍珠姐姐,世子他,并非我的良人。」 林珍珠真的无法理解刘稻香是怎样想的。 她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她愿意效仿刘稻香口中的莲姐姐,带着孩子守着自己的嫁妆,平平安安的抚养孩子长大:「妹妹,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不会去打扰到你俩的,爷是真心想娶你,他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刘稻香莫名感到惊心,连忙追问林珍珠。
第六百五十一章 果断拒绝 第六百五十一章 果断拒绝 「他想去跟他的皇后姑姑求情,让她去跟皇上说,求皇上赐婚于你俩。」 林珍珠的话,如同炎炎夏日里平地响起的炸雷,把刘稻香震得七荤八素,一时傻眼的呆坐于那里。 「妹妹?」林珍珠心里惴惴不安地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刘稻香恨不得手撕卫承贤,谁要他心悦之了? 在她的眼里,他的心悦太过廉价。 他心悦的女子太多,或许,他不过是从那些女子中挑了她这个最耀眼,又不似惠雅郡主那般霸道刁蛮。 「我不稀罕,也不想嫁给他。」 「妹妹,我希望你能应下,这样,不但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也会安安生生的带着孩子,真的。」林珍珠迫切的希望刘稻香答应。 「珍珠姐姐,但凡你开口求事,我都可以应下帮你,唯独此事不能,况且,我视你为好姐妹,你怎能问出如此恼人的话来。」刘稻香更加厌恶卫承贤。 太不像个男人了,一点担当都没有,连当面与她说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男人废得不能再废了。 林珍珠还想说什么,刘稻香已阻止她:「你莫要再劝,我与你明说,我当真不曾想过这与他会......自始自终,我都只把他当成是珍珠姐姐的夫君,老话说得好,朋友夫怎可欺?我还想看到你与世子多生几个小萝蔔头呢。」 「你真不愿意?」林珍珠要说心底不失望那是假的,同是又觉得很开心,心里没来由的高兴,她林珍珠的眼光不错,结交的是真心与她好的好友。 刘稻香很认真地点头应答:「比珍珠还真,或许世子在你眼里是最好的,但他在我眼里并非最完美。」 「即如此,我不再劝说,原本我是不愿与你说这些的,只是他与我说,若说动你点头,好过那个郡主进这个门。」林珍珠一提起苏惠雅,小脸就白的不行。 刘稻香心下难过,即使是好友,但在一辈子的婚姻与帮好友之间,她依然会很坚定的选择前者。 「你若有何需要帮忙的,到时叫了你的丫头去府上寻我。」 随后,她又谨慎措词道:「珍珠姐姐有心思折腾这些,不如多发些心思在世子身上。」 林珍珠心中苦笑,她又何曾没做过,在他面前尽量表现得贤良淑德,可是呢? 这个她视为生命支柱的男子,却在昨晩特意来求她,肯请她与她的好友刘稻香说说情,代他告诉她,他心悦于她。 她当时的心有多痛,无人得知,只能以泪洗面到天明。 她不恨刘稻香,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品性如何,可她又捨不得去怨她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 「嗯,你说的我会记住。」 刘稻香自知无法为她拿主意,这夫妻间感情上的事儿,她还真插不上手。 「还有,可否帮我劝世子,让他打消去请旨赐婚的事,我,不想嫁给他,也不喜欢他。」 林珍珠点头应下:「我不敢打包票,他自出生以来,什么事都能顺着他来,不过,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 「世子他......珍珠姐姐,你怀有身子还是莫要多思,再说了,你可是世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来的。」 「我知......」林珍珠坐在那里尴尬的快抬不起头来,其实,她并不愿意来当这说客的,只是卫承贤昨晚非逼着她今日来说情。 刘稻香低头玩着手帕子,心里很烦躁,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致。 两人一时无语,静静的对坐在那里。 楼阁的门被人推开,刘稻香侧头看去,嘴角扯起一丝笑意:「青梅,你怎么进来了?」 青梅敏感的察觉到自家姑娘有心事,而且很不开心,比之前在府里的时候更不开心,她留意到,安国侯世子夫人眼眶儿红红的,莫不是哭过了? 「姑娘,大姑娘打发丫头来说,要开席了,问姑娘几时去坐席。」 「嗯,我这就去。」她站起身来看向还低着头的林珍珠,无奈的嘆息,终归还是心软,待林珍珠多有怜惜。 「珍珠姐姐,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你是否真正用心过。」 林珍珠勐的抬头,她不明白刘稻香为何如此说。 「我先回宴席上了,等下我会叫你的小丫头进来伺候你。」 她说得委婉,林珍珠却听得明白。 「有劳稻香妹妹了。」 刘稻香点点头,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她当真与林珍珠做不来那种姐姐妹妹。 青梅跟在后头,犹豫再三,问:「姑娘,你怎地了?」 刘稻香不语,青梅又道:「可是世子夫人惹你心中不痛快了?」 「嗯,算是吧!」刘稻香做梦都没想到,这次来安国侯府赶宴,竟从林珍珠的嘴里听到那样的话,一想起卫承贤说啥心悦,她就觉得一阵噁心,心里越发讨厌卫承贤了。 「回去再与你们说,走吧,去我姐那儿。」 刘春香因年岁不足,这样的宴会她并不适合参加,因此,她被留在家中陪张桂花。 她去的时候,刘秋香正揪着小帕子左顾右盼,看到她的身影,忙挥着小帕子向她示意。 刘稻香加快了步子走过去。 刘秋香先是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平平安安的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去了那许久?」 「姐,你又不是不知我与珍珠姐姐交好,自然少不得多说了几句,一时忘了时辰,还多亏了姐打发人去提醒我呢,不然,我只怕落得个吃洗碗水的份儿。」 刘秋香与她最亲近,也最惯着她,伸手轻点她的脑门子,笑骂道:「哼,你的亲姐姐只有一个,知道吗?」 刘稻香忙点头,不能跟吃醋的姐姐较真。 青梅在后头瞧见笑了,当真是亲姐妹,之前,自家姑娘也是这般与自家夫人说话的。 说是赏雪宴,不过是个由头,说到底其实能来赴宴的都是些吃货,无论品性好坏。 因来的人多,两头鹿肉自然不够吃,因此,还烤了些狍子、羊肉之类,与青州那边的串串儿不同,北地人喜欢整只整只的烤,一边片儿一边烤,再洒上辣椒沫、香料粉儿,刷上一层油,听着烤得滋滋作响,不时,肉香味儿勾得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闹腾起来。 青梅伺候着刘稻香吃烤肉,相比羊肉,鹿肉的肉质细嫩不说,也没有那膻味儿,味道也更鲜美。 没有人不敢在安国侯府宴席上闹事,这一顿酒宴刘稻香吃得酒足饭饱。 待大多数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有管事妈妈叫人抬来了不少的冰鞋,冰嬉是北地人最爱玩的一项娱乐。 「姑娘,要不要奴婢给你们拿两双来?」青梅心知自家姑娘强颜欢笑,有心哄她开心。 「冰嬉么?摔起来老疼老疼了。」刘稻香瞅着好些姑娘围过去挑鞋,见她们跃跃欲试的样子,自己的秀眉皱得都打结了。 刘秋香不由笑了:「你呀,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最怕疼了,若怕摔着,不如叫青梅等人扶着你在冰上慢慢试着滑。」 「姐,你只想哄我去,莫不是想坐在这里看笑话吧!」刘稻香才不上她的当。 刘稻香拿香帕捂嘴,笑道:「哎呀,我的狐狸尾巴没收好呢,竟被你看出来了。」 两姐妹在这一边说说笑笑,却是扎了另一个人的眼。 刘芷蓉之前并没有瞧见这两人,她来得晚不说,又因林珍珠不在,还有,她不过是五品宜人,而林珍珠有意想抬刘稻香姐妹的身份,更何况帖子是下到刘府的。 自然,刘稻香两姐妹的位置比她的好上不少。 刘芷蓉也是待宴席上的人散开不少,她才瞧见这两人的。 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恼意,凭什么,她才是自己爹的亲生女儿,凭什么叫这两个下作人坐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两位侄女原来坐在这里,叫我一阵好寻呢!」 刘芷蓉一脸好意地说道:「唉,这是谁安排的位置啊,你们是不是坐错地儿了?」 刘秋香不愿意理她,索性转过背去。 刘稻香讥笑道:「这位置有什么错?不说我们与世子夫人交好,就说这帖子可是送到都指挥府上的,若安排与二姑姑坐一块儿,我到是心生欢喜,可二姑姑就不怕落了爷爷的脸面。」 说到这儿她脸子一拉,冷声道:「二姑姑若嫌弃现在的身份,大可以舍了回娘家来,到时再有人邀二姑姑赴宴,自是要把帖子下到我家。」 她把「我家」二字咬得很重,提醒刘芷蓉,那个府是她的家。 「你......」 刘芷蓉越发讨厌牙尖嘴俐的刘稻香,上前两步,低声冷笑:「你再如何嘴利又能怎样?还不是到现在都嫁不出去,依我看,你迟早会变成老姑娘养在家里,啧啧,真是可怜呢。」 刘稻香横眉冷对:「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不要脸!」 刘芷蓉再次被她狠狠的打了脸,气得粉脸发青,全身发抖的站在那里。 「二姑姑,侄女们想去玩冰嬉,便不陪二姑姑说笑了。」刘秋香怕自家妹妹按奈不住火爆脾气,与刘芷蓉争吵起来。 她急忙拉了刘稻香给刘芷蓉福了福身子,不待她说什么,自行站起来快速离去。 「你与她争个什么劲儿,她犯浑你也跟着犯浑。」刘秋香拉着自家妹妹的小手,一边小声的说着。 刘稻香答:「她就是个拎不清的,蠢得......嫁了人自然是要随夫家那边,跟我们较个什么劲,我们是爷爷的嫡亲孙女,这下帖子自然是安爷爷的职位来排坐,她如今是李家的媳妇,李文宣更是为她讨了诰命,她还蠢得往枪口上撞,又怪得了谁呢。」 说到这儿她俏皮的朝刘秋香眨眨眼,笑得一脸的阴森森:「姐,你说先前的那些话儿,若传到她婆婆的耳里,她那个不省心的婆婆会不会削了二姑姑啊。」好期待哦。
第六百五十二章 暖阁风波(一) 第六百五十二章 暖阁风波(一) 刘秋香见她又如往常那般活泼起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那林珍珠与自家妹子说了什么,回来时,眉宇间竟笼了一片忧愁。 「你呀,到底是咱们亲二姑姑,在外头还是要护着咱们刘家的颜面些,她丢了脸,人家可不会说婆家待她不好,而是会说咱刘府的教养不行。」 刘稻香娇俏地吐了吐小香舌,伸手扯了扯刘秋香的衣袖,伏低做小很乖巧地讨好道:「知道啦,之前这不是一时说得痛快么,一个不察,那话就这么从嘴里蹦哒蹦哒的出去了。」 刘秋香听了心下觉得好笑,横了自家妹妹一眼,笑道:「都是家里给惯的,走吧,即然来了,咱们也挑两双冰鞋去玩玩。」 刘稻香的两捌小眉毛都纠结成疙瘩了,她可以说不么,摔倒在冰上真的老疼老疼了。 这边两姐妹玩得很开心,笑声远远的传到了岸上,刘芷蓉穿了镶毛妃色锦袍,衣襟处别了一对小巧的白玉蝶,此时,她正面带薄怒的看向冰湖上。 她的大丫头之一,宝珠劝道:「主子,外头太过寒冷,还请主子先回屋里。」 「我若不站在这里吹吹寒风,又怎能平熄我内心的气愤?」刘芷蓉恨恨地看着那道浅粉色身影。 一旁的另一个大丫头珍珠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主子,今儿其实是个好机会。」 刘芷蓉回头看向她,涂了红丹蔻的细长指甲,轻轻划过珍珠细嫩如熟蛋白般的脸蛋,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不说,我差点气得都快忘了那事。」 她从头上取下一支珍珠金蜻蜓插在她的髮髻上:「我知你喜欢这支金钗许久了,这东西赏给你,往后你还须得多多尽心伺候。」 珍珠忙又道:「伺候好主子是奴婢的本份。」 「即如此,那事便交给你去办吧!」刘芷蓉散去一脸的怒意,一身主母威严尽显。 她回头再次恨恨地看向湖面,若眼光能杀人,刘稻香恐怕已被刘芷蓉重伤倒地,吐血三升。 刘稻香感觉有人似在偷窥,回头望去,岸上或立,或行走,又或是三五成群的嬉戏着,竟不知何人在偷看? 她秀眉轻拢,望着岸边出神。 刘秋香回头见她站在那里不动,打趣她:「二妹妹,平日里你素来最胆大,今儿玩这冰嬉,你反倒安安静静了不少,若娘亲瞧见,必会很欣慰。」 刘稻香醒过神来,朝她嫣然一笑,道:「我只不过是怕摔得疼,那安生的样子我可做不来。」 她说完由着青梅与春娇扶着,在冰面上慢慢地朝前追赶自己的姐姐。 青梅在一旁笑道:「平日里瞧着大姑娘很娴静,不想,竟然很会滑冰。」 而陪着刘秋香滑冰的花朝笑眯眯地答道:「咱主子闲来无事,老爷又很宠着她,便把自家院子后头的一块空地挖空灌满了水,待结了厚冰后,由着咱主子在上头玩耍。」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姐姐与姐夫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然好得不行。」 张桂花每每将两人挂在嘴边,便后悔早些年光顾着想如何填饱肚子,而没给自己的二闺女定下个小竹马。 「青梅,你们松开手,让我自己学着慢慢滑,姐姐都会了,我可不能被落下。」刘稻香见自家姐姐在冰面上快速朝前滑去,身轻如燕。 一时瞧得心中火热,有了学滑冰的兴致。 滑冰固然好玩,却也极好体力,不过是大半个时辰,先前在湖面上的那些娇花已隐去不少,又换上了另一批。 刘秋香被相熟的年轻小媳妇子请走了,刘稻香一个人玩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姐姐不在身边,一个人玩单机版,顿觉索然无味,她叫了青梅与春娇一起回了岸上。 「姑娘,可要寻一处暖阁歇歇。」 像这样的宴会,一般要在主家吃过晚饭后方才会回去,这才显得很看重主家。 更何况刘稻香与林珍珠交好。 刘稻香看看天色,灰濛濛的一片,也瞧不出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也罢,大概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辰,我且去歇歇吧,一会儿我姐姐若打发人来寻我,定要记得叫醒我。」 「知道了,姑娘,奴婢定会记牢。」春娇笑嘻嘻地应答。 安国侯府与京城老牌贵族世家的格局是一样的,都有一个若大的后花园里,安国侯府家的这个比刘府的更大,听下人们说约有二百多亩,而刘府的后府园不过是数十亩罢了。 「姑娘,奴婢记得离这冰湖不远处有几个暖阁,不如咱们寻一处去歇歇。」春娇一向不安生,先前刘稻香坐席之际,她比青梅先去下头吃饭,早已打听清楚这后花园哪里有楼台暖阁。 刘稻香带着两个丫头顺着青石小径,闻着梅香拾阶而上,她伸手朝一处山坡指去:「那去不错,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冰湖,而且楼下还栽着几株开玫红色的梅花树,这个我很喜欢。」 大抵与她热情奔放的性子有关,刘稻香总喜欢穿红衣裳,看红花...... 春娇在后头小声嘀咕:「就知道会合姑娘意。」 山坡上的这处暖阁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下只有一个大厅,厅里生了个碳火盆子,盆子旁摆着一张描漆八仙过海红木桌子,再配了四把太师椅,上头正中间放着一个滴水观音瓶,里头插着重瓣红梅,幽香渲染满室。 刘稻香心生欢喜,笑说:「的确很合我意。」 她左右瞧瞧,见此处无人,示意春娇关了门,站在大厅里狠狠伸了一个懒腰,然后道:「啊,我犯困得不行了,先前还不觉得,一进暖阁沾了这身暖气,瞌睡虫顿时如虎添翼,你们快些随我上楼去。」 她俏皮而有带着点娇憨的声音从门缝里往外熘去。 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而失,外头又开始下起大雪来,那人留下的脚印渐渐地被冬雪覆盖。 ...... 「叩,叩,叩!」 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熟睡中的刘稻香眉心微微紧了紧,随着那急切的声音停下,她的眉心復又舒散开来。 睡意朦胧中,若隐若现的传来对话的声音。 「......不好了!」 「出......事?」 「是......」 是什么?睡意沉沉的刘稻香还没来得急细想,睡意又占了上风头。 她又继续做起香甜的梦,不对啊,怎么发生地震了? 「稻香妹妹?醒醒!」林珍珠焦急地摇着刘稻香。 「稻香妹妹!」 睡梦中的刘稻香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似乎听到了珍珠姐姐的声音。 「主子,冷帕子取来了。」 刘稻香是被一阵冰凉给惊醒的,她觉得眼皮子很重,费力的睁开眼,正好对上林珍珠那双焦急的双眸,见她醒过来,明显松了口气:「我都费力喊了你半天了,可算是醒过来了。」 刘稻香眨巴眨巴大杏眼,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珍珠姐姐?」 她说这话时,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 林珍珠又从丫头的手上接过帕子,给她轻轻的拭了拭脸,笑问:「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刘稻香感觉有些不对,问:「我这是在哪儿?」 她记得自己睡的那个床,挂的蚊帐是雨过天晴锦帐,而这个床的帐子是金灰底银丝菊纹帐,而且,帐子的里头还挂了一对绣麒麟戏球香禳。 问着到觉得很清爽,里头应该没有放香料,而是放的干花瓣。 林珍珠先是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后又低头把手中的帕子放入凉水中,示意小丫头搓洗后拧干递给她,好才转过身来笑得很温和地答道:「这是后花园里我为自己留的一处暖阁。」 刘稻香抬起头满腹疑云的看向她:「我可是生病了?不然,为何浑身使不上劲儿?」 头有些晕沉沉的,又没力气儿,大抵她是在冰湖吹多了冷风,发烧感冒了吧。 「生病?」林珍珠先是一怔,后又答:「你且权当生病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稻香听不懂了,权当生病? 还有人这么安慰人的么? 「我的丫头们呢?」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了林珍珠的暖阁的。 林珍珠为难地看向她,咬了咬下唇,在刘稻香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答道:「她们正躺在外头的罗汉床上,就在隔壁。」 刘稻香问:「莫不是这两人也吹多了湖风着凉了?」 「嗯!」林珍珠垂下眼睑,不敢正视刘稻香。 「给我倒些温开水来,莫要放茶叶,还有,可有请大夫来帮我瞧过,莫要忘了,我的两个丫头也要瞧瞧,不然我好了,她俩没好,到时谁来伺候我。」刘稻香侧头笑眯眯地向林珍珠的丫头讨要水,感冒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叫大夫开几帖子中药,但有一点,得多喝水才行。 林珍珠回头示意自己的丫头们出去,后又坐于床侧,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后又道:「无事的。」 刘稻香见她的神色有异,按下心中的疑云,又道:「珍珠姐姐,可有看见我姐?我即生病了肯定不能在你府上久留,还是早早归去才好。」 古人都忌讳这些,她不想讨安国侯夫人的嫌。 「你姐被别的夫人请去园子的另一端看戏去了,我这暖阁在园子的最东边,一会儿我便打发人去请了你姐姐过来。」 这时,有小丫头给她倒了水进来,刘稻香接过来试了一下,的确如她所言那般是温水,她痛痛快快的一口饮尽,要想感冒快点好,得多喝这无滋无味的白开水。 「现在几时了,你今儿是主人,我这里无事,左右有我的两个丫头陪着,再留着听使唤的小丫头候差就行了,你且去忙。」 刘稻香尚记得林珍珠今儿要主持赏雪宴,可不能因为她而受到她那利害婆婆的苛责,不然,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暖阁风波(二) 第六百五十三章 暖阁风波(二) 喝了一大杯温开水,她觉得自己似乎精神了点,只是浑身依然无甚力气,她心中的小人扮着鬼脸,只怕回家少不得又要被自家娘亲给念叨数日。 林珍珠答:「我陪着你好了,这会子时辰还早,你也不过是睡了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半小时的样子,刘稻香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这么说来,她睡着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之前感觉很好,完全没有生病的症状,难道是睡着后这病症才显了形? 人若发烧了,自己是摸不出来的,刘稻香对此没有一点疑问。 「你可好些了?原是想给你请大夫的,只不过这会儿园子里的人太多,我怕传出于你不利的,现在见你醒过来了,一会儿你们悄悄离开,我请了大夫在另一处等着,到时瞧过了再回家,你若不让大夫先瞧,我终归是难心安。」 林珍珠说这话时,声音很低沉。 刘稻香不知她为何如此,她隐隐感觉到了林珍珠的不开心,莫不是因为自己生病她觉得是没照顾好自己? 「我无事,不过是着了点凉!」 她秀眉微皱,她记得今儿为了缷寒,特意挑了件厚实的皮袍子穿身上了,当时在冰湖边时,也没觉得冻着自己了。 林珍珠显然有心事,只是并不想告诉刘稻香。 刘稻香也不曾追问,好几次她都想催林珍珠去外头照应客人,每每都被林珍珠给挡了回来,拐了个弯又提起别的事。 无论她说什么,林珍珠总想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这叫刘稻香感动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这结最终是被刘秋香打开的。 刘秋香原本是在园子的最西边处看戏,后来风风火火的到处寻刘稻香,她是在一处金玉竹林前被寻到的,被告之刘稻香此时正在林珍珠的暖阁里小憩。 「哎哟,不过是错眼的功夫,你到是跑得人都不见影儿了,快些来让姐姐瞧瞧,先前进门时,听你的小丫头说,你们几个都着凉了,怎么就这么巧呢。」 刘秋香因为自家妹妹生病,失去了以往的温柔似水。 刘稻香被自家姐姐搂在怀里,悄悄朝林珍珠眨了眨眼,她姐平日里最懂装乖了。 林珍珠似瞧懂了她的眼神,不由轻轻一笑。 「快些让姐姐瞧一下,可吓死我了。」刘秋香的话刘稻香听不懂。 她从刘秋香怀里抬起头,问道:「我不过是小睡了一下,然后不小心着了点凉,怎么就吓着你了?」 刘秋香神情一怔,随后回头看了看林珍珠,见她神情隐隐悲恻,一时欲言又止。 刘稻香越发觉得事儿有点不对劲,追问刘秋香:「姐,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你跟世子夫人在一起呢。」刘秋香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事,当时手足冰凉,生怕自己的妹妹也...... 刘稻香仔细地看向她,说道:「姐,你这话好生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我生病竟然昏睡过去了,被珍珠姐姐带人把我从另一处暖阁挪来这里, 我竟然都毫无知觉。」 她的话音未落,刘秋香的小脸吓得煞白,紧张地拿手抓住她的两个胳膊追问:「你先前不是睡在这里?」 「那你之前又是睡在哪里?」 刘稻香笑答:「看把你吓的,我先前睡的是冰湖旁一个山坡上的暖阁,我想着那里离冰湖近,推窗又能看到冰湖上的那些人,姐姐寻我也容易些。」 「怎地了?」 眼见刘秋香的小脸被惊吓得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刘稻香的胳膊被她捏得生痛,皱起秀眉拿手想去掰开,触之竟冰凉如冰菱:「姐姐?」 她疑惑的看向刘秋香,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叫她感觉很不舒服。 刘秋香扭头,眼神冰冷的看向林珍珠。 「世子夫人,你不说点什么吗?我二妹妹例来视你如亲姐呢!」 林珍珠尴尬地抬起头,不安地看向刘秋香,正好对上她那双眼里喷火的眼睛,復又偏头看向一侧的刘稻香,眼神清澈如同一汪干净的溪水。 「我......」 她咬了咬下唇,拘束不安地用小手绞着手帕子,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她当真耻于启齿,脑海里浮现之前的一幕,她的心又是一阵狠狠地抽痛。 刘稻香不解自家姐姐为何如此问,但必定是在维护她。 「姐,别急,珍珠姐姐怀了身子。」 万事都大不过孕妇,刘稻香很谨慎。 刘秋香无奈的嘆息了两声,又道:「事情已发生,你总不希望我妹妹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事吧,她先前若不说那些,我当真没有多想太多的。」 林珍珠为难地抬起头:「我......」 刘稻香定定的望向她,有些走神了,自家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之前自己睡的那处暖阁有什么不对劲吗?还是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刘秋香见她事到如今还不肯实话相告,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可由不得那些不长眼的人来拿捏:「怎地,世子夫人到现如今还不想说实话?」 林珍珠心中勐地一惊,慌慌张张地应答:「我,我亲自告诉你们,只求稻香妹妹莫要心生怨恨。」 怨恨? 她刘稻香虽然是个爆脾气,但她已经修身养性许多年了。 「珍珠姐姐,你这是啥话,怨恨也是有因才有果,我与你一直交好,怎会怨恨于你呢?」 林珍珠连连摆手,想说不是怨恨的她,她身旁的小丫头忿忿地说道:「主子,人家都逼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要隐忍到几时,自夫人与老爷去后,与主子交心的,也就只有刘二姑娘与黄夫人愿与主子真心相交。」 「罢了,我愿想着暗中煳弄过去,哪知......终究是我一厢情愿了。」 她把这些赴宴的人都想得太好了。 这事儿还得从之前刘秋香被人请走之后说起。 林珍珠难得忙里偷闲喘口气,吃过午饭后又敲打了一番各处的管事妈妈,待得午宴撤去,来客们已在后花园散开各自寻找玩乐的事儿,剩下的她只需把晚饭安排妥当即可,这事儿有管事们打理,她只需要盯着不出错即可。 安排好各项事,林珍珠颇有些累了,加之她怀了身子,更是小心着怕自己累着连累到自己肚里的孩儿,因此,在小丫头的劝说下,便想回这处暖阁休息。 「咦,主子,我是眼花了么?」 她的小丫头疑惑地看向前头树林处,林珍珠叫上自己的丫头们,由她们扶着走到了先前小丫头所指的地方。 那小丫头肯定不曾眼花,她自己也看到了有青色人影一闪而失。 一行人站在先前看到人影的地方,果然,那串脚印最先是在假山处,那里很多脚印,但是同一个人的,显然是在那里待了许久,顺着脚印往东,一直走到树林深处,那脚印在一处青石小径上消失了。 也不算是消失,而是被飘飘洒洒的大雪给覆盖。 林珍珠疑惑地回头看向那处楼阁:「楼里可有人?」 有小丫头忙答:「奴婢已叫人去看了。」 不时就有人来回话:「主子,楼里有人,是燕州都指挥使府上的二姑娘。」 刘稻香?! 林珍珠想起先前看到的一闪而逝的青色身影,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最终吩咐自己的小丫头扶了自己又折返回来。 到了那处暖阁,眼见窗门紧闭,一看就知有人在里头小憩,她示意自己的小丫头上前轻轻敲门。 那个回话的人提醒道:「人都在楼上呢,先前奴婢就是在楼上看到的。」 林珍珠侧头想了想,微微皱起眉,她们一行人进来已有些时候,动静也不小,怎地楼上的人都没个下来看看的? 「你确定楼上有人?」 「奴婢不可能老眼昏花,奴婢还年轻着,定不会瞧错了。」 林珍珠心中越发不安,吩咐小丫头带路,一行人去了楼上。 楼上静悄悄的,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甜香味儿,随她一起上来的一个管事妈妈脸色大变,慌张地说道:「快扶了夫人离开这里,这屋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林珍珠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此处楼阁倚坡而建,这二楼另有侧门通往外头。」 那管事妈妈忙扶了她从楼上的侧门先出去,又吩咐人找了春凳把刘稻香及她的两个丫头给抬了出来。 林珍珠见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冰凉的雪花落在刘稻香的脸上,她竟然完全无知觉,心下不免越发担忧,说道:「你懂这些,去把屋里清扫干净,莫要留下痕迹。」 那管事妈妈忙道:「主子,何不留着引蛇出洞,这府里出了这种事,可是一件大事,好在您心善,才叫刘二姑娘避开了这祸事,只要细细留意,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林珍珠坚定的摇头:「今儿来赴宴的小姑娘不知几多,我怕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误闯进来,到不如毁了这些,若真有人生事,哼,没这些东西,一样会引那人出来,只一个,你们不许声张。」 随后,她便带了人把刘稻香几人抬回了这里,又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 「我叫人抬你回来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直到......」 直到她的管事妈妈再次来禀事,一想到她听到的事,她就觉得一阵难堪,头晕目眩。 「后面的事我来说吧。」刘秋香同情的看了林珍珠一眼。
第六百五十四章 坑成接盘侠 第六百五十四章 坑成接盘侠 刘秋香先前本与那些年轻夫人们一道儿在那里看戏,又因里头有几个本就是常来常往的,一时看戏看得高兴忘了时辰,一直到不少婆子、丫头们涌进这处看戏的楼阁。 有相熟的夫人同她说:「奇怪了,怎么突然间都往这处来了?」 刘秋香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不如问问那些有婆子、丫头从外头进来的夫人们,跟她们打听打听下情况。」 「我也很好奇,你们等着我,我瞧见我家姑妈的管事妈妈来回了话。」 一个夫人风一样的颳走了,她是去跟她口中的姑妈打听事儿去了。 很快,她就一脸幸灾乐祸地回来。 最先问话的那个夫人看她那神情,笑道:「我瞧你那高兴劲儿,必是有啥喜事吧!」 刘秋香听出来,她说的是反话,安国侯府必是出了什么惊人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不知自己二妹妹这会儿在哪里? 「唉,唉,唉,你们听我说,当真是喜事,世子爷交了桃花运呢,肯定是喜事将近。」 刘秋香不由勾起了好奇心,催她快些讲出来。 「你们呀,还真是跟我一样,一点耐心都无,我告诉你们,哈哈,安国侯夫人这回老脸都惨绿惨绿了,她的宝贝儿子把惠雅郡主给睡了。」 什么? 刘秋香震惊的嘴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个消息太震撼人心,京城谁不知那个郡主是一霸,勛贵世家们但凡有年纪相许的儿子,都早早定了亲,生怕被这郡主给瞧中了。 「今日后花园不都是女客么?那世子怎么可能跑到后花园里来?」 「我告诉你们,那冰湖原就是离后花园大门不远,而那处楼阁又建在了南边靠近外墙处,原来,那里有一道小门可直通后花园,我也不知那世子怎么跑来的,只听说那处现在正乱了套,那位世子夫人也不知去哪儿躲清闲了,这会子那安国侯夫人正绿着一张老脸在处理这事呢。」 刘秋香惊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最先想到的是姻缘难动的自家二妹妹,勐地站起来说道:「各位失陪了,我要先去寻我家妹子了。」 另外的夫人们闻言目光微闪,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随后都一闹而散。 原本热热闹闹的看戏处,一时人走茶凉,冷清得不行。 连戏台上的小戏子们都无心唱戏,草草收了场。 刘秋香最终是被林珍珠的小丫头寻到的,这才来了此处。 刘稻香听到这神转折的一幕,惊得小嘴半天都合不拢,最后干巴巴的说道:「也就是说,我逃过一劫?!」 阿弥陀佛,多吃豆腐! 林珍珠语气难过又很肯定地说:「的确,我之前发现那人,后又派人去查找,但那人像是消失了一样,况且各家今儿穿青衣的小丫头有不少,瞧着背影都大体相似。」 刘稻香抿了抿嘴,又问:「珍珠姐姐,你先前不是留了管事妈妈把那处打扫干净了么?」 「的确打扫干净了,我是怕有小姑娘误入那里,然后中了那奸人的计。」林珍珠后背一阵冷唆唆,不知是不是府里的人有意为之,她本就不得婆婆喜欢,若这次在经她手出了岔子,只怕...... 她已不敢往下想。 刘稻香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再次问道:「珍珠姐姐,你不出去没关系吗?」 林珍珠苦笑道:「外人都道我一声世子夫人,可我婆婆说,那是安国侯府给的,就像那大门口的两尊玉狮子,她若不喜欢了,随便可以换。」她不过是她婆婆手下的一个管事妈子罢了。 刘稻香一时语塞,即便处得再好,遇到清官难断的家务事,她也不好多言,只得劝道:「慢慢来,先好好护着肚子,生个一男半女你在府里也能站住脚根。」 在她眼里,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林珍珠一脸母爱的伸手摸了摸尚平坦的小腹,答:「你说的没错,真的没错。」她内心很希望能一举得男。 她似在确认一般。 反反覆覆的说着这句话,后又道:「有我婆婆在,我不必去的。」 更何况这事儿还是她宝贝儿子捅下的篓子,她这个人前摆设用的木偶已插不上手。 刘秋香见她神色悲痛,又道:「那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惠雅郡主与卫承贤? 刘稻香即八卦又很同情林珍珠。 苏惠雅有多嚣张、霸道,在座的三人都很清楚。 如今那两人送作了堆,林珍珠又该如何自处呢? 一个是娘家背影势力雄厚,一个是父母双亡的孤露,如同落不了根的浮萍。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气氛很压抑,丫头们不自觉的放慢了唿吸,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主子们。 屋外传来一阵急步声,很快一个管事妈妈挑帘子进来,愁容满面的说道:「主子,奴婢打听到了,在奴婢打扫那屋子不久后,惠雅郡主便去了那暖阁。」 「她不是被我婆婆请走了么?」林珍珠发问,苏惠雅身份高贵,安国侯夫人必会亲自招待。 「原本是如此,惠雅郡主与老夫人吃多了酒,觉得有些难受,便随意四处走走,走着走着不知怎地就走到了那处暖阁里,而且,奴婢还发现,郡主饮过的茶盏里被人放了『相思方』,这药十分霸道......」 刘稻香再次被震得不要不要的,这事儿不是只在电视里出现的么? 「相思方是什么?」 管事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復又看向林珍珠,她羞于启齿解释。 林珍珠答道:「宫中秘药。」她答得隐晦。 刘稻香腹诽,当她真不知么?一听这名字就知不是啥好药,与那啥啥哥估计是一个效果,只这相思方是女子服用的。 「可即便那郡主中了药,那个......怎么就变成两个人了?」 她问得很委婉,很照顾林珍珠的心情,可这事,终究是瞒不住林珍珠的,到不如问出来。 刘稻香猜,林珍珠其实心里也很想知道吧。 管事妈妈再答:「世子是被人找了藉口故意引过去的,在这之前,他并不知情,相思方是勐药,世子是被逼的......」 啥被逼,她刘稻香可不信一个大男人的力气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估摸着是顺手再推推舟了...... 咦,不能想了,太辣眼! 刘稻香心里唾弃自己思想不纯洁。 「可这又是谁下的手啊?」这得跟卫承贤有多大的仇,才坑了他当做接盘侠。 林珍珠心思越发重了,只觉得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口,闷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管事妈妈摇摇头,她并没有打听到这些。 刘秋香菸眉轻锁,担心地看向林珍珠:「你......没有什么比你肚里的孩儿要紧。」 林珍珠脸色难看地笑了,越笑得利害,眼泪就越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还答着:「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呜......呜...... 不知是不是连老天都心生怜悯,唿啸的寒风陪着她一起哭泣,在这个大雪纷飞、红梅怒放的日子里,林珍珠承受了不一般的打击。 林珍珠并没有去质问卫承贤,问他让她如何自处,又或是去跟他说,不能动了她正妻的位置。 她只坐在碳盆子旁不停的悲伤嚎哭,身边只有刘稻香两姐妹默默的陪着。 在这段时间里,安国侯夫人又或是卫承贤,都不曾打发人来看过她,给过她一句安慰的话。 刘稻香觉得林珍珠的天空是一片黑暗,比墨汁还要黑,唯一能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只有她肚子里的那块肉,那个小小的生命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 这事儿不是一个人促成的,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叫大家忽视了的人。 刘芷蓉隐在人群里,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会这样,她此刻正气急败坏的扯着手中的手帕子,自己的银子白白打了水漂。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眼看安国侯夫人已叫人来请了大家先回各自的家去,她无奈之下,不得不叫上自己的丫头们一起离开。 刻有李府标识的马车行驶在被做成泥浆般的雪水里,拉出两条长又长黑的车轮痕,渐行渐远。 安国侯府门前的玉狮子顶着一头积雪,渐渐的越来越小,刘芷蓉放下车窗帘,一脸寒霜地看向眼前跪着的两人,正是她的两个丫头珍珠与宝珠。 「说吧,给了你们银票,全都肥了自己的荷包吗?」 她说这话时,不错眼的盯着珍珠,想瞧瞧她是怎么回答。 「回主子的话,奴婢,奴婢的确有买通那后花园的小丫头,那小丫头的确故意跟二姑娘身边的春娇透露,那冰湖旁有座不错的小楼,在二姑娘去之前,那小丫头引开了两波去那方向的人,一直到二姑娘进了那楼里......「 刘芷蓉拔下头上的金簪,目光阴冷地看向珍珠,冷冷的说道:「是你自个儿动手,还是我亲自动手?」 珍珠怯怯地看往后挪了挪,刘芷蓉一个冰凉的眼神射过去,她顿时身抖如筛糠,扑倒在地上抱着刘芷蓉的脚,哭道:「主子,还请饶命,不瞒主子,奴婢不放心那小丫头,也跟着去楼上看了,奴婢的确瞧见二姑娘与她的丫头们闻了那香后晕睡过去了。」 一旁的宝珠忙道:「主子,珍珠不过是您手里的一个家生子,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捏在您手中,哪里敢动旁的心思,再说了,她哪里不知主子好,便是奴婢们好。」 刘芷蓉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千算万算漏了一算,怎么也没算到暖阁里的人换成了惠雅郡主。 「你没撒谎?」
第六百五十五章 黑手 第六百五十五章 黑手 珍珠匍匐在地,颤抖着小身板,答:「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哪里敢行背主之事,更何况谁人不知奴婢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对,最听话的那种,奴婢最乐意当主子的狗了。」 刘芷蓉高高在上地看向卑微到尘埃里的珍珠,冷冷笑道:「即如此,我便暂且放你一马。」 她把手里那根闪着寒光的金簪又插回了头上,问:「可有查到是谁把那死丫头弄走了?」 珍珠的额头上冒着冷汗,在这寒风唿啸而过的冬日里,她的头顶竟冒出了白烟,腰弯得不能再弯,卑贱而讨好地回答:「主子,奴婢之前有留意过,那边的事儿闹得那般大,只有您娘家府上的二姑娘、黄夫人以及世子夫人不曾出现。」 宝珠在一侧提醒道:「先前主子不是在西侧看戏么,奴婢就看了那么一眼,当时黄夫人正与几个同僚夫人一起在看戏。」 那些个夫人虽然无品阶,又或品阶很低下,但因沾亲带故之原由,都被请来了安国侯府。 「难道是她?」刘芷蓉伸手敲了敲小几,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哪里会懂那许多手段,应该不是她。」 珍珠偷偷看了看自家主子,又道:「奴婢趁着那会儿乱着,跑去寻了那买通的小丫头,只是,无论奴婢怎么寻,都寻不着那小丫头的身影。」 她说这话时,没有发现身侧的宝珠小脸一片煞白,缩在衣袖里的小手轻轻地颤抖。 宝珠曾亲耳听自己的主子吩咐过一个人,叫那人事成之后定要灭口。 那小丫头不用说,早已香销玉殒。 能叫安国侯府的人没发觉,那人定然是个高手,只是,她家主子几时有了这样的帮手? 宝珠猜不透,珍珠看不透,而她们的主子则不知想些什么。 ...... 再说苏惠雅那边,出了那样叫她丢尽颜面的事,叫她怎生不恼怒,当时恨不得灭了当场所有人。 恨意滔天的苏惠雅在见到自家亲娘老子闻讯赶来后,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她哭的不是旁的,而是哭自己已成为京城贵族圈里的笑柄。 「娘,我不要活了!」 苏惠雅抹了把眼泪,眼珠子一转,就藉机打起小算盘来。 平王妃面如寒霜地站在那里抱着自己伤心大哭的嫡亲女儿,对安国侯夫人怒目相视:「我好好的女儿接了你们的帖子,来这里赴宴,已算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了,做何要如此做贱我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怎么着平王府也要给个交待。」 安国侯夫人心里恨死自己的媳妇了,办的什么破事儿,给她捅了个大篓子出来。 现在又不知死哪儿去了,害得她要舍了这张老脸来给平王妃赔不是。 「出了这种事,我们也很心疼,我可是把郡主捧在手心里疼呢!」安国侯夫人八面玲珑,她的话一出口,平王妃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正因为知道你们疼她,我才由着她一个人来这里玩耍,那是因为我很放心。」平王府一边拍着哭得哽咽了的苏惠雅,一边冷冷地回应。 这事儿无论怎样,都是安国侯府理亏了,安国侯夫人忙赔着笑道:「你看孩子先前受了委屈后又被惊吓到了,不如我们先移去花厅,这事儿,我们府上怎么着都要给孩子一个交待,不是么?」 平王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扫视了一番处于呆愣中的卫承贤,到也生得仪表堂堂,对于长相她一直还算满意,又知卫承贤是个翩翩佳公子,原本嫌弃他讨过一房媳妇了,如今自己的女儿吃了亏,怎么着也得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不知世子有何交待?」 卫承贤被人碰了一下,方才惊醒过来,他现在还稀理煳涂,不知怎么就...... 他明明记得自己瞧见的是刘稻香,怎么一睁眼就变成他睡了苏惠雅。 「王妃,我,事情不是这......」 平王妃顿时柳眉倒竖,怒道:「不是这样,难不成你吃干抹净还想抵赖不成?几时,我平王府能任由人踩着玩儿了?你,很不错!」她恨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又道:「莫不是在安国侯世子眼里,我平王府算不得什么?」 一旁的安国侯夫人听了暗道一声:坏了。 忙又拉了一把自己的儿子,对平王妃道:「这孩子被吓着了,有些没听清楚王妃所言,还不快给王妃赔不是,惠雅这孩子难不成就不是与你一小处大的,你做都做了,便是认了有怎样?」 安国侯夫人生怕自己的儿子说出得罪平王妃的话,连忙朝他使眼色。 卫承贤这会子哪里不知事情与他所想的不一样,又见自己娘亲着急的神情,忙道:「王妃误会了,不如咱们先回前头花厅再说。」 平王妃冷哼一声,搂着自己的女儿率先离开,在行了几步后,又回头冷冷地对安国侯夫人说道:「这暖阁我瞧着不顺眼,拆了。」 安国侯夫人心中恼怒,但此时自家不占理,只得忍气吞声的吩咐下去,叫人把这处暖阁给拆了。 一行人去了前头的花厅,安国侯夫人在路上的时候,问了自己的贴身丫头,怎地没有瞧见她的好媳妇。 走在她身侧的卫承贤脚步一顿,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焦急,自己惹出这般大的事,也不知是否传入她的耳中,她还不知怎地个伤心法呢。 「娘,珍珠有了身子,这近她时常与我说很惫懒,嗜睡。」 安国侯夫人这才想起,她这个不喜欢的儿媳妇已有了身孕,想到她肚子里怀着自家金孙,心里的怨气散去不少:「即如此,吩咐下去,这事莫要惊动了她。」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叫大夫去给她把把脉,开个安胎药吧。」 府里经这么一折腾,没准这事儿已传入她的耳中。 卫承贤听她如此吩咐,暗暗吐出一口浊气,他是不愿意林珍珠受委屈的。 「怎么,你们娘俩还想着保住你们的媳妇?也对,这媳妇是你们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平王妃回头讥笑的看着这对母子,惹了她平王府,别想讨了好去,今儿这事情不给她个满意的说话,她一定要哭去金銮殿。 卫承贤忙道:「王妃莫要生气,这事都是小侄的错,定会给您个满意的答覆。」 他一边敷衍一边不免头痛,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他明明记得与他共赴巫山的是他心悦之人。 安国侯夫人为人精明,可这平王妃的手段更是技高一等,在花厅里,两来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番,最终还是安国侯夫人败北而终。 谁叫平王妃吃了大亏呢,谁叫自家不占理,自家儿子吃了人家女儿呢! ...... 自从安国侯府回来后,当晚,刘稻香便发高烧了,一番折腾下来,待她能起得了床已是四、五日之后,果真与她所想的一般,自家老娘为这事见天的唠叨,她都快听得耳朵生茧了。 索性打发小丫头探得自家娘亲几时得空来瞧自己,然后继续诈病窝在被子里假寐。 张桂花若是问起青梅等人,青梅等人只推说是刚吃了药睡下了。 刘稻香这一病,人的精神萎靡了不少,每日里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十月二十八之一日,春娇从外头打听到一件事回来。 她不似往日那般风风火火的来传消息,而是放慢了脚步,正准备偷偷熘回自己的小窝。 刘稻香心里烦闷,起身想趴在窗口边吹吹冷风,正好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春娇踮手踮脚的往西厢房那边的北耳房行去。 「春娇啊,你这是去偷鸡呢,还是摸狗呢?」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东屋窗口传来,惊得春娇脚下不稳,扑通一下,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刘稻香瞧她那狼狈样儿,不由笑出声来。 春娇费劲地从雪地里挣扎出来,翻了个身赖在雪地里,笑道:「亏得奴婢费尽心思,方才哄得姑娘重展笑容。」 「哼!」刘稻香懒懒地趴在窗口边:「你以为哄哄我,我就会忘了么?」、 春娇顿时哭丧着脸道:「奴婢就是那孙猴子,怎么都逃不出姑娘的五指山呢,你们几个别躲在门缝里偷笑了,还不快出来扶我一把。」 青梅最先开门出来:「谁叫穿得跟个球一样。」 春娇表示不服:「我不穿多点,见天的往外跑,回来还不得冻成冻菱子了,说不得姑娘瞧见来了兴致,拿个小锤锤一点一点的捶我呢!然后,我就变成了一地的冰花儿。」 刘稻香再次被她的话逗得失笑,回头对青梅说道:「你们还不快谢谢她,今儿便宜你们了,青梅,回头你开了匣子抓把铜板子,去外头买些小酒回来吃,我记得小厨房里还收着昨儿晚上吃剩的大半吃烧鸭,都便宜你们了。」 院子里响起小丫头们的欢唿声,病后未癒的刘稻香觉得自己原本老去的心都年轻了不少。 随着小丫头们的笑声也跟着越来越有活力。 「春娇,你留下,过来给我说道说道,你先前为何要偷偷摸摸进屋。」她趴在窗口边,朝春娇勾了勾小手指。 春娇顿时萎靡不少,回头朝青梅小声道:「姑娘笑了可是好事,可我怕等会儿回答了她的话,她又该不高兴了。」 青梅沉吟了一下,答:「姑娘是咱们的主子,做婢子的就该有做婢子的分寸,姑娘即然问起,咱们便不该瞒着。」
第六百五十六章 蠢得像头猪 第六百五十六章 蠢得像头猪 「正因为我也是这般想,所以才不想被姑娘瞧见呢,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春娇无奈的摊了摊手,只得硬着头皮,在刘稻香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挪向正屋那边。 「你脚生根了?还是你是蜗牛?」刘稻香有气无力的瞪向春娇。 「姑娘,奴婢马上到,还请姑娘莫要在窗边继续吃冷风,你的小身板尚未好痊呢!」春娇回头瞧见她还在窗口边,尖叫着快跑进了屋,匆匆在门口的碳火盆子边缷去一身寒气。 听得东屋里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提起的心又悄悄放下。 大夫都说了,笑一笑,十年少,自家姑娘自来京城后便多心多虑,总不如在青州时过得开心。 「姑娘,你又在逗奴婢玩儿了。」 刘稻香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东屋内传出来:「可不,逗你好玩呗!」 什么叫她好玩,主子,你给奴婢说清楚。 春娇忿忿的在碳盆子前跺着小脚。 刘稻香抱着被子窝在美人靠上,脚头放了一个青铜荷花骨朵儿熏笼,春娇挑了帘子进来,暖气一下子包住她:「还是姑娘会享受,这屋子里与外头可是冰火两层天。」 「你若不成日的往外跑,我便允了你坐在我脚边绣花儿。」刘稻香扯着手帕子娇声说道。 春娇又问:「姑娘可要吃些温茶,奴婢先前在外头嗑了不少瓜子,渴坏了。」 「给我倒一杯,你莫要告诉我,那般做态是为了回屋喝水,我是不信的。」刘稻香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慢条厮理的吃着温茶。 春娇撇撇嘴:「姑娘,奴婢这辈子都甭想翻出你的五指山,什么事儿都被你看穿了。」 刘稻香细言慢语地答:「那你可得与我好生说道,得说精彩些才行,我成日被拘在屋子里,又出不得门,早就不耐烦了。」 「姑娘的身子还没大好,夫人自不会允了姑娘到处乱跑,不过,今儿姑娘可是为难奴婢了。」春娇搬了一张绣墩放到她脚头,伸手隔着薄被给她捶腿:「奴婢就是舌绽莲花,今儿打听到的事,都说不出一朵花来。」 「哦?!」刘稻香秀眉轻挑,又问:「莫不是从外头传来的事?」 「嗯!奴婢先前与出府採买的婆子聊了会天,听说皇上已赐下婚旨,让安国侯世子与惠雅郡主择日完婚。」春娇偷偷打量自家姑娘的脸色。 她家姑娘的脸色很平静,似乎早已有所预料。 刘稻香盯着手中的茶杯出了半天的神,方才嘆息:「果然被赐婚了。」 苏惠雅是皇室郡主,而且是嫡系一脉,出了那样扫颜面的事,自然要妥善收尾,而卫承贤又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怎么也不能叫她听到别人传他的不好,那么只有一个,赐婚,把这件难堪的事给漂洗干净了。 「只不知珍珠姐姐会怎样?」 那样温柔似水又很想被人认可的女子,不知她的后路在哪里...... 「姑娘,可要奴婢去看看?」 「也好,你明儿备些药材替我去看看她,原本我是想自己亲去的,只是这身子尚未好,我娘定不肯放我出门的。」刘稻香说这话时,心里很难受,让她亲眼瞧着自己的好友受此磨难,而她又无能为力,实在不是滋味。 「切记,定要提醒她,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若不让,无人敢逼她,最重要的还是她肚里的孩子,定要提醒她,莫要这节骨眼上犯浑。」 刘稻香再三叮咛,在春娇数此保证之后,她才稍稍安心。 「姑娘,要奴婢说,那日姑娘所说的话,世子夫人是听入耳的,她必会像四夫人那般意志坚强,守着自己的孩儿过一生也不错的。」春娇觉得林珍珠不会像自家姑娘想的那般经不起风浪,必竟是失去父母的孤露。 第二日一早,春娇带了刘稻香为林珍珠准备的药材去探望她了。 平王府里。 苏惠雅自昨日接了圣旨后,又恢復如从前一般。 早早吃过早饭,便去主院给自己的娘亲请安,这赐婚圣旨已下,定无更改之理,自己与安国侯世子虽说自小相识,但她与卫承贤长大后鲜少有往来,寻思着等会儿找个空当去看卫承贤,多多相处好加深两人的感情。 她去请安的时候,在繁锦院的门口碰到了金镶玉。 「三妹妹。」 与金镶玉一道来的苏子泓朝她打招唿,苏惠雅眉眼含笑地答道:「大哥,镶玉姐姐早!」 苏子泓又笑道:「恭喜妹妹心想事成。」 苏惠雅忙答:「大哥,到时记得多包些礼金。」她欢快的应答,遂又道:「对了,镶玉姐姐,添妆我也是要的。」 「少不了你的。」金镶玉的语气虽带宠溺,眼里的笑意却只浮于表面。 平王妃这些日子没少进宫,安国侯府闹出来的事叫当今皇后颜面扫地,又听闻平王妃当日的所做所为,便有些恼了她与卫家,两家多次进宫求见皇后娘娘,都被她拒绝了,后来,还是平王看着不是个事儿,又担心自家女儿的肚子会大起来。 最终还是他亲自进宫开口求了皇上的恩赐,这才有了昨儿的赐婚。 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进来,平王妃心中欢喜得紧,笑眯眯的招唿了三人坐下,苏惠雅环顾四周,皱眉道:「娘,爹呢?」 平王妃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他打发人来说,今儿在玉梨院那边吃早饭。」 苏惠雅顿时低头不语,也就是说她爹昨儿又是宿在了玉梨院,真讨厌那一窝子人。 她动了动小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饭后,苏子泓与平王妃说话:「娘,前些日子镶玉说,要学着做糕点,好讨娘欢喜,昨儿,她做的糕点总算勉强拿得出手了,儿子今儿特意带过来,好叫娘尝尝,娘,你可得给儿子个面子。」 平王妃狐疑地看向自家儿子,她哪里不知这是一对小冤家,当日也是被人算计着成了事,想到这儿,平王妃心头勐地一惊,怎么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被人算计了。 虽说一娶一嫁,对方的娘家势力都不错,可一个远水救不了近火,一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安国侯府是因为当今皇后才有如此繁华,可安国侯本人却无甚本事。 苏子泓的目光微闪,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不管平王妃是否真的会吃金镶玉做的东西,说是自己还有公差在身,得早点去衙门藉此离开。 苏惠雅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心上人,想早点见到他,自然也不愿在平王妃这里久待,跟着一起告退了。 离了繁锦院,苏惠雅鼓起勇气追上往前头行去的苏子泓。 「大哥,大哥,等等我。」 苏子泓回头看到她追来,眼角的阴险隐去几分:「这么急巴巴的追我,还叫得么甜滋滋,莫不是捨不得离开这家,突然发现你大哥我比那劳什子世子好很多?哥不会嫌弃你的,涩的哪有熟的好吃。」 一双不安生的眼睛上不打量着苏惠雅。 苏惠雅小脸一白,忙道:「大哥,我是来谢你的。」 「谢我?怎么谢?以身相许?」苏子泓不知她要谢什么,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的水润小嘴,咽了咽口水。 苏惠雅紧张的往后连退两步,冷眼怒瞪:「你脑子里成日都想什么呢,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那又如何,哼,皇上伯伯都能把先皇爷爷的女儿收进后宫,我不过是有样学样。」苏子泓一点都不在意。 苏惠雅气得小脸发青,那能一样吗? 「我们是嫡亲的,还有,你都愿意帮我心想事成了,怎还说出如此混帐话来。」 被自家妹妹训了,苏子泓不以为意,他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答道:「我几时帮你了,我怎不记得?」 苏惠雅气恼得直喊他名字:「苏子泓,事儿都做下了,你还敢不承认。」她又脸带桃粉,羞羞涩涩的说:「虽说你那法子我不喜欢,可到底还是顺了我的意,我就不与你计较叫我名声败坏的事。」 苏子泓上下打量她后,方才道:「是我做下的,我自会承认,不是我做下的,你可不能把屎盆子随意往我头上扣,我,不认!」 「怎么可能不是你做下的?」苏惠雅急切地追问:「当初,当初我应了你,把那些事都说了,你可应承过我,要帮我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得到卫承贤,是因为苏子泓这个不靠谱的大哥帮了她。 「第一,我虽应承过你,但我还没弄这些小动作,第二,我之所以后来改变主意不帮你,那是因为我发现了更好玩的事,真是可惜叫她逃过一劫,没想到叫你捡了这个便宜,乖,你即然如愿了,那我应承过你的事,你就当是放屁好了。」 苏子泓为不能坏了苏子烨的好事而扼腕,虽然那日苏子烨表现得很不近人情,但他还是怀疑苏子烨是不是真看上了那小人儿,生得那般标緻,一见她,他的小弟弟就蠢蠢欲动,太明艷勾人了。 苏惠雅听到他这般说,一时傻了眼,这事不是她这阴险,自私的大哥做下的?! 「你说什么?你改主意了?」 「对啊?我若知道这里头有这猫腻,说什么也要去掺和一脚,原本还想算计算计卫承贤,让他交交桃花运的,谁知你......」他很嫌弃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真是蠢得像头猪。 「你......」苏惠雅明白了,这事当真不是自家大哥干的,那又会是谁呢? 她难道是真着了人的道? 她尚不知,自己顶替了刘稻香,也不知,刘芷蓉原本算计的是刘稻香与卫承贤,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刘稻香给救走了,而苏惠雅是被另一个人给设计了,反而便宜了原本被人引来与刘稻香相会的卫承贤。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苏惠雅顶替了刘稻香与卫承贤成就好事。
第六百五十七章 报復 第六百五十七章 报復 只是这幕后黑手又是谁呢? 苏子泓扔下正独自沉思的苏惠雅,扯着金镶玉回了崧泽院,一进正房的大门,他就用力一推金镶玉,她连连往前踉跄几步,方才一脸恨意的回头瞪向苏子泓。 「你又发什么疯?」 苏子泓走到她跟前,伸手紧紧地捏住她的小下巴,脸色阴冷地说:「我是不是说过,叫你安生点。」 「哼,我一直很安生,你叫我做点心,我便日日被拘在这院子里做点心。」金镶玉恨不得扒了眼前人的皮,哪里是什么世家姑娘幻想的良人,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头。 苏子泓伸出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小脸,阴恻恻地说道:「你最好莫叫我查出来,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不然,你身边从草原带来的小姐妹,嘿嘿,一个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听到没有,给老子乖点。」 面对他的威胁,金镶玉恨不得吃其肉,噬其肉,挣扎着从他的魔爪下逃出来,绕到身后的桌子另一端,怒目相向:「哼,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苏子泓看着被他吓坏了的金镶玉,笑得很畅快,答道:「我若下地狱,一定不会忘了拉着你,即然嫁给我,生是我平王府的人,死也是我平王府的鬼。」 「哼,你休想,总有一天,我阿爹和我阿哥们会来救我的。」金镶玉强压内心的害怕,愤怒地大吼。 她十分害怕苏子泓,他曾亲手逼迫她睁眼看着,他是如何把不听话的人给折磨死的。 她若不是番邦公主,只怕遭遇会更加不堪,甚至于......她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哼,你最好给老子安安生生地待在这崧泽院里。」苏子泓再次阴恶地扫视金镶玉,听到外头有下人来寻他,这才阴沉着一张脸离开。 金镶玉像是一下子被泄了气的皮珠,歪倒在自己的女官怀里:「呜呜,乌珠,我想回家。」 乌珠无声嘆气:「公主,和亲后是不能随竟回草原上的,得进宫请求圣见,得到圣上恩准方可。」 「可是苏子泓太可怕了。」金镶玉像是受了惊吓的小老鼠,缩在乌珠怀里寻求安慰。 乌珠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只有两人听得懂的方言说道:「公主,世子确实离开了。」 「真的?」金镶玉从她怀里抬起头,復又看向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丫头,这都是她从草原上带来的,见两个小丫头都点了点头,她这才从乌珠怀里钻出来,伸手轻轻地拍打自己的胸口:「乌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 乌珠平静地答道:「世子不敢对公主怎样。」 「亏得你们对我齐心,不然,还真斗不过他,世子为人太过阴毒,有损阴德,唉,也不知我阿爹和我阿哥们几时才能来大周朝,我想我阿爹跟我阿哥们了。」 乌珠笑道:「公主只要好好活着,有奴婢与其她人护着,自然能平平安安的等到大王与王子们。」 金镶玉眼珠子一转,又问:「乌珠,你是怎么把那事办到的,为了避嫌,我那日都不曾应下去安国侯府玩耍,不然,苏子泓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不过是以前识得的几个旧人,又有人入了那府做了姨娘,公主,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争斗,半点不由人,奴婢不过是给了那些人个机会,想必安国侯对于自己嫡出的儿子很不满了。」 乌珠的话才落,金镶玉已满脸笑意:「哼,我草原公主是何其高贵,竟被那阴毒之人困在这弹丸之地,着实可气,当日,我可是把她视着好姐妹,我就该信我阿爹的话,大周朝没一个是好人。」 「公主何必心软,郡主能做得了初一,公主为何不能做十五,若非郡主最先出卖公主,你又如何会被如同禁了足一般,只能困在这崧泽院里。」乌珠的话里隐隐有些恨意。 金镶玉笑得很开心,又道:「我可没害她,只是顺了她的意罢了,呵呵,就是不知安国侯夫人与安国侯的心里怎样想了。」 「那一招可不但成全了她,也叫她出尽了丑,平王府的脸估计都被她丢尽了,她不是为了自保把公主给卖了么,哼,这回,只怕世子恨她恨得不行,再说了,安国侯府那里没准也会记上她一笔,她这个新媳妇进门可没那么好命,更何况,那位世子爷本就有正妻了。」 乌珠的话彻底哄得金镶玉高兴起来:「也不知当今皇上是不是老煳涂了,这种圣旨都能赐下,安国侯世子有了正妻,那惠雅嫁过去算什么?堂堂平王府郡主,难道去安国府做平妻?」 乌珠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答:「自然不会被允许,平王府丢不起这个人,无论是平王或王妃,又或是世子,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么,只有安国侯世子的正妻下堂了。」 金镶玉现在的心情很爽,她已经憋屈了很久,都怪苏惠雅,不然,苏子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怎么可能会叫自己落得如此地步,原本,苏子泓待她还算不错的,都是因为苏惠雅出卖了她,才害得她好苦。 「那个安国侯世子夫人还真是可怜。」 乌珠一想到苏惠雅所要背负的东西,就高兴得不行:「公主何必同情她人,要怪就要怪郡主,若不是她先害你,又怎会牵连到其她人,无论郡主是以平妻之身份入门,又或是正妻的身份入门,京城里的人都会传她的不好,甚至,背地里还说不得会骂上几句。」 金镶玉瞬即明白过来,苏惠雅虽然讨到了赐婚圣旨,但安国侯府丢了脸面,肯定会被记恨,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苏惠雅逼得安国侯世子夫人退位,这落在京城众人跟里,苏惠雅只会被人唾弃。 「就是不知那位安国侯夫人性子是否如我一般刚烈。」 「公主是金枝玉叶,一个失了父母的孤露又与何与公主相提并论呢!」乌珠不认为安国侯世子夫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奴婢曾打听到,那位安国侯世子夫人娘家不存,又不得安国侯夫人喜爱,更是性子太过绵软,说不得会被郡主得逞的。」 金镶玉满脸可惜:「唉,我还想看看两人如何争抢一个男人呢,闹了半天,那个劳什子世子夫人是只小羔羊。」 ...... 农历十月三十日这天,刘府的中门大开了,早早就有小厮穿了厚袄在门前扫雪,连带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在白雪的衬托下,红得更加鲜艷。 刘稻香被自己的丫头们挖起来,又被四人伺候着梳洗。 青梅一边回禀着早上的事。 「姑娘,夫人先前打发人来传话,说是老爷已经派人提前回来送信,今儿午饭前会到家。」 「真的,爹爹可算回来了,每每吃饭缺了他,一家子都吃得不得劲。」 一旁的春娇看了她一眼,默默回想了一下,姑娘一家子吃饭,的确每次开饭前都要念叨一句老爷几时才能回来,然后,就开动筷子个个吃得无比欢快。 「还有,金桂苑那边的智财少爷与智胜少爷已经早早坐了马车去城门口迎接了。」 刘稻香点点头,笑道:「他俩到是有心了,也不知我娘给我爹准备的新长袍准备的如何了,对了,这天一日冷过一日,想必金桂苑那边的碳有些不够用,你回头去钱匣里支些银子,打发人到外头买些好碳送去,府里的份例都有定额,智财哥他们久坐念书怕冻,这碳用得也快些,记得多买些送去。」 青梅连忙应下,一旁的春暖蹭了过来,笑问:「姑娘,金桂苑的两姨娘说,要给姑娘及少爷们各做一件斗篷,让奴婢给回拒了。」 「这事儿你办得对,她们的心意咱领了就是,好容易费了不少眼力才赚那么点银子,哪里够我们几个折腾的。」刘稻香并没有瞧不起金桂苑的两个姨娘,有那份心意就行。 「奴婢也是这么回的,不说旁的,那两个哥儿越发大了,奴婢说,待姨娘们攒足了银子多添些良田,到时送咱姑娘些新鲜的瓜果,姑娘定会喜欢的。」 春暖怕喜儿与翠羽太有负担,自家姑娘用的哪样东西不精贵,那两姨娘用的料子差点,也只能白白压在箱底浪费了,还不能随意赏了人,若是用好料子做,对于两位姨娘而言,又不知要做多久的绣活呢! 几个说笑间已收拾妥当就去了静水院陪张桂花。 一直等到午饭前,才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刘三贵一行人已经到了府门口,这会子只已经在前院正院里了。 刘三贵回来,刘稻香一家子少不得高高兴兴的大吃一顿,待刘三贵下午休息好后,一家子才围着碳盆子说着这几月各自身边所发生的事。 自刘三贵回来后,刘智财与刘智胜往前院南书房跑的日子越发多起来,张桂花为了方便两人,做主由着两人从静水院与仁禧堂的夹道里通过,每日皆有数名婆子领路,两人不得随意走动,回来时也是如此。 即便如此,仁禧堂那边的那位颇有微词,只不过刘正信知道这两个小辈在刘三贵夫妇的眼里,与自己的子侄是一般的。 刘老夫人在他耳边嘀咕数次,慢慢的品出味儿来后,也就不再提这事。 眼看着年关将近,刘府也开始依照惯例给各家送年节礼,今年,刘正信在一次晚饭后特意提起,又交待刘老夫人,刘三贵夫妇已入府两年,许多事,她都该交给张桂花去打理,包括公中的一些产业。
第六百五十八章 笑柄 第六百五十八章 笑柄 刘老夫人是不甘愿的,刘正信一个冰冷的眼神看过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府里的东西都是给他的,你到现在还不想交出去么?我知你怕孩子太过劳累,但你年纪渐长,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就交出去任由这小两口折腾。」 刘老夫人还能说什么? 她连拒绝的话都不能说,刘正信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若她再不交出去,一个便是告诉刘正信,她不承认刘三贵这个野种是他儿子,二个,便是说明她有异心,想私吞了府里的所有产业。 刘老夫人这段日子,日日心急如焚,但又无可奈何,自家女儿已嫁入李府,有什么事想商量都极不方便。 唯有在张桂花要办的一些差事里,她暗中动手脚,可每每都被张桂花给识破,这叫她气得不行,夜夜不能寐,渐渐的,身子骨也没有以往硬朗了。 平王府苏惠雅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十六。 在这日子定下来的当天下午,刘稻香就得知了此事。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一则消息打乱了她平静如冰湖的心。 这一日是冬至,北地人都说冬至不吃饺,来年耳朵冻掉了。 而青州那边每每过冬至,是要吃抄手的,红油油的辣子往上头一浇,闻着辣香味儿,大冷天里吃起来格外暖和。 因刘正信不在家,昨儿晚上,刘三贵便吩咐人去金桂苑送了信,今儿一早,在家子团团围桌坐,吃碗暖乎乎的抄手。 于刘大富,刘稻香一家子都并无仇恨,又因刘智财与刘智胜两个小辈在,到也混了个热热闹闹。 吃过早饭后,刘三贵领了两人去前院南书房顺带的,连家中的两个调皮蛋也一併给拎走了,继续钻研那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张桂花如今越发有当主母的架势,每每早饭后,总要花大半日听各处管事妈妈回事,刘春香如今年纪越长,越发不喜粘着自己的娘亲与姐姐,今儿她也有约,据说是自家爷爷手下一个得力将领家的小姑娘给她下了帖子。 急乎乎的吃过抄手后,就匆匆离去。 古人说冬至过后,日影渐长,阳气越盛,连带的古人都相信能驱邪避鬼,事事能逢凶化吉,大周朝更是讲究,这一日不但不上早朝,文武百官绝事,安身静体。 刘稻香对此只凑个热闹,并不觉得冬至吃赤豆饭能驱邪,百邪不侵。 赤豆饭需中午方才进食,她领着自己的小丫头,一只小手轻轻地揉着腹部,难得自家娘亲高兴亲自下厨,因长年不下厨,手艺明显生疏不少,但在她爹暗中瞪眼之下,她们几个做儿女的,都只能缩着脖子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大海碗给吃了个精光,然后,就看到自家美人娘亲眉开眼笑。 她娘亲高兴了,她爹自然就乐得合不拢嘴,连带她三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他都难得的没有训斥她。 「姑娘,这会子后花园里定是无人,不如,奴婢们陪姑娘去那里走走,好消消食。」 春娇说这话时,一脸的同情。 刘稻香知道她同情什么,但看到自家爹娘举案齐眉,她高兴的同时也羡慕得紧,也不知自己将来能不能嫁得个如意郎君。 后又想起自己明年便已虚岁十六,这个年纪在大周朝,有许多的年轻的小姑娘早已几个孩子她妈了。 也就她家里惯着她,才没有急巴巴的随便挑户人家,把她给嫁了。 后花园还是老样子,以往,她的弟弟妹妹们还闹腾着,要她带着来后花园里玩耍,不过才过了一年,刘稻香觉得她的心老了不少,而她的弟弟妹妹们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 她正自怜自哀像个怨妇般唠叨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不再需要她这个姐姐时。 眼尖的春娇朝自己的后侧方招手:「青绸,可是夫人打发你来寻咱姑娘的?」 青绸是张桂花的四大贴身大丫头之一,她行至刘稻香跟前,先是给她请了安,后又道:「姑娘,夫人打发奴婢来寻你,说是安国侯府那边打发人来,想见姑娘呢。」 「安国侯府?」听到这个名儿,刘稻香的心里就老大不高兴,她就觉得那府里或许也就卫承贤待林珍珠有几分真心,其余的么? 大抵是因为林珍珠的爹是因救安国侯的命而死,在京城里当着世家大族们的面,抹不开那面儿,为了沽名钓誉,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那个她(他)们不喜欢的媳妇儿。 或许,这里头也有那位皇后的意思,不然,一个孤露,报恩有许多种,随便给些钱财,又或是替她寻个可靠的归处,这都是可以的。 为何要上赶着要卫承贤娶了她林珍珠呢? 不过是为了安国侯府的颜面。 刘稻香在想清楚这一事后,就越发不待见安国侯府的人。 她语气很不好地问:「请我?我刘府还没那么大的面子吧?我爹不过是个举子罢了。」 春娇在她身后也跟着说道:「上回要不是那位世子夫人下帖子请咱姑娘,咱姑娘可不会去,你到是快些说说,那府里又想生什么妖蛾子?」 自苏惠邪与卫承贤滚了床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楼里钻出来。 安国侯府终究成了京城里的一个笑柄。 青绸忙道:「是奴婢没说清楚,叫二姑娘误会了,听来人说,是世子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 刘稻香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又问:「可知来人有说何事?」 青绸再答:「说是世子夫人最近心事重重,每每都只进数颗米粒,她的丫头、婆子们见这不是个事儿,便想着二姑娘与她一向亲近,特意来请二姑娘去探望探望她。」 「你是说她身子骨不大好?」怎么可能? 刘稻香回头看向春娇。 春娇急了,上前答道:「回姑娘的话,上回姑娘打发奴婢去探望世子夫人,除了神情多憔悴之外,到也无大碍,还叫奴婢给姑娘带话,说她听进了你的劝。」 刘稻香想不明白,即如此,按理儿来说,林珍珠肚里揣了个孩儿,应该不会不爱惜自己才对,莫不是那叫人噁心的卫府,又有人作践了她? 青绸想了想,答道:「奴婢来之前,私下问过那个管事妈妈,是不是世子夫人出了什么事,那管事妈妈说是因为惠雅郡主与安国侯世子被赐婚一事给闹的。」 刘稻香并不曾因为这话而心安,她道:「你且先去告诉我娘,我收拾一下后,便去静水院。」 她匆匆交待完青绸,打发她先去给自己娘亲回话。 随后又叫了青梅等人回了自己的鸣翠阁,收拾一番后,再叫青梅又捡了些适合孕妇滋补的药材,这才匆匆出了门。 管事妈妈的确是林珍珠身边的那位,刘稻香曾见过她几次。 随着她又急切地赶去了安国侯府。 府,依然还是那座府。 人,依然还是那些人。 雪,依然干净得那么纯粹。 林珍珠对外是安国侯府的主母,自然少不得要住进主院里。 刘稻香穿着木屐,由自己的丫头们虚托着轻轻走在青石地面上,打扫过后的青石地面依然留有残雪,原本干净异常的残雪因为这府里的人,被践踏得变成了浅棕色,化做了泥水...... 行至正屋廊下时,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子衣服慌慌张张的出了门,差点与刘稻香撞了个满怀,原本行于她一侧略前半步引路的管事妈妈,立马柳眉倒竖,伸手给那小丫头就是两耳刮子,骂道:「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都生了双富贵眼,即不想在这里当差,便滚回那边去。」 刘稻香秀眉轻拢,她的丫头们对那管事妈妈怒目相视。 那管事妈妈一抬头,红着眼圈儿对刘稻香说:「刚才失礼,还望刘二姑娘莫要往心上去,自那赐婚一事出来后,这府里的下人们哪个不是看碟下菜,只有老奴同两个小丫头原是自家主子从娘家带来的......」 「你且先带我去瞧瞧你们的主子。」对此事,刘稻香并不意外,府里两个最大主子的态度能说明很多问题,那些下人们自然是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刘稻香一进屋,青梅与春娇本欲帮她解下斗篷。 几人发现屋内有些清冷,悄悄四下张望,与一般当家主母屋里的摆设都一样,少不得有几样前朝古物,又或是价值不菲的摆件,心细的她们发现这堂屋里并不曾生火盆子。 刘稻香心中一动,朝丫头们摆摆手:「不必了,我心急着见到珍珠姐姐。」 那管事妈妈听闻她的话,脸色好看了许多,只是眼圈儿红得更利害。 「刘二姑娘还请里头走,老奴先去给主子报个信。」管事妈妈也不等刘稻香点头,急匆匆穿过罩门越过碧纱橱,进了最东边的房里。 她带着丫头们脚步轻缓地来到了林珍珠的房里,才进屋子,就差点被呛得背过气去。 明显,屋里的主人用了极重的薰香,可依然难掩那叫人不能忽视的血腥味儿。 「姑娘!」青梅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快要晕倒的刘稻香,扶着手使了点巧劲,刘稻香伸手轻扶脑门,回头说道:「从太过明亮的地方进来,一时有点不适应,有点晕了。」 那管事妈妈忙答:「我家主子见不得光,觉得眼睛太难受,才没有点灯。」 刘稻香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并没有说话,而是由青梅扶着,加快了脚步行去床前探望林珍珠。
第六百五十九章 悲伤 第六百五十九章 悲伤 林珍珠脸色腊黄,唇无血色,两眼无神的望着帐顶,一动不动。 若非她鼻翼尚在动,刘稻香都差点以为她已去了。 「珍珠姐姐?」她轻轻地唤了两声。 林珍珠缓缓的回过头来,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如同开闸的泄洪...... 刘稻香坐到床边,拿帕子给她拭去眼泪,小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林珍珠见了她宛如见自己真正的亲人那般,翻身搂着她的腰低声痛哭:「我以为我能做到的,我真的已经打算不争了......」 她想放过自己,可谁会想放过她? 「我以为,我可以活得像你的莲姐姐那么......守着自己的孩儿......一辈子.......可,可......我的孩儿啊!」 林珍珠悲痛的嚎啕大哭。 刘稻香的脑子轰的一响,瞬间炸裂,她手脚冰凉的呆坐在那里,头眩目晕,眼看就要倒下,身后的青梅与春娇连忙伸手扶住她。 她低头伸手轻轻地摸着林珍珠的青丝,耳中嗡鸣声不断,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底这安国侯府还是做孽了,她的珍珠姐姐可曾害过谁? 「珍珠姐姐,人在做,天在看,不信,待你身子养好后,你去外面抬头看看,苍天可曾饶过谁!」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又竭力想用平静的声音安抚哭倒在她身上的人。 原本,林珍珠有做母亲的权力,可是,那些人却剥夺了她的权力,活生生的掐去了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姑娘!」青梅的手紧紧抓住刘稻香的肩,同时恼怒地回瞪那管事妈妈,这样的事儿,怎能污了自家姑娘的心眼。 春娇更是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但凡影响到我家姑娘的以后,我与你不死不休。」 刘稻香回过神来,无处不充满了血腥味,这味道叫她很不舒服。 她想告诉春娇,自己自后世而来,小产这种事她虽没亲眼瞧见过,但时常会在电线桿,又或是某处公交候车亭边的遮雨棚边,都能见到无缝不钻的,做这种小手术的「牛皮癣」小广告。 她不是真正的古人,所以,她也不会如同那些娇养的千金一般,经不起一点惊吓。 「春娇,莫要说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止了哭,她又嘆了口气,最近她越发爱嘆起了,好似是自进京起。 「春娇,去倒杯茶来给珍珠姐姐润润嗓子。」 林珍珠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在见到刘稻香时,把她当做了唯一的亲人,只想好好的大哭一番,后来听到春娇的说话,她才意识到不妥,挣扎着坐起来,她的两个小丫头忙上前帮忙,一阵忙乱后,林珍珠已端着温茶靠在软枕上了。 「珍珠姐姐!」 她想劝林珍珠好好的活着,可这样的话,面对一个刚经歷丧子之痛的人,是多么的残忍与无情。 林珍珠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又抬头看看她,再次痛彻心菲的哭起来:「我原没想那么多,只是见到你,心下觉得你与我最亲近,一时没有忍住,可我忘了这样的晦气事,是不该叫你沾染的,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刘二姑娘,要怪就怪老奴好了,主子已经几日粒米未进了。」 刘稻香张张嘴,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自己的嘴像是被浆煳给粘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珍珠姐姐,老天给了你这条命,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珍珠双目无神,茫茫然地望着刘稻香,又或是不知她真正所看的地方,眼神空落落的,好似提线木偶,老天难道不曾生过一丝怜悯? 静默了半晌后,林珍珠才僵硬的端着杯子连吃几口。 刘稻香想安慰她,心下满腹疑云,又不知从何说起! 「世子呢?」她挑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话题。 林珍珠果然神然有所动,答:「先前还来过,只是我如今正恨着他,半点也不想见他,才到屋廊下,便让我叫人给赶走了。」 刘稻香道:「世子,他......心中是有姐姐的。」 多情总被无情伤! 林珍珠嘴里发苦,回头神情麻木地看向刘稻香:「原来,妹妹才是看得最透彻明白不过的人。」 「珍珠姐姐与他为结髮夫妻,世子心里一直放不下姐姐的。」 她可以肯定,卫承贤的心里有林珍珠的地位,甚至,他是喜爱林珍珠的,可惜老天弄人,总叫世人百事十有八九不如意。 「你以往叫他,总是你呀你的,如今,越发生疏了,想来,你早就看清楚他的性子,才会在一开始就远远的躲着,我那日与你说了那些话后,日日后悔却又很庆幸,当日 出事的人不是你。」 林珍珠说了这么长的话,感觉很累,人累,心更累! 「珍珠姐姐莫要说这些,我本无意,自然说不上什么,你还是快些养好了身子,说不定很快,那孩子就会再回来找娘了。」 林珍珠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笑得叫人心疼:「当真?」 「我自不会哄了你,大夫的话虽不是圣旨,但也得听入耳才行。」刘稻香最怕的就是她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把大夫的话当成耳边风。 「是么?」林珍珠靠在软枕上,仰头看向帐顶,神如死灰地与刘稻香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原来,自那日昏庸的老皇帝赐下婚旨后,安国侯府一片寂静。 林珍珠原以为是自己的公公在生气,气自己的夫君不自爱,招惹了谁不行,偏偏招惹了那不能招惹的人。 接到赐婚圣旨后,她的公公安国侯尚还安慰:「珍珠,你是我卫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自当是咱安国侯世子的正妻。」 林珍珠说到这儿,又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我以为我那公公是看在我爹救命之恩的份上,才会如此坚定的护着我,可惜,我猜得到开始,却猜不到结果......」 那日过后,卫承贤比以往更加忙碌,也是,做为准新郎倌的他,自然要为即将迎娶的郡主而操心。 要说他很不是人嘛,可他偏偏又心里繫着林珍珠,总会忙里偷闲来瞧瞧她,看看她肚里的孩子,也会关心她晚上睡得可还安好,是不是吃的东西还是吐了,诸如此类。 林珍珠一边心痛自己的夫君要与别人分享,一边又感觉自己其实还是有点幸福,她早已想好,要效仿刘稻香嘴里所说的那位莲姐姐,只是她的这般心思无人能知罢了。 「你说,我当初若是与我婆婆明说,是不是,我就可以护住我肚里的孩儿了?可我真的没想到啊,呜呜,这可是她的嫡亲孙子啊,她怎能那般兇狠毒辣呢?我的孩儿还不曾来世上看一眼,就被她给......」 刘稻香完全被惊吓到了! 「珍珠姐姐,还请慎言。」 林珍珠笑得很悲凉:「我怕什么?呜呜,我现如今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接着仔仔细细,把那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点一滴,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在接到圣旨后,安国侯夫人许是觉得愧对了林珍珠,越发待她亲近,也更心疼她,再加之自入冬后,老天爷就一直不要钱的洒雪,安国侯夫人便免了她的请安,只让她在屋子里待着。 每日或亲自,又或是差人来看看,关心林珍珠是否吃得香,睡得安稳。 林珍珠并不知外头已经在传言,安国侯世子夫人因无法接受这赐婚,已寝食不安,每每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哀自怜,安国侯夫人放心不下,每日除了要主持中馈,还要提心弔胆的为林珍珠担忧,每每忙里偷闲,亲自去林珍珠的住处探望她,即便忙不过来,她也会打发得力的管事妈妈亲自去看看林珍珠可还安好。 外头传得安国侯府一家子把林珍珠捧在心头疼着。 林珍珠以为安国侯府的主子们都很看重她肚里的嫡孙。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平王妃的耳中,她打发人悄悄来了安国侯府一趟。 不知那人与安国侯夫人如何商谈的,林珍珠只知道,自那日以后,自家婆婆待自己更是热情得很诡异。 一日,她吃过早饭后,觉得在屋里待了数日很是烦闷,而卫承贤似乎越发忙碌起来,终日难见其人影,即便他晚上抽空过来瞧瞧,她也早已入了梦乡。 林珍珠已数日不曾见着他,心里很苦闷,唯一难给她安慰的,就是肚里的孩儿,她已经幻想着,待自己的孩儿出世后,她就搬离这处院子,那位郡主本就不是好相与的,她躲得远远的就是了,带着自己的嫁妆与孩儿,去自己的庄子上过日子,远远的避开,只求她的夫君能时常来看看自己的孩儿,她便心满意足了。 谁知,她就那么不巧,出门没看黄历,在院子里走动时,差点儿摔倒了,好在自己的贴身丫头谨慎,先一步扑倒在下头做了肉垫。 林珍珠说到这儿,神情越发悲伤:「我与我的丫头以为没有摔着便会平安无事,哪知......半夜的时候突然兇险万分......我的孩儿,终究,终究没有保住。」 刘稻香听得满头雾水,即然无碍,为何又会小产,按理说,那样没有伤到孕妇,自不会小产,可...... 林珍珠许是知道她想些什么,又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当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的嫡孙下狠手,她可是她儿子的亲骨肉。」 刘稻香问:「你怎地知道是她下的手?」
第六百六十章 宫中秘药 第六百六十章 宫中秘药 「当晚,我的丫头们慌了神,还好我从娘家带的妈妈稳住了神,匆匆去找我夫君,可那晚我的夫君偏偏不在家,公公又被同族请去后吃酒了,而我那婆婆听说晚饭前才出的门,我的管事妈妈遍寻不着人,只得喊开门房去外头请来大夫,可到底来得晚了.......我可怜的孩儿,呜呜,就这么,没,没了!」 林珍珠一向性格温顺识礼,淑良娴德,从来都是与府里的人为善。 可人善被人欺,府里的那些下人终究是些势利眼。 「都怪老奴没用,若是早些打听到府里的主子们都不在,老奴也不必耽搁时辰,早早把大夫请来了,说不得......」 刘稻香答:「这事怕是与你无关,当日那样的情形,你自然要找那些人,不然出了事,这里头的干系你又怎能担待得起。」 林珍珠道:「妈妈,你莫要怪自己了,这都是命,命苦半点不由人。」 「刘二姑娘,是安国侯夫人下的狠手,她是故意支开了世子,又叫人暗中使了银子置办了酒席给后街上的卫姓人,那些人自然要谢安国侯,便强行拉了安国侯去后头吃酒,至于安国侯夫人,听说她当日左眼皮跳得利害,晚饭前匆匆去了后头的家庙进香拜菩萨。」 所以,半夜了,若在个府里,只有一个出事的孕妇在? 「而且,老奴事后,把安胎药的药渣拿出去给人瞧了,虽没瞧出什么,但那日瞧过主子的大夫事后说,照理,即便那么滑倒了,有人垫在下头,主子是绝无可能滑胎的。」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凛,林珍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说:「这事儿过后,我以为是自己命苦,这孩儿与我无缘,来得太早了,可不想......后来我夫君回来后杳了一番,他瞒着我推说是我身子骨不太好,孩子没能坐稳胎,可我的妈妈偷听到,我的那孩儿,是,是,是被我那狠心的婆婆给害掉的,你当她是真正好心来瞧我,其实,她身上带了能叫我小产的宫中秘药,只要闻得次数多了,这胎就坐不稳了。」 刘稻香心中慌乱,反手握住林珍珠的手,道:「可是与那日平王府差来的人有关?」 林珍珠红着眼儿,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宫中秘药,又岂是那般容易得的?」 不知为何,刘稻香脑海里闪现两字:皇后! 宫中秘药要想流到外头来,没有一定遮天手段,必不可能办到。 「汲汲营营终逃不过一个『利』字,当日为了『利』而让我嫁入侯府,今日为了『利』便直接杀了我的孩儿。」林珍珠的话里透着无尽的恨意。 她应该恨这安国侯府的所有人! 也难怪林珍珠不愿见卫承贤。 「夫人,世子爷又来了。」 外头小丫头的声音响起。 刘稻香忙站起身来,问:「可要我出去回绝他?」 林珍珠扭过头,面朝帐里躺着,半晌才嗯了一声。 刘稻香带着自己的丫头来到正堂,看到卫承贤冷得直跺脚,冷笑道:「卫世子不去披红挂彩,忙着迎娶新娇娘,跑来这里做甚?」 「是你,稻香妹妹?」卫承贤眼里盛出喜意。 刘稻香瞧着他那一脸的笑意只觉得刺眼,又挖苦道:「世子的孩儿才刚过世,你便已忘到了脑后边?这新人还没进门呢,之前发生的事就全完了。」 说到这儿,她小脸一板,怒目相对:「谁是你妹妹了,我娘可没给我生这么个不要脸的哥哥。」 「稻香妹......」在刘稻香冷眼注视下,卫承贤到底不敢再唤她劳什子妹妹,只尴尬地笑道:「我是见到你,心生欢喜,你能来,我真是太谢谢你了,珍珠素来只与你最亲近,还请二姑娘多多劝解她,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卫承贤敛起笑意,正儿八经的给刘稻香做了个长揖,行了大礼。 刘稻香绷着小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生受了他这一礼。 「哼,你若真心疼珍珠姐姐,为何不长陪在她身侧,你心中若有她,为何不多多疼惜她,我瞧你心中高兴得紧,又能娶到一个俏丽小娇娘。」 卫承贤忙解释道:「稻,二姑娘还请莫要嘲笑我,这份福,我可消受不起,当日是遭了人暗算,才与那......我一直把惠雅郡主当成不懂事的妹妹看。」 「哼,不懂事?我记得她年长我好几岁,她若不懂事,那我与珍珠姐姐岂不更可以任性妄为了?」 刘稻香讥讽就那么直白的摆在脸上,叫卫承贤再也说不下去,或者说,他这一刻才清楚的意识到,苏惠雅年纪当真不小了,半晌后,他才答:「的,的,的确,惠雅郡主似乎,似乎比我还年长一两岁。」 「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女大三,抱金砖,世子这辈子要荣华富贵到老了。」刘稻香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厌恶卫承贤。 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 「当日,当日真的不是我之过,我也,也中了暗算,当时神志不清,才做下错事。」 「此错已造成,后来,当今圣上又下了圣旨,我不过是安国侯世子,不敢不接旨。」 刘稻香越发不待见他,冷笑道:「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世子不过是受了牵连,之所以成了那事,也不过是那日犯了桃花运罢了。」 卫承贤急切地想表明什么:「不是,二,二姑娘,我心里如何想,你怎生不明白呢?」 刘稻香高傲地昂起小下巴:「我需要明白什么?哼,你安国侯府只怕就门前的那两尊玉狮子是清白的,我压根儿就不想明白什么。」 卫承贤瞪大双眼看向她,随即又苦笑道:「你可知,你这样眼里进不得沙的性子,在京城里可是会被世家大族排挤的。」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咬牙道:「那又如何?我自过我的自在日子,我又何须她们入得了她们的眼,入了眼,我能长胖么?我能发财么?还是说我能嫁个如意郎君?都不能,我又何必去费心巴力干这事?」 林珍珠之所以会落到这地步,还不是因为这些婆娘终日吃了饭没事做,总爱背后道人是非,事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哼,当日在塞外时,我就提醒你,要你远离那劳什子郡主,你可有做到?莫要说什么你避着了,她自己非要找上门来,啊呸,你若不是软骨头,不捨得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又怎会巴着你不放。」 卫承贤张了张嘴,最终只余一声嘆息,道:「当日的确是我想错了。」 刘稻香不欲与他多说:「你还是等珍珠姐姐气儿顺点了再来,莫要在这个时候老出现,这不是成心给她添堵吗?还是说,你打量着她猜不到这事情的背后都有哪些人?」 卫承贤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地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心里本就恼了他,又见他如此作态,狠狠地瞪向他:「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了,你安国侯府就那对玉狮子能入得了我的眼,看什么看,你莫不是心里真的有鬼吧!」 他瞧刘稻香不像是真知道了那么隐秘的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哪里不恨自己的娘亲,可他这么孝顺的人,又能拿自己娘亲怎么办呢? 事情已被她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生让珍珠养好身子,到时,再怀个孩子,想来那时,珍珠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要死要活的了。 「不,不,不,我没有,我这就离开,还请你多多劝解她一番。」 「哼,你赶紧滚吧,这里用不着你假情假意。」刘稻香这会子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卫承贤无奈,只得先行离开,行至堂屋门口时,回头看向刘稻香,神情认真的说道:「珍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是。」 刘稻香神情冷冷地望向门口站着的人,目光阴沉地说道:「那得看你的嵴梁骨有多硬!」 卫承贤闻言神情落寞不少,低声道:「你终究不肯原谅我了。」 刘稻香抬头扫视他一眼,转身往东屋罩门行去:「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比珍珠还真。」 即然无心生气,又何来不原谅,她都不在意他好么! 刘稻香又回了林珍珠的屋里,看到林珍珠躺在床上,眼泪汩汩而落,想必先前在正堂里的话,她隐隐有听到些,由痴生爱,由爱生恨,由缘而起,由缘而灭...... 「我爹娘死的时候,是他给了我希望,他被赐婚时,我与他的孩儿给了我希望,最终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之时,空余恨!」 「珍珠姐姐!」刘稻香轻轻唤她。 安国侯夫人有多狠心,林珍珠就有多悲愤绝望。 刘稻香一直陪着她到掌灯时分。 林珍珠说一回,哭一回,不断反覆,一直到青梅过来催促刘稻香该回家去了。 「亏得有你来看我,我才好受了些,你且回去吧,我自会把你劝解的话放在心上,这世上,怕也就你是真心为我打算。」 刘稻香想说古代女子皆命苦,为有自强、自爱方能在这寸片天空挣扎出一些自由。 「我终究不能替你活,你若就此消沉,岂不当真称了那些人的心,顺了那些人的意,反倒亲者痛,仇者快了,到不如安安生生的听大夫的话,把自己的身子骨养好,来年又怀个大胖小子。」 林珍珠因她的话,眼里点亮了一丝光彩。 人总要有盼头,才能安稳的活着。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一醉解千愁 第六百六十一章 一醉解千愁 晚上刘稻香回到府上时,正好赶上晚饭,张桂花见她脸色不大好,问:「你去安国侯府一天,怎地,那边不管饭儿?把你的小脸都饿得煞白煞白的。」 「娘,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先前下马车时,一不小心吃了口冷风,有些难受罢了,我已吩咐下去,叫人给我熬多些姜汤吃。」 张桂花见她又如往常那般撒娇,这才放下心来。 又问:「今儿你爹又在问起你的亲事,还说,白泉书院有几个不错的少年,这事儿还是你爹的先生听说后,帮忙悄悄打听的,你若对那镇国将军无意,娘便让你爹去暗中打听一下,看看那几个少年家境如何,人品如何,家中产业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待我闺女好。」 刘稻香答:「我想他必是不愿的,再说了,他可是平王之嫡子,又岂能不纳妾,他不愿,难道他的爹娘也能遂了他的意?此事,娘莫要再提了,还有,娘亲,最近事儿多,我无心说亲事。」 她说这话时,痛彻心扉,痛得她都不能唿吸。 张桂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回头望向刘三贵,见他轻轻摇头,遂顺了刘稻香的愿,也不再问她关于成亲的事。 晚上回房歇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碾转难眠,估摸着外头守夜的丫头们已经睡熟,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起床先倒了杯温水吃,依然觉得很烦躁的她,索性行至窗前推开窗子,北地的冬天终是急吼吼的早到,大雪纷飞的深夜越发显得冷凛与刺骨。 刘稻香独自一人无聊的趴在窗边,恹恹的望着外头,小手指微微勾起,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名窗沿边的积雪。 林珍珠的经歷叫她无法平静,看似干净如白雪的侯门世家,终究不过是为了利益。 心情不好的她这会儿突然很想吃酒,很想大口大口喝个畅快,只想一醉解千愁。 翻箱倒柜了半晌,才找到被青梅收好的酒,打开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冷雪,想来是梅酒最应这寒冰刺骨的深夜一人独饮。 几杯酒下肚,刘稻香的心里才好受点,寒风夹着雪花从外头倒灌进来,她也不觉得冷。 「姑娘?!」青丝在外头听到动静,披了袄子挑帘子进来,看到刘稻香一头青丝松散,赤脚盘腿正坐在美人靠上独自喝闷酒。 「姑娘要吃酒也不叫一下奴婢,若再冻着了可怎好?」 刘稻香醉眼微熏地看了她一眼,又抿了一口酒,淡淡的梅香从口腔里直冲鼻子里,叫人躁动不安的心,能在一瞬间得到些平静。 「你来了?要吃么?」 青丝摇摇头,拿了件小被放熏笼上烘着,又把碳盆子移到美人靠边,拔了拔灰,让盆里的碳烧得更旺,又加了些碳在里头,这才去把烘好的小被取来,体贴的盖在刘稻香的腿上。 「奴婢知道姑娘心里难受,奴婢临来京城前,奴婢的娘老子曾来看过奴婢,说姑娘娇贵,若遇到什么事绕不开,叫奴婢多替姑娘想想。」 刘稻香如桃花般娇嫩的小嘴勾起一抹苦笑,答:「你有个好娘,我也有个好娘。」 青丝见她吃多了酒,摇摇头起身搬了个小几放美人靠上,又取了些点心、酱肉之类的:「姑娘,饿着肚子吃酒可不好,还是进些酱肉、糕点吧。」 刘稻香拿银牙籤叉了一片麻辣酱牛肉吃起来,这个最好做下酒菜了。 「那你替我想到了什么?」 青丝坐在碳盆子旁的小杌子上,拿火钳拔着碳火,答:「奴婢在想,姑娘如此好运,又怎会像那位安国侯世子夫人?再说了,姑娘的性子可不是个喜欢吃亏的,爹娘俱全,老太爷在京城跺一跺脚,这京城的地皮儿都要抖三抖呢!」 刘稻香摇摇头,说:「你说得到是有理。」 「姑娘的烦恼奴婢也懂,只不过姑娘一惯要强,又岂会甘愿如同寻常女子一样,奴婢时常在想,定会有不凡的男子来把姑娘你收去了。」青丝觉得自家姑娘的性子与那林珍珠大不同,自然,以后的命数也会不同。 「噗,你是存心逗我开心的吧!」刘稻香甩甩有些发晕的脑瓜子。 「奴婢说的是事实,那位世子夫人样样都比不过姑娘,自然,处境也不一样,奴婢记得老爷曾说过,他说他自己进学,不仅仅是为了给夫人讨个凤冠霞帔,还有就是为姑娘撑腰,老爷还说他会很努力的。」 所以,刘稻香也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幸福的。 「被你安慰到了,青丝,你平日里的都不怎么说话,怎生就会这么安慰人呢?」刘稻香吃了不少酒,不再被冻得瑟瑟发抖,有些微醉的她,眼睛越发明亮如明月。 青丝心中暗思,自家姑娘不但生得好,性子好,还会赚钱又很孝顺,老天爷都在看着呢,肯定会让自家姑娘一辈子平平顺顺。 「奴婢不过是看得明白罢了。」青丝见她披着的袄子滑下来,站起来伸手又给她披上。 「好姑娘,看在奴婢如此卖力的份上,是不是把棉袄给穿好了,不然,明儿夫人见姑娘又不舒坦,说不得奴婢们要被责罚。」 与青丝一席话,刘稻香的心里松快了不少:「便依了你,原本是我钻牛角尖了,有时同人也不同命呢!」 「可不,奴婢知姑娘与世子夫人一向交好,可奴婢有句话不得不说,世子夫人就像那菟丝草,只惦记着依附那个靠不住的世子,何必呢,若早早做了打算,自己能在那府里立住脚,谁敢欺了她去,那安国侯府总要脸面吧,捨得一身剐,皇帝都能拉下马呢,还用怕那个府里的人?」 刘稻香咝了一声,伸手揉脑门子,是不是她一惯的作风影响到了自家丫头们,这口气,这态度......她好喜欢呢! 「没错,只可惜我识得她太晚,不然,定会好好帮她,虽不能插手那府的事,但能身体力行的做给她瞧,珍珠姐姐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可惜,就是心思太过细腻敏感了。 京城里十一月就发生了一件事,安国侯世子娶了平王府郡主为妻。 刘稻香事后听说,安国侯府并不曾言明郡主是正妻,而平王府那边发亲,皆是用的大红,唯有正妻方能用。 林珍珠依然是卫承贤的妻子,刘稻香后来也曾打发人前去探望过,回来的管事妈妈称其为林夫人了。 而不在是人人口中的世子夫人。 刘稻香又问:「可曾听那府里的下人称郡主为世子夫人?」 「不曾,依然称其为郡主,听说,是安国侯世子坚持如此,说是郡主出身金贵,一个世子夫人的称唿比不上惠雅郡主这个封号。」 刘稻香眼神冰凉的望向窗外,她分外想念当初在青州时恣意潇洒的日子。 再后来,听说安国侯府里头似乎很乱,张桂花也不再允了刘稻香打发人去探望林珍珠,也不知她近况如何了。 转眼又到了十一月底。 老天爷一如即往的吝啬,不肯赏半点好脸色给世人,老树枯枝被冻得瑟瑟发抖,万里冰封雀无踪。 自那日林珍珠小产过后,刘稻香越发喜欢窝在鸣翠阁里,时常有些低烧,吃药也总见不着好,青丝说她,这是心病! 只是这心药世间难觅,青丝有心想劝,偏偏自己不识情之愁,更不知从何劝起。 这一日早上,青梅向平日里一般又为她捧来了数件新袍子:「姑娘,快来瞧瞧,是大姑娘打发人送来的。」 袍子多是用绯色,大红或是玫红之类,刘稻香走至她身前,随意的翻了翻,皱眉道:「怎么全是红色?」 青梅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姑娘肤色好,穿红色的越发衬得姑娘水灵灵的,姑娘,若不喜难这些,不如穿这件桃粉的如何?」 刘稻香伸手指着另一件,吩咐青梅等人为她穿上。 她换上的新长袍是一件银霜素锦袍,好在衣襟处镶了绣些兰花草,到也不太显得过于清冷。 刘稻香低头看了看衣袖,发现是镶了白狐毛,皱了皱眉,说道:「下回让人做衣裳,莫要在衣口处镶这些个玩意儿,瞧着就心烦。」 青梅等人暗中对视一眼,皆低头默不做声,自家姑娘的心情不好呢! 或者说,就如这不给脸的老天一般,自来北地后,她家姑娘的心情好的时候越发少了。 「姑娘,前头二门处婆子刚来了,说是姑姑们已经进府了,说不得此时已过了二门处。」 刘稻香原本木木的秀眉突然舒展,喜笑颜开地朝外头大喊:「真的,莫不是哄我开心?」 「奴婢不敢传假言。」外头候着的小丫头忙答。 「那你还不快些出去瞧瞧,看姑姑们到了哪里,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她们急巴巴赶回来,路途中吃了多少苦头呢。」 眼见她心情好了不少,青梅等人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家姑娘挑的这件长袍着实不适合她。 「姑娘,这长袍并不适合眼下穿,不如换了这件玫红金丝蝶赶牡丹的长袍?」 刘稻香回头瞅向她手里的长袍,如同白雪一般的白狐镶毛,更衬得那玫红色娇艷欲滴。 她復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裳:「我刚才那会子,就觉得身上这件好看,现如今再瞧,到不如你手里的那件招我喜爱了。」 待她重新又换上青梅又里的那件长袍,罗姑姑与吴姑姑已经回到了鸣翠阁。 「姑娘,姑娘,姑姑们回来了呢!」门外打帘子的小丫头雀跃的声音传到刘稻香的耳中,她迈出去的脚步越发轻快。
第六百六十二章 心病难医 第六百六十二章 心病难医 青梅与春娇落后几步,小声道:「春娇,往后但凡有那边的消息,你先过过脑子,咱姑娘一向心软,听了那府里的事,总要不开心数日。」 春娇正盯着青丝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梅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方才回过神来:「你觉得姑娘往后知道了,会开心吗?只怕会恼了我等,青丝说得没错,咱姑娘是得了心病,只是这病可不是那府里的那个病秧子招惹的。」 青梅动了动嘴,最终无精打彩的垂下头:「你说得对,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总想着姑娘若不见那府里的人和事,心情会好起来,还会像以前一样,就如同落在院子里的百灵鸟,总喜欢叽叽喳喳的。」 「咱姑娘可比百灵鸟招人疼太多了。」在春娇的眼里,自家姑娘样样都是好的。 青梅笑道:「你说得对,咱们走快些,姑娘在唤我们了。」 两人穿过罩门来到正堂时,刘稻香已坐在上位,青丝为她摆了个熏笼在身侧,脚边放了个铜花篮,里头搁了个小碳盆子。 「奴婢们见过姑娘。」 刘稻香欢喜地看着给她请安的两人,忙笑道:「两位姑姑还请快些起来,春暖,绣墩咋还没搬来呢?」 「姑娘,来了,来了!」春暖正指挥着两个小丫头搬了两个绣墩过来,放到了正堂的西侧,离刘稻香不远的地方,这是为了方便三人说话。 青梅见状,拉了春娇对刘稻香说:「姑娘,奴婢与春娇去准备热茶和点心。」 「你们快些去,把上回做的麻辣酱牛肉也包些过来,等下叫两位姑姑带回去就着小酒吃上一顿。」刘稻香甩着手帕子示意两人快些去忙。 罗姑姑坐在那里仔细打量着刘稻香,微微皱眉道:「姑娘,奴婢离开不过两月,姑娘怎地越发清减了不少?可是北地太过寒冷,姑娘的食慾不佳,难道小厨房里的厨娘最段时日偷懒了?姑娘胃口不好,怎不多做些姑娘喜欢的吃食?」 刘稻香不过才几岁时,罗姑姑就来她身边了,若无意外,她与吴姑姑这辈子就跟定自家姑娘了。 她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 刘稻香笑答:「一言难尽,姑姑不在京里的这段时日,到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有时想不开,钻牛角尖罢了。」 罗姑姑隐晦的看了青丝与春暖一眼,见她两人一脸欲言又止。 「姑娘,这回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奴婢回来了。」 罗姑姑相信,只要她看顾着,自家姑娘依然可以过着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 「可不,我日日都扶门企盼,姑姑们啊姑姑们,咋还没有把我的银票带回来呢?」 罗姑姑闻言笑道:「奴婢就知道姑娘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呢,如今,总算把银票平平安安的带回来了。」 刘稻香一听到大把票子飞回来了,两眼贱亮贱亮,问:「姑姑,可赚了多少?也不知青州今年皮毛价值几何?」 罗姑姑笑道:「回姑娘的话,这回可是赚大了。」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即便是银票,依然把那钱袋撑得鼓鼓的。 「太好了,我终于又有大把银子了,姑姑,你都不知这段日子我们是怎么过活的,都是勒紧了裤腰带呢!」刘稻香欢欢喜喜的接过银票点了点,一共有十五万多银票。 当初,她拉了自己的亲爷爷入伙,才凑够了十万两,为的就是能把价格压到最低,然后最大利润化。 「哎呀,这皮毛生意可真赚,我真是猪啊,买什么田地啊,还是做生意来钱快。」 刘稻香懊恼的拿小爪子敲自己的脑瓜子,惹得屋内的众人又是一阵闹笑。 罗姑姑越发开心,先前刚见到自家姑娘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叫她着实担心的不行,结果,姑娘还是她的姑娘——依然见钱眼开。 「姑娘可知为何每每皇上说要去避暑山庄,许多富贵人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在那名单上挂个号?」 刘稻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票,抬头问:「莫不是跟这银票有关?」 罗姑姑解释道:「自然是,富贵世家业大家大,哪家不想手头多些钱财,这去避暑山庄能贩卖皮毛也是一项,是大周皇帝们有心想贴补各世家,明面上官家是不允许做生意的,可也不能寒了这些臣子们的心,于是,这去避暑山庄与蒙古人交易,顺理成章的成了来钱的去处,各世家也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难怪青州皮毛价格贵,原来大多数的货都被捏在了世家子弟的手中。」刘稻香若有所思。 罗姑姑又道:「可不,其实,各世家暗底里为这名单个个争得头破血流,只因去了那里你想交易多少,只要你手头的银子够,那货源是足够多,而平时,那些商户只能收些零散的皮毛罢了。」 刘稻香暗嘆古人智慧不可小瞧。 「青梅,去取了算盘和那帐册过来。」 回头又问罗姑姑:「姑姑,此次去青州可还顺利?我小舅舅一家子以及我外婆婆可还安好?他(她)们可还喜欢我捎去的皮毛?」 「回姑娘的话,去的是时候一路很平顺,只回来时大河封了,一路马车颠簸,耽搁了不少时日。」罗姑姑又接着答道:「舅老爷一家都很好,那些皮毛都送得很合心意,哥儿长得很结实,老夫人上了岁数有些爱念叨了,老骂舅老爷,说他不带她来京里走动走动,舅老爷被骂得无法,只得应了待姑娘出嫁时,他带了全家来京城送姑娘出嫁,再顺道游玩一番,也算全了老夫人想念姑娘一家子的心思。」 刘稻香闻言眼眶儿顿时红了,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会子家道还不算太好,每每去了外婆家,她老人家总要想方设法去弄些好吃的零嘴,用来煳她们姐妹几个的嘴。 「外婆婆能安好,我便放心了,只可惜来了京城后,规矩甚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能,烦都烦死了,我想怂恿爹娘扔下这里回青州算了,我们一家子,小舅舅一家子,还有我的亲亲外婆婆,一起生活在青州城内,那小日子过得不知多开心。」 罗姑姑的笑意微敛,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担忧。 「姑娘说笑了,说起来容易,行起来比登天还难,姑娘若真那般做了,开心的也只会是姑娘一个人,夫人不能时常见着大姑娘,老爷也不能尽孝道,老太爷更是会伤心不已。」 刘稻香气馁的撅起小嘴,穿着极好看的绣花鞋的小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地面:「我到真想那般做,可又知正如你所言那般,凡事终究不能十全十美。」 罗姑姑笑答:「姑娘长大了呢,也知道烦恼了。」 青梅从外头捧了帐册与算盘,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了。 「刚不是还好好的么,姑娘这会子又跟谁置气了?」 青丝伸手指了指罗姑姑,笑道:「还不是姑姑说了大实话,咱姑娘不爱听。」 刘稻香对青丝翻了翻白眼,朝青梅招招手,示意她把帐册和算盘拿过去:「你回头打发个人去给八姑姑送个信,就说姑姑们自青州回来了,注意,叫送信的人避着人点。」 刘芷菱自从定了婚期后,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鲜少会出来走动,刘稻香时常去瞧她,每每见她一脸娇羞的绣嫁妆,刘稻香总会捂脸藉口尿遁了。 她已有些日子不曾见到刘芷菱。 不时,鸣翠阁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算盘珠子声,那声音没来由的听得人高兴。 刘芷菱便是在这声音中,踩着积雪到了刘稻香的屋里。 她一边解着斗篷,一边说道:「你打发去的小丫头只说有喜事,我问是何喜事,她也说不明白,非要我亲自跑一趟,外头今儿风大,可把我冻坏了。」 青梅早以为她准备了手炉,见她脱去斗篷,忙把手中的手炉递给她:「咱姑娘早早吩咐下了,冻着谁也不能冻着八姑娘。」 刘芷菱笑道:「稻香,你这屋里的丫头们是怎么教导的,怎地一个个嘴巴都像抹了蜜。」 刘稻香从帐册堆里抬起头,先是两眼茫茫然,随后,拿手轻拍后脑勺,再扯过在一旁候着的青丝:「我闻闻,果真是偷了蜜吃。」 「姑娘胡说,奴婢身上只有油盐味,哪里会有蜜糖味儿。」青丝见她娇憨样儿,又是一阵吃笑。 「你莫要把话岔开,巴巴的打发人叫我来,就是想让我看你俩主僕情深。」刘芷菱笑嘻嘻的拿着手炉踱步来到刘稻香坐的桌前。 然后听她惊唿道:「天啦,这么多银票?」 刘稻香伸手拍开她伸向银票的小爪子:「别动,你的我给你算出来了,足足赚了一千两,可惜当时你凑的银子少了点,不然,可以给你多置办些嫁妆。」 「这是我的那份?」刘芷菱欢喜的从她手里接一叠银票。 刘稻香点头笑道:「是呢,可惜当初咱不知有这样的事。」 「我已经很知足了,嫂子昨儿还去我的小院里告诉我,说那些面上光的嫁妆就少准备点了,左右我过去是做妾,没得招了人眼红,到不如给我省下银子多置办些田地来得实在。」刘芷菱心里很高兴。 她又数出二千两银票递给刘稻香:「一事不劳二主,稻香,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还给恆亲王,记得要把借条要回来。」 「知道了,我回头跟我娘说一声,让她亲自去一趟恆亲王府!」刘稻香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罗姑姑直觉发现这里有肯定出了什么事。 「姑娘,不妥。」 「为何?」刘稻香不解的看向罗姑姑。 「姑娘忘了,这银票是恆亲王私下找八姑娘借的,王妃不一定知道这事,姑娘若冒然让夫人去办这事,王妃指不定心里有多不痛快呢。」
第六百六十三章 商议 第六百六十三章 商议 刘稻香低头想了想,道:「是我疏忽了,这事儿还是得找人暗中去办,八姑姑终究是要到那府里的,若无意外,那是八姑姑下半辈子一直待的地方。」 「罗姑姑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了,稻香,我姨娘为我另准备了两个小丫头带过去,我想先放到你的院里,让她们随了罗姑姑多学些规矩,你也知道,我是庶出,那边那位待我不过是面上好看,我怕去了那府里无意中犯了规矩连累了家人。」 刘芷菱看到罗姑姑才想起这事。 「无事,左右姑姑在这鸣翠馆里越发闲得慌,不然,她也不会窜拙了我去做这皮毛买卖,你回头只管叫那两个小丫头来这里就是了。」刘稻香一口应承下来,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刘芷菱喜出望外,忙道了谢,接着两人就着刘芷菱买田的事讨论起来。 「说起买田,我那养爷的两个姨娘生了两小子,你是知道的,又因原本两人是我娘那屋里放出来的,总免不了要多照看些,她们也很争气,如今攒了些银子也想托我帮忙买些田地呢。」 「说起来,我这样养在深闺里的庶女,还比不过你口里的乡下小姑娘,就连那两个姨娘都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呢,果真还是买田好。」刘芷菱心里再一次感谢老天爷,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 让她认识了亲哥哥一家子。 「嗯,你尽可能多买些田吧!」刘稻香也觉得刘芷菱去那府做妾妃,也无法自由出门,买田地是最好管理的。 「回头我去找我姨娘,她说了,要拿二千两银子给我办嫁妆,我买了田地每每有了收益,也可以拿银子孝敬我姨娘,我姨娘若知晓了,必然会很开心。」刘芷菱大抵是从小就知道了自己的即定命运。 对于走小妾这条路,她一点都不抗拒,又或是非要嫁个正室什么的,反而觉得做个小妾比当正室的活得更开心。 刘稻香问她:「我娘可有说,大概能匀多少银子出来?」 「你帮我赚了一千两,我姨娘那里有二千两, 你娘说紧着点用,那些虚头巴脑的都省了,大概能省个二千两。」 也就是张桂花不贪她的这点银子,实打实的给她置办了三千两嫁妆,已经足够她嫁去恆王府而不被看轻。 「嗯,回头你把银票准备好,我让我娘打发人去看看,寻个合适点的,离京城不太远的庄子,我姐妹三个也要买,最好是能买到一块儿,田里有什么事忙不过来,也能抽调人手互相帮衬一下。」 刘稻香又把双抢忙碌的事与刘芷菱说了一下。 听得她两眼圆睁,半天合不拢小嘴。 「我以为春天把米洒在地里,到了秋天就能收好多好多米呢!」 刘稻香笑道:「若真如此到省事了,省得还要把谷壳弄掉,这个最是考验人耐心了。」 「我左右不懂这个,我知道你是个懂农事的,什么都听你的。」刘芷菱才明白自己把种田想得太简单了,索性当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交给刘稻香去弄。 刘稻香不免有些头疼,一旁的罗姑姑心中一动,对刘芷菱道:「八姑娘,咱姑娘要到年跟前才会忙得脚不沾地,八姑娘何不在这段时日里,常来向我家姑娘多多请教农事呢,又或是与姑娘一道去夫人那里,听她讲讲地里几时除草,几时杀虫,又要几时施肥,用什么肥好,种子呢,也有好歹,哪地儿适合种哪样物,这一样样的细细道来,可够叫人谁的呢!」 刘芷菱拂掌道:「好主意,稻香,这段日子我可要日日来打搅你了,你可不能嫌烦哦。」 「哦,你不绣你的嫁妆了?是谁一脸娇羞的样子,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刘稻香一想起她坐在绣架前的样子,小身板忍不住抖三抖。 刘芷菱不依了,挽着她胳膊笑道:「好稻香,当然是来请教你更重要啊。」她虽不明白罗姑姑为何要刻意如此,但她知道刘稻香肯定是有点不对劲。 正好她也有这方面的问题要请教,于是——就坡打滚了! 「好了,好了,都依你还不行?」刘稻香被她摇得头晕眼花,只得依了她。 刘芷菱陪着她又说了一会儿话,有小丫头来寻她,说是六姨娘找她有事,刘芷菱只得依依不捨的离开鸣翠馆,临走前再三确认,她明天过来吃早饭。 刘稻香朝她挥挥手:「快走,快走!」 于是,刘芷菱圆满了! 刘稻香把帐册整理了一番,她娘赚了五千两,她大姐赚了四千,她三妹赚了五千,双胞胎弟弟们竟赚了一千,当看到这个数字时,刘稻香惊得小嘴圈成了个「o」! 她的弟弟们才虚岁七岁吧! 她是背靠小禽禽才能赚到大把银子,果然,累死累活赚得多不如胎投得好! 刘稻香怀里揣着银票,先去了香嫣阁,再去了书香斋,把三人所赚的连带本金一併送去了,后又带着丫头们去前院寻刘正信,结果刘管家说老太爷已有数日不曾回家了,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最后,她去了静水院。 「娘,我来了!」刘稻香娇甜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死气沉沉,多了几份欢快与活泼。 张桂花早在卢姑姑与唐姑姑回来时,已知道罗姑姑等人一道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而又久违了的声音,张桂花的心也跟着松快起来。 「快些进屋来,今儿外头冷着呢,你也不带个手炉出门,有什么事非得急巴巴的赶在这时候来,可有冻着了,快些过来让娘瞧瞧。」 「娘!」刘稻香欢快地奔到她跟前,扑到她怀里撒娇,嗯嗯,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张桂花见她心情不似做假,笑问:「我闺女今儿真正高兴呢,可是赚了不少银子?」 「娘,啥事都瞒不过你,不对,是姑姑们告诉你的吧?」刘稻香从她怀里滚出来,接过小丫头给她湛的热茶。 张桂花笑答:「可不,唐姑姑一回来就说了,听说我投的一万两银票赚了五千?」 「嗯,不过,娘您别得瑟,您闺女我比您赚得更多,娘最近可去过翠玉阁又或是金顺楼,不知可有新鲜的时兴头面,您想要多少,闺女我都给您包圆了。」刘稻香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呯呯响。 张桂花见她眼角的郁色散去,心中十分欢喜,笑道:「那我可得叫人去翠玉阁跑一趟,看看那里有哪些时兴样子。」 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招手示意青梅上前,青梅把手里的帐册递给了刘稻香,她翻到记有张桂花名字的那一页,把帐册递给了自家娘亲:「娘,这里都记着呢,大家分摊掉所有开销后,这是娘投资的一万两所得。」 「五千两?真心不错,这个我不告诉你爹,我要留着当私房钱。」张桂花笑得越发开心。 刘稻香捂嘴轻笑,她娘嘴上说是当私房钱,这钱最终还不是用在她爹和她姐弟几个身上了。 「娘,这是大姐姐的银票。」刘稻香从青梅手中接过一摞银票给了张桂花。 张桂花自打家中有钱后,最爱做的事就是数票票,她顺手接过来清点了一番,问道:「怎么只有七千两?你不是说你姐投了八千两么?」 刘稻香才发现自己忘说一事了,忙道:「是这么回事,之前大姐姐买院子不是银子不凑手么,当初找我借了二千两,找娘借了一千两,另外还找小舅舅借了五千,这回做皮毛生意,大姐姐给小舅舅去了信,说是皮毛卖了后,让小舅舅直接从中扣掉五千两,因此,大姐姐才只有这七千两。」 经她一提醒,张桂花才记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行,我先收着,回头打发人去问问她,看她是亲自过来拿,还是我打发人送过去。」 刘正信一直没有出现,刘稻香只得先把属于他的那六万两给先收着。 转眼又过了三日的光景,刘正信一身风霜的回来了,比早先在家时看上去老了不少,又或是太过疲惫,回来的第一件事倒头睡了,一直到晚饭时分,他才出现在仁禧堂。 一家子依然和和气气的坐在那里吃晚饭。 饭后,刘正信留意到刘稻香今儿带的人换了,多了一位姑姑,他隐隐记得这个姑姑是会手脚功夫的,后来被自家二孙女给打发去青州了。 他眼里的笑意渐浓,越发喜爱这个聪明的二孙女,这是提醒他呢,青州的那笔生意做成了。 「最近家中可还好?」 刘老夫人忙答:「一切安好,老爷在外头忙碌,只管放心家中事务。」 刘正信点点头,扭头看向张桂花:「你母亲自小在京里长大,之后又嫁与了我,这些年一直待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你若能做得过来,便从你母亲手中多接些管家的事做,让你母亲也能多享受几日松快的日子。」 「爹只管放心,但凡母亲交待的事,媳妇都尽力做好。」 刘老夫人在一旁道:「我已把公中的一处庄子交给她在打理,想来年前那些管事们会找她回话,而且,公中的应酬也渐渐交到她手上了。」 张桂花低垂着头,眸子微冷,不过,她也不曾说什么。 刘正信又过问了刘三贵的学业,提及刘智财与刘智胜,又道:「那两个我瞧着尚能得用,虽说过往与他们祖母有些恩怨,但人死如灯灭,更何况他们也不似他们祖母的性子,你往后走的是科举路,爹能帮你的有限,都说好汉三个帮,你与两人本就情厚,多多照顾他们些,将来入了朝廷,也有几分香火情。」
第六百六十四章 亲人 第六百六十四章 亲人 刘三贵连连称是,对于刘正信的指点,他很受用。 之后,刘正信又向征性的说了几句话,刘老夫人以为他会在仁禧堂下,哪知刘正信说道:「我还有公务没处理完,要先回南书房,也不知要处理到什么时候,也不必留灯,你身子骨一向不大好,早点叫婆子们关门歇下,若实在太晚,我便歇在南书房里。」 刘老夫人的脸子有些挂不住,刘正信却并不认为落了她的面子,他的确有不少事要处理。 刘三贵见刘正信如此说,忙起身带了自家婆娘崽女起身告辞。 刘稻香带着罗姑姑等人行至鸣翠馆门前时,她对青梅等人说:「你们先回去,把屋里的灯点起来,我与罗姑姑去一趟南书房,吴姑姑,还得劳您亲自守一会儿门。」 吴姑姑是个闷葫芦,但她的手脚功夫比罗姑姑的更胜一筹。 她点头应下后,刘稻香带着罗姑姑揣着那六万两银票去南书房寻刘正信。 她去的时候,刘正信正坐在南书房的书案前翻书。 见她进来,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笑道:「我瞧你晚饭时眼珠子转个不停,就知你定有事寻我。」 刘稻香赶紧拍马屁,抱住这府里最大的粗腿:「那是,我若是那孙悟空,爷爷便是那如来佛,孙猴子再能耐,又怎逃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哈哈哈......你这只小猴儿,我怎算明白,为何你老子最疼你了!」刘正信伸手抚须,为自己有个这么聪慧的孙女而得意,只可惜不是孙子,不能带出去在同僚面前炫耀一番。 「快来爷爷身边坐,告诉爷爷,是不是青州那边大赚了?」 刘稻香点头,觉得这样的事是瞒不住刘正信的,但她依然睁圆了杏眼,问:「我脸上写着吗?真的写着吗?」 她说这话时,侧头看向一旁的罗姑姑,好似在求证。 罗姑姑轻笑摇头,刘正信越发被哄得高兴,果然是只小猴儿,半点都不安生。 「自然是我神机妙算,掐指算出的。」 「唉,真不好玩,本来还想跟爷爷诈一下,看能不能落点私房钱。」刘稻香无奈的小手一摊。 刘正信笑道:「怕是你瞧爷爷荷包鼓了吧,你先告诉我,赚了多少?」 刘稻香伸出两根手指头给他瞧。 「二?肯定不是二百,二千?这利润太少,不像!」刘正信不停的摇头。 刘稻香幽怨地看向他:「爷爷,原来你早知道有这么回事?怎地在离京前不告诉孙女,也好让孙女把所有花销都带上,好多赚些胭脂水粉钱。」 刘正信又一阵哈哈大笑:「我到不知你是个小财迷,不过,我以往都在驻守边关,哪里知道这些里头的弯弯绕绕,我才发现你便打发人寻上门来了。」 刘稻香转念一想,自家爷爷说得也没错,他不过是才升任燕州都指挥使没两年,这也是第一次随皇上去避暑山庄。 难怪她那便宜祖母对去避暑山庄一副很不感冒的样子。 估计她是不知道有钱篓子可捡。 「二万两呢,爷爷,你可别告诉我,这大头都是你那些属下拿的。」 刘稻香压根儿就不信。 刘正信伸手抚须,乐道:「果真是我的好孙女。」 刘稻香从怀里摸出个大钱袋子,把那四万两本金以及二万两利润一点不少的交给了刘正信。 若说刘正信不知今年皮毛价格几许,肯定没人会信。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自家二孙女在面对许多人家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六万两银票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似对这些银票视若无睹。 「难怪你爹时常夸你早慧,小小年纪时,就挑起了养家的重担。」 刘正信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这个二孙女,以往只觉得她皮实了点,爱耍些小聪明,嘴儿有点甜。 今日才发现,他的二孙女的眼界已超过了大多数平凡人。 「爷爷还请点下数,先小人后君子,我待会儿离开后,你再打发人告诉我,说这银票少了,我可不认帐。」刘稻香笑嘻嘻地同刘正信说着这话。 刘正信越发惊奇,同时,他也很认同自家二孙女的话。 当真数了数那些银票,一张都不曾少。 他想了想,方又道:「你们姐弟五人当真是託了你的福,你爹时常感嘆自己不够努力,爷爷也常常想,我为你们做过些什么?」 他低头数出一万五千两银票递给刘稻香:「我投的本金收回,这一次得的利你们姐弟五人拿去分了吧。」 刘稻香本想拒绝,后又想,这古代讲究长者赐不可辞。 遂接过刘正信递来的一万五千两银票,笑道:「爷爷,我先前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我听你爹说起过你的一些事。」刘正信想起她的亲事,又道:「若苏子烨那臭小子待你不好,惹你不开心了,只管跟爷爷说,爷爷手上大把有能耐的少年将军,都给你们姐妹留着呢!」 刘稻香刚生出来的那么一丢丢感动,又被给啪飞到墙壁上了,她跺着小脚羞红了小脸:「爷爷!」 生龙活虎,中气十足,刘正信满意的点头了:「虽说家里待你们一惯娇养,只不管,有那等思春悲秋的空闲,不如多练练骑射功夫,身子壮实了多好!」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叼着小帕子默默流泪。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不死也要脱层皮! 本姑娘做不到! 也不知刘正信是怎么听说的,反正,自第二日起,刘稻香从欢喜的白得大把银子中清醒过来,心中的小人咬着牙痛定思痛,以后,一定要小心自家爷爷的糖衣炮弹。 什么想着没为她们姐弟五人做过什么! 明明是先洒把甜糖,再拿着小皮鞭在后面使劲抽,就如现在...... 刘正信穿着一身干练的劲装,正拿着小皮鞭在蹲马步的姐弟四人前走来走去。 绝对的——耀武扬威! 但凡她(他)们的小腿抖一抖,又或是想趁他不注意偷个懒,那小皮鞭就跟长了眼似的,快速招唿过来,甩得那个啪啪作响,光听着小心肝就碜得慌! 在刘正信的监督下,刘稻香真的没那功夫去伤天哭地,天天忙着练骑射,回来倒头就睡,吃过午饭,小歇一会儿又要忙着看帐本,一看就是一下午,吃过晚饭,她觉得好累好累,于是,早早睡下,黑甜一觉到天明。 原本如同刀削面似的脸颊,渐生绯色,也圆润了不少。 一眼瞧去,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 刘正信圆满了,刘三贵夫妇圆满了,刘稻香每每发现自己以新做的衣裳越发朝着紧緻的方向迈进时,她很不圆满了! 刘稻香为此常感嘆,有家人疼的孩子当真是掉蜜罐里了。 这一日她吃过午饭,打着哈欠正准备回屋被个觉。 春娇从外头快跑进来,待行至刘稻香跟前时,又快速放慢了步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姑娘。 刘稻香看她古怪,问道:「你那是啥子眼神?」 「那个,姑,姑娘,二门处递话进来,说是镇国将军打发人过来,要见姑娘。」 刘稻香闻言心中好似针扎,勐的一痛。 她以为她听爷爷的话,就可以忙得不去思不去想,就可以渐渐的把那人给忘了。 原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心不从,情不愿! 她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来的是谁?」她的声音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天里,越发显得清冷。 春娇心疼的看向自家姑娘:「是进诚,若姑娘不想见,奴婢这就去回了他。」 刘稻香抬头仰望天空,依旧灰濛濛的,如同她心坎上蒙上的那层灰暗。 她以为自己是穿越女,以为有小禽禽的陪伴,定能在这大周朝顺心又顺风! 谁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终是逃不过! 「你领他去前头正厅等着,我换身衣裳就去见他。」 来了京城后,规矩很多,譬如这居家的衣服与见客的衣服又有所不同,若以往在青州,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去见来人就行,可到了京城却会被认为有失礼仪。 刘稻香去的时候,进诚正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等着,小丫头湛的热茶,他并不曾享用。 「二姑娘,近日可还安好?」 刘稻香笑答:「甚好!」 她答得简洁而又有点疏离。 进诚暗思,他听进忠提过那日之事,只怕这刘府二姑娘对自家主子误会颇深。 「姑娘,还请多多放宽心,有时亲眼见并非事实。」 刘稻香为之侧目,不知他为何如此说,难道是为了上回苏子烨态度的事? 进忠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好坏,忙又道:「姑娘还请多忍耐些时日,奴才不敢多言,只是又担心姑娘因一些事,伤了心神便不美了。」 刘稻香懂了,果然是为上回的事。 只是进诚怎地说得这般委婉,她狐疑地打量进诚,莫不是鬼上身了,他家主子那样的态度,他竟然还想着挽回? 「我有个好爷爷,又有疼我、惯我的爹娘宠着,我又怎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或事而伤心神,那样做岂不是伤了爹娘的心?」 刘稻香的话里带刺,如何能叫她心平气和的回想那日之事。 进诚见此,心中暗嘆,自家主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还请姑娘莫要恼,有些事,过些日子我家主子自会与你说明,还有......」他见这厅里只有他与刘稻香主僕几人,又压低了嗓音道:「我家主子让奴才跟姑娘说一声,那日他说的话,你就权当他,他在放屁!」 刘稻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放就放? 事后反悔了,就说自己当日是放的屁? 把她刘稻香看成什么了?面团儿? 「哼!」她傲娇的扭头看向另一边。
第六百六十五章 哄 第六百六十五章 哄 「好姑奶奶,你到是点个头啊,不然,奴才可进不了府门呢,你就可怜可怜奴才,千万别把那日的话放心上。」进诚差点就要跪地求饶了。 刘稻香一点都不为所动,她觉得自己的心其实也挺硬的。 「你回去叫你家主子拿把剪子剪块料子试试,看能不能完好无损的又恢復成原样。」 「这......」进诚心里苦,自家主子下了死令,不能叫这位姑娘心生误会,可眼前的姑娘油盐不进,叫他怎生是好? 「你若只是为了传这话,大可放心,我自有家人疼宠,自不需外人来操心。」 外人?完了! 进诚欲哭无泪,这误会可真有点大了,自家主子还说这姑娘是个心大的,依他所见,那心眼就跟针眼似的,当日权急,自家主子怕旁人伤到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可又不能明言。 「二姑娘,你要怎生才不生气,要不,奴才学狗叫,汪汪?」进诚为了哄她,当真学起狗叫,见她不理,又学鸡叫,鸭叫,一时之间引得厅外的丫头、婆子们伸长了脖子朝这里望,不知这里怎地会鸡飞狗跳...... 刘稻香颇为头痛的伸手揉脑门子,遂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你停下来吧!」 「姑娘你不生奴才主子的气了?」 「我从放在心上,自不会生气。」 进诚一脸懵逼了,他是不是被这位姑娘给耍了。 「要不,奴才给你学牛叫,羊叫?」 「打住!」刘稻香可不想这里发生的事传到仁禧堂去:「你再叫下去,我便叫我的丫头拿扫帚把你扫出门。」 「哎哟,二姑娘,你就看在奴才可怜的份上,救救奴才吧,奴才今儿可是奉命来的。」 进诚忙站起来做揖讨好。 刘稻香见他如此,心下又软了。 暗思,莫非自己就这么没出息,见不得人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的话我已听到了,我还得再细细思量一番,你回去后,把这个话带给你家主子,这样,你即可以进那府,又不用被责罚。」 进诚见她如此意志坚定,心里的泪都流成了瀑布。 曾经年少不知事时,他都不知窜拙自家主子多少回,多与京城里的小姑娘们走动走动,将来遇到了心头好,也知道怎么讨人家姑娘欢喜。 可自家主子就是牛心左性,非但不听他的,反而离那些小姑娘们远远的。 还说什么,那些小姑娘很能装! 结果呢,自家主子二十多了,旁人家的娃都能打酱油了,他折腾了这许多年,连眼前的这位都没搞定。 「那个,二姑娘,其实,奴才要你莫生气,还有一事呢,想来二姑娘听后,心情会十分愉悦。」 刘稻香闻言只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春娇见他折腾得头顶都冒白烟了,心下觉得好笑,如今又见他一副讨好的掐媚样,不由笑道:「我家姑娘独爱一样东西,你敢肯定我家姑娘听了你的话,就会心情很好?」 进诚虽比不过进孝见刘稻香的机会多,但绝对知道刘稻香的小小爱好。 「绝对,二姑娘听后只会高兴的。」 刘稻香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进诚一听这话,心知有门:「回二姑娘的话,不知你可曾记得,我家主子曾与二姑娘提过,买卖铺子或田庄的事。」 果然,他的话才一出口,刘稻香两眼放精光。 「有消息了?」 进诚心中暗松一口气,亏得自家主子留了后手。 「可不,之前谦亲王降为顺王,跟他站队的那些人倒了大霉,被人清算掉不少,这里头有犯了大罪的,不是落了大狱就是被流放,更被抄了家,这里头多出些铺子、庄子之类,我家主子知道姑娘最喜这些,又听闻别人说姑娘打发去青州的姑姑们回来了,这不,我家主子好容易回了府中,便巴巴的打发奴才来送信了。」 刘稻香知道,即然能叫进诚来给她送信,第一,她贩卖皮毛的事,肯定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当然,她也没想过要遮着掩着,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第二,说明他在避暑山庄时应下的事,一直被他记在心里,如今水落石出,而且他很有把握了,才打发人来告之此事。 若说她不曾消气些,那肯定是假的。 「你家主子还有何交待,可曾说过怎么交易?」 进诚忙道:「咱主子约了姑娘后日去仙又来见面,那郊外的庄子不去也罢。」 这是说那个庄子不安全了咯? 搞得像地下接头似的。 不过,刘稻香最终还是点头了,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由一个奴才来传达,只有当面谈清楚才放心。 「对了,回头你跟你家主子说一声,要他去恆亲王那里帮我取一样东西,我不明言是什么,他去了问恆亲王讨要时,自然会知道。」 刘稻香到底不曾忘了刘芷菱的委託。 进诚见她说话不像先前那般生刺,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敢提自家主子惦记着的那些点心,屁颠屁颠告辞回去,好把刘稻香的话传达给自家主子听,叫自家主子多高兴高兴。 进诚走后,刘稻香带着自家丫头往鸣翠阁行去。 行至半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拦道。 「二姑娘!」郭妈妈皮笑肉不笑的拦住她。 刘稻香连个眼色都不给,抬脚正欲绕过她。 郭妈妈再次伸手拦住她:「二姑娘,急着走干什么呢,老夫人想念二姑娘了,打发奴婢来请二姑娘去暖阁说说贴心话。」 刘稻香满脸讽刺地笑问:「贴心话?郭妈妈,亏得你脸皮厚,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能张口即来。」 「你......」郭妈妈真恨不得撕了她的这张脸皮子。 长得比一般姑娘家更像狐媚子,果真会招蜂引蝶。 「哼,二姑娘,身为府里的嫡姑娘,还请姑娘自重,莫要到处招蜂引蝶!」 刘稻香顿生恼意,怒道:「我能招蜂引蝶那是我的本事,我瞧郭妈妈是把自己当新鲜葡萄了,瞧不得半人比你招人喜欢吧!」 春娇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姑娘,你说错了,郭妈妈可不是水灵灵的葡萄,是皱了皮的葡萄干!」 「春娇,你说得没错。」对于给力的贴身丫头,刘稻香毫不吝啬赞美。 「你说谁是葡萄干了?」大抵这是所有女人的通病,见不得旁人说自己老。 郭妈妈也不例外。 春娇叉腰做茶壶状,大笑道:「谁应说谁呗!」 郭妈妈再次被这对主僕给坑到,待她回过神时,刘稻香已带着自己的丫头们施施然的远去。 她只得跺脚,再次追上去。 「姑娘,你说老夫人找你有何事?这一月有二十多日不愿瞧见咱东院那边的人,怎的突然想见姑娘了?」春娇左思右想,都猜不透刘老夫人要见自家姑娘做什么。 刘稻香伸手抚开挡路的红梅枝,笑答:「左右不过是又挡了道罢了。」 刘老夫人算计些什么,她心里门儿清,只不过平日交结不多,她懒得理会。 「姑娘,明知那是虎穴,咱怎么还往这边走?」春娇不解自家主子怎么往仁禧堂去。 刘稻香但笑不语。 青梅伸手戳了戳春娇的脑门子:「你若想得那般远,那你就成姑娘了,哪还会是婢子命。」 「我虽是婢子命,可我心甘情愿伺候好姑娘。」春娇答得欢快。 刘稻香的脚步微微一顿,越发轻快起来。 淡然的声音飘荡而来:「青梅,回去后,屋里剩的那壶青梅赏你们了。」 青梅闻言朝春娇挤挤眼,春娇咯咯直笑。 刘老夫人这一次并没有在正堂里老神在在的坐着,而是在东暖阁里,刘稻香进去时,差点没有认出她来,一身酱色长袍,头上并无头饰,只繫着碧玉金纹抹勒子,蜕去了一身锋芒,反到显得亲近平和许多。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稻香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刘老夫人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她行至刘老夫人跟前,只见罗汉床上摊了许多东西,全都是小孩子用的。 「这是......」观其颜色与款式,像是旧物,不知刘老夫人叫她来所为何事。 刘老夫人拿起一件精緻的小衣裳,朝她道:「这是你姑姑小时候穿的,我最近闲下来不知干什么好,突然想整理一下旧物,竟被我翻出我家蓉儿小时候穿的衣服来。」 她伸手摸着那小衣上精緻的绣花,一脸的怀念。 刘稻香低头假装打量罗汉床上的旧物,心中惊嘆,刘芷蓉当真是掉福窝窝里了,若非她穿过来,她们一家子还不知要苦哈哈的过日子到什么时候。 「我在这里捡得头晕老胀,那些个丫头见着都是躲着走,我一个人又很无聊,想着这府里头也就你与我一般清闲,便打发郭妈妈寻了你来与我说说话。」 刘稻香这一下午,都睡眼惺松的坐在那里听刘老夫人说刘芷蓉小时候的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刘正信很疼刘芷蓉,很宠着她。 刘稻香其实很想说,关她什么事,若自己心里有啥不痛快,不是应该去找她的夫君——刘正信解决问题么? 张桂花很快就知道这院里的动静,丢下手中的事赶了过来。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不见人影了呢,原来是到这里来躲清闲了,害得我捉手捉脚,忙东忙西。」 刘稻香自然知道她说什么,娇笑道:「祖母翻出了二姑姑小时候的东西,在这里听她说二姑姑小时候的趣事,我听得起劲,一时忘了时辰。」 刘老夫人仿佛才意识到什么:「哎哟,看我老煳涂了,忘了你现在教她学着管家了。」 张桂花很想顶回去,自家闺女是管家小能手,后又想,自家高兴就好,没必要说与外人听,更何况刘老夫人又不与她夫君一条心。
第六百六十六章 出口恶气 第六百六十六章 出口恶气 刘老夫人自然再没理由叫刘稻香站着听她说曾经如何如何...... 刘稻香是被张桂花夹着半扶半拖给拉走的。 「娘,你怎么才来救你闺女啊。」 张桂花没好气的白了她眼:「你也没说来了这处啊,多亏你院里的小丫头见你不曾回去,寻了我过来,我打发人去外头一问,才知你被叫来了这里,你还好吧,她可曾对你做什么?」 刘稻香连连摇头:「旁的到没有,就是站着挺累,又不好开口先行告退,祖母明面上,可是我的长辈,长辈说话我做晚辈的哪敢不在一旁洗耳恭听。」 「哼,她最会耍阴险手段拿捏小辈们,我估摸着她又要折腾什么事了,这段时日你爷爷插手很多府里的事,公中的帐册送到了我那处,只是她依然拿捏着公库的对牌,还有公中的产业也不曾给我,想必是心不甘情不愿。」 刘稻香伸手拍拍后脑勺,嘻嘻答道:「我犯困得狠,她说了些什么,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去,无非就是想告诉我,这府里没人能动得了二姑姑的地位,只不过,她都已经嫁去李府了,真不知祖母那般惦记产业给她干什么,将来,二姑姑又不可能给她养老送终。」 张桂花嘆了口气:「所以天下间有几家的婆媳关系是真的好了,她若能想明白,咱们还不得多敬着她些。」 偏偏这世间的婆媳关系,简直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好在她的正经婆婆早逝,这个婆婆也只是名义的,她的日子才能过得这般逍遥自在。 刘稻香如此又混过了两日,待到第三日的时候,早早便收拾妥当去了仙又来。 「我那日给忘问了,也不知他们订的是几时的包间,罗姑姑,你先带人过去问问,我先去一趟翠玉阁。」 张桂花跟她提过想看看翠玉阁有没有时兴的样式,只不过越发临近年关,她也更加忙得飞跑进出,只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翠玉阁人来人往,不愧是京城头一家玉饰铺子。 刘稻香带着丫头们鱼贯而入,自有小二上前引了她去最新式的头饰柜檯,她正低头看着小二取来的玉簪子,心里暗道,这次的新货,玉的水色还不错,比上回的要好上不少。 「你们这次的玉不错。」 小二笑答:「还不是託了贵主子们的福,这一次我们东家走了运,抢到一块好料子。」 「咦,那不是咱府里的二姑奶奶么?」青梅小声嘀咕了一番。 刘稻香回头望去,并不曾见到人影。 「我二姑?」 「嗯,奴婢先前看到一个背影,瞧着向是二姑奶奶。」青梅又道:「不过奴婢不敢肯定,二姑奶奶一向生得珠圆玉润,那背影要消瘦许多。」 刘稻香再次看向大厅,并不曾见到刘芷蓉,不在意地答:「或许是身量差不多,瞧着眼熟。」 她復又低头挑起了头饰,一眼相中了一支凤回首羊脂玉簪,一支包银点翠石榴花白玉簪,一支镶碧玉梅花累丝金簪,其它的都不曾入了她眼。 回头叫了小二结帐,最贵的是那支凤回首老羊脂玉雕的金钗,花了她八十两,剩余的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十余两。 「姑娘,这边还有适合姑娘戴的玉钗呢,要不要瞧一瞧?」 小二端来的盘子最中间有一支与苏子烨当初在青州时送她的金钗很像,只是这是一支玉步摇,一时神情恍惚,想起来那日午后暖阳下,一起吃茶欢谈的情景。 「姑娘,可是瞧中了这支玉钗?」 「不,给我看看另一支。」她伸手指像一支紫罗兰玉雕铃兰花金钗:「可还有与这支相似的,再给我来两支!」 小二又挑了一支粉玉桃花金钗,一支白玉梅花金钗。 她这是给自己的大姐姐和三妹妹挑的,又挑了三块生肖玉牌,单给自己的爹爹与弟弟们,想了想,又再挑了一块鎏金玉狮祥云玉牌准备给刘正信。 叫小二包好后,刘稻香点了点手中的银票给她,又再看看自己手中缩水了一半的银票,金步摇晃得脆响:「银票来得快,出去得更快。」 春娇笑道:「姑娘不是常说,要想有钱花,就得先花钱。」 「我是说先学会花钱,才能学会赚钱。」她咂咂舌,又道:「是给逼出来的!」 青梅看她那样子分明是得瑟,悄悄掩嘴轻笑。 眼角余光再次发现一个人。 她伸出食指轻轻捅了捅刘稻香,又朝那人的方向呶呶嘴。 「姑娘,原来奴婢没有眼花。」 刘稻香轻挑秀眉:「还真没看出来,我家二姑清减之后,远远瞧上去有几分纤细柔弱之感了。」 刘正信一直奉信晚辈们生得壮实才叫好! 青梅小声道:「该不会是学那两个姨娘的吧?」 「你是说那个叫什么金秀和云纤的?」 刘稻香忍不住想起了那次的事当真是好大一盆狗血。 自从李文宣睡了刘正信的小妾后,刘正信对于这个原本得意的女婿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更不要说像以前那般时不时招他过府来吃点小酒,谈谈心,说说天! 「是呢,奴婢听说,那个金秀姨娘与云纤姨娘有些相似,眉眼间都带有娇柔纤弱之色,很能惹男人们心疼。」 刘稻香嘶了一声,对青梅侧目。 青梅寒毛倒竖,忙问:「姑娘,你那是啥眼神?」 就跟狼看见了烤五花肉似的。 「青梅,我从来不知你竟然也会如此八卦。」而且相当有潜力。 刘稻香又问:「你是咋知道的?」 青梅再答:「那个金秀姨娘?奴婢有一次听守二门的婆子唠嗑时说的。」 那这事就是真的了。 「走,看见了长辈不打招唿,回头被我娘知道了肯定会被削,那多不孝。」刘稻香搓搓小手板,一脸兴奋的小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唿啦啦的去刘芷蓉身边围观了。 「二姑姑!」刘稻香笑得像只小狐狸,欢快的笑声里隐隐夹着激动。 刘芷蓉狐疑的回头看向她,见她如此热情的模样,心里十分受用,在外人面前,她总归是这死丫头的嫡亲姑姑。 「好侄女,你怎么来了?」 刘稻香并不曾答她的话,而是一边嘻笑,一边围着刘芷蓉绕了一圈:「侄女我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二姑姑,咋瘦了这么多呢?可是累着了?哦,对了,二姑父纳了两个小妾,可是那两小妾不安生了?竟把二姑姑气得瘦了一大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芷蓉涂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脸,顿时一层白灰直往下落。 刘稻香拿帕子轻掩于鼻前,又悄悄的往外挪了两步。 「二姑姑,我瞧你气色不佳,可是最近过得不顺意?唉,要我说,都怪二姑父,咋就那么不地道呢!」 刘芷蓉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脑海里更是浮现金秀姨娘那委屈求全的样子,李文宣怒目相对,恨她入骨的眼神...... 「你个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张利嘴,也难怪嫁不出去。」 她的话放在大周朝这样的古代,是相当刻薄的。 但凡一个真正的古代小姑娘被她这般诅咒,估计定会寻死觅活的。 偏生刘稻香不吃她这一套,嘻皮笑脸的答:「这事,就不劳二姑姑操心了,我看二姑姑像是很憔悴的样子,若那府里待不住,不如搬回来住,我爹娘总不会嫌弃你,左右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罢了。」 「你......」刘芷蓉眼皮子抖个不停,那是她家,那府里的产业全都是她的,这死丫头一家子全都是强盗。 刘稻香看她被气得不轻,心情舒畅了不少。 那日在林珍珠家被人坑了,虽被林珍珠救走,但刘稻香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此事,暗中叫人查了一遍,自己又细细捋了一番,与她有过结的除了刘芷蓉之外,就只有苏惠雅了,但那日苏惠雅自己都遭了人暗算,剩下的...... 更何况刘老夫人还是卫承贤的姑外婆,有了头绪,她再叫人去,真叫她查出一点端倪来,下手想害她之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被后院小妾折腾得很憔悴的刘芷蓉。 这叫刘稻香心中怎地不恨! 她招这二姑了,还是惹这二姑了? 竟然对她下如此狠手。 「我怎了么我,二姑姑,人呢,若不做缺德事自然无碍,要我说,这都是报应呢!」 刘稻香一点都不同情刘芷蓉,更不会任由她踩在脚下玩。 刘芷蓉恨恨的瞪向她。 要不是这一家子突然冒出来,她依然是李家所有主子们疼惜的好媳妇,好妻子! 若不是这死丫头一家子,她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若不是儿女成年,她指不定这嫡妻之位都难保。 刘芷蓉这几年的遭遇每况愈下,把自己遭的罪都归于刘稻香一家子头上。 「哼,我瞧着呢,你如此牙尖嘴俐,是註定要做一辈子老姑娘了。」 刘稻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地说道:「这就不用二姑姑操心了,若大一个府,那许多产业,还怕养我不活?我弟弟们是不会嫌弃我的。」 刘芷蓉为之气馁,她娘不是因为没生出个带把儿的,才会举步维难。 刘芷蓉最终被气得抚袖而去。 青梅在一旁小声道:「姑娘,咱们回去后要不要跟老夫人说起?」 刘稻香笑道:「你也这么认为,那回去后总要跟她老人家提一提的,这样,我的心情才会更好。」 青梅与春娇对视一眼,不由暗中发笑。 果然,自家姑娘其实记恨着那事呢。 买到衬心的东西,又出了一口恶气,刘稻香神清气爽的去了仙又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都相中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都相中了 罗姑姑早已在苏子烨订的包间门外等着,刘稻香过去时,她忙迎了上去。 「姑娘,包间早订好了,将军打发了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在这里早早候着了。」 「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随着罗姑姑去了那包间。 与她跟人合伙开的聚福楼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她一进屋内,便见到黄花梨木做的桌椅,越过雕花罩门,里头的套间里摆着一张罗汉床,床上小几上放着些水果,干果之类。 罩门后靠北面一角搁了一个高脚花台,上头摆了一盆小巧的雀舌罗汉松。 罗汉床后挂了一副前朝字画,屋里还点了薰香,不讨人嫌,只是淡淡的花香味儿。 她来得早了点,小丫头告诉她,想吃啥又或是想喝上,只管点,苏子烨等会来了会结帐。 刘稻 香欣然应了,与苏子烨相识数年,早已过了拘紧的时候,两人见面总会多一些随意。 「喂,你是谁,站住,喂,叫你呢,耳朵聋了?」春娇的娇喝声在门口响起。 正在剥松子吃的刘稻香探头看过去,不知她这又是闹哪一处。 回头正好瞧见一个留有大络腮鬍的胡人鲁莽的闯进来,而且直奔刘稻香所坐之处。 「喂,你这人耳聋了,我叫你站住,快来人,给我拿住他。」 春娇急吼吼的跟在后头跑过来。 刘稻香细心打量来人,身形看上去十分眼熟,再对上那如遇暖春的残冰般的眼神,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期待,復又很唾弃自己没骨气,小心肝快速跳动,她端着的茶盏微微抖了一下。 「哎哟,春娇,你小声点。」 进诚从后头尾随进来,慌忙去拦住咋乎乎的春娇。 刘稻香杏眼圆睁,问:「你们这是闹哪一处?」 苏子烨第一件事就是去瞧她气色如何,结果发现她两颊红润,带着点婴儿肥,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很难受,冷言道:「你瞧不明白?」 刘稻香打了一个冷颤,明明刚才感觉到这厮心情不错,怎地突然之间又便得如此冷淡,她心中瞎想,莫不是他今日来大「姨父」了? 遂又装着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对于这厮,她有的是招数对付。 「你今儿怎地了?即不高兴见到我,何苦还巴巴的打发人去约我来?」 果然,苏子烨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京城最近很不安稳,我被人盯住了。」 算是解释了一下他为何是如此装扮。 刘稻香一向心大,心下一软,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不少:「你不刺我,我自然不会扎你,好叫你知道痛。」 苏子烨隔着小几,撩起袍摆坐在她对面,看她的眼神带着灼热,刘稻香觉得在他的眼神下,她能化成一汪甜滋滋的冰淇淋水。 ...... 一道魅惑人心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她耳中:「我当真那般好看?」 「嗯,真好看,能当饭吃!」刘稻香醒过神来,一时两颊如同夏日傍晚的火烧云,红得别样娇俏。 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才发现已正午时。 也就是说她对着帅得人神共愤的苏子烨发了半天花痴,刘稻香羞得很不恨寻个地缝钻进去,把小脑瓜子埋到自个儿胸前,心中又抱怨苏子烨这厮不要脸,又在使他最拿手的「美男计」了,果然很有心计。 刘稻香垂首在那里无意识的玩了半晌小手帕,不得不鼓了鼓腮帮子先投降。 「咳,那啥!你约我来不是说有好铺子、好庄子要卖么?」 她若等这厮先开口,也许要等到银河干枯,天的尽头看他会不会先开口。 很多时候,苏子烨就是高兴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子烨的眼角挂上一丝笑意,眼里闪过一丝得逞、宠溺又有点伤心。 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那日自己曾那般伤她,她却像个无事人一般:「听说你前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可是太辛苦了?今日见你圆得跟肉包子似的,想必最近好生补了补吧,我原还打算送头野猪给你烤了好生滋补一下的。」 烤肉啊! 刘稻香流口水了,她最爱烤得两面金黄的五花肉了,就着小酒吃一口甜鲜而不肥腻。 「这个自然要的。」她发现苏子烨用揶揄的眼神看向自己,又道:「大不了,我回头做些好吃的点心送与你。」 吃货在好吃的面前最没骨气。 刘稻香承认自己怂包了,明明自己想与他一刀两断,可她却忘了抽刀断水水更流。 「成交!」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欢快。 刘稻香低头对对小手指头,又悄悄抬头打量对面的人,自己刚才似乎取悦了他,可她并不曾做过讨他欢心的事! 莫非这厮被自己带坏了,已经朝着吃货的大道要死要活的扑过去?! 她觉得惟有此理由说得通。 「我会多做些的。」心却好痛好痛,自己喜欢好数年的男神,这么好的白菜,也不知将来会被哪头猪给啃食了。 终究,她还是有点骨气,不愿与数名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即便她再如何心动。 苏子烨道:「你即然如此有诚意,我自也不能落于你。」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摺叠得很齐整的纸,递给了刘稻香。 随着他的动作,淡淡的墨香安抚了刘稻香烦躁的心。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看上去赏心悦目,刘稻香一见上头写的东西,心生欢喜,随后道:「我好郁闷,这上头的好东西太多,即便有你帮忙去找朝廷官库借银子添上,也差好多好多。」 苏子烨闻言,眨了眨眼,闪过一抹心思一闪而过。 「你相中了那些?」 「我都相中了!」刘稻香拿着那张纸咬着下唇,十分难取捨,每一处庄子或铺子都很好:「我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嗯,很贪心。」苏子烨很肯定的点头。 「你都不会说点好听点的安抚我一下?」刘稻香又是一阵肉痛,对着那张单子,就好比一头饿坏了的狗面对一大盘子好骨头时,那无从下嘴的着急心情,简直了...... 苏子烨挑了下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你需要我安抚?我倒是不介意。」 他的眼神直直的望向刘稻香,话语颇有些意味深长。 刘稻香哑然,自己的内心好像一直都很强大! 只是那带着热度的眼神叫她的小心肝又很没骨气的跳个不停。 两人的目光隔着小几,在空中交融汇聚,她好似感觉不到自己小脸又开始发烫,而且越来越像胭脂红倾去。 她终是被他所吸引,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只觉眼前一暗,苏子烨半直起身倾身朝她过来,她心中警铃大作,还不待她反应过来,炙热的气息已把她熏得晕乎乎,媚眼如丝。 咚——咚——咚! 心跳如同擂鼓,震得刘稻香两耳欲聋,也听不见,看不到周围的动静,她的眼里、心坎上全系在眼前的人。 苏子烨的鼻尖离刘稻香的鼻尖只有一粒米的距离。 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眼里正倒映着他的身影,而且,只有他的。 这叫他很开心,他一开心于是...... 刘稻香只觉嘴唇微微一凉,一道物什落在了唇上,柔软中带着淡淡的清茶香儿,叫她瞬间迷失了心智,只知道顺从自己的心意,配合着对方进一步深入...... 唇齿间都染上了淡淡的茶香,她的小心肝跳得越发利害,她觉得再下去自己就要不能唿吸了。哦不,她此时脑子里还在想着:莫不是自己真的太贪了! 刘稻香再次没骨气的对自己男神挂起来了白旗。突如其来的松驰,叫刘稻香身子一软,差点很没形象的趴到了小几上,一双大手稳稳的捞住她。 「小媳妇,你可真是半点离不得我。」 「谁,谁是你,小,小媳妇了。」她好容易才「逃出生天」,此时,正恨不得把所有的空气都狠狠地塞进肺里。 「打死我,也不会认的。」 苏子烨只微微翘起嘴角。 曲指弹了弹她的脑门:「你还要赖在我怀里到几时,我是不介意,就是某人的肚子在擂鼓了,要不你先挑好东西,再好生勐吃一顿,补足了力气,咱俩再大战三百回合!」 「我是不介意的,只要小媳妇你高兴。」 「你......」刘稻香一把推开他,跌坐在罗汉床上,伸出小手指颤抖着指尖,她指向苏子烨,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藻才能叱责到他,不过数日不见,他怎变得如此痞气十足了? 纤细娇嫩的小手指被一只暖和的大手给包围了! 「难不曾你心里还想着旁人?」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刘稻香撕成两半。 刘稻香觉得小命最要紧,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对了,你不是说等下有好吃的么?咱们先看看单子,你帮我拿拿主意。」 她急慌慌的想把手指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奈何力气不够,干不翻对面的这厮。 苏子烨淡然道:「省省力气。」
第六百六十八章 给爷等着 第六百六十八章 给爷等着 难道她註定这辈子要被他骑么?啊呸,是欺! 大抵是苏子烨心情美美哒了,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刘稻香那根可怜兮兮,甚至被捏得有点皱巴巴的小指头。 「你相中了哪些?」 刘稻香从小几下找到了先前被两人扔在一边的单子,又有小手捋平明显皱成一团的单子,这才道:「我看看。」 「别贪心,你挑最喜欢的,你吃了肉,总要给别的世家子弟一些汤喝。」苏子烨浑不在意的语意叫刘稻香心中又一暖。 唔,她算不算是在玩火自焚。 好矛盾,一边想远远躲着他,可每次总会被他用各种方法给勾搭出自己的「藏身之处」。 「香香,你刚才跟苏子烨玩亲嘴嘴了!怎么可以趁我离线检修时干这事,你这小没良心的,亏我往日多番疼你,样样照顾你,你跟人玩亲嘴嘴,竟然不叫上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没良心,呜呜......」 禽兽007勐地跳出来,对她一顿狂轰乱炸,好似她始乱终弃了一样! 「小禽禽,那个,你上回说,我很快就可以开动全城gps定位了,可以瞬间去全城的各处,我在想啊,我是买铺子呢,还是买牧场呢?」 刘稻香的话立马让禽兽007收起那泡假得不能再假的眼泪。 只听它兴奋地说:「这么说,你打算更加奋起,当个大周朝最牛气哄天的小地主婆了。」 刘稻香心中暗想:姑且,姑且...... 「你过来瞧瞧,咱们挑哪个好,先说好,不许全挑了,咱们占一点便宜就好,全占了,我估计会成为全京城最闪亮的活耙子。」 禽兽007顿时气馁:「我早说了,要你多多努力,更加勤快点,你都干啥了,甩手掌柜,鸡是我在帮你喂,水是我在添,鸡粪是你买的智慧机器人给铲的,对了,你还给它取了个叫『铲屎倌』的名字,真难听......」 禽兽007表示很不爽,刘稻香自来京城后越发惫懒了不少,它掬了一捧眼泪,今年的年终奖也不知能不能排得上号。 它早就相中了一件带着白绒毛的豌豆苗套装。 那款式好仙,它好喜欢! 刘稻香气弱,忙在心底安慰它,表示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你先帮我分析分析,我挑哪个好?」 「其实,两个都差不多,无论是铺子还是牧场,都可以通过时差,让你过足倒爷瘾。」 禽兽007随即沉默几秒,又道:「选铺子的优势略胜于选牧场。」 「为何?」刘稻香就知道问它很靠谱。 禽兽007再答:「根据数据显示,铺子的优势在于地点——京城,别忘了,过完年,你就能实现同城移动,这样一来,你再弄个仓库,把用鸡蛋和鸡兑换的物质,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仓库里,再通过铺子卖出去,这样,你就能实现套现银子了。」 刘稻香想了想,笑道:「的确这个更省事些,我在家里避着人就能操作完成!」 禽兽007感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宿主会是你了,大周朝是古代,在这样靠人力与马车的时代,果然干什么都方便,不用担心监控设备,也不用担心热心的朝阳群众发现你的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 她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么? 好像,也没说错! 自己可不就是要偷偷摸摸干这事么? 但,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 ...... 「拿不定主意?不若我给你些指点,你就挑铺子。」苏子烨都吃完一杯茶了,发现刘稻香还在那里咬着下唇,想起先前的娇美味道,他的小腹一紧,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盘腿之处,不慌不忙的悄悄扯了扯袍子,俊脸微红的盖了个严严实实。 刘稻香抬眼发现他脸有点红,回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可是碳盆子生多了?不若把窗子开大点?」 苏子烨摆摆手:「你挑铺子吧!」 「为何?」刘稻香觉得奇怪了,禽兽007那是数据分析,苏子烨这又是怎么认为。 他伸手朝她一指:「你尚未出嫁,这里头的庄子离京城都太远,另一个,这里头的庄子并没有好的牧场。」 原来如此。 刘稻香心中越发觉得可惜,又不肯放弃自己坚持的原则。 只觉自己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痛死她了。 最终,两人商议一番,刘稻香要了城北的一处铺子,作价十二万两,因城北大多住的是贱籍,虽是贱籍,但手中的钱财还是有些的,又都是些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自然不准拥有田产。 如此一来,刘稻香的粮油铺子最适合开在此处,又不须与那些世家贵族争地盘子,又不须挖空心思去寻稀奇之物来卖,很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买做私产。 敲定好铺子,苏子烨又道:「回头,我会把这事安排下去,你安排罗姑姑随那人去办这事吧,罗姑姑的人品,我信得过。」 刘稻香先是心中有些不快,后又转念一想,的确只有罗姑姑最适合。 十二万两刘稻香一下子拿不出来,自然少不得要苏子烨从中周旋一二:「我只能拿出四万两,剩下的只能慢慢还上。」 苏子烨微微一愣,惊讶她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我原本手头有点存银,随大流贩了些皮毛运回青州,有我小舅舅帮忙,自然大赚一笔,我本是想着买牧场,如今看来,买铺子也很赚。」 苏子烨沉吟了一番:「牧场的话,目前我所知道的这些消息里,并无好的,况且,若置办牧场,还是需得养马最赚,以往我与太僕寺那边并无太多交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太僕寺是专司管马的。 刘稻香对这里的一些东西并不懂,她也懒得问。 午饭后,刘稻香觉得出来的时辰颇长了,便起身与苏子烨道别。 谁知苏子烨伸手拍拍她的小脸蛋,说道:「小没良心的,给爷等着,明年,媳妇你的运气必会好转不少。」 这是啥话呢? 莫名其妙! 苏子烨办事很快,第二日便打发了一个生面孔,拿着苏子烨的手令来见刘稻香,她打发罗姑姑从自己娘那里拿了户籍,又揣了四万两银票去买下了那个铺子。 张桂花听管事妈妈回完事,又把各处的调派安排下去后,已是午饭时。 今儿不曾下雪,因此刘稻香姐弟四人一起来静水院陪自己的娘吃饭。 刘三贵游学回来后,每日早起晚归,要不就是抓着刘智财与刘智胜一起作学问,一副备战冲刺的样子。 饭后,张桂花与孩子们说了一些贴心话,又单独留下了刘稻香。 「闺女,今儿早上你打发罗姑姑来要户籍,听说是买了个铺子?」 「嗯!」刘稻香接着把个中原由说了一次。 张桂花很认同:「你祖母是什么性子的人,这几年相处下来,我们一家子早已看清楚,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自你两位哥哥来京后,明常对那边虚寒问暖,也不曾言明所为何事,好在你两位哥哥不似你养奶那么拎不清,对于你祖母差人送去的东西,或回以相等价值,或是以东西太贵重为由而退回去。」 「我防着她呢,每次避着爷爷看我们的眼光,太碜人了。」刘稻香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 张桂花又道:「我瞧那孩子是真心待你,要不,你再好好思量一番,还有,你上回说要问他的事,到底有没有亲自问过他。」 刘稻香闻言傻眼了,又不好跟自己娘亲直言那日在庄子上发生的事。 「娘,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桂花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娘虽猜不透你在烦恼什么,不过,以娘与你爹相处的方法来看,但凡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中,寻个合适的机会与他好好当面鼓对锣,这天下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刘稻香突然有种拔开乌云见明月的清爽,笑道:「娘,我知道该如何行事。」 她发现原来自己不但钻了牛角尖,还挺难作的。 即然他叫她等着,那她暂且先等着吧。 张桂花见她眉眼间的郁色真正散去,心下大安。 「你那处铺子买在了何处,又作价几何?可还缺银子,早先我藏了些私房钱,又加上之前赚的那五千,能凑个一万两呢!」 「那铺子作价十二万,不过我手头有四万可用,到不必急着再添钱进去,娘,我瞧着那些铺子田庄都很不错,要不,爹晚上回来后你与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走爷爷的路子为家中弄上些田地又或是铺子之类,弟弟们年岁渐长,三妹妹也越发大了,待闺女我出嫁后,三妹妹也到了许配人家的时候,如今有这样的便宜机会,说不得试一试也好。」 刘稻香自己置私产,自然不能叫刘老夫人知道。 但刘三贵又不同,首先他是男子,其次,他是刘正信的亲儿子。 老子多替亲儿子想,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也是老子疼儿子! 刘老夫人再如何抱怨,刘正信自有话一力担下。 张桂花闻言很心动,又思自己手头虽然有些银子铺子、庄子,但那都是刘正信给的,她估摸了一番,手头这一万两私房钱,也就能撑一年的开销,到时这三个铺子加上庄子,以及青州那边的收益,说不得能给自家二闺女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 虽然到目前为止,只有苏子烨的娘开口与她说过亲事,又私下定了。 但自家闺女心中不快,她也就有些动摇,要不要换一家。 好在先前的劝慰起了作用。 下晌,刘稻香午睡起来,罗姑姑已经回来了。 青梅等人伺候着她起来,又拿了一件寻常的长袍给她穿上,洗漱过后,她吃了一杯温茶才彻底清醒过来。 「姑娘,事儿办成了!」 罗姑姑难掩心中喜气。
第六百六十九章 散伙 第六百六十九章 散伙 自家姑娘越能耐,她前主子越被不由自主的吸引了。 罗姑姑心中欢喜,最盼着两人能送作堆,成那百年好合之喜。 「我琢磨着,有他的名贴开路,大抵是没什么难的,你怎地去了那许久?」 罗姑姑笑道:「姑娘虽没嘱咐奴婢,但奴婢还是叫那人带了奴婢亲自去城北的那铺子瞧了。」 刘稻香轻笑问她:「那铺子如何?只听说前头是铺子,后头还带着个三合院?」 「那铺子还不错,开间大不说,越过铺子,后头有一个大天井,全部以青石铺地,原本那就是个粮油铺子,后头的三合院除了东厢房是给掌柜和小伙计住的,全都做了仓库。」 刘稻香听得心中高兴:「他之前到不曾说起,难怪当时非叫我选那处。」 原本就是粮油铺子,少不得有许多老顾客,只要一开业,虽不说日进斗金,但也能每日赚不少钱。 「你即然瞧着不错,我便安心了。」 又叫来青梅,叫她把铺契收好锁进她专门放契书的那个黄梨花小匣里。 里头有京城五间二进院子的房契,还有青州枫叶湖以及她添的千亩田庄一处,红薯粉作坊分利契书一份,如今又多了一处京城城北的粮油铺子。 她把东西都放好,挑了帘子出来笑道:「奴婢刚才清点了一番,不知不觉中姑娘已有许多私产。」 刘稻香笑魇如花,答:「我家比不得那些老牌世家,我家大姐的嫁妆,多半是自己挣来的,我的嫁妆自应如此,连我三妹妹现如今都在努力为自己赚嫁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即便将来嫁得好,但也要手头银钱丰厚,在婆家才有一席地位,才能说得起话,也会被婆家高看一眼。」 一旁的罗姑姑笑道:「可不,不说旁的,就拿大姑娘来说吧,当初黄家那边虽然给了彩礼银子,夫人当时就说了,把那笔银子当嫁妆,让大姑娘又重新带了过去贴补家用,黄家那边的主子们,哪个不高看咱大姑娘一眼!」 刘稻香潇洒一笑,答:「我就觉得吧,与其伸手找夫君时常要钱花,还不如自己多置些私产,自己兜里有银子,想怎么花都随我意,我高兴买啥就买啥。」 女子不该是菟丝草,自己的命运理应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中的小人早已揪着小帕子嚎啕大哭,从此以后,她的悠闲小日子从此一去不復还。 上午要接受最近在家闲得蛋疼的爷爷的搓磨,下午还要随了自家娘亲学管家,晚上她更是要做牛做马,辛辛苦苦伺候着空间里的那不见边的大爷们,还一个个见到她不停的咯咯哒,吵得她头晕。 禽兽007笑得东倒西歪,年终奖吶,终于要到手了。 铺子到手了,她已经安排人准备粉刷修葺,打算年后开门赚银子。 「亲亲小香香,你要是天天有这干劲,我保管你很快能升级为大周朝最高逼格的小地主。」 刘稻香恹恹地答:「你那一套说词吸引不了我,我现在已经坐拥金山了。」 虽说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如今算来,一年也能赚个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对于她一个小姑娘来说,已经能坐吃等死了。 「小香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不到放飞自我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拥有大牧场了?那养鸭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当个大农场主才是你的理想。」 刘稻香每每就是在禽兽007的心灵鸡汤中熟睡过去。 最近京城里格外安静,一日,卫承逸打发人来送信,约了刘稻香明日去聚福楼分红利,又说还有事要与大家说。 她隐隐能猜到是什么事! 聚福楼的生意比上回来时清冷了不少,刘稻香并不在意这些,左右不过是当日闲得无聊,自家姐姐与妹妹又手头紧,她才寻了这么个来钱的出处。 林珍珠今儿并不曾来,卫承贤替她来的。 不知是不是才娶了美娇娘的原故,卫承贤一身紫红镶黑貂毛长袍,腰系白玉金丝宽腰带,一侧别了一个并蒂莲香禳,旁边拴了一个墨绿宫绦,上头繫着一个福寿玉牌。 刘稻香冷哼一声,刺了他一句:「哟,世子几时爱弄这些个香啊粉的了?」 她就是讨厌他伤了林珍珠的心,世上渣男数他之最! 卫承贤一脸尴尬的张嘴欲言又止,他这几日每每忙完公事回府,总想去看看珍珠,回回都被苏惠雅的丫头给截了过去,待他想起来时,已是第二日早上,哪里还来得及去林珍珠的住处,总想着今晚回来定要去她那里瞧瞧,可次次都未能如愿。 「你珍珠姐姐素来不喜这些脂粉。」卫承贤的心里,林珍珠是一汪干净的清泉。 刘稻香讽刺的看了他一眼,扭头看一向一边,不再理会卫承贤。 卫承逸的性子不似以往那般跳脱,刘稻香与卫承贤两人的谈话,他就在一旁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瞧上去有些郁郁的。 「你又怎地了?」刘稻香想着是不是想个不伤和气的法子,与卫承逸说说自己的想法。 卫承逸摇摇头,笑道:「今儿怎么只有你来了,你妹妹呢?」 「唉,这孩子大了就不粘姐了,天天有自己的小姐妹约去吃个茶,看个花,要不逛街买衣服,连今日,她都是托我把银子带回去。」 刘稻香这不过是推脱之词,她三妹妹的原话是看着这卫家的两男人总觉得很不爽,一个没一丁点骨气一个又没个正经,到不如眼不见为净,又问刘稻香这个做姐姐的,几时把那入伙的银子要回来算了,现如今,她看不上那点丁沫银子。 她家三妹妹如今也财大气粗了。 卫承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闷闷的吃了,后又道:「这才多久的光景,我总觉得我老了许多。」 何止是他觉得心老了,刘稻香也有如此感觉。 若那日不在自家后花园里遇见这两人,是不是她依然快乐如昔。 「对了,你的婚期可订下来了?」 刘稻香走过去,与他相对而坐。 「定了,在腊八这一日。」卫承逸烦闷的挥挥手。 刘稻香笑问:「我看其其格的性子很爽利,前阵子还见你欢喜得不行,这会子见你怎又唉声嘆气?莫非才几日你就生厌了?」 「哪里这个,她的性子与你有些相似,只不过草原女儿更加豪爽些,到是些旁的事叫我心烦得紧,不说这些了,也不知你姐和你姐夫几时到。」 他话音才落,黄小虎一身铠甲的走了进来,衬得他越发神威俊朗。 「大姨子来了,今儿外头冷,我怕她受冻,让她在家待着了。」 黄小虎大步流星地行至桌前坐下,伸手指了指站在窗边吹冷风,兀自生气的卫承贤,问:「这又是闹哪一处?」 刘稻香白了窗边的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甭理他,咱们还是快些数银子才叫人开心。」 「香爷,莫急,自有你的好处,只是最近天气寒冷,又加之京城里某些人一直不消停,这生意越发难做了。」 卫承逸才出口说了这么一句,刘稻香眉心一跳。 黄小虎坐在那里呵呵直笑:「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呢,只是前儿我与我娘子说起这事,她说你已定亲,这铺子往后也不好再叫我们占便宜,想着趁着这次问问大家,要不拆伙算了。」 卫承逸连连摆手:「这是哪里话,我总不能因为这酒楼赚钱了,就把你们撇开。」 黄小虎摆摆手,笑道:「我娘的意思,是想趁着我春闱前这段日子好好消息一下,再说了,我娘子家中事务越发繁忙,有心无力再弄这些。」 一直在窗边吹冷风的卫承贤突然开口道:「我同意,你三嫂身子骨不大好,我想让她好生静养,把身子骨养好才是正事,不想叫她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不知为何,卫承贤以前的那种温润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点暴躁、烦闷以及夹着点点冷漠。 刘稻香见四人有三人已不想合伙再继续经营这酒楼,她又见其他三人看过来,笑答:「早先之所以合伙,实话告诉你们,是被我三妹妹缠得没法子,她非要学旁人家的样儿,弄什么入股分红利的事,我是被她缠得没办法子才如此行事的,不管你们拿主意好了,分也罢,合也罢,我都没关系。」 她当真不看重这楼里每月分的那点钱,真的只够她上次街的。 黄小虎知道自家这个大姨子搂银子是个利害的,他从自家娘子时常的称赞中就能听出来。 更何况早先弄那皮毛的事,也是她的主意。 这一来一回折腾,还掉所有的欠债,他夫妻俩净赚四千两,前阵子自家大姨子打发人送来三千两,说是她娘子的爷爷给贴补的。 再加上他每年弄上二千来两,自己的爹娘再贴补一些,在这京城里也算混得不错了,更何况他娘子手上如今不但有绣坊,田庄,在京里还有三个院子放出去收租子,加上他弄的钱,小两口紧着点用,每年也能慢慢攒上一些,只待日后再慢慢寻些机会,再弄多些产业,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因此,刘稻香说这话,黄小虎没有反对。 卫承逸见此无奈的嘆了口气:「我一直想着,咱们当初的那些人入了这个铺子的股,每每分红利能聚上一聚,不想这才多久的光景,就......」 卫承贤看了他一眼,倚在窗边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昨日你娘去我家,跟我娘提起,说是要把这铺子从你手里收回去,换别的另两个铺子给你?」 「嗯,是东大街上的两个,你知道的。」卫承逸郁闷的不行,当初找自己娘要这铺子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想着能有个地儿与大家聚一聚罢了。 刘稻香闻言,笑道:「你也莫要为难,左右大家都在京城,想见面还不容易。」
第六百七十章 母女谈话 第六百七十章 母女谈话 刘稻香的话他只是姑且听着,在坐的各人以后有自己的路要走,将来...... 说起来很远,其实离得很近。 好容易才做到人气旺旺的聚福楼,在这个寒冬腊月里,就这么平平顺顺的拆了股,卫承逸过意不去,把属于自己的那二千两坚持要分给众人,虽是他的赔不是。 卫承逸到底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熊孩子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脱去了青涩与单纯,学会了圆滑处事! 才与卫承逸等人吃过散伙饭没几日,眨眼的功夫已是腊八节。 刘府一早便有下人洒扫门庭,又悬挂了暂新的大红灯笼,天才放亮不久,便有婆子从二门处往内院奔唿:「皇上赐腊八粥来了。」 如同死鱼塘般的仁禧堂,一下子鲜活起来。 早早被丫头们从暖烘烘被窝里挖起的刘稻香,睁开惺松的睡眼,刚才刘老夫人又在与刘正信回忆当年往事,说的还是刘芷蓉小时候是如何调皮,如何招人疼。 刘稻香一时听得昏昏欲睡——剩饭炒三遍,狗都不吃,更何况她翻来覆去说的就那么些事。 莫说她听腻了,刘正信也隐隐有些不耐。 好在二门来报信的婆子打断了她的话。 当今皇上很爱表示自己很仁慈,譬如,每个他看重的大臣寿辰,他都会提前吩咐御膳房,早早为寿星公做一碗滷肉面送去,尽管送到的面已不叫面,该叫面饼,得此虚荣的大臣们竟然都会喜极而泣。 又譬如,腊八这日给喜爱的臣子赏赐腊八粥,据说里头还有什么鹿肉、羊肉等滋补之物。 刘正信带着一家大小在大门口设了香案,然后大家跪拜一番,又说了什么谢主隆恩之类的话。 皇上赐的腊八粥是被供起来要先敬了祖先们,到了中午或晚上方才能食用。 自家吃的是家里熬的腊八粥。 早饭后,刘正信很满意大家碗里都有剩,而盛腊八粥的锅里还有不少。 这预示年年有余之意。 「今年可曾比往年多熬些腊八粥?」 张桂花忙答:「媳妇记得去岁这一日,爹说过来年多熬些好粥送给普通百姓们,自腊月初三那日起,已用数口大铁锅单独熬煮着。」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方才答道:「除了一应该有的各类豆子之外,媳妇还擅自做主往里头添了不少猪肉。」 「嗯?」刘老夫人的老脸阴沉了一下,忙转头对刘正信说:「我觉得腊八粥就该有腊八粥的味道,大可不必放那些浑腥。」 刘稻香最见不得她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笑得一脸无辜地问:「祖母,那为何皇上赏赐来的腊八粥里会有滋补用的各种肉?」 刘老夫人一时语塞,刘正信微微皱眉,有点不耐的扫视了刘老夫人一眼。 张桂花在一旁笑答:「母亲放心,这搁里头的猪肉是媳妇自己拿私房钱填补进去的,并不曾走公中。」 仅仅一句话,刘正信便知这其中的原由,若刘三贵没出息,他自会放任自家妻子由着她的私心,把产业留给二女儿,但是...... 「怎地,你还没有把公库的钥匙及公中的产业交给她?谁家的媳妇不是进门就当家?」 刘正信的这话有点重,暗指刘老夫人心怀不轨。 偏还让他给说中了。 刘老夫人的老脸顿时拉得老长:「我这不是怕孩子一下子忙不过来乱了手脚吗?怎地,到了你眼中,我就是那么恶毒的母亲?果然不是亲生的,偏是你也认为我不会待这一家子好了。」 刘正信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可又不好当着晚辈们的面戳穿她,只得摇头嘆气:「落到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你的不慈,正因为孩子唤你一声母亲,你更该做得让外人无话可说。」 可刘老夫人就是不愿意,但刘正信又岂会如了她的愿,早先他就说过这事,让自家妻子把公中的钥匙、产业以及帐册都交给自家儿媳。 「再说了,家中开销不少,你不把公中产业交给她打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刘正信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自家儿子、儿媳拿私房钱出来贴补。 刘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对上刘正信那双冷漠到极点的眼神,瞬间心中一惊,同时又很心凉。 她辛辛苦苦为这府里操劳几十年,没想到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截了胡。 但叫她就这么白白的交出去,她又怎能甘心,静水院不是她心甘情愿让出去的,这管家权也是如此,她越想心中越怨恨刘正信。 怨他不念半点夫妻情份。 一时,屋内静悄悄,丫头、婆子们都微低着头盯着地面,不敢引起她的注意,生怕被她的怒火给波及。 刘老夫人的迟疑让刘正信心里很不高兴,他微微倾身,在刘老夫人耳边只说了一句:「我的骨肉为何会流落异地他乡?夫人,想必很好奇吧!」 他的话叫她如坠深海寒渊,从骨子深处散发出一阵阵寒意。 她这一次真的心虚了,刘正信把刘三贵接回来,她以为自己会被他责骂,甚至冷落自己,可他没有,他一如即往的礼待她,这让刘老夫人生出错觉,她的夫君并不知情。 而这一次,刘正信的话像一把闪亮的利剑,高高的悬在她的头顶...... 无奈之下,刘老夫人不得不把公中的对牌,公库钥匙,以及公中的铺契、地契还有田契都拿出来交给张桂花。 「母亲,等一下怕是还要借你身边的顾妈妈与郭妈妈一用,这些东西还是要对个册子后,媳妇方才好接手,不然,里头有什么含混不清的地方,到时一推二,二推三,媳妇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别以为所有的媳妇都是傻子,张桂花虽是乡下出身,但她这些年得罗姑姑指点,以往在青州时又自己打理家事,再听得张裕德又时常说些外头的趣事,慢慢的,她做事越发进退有章法。 刘老夫人再次差点被气得倒仰,她自己不知从公中挪了多少好物什悄悄贴补了女儿,若真要对帐...... 一想到这儿,她又是一阵头疼。 哪知,刘正信觉得张桂花的做法可圈可点,抚须笑道:「你这做法很稳妥,你说的没错,小家大家都是管家,很多事都有旧例可寻,若实在不知怎么处理的事,你尽可来寻你母亲讨教,又或是打发人去前头书房问我也使得。」 由此可见,刘正信对于张桂花的印象很不错。 张桂花忙谦虚了一番,一家子又说了一会儿话,前头有婆子来禀,说是出府的马车已准备好了。 刘老夫人依然绷着个脸不吱声,刘正信不知是何事。 见他看过来,忙答:「是太僕寺卫少卿家的孩子娶妻,今儿是正日子,下了帖子去我家坐席。」 刘正信微微诧异,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家妻子一眼。 刘老夫人冷冷哼道:「我只与安国侯府有往来。」 刘稻香心中觉得好笑,又见刘正信看向自家娘亲,说道:「爷爷,是孙女因缘际会,识得了卫十六公子,当初的聚福楼便是与他合伙,不过现如今孙女觉得年岁渐长,不大适合与他们合伙,早几日已吃了散伙饭,不过交情尚在。」 刘正信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好似还帮自己的孙女们向好友们推荐过那酒楼。 卫府公子娶妻,娶的又是蒙古王爷之女其其格郡主,操办得十分热闹。 以至于张桂花看得心里一片火热,就巴巴的盼着自家二闺女的亲事能稳噹噹的定下来,她好歇力操办一番,给自家二闺女狠狠的长回脸。 復又想到自家二闺女的私产,不免又有些偃旗息鼓。 人家的孩子们长大了总有些私心,争着抢着想多占父母产业的便宜,可到了她家好了,一个个有样学样,搞得都快成了她家的传承了,大的小的都争着自己挣嫁妆。 「唉,儿大不由娘吶!」 刘稻香两姐妹陪她坐一辆马车回府,听到自家娘亲如此感嘆,不免觉得好笑。 「娘,我跟姐姐几时不听你的话了?」刘春香撒着娇,晃着张桂花的左臂不依。 张桂花被她晃得金簪斜歪,无奈之下,方才道:「看看人家做父母的,再看我这当娘的,人家父母欢天喜地的为自家儿子操办婚事,把家里得体面的物什全都搁新人院里了,又听说给那郡主下了一万两白银做彩礼呢!」 最让张桂花郁闷的,那其其格郡主竟然有两个牧场当陪嫁,听说光牛羊都有数千只。 她也想为自己家闺女们置办丰厚的嫁妆呢。 刘稻香在一旁抿嘴道:「三妹妹,你还不知咱娘的心病为哪般?我前儿似乎听娘还在报怨,说什么儿子大了不听话了,咱两个弟弟如今能耐越发不得了,听说他们把赚的银票,还有以往存下来的一些,也不知怎么就哄得爷爷同意,竟然帮他们赁了个楼面,做起了开茶楼的生意。」 「他俩背着咱们去开茶楼了?好小子,竟然不叫上我。」刘春香一阵磨拳擦掌,打定主意,回家定要给弟弟们松松骨,怎么一点都不念手足情份?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得了吧,你去凑什么热闹,你有多少银钱,他们手上才有几个子儿,就你还稀罕跟他们抢,再说了,往后你还得嫁人呢,难道你打算带着这些股份嫁去家?容易招忌,懂不!」
第六百七十一章 闹笑话 第六百七十一章 闹笑话 古人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做媳妇的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成了客人! 虽说她家因她之故,走上了歪路,可谁知道将来弟弟们娶回来的媳妇省不省心? 「娘,你瞧瞧二姐,她欺负我呢,弟弟们就算有讨了婆娘,那也我的亲弟弟不是么,他俩离娶媳妇还远着呢,娘,你可得好生教教弟弟们,不能因为有了媳妇就不要家人了。」 刘春香气得小脸发白,她的弟弟们怎么可以与她离了心,不可以,绝对! 刘稻香拿帕子抿嘴娇笑道:「瞧你那猴样儿,哪里有姑娘家的样子,信不信娘会捶你。」 她话音未落,张桂花果真一巴掌拍到了自家三闺女的后背上。 「你有多大能耐,你弟弟们才有多大能耐,你掺和进去,不是存心打击他俩,再说了,那个茶水铺子能赚几个钱,不过是你爷爷瞧他俩鬼机灵,顺了他俩的意,拿来练练手罢了,省得他俩一天到晚精力有多余的,总想折腾这个,折腾那个的。」 张桂花的话里,毫不掩饰她内心的骄傲。 她是乡下村姑出身又如何,可她的孩子个个不比旁人家的差。 母女仨在马车上说说笑笑,拉话家常,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离刘府不远的地方。 马车骤然停下,刘稻香正想去车门口挑开帘子,欲问问为何停车。 不想,一道久违了的熟悉大嚎声响起:「爹啊,你叫人快些开开门啦,闺女我带着你的外孙子来探望您了,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给姑奶奶滚一边去。」 接着响起了门房的喝斥声,小娃娃的哭声。 张桂花的眼里闪过一线恨意,当初,因远离府城,她好心放过这人一马,不曾想,这人还有脸闹上门来。 她寒着一张脸,对马夫吩咐道:「直接赶过去,这样在大门口闹腾像什么样。」 弄进了府里,大门一关,由她怎么折腾,也不会丢了刘府的脸。 马车缓缓的驶到府门口,刘稻香撩起车帘子探出个小脑袋。 「怎么回事?」 守大门的小厮正被那泼妇给缠得头痛,见是府里的二姑娘回来了,忙上前答话:「回二姑娘的话,不知哪里来的泼妇,非说老太爷是她爹,咱府里的小主子们,上一辈的除了八姑娘待嫁之外,可没听说老太爷还有骨血流落在外头。」 刘稻香闻言心下一乐,这是张冠李戴了。 她自然知道来的是谁,那人就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啊,是稻香啊,你这丫头快跟这些狗奴才说说,我可是你的么姑姑,叫这些狗奴才开了门放我们娘俩进去。」 刘小兰抱着孩子,趁小厮一个不注意,快步跑到了马车前。 张桂花原本不想出面,由着自家闺女处理这事,想藉此锻鍊自家闺女,哪曾想,刘小兰竟说出这般混帐话。』 她坐在马车里怒道:「哼,你是谁啊,好大的脸面,竟敢使唤我家娇养的闺女!」 刘小兰听出张桂花的声音,缩了缩脖子,随即又道:「三嫂,你这是说的啥子话,我不过是叫侄女让这些狗奴才开个门罢了,你至于这般小气吗,还是说你们一家子如今飞上了高枝,就可忘恩负义?」 「谁忘恩负义了?」刘稻香气得肺都快炸了:「你左一句狗奴才,右一句狗奴才,不知宰相门前儿七品官么?还有,你不过是我养爷的闺女,我爹要还恩,那也是要还你爹的养育恩,说到底,最欠着的是早已老去的姥姥,姥爷的恩情。」 刘小兰明显理不直,气不壮,梗着脖子答:「我爷爷奶奶早就做古了,那恩情自然该由我这当孙女的得。」 刘稻香连声冷哼,探头眼神冰冷地看向刘小兰,小嘴里吐出来的字叫人不发疯都会发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还真觉得自己脸大呢?不就是个破落户家的媳妇么?」 胡馨莲曾来信告诉过她,刘小兰的夫君带着一家子从黄府分家搬出去单过了。 「放你娘的屁,谁是破落户了,我公公可是府城同知大人,我公公最赏识的莫过于我相公。」刘小兰顾不得旁的,她昂着头骄傲的看向四周。 「嗤,同知,姐,好像是个五品官儿吧?」刘春香的小脑袋挤到了刘稻香旁边,与她并排看着马车外吹着寒风,瑟瑟发抖的刘小兰,可怜被她抱在怀里作秀的小奶娃冻得鼻青脸肿。 刘稻香同情的看了那娃一眼,答:「嗯,京城随便哪个门旮旯弯弯里都能扫一簸箕。」 刘小兰原本冻得煞白的小脸,唰的一下变成猪肝色了。 这是给气的。 刘稻香正瞧得津津有味,张桂花已开口说道:「你俩玩够了没,玩够了先叫婆子把她弄进府里去,在这府门口,平白叫外人看笑话。」 「知道了,娘!」两姐妹娇声应答。 又相视一笑,吐了吐小舌头。 嗯,最近一段日子,府里肯定会很热闹了,就是不知她们养爷是会心疼自己闺女呢,还是心疼给他富裕安康生活的养子呢? 府门口发生的事,在张桂花母女几个走到二门处时,已经传进了刘老夫人的耳中。 要问她为何现在才知道? 那是因为府里的人都会看风向,知道刘老夫人已日落西山,而张桂花风头正劲,再加上府里最大的主子都明言向着她,这府里的下人哪个还敢撩东院一家子的老虎鬚?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你说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刘老夫人为不能添把火而扼腕,同时越发觉得刘正信太过凉薄。 郭妈妈得意的看了顾妈妈一眼,答:「多亏了二门处守门的婆子,是我夫家妹妹的婆婆的娘家那边的一个姑外婆的媳妇,正好今日当值,得知了这事,立马赶过来送信了。」 顾妈妈并不接受她的挑衅,自她投诚东院那边后,刘老夫人的处境每况欲下,更是让她心中后怕不已,亏得她早早站到了那边。 也因为她暗中当了东院的棋子,张桂花才能如此顺利的接过管家权。 刘老夫人此时心神都系在有泼妇自称是她丈夫的女儿,这叫她如何能再坐得住,嘆道:「可惜是个女儿。」 若是个儿子,到可为她所用。 「红梅,回头你即得看赏,这大冷天的,她做点工也不容易,还得费心为我的事奔波。」 郭妈妈闻言欢天喜地,自家主子没有说给多少赏,少不得她又能从中落下不少。 「主子,要不要打发人去通知那位,叫她带了那位姑娘到仁禧堂来?」 刘老夫人闻言觉得是个好主意,她保不住管家的权,到是可以怂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与张桂花唱对台戏。 「去吧,可怜的孩子,在府门口不知吃了冰凌子呢,肯定冻坏了,喜鹊,喜鹊,你过来一下。」 喜鹊闻言从碧纱橱走进来,笑道:「主子有何事,奴婢先前在正堂那边叫小丫头打扫桌面。」 刘老夫人道:「听说府门处来了一个自称是老爷女儿的女子,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我那媳妇做事一惯狠得了心,还不知那孩子受了多少冻,你带人去准备好缷寒衣物,还有把碳盆子生旺些,再把我上回留下的那个昙花手炉准备好。」 喜鹊应声下去办这事,郭妈妈此时已经离去。 刘老夫人在自己房里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正欲打发顾妈妈再去前头瞧瞧时,郭妈妈打发小丫头来回话。 「见过老夫人,郭妈妈差了奴婢来跟老夫人说一声,先前那位年轻夫人是金桂苑刘老太爷家的嫡亲么闺女,人家是特意上京来看她爹的。」 什么? 刘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后顺手抄起放在她身边的那个昙花手炉往地上狠狠砸去。 碎裂的手炉溅起的碎片儿划破了小丫头的手背,火红的碳屑烫红了她的手背,不时便起了一个个小如米粒般的水泡。 小丫头站在那里规规矩矩,一动不敢动,唯有微微颤抖的手背在告诉大家,她痛得不行。 顾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同情,想了想先唤来小丫头打扫干净,又让那受伤了的小丫头回房上些药,待到屋里的人都被打发走,她才上前道:「主子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置气,要奴婢说,这事儿办得有些急躁了,红梅向来好大喜功,不问清原由就想着把事儿办了。」 「哼,她就是为了贪那点银子。」刘老夫人明知郭妈妈的缺点,依然留她在身边,是觉得自己能拿捏得住她。 「主子,那些物什左右都准备好了,不如让奴婢代主子送过去,也好向那边示好,眼看年关近了,想来那位年轻夫人要住到过完年的。」顾妈妈的话,再次为刘老夫人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子。 刘老夫人脸上重展笑容:「还是你做事最合我心意,便依了你的法子去做。」 郭妈妈事后得知顾妈妈因为不过跑趟腿而得了赏,气得她回家对自己的媳妇好些天没有好脸色。 再说刘稻香得知刘老夫人闹了这么一处笑话,乐得当天晚上吃了两碗米饭,再用半只白切鸡压惊。 话又说回来。 张桂花母女三个坐了暖轿,领了刘小兰与她儿子直接走东角门,沿着夹道穿过后花园,再行至金桂苑门前,方才听到婆子在外头喊到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厚脸皮 第六百七十二章 厚脸皮 一路行来繁华缀锦,比她夫君分得的那处小院不知好了多少,刘小兰暗暗后悔,早知这一家子来京里过着如此富贵的日子,她就该早点上京来瞧瞧。 回去后,也好跟与自己不和的婆婆好生炫耀一番,哼,叫她狗眼看人低,她老刘家哪个人拎出来都是响噹噹的人物。 随着婆子打开轿帘,刘小兰收起心中的小九九,抱着孩子走出来,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她顺着金光看过去,惊讶的发现张桂花头上戴的那支金雀含珠点翠金簪,那上头有一颗食指头那么大的浅紫色珍珠。 「四嫂,你这簪子可真好看!」她抱着孩子上前,一脸羡慕的看向张桂花,又道:「以往只在银楼里看到过,但做功比不上四嫂头上的这支,也不知我戴了会不会好看,好四嫂,我看你如今生活在富贵窝里,也不稀罕这些个物件,要不你送我一支呗。」 刘稻香最讨厌她这样子,以前在三十里村的老家时,她就是如此,每每瞧见了她喜欢的,总要闹腾着抢过去,一直到刘稻香穿越过来,才想方设法不让她得逞。 「你说看上了就是你的,你谁呀你,皇室宗孙也没你这般大的脸面,若照你这么说,你往那正大街一站,小手挥挥,这些铺子都是咱的了,你要有那能耐,你要我娘头上的簪子,咱也就没话说了。」 刘小兰被刘稻香狠狠的刺了一下,也不觉得丢脸,依然厚着脸皮,巴巴的等着张桂花把簪子给她。 「稻香丫头,我可比不过你们现在穿金戴银,我那夫君又是个要罐子,家中的银钱又被我婆婆紧着他用。」说到这儿,刘小兰又装起了小白莲,只是那神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捌扭。 一侧的张桂花忍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她自不会顺了刘小兰的意,更何况这簪子是她三闺女攒了许久的零花钱,从小嘴里省下来给她买的,当时送给她时,不知多窝心呢! 「我说小兰啊,即便是再熟的邻里,也没有开口找人要这么贵重之物的,再说了,这簪子可是我三闺女从她嘴里省出来的,我怎捨得拿去送人,岂不是要伤了我闺女的心。」 她这样柔和的方法对刘小兰不管用,抱着娃就想上前去抢。 亏得今儿出门她们娘仨都带了姑姑们,随伺在张桂花身侧的唐姑姑条件反射的抬脚就踹,只听沉闷的「呯!」一声! 刘小兰抱着娃儿一屁屁坐在雪地里,眼见吃不住这些人,坐在那里又开始干嚎起来。 金桂苑里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开门出来看个究竟,发现是自家老爷、姨娘们的金主们来了,慌忙开了大门,请了众人入内,至于坐在雪地里仍在干嚎的刘小兰,无人去理会。 刘稻香与自家娘还有三妹妹才入正堂坐下,无人捧场的刘小兰随手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子,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跟着进来了。 一进门带着哭腔就扑倒在刘大富的身前:「爹!」一声爹被她叫得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突然见到自己想念甚久的闺女,刘大富一时懵逼了! 「养爷,这是小兰姑姑。」 刘稻香忙提醒他,又道:「也不知她几时到的,在府门口又哭又闹,非说咱爷爷是她亲爹呢!也亏得我们从外头回来瞧见了,不然,明日整个京城怕是都在传我爷爷又有闺女流落在外。」 刘大富闻言气得差点一个倒仰,以前自家闺女没出嫁前,他只知这孩子被她娘给养坏了,谁知这性子与那早死的刘齐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你......」 他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伸手指了刘小兰半天,也不曾说出指责她的话来,伸手欲打刘小兰,看她那一身狼狈,又瞧她怀里的娃娃哭闹不休,最终,这一巴掌没有落下云。 张桂花不耐看这一幕:「养父,人,我已经给你带进来了,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一点都不知,也一点都不想知,眼看快要过年了,想叫她回青州已不可能,你暂且让她住在这里,待年后寻个机会把她送回青州吧。」 刘大富想说什么,一旁的翠姨娘暗中扯了他一把:「夫人请放心,定不会扰了夫人的清静。」 张桂花点头笑了,到底是自己屋里放出来的人,这心都向着自个儿。 刘稻香暗中朝翠姨娘眨了眨眼,待张桂花又客套了几句,便随了自家娘亲离开了金桂苑。 张桂花母女前脚迈出院门,后脚顾妈妈就带着小丫头奉命给刘小兰送衣裳了。 不消说,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刚回静水院的三人耳里。 刘春香最先报怨道:「我养爷爷怎么这样拎不清,像刘小兰那样的人就该拿鞋底子砸出去。」 刘稻香咂咂舌,宠溺地伸手轻点她脑门,笑道:「又忘了,说话要先过过脑子,在这里说没关系,出了这个门,记得把嘴栓牢点。」 「我怕那院子里的?哼!都是我家在养着,竟然还想留下那讨厌的刘小兰。」刘春香随即朝张桂花撒娇:「娘,我要赶走她,先前在府门口她那泼妇样,真该叫小厮们打走。」 张桂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答:「哦,然后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全京城都知晓咱一家子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刘春香闻言气极,刘稻香安慰她道:「出气有很多种方法,当年,娘说放过她,又因府城离州城太远,我们才由着她去,没想到她竟自己送上门来,三妹妹,可曾听过,关门打狗?」 刘春香自然知道,随后若有所思。 刘稻香见她听进去,又道:「姑姑们教导你的东西,有些定要记在心上,你现如今用不上,指不定将来哪天就用上了,这些姑姑们时常有所过的,我家已非三十里村当年那户农家,已是世家大族的嫡支,一言一行都代表这个府的颜面。」 「二姐,我知道了,以后定会抽空闲多多向姑姑们讨教。」刘春香心中隐隐有个想法,总觉得那些姑姑们好似就是为了来刘府而准备的。 刘稻香又转头问张桂花:「娘,那边的动作不小,她到底所为何事,若说她刻意与智财哥他俩交好,说不得是看中了他们的前程,与刘小兰么?她就不怕养蛇在怀,一朝被蛇咬?」 「由着她去,刘小兰不过是暂住在这里,终翻不起大浪。」张桂花说到这儿微微皱眉:「只如此一来,终要破费一番,我实在不愿意掏银子给她做衣裳。」 刘小兰从会记事起就学会了搓磨她的两个闺女,张桂花能给她好颜色才怪。 刘稻香冷笑道:「估摸着是祖母回味过来了,才又挑弄是非。」 正好婆子们来回话,说是过年的新袄已经做好了,张桂花检查后,叫婆子带人送往各处,又道:「今儿府里来了一位年轻夫人,是我夫君那养父的么闺女,有些拎不清,成日只会拿鼻孔瞧人,她若对你们说些难听的话,你们万万莫要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忍上一两个月,终要送回青州去的。」 管事妈妈只道自家夫人心最善。 她先带着丫头们往各处走了一番,最后才来到金桂苑,院里的几个主子听说新袄下来了,欢天喜地的围过来,瞧自己盼了许久的新袄。 到不是这一家子人没有厚袄子穿,只这过年的新袄做得更加精緻,穿上去显得人越发精神焕发。 刘小兰听到那管事妈妈说给送新袄,又见喜姨娘与翠姨娘先领了自己的,虽不是大红,但那些颜色也很衬两人,她又瞧那上头的针线,样样精緻,比先前这府里的老夫人差人送给自己的还要好。 「咦,喜姨娘,这个颜色不适合你,还是给我吧!」刘小兰瞧中了她手中拿的那件湘妃色银丝玉兰立领对襟琵琶长袄。 喜姨娘心中不舍,她又索来是个嘴笨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翠姨娘一旁瞧见了,冷哼道:「小姑奶奶,你的眼界儿也就这么高点?连个姨娘的衣裳,也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的来抢?」 「老爷!」喜姨娘自己也很喜欢这衣裳,她不想给刘小兰。 刘大富看看他喜欢的喜姨娘,眉眼含屈,又瞧瞧自家那眼高于顶的闺女,把手中的九火铜焊烟杆在青石地板上狠狠敲了几下,指着刘小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一个当正室的,竟削想一个姨娘的东西,你就这点能耐?别说你是我闺女,我怕丢不起这个人。」 翠姨娘暗中与喜姨娘对视一眼,刘稻香离去前的眼神可是告诉了两人,她很不待见这抽疯的刘小兰。 「爹,莫不是我娘死了,你连你的儿子闺女都不要了的,别以为那家子是安好心,哼,我看待你走不动了,谁来养你。」刘小兰还记得自家娘亲以前是如何拿捏刘大富这个亲爹的。 喜姨娘先前受了她的鸟气,忍不住说了大实话:「夫人早说过了,她会养我们一家子一辈子,待老爷百年之后,也会给咱老爷送终,这事儿,小姑奶奶就不必操心了。」 「喜儿,我才发现原来你嘴笨也挺好的。」翠姨娘眉开眼笑的瞧见刘小兰气得脸都绿了。 「爹,你瞧瞧,不过是咱家的姨娘,只算得半个主子,竟敢在我跟前大唿小叫。」刘小兰气得声音陡然拔高,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叫一旁坐着的刘大富,忍不住眉头大皱。 「什么半个主子,我呸!」翠姨娘一向是个麻利的,她又极聪明,有刘稻香一家给撑腰,她真不怕这个嫁出去数年的小姑奶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唤你一声小姑奶奶,是念在你是老爷闺女的份上,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嚣张 第六百七十三章 嚣张 喜儿见她气极,忙在一旁补了一句:「我跟翠羽是良妾!」可不是半个主子。 再说,若大的府里也没谁拿她俩当半个主子看待。 「喜儿,你真乖!」翠羽笑得很得意。 回头又娇声对刘大富说:「老爷,好好的安生日子,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妾瞧着烦心,不如让我与喜儿抱了哥儿去前头夫人那里耍耍。」 往日得了空闲,两人也会抱着哥儿去找张桂花说说话,张桂花待两个哥儿也可着疼爱。 刘大富想了想,答道:「这会子外头又下雪了,还是等放晴了再去,莫要冻坏了孩子们。」 在一旁看足了戏的管事妈妈这时又道:「刚才这么一闹,到忘了一事,这是咱夫人特意交待过的,给敏小少爷,文小少爷做的小袄,棉裤,还有这兔儿帽,另外,还有两个小金锁,这是夫人前阵子去白泉寺特意请大师开过光的。」 两位姨娘欢喜的不行,忙打发人去东厢房那边请了刘敏贵与刘文贵过来。 翠姨娘叫两人过来试了试衣裳,觉得很合身,一个回头,发现刘小兰正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儿子身上的小金锁,她心生警惕,忙叫人把两孩子及新得的东西一併送去了东厢房。 「老爷,我瞧小姑奶奶怀里的娃儿有些冻坏了,只是夫人打发妈妈送来的小袄并不合身,这娃儿身量比两个哥儿的要小许多。」 刘大富这才发现自家闺女正抱着孩子傻愣在那里。 看着就闹心:「都是当娘的人了,自己怎么折腾没人管,怎地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好,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也不过过脑子。」 刘小兰撇了撇嘴,委屈得不行:「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儿啊,娘就不该带你上京来,早知你亲爷变成了后爷,我还个什么劲啊!」 她怀里的孩子好容易才止了哭,被她这一折腾又大哭大闹起来。 喜姨娘心细,留意到孩子的越发红得利害,便问:「我瞧他那样好似有点不得劲,莫不是在外头冻着了?」 翠姨娘暗中不屑的撇了刘小兰一眼,活该,叫她能作! 作得自己孩子都病倒了。 随后又很心疼那个可怜的娃儿:「还愣着干啥,小姑奶奶,快些摸摸孩子的额头。」 刘小兰的儿子当真发烧了,刘大富想都没想,就打发人去前头跟张桂花说了。 「什么?那孩子发烧了?」刘稻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刘小兰就没有心。 天寒地冻上什么京城,不知道孩子越小越娇贵么? 这消息是去送衣袄的管事妈妈带回来的。 张桂花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打发人去外头寻了个专给小儿治病的大夫,可怜的孩子遇到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娘,当真是多灾多难。 刘稻香后来听说,翠姨娘做主,让刘小兰住在了金桂苑院里的后罩房处。 又叫人把生病的那小娃娃接到身边,与喜儿亲自照料着。 晚饭过后,闹腾了一天的众人身心疲惫,而刘小兰还惦记着那两个小金锁:「喂,那个叫翠姨娘的,对,说的就是你,我儿子为啥会生病,就是因为你们的金锁吸走了我儿子身上的福气,还不快些把那两金锁还回来,好给我儿子压惊!」 「哐当!」一声响,刘大富气得眼眶发红,他从来不知自己的闺女竟变得如此眼皮子浅,哪里还有当年未出嫁时的那份天真与娇憨。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可是你的两个弟弟,亲的。」 「亲什么亲,不过是庶出,爹,说起来我可是嫡出的闺女,你怎能由着姨娘安排我住后罩房?」 刘大富气得颤抖着手指指着刘小兰:「不然你想怎样?东厢房是你两个弟弟的住处,西厢房是你两个侄儿的住处,一个外嫁女,有个落脚的地儿住着,你就给我安生些,待过了年,早早带了娃儿回青州去。」 翠姨娘突然想起,至今几个都不知刘小兰为何上京。 「小姑奶奶,你上京怎地不提前来个信儿,这天寒地冻的,也好叫人准备了车马去接你啊!」 喜姨娘诧异的看向她,待瞧见她嘴角挂着的那抹似笑非笑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翠姨娘准是要弄出什么事了。 果然,刘大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曾过问呢! 「对了,你怎地在这年关的节骨眼上,闹腾着上京来了?不知北地太过寒冻吗?也不挑个暖和点的月份过来耍,还有,你夫君和你婆婆怎地不打发两个人跟着你上京。」 刘小兰本想撒谎,后又觉得怎么说都站不住脚。 最后一脸委屈的坦白道:「爹,谁会放着舒坦日子不过,上赶着吃这苦啊,还不是因为娘去世后,四哥又远远的做官去了,大哥虽也在府城,可到底不过是普通人家,又哪里及得上黄府,你都不晓得,那老婆子有多苛待我。」 「什么老婆子,那是你婆婆!」刘大富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自家闺女如此不把婆婆放在眼里,那还不得夫妻离心? 刘小兰不以为然的撇撇小嘴:「明明知道我要带娃儿,还说什么家中银钱越发少了,收益也不多,得省着点用,家中只留了个做粗活的婆子,以及一个厨娘,剩下的什么打帘子啦,给她布菜啦,还有家中所有的衣服绣活都要我来做,这哪里是去当什么少奶奶,分明是把我当婢子待。」 喜姨娘这时开口道:「老爷,婢妾听说过小姑奶奶家已从黄府分出来单过了。」 刘大富在金桂苑里贻弄小儿,衣食无忧,万事不管。 自不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处。 刘大富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怒其不争:「我到不知,可即便是分出来,也没理由过得你说的那般苦,那府里总要给些钱财的吧。」 翠姨娘在一旁冷笑道:「哪里不曾有,老爷莫忘了,胜少爷曾说过,当日分家,是小姑奶奶的夫君主动提出来的,听说,不但分了一所二进的院子,还得了二千两现银,小姑奶奶的夫君也是个有脑子的,也不知经了谁的指点,把那二千两现银以及他娘这些年的体已钱,一併拿出来买了个三百亩的小庄子。」 刘大富惊讶地问:「三百亩的庄子不小了,足够一家子花销的。」 「可不,我记得老爷曾提过,小姑奶奶出嫁时,也是有陪嫁了田地的,这些年总会攒上些体已钱吧!」 翠姨娘看过去时,刘小兰的目光躲躲闪闪。 「如此说来,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不过是打个帘子,得了空闲做做绣活,有多累人?你莫要瞧两个姨娘很风光,她俩谁不是一天要做几个时辰的绣活,不但要做了拿外头卖贴补家用,就是平日里的家人的衣裳,也差不多都由两人轮着做,便是我们一家子都尽量省吃省用,还不是为了你的弟弟们......」 翠姨娘目光微闪,忙打断他的话:「老爷,你看你又忘了,咱们是在问小姑奶奶,可是在那家里受了委屈,你怎么又拉起家常来了。」 刘小兰狐疑的打量翠姨娘,觉得她就是个不省油的灯,十分难相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转而又看向喜姨娘,这就是个面团似的人,瞧着就很好拿捏。 喜姨娘的小心肝被刘小兰盯得突突直跳,忙转身对刘大富说:「是呢,老爷,不知小姑奶奶独自一人为何带着小娃娃上京来了,况且还是在这样的寒冬里。」 刘大富心下也很想知道是何原因,便开口询问刘小兰。 刘小兰今儿入府,一时被繁花似锦迷住了眼,瞧她爹过得多滋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大把的丫头、婆子伺候着,而她这个正经嫡出的闺女,日子过得还不如两个姨娘? 她的心里很难受,很不平衡。 一想到此,她很不高兴地撇撇嘴,不屑的说道:「我那婆婆存心就把我当个下人,吃个点心,多吃一块,她就嫌我吃多了,扯块料子,多扯一寸,她又嫌我花多了她儿子的银子,我真觉得这嫁人还不如不嫁人,爹,要不我与夫君和离了,搬来与你做伴。」 「胡闹,这和离是能随便和离的?」刘大富自不允她这般做。 刘小兰不以为意,答:「当年你还不是有了小姨娘们,才与我娘和离的。」 刘大富闻言真恨不得给她几巴掌,好扇醒她。 翠姨娘在一旁道:「老爷,小姑奶奶这话婢妾可不认同!」 「关你一个下贱的姨娘什么事,我这个做嫡女的与我爹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翠姨娘被气得差点一个倒仰,怒道:「老爷,呜呜,婢妾就不该好心,当真是招来了头白眼狼。」 她指的是帮刘小兰照顾她儿子一事。 「行了,你要是待这里不乐意,自个儿去外头赁个屋子住。」刘大富这几年养尊处优,再加上一直与刘三贵一家子生活,耳熏目染之下,对于刘小兰的无礼头痛的同时,也很厌恶起来。 「金桂苑庙小,你要是觉得受委屈,大可住到外头去,还有,这里是都指挥使的府上,可不是咱三十里村的老家,你娘早已去了,也没人再惯着你行恶。」 刘大富说到这儿,又道:「方才你虽未言尽,但我听你多有抱怨你婆婆,凡事有两面,你若心中多存善意,想来你婆婆也不会事事挑剔。」 他不由想起了张桂花,当年三个儿媳性子尽不同,唯有他瞧入眼,坚持给刘三贵挑的这个媳妇,脾性是最好的。
第六百七十四章 父女不和 第六百七十四章 父女不和 「多向你四嫂学学,你若学到她身上的一半,你这辈子就能有大福气了。」 如今他想来,张桂花是十分大度而又孝顺的。 「什么,爹,你叫我跟她学?凭什么?」刘小兰不愿承认张桂花如今是个真正的贵夫人,她只愿记得张桂花当年住在西厢房南屋里,那落魄的样子。 她只允许自己记得当年是如何嚣张的欺负张桂花及她的大闺女、二闺女的。 她拒绝想起张桂花早已是名真正的贵妇。 「她就算披着锦衣,骨子里还是那个三十里村,朝我点头哈腰,婢贱到泥里的三嫂,叫她声嫂子,那也是看在她如今日子过得还行的份上。」 刘小兰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两位姨娘对她怒目相向。 翠姨娘更是发飙了:「凭什么,就凭她是夫人,她身份尊贵得不行,老爷,你瞧瞧小姑奶奶说的什么话?竟然如此看轻夫人,这些年,若没有夫人的帮衬,咱家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再说了,夫人往日不但很关照咱们一家子,就连敏哥儿,文哥儿明年启蒙的事,夫人都早早记在心上了,老爷,你再不管管,我便带了喜儿及两个哥儿搬出府去住,就是讨米要饭,也不能扯夫人的后腿。」 喜姨娘见此,忙跟着道:「老爷,婢妾虽不知小姑奶奶为何会如此想,但老爷何不想想这几年的日子,是过得如何顺风顺水的,怎地小姑奶奶一来,咱家一天到晚就没个安生。」 刘大富本就很气刘小兰说话没脑子,此时听得两个姨娘的话,越发不待见刘小兰。 「哼,凭什么?就凭她生了三个了不得的闺女,两个被亲爷爷宠上天的儿子,凭什么,就凭她有个腰缠万贯的弟弟,凭什么,就凭她有个前程似锦的好男人,凭什么,就凭她有个手握大权的好公公,你有什么?你还瞧不起她?都是你娘把你惯坏了,成日里鼻孔朝天看人,你样样不如人家,还想着骑人家头上拉屎撒尿!」 他随即又难过的嘆气:「兰儿啊,你娘在世时,最疼的是你,我与你娘为何和离,你自个儿想不明白?即然想不明白,那爹很直白的告诉你,你娘当年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心中记恨你三哥一家,把这一家子几十年来当牛马使唤,这也就罢了,我应承过三贵他娘,只让他安安分分的待在三十里村一辈子,可是,你娘,千不该,万不该,谋害你三哥三嫂在前,后来明知你三哥不是亲的,还要时常去他家打秋风,我这老脸都丢尽了。」 提起刘齐氏,刘大富的心里相当复杂,真说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也不可能,自她没了后,刘大富慢慢的又记起她的好来。 「还有,你可知,你娘时常不知天高地厚的闯祸,远在府城的事我不知,但我知她窜掇着赵婆子把她媳妇弄去了府城最大的勾栏院,我后来更知道,她翻墙去你三哥家行窃,这要是被送去官府,你娘坐牢不说,你们几个的前程都会给毁了。」 刘大富一想起这些事,他又很恨刘齐氏,恨不得她下辈子投胎只能当猪。 「还有,我与你娘和离,不仅仅是因为我俩过不下去了,我还想保全你们几个,即便和离了,你的哥哥们不可能不管她,但你的哥哥们是我刘家的子孙,你懂么。」 刘小兰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她娘死后,自己的婆婆就窜掇着夫君提出了分家,家产也要得极少,因此,黄大夫人才很爽快的答应了。 「娘为何要害她们这些人,还不是给逼的,你总只看到娘做的坏,她还不是为了我们几个,爹,要怪都怪你,谁叫你没能耐,挣不下万贯家财,娘那时可是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你的,结果呢,折腾来,折腾去,临到老了才盖了个像样的院子。」 刘大富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把刘齐氏名下有个小庄子的事告诉刘小兰。 从刘旺贵写来的家书里,他能察觉到,那处小庄子的事,在这世上,除了他和大儿子,恐怕再无人知道晓,而那处小庄子的去处,他自然也能猜到。 那唿之而出的结果,他不敢也不愿去想。 人死如灯灭,他老婆子即然把这事带去了地下,为了自己儿子、孙子们的前程,他到死都不会把这秘密说出来。 「你说的对,是我没用,你也别再闹了,你那婆婆我虽没见过,但你娘在世时曾说过,她性子最温和不过,若非如此,你娘又怎会应下这门亲,真当你娘老煳涂了不成?」 刘小兰见这一招不行,梗直了脖子说道:「我说不过你,你怎么说怎么着,但有一点,得叫这两姨娘把那金锁交给我,给我儿子压惊。」 翠姨娘冷笑两声,说道:「很不巧,这是夫人赏的,没听管事妈妈说吗,是夫人特意去白泉寺请大师开过光,你以为随便个秃头就能开光么?更何况是白泉寺这个京城香火最旺的大寺,那里的大师不是有钱或有权就能见到的,得靠缘份。」 喜姨娘在一旁见刘小兰还是一副非要不可的样子,皱眉发愁,后又道:「老爷,非我等小气,或是贪那点东西,只这是夫人赏的,日后她若问起,难道叫我等回说,都送给小姑奶奶了?这岂不叫夫人伤心?」 「岂止伤心,指不定会觉得咱们不识好歹。」翠姨娘说到这儿又看了一眼刘大富:「任谁都会不高兴吧,夫人一直好吃好喝的待着咱们一家子,一年四季衣裳,月例银子,还有吃食,哪一样不都是按夫人的示下来办,哪个丫头、婆子又敢欺了咱们。」 刘大富闻言若有所思,低头在那里抽着闷烟,烛火下,九火铜烟脑壳里的火星一暗一亮如此反覆,很快有一团烟云从他身前升起,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也模煳了他的面孔。 良久,久到两位姨娘眼里都流露出失望之色,刘大富才重重的嘆息一声,对面前的刘小兰说:「知道你为什么能进府么?」 「那是因为爹在府里头,而且还是三哥的养父。」刘小兰答得很快,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刘大富点点头,答:「你的话也算说得过去,但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你眼里,你瞧不上的三嫂,如今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人家主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府里的事,还有后街所住的众位刘家宗亲们的许多事,她说让你进,你方才能进。」 她若说不让自家闺女进,便是冻死在了府门前,也没有哪个下人敢去给她收尸。 「当家主母,就凭她?」刘小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新长袄,料子是好料子,可惜穿了有点不合身,显得自己年老了许多。 这身衣服就是先前顾妈妈送来的那套,她还以为刘老夫人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若她没记错,刘三贵并不是这个老夫人所出。 「怎么就不能是夫人了,你算哪门子里头的葱,什么就凭她,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比得过夫人的一根小指头吗?」翠姨娘站在那里讥笑她。 喜姨娘看刘大富有点不高兴,忙道:「大爷的娘亲被扶正做了平妻,大爷自然是嫡子,夫人自然是嫡夫人,自然就成了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了。」 刘小兰惊讶的嘴都合不拢,这与自家大哥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大哥之前与娘来京里,见识过这府里的人事,他同我可不是这般说的。」 刘大富不耐烦的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你三哥三嫂也不过才入京,脚都还没站稳呢!还有,你若想过些舒坦日子,就给我老实待在这院子里,不准出院门一步,往不许跟仁禧堂的人搅和到一起,听见没?」 刘小兰不屑的嘟了嘟嘴,反正是她爹,她去了又如何,顶多是被骂一顿,想到这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朵珠花,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精緻的珠花呢。 可比那个名义上的三嫂大方多了,明明大家都给做了袍子,说什么她的已经来不及定做了,只能给些料子给她,让她自己裁了做几身衣裳,那料子鲜艷到是很鲜艷,就是比不过她先前瞧见的,张桂花母女三个身上的衣料子。 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屋子里的人都不开口说话,一时静了下来。 红叶挑了帘子,带着小丫头进来了,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各捧了一个大红漆盘子,上头有两个包袱。 「姨娘,奴婢已经按你的吩咐,把东西清理了些,只是当日哥儿们用的东西太多,奴婢只紧着挑了两身合适的出来。」 刘大富看向喜姨娘,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喜姨娘忙答:「当日哥儿他们用的东西,都是夫人亲自叫人安排的,婢妾瞧着都是些好物,哥儿们又见风的长,都不曾下过几次水,便叫人都收起来了,指不定哪天能用上,我先前瞧小姑奶奶的孩子穿得有点太单薄了,寻思着这些东西还能用,就是不知......」 再见识了刘小兰的难缠与贪得无厌后,她已经开不了口,不知刘小兰会不会要这些旧物。 刘大富看了一眼,衣裳都有七八成新,扔了的确很可惜。 「娃娃儿,见风就长,不过是穿段时日就小了,将就着用一下,免得浪费了。」 刘小兰先是瞧不上眼,庶子们用的东西能好到哪儿去,结果待红叶把那系包袱的细棉布解开后,她顿时两眼放光。
第六百七十五章 绝世好舅舅 第六百七十五章 绝世好舅舅 虽然不是全新的,但那些料子一瞧就很好,还有那针脚又细又密,那小袄应该垫了不少棉花,很厚实瞧着就觉得暖和,还有那镶了兔毛皮儿的小虎帽,小虎鞋...... 最终,刘小兰欢天喜地的要了这些东西,还叫喜儿把两位哥儿穿小的,不要的都给她。 喜儿忙道:「如今天色已晚,明儿吧,明儿我叫红叶与红杏去挑些上好的衣裳,太旧的就不给你了,到时拿来煳鞋底子。」 刘小兰忙点头应答。 眼见时候不早了,刘大富叫刘小兰先行回后罩房歇下,自己又随了两位姨娘去西屋看刘小兰的孩子,小小的娃儿因为发烧而两颊通红。 刘大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发现烧已退下不少,再吃同帖药估计会大安,只是这个年怕是只能待在屋里过了。 「真是造孽啊!」 「老爷,婢妾觉得小姑奶奶的嘴很能说,这府里的情况老爷又不是不知,夫人这边与仁禧堂那边一直是死对头,咱们靠的是夫人与大爷,可不是仁禧堂,婢妾担心小姑奶奶......」翠姨娘在一旁欲言又止。 「最可怜的就是孩子,小姑奶奶连对自个儿的孩子都不上心,又怎会......婢妾很担心,怕会因为小姑奶奶的行事而牵连到金桂苑。」 刘大富沉吟了一番后,道:「回头你吩咐下去,叫丫头、婆子们看紧了她,莫要放她出去。」 翠姨娘心下暗嘆,希望这样做能起到作用。 同时,心里有些担忧,只怕以往的悠闲度日,因为这位惹事精小姑奶奶的到来而一去不復返。 对于扰了一家子平静的刘小兰,翠姨娘是万分厌恶。 刘小兰因为与婆婆发生口角,负气离开青州而上京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刘稻香的耳朵里。 青梅不由嘲笑道:「这位小黄夫人还真能作。」 「作天作地作自己,到时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对于刘稻香而言,刘小兰不过是扔进湖里的一块石头,连个浪花子都盪不起。 「姑娘,可要奴婢去金桂苑多走动走动?」春暖很积极的举起小手,表示自己很想出力。 刘稻香莞尔一笑,答:「有两位姨娘在,她翻不出金桂苑,你只需悄悄跟两位姨娘说,叫守门的婆子看紧点,莫让她熘出来,待过了年,我与我娘定会使法子把她送回青州去。」 春暖第二日吃过早饭,夹着花棚子顶着寒雪去了金桂苑,一坐就是一上午。 刘稻香见到她时,是午憩起来,刘正信并不曾因风雪加大而停了几人的功课,每每都要被操练一上午。 她曾暗暗怀疑,自家爷爷这都是给闲的! 「姑娘,姑娘,奴婢今儿才发现,以前对那位黄夫人的印象简直太好了,就今儿一上午,她在那金桂苑闹了个鸡犬不宁,一会儿嫌吃的不够份量,一会儿又嫌茶叶不好。」 刘稻香懒懒的翻了个身,最近着实有点累,也时赖在美人靠上懒得动弹。 「只要她不闹到金桂苑外头,咱们不必插手,两位姨娘可不会轻易饶了她,我那爷爷性子老实,过惯了舒舒服服,清静又悠闲的小日子,勐的被这闺女一闹,怕是头疼不已。」 「奴婢听翠姨娘说了,老太爷似乎待那位黄夫人不似姑娘记忆里的那般了!」春暖记得她说过,刘大富可是老疼刘小兰。 刘稻香闻言笑得越发开心:「难怪她会跟自己的老爹顶撞,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不管如何,刘大富不似曾前那么疼爱自己的闺女,对于刘稻香一家子而言,那肯定是好事。 腊月十二,久久不给刘稻香一家子写家书的张裕德,在刘稻香一家人望眼欲穿中,终于盼到了姗姗来迟的家书。 这一日刘正信不在家,听说是临近年关了,又要开始忙活个不停,刘稻香暗中舒了一口气,被她亲爷爷操练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她好容易才睡了个舒坦的懒觉,不想,还是被人扰了清梦。 「姑娘,姑娘,大好的事儿!」 刘稻香是被春娇欢喜的喊声给惊醒的,她懵懵的盯着帐顶,脑子有一下子的当机,不知今夕是何年。 「春娇,你给我回来,站门口缷了寒气再进去。」青梅拦住了一脸喜气,想直接冲进房里的春娇,把她扯到门口边放着的碳盆子旁,又问:「何好事,叫你如此不顾身上的寒气,万一把这寒气过到姑娘身上了可怎好?」 春娇踮脚朝里望了望,又细耳听了一番,发现里头并无动静,忙问:「姑娘还没起来?」 青梅翻了个白眼,答:「你这些日子没瞧见么,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用姑娘的话说,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干的比牛还累......」 「嗤!姑娘这话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春娇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稻香在房内躺了一会儿,见自己睡不着了,便唤了两人进来伺候,看到春娇一脸的笑意,问:「我先前被你吵醒,你且说说是何好事,若不能说得我高兴,定不能轻饶了你。」 说到这儿,她还狠狠的打了个哈欠。 春娇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刘稻香,笑道:「姑娘,青州的舅老爷来家书了。」 刘稻香坐在床上,由着青梅拿了烘暖和的袄子给她穿上,顺手接过春娇递来的家书,沉吟了一番,道:「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便要到送收益的时候了,莫不是今年提早了?」 春娇点头道:「是呢,奴婢早上起来,听到二门处的婆子来回话,说是青州那边打发管事送年节礼及一年的收成来了,她本想先去回夫人的,去到静水院,才发现老爷早已去了白泉书院,夫人正忙着清点几家早上送来的年节礼,又要忙着给那几家回礼,听说,今儿夫人也不在家中用饭,说是有人请了夫人去看折子戏。」 刘稻香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家书,笑问:「这么说,我娘听说这事后,就打发二门处的婆子直接来我这里了?」 「可不,奴婢见姑娘这些日子累着了,想着也没什么急事,奴婢自个去了前头,叫管家把那些管事及带来的人安排妥当,又叫人把那管事带来的东西一併先单独造了册,奴婢把管事带的帐册以及礼单都拿了回来,已放在姑娘的书房里。」 春娇细言细语的把自己早上干的事给说了一个遍,刘稻香看了青梅一眼,打趣道:「你就不怕春娇占了你的位置。」 青梅笑答:「这大冷天的,就她闲不住,喜欢往外跑,她爱去由着她去好了,姑娘身边也不能离了人。」 刘稻香见两个丫头并没有因为春娇的鲁莽而生气,心下很高兴,就坐在床上,靠着软枕看起张裕德写的家书来。 张裕德在信中先少不得要问候一番刘府的各位,又在信中说了陈氏身子骨很硬朗,非要亲手给刘稻香几个烫了薄红薯片儿,还在信中说,她老人家特意叫张裕德吩咐下去,今年春夏时,在庄子上单独种了十亩地的芝麻,就为了给刘稻香她们几个做零嘴,剩下的尽数榨了芝麻油,连带这一年的收益一併打发人送上京城来了。 刘稻香见了欢喜,她上回承了苏子烨的大人情,正无以为报,这芝麻油来得可真及时。 「青梅,打发人去跟我娘问一声,看平王府送给钱侧妃的年礼可已送去?若不曾,告诉我娘,小舅舅这一次又捎了不少芝麻油来,正好匀一些给钱侧妃去用,相比咱们,她更需要这油。」 钱侧妃脾胃太虚弱,食荤油容易拉肚子,而大周朝的贵族们,是不吃菜籽油的。 青梅应下,转身就去外头叫了小丫头去静水院跑一趟。 刘稻香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家书后,又拿起另一封夹在家书里的信,是张裕德单独写给她的。 她越发越高兴,忍不信小嘴角高高翘起。 春娇见她如此,忙问:「姑娘,看样子当真是大好事呢!」 「算你运气好,的确是大好事。」刘稻香伸了个懒腰,吩咐青梅叫青丝、春暖一併进来伺候她起床。 春娇很好奇,缠着她问:「姑娘,是什么大好事?奴婢猜肯定是与银子有关。」 刘稻香心情极好,笑答:「你到是很了解我,的确与银子有关,那你再猜!」 春娇一时说是庄子收益不错,后又觉得不对,再问是不是红头雁赚了一大笔? 「都不是,你再猜呗!」刘稻香想起张裕德信里说的事,想着今年自家娘亲又要过个高兴年了。 春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自家姑娘眉眼带笑,又细细回想了今年发生的事,突然眼前一亮:「姑娘,奴婢记得上回舅老爷来信时,曾说过,姑娘会有一大笔进帐,只是一直不见舅老爷把东西送上京来,莫非......」 刘稻香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她,然后答:「你答对了,可惜没赏!」 春娇并不在意,又追问刘稻香到底给了什么东西。 一旁的青梅等人也跟着帮腔。 「姑娘,可是得了好东西?」 「姑娘,快些跟奴婢们说说,也好让奴婢们跟着欢喜欢喜。」这是春暖在凑热闹。 青丝默默地站在她身侧,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刘稻香,眼里分明写着「八卦」二字。 「东西挺多的,不过我小舅舅知道我在京城,往后怕是难得回青州一次,把那里的铺子都给处理了,只留下了挨着枫叶湖的那一千多亩坡林地,正好来年多养一番的红头雁,他说这腊味很受外海人的追捧,剩下的,或折成银子,或变成了古董字画,再不济,他都给我换成了珠宝头面之类的。」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又是一年分红利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又是一年分红利 刘稻香隐下了张裕德最后用得意洋洋的口气写下:外甥女,小舅舅最疼你了,看看小舅舅为你准备的丰厚嫁妆,你定要挑户好人家快快嫁了,省得你外婆婆成日在家中念叨,女大当嫁,留来留去会留成仇,再者,嫁妆丰厚了,将来你的婆婆、夫君不听你话,叫你不顺心了,咱不怕,咱家啥没有,就银子多得使不完,咱就拿银子碾压再碾压,你心中恶气出了,那些人也必定会服软。 她当时看到这里,两撇好看的秀眉顿时蔫啦巴叽了,组成个大大的「囧」! 绝对是宠外甥女的好舅舅。 她自然不知,爱财如的张裕德,为何被人称为金算盘,不但是夸他生意做得好,更是铢锱必较,一点亏都不肯吃。 刘稻香看到那单子必然眉开眼笑,而远在青州的张裕德天天以泪洗面,看看那么多银子,古董等物全都让给了自家外甥女,他心里的悲伤已逆流成河。 它们都是他最爱的亲崽崽们啊! 谁叫刘稻香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谁叫她早早就被那不可超越的,越发威严神武的镇国将军早早打上了所有物的标籤。 更有那叫他憋屈得不行而不敢声张的事,那就是造成刘稻香,他这个最亲的外甥女婚嫁难如登天的罪魁祸首,就是镇国将军——苏子烨。 他敢怒不敢言——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能说! 刘稻香自然不知苏子烨很「阴险」的把对她有点意思的怀春少年们,趁没引起刘稻香注意时,早早的给武力啪到了隔壁墙上。 她此时正催着青梅等人快些伺候她洗漱了,就连平日里最爱的胭脂水粉,头面首饰都不要了,叫青梅随便捡了个珍珠金钗挽了个分俏髻,身后垂下的青丝,如同黑得发亮的瀑布。 刘稻香如此着急,实在是想快些去看张裕德写的单子。 匆匆收拾好自己,刘稻香带着丫头们唿拉拉的去了自个儿院里的南书房。 刚一进门,就看到书案上那两尺来后的帐册,不由脑门子突突直跳。 她回望缩得跟鹌鹑似的春娇,问:「这是咋回事?」 春娇见躲不过,又不敢摸自家姑娘的老虎鬚,缩头缩脑的藏在青梅后,只露出半张脸:「奴婢,奴婢路过静水院时,被夫人身边的碧罗拦住了,说是夫人吩咐的,哈,那个,夫人夸姑娘挺能干的,一事不劳二主,那啥,让姑娘把家中在京里的三个铺子,还有一个庄子的营生都盘盘帐。」 春娇越往后说,越是心虚,一边是自家姑娘,一边是当家主母,她真的好难哦! 刘稻香无语半晌,最后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事。 还能怎样,对方可是她亲老娘! 于是,才不过闲散了些功夫的刘稻香,又忙碌起来,一边打算盘,一边还在怀念有爷爷拿小皮鞭的日子...... 终于,一直到掌灯时分,刘稻香才把小舅舅给自己的东西都看了个遍,心里也有了个底。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青丝的声音:「姑娘,夫人问堆在前院的那堆箱子是不是直接运到姑娘的院子里来?」 「啥箱子?」刘稻香从帐册里抬起头来,一脸的迷茫! 青梅闻言笑盈盈地从窗边探出头,问:「可是那些管事们都休息好了?你请了罗姑姑一道,带些婆子们把东西都先运来咱姑娘的院子,那些是不入公中的。」 她特意交待了这么一句。 听到青丝在外头答:「我又不是傻了,把这些个东西送去那里。」 接着又响起了她唤罗姑姑的声音。 刘稻香伸了个懒腰,伸手拿起桌上的单子,递给青梅:「你与春娇,再叫上春暖,一併去把东西对一下,姑姑手上应该有早先登记造册的册子,再点点说,对对单子,然后该入库的都入库了,单子上另挑出来的东西,都给送去我娘那屋里。」 她拿左手轻轻敲了敲右肩,又道:「如今我娘已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以后来往的皆无白丁,总要有些撑门面的东西。」 刘稻香琢磨着,得寻个妥当的机会,明年春从自己的空间里多弄些什么梨花木,小叶檀木之类的出来,正好给家里打上一套上好的家具。 「姑娘还是自个儿交给夫人吧,正好如今已到了晚饭边,今儿姑娘累了一天,何不去与夫人说会儿话呢?」青梅把那张单子收到怀里,又提醒刘稻香外头已天黑。 她伸手轻抚额头:「呀,原来已到了晚饭时,我竟然不知不觉在这里坐了一下午,难怪觉得一身都僵硬生痛。」 果不其然,她才叫青梅沏了杯温茶给她吃,张桂花打发织锦来请她过去吃晚饭了。 「二姑娘在忙啥呢,临到吃饭边儿了,竟发现二姑娘还不曾去,特意打发奴婢提了灯笼来接二姑娘。」 织锦是张桂花的四个大丫头中最得重用的那个。 「来了,来了,今儿我娘不是给了许多帐册让我盘算么,一时看得认真,竟不知已到晚饭时了。」 刘稻香就着青梅打来的温水洗了手,又听得院子前头隐隐传来吵杂声:「应是春娇她们把东西运到这边来了,先点好多少个箱笼,多留几人看守,轮流着吃饭,待晚饭后,再细细入册子。」 青梅应了声是,麻利的给刘稻香取来一件大红金丝折枝腊梅镶毛大斗篷。 「姑娘先随织锦去静水院吃饭,奴婢晚点再去接姑娘。」 织锦在一旁笑道:「青梅最是心疼二姑娘了,不过,你今日这般忙,到时自有我送二姑娘回来。」 青梅忙道了声谢。 刘稻香随着织锦去了静水院,她到正堂时,刘三贵才换了一身简单的家居长袍从房里出来。 见到她时,笑道:「听你娘说,你今儿忙坏了,可有累着?」 「许久不曾这般忙碌了,突然这样忙,的确感觉有点累,不过,爹爹今儿怎地也如此晚才回来?」 刘三贵答:「不知出了什么事,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到大街上来了,说是抓什么奸细,城门口但凡进去的,今日盘问得格外仔细,因此耽误了些时辰。」 张桂花已吩咐了小丫头上菜,笑道:「好了,闺女都累坏了,还不让她过来坐下松快松快。」 刘三贵只得止了兴头。 饭后,张桂花先打发人把双胞胎儿子以及刘春香送回各自的院中后。 她看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自家男人,又看看左手边坐着的二闺女,不知为何总觉得冷清了不少:「以后咱们一家子还有你外婆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要盼着九爷来咱家收猪收鸡,因为,每每见到他来,就都说明,咱家又能过个丰收呢!」 刘三贵回头望了望她,心有同感。 刘稻香心里微微泛酸,娘的好闺女们一个接一个长大,最终都要离开娘家嫁去婆家,她娘这是心里难受得紧,以往刘秋香没出嫁时,一家人团团围着炉子坐,说着来年的赚钱计划,一家子人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娘,虽然外婆婆没在咱们身边,但小舅舅肯定会跟她说,咱家啊,今年又是个大丰收年呢!」 张桂花笑答:「这么说,你已经把帐都算了?」 「只算了个总数,细册子还不曾看过,应该没有大问题。」刘稻香略微沉吟了一下,大头都是她小舅舅帮忙看着,小头就只有田庄里的一些出息,每年基本都差不多,除非碰到灾荒年。 接着她又告诉自家爹娘:「去年的红薯粉红利出来了,一家能分得一万四。」 「这么多?」张桂花惊喜的问她。 刘稻香笑答:「嗯,咱青州的红土都集中在了咱土牛县一带,小舅舅信里的意思,明年应该还会再多点,不过,往后差不多也就明年那么多了。」 「我现在头都大了,能多点进帐终归是好的,眼看着你过了年就十六了,再错过明年便经成老姑娘了。」 张桂花的话简直如同五雷轰顶。 把刘稻香震得七晕八素,没听说十六岁的花季,十七岁的雨季,十八岁的天空么...... 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启步...... 「娘,其实这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张桂花已虎着一张脸打顿她了:「再如何,你还是要试着嫁人,也不一定就像你说的那样,全都要看个人的修行。」 她说到这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侧的刘三贵一眼。 眼前的男人,她满意的不得了! 刘稻香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刘三贵,心中的小人哭笑不得,老娘啊,那咋能一样呢! 学霸爹爹这种天才,也是偶尔才有啊! 「好了,闺女还小,不急,你也多花些耐心与她说说,上回你娘在信里提起平王府苏公子的事,依爹看,那小将军挺能耐的,也还算知根知底,总好过盲婚哑嫁,爹觉得这桩亲事比旁的好太多,不说别个,就只说你俩识得这好些年这事,就胜过旁人家许多。」 刘三贵的话很在理,他也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事,苏子烨是侧妃之子,无须承担平王府的传承职责,可随自己的喜好做事,而自家闺女性子也是如此,半点都不喜别人对她指手划脚,再者,苏子烨是什么性子,这些年打交道下来,他也算看清楚了些,总好过随便挑户不了解的嫁了,那样,才会害苦他的闺女。 刘三贵这辈子如此努力奋斗,一个是为了跟自己受了半辈子苦的髮妻,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崽女们。
第六百七十七章 劝说 第六百七十七章 劝说 「爹觉得吧,男人,都要有所担当,以前爹念书少,才会愚孝,结果害苦了你娘同你们,爹希望你能嫁个有孝心但不愚孝的男人,就这一点,爹瞧那苏公子就挺好的,脑子十分活,也知你是何性子,你与他成亲的话,往后小两口在一起,也能少许多误会。」 刘稻香突然觉得自家爹看得很透,这是说因不了解而相爱,因了解而分手吗? 她必要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才行,只可惜上回在酒楼被那厮给煳弄过去了。 「爹,我已经应承过娘,会试着仔细考虑的。」 刘稻香郑重的应下,她爹的劝解她都听进去了,她当真会好生考虑苏子烨,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有对好爹娘。 「好了,你说我不要说,你自己到先说起闺女来了,莫说这些了,咱还是听闺女说说银子有多少。」张桂花瞧自家二闺女又摆出小老太太的谱,立马掐断了这个话题。 刘稻香舒展秀眉,道:「这一次可是有个惊喜哦,爹娘尚记得养奶当年爬墙来偷我家方子的事吧,更有冒充我小舅舅家的管事来领货的。」 刘三贵摸着八字须道:「有这么回事,我记得那个嫁给你四叔的胡家姑娘,好似就是中原胡家暗中指使的。」 「你说的是馨莲那姑娘吧,她也是个可怜人,人家挟了她娘和弟弟,逼着她那般做的,不过,听说幕后有府城黄大人弟妹的影子。」张桂花说到这儿又回头望向自家闺女确认这事。 「其实,不管是养奶的事,还是莲姐姐的事,都是府城黄二夫人与她夫君暗中指使的,为的,就是想弄到咱家的红薯粉配方,不然,为何唯独我家的不但煮出来弹牙,还不含沙,中原胡家看中了这笔生意,红利丰厚,便想方设法的想把方子弄到手,结果,每每给我家破坏掉了,不过,就只放过那些人,肯定会叫那些人以为我家是面团捏的,我定要叫那中原胡家吐口大血方才行。」 刘稻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叫黄大人的弟弟及弟媳都给关进了大牢,且把身家全都给赔了进去。 虽然黄大人只手遮天,很快就把他弟弟与弟媳弄出来了,但黄二夫人的家业已全数没有了。 刘三贵沉吟了一番,道:「这事,我得与你爷爷知会一声,叫他往南边的那些同僚打个招唿,看能不能帮你小舅舅多多遮挡一番,那黄大人应该是在京城有人的。」 刘稻香笑嘻嘻地答:「怕啥子,这事儿,我与小舅舅早就算计好了,不然怎拖了几年才动手,小舅舅曾资助过一个人,那人与小舅舅是好友,现如今已做了青州的知府,有那人帮衬着,黄大人算得了什么。」 她隐下了那知府的亲妹子,就是被赵婆子与刘齐氏强行弄去黄二爷在府城所开勾栏院里的,这样的仇,她相信那知府天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弄死黄二爷,弄残府城同知黄大人。 「原来如此,那我放心了。」刘三贵也就是怕黄大人知道后会报復他的小舅子。 「爹,你只管放心好了,小舅舅的路子广着呢,他早说过,一点都不必怕那黄大人,还有,爹,那位黄二爷家的产业现如今已被我们几个瓜分了,我得了些字画古董,还有些现银,原本,黄二爷与九爷也是签了契书的,在府城有个大的养猪场,足足有二万头,白白便宜了爹,小舅舅做主,把这猪场记在了娘的名下。」 「什么,二万头?」张桂花惊的嘴都合不拢。 刘三贵也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刘稻香乐道:「可不,就是二万头,还是个个都白白胖胖,这一次管事们进京,小舅舅一併卖给了九爷,获利三万四,全都换成银票了,另外,咱家的五千头猪,以及一万只鸡,鸡蛋换得了一万三千八百多两的毛利,六百亩庄子上的粮食全都餵了猪,另外庄子上旁的一些出息,零零整整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多两,再加上庄子上的农具要换了,还有如今又添了一个大养猪场,小舅舅考虑到这点,把这一万三千多两的银钱都留下了,等爹娘考虑好了,再决定这笔银子的去处。」 张桂花想都没想,说:「即如此,依我看,要不在府城多买些良田,就是得安排个可靠点的管事才行。」 刘三贵这些年的眼界宽了不少,越发会盘算了。 「依我看行,那养猪场在府城,要不咱们把自己的那个也开在一起?多买些荒地盖猪舍,再买些良田种着,收上来的粮也卖不了几个钱,到不如餵了猪换多些银子。」 刘稻香笑道:「娘,爹,你们想得没错,还有一个,府城的上等良田才八两银子一亩,那边买二亩半,这到了京城顶多买个一亩或一亩多点呢!再说还有个现成的猪舍在那里。」 「就是这猪舍原本该是你的,爹娘不想贪这个,还有,也该给你准备嫁妆了。」张桂花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刘三贵与刘稻香。 「桂花,你说得对,咱家的崽子们得靠自己,将来才更有出息。」刘三贵一点都不惯着刘智浩与刘智瑜。 「爹,娘,养猪这块我不要了,小舅舅帮我折了些现银,再加上我在青州那边的收益,光枫叶湖那边的产出就能赚三万九千多两,还有红薯粉的一万四,足够我在京城买个大牧场的。」 接着,刘稻香又道:「更何况,现如今那枫叶湖有二千多亩呢,我还想着来年让小舅舅帮我再在青州郊外买个千亩大庄子,除此之外,在京里我有五个小二进院在放租,有一处铺子再在修葺,待过了年,就可正式开门做营生了。」 刘三贵听得有点跟不上了,他突然发现,自家二闺女好似比从前更加有钱得多了。 回头有点呆呆的看向张桂花,见她点头后,才道:「即然你自己早有打算,也不缺这些,爹娘就厚着脸皮子应下来吧。」 刘稻香连连摆手道:「爹说这些个干啥,小舅舅这回把黄二爷家的老窝端了,早给我准备了不少东西做嫁妆用,闺女自不会缺这个,回头再买个大牧场,我就消停着过日子了,再说了,妹妹如今越发年长,说不得哪日就订下亲事,爹娘还是多为弟弟妹妹们操心。」 她家的情况有些特殊,註定了后头年纪小的几个会过得轻松许多。 张桂花怪嗔道:「即便如此,爹娘该为你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大闺女出嫁那会儿,手头银子只有那么多,当时还是举债嫁女呢! 到了最得她欢心的二闺女,怎么着都要挑户好人家,然后让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吃穿用度一概都自己掏,也不必低声下气的,像那林珍珠一样,看公公婆婆还有自家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娘,真的没必要。」刘稻香觉得自己手头的私产,真的够自己在大周朝坐吃等死了。 张桂花却不依:「你大姐出嫁时,家中还不太殷实,我就想,等你出嫁了,我再攒上些银子给她在京郊添上些田地,你三妹妹年纪尚小,晚准备一年也不打紧。」 「娘说得对,大姐那处是该多给点。」刘稻香对此事举双手贊成,要说张桂花的几个崽女,当初最苦最累的是刘秋香。 在刘齐氏的打压下,小小年纪即要帮自家娘分担家务,还要帮着照看妹妹。 张桂花心下却不这么想,手心手背都是肉,看她男人及她公公的意思,家中三个闺女就数她二闺女最聪慧,也最得三个长辈的喜爱,自然,她的婚事也会更看重些。 「那我不管,到时我自给你多准备些。」 刘三贵也认可:「家中如今也算小有薄产,该给你准备的自然要准备好,这可是爹娘的心意,你莫要再推辞了。」 「是!」刘稻香无奈,只得同意了。 心中寻思着,定要找个机会与苏子烨问个明白,不能白白耽误了人家的青葱岁月! 「回头你把你小舅舅给你的单子拿来给我瞧瞧,听你先前提起,上头有古董字画以及些珠宝首饰。」张桂花说到这儿,又道:「对了,我忘问你了,你到底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刘稻香闻言笑得贼兮兮,伸出两个小而细长的食指交叉在一起。 张桂花瞧了默默无语,十?肯定不是百两,也不是一万两?会不会有点少,听说那黄二爷竟干缺德事,在府城不但开了最大的勾栏院,还开了个金贵坊,听着是个好地儿,其实,是个赌坊。 「十,十,十万两?」 她的小心肝盪得老高,结结巴巴的问刘稻香。 「嗯!」刘稻香答得一脸无辜,反正她是白捡的。 当然,她也没把张裕德要走那个勾栏院做苦力费的事告诉自家娘,怕她受不了这打击呀。 一旁的刘三贵勐的瞪大了眼:「你是说光银票就有十万两?还不包括那些字画古董?他家是不是太,太,太有钱了?」 刘稻香再次无辜地答:「哪里有那般多现银,听说现银也就只有一万多两,还有百来两黄金,剩下的都是那些铺子折了现银,不过,铺子也没有流去外人家,是小舅舅得了。」 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那些字画古董怕也能值不少钱。」张桂花都有种想去当强盗的冲动了,果然打家劫舍来钱最快。
第六百七十八章 说嫁妆 第六百七十八章 说嫁妆 「我算了一下,有十来样是前朝古物,值些银子,还有几匣子宝石,头面之类的,回头我挑些娘适合戴的送来,再有古物也拿几件过来摆在外头......」眼见张桂花又想拒绝。 她忙道:「娘,咱家才发家不过几年,与那些老牌世家比起来,底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娘这几年忙我的事,忙大姐姐、三妹妹嫁妆的事,怕是不会有太多余钱去置办这些,可娘有想过,爹的爹是正二品大官,在京城里跺一跺脚,这地界儿都要震三日,以后往来的都是世家贵夫人们,怎能没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物什摆着?」 张桂花听得越发心窝子暖暖的,自家生的闺女都是贴心小棉袄,大闺女把家里四季衣裳给包圆了,二闺女得了好处都不会忘了家里人,三闺女年纪尚小,总省着月例用,每每买了珠花来送给她与她二姐,有时也会给她大姐买,然后打发人给送过去。 「家中紧着点用,随便就能省下来点,你爹离入朝为官还有几年呢,终归是来得及的。」 刘稻香摆摆手,笑道:「娘,这不是三十里村,也不是咱在青州城时,随便对付着用用就可以了,如今娘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莫说家中的这些水曲柳木家具入不了眼,这摆设更是差得远了,只不过,咱家底子在这里,只能慢慢来。」 张桂花伸手摸摸鼻子,略微尴尬的笑道:「这不,当初打算住段日子就搬出府去,哪里知道天算不如人算,算着算着,我发现莫名其妙的就被推出去主持中馈了。」 「娘,原本就该如此,明年,咱家的家具可得重新打过。」 刘稻香暗思,经过自己这几个月的日夜养殖,勤劳伺候空间里的那些大爷们,终于快要盼到头了,只待开通了同城移动,她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这事儿娘不必操心。」 刘三贵想了想,问:「你可是有路子弄来好木头?」他对自家二闺女很了解,从不会信口开河。 「自然是有路子,到时看是黄花梨木便宜些,还是小叶紫檀便宜些,左右不过是花些银子罢了,哦,对了,咱还可以找国库再借点,爹,上回你找爷爷可说过这事?」 刘三贵忙答:「说了,你爷爷说答应帮我去问,正好你娘这里得了几万两现银,我明儿再去问问你爷爷。」 第二日刘三贵上学前,早早去南书房寻了刘正信,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又把府城黄大人及黄二爷的事挑着说了些。 刘正信听后越发笑得嘴都合不拢,整个像一只老狐狸。 「哈哈,你娘是个老实人,你的性子随了她,不曾想,你生了个好闺女,性子却是随了我,还有那两个臭小子,也是随了我的性子,越发不得了。」 一提起刘三贵的几个崽女,刘正信就恨不得天天拉着几人到外头去得瑟。 「爹,这事儿能成不?平王府的钱侧妃与孩子她娘私下说过,有意与咱家结亲,看中的也是我家二闺女,我就琢磨着,该给她弄些像样的嫁妆,虽说她手头上有些私产,但终归不是我们当爹娘出的力。」 刘正信心中那个高兴啊,镇国将军那小子?他很看好,人品不错,性子......呃,有点冷,但关键的是:与自家二孙女是青梅竹马,这要不是揣在心窝里了,能这般惦记着吗? 「行,这事包我身上!」 他得想法子帮她弄个好点位置的,铺子小点都没关系,这样能来更多的钱。 「只是你得想清楚了,国库借的银子得及时还!」 「爹,你只管放心,当初你交给儿子打理的那三个铺子今年的收益不错,更何况田庄上还有不少出息,省着点用,我还想给她置办个庄子呢!」 刘正信点点笑道:「这个随你。」 可惜他二孙女错生女儿身了。 刘稻香并不知这一处,她此时又精神抖擞的钻进了南书房,总个小院里都飘着脆汪汪的噼里啪啦声,还伴着时不时的嘿嘿声。 书房一侧的隔间里,青梅正坐在那里烧开水,青丝正在帮春暖做衣襟边儿,春暖抱着个绣棚子纠着小眉头,上头是个繁杂的新花样,她打算拿布头练练手,回头给自家姑娘绣到衣袍上。 春娇坐在那里吃着冷茶嗑着瓜子,小嘴一翻:「我看咱们姑娘都快魔怔了。」 刘稻香的笑声太魔性,也难怪春娇会如此说。 青梅伸手抚额,答:「大抵是今年收益很不错。」 春娇笑了,又道:「可不,昨儿晚上姑娘睡着了做梦,还在念叨着什么腊红头雁,蛋的事。」 春暖放下花棚子笑说:「来了京里后,也就每每这个时候,能听到咱姑娘的笑声。」 春娇默不做声的瞟了她下眼,接着耳边又响起了刘稻香很有节奏,很有魔性的声音,连一侧的青丝与青梅都不由看了春暖一眼。 春暖尴尬地伸手摸摸鼻子:「咱姑娘这是被憋得太久了。」 不管如何,刘稻香这一天都是堆着一脸笑容,走路或正吃着饭,都会嘿嘿的大笑几声。 十二月十七这一日,晚饭过后,刘三贵从怀里摸出一张铺契交到刘稻香的手中:「这铺子是我请你爷爷帮忙弄的,位置极好,在城东,是两开间的大铺子,铺子后头带着南北罩房,靠着铺子北墙的南罩房用来做了库房,中间有三尺宽的过道,越过过道就是北罩房,是留给掌柜和伙计们住的,爹瞧着这铺子无论是做什么都极好的。」 刘稻香才把铺契接过来,禽兽007已经在闹腾了:「小香香,继续开粮油铺子。」 「为何?」刘稻香本想着多这么一个铺子,正好拿来做布料生意,不为旁的,就为了自己能多些好看的布料,想做衣裳就做衣裳。 「你傻啊,那些真丝料子你想要多少,以你如今的级别,可以换了。」禽兽007的话,瞬间炸响刘稻香的脑海。 为什么,她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小禽禽才会想起多出来的功能? 她心中的小人揪着小手帕子哭得稀里哗啦! 「小香香,开粮油铺子吧,公司有规定吶,量越大,优惠力度也越大,你若开三个粮油铺子,可定能拿到更多的折扣,你赚的钱就越多呢,想想那些白花花的大元宝,本来一次只能攒两个,开两个,说不定能攒上三个,有这多出来的元宝,你还开什么绸缎铺子,大可妥妥的当回败家娘们,咱有钱,败得起。」 妥妥的一大碗心灵鸡汤,说得刘稻香都像打鸡血了。 刘稻香还没说什么,禽兽007又继续游说:「你想想啊,大周不是有句古语:黄豆赶熟的捡——省事,左右你都打算开一个,不如开两个,你即省事,又能更好的打理这两铺子。」 「你说得好像很有理。」刘稻香之所以有那想法,是因为在现代的时候,她曾与自己的闺蜜聊过,将来两人赚大钱了,一定要开个服装设计公司,一个咖啡馆,一家美容院,若有更多的钱,就开个珠宝首饰店...... 为的就是满足自己,挑不到好衣服,自己设计,逛街逛累了去自己馆里坐坐,吃饱喝足再去做个美容,美容后再去店里挑些配衣服的首饰,然后——美美的回家! 「努力吧,青葱少女,有我的陪伴,你的人生会很精彩。」禽兽007游说她同意后,最后用这话来了个结尾,表示它端给刘稻香的鸡汤已经够够了。 ...... 刘稻香得了自家爹娘给准备的嫁妆铺子,与那城北的铺子一样,一併给让人先修葺一番,待过年后再做这米粮的营生。 转眼,已到十二月二十日,刘稻香早早起床,又检查了一遍昨晚放好的帐册,待到静水院那边打发人来请她去叫早饭时,她才披了金丝镂空牡丹狐皮斗篷,拿着精緻的五彩珐瑯银手炉,踩着小巧的木屐,青梅随行落后她半步,撑着一柄墨荷图油纸伞。 白墙黛瓦早已被大雪深埋,只偶尔隐隐落出一个黛色小角,唯有一红色的俏娇少女正在雪中款款而行...... 静水院离鸣翠馆不远,她去的时候,弟弟妹妹们尚未来。 才进了正门,青绸在碳盆边恭候着:「夫人,二姑娘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青梅帮刘稻香取下来的大红斗篷,仔细抖了抖,这才挂在了一处熏笼旁烘去寒气。 「二闺女,快到娘这儿来。」张桂花的声音从孔雀牡丹屏风后传来。 刘稻香不由打量了一眼,这才越过屏风行至张桂花跟前,请了安后,也不待张桂花说什么,径直站起来拎了裙摆挨着她坐下。 「娘,咱家几时有这好看的屏风了?」 张桂花乐得呵不拢嘴,笑答:「是你小舅舅这一次的年节礼送的,说是南边最近很兴这个,便也为我打了一个,左右那上头的珍珠、玳瑁都是他从海外弄来的,在他眼里不值几个钱。」 刘稻香抿嘴轻笑,道:「的确很时兴,那些珍珠缝在牡丹花瓣上,远远瞧去,到似那露珠儿。」 张裕德送的这个屏风是用鎏金玳瑁祥云鸡翅木做的框架,上头的孔雀尾羽毛、牡丹上,都缀了许多珍珠,大小不一。 「娘,想必小舅舅对于咱家送去的皮毛十分满意呢!」连回的礼都如此的珍贵。 张桂花笑道:「 想必是如此,也不知明年那老皇帝会不会又去避暑山庄,是不是该让你爹与你爷爷先通通气?」 刘稻香知道自家娘亲这是高兴,并不需要自己真的回答。
第六百七十九章 生病 第六百七十九章 生病 待刘三贵来了后,刘稻香趁弟弟妹妹们还没来,叫青梅把帐册取来交给了两人:「爹,你管的那三个铺子生意有好有坏,有一个才刚刚够本,一个一年才赚了五千两,看着多,但在京城这根本不算什么,还有一个进帐不错,赚了三万两,庄子的话,一共出息了四千两,还有早先娘手头添的两个小院,一共得了二千两。」 刘三贵点点头,答:「那个赚得最多的,也是以前亏得最多的那个,刚刚够本的那个,也才清算后过了半年,能不赔就已经不错了。」 他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不管怎样,家里收益日渐增多:「上回家中得的银两已经全拿去给你买将来陪嫁用的铺子了,如今家里又差不多有四万多两的进帐,听你娘说家里还有些余钱,桂花,要不,咱们再添些田地吧!」 张桂花看了他一眼,见他说这话不像做假,虽不明白他怎么没商量一下,就突然这么说,但她还是点头道:「不如拿一半出来买庄子,咱家来京城后,这人情往来用的银子足足翻了几番,二万多两,应该可以撑过今年了。」 刘三贵对此很无奈,若不是他有个好闺女会赚钱,他家指不定还得继续勒紧裤腰带做事:「这也没办法,哪家不是一年都有一万来两的人情债,咱家最近几年都不曾做过大喜事,只能继续亏着这一块呢!」 接着,他又说起另一事:「最近,不知怎的,书院里有些人知道我爹是燕州都指挥使了,上赶着来巴结的人挺多,平日里请酒吃饭的我大多推了,也就推不过的几家这才应下,往后几日我怕是不在家中吃晚饭,还有,更是有人直接送银票,厚厚的一摞,也不知家中的人闯了什么祸,犯了事儿,经人指点求到了我头上。」 张桂花很紧张的问:「你可有接?万万接不得,咱家在京里能如此平平安安,亏得有你爹这大树挡着,可不能给你爹扯后腿。」 「我自然不敢接,今日回家前,我特意在下午跟先生请了假早早出了学院,去了爹所在的营地,他说只要没惹出人命的官司,到也可以酌情收下些。」刘三贵说到这儿有些不在自地说:「这世上哪里有真正干净的地方,不过是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实便是如此。 刘稻香自不会用德道去绑架自己的老爹,更何况,她爷爷若真的摆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不要她家扯后头,那些见他不肯同流合污的人,只怕早想办法把他拉下马了。 「爹说得很对,原本这世上就没有干净的地方。」只要有人在,就别想真正干净得了。 这个话题有些太沉重,刘稻香随即话峰一转,问:「娘,怎么弟弟妹妹们还不曾来?」 才刚说完,就听到小丫头在外头喊四少爷、五少爷来了。 与他俩同时进来的,还有刘春香身边的之初。 「之初,我三妹妹呢?」刘稻香伸长了脖子看向她身后。 之初忙答:「姑娘今早上起来,才发现着凉了,现如今鼻子都不通呢。」 「怎么回事,怎么没叫人送信来?你们可有打发人去请大夫?」张桂花一听刘春香不舒坦,急了! 之初又答:「已请了咱府里的老军医瞧过了,开了几帖子小柴胡让熬水吃,没有大碍。」 刘稻香又问:「可是她昨儿晚上见雪大,又跑到院子里疯玩了?」 之初对于她的猜测并不惊讶,鸣翠馆与香嫣阁挨着,刘稻香昨儿晚上还打发人去了香嫣阁提醒刘春香莫要太贪玩,仔细冻着了。 「奴婢们也曾劝过姑娘,又拉着她回了屋,岂知姑娘不曾放在心上,待奴婢睡下后,自个儿偷偷的翻窗子出来,跑到屋子后头的小花园里玩了。」 张桂花怒道:「你们明知她贪玩,竟不留人在她屋里守夜,姑娘年纪小,贪玩,你们这些做丫头的如此不放在心上?我到不知要你们还有何用。」 她这是迁怒之初等人了。 刘稻香忙道:「娘,莫要生气了,三妹妹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怕她是有意瞒着之初等人。」 「哼,丫头就该有丫头的本份,我买了她们来又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不是请她们来给你妹妹当玩伴的。」 张桂花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刘春香打小身子骨弱,这些年家里都小心的养着,她容易才把她的筋骨打熬得与正常人一般,却不想...... 「娘,要不,我去瞧瞧三妹妹?」 刘三贵在一旁说道:「一起去瞧瞧吧,真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于是,一家子早饭都没吃,一群人又唿啦啦的去了香嫣阁。 刘春香果然如之初所言一般,恹恹的歪在罗汉床上,边上搁了两个大熏笼。 「娘,爹,二姐姐,浩哥儿、瑜哥儿。」 看着她如同搁岸上的鱼一般,张着小嘴唿吸,刘稻香无奈的摇摇头:「这回知道难受了吧,你当初出生时,瘦瘦巴巴的,哭起来像小猫儿叫,娘每每见了不知有多心疼,更是为你操碎了心,偏你还不自知,总日里瞎折腾,这回好了,把自个儿折腾病了。」 张桂花原本有满腔怒火,一直盘算着见自家三闺女,定要好好的说道说道,岂料被自家二闺女这般一说,她拔高的怒火立马矮去三尺。 「哼,我不是你娘。」 尽管心里心疼得不行,嘴上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好听。 「你咋不再撒欢了?起来继续啊,大冷天的也不嫌冻,怎么着,这会受教训了?以往多说你几句,总嫌我爱唠叨!」 看到快要暴走的张桂花,刘稻香悄悄退了几步,暗中拿小手指戳戳自家爹的手臂:真是亲爹么,这时候了还站一旁津津有味的看戏。 刘三贵回头望了她一眼,微微一哂:「你三妹妹越发像只猴子,再不管教管教,将来可不得翻了天去,由着你娘骂两句,又不得掉一块肉。」 刘稻香无语,回头对上自家妹妹求救的眼神,她很无奈地摇头,爹娘说得对,该对这无法无天的熊孩子管束一些。 张桂花骂了一会儿,许是骂累了,之初、昔孟等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直没人上茶,这会子见张桂花有歇一歇的意思,连忙把沏好的温茶端上来,正好让张桂花润润嗓子。 「昔孟,药可曾熬了?」刘稻香被刘春香包着一泡眼泪的小眼神给戳得受不了了,开口转移张桂花的注意力。 张桂花这才记起来,先前光顾着生气骂闺女,忘了过问这事,她微微有些尴尬,很快又摆出当家主母的派头,问道:「药还不曾抓来?」 昔孟忙答:「当时老军医直接开了药方,奴婢打发婆子早早去外头抓了药,现如今正在炉子上熬着,老军医交待了,三碗水煎成一碗,需得小火慢慢熬着。」 「娘,闺女我真没大事,就是鼻子不通,只能用嘴巴喘气。」刘春香生怕自家娘拿丫头们开刀,连忙把火力吸过去。 张桂花看到她那样儿,火就不打一处出。 正欲再给她说道说道,外头响起一个婆子的声音,是仁禧堂那边郭妈妈的声音。 「大爷,夫人,少爷、姑娘们,大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请各位主子去仁禧堂一趟。」 张桂花气鼓鼓的看向刘三贵,她家里正闹腾着呢,这齣嫁的二姑子怎地这时候回娘家来? 刘三贵摸摸鼻子,答:「知道了,你先去回我母亲,我家三闺女生病了,我怕过了病气给她,待我们重新梳洗后就过去。」 「你还是先去吃了早饭去学院吧,我带了二闺女去就行。」她说到这儿,回头对缩在门角里的两个儿子道:「别以为你们躲在那里我会不知道,看看门缝下露出来的两双小脚就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点,不准再有人生病,听到没有?」 从门后探出两个小萝蔔头,嘻皮笑脸的蹭到张桂花身边:「娘,家里就数娘最聪明,爹和二姐姐都不曾发现。」 被点名的两人很默契的翻了个大白眼。 「行了,少拍马屁,娘说的话听到没?」张桂花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被刘老夫人找茬子。 大过年的生病吃药很不吉利,她更不想预示自家崽女们一年到头抱着个药罐子。 所以,先前得知自家三闺女生病,她大发雷霆,最大的原因就在如此。 张智浩与张智瑜自然应下。 吃过早饭后,各去忙各的,张智浩与张智瑜依然被送去卫先生那里上课。 刘春香病了不用去,刘稻香在卫先生能学到的东西也学得差不多了,不必去,刘芷菱在出嫁前,每日都会乖乖的去卫先生那里恶补礼仪之类的。 原本的五个学生,到最后只有三个学生去上课。 这都不要紧,最最要紧的是,刘稻香随了自家娘来到仁禧堂时,刘芷蓉正在刘老夫人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不由得暗中翻白眼,这又是闹哪一处,今儿当真是诸事不宜。 张桂花迈进门坎的脚犹豫的一顿,听到堂屋里传来刘老夫人的声音:「你们来了?快些进来吧。」 无可奈何之下,张桂花只得带了刘稻香硬着头皮进去,先是给刘老夫人请了安,后又禀明来迟的原因。 「先前母亲打发人来告之时,已时辰不早,夫君唯恐见夫子迟到而惹夫子不快,临走之前留了话,让二姑奶奶今儿在家吃晚饭,夫君下学回来后再来与二姑奶奶相见。」 张桂花面色平静的禀明刘三贵为何不曾来,后又说明不是避开不见,而是晚上再相见。 刘老夫人原本有点不好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即如此,他先去忙吧,听说三丫头病了?」
第六百八十章 哭回娘家 第六百八十章 哭回娘家 什么三丫头,刘稻香最讨厌刘老夫人这一点,上一辈的姑姑们也是这丫头,那丫头的叫,到了小辈也依然这么叫,若刘芷菱出嫁了也就罢了,可这府里还有个八姑娘,刘老夫人平日里都是八丫头的叫着。 「三妹妹不过是昨儿贪玩着了点贪,请老军医看过后,只让开了点小柴胡熬着吃。」 刘稻香在一侧忙答,又道:「祖母,三妹妹有名字的,爷爷给她取名曼菲,祖母总丫头的叫着,孙女听了老有种叫家中丫头的错觉。」 刘老夫人笑容一滞,随即又道:「是我老煳涂了!」 真的吗?刘稻香暗中撇撇嘴,不过是瞧不起她家出身乡下,又更恨她家突然冒出来,把原本到她手里的熟鸭子给夺之了。 明的自然不行,那便在暗底里处处挤兑打压。 刘稻香心中冷笑,可惜她瞧不明白这世人都长着颗脑袋,都有自己的私心,哪怕是下人们也不例外。 刘老夫人若生了嫡子,自然没有她家什么事。 许是坏事做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才让她只得了一个闺女,之后再无所出。 张桂花不满刘老夫人的态度,可她是名义上的媳妇,不敢明言指责,转而问哭肿了双眼的刘芷蓉:「二姑奶奶这是怎地了?」 刘老夫人或许是真的有些伤心,今儿没那与张桂花母女争斗的心思。 嘆着气才把刘芷蓉为何哭回娘家的事说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妻妾争宠,弄得后宅不宁。 早先李老夫人心中怀恨刘芷蓉使手段,让她与自己的儿子离了心,因此,藉机把叶金秀与李文宣送作堆,把叶金秀推到了大姨娘的位置上,又因是良妾,更是李尚书姑外婆的嫡亲侄女,便允了她带了自己嫁妆入李府。 叶金秀爹娘死得早,只与她奶奶相依为命,而她奶奶又是人老成精,只留下几亩薄田度日,剩于的全给叶金秀做了嫁妆,又因李尚书之故,李老夫人特意为叶金秀准备了还算丰厚的嫁妆,如此,叶金秀手中的嫁妆也不算少。 她奶奶把家中的产业全都换成了良田,让她带着进了李府,另外李老夫人又给了五百两压箱银子,明摆着是给叶金秀撑腰。 更何况叶金秀生得娇弱,与刘府带回去的,那个娇媚的云纤不同,叶金秀是识文断字的。 又自小与李文宣相识,更是因为有许多相熟识的亲戚往来,两人的话自然而然就多了,再加之李老夫人在一旁时不时的指点一番。 每每李文宣去了衙门,叶金秀便跟在李老夫人身边,她说什么,叶金秀都应承下来,总寻了机会劝说李文宣,慢慢的,母子俩的关系还真缓和了不少。 李老夫人心生欣慰,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儿媳妇。 以前,刘芷蓉以为李文宣不过是图个新鲜,哪里曾想,李文宣竟对叶金秀动了真情。 刘老夫人说到这里,恨得老牙都差点断了,说道:「可恨那李文宣太不知好歹,想我娇滴滴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嫁与他为妻,他却一点都不珍惜,莫不是以为有个尚书老子在背后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刘稻香半垂着的眼皮子跳了跳,她无意识的扯着手中的小手帕子。 刘芷蓉在李府受了委屈不知会出什么事,把冻得有点发僵的小手往衣袖里缩了缩,她侧头看向外头,外头的天空依旧灰濛濛的,好似老天爷自进入冬日后,就鲜少有开心的时候,整日里沉闷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把人逼得抓狂也会把人逼疯了。 而刘稻香右手边坐着的她娘,依然没有吱声,张桂花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事,好似她还真帮不上忙。 两口子过日不就是吵吵闹闹么,她记得在三十里村,也不是没有汉子去外头勾寡妇,但若叫自家婆娘知道了,不打残也会被扒掉一层皮,哪里会像刘芷蓉这般,哭回娘家有什么用!能让自家男人回心转意吗? 不能! 那哭还有个什么鸟用?! 到不如拳拳到肉来得解气,打得男人怕了,自然就服了。 她只是心中这般想,并不曾说出来。 「娘,最可恨的才是我那婆婆,要不是她窜拙着文宣纳妾,文宣敢吗?」 刘芷蓉这些年也被李文宣一直惯着,娇纵的脾气打小养出来后,就没想过要改一改。 刘老夫人生气地骂道:「你那婆婆自然最可恨,李文宣又也未免太过顺从他娘老子了,我瞧着那李老婆子是老煳涂了,儿子房里的事她样样都要插手,她怎不瞧瞧,我家也不过只有一个大爷,怎么就不曾往你弟弟的塞通房丫头?」 张桂花在一旁笑得有些不自然,刘稻香暗中不屑的撇了撇嘴,能一样吗?一个是嫡亲的,一个是面子情。 一身妃色绣五彩牡丹翻毛领长袍,下罩浅黄素百褶裙的刘芷蓉,并不曾因为这身妆扮而显得贵气,反而生出些落魄感。 她拿帕子拭眼泪时,眼角余光发现张桂花母女,才想起这两人来了也有些时候了。 「弟妹,我时常听娘提起,说你俩夫妻和睦,可是有什么好招儿?」 张桂花暗思,她能有什么好办法,这官家与平头百姓过日子大不一样。 「我与孩子她爹......当日我们是从苦日子相互扶持过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得如此做答。 刘芷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与我说这些做甚,只需你告诉我,你平日与我那弟弟是怎样相处的,为何他事事都听你的。」 「二姑奶奶不信,我也没法子。」张桂花觉得她说的是大实话。 她跟着刘三贵吃了十多年的苦,好在自己的崽女争气,而她男人本性不坏,她才能有如此安稳日子过。 「行了,蓉儿,你弟妹没说谎。」刘老夫人当初也是与刘正信一路如此过来的,家中当年纳的所有小妾中,唯有凤梨花是他自己看上眼的,旁的妾室或是皇上赏赐,又或是她自己、婆婆给他纳的。 「不过,现如今你们姐姐在李府吃了亏,我打发人请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可有好的法子使。」 她说到这儿看了刘稻香一眼,这死丫头心眼比筛子孔还多,不知能否想出些好点子。 张桂花并没有忽视这一点,心中对于刘老夫人越发不满,叫她未出嫁的闺女来说这事? 她闺女还要不要嫁人了? 「母亲,我们不过是小地方来的,咱村子里若有男人在外头招惹了别的女人,两口子总要干过一架,谁赢了自然是谁说了算。」 刘芷蓉听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果真是乡巴佬,这样的事能搁到她千金之躯上吗? 「你这法子不当用。」 张桂花两手一摊,答:「这样看来,母亲问错人了,我可不懂勛贵世家里头一般是如何处理这事的,不过有一点,你男人当朝为官,定不能宠妾灭妻,你如今又儿女双全,那你还怕什么,只管坐稳了正妻的位置即可。」 刘老夫人很认同她说的话,点头道:「是这个理儿没错,但是李家欺人太甚,自不可惯着,有一便有二,这事儿,我们总要琢磨着该如何对付才好。」 张桂花低头抠抠手指不语,一时,屋里人都没有兴致开口说话。 不时,便有管事妈妈来找张桂花示下,她借了此机会带着自家闺女潇潇洒洒的走了。 「娘,你怎地唤她过来了?」刘芷蓉很不满,她觉得把家事说给一个外人听,很丢脸。 刘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不高兴地问:「你现在才觉得丢脸?当初干啥去了?咱们不说,你就能保证李家那边没人传出来?你呀,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要你莫与婆婆唱对台戏,你非不听。」 「我哪里有,往年我也与婆婆不知相处几好,偏这一家子来了后,我的日子过得越发清苦了,还有,娘,为何如今管家的是弟妹了?」刘芷蓉许久不曾回娘家,竟发现自己娘不再是当家主母了。 「哼,还不是你爹明说了?非要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逼我让去来,我原想着就让她当个管事妈子,岂知,左算右算怎么也没算到你爹这一次态度十分强硬,坚决要让这婆娘来管家。」 刘老夫人提起这事,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刘芷蓉心道坏了,自家娘不管事了,若传回李府自己的处境只怕会更糟:「娘,你咋不跟爹说说,弟妹年纪尚轻,又不曾经过京城里的大风大浪,这主持中馈可不是说着玩的。」 「岂会没说?你爹那就是一根筋通到底,非说这家业往后是那野种的。」刘老夫人恨得一口好牙差点咬碎。 「什么?娘!」刘芷蓉闻言大惊失色。 勐的一下站起来,慌张地说:「娘,这可不行,我才是真正的嫡出,一个庶子罢了,以为抬了身份就真的是嫡出?这家业,怎么说我也要分得一大半才行。」 「我也这么想,可你爹......除非......咱们要是还能回到以往就好了。」刘老夫人目光微闪,一丝杀气流出来。 刘芷蓉这才放心的笑了:「娘,你若不方便,不如交给女儿来办?」 「你爹若是知道了,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再说,问题不能出在府里,也不能牵扯上府里,这个有点难,如今,那贱种拜在了我朝大儒门下做了关门弟子,轻易动弹不了他。」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夫妻反目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夫妻反目 刘芷蓉冷笑道:「这世上意外何其多,娘以前教过我,后院里最多的就是意外,最不稀奇的就是意外,这若大的家业,娘亲辛辛苦苦劳累了几十年,怎能凭爹的一句话,就拱手让人?」 叫她白白便宜刘三贵一家子,刘芷蓉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刘老夫人心中琢磨着这事儿,一旁的郭妈妈很殷勤地端了两碗冰糖燕窝上来。 她一上来请了安,说道:「老夫人,姑奶奶,奴婢一大早就亲自去小厨房炖了燕窝,这会子正好能吃,姑奶奶运气好有口福,可得给赏奴婢一个脸,让奴婢也能得意得意。」 刘芷蓉本想拒绝,可又思及郭妈妈是自己娘亲身边的红人,自然不能太拂了她的脸,因此答道:「即然是你亲自炖的,给我盛一小碗,不必太多,我没心思吃这些个玩意。」 刘老夫人隐晦的赞许郭妈妈,又示意她给自己盛了一碗。 「姑奶奶,可合你的味儿?」 郭妈妈见刘芷蓉不似往常那般意气风发,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奴婢不知姑奶奶今日会来,不然,定会多放些红枣、冰糖。」 刘芷蓉特别喜欢吃甜的,郭妈妈才有这一说。 好容易,在郭妈妈的哄骗下,刘芷蓉才将将吃了大半碗燕窝,再也吃不下了。 「姑奶奶清减了不少,奴婢瞧着心里痛得紧,主子,要不,留了姑奶奶在家将养些日子?」 刘老夫人有些动心,回头又看了看刘芷蓉,最终点了头。 待郭妈妈把东西撤下去后,刘老夫人才说:「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娘?」 不然,怎么可能因为妾室的事,还有与婆婆的不合,自家女儿能胃口不好? 「妾,始终只是妾,你大可不必放心上,若实在不行,待文宣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你再给他纳上两房颜色娇好的小妾,你信不信,文宣必会对你感恩待德,天下男人有几个能做柳下惠,不过是女子们的痴心妄想,你到不如多花些心思在你的儿女身上。」 刘芷蓉又道:「勤书已娶妻,雅兰也已订亲,开春就出嫁,勤文尚小,娘,我担心那人会不会不安于妾室之份,把手伸到勤书、勤文的院子里头?」 「你当家主母是白当的?当年出嫁,娘可是给了你不少嫁妆,手头有银子使,还怕没人听话,即如此,到不如先下手为强,不过,那叶金秀现下正得宠,你暂且避其锋芒。」 刘芷蓉立马又红了眼眶:「都快被宠上天去了,哼,我真恨不得咬死她算了。」 接着她又说道:「那叶金秀如今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拿今儿早上来说吧。」 原来,李文宣昨晚按规矩是应该歇在刘芷蓉的院里,结果临近年关放假,衙门里的事特别多,她在屋里左等右等都没等来李文宣,只得叫人熄了灯睡下。 今儿一早,她才将将起床梳洗,便听到安妈妈在碧纱橱外喝斥:「是谁让你进来的?」 叶金秀娇软的声音响起:「妾只想来伺候夫人洗漱。」 安妈妈立马怒道:「哼,你会安这个好心,即想伺候夫人,为何不早早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才晃悠悠的过来,这世上就你最聪明?」 「哟,安妹子,你这一大早上的怎如此大火气?」叶金秀身材高挑,安妈妈并没有发现她身后跟着进来的人。 安妈妈一瞧是她,脸色顿时变了有变:「周大姐,你几时来的?怎地站在门口,快些请进。」 周妈妈是李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安妈妈轻易不敢招惹她。 一侧扶着叶金秀的明守不满的小声嘀咕:「还不是老爷起得晚了,耽搁了时候。」 明静暗中瞪了她一眼,莫要给自家主子惹事。 明守声音小,安妈妈不曾发现。 她招唿周妈妈入内,转而又赔着笑对叶金秀说:「 叶姨娘还请莫要生气才好,奴婢也是怕外头的丫头、婆子不听调派。」 叶金秀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转而把视线移到周妈妈身上,又答:「我只是想尽心伺候夫人与老夫人。」 周妈妈笑道:「安妈妈,你先前可是错怪了叶姨娘,她可有孝心了,先早早去咱主子那里请了安,又说要来伺候夫人洗漱,待伺候好夫人后,随了夫人一併去咱主子的住处。」 这是说刘芷蓉拿矫,不如一个小妾对自家婆婆上心。 叶金秀站在一旁委屈又不敢落泪的小模样,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心疼。 很不巧,李文宣就是站在这个点上来刘芷蓉的屋里,一进门,便瞧见叶金秀白着一张小白站那里泫泪欲滴,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忍着怒气问:「这是怎地一回事?夫人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曾起床?」 安妈妈忙答:「夫人已起床,正在梳洗。」 后又问:「老爷可用过早饭了?奴婢去唤人端早饭?」 「明守,你来说!李文宣直接忽略掉安妈妈,转头问一侧的明守,他知道问明静,是问不出什么的。 果然,明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又看了一眼周妈妈,方才道:「老爷若不信,大可问周妈妈是否有此事?」 「老爷,安妈妈的确有如此说过。」周妈妈好似看不到一旁急切的安妈妈正在使眼神,直接把安妈妈给供出来了。 李文宣原本的好心情,在听说自己在意的女人受委屈后,想都没想,一个耳刮子打过去。 那速度之快,叫叶金秀等人一时惊吓住了。 碧纱橱外响起的巴掌声叫刘芷蓉再也坐不住,匆匆忙忙起身行了出来:「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对我有何不满?」 「金秀是良妾,可不是咱家的家生子,你瞧瞧你怎么管的下人,一个两个鼻孔朝天,连姨娘的脸子都敢甩,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 李文宣恨恨地看向刘芷蓉,曾经,他以为自己讨得一房贤妻,谁知,无形中竟让他与自己的娘亲离了心,若说刘芷蓉没在中间挑拔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叶金秀做对比,李文宣才知道,这些年他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爷,打狗还得看主人!」刘芷蓉寸步不让,这些年她在李府骄纵惯了,李文宣还是头一次出手打她身边的人。 刘芷蓉气得差点吐血,伸手指着叶金秀骂道:「我瞧她就是一只狐狸精,老爷如今越髮长本事了,只偏听偏信她的话,我与你几十年夫妻情份,还抵不出这个才纳进家门两三个月的小妾?」 叶金秀在一旁听得小脸又是一阵煞白,无奈地在一旁道:「老爷,夫人,还请莫要争吵,都是妾的错,还请老爷、夫人责罚,都是妾没做妥当,先前应该打发人禀明夫人的,安妈妈的确是误会了妾,老爷,安妈妈不过是忠心护主,妾受点委屈没关系。」 李文宣这人的性子偏偏就最见不得她如此,更是如同火上浇油:「这事叫你受委屈了,不过是咱府里养的一个下人,她有什么资格给主子甩脸子?多大的脸啊!我竟不知我府里的下人如此大的脸面!」 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刘芷蓉更纵容自己身边的婢子横行霸道? 这是他不允许的。 「来人,把安妈妈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你......李文宣!」刘芷蓉盛怒之下,大唿其名,却是犯了大忌。 李文宣与她在房里耳磨厮鬓时,刘芷蓉若连姓带名喊他,那只会被视为撒娇,而在众人的眼下,刘芷蓉如此做,等于是狠狠打了李文宣的脸。 「你有何不服?下人犯错你还不知叫她悔改,竟还想护着她,我看夫人最近是累得狠了,不如在年前待在自个院子里好生歇歇。」 刘芷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她这个当家主母被自己的男人给禁足了? 她再一次成为了京城的一大笑柄? 她已无地自容,一张脸火辣辣的,烧得她两颊生痛。 ...... 「什么?他竟然敢为了个小妾罚你禁足,哼,这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这是我跟他没完,别忘了你还有爹,还有舅舅呢!」刘老夫人气得老脸发紫,浑身发抖。 「不然,不然我怎会气得跑回娘家。」刘芷蓉一想起自己的遭遇,悲从中来,再次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我立马叫人去寻你爹爹回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刘老夫人立马唤来顾妈妈,又吩咐她打发个腿脚麻利的小厮去寻刘正信回来。 刘老夫人与刘芷蓉在仁禧堂左等右瞧,倚门企盼,都不曾盼到人影儿。 一直到午饭过后,娘俩在仁禧堂歇了个午觉,顾妈妈才进来回话了。 「主子,姑奶奶,老太爷已经被寻到了,不过,因为老太爷当时亲自指挥军将进山操练了,小厮只得在兵营大门处候着,先前老爷才回兵营,小厮与他说了后,老太爷只说知道了,他会找姑爷好好谈谈的,老太爷还说这事儿不能闹大,否则姑奶奶脸上不好看,看在外孙、外孙女们的份上,老太爷还说,让姑奶奶多多尽真心伺候公公、婆婆,照顾好姑爷才是正事。」 顾妈妈心里很认同自家老太爷的话,又想,大抵是老太爷知道二姑奶奶原就是什么性子,因此,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哼!果真是有了儿子,女儿都靠边站,若那家没来,你看他会不会如此?」刘老夫人怒气冲天,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上狠狠地砸了个稀巴烂:「他这是怕得罪了李尚书,挡了自己儿子将来的前程,当我不知他算计着什么。」
第六百八十二章 挨训 第六百八十二章 挨训 顾妈妈听得她如此说,心下越来越失望,只是她人小言微,又不能明着劝自己的主子与姑奶奶都收收性子,与他们好,岂不是与自己好?! 「娘,找舅舅帮忙吧,爹现如今的心,都偏到胳吱窝了,他一门心思惦记着的都是那野种的前程,哪里还记得他有这么个女儿了,就算是我死在了李家,只怕他也会闻丝不动,更不会伤心了。」 刘芷蓉心下埋怨自己的爹不向着自己,还说自己的不好,更是气得不行。 「行,等下我就去找你舅舅亲自说明此事。」刘老夫人出行,刘稻香一家子自然被惊动,很快,就知道了仁禧堂发生了什么事。 刘稻香当场惊得牙巴都快掉了:「娘,这可怎生是好,祖母会不会捅了马蜂窝?」 她当真是不要太幸灾乐祸。 张桂花嘆气道:「你爷爷其实说得很在理,但凡你二姑姑多用心尽孝,又对自己的男人多用些真心少些算计,岂会落到今日的地步,更莫要说,你祖母这一招当真是晕招,只怕会惹得李府肝火大动,你二姑姑的处境只会越发不好。」 估计李家若知道这事,肯定会恨死刘芷蓉,正好让那叶金秀越发得李家主子们的看重。 一个贤惠、孝顺,一个骄纵、蛮横,想想都知道,大家愿意接受谁。 「再次,李家只怕一开始就打了不该有的主意,那个叶金秀就是李家扶起来与你二姑姑争斗的,妾室始终只是妾室,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会把妾室扶正,你爷爷这里,只能说事情不太一样,他就得了你爹这么一个传香火的。」 刘稻香摇头嘆息:「可惜二姑姑识人不清,非要把李家那起子势利眼的错往我家身上推,若李家不贪她娘家的产业,她又如何会被逼到如此地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李家早就对咱府里的产业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一侧的罗姑姑却道:「夫人,姑娘,你们只瞧到了其一,其二,这对夫妻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家贪咱府里的财产,而二姑奶奶与他的目的是一致的,别忘了,二姑奶奶为李家生了一儿两女,这些产业终归是姓李没错,但也是她的嫡亲儿女得了。」 所以,刘芷蓉即便看明白了这个中要害,也不会说什么,相反,她与李文宣只会一个鼻孔出气。 不管如何,刘正信不在家,没人拦住刘老夫人要出口恶气的心情,当天下午就去找了其哥哥。 十二月二十一日早朝下朝后,京城里颳起一股子幸灾乐祸看戏的风,而这风头正是李府。 李文宣宠妾灭妻,为了给妾室出头,无故禁了嫡妻的足,已成为京城的笑柄,为此,皇后娘娘还下了懿旨训诫了李老夫人,一大把年纪,只剩脑袋没埋进土里的人,怎能受得了如此羞辱,在听到旨意后当场晕了过去。 更是叫李尚书、李文宣对刘芷蓉恨之入骨了。 李尚书更是对李文宣说:「都说娶妻当娶贤,当日我就不该应下这门亲事,老子挣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全叫你这不孝子跟这不孝儿媳给悔了,若可以,真想直接把这婆娘休回家去。」 休了刘芷蓉自然不可能。 刘芷蓉虽然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李府,她可不是好惹的,惹毛了她,必叫李府吃不了兜着走,但同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文宣再不可能似从前那般与她举案齐眉,做那闺房之乐了。 刘正信当时在军营并不知发生了此事,直到十二月二十三日晚上归来,刘三贵私下与他提了几句。 他气得仰天长嘆:「娶妻不贤,祸及子孙啊!」 十二月二十四日早上,刘正信意外的看到刘芷蓉在家坐桌子边,正等着吃早饭,不由老脸一沉,原本就威严的一张脸,越发叫人不敢正视。 刘芷蓉自然不敢去摸老虎鬚,往自己的娘亲身边缩了缩。 刘老夫人瞧了老大不高兴,冷笑道:「怎么,有了儿子就不待见女儿了?孩子就不是你的亲骨肉。」 「我几时说这话了?」刘正信冷眼看向她,又道:「还有,她如今已冠上夫家姓,你不劝好怎还想着折腾小两口,你以为你那样一闹很解气?你想过孩子以后怎么在那家立足吗?」 「哼,你不就是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有了女儿嫁人了,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刘老夫人理直气壮的指责刘正信。 「你......不可理喻,她是你的女儿,就不是我的骨肉,即便是我亲女儿也不能如此惯着,动不动就气得跑回娘家,她嫁去李家后,可是要在李家生活一辈子,难不成你打算叫她和离了,然后叫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名声在外,你觉得到时还会有谁会讨你女儿,赔上大把嫁妆都是小事,就怕招个真正的白眼狼,更何况她有儿有女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你还想闹腾什么,闹得你女儿家离子散?」 刘正信当真被气得狠了,原本不过是夫妻间有些误会又或是有人心思不纯,但这些都可以悄悄解决,自家妻子非要闹上金銮殿,如今,怎么也收拾不好了。 「蓉儿,爹并非不疼你,但你捨得你的男人,抛下你的儿女回娘家孤老一辈子吗?我想,你真要回家,你弟弟、弟妹都不会说什么,不过是多一双碗筷的事,你自己有嫁妆,自也不缺钱用,但你真的想走这条路吗?」 刘芷蓉怔住了,她没想过后果会如此严重,她只想出一口恶气。 「爹,我并不曾多想,只是想给文宣一个教训,也好叫婆婆瞧清楚,我娘家得力,我可不是随意任人欺负得了的软杮子,再说了,爹就忍心看着我被那一家子欺负。」 刘正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戎马倥偬一辈子,为自己的妻子挣来好体面,为自己的女儿们挣下一片安宁的乘凉处,可他还是错了! 再回想放养了几十年吃野草的刘三贵,他突然好想对刘大富说一声谢谢,发自内心的。 谢谢他帮自己把儿子教育得很好。 「爹,那怎么办,我只是想出口中恶气。」刘芷蓉语气无辜的问刘正信,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让她离开生活了十七、八年的李府而回到刘府来,她很不舍,捨不得自己的男人,更放不下自己的一儿两女。 「怎么办?你娘不是很能耐吗?问你娘去。」刘正信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出。 刘正信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这才道:「今儿是小年了,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回李府去。」 「文宣不来接,我可不想回去。」刘芷蓉使起了小脾气。 刘正信冷笑道:「那你就巴巴的等着吧,说不定等来告之你,李文宣又娶平妻了。」 「他敢!」刘芷蓉声色厉茬! 「他有何不敢?你有爹与舅舅撑腰,人家背后就没大树可靠?」刘正信气得不行,今儿若不是小年,真想拂袖而去。 这时,刘芷菱已扶着六姨娘进了屋。 两人对刘正信夫妇请了安后,又见过了刘芷蓉。 刘芷蓉素来瞧不起这些庶女,对刘芷菱自然没好脸色,这叫刘正信心下又是一阵嘆气。 刘芷蓉挨了骂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突然道:「老太爷,老夫人,姑奶奶,八姑娘、六姨娘来了。」 ...... 因今日是过小年,长辈们比平日都惯着晚辈,还戏说这是小孩子们过的年,所以才叫小年,刘正信应应景,竟真的给了刘稻香几个一人一个红包,里头包了二十两银票,说是让几人拿去买零嘴。 刘芷蓉在一旁瞧了不高兴,说道:「爹,怎么没有勤书、雅兰、勤文的红包?」 刘正信撩起眼皮子咂了咂舌:「当初没少给你嫁妆,你手头又不缺这点小银子,眼红个什么劲,要红包可以啊,叫你的儿女管他们的爷爷奶奶要去。」 说到底,刘正信因为刘芷蓉的事,对李府的人有了意见。 六姨娘也拿出了自个儿做的东西,是几双很精緻的鞋子,是给刘稻香几个晚辈的,另外还为刘老夫人与刘正信各做了一双。 张桂花高兴自家闺女们又多了一份节礼,而一旁的刘芷蓉却不高兴了,酸熘熘地小声道:「娘,您还说这是我家,我看着,从上到下,个个都把我当外人了。」 六姨娘忙赔不是,说道:「之前不知姑奶奶会回来,一时来不及。」 她就是不想给刘芷蓉做鞋,她送礼是情份,不送是本分,用不着去巴结一个外嫁女,更何况这外嫁女的母亲似乎已失宠了。 刘正信恼怒的回瞪了刘芷蓉一眼:「真不知你眼皮子如此浅,不过是一双鞋,你若没得穿,家中懂针线的婆子、丫头不少,吩咐下去,还不得给你做个十双八双?」 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有教育好,回头看了刘老夫人一眼,眼不见心不烦,还是看看他儿子一家好了,个个都是好的。 又细细询问了刘智浩、刘智瑜的功课,听得两人每日练完功后,回屋苦读,心下老大开怀,甚感欣慰。 待到辰时中,他才放过两人,叫了刘三贵去了前院南书房,说是有事与他说。
第六百八十三章 坏消息 第六百八十三章 坏消息 刘正信一走,屋里的气氛冷下来,张桂花随意找了个藉口离去了,至于刘芷蓉会不会继续待在娘家,她懒得过问,左右有自己的公公在,绝不会允了刘芷蓉长住娘家,这有违常礼。 大周朝的出嫁女若无事,鲜少能回娘家,哪怕是在同一个京城里,刘芷蓉这般行事,只怕更会惹得公公、婆婆对她不满。 这是亮堂堂的打了李家的脸,直白的告诉外头那些看戏的勛贵世家们,李家待刘芷蓉很不好,所以,人家宁可跑回娘家住,也不愿意待在婆家,说明什么?说明李老夫人苛待来了她吶! 刘稻香带着妹妹回了自己的鸣翠馆,叫人拿了新做的点心,又沏了壶好茶,这才悠闲的坐下来。 「二姐,我咋觉得爷爷对二姑姑很不喜?」刘春香很困惑,不是说自己爷爷很疼这个嫡姑姑么? 刘稻香轻笑回答:「那也得看是何事,二姑姑这会捅了大篓子呢,生生撕破了两家的脸,她如今待在娘家会遭家人嫌,去了婆家更是不待见,左右为难。」 刘春香满意的一口包圆了一块栗子糕:「要我说,她就是蠢,我的丫头以前听仁禧堂那边的婆子说过,二姑父从前待二姑姑可好了,是她自个非要作,这才把二姑父作得心向妾室。」 「三妹妹,往后嫁了人可得乖觉些,千万不能与公公、婆婆对着干。」刘稻香想着刘春香如今已年方八岁,过了年就九岁了,到那时便可以说亲了,遂出言提醒。 「有二姑姑的前车之鑑,我自当常省。」随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将来若要嫁人,定要挑个大将军嫁,才不要嫁个酸熘熘的文人,光想想,张口之、乎、者、也,闭口也是这些,成日对着这样的一个人,我不疯也会傻。」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道:「爹还是个文人呢!」 「那些人哪能跟咱爹比,咱爹是全大周难得的好文人。」在刘春香的心里,自己的爹爹绝对槓槓的。 两人正说着话,春娇挑开了帘子,一股冻得人发抖的寒风倒灌进来。 刘春香笑骂道:「你这丫头又从哪里听来了好事,快来说与我听听,也好叫我乐呵乐呵!」 春娇离她远远的,就着门口的碳盆子跺脚:「外面可真冷,冻坏奴婢了,连脚都没啥知觉。」她说话时还不停打着哆嗦。 青梅给她沏了杯温茶:「快些暖和一下,就你这性子,大冷天都在家中待不住。」 春娇几下灌了接过来的温茶,笑道:「好青梅,再给我倒一杯呗。」 青梅接过杯子白了她一眼,笑道:「瞧把你给美的,不就一杯茶么,我这就给你去倒。」 「姑娘,你猜奴婢今儿带回了什么消息。」春娇一向爱到外头窜,总能给刘稻香带来不少八卦。 「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定是好事。」刘稻香笑眯眯地回应。 春娇撅了撅小嘴,答道:「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 刘春香在一旁拍着桌子笑道:「春娇,你都写在脸上呢,一点都不难猜。」 「有吗?」春娇惊唿,忙用手去摸自个儿的小脸。 「好了,好了,你快说说是什么事?」刘稻香看她又在耍宝了,便叫她说正事。 「姑娘,奴婢先前在二门处与婆子嗑瓜子闲聊,不想,你猜奴婢瞧到了谁,二姑奶奶身边的珍珠,瞧着是从外头进来的,左边的脸都肿得老高呢!」春娇的话信息量很大。 珍珠是刘芷蓉的贴身丫头,那么,是谁敢如此大胆? 自然是能打她的人。 「哦?到底怎么回事?」刘稻香的眼里八卦之火越烧越旺。 「今儿不是小年么,珍珠是二姑奶奶悄悄打发去李府探风声的,奴婢后来打听到,珍珠是被二姑爷给打的,说是让他来接二姑奶奶,别说是门连门缝都不给她留,还说,要么她自个儿滚回去,要么,就别回去了!」 春娇说到这儿,又嘆道:「以往府里都说二姑爷很疼宠二姑奶奶,后来府里又有风声说,二姑爷一家是奔着二姑奶奶娘家产业来的,谁知,半路上让老太爷寻到了姑娘一家子,李府眼瞅着竹篮打水一场空,依奴婢说,这李府的那些主子是明晃晃的迁怒了二姑奶奶,真正是可怜呢!」 刘稻香沉吟了片刻,方道:「我记得爷爷曾提过,他当初是反对的,可是祖母坚持,非要将二姑奶奶嫁个文人,说是会疼人,而爷爷是武将,祖母认为武将多行事鲁莽,又言语粗俗,祖母一直不喜这一点。」 「所以,我要嫁个大将军,有啥不高兴的都可以说出来,嫁个文人说个话,还得想半天,还得兜半晌的圈子,光想想都会累得半死。」刘春香再次发表豪言壮志,听得刘稻香满头黑线飘。 「也不是所有的文人是如此,只不过是二姑姑与祖母识人不清罢了。」刘稻香转而对刘春香道:「你可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凡事有利也有弊,端看对方人品如何,才好行事。」 刘春香笑嘻嘻地答:「二姐姐,受教了,你莫要再为爹爹辩说,爹爹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好的,顶天立地的汉子。」 刘稻香为之无语。 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进来了,乖巧地道:「姑娘,三姑娘,二门处的婆子派人来送信,安国侯府派人来了,说是想请姑娘过府瞧瞧林夫人。」 说到这儿,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来人说,林夫人,林夫人怕是不,不,不行了!」 「哐当!」刘稻香手中的茶盏从手中滑落,她眨眨眼,怀疑自己是听错了,顾不得热茶水湿了自己的新袍,急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那小丫头硬着头皮再次重复了一遍,方道:「来送信的婆子说,来的管事看上去很急,他说自个儿是世子跟前的管事。」 「什,什,什么?卫承贤的管事?」刘稻香的心乱了! 「来人可有说到底怎么回事,上回我打发青梅去安国侯府,不是说珍珠姐姐已有所好转了么?」林珍珠当时还叫青梅带话,她把刘稻香的话都记在心里了,努力养好身子,打算再怀上个,她不奢求旁的,只求自己活着有个念想,有个牵挂。 刘稻香以为这事会到此为止,谁知,再听到林珍珠的消息却是...... 「奴婢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那管事只说是林夫人求了世子爷,让他派人来接姑娘,说是想再最后见见姑娘一面。」 刘稻香眼眶瞬间红了,林珍珠,那样娇柔温婉的一个女子,在最光鲜的十六岁就要陨落了...... 她悲从中来,越发痛恨卫承贤,即不能做君子,又或必处处以君子为样,白白害了林珍珠。 「二姐姐?」刘春香担忧地看向她,上回,就是自家姐姐从安国侯府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还是她偷偷告诉了爷爷,然后,自家爷爷用奇葩的方式让自家姐姐不再有空闲伤春悲秋。 「我无事!」早已在家人劝说下想明白的刘稻香,伤心归伤心,可再也不会把自己换进去想了。 她不是林珍珠,不是孤露,她是刘稻香,有疼她,宠她的家人。 「只是心下很难过,珍珠姐姐多好的一个人儿,若她父母尚在,想来日子必不会过得如此不顺心。」 「爷爷常说,人定胜天,我觉得珍珠姐姐脾性儿太弱了点,是很惹人怜惜,可世子爷那样的人,註定了周围会有很多关注的视线,也有很多人想嫁给世子爷。」刘春香觉得林珍珠没有得力娘家是一回事,自己不刚强是另一回事。 刘稻香摇摇头,答:「不是她想强就能强的,若是她怀的孩子没有失去,想来定会为母则强,但是......」 林珍珠在安国侯府的处境,如同无法扎根的浮萍,卫承贤给她的宠看似很美好,其实,经不起一点风浪。 「青梅,叫人去打些温水过来,我洗漱过后,要去安国侯府一趟。」 青梅犹豫了一下,道:「姑娘,这事儿,怕是瞒不过夫人。」 自上回从安国侯府回来后,张桂花便吩咐下去,须得看好自家姑娘,不得让她再私下去安国侯府,也不许她再去搅那滩子浑水。 但凡有私自帮姑娘的,轻责打板子,重则逐出府! 在张桂花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崽女重要。 她不愿,也不高兴安国侯府的人惹自家闺女闷闷不乐。 经青梅提醒,刘稻香才想起自家娘亲突变虎妈的那一幕,微微皱眉,想了想道:「我自会去与我娘说明。」 青梅看了她一眼,最终按她的意思吩咐下去。 因林珍珠大好不了,青梅给刘稻香挑的衣服皆以素雅为主,刘稻香看来看去,最后挑了件银灰底绣蓝美人蕉的翻领镶毛长袍,只在衣襟处别了一个蓝宝石银蝴蝶。 「姑娘,可要披这件斗篷?」春娇拿了一件新做的青银闪绿如意貂鼠斗篷过来。 「这是几时做的?」刘稻香瞧了一眼,心情不好的她,并不在意穿什么。 「回姑娘话,是前儿夫人叫人新做的,与姑娘身上穿的袍子一併送过来的,当时奴婢还纳闷夫人为何做如此颜色的。」 正在整理衣裳的青梅,小手微微一顿,又不着痕迹的给刘稻香理了理衣服:「夫人行事稳妥,谁知道几时要用到,这天灾人祸又不是咱们说了算的,还不快拿来给姑娘繫上,春暖,手炉可生好了?」 春暖忙应已经生好了,只等交给姑娘了,青梅又问青丝,又打发人去前头把马车准备好? 青丝也答,已经叫人去准备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求助 第六百八十四章 求助 她说完,又取了一双崭新的黑底金丝暗纹帛屐:「姑娘,夫人昨儿打发人送来了一双新的羊毛皮帛屐。」 这样的帛屐是专为雪天而准备的,里头衬上厚实的羊毛皮,如同一双鞋子,只是鞋底用铜做的半寸后的齿,穿上去行走在青石板上并不会冻着。 「这个帛屐样式以前到不曾见过?」刘稻香觉得有点像现代的雪地靴,只不过底更厚,更笨重些。 「嗯,夫人也是外出见人穿了,才打听在哪儿有定做的。」青丝把弯腰帮她鞋穿好,又道:「奴婢已经安排小丫头先去了夫人那里禀明。」 刘稻香试了一下,许是新屐之故,穿上去很暖和,也够柔软。 ...... 去到静水院时,张桂花才示完下,看到刘稻香这一身打扮,心下不免微微嘆气。 「夫人,二姑娘来了。」织锦忙上前帮刘稻香解下斗篷,又道:「夫人,二姑娘鲜少穿如此素雅的,像是换了个人儿似的。」 「可不,不开口,倒显得娴静了不少。」张桂花心里沉甸甸的。 「过来让娘瞧瞧,可还合身,若穿着不舒服,回头我叫针线坊给改改。」 「娘,这衣穿了很合身。」刘稻香走上前乖巧的答。 张桂花打量了她一番,衣裳的确很合适。 「先前听你院里的小丫头来禀说,你等一下就过来找我有事,我问那丫头是何事,她也说不清!」 刘稻香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来。 她心下难过,即怕林珍珠失望,又怕张桂花伤心! 春娇最有眼色,见自家姑娘一脸为难的样子,忙在一旁答:「夫人,是这么回事,先前二门处的婆子递话进来,说是安国侯世子亲自派人来请姑娘去府上一趟。」 「他?哼,那就是个表面光鲜的公子哥,来找你干什么?」张桂花后面一句是问刘稻香。 「他是打发了管事来的,说是珍珠姐姐大不好了。」刘稻香踌躇了一阵,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张桂花微微一怔,眼神瞟向门外,打帘子的小丫头忘了把帘子放下来,门口虽搁了一块大屏风,可依然无法阻挡寒风的入袭。 「林珍珠?」真的快要死了? 张桂花记得,她只比自己的这个二闺女大了一岁多。 「怎么回事?」 「我也不大清楚,明明珍珠姐姐有所好转,谁知......是她求了世子爷派人来的,说是想再见我一面。」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想法。 「好歹交往一场,你去送送她吧!」张桂花瞬间像是很疲倦了,也不想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刘稻香先行离开。 刘稻香并没有注意到张桂花话里的意思。 只是福了福身子,急匆匆的转身赶去安国侯府,耽搁了些时候,不知能不能来的急,如此一想,她行走的越发急切。 织锦送刘稻香到了门口,又把放在熏笼上烘着的斗篷取下来给她繫上。 「姑娘,夫人最在意的莫过于是姑娘、少爷们。」 刘稻香沉默了一阵,直到织锦系好斗篷,她才道:「告诉我娘,她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织锦笑道:「如此,奴婢就好心了。」 待刘稻香走后,织锦给张桂花回了这话,又道:「夫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桂花伸手揉了揉脑门,嘆道:「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那安国侯府与母亲娘家又连着亲,安国侯世子还要唤母亲一声姑外婆呢,现如今,京城里的人谁不在背底里传,说惠雅郡主又仗势欺人了,可恨有大周拳头最大的两位撑腰,谁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所以,那个林珍珠只能被牺牲。」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勛贵世家里多的是冷情冷性的人。 刘稻香急匆匆赶到安国侯府时,她特意留心了,发现安国侯府门前尚未挂起白灯笼,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下了马车,自有那管事叫人开了门,门内早有人准备了暖轿,刘稻香一进门就上了暖轿,一直被抬到林珍珠的院门前。 院子依然还是那个院子,寒风猎猎,老树枯枝,残阳败雪...... 似在为即将逝去的屋主人哀嚎,又似在诉说世道不公,人情冷暖需自知...... 铜底帛屐敲打在一侧积了薄雪的抄手迴廊上,发了一阵沉重的闷响,似在回应寒风。 穿过月洞门,她的身影才出现,一道黑影唆的一下窜到她的跟前,把刘稻香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惊魂未定的瞧去,眼前的卫承贤鬍子拉喳,眼底淤青,衣袍已皱巴巴如同咸菜。 此时,他正流着泪,慌乱无措地看着刘稻香,嘴里不停的碎碎念:「你来了,快去,快去劝劝你珍珠姐姐,快去啊,她平日里最信你的话了,你快点去呀,我求你了行不行,只要她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平日里你最聪慧,也最有法子,你帮我劝劝她,莫要丧气,我一定会请太医来治好她的,太医不行,我就亲自去外头寻良医,京城里没有,我就带人一直南下,定会救治好她,你帮我劝劝她,行不行?」 「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呜呜,都是我的错,我舍不下她,你珍珠姐姐是全天下最良善的女子,我能娶她是何其幸!」 「我给你下跪,你一定要帮我,求你了。」 慌了神的卫承贤,勐地朝刘稻香跪下,吓得刘稻香往一侧飞跳过去。 「你,你,你先起来,我去看看珍珠姐姐。」刘稻香心下嘆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你一定得答应我,她视你如亲妹妹,即便她......她还想再见见你,让她回心转意好不好,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你说的,她肯定会听,只要她能活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刘稻香忙叫粗使婆子把卫承贤扶起来,听到外头动静的花满打开门,眼睛早哭得很肿,一脸憔悴的走出来。 她先是走到卫承贤跟前,很客气地行礼道:「世子爷,请回吧,夫人,夫人她不想见你。」她的主子说,之所以不想见,是因为她已形如枯藁,她想用最美的回忆留在卫承贤的心,待她去后,也要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她要叫他悔恨一辈子,一辈活在自责中。 她要叫苏惠雅那个女人一辈子都斗不过她这个死人。 「怎么会?我错了还不行?」卫承贤从来不知自己早已陷进了林珍珠编织的温柔陷阱里,他以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笑意盈盈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只要他一回头,便能见到她的身影。 「你当初若想明白了,又岂会在今日险些要了她的命。」刘稻香很直白的讥讽他。 「我上回打发青梅来,明明瞧到珍珠姐姐气色好转,她还叫青梅给我捎话,待她身子骨养好了,她定要再怀一胎,不为旁的,只为有个念想,只为叫你偶尔还记起她。」 卫承贤大哭道:「我怎会不记得她?她是我的妻,我应承过她,她这一世,下世,下下世,都是我的妻!」 刘稻香看他如此难过,小嘴轻撇,然并卵,早干嘛去了。 「我去看看珍珠姐姐。」 卫承贤始终没看明白,又或是不想去想清楚,林珍珠的存在挡了那些人的道,卫承贤一日不让惠雅郡主当上世子夫人,那些人包括皇后在内,都会觉得自己办得这事只是个笑话,丢了她们的颜面。 而林珍珠的存在叫那些人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所以,林珍珠只能死! 刘稻香的脚步很沉重,如同灌满了铅,她后悔自己想明白的太晚、太晚...... 她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只要保住林珍珠的命,给她一线希望,她就能像墙缝里的杂草,茁壮生长! 「咯——吱——!」 陈旧的菱花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刘稻香的视线落在了那掉了红漆的木门上,心下越发难受得紧,这就是外表光鲜的安国侯府,内里却已骯脏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刘二姑娘,请随奴婢来。」这是林珍珠的另一个丫头红香。 刘稻香随她越过缠枝牡丹罩门,穿过碧纱橱行往林珍珠的房间。 「珍珠姐姐,她......」 红香回头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子说,她这辈子值了,能结识刘二姑娘这样的妹子。」 好容易才平和了心境的刘稻香,因她这话又红了眼眶,低声答:「一想到她说什么要见我,我心里就难受非常,只念着她能快些好起来。」 红香低头规矩的带路,又答:「刘二姑娘能这般,我家主子即便去了,她也是高兴的,终归这世上有一人是真心待她。」 刘稻香张了张小嘴,想说先前在外头见到卫承贤那样,瞧着也是真心。 「姑娘可是想说世子爷?也不知他能念着咱主子几年......都说有了新人只把旧人抛,世子爷他也就是最近知道主子快不行了才会如此......」 刘稻香听得懵了,那卫承贤到底是真心还是做戏? 她先前瞧他那痛苦流涕的样子,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听红香这般说,她心里不免又有些打鼓。 「主子,主子,刘二姑娘来瞧你了。」花满不知几时先一步进了屋,此时正在轻轻唤醒林珍珠。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临终託付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临终託付 刘稻香一进房里,便瞧见了林珍珠脸色青白,恹恹的躺在那里,听到花满的喊声,无力的睁开了眼。 「珍珠姐姐!」说好这辈子不再流泪的刘稻香,眼泪止不住哗啦啦的流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这世上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非要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她颤抖着小手,轻轻伸过去摸了摸林珍珠那头失去光泽的黑髮。 不过是轻轻一摸,手心里便握了一大片落下来的青丝。 她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着痕迹的回望红香、花满,两人皆是无声的摇头,又拿帕子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声引来林珍珠的注意。 刘稻香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再次伸手轻轻地拿起林珍珠的小手,说道:「珍珠姐姐,你可得快些好起来才行,我告诉你哦,我打算过了年后买个大牧场,待到春暖花开时,你、我还有我大姐、我三妹,还有惠兰妹妹,哦,你说怎么漏了我八姑姑,嘻嘻,她明年春得出嫁了,指不定待我们骑马踏春时,她已嫁作新妇了,去了平王府,我哪敢再能轻易叫她出门子耍。」 林珍珠的眼睛眨了眨,费力地笑了。 「真好。」 若是没有...... 她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她很羡慕刘稻香能如此恣意潇洒,所以,她一直努力想与她做对好手帕交,一辈子的那种。 可是,她註定要失约了,不知这位妹妹心里可会恼了她。 「珍珠姐姐,你可要好起来,好不好?那些旁的都算不得什么,日子总要自己过的,你不为了旁人,也要为了你的爹娘着想,你若如此这般,岂不是叫两位长辈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林珍珠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嘴角扬起笑意,答:「不好!」她也不想叫已逝的爹娘九泉之下不安。 「好不了!」她歇了歇气,再答。 只三个字,又叫刘稻香心下伤心不已,热泪不要钱的涌出来。 「珍珠姐姐,你竟如此答,我当真会生气的,还说什么好姐妹一辈子,你说的都是屁话,你不信守承诺,你便是去了,我也定叫你不安生,挖你的坟,叫人抓了鼠在你坟头做窝,闹得你日夜不宁。」 林珍珠听了她的话笑得越发开心,只有在意了才会如此放狠话,她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妹妹,不枉此生。 「莫难过!」 她想抬起头为刘稻香拭去眼泪,只是枯瘦如柴的小手又无力的垂下,刘稻香心中越发堵得利害。 她真恨不得把卫承贤抓起来,狠狠的吊打一番。 「你若争气些,我自然不难过。」刘稻香摸了一把眼泪,又瓦声瓦气的回答。 「争不了,争不过,这都是命!」林珍珠因为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一侧的花满见了,慌手慌脚地为她倒了一杯温茶,红香上前伸手扶林珍珠起来,刘稻香见此赶紧一起帮忙。 待她吃了两小口茶后,脸色才稍稍好看点。 「莫哭!」 林珍珠想告诉她,自己怕是真的不行了,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 「爹、娘......来了!」 她两眼无力的望向窗口。 刘稻香心头一紧,林珍珠这是...... 林珍珠笑得一脸幸福:「看,看,看我,爹娘,来了。」 她又回头对刘稻香说:「来接我的。」 刘稻香急忙争辩:「胡说,你可是会长命百岁,依我看,两位长辈是想来说,你可得把自己养好了,好好活着,两位长辈才会高兴。」 「哪里有做爹娘的盼着自己闺女早早去了的,呸,呸,呸!」 林珍珠轻轻摇头,笑得很开心:「我自知,即便去了......你也......莫要,太,难,过!」 随即,她又看向红香,红香会意,转身去西屋那边不知做什么了。 花满侧在一旁劝说:「主子,刘二姑娘说得对,你可得好好的才行,待明年院子墙头的蔷薇开了,咱们去刘二姑娘的牧场,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 林珍珠听得很高兴,越发精神好了起来。 「牧场啊!我记得,我家,小时候......也有!」 她爹死后,守了三年孝,自然去不了,后来又是她娘过世,更去不了,待她出嫁时,家中的那个牧场早变成了她堂大伯家的,还说只是她爹娘小时见她喜欢,便时常带她去玩玩。 她明明有记得,自己的爹说过,那牧场,待她长大后,是要与她做嫁妆的。 刘稻香心下酸痛酸痛,如同被人挖了心。 「小禽禽,在么?快帮我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救治好珍珠姐姐?」 禽兽007恹恹的回答:「你当我是绝世神医吶,我只是个负责养鸡的,你找错人了。」 它最看不得人生离死别了,宿主不开心,它的叶片儿都会被冻得瓦凉瓦凉的。 刘稻香急了,怒道:「你不就是想多要鸡和鸡蛋吗?我答应你,只要救好珍珠姐姐。」 「小香香,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虚拟物,能救,我还不给你救了,我真的只是个看守鸡的。」被冤枉了的禽兽007很平静的回答,又道:「我真的没办法救她,不过,我刚刚扫描了一下她的身体,发现她的五脏六腑已出现大面积的坏死,而且,指甲泛着淡紫色,明显是中毒了!」 还是毒入骨髓的那种,根本没得治。 「中,中,中毒?!」刘稻香的心里一直保持着上世和平的观念,就算跟人有仇,顶多只会算计一下,出口恶气,她从来没亲眼瞧见过,身边的人被害死,这一次,给她的冲击委实太大了。 以至于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千真万确,这种毒不是我所在的星系能有的,应该是你现在所在的星球特有之物,根据扫描结果显示,你这位好基友已中毒有一个月之余。」 禽兽007的话提醒了她。 「你是说珍珠姐姐已经中毒有一个多月了?」 「嗯,而且这药是每天都下的,毒素在她体内不断累积,如今,她已经病入膏盲了,小香香,请节哀。」 刘稻香心慌得不行,忙道:「你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们星系科技如此发达,能让你穿越数个时空来到我身边,定有办法能救治她,对不对?」 禽兽007很诚实的回答:「根据星际法规定,公民如果出了意外,可通过网络申请,能在医院帮助下,再生器官和肢体,但是,恕我无能为力,星际法规定,不能把这项技术用于本星系之外的生物身上,否则,会被视为叛徒,将面临终身监禁在黑暗空间里惩罚,没有人会愿意进入黑暗空间的。」 刘稻香一时愣住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没有,如果拿大周的文武官职来比拟,我只能算村里的一个小队长。」 ...... 「主子!」红香的声音惊醒了坐那里发呆的刘稻香。 林珍珠再次争开无神的双眼,嘴角的笑意很真心:「给她!」 她微微抬起泛着不正常紫色的食指,指了指坐于床边的刘稻香。 「姑娘!」红香迴转身来时,已泪流满面,手里捧着一个双鲤鱼铜扣的红木匣,匣子不大,只有半尺长,三寸宽,大概只有寸许厚。 刘稻香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首饰盒子,迟疑了片刻方才接过来。 「这时......」 红香明显知道些什么,只是此时她已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让林珍珠发现了她的异常。 林珍珠的声音在红香身后响起:「我当初,嫁入,侯府,娘家那边,早已没有,亲人。」 红香快速拿帕子摸去眼泪,又闪到了花满的身后,悄悄避开林珍珠。 刘稻香自然知道她娘家那边早无亲人,剩下的也不过是些不得力的族亲。 「珍珠姐姐!」 「这样,也好,可以无牵无挂的,去了!」林珍珠说着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又有些解脱。 「主子!」花满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原本无力合上眼的林珍珠又再次昏沉沉的睁开眼:「我怎的,睡,睡着,了!说,说哪,儿,了?」 刘稻香把自己手中的盒子轻轻举于她面前。 「妹妹,拜,拜,拜託,你,你,你了!」 林珍珠费劲伸手紧紧抓住刘稻香拿盒子的那只手,她的小手很凉,骨头咯得人生疼。 刘稻香面不改色的问:「这里的东西很重要?」 林珍珠点点头,回头望向花满与红香,又道:「还有,妈妈,的份,你,看看。」 刘稻香听懂了,她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放着几张纸,有新有旧,新的是三张地契,皆是二十亩的良田契,上头写着是在城南远郊。 一直不肯出声的红香吸了吸鼻子,为刘稻香解了惑:「姑娘不是与咱主子合伙开了那个聚福楼么?咱姑娘暗中省下些银子,原本做了三份,一份给妈妈养老的,妈妈原是主子的奶娘,主子问过奴婢两人后,便让奴婢与花满认了妈妈做养母,另两份,本是主子给奴婢和花满备着做嫁妆的,奴婢三个是不想要的,主子执意如此,为此,她还不得不去求了世子爷。」 六十亩良田,大抵要一千二百亩银子,林珍珠那时是世子夫人自己的花销肯定很大,她自己本身嫁妆也不多,还能如此为自己身边的人打算,这三人在她心中不是一般的重要。 「都,都是,亲,亲人!」林珍珠自父母过世后,就与三人相依为命。 她是想安慰自己的丫头,却又换来她们伤痛欲绝的哭泣。 没有比这更叫人难受的事了,红香等人一想到自己的主子不久后,就真的阴阳两隔,就心痛得无法唿吸。
第六百八十六章 情薄如纸 第六百八十六章 情薄如纸 「主子,你千万要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你若去了,奴婢们都不知该怎么活下去了,没有主子在的日子,奴婢们会丢了魂的。」红香与花满哭倒在床榻一侧。 林珍珠依然笑得很开心,只是这笑容叫刘稻香莫名的心疼。 「帮我,把她,她俩,嫁,嫁出,去,待,待我去,去后,趁着,热,热,孝,出,出嫁!我已,销,销去,奴,奴......」 「主子,说好的我要给你扶灵柩回故里的。」红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花满更是爬过来抱着刘稻香的小腿哭道:「姑娘,求,求求你,快些劝劝我主子,她真的很听姑娘的话,很信服姑娘的计策。」 刘稻香呆呆的坐在那里,心房处好似炸裂开,又好似开满了红艷艷的杜鹃。 她能做什么?她又如何能救得了林珍珠? 一直以为,她以为有了禽兽007这个隐形大boss当靠山,不说在大周朝横行霸道一世,护着周身的人平安过一世,她一定能做到。 可这一刻,她动摇了! 她低头看着那三张地契与三本户籍,道:「我,珍珠姐姐,我应承你,但凡只要我刘稻香有一口气在,我定会护得你在世的三个亲人一世平安。」 无论如何,她都得叫林珍珠安心,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林珍珠到底能活多长时日了。 「好,我,偏,偏不,不想,说,谢。」林珍珠看着她,开心的流着泪。 刘稻香郑重的点头:「嗯,我们是姐妹,怎能那般见外,自然不必谢,有什么要我跑腿的,珍珠姐姐只管吩咐我。」 林珍珠笑了,答:「咱们,姐妹,几个,偏,偏生,就,你......看,看得,最是,明,明,白!」 自己若有她一半看得清,是不是她的人生又会不一样?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卫承贤的时候。 那时她为爹娘守孝,结庐坟前,青山碧竹下,一袭白衣的翩翩佳公子,好似嫡仙落凡尘,踩着云淡风轻,披着阳光碎金而来,他那般风光霁月,她为之倾心! 老天看似垂怜,她在世人羡慕、嫉妒的眼神里,风光大嫁入侯府。 可世人又怎知,一入侯门深似海! 「给你,添,添麻,烦,了!」林珍珠因为说话耗去不少心神,两鬓已汗湿透,嘴唇更是与她的脸色分不清——一样白的吓人。 她偏头看向一侧,视线并没有落在身旁的三人上,而是越过三人看向窗外。 天——阴沉得快蹋了! 雪——卖力的洗刷着! 风——更加歇斯底里! 「那里,靠,不,住,我,我只,信,你!」林珍珠良久后才道,又悠悠嘆息:「我,终究,能,干净,的,去!」 刘稻香已泣不成声,拿帕子捂着小嘴,狠狠的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小丫头进来点燃了白蜡,林珍珠这才意识到自己留刘稻香太久,用眼神示意红香送她出府:「晚,了,路不,不好,走!」 刘稻香抬起头看向窗外,果然已到掌灯时分。 「珍珠姐姐,你好生喝药吃饭,我明儿早早来看你。」 「嗯,你来,我,高,兴!」林珍珠出了一身汗,粘粘的不舒服。 花满在一侧道:「主子,正好奴婢伺候着你起来洗漱一番,如何?」 林珍珠今儿似乎特别好说话,很开心的点头应下了。 「红香,你叫个小丫头领我出去就行,你还是随了花满在这里照顾珍珠姐姐。」 红香很放心不下林珍珠,况且花满一个人的确也照顾不过来,便顺着刘稻香的话,找了个小丫头送她出去。 刘稻香起身离去,身后传来林珍珠断断续续的咿咿呀呀之声:「世......情薄,人情......恶......晓风干,泪......泪痕......残......残啊......」 她的脚步越发沉重,小手轻捏帕子握住胸口,痛得她小脸煞白。 待她行至院中时,林珍珠已唱到:「病魂......常似秋,鞦韆......锁,咽泪......装欢......」 刘稻香一个踉跄,「姑娘!」青梅眼明手快的扶住将要摔倒的她,满眼担忧地望着她。 「无事,回去后莫告诉我娘。」刘稻香的心刚刚被狠狠的扯了一下。 林珍珠曾经有多爱过卫承贤,那么现在,她就有多恨他。 ...... 离开了林珍珠的院子,刘稻香回头望过来,暮色阴沉之下,林珍珠院子廊下,并无人去点灯,总个院子幽暗、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老天给脸,积下的白雪给这院子里带来了一丝丝亮光。 卫承贤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刘稻香出来的时候并不曾遇见他。 侯府似乎有种出乎寻常的安静。 刘稻香穿着帛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响,侯府并无人给她安排暖轿。 或是,但凡与林珍珠有关的一切,都被某些人视而不见。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张桂花一直心神不宁的在正堂里来回走动,听到小丫头来禀,说是她已经回来了。 张桂花忙朝门口走去,一边道:「快些叫人把屋里的碳盆子烧暖和点,还有,姑娘已到了哪处了?」 「先前二门处婆子来送信,说姑娘已行至二门处,想必这会子已快到了。」 张桂花又问:「姑娘可有用过饭?」 小丫头又答:「姑娘并不曾用,那府里也不曾留姑娘用饭。」 「哼!安国侯府,那就是个狼窝,谁稀罕她家那点子破东西了,快些叫小厨房给下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饺来,我记得今儿早上厨娘包了些冻上了。」 小丫头应了,一熘烟的跑去找厨娘。 织锦等人已给刘稻香沏了她最爱吃的普洱,又拎了一壶温水放炉子上热着,只待刘稻香回来后,给她洗漱用。 不时,刘稻香带着丫头们回来了。 张桂花见她挑了帘子进来,她先没说话,而是细细打量自家闺女的神色,见她眉宇间有些悲意,倒不曾再有郁结之色,这才安下心来。 「怎地才回来,安国侯府也不怕人笑话,干脆把她府的牌匾换成苏府得了,也不怕媳妇当家,房屋倒塌。」 自家闺女在那边待了许久,她就不信安国侯夫人不知情,竟然连个便饭都不给招待,光想想,她就为之气急。 刘稻香浑不在意:「在那里我也吃不下,到不如回家吃还更清静些,更何况,我是冲着珍珠姐姐才去的,旁人与我何干,我不上赶着求那些人,那些人也别来烦我,岂不更称我心意。」 张桂花只是心疼闺女饿肚子了,见她真的不在意,又问:「那位世子夫人怎样了?我前几日听人说又病重了,成日里悄悄请了不少太医、有名大夫去瞧。」 刘稻香解披风的手一顿,情绪很低落的答:「怕就是这两日的光景了,娘,我明儿一早还要去,珍珠姐姐视我为姐妹,又把她身边视为亲人的奶娘及两个丫头以后的事交给了我。」 她示意青梅把那红木盒子递给张桂花。 张桂花接过来打开一看,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合上盒子道:「那些府里的人,只怕她没一个可信又可依靠的。」 「嗯,今儿去的时候,到是瞧见世子爷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还下跪求我多劝解珍珠姐姐,叫她放宽些心呢!」刘稻香搓了搓有些发凉的小手,再哈了哈气。 「怕也就他有几分真心。」张桂花招唿她入内,又道:「我叫人给你煮了羊肉水饺。」 「这个我爱吃,娘,你真莫要担心,我不会因为伤心而不吃东西,珍珠姐姐若真去了,我还得留着力气给她跑腿,帮她把託付于我的事,都给办好了,这可都要力气的。」 刘稻香又道:「是不是真心,我不知,到有一点可以确信,当日世子爷应承过珍珠姐姐,说她是他一辈子的结髮妻子,他到是真做到了,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软骨头呢。」 张桂花闻言想到一事,道:「我昨儿出门吃酒,席间听人说起,说是安国侯世子与那惠雅郡主每日吵闹不休,自那林珍珠小产后,两人就各居一院,压根儿都不进那惠雅郡主的房。」 「还有这事?」刘稻香大感惊讶,真没想到卫承贤待林珍珠有几分真感情。 「少女能怀春,那个少年不曾动心,我观你那个珍珠姐姐生得楚楚可怜,大抵,安国侯世子就好这一口。」 刘稻香默了,她记得卫承贤不止一次的跟她辩解,说他不过是把苏惠雅当妹妹般待。 她那里还挖苦他,但凡与他说得上几句话的,都被他以妹妹身份相待。 刘稻香想了想,最终没有告诉张桂花箇中原因,到不是不信自己的娘,只是事关林珍珠,她想,林珍珠未必会高兴把自己的私事到处宣扬。 织锦手脚麻利的端了一碗红油汤饺,又在上头撒上了芝麻、香菜。 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香气,刘稻香原本因心情不好而没啥胃口,后又在张桂花盯着下,再加上香辣辣的汤很开胃,一时也能多吃上几个。 待她走后,张桂花对织锦说:「今儿这羊肉饺做得很对姑娘胃口,这胃口好了自然心底自然而然也会好受许多,赏你一百串铜板子,自己开了钱匣子取去。」 织锦欢喜的谢了。 刘稻香这一夜终归睡得不安稳,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好友即将过世,她的心里不像在张桂花跟前时,所表现的那般轻松。
第六百八十七章 花逝 第六百八十七章 花逝 沉甸甸的压得她快喘不过起来,后半夜的时候,才刚迷煳睡着,就梦见林珍珠在不停的哭,梦见她叮嘱自己,一定要帮她照顾好三人。 在外头罗汉床上守夜的青梅与青丝都默默无语,一直到后半夜,听到刘稻香说梦话。 青梅推了青丝一把:「快些起来,姑娘似有些不妥。」 青丝随即骨碌的爬起来,一边说道:「我就说,不该让姑娘去那里,其实,夫人的担忧是对的。」 「姑娘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一但她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青梅一边担忧,一边又觉得罗姑姑说得对,姑娘迟早要经歷这些的,早早经歷了,人会变得越发稳重,也是一件好事。 在罗姑姑的眼里,刘稻香已年纪不小了,说不定哪天便要嫁人,去了夫家自然不如在娘家时随意、惫懒。 两人急匆匆的进了内间,青丝去挑亮了烛火,青梅直奔刘稻香的床前,轻轻摇着她:「姑娘,姑娘,醒醒!」 刘稻香被她摇醒后,有些懵懵地望着帐顶,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青梅,我刚刚梦见珍珠姐姐去了,她反而说她非常高兴呢!」 青梅劝道:「姑娘,那只是梦,姑娘不是应承了世子夫人,明儿一早去看她?」 刘稻香流着泪道:「其实,我心里啥都明白,珍珠姐姐是挡了那个郡主的道,原以为有卫承贤护着,她不说能过得很好,只要生下孩子,她退得远远的就可以,谁知......终归是我一厢情愿了。」 「姑娘,你才多大的年纪,又怎能事事看透?」青梅再次劝解,又道:「世子夫人那样子,都是命,姑娘不必太过往心里去,咱们啊,到时把她托给姑娘的三个人都安排妥当了,想来,世子夫人会很安心。」 后半夜,刘稻香哭一阵悲伤一阵,她夜里静思,红香说,今日林珍珠看上去精神比往日还好些,她最开始只当林珍珠有所好转,后又因为伤心一时没想到,如今想来,她必是回光反照。 果然,第二日一早,张桂花起来后,就收到了门房递来的话,说是卫世子打发人来告之,林珍珠已于昨夜丑时末,也就是现代的零晨三点左右过世了。 张桂花一时坐在那里出神,手中的温茶凉了都不知。 织锦在一旁小声的唤道:「夫人?」 「嗯?」张桂花回过神来。 「真没想到,那孩子真就这么去了。」 「夫人莫要难过了,各人命不同,那位年少的夫人也是命中注定要遭此劫。」织锦小声劝慰。 「我知,只是心里终究很难受,换着哪个父母看到自己的闺女受这样的罪,心里肯定宛如刀割。」张桂花心中难受,更多的是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闺女这样...... 她不由心中警醒,定要处处留意:「回头传我的令下去,咱们院里的吃穿用度,须得你同卢姑姑检查过后方可使用。」 张桂花到底是当家主母,很多刘稻香没说的事,她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织锦忙应下,又道:「这事儿可要瞒着二姑娘?」 「那到不必,我瞧她早先经歷了些事,如今心性越发坚定,到也是好事,另外,春香与她也相识,回头把我昨儿叫人赶做出来的两套素袍给送去两位姑娘屋里。」 刘稻香昨儿晚上一宵没睡好,到了天蒙蒙亮时,方才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昏睡过去。 才不过睡了个把时辰不到,织锦已敲开了鸣翠馆的门。 昨晚青梅与青丝当值,两人也是才睡下不久。 是春娇来开的门:「织锦,你怎么来了,可是夫人打发你来请姑娘去吃早饭?昨晚姑娘差不多一宵没合眼,今早上将将睡下。」 织锦闻言心中一紧,忙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不得了了,刚才门房有人送信进来,说是安国侯府的世子夫人去世了。」 卫承贤虽被逼娶了苏惠雅,但他并没有明说要把林珍珠世子夫人的位置撤去。 只不过安国侯府的下人们为了讨好惠雅郡主,都不敢再称林珍珠为世子夫人。 「什,什么?」春娇因为吃惊而结结巴巴。 「这事儿是真的?」 织锦答:「我哄你做甚?是卫世子打发人来送信的,大抵是念着二姑娘与他夫人有交情,最后再送她一场。」 春娇颇感意外:「夫人肯答应?」 在她的印象中,夫人可捨不得自家姑娘去这种地方。 「你当夫人的心是石头做的?那位世子夫人好歹与二姑娘是手帕交,两人关系极好,又怎会不允了二姑娘去弔唁?」 「只是姑娘才睡下不久。」春娇颇为担心地说。 织锦又答:「那你还是莫要吵醒二姑娘了,待她睡醒后再说这事,另外,夫人又单叫人赶做了身素色衣袍,让我带来了,回头,你给姑娘穿上,只是斗篷没来得及现做,还是让姑娘穿昨儿那件?」 「嗯,自然要的,再不穿,估计明年又要压箱底了。」春娇忧心重重的回答。 织锦把刘稻香的袍子交给她,又拿着另一件去了香嫣阁。 熟睡过去的刘稻香并不知昨儿晚上林珍珠是真的去世了,待她睡醒时,已是下晌,吃过午饭后,春娇才告诉她安国侯府那边出了事。 刘稻香秀眉微颦,到底不曾苛责自己的丫头。 只神情恹恹地吩咐:「你叫人给我去备好马车,再给我换身素色的衣裳。」 林珍珠逝去,刘稻香自然不能穿艷色的衣裳。 春娇取来先前织锦送来的新袍:「姑娘,这件如何?」 她手里拿着一件亮色银灰底绣淡绿竹叶镶毛圆领长袍,刘稻香问:「我不记得有一件这样的袍子。」 「夫人今早上叫人送来的。」春娇见她没说不喜,便与春暖两人给她换上,又在斜衣襟处别了个同色的梅花香禳,再又系上一串银榆钱。 头上只单单用了一支四蝶银钗,又戴了朵珍珠堆花。 待她收拾妥当后,青梅从外头进来,说道:「姑娘,夫人刚才打发人来说,请姑娘去静水院一趟,夫人与三姑娘在那里等着。」 原来,张桂花思来想去,又再去仁禧堂问过了刘老夫人后,用了都指挥使府的名义去安国侯府弔唁。 母女三人去的时候,安国侯府门前已挂上了白绫、白纸灯,又从大门处一直结上了白绫棚,两侧多有挂佛经幢幡,灵堂里冷冷清清,张桂花带了刘稻香、刘春香去上了香,又烧了纸钱。 火盆子旁,卫承贤呆愣愣的跪在那里,两眼空空的望着那棺材。 花满、红香与林珍珠的奶娘早已哭得双眼红肿,泪眼模煳。 看到刘稻香来给自己的主子上香,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谁曾想到,昨儿还好好的人,今儿就去了...... 刘稻香心里难受得紧,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仰头看向屋顶,不让眼里的眼泪流出来。 「你们,节哀。」张桂花的心里同样很难受,又道:「逝者已逝,切莫太过悲伤,让她......走得了无牵挂才好。」 花满与红香更是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林珍珠的奶娘又给三人磕了头,然后才强忍悲痛的应下。 林珍珠终归是名至实归的安国侯世子夫人,但凡与安国侯府有往来的世家,都要看在安国侯府的面子上来弔唁一番,只不过并不是真心为林珍珠的过世而难过。 卫承贤一直都是傻呆呆的跪着在那里,见到有人来上香就不停的磕头答谢,再不,就是直愣愣的在那儿发呆,即不哭也不闹。 苏惠雅并不在场,不知在哪儿躲清闲去了,今儿出面招待女眷的,是安国侯夫人。 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个儿媳的去逝而悲伤,只是眉眼间隐隐有担忧之色,想必是担心卫承贤这个宝贝儿子。 张桂花是以都指挥使府的名义来弔唁的,安国侯夫人并不曾轻视她,这里头自有张桂花相识的夫人、老夫人之类,又领着刘稻香姐妹见过礼,众人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刘稻香两姐妹不知其中原故,但也没多想,只因,刘秋香也来了。 三姐妹有些时日不曾相见,少不得又要坐在一起嘘寒问暖一番。 说到林珍珠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嘆。 刘秋香最是婉惜林珍珠早逝:「她才多大年纪,比我还小上一岁呢!年纪轻轻怎就去了,往日与她时常来往,也不见她身体又多差?」 与她有同样疑惑的人,这屋里有不少。 只不过世家夫人们都猴精猴精的,都揣着明白当煳涂。 也就刘秋香才在自家妹妹们面前感嘆一番。 刘稻香昨晚哭了不少时候,今儿不但头晕脑肿,嗓子也很不舒服,听到她这般可惜,不由道:「说不定珍珠姐姐高兴得很。」 昨儿与她见面,从头到尾都没听她提起过卫承贤,想起初见她时,看卫承贤两眼含情脉脉,娇羞怯怯的样子。 再到昨日那般不愿见他的样子。 大抵已心如死水! 「你莫不是魔怔了!」刘秋香神色大变,暗中伸手悄悄掐了自家二妹妹一下,又压低了嗓音道:「这不是在自家,莫惹事。」 刘稻香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可不就是高兴嘛!我又几时说错了。」 「好了,你莫要哭了,哭得我跟着难受。」刘秋香无法责备她,只得又缓和了语气劝她:「人死不能復生,我知你同她很要好,你要想开些,她说不定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刘稻香拿帕子拭去眼泪,嘤嘤道:「我想年后去白泉寺祈福,求佛祖保佑珍珠姐姐来世父母双全,能宠着她,护着她。」
第六百八十八章 悲恸 第六百八十八章 悲恸 刘秋香听了越发难过,安国侯府可不就是欺林珍珠是孤露么。 「嗯,要不,我也去陪你,咱们一起多抄些经书借放到佛祖前,多一个人多一分诚意。」 一侧的刘春香平日因林珍珠分走自家二姐姐的注意力,又老是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她着实讨厌得紧。 只这一回,她难得开口道:「二姐姐,你莫要太难过,到时,我也陪你去。」 刘秋香与刘稻香很惊讶的看过来。 刘春香不好意思的低头对对手指头:「我只是讨厌她老跟我抢二姐,还老一副她最好欺负的样子。」 随后,又听她小声道:「其实,她待我还不错的,每次得了什么好的小玩意儿,或吃食,二姐姐有的,我也有,可我就是不高兴她跟我抢二姐,二姐是我的,大姐也是我的,你们都只有一个亲妹子。」 刘稻香的伤感被自家娇蛮的三妹妹给拍飞不少。 机灵的刘春香见自家二姐不再像先前那般伤心,暗中吁了口气,但她所说的也是真的。 这一厢各家都来弔唁。 而另一边,钱侧妃正倚在美人靠上,把自己塞在厚实暖和的毛皮子里,只露出一张美人脸来。 青丝轻轻洒在软枕上,就那么靠在那里,却让人感觉到她的柔美,是从头髮丝到脚趾头都散发出来这种美。 「娘娘,小将军打发人来送信,说是安国侯府那边出了点状况,安国侯世子夫人昨儿晚上去了。」 钱侧妃缓缓睁开眼,眼里先是闪过不解,后又多了一丝瞭然。 「去了?真可惜。」说完,她又淡定的闭上眼。 随即,又勐的睁开:「不对啊,我那未来儿媳妇好像跟她处得极好,哎,可怜的小丫头,这会子不知该多伤心呢,我那冰块儿子呢?怎地不去安慰安慰人家?」 红喜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自从自家主子不再天天拉稀后,这八卦的势头,哦,是精神头儿越好了。 「这个奴婢不知。」 钱侧妃随即又仰躺回去:「儿大不由娘啊,如今,我连他心里想什么都猜不着。」 「主子!」红喜被她自怨自哀弄得无话可说。 「算了,这事儿咱就不插手吧,我那冰块儿子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能看他如热锅边的蚂蚁一般,也挺好玩的。」钱侧妃无聊的挥挥手。 「主子,可想知道个中原由?」红喜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 钱侧妃这才神色郑重的问:「是谁下的手?」 「郡主嫁过去,是金公主背后下的手,安国侯世子夫人是中毒去的,小将军让来人悄悄告诉奴婢,那药出自宫中,出手之人是安国侯夫人与郡主,似乎还牵扯到了王妃,或者是宫里那位。」 红喜正欲再说,钱侧妃已微微眯起眼:「王妃么?哼!」 「小将军大抵是想提醒娘娘,小心东边繁锦院的那位,那种药,说不得她手上还有。」 钱侧妃微微眯起眼,回头对红喜说:「可有查出厨房那边有什么问题?」 「嗯,已查出来了,厨娘的爷爷辈与王妃是同乡人,后来不知怎么跟繁锦院那边的人有了往来,奴婢已叫人暗中挟制住她,她先是不肯招,后以她儿子相要挟,她才说,昨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在娘娘喜爱的食物里下少些巴豆,慢慢的,娘娘的吃什么都不能多吃,尤其忌食荤腥,后来娘娘下令少备荤腥,那厨娘只当不知,依然用鹿油等油脂烧菜。」 钱侧妃眼里闪过一道恨意:「当初嫁入平王府非我所愿,她不去恨该恨的人,反而为难我们这些弱女子,兰儿的娘都已经被她害死了,她还不肯放过我,这事儿先就这么处理了,那厨娘也不必留了。」 「娘娘,为何不藉此事告与王爷知?」红喜不解的问。 钱侧妃笑道:「多大点的事啊,她若临时反悔,说我要挟她,逼供她呢?再说,这事儿即便闹出来,也不能伤着那人皮毛,何苦折腾,把那厨娘给处理了就行。」 红喜应下。 钱侧妃想了想,又道:「我前儿从宫里得了几匹喜庆的云锦送去都指挥使府,需亲自交到刘夫人手上,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穿得喜庆些,叫人看了心里舒坦。」 刘稻香并不知这些事,姐妹正说着话,与三人有过几面之缘的其其格白底纯色暗纹长袍,只隐隐有银丝勾勒。 「原来你们三个在这里,叫我一顿好找。」其其格穿大周服,总有种叫人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她自己也不喜欢穿大周服,拽了拽百褶裙,不满的撇了撇嘴。 「外头人多,我们在这里躲清静。」刘秋香见另两个妹妹都没有出声的意思,忙接过了话来。 其其格大咧咧的坐下来:「我最讨厌这种衣服了,我婆婆非要我穿,说今儿不能省了这事,一大早就叫人给我送去的。」 刘稻香依然没有心情说笑,刘秋香说:「这衣裳你穿了还挺好看的。」 其其格比划了一下:「脖子以下能看,脖子以上就不衬了。」 她长年在草原上玩耍,晒得挺黑的。 「养几年就会变白的。」刘秋香安慰她。 「我阿娘也这么劝我,不过,我的丫头说,我好像真的有变白了,不似从前那般黑。」其其格的心情不错,她与林珍珠不过是点头之交。 林珍珠去了,她并无伤感。 「奇怪,昨儿三哥不是还来找承逸么,说是要他陪着三哥一起去江南寻什么名医,可惜婶娘追了过来,不让他去,还叫人把他给绑回去了。」 刘稻香勐的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其其格被她的眼神给吓了一大跳,摸着心口说:「你的眼神几时变得能吃人了,吓死我了,三哥想去江南寻名医救治他夫人,谁知半夜就撒手人寰了。」 「你说安国侯夫人把他强行绑回去的?」 「嗯,三哥原本是不肯的,还在我家大闹了一场,后来,三婶娘说,他若再继续闹,到不如她拉了他一起去跳河算了。」 刘稻香心道原来如此,难怪昨日回去时,不见卫承贤的踪影。 其其格见她的样儿,又弯了腰朝她靠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与三嫂交情好,可惜三嫂命薄呢,还有,你道小三嫂为何今日不曾出现,昨儿三哥回来后吃醉了酒,把小三嫂打了一顿。」 随即,她又坐直了身,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而一旁的刘稻香压根儿就没听到她后面说什么,满脑子的都是卫承贤揍了苏惠雅一顿,她不敢置信卫承贤有那勇气。 「许是借酒壮胆,心里有怨气。」 「咦,你与承逸说的一般模样,承逸说,三嫂这般去了,反倒成了三哥心中的什么红红的痣。」其其格想说的一定是硃砂痣。 刘稻香回过神来,愣愣的想,卫承贤怎么可能会揍苏惠雅:「这事儿,就不怕被捅到那边去?」 「我不大懂,不过,承逸说出不了大事。」其其格见有其她人过来,便止了这话头,说起别的事来。 刘稻香心里又思了一回,最终想不明白为何会出不了大事。 不过,林珍珠的死,确实给卫承贤这个顺风顺水的公子哥儿当头一大棒。 按习俗林珍珠需得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做足了四十九场水陆道场,超度亡灵,方才能入土为安。 不过,林珍珠的故乡不在京城,而是在离京数百里的地方,听说卫承贤已上折请求允许其扶柩离京,他要亲自送林珍珠魂归故里。 刘稻香自那日弔唁过后,就被张桂花拘在了家中,哪里不许去,成日里陪着弟弟妹妹们练练骑射,再不就是做些好吃耐放的小点心,又因已过小年,卫先生已放假,她只得接过此任,日日陪了弟弟、妹妹们或写字念书,或是一时兴趣作作画,诸如此类。 转眼年已过完,刘稻香因为诸事分心,到不曾有多少空闲来悲伤林珍珠的去逝。 过完年以后,出了七七四十九日,卫承贤当真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自己亲自扶柩,送林珍珠回故里。 他的原话是如此:「娘,你莫要再拦阻,当日我是如何把她风光娶进门,今日,我便要如何风风光光的把她送回故里,定不再叫世人看轻她。」 这是林珍珠临死前遗愿,她不愿意葬进安国侯府的祖地,只想葬在自己爹娘的脚头,离自己的爹娘最近,她宁肯受娘家远房子侄们的香火,也不肯受安国侯府世代子孙的香火。 卫承贤扶柩走的那日,都指挥使府设了灵棚在路边祭奠。 除此之外,只有刘秋香一家设了灵棚,冷清清的青石板街道上,纸冥满天飞,阴风阵阵,悲恸欲绝,总个灵柩后,唯有花满、红香、奶娘三人悲伤哭泣,卫承贤走在前头,好似老去十多岁,两眼空空,神情木木的走着,嘴里念念叨叨。 「娘子,咱们回你娘家去,娘子,我送你走完这最后一程路,你定要记得这路怎么走,要记得时常回来看我,记得带来我最爱吃的红豆汤圆......我一直想着,咱们的孩儿出世了,若是儿子,定要立他做世子,若是女儿,定要宠她一辈子.......可是,你怎就说去就去了......」 呜呜......细碎的声音随着阴冷的寒风飘荡在空荡荡的街上,冥钱如白蝶飞舞,随着寒风越飞越高,又盘旋而下绕着卫承贤轻颤,最终,无力的落于地上,被人踩在了脚底。
第六百八十九章 身后事 第六百八十九章 身后事 行经都指挥使的灵棚时,卫承贤被自己的小厮轻轻拉住,又指了指这边。 卫承贤抬步往这边走过来,见到刘稻香姐妹,朝两人深深作了一长揖:「多谢两位姑娘来送内子,贤,感激不尽。」 不知为何,刘稻香感觉他成熟了不少,她立于他身前,生受了他这一礼,答:「珍珠姐姐生前视我会亲妹子,我又怎不能来送她?」 卫承贤不说话,只是又很有诚意的作揖,转身离去,他想:娘子定会高兴她来相送。 相送至南城门口,再往前出了城门就要往南行去。 奶娘扯着两个哭得伤心不已的花满、红香过来,拉着两人朝刘稻香跪下:「刘二姑娘,奴的两个女儿都交给你了,奴要随了主子回故里,结庐守于坟前,为主子看守墓地,只花满与红香,主子临终前再三嘱付,说要让两人在热孝期出嫁,拖至三年后脱孝服,怕是会耽误了两人的亲事。」 林珍珠即便死去,依然放心不下两人的亲事,她是真心为两人打算。 刘稻香答:「这事我已知,奶娘只管放心,去岁末,我已徵得祖父同意,在他的手下挑一两个合适的人,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小富即安。」 送走了林珍珠的灵柩,刘稻香姐妹三个一起回了刘府。 不说三姐妹心情如何低落,只说刘稻香带着两个丫头回府前,路过成衣铺子时,叫青梅给两人买了两身素色衣裳。 刘稻香示意青梅给两人换上,又道:「终归不是你主子以前待的府上,还是要换去这一身白才行。」 穿一身白去旁人家走动或小住,都是不吉利的。 花满与红香并无异议,听话的换下了那身孝服,这才随了刘稻香三姐妹到了刘府。 静水院里的张桂花今儿一上午都心神不安的来回走动。 见到她们三姐妹同时回来,喜出望外。 「怎地去了那许久?」 「今儿去了才知道,只有我们姐妹几个去相送。」刘稻香神情有些恹恹的。 经过四十九天,她的心情不再如最开始那般悲伤,也渐渐接受了林珍珠已逝的事实。 她回头招来花满和红香,对张桂花道:「这是珍珠姐姐之前託付于我的两个丫头,珍珠姐姐做主,已放了她们出来,让她们嫁人成亲,年前,我与爷爷曾提过这事,想从他那里讨两个脾性好点的年轻小哥,不知爷爷可告知于娘。」 张桂花有些不高兴林珍珠这样折腾自己的闺女,但人死如灯灭,她也不好计较什么,因此道:「我已知,前儿听你爹说,你爷爷已挑了两个年轻小将,不过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听说之前家境贫寒,无奈之下,不得不从了军。」 「那可知这二人所职何处?」刘稻香又问。 张桂花再答:「一个是你爷爷手下的司狱,从九品,一个是京卫指挥使下的吏目,同样是从九品。」 官阶未入流,但配花满与红香到了尚可。 刘稻香心中计算了一下,答:「娘可还记得,珍珠姐姐去之前,曾给这两丫头各置了一块地,虽不多,只有二十亩良田,但这样的身价,也是能配得上这从九品的小官了,只不知这两人品性如何。」 「两人皆不是家中长子,一个排行老二,一个排行老三,家中尚有弟弟或妹妹,二人老家离京城又远,你爷爷派人查过,这两人性子都不错,不是那嗜酒暴烈脾气,而且由咱都指挥府出面,他们哪有不愿意的,只是两人的年纪有点大,因之前一直做小兵之故,拖累了自个儿的亲事,现已二十四、五了。」 花满与红香不过是十五、六岁,这样一来,男方比女方都要大八、九岁。 「你俩觉得呢?」这事儿,刘稻香觉得还是要这两人自个儿同意才行。 花满与红香并不见一脸羞涩,而是红着眼眶儿道谢,红香又说:「婢子与花满自主子去后,已无依无靠,幸得夫人与二姑娘不嫌弃,这才伸手相助,婢子与花满在此先谢过,若夫人与二姑娘觉得此二人尚可,我俩无异议。」 张桂花一脸的认同,刘稻香这才意识到,这是盲婚哑嫁的古代。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娘,能不能寻个机会,让四人在外头见上一面?我的意思是先让两人隔着屏风偷偷瞧上一瞧,总要让两人心中有谱,自个儿的夫君长什么样吧!」 张桂花觉得也该如此,答:「那两小伙我叫人悄悄去看过,虽没有龙凤之姿,到也生得眉清目秀,只因年纪大了点,又加之他们本身有点官职在身,一直拖着没有说成过亲事,你爷爷派去的人曾与两人说了,这两丫头是安国侯世子夫人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那两人听了,欢天喜地的受了,只瞒着不曾说两人有些陪嫁田产。」 张桂花到底是当娘的,私心觉得这底牌不要太早亮出来才好。 「即如此,那便麻烦娘安排一下了。」刘稻香又叫来青梅,吩咐她带了两人下去休息。 三姐妹难得聚在一起,又闹腾着张桂花说说笑笑了一上午。 直到快午饭时,张桂花正欲叫人支桌子摆饭。 仁禧堂那边刘老夫人打发人来请母女三个去吃饭。 刘稻香轻扯着手帕子,娇声问来人:「喜鹊,这年才刚过完,不知祖母打发你来请我们去吃午饭,可知所为何事?」 喜鹊答:「不过是金桂苑那边,姑娘的养姑姑在咱主子跟前说笑了一上午,这不年过去,咱主子一时受不了冷清,心里总不得劲,想着,还不如叫了大傢伙儿一起去吃饭。」 刘稻香上下打量她,又问:「可还有哪些人?」 喜鹊乖巧的作答:「除了夫人、姑娘们以及姑奶奶之外,还有金桂苑的两位少爷。」 「智财哥、智胜哥?」刘春香在一则疑惑的问出声。 「是的,三姑娘,主子很喜欢求上进的后辈。」喜鹊再答。 刘稻香不由冷笑,这是等桃儿熟了,等着来摘桃呢。 「知道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去。」张桂花见自家二闺女已把事儿问清楚了,大手一挥,示意喜鹊先下去。 「娘,那个刘小兰怎地还在这里?」若说刘秋香这辈子最憎恶的人是谁,非刘小兰莫属。 张桂花冷着脸答:「那就是块狗皮膏药,粘上了甩都甩不掉,哪时不能上京,掐在过年的节骨眼上来京里了,这不就是打着赖咱家过年的想法嘛。」 刘春香在一旁讥笑道:「娘,你说错了,她是打着来发财的心思呢,这年就她过得最滋润,各处的赏她也跟着厚脸皮得了不少,也没见她回过个像样的礼。」 刘稻香在一旁笑道:「你生个什么气,不过是一些扔地上你都不会瞧一眼的东西,权当打发叫化子了。」 「娘,赶紧把她弄回去吧,我一想到她又来咱家闹腾,夜不能寝。」刘秋香对于刘小兰住自家白吃白喝很不高兴。 张桂花冷哼道:「我到是想,可那边那位把她当宝待呢,左右花的不是咱家的东西,再说了,如今才出了年,河道没有解冻,青州来的管事们还要过段时日才能回去,到时,我就把她打包了顺带捎回去,也不知那黄家怎地想法,即不来封家信问问,又不打发人来接了这祸害回去。」 刘稻香答:「只怕那黄家巴不得她不回去呢!」 刘秋香在一旁又道:「还真有可能,刘小兰那性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指不定她跟齐锦轩的那点破事,早被黄家母子给知道了,如今不过是怕咱们府里的势头,轻易不敢待她怎样。」 「咳,好了,这些事以后莫要在外头再轻易提起。」张桂花轻咳,提醒自己的大闺女,话有些说过了。 「娘,我知道了,我就是气不过罢了,最是见不得她那噁心的样子。」刘秋香小时候受刘小兰的搓磨最多,即便她如今已成了年纪轻轻的小将军夫人,可心气儿依然难平。 母女三人出了门后,刘稻香拉着刘秋香悄悄落后几步,小声与她咬耳朵:「大姐姐,气啥,终归是有机会出口恶气的。」 黄家母子若还被蒙在鼓里,她定要写信告诉小舅舅,让他把这消息捅到那母子二人跟前。 看刘小兰这糟心货,还有没有心思带着娃到处转悠。 「那是必须的,当年娘说放过她,我便忍着没出这口气,没想到这人越发没脸没皮了,压根儿就是个不要脸的。」 「好了,大姐姐,莫不开心了,上回我叫人给你送去的头簪可还喜欢?」刘稻香暗中伸手指捅了捅她。 刘秋香顿觉很窝心,又道:「你年纪不小了,爹娘说不定哪日就把你的亲事定下来,你还是手头多留些私房钱,我跟你说,就算公公婆婆视你如已出,也不可能像爹娘这般疼宠你,有银子旁身,比什么都好。」 这让刘稻香想起自己无意间看到过的婚姻法,详情她已记不清楚,只记得上面有一条,说是男子名下婚前的私产,结婚后如夫妻感情破裂,该男子名下的私产依然属于他,哪怕他婚前是按揭的住房。 她当时看了只觉得很讽刺,是不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合该是免费。 不管如何,她这世清楚的认知到,女子也须得有私产,而且是在婚前所有,好在大周朝很保护弱势一方,女子的嫁妆都须得去衙门登记造册,以示公正。
第六百九十章 拉拢 第六百九十章 拉拢 「大姐姐,不过是些小钱,我有多少私产,你还会不知?对了,去岁末听说你要在京城开一家巧云绣坊,可准备的如何了?」 「绣娘是打青州那边调来的,这边也就是寻个铺面还有准备一些可靠的人手,事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刘秋香之前也在京城开了个巧云绣坊,不过,那只是小打小闹,也就接了刘、黄二府上下僕人的衣裳来做。 「你要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开口。」刘稻香心里琢磨着,自己红薯粉的出息要留了让小舅舅买田地,到底枫叶湖扩大了一番,又想着今年定要再弄个牧场,也不知苏子烨那厮手头上有没有何适的。 又或者,她去找自家爷爷帮忙?只是这事只能找寻机会再说。 两姐妹说着就到了仁禧堂门口。 守门的婆子已打发了小丫头去里头通禀,张桂花带着自己的闺女来了此处,打帘的小丫头忙笑脸相迎,刘稻香心下冷笑,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时,这小丫头可没这般热情。 「老夫人,夫人、姑娘们来了。」 屋内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不时,听到刘老夫人让人请了她们四人进去。 「哎哟哟,你可真是个鬼灵精怪的小猴儿,可把我肚子都笑疼了。」 才一进去,刘稻香就听到刘老夫人笑得前翻后仰,乐不可吱。 而一旁的刘小兰把自己画了个大花脸,正哄着刘老夫人,又听她道:「哎,老夫人,人家可是说真的,那后花园的那棵开红花的树,原来那就是红梅啊?人家还在想,那树咋这么蠢,也不知道个冷,越是下大雪,它到越开的得瑟。」 「哈哈哈......」刘老夫人又是一阵大笑。 刘稻香只觉得这一幕怎么瞧都怎么丢人现眼,刘小兰这是把自己丑化到泥泞里来哄刘老夫人么? 她暗中不屑的撇了撇嘴。 刘老夫人又过之后,见到几人进来,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淡下去:「你们来了?」 张桂花领了自己的闺女们上前见了礼,刘老夫人撩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刘秋香,心中暗恨,自己的女儿尚过得不如意,到便宜了这起子小人。 又寻思着,黄府那边可有自己相熟的,后又想到刘秋香嫁的不过是旁枝,而她的公公、婆婆不显眼,刘老夫人压根儿不识得。 思及此,不免有些泄气! 「大丫头来了?」 无人吱声,正堂里一时鸦雀无声。 刘小兰见无人应,又见刘老夫人不高兴的样子,便指着刘秋香道:「叫你呢!」 刘秋香不冷不热看向她,道:「你谁呀!」 「大胆,咱夫人可是都指挥使的嫡长孙女,岂是你一介破落户能随意唤的。」 刘秋香身旁的李姑姑怒目相斥,花颜与花朝同样忿忿的瞪向她。 张桂花如今已管着府里的内内外外,看向刘小兰的眼神冰冷冷,说道:「你指谁呢,没规没矩,不过是一普能举子的婆娘,真要按律法规定来说,你见了我家大闺女还是行礼,好歹,我家大闺女是个小小将军夫人。」 刘小兰的小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她可不是被羞的,而是被气的。 想当年,她是多么的心高气傲,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把这一家子踩在脚下,看到刘秋香等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她的心情就特别舒畅,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富家姑娘。 可自张桂花得了一百两嫁妆银子起,事情就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她家依然是那样,而刘秋香家却是一年旺过一年,到后来,不但住进了白墙黛瓦的四合院,更是有好几个丫头伺候着,而她呢? 无论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身边跟着的丫头都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还有,你若嫌住在这里看不顺眼,大可自便,我们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神。」张桂花的当家主母气势大开,连一侧看戏的刘老夫人都被她的威势所摄,尽管她很快就警醒过来,但这仍叫她心头很不快。 刘小兰的小脸立马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她原以为这府里的最有权的是刘老夫人,难道她抱错了大腿? 不可能吧,刘老夫人是刘都指挥使的嫡妻。 都说床边说爱,枕边吹风。 没道理张桂花把刘老夫人不放在眼里。 刘小兰满心满眼都是困惑,这与刘老夫人早先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完全不同。 人家刘老夫人可没说她现在不主持中馈了,只说了一些以前她主持中馈时,府里有人闹的笑话。 「行了,兰儿,我说的是曼芙,只一时口快,以前叫女儿们都是大丫头,二丫头这般叫的,曼芙,你是几时来的?」 刘老夫人从内心深处痛恨这个名字。 明明她的嫡长女是蓉字,可刘正信偏偏给他的嫡长孙女取了个芙字,这叫刘老夫人恨透了刘秋香,同时,也更加憎恨刘稻香一家子。 刘秋香笑答:「孙女才到,刚去了娘亲那里请安,就见到了喜鹊。」 对于刘老夫人的虚假,她敷衍的回答。 「老夫人,各位主子,刘大少爷,刘二少爷到了。」 刘智胜在家排行第一,刘智财上头有个姐姐,因此,小丫头才这般叫着。 「快些叫了两人进来,来京后两人一直在家中温习功课,鲜少见到这两孩子呢。」刘老夫人又在那里拿矫。 张桂花带着闺女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处,刘小兰忿忿的看向张桂花坐的位置,她本应该是她坐的,张桂花来后,依顺位,她要坐到刘春香的身旁了。 张桂花感到有一股恶意,顺着视线看过去,就那么冷冷的直视刘小兰。 最终,刘小兰败北,不得不低下头来。 先前刘老夫人与张桂花打擂台,她瞧得分明,刘老夫人可是没占半点上风头。 刘智财与刘智胜,一人一身靓蓝镶毛长袍,一人一身青竹色镶毛长袍,虽还年少,举止间已透着稳重。 连刘稻香看了都不由得点头称赞,两人在刘三贵的教导下,越发有公子哥儿的风范,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两人的规矩礼仪,也比刚上京那会儿好太多了。 「快些请起,让老身好生瞧瞧。」刘老夫人让请安的两人站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唉,读书就是这点不好,太过清苦,你两人消瘦了不少。」 她又回头对白鸽喊道:「我记得过年时去我哥哥家走动,我嫂子给了我一匣子上好燕窝,那个最滋补了,快点称些包起来,一会儿叫两人带回去炖了吃。」 燕窝?! 刘智财、刘智胜两人的脸瞬间翻绿。 他们尤记得第一次在静水院看到燕窝时的情景,那燕窝听说是当今皇上赏下来的,刘正信念着刘三贵读书清苦,便把那燕窝直接给了他,谁知,刘三贵心疼自己的二闺女最近瘦太多,想着让她补一补。 于是,他俩去给张桂花这个婶婶请安时,看到了稻香妹子两捌秀眉皱巴巴的挤成一团,对着一堆黄色的物什发呆。 刘智财与她亲近,上前开口问她,岂知,刘稻香告诉他们——那是燕子吐出来的口水,然后,指着痰盂里的痰告诉两人,就好比是人吐出来的痰。 顿时把两人给噁心到了。 后来,但凡刘老夫人叫人称几两燕窝送去,他俩都以礼物太贵重为由,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都说人遇急事有急智。 刘智胜一听刘老夫人又想叫他们吃燕子吐的痰,强忍心中的噁心,上前答:「老夫人身子金贵,那比得过小子们皮粗肉糙,不过是瘦了点而已,平日里多添两碗饭,又能补回来,只老夫人才尊贵,又听人常说这物什女子吃了才能更好的滋补。」 「对啊,对啊,老夫人,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需您老这样的身份才配吃。」为了不吃口水,刘智财两兄弟可是豁出去了。 对于两人的反应,刘老夫人很满意,她心中其实也很不捨得,那可是皇宫中流出来的圣品,她娘家哥哥也是借着太子的东风,才得了两小匣子。 她先前也不过是说一说,私心里,还是想把那东西留给自己的女儿吃。 「我啊,就喜欢你们这些个嘴甜的。」刘老夫人好似才想起什么,又问:「你们今年几岁了?」 刘智胜答:「小子今年二十有一,只有当年二伯与奶奶去了,在家守孝耽搁了,尚不曾娶妻。」 事实是,他爹娘早就商议过,一的确是守孝,二嘛,本是想与刘稻香结良缘,耐何她家如今已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刘智胜有心也攀不上,更何况神女无心。 就这么磋砣着,他已二十有一。 刘智财跟着答:「小子已十七有余。」 他并不曾解释自己因为父守孝三年而耽搁了亲事。 刘智财受刘三贵的影响,对于男人自当顶天立地,凡事都得靠自己,女子不过是娶个自己喜欢的,用来过日子的。 这一点他与刘珠儿的想法一致,不得不说,刘孙氏虽不是啥好人,但待儿女是真心一片。 刘老夫人其实心里对刘智胜更满意些,不但长相更俊俏,看上去风度翩翩,而且,刘智胜更为亲近她些。 当然,这只是刘老夫人的主观认知。 其实,刘智财比刘智胜做人更圆滑,只不过,刘智胜更精于算计。 「这么说尚未娶妻了,老身的娘家那边到有两人招人疼的侄女呢。」
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事不妙 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事不妙 张桂花一听,才发现刘老夫人打的是如此算盘,詹事府叶大人的嫡女早就出嫁,如今孩子都已娶妻生子,哪来的侄女? 随即又隐约想起来,叶大人似乎还有两个庶女待字闺中。 她这边才微微一皱眉,刘智财那边已反应过来恐有不妥,忙道:「小子先谢过老夫人,只是眼看春闱在即,小子无心学业之外的事。」 刘智胜虽不知他为何不同意,此时又不方便问,只得也顺着他的话把这事先推了。 左右两人若真考上了国子监,铁饭碗捧到了手里,还怕没有好人家的闺女可娶? 刘老夫人听刘智财这般说,心下有些不喜,只是人家说的在理,她也不好在这节骨眼上添乱,坏了人家进学的机会,可是要被旁人戳嵴梁骨的。 事情若闹大了,她也得不了好去。 当今是十分看重学子们考学的,容不得外人有半点影响,否则追究起来,她身为二品夫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二月十五这一日,京城里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带着自己的闺女去白泉寺求好姻缘。 只是好姻缘还未求到,京城就来了个地龙翻身。 这日阳光独好,难得悠闲下来的刘稻香,叫了婆子们把路面的残雪打扫干净,又叫人沏了热茶,,搬了美人靠放在院子里,阴沉了数月的老天爷终于肯赏个笑脸了,雪后天晴有种叫人舒心的明媚,连带心都飞扬起来。 仿佛把世人发霉的心都照穿了,连带着心口都暖洋洋的。 院子一角! 残雪红梅娇艷艷,少女轻倚笑盈盈。 院子里响起刘稻香银铃般的笑声。 弯腰打扫院子的丫头、婆子们脸上浮现真心的笑意,连带腰杆儿也直了些许,自家姑娘郁结在心已数月,终于能放开怀大笑了。 刘稻香自林珍珠去了后,每每人前尚能装模做样的保持得体,而夜夜独对红烛时,又时常想过那个才十六岁的女子,可嘆红颜多薄命。 又常对镜顾影自怜,自己会不会也落个如此下场。 后又安慰自己,终究两人性子不同,林珍珠为了那份虚无飘渺的爱,可以忍气吞声,而她刘稻香势必不愿意眼睛里揉得了沙。 性子不同,她想,大抵结局也会不同。 刘稻香此时是真想开了,不再纠结这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正琢磨着春日正好,是不是该折腾折腾自个儿的鸣翠馆,好多栽些花花草草,叫自个儿每日里都能赏心悦目。 对于享受,刘稻香从来不愿意亏待了自己。 春娇正在此时风风火火的从月洞门处跑了进来。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刘稻香见惯了她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道,她才不让这丫头的当。 依然慵懒的倚在美人靠上,懒懒的由青梅把剥了壳的瓜子餵到她嘴里。 小禽兽在空间里见了,气得直跺脚,说好的勤劳小农女呢,总个就是一个惫懒货。 「小香香,你咋不继续努力了?」 刘稻香懒懒的答:「那个啥同城定位移动,不是已经在我的努力下开同了么?」 「可是,你不想种更多的金丝楠木,小叶紫檀么?」 一想到空间里的那些地儿,都快被小禽兽栽满各种珍稀树种,刘稻香的脑门就直抽痛。 要不是看在「珍稀」二字上,她早怒不可遏的拔光了。 「你不是把那里都快栽满了么?」 禽兽007一脸义正严词的答:「你不能达到了这个小目标,就变得如此惫懒。」 刘稻香答:「我这叫劳逸结合,再说了,我还有一大堆琐事要忙,我真的好忙吶。」 忙到吃东西要人喂,靠在那里还嫌不够舒坦,又叫了青丝与春暖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春娇冲到刘稻香的跟前,急吼吼地说道:「姑娘,真出大事了。」 刘稻香两眼一翻,答:「你有几次不是这样说?」 春娇为之语塞,这就是平日里喊狼来了喊太多,以至于自家姑娘不信了? 「姑娘,这回是真的!」春娇急得直跺脚。 青梅打趣:「你哪回说的事不是真的了?莫不是还编排了些事来哄姑娘开心。」 「哪有,不是,哎呀,我都快说不清了,姑娘,奴婢刚才去了仁禧堂那边玩,奴婢听人说,太子被废了!」 刘稻香听春娇的话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废了就废了呗,地主家的傻儿子太多,总要把最蠢的先赶下台。」 对于自家姑娘的回答,春娇相当无语。 「姑娘,那边肯怕不好了!」她伸手指了指仁禧堂那边,幸灾乐祸的提醒她。 太子倒台=詹事府少詹事倒霉=叶大人不中用=刘老夫人靠山倒了。 刘稻香匆匆嚼巴嚼巴两下嘴里的瓜子仁,咽下后伸手拍了拍手掌,两眼贱亮贱亮的笑说:「要不,咱们去看看戏?」 叶家是一直紧跟太子身后的,太子倒台了,那詹事府的一干人等就可以直接下课了。 刘老夫人失去这硬后台,不知会不会一下子蔫啦巴叽了。 「姑娘,你说,李府会不会落井下石。」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换了你被自个媳妇捅破窗户纸,丢了大脸,你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春娇摇摇头,她肯定会咽不下,但顾忌媳妇娘家的势力,她应该会选择暂时休战,但叶家倒霉了,换着是她,肯定会顺手出口恶气。 「所以啊,我那二姑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说不得,还会被舅舅一家子恨之入骨。」 刘稻香可怜的摇了摇头,笑得像只小狐狸。 她招摇的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从静水院的前院路过,闹出如此大动静,自然瞒不过张桂花。 她听后笑着摇头道:「这孩子,可算是能真的放下了。」 织锦在一旁抱怨:「早知那位夫人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初就该拦着些姑娘,不让她与那位夫人走得太近。」 「怎么拦,当初咱们才来府里,脚跟都没站稳,许多事又不是咱们说了算,再说,当初那老婆子打的什么算盘我又会怎不知,亏得我儿运道好,逃过了此劫。」张桂花心中暗暗庆幸,当日她知道的有些晚了。 好在后来她拿卫承逸试探,谁知自家二闺女压根儿就没开窍,她当时还很高兴来着,可如今,头髮丝都快愁白了。 不知自家闺女与镇国将军商议的如何,还有,平王府那边自那次钱侧妃事下与她说了那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 有心说人家忘了吧,可那对福禄寿玉镯她给自家男人看过,说是当世难得的一珍品,人家拿出来送予自家闺女,钱侧妃说这是传家宝一事,想必是真的。 张桂花为了她的亲事,喜一阵又揣揣不安一阵,弄得她神魂憔悴,便还不想自家闺女伤心,只好继续憋着。 「夫人,咱们要去仁禧堂吗?」织锦很想去看看。 张桂花微微眯起眼沉吟了一番,抚掌道:「这种事,我怎么落了自家闺女后头,走,去瞧瞧。」 她到仁禧堂时,自家闺女正坐在那里悠闲的吃茶,她轻挑眉头:闺女,你是存心来添堵的吧! 刘稻香忙放下茶站起来给她请安,又朝她眨眨眼:娘,咱俩彼此彼此,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是大快人心。 刘老夫人倚靠在罗汉床边,直嚷嚷着自个儿头痛得利害,又对自己的丫头说:「怎地,还没去通知老爷?人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哎哟!」 张桂花与刘稻香相视一眼,两人都很乖巧的各自入座,然后,坐在那里吃茶磕瓜子。 这边哎哟连连,那边瓜子仁香气飘飘。 刘老夫人不能淡定了。 她睁开眼有想想怒吼这两人,能不能这般闹心,没看到她都快气死了。 顾妈妈暗中掐了她一把,借着掐小被子的动作,低语劝解:「主子,如今叶府遭了大劫,还请主子多多忍耐才是。」 她这是委婉的提醒刘老夫人,你娘家都已经倒了血霉,你就别再作了,作天作地迟早会作死自己,更何况在刘正信的心里,刘三贵这个儿子,还有刘智浩、刘智瑜这两个小孙子,着实比她这个失去娘家助力的老妇重要得多。 顾妈妈没有说,或许自家老爷早已知晓杀凤梨花的真兇,就是现在这个要死要活哭个伤心的人。 刘老夫人无奈,只得忍下这口恶气。 刘稻香瞧了她这边一眼,又淡定的继续吃茶,当年刘老夫人要不是有意难她们一家子,自家又如何会如此行事? 一饮一喙自有天定。 「祖母,还请想开些。」刘稻香想了想,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刘老夫人心中原就不痛快,压着怒火道:「感情不是你家遭了秧,你就能高兴的隔岸观火。」 刘稻香嘻笑道:「祖母说的什么话呢,我家难道不是祖母家?我家遭秧,祖母这是咒自己家倒霉吗?」 「我呸,尖牙俐齿的小娼妇活该嫁不出去,这里是我家,这里算哪门子你家。」刘老夫人不顾后果,朝刘稻香撒着气儿。 偏偏她这话叫正进门的刘正信听了个正着,只见他阴沉着脸绕过屏风,怒道:「你骂谁是小娼妇?老不死的东西,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凤梨花是你暗中叫人挑唆刘齐氏下的狠手。」 如同炸雷勐响,震耳欲聋。 什么?! 刘稻香之前只是猜测,没想到...... 真相来得太突然,屋内的所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仁禧堂被落锁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仁禧堂被落锁 刘正信指着刘老夫人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老子呸!当初要不是瞎了眼,怎么会讨了你这么个害人精,为何我府里只出女儿不出儿子?为何独独凤梨花被你打压的回不了府,偏偏就她把儿子生下来,还好生生的给养大了,吃糠咽菜的都能粗养大,我那些没有立住脚的儿子们,肯定全都是遭了你的毒手。」 「老爷,我没有,我哪敢拿老爷的子嗣下手。」刘老夫人极力否认。 这样的事,打死她都不能承认,承认了,代表她——完蛋了! 「老爷,你又怎知不是那些姨娘们心生嫉恨,暗中加害了那些哥儿们。」 「哼,你是不是舒坦日子过久了,蠢得,我大周律法有规定,但凡为妾室,永不能扶正,除非情况特殊,像我这种嫡妻无后者,方可年过四十后,才能把生有儿子的妾室扶正。」 刘正信一字一顿的说着这些话,眼神冰凉如水。 「还有,我刘氏一族堂堂正正的嫡子嫡孙,到了你口中竟如此不堪,我竟不知,你的心思会如此歹毒,哼,你莫不是还念想着,把我这一脉世代传下来的产业,拱手相让于李家吧,我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刘老夫人被刘正信骂得气焰全无,只伏在罗汉床上委屈的哭诉:「谁叫你纳那么多妾,莫要说皇上赏赐你不敢不受,但你大可不必去睡了她们啊,非要一个个弄大了肚子,我岂有不恨之理,明明我才是正室嫡妻,可更像是这府里的管事老妈子,帮你照顾年迈双亲,帮你照顾待产小妾,你弄大肚子的小妾一个接一个打发回来,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刘正信指着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半晌后, 嘆气道:「你当我想么?娶你,是当时皇上的意思,那些被赐下来的妾室,我不动她们,便是阴奉阳违的抗旨,你是想要我家断子绝孙,满门抄斩吗?还有,你爹当年是兵部尚书,你家有多少妻妾,你心里会没数?」 说到这儿,刘正信一脸的讽刺,又道:「不说你爹,你哥哥呢?屋里的妾室数都数不清,你怎么不学学你娘跟你嫂子?」 刘老夫人只觉头头晕脑涨,哭了一气又骂一阵,但无论如何,刘正信看她的眼神都不再像年少初婚时那般含情脉脉。 「很多事,我不想当着小辈们的面揭你的底,为了蓉儿的脸面,你往后就待在仁禧堂静养,念在你是我嫡妻,我不会待你太过薄情,就给你这些体面,但我无法容忍你在害了梨花之后,又来咒我的嫡子贤孙,我不允许。」 刘正信说到这儿,好似老了十来岁。 刘稻香觉得哪个不曾青春年少过,刘正信当初同意娶刘老夫人叶玉钏为妻,想必,在他的心里也有对婚后有着举案齐眉的企盼。 最终,不知何故到致两人感情破裂,当真是造化弄人。 「你,把家中所有的对牌,还有隐下的那些公中产业,都交给桂花吧,除了你的嫁妆,我刘家不缺你这口饭。」 说到这儿他又道:「你叫人请我回来,是打着想让我从中周旋一二,好保住你哥哥位置的事吧,你怎想不明白,当今皇上一直命悬一线,太子被废又是他岂能阻止的,你的嫁妆我刘家分文不贪,你或是分些给你哥哥养家又或是都留给蓉儿,尽随你意,忘告诉你了,你哥哥因为坏事做绝,早先又得罪了李家人,是头一个被清算的,我被人叫来前,正在叶府那边,本想看顾些,好叫你娘家人少受点罪,可你不停打发人去催我......」 刘正信经不住她闹腾,只得先回来了,就这会子功夫,叶府那边还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刘老夫人一听急了,忙直起身子抬头问:「我哥哥他怎样了?还有我的侄儿、侄女们呢?」 刘正信心中烦闷不已:「还能怎样?我只能护得他的妻儿不遭人毒手,也不必入那大牢受苦,就这,也是卖尽了我的老脸,如今各方势力掺杂,少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 夫妻几十年,哪怕叶玉钏害死了凤梨花,刘正信除了心生愧疚想多弥补刘三贵这个儿子之外,他真没想过要把叶玉钏怎样。 可在先前,叶玉钏的话叫他心里凉了个透彻。 她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而刘正信是纯正的古人,在他的观念里,没有后就是大不孝,有了儿子,他才有脸在将来死后,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而不会被那些早死的老傢伙抄傢伙揍他,还骂他是不孝子孙。 可他再如何体谅叶玉钏,在她的心里,永远只有女儿与娘家人,那才是她最亲的人。 刘正信这一回是真正的冷了心。 刘稻香没想到她只是来看看刘老夫人的笑话,却看到了她这样的结局。 刘老夫人原本不肯的,但刘正信已说了,她娘家彻底已倒台,要想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要想自己的女儿在外头不被人指点,她就必须按刘正信所说的去做。 今儿,最大的收穫大抵就是张桂花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掌管整个刘府的公中产业。 刘正信神情疲惫的看白鸽取出来的对牌还有另外一些公中产业,清点了一下,对张桂花说:「大致都在这里了,就这样吧,你回头查查帐本,我刘家的钱财,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说到这儿,他回头恶狠狠的瞪向刘老夫人,毫不掩饰眼里的憎恨。 叶玉钏可以骂他负心,可以说他冷情冷心,但绝对不能说伤害他嫡子贤孙们的话。 哪怕只是孙女,她叶玉钏是最没这个资格的。 刘正信思及此,又回头对张桂花和刘稻香说:「以后,你们不必再来这里请安,也不必再尊她为母亲或祖母,她——不配!」 说到这儿,他又吩咐张桂花:「都是闲得无事做给折腾出来的,你回头叫人按排个小佛堂,对外,就说她心中担忧娘家,在佛前发下宏愿,愿有生之年奉侍佛祖前,为自己哥哥一家赎罪。」 刘稻香觉得,刘正信这是想对外洗白刘老夫人。 不过,这是长辈们的事,她不好多言,张桂花更是乖巧的记下此事,只待等会儿有空了,便把这事吩咐下去。 「老爷,你不能这样,老爷,我求你了,我不爱念经的,我最讨厌抄经书的,你以前说过,我不喜欢的大可不必去做。」 刘正信目光阴冷的走到她跟前,弯腰俯视她:「我是曾那般说过,也曾真心怜惜过你,但你又是如何做的?你就不怕那些被你害死的姨娘与孩子们半夜来敲你门?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刘老夫人缩了缩肩膀,神经兮兮地张望四下。 刘正信连连冷哼两声:「待我等出去后,仁禧堂就此落锁,桂花,你安排个老婆子照顾她的起居即可,至于她的丫头们,谁爱留就让谁留着,若不愿留的,就让她们带了自己的体已放出去自由婚配。」 「是!」张桂花心中一边同情刘老夫人的处境,一边又很高兴终于不必担惊受怕了。 事后,张桂花询问过刘老夫人的八个大丫头,让人吃惊的是,无一人愿意再留在跟前伺候刘老夫人。 白鸽更是当场掏出私库钥匙交给刘老夫人,又道:「这是主子的私库钥匙,奴婢现在奉上,主子还请莫怪奴婢们不愿留下,奴婢在姐妹几个中最小,如今已实打实十七岁零三日,而姐姐们年纪稍大点,最大的已快二十,实在是耽搁不起。」 刘老夫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后,已无心算计这些,听了白鸽的话,只道:「是我疏忽了,以往的丫头们都是十七岁就放出去婚配,你们定是恨透了我。」 她的八个大丫头都低头不语,说心中不怨,那肯定是假的。 张桂花吩咐唐姑姑带了人来,又让织锦去通知院里的人,告之下去,即日起,老夫人一心向佛,想为自己大兄一家赎罪,特遣散众人,允大家带了自己的私物离开仁禧堂,不去者,今日太阳落山时仁禧堂大门将被落锁,自此,不能随意出入。 她的丫头得了令,自去办这事不说。 而刘老夫人的八个丫头生得都挺俊俏,张桂花一时为难了,这要她到哪儿去找八个相匹配的后生小伙子? 喜鹊见她一脸回难,忙上前道:「禀夫人,奴婢们都是家生子,家中早已说亲,只待放出去后,好择日成亲。」 刘稻香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家中生子? 她又回头看了看院里站得密密麻麻的小丫头、婆子们,似乎家生子们有点太多。 张桂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头,一时若有所思。 刘稻香见此,忙道:「如此甚好,我娘刚才还担心来着,怕随意指个小厮给你们配婚,反到不美呢!」 刘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是多大的体面啊,这些人都是当千金般娇养着,张桂花是深知这一点,怕一个指婚没指好,反而害了这些花骨朵似的小姑娘。 张桂花回过神来:「即如此,你们回头把自己成亲的日子报上来,按惯例,你们是在母亲跟前伺候过的,是要厚赏出嫁的。」 喜鹊等人欢天喜地的谢过。 接着,就轮到要哪个婆子留在身边伺候刘老夫人了。 张桂花嘴角噙起一丝笑意,玩味地来回打量郭妈妈与顾妈妈。 「你们俩一惯都是母亲喜欢的,可爹爹刚才明言,只允许留一个,你们平日里那般得母亲看重,想必是视为心腹,如今,到要瞧瞧你们忠不忠心。」 刘稻香在一旁笑嘻嘻地答:「可要想明白了咯,祖母以后诚心向佛,在这仁禧堂里只能吃吃斋念念佛,再也不能踏出仁禧堂半步,更是要远离那花团锦绣的日子,过着青灯伴古佛的苦日子,也见不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们。」 她就觉得自己太邪恶了,把人的私心扒开来晾在太阳下。
第六百九十三章 经歷不同命不同 第六百九十三章 经歷不同命不同 顾妈妈终归只余一声嘆息,往前站出一步:「夫人,奴婢愿意留下。」 顾妈妈当日投靠张桂花这边,只是想给自己的子孙留条退路,而她心中有愧,愿意在自己的主子跟前赎罪。 郭妈妈见顾妈妈跳出来,心中暗喜,蠢得...... 还好她犹豫了一下,这下可好了,她不必离开自己的儿子孙子,还能过以往那般富贵的日子。 张桂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对刘老夫人说:「母亲身边到还有个忠心的,真叫人好生羡慕。」 刘老夫人怨恨的看向郭妈妈,而沉浸在逃过一劫的喜悦中的郭妈妈,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刘老夫人的眼神。 「可是,我更喜欢红梅,红梅嘴儿甜,绿萼嘴太笨,跟她在一起两两相望,数天都没话可说,而红梅可不同了,她最懂得我心思,也最会哄我开心。」 郭妈妈僵硬着一脸笑容,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自己的主子,眼里流露出哀求,希望自己的主子能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改变主意。 可刘老夫人像是铁了心,又再次道:「红梅留下,绿萼走吧。」 这一回连顾妈妈都错愕了,她没想到,在主子的心里,自己除了办事牢靠之外,就与木头无异。 刘老夫人很不待见的朝她挥挥手,道:「你走吧,看见你就烦,要不是看在你办事可靠的份上,你当我会那般器重你?」 顾妈妈无奈,她本就有错在先,如今却是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她。 ...... 刘老夫人被幽禁于仁禧堂中,这事儿并没有传出去,刘府这边才理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午饭过后,忙碌了一上午的张桂花打发自己的儿女们回自己院子休息,她也偷个空闲要合眼休息一下。 刘稻香带着自己的丫头并没有回鸣翠馆,而是去了刘芷菱的住处。 「稻香,这时候咋来了?」 熟知她的人,都知她性了惫懒,每每午后,总要赖在家中睡上一阵。 因此,她的出现让刘芷菱很惊讶。 「呀,八姑姑,你这女红越发做得好了。」刘稻香真心配服她:「我就没这个耐心。」 刘芷菱笑答:「你是贵人事多,哪里能静下心来做这个,我到羡慕你长了个好脑子,伸手一抓就能抓到大把银钱。」 刘稻香抿嘴轻笑:「八姑姑也不赖啊,我娘当时拿了那笔银子还挺乐呵,说是她终归不用束手束脚的办事了,我今儿来,是想跟你说,嫁妆的事儿都置办好了,我娘特意打发我把田契给你送过来。」 刘芷菱手头上有三千两,刘正信给了她五千两为刘芷菱办嫁妆,她从中省出一千五百两,总计四千五百两。 「怎么是二百三十亩?」刘芷菱心中想着顶了天也就一百多两百亩。 「岂止啊,我娘说了,良田是有二百亩,不过荒地有六十亩之多,你不知咱大周量地是以步计算,步子有大有小呢,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自不必明说,我娘又从你的嫁妆银子里拿点出来补上,那荒地我娘打发我家庄子上的庄头亲自去看过,虽说是荒地,但已被前主人养熟了不少,庄头说,只需再种上两年黄豆、绿豆之类,就可以种玉米了。」 刘芷菱对于农事两眼一摸黑,刘稻香说什么,虽然她没听太明白,但不妨碍她牢记于心中,待去了恆亲王府后,她有空闲了再细细琢磨一番。 「还有,这是你的嫁妆单子,除了那田庄,旁的我娘都做得不显眼,她说你嫁过去难得再回娘家,便给你多多准备了些上好的绣线,在那府里待着不比在娘家,若心中烦闷了,就找绣活做做,反正府里的事又不用你管,但有一点,你定要管好你的院子。」 说到这儿,刘稻香又道:「你那两个丫头学得怎样了?」 刘芷菱感激地答道:「规矩啥的都学得差不多了,没想到姑姑还多教了她们一些东西,实在感激不尽。」 「咱俩客气啥,姑姑也是太闲之故,你还是看看你的嫁妆单子,看是否有不满意的地方,除了针线盒之外,我娘按规矩给你打了一套家具,不过,当初为了给你省银子买田地,只用了红木来打家具,你可别不高兴。」 「哪里,那些不过是面上光罢了,还不如有田地叫人安心。」刘芷菱欢喜的把田契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又看,这才小心的放入自己的怀中。 「咦,这些家具不会只花了一千两吧?」她又细看了嫁妆单子,疑惑的问刘稻香。 「有什么问题?」刘稻香把小脑袋凑过去,两人头并头挤在一块儿看那张嫁妆单子。 刘芷菱疑惑的道:「除了家具用银子少,而且头面似乎多了好些套,我记得先头几个庶姐出嫁,除掉家具,似乎只有几百两银子了,当时母亲还说只能给她们弄几匹好料子做成衣裳放上头遮一遮,箱笼下头都是庶姐们的旧衣袍之类的,如今细思,肯怕姐姐们心中都有数,只是敢怒不敢言。」 「你也说了,那是祖母,我娘又不会生那贪你嫁妆的心思,自然处处都是真心为你打算,你看看你的嫁妆,尽是些实用的,那些瓶啊、缸之类的摆件,我娘说,就图个好看即可,用得银子并不多,到是你的头面,都是实打实的好,为这事,我娘还到处打听过了,回来后说,金子太显贵气,八姑姑才嫁过去太招摇了并不妥,并日里为你备下的多以点翠银头面居多,银子不凑手时,还能绞了直接用,也不显山不露水。」 刘稻香以手托腮,手肘搁于桌上,朝刘芷菱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有一事说出来,恐怕叫你难以置信呢!」 「何事?」刘芷菱心中为早嫁的庶姐们鸣不平,可谁又能料到她们会多出一个哥哥或弟弟来呢? 「我告诉你,祖母被爷爷禁足于仁禧堂了。」刘稻香明显很开心。 「真的?」刘芷菱对于此事,第一感觉是不可能,随即又认为不可思议。 「比珍珠还真,我当时就在场,谁叫她口无遮拦咒我呢,很不巧我爷爷回来了,天地良心,这还是她自己打发人去催回来的。」刘稻香可以对天发誓,她当时真不知刘正信正好回来了。 「然后,我那祖母就倒了血霉,所以,八姑姑,你只管安心嫁过去,府里也只剩下六姨娘最年轻,剩下的几个要么长年关门闭户不出,要么在吃斋念佛,有六姨娘在这府里,八姑姑过去后,也能过得松快些。」 刘芷菱闻言眉开眼笑,道:「非我不纯良,实在是她做恶太多,许多当家主母的手段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只会在暗处把你往死里整,然后把你最丑陋不堪的一面暴出来给父亲知道,然后......自然只余长年坐冷板凳,府里的丫头、婆子也敢踩上几脚。」 刘稻香不太能理解刘芷菱的心里,只心中感嘆投胎的确是个技术活。 她刚来时还后悔来着,如今想来穿到农家未偿不可,将来家业发达了,在世人眼中,那是正儿八经的嫡出。 刘芷菱是庶出,她的很多想法,甚至她比刘稻香对阴司手段的认知还要高出许多。 「不说这些,对了,我要不了几日便要出嫁了,你可要记得给我添些好妆,哼,我可知道你是个大地主婆,这些个小钱可都不放在眼里。」 「那是必须的,礼上往来,待我们姐妹嫁人时,你也记得包个大红包。」刘稻香同样嘻皮笑脸的回应。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刘稻香见刘芷菱笑魇如花,不知她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哎呀,莫要为我担心啦,那恆亲王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只要安分守已,自然能平平安安的。」刘芷菱的经歷与刘稻香的不同,在她的认知中,做妾,当真是比做正妻要好。 就好比她娘,没事了就天天琢磨着给她做好吃的,要不就是给她做好穿的,最忙的时候,大抵就是她父亲在姨娘院里的时候,并时,母女两个一天总能到,又能说说话之类的。 刘芷菱一脸高兴的得瑟道:「你要知道,我父亲是谁?燕州都指挥使,这可是正二品,我哥是谁?嗯,将来的金科状元,前程似锦,我大侄女是将军夫人,我二侄女是个大地主婆,将来必是最『钱』途无忧,我三侄女,哎哟,那可不得了了,当真是女中豪杰,一力降十会,还有那两个机灵的小侄儿,都说三岁看老,就那猴儿样,将来也不是啥省油的灯,我乐呵着呢!」 自知道刘老夫人她的嫡母被幽禁,而主持中馈的权力完全旁落到张桂花的手中后,刘芷菱是打心眼里高兴。 刘稻香闻言不觉莞尔:「照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那是必须的,有你们护着,去了那里,我也不怕啥,嘻嘻。」刘芷菱似乎永远都能这么乐观。 刘稻香觉得她不是那种心思沉的人,或许她这种人天生就适合待在王府那种地方。 「姑娘,二姑奶奶回来了,此时,正在仁禧堂前大闹呢。」 春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原本梳得很齐整的双螺髻髮丝乱糟糟的,头上戴的珍珠串,一串不知去了哪里,一串正险险的勾在上头,正晃悠悠的随时可能落下。 刘稻香见她左脸红肿,站起来走上前扶住她,生气的问:「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被人打了?我娘呢?」
第六百九十四章 出气 第六百九十四章 出气 春暖拿手想去捂脸,结果一碰就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水哗啦啦的流,只听她含煳不清的答:「原本夫人在静水院里歇着,是织锦听到二门处的婆子来回话,说是二姑奶奶从婆家又回来了,正往仁禧堂去,又说夫人最近忙得狠,早累坏了,此时正睡得香,她不忍打搅,便来鸣翠馆寻姑娘,奴婢便说姑娘来了八姑娘处,让织锦先回静水院,奴婢想着二姑奶奶脚力再慢,也很快就要到仁禧堂了,便想着从仁禧堂那里,直接穿过来更快些,谁知......」 春暖平日若独自走动,也多是去静水院与金桂院,又因她管着刘稻香的衣裳鞋袜之类,她也多是待在鸣翠馆里做绣活。 因此,刘芷蓉越过垂花门,穿过穿堂正走下玉石台阶时,看到一个面生的丫头匆匆从院中赶去西跨院。 她心中疑心顿起,鬼叫鬼嚎般喊道:「站住。」 春暖回头一瞧,见是府里出嫁的二姑奶奶已经到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道:「见过二姑奶奶。」 「来人,给我掌嘴。」刘芷蓉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喊她二姑娘或二姑奶奶,这会提醒她,自己不是嫡长女,那占据了长位的是那该死的庶长女。 刘芷蓉平日在家中嚣张跋扈惯了,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拿鼻孔朝天看人。 听到她的吩咐,她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立马占了出来,就欲上前抓住春暖。 「我家姑娘是这府里正经二姑娘,你们谁敢?」春暖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跑,她家姑娘曾面提耳命过,在外头,一见己方势弱,逃为最上策,甭管她面子不面子,逃开不吃亏才是王道。 站着等挨揍,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因此,春暖一边跑一边又回头道:「哼,这里可是刘府,你们敢不把我家姑娘放在眼里?等着瞧。」 「该死的,不过是不知哪个旮旯弯弯里冒出来的野种,也想妄霸我家产业,来人,给我往死里揍,打死了有我兜着。」刘芷蓉以为这里是仁禧堂,万事大安,有她娘在,她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她还是这个府里的嫡女,打死个把丫头有能奈她何? 春暖自然是要远远躲开的,却没留神一侧别有婆子早已潜在树后,趁她不注意之际,扑上来把她狠狠压倒在地上。 她被抓住了,刘芷蓉这才趾高气昂的走到她的跟前,抬起穿着绣花鞋的脚,狠狠地想踩在春暖保养极好的手指上。 眼见她竟如此下狠手,春暖急了,她这双手为了给自家姑娘做好衣裳,自家姑娘一直每日都让她用牛奶泡手,保养得很细嫩,不会伤一点点锦帛。 怎能叫这狠毒的女人弄伤她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勐的用力一掀,把坐她背上的婆子掀倒在地,又像只小牛犊似的借着那股劲儿半勾着身子,往刘芷蓉怀中狠狠撞去。 呯的一声,刘芷蓉很不幸的摔了一个四叉八仰,她身后才赶上来的丫头,趁春暖站势不稳,顺手就用力狠狠甩了春暖一个耳光,打得春暖左半边脸都肿了。 「你挨了打不会先跑来找我,有你姑娘我在,自然不会让你吃了亏,这头,我给你出定了。」 「姑娘,奴婢可没吃亏,虽然后来又跟那不知名谁的丫头打了一架,但奴婢的手还好好的,拿帕子包着捏成了拳,拳拳到肉,罗姑姑与吴姑姑教的,奴婢不敢忘,自然是把她们几人都揍了一遍才来找姑娘的。」 刘稻香即好笑又生气,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吃了亏自然要喊冤,来让本姑娘帮帮你。」 一侧的刘芷菱立马知道她要干啥,很是熟门熟路的叫人从自己的闺房里翻出一些罈罈罐罐:「给,画这个,你比我擅长。」 显然,两人经常合谋这样做。 刘稻香也不客气,拿了东西在春暖的脸上摸了又摸,不时,春暖的脸像是被人揍得青红紫绿,好不精彩,她又瞧了瞧,扯下春暖头上的那串珍珠扔回给她:「回头我再赏你两串色泽更好,粒儿更大的珍珠串,今儿这事做得好,不过,这样还不行,看不出你被揍得太惨。」 说完,她又动手把春暖的髮髻扯得更乱,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完美,对着春暖来回扫视,最后脱下自己的一只绣花鞋往春暖身上拍了几个鞋印了,一旁的刘芷菱肯定与刘芷蓉有大仇,她二话不说,主动脱了自己的鞋在春暖身上同样盖了几个鞋印,不仅如此,她还叫了自己另两个丫头名香橙、香莲的丫头照此又做了一回。 春暖此时的形象简直了! 刘稻香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点点头道:「看上去好似更惨了,走,咱们可得找我那骄纵的二姑姑赔钱去。」 没错,把春暖弄得这般惨,她怎么着也要从刘芷蓉手上坑出来些医药费吧! 不能叫自己的丫头白挨揍,想到这儿,她又回头问跟着的春暖:「按姑姑们教的方法揍的?」 「嗯,拳拳到肉,还叫人看不出来。」春暖咧嘴乐呵傻笑。 跟着自家姑娘走,肯定有肉吃! 刘稻香、刘芷菱带着各自的丫头到了仁禧堂前厅前的院子里时,刘芷蓉正与张桂花在争吵。 「你个贱妇,还不快点把锁给我开了,我要见我娘,你们凭什么把我娘锁在里头,再不给我开门,我就叫人给我狠狠的砸,还有,你们一家下贱胚子,就等着见官下大狱。」 「有种你去啊,谁怕你来着?」刘稻香看她伸手指着自家娘亲,心里的怒火滋滋作响,如同一头沉睡的火龙,正悄悄的亮出自己的利爪。 刘芷蓉回头一瞧是她,恨不得把她给撕碎了。 「你算什么,给我滚,滚出这里,这是我家。」 「你家?」刘稻香脸上的讥笑洽到好处,又道:「我记得大周律法规定,女子出嫁当冠以夫姓,又曰一事不挑二主,连红白喜事,出嫁女都只需遵从夫家制,娘家有什么要披麻戴孝的事,都与出嫁女无关,更莫要说家族传承下来的,留给子孙后代的产业了,还是说,你想把刘家的产业改姓李?」 「那是我所出的嫡亲儿女,家中的产业自然该她们所得,总好过便宜你们这些贱种。」刘芷蓉据理力争,她不甘心自己娘辛苦操劳几十年,最后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摘了桃。 刘稻香撇撇小嘴:怪我咯! 有本事去找刘正信当面铜锣对响鼓,看刘正信会不会给她好几个耳刮子。 「我们在你口中是贱种,那爷爷有是什么,那你又是什么?」刘稻香摇头咂舌,蠢得...... 刘芷蓉为之语塞,她刚才只是一时口快,当真没有骂自家爹的意思。 「哼,下贱胚子就是下贱胚子,强词夺理也不服众。」 刘稻香很想敲开她的脑瓜子看看,哪里还得这般奇葩理由。 即便是到了几千年后的现代,家中但凡有兄妹,或姐弟的,做父母的要么就是平分产业,要么就是给儿子留多半,给女儿多些钱陪嫁。 她真不知刘芷蓉哪里来的理由,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哼,你认不认没关系,左右你是出嫁女,不知娘家的事不该伸手的就不要伸手管么?你如今即是李家的人,又凭什么要把我刘家的东西让给你?」 当初上一辈的恩怨很难说清,但刘稻香一家子都很无辜。 她家没想过要占了这府里的产业,也从没想过刘三贵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能人,都是刘正信主动寻到刘三贵,又主动要他带了婆娘崽女上京。 「你说这话,可有把爷爷放在眼里?你身为女儿,难道不知爷爷这些年心里的想法?难道你不清楚,爷爷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把这支留下香火,愧对列祖列宗,你只是自私的认为,家中的产业应该属于你,因为你是嫡出,可你想过,即便没有我亲奶,即便没有我爹,你能保证爷爷没有别的儿子?没有别的孙子,又或是没有别的平妻?」 「不可能,我娘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存在,肯定会......」刘芷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哼,左右不过是多几次灭口罢!」刘稻香冷冷的看着她。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先不说这些,张桂花,还不快些把钥匙交出来?」 刘芷蓉见她不为所动,火冒三丈,顿时被怒火烧晕了头,吩咐自己带来的婆子道:「给我砸,狠狠的砸,我看今儿谁敢阻拦,谁阻拦就砸谁。」 半晌不出声的张桂花铁青着一张脸道:「二姑子好生利害,如此娇客我刘府可待不起,来人,送客。」 她懒得看刘芷蓉发疯,直接吩咐人把刘芷蓉给轰出去。 「娘,等一下。」刘稻香可不想这么便宜的刘芷蓉。 她笑嘻嘻的扯着春暖行至刘芷蓉跟前,平视刘芷蓉:「这锁呢,是咱爷爷叫人落下的,说是只管进不管出,你若不高兴,大可待爷爷回来后再找他平理,只敢把怒气撒在我跟我娘身上,你也就算个孬种。」 她勾起如同桃花般水润的小嘴,嘴角挂着一丝讥讽。 又见她接着道:「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的丫头做错了什么,我高兴怎么罚就怎么罚,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的丫头、婆子不顾规矩,对我的丫头一顿拳打脚踢,你说这事儿怎么了结?」 想就这么便宜的走了,她可不同意,至少要乖乖吐几升血才行。
第六百九十五章 灭了气焰 第六百九十五章 灭了气焰 「哼,不过是个婢贱的丫头,打了就打了,我是长辈,你的丫头没教导好,我出手教训下有什么不值当的?」 「长辈?」刘稻香讥笑,刘芷蓉见她如此反应,心下很不安。 「嘿,你大概还不知吧,爷爷今儿早上说了,祖母不配当我们这些孝子贤孙们的长辈,令我等以后不必再去给她请安,不必再唤她母亲又或是祖母,你可知,爷爷这般吩咐意味着什么?你当真要逼得自己走投无路么?」 刘稻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再说话。 「哼,那有如何?打都打了还能怎样,再说了,不过是个婢贱的丫头罢了,就算我爹在这里,也不会说我什么的。」 刘芷蓉心下揣揣不安,若自家爹真这般说了,就意味着自己的娘亲当真被削了权,传到自家公公婆婆的耳里,她的处境只怕更不妙。 她到此时,才有心思细想,这一想,不由又惊出一身冷汗。 刘稻香淡定地站在那里,看她的脸色变来变去,十分有趣,笑得也越发欢快了:「凡事只求一个理儿,你不站理,你还想赖了此帐,爷爷事儿多,这种小事我们自不该去打扰他才对,要知道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要多体谅他,多孝顺他才是。」 刘芷蓉点头,只要刘稻香不闹到她爹跟前,这事儿就能水过无痕,再说,不就是打了这死丫头的贴身婢女一顿么,有什么了不起,即便她那短命鬼奶奶是平妻了,也改不了庶出的身份。 刘芷蓉身为嫡女有着自己根深蒂固的骄傲。 偏生刘稻香一家子除了她这个后世来,又靠着金手指赚钱多多,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该算嫡出还是庶出的,她家人也没有其它反应,因为,在乡下,压根儿就没有这说法,儿女不都一样吗?关键还是要自己有本事。 刘芷蓉强忍心中的怒火,勉强堆起难看的笑容,强逼自己和颜悦色的道:「稻香侄女,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那丫头先前我不知是你的丫头,打也打了,要不,叫人去请了郎中来看看,给她抓几帖药吃了?」 刘稻香拿你是傻子的眼神看刘芷蓉,又指了指呆愣愣的春暖:「都已经被你们打得爹娘都认不出了,就这么打发她了?瞧她这张脸被揍得,将来她怎么嫁人,好好的一姑娘家被你们吓傻了不说,还被你们揍残了。」 春暖顿时戏精上身,嚎啕大哭,伤心欲绝,闻者落泪:「哇,我不活了,被人打成这样子,将来可怎么活啊?你们别拦着我,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了来得清静。」 青梅正费劲的拉着寻死觅活的春暖,道:「姑娘,这事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春暖不能白白挨打。」 「可不,二姑奶奶家世显赫,想来会给个妥当的说法。」这是春娇还嫌不够乱呢。 刘芷蓉傻眼了,她呆呆的看着披头散髮的春暖,那还叫脸吗? 她不禁怀疑,先前她的丫头、婆子们有下这么狠的手吗? 她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人,不是她们更伤得重些么? 到现在一个个都直不起腰来,哼哼叽叽个不停。 「二姑姑,其实呢,我很好说话的。」刘稻香一脸猥琐地伸出两个指头捻了捻,做了个给钱好消灾的动作。 一侧的张桂花已经捂脸看向天上,她肯定是在做梦,自家闺女竟如此的...... 「十两,我赏她十两,权当打发叫花子了。」被灭了气焰的刘芷蓉,没有了嚣张的本钱。 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刘稻香嗤笑道:「你说谁是叫花子呢,都害了我丫头一辈子,还要赖帐,当真是打发叫花子,这个数,一两都不能少。」 她伸出左手食指,朝刘芷蓉晃了晃。 「什么,一百两?」刘芷蓉惊唿,在刘稻香轻视的眼神中,她又改了口:「一百两就一百两,谁没这个小钱来着。」 果真是土豪啊,活该挨宰。 刘稻香暗中咂咂舌,这才晃悠悠地走到刘芷蓉跟前,离她仅一步之遥,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一百两?二姑姑可真够大方呢,我这丫头被打破了相,你说,她的一辈子只值一百两?要不,我去向你家婆婆请教一下,是不是我带人去李府打砸一番,也只需要一百两即可摆平?」 「你威胁我?」刘芷蓉的眼神如同利剑,狠狠的刺向刘稻香。 「啊,我有吗?二姑姑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很会做事,想必是你的婆婆教得好,我不过是去请教而已。」刘稻香一点都不憷她那眼神,能拿自己怎么着,咬自己么? 「你,哼,你身为晚辈竟敢轻视长辈,更是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威胁话来。」刘芷蓉继续怒视她。 「威胁?二姑姑,我有吗?」刘稻香依然嘻皮笑脸的答,这一刻,她的笑容如同来自十八层地狱,阴沉得叫人心惊肉跳。 「啊,我就是威胁你了,怎么着?一千两,你若不给这个数,我便带了我的丫头打上李府。」 对于勛贵世家要遵守的某些规矩,在刘稻香眼里那都是狗屁。 只有得了实惠才是最实际。 「你!」刘芷蓉恨得她银牙咬碎,又拿刘稻香无可奈何。 「你果真是在威胁我,一千两,哼,你做梦。」 刘稻香被她吼得耳朵生疼,拿手掏了掏左耳,方才笑道:「是不是做梦,要不,等我打上李府你便可知了。」 即然谈崩了,她小手一扬,道:「丫头们,抄傢伙,这口恶气本姑娘憋不住了,走,砸李府的大门去。」 「站住!」眼见刘稻香当真无所顾忌的要带人去李府闹事,刘芷蓉心急了。 她娘失宠,爹又对她越来越不喜,丈夫更是被家里的那狐狸精勾没了魂,成日只与那姨娘私混,要不是她当初肚皮争气,生下了一儿二女,在李府,她还不知能不能站住脚根。 「二姑姑,要一起走么?」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 「一千两,成交,只不过有个条件,我娘......这事不能传出去。」 张桂花看到自家闺女那笑容,就知道她算计人又成功了。 此时,听到刘芷蓉如此说,忙道:「我答应。」 更何况她公公已说了,对外就说刘老夫人是为娘家大兄赎罪。 刘稻香见自家娘如此说,暗中吐了吐香舌,又道:「啊,即然二姑姑如此大方,有件事还是告诉你吧,听爷爷说,你舅舅下了大牢,家产被没收充公,嗯,或许你娘可能,大概,会拿些嫁妆出来贴补你舅舅一家子。」 「什么?」刘芷蓉的脸色大变。 她舅舅家遭了难,她同样很难过,因为,她的两大靠山之一倒了,不过,好在她是刘正信的亲闺女,李家不会因为叶家出了事而特意为难她。 但是,若她娘的嫁妆少了,她光想想自己婆婆的脸色,心里就发憷。 「宝珠,给我回家取一千两银票给她。」 刘芷蓉吩咐她的丫头去跑腿,又对张桂花说:「好弟妹,先前我也是怒急了攻心,心中为我娘担忧,只是,我想见见我娘,不知弟妹可否通行一二。」 张桂花看了一旁的织锦一眼,织锦点头,从怀里摸出钥匙来上前去开仁禧堂前厅穿堂的大门。 「二姑子,先前我并不知你前来,只是待我知道事儿后,只知你叫人打了我闺女的丫头,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虽是晚辈,可也是都指挥使的嫡亲孙女,我闺女的人,可不是随便能被人打的,今儿,要不是我闺女念在与你有血脉亲情,以她的心性,岂是坑你点银子就完事了?」 不坑得她哭爹喊娘,刘芷蓉就该烧高香了。 想当初,刘齐氏是怎样一个狠毒的人,最终被自己的闺女给坑成什么样了? 嗯,死了都没人去给她烧纸钱,真正是可怜,阿弥陀佛! 张桂花思及此,心中又虔诚的念几句经文。 最近,她跟京城的一些贵夫人们有了往来,聚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烧香啦,侍佛之类的事。 连带着,她也受了不少的影响。 刘芷蓉带着她的另一个丫头珍珠,匆匆进了仁禧堂。 刘稻香摸了摸小下巴,刘芷菱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眼珠子滴熘熘直转,道:「想不想跟着去看热闹?」 「我不去,我那嫡母最恨人家看她笑话了,会被记恨的,要我说,你还是不要去讨这个嫌了,你才坑了二姐一把呢!」 刘稻香觉得挺可惜,刚才,她可不止坑了刘芷蓉一把。 嘿嘿,就是不知刘老夫人会心疼那一方,是护了她大半辈子的娘家,还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呢? 刘稻香咬咬下唇,恋恋不捨的看着仁禧堂的大门,那一脸可惜的样儿,连张桂花都快看不下去了。 「闺女,我瞧你很闲,正好,八妹也在,你带了你八姑姑去我那院里瞧瞧为她准备的嫁妆,若有不满意的,正好趁着还有些许日子,还来得及换。」 刘稻香想了想,还是自家八姑姑的嫁妆更重要。 其实,刘芷菱对于张桂花的安排很满意,比她上头几个庶姐陪嫁的嫁妆要好太多。 刘稻香最终还是被刘芷菱笑眯眯地扯走了。 却说刘芷蓉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进了仁禧堂,一路行来人踪不现,平日里热热闹闹,繁花缀锦的仁禧堂,竟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子萧瑟。 越过穿堂又行至主厅,并不见她娘的身影,她正疑惑间,隐隐听到后头有人似在打骂。 顺着声音的方向又继续往前,无来由的,刘芷蓉觉得仁禧堂透着一股子阴冷。 她缩了缩肩膀,问一旁的珍珠:「可觉得这里比前头更冷?」 珍珠答:「原来不是奴婢想岔了,竟真的很冷,而且,有种透骨的凉。」 她这般一说,刘芷蓉的心里更加发毛了。 不由加快了脚步,带着珍珠快速穿过正厅,行至后院。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报还一报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报还一报 「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远远瞧见郭妈妈正跪在那里,一双手高高举着一盏茶,而刘老夫人拿着鸡毛掸子正恶狠狠的抽在她身上。 盛怒中的刘老夫人,举在空中的鸡毛掸子一顿,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把手中的鸡毛掸子一扔。 「蓉儿!」 一声蓉儿唤得盪气迴肠,委屈得叫人心酸。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妈妈不是最得你心思么。」 「哼,狗娘养的,整个就是一头白眼狼。」失去了往日的尊荣,刘老夫人索性抛去身上披着的伪善。 刘芷蓉越发不明白自家娘这是怎么了? 刘老夫人拿着鸡毛掸子,一手叉腰,一手抖着鸡毛掸子指向跪着的郭妈妈。 「呸,白照顾你几十年了,大难临头,尽想着抛了主子抱新主子的大腿,我看见你一次,就抽你一次。」 郭妈妈跪在那里小声的哭着,一句都不敢顶撞刘老夫人。 「娘,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院中的丫头、婆子都不见了?」刘芷蓉心里的疑云重重,先前从张桂花与刘稻香的口中,只窥得冰山一角,但就那点,已叫她心惊的不敢再问下去。 「蓉儿,我的儿啊!」刘老夫人大概是先前被刘正信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一回身扔了手中的鸡毛掸子,扑过来一把抱住刘芷蓉,又大哭起来。 「你爹那也是个没良心的,想我叶玉钏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中事务几十年,他却是说翻脸就翻脸,如今,竟把为娘给幽禁了。」 刘芷蓉心下越发急了,自家娘亲的处境好像比她想像的还要不妙,而且,舅舅家也倒台了,她光想想,就心慌不已。 「娘,莫哭,要不,咱们先回屋里再说?」被刘老夫人勒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她,试图从刘老夫人的怀里挣扎出来。 刘老夫人闻言果真松了手,又回身弯腰捡起先前扔地上的鸡毛掸子,恶狠狠的朝郭妈妈的后背打了几下,这才算出了口恶气。 「呸,下贱的胚子,我几十年来视你为姐妹,明知你脑子不大好使,却因为你打小跟在我身边,又待我尽心尽力,我才高看你一眼,哪知,大难来临,你到想先撇下主子跑了,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刘老夫人想想就来气,又打了她几下,这才招唿刘芷蓉回自己的屋里去。 进屋的时候,她把郭妈妈的事告诉了刘芷蓉,又气恼的道:「哼,枉我待她情如姐妹,却不想,她竟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同受难,连绿萼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随即,刘老夫人又拿帕子一摸眼角,伤心的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老蚌含珠,给你生个亲弟弟,将来,待他长大了,你们姐弟俩相互扶持,哪知,我刚从红梅嘴里才知道到,当年,我生了你之后身子受损,这些年调养看起来是好了许多,但实际上却是......」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郭妈妈为她画了一块好看的饼,可这饼闻着挺香,却怎么也落不到她嘴里。 这叫她如何不难受? 「娘,怎么会?」刘芷蓉这回是真的诧异了,她自小就知道,自家娘一直想生个儿子,这些年暗中请了不少名医,据说,身子骨已调养得不错。 「可恨啊,我竟因为生你分了心,一时不差,竟遭了那该死的贱人的毒手。」她一想起此真相,就心如刀绞,她那未曾面世的儿子啊,都被那该死的三姨娘给掐断了。 「娘,可知是谁下的手?」刘芷蓉瞧她样子,多半是心里清楚的。 「咱府里那个木菩萨,三姨娘,当真是叫我瞧走眼了。」刘老夫人说起她,当真是恨之入骨。 「三姨娘?女儿记得,三姨娘在女儿出生前,就已经在自己小院里吃斋念佛了。」刘芷蓉随即脸色大变,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刘老夫人节齿咬牙地答:「哼,当年庶长女出世,因为是府里头一个孙女,你祖母又护得紧,娘原想弄死她的,后来一想,左右是个女儿身,将来随意给点嫁妆打发了就是,总好过是庶长子,谁知,在我才怀上你不出一月,尚不知自己怀了身子,三姨娘就被人发现,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眼瞧着肚子藏不住了,这才借给你祖母请安之际,晕倒在她跟前了。」 三姨娘也是个有心计的,晕倒在了刘老太夫人跟前,少不得又惹得她老人家关注,因为刘老夫人嫁过来一直不曾有孕,又加之刘正信长年驻守边关,对刘老太夫人而言,只要是他儿子的种,那都是刘府的孙子、孙女,只要有人能怀上,她都是很高兴的。 有刘老太夫人在,三姨娘自然逃过了刘老夫人当年的算计,在刘老太夫人的护着下,终生下了刘府第一个男婴,刘老太夫人因太过高兴,当场就喜得晕倒过去,最后还是请了太医来看过后,才知,刘老太夫人因为太高兴而中风了...... 没了刘老太夫人的护着,刘老夫人很快就设计除掉了三姨娘的儿子,还没满月就得天花死了。 当年的事,刘老夫人自然不会说那么清楚,只是含煳的混了过去,又道:「你在那府可得盯仔细了,莫要叫姨娘们怀了身子生下庶子,将来,可是要分走府中的产业的,更有那庶子有能耐的,反而将那嫡子给暗害了,你对那些姨娘可都要谨慎些,让你夫君宠着些都算不得什么,唯一不能的,就是不允许她们生下庶子,那就是祸根子。」 说起这个,她就想到了东院那一家子,当年,她就不该天真的以为凤梨花落入江中自然不会得救。 「还有,那个三姨娘,得想个法子除掉她才行,不出这口恶气,我心气儿难平。」 知道了真相的刘老夫人,对口中的三姨娘恨之入骨。 「娘,这事不急,先还是让爹解了禁足吧!」 刘芷蓉对于她的话很上心,这都是她娘亲身经歷过的经验之谈,同时又提醒自家娘亲,莫要因为对三姨娘的仇恨而失了分寸。 「顾妈妈呢?」刘芷蓉左右瞧了瞧,没有发现那个办事稳当,沉默寡言的顾妈妈。 刘老夫人大概是打了郭妈妈一顿,又加之上午发生的事,一时疲惫不堪,听到她问,想也没想,就答:「她到是个忠心的,跟那下贱胚子说要留下来,侍奉了我几十年,一直替我办事,从不多言,也不给我在外头惹事,原本她要留下,我是很高兴的,但是,偏偏红梅私心太重,巴不得绿萼留下她去过那舒坦的日子,主子受难了,她都不想分担一下,我怎能遂了她的愿?」 待刘芷蓉从自家娘嘴里知道事实真相之后,竟管刘老夫人还在不断骂刘正信薄情寡义,但刘芷蓉的心已沉入冰湖底。 她已明白,自家娘想再翻盘真的很难。 这和她原先的设想有很大的出入。 「娘,这可如何是好?」刘芷蓉一边拿帕子摸眼泪,一边问刘老夫人,又道:「原本,因那一家子入京,这几年我婆家待我越发不如从前,好在我还是当家主母,那些下人尚不敢看菜下碟,只是娘现如今......若传到我公公、婆婆的耳中,少不得又要打一场官司,而那叶金秀,只会越发猖狂。」 刘老夫人不再只怕刘正信,又开始骂李府的人:「你那公公、婆婆就是自私自利的人,见过贪的,没见过这般贪的,就差没写在脸上,他李家要贪了我刘府的数代产业。」 「娘!」刘芷蓉止了哭弱弱的提醒她:「便宜了那一家子,到不如留给你的外孙子更好,娘辛苦操劳几十年,是娘该得的,娘,你莫要忘了,你可是这府里的嫡母。」 刘老夫人的心思动了动,又道:「这还要你说,比起那一家狼子野心的乡巴佬,你可是我嫡亲女儿,我的外孙,也是亲外孙,我就是要留也要留给你,再说了,我的嫁妆自然由我做主,只是家中的产业......」 她思及早先刘正信的态度,不免心中打了退堂鼓。 刘正信的心性很坚定,不是个很容易就能被她言语所影响的人。 这也是她特别讨厌武将的原因之一。 一个个就跟咬紧壳的河蚌似的,心里想啥,他若不说,撬都撬不开。 刘芷蓉又劝:「娘,爹现在是在气头上,再过些日子,待爹消了气,娘装得委屈点,只说今日是因为被舅舅家的噩耗给惊吓到了,一时口不择言,多多哄爹开心,翻过去这一篇就好了。」 刘老夫人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她:「说娘就知道如此说,怎地,你就不会用这招把那李文轩哄得团团转?」 「娘,那哪一样,爹他不一样。」刘芷蓉想说,她爹好歹是个武将,很多时候很守律法,性子也养得言出必行,与李文轩这个文人不一样。 她也曾用这招哄过李文轩,但架不住叶金秀这个该死的姨娘温柔小意,她委实放不下心段去刻意讨好李文轩。 她有着她身为刘府嫡女的骄傲。 况且,李文轩很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调调,而她若做多了,便会被公公、婆婆看轻,说她不够端庄,不像嫡妻,更是不像刘府这样的勛贵世家出来的贵女子。 若她像叶金秀那样娇娇媚媚,又怎能担得起管家的大任,又如何能服众。 只是,这些她都不愿意与自己的娘说罢了。 「行,行,行,你莫要难过了,娘等你爹气消了,再试试,好歹是几十年的枕边人,总要比旁人更了解他,到是你,回去后,可得好生跟李文轩相处,还有你的公公、婆婆,你可千万别当着旁人的面顶嘴。」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兴旺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兴旺 刘芷蓉一一记在心里,又想起今儿舅舅家遭了难,到底还是有些亲情在,便道:「娘,我想待会儿去舅舅家看看。」 「听你爹说,他家产业已被没收,只怕将来的日子会很难熬,你去看看也使得,若能帮,就伸手帮一把,好歹你舅舅这些年是真心疼宠你。」刘老夫人不知叶府已是怎样,她只知自己的大兄入了狱,而嫂子与侄儿、侄孙们,有刘正信在,应该会平安无事。 刘稻香先前告诉她的话,成了刘芷蓉心中的一根刺,她又继续小心的试探着:「娘,我以往不曾经歷过这些,也不知需要带些什么去看舅舅一家子。」 「旁的我也不知,只怕现如今你舅舅一家子手无一文钱,不如带些银票过去吧。」 她想起刘正信之前说过的话。 「娘,带多少呢,我出门也没往这处想,身上统共只有百多两银子。」刘芷蓉见自家娘亲话里话外很偏着舅舅一家子,心里不免忿忿不平。 往日她家虽与舅舅家有往来,但都是有往才有来,人情往来都是舅舅家来多少礼,她家也是回差不多价值的礼,算下来,她家并不曾得了他家多少好处。 若说她舅舅的确是疼她,但也没见他多给她一文钱。 她即便身上不止这么多银子,她也不愿意拿出来。 「才百多两?」刘老夫人微微一愣,后又想起怕是女儿听了舅舅家的事,慌了神,急匆匆的跑回来找她讨主意。 「我去拿五百两给你,让你舅娘带着孩子们先寻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你舅舅又不是主犯,应该可以周旋一二。」刘老夫人本想说让刘芷蓉回去叫李文轩帮忙,可想了想那一家子待自家女儿的态度,最终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她现在不得不很认真的考虑自己女儿先前的提议,她大兄一直待她很好,刘老夫人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大兄在牢里受苦。 如此一来,只有她自己亲自去求刘正信,给他小意的赔个不是才行。 「五百两?」刘芷蓉惊唿。 已起身走向自己房间的刘老夫人,隔着雕花罩门回头看过来,问:「怎么了?」 刘芷蓉怕自家娘不高兴,忙道:「只是想着,五百两会不会不够?」 「加上你身上的一百多两,足够你舅娘带着孩子们找个客栈落脚了,再说了,你舅舅的事还没个音讯,也不知还会不会生事端,还是先暂时这般安排着。」 刘老夫人久居府里,压根儿不懂府外的物价几何,她只是觉得六百多两,已差不多了。 「回头,你再叫人送些银子去给你舅娘一家,好歹以往把你捧在手心里疼,视你为已出。」 「知道了,娘。」刘芷蓉暗中撇了撇嘴,心中却不同意,她认为自家舅舅一家子捧着自己,还不是瞧自家老爹步步高升了,又大权在握,上赶着来巴结自己。 转念,又一想到先前损失的一千两,刘芷蓉更加不想拿银子出来了。 这么大个窟窿,就算她要动用自己平日的体已银子,也很难摸平这帐,再加上娘家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也没那心思找人打马吊赢银子了。 刘芷蓉从仁禧堂出来时,脸色铁青,很不高兴的快步离去。 在鸣翠馆里的刘稻香很快就知道了仁禧堂发生的事。 她点了点手中的银票,这是宝珠亲自送到鸣翠馆来的,看她那难受的劲儿,刘稻香心中万里晴空。 青梅在一旁笑问:「姑娘,你这个发财致富的路子真是太好用了,而且,银子来得也很松快,是不是还按上回那样,将这个捐去给善堂。」 刘稻香想了想,笑道:「春暖的揍不能白挨,给她留下一百两,眼看开春了,你与吴姑姑两人去外头採买了细棉料子送去善堂,给那里的孩子们做两身春裳用,余下的再给孩子们买些零嘴。」 春娇为之扼腕:「这样的好事,咱没让我碰上呢,春暖,回头打些小酒来给我们吃,让我们也跟着与你乐呵乐呵。」 青梅听了笑道:「姑娘说了,这一百两是留给她当嫁妆使的,谁叫那些人尽往她脸上招唿。」 春暖现在的样子很惨,洗去刘稻香为她化的「特效」妆后,可以看得出,嘴角破了,左脸肿起,右脸上青青紫紫,好在眼眶四周没有遭殃。 「亏得我护住眼睛了,不然可要残了,姑娘,你都不晓得,那位二姑奶奶身边的婆子,下手可狠毒了,专挑这些皮薄肉嫩的地方下手,还有婆子手里竟然拿了绣花针想扎我。」 刘稻香对于只是在小说,或电视里看到的容嬷嬷作派,竟然也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不由傻傻的问:「真拿绣花针扎你?疼么?」 「姑娘!」春暖委屈了,自家姑娘那是明晃晃的是好奇八卦样儿。 「奴婢不知道,奴婢闪开了,不过,那婆子一时收势不住,然后,扎在了另一个婆子身上,然后,奴婢就听到了杀猪声。」 刘稻香在脑中默默回想当场在三十里村时,一到快过年时,富裕的人家都会杀年猪,然后,请了全村人都去吃杀猪菜。 那猪咧——咧——的叫声,她至今记忆犹新,只因,每每扰了她的清梦。 「算了,不管这些了,春暖,你得了好处,你总得表示一下吧,连我这个做主子的都瞧得眼热,都想自己挨两下,手一招,银子就到手了。」 春暖等人都哄堂大笑,自然知道自家姑娘是在说笑。 「姑娘,翠姨娘来求见姑娘。」 外头的小丫头进来回禀。 刘稻香才想起自己应承过要帮她和喜姨娘买田地的,便道:「让她进来吧。」 翠姨娘很快就进来了,身后跟着的是她的丫头红杏,正端着一个红漆托盘尾随而入。 「翠姨娘,今儿怎地有空闲到我这鸣翠馆来了。」 刘稻香招唿青梅等人端茶,上果盘子。 翠姨娘不是头一回来刘稻香的鸣翠馆了,自然不拘紧,笑道:「前些日子得了一个新鞋花样子,想着若是绣了给姑娘们穿,定是很好看,便与喜姨娘一併做了两双,姑娘快看看,可合你意?」 翠姨娘叫了红杏把托盘端上来,掀开上头的红绸布,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双绣花鞋,样式很精緻,大的那样是浅蓝底绣五彩兰花,上头用小米粒珍珠缀上,远远看去,一闪一闪很像晨光下的露珠。 刘稻香一见心生欢喜,拿起来左瞧瞧,右看看,笑道:「这鞋子大热天穿很合适,很入得了我的眼。」 而另一双小点的,想必是给她三妹妹做的,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双浅绿底绣五彩蝴蝶,翅膀上也缀了些小米粒珍珠,阳光下一闪一闪,很是灵动。 「这些,我那妹妹定会喜欢,春娇,你给三姑娘送去。」 吩咐过春娇送东西,她才又端起茶缓缓吃起来:「翠姨娘有心了,你今儿来,可是想问那田地的事?」 「可不,姑娘应是知道的,这两年在府中,婢妾与喜姨娘两人,就一直在认真做绣活赚银子,如今手头上攒了些,早与老爷商量过,为了两个哥儿的前程,打算还是留在京城,想着在京郊买些良田,也不知怎么个买法,又不知买哪里好,想着姑娘这事儿见得多了,就特意托春暖与姑娘说说。」 刘稻香点点头,笑道:「自春暖提过后,我便一直把这事给记心上,上回也与你说过,当时正值冬日,又加之府里一直乱糟糟的,我也没有那心思去弄这个。」 翠姨娘摆手道:「不碍事的,早些时候,晚些时候,都差不多,左右哥儿们还小,最最要紧的还是姑娘的身子。」 「叫你们担忧了,我到无碍,左右珍珠姐姐的託付我办到了,她的两个丫头如今销了籍恢復了自由身,又因娘家早已不记得是哪里,感恩自家主子的情谊,现已改姓林了,这也好,到多了个念想,终归,大家不会真的忘了珍珠姐姐了。」 许久没提起林珍珠,刘稻香再提起时,心中多了不少感嘆与惆怅。 「瞧我这张嘴,真笨,姑娘,两个哥儿最近一直在念叨着,怎么不见你去瞧他俩呢,如今,他俩天天惦记着自己快快长高长大,能够与少爷、姑娘们一起去学堂上学呢。」 翠姨娘懊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生怕在刘稻香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刘稻香心下知她是善意,笑答:「我并不怪你,想必你今日来是为了那田地事,前些日子我已叫人打听过了,庄子的大小都有,还有,你们打算买多少?」 翠姨娘听后,见她眉宇间只是有一丝丝伤感,并无不高兴之意,忙道:「婢妾与喜姨娘两人,这两年都尽心尽力的在做绣活,虽然开始的时候挣的不多,但到后来,做的东西越发好了,又托姑娘和大姑奶奶的福,才让我俩接了巧云绣庄的绣活,这才一月能挣个二三十两,平日里又省吃俭用,我与她大概都存了四百来两,老爷那里每月的月例加上平日里的夫人、老爷的体补,还有姑娘们给的孝敬,总花存下了六百两之多。」 这与刘稻香心中所计算的相差无已,刘大富性子老实忠厚,又过惯了苦日子,再加上金桂苑的吃穿用度都是从东院的公中走,这些月例,除了必要开销,估摸着他都攒起来了。 「养爷就是太省了点。」 翠姨娘笑答:「在这府里吃穿不愁,老爷说了,咱们一家子衣食无忧,又不似姑娘一家应酬多多,不如省下银钱多置些产业,待有产业了,咱金桂苑也能自己自足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失宠 第六百九十八章 失宠 长时日的靠养子养着,刘大富这个老实人很不得劲,可他除了种田啥也不会,后来又有两个小儿子出生,接着刘齐氏出世,孙子们入京备考,一连串的事儿,叫他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左右不过是多几双筷子几只碗的事,翠姨娘快莫要这么说了。」刘稻香连连摆手,她那爹可是个孝顺的,无论是对亲爷爷还是养爷爷,都是想尽最大的孝,终叫两老人高高兴兴的,舒舒坦坦的才好。 「再说了,我爹是肯定不会让你们一家子搬出去住的。」 翠姨娘听了心中真心欢喜,又道:「我家老爷说了,左右府中的空院子多,住在金桂苑离你家近,时常能见着,他觉得好,也不想搬走,只是,这产业是要置的,哥儿们年纪越长开销越大不说,就是婢妾两人与老爷,也不能尽数靠姑娘一家子养着。」 「这个随你们,若到时你们想单独开个小厨房,只管与我娘亲去说,只是,莫要因为置了产业,就要事事算计,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刘稻香这人恩怨分明,金桂苑里的人待她一家子尚可,她没必要做那小人。 再说了,左右府中的空院落多的是,多刘大富一家子也不算什么,反到家中还能时常热闹些。 翠姨娘见她如此说,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这里一共是一千四百两银票,买田地的事,就拜託姑娘了。」 刘稻香想了想,问:「田产落到谁的名下?」 「老爷说了,分成三分,谁挣的银子落入谁名下。」翠姨娘笑得很满意。 刘大富手上有六百两,买了田地,以后出息了就是一家子的开销,而翠姨娘与喜姨娘的,刘大富尽数叫她们慢慢攒起来,往后给哥儿们陆陆续续添些田地。 刘稻香略一想,便明白了,如此一来,家里也不会因为产业的事而发生矛盾。 她心中不由佩服刘大富,明明是只字不识的睁眼瞎,却是看得最明白不过。 而翠姨娘与喜姨娘也不会因此而惶惶不安,又或担心些什么。 「你俩可要继续努力,做精緻绣活这事儿,除了针线活做得好,眼睛也很重要,平日里也要多多注意休息,很多绣娘就是因为没注意,早早的眼睛就不大好使了,平日不做绣活时,带了哥儿们去后花园里玩耍吧。」 以往有刘老夫人在,翠姨娘与喜姨娘只能拘着两个哥儿尽量在金桂苑里待着,实在闷得慌了,才带来东院这边走动走动。 「谢姑娘,两个哥儿知道了,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呢!」翠姨娘喜极而泣,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叫人开心的了。 「银票我先收下,你们的打算我也知晓,只是地儿我得需好好寻寻,即然是为了将来打算,说不得田地越多越好,如此一来,我得挑远郊一带的,那边的便宜些,只是也得要二十两银子一亩,再远点的,往鲁州那边去,就越发便宜,当然也远得多了,我想着,还是挑远郊的,虽田地少些,但多是良田,而且你们又住在府里,旁的不说,房租却是省去一大笔,慢慢的,家境也就上来了。」 这样的小事,对于刘稻香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刘大富一家子而言,却是三生有幸修来的福气! 翠姨娘与喜姨娘在教育两个哥儿时,经常会提醒两人,要两人往后与人交往,需多多结些善缘。 傍晚的时候,刘稻香一家子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有小丫头来禀,说是仁禧堂那边的郭妈妈递了消息出来,老夫人病倒了。 刘稻香暗中忿忿的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羊蝎子,那位只怕是不死心,还想扑腾出点浪花子。 「娘,祖母病了,是不是该请了大夫来看看?爷爷那边可要人通知?」 张桂花看了刘三贵一眼,只听他说:「今儿下午二姐来瞧母亲时,都不曾听说,怎地这会子......母亲即然病了,我们理应一家子都该过去侍奉于床前。」 张桂花担忧的说:「你不日就要参加春闱了......」 「该去的时候还是要去,练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平日里又不曾偷懒,担误些时候也没什么。」刘三贵坚持一家子都去。 刘稻香忽然笑魇如花,自家老爹变腹黑了哦! 那些个大夫来了,还不得贊一句自家都是孝子贤孙! 「好,都听你的。」张桂花似乎想明白了个中原由,一家人不紧不慢的吃过饭,又喝了盏茶,这才慢悠悠的散着步去了仁禧堂。 没有人会真的信刘老夫人的话,早不病,晚不病,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散的都散了,这才说病倒了。 是不是有点马后炮的感觉?! 不管如何,这一晚刘稻香一家子很孝顺的在床前侍奉着,小辈们个个争着给病倒的祖母端茶倒水,第二日京城就传出刘府以孝治家,都夸赞刘正信白得了个孝顺儿子。 刘芷蓉在自家听到这个消息时,愤怒的把屋里的瓷器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而李文轩下衙门回来,在二门处遇到了一脸焦急的叶金秀,李文轩问她怎么了,当时,她好似无意的,就那么顺口提了一句:「夫人今儿不知怎地,又气儿不顺,听婆子们说,再次把屋里的东西全都给砸了个遍,老夫人听到后气晕过去了,好容易一阵乱忙,才让她老人家缓过气来,只叫妾身在这里等着,请了老爷去老夫人那里。」 李文轩听到刘芷蓉再次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又气倒了他娘老子,心中越发不喜,冷声道:「真当这里是刘府不成?哼!」 他撩起衣摆,快步朝李老夫人的院子行去。 至于刘芷蓉为何不高兴在家发怒,李文轩都懒得去想了。 前些日子刘芷蓉不高兴,他还耐着性子去哄,哄来哄去,刘芷蓉从隔三岔五的不高兴,发展到了天天怒火冲天,怨气十足。 李文轩想到这儿心中越发不高兴,像他这样出身的贵公子,又有哪个不三妻四妾,自己为她守身如玉这许多年,也该知足了。 「老爷,还请莫要生气,都是妾笨嘴笨舌,不会说话,哄不了老爷与夫人开心。」叶金秀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李文轩这才注意到她已跟着跑得小脸发白,额头浸出的细汗,把她的刘海给粘得紧紧贴服在上头,少去了几分规规矩矩与娇弱,反倒给她添了一丝调皮的味儿。 他不由轻笑,伸手轻轻抚开贴在她额上的刘海,道:「刚才想着事,一时不察,叫你受苦了。」 李文轩对于叶金秀还是很喜欢的,乖巧,听话,又很聪明的会看他脸色行事,不像刘芷蓉,总仗着自己出身金贵,做事总喜欢趾高气昂,与他发生口角时,总要争吵赢了才罢休。 「不苦,妾身只是不愿看到老爷烦闷,偏又无能为力。」叶金秀低垂着头,不安的拿小手绞着帕子。 李文轩心中生出一股想好好呵护她的心情,伸手握住她的一只小手,牵着她缓缓往李老夫人的院子行去。 如此一来,叶金秀不必辛苦的在后头追跑。 而这样的,一道恩爱异常的风景,很快就被刘芷蓉的人给瞧见,并且快速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刘芷蓉屋里才换上的瓷器,又挨遍儿的尝了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李老夫人听到后,当着李文轩的面道:「当初我原本是不同意的,那刘老婆子非要上赶着把她唯一的嫡女许配给你,我想着,骄纵了些也就罢了,好歹你的儿女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越发被惯得不成样儿了。」 以前,刘芷蓉任性摔东西时,李老夫人半个屁都不敢放,现如今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从手里飞了,能对刘芷蓉心生喜欢才怪。 几人才说着这刘芷蓉闹腾个没完没了,便有婆子慌慌张张的跑来禀事:「老夫人,老爷,出,出事了,云姨娘刚才不知怎的惹到夫人,夫人骂了她几句,就叫她在院子里罚站,没多久,云姨娘就晕倒过去了。」 李文轩噌的一下站起来:「云纤怎样了,怎么会晕倒。」 「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奴婢得了消息,已先叫人去请了大夫。」 李老夫人的目光闪了闪,又道:「文轩,你们先去瞧瞧吧,有什么消息,打发人给我送个信。」 李文轩忙应下,扭头去了云纤那里。 「真看不出来,那老婆子很会教导下人,哼!」李老夫人一用力,手中的一串碧玉佛珠被扯断,剔透的碧玉珠子滚落一地,发出一声声脆响。 叶金秀想弯腰给她捡起来,被李老夫人拦住,道:「不必了,你也给我争点气,那样性子的娘能教出什么好娃儿,还是你性子好,模样又好,深得我喜欢,我就巴望着你能给我生个好孙子。」 叶金秀也很苦恼,她与李文轩一个月差不多有半月在一起睡,可就是没见自己的肚子拱起来。 很快,李文轩便打发人来送信,说是云姨娘被诊出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李老夫人虽然盼着叶金秀生个一儿半女,但云纤能怀上她李家的孙子,她照样很高兴。 这事儿瞒得过别府,瞒不过刘府,云纤是家生子,刘稻香很快就从府里嘴碎的婆子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刘老夫人诈病一事,刘三贵打发人去给营里的刘正信送了信,他说得比较委婉,说是刘老夫人最近肝火太旺,大夫让开了几帖黄莲熬了吃,可刘老夫人非说家里请的大夫不得用,药不对症。 刘正信对于刘老夫人的这些小伎俩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打发人去了仁禧堂一趟。
第六百九十九章 刘小兰挨打 第六百九十九章 刘小兰挨打 刘稻香事后才从张桂花里知道,刘正信这个便宜爷爷压根儿就不吃她这一套,叫人去仁禧堂当着叶玉钏的面说,他嫌她的手太脏,可念在她年轻时侍奉公婆,又为他生下了一女,他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只是禁了她的足,她若不想做这个都指挥使夫人,只管闹腾个够。 刘老夫人叶玉钏听到这话后,突然变得很安静了。 至于她心里是不是不服,依然惦记着想东山再起,刘稻香对此一点都不关心,那仁禧堂,除了个与她做伴的郭妈妈外,与外面是不通消息的。 太子落马,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叶家没落,李家却是得意了,听说,他家依附的十六皇子,最得当今皇上看重,这不,京城里又传出当今皇上亲点了十六皇子为元帅,领兵出战西北战地,据说,只要十六皇子凯旋而归,就可扶摇直上。 对于这些,刘稻香并不关心,江山更替人才倍出,她只是个市井小民,只关心自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今儿,吴姑姑下晌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三份田契,她仔细看了一下,亲自带了丫头去了金桂苑。 行至院门前时,正好听到院儿有稚童读书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 「吵死了,该死的贱种,给老娘闭嘴。」被刘稻香遗忘在一旁的刘小兰,她听到这声音才想起来。 翠姨娘不甘示弱的声音响起:「你说谁贱种呢,我可告诉你,老爷说过了,找机会回了青州三十里村,定要禀告列祖列宗,抬我与喜儿为正室,我们所出的哥儿都是嫡子,你娘与老爷早就和离了,如今,这金桂苑里当家的是我与喜儿。」 刘稻香听到她的话不由发笑,刘小兰这是戳到了翠羽的逆鳞了呢,不然,她定不会张口闭口一个喜儿。 「姑娘,翠姨娘说的可是真事?」青梅很好奇,要说青儿与翠羽的命还算不错,两人都不是那等心机之辈,又自小一起伺奉过夫人,两人同时成了刘大富的姨娘,如今看来,入了姑娘的眼,自然身价水涨船高。 刘稻香笑道:「你们也甭羡慕她,若你们想嫁出去,我回头找我爷爷,他手下定然还有不少好将士不曾娶妻,嫁给武人也不是没有好处,没有文人那般会哄人,但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主子,奴婢们可是打定主意要留在主子身边的。」青梅第一个不乐意了。 春娇更不用说,她咋咋乎乎,好窜门子爱摸牌的性子,就她这样,只能老老实实的让自家姑娘护着,在她的羽翼下过一辈子。 青丝想了想,道:「奴婢就是有点想爹娘,其她的没想法,能留在姑娘身边那自然是好的,若姑娘有需要安排人远离主院,奴婢也是愿意的。」 刘稻香想了想,答:「你爹娘怕是不能来青州,那边的那摊子事儿,你爹还管着呢,不过,往后若寻了机会,我把两人调进京里吧。」 春暖一侧道:「奴婢想一直为姑娘做衣裳,绣好看的花样子。」 刘稻香笑答:「你到会想,早早就定下了自己想要干什么。」 她说的委婉,春暖乐得见牙不见眼,她是个心眼少的人,不适合跟在主子身边当差办事,但她有自己的长处,主子也离不了她,不是么?! 几人说笑间已行至金桂苑大门口。 院里的人正争吵着,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刘稻香等人已来了。 守门的婆子见了正欲提醒金桂苑的主子们,刘稻香连连摆手。 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以前在三十里村时,这样的阵仗见得多了。 刘小兰此时正骂得起劲:「我呸,你算哪根葱,妾室总归只能是妾室,全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我爹的种。」 翠姨娘气了个倒仰,这个刘小兰当真是个会胡搅蛮缠的。 更是气她乱喷乱咬,她怒道:「你如此瞧不起庶出,你怎地又嫁了个庶子,还是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你又几时干净过了,我呸,你有什么脸儿说我们,你生的儿子才不是你家男人的。」 翠姨娘压根儿就不知刘小兰的崽不是她夫君的,而是她表哥的种,不过是无意中真相了。 刘小兰脸色大变,心中即怒又惊,不知翠姨娘是如何知道这事的,她心中暗想,定不能叫她抓住这把柄才好。 只是她娘已不在世,不然,定能讨上不少好主意来挟制这些个妾室。 「你说谁儿子不是自家的,放你娘的狗屁,你才是个穿肠烂肚,被大家一起睡的贱人。」 翠姨娘一直是个利害的,她此时双手叉腰回骂道:「我呸,你这是贼喊捉贼,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骯脏的小心思,别连累了我们一家子。」 「你这该死的贱人,怎地不去死?」刘小兰怒了,她敢担心自个儿的心思被人瞧出来。 「哼,你敢做不敢当?孬种,平日里路过,看到扫把倒地都不愿扶的人,会那般勤快地给你的侄子们炖汤,你不藏起来独自贪吃掉,已是祖上烧了高香,就你那贪样,鬼才信你是真担心侄儿们学业太重,怕累坏了身子,要我瞧,你不过是看中了你的三哥,想攀高枝罢了。」 翠姨娘一点都不给她留情面,毫不犹豫的给她拆穿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那是我哥,我三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只要是个男人,有点钱,就上赶着贴上去,呸,不要脸的贱货。」刘小兰反唇相讥,那兇悍的样子,叫刘稻香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刘齐氏。 同时,她又很震惊翠姨娘的报料,这是几时的事,自家娘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嘿,不要脸的贱货,说的是你自己吧,就你的那些小心思,谁不知道啊,你没发现现如今,你的侄儿见到你都绕道走,还有,你一个出嫁女,不思守妇道,竟然背着你男人还想偷腥,要我说,你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见不得人家过得好,如今,老爷一家子发达了,你就巴巴的贴上来,不就是贪老爷家的银子么?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老刘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刘大富从院子后面走出来,只见他衣袖,裤脚高卷,不知他后头折腾什么。 此时,他脸色难看的走到两人跟前,问:「此事当真?」 「爹,先前敏贵念书声大了点,吵着我孩儿都不能睡觉了,我不过是叫敏贵小点声,结果这个姨娘就不依不绕了,还朝我发脾气,还叫我滚出这个院子,爹啊,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不是你闺女么,还有,为何会要扶了这两个姨娘当正室?这于理不合啊!」 刘小兰一见刘大富出来,立马换了个嘴脸,哭哭泣泣,一副好不委屈的样儿。 刘大富微微有些迟疑,他先前在后头听到这里争吵,并不能听清是什么,原本是怕自家闺女与姨娘们又吵起来,特意过来看看,又思及先前听到的话,回头问翠姨娘:「你先前说的是真的?」 「嗯,两位侄儿说的,还当着小姑奶奶的面说,叫她以后不要再送汤汤水水去前头南书房了,况且,大爷也交待下来,叫婆子不莫要再放小姑奶奶出门,也是婢妾疏忽了,原以为那边那位吃斋念佛了,便无大事,谁知......」 翠姨娘着实想不通,这刘小兰难道脑子里长满了草? 当年她那般待自家几位姑娘,真当大爷不生气,不记恨? 大抵大爷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又因自家姑娘们不曾受太多伤害,他才只是由着夫人及姑娘们处理了此事。 但是,想必刘小兰这般做态,很叫夫人不喜吧! 「老爷,我先前见今日太阳独好,便叫两个哥儿拿了书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温习侄儿们教的《三字经》,谁知,小姑奶奶嫌太吵,闹得她不能好生睡觉,可是,家里就这么点地方,况且,我觉得哥儿们的念书声极好听。」 翠姨娘一边看刘大富的脸色一边说着这些话。 她与刘小兰处不来,也很憎恨刘小兰。 以前,是因为府里真正当家的是被在仁禧堂的那位,所以,张桂花才不得不开口让她进了门。 张桂花是不想刘老夫人利用刘小兰又生出什么事来,她得为自己的男人、崽女考虑。 如今,仁禧堂的那位彻底倒台了,张桂花已成了刘府真正的当家主母。 翠姨娘自然不需再与刘小兰周旋。 刘大富听了翠姨娘的话,气得不行,冲上去,顾不得一身泥浆,扬手就扇了刘小兰两巴掌。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样样尽学你娘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当我不知你的那点破事,是你自个儿愿意的,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刘家数代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咱家虽不至于富贵沖天,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打你出生起,爹娘都是捧在手心里疼,想富养你,便能叫你长大了不被猪油蒙了心,我几时教过你如此势利了,啊,你竟然还想打你三哥的主意,你真当你三哥,是你那拎不清的表哥?」 刘小兰挨了两巴掌,先是懵了,后又反而往地上赖坐不起,拍着自个儿大腿哭喊道:「娘啊,你闺女的命好苦啊,你咋就那么年轻轻的走了呢,娘啊,您睁眼瞧瞧,如今有了后娘当真有了后爹,不过是个姨娘随便撩拔几句,我这个后爹就不分清红皂白的对我又打又骂,哪里还把我视做亲闺女,分明是恨不得闺女我去死啊!」 刘稻香瞧她唱念做打的样儿,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来。 院子里的人齐齐回头看过来,她脸面微赫,莲步轻移,笑道:「先前,我本想出声制止的,岂料翠姨娘的话叫我吓了一大跳,随后养爷又出来了。」 她施施然的走到刘小兰跟前,仔细端详她的长相,笑道:「你平时不用镜子么?」
第七百章 意料之外的收穫 第七百章 意料之外的收穫 就这颜色,连她美人娘亲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照什么镜子?我天天有照。」刘小兰对于自己的长相很自信。 刘稻香侧头细想,才想起来,不是每户人家都用得起水银镜,大抵,刘小兰用的是铜镜吧。 她低头浅笑,都说朦朦胧胧最是美,果真如此! 「生娃了!」 「你想干什么?那是我的娃,你休要打他主意。」刘小兰对于自己的孩儿还是紧张,虽然,照料时不那么上心。 「我是说,你生娃了,你听不懂么?脸上都有雀斑了,难不成你一直不自知?」刘稻香惊讶的拿小手轻遮檀口。 随即又伸手捏了捏刘小兰的小脸,道:「皮肤松弛,毫无细腻之感,还涂了一层厚厚的香膏,你不会是就在小铺里买的那种差货吧?」 刘稻香看她脸色变了又变,心中越发高兴了,定要为自己的娘亲狠狠出口气。 她的家人,谁敢欺负?! 她回头对青梅道:「告诉她,我娘都用的啥!」 「是,姑娘。」青梅行至刘小兰跟前,如同背书一般非快的说着:「夫人每日洗面,用的是庄子上挤出来的新鲜牛奶,晚上睡前用鲜花泡澡,用上等隔夜茶水描了眉,再用牛奶浸手,然后用上等蚕丝帕子拭干净,夫人每日必饮一碗上等杭菊枸杞茶,用的香膏是珍珠研磨成粉为主料,府里有专人为主子们做些个,又或是去京城最有名的胭脂楼买贡品,还有,更不要说那些养颜的圣品,但凡能花银子买到的,咱夫人必不放过。」 说到这儿,青梅顿了顿,又道:「黄夫人尚不知么?咱姑娘们时常唤夫人为美人娘亲吶,你可曾细心留意过咱夫人的长相?」 张桂花本生得不错,只是早些年劳作太过,掩去了她原本的娇色。 经过这些年的娇养,张桂花洗去那身泥味,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其实,只要看看刘稻香几个的长相便可知。 刘小兰没想到,不但真被打了脸,还再一次被她瞧不起刘稻香给狠狠踩在了脚下。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耳边,今儿她戴的是金枝玉叶镶嵌珍珠红翡的明月珰。 她这小小的动作,引得刘小兰注意到她耳朵上戴着的东西,顿时,难掩眼中的嫉妨、眼热。 「怎么,瞧着又想要了?」刘稻香小嘴一勾,讥笑的看向她。 青梅在一旁笑眯眯地说道:「黄夫人,咱姑娘耳朵上戴的明月珰是如今京里最时兴的,就这么一对耳环值五十两银子呢,奴婢瞧着咱姑娘戴这个最好看,与当下的耳坠子不同,这个是戴在耳朵上的,而不是挂在耳洞里。」 刘小兰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耳饰,忍不住被吸引住。 刘大富见她再次露出那没出息的样儿,气不打一处出,扬起手又给了她两巴掌。 「你若不想待了,给我滚回青州去。」 他后悔当初,应该在刘齐氏面前硬气点,这样,也不至于把孩子们都给教歪了。 刘小兰闻言一时傻住了,回青州? 她不想,回去可是要被自家婆婆给搓磨,如今娘不在,爹又离得远,自家哥哥们都是各自打扫门前雪...... 「爹,我不回青州。」 刘小兰急得大喊。 「那你就给我老实点。」刘大富回头朝她吼一句。 他回头对刘稻香说:「你怎地过来了?」刘大富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中的泥浆。 刘稻香好奇的问他先前在做什么,怎地弄了一身泥浆。 「这不是闲不住嘛,又想着开源方能节流,院子后头有块空地,这几年我一直都慢慢在捣鼓,你也莫怪下人们,我劳作了一辈子,闲下来时日长了,浑身不得劲儿,想着那地方也有一两亩,空着也是空着,种那些花花草草也没见得能变个银子,到不如移去花园里,把这里空出来种些个瓜果疏菜。」 刘稻香略微一想,即明白刘大富的意思。 「养爷权当锻鍊筋骨即可,左右家中不缺这些。」 「嗯,我伺候庄稼一辈子,总想着这活计不能丢。」刘大富即便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他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地地道道,忠厚老实的农民。 刘稻香心里嘆一声可惜,好白菜让刘齐氏这头猪给拱了。 她接着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又从怀里掏出三张田契,道:「这田契是在远郊,皆是二十两银子一亩,原本是一个庄子还带着一个两进的院子,我叫人改成了三份,院子归在了您的名下。」 一千四百两总共才买了七十亩田,好在那处小庄子的主人不错,那座二进的院子单独卖给别人的话,肯定无人接手,不如直接折成了银子卖给了刘大富。 刘稻香想了下,又道:「那院子原本是值三百多两银子,不过我帮您买了田,就与那家主人说了说,折价两百多让我爹出面买下了,算是孝敬养爷的,做为养爷明年,五十大寿的寿礼。」 「哎,好,好!」刘大富知道刘稻香家并不在意这点银子,又因是养子的孝敬,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好歹他也终于有私产了,便笑道:「待过了今年,明年,你们便可以不用给我们几个月例了,有了我那三十亩良田,好生请人伺候着,定能有不错的收益。」 他还盘算着,待天气暖和些了,就去街上看看,能不能买一窝小鸡回来养在后院,到时再跟张桂花说一声,让金桂苑这边自己生火做饭,如此一来,便能省去不少银钱,也能减少养子一家的花销。 刘稻香点头,三十亩地算不多,若伺弄得好了,总归能得几十两银钱一年,又加上两位姨娘手上各二十亩,思及此,她笑道:「恭喜两位姨娘了,对了,养爷,先前听翠姨娘说,您打算把两位扶正?」 刘大富承认这事,又道:「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左右都是我的儿子,只是小兰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总闹腾着什么她是嫡女,很瞧不起她的弟弟们,好像庶出的就比矮一大节,我这些日子听了,心里总不得劲儿。」 原来,根子还是在刘小兰的身上,刘齐氏生的几个崽女,没有一个是学好的,大儿子弄死了她娘,私吞了那产业,二儿子早早成了落水鬼,四儿子更是挖空心思,算计来算计去,连身边的亲人都不放过。 而他最疼爱的小闺女,也不知刘齐氏那婆娘是怎么教养的,整个与她当年的脾性如出一辙,这叫刘大富说不出的失望。 他不求崽女们能有多出息,但品性需得端正,可是...... 当翠羽与喜儿都为他添了儿子时,他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这一次,他要亲自好生教导儿子们。 都说三岁看到,刘敏贵与刘文贵当真与他所希望的一样,说话做事,都学着刘智浩与刘智瑜的,这叫刘大富心生惊喜,同时,也真正明白了刘智财所说的孟母三迁。 刘稻香很诧异,改变刘大富想法的,竟然会是刘小兰这个全家都很憎恨的人。 ...... 自那日之后,刘稻香又再次闲下来了,家里人也都时常不见人影,弟弟们大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她,每每匆匆见一面,打个招唿,不是去了习武厅,就是去了茶楼窝着,天天乐呵的眯着眼儿数银子。 不知是不是真借了苏子烨的吉言,过年之后,刘稻香觉得自己的运气的确好了不少,首先,自家祖母娘家倒台,接着她自己也被关在了仁禧堂,没有刘老夫人在府里作妖,刘稻香一家子的日子,好似又回到了三十里村那般。 二月的京城本应依然寒气袭人,只是今年老天爷格外赏脸,一连数日都是大晴天。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这一日刘稻香正在屋里指挥丫头们翻箱倒柜,她打算把陈年的一些不曾穿过几次,又或是暂新的一些衣袍都清理出来,或赏给了自己的丫头,又或是叫人拿去捐给善堂。 青梅与春娇两人带着另两个小丫头,四人合力憋红了小脸蛋子,颤颤巍巍的抬出一个浮雕牡丹的梨花木箱子。 刘稻香好奇的打量了这箱子一眼,只觉得这箱子很眼熟,可一时记不起来是装什么的。 这箱子并不算太大,只不过是两尺长,尺许高。 她伸手懒洋洋的拔了拔上头的铜鲤鱼锁,笑问:「这里头装的什么?我怎不记得了?」 「姑娘,钥匙还是你自个儿收着呢,奴婢记得这是往年在青州时,姑娘用过的旧物。」青梅拿帕子拭去额际的汗水,又道:「原本是想到了这里用来着,最开始的时候,姑娘没打算长住,奴婢便只挑了平日姑娘爱用的东西,其余的都归整到这里,大多是些旧头面,还有几套姑娘喜欢的瓷器。」 青梅其实有点弄不明白,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不爱书的人,可她对于字画和古籍孤本之类的,并不太爱收集,反而是对金银铜物,又或是瓷器之类的更喜爱些。 刘稻香自然不会说,因为这些留给子孙后代又会变成古董,那些字画、孤本之类的,在这如同原始社会般的古代,有没什么好的防虫防腐技术,她收集来也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哦,你不搬出这箱子,我还真记不起来,我还说,即是旧物,怎的没有入册扔到私库里。」 她的贴身丫头们又一阵笑闹,那箱子不过是一箱旧物,经青梅提醒,她也想起了大抵是些什么东西。
第七百零一章 传言不可信 第七百零一章 传言不可信 「这些头面之类的,叫人擦拭一翻后,登记造册收进私库吧,左右现如今也用不上了。」 青梅应下,去寻手脚干净、麻利的小丫头进屋帮忙,这样的精緻细活儿,她们得不错眼的盯着才是。 丫头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刘稻香觉得十分无聊,由着她们去折腾,自己另叫了青丝给她沏了茶,又上了碟子麻辣牛肉丝的小吃,刘稻香挺佩服厨娘的,竟把牛肉丝切后制成干丝时,已细如牙籤儿。 麻麻辣辣的,又不会口味特别重,刘稻香最近很迷这个。 她随手拿起一本游记翻开,这是苏子烨上回送年节礼时给她捎进来的。 「姑娘,二门处的婆子说,平王府的镇国将军给姑娘下帖子了,邀请姑娘明儿去他名下的一个别院。」小丫头说着,恭敬的把请帖递到刘稻香的跟前。 算算日子,自年前见过面后,她已许久不曾见他。 也不知他可还安好。 「哦?!」刘稻香秀眉轻挑,太叫人惊讶了,这厮如今都不必遮遮掩掩了吗? 以往都搞得跟地下接头似的。 「给我看看。」 她微微诧异,那厮几时学得如此正经了,连下的请帖也很正式,纯薄金镂空繁花请帖,摺痕处又挂了绯色双穗丝,轻轻垂下。 打开一瞧,她不由乐了,原来,苏子烨在请帖上说,约她去看戏。 而那戏,正是她最爱看的《牡丹亭》! 青丝在一侧瞧见了,不由笑道:「原来京城里一直盛传镇国将军迷恋上小戏子当真不可信,我觉得将军是想投姑娘之喜好。」 「休得胡说。」刘稻香两颊微红,双手啪的一下,把金帖给合上了。 苏子烨约了她在二月二十八这一日出门看戏。 而那别院,据说是他新买下来的,并非之前那一处,又在请帖上说了另一事,说刘稻香要的牧场有着落了。 这让刘稻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些日子刚被抄了家的叶府。 她怎么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每次被抄家充公的那些人家的产业,怎么,苏子烨总能弄到手? 带着这样的疑问,二月二十八这一日,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了门。 原本,她是不会如此的。 自春娇一时嘴快,不小心与静水院里的碧罗说了后,张桂花就对她出门见苏子烨的事很上心了。 在张桂花的心中,左对比,右比较,总觉得谁都胜不了苏子烨,又加之他本就生得龙凤之姿,刘家如以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她对于搓和自家闺女与苏子烨,那是相当的积极。 马车缓缓的行走在大街上,刘稻香微微皱起了眉,问一侧的青梅:「如今已快三月了,怎地街上如此安静?」 青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会吗?奴婢到没觉得。」 是她的错觉吗?刘稻香不由摇摇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是死是活就看今儿跟苏子烨谈判得如何。 左右她是不能容忍共用一条酱黄瓜的。 要么分,要么合! 刘稻香觉得自己有种赶赴刑场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能慌张,更不能露出一丝马脚,叫那厮得逞。 马车约莫又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光景,刘稻香察觉到马车停下来。 「可是到地儿了?」 坐在门边的春娇挑起车门帘探头往外瞧,又与马车说了几句话,这才道:「是快到了,不过,正好赶上了今儿是那些犯官们举家发配边疆的日子,这会儿前头堵住了,怕要再等上片刻的时候。」 「可有打听到是哪家的?」刘稻香暗思,也不知有没有她那便宜祖母娘家的人。 春娇对外头的马夫说了几句,后又起身挑起帘子下了马车,外头吵吵嚷嚷,马儿明显的有些躁动不安,刘稻香不由担忧地说道:「春娇也不知跑哪儿打听消息去了,这许久都不曾回来。」 青梅有心想离开去寻春娇,又担心自家姑娘身边无人照顾,正焦急之时,春娇挑起帘子进来了,搓着手板儿道:「咱出府时还没颳风,这会儿外头的冷风吹得人骨头都结冰了,冷坏我了。」 北地的春天一惯来得迟! 「看样子,只怕又要变天下雪了。」刘稻香又问她:「你去外头吃尽了冷风,可有打听到什么事?」 春娇忙答:「确实是发边去西北苦寒之地的,那里头没有姓叶的,听说是这次去的犯人,都是去岁夏,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人。」 二皇子被幽禁,然后跟他条绳上的蚂蚱全都落水了。 刘稻香点头唯有嘆息。 她记得自己新添购的那个城东铺子,前东家或许就在这一群人里头,曾经也是过着极富贵的日子。 好在发配的人很快就过去了,刘稻香所乘的马车又继续往前行。 她悄悄撩起帘子打量,发现马车是往西行的,如今已出了城门。 莫非那厮上次对太子以及平王世子扰了兴致,所以,干脆换了个离他们远远的地方。 又想起当日太子那般放纵骇浪的样子,刘稻香觉得他被废,说不得是全天下姑娘家们的福气。 出了西城门,马车不再尾随那群发配的人,而是顺着西城门的方向一直往西又行了盏茶的功夫,这才往南折去。 一路上都铺了青石板,刘稻香知,这天子脚下,能在这京城四周有别院的,非皇亲国戚不可。 青石板一直铺到了别院的门口。 马车停下来,刘稻香由着自己的丫头们扶自己下了马车,抬头看向别院,她不由低头浅笑,果真是苏子烨的做事风格。 别院连个名字都懒得费神去取。 索性就不挂牌匾了。 青梅从怀里摸出那张薄金请帖,上前去敲门。 很快就有一个穿戴很整齐的小厮打开了门,接过请帖瞧了瞧,这才推开大门,又叫了人过来缷去大门处的木门坎,刘稻香留心到,这些小厮们手脚麻利不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规矩,很齐整,不过一个眼神,众人就知该如何处事。 她立即醒悟,这不是一般的小厮。 院门大开,不久后,孙管事从里头走出来:「二姑娘,你可来了,奴才一直担心路不好走,怕姑娘在路上耽搁太久会冻着。」 刘稻香娇声答道:「路上尚好,只不过出城门前,遇到了发配去西北的犯官及他们的家眷。」 孙管事苦笑道:「成王败寇,姑娘年纪轻阅歷尚少,以后见得多了,便不会觉得瞧了不舒服。」 刘稻香歷来知道苏子烨身边的人不简单,她侧头看向孙管事,微微一笑。 镶毛的斗篷帽儿挡去她大半容颜,即便如此,依然叫人心生惊艷。 「你家主子呢?」 她都来了这许久了,怎地还不见他出现? 孙管事恭敬的回答:「主子原本一早就要过来的,却不想临时被公务缠身,交待了奴才早早过来等着姑娘,又说,姑娘最爱看戏,主子早在半月前就寻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姑娘且随奴才先行去后花园里,坐在暖阁里看戏子们唱曲儿。」 他一边说,一边招来婆子们抬了暖轿,刘稻香坐着暖轿由婆子们一路抬去了后花园。 说实话,她觉得这处别院也忒大了点,早饭时,自家娘怕自己吃太多撑圆了肚子到时很难看,非只让她吃了个六分饱,还说,左右到了这里苏子烨那厮肯定不会饿着她,她可以留着肚子慢慢吃。 刘稻香现在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家老娘又怀上一个妹妹了,因此嫌弃她老大不小,最好能快点嫁出去。 却不想,尚未到后花园,她的小肚肚已唱起了空城计。 如此,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她透过轿一侧的小窗,看到轿子穿过了一处月洞门,随后的景色又不前头的不同。 少了几分严谨、规矩,多了几分随意,如今正值二月底,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之际,少了几分艷活,多了些许沉寂。 不知何处飘来戏子们的咿咿呀呀声。 「恨孤单飘零岁月,寻常稔色谁沾藉......」 婆子们抬着她走的是青石板铺的大路,曲折弯转中,隐隐能看到花园一侧的抄手迴廊。 一直到了一处水榭处的二层小楼前方才停下来。 「姑娘,已到了,还请姑娘在此歇息片刻,听听小曲儿。」孙管事行了如此远的路,依然气息平稳,刘稻香虽不曾真正习武,但这几年被自家亲爷爷也折腾够够的了,因此,她留意到孙管事,心中暗思,莫不是这孙管事也不是一般人? 她下得轿来,已清楚的听到一男子声音:「巡山使者,当山土地,显圣显灵。土地公公,今日开山,专为请起杜丽娘。我不要你死的,要个活的。」 刘稻香不由顺着声音望去,戏台临水而立,隔水相望。 她不由莞尔一笑,原来已在唱《回生》这处折子戏了。 明明无人观看,这些戏子们依然买力的演着...... 她驻足于祥云白玉栏前,举目凝望,张耳细听,她只独独偏爱《牡丹亭》。 「姑娘,外头寒气重,还请姑娘随了奴才去楼上,那里早已生了碳盆子,又为姑娘沏好了热茶。」 刘稻香回头笑问:「这是谁的主意?」 「奴才们自然是听主子的安排。」孙管事笑着回答。 心下却想,看来自家主子这一次当真投了这位刘二姑娘的好。 想起自家主子上次原本也是如此安排,结果却是让当时的太子与苏子泓给硬生生的毁了,他家主子的脸足足黑了两月有余。
第七百零二章 最动听的情话 第七百零二章 最动听的情话 若非要护住眼前这姑娘不招了太子的眼,他家主子那日又何苦说那些叫她伤心的话。 而他眼前的刘稻香闻言不觉莞尔,心中暗思,亏得听了自家爹娘的话,有些个事不是自己猜猜,又或是钻钻牛角尖能解决的,没当面问过苏子烨,又怎能肯定他与寻常男子一样,只想着三妻四妾呢? 说到底,真终是因为感情不够深厚,又或当真只是相敬如宾。 刘稻香心情很好,连带的看什么都觉得鲜活不少,脚步轻快的率先朝那处小楼行去。 尾随其后的孙管事发现她的心情变好了,眼里闪过一丝喜意,自家主子的姻缘或许真的动了,他是不是该把这消息偷偷递给同样操碎了心的侧妃娘娘?! ...... 茶过数遍,长案前的点心,干果都挨着又上了一遍儿。 刘稻香怡然自得的倚在那里,小脚踩在杌子上,半眯着眼儿轻轻的摇头晃脑。 「三生一梦,人世两和谐承合卺,送金杯。比墓田春酒这新醅,才酦转人面桃腮。」 忽然,一缕淡淡的冷香不知从何处扑来,叫她越发心情美好。 眯着眼儿的她,不由嘆道:「可惜无好酒,不然,听着这等叫人心中畅快的曲儿,闻着这梅花香,再吃上几杯小酒,人生何等快意。」 她心中却微微惆怅,不知苏子烨会否像柳梦梅那般执着,又或是情根深种? 思及此,她心中默念诸佛名,向神佛们祈求她能得偿所愿。 一时又想起自家爹娘的相处之道,脑子里又晃过自家大姐姐说起黄小虎时,那一脸的娇羞,她是打心眼里羡慕得紧。 忽然感觉似有人靠近,刘稻香依然眯着眼儿,以左手臂做枕,娇懒地笑道:「青梅,你鬼鬼祟祟的做甚?当我不知是你近身了,可是给我寻了好酒来?」 「你到是逍遥自在得很。」低沉的男声,随着他的靠近,夹杂着一股冷梅香朝她袭来。 刘稻香的小心肝,勐的一跳,随即呯呯呯如擂战鼓。 她勐的睁开眼,还来不及看清楚来人,又随即坠入墨色漩涡,好似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不知几许时候,微凉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 接着,刘稻香小脸右侧微微一疼:「许久不见,你又胖了不少。」 养了一冬的膘,刘稻香的小脸上又长出了婴儿肥。 她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恼意,伸手拍打捏着自己脸蛋子的安碌山之爪。 「哼,我看你也不差啊,都快成面条了。」又长又细。又娇声道:「我长不长胖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即便她带着些幽怨,可落在苏子烨的心里,这声音顿时叫他的心房软得一塌煳涂。 「嗯,虽然比之前丑了些,但甚在更招人心生喜爱。」 刘稻香一双灵动的眼眸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依然懒洋洋的倚在那里,娇笑道:「你是在夸赞我么?」 拐着弯儿说她越发可爱了,真是讨人厌的傢伙,连个甜话儿都不会说,非说什么她长丑了,哪里! 明明她现如今越发娇媚,就是那沾露的花骨朵儿。 思及此,她的眼尾微微上翘,向他抛了个媚眼道:「爷,你咋能这般说,明明我越发娇俏可爱了。」 苏子烨心窝处像是被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给捏住了,叫他唿吸不畅,而他又甘之如饴。 他伸手轻轻捏住她的小下巴,眼色沉了沉,郑重的道:「你可曾照镜子,这样儿可真丑,似后万莫在旁人前显出来,不然,定会叫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明明他自己被她的那一眼给迷了心智,可他偏偏说出来的话不动听,只是因为他私心里想藏起她的媚色,只想他一个人能欣赏到。 刘稻香越发不高兴了,再次拍掉他的爪子,坐直了身子扭头不看他,两眼只盯着水不远处的戏台子。 苏子烨也不管她身侧的空隙是不是足够他一个大男人坐下,总之,坐不下,他也要挤着坐下...... 被挤得不舒服的刘稻香无奈的翻也白眼,这厮,还是一如即往的霸道。 「我......」 「你!」刘稻香回头张嘴,扫过他的嘴角。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她明亮的杏眼里很干净,唯有苏子烨浅浅的笑意。 刘稻香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的手心微微出汗。 苏子烨的目光在她俏脸上流连许久,每见她一次,他的心就再往下沉沦一次,他只想溺死在她的怀里...... 「你,你,你想,说,说什么。」 刘稻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真是没出息,见到自己的男神不但走不动了,连话都说不顺畅。 苏子烨回过神来,掰过她的头面向戏台。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生吞活剥了眼前的小白兔。 两人坐在那里静了一会儿,皆默默无语,唯有那戏子在唱:「......则俺为情痴信及你人儿在......勾得你色身无坏,出土成人,又看见这帝城风采。」 刘稻香端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被长袖遮掩的小爪子正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袍。 该死的,她好紧张,却无法提起半丝勇气朝那厮大吼:可不可以不要老盯着人家看。 看得她的小心肝儿直慌慌。 「我,一直思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偏爱看《牡丹亭》?」苏子烨的声音响起。 好似一直紧绷的那根细弦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刘稻香的小心肝儿终于安稳的落地了。 「嗯,偏就爱,你能怎地?!」 她答得一如即往般的任性。「不,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这是鬼怪故事。」 刘稻香闻言嫣然一笑,心下也不再那般紧张的如同有人拿手紧紧的捧着她的心,烫得她无法唿吸。 「不是!」 她的回答很坚定,她从来都不喜欢鬼怪故事,她喜欢的是柳梦梅与杜丽娘守得云开见月明,喜欢两人之间,那种干干净净,不掺杂质的爱情。 「你夹在节礼里送进来的那些鬼怪故事,我都看了,甚是有趣。」 她觉得自己不能太打击苏子烨,好歹,她的确把那些书看了,也觉得有些神话故事写得很好。 「你喜欢就好。」苏子烨的眼角挂起一丝宠溺,但凡她喜欢的,他都愿意捧到她的跟前。 那醉死人的溺爱,坐一旁的刘稻香自然听出来了,她觉得即便是现在叫她去死,她都愿意! 她抿了抿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耳坠,苏子烨留意到她这个动作时,连带眼神都郑重了不少。 伸出一只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感觉到她的抗拒,他轻声道:「嘘,别动。」 温香软玉在怀,苏子烨只觉自己一直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刘稻香被搂在怀中,耳朵正好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腔传来的咚——咚——咚声,强而有力的心跳,没来由的叫她心安。 他伸手轻轻的抚着她垂于脑后的三千青丝,光滑如同绸缎。 「以往是我的错,我若早些认真看看这戏,也就不必叫你担忧这许久了。」 「你真懂么?」刘稻香不太相信,她无意识的拿小手在他的胸前画圈圈。 想起自家爹娘说过的话,苏子烨这般做态,让她的心里很甜蜜,只是有些话她还是想问清楚。 「我有一事想与你说明。」 她鼓气勇气,又很担心最后的结果与她所想的不一样,只是刚才,苏子烨的话叫她多了些许的信心。 「那个,我,我不喜将来与旁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夫君,待我的情谊必须纯粹、干净,我对未来夫君的爱尚如此,所以,我对未来夫君的要求也是如此,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 刘稻香的爱很霸道,只因为她是用真心去爱,所以,她的心里容不下一丝杂质,她爱得轰轰烈烈,她想得到同样的回应。 苏子烨的曈孔紧缩,将刘稻香搂得更紧了。 半晌,两人依偎无话。 刘稻香的眼里渐渐的升起浓浓的失望,果然,在大周这样的古代,想要找个专情的人,比登天还难。 「若是你做不到,那我便不会应了你家的亲事。」 终归还是要说出这样难堪的话来,她听到自己那颗如水晶般剔透的心,瞬间碎裂。 苏子烨亲了亲她的秀髮,低声道:「说什么傻话呢,我先前不是说了么,我后悔没有早点认真陪你看《牡丹亭》。」 他顿了顿又道:「我宁可只做你手里的那只瓜瓢,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我远去,真如此,到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或许让苏子烨说爱她,他肯定无法说出口。 刘稻香却在这一刻笑得很开心,因为,这是他能说的,最动听的情话。 「好!」 她仰起头喜极而泣,他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
第七百零三章 解释 第七百零三章 解释 「我说过,翻过新年,你的运气会越发好起来的。」 刘稻香点点头,突然思及一事,顿时柳眉倒立,小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问:「那为何上回在那别院时,你怎地是那般态度?」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说出那般伤人的话。 要不是她听进去爹娘的话,只怕会就此转身离去,从此两两不再相见。 同时,她又暗暗庆幸有一对好父母。 她说话时唿出的热气烘得他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眼色微微暗了暗,似强忍着什么,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道:「小媳妇,原本那日我也是想告诉你,我看明白了这戏。」 同时,也看懂了她心里所思、所想。 「只是后来突生变故,太子不仅仅好女色,而且,很喜欢折磨女子,更有被他折磨致死的,而我那好大哥,哼,他一直在暗中打探,我是不是真的钟情于你。」 苏子泓? 刘稻香紧张的问:「可是因为你之故?」 「嗯,他怕我夺了世子位,我如今已是镇国大将军,而他依然不过是户部的一个小官,他在寻找我的软肋。」说到这儿,苏子烨不由轻轻嘆息道:「我不能留下把柄被他抓住,当时,他与太子走得极近,我生怕他发现我的心思,所以,那日才......」 说到底,那日苏子泓与太子突然上门,当真属意外,并不在苏子烨的料想范围之内。 谁知终是出了岔子。 一想到这儿,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算计,苏惠雅么! 他可不会让她轻易好过。 「那日之事,是苏惠雅透露给她大哥知道的。」 刘稻香忽然听明白了,平王府里其实并不太平,光听苏子烨话里的疏离就知。 「真是可恨。」 刘稻香气愤不已,要是早早知道苏子烨是如此安排,她也不用过那段伤春悲秋的日子。 那种痛彻心菲的日子,就打死她也不想再重复一次。 「恶人自有恶人磨。」苏子烨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这话是几个意思,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刘稻香仰起小脑袋,小下巴轻轻的磨蹭着他的胸膛。 苏子烨宠溺的伸出食指轻轻颳了刮她的小琼鼻,笑答:「不愧是我的小媳妇,当真聪明的紧。」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不愿看他那得瑟的样儿,笑眯眯的道:「我尚未嫁给你,随即都可改主意。」 「哼,你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这些年为了拍掉她身边可恶的苍蝇们,他手段层出,早已练就一身铁皮铜骨,来一捏一,来二戳二,绝对不会让她知晓,从而心生得意,好叫她翻身骑着他当主人。 「呸,我可不是那孙猴子,傻傻的钻进套子里,对了,你少给我岔开话儿,快些说,到底还有何原故在里头。」 刘稻香娇笑着拍飞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苏子烨讨了个没趣,伸手摸摸自个儿的鼻子,方才答道:「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出在她的好友身上,你可还记得金镶玉那个番邦公主?」 「怎生不记得,她可是帮苏惠雅出个好多主意。」说起金镶玉,刘稻香无端的讨厌,因为很多事,都是金镶玉告诉苏惠雅的。 「当初,明明我与那卫承逸无甚关系,偏生是她告诉苏惠雅的,害得我出去应酬,时常要防着这两人。」 苏子烨宠溺的笑道:「你不是每每叫她俩吃了亏么,其实,你也不亏。」 「哼,那你也得瞧瞧,她俩的对手是谁,我可是罗姑姑教导出来的。」刘稻香此刻傲娇了。 苏子烨收起笑容,说道:「真要说起来,这又是一件官司,当日,苏惠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她最要好的朋友金镶玉都给卖了,你知道她把消息卖给谁了吗?」 刘稻香思及他先前说的话,惊讶地问:「不会是卖给了苏子泓吧?」 「可不,金镶玉瞒了苏子泓许多事,都是被苏惠雅给捅到他跟前的,而后,那次,你被你那便宜祖母算计,机缘巧合之下,你被林珍珠给救了。」 刘稻香阴恻恻地看向他,问:「你知道这事儿?怎地不阻止卫承逸与苏惠雅?」 要是两人发生那事,那么,那个温柔似水的珍珠姐姐,是不是不必在娇花正俏时凋零了? 想到这儿,她眼眶儿都红了。 苏子烨忙道:「我承认,我是知道了这事儿后,暗中安排人引了林珍珠把你救走了,我可以发誓,我真不知道后面有人会将计就计,而这人就是金镶玉。」 「卫承贤是她引过去的?」刘稻香现如今恨极了她。 苏子烨又答:「不是,是刘老夫人,也就是你那便宜祖母,她本是想要把你踢出刘府,又不想你过得如意,就想设计了卫承逸与你,这样,你过去因为身份的问题,又因为对林珍珠的愧疚,必不会与她争,顶多也就甘愿做个良妾之类。」 想着刘老夫人的算计,苏子烨当真是恨不得叫人弄死她,可刘老夫人一直缩在刘府那龟壳里不出来,他一时也无计可施。 「人,是你那便宜祖母派人去引的,只不过,金镶玉还真是叫人小瞧了,竟然很快得知此事,又引了苏惠雅先一步去了那小楼,然后,就叫两人成了好事,她的目的是想叫苏惠雅出丑,叫她丢尽脸面。」 「金镶玉?她怎地如此狠毒,怎就没想过珍珠姐姐在那府里本就举步维难,却还要给她弄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刘稻香闻言大声尖叫,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金镶玉的面前,扯她的头髮,挠花她的脸,噬其骨,吃其肉都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金镶玉,苏惠雅,她刘稻香与这两人不共戴天,那么善良,才十六岁的林珍珠,在如花儿般的年纪,就被这两人给害死了。 「你放心,这事儿没完呢,金镶玉虽是无心之过,但这事的确因她而起,真正害死林珍珠的是苏惠雅,哼,她一惯是个骄傲的,怎能容得了别人踩在她的头上,郡主是当今圣上封的,而世子夫人这个位置,得要卫氏一族的承认方可。」 林珍珠一日不死,卫承贤一日不肯更改族谱,更别说那族谱上早已写明,林珍珠是卫承贤的原配髮妻。 何况她是孤露,不在七出之列,安国侯府自然拿她无法。 而林珍珠就是因为挡了苏惠雅的道,才被她给弄死的。 想到自林珍珠死后,卫承贤总个人儿像是换了个魂似的,她不由冷笑道:「她以为如愿以偿,等着吧,她肯定会生不如死,卫承贤在珍珠姐姐死后,可是想明白了许多事,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苏子烨知道她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疙瘩,道:「皇上赐婚,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拍散了的,不过,那位年纪大了,终归会有办法的。」 刘稻香闻言,心里一惊,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苏子烨并不曾给她太多的空闲,又说起另一个话题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想买个大牧场,自去岁二皇子倒台至太子落马,京城几经变故,如今多出来不少产业,早先才清理出来归了类,我叫人寻了寻,里头有个不错的牧场,可以养许多的牛羊、马匹之类的。」 「牛?」刘稻香微微皱眉,牛不是不许私自宰杀吗? 苏子烨答:「那只是为了拘束平民百姓,免得他们贪图短利,而使得耕牛锐减,影响到了生产,致使粮食短缺,而牧场里养的牛羊,基本上都是卖给各世家,马匹更是好出手。」 刘稻香瞭然,果然这古代就是特权阶级的社会。 但她并不想圣母的去推翻大周又或是高喊着人人平等之类的。 什么社会有什么游戏规则,完全是由当时的社会环境所产生。 「如此甚好,只不知那牧场可大,做价多少?」 苏子烨好笑的看向她,道:「还是按老方法。」 刘稻香眼睛贼亮贼亮的,如此一来,她手头的银子到可以再多添一个铺子了。 「真的,可还有铺子?」 「咦?你手头上竟有如此多银子?」苏子烨不由好奇地问她。 「自然,还是我小舅舅帮了我一把呢,才叫我得了如此多的银子。」刘稻香接着把胡馨莲那里知道的事儿说了,又把张裕德如何设局,而黄二爷夫妇又如何被黄大人一手遮天的给捞出大牢,都一一告诉了苏子烨。 因这事与苏子烨安排下去的事无关,因此,张裕德并不曾与他报备。 只是听到张裕德除了把青楼留给自己当辛苦费之外,也就只把府城的那个养猪场留给了刘三贵夫妇,剩下的按约定分给了故馨莲与刘稻香。 而刘稻香依然是拿了最大头。 这里面,要说张裕德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苏子烨知道此事后,很满意张裕德的安排。 苏子烨听了这事后,笑道:「此事便依了你,回头我帮你弄一个城西的铺子,你看如何?」 城西的铺子可比城东的还贵,而且一铺难求。 只因城西住的都是一些商贾之流,口袋里别的没有,就银子多得花不完。 「对了,我要的铺子是打算拿来做粮油铺子。」刘稻香又告诉他,自己手上另两个铺子已修葺完毕,只待三月初一开门做营生。 「哦,可要我去一趟?」苏子烨笑问。
第七百零四章 嫡庶之争 第七百零四章 嫡庶之争 刘稻香牛气烘烘的答:「那到不必,只要你放话出去,那两间铺子有你罩着即可。」 她笑眯眯的仰起小脑瓜子,一脸的求抚摸。 「咱的小媳妇发话,哪敢不从?」 苏子烨今儿的心情很好,又道:「回头我安排妥当后,便打发进孝亲自去跑一趟,你是否还是安排罗姑姑跑这事?」 「嗯,我让她带着青梅去办这事,以后,姑姑年纪大了,就让青梅管着这一块。」刘稻香嘻笑着回答。 ...... 两人见面的后果就是刘稻香贪玩到天黑了,才被苏子烨亲自送回府里。 待他打听到刘三贵四日后便是沐休,他头一日便递了拜帖。 刘三贵琢磨着这几日,自家二闺女整日发痴傻笑的样儿,不由摇了摇头,心中不舍的嘆气:「唉,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人呢,这心就不在娘家了。」 随即,又听他不高兴地抱怨:「臭小子,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被我家闺女救起,唉,都是那个猪粪池惹的祸。」 太子倒台了,苏子烨似乎不必像以往那般谨小慎微。 四日后,他很招摇的骑着高头大马登门拜访。 也不知他干了什么事,出门的时候,他是一脸的得意洋洋,而送他出门的刘正信与刘三贵两人都铁青着脸。 很快,就有人背后嘀咕,莫不是刘正信这爷俩犯了什么事,叫这冷面阎王登上门来了。 于是,原本瞧上了刘稻香的那些个公子哥儿,心中纵使再不捨得这个美娇娘,也只能被自家爹娘压着偃旗息鼓了。 刘稻香听到这事儿,呲之以鼻。 欢喜的拿着那对福禄寿玉镯套在手上把玩,可惜她骨格纤细,套进去后感觉好宽敞,手一缩就能从镯子里出来,她摇了摇头,无奈之下,只得叫青梅给收起来。 真可惜啊,明儿就是三月三,她还想戴了在刘芷蓉跟前得瑟一番,好久没瞧她得红眼病了,心里怪惦记着的。 三月三这一日,刘芷蓉并没有回来,这是她出嫁后第一个不曾回来的年头。 刘老夫人记得此事,以为刘正信忘了。 在仁禧堂不知骂了多少遍,后来,还是从张桂花派去送荠菜煮鸡蛋的婆子嘴里知道,刘正信并不曾忘记。 这一日的早饭,就是糖水荠菜煮鸡蛋,另外还摆了几碟子的水饺,每人小半碗小米粥。 「蓉儿没来?」 张桂花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的答:「不曾,到是打发了婆子来,说是今年不回娘家吃了,是她婆婆的意思。」 「是吗?」刘正信心下嘆气,终归是影响到了女儿。 张桂花又道:「儿媳听到这事后,便叫人单独寻了新缸,又另挑了上好的荠菜煮鸡蛋,打发了我身边的卢姑姑带人亲自给送过去了。」 刘正信是知道她们娘几个身边都有会拳脚的,后来细问刘三贵才知是苏子烨暗中送的。 那时,他便懂了这小子的意思。 因此,当他得知刘稻香的那小儿女心态时,也没给她太多悲伤的机会,直接天天早早操练她,累得她每每倒头就睡,他觉得这样甚好,如此一来,不但强筋健骨了,还不用伤及心神。 「你,做得很好。」收起这些乱糟糟的心思,刘正信贊了她一句。 张桂花言明打发的是卢姑姑去,这便是告诉李府,即便叶府倒台了,叶玉钏不再是当家主母,而刘芷蓉永远是刘正信的嫡女,永远是刘家的亲骨肉。 对此,刘正信很感欣慰。 刘稻香吃了两口粥,心思转动。 估计那个刘芷蓉并不念这些个情,在她眼里,刘稻香一家那是突然冒出来的强盗,来强抢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对于她的想法,刘稻香很无奈。 刘家的产业分给谁,肯定只能是刘正信做主。 如此讲铁律的人,一但认准了,肯定不会轻易动摇。 早饭过后,张桂花不愿再看自家二闺女顶着个傻笑的样子到处乱窜,便给她寻了件事做。 打发她带人拎着一罐子荠菜煮鸡蛋去了金桂苑。 其实,金桂苑的人也自己煮了荠菜煮鸡蛋,刘稻香去,是代表了刘府的态度。 她才行至院墙外,就听到院内传来刘小兰的叫骂声。 「那个猪婆子偷了我的鸡蛋!」 原本与丫头们说笑的刘稻香止了笑,秀眉轻拢,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春娇好奇的支起了耳朵明目张胆的听着。 青梅在一旁劝道:「姑娘,奴婢觉得还是早些打发走,才好。」 春娇也道:「真正叫人心生好奇的是,那位黄夫人在府里已住了数月,怎地不见南边家里打发人来接她回去?」 刘稻香冷笑道:「你上回没听她说么,她命苦着呢,婆婆把她当婢子待。」 春娇笑了,道:「活该,这叫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想当初姑娘家还不曾发家时,她不也这样待姑娘与大姑奶奶么?」 「的确活该,不过,我瞧她未必就会想回青州。」刘稻香可是很了解刘小兰的性子。 在刘府的日子不知比她自家的日子好过多少倍,即便是金桂苑,因刘大富是刘三贵的养父,张桂花每每安排了什么好菜,总少不了叫人送一份去金桂苑。 不然,刘小兰怎地到如今都只字不提回青州。 刘稻香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径直去了门口, 才到门口就看到刘小兰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偷吃了,哼,全都她娘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真是八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吃食了,全都她娘的表面光,啊,呸,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狗东西,还成日里穿金戴银,扮得人模狗样!也不怕吃了老娘的东西会穿肠烂肚。」 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是谁偷吃了,所以,才会如此骂人。 翠姨娘用力勐的掀起帘子从堂屋里走出来:「刘小兰,我忍你很久了。」 自刘正信在刘稻香面前承认过要把她与喜儿扶正后,翠姨娘越发腰杆儿挺得直。 更何况她与喜儿生的两个哥儿着实听话又孝顺,很招刘大富的喜爱。 「呸,你谁啊,大唿小叫,都没一点规矩,亏得咱爹还把你当祖宗供着,我呸!」大抵嫡庶天生就有仇。 刘小兰打心眼里恨翠姨娘与喜姨娘。 觉得就是因为她俩在自家爹的耳边吹了枕边风,才招致自家爹横竖看自己不顺眼。 「你......到底谁不要脸了,谁自个儿偷了鸡蛋吃,敢不敢对天发誓?不就几个鸡蛋么,你当谁都像你这个破落户,赖在这里白吃白喝数月,也不知懂点礼,换着要点脸皮的,早就已经捲起包袱回自己窝了。」翠姨娘是气她指桑骂槐。 「你说谁白吃白喝,你个上不了台面的猪婆子,整个一狐狸精,我呸,老娘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能赖我何?」刘小兰昂起头,拿下巴很不礼貌的点了点翠姨娘。 翠姨娘被她气得不行,又道:「我再是个狐狸精,至少我良善,长得好看,那像你长得越发像头猪,难怪你那夫家到现如今都不打发人来接你,我估摸着,你夫家打算当你是死在外头了吧,说不定,这会儿你家黄老爷已抬了新人进屋。」 刘小兰最近几月过得太滋润,总个人都圆润了不少,到也生出几分贵气来,并不似翠姨娘那样说的,变得很难看。 「你!」刘小兰听了她的话心里打鼓,自己是十一月初从青州出发的。 算下来已有四个来月,黄文轩只字片言都不曾寄来过。 翠姨娘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思。 刘稻香见院里的争吵告一段落,这才带了青梅等人进了院子。 「二姑娘,这大冷天,你怎么来了?」翠姨娘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我娘瞧不得我闲着,打发我巴巴的来给你们送荠菜煮鸡蛋。」她示意青丝把罐子递给翠姨娘的红杏,又道:「我先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些话我必须与黄夫人说清楚。」 刘小兰很憷刘稻香,在她面前,一般不敢太猖狂。 「你,你,你想说什么?还有,我的鸡蛋的确是被人偷了。」 刘稻香轻轻摇头,笑答:「在你眼里,或许这几个鸡蛋很重要,但在我眼里,这金桂苑老老少少们的眼中,这鸡蛋一点都不重要,从桌子上滚到地上,壳还没剥呢,估计都没人想弯腰捡一捡,只会想着莫要弄脏了地面,赶紧打扫出去。」 翠姨娘不屑的扫了刘小兰一眼,道:「二姑娘说的的确在理,这府里几时缺过鸡蛋了?莫说敏哥儿与文哥儿,自两位侄儿上京后,夫人又吩咐下来,这院里每日再添数枚鸡蛋,尽着给大家补身子。」 也就刘小兰不知金桂苑的真正底细,这才如此大唿小叫。 刘稻香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又道:「鸡蛋,在我家眼里就如同路边的野花,想摘就摘,想扔就扔。」 「鸡蛋,你们是在说先前搁屋里的那些荠菜煮鸡蛋吗?」刘大富戴着个竹斗笠从屋后钻出来。 刘稻香笑眯眯地问:「养爷,你又去后头捯饬那菜园子了?」 「嗯,家里的人家肥少,我就把周围的腐烂的树叶子扒了些堆后头,慢慢弄着呗,反正闲着没事。」刘大富回答完她后,又扭头看向刘小兰双眉紧皱,憋了半晌才道:「那鸡蛋是我吃的,我最近干的力气活儿多,胃口渐长,正好那里还剩一碗,我便又夹了两个鸡蛋吃了。」
第七百零五章 闯祸 第七百零五章闯祸 所以,刘小兰先前骂的...... 刘小兰想说些什么,刘大富已拦住了她,道:「我带着翠羽和喜儿都是依附于你三哥而生活,你如今已出嫁,在这里待的时日已够久,依我看,不如早早回青州去吧。」 「爹,我不要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那老婆子天天拿防贼的眼神防着我呢,忒么太叫人心里不舒坦了。」刘小兰任性起来,打死她都不想再回青州去。 到不如留在这京城里,随便再找户人家嫁了,也好过回青州对着那个病秧子。 「爹,黄文轩天天就靠那罐子药吊着,要闺女我瞧,那就是个短命鬼,还不如让我与他和离了,我也好陪着爹,也能常侍奉于爹跟前。」 「你会侍候我,你不叫你老子我天天侍候你,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至于和离,你就不要再提了,要我说,你还配不上文轩呢,好歹他也是个举子,每年也能寻些银子养家,你就回去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 刘大富说到这儿,又回头对刘稻香:「回头还得请你帮忙与你爹说一声,请他帮忙写封家书回青州。」 刘小兰到底是他的亲闺女,总不能真的不管,况且她从婆家冲出来已有四月之久,若不说清楚,刘小兰回到婆家后,日子肯定会越发难过。 刘稻香自然应了。 就算她爹写了家书,证实刘小兰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了刘府,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让自家小舅舅安排人,把刘小兰与齐富锦私通的事给捅去那位老姨娘的耳中。 刘稻香当晚就与刘三贵说了此事,张桂花在一旁听了,嘆道:「不是我嫌弃她,只是,出嫁的女子哪有在娘家住这么长时日的,更何况,这刘府又不是她的娘家,不过是死乞白赖在这里罢了。」 刘三贵略微沉吟后,道:「正好你弟弟年前打发来的管事,在京城採办好物什,准备不日就要南下回青州,我去跟那管事说一声,把刘小兰母子一拼捎回去。」 这事儿很快就有了结果,张桂花在第二日上午就与刘稻香说了。 「你爹说了,那管事后日就走,你回头再跑一趟金桂苑,让你养爷心里有个准备,让刘小兰把该准备的也给准备了,另外,我叫人给她的孩儿做了几身衣裳做行程。」 在张桂花眼里,刘小兰再可恨,小孩子是无辜的。 刘稻香去了金桂苑一趟,是找到了刘大富说这事的。 刘小兰当时也在场,立马就打滚撒泼,嚎道:「爹,您当真如此狠心,竟舍了自己的亲骨肉送去那火坑,娘啊,您咋不睁开眼看看啊,这就是你一直夸赞的憨厚老实的爹爹,你才走了没两年,亲爹就变后爹了,娘,您怎地不把我也带下去算了,早死早抬胎,说不定下辈子,我们还能做母女,呜呜,娘啊,我好命苦啊!」 她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闹,刘大富被她这么一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 刘稻香冷冷笑道:「我说刘小兰你就这么点出息啊,你家又不是穷得丁当响,你男人好歹是个举子,名下可有百亩良田不用交税,他虽身子骨不大好,但做个西席尚可,你那婆母做了几十年的姨娘,好歹有些贴已,你即无甚家业,手头又无太多银钱,家中就你身子骨最好最年轻,自然该多分担点家务,再说了,不就是点家务么,至于会累死你吗?」 她瞧刘小兰止了哭,又道:「我看你是懒的做,才会在养爷面前说你婆婆不好,你夫君家又不是真的穷得快饿死人了,好歹家里也有良田数百亩吧,你们当初分出来时,还分了一座二进院子,吃住不愁,不过是家中僕人少了些罢了。」 翠姨娘也在一旁劝刘大富:「老爷莫要不开心了,姑娘大了嫁人,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姑娘手里也有些田地,每年的出息,省着些用也是足够了的。」 刘小兰越发不高兴了,那么点田地能做何用? 就是这刘府主子们的一顿饭钱罢了! 要她过惯了富贵日子,再去过那粗茶淡饭的日子,还不如叫她去死。 「爹,我不回去,我要跟黄文轩和离。」 刘稻香歪着脑袋冷笑地看着她,不就是想赖在她家不走么? 「养爷!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刘大富不知从哪儿又摸出那支九火铜旱菸杆,眼神微微暗了暗,这让他再次想起那心硬如青石的大儿子,又想起了只顾自己的小儿子,再看看眼前把他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的刘小兰。 他重重的嘆了口气,他常常想,若是人生能够重来,打死他也不想再娶一次齐蕊儿。 看看把孩子们糟蹋成什么样了。 「让她回吧!」 他又对刘小兰道:「你总不能在娘家待一辈子,再说了,这里也不是你的娘家,你的娘家在三十里村,也不对,你没有娘家了,你娘死了,那三十里村的二进院子,本就是留给你四哥的,爹和你的两位后娘,都是依附三贵而生活,这是他家,他与你,没有半丝关系。」 刘大富说这话时,莫名的叫人心酸。 刘稻香安慰道:「养爷,都是养恩大过生恩,在我们一家子的眼里,与亲爷爷一般呢!莫要伤心,爹说过,他必要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的。」 「哎!」刘大富伸手摸了一把眼泪,到底还是信了自家爹娘的话,尽力护着刘三贵平安长大了,虽然过得清苦了点,但好在把他教养得品性端正。 「我知道他的心意,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奉养我,我也不曾说过啥。」 刘稻香不在意花掉这些银子,刘大富也过得舒心的同时,尽量减少给刘稻香一家添麻烦。 好在,他带着一家子努力勤俭,总算看到了希望。 「我会一直住在这里,他赶我,我也不走。」 刘稻香放下心来。 至于刘小兰的意愿,没有人会去在意,能暂且放她一马,已经是在行善积德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的光景,刘小兰带着自己的娃儿,在众人巴不得的眼神中,随着张裕德的商队又南下回青州去了。 张桂花到底没有做得太过,给了刘小兰二十两仪程,又给那娃儿一块银锁片,几身新衣裳、鞋祙。 刘大富把给了刘小兰五十两仪程,这是一开始与翠姨娘、喜姨娘说好的。 在刘小兰走后的第二日,刘稻香因心中的那点猜忌已烟销云散,而苏子烨上回登门,又与刘三贵正式提了亲事,只待三媒六聘之后,刘稻香就会被自家爹娘敲锣打鼓的送去平王府。 一方面她心里欢天喜地,终是高兴自己找了个可靠的男人。 另一方面,她又心里难受得紧,想着自己在娘家的日子不多,更是珍惜每一日。 这不,她难得早早起床,乖乖的跟在张桂花身边学习如何主持中馈,又加上罗姑姑的教导,理论加实际验证,她管家的能力也突飞勐涨。 今儿,是她头一回自己独自管家,张桂花在一旁看着。 好在,管事妈妈来禀的都是一些琐事,这些刘稻香以往都有打理过些,处理起来虽不说得心应手,到也中规中矩,不曾出错。 主持中馈的确是件很累人的事,刘稻香弄完这些已是日上三竿。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不过才歇了口气,便听到春暖夹着花棚子笑眯眯的进来了。 「姑娘,快看看是谁来了?」 刘稻香微微诧异地看向来人:「喜姨娘?」 「姑娘!」喜姨娘眉间带着愁色走了进来。 刘稻香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又看了春暖一眼,见她暗中摇了摇头,便笑着招唿喜姨娘进屋里坐,又叫春暖沏了温茶过来。 「姨娘今儿怎地有空来了?上回听春暖说,你的绣功又精进了不少,听说,如今拿的银子越发多了。」 「託了姑娘与大姑奶奶的福,看得起婢妾与翠姨娘,才高抬了婢妾两人,如今每月又涨了五两银子。」喜姨娘说起这事时,嘴角挂起一丝笑意,眉宇间的忧色也散去不少。 刘稻香知喜姨娘的性子,也不与她兜圈子,笑问:「你今儿上门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嗯,老,老爷他病,病了。」喜姨娘温温婉婉的坐在那里,低头不安的绞着手帕子。 「什么?」刘稻香大吃一惊:「我那养爷的身子一惯很好。」 刘大富命不错,自刘三贵发迹之后,他就早早不下田务农了。 那时也不过才四十多岁而已。 喜姨娘语气里捎上了埋怨,道:「还不是那小姑奶奶闯了祸!」 小姑奶奶?! 刘稻香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明白她说的是刘小兰。 「她人不都走了么?怎地又闯祸了?」 喜姨娘又道:「姑娘,以往这府里是那位老夫人当家呢,夫人虽然也管家,之前不过是帮着做些零碎事罢了,哪里像现如今,要说起来,这祸根子还是出在了那位老夫人身上。」 刘稻香不高兴的说:「不是说要看紧她吗,怎地还让她闯出祸了?」 「婢妾两人与老爷原本一直被蒙在了鼓里的。」喜姨娘担忧因为刘小兰一事,惹得刘稻香一家子不痛快。 原来,刘小兰走后,翠姨娘想着后罩房空着也挺浪费,便想收拾出来做个库房,好歹家里也算是薄有产业,到时堆些粮食,又或是腊鱼腊肉之类的也使的。
第七百零六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第七百零六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她私心里还有一算计,就是再也不在院子里留空房出来,省得那刘小兰又杀个回马枪,最终会赖着不走。 翠姨娘这么想,自然也是这么做的,便带了红杏又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去后头收拾后罩房。 谁知,竟然在刘小兰住的那屋里搜出一张木梯子。 翠姨娘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金桂苑本就在静水院的后头,中间只隔了东西过道,往西就是仁禧堂了。 刘小兰的屋里出现木梯子这事本就蹊跷,她立马把金桂苑的丫头、婆子都招集起来,经过一番审问,才得知,有一日刘小兰从那仁禧堂回来后,藉口说她屋里的床太旧,又说老夫人已安排了人会给她来打新床。 因木工是刘老夫人安排的,刘大富以为刘稻香一家子都知道了,便没放在心上,也不曾与她家提起过。 如此,让刘小兰混过去了,而那木梯子就是那时候,刘小兰叫人打的。 院里的婆子当时看到木匠打了梯子,以为是主子吩咐下来的,也就没上心,谁知,刘小兰竟然靠着这梯子,竟然上了刘老夫人的当。 刘稻香闻言大惊失色,又追问:「她叫人打那梯子做什么?莫不是要翻墙用?」 只见喜姨娘一脸苦笑,说道:「可不!原本我们都不知道的,后来,还是翠姨娘叫人寻了伺候小姑奶奶的两个小丫头来,那两小丫头一见她,立马吓得跪在地上,还不曾怎样呢,两个小丫头就全招了,原来,当日那位老夫人想拉拢小姑奶奶,然后挑唆她与姑娘一家打擂台,奈何年前姑娘本就事多,又加之......去了,姑娘的心思都不在金桂苑,也鲜少去那边走动,而那小姑奶奶又被我们拘得紧,一时半会儿有计也使不上。」 「只是,她即然明知被拘束了,即便打了梯子翻了第一次墙,哪还有第二次?」刘稻香对此很想不通。 喜姨娘的脸色有些难看,道:「这正是婢妾要与二姑娘说的事,也不知是不是那位老夫人早就算计上了,那梯子打了的确是爬墙用的,但不是给小姑奶奶爬墙用的?」 「不是她?还有别人?」刘稻香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喜姨娘告诉她:「也不知是几时,那位老夫人的一个远房侄子入了小姑奶奶的眼,更是不知两人是几时好上的,那两个小丫头也说不上来。」 刘稻香动了动嘴,想说,刘小兰不是想爬她爹的床么? 为了荣华富贵,当真是不择手段。 「二姑娘想说什么,婢妾猜得到,只是,依婢妾看,那位小姑奶奶的本性就是如此。」 随即,喜姨娘又道:「更坏的还在后头呢,这位小姑奶奶与叶家那边的后生私通,这事儿瞒得很紧,大抵当时除了这两人,也就那位老夫人知道,后来,小姑奶奶有了身孕,老夫人想留下小姑奶奶肚里的娃,但那位后生估计只想与小姑奶奶做做露水鸳鸯,暗中给了她一笔银子,叫她打掉了,而老夫人也给了小姑奶奶一笔银子,让她好生养胎呢!」 说到这儿喜姨娘的脸上露出讥笑来:「难怪老爷当年要与前头夫人和离,原来是从根子上传下来的坏毛病。」 刘稻香大吃一惊,她真没想到刘小兰竟如此胆大,在她家的眼皮子底下与人私通。 「她不会是大着肚子回青州去了吧?」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刘稻香不由幸灾乐祸的想。 喜姨娘答:「哪能啊,两个小丫头说了,原本小姑奶奶被老夫人哄骗了,那后生就没想过娶她过门,再说了,没过多久,叶府出事,老夫人也被关在了仁禧堂里,那位小姑奶奶无奈之下,带着小丫头出门暗中买了那药熬了吃,不过,她也没白受罪,估摸着她从两人那里得了不少银子,少说,也有二百多两。」 刘稻香觉得喜姨娘应该没说错这个数,刘小兰但凡与钱有关时,可精明着呢! 喜姨娘坐在那里又冷笑道:「而且,上回姑娘去金桂苑,不是正好瞧见她在争鸡蛋吃吗?原来她是小月子还没坐完,正好差那么些天,自然要多吃些进补的,她又是个死抠的,哪里肯自己拿钱出来买补品。」 刘大富也是因这知道了刘小兰在他眼皮底下,尚有夫君之时,就与人暗通曲款,一气之下终是病倒了。 「这些话,原本婢妾是不该与你说的,怕污了你的耳朵,只是这事若与夫人、老爷说了,虽不会被责备,但婢妾担心自家老爷会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便想着来找姑娘讨个法子。」 刘稻香忙问:「这个我会拿出章程来的,养爷爷病了的事最重要,可有请了大夫?」 喜姨娘不安的偷偷瞧她,见她脸色平静,并无因刘小兰做出这种丢人显现的事,而迁怒金桂苑的众人,稍稍安了心,又答:「请了,只说是怒急攻心,让静养着呢,也开了药,婢妾来的时候,翠姨娘正带着人亲自在熬药。」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眉心,多亏她爷爷是个睿智的,这才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前,把刘老婆子关在了仁禧堂,又夺了她的管家权。 若刘小兰真上了刘老婆子的当,只怕,连带她家的名声也不会好起来。 只因,刘大富是她的养爷,而刘小兰是她养爷的亲闺女,而她一家子与刘大富一家子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刘稻香叫来青丝捡了一些安神补身的药材,带着与喜姨娘一同回了金桂苑。 刘大富躺在床上哎哟个不停,翠姨娘正在小声哄他吃药:「老爷,你不肯吃药,这不是戳我们的心窝子吗?谁会算到小姑奶奶会来这么一招。」 「我哪里是生你们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当年,刘齐氏自觉娇贵,又凭着丰厚的嫁妆嫁与我,我便觉得矮她一大节,如今见的事儿多了,才明白,我并不比她矮一节,若非她爹执意要将她嫁与我,说不得,我的孩子们虽过得清苦,但也不会一个个不学好。」 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地方。 刘稻香闻言走进来,说道:「听说您老人家病了,我特意拿了些药材过来看看您,还请养爷莫怪,我爹如今已到了备考时,过不了几日就要去参加春闱,我娘可是不允任何人任何事分了他的心。」 刘大富见她来了,示意翠姨娘扶他坐起,道:「你来了,快坐到爷爷这边来。」 刘稻香三两步行至他床前摆着的绣墩前,坐下后,道:「可好些了,先前听翠姨娘的话,养爷爷,你可是不愿自个儿身子骨好起来,那敏哥儿、文哥儿可怎么办,他俩年纪尚小,上回听智财哥说,两哥儿能识得不少《三字经》上的字呢!」 说起这两个小儿子,刘大富的人精神了不少,与刘稻香又说了些他俩的趣事,翠姨娘见他心情好转,忙把药碗递过去,刘大富顺手接过去一口饮尽,方才道:「叫你们操劳了,我原本是太气她不知自爱,如今也想开了,她已能自己照顾自己,我还有两个老儿子还得抚养呢!」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养爷爷,有些人,有些事,不值当你如此伤心,就当从来没有这个人罢了。」 在刘大富的想法里,翠姨娘与喜姨娘生的两个儿子,才符合他心中对儿子的幻想。 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有出息,谁又想自家的子孙后代都长歪? ......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刘大富虽然后来也配合着吃药了,但人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刘稻香对此也无法。 刘小兰是他与刘齐氏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刘小兰变成如今这般性子,刘大富难辞其咎。 大周朝的春闱一般是定在三月份。 这一次也不例外,听说老皇帝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但春闱乃国之大事,耽误不得,这事交给了四皇子恆亲王在主持。 三月初八这一日,刘三贵、刘智财、刘智胜三人,一大早就由刘府的马车送去了考场,考场外早已有下人在那里替三人排队准备入场。 春闱需考九日,分三场,每场三日,刘三贵三人可是带着了水和吃食入场的。 好在三人都不是那种温柔乡的富公子哥儿,这点小苦尚能熬得住,又加之刘正信平日也多叫几人多练习骑射功夫,身子比旁的那些书生看上去壮实不少。 转眼九日已过,刘三贵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考场,先是回到头狠狠睡了一觉,晚饭时,张桂花设了家宴,又特意叫人熬了老母鸡清汤,撇去了上面的浮油,盯着三人都喝了一大海碗,她才高兴起来。 放榜定在了三月二十四日。 而刘芷菱的婚嫁之期是三月十八日,这是刘正信走后门,悄悄请了钦天监算过后,虽不是黄道吉日,但是最合适刘芷菱出嫁的吉日。 忙完了春闱后,原本沉寂、紧张的京城,一下子鲜活起来。 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里,刘芷菱出嫁的日子越发近了,尽管她是去恆亲王府做妾妃,但家中的姐妹该添妆的还是要添妆。 而她上头的几个姐姐,竟然都打发人来给她送了添妆,东西有好有坏,尽到心意就好。 其中,刘芷蓉叫人添的是一对蝴蝶金钗。 当时,刘稻香两姐妹在场,刘春香直言不讳地说道:「这样的东西,她也拿得出手?」
第七百零七章 高中 第七百零七章 高中 刘稻香笑道:「礼轻情意重,再说了,她如今的日子可不比往日光鲜。」 听说云纤的那肚子给保住了,李老夫人是个利害的,愣是没叫刘芷蓉寻到下手的机会。 刘春香伸手轻轻拍了拍刘芷菱的肩,笑道:「八姑姑,那东西留着将来打赏给下人,我给你带了好的来。」 她送给刘芷菱的是一套猫眼石赤金头面。 刘稻香出手的是一套红宝石点翠金头面,而张桂花送的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白玉头面,刘秋香添的是一套玛瑙、珍珠赤金头面。 刘芷菱激动的差点落泪,道:「你们不曾入府前,这样的东西我想都不敢想。」 刘稻香安慰她:「好啦,你好歹也是有身价的地主婆,哭啥子呢!这些个东西,往后你自己也能买得起的。」 又问:「东西可都点清楚了?」 「都已登记造册,上了红纸封条。」刘芷菱的激动情绪才酝酿出来,就被刘稻香给忽悠没了。 妾妃到底不是正室,刘芷菱只能穿粉色婚袍出嫁。 刘稻香对此很婉惜,刘芷菱却道:「粉色怎么了?我觉得粉色当真适合我们这样年纪的姑娘穿,显得娇娇嫩嫩的,比那大红穿在身上好看多了。」 刘稻香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芷菱是在十八日黄昏时被送去恆亲王府的,尽管有嫁妆陪送,但却没有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冷冷清清的,叫刘稻香心里堵得慌。 刘府因为刘芷菱的出嫁,越发显得冷清了不少。 而刘敏贵、刘文贵也已经跟着上学了,只不过每日只识两三个字,多半时候是在学堂玩耍。 先生依然是卫先生,只不过,自从林珍珠之事后,卫先生沉寂了不少,也不如往日那般爱说笑。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终于到了三月二十四放榜日。 刘正信今儿特意请了一日假,就为了能早早知道自家儿子是否高中。 刘三贵对于自己能否中榜心中很有把握,刘智财亦安稳得很,唯有刘智胜揣揣不安,时常觉得自己能中,时常又觉得自己可能会名落深山,这些日子以来,唯有他似咸鱼般难受,终日难以静下心来。 像刘府这样的人家自不必去那榜单前挤堆,其实,以刘正信的能力,提前打发人去问一声就能知道这三人是否高中,不知出于何故,他并没如此行事。 张桂花已早就派了数名下人,早早围观榜单去了,要说,她家能如此,只怕那些世家也是如此行事。 刘正信伸手抚须,与他的亲儿子说着家里的事儿,又谈了谈朝中局势多变,考了考他的应变之策,颇让他满意。 而刘智财与刘智胜听了两人的话若有所思。 京城东大街上车水马龙,全是奔着放榜而去的,张桂花听人上街看了一会儿,回来復命:「亏得老爷与两位少爷不曾亲去,那街上是人挤人,马车撞马车,整个是看不到一点儿石板呢!」 刘正信听了嘿嘿直笑,道:「你们还没经歷过这阵仗,尚有不知,每次会试放榜,那可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呢,现在还早,到了晚上,整个京城都飘着酒肉香气,那味儿闻了,叫尔等半年不想食肉。」 屋内的众人闻言会心大笑,如此说笑间,已到了辰时末,众人心中不免紧张、焦急了,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盼着去看榜的下人的身影。 好容易才等到有婆子在喊:「大喜,大喜,咱老爷高中了!」 「娘!」刘稻香原本紧张不已的心,突然起了涟漪,激动地看向张桂花。 她那学霸爹爹果然不负众望。 再移目看向自家老爹,却见他正老神在在的吃着茶,见自家二闺女看过来的眼神,笑眯眯地道:「闺女啊,你爹我好歹是当朝大儒的关门弟子,要是连这个都捞不着,我怎么对得起你们师公的教导,还不如回三十里村种田算了。」 囧,说好的喜若狂奔,说好的喜极而泣呢...... 压根儿就不存在。 刘正信高兴得合不拢嘴,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乐道:「痛快,不愧是我儿子,哼,叫那些说我后继无人的货看笑话,这回,他们可要被咽着咯。」 刘三贵并没有子承父业,而是从了文。 刘正信寻到他时,他已是文举人,儿女齐全了,哪里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在他的不甘心之下,就想着,老子的儿子不是孬种,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为刘三贵寻了大儒当先生,拜在了这位有名大儒的门下。 张桂花急忙朝一旁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很上道,忙又道:「恭喜智少爷高中一百四十八名,恭喜胜少爷高中二百名。」 刘智财还好,刘智胜却是欣喜若狂,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奔到婆子面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可是真的?我不曾听错,我真中了?」 那婆子忙答:「胜少爷,婆子已与去看榜的人确认过了,咱府上今年一门三喜。」 一门三喜,也就是说他刘智胜当真中了。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爹,娘,我真的中了。」 刘智胜高兴得在屋里大喜大叫,后又勐的跪倒在刘三贵的跟前,做一长揖,满脸真诚地道:「侄儿谢过叔叔的提点。」 他与刘智财不同,当年,刘智财是与刘三贵一起进学,后来,又因刘仁贵之死而在家守孝,更能静下心来念书不说,又有刘三贵每月给他写数封信讨论学业,更给他寄去不少书籍,往界考试的试题,真要比起来,刘智财的底子比他可是厚实多了。 「说什么话呢,你与智财一样,在我眼里,是我的亲子侄。」刘三贵忙将他扶起来。 刘智胜又答:「侄儿是真的感谢叔叔,若非您帮衬着,以我的那些个底子,肯定是名落孙山。」他的外祖家虽是开私塾的,在他中秀才后,对他的帮助已是有限,他能中举已是力所能及,若无意外他学业也就到头了。 是刘三贵不计前嫌,答应他爹对自己伸出帮扶之手,他才能以吊车尾之姿势考进国子监。 「对哦,我才想起来,今年国子监只招二百名学生,而且,今年的试题比往年还要难不少。」刘正信抚着鬍鬚很高兴的看着三人。 忽然想起一事,又道:「我有一事想问问两位,不知可曾在家定过亲事?」 刘智财最先答道:「晚辈不曾,早先年是因为晚辈的娘觉得娶了妻会影响学业,遂不曾定亲,后又因家父不幸失足落水去了,又守了三年孝,来赴考前才刚出了孝期。」 刘智胜忙道:「我的情况与堂弟略有不同,原本中了举子后,我家中准备帮我说亲,也在相看中了,哪知......我祖母病逝,正好又将近春闱,我爹娘就打算,索性待考过之后再定,若中了,不妨在京里说一门亲事,若不中,就回家中再挑一门亲事。」 刘正信略微诧异,道:「我观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迟迟不说亲?」 刘智胜略微尴尬的看了看刘三贵,这事还真不好说,当年,他爹与自己的奶奶一心想为他求娶刘稻香,而他也觉得以自己的身价到了也配得上刘稻香,如今细想起来,自己的想法就是个大大的笑话。 莫说她不愿意,更何况刘府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又是他家可以攀得上的? 刘三贵在一旁道:「原本他奶奶强势,非闹着要他娶咱家闺女,只是我们不同意,这事也就做罢,不曾想耽误了他成亲。」 「那死老婆子?」提起刘齐氏,刘正信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张桂花忙打圆场,道:「好好的,提那些不痛快的事干什么。」她又转头问那婆子:「可知我家大姑爷可曾高中?」 那婆子欢喜地说道:「恭喜主子们,贺喜主子们,大姑爷高中武会元呢!」 「哟,这下我姐可是熬出头了。」刘稻香在一旁高兴地笑道。 张桂花明显松了一口气,开心地拂掌道:「你说得是,传我令下去,府上每人赏三个月月例,另,伺候老爷的,再多赏一个月,我院里的多赏一个月。」 这是惯例,张桂花如此做并不出格。 刘正信闻言,哈哈直笑,又道:「赏,必须得赏,传我令下去,走我私帐,府上每人赏三月月例。」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看了自家乐呵的爹娘一眼,道:「如此,闺女我可不甘落后,青梅,回头取了我的私银,府上每人赏二月月例,我院里的也多赏一个月的。」 她得意地朝自家爹娘挑挑眉,如今已出落的越发水灵的刘春香也不示弱,依葫芦画瓢,学了刘稻香的样儿。 而最叫人吃惊的是她的双胞胎弟弟,竟然也如此财粗气大。 刘智浩撇了她一眼,淡定的道:「我们只是有样学样。」 刘稻香为之语塞,不解的看向家里的长辈们。 刘正信摸了摸自个儿鬍鬚,乐道:「我的家底子都快被这两臭小子扒光了。」 刘智浩小大人似的,四平八稳地坐那儿看了他一眼,道:「早晚是要给我们的,还不如早早拿出来给我们练练手,光会耍拳头,不会挣银子算个屁的汉子,拳头将来能养饱自家小媳妇吗?能养着爹娘吗?」 刘正信并不因他的话而生气,反而颇感欣慰,笑道:「你俩可得好生努力才是。」 他夸赞了两人几句,这才对刘智财、刘智胜买个好:「先前问你俩,也是因为听你们叔叔提起过,只是京城人事复杂,你们挑选妻子可得睁大了眼。」 刘智胜忙站起来朝他郑重做了一揖,道:「还请都指挥使指点迷津,好让小子们不走弯路。」
第七百零八章 安排妥当 第七百零八章 安排妥当 刘智财本还没啥想法,刘智胜却是话里捎上了他,无奈之下,只得也跟着对刘正信做了一长揖,道:「小子之前因家事被耽搁了,也请老太爷指点下。」 刘正信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乐呵呵的道:「京城里的人事说复杂是复杂,但要说简单也很简单,你们又何须急在一时,你三人才高中,想必有许多同窗好友邀你们出去吃酒,吟诗作对,不妨多与这些人走动,将来,说不得也能得些好处,至于你俩的亲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如今局势不明,何不再等上一等。」 刘智胜还想再问得明细些,刘智财已再次谢过刘正信。 话——点到为止,刘智财隐约听出些什么,他虽想不太明白,但也知刘正信不会无的放矢。 自这之后,刘三贵与他们俩每日有不少应酬,国子监需得等到四月初八才开课。 春日里的阳光如同娇俏的小姑娘,暖和的越发招人心生欢喜。 暖暖骄阳下,西府海棠艷煞凡人,紫丁香清雅出尘,刘稻香正带着青梅与青丝在后花园里折花枝,又或是采今年新开的紫丁香。 青梅一边折枝一边道:「姑娘,奴婢问过府里的老军医才知道,原来,这紫丁香不但能治拉肚子,还能治口臭,或是牙痛呢!」 刘稻香正低头认真的挑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紫丁香:「嗯,晒干了拿来泡水喝,不但治牙痛,口里若生了疮,也是能吃这个的。」 「竟有如此功效?」青丝扼腕,后悔不曾早些知道,又道:「以往怎地不曾听姑娘说起?」 刘稻香浅浅一笑,答:「我也是前些日子偶尔翻书才知道的。」 正在这时,春暖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凑到刘稻香跟前请了安,又嘻笑着帮她折花枝,笑道:「姑娘,到时弄好了,可否分奴婢二钱?」 「你要这个干嘛?让本姑娘瞧瞧,可是你口里生疮了?」刘稻香做势要去挠她。 春暖忙躲开,笑道:「哪里,只是今儿去金桂苑送花样子,听翠姨娘提了一句,说是智财少爷最近上火了,品里都长了小黄泡,听说日日只能吃白粥,真是可怜呢!」 「可是课业太重?」刘稻香对这事挺上心的。 春暖答:「不一定,要奴婢说,许是水土不服,夫人刚上京那会子,不是天天流鼻血么?」 刘稻香颇为担忧:「哪还等过几日,回头你打发人去药铺买些丁香送去,再叫大夫给他开两帖子药吃,如今才入国子监,想来功课繁重,也不知他们两个能不能应付得来。」 「奴婢听说,老爷时常会帮他俩温习功课,只是听说大姑爷那处比较头痛。」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道:「虎子哥一向不喜念书,他心心念念只想当个大将军,谁知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 她的话引得丫头们哄堂大笑,可以猜想黄小虎面对八股文时,是如何忿忿地咬着笔桿子冥思苦想。 「姑娘,罗姑姑找你来了。」春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边走还见她一边笑眯眯的挥手。 刘稻香把手中的小铜剪递给春暖,回眸一笑,道:「可算是来了,看样子,铺子已装修得差不多了。」 罗姑姑行至她跟前,笑答:「姑娘,事情已办妥了,城西的铺子面积虽不如城北的大,但好在与城东的格局差不多,靠着铺子北面墙加建了一排倒座,用来当库房使。」 她说到这儿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契书,及四片铜钥匙,递到了刘稻香跟前,又道:「另外,姑娘要的仓库已租好,离那运河不算太远,与大路只一墙之隔,进出都十分方便。」 「知道了!」她接过钥匙后,对一侧的吴姑姑道:「这钥匙你留下一片,暂时请姑姑帮忙负责这一块的事务,罗姑姑你还得管着原先的这一摊子事,另外,管事们可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妥当了,是从青州的田庄上提拔上来的,那处的总管也换了人,之前的金庄头已提拔到京城,负责管理这三处铺子。」 罗姑姑说到这儿,想起一事,又问:「姑娘,你早先买的那处牧场已经清理出来了,由于之前是充了公的,牧场里头还剩些牛、羊、小马驹子之类的。」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下巴,不觉有些头痛:「那牧场经营数年,是个很好的牧场,不知姑姑可有好的建议。」 罗姑姑笑答:「姑娘的那处牧场位置极好,出了北城门,骑马行大半日就能到,早先,奴婢亲自去了那牧场一趟,那里还住着几户人家,是原先主家买来专司养牛羊、马匹的。」 刘稻香对此并不惊讶,主子犯事是突然降横祸,再说,她也不怕这些人翻出什么大浪来。 「那些人留下也罢,只是我还不太放心,总要再派些人过去才好。」 罗姑姑笑道:「姑娘,怎就忘了老太爷,前些日子,老太爷不是还在为伤兵去处犯愁么?」 刘稻香的大杏眼瞬间明亮起来,笑道:「我只需安排几个得力的管事,剩下的人员,就交给我爷爷,即帮了他忙,我用起来也放心,左右就当是请帮工罢了。」 罗姑姑见她同意,心中自然高兴:「老太爷肯定会很高兴,奴婢去牧场的时候问过,那些人说,最好是趁着今年换了主子,不如让牧场休养生息一番。」 「即如此,便依了他们说的,你再把管事们的住处安排妥当,再安排个人每月给他们送月例,另外,还需要多少人,这月例又要几何?可有打听过?」刘稻香不知北地请长工是如何开价的。 罗姑姑又答:「三两银子一个人,管吃管住,牧场不比咱们青州,要更加寒苦些,天冷时,还需得多备些烧刀子给他们送去缷寒,若在个牧场,方圆数千亩,能养不少的牛羊、马匹,奴婢粗略算了一下,至少需得三百人。」 刘稻香琢磨了一下,又道:「这些伤兵不知家中可有老小?若有,便允了他们写信去家中,让他一家团聚,另外,我会拔些银子给你,安排人在牧场边搭建些住房,让这些女眷开些荒地种些瓜果疏菜度日吧。」 如此一来,又要一笔不小的数目,她手头的余钱并无多少,一个是青州那边还需得再添千余亩粮田,产的粮好用来餵红头雁,二个是京城三处铺子修葺,又花了她不少银钱。 她想了想,又道:「这事不急,只怕待那些伤兵去牧场,已是下个月的事了。」 罗姑姑有些担忧,问:「姑娘,可是手头银子不凑手?」 刘稻香自然不肯说真话,只道:「只不过是银子都压在了货物上,只待铺子正式营生了,自然就有钱进了,更何况青州那边的红头雁又翻了一番。」 她在心里讨好的对禽兽007道:「亲亲小禽禽,你说的那个同城移动,真的可以用了吗?」 禽兽007牛皮哄哄的应答:「那是自然,利用黑洞技术,在我们星系已经相当成熟,早已有上千年歷史。」 刘稻香顿时重伤倒地,不带这么气人的。 「我知道你丫的故乡利害,你也不用这么暴击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禽兽007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肯。 「好啦,好啦,我问你,我把仓库设在了运河不远处,真的能瞬间到那儿?」刘稻香心里还是没底,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忙了数年,为的,就是这一日。 「嗯,肯定,要不,你晚上试试?」禽兽007有些迫不及待。 刘稻香小爪一握,为了白花花的银子,拼了! 而她面前的罗姑姑见她发愣,不由再次喊道:「姑娘?」 「啊?说啥?」刘稻香回过神来,囧囧的问她。 罗姑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并无不妥之处,这才道:「姑娘,奴婢问,那铺子几时开业?」 「咳,过几日,那批货还在路上,得过上两三日。」她清咳两声,又道:「你回头盯紧点,再把要交待的事,都移交到金管事的头上。」 原来的金庄头,现在的金管事,就是青丝她爹。 刘稻香曾应承过她,只要有机会,便会把她一家子提拔到京里来。 ...... 晚上的时候,刘稻香早早打发丫头们下去,放下厚缎帐子,把被子捲成一个筒,枕头一塞,人一闪而失。 进入空间里的刘稻香,看着母鸡到处咯咯达,随处可见白花花的大鸡蛋,她心里欢喜的不行。 「小禽禽,我来了,咦,今日的鸡蛋怎地还没捡完?」 「你等等,那个捡鸡蛋的机器人有个镙丝松了,我正在给它维修。」禽兽007的声音从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 刘稻香趁着这空闲,走到鸡群里左右观察,看是否有体弱或生病的鸡,若有,都是要淘汰出来的。 禽兽007那个星系的生物,对于原生态的东西情有独钟。 生病的鸡能用迷你机器人治疗的,就用机器人治疗,又或是熬了中药餵鸡,不能治的,直接喀嚓掉,然后烧成灰沫沫埋进地底深处。 她在养殖场里走来走去,如今,餵食、打扫卫生等,皆不需她亲自动手,她早早的淘了个机器人过来充当帮手,只需设定餵食的配方、定量即可,而她,更多的是充当兽医一职。 也不知禽兽007怎么弄的,很快,那只机器人又能活蹦乱跳的干活了。 「小香香,我来了。」禽兽007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疯,整天高兴得不行。 刘稻香看着遍地到处飞跳的鸡崽们,问:「小禽禽,不知我能不能养牛、羊、马匹之类?」
第七百零九章 刘稻香的儿童跑车 第七百零九章 刘稻香的儿童跑车 禽兽007撇了她一眼:「死了这条贼心吧,你一开始就被公司设定为养鸡小能手。」 养鸡小能手? 这是夸赞她咩? 「好吧,我本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空间里的牛羊弄出去卖,好换银子花,只是如此一来,怕是不行了,顶多就是换些吃食原料,木头之类。」 禽兽007鄙视她,道:「你傻吧!等你升的等级足够高了,是可以换你这个世界的那个叫银子的东西,不就是一种金属么。」 呃! 刘稻香无词以对。 「对了,小香香,还有一事我得提醒你,你是不是借这次机会,多换些木头出去?」 「木头?」刘稻香不解的问它。 禽兽007怒了,大吼道:「娘还睡着榆木架子床呢,三妹妹的床也不大好,再说了,你怎么着,也该为家里多想想吧,还有,你不是跟那个长得很难看的苏子烨定亲了么。」 你才难看,你全家才难看,不许说她未来相公难看。 「禽兽!子烨哥哥长得很俊朗,是大周一等一的美男子。」 「丑死了,眼睛太小太多,鼻子不是平的,上头那个包包,每次看见都想帮他按平了,我可是有强迫症的,还有,嘴巴太小,牙齿不够好看,太白,蓝色的才最漂亮。」 禽兽007的话把刘稻香给震得不要不要的。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小禽禽吶,咱不讨论这个问题。」 「为啥,我就觉得他太难看。」禽兽007觉得自己可真诚了,就该实话实说。 刘稻香深唿吸,她怕自己会被禽兽007给憋屈死。 「不为啥,只是觉得咱俩三观不合,算了,不说这事,还是快些告诉我怎么去仓库吧。」 禽兽007也觉得刘稻香的审美观太差,引起宿主的强烈不满,倒霉的还不是它?! 「嗯,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对,就是那种金丝楠木的最后头,那里有一张小门,那个,没办法,牧场只有这么大,门暂时只能开那里了。」 刘稻香秒懂它的潜台词,开在牧场里太浪费空间,还不如拿来养鸡...... 「小禽禽,其实吧,你说得没错,我是该给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把打家具的木头准备好。」 禽兽007欣喜若狂,问:「你可得好好算计下,也不知大周的皇室是怎么规定的,不知你嫁去平王府,给不给用金丝楠木。」 「你不是说金丝楠木是帝王木吗?」刘稻香对此很诧异,她一直以为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用。 「谁说的,那要看那个开国皇帝老儿的胸怀够不够宽广。」禽兽007顶了她这么一句。 刘稻香脑补了一下,满屋子金光闪闪的样子——太辣眼,打死她都不要。 「我还是喜欢小叶紫檀木打的家具。」 禽兽007答:「那个也不错,安神醒脑,能让人心气平和。」 刘稻香在心里吐槽:小禽禽不去当神棍,简直会遭人神共愤。 在禽兽007的引导下,刘稻香终于气喘吁吁的走到了那算小门处,她喘着气儿问它:「我说小禽禽吶,你那公司代不代销电动车啊。」 「电动车?」禽兽007表示没听懂,又问:「是不是要电动飞车啊?那个价钱老贵了,你就是白干十年,都买不起一台。」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吶! 刘稻香再次道:「电动飞车啊,嘿嘿,那我也得会开才行,我是问电动车,有没有那种两只轮子,充充电就能骑着跑的,这养殖场越来越大,从仓库那边走过来,我的腿都快走断了。」 她朝禽兽007撒赖:「我不管,你得给我想个法子,不然,光这么大的养殖场我跑一圈都吃不销,更不要说以后养殖场更大了,我看到都会头痛。」 禽兽007神情凝重的耷拉着叶片儿,半晌后,才道:「你说得似乎很有理,只是我们星系确实不用那落后的玩意,我查过资料了,那是四千年前的产物,在我们星系,那可是一等一的古董,你要我去博物馆盗这个,我会被碾压成沫沫的,而且,我就是一管理人才,斗技为零啊。」 刘稻香再次无语望苍天! 「我不管,你得想想办法,不然,我就不扩大养殖场了,你没听说过望山跑死马吗?虽说没山,但这儿离仓库那边也真是够远的了。」 禽兽007纠结了半晌,才弱弱的道:「要不,我帮你弄一辆儿童四轮车?」 儿童车?! 刘稻香被气得好险没喷出一口老血。 「不是啊,你听我解释,你的要求实在太难了,因为要在地上跑的,只有为了防止儿童受伤的儿童车才适合你,而且价格也相当便宜。」 禽兽007不管刘稻香是不是被气着了,它向刘稻香展开虚拟图片,里头拥有尽有,毛毛虫款的,大头鞋款的,还有土豆款式、粉糖果款的...... 「小香香,虽然这个不是你要求的充电电动车,但这个是太阳能的,只需晒晒太阳半小时,就能行走一整天,方便又省心!怎样?要不要弄一台?」 儿童车啊!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飘起了又宽又长的海带泪。 「你公司就不能送我们一台,要知道,这养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满足你们星系的那些吃货们?我们辛辛苦苦打点工容易吗?真心不容易,一天二十四小时上班上岗,外带全年无休,你没瞧见我多苦多累吗?」 禽兽007势弱的看着坐地上干嚎的刘稻香,它想辩解,明明她天天吃饱睡足,窝在美人靠上看着窗外的美景,坐等身上长草...... 被刘稻香一瞪,它的气势再一弱,禽兽007缩起了苗头,捲起了小嫩叶片儿。 叮——咚! 「您有新的邮件,请注意查收!」 禽兽007瞬间满血復活,快速的查看起邮件,然后,欣喜的告诉刘稻香:「小香香,恭喜你又再次刷新公司规章制度,因为你是第一个反应这情况的,公司又得知你即将成亲,因此,决定,将奖例你数方小叶紫檀木,另外,因为公司的疏忽,公司重新弥补了这一缺陷,允许所有银河系的养殖小能手们,人手一台儿童车。」 刘稻香被它的话重伤倒地不起,她真的不想要儿童车啊! 而且,特么的,她还被分到那个粉红糖果款的,她好想死一死,可以不! 当然不可以,禽兽007欢天喜地的帮她把那款儿童车领来了,都不给刘稻香反悔的机会。 那儿童车真的只是儿童车啊,看得她泪目。 粉红白圆点的车身,里头的座椅还是绣了凯蒂猫的编织座椅,更让她喷血的是,竟然还带有安全带...... 她哆嗦着伸出小指头,指着那扎着蝴蝶结的小白猫头,问:「那是啥玩意?别告诉我,你们星系流行这个?」 禽兽007答得很欢快:「嗯,你以前生存的那个世界,不是有句话么?好像是说每个女人身体里都住着一颗少女心,这是根据你那个世界特意定制的椅子。」 刘稻香已经无话可说,她今日才发现,她是说不过禽兽007的。 「那啥,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辣眼睛的儿童车先放一边晾晾。 那个门并不如电视里演的那般光怪陆离,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门,门的一侧挂着一个触摸软屏,只要输入坐标位置,就可以直接开门通过。 刘稻香在那块软屏上写上:京城东郊,运河货运集中地,第一百七十八号仓库里面。 拧开把手,推门入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呯! 一重物落地的声音! 刘稻香疼得小脸苍白,她好不容易养大的胸啊,这一摔怕是要回到解放前了。 苦着一张小脸,心里咒禽兽007千万遍。 禽兽007弱弱的道歉声传来:「对不起啦,小香香,我真的不知道这门会设这么高,应该是按着我星系的人的身高来的,你个子那个,太娇小,所以,你一抬脚并不是踩地上,而是直接自由落体了。」 刘稻香心里怒了,忒么的你们星系的生物是吃啥长大的,这么高的地方竟然只是抬抬脚,你是在炫耀你们星系的生物都高大威勐吗? 赔她波澜壮阔的胸,她硬着头皮吃了多少醪糟煮鸡蛋啊! 「小香香,那个我刚帮你扫描过了,就是皮外组织和毛细血管有些破碎,最近这段时间,你洗澡时不要偷偷的按摩胸部哦,其实,够大了。」 「你,混蛋,竟然偷看我洗澡。」刘稻香心中的小人飙泪了。 禽兽007见她越发来劲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小香香,你已经在仓库里咯!」 刘稻香经它提醒,才想起自己真的到了第一百七十八号仓库内。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叉腰大笑:「努力了好些年,终于可以玩移动了。」 「小香香,你确定要把你存的鸡蛋和鸡都换成各种油和各类粮食?」 「确定,确定。」刘稻香把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快点,快点,大米放那边角落,对,面粉抬着大米放,把西边都放满,剩下一半的地儿,中间留条走道,最里边放各色杂粮,芝麻油挨着花生油缸放,还有茶籽油挨着菜油放,剩下的红豆、饭豆、绿豆等物,都挨着门边放。「 刘稻香指挥着禽兽007在空间里当搬运工,把个禽兽007累成了狗。
第七百一十章 讨要人马 第七百一十章 讨要人马 「我说,你干啥一次兑这么多?」 刘稻香才不告诉它,银子要放进自己的荷包里了才算银子。 「你不是说还要过两三天才让吴姑姑叫金管事带人来拉这些东西吗?」 刘稻香拍拍小手,满意的看着仓库里的东西,笑答:「那也要有缓冲的时间才行,可不能留下咱们的蛛丝马迹,你在门外能弄些马车轮、人脚印么。」 「这有何难,打发那个清洁机器人去就行了,反正它能基本变型,有轮子,有脚,盖上就是了。」 好在这个年代是没有监控的,不然,刘稻香还真不敢这么玩。 弄好这些东西,眼看着就要天亮了,禽兽007收回机器人,又喊了刘稻香原路返回。 刘稻香仰头叉腰看向那离地一米高的门坎,最后只得撸起衣袖爬到米袋子,然后借着这米袋子终于能平稳的跨门而入。 她脸色发青的看向那处木门,又低头看了看隐隐作痛的胸前,回头恨恨地对禽兽007说:「你,快点给我改过来,下回,我要平稳的走到仓库那边。」 说完,她的秀眉苦巴巴的皱一块,忒么痛死她了! 六日后,刘稻香的三间铺子在这热闹的京城里,正式开门营业了。 开业那天,不过是在门口放了几挂鞭炮,通告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今儿,这附近,又有一家粮油铺子开门营业了。 平王府,金柯殿南书房中。 苏子烨听了进忠的回禀,笑道:「总算是开业了,也不知她为此事清减了多少。」 进忠忙答:「奴才问过送信的人,说是姑娘抽条了,长得快,清减了些也无大碍。」 「又长高了?」苏子烨不由微微翘起嘴角,小丫头身段高挑,穿上大周特有的服饰,越发婀娜多姿,只想把她早些娶进家来,来个金屋藏娇。 进忠知道刘稻香在他心中的位置,小心地问:「是呢,主子,可要奴才到处去宣扬宣扬?」 「嗯,我回头会跟我娘打个招唿。」苏子烨想,有他娘替她宣扬,想必她月底盘帐时,会乐得见牙不见眼。 「可知她那铺子里头都卖些什么?」 「有普通的粳米,也有上好碧糯,血糯,粉糯,还有各类上好的粳米,豆类等物,油的种类也不少。」进忠早把刘稻香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打听清楚了。 苏子烨放下手中的笔,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半晌后才道:「都是些好东西,听说她是打南边叫人运来的,小姑娘家挣点胭脂水粉钱挺不容易点,叫那些不长眼的给爷睁大了眼瞧清楚,但凡谁敢动她一根头髮丝儿,大可不必见到明儿的太阳。」 「是,奴才这就去。」进忠心中明白,他家主子说这样的话,那刘家二姑娘便是他的逆鳞了,触他逆鳞者,不死则伤。 「还有,放话出去,她已与我定亲。」苏子烨说这话时,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进忠大吃一惊,忙又欢喜地道:「恭喜主子,不知是几时的事,奴才怎的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苏子烨冷笑。「已有月余!」上回他带进孝去了趟刘府,外头的人都在猜刘都指挥使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呢! 进忠略微动动脑子,就猜到了苏子烨隐下的这些话。 「是,奴才这就去办。」 进忠得了这喜事,匆匆离去,他得把这好消息递去给侧妃娘娘知道,好叫她多多欢喜。 都快把眼儿都盼穿了,终于听到自家主子想成亲的话了。 不管钱侧妃是如何欢喜,刘稻香再次收到了自家小舅舅的来信,说的是自己需要买的千余亩良田已办妥,同样在青州城的城西,不过是在一个县里,离青州城不过半日车程,同时,他打发人上京把两份地契都给送来了,一份是刘稻香自己的,一份是刘三贵夫妇的,也有千余亩良田,后一份是买在府城,为的就是方便到时把粮食运去餵猪。 她正看着信,刘春香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跑进来,边跑边喊:「二姐,二姐,我听说你给养爷一家子买良田了,怎地不叫上我?」 刘稻香伸出食指轻轻击打脑门,后又温和地笑道:「你不是没拿定主意么?」 「我这回下定决心了,我盘算过了,原本手头有一万,后来随了二姐做那皮毛生意,又赚了一万,还有爷爷给的四千两,我拿来做私房了,手头也不缺钱,再说,也不知今年可有机会再去塞外避暑,到不如先拿一万出来买些良田也使得,原是打算买个二进小院的,后又想,我手头已有两个,就这点银子也不够啊,不如买些良田也使得。」 刘春香如今年岁越长,也渐渐懂得一些营生之道。 「你如此说,我便依了你,回头我帮你打听一下,说不定能得些好处。」 刘稻香应下她的事,也是为她的以后打算。 晚饭后,约莫等了三盏茶的功夫,她去了刘正信的南书房,刘正信刚从外头回来,听下人来禀,说他的二孙女求见,忙叫人请她进来说话。 刘正信的书房,简拙古朴,颇有种大开大破的味道,书房北面摆放的两个太师椅处,于墙上挂了一副青松图,书案一侧是书柜,上头放了些兵书,又或是一些小件的武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挂在书案后,那把陈年长剑,刘稻香听他说过,这把剑是当朝一位大师所铸,是那个老皇帝年轻时赏给他的,这剑叫鸣泉剑。 「这么晚了怎地来我这儿了,可是有何事?」刘正信正在翻阅卷宗。 刘稻香笑道:「可有打扰到爷爷?」 刘正信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无妨,你只管道来。」 即然已回到家中,便是有再重要的事,也得先听听自家孙女有何事相求。 刘稻香想了想,给刘正信沏了杯热茶,笑说:「爷爷,请吃茶,孙女儿自是有事想请爷爷帮忙。」 「你即然能来这里,想必心中早就思量过,定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是呢,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刘稻香小小的捧了自家爷爷一把,又道:「今儿白日里,三妹妹去了我那儿一趟,说是想买一处庄子。」 她看了刘正信一眼,又解释道:「她原本手头有些闲钱,再加上上回做皮毛生意赚了些,还有爷爷给的那笔私房钱,拢起来到也有万来两,她琢磨着想买个小庄子,也好年年有些收益。」 刘正信抚了抚鬍鬚,笑问:「这是你的主意吧!」 「孙女哪里瞒得过爷爷,孙女细思过,三妹妹年方八岁,在过几年便可定亲,孙女儿听说京里最近有不少庄子放出来,想求爷爷帮帮忙,爷爷不必担心三妹妹还不起,莫说她手头本就有五个小院在放租,即便是得了田地,年年也是有不少收益的。」 刘稻香想了想,又道:「三妹妹不喜钻营生意经,到喜欢拳脚功夫,很早之前,就想自己开个武馆,孙女儿就想,这开武馆怕是要费不少银钱,就盘算着先给她把路铺平些。」 她这样说很得刘正信的欢心,只听他笑道:「你爹娘把你们教养得很好,兄弟姊妹自当多念念手足情,相互帮衬着才是。」 刘稻香哪里不知他的意思,刘芷蓉就算犯了再多的错,可她依然无法改变她嫡出的身份,依然无法改变她是刘正信亲闺女的事实。 「爷爷只管放心,爹不是那种人呢,八位姑姑处,他以后长本事了,自然会多多看顾。」 刘正信很满意她的答覆。 「真是没想到啊,你们几个竟会如此会钻营,好,好,好,回头我给曼菲那孩子弄处大点的田庄,少说,也得有千余亩,你要不要,回头爷帮你弄一处?」 刘稻香连忙摇头,道:「不瞒爷爷,早先孙女又得了一个城西的铺子,还有一处大牧场,如今,孙女债台高筑,欠国库二十八万两白银呢,哪里还敢再多添庄子。」 她到不是真没钱,就这三处粮油铺子一年也能赚不少,更何况还是无本生意,只不过,这钱她是用来洗白的,暂时不适合拿出来添置庄子。 刘正信并不曾追问她那些东西是找谁买的,他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只有谁会这么帮她。 刘稻香又提起另一事:「爷爷,还有一事,孙女我买的那个牧场有点大,想请爷爷帮忙推荐一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 刘正信勐地抬起头,眼里精光一闪而过,问:「要多少?你的牧场大不大,我记得城北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牧场,那牧场以前是属于二皇子名下的。」 刘稻香惊讶的合不拢嘴,她还真不知这个,还以为是哪个犯官的。 刘正信拿羡慕的小眼神瞅着自己的二孙女:「天子脚下的地儿,都是赏给皇室宗亲的,你能弄到这个牧场,是你的运气。」 「孙女还真不知原先的主子是谁。」她又道:「孙女身边的罗姑姑与那牧场留下的人打量过,她说怕是要三四百号人,孙女儿想着过些日子在牧场边再买荒地盖些房子,好叫那些伤兵能安顿好自己的家人,左右荒地很多,也能开垦些出来种种瓜果疏菜。」 「那些人一辈子都是军籍,入不了奴籍的。」刘正信怕她不懂这些个,连忙提醒她。 刘稻香笑道:「孙女不过是拿这牧场当嫁妆,做的是正经营生,这些人一年给他们三两白银,另外再管这些人的吃住。」
第七百一十一章 终归来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终归来了 「即如此,我便帮你整三四百号人出来,唉,军籍的兵也很可怜,饭到不必管了,你又提供了住处方便他们一家团聚,回头,我再给朝廷写个摺子,再管朝廷要些米粮,若一月分得几斤米粮,也是好的。」 刘稻香知道,多的可能没有,但一月能多得些米粮,也好让那些伤残兵能养活自己的家人。 「我打算养牛、羊还养些马,这些都是需要人伺候的,爷爷就看着安排吧。」 刘正信正为这事头痛呢,又道:「你到是给了我一个想法,即如此,春香的庄子上也安排些吧,待过些日子,我把这事写成摺子上报朝廷,兴许还能多一条养活这些伤兵的路子。」 这样的事,终归是好的,即便手脚不便利,也总有他们能做得了的事,不至于因为伤残无法养活自己而流落街头乞讨。 刘稻香得了允诺,第二日亲自去了香嫣阁一趟,赶在刘春香出门前逮着她。 「二姐,你这会子怎地有空闲过来?」 刘春香正换了一身箭袖春衫,腰间缠着根软鞭。 刘稻香问她:「你这又是去哪儿?」 「哎,别提了,上回我与人打堵斗武输了,缠得爷爷请人教了我一套利害的鞭法,我正要上门报仇去,二姐,要不,你随我一起去玩?」 「我看还是算了,我今儿来,是告诉你,回头你把一万两银票送到爷爷的南书房,我找爷爷帮你弄了些好处,京城地贵,一万两当真买不了多少良田,走了爷爷的路子,说不得,你也成了个大地主婆。」 「真的,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好事?不知能否多弄些,要不,我把那一万也拿出来?」刘春香笑得眉眼弯弯。 刘稻香伸手轻戳她脑门子,笑骂道:「你还想把便宜占尽不成,总要给别人留些,快去吧!记得回头把这事儿给办了。」 刘春香欢天喜地的应下,盼了多少年了,她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二姐,我咋觉得这样比划下来,我到显得比你利害了呢,我尚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家里才刚刚有发家之迹。」 刘稻香细细一想,到真觉得自家三妹比自己利害多了。 「行了,少贫嘴了,我跟爷爷说了,你手上有五个小院放租,爷爷估摸着会给你弄个大点的庄子,只是欠下的银子算国库借的,到时,分五年还上就是了。」 刘春香应了,带着自己会些拳脚功夫的丫头们快步离去。 ...... 转眼又过了十日,今儿是刘三贵沐休,刘正信在晚饭前把属于刘春香的田契递给她。 刘三贵与张桂花双双诧异的看着自家,一脸洋洋得意的小闺女,两人相视苦笑,随即,刘三贵摇摇头道:「我这个当爹的啊,还比不上自家闺女们咯。」 刘春香撇撇小嘴,不乐意地说:「爹,你咋不说,你在青州又添了个大庄子,还多了个养猪场呢!」 刘三贵伸手心虚的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尖,听到刘正信哈哈大笑,又见他道:「我刘家的子孙个个都大有出息,我深感欣慰啊。」 「小孩子家家,瞎折腾着玩呢。」张桂花不好意思当着刘正信的面,夸赞自己儿女个个都有大本事。 「啧,不错,我就喜欢这样求上进的子孙,咱这一支,在我手里可是又有兴旺之兆了。」 刘正信伸手拂着鬍鬚,听到小丫头喊智少爷,胜少爷到。 正了正神色,与刘三贵说起旁的事来,待刘智财,刘智胜行过礼就坐后,刘正信方才有道:「桂花,最些日子,每日打发人往国子监给他仨多送些肉菜。」 「爹,国子监那边有饭食。」刘三贵即便已腰缠万贯,可该节省的,他照旧节省。 他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又小声道:「怕就这些日子了。」 老皇帝大不好了?! 在座的众人心中大惊。 刘正信吸了吸鼻子,神神叨叨地念着:「都有几年了,怕是有五六年了吧,一直拖着,兇险也度了两次,这一次,怕是阎王爷要亲自来渡了。」 众人一时沉默不语。 刘三贵半晌后,才道:「难怪那些皇亲国戚最近一段日子都不见踪影。」 刘正信微微一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这个时候还不表孝心,嘿......」 他伸手做刀状,比了比自个儿的脖子,道:「可是要被咔嚓的。」 「爹,真要出了那事,母亲那儿......」 刘老夫人是正二品诰命,老皇帝升天,按规矩她得去皇宫哭灵数日。 刘正信的脸色微微一沉,后又道:「暂且放她出来数日,待这一事了结后,仁禧堂继续落锁吧。」 「可是......」张桂花想说,那位便宜母亲被放出来,会不会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这话,她终究还是咽回肚子里。 四月二十四日,这一日天公不作美,一早就哭丧着脸,寒风叫嚣,嫩芽瑟瑟发抖。 京城里的气氛很低沉,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就在昨儿晚上三更时,刘正信被宫里派来的太监请去了皇宫,听说,连三品的大官也被叫去了。 刘三贵当时悄悄塞了一张银票给小太监,向他打听宫中有何变故。 那小太监看在那张五十两的银票的面上,悄悄告诉他,当今老皇帝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御医都让准备后事,他出宫时,皇后娘娘亲自把老皇帝的寿衣给拿来了。 头一回,刘家的吃货们面对香喷喷的肉饺没有一点食慾,都揪心的望着皇宫的方向,也不知最终是个什么局。 张桂花心下嘆息,劝道:「二闺女,给你弟弟妹妹们带个好样,这一顿之后,可是要数月不知肉味了。」 她先夹起一个肉饺放自己的碗里,又问一侧的织锦:「可有给老夫人送去一碗?」 「送了,全肉的,老夫人还问今儿是什么日子,送饭的人只说家里的姑娘、少爷们嚷着要吃全肉水饺。」 张桂花点头,看到自家二闺女拿起筷子飞快的给几个小的夹满一碟子,又见她道:「你们三个,快点把这碟子吃光了,说不得等下还有事要跑腿,你们到时哪来的力气,爷爷不过是进宫有事,虽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但咱们吃饱了便是叫他放心。」 刘春香拿筷子戳了戳自己碟子里的水饺,低头小脑瓜子不说话,刘智浩苦大仇深的看着那一碗肉饺,他讨厌吃羊肉,那膻味儿太难闻了。 刘智瑜扑闪扑闪的瞪圆了眼儿,小嘴嘟得老高,他想吃大鸡腿,就是那种搁点姜白水煮的那种,老香老有嚼劲了,才不要吃这剁得碎碎的肉沫子。 「二姐,爷爷当真会平安回来?」刘春香放下筷子,定定的看着自家姐姐。 刘稻香点头,夹了一个饺子大口吃起来,后又听她答:「嗯,咱爷爷是只老狐狸,肯定没事,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你未来二姐夫不也进宫了么?」 刘春香展颜一笑,道:「说得也对,二姐夫想把二姐你讨回家,可得好生护着咱爷爷才是。」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这回吃得下了吧,赶紧多吃点,肚里多存点货,接着有百日只能啃菜叶子了。」 刘春香与她一样,顿顿无肉不欢。 一家子好容易才吃过早饭,便听到外头有人打着铜锣高喊:「皇上贺崩了,皇上贺崩了!」 接着,京城四处传来哀嚎声。 张桂花侧耳细听后,嘆气道:「那是专为皇上贺崩哭灵的人。」 这一日,满城挂缟,全城哀痛哭泣。 刘老夫人也被请出了仁禧堂,张桂花特意为她准备了麻衣。 当她看着红菱站着的盘子时,脸皮子不由跳了又跳,问:「谁死了?」 张桂花慌张地答:「当今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刘老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十岁都不止,神情呆呆的站在仁禧堂的门口,神神叨叨的喊着:「完了,完了,全完了,老天爷,瞎了你的狗眼,怎就如此不地道啊,我那可怜的哥哥是被人冤枉的,他不该被流放西北啊。」 张桂花站在一旁不语,由着她疯疯颠颠地喊骂。 青绸神色匆匆的从外头跑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张桂花看了一眼明显受刺激了的刘老夫人,对青绸道:「你且先请了二姑娘去见那几位,待这位正常后,再请那几位进来。」 青绸又匆匆离去。 刘稻香正在自己的鸣翠馆换了一身白底浅蓝兰花云锦长禙,听得青丝进来禀报:「姑娘,青绸来了,家中来了客人,夫人现如今在仁禧堂那边脱不了身,想请姑娘先去招待客人。」 「可知是谁来了?」刘稻香拿起一支珍珠、蓝宝石孔雀开屏银钗轻轻簪于分俏髻上,青梅再给她别了两朵浅蓝色长绒花。 青丝再答:「是原詹事府的叶老夫人及两位少夫人。」 刘稻香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我大抵能猜到三位所来何事。」 「姑娘......」青丝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刘稻香回眸一笑:「走,你们几个随我一同看戏去。」 沉寂数日的刘府,又要热闹起来了。 叶老夫人及两位少夫人已被削去了诰命,又因家产被抄了充公,当时是刘老夫人及刘芷蓉出钱救济她们的。 刘稻香一进前厅的大门,便留意到,这几位夫人的身边还各自带了两名丫头。 「我娘这会子正有事脱不开身,吩咐晚辈特意来招待几位夫人。」 叶府与叶玉钏是正经亲戚没错,但与她刘稻香没半毛钱关系。
第七百一十二章 打起来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打起来了 因此,她大可不必遵守古礼,而给自己套个劳什子亲戚的枷锁。 叶老夫人听她如此疏离的语气,心下一咯噔,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若在以往,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哪里够份量站到她跟前说话,而如今,家道中落却不得不...... 这段时日,叶老夫人见惯了人情冷暖,往年与她笑语往来的那些熟人、朋友,皆都闭门不出,更是叫她见不着人影儿,就别再提找人开口借银钱度日的事。 「可知我那大姑子最近可还安好,怎地不见她出来迎接我们?」 叶老夫人尚不知刘府发生的事,对于被刘府安排在前厅,又只让小丫头奉了杯清茶、瓜子,对于这般招待,她心中很不满。 不免埋怨叶玉钏不念骨肉亲情,只顾着自己贪图享乐。 刘稻香抿嘴轻笑,哪里看不出叶老夫人的不满,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种不满推到最高点。 「你是说我家祖母啊?她老人家平日里晚上觉浅,每每到了下午总要多睡会儿,这会子,我娘正在仁禧堂那边劝她换上缟服呢。」 叶老夫人暗想,皇宫不是早上传出消息,皇上已驾崩了吗,亏她还睡得着,也不想想,这老皇帝一去,一代天子一代臣,哪里还有她夫君翻身的机会,这下子,她叶家怕是真的要没落下去了。 叶老夫人思及此,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媳妇,孙子们正值年少,要不了几年就可以考取功名,再次入朝为官,她不甘心啊! 她的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又道:「即如此,我们再等等就是了。」 「娘,是不是姑姑见咱家没个主事的,老爷们也陪着老太爷去了西北,也就不愿意咱们上门来?」叶家大少夫人揪着帕子,红着眼眶儿又接着道:「哥儿们这几日......」 「行了,我知道了。」叶老夫人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不知家丑不可外扬么? 刘稻香轻篾的扫了这三人一眼,又飞快的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嗯,白白嫩嫩的,手指又很修长,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小手指长得真美。 「我祖母最些日子一直在府里吃斋念佛,祈求佛祖能宽恕她的娘家的罪孽。」 「放肆,我叶家哪里来的罪孽。」叶老夫人气得不轻,心中暗恨叶玉钏这个姑奶奶没脑子。 刘稻香杏眼微眯,寒光乍现,俏脸染薄怒,冷声道:「你说谁放肆了?嗯——!」 对面叶老夫人心中大惊,对面这小丫头怎地身上有如此大的威严? 「嘿嘿,刘家姑娘莫要恼,咱娘最近悲伤过度,有些......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咱们计较。」说话的依然是那位叶大少夫人。 「哼!」刘稻香突然觉得很没趣,叶府的人最终如何,与她有何干系,她本只是过来瞧个热闹的。 「即如此,你们等着吧!」 她索性坐在那里吃起茶来,又叫了青梅回去取了一话本子过来,坐在那儿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叶家的三个女人相视一眼,叶大少夫人不由苦笑着连连摇头。 来之前,自家婆婆还信誓旦旦的说,有这位姑姑在,叶家虽说不能恢復如昔,但也能保证自家衣食无忧,可如今看来,只怕是悬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桂花终于想起来前厅还晾着三个人。 打发了碧罗来告诉三人,说是刘老夫人请了三人去仁禧堂一见。 自叶家遭了难后,叶家那边的人就不曾来仁禧堂走动,更是不知仁禧堂前,如今已茅草丛生,四处都积了雨水残渍,枯枝败叶,整个仁禧堂四处阴风倒灌,冷飕飕叫人骨头里都发冷。 「这是仁禧堂?」打死叶老夫人都不想相信。 刘稻香为了继续看戏,自然是跟过来了。 她笑嘻嘻地点头:「是呢,自祖母的娘家遭了难后,祖母就无心打理这些,一门心事都在吃斋念佛这上头,只想着多多积些阴德呢。」 可惜,刘老夫人叶玉钏就是阴司损命的事做多了,才遭了此报,当真是活该。 叶老夫人老脸挂不住,嘀咕道:「我家老爷是被怨枉的。」 「怨枉的,我呸,死不要脸的,我弟弟与侄儿落到这般地步,还不是你们娘几个给作的?你咋不去死呢,死了,好给我弟弟出口恶气。」一身缟服的刘老夫人出现在一处宝瓶门前。 指着叶老夫人的鼻子就是一顿破骂:「我叶氏这一支传承至今,不知积下了多少财富,就因为你这贱人太过贪婪,才害得我可怜的弟弟与侄儿们被流放至西北,那是你夫君,还有你的亲骨肉,你如今还不痛不痒的说句他是被怨枉的。」 刘老夫人一见到叶老夫人,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怒火、不甘、不满等等负面情绪,全都爆发出来了。 叶老夫人气得老脸煞白:「大姑子,说话可得有良心,我与夫君成亲几十年,感情一直很好,我又怎会做那损人不利已之事。」 「哼,还说没有,小门小户出来的,你嫁过来之前,可曾见过这满地繁华?年轻时候就是个贪的,最爱得红眼病,年纪这般大了,只怕越发病得不轻。」刘老夫人破口大骂,恨不得冲上去与叶老夫人撕扯一番。 「你,你,你别过来,你清醒点,你弟为何会遭殃,你自个儿心里怎会想不明白?我就算再贪,你弟能是个傻的?」 叶老夫人的话让刘老夫人沉默下来。 她能不知她家弟弟是个贱精的? 说到底,叶家早早被绑到了太子的船上,太子的船翻了,这船上的人能不落水吗? 淹死的有,受伤的也有,还有逃出生天的也有。 可叶家绑在那船上太久了,久到以为只要老皇帝驾崩,那位子必是太子禳中之物。 却忘了,船太大了,船底能藏大物,一个翻身就能把船给拱翻了。 太子落马,叶家被清洗,那是必然的。 刘稻香心下还可惜,这处戏咋这么轻易就落幕了呢? 刘老夫人无意间发现她带人站在这里,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几人。 老脸顿时一垮,怒道:「看什么看,这里是仁禧堂,我不高兴见到你们几个,给我滚。」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鼻子,答:「我不过是奉我娘的命,特意引了几位客人来见祖母,祖母何必因事迁怒于我呢,这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哦!」 「你!」刘老夫人再次吃瘪。 伸手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够份量的威胁话来。 「哼,弟妹,还有两位侄媳妇,还请随我去正堂那边一述。」 刘老夫人这是摆明了不欢迎刘稻香继续看热闹。 无奈之下,刘稻香只得恹恹的带人离开。 青梅看她无精打彩的样儿,笑道:「好姑娘,莫要气馁,说不得等一下,里头又会传出好戏。」 刘稻香一甩帕子,精神抖擞了:「我咋把那事给忘了呢,就算没我在那儿煽风点火,那两人估摸着还会掐起来。」 好久不见人打架了,刘稻香表示,很怀念在三十里村的日子。 她才回到鸣翠馆歇下没多久,春娇一脸幸灾乐祸的跑进来,把刘稻香从美人靠上挖起来:「姑娘,姑娘,快些去瞧热闹,仁禧堂那边闹起来了,郭妈妈的尖叫声都传到外头来了,夫人正准备带人去仁禧堂。」 刘稻香立马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从美人靠上起来,胡乱用手扒了扒自己的青丝,啥银钗银花,统统都不要戴了,先去看戏。 「快点,去慢了,咱还能看到啥好的。」 春娇匆匆帮她穿了鞋,青梅等人又帮她把银钗戴上,理了理衣裳,这才拥着她直接从后花园拐去仁禧堂后门去。 守门的婆子一见是刘稻香,二话不说,立马给她开了门。 刘稻香看了青梅一眼,青梅从荷包里取出十文钱打赏:「拿去买点吃食,平日里盯紧了这门,可不能放出去一只蚊子。」 那婆子欢喜的接了,又自是应答不会放人出去。 刘稻香一行人匆匆到仁禧堂内院里,比张桂花早一步到达。 她看到了什么?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原来真不是眼花了?! 叶老夫人正右手扯着郭妈妈的头髮,左手挠着她的脸,啧啧,那脸上已经有数条血印子了,而刘老夫人在郭妈妈的身后,一手揪着叶老夫人的头髮,一手去掰她左手。 至于叶家两位少夫人,一人搂着刘老夫人的腰往后拉,一人正帮叶老夫人扯着郭妈妈的头髮,那位小少夫人被几人挤得压在墙上,简直...... 刘稻香咂咂舌,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清冷的声音叫这内院的人的动作一顿,原本如同关了数千只鸭子的院子鸦雀无声。 众人都眨巴着眼儿望着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怎地,你们还要继续跟泼妇一样?请,你们只管当我不存在。」刘稻香双手抱臂,倚在柱子旁打量着扭打成团的几人。 醒悟过来的众人立马同时撒手,那默契程度,刘稻香嘆为观止。 「怎么不继续了?接着打啊?最好打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叶家的人都不要脸了,姑子、弟妹还有侄媳妇们扭打成一堆,简直是京城第一笑话,丢的可不是我刘家的脸,你们可都是叶家人呢!」 刘稻香凉凉的话语,叫几人老脸一红。 「这里出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张桂花这时才带着人迟迟到来,只是,看到自家二闺女老神在在的靠在柱子边,她突然好无语。 「娘,她们打架了,好狠啊,都往死里下手,扯、揪、掐、扇,所有招式都用上了。」刘稻香狗腿的挨过去,打起了小报告。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气笑了:「待会儿再找你算帐。」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不死心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不死心 张桂花带了婆子们上前把这四人分开,劝道:「有啥事好好商量着来。」 叶老夫人指着刘老夫人的鼻子,骂道:「当日她出嫁,娘家把家中的大半银钱都给她置办了嫁妆,又不知陪嫁了几多古董,如今娘家遭了难,叫她拿出些东西来帮衬娘家,她反到说我的不是,压根儿就不想拿出半分铜板子来。」 刘老夫人反驳道:「你们刚被赶出府时,我不是叫蓉儿拿了银钱给你们吗?」 叶老夫人冷笑着回答:「哼,也不过就是六百多两,你那是打发叫发子呢,叶氏这一支有多少嫡支、旁支,你会不知道,要不是我说话还管些用,你以为那些人,凭着你这六百两能打发得了?」 什么,怎么只有六百多两? 她明明有叫她女儿刘芷蓉也多添几百两的? 刘老夫人心下狐疑,嘴上却是不再辩解此事。 对张桂花道:「回头,你找间院子收拾下,给她们一家子落脚。」 张桂花可不高兴了,先不说这府里的东西都属于她家了,就说安排这叶家的人,也没这个说话要包罗天地,到底这府是姓刘还是姓叶。 「听叶老夫人的意思,似乎人不少,只是府里的别院暂时都租给了来京城赶考的学子,如今都不曾退租,而大的院子又离京城太远,不如等爹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如何说?」 这些人虽是刘老夫人的娘家人,但刘正信明显很不待见这些人,更何况先前那一幕,叫她起了防备心里,人若突然从云端跌落,可是会发疯的。 叶老夫人在一旁冷冷一笑,问刘老夫人:「你是打算把我们踢给你家夫君不成?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你觉得就你现如今的样子,说的话能管什么用?」 刘老夫人本想说,她如今被放出来了,轻易是不会回仁禧堂的,大不了,她去金銮殿喊冤,刘正信敢做初一,不念夫妻情份,她为何不敢做十五。 只是叶老夫人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你不会是关傻了吧,今儿老皇帝驾崩了,一代天子一朝臣,你以为你还是当初被你娘家捧得高高的那个千金么?」 「是啊,姑姑,咱娘也没说非得全要了你的嫁妆,只是家中族老不少,逼着娘亲非要来问你开口,若不然,就凭咱家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口人,能用得了多少。」说话的是一直不曾说话的叶家二少夫人。 刘稻香在一旁听了,不由想起后街上那些依附刘正信而生存的族亲们...... 叶大少夫人也跟着道:「是这理儿呢,姑姑,好歹,也不能让族人们饿死,若真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大姑奶奶的脸往哪儿搁,她还要不要出门了,是不是?」 张桂花与刘稻香对视一线,闹了半天这打架的原由是这么一回事。 刘老夫人很头疼,她的嫁妆她当真半个铜板子都不想拿出来,而且,自家女儿因为东院那一家贱人的出现,直接导致她在李府当家主母位子的不稳。 刘稻香暗中撇了撇嘴,她伸手轻轻扯了扯张桂花的衣袖,小声道:「娘,爷爷还不知啥时候能回来呢,要不,先请了二姑姑回府,到底这嫁妆原是要传给她的。」 她的声音并不小,正好入了刘老夫人的耳:「你这小丫头说得对,儿媳啊,不如打发人请了芷蓉回来一述,这事儿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另外,再派人去候在宫门口,叫人多使些银子打探一下,看老爷几时能回来。」 张桂花懒得跟她计较,索性应了这事,带着刘稻香直接走了。 「娘,先前我瞧祖母,似乎是把主意打到了家中的产业上。」 张桂花冷笑道:「她几时又曾死过心?!」 派去找刘芷蓉的人来回话,她一时走不开,想请叶老夫人及两位少夫人在刘府多住几日。 张桂花闻言心中直冒火,这是打算把这个包袱甩给她来管了。 好在,她没有上火多久,就有下人来禀,说是刘正信打发人传了话出来,能回家吃晚饭。 掌灯时分,刘正信果然回来了,而接到了消息的刘三贵等人,早已回了府中温习功课。 晚饭过后,刘三贵说道:「皇上驾崩,举国哀丧,国子监放假百日,勒令学子们在家守孝,不得饮酒做乐,不得做一切有违大律的事,只许每日晨起诵经数篇,日日在家温习功课,只准茹素,夫妻不同......」 刘正信点头,看了看三个穿着国子监特定服饰的三人,又道:「昨儿晚上,皇上自知大限将至,特命人请了三品及以上的文武大官入宫,当着大傢伙的面宣读了圣旨,指定了继他位的是四皇子——恆亲王。」 「爷爷,你是说恆亲王?」刘稻香一脸不敢置信,那个性情温和,说话不急不慢的恆亲王——苏子恆? 刘正信再次点头确认,道:「虽说有点不地道,但听说是他,终归好过是旁人,也该是芷菱的福气。」 想到这儿,他又道:「新皇登基,定会大行赏赐,而后宫也会大行封赏,待百日过后,媳妇你多准备些银钱,另外,再从公中捡两个铺子改了名儿,回头找机会送进宫去给她。」 「是,爹,不知给哪里的铺子好?依八妹妹的妾妃之位,能封个什么号?媳妇问清楚了,方好准备。」张桂花心中自然是欢喜的,想着,这孩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刘正信答:「恆亲王有一正妃两侧妃,妾妃只有芷菱一个,依她的位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居嫔首。」 刘芷菱嫁去亲王府时,上头的好位置都被占光了,而下头的那些位子又不适合她,因此,这才得了妾妃这个位子。 刘稻香隐隐记得,罗姑姑曾提过,新皇上位,是会提位份的。 「爷爷,您可是正二品大官,八姑姑又记在了祖母名下,算得上嫡出,这新皇上位大行封赏,怎就不提一提她的位份?」 刘正信看了她一眼,道:「一个正值多事之秋,二个,枪打出头鸟,封个嫔也未必是坏事,若以后得了皇子皇女,自然可稳妥妥的提升位份。」 刘稻香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刘正信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或许,他与那位新皇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个小姑娘家家等什么,在那地方,首先得有手段保住自己的命,然后,才可以想其他的。」刘正信见她秀眉拧成了疙瘩,忍不住提点了她一句。 刘正信回头又对张桂花道:「至于她会被封为哪个嫔,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你依着嫔位给她准备些东西,以前带入王府的东西已不够了。」 张桂花忙应了,想起府里还住着几个糟心的人,又道:「有一事一直不曾有机会与爹说,今日叶府那边的老夫人带着两位少夫人来见了母亲。」 「哦,叶家啊,遭了大难,我早先与你母亲说过,让她从嫁妆里均些出来给她娘家人,也好叫这些人有些生计可寻,不至于饿死街头。」刘正信想着叶玉钏这些年的嫁妆都不曾拿出来贴补家用,应该翻了好几番才是。 张桂花一脸为难地道:「母亲的意思是,让爹看着安排,儿媳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推了,说是等爹回来再说。」 「简直是胡闹,她叶家只有她们几个吗?拖家带口依附于叶家的族亲,少说也有数百口,是我刘府能养得起的?」 刘正信闻言气不打一处出,叶氏这一支被销了官抄了家,只允了第三代的小辈将来可以出仕,叶玉钏只要给她们些田契、屋契,叫她们回故里休养生息,过个数年,叶氏这一支,说不定又能东山再起。 「再说了,她娘家只是她的那个叶家,可不包括叶氏这整个一支。」 张桂花又道:「可是母亲当时是这么吩咐下来的,还叫儿媳安排个院子安置这些人,可京城里的院子都不大,又租给了那些学子们,而大点的院子,又离京城太远。」 「哼,她到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盘算着我这一支数代传下来的产业。」刘正信从来就没有如此的恨叶玉钏,在他的骨子里,这些都是他这一支的根基,是要一直传下去的,有这些根基在,他的刘氏子孙才能够多多开枝散叶,才能够培养出更多优秀的后辈。 叶玉钏的打算,无疑是触到了他的最后底线。 「到如今还不死心,挖不了我刘氏的祖宗基业,也要狠狠的啃下一大块肉。」刘正信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回头对张桂花道:「她若再说这事,你只管叫她来找我,另外,若那叶家的人问你如何安置一事,你叫她们去寻叶玉钏,话是她撂下的,自然该叫她自己收拾了这烂摊子。」 张桂花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事后,她曾问刘稻香:「可是觉得娘亲如今越发狠心了?」 刘稻香忙答:「是咱家那便宜祖母太过念心,况且,按大周律法规定,爷爷手中的产业自该传到爹爹手中,再由爹爹传给两个弟弟,如此下去,咱刘氏这一支才能生生不息。」 「更可气的是那老傢伙,明明害死了你们亲奶奶,竟然还敢把手伸出来,想要夺了属于你爹,你两个弟弟的产业,我又怎能不气,她伸出一只手,我便剁掉她一只手,以往不争,是因为不想,现在争,是因为你爷爷已大家中大半产业交到了你爹的手中。」 张桂花的话,叫刘稻香大吃一惊,问:「这是几时的事啊?咋没听爹说起?」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一个都不给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一个都不给 「就是那日你爷爷晚饭时说了老皇上大不好的那晚,后来请了你爹去了南书房,你爹回来后,就跟我说了这事。」 张桂花隐下了一些话,刘正信自感年纪渐长,已着手安排刘三贵的前程,有他看护着,刘三贵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更何况,她生了个好闺女,已与镇国将军定下了亲事。 「你爷爷为你爹寻了个便宜差事,在户部兼了个鲁州清吏司主事,是正六品呢,你爷爷说,以你爹的身份当得起这个。」 「啥?」刘稻香傻眼了,不知不觉间,自家学霸爹爹已比旁人早一步站在了起跑线上,这是要带家人一起飞的节奏啊。 「你没听错,是正六品,只不过你爹学业在身,只允了他每日下午去户等一个半时辰,同时,可不能耽误了学业,你爷爷还说,待过些日子,把智财与智胜也弄进去,虽坐不到主事的位子,好歹也能混着学些东西,与他们将来入仕有好处。」 「原来如此。」刘稻香若有所思。 随后几日,不时有旨意从宫中传出。 恆亲王登基,称永帝,改年号为永,今年为永元年。 守孝百日,期间停止一切娱乐,禁一切房事,不得食荤,不得大声喧吵,不得...... 零零整整数十条规矩。 总而言之,国孝期间,在家乖乖吃着斋念着佛,没事不出门,有事也不出门,最是保险了。 老皇去逝,新皇上位,几家欢喜几家愁。 且不说旁人家,只说京城贵人圈里风头最劲的就是苏子烨了,这个在平王眼里,沉默寡言的二儿子,成了新皇跟前的红人。 因国丧服孝,刘稻香这一日早起后,由着青梅给她挑了一件桔梗色底绣折枝白绿萼梅的褙子,嘆道:「姑娘还是要穿鲜艷些的颜色才好看,这样的颜色穿身上,到显得姑娘大了十来岁。」 「哪有,这样的颜色也不错,显得我沉稳不少,我欢喜着呢。」刘稻香穿着新做的薄罗褙子,在镜前转了几圈。 春娇兴高采烈地挑了帘子走进来:「姑娘,奴婢打听到一好事呢!」 「嘘!」刘稻香竖起右手食指放小嘴边,笑弯了眉眼的朝春娇眨眨眼。 「奴婢知错了,姑娘,奴婢刚才遇到了从外头回来的採买,听说了一件大事儿。」春娇两只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圆。 刘稻香问:「与我有关么?」 不然,春娇不会高兴成这样子。 「可不,姑娘,你猜奴婢听到什么好事儿了?」春娇有意卖关子。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挑了一支镂空祥云半月珍珠钗戴上,又在手上戴了一对绞丝实心银手镯,答道:「你便是不说,即然是好事,不消一会儿,定会传到我耳朵里。」 春娇急了,忙扯了她的衣袖摇着问:「姑娘,你就不好奇?」 「嗯!」刘稻香淡定地照照镜子,挑了一对白珍珠耳坠戴上,答:「我一点都不好奇。」 春娇偷偷瞄了她一眼,不像自家姑娘的性子啊,怎生一点都不八卦了呢? 青梅帮刘稻香理了理衣领,回头笑望春娇:「你还是快些说出来吧,省得憋伤自己。」 「哎,真是斗不过姑娘,好啦,好啦,我说了。」春娇甩着手帕子行至桌前倒了杯温茶一口气灌下去,方才把自己先前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虽是国孝期间,但新上任的皇帝却不能干坐着,有功的自当该赏,而其中就有苏子烨这厮。 「姑娘,听说新皇今儿发出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封了镇国将军为睿郡王,原来,咱未来姑爷救过这新皇数次性命,听说,有好几次他差点丢了性命,才换了那新皇逃命的机会,要奴婢说,封个睿郡王当真是值了。」 春娇坐在那里把玩着小辫儿。 「睿郡王?」她低头浅笑,这是贊那厮聪慧过人么?她觉得的确如此。 「就这个?没旁的了?」 「哪能,圣旨上还说,让未来姑爷兼领三品京卫指挥司一职。」春娇说到这儿,满腹疑云,问:「奴婢只听说过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却不曾听过还有个京卫指挥司。」 这个刘稻香还真知道,她笑着告诉春娇等人:「我爷爷是燕州都指挥使,这说明每一州都有一个都指挥使,与京卫指挥司有所不同,子烨哥哥兼领的这个,是掌统卫军,番上宿卫,护卫宫禁,城门等之职,总共有二十七卫,下设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经歷等职,各卫所又设有若干户所。」 「前头到与老太爷所管的不同,后头的职位听着也无不同。」春娇心下琢磨了一番,略略比较出了两者的不同。 刘稻香扯了扯衣袖,笑道:「大抵一个是管京城重地,一个是管京城之外的,这京城是重中之重,京卫指挥司歷来由皇室宗亲的人出任。」 「原来如此。」春娇心中越发想得明白了。 「哎呀,奴婢差点忘了还有一事,奴婢回来时,正好遇到叶家的三位夫人离去了。」 刘稻香颇感意外,道:「她们捨得离去?」 春娇神秘兮兮地说:「奴婢悄悄打听过了,说是老太爷把那三个交给了老夫人自己处理,又说,老夫人给了这三位夫人一千两银票,叫她们先回去安置,又请了老太爷帮忙,给这些人在叶家的祖地买了一大片良田庄子,除了有两个大庄子是落在她娘家几个侄孙身上外,剩下的,都会交给叶氏族老分派。」 刘稻香闻言心中冷笑,这个叶玉钏当真会打算盘,那些族老使了叶老夫人厚着脸皮上门要钱,她便顺着这事设一计,让那些族人狗咬狗去。 「啧,也不知我那二姑姑知道后,会不会把叶氏落脚之处给拆了。」 春娇笑答:「哪能呢,奴婢听人说,老夫人说了,这一千两是给叶氏一族这百日的生活开销,待出了孝期后,她再备些仪程,送叶氏族人归故里。」 刘稻香伸手摸摸小下巴,嘆道:「啧,这包袱甩得妥妥的,把那些人打发回故里,再要来寻她的麻烦,那可是要爬山涉水了,没有特别大的事,估计没人会过来寻她的晦气。」 若不是她家亲爷爷给力,估计这府到现在还不算得她家。 转眼又过了一月半的光景,青梅这日,领着八个粗使婆子从外头抬了四个大箱子进来。 刘稻香好奇地问她:「你这又是闹哪一处?上哪儿寻的这么个大箱子?」 「回姑娘的话,安国侯世子回京了。」青梅上前答话,又指挥了婆子把那箱子抬去了刘稻香的私库门前。 「他回京了?」刘稻香喃喃自语,转眼间,林珍珠已去逝快半年了。 青梅一边引了她去看那些箱子,一边道:「嗯,听说他亲自带人给世子夫人下的葬,而且,墓碑上也是刻着安国侯世子夫人的称唿。」 「他说的吗?」刘稻香的心有些隐隐作疼。 「不是,是世子夫人的奶娘写信给了花满,红香。」青梅示意婆子们把箱子打开,又道:「世子说,这些东西是他夫人留给姑娘的,也不值啥钱,权当留个念想,说起来奴婢都觉得他挺可怜,世子夫人当真是绝了情,连一根头髮丝儿都不留给他。」 「她是恨极了他,明明说好了护她周全,可是呢,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嫁的是个睁眼瞎,那么些伎俩都瞧不清。」白白害得林珍珠送了命。 青梅忙道:「奴婢虽说心下同情,可也觉得他做事太拖泥带水,生怕这个妹妹受委屈了,那个妹妹心里不好受了,最后,反而害了他最心爱的女子香销玉陨。」 刘稻香恨恨地道:「就让他悔恨一辈子才好。」 青梅咬咬牙唇,弱弱地说:「可是,世子有托人求情,想请姑娘舍几件世子夫人生前的旧物与他!」 刘稻香差点银牙咬碎,跺着小脚道:「我偏就一件都不给他,统统给我好生收拾起来放私库里,我就是放在那里发霉积灰,我也不舍一件给他,哼,珍珠姐姐活着的时候,他干嘛去了,如今,人都不在了,还念想个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姑娘!」青梅无奈的摇头。 刘稻香态度坚决地答:「打死我都不给,我又不欠他的!凭啥他想要就得给他,哼!」 她当真说到做到,随后的数日,卫承贤总打发人来细言软语的磨她。 刘稻香那是铁了心,一点都不松口。 青梅不解,问她:「姑娘,世子念着世子夫人的好,想要几件旧物做念想,不是好事吗?」 刘稻香嗑着瓜子,老神在在地答:「你懂啥,男女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就是叫他心心念念一辈子。」 她的心气儿还没消,京城暗地里又传出老安国侯把侯位传给了卫承贤,而苏惠雅顺理成章的成了安国侯夫人,圣旨上明黄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稻香知道了这事后,气得狠狠地呸了一口,把手中的一把瓜子壳,狠狠地砸进了痰盂里。 「姑娘,快些吃点新鲜杨梅消消气。」青丝给她端上来一盆透着梅香气的梅子,瞧上去个个都熟透了。 刘稻香捏了一颗放嘴里,答:「我气个啥子劲,哼,她就是再风光又如何,你几时见过活人能争得过死人?」 青丝摇摇头,说:「奴婢瞧着安国侯一直没忘记先头夫人呢。」
第七百一十五章 赐婚 第七百一十五章 赐婚 「珍珠姐姐去的时候,鲜花开得正娇,苏惠雅狠心害死她,她又怎会算到,珍珠姐姐人虽不在了,却偏偏因此,硬生生的成了卫承贤心口的那颗硃砂痣,她这一辈子都休想翻身,林珍珠这三个字会像座大山死死的压住她,而且,因为珍珠姐姐的死,卫承贤恨着她呢!」 人就是这样子,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偏偏在失去后,又后悔莫及。 人生无时无刻都在直播,哪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八月京城遍地金,少女含羞低插枝。 在京里又度过了一个炎热的夏日,转眼又到了金桂飘香时,这一日,刘稻香正带着丫头们在静水院里摘桂花,拿着竹篙轻轻击打桂花树,一时碎金纷飞,甜腻死人的香儿钻入人肺腑,浅黄的小金桂花落在刘稻香的云鬓上,惹得一旁的刘春香咯咯直笑。 「之初,昔孟,快些打这边的桂花枝,我也要像二姐那般,弄个满头小桂花,这样走哪儿都有一股子桂花香。」 刘春香跑到一株桂花树下,闭着眼儿直嚷嚷。 刘稻香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抖去一身桂花,笑道:「就你眼皮子浅,若喜欢这桂花,到时叫丫头们晒干了,做成香禳戴着。」 刘春香娇憨笑道:「哪有往树下一站,看着如小雨般的桂花落下好看。」 说着,她还趁之初敲树杆时,转了几圈。 刘稻香笑盈盈的摇摇头,觉得自己是人未老,心已衰,怎就没有这般想法呢,也生不起这般兴趣来。 她站的桂花树下,铺了大片的布匹,为的,就是接住满树飘落的桂花。 「姑娘,这树上的桂花打不下来了,还得等上一日半日的。」 刘稻香笑道:「那就换颗树,把这些新鲜桂花收起来,叫小丫头们拿去挑选干净,趁着日头正好,全都晾晒起来。」 青梅应了,叫了一旁当帮手的小丫头们把那些桂花捡起来。 「二姑娘,二姑娘。」织锦的身影出现在静水院的院门口。 刘稻香抬头手搭凉棚遮于眉前,看到是她时,不由笑嘻嘻地问:「织锦,你这般行色匆匆,寻我可是有事?」 「不,啊,是,二,二姑娘,快,快去前头。」织锦因为急跑喘不过气来,扶着院门框大口大口的喘气。 「啥事?」她神情一凝,脑子里在回想今儿发生的事,家中很平静,刘正信吃过早饭去了营里,她爹与刘智财、刘智胜尚在国子监,只有沐休时方可回家。 「快,夫,夫人,请你,去前着,三,三,三姑娘,别,别玩了。」 可怜的织锦,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 刘稻香快步行至她跟前,问:「出何事了?你这般催得急?」 「不,不是,出,事,是,是好事。」织锦又道:「宫中下圣旨,到,到府上了,问那公公,也不说是啥事,只说是好事,夫人已经叫人在准备香案了,打发奴婢来寻两位姑娘,红菱,去寻两位,少,少爷。」 「知道了,三妹妹,咱们快些去前头。」刘稻香叫住还在闹玩的刘春香,拉着她快步行往前头。 她俩到时,刘智浩与刘智瑜正被管家拎着从门外进来,嘴里还嚷嚷着:「小祖宗们,能不能听话点,家里寻你们有急事呢。」 刘智瑜扁着小嘴道:「我有脚,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管家答:「小祖宗,你的小腿太短。」 刘智瑜:...... 真是的,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待刘正信快马加鞭赶到时,已是快中午时午,张桂花带着刘稻香四姐弟,陪着那位老公公吃茶聊天,又因耽搁时辰太久,张桂花还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给这位老公公包了个大红包,据她事后说,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哟,是张公公,你可得好生说说,是啥好事?」 张公公笑眯眯地答:「你等下就知了。」 不时,刘正信带着一家子,连被再次关进仁禧堂的刘老夫人,也被收拾妥当放了出来。 刘稻香暗中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这回的精气神都不咋样,仿佛比刘正信大了十多岁了。 还有上回,听说刘老夫人的娘家硬是从她手中抠走了不少东西,想来,她必是很心疼的吧。 如今已出了国孝,也不知刘芷蓉会不会回来闹腾。 「二姐,你傻愣着干啥,还不快点接旨。」跪在一旁,难得老实的刘春香,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 刘稻香懵了,她不过是走了下神,说的啥呢,怎么是她接旨,没看到她家最大的boss跪在最前头么? 「二姐,我们等着吃你的喜糖,我要吃桂子味儿的。」刘智瑜这吃货,探出个小脑袋,隔着刘智浩说着这话。 喜糖? 她眨巴眨巴眼儿,感到好多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看看自家娘,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刘稻香敢肯定,她娘那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喜出望外! 再看看自家亲爷爷那高兴的样儿,刘老夫人板着一张晚娘脸。 张公公以为她高兴傻了,拿着圣旨走到她的跟前,笑道:「恭喜姑娘了。」 张桂花难得性急地催她:「还不快接了圣旨,谢主隆恩。」 刘稻香心中后悔先前不该分神想旁的事,依言接了圣旨,张公公被刘正信请去欲吃茶,刘稻香估摸着,大抵是又要塞红包什么的。 待他走后,张桂花这双手合什,神叨叨的念着:「多谢各类菩萨保佑,信女张桂花定会在这几日,给京城里的大小庙都捐些香火钱。」 「娘!」刘稻香一脸懵逼的喊她,到现在,刘稻香依然不知她们高兴什么。 想着圣旨上应该有写,正欲打开了瞧瞧,张桂花已高兴地回答:「我自然是高兴的,一直以来,你的亲事是个难题,好容易睿郡王能......」接手她这个闺女,张桂花夜夜做梦都笑醒,哪里想到苏子烨会如此用心。 「咳,那个,这圣旨啊,可得好生供奉起来,皇上都亲自下旨赐婚了,你与睿郡王的亲事,就是板上钉钉儿了。」 张桂花觉得,没了刘老夫人这个便宜婆婆压上头后,事事都顺心又顺意了。 ...... 京城,平王府。 同样的圣旨下给了苏子烨,待宫中送旨意的公公走后,平王神色复杂的看向苏子烨。 不对,是如今的睿郡王。 「皇上下了赐婚旨意,我怎不知刘正信有个秀外慧中的嫡孙女?他不是只有几个女儿么?」 「国子监今年榜首刘德清,是刘都指挥使的嫡亲儿子。」苏子烨随后又冷笑道:「我当年有幸大难不死,还亏得他嫡亲二闺女所救。」 平王闻言很不自然地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当初我也没想到你大哥会站到太子那边,就咱家的家势,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苏子烨闻言低眸不语,他与苏子泓的关系打小积累出来的,势同水火,无一丝迴转的可能。 「打虎亲兄弟,爹还是希望你们两人能握手言和。」 平王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过无情,又道:「不是爹不疼你,而是,爹总共就你们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希望你们之间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是。」苏子烨从来不会在这事上与平王争论,年少时,他还曾据理力争,而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苏子泓被轻罚,然后就是恨上加恨。 平王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成长起来。 「你能有如此能耐,爹很欣慰。」 苏子烨低头不语,他只是不屑苏子泓视于生命的平郡王之位。 平王对于这个儿子心里还是很疼的,苏子烨不像大儿子那般嘴甜,会哄人,他总个就是一闷罐子,平王只得自己又寻了话题:「刘正信好歹是都指挥使一个,如今看来,他的儿子是要走文人路子了,只是这样,他这边的势到借不上多少。」 「功高必震主。」苏子烨面无表情的答。 一针见血的话,让平王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他又问:「你打算婚期定在何时,圣旨已下,你又被封为有食邑的郡王,当真是双喜临门,另外,我瞧着你金柯院有些小了,不如把金柯院隔属的那个小客院也改进来,把金柯院再扩大些。」 苏子烨迟疑了半晌,道:「郡王可开府。」 而且动用的还是国库的银子,免费的。 平王心下有些怒意,但看自家一脸冰凉凉的儿子,他的怒气不由又去了三分。 「老子还没死呢,不准议分家之事。」 本想拂袖而去,转而又一细思,笑得跟老狐狸似的:「你没说错,先把府邸开好搁那里,但老子没死之前,不准分家。」 苏子烨暗思,看样子他老子是不会同意的,如此一来,只怕以后王府会生出许多官司来,好在当初他早早的从当初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手中讨要了罗姑姑,到得了不少便宜。 「是!」 即然不能分家单过,他想着得多要点好处,道:「不让分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朝平王伸出右手:「自古有成家立业一说。」 平王瞪了他一眼,这是明摆的要好处。 「你不是有食邑了么。」平王对此忿忿不平,他这个当老子的都没有,只是多些月俸银子。 「那是赏的。」苏子烨答得一脸理所当然,又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给儿子的,有什么好拿来说的。 「你手上有个近郊庄子。」 他就是瞄中了这个。
第七百一十六章 趁势争利 第七百一十六章 趁势争利 「只要这个庄子?」平王心中暗喜。 苏子烨白了他一眼,又道:「城西、城东,铺子各一间。」 平王顿是蔫了:「你,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早就摸清了你老子的底。」 苏子烨再答:「要不,把你的底都给我?」 平王顿时哑火了。 苏子烨名下有多少产业,他多少能摸清楚七八分,这些个东西他哪里又缺了:「哼!便宜你这个臭小子了。」 若苏子烨不曾封郡,不曾领京卫指挥使一职,平王还能一碗水端平。 一场皇家暗斗,流的血把天都染红了,而自家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竟然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爬上了睿郡王之位。 这由不得他不偏心于苏子烨,儿子能耐了,老子脸上有光,就这么简单。 「明日一早,你随我进宫谢恩去。」 苏子烨从善如流,刘稻香这边,自然是刘正信入宫谢恩。 且说,第二日一早,苏子烨随着平王一起早朝后,转而去了御书房求见当今皇上——苏子恆。 平王照着传承了数代的老套路,谢过新上任的皇帝,这才先一步离开了皇宫。 苏子恆叫上苏子烨去了东暖阁那边。 「自去岁末给过世的父皇伺疾,一转眼快一年没碰过棋盘了,今日难得偷个闲,不如你我对奕两局。」 苏子烨自然是应了,两局过后,东暖阁里传来苏子恆哈哈大笑的声音,笑得一分无奈、两分难过、三分酣畅、四分得意! 「微臣技不如皇上。」 待苏子恆笑过后,苏子烨才如此道。 苏子恆连连摆手,笑道:「哪里,是子烨堂弟谦让罢了,好久不曾如此开怀大笑过了。」 苏子烨低头不语,老皇去世,新皇登基,与苏子恆作对的那些兄弟手足,死的死,流的流,剩下的不是被圈禁了就是风光无限。 当然,后者只有寥寥数人,多数都是死了。 「子烨堂弟,咱们自小就相识,难得到如今,你都还陪在朕的身边。」 苏子恆的身边需要他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才能衬得当今皇上是个仁君,并非嗜杀成性。 「应该的!」 苏子恆伸手摸摸自己的鬍鬚,这是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稳重有威严而特意蓄起来的。 「你今日让我如此痛快,让我想想,赏你什么好呢?」 苏子恆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击打脑门,正在此时,听到太监来禀,说是外头有臣子求见,应是为了大封后宫一事。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叫他们先在外头候着。」 转而又对苏子烨道:「有了,我昨儿才给你赐了个你求了好些年的王妃,不如,今儿再赐你个侧妃,几个姬妾,如何?」 苏子烨忙站起来做长揖:「多谢皇上厚爱,我家小媳妇说了,弱水三千,只允我取一瓢。」 皇上闻言大笑:「她都当正妃了,你当然只取一瓢饮了,但,多吃几口还是使得的。」 苏子烨一本正经的答:「皇上,你猜错了,她说,她只愿做我手中的那只瓢。」 水是一饮而尽,过喉即入肚,而瓢,只会一直拿在手中...... 苏子恆微微眯起眼,道:「那小丫头当真有些意思,你说,我若坚持赐你侧妃,她会怎样?」 「皇上金口已开,她不敢不从,只是......她人虽在,心却已死。」难得,苏子烨为了刘稻香,在苏子恆跟前说了这么长的话。 「这到还真像她能做出来的,这小丫头的性子咋这么犟,一点都不像她的姑姑,小意温柔。」苏子恆想起温柔似水偏偏又有些小辣椒性子的刘芷菱,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同人不同性,更何况不同人,我家小媳妇自小长于乡野,性子不似大家闺秀那般娴静。」苏子烨很不高兴苏子恆说她的不是,一张俊脸当着新皇帝的面就这么垮下来了。 「那可不行,我这个做堂哥的怎能在一旁干看着,我能享的福,你自然也能享,要不,我下旨寻她个不是,撤了这桩婚事?」苏子恆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苏子烨再次做长揖:「苏氏一族自古出情种,她若不嫁,我便不娶,她若离我远去,我肯定不想活了。」 这话,说得苏子恆心里沉甸甸的,同时,心里又松快了不少。 他再次问道:「你当真不再娶旁的女子?」 「是,皇上,微臣心意已决,断无后悔的可能。」苏子烨的神情真诚的不能再真诚,提起刘稻香时,连眉尾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他对她,是喜欢到骨头里的。 苏子恆笑得越发亲切,道:「如此一来,我到是可以给德嫔交差了。」 「德嫔?」苏子烨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苏子恆笑答:「你猜得没错,是你家小媳妇的八姑姑,我已说过,要封她为嫔首,来人,传朕旨意。」 刘芷菱被封为嫔首的旨意,很快就传出宫,飞到了刘府。 「爷爷,真的吗,八姑姑被封为嫔首了?」 刘稻香眼里,嘴角都藏不住笑意了。 刘正信很是高兴得不行,今日当真是个黄道吉日,家中连连添了两道喜事。 「嗯,以她的妾妃之位,得嫔首本就应该,还好不是妃位。」 「为什么?」刘春香对此不解。 刘稻香微微动了动脑子,对自家妹妹说:「枪打出头鸟,如今,新皇上位,还不知有多少人家盯着后宫,想把自己家的闺女送进去。」 刘春香不屑的撇撇嘴:「只有那些没出息的,才会想着靠女儿进宫给家里带来荣华富贵,咱家的哥儿可没那么没出息,对吧,浩哥儿,瑜哥儿。」 被点名的两哥俩,立马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总有那么些人家会觉得是荣耀,好了,不说这些,桂花,东西准备的怎样了?」 刘正信转头问张桂花。 张桂花看了自家二闺女一眼,道:「回爹的话,小姑子出嫁时,本就有些良田,媳妇做主,拿了公中大半的银钱,又给小姑子在原本的良田边上添了一千来亩,另外,再从公中拿了一个铺子出来。」 刘正信对于张桂花的安排很满意,笑道:「你办得很好,宫中不比外头,样样要用银子不说,那也是个看银子下菜的地方,比不得在自家,当初我原是想给她挑个年轻将领嫁了,谁知......不提这些,她即为嫔首,娘家还是可以送些好东西去她宫里,咱大周是允许娘家给嫔妃们打家具的,你回头看看哪里有上好的木材,买了给她打套好家具送去。」 刘稻香听后,觉得,后宫压根儿就不是个看脸的地方,而是个拼爹的地方。 若刘正信不是正二品的大官,只怕,即便有这一说,也难把家具送进宫去。 「爹,这事儿到也不必为难,当初,您的大孙女出嫁时,您二孙女运气好,弄到了数方上等黄花梨木,还剩下不少,原本是留了给三闺女打家具的,到是可以先给小姑子打套家具。」 刘正信闻言大喜:「你说是是黄梨花木,不是草梨花?」 「不是。」张桂花虽对此道不通,但知道自家闺女说是黄梨花木还是很相信的,必竟,当初打家具的老木匠也说了,那是黄梨花木。 刘稻香一旁笑道:「娘,若是不够,你只管与闺女说,我手上还有些上等小叶紫檀与黄梨花木。」 刘三贵为之侧目,道:「几时的事?」 「就是去岁下半年,我琢磨着我家的家具一直以水典柳,榆木凑合着用,爷爷当了都指挥使,爹爹学业有成,又拜入了大儒门上,入国子监是妥妥的事,咱们一家子若再用这样的木家具,传出去会让爷爷脸上无光,我便早早准备了。」 刘稻香并不曾明言刘老夫人的半点不是,但刘正信听后,气得山羊鬍子一翘一翘。 他原本就知叶玉钏对凤梨花所出的这儿子不喜,但并不知她竟做到了这地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像刘正信这样性子刚正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自家人背后咬自家人。 他不禁暗思,是不是自己待叶玉钏太仁慈了些。 「这些值不少银子,我也不贪她的这点东西,回头,你把东西折算从银子,这帐,从公中走,到时再拿这银子给春香置办些好木材。」他说到这儿又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怎么是春香这孩子,不应该是我家稻香先打家具吗?」 自从禽兽007给她开通了同城「移动」 后,刘稻香即本上是想去哪儿就能瞬间到达,简直爽得不要不要的。 「爷爷,这个您大可不必担心,相对黄梨花而言,孙女我更喜欢小叶紫檀木打的家具。」 禽兽007此时正满地打滚的吼:「小香香,快跟爷爷说,咱有金丝楠木,金光闪闪的,看着就像鎏了金似的,多好看啊,咱用这个打家具吧,好不好嘛,么么哒,亲亲小香香。」 刘稻香万分鄙视之:「少来这套,你想作我不拦着你,但你不能拉着我一起作死,金丝楠木可是帝王木,是我家能用的吗?」 「怎么会,大周朝的郡王也是可以用金丝楠木打些家具的,虽然不能是全套,但也能有那么几件。」禽兽007早在当初来京城时,就把京城扫描了个遍儿,所以,它说律法上有,那必定是有的。 「你确定?」 「确定,小香香,要不,你用金丝楠木打个花架子,洗脚盆也是可以的,尤其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这个比较容易看清楚。」 对于禽兽007完全没有节操的话,刘稻香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能打些零散的东西的话,她到是想打几个金丝楠木做的屏风,又或是小件的东西,譬如,首饰盒之类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解惑 第七百一十七章 解惑 「给未来姐夫打个金丝楠木做的书案和书柜吧,再配把金丝楠木打的雕蟒太师椅,四平八稳的往那里一坐,那个威风,那个霸气,简直了。」 刘稻香差点笑出声来,为了卖几块木头连「未来姐夫」都叫得这么亲热巴巴! 「行啦,看在你这般卖力的份上,我便多添上几块木头,不过,依然只能分期付款。」 为了买这些个木头,刘稻香再次沦为贫农,至少,在出嫁前,她又要继续努力养鸡,顶着「勤劳小农女」的称号了。 唉,果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一直想过天天坐吃等死的日子,可到如今,她还是不能如愿。 「算了,我左右是个操劳的命,这辈子,我认了,你说吧,你还想卖什么东西?」 「小香香,你那三间铺子赚了不少吧。」禽兽007狂搓自己的小叶片儿。 「还行?咋了?」刘稻香心生警惕。 「要不,你再在京城多开几间粮油铺子?」禽兽007觉得应该多多鼓励自家宿主在外头创业,看看,这才几个月啊,它在销售积压库存上的成绩是槓槓的,每月都能在业绩表上看到它得了小红花,倍有面子了,而且,公司也奖励了它不少积分,它早就瞄中了一套新出的五彩凤尾新套装,就是禳中羞涩,一直只能仰望。 好在刘稻香这个宿主贪财,很努力的发家致富,连带着外头的日子好过了,开起铺子来也不手软,四月到如今,也不过是四个月整,它就已超额完成了公司规定的年任务呢! 刘稻香十分无语:「你疯了,银子是赚不完的,总要给别人留条活路,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刘稻香才没那么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赚银子,舒舒服服的躺银子上睡大觉。 好吧,宿主不好忽悠,禽兽007痛定思定,下次,一定要提前做好功课,然后再来忽悠宿主。 刘正信把打家具的事,交给了刘三贵亲自负责,这些日子,刘三贵也不住国子监了,每每学业结束后,早早去了户部当差,随后吃过晚饭,又去了刘府别院,当初的那些黄梨花木都已经运到了这别院里,刘正信亲自寻了上好的木匠来打这些家具。 刘三贵对于管理此事有过经验,因此,这一次管这事十分轻松,他不但叫上了刘智财与刘智胜,还把自己年方六岁的双胞胎也带在了身边,言行身教的教导两人如何处事。 刘三贵在看过木匠的做工后,对于一些处理不妥当的地方又吩咐返工重做后,对一侧的刘智财道:「你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明儿随了我去户部当差,是正九品的承运局大使,职位虽算不得什么,到也算个正经差事。」 说到这儿,他又看着两人认真道:「但凡能进国子监的,已经是一脚踏入朝廷,在国子监,你们也瞧见了,不一定有家势的就一定是不学无术,很多世家子弟都很谦虚又很有能耐,你们往后当差了,须得用心做事,少说多做。」 两人忙应声记住这话了,刘三贵看了刘智胜一眼,道:「户部已经有我与智财了,我爹的意思是,不能全挤在一个衙门里,免得人说闲话,你的事,且再过上几日,已有最终结果,是工部颜料局的正九品大使,连我都不由贊你一声运气好,这位置原本是被一世家子定下来了,谁知他家中出了事,被流放西北,他也不准入仕了。」 刘三贵说起这话,不免有些唏嘘,占着这位子的那位仁兄,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他也曾与那仁兄同席饮过酒,谁曾想...... 刘智胜闻言喜出往外,想起一事,又道:「侄儿年岁不小,自入国子监后,便有人时常来探侄儿的口风,侄儿有听老太爷的话,一直运用『拖』字决,只如今,新皇登基,天下一片清明,侄儿是否可以......」 刘三贵摸了摸鬍鬚,笑道:「算是差不多了,京城里该抖出来的,都抖出来了,该落马的也落马了,若有谁向你抛绣球,你不妨货比三家,良禽尚择木而栖,更何你前途一片坦途。」 入了国子监,妥妥的就是朝廷上的新生后备军,前程似锦。 刘智胜忙道:「是有不少家,只是有些人家行事做风叫侄儿不喜,又有些人家,侄儿觉得家风太过迂腐,剩下的几家,侄儿想跟三叔请指点一番。」 刘三贵对于刘智胜的心性能被打磨得如此坚定,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他的身上已蜕去了当初入京的那身浮躁,越发沉稳了。 「你且说说是哪几家?」 刘智胜把三户人家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一家是赵家,听说家里的长辈在詹事府当差,一个李家,祖籍江南,在江南设有一处书院,是书香门第,这个李家的长辈在工部当差,听说,李家的女子也饱读诗书,最后一个陆家,陆家是新秀,在京城根基不算太稳,但陆家这位姑娘的父亲,很得当今皇上的青眼,这位姑娘的兄长与我相熟,同在国子监念书。」 「詹事府么?」刘三贵微微一哂,对刘智胜道:「咱府里的,我的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其娘家兄弟就是詹事府的少詹事,曾经风光无限。」 最后结局么,就算刘三贵不说,刘智胜也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他很纠结,但他后来暗中打听到赵家不仅仅有人在詹事府当差,还有在别处做官的。 刘三贵见他那样,便知他所想,又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智胜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弯腰作长揖:「多谢三叔提醒,实不相瞒,侄儿有一次在大街上,无意间见到过少詹事家的那位姑娘,一时惊为天人,到忘了旁的。」 「你不过是无凭无根的农家子弟,也就借着府里的风才能混出些模样,那些人为何会如此看重你,不妨细思一下。」 细思极恐,刘智胜心下一片冰凉。 刘三贵见他一脸悔意,伸手抚了抚鬍鬚,方才道:「到也无妨,不必理会即可,依我看,那李家十分不错,门人子弟遍布大周,不说旁的,书香门第出身的人,总会清高些,不如其他人的算计多。」 一侧的刘智财闻言动了心,笑道:「堂哥,你若成了好事,莫忘了给弟弟介绍个。」 刘智胜的脸如同红通通的熟虾子,伸手轻推他一把,笑道:「我尚且如此,你还不更受那些人的喜欢?」 「可我当真没觉得哪家好,算了,我尚年轻,娘又不在身边,正好能多自在几年。」刘智财今年年方十八,他只要一句以学业为重,刘孙氏立马就不会再提成亲的事。 在家中的刘稻香并不知这些事。 她偷偷的利用禽兽007公司的黑科技,偷偷摸摸的把木头运到仓库里,又装模做样的过了数日的光景,便让青梅通知吴妈妈,说是那位商人已经把东西运到了仓库,且已叫人暗中通知她了。 「姑娘,刚才奴婢瞧见钱侧妃娘娘亲自请了一位老王妃来府里提亲了,听说,这位老王妃是太上皇那辈的老人儿呢!」 春娇一脸喜气的进来,那高兴的小模样儿,好似嫁人的不是刘稻香,而是她。 刘稻香正倚在美人靠那里翻看游记,笑道:「我觉得侧妃娘娘人很不错,能请得动那辈的老人儿,肯定是花了不少精力,赔了不少好话儿。」 春娇又道:「可见,侧妃娘娘是当真欢喜姑娘进家门。」 春暖拿绣花针在头上轻轻颳了刮,一边接着绣花一边道:「要奴婢说啊,侧妃娘娘早盼着这一日了,讨个好帮手回去,以后,侧妃娘娘再打马吊,肯定能横手京城贵夫人们。」 「说得是,咱姑娘的马吊越打越好了,连以前自诩打遍京城无敌手的二姑奶奶,不也经常是咱姑娘的手下败将么。」青丝拿着鸡毛掸子进来了。 刘稻香瞄了她一眼,又瞄了瞄已经很干净的屋里,道:「青丝,屋里已经很干净了。」 「可奴婢瞧着还不够干净,真恨不得一天拿水把地洗上三遍。」青丝的洁癖是随了刘稻香的。 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刘稻香不免有些头痛:「青丝啊,你这个毛病得改改,要不,将来哪个敢把你取回家啊,光家里地板就得一天洗上三遍,你未来夫君还不得累成狗?」 「哼,嫌我太勤快,那我还不愿意嫁了,让他去讨个懒婆娘,家里乱得跟狗窝似的。」青丝不服气,她就觉得家里干干净净,看着才舒服。 果然,自家主子的习惯全都槓槓的。 青丝暗中握爪,继续努力向自家主子看齐。 「姑娘,夫人打发红菱姑娘送东西来了。」 刘稻香隔着窗子,在屋内笑答:「叫她进来呗!」 红菱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两人又各捧了一个描红漆盘子。 「啥东西?」刘稻香的视线落在盖了红绸布的盘子上。 红菱带着两小丫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再答:「回姑娘的话,今日侧妃娘娘请了老瑞王妃来行纳礼,夫人把给姑娘的这份收拾了出来,打发奴婢特意送来。」 刘稻香示意她把红绸掀开,一个盘子里是一套红宝石金凤呈祥头面,另一个盘子里有合欢铃一对,一个金祥云五彩宝石鸳鸯璎珞,一对五彩鸳鸯对簪,一对交颈点翠鸳鸯金手镯,一对鸳鸯耳坠,一对五彩宝石荷香鸳鸯金掩鬓。
第七百一十八章 进宫 第七百一十八章 进宫 她瞧得好奇,一侧的春娇打趣她:「姑娘,侧妃娘娘比你这正主儿还急呢,这璎珞正好成亲那日戴,最适合不过了。」 刘稻香对于皇家的纳礼很好奇,与平头百姓又有什么不同。 红菱听她如此问,忙道:「奴婢也是今儿才知,皇室与平头百姓的纳礼大不同,自皇子王室及九品,纳礼需大雁一对,羔羊一只,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另外,还有香草、活鹿、羊数只,还有给姑娘的这些头面,另外还有胶,以及漆器,还有蒲苇、卷柏、玉舍利兽,玉受福兽,鲤鱼一对,九子墨、金元宝等物。」 刘稻香听后暗思,自家姐姐出嫁时,当真与自己大不同。 如此又过了数日,张桂花一日与她说:「你八姑姑向当今皇后禀明过,得了皇后首肯,允了咱们一家子进宫见她。」 刘稻香不由问道:「八姑姑自出嫁起,那位就不曾让咱们去府里看望八姑姑,怎地如今......」 张桂花的脸色有瞬间的不大好看,又道:「大抵是后宫女子会越发多起来,那位也就不把你八姑姑放在眼里了,听说,如今,光妃子就有四位了呢,其中有两位是新入宫的,除了你八姑姑这个德嫔之外,又另外新入宫了四个新嫔,还有无数的美人,才女等等,哪里顾得过来呢。」 刘稻香不由为刘芷菱担忧:「八姑姑当日坚持要嫁入王府,也不曾想到有今日。」不知她是否会后悔当日的坚持。 「先不说这些了,我已与侧妃娘娘互换过八字了,待合过八字后,就要具体商议你俩的亲事,娘知你向来很有主意,娘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对于很多事,张桂花都不给刘稻香做主,只因她家这个闺女本身就是个极会来事的。 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穿来大周朝,她背靠禽兽007这棵摇钱树,银子对她而言,并不成问题:「娘,我手上如今有私产不少,家中也无须多给我添些什么,打家具用的木材我也准备齐当,不光是我的,连家里用和三妹妹将来用的,都准备妥了,至于两个弟弟的,两人如今年岁尚小,到时年岁大了,怕是要再另外收拾院子,到时我再给他们寻些好木材。」 张桂花的心里不大好受,人家嫁闺女还得心疼家里的银钱少了,而她嫁闺女,却是啥都帮不上。 「你姐姐出嫁那会儿,家里境况才刚刚好点,能给她的东西也少,转眼间,你也快出嫁了,这回,可不能再不让家里管了,家中还是要给你些陪嫁的,左右还有些时日,总还来得及。」 如今已农历八月了,要不了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张桂花想过,平王府那边是娶她闺女过去做嫡郡妃,自然匆促不得。 有了这个缓冲,她大可以好生给自家闺女置办嫁妆。 「知道了,娘!」刘稻香也知家中境况比当年好太多,也就由着她娘去折腾。 「娘,可知这皇家娶媳妇,有什么规定?」 张桂花答:「侧妃娘娘已与我透过底,太子妃出嫁是一百九十八抬,不能少也不能多,亲王妃也是一百九十八抬,王妃是一百六十八台,郡王妃是一百二十八抬。」 刘稻香原想着低调点,才把自己的牧场啊,养殖场之类的,都弄得挺大的,为的就是不显眼,谁知...... 「要一百二十八抬么?」 「是呢,回头我亲自写信给你小舅舅,让他早早的给你多准备些珍宝、香料、皮毛,早知如此,去岁时就该多留些皮毛自己用。」 张桂花盘算着,再怎样,都不能亏了自家这个小福星,当初,要不是靠着她挨家挨户收鸡蛋换铜板子,家里的日子又哪里会好过,自己的身子也不会养得那般好,说不得,两个儿子都不曾生下来。 「娘,够用就行了,大姐姐出嫁时,可没这些。」刘稻香不愿姐妹关系失和,提醒自家乐晕头的娘亲。 「行啦,亏不了她的,回头让你舅舅多换些,你们三姐妹都有份,大不了,咱家今年的收益都花销了。」张桂花如今是财大气粗,又加之公中还有不少产业,顶多就是明年紧着手中的银子用。 「再说了,你三妹妹与你的两个弟弟也有自个的营生了,差不了这几块银子。」 张桂花说得越发高兴,她家闺女手中有十多件老古董,她肯定还要让公公帮忙,再收几件给自家二闺女陪嫁。 「对了,我已叫人给你们姐妹定做新裳了,待过几日做好后,递了牌子进宫去见德嫔娘娘。」 转眼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刘稻香两姐妹的新裳已做好。 隔日天还未亮,刘稻香已被青梅等人从床上挖起来,她揉了揉惺松睡眼,问:「几更了?」 「刚刚才听更夫敲过梆子,五更了!」青梅给她取来新衣裳,又叫青丝打了温水来。 「啊,才刚过五更?」刘稻香倒头又睡,五更初,也不过是零晨三点,她哪里起得来。 头才挨着枕边,就已进入梦乡。 青梅犯愁了:「这可如何是好,夫人吩咐了,要叫姑娘五更初就起来。」 春娇拿了烛灯走到床前一看,不由笑道:「果真又睡着了。」 「不如先给姑娘洗把脸吧。」青丝拎着一壶热水进来。 「要不,再等等,姑娘必是昨晚上太高兴,肯定好晚才睡着。」春暖觉得五更天起来,当真是些很叫人痛苦的事。 青梅摇摇头,答:「我昨儿问过夫人了,她说五更初起,吃过早饭后,已是五更中,还要去宫门前等候排队,宫门是五更末开门,得早去占个位置,入了宫后,才能多跟德嫔说会儿话,不然,话没说几句,又到了出宫时分。」 她说到这儿,行至床前,把小手捲成筒放到嘴边,然后大喊:「姑娘,罗姑姑来了!」 「啥?」刘稻香勐的睁开眼。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的就是罗姑姑了。 「姑娘,该起床了。」青梅再次无奈地说道。 刘稻香继续把眼一闭:「好睏啊,我起不来,真想不去了。」 「奴婢瞧姑娘这般犯困,要不跟夫人说一声,姑娘不去了?留在家中睡到自然醒,可好?」 「不成,不成!」刘稻香闭着眼儿,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我若不去,八姑姑要是知道了,下次再见着我,定会扒了我的皮,唉,她都去皇宫了,见一次当真不容易,算了,我还是起来吧!」 刘稻香自然不愿放弃这次见面的机会,无奈之下,只得闭着眼儿又坐起来。 春娇见扑哧笑了,接过青丝拧干的热帕子,上前给她擦了把脸。 洗过脸的刘稻香精神不少,笑道:「我还不曾刷牙呢!」 左右是被自己的丫头们折腾得没瞌睡了,洗漱过后,青梅取来一身柳绿底,只在衣袖、衣摆四周绣缠枝花纹的云锦长禙:「姑娘,夫人说,让姑娘今儿穿这身衣裳。」 「绿的?」刘稻香的衣柜里鲜少有这类衣裳。 「嗯,夫人说进宫不比去外头应酬,姑娘穿这绿的不打眼。」青梅把那禙子给她换上。 刘稻香对着镜子照了照,换上一身柳绿的她,多了几分清爽,少了几分明艷,她突然明白自家娘亲的用意。 「行,就这身衣裳吧,挑支金洋槐珍珠垂穗钗,再配两朵粉红绒花,对了,给我把那对羊脂玉手镯取来,配那个好了。」 再配上一对粉水晶明月铛耳坠,又戴了一个珐瑯粉牡丹金戒指, 如此搭配,显得清爽许多,也不会太过招摇,很符合燕州都指挥使嫡孙女的身份。 与青梅所问的一般,吃过饭再到宫门前等候,当真是五更天末了,刘稻香在车上时,与刘春香两人依偎在一起补了下眠,一直到张桂花轻轻摇她。 「你俩快醒醒,宫门开了,我已叫下人去打听过,前头有十两马车,要么是见皇后的,要么是见那些妃子们的,很快就轮到咱们家了。」 因是后宫女眷与家人见面,刘府的男人暂时不曾被允许,后皇只点头让张桂花带了两个女儿来宫里见德嫔。 「娘,八姑姑住在哪里?」刘稻香突然想起来,皇宫分东西两宫。 「你爷爷已打听清楚了,你八姑姑住在西面的重华宫内,她是皇上在潜邸时娶进门的,算得上老人,虽为嫔首,也能独居一宫,这算是不错了。」 刘稻香想了一下,嫔首么,若刘芷菱再生个一儿半女,就能再往上升一升,得个妃位也不难,思及此,她不由会心一笑。 「娘,我瞧着八姑姑是个很有福气的呢。」 「可不,你爷爷打算也把六姨娘扶为平妻,只是有一事不太好办,不过,这事得慢慢来。」张桂花话意未尽。 刘稻香却听得分明,六姨娘是犯官之女入宫为婢,后被赐给了刘正信为妾。 下了马车后,经守门将领验过身份牌铭,入午门自有太监上前询问:「可是德嫔娘娘的家人?」 张桂花笑答:「是燕州都指挥使家的女眷,来见德嫔娘娘的。」 那小太监笑答:「奴才是重华宫的,姓余。」
第七百一十九章 相见 第七百一十九章 相见 张桂花从善如流,笑道:「原来是余公公,我们母女仨是头回进宫,有不知情的地方,还得靠余公公多多提点。」 她左手心朝下捏着帕子轻轻伸出手来,余公公很有眼色的忙伸手去扶她,手心里递过一物,细细感知,竟是纸张,余公公会心一笑,若是银票的话,最少也是五两。 「这些都是奴才们该做的,夫人与姑娘们只管安心上轿。」 从这位余公公的嘴里得知,她们须得先拜见皇后,才能再去重华宫见德嫔。 皇宫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般漂亮,生着一副马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后宫女人源源不断进来的原故,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眼神十分犀利,髮髻梳得一丝不苟,不喜笑,威严十足,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然并卵,这些对刘稻香而言,压根儿没啥用。 她随着张桂花一起拜见了皇后,按常理,像张桂花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见到皇后的,但刘家较为特殊,刘老夫人在家设了家庙,闭门吃斋念佛,而刘芷菱的亲娘身份又不够,唯一能入宫的,就只有张桂花母女仨。 好在刘三贵以元首之姿入得国子监,这才叫皇后多问了这么一句:「可是今岁元首的夫人?」 张桂花答是,皇后娘娘又夸了刘三贵几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皇后的坤宁宫待了半个多时辰,这才随着其他命妇们一起出了宫。 宫外,余公公依然等在那里,再见到张桂花母女仨个时,脸上的笑容真切、热情了不少。 刘稻香抬头望天,皇宫里的天空照样很蓝啊,然而,她却再次见识到了,银子果真是个好东西。 余公公上前道:「奴才把几位送到这儿后,就去重华宫给娘娘復命了,娘娘吩咐奴才特意在这里等着,生怕夫人与姑娘们行错了路,这边请。」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刘稻香发现先前的轿子都不见了,看来是要走路过去的。 离开坤宁宫往西,穿过隆福门,有一条夹道。 听余公公介绍,这条夹道上有三处宫殿从前往后,分别是重华宫、咸福宫、翊坤宫,这三个宫里,除了重华宫是德嫔住着,其余两宫都是住的妃子。 而从重华宫出来往北是穿过隆福门就到坤宁宫,往南穿过月华门,就到干清宫。 夹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是今儿是进宫的大日子,这夹道里来来往往的命妇不少,说起来,唯有张桂花六品安人等级最低。 经过那些命妇身边时,招来那些人的嘲笑。 刘春香心中忿忿不平,她爹爹不过才入国子监,能为自家娘亲讨来六品封诰,已是比许多人还要利害了。 「你与那些不相干的人置气有何用?」刘稻香笑眯眯地与她说:「三妹妹,笑吧,笑着才好看,咱爹才多少岁,看看那些命妇多大年纪了,再说了,娘以后面上有光着呢,大姐夫是个有出息的,以武会元之姿考进了国子监,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羡慕咱娘眼光好,而我,过不了多久就能嫁去平王府,这些,都会叫那些人羡慕到发疯。」 刘春香细细一想,笑答:「是我短视了,只想着那些人看轻了我们,很叫我不开心,却不想,往后,也有她们不开心时。」 那位余公公在前头引路,实则支起耳朵偷听两人说话,刘稻香之所以如此说,也是有说与余公公听的意思。 两人说着悄悄话,随着余公公一路前行,如此,又行了一柱香的时辰,方才到了重华宫的宫门口。 厚重的朱红大漆宫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刘稻香迈着莲步,笑盈盈的尾随张桂花入内,有守宫门的太监快步入内通报。 余公公笑弯了眉眼,腰比先前在午门处时弯得更低,言语间对刘稻香姐妹也越发敬重:「夫人、姑娘们,里头请,德嫔娘娘已在重华宫内等着了。」 穿过崇敬殿第二进才是重华宫,重华宫的两侧又分别设了凤仪殿与岱妍殿。 重华宫的大门,雕有镂空万子千孙落地葫芦图,里头又镶上了蓝琉璃,在秋阳的照耀下,有种看到大海的感觉,煞是好看。 重华宫的大门口出一道俏丽的身影,只见容貌娇秀的刘芷菱拎着裙摆激动的站在那里。 与在刘府时不同,她的身上添了不少贵气,但见她戴着金丝八宝四尾侧凤含珠钗,身着浅粉色长衫,外罩绯红底金丝祥云半臂,腰系绯红白玉宽腰带,桃粉宫绦,比目双鱼白玉佩,眉间粉红花钿轻描,樱唇不点而赤,娇艷欲滴。 她并不曾因为嫁入王府随后又入了皇宫而变得深沉起来。 「嫂子,稻香,春香,你们来了!」 重华宫因为她的笑声而显得年轻、活泼了不少。 少女的笑声爽朗,依然如昔! 刘稻香心中暗嘆,或许,苏子恆对她是真的有感情。 才会将刘芷菱在这深宫中护得如此好。 「可算是见到你们了,我都不知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见到你们。」 张桂花带着刘稻香两姐妹上前行了礼,刘芷菱见在殿外不方便说话,便招唿她们进了殿内,又吩咐了宫女们,没有她的吩咐,不准人入内,叫宫女们又都守在了大门口候差。 入了殿内,刘芷菱请了她们去了西暖阁那边,才坐下来,张桂花就拉着她左瞧瞧,右看看,半晌后才道:「我瞧你养得极好,不曾清减一分,想必吃得好睡得也好。」 「好着呢,嘻嘻!嫂子放心吧,我自个儿能照顾好自个儿。」说到这儿,她又伸长了脖子往外头瞧了瞧,压低了嗓音与三人道:「亏得那会儿稻香想得长远,叫我的两个丫头随了罗姑姑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因此,躲过不知多少暗害呢,左右我努力的目标是做宠妾,如今努力争着一个宠妃,得宠才没白活这辈子,在我看来没了夫君宠爱,守着那样个位置有啥意思?」 刘稻香赶紧推了她一把,笑骂道:「如今不比往日,这话还是莫要说了。」 「旁人想听真话,我还不说呢,也就你们是我娘家人,我才说的。」刘芷菱说到这儿,声音低闷了许多:「可惜如此好的机会,姨娘却看不到。」 张桂花忙道:「这事儿我们听爹爹提过了,想寻个机会提了六姨娘做平妻,只是母亲尚在,还得需耐着性子等些时候。」 自苏子恆登基后,很多事都与往年的安排不同了,譬如,已逝的凤梨花,因为刘稻香要嫁去平王府,刘三贵特意为先母讨了个六品安人的封诰,再如刘芷菱,她若想再升一步,她亲生母亲的身份就不能再为妾了。 「我知,我姨娘的身份与旁人不同,这个事儿我会寻个机会与皇上说的,我听姨娘提起过,我外祖家是被人陷害才遭了大难,虽过了许多年,但总该还我外祖家一个清白。」 当初,刘芷菱为何要嫁与刘子恆,为何要争当宠妾,就是想借他的力量,给自己的外祖家讨要一个清白。 张桂花闻言,小声道:「家中能帮你的有限,在宫中凡事得靠你自己,你千万要与你带进宫的那两名宫女好生相处,千莫随了自己的性子随意处法,免得她们心中记恨,坏了你的事。」 「嫂子的良言我定铭记于心,与人为善,我才方能得善终。」刘芷菱到底不是刘府曾经的那个不起眼的庶女了。 性子虽没变,但心性到底打磨得沉稳不少。 「人不惹咱,咱不惹人,人若惹咱,咱家也不是怕事儿的,我爹爹以后正式入仕了,也会是你的靠山。」刘稻香才不想刘芷菱在后宫当什么老好人。 「你不主动害人,我想皇上就会高看你一眼,但人若害你,你反击之,皇上必定会感到欣慰。」 刘芷菱勐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好稻香,果真是你最有法子。」显然,刘芷菱的心里,并不如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快活。 「行了,你就好好做你的宠妃吧,其实这样也好,不如把这种心思摊开了,未必不能与皇后好生相处。」刘稻香也就说说,这受宠的,很容易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呀!」刘芷菱恹恹地答:「在她眼里,我可是个大大坏的狐狸精。」 「说啥呢,德嫔性子柔和,又识大体,娘家家境也不差,样样不输人,哪里就成了狐狸精。」张桂花可不同意她的说话。 刘芷菱眼里闪过一丝欢喜,一丝得意又有些无奈,她与刘稻香相视一笑,不再反驳张桂花。 刘稻香吃了一口茶,又说:「自你出嫁后,就不曾再见过,家人都很想念你,也很担心你,不知在那潜邸生活的可还习惯。」 刘芷菱摇摇头,答:「唉,哪能习惯,家里的菜是一种口味,那边的菜又是一种口味,好在平日大家也不在一起吃,我可以吩咐了厨房给我单做。」 随后她又搂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嫁出去了后,才知娘家的好,嫂子啊,我不知几时才又能吃到你做的饭菜呢。」 张桂花笑答:「宫里规矩多,可不比外头寻常人家,即便是我想做吃食给你,就算能递到你跟前,那菜,怕也不好吃了。」 「所以,只能作罢啦。」刘芷菱也知道,宫里对外头送进来的吃食管得很严。
第七百二十章 门前乞儿是谁 第七百二十章 门前乞儿是谁 「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得封德嫔,家里为你准备了些嫁妆,家具的话,还得爹爹上摺子请示皇上后,再选个日子进宫来量一量尺寸。」张桂花想起今儿进宫的正事来,与刘芷菱说道。 刘芷菱的眼睛瞬间贼亮贼亮:「真的,家里要为我打家具?嫂子,随便弄点过得去的木头就好,可不能叫家中太破费。」 刘稻香以扇轻遮面,笑答:「你就美着吧,我告诉你,给你打家具的木头,是早些年给我大姐姐打家具剩的,上好的黄花梨木呢。」 「会不会太好了?」刘芷菱的小嘴都惊讶得圈成一个「o」! 「该给你的,当初那般出嫁,我就觉得忒委屈......」 「娘!」张桂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稻香的急喊声给打断。 张桂花顿时醒悟过来,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到刘芷菱的跟前:「这是家里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以后,这些都是你的立身之本,爹爹不管这些,让我张罗的,我想着你手头有个田契,索性就近把那附近的都给买下来了,足足有一千来亩良田,另外,再给你两个铺子做陪嫁,还有二千两银票,银票是我与你哥哥给你压箱底的,还有你姨娘攒下的一百两体已,让我捎给你的。」 刘芷菱万万没想到,家中竟会为她准备如此多的东西。 「可是,这些不是该留给浩哥儿、瑜哥儿么?我姨娘还好么?」 刘稻香笑答:「她好着呢,就是念你念得紧,我家两儿子还小呢,再说,男儿当自强,我爹娘可没打算娇养他俩,早就放羊吃野草了,如今,他俩偷偷在京里开了个茶馆,到也做得风生水起,我瞧他俩将来赚的必会比我们多。」 听到她这么说,刘芷菱这才安心收下这些嫁妆。 张桂花松了口气,道:「你如今已是嫔之首,将来添个一男半女说不得位分还会往上升一升,如此一来,早先那点嫁妆都不够看了,有这些立命之本,你再慢慢攒上些,将来,也好留给孩子们。」 说到这儿,张桂花想起自家二闺女不久后也要出嫁了,她心中越发惆怅起来。 「那我收下了,上回听皇上说,他已赐婚睿郡王与稻香了。」 刘芷菱小心的收好嫁妆后,又说起刘稻香的亲事。 「可有定好日子?」 刘稻香笑着摇头:「我爹娘正与侧妃娘娘商议此事,两家亲事已定,也不急着早一月半月的,大抵是要明年开春了。」 刘芷菱笑得很开心,指着她对张桂花、刘春香道:「你们瞧瞧她脸皮得多结实,自个儿说起这事来,一点都不脸红。」 刘稻香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羞的,左右不过是嫁个人,在现代时,讨论起结婚来,个个说得头头是道,也不会有什么害羞的心思。 刘春香笑得小脸通红,道:「你又不是不知,二姐向来是家中脸皮子最厚的一个。」 刘稻香瞟了她一眼,道:「我猪皮吃得多,不怕羞。」 她的话逗得屋内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过后,张桂花又问刘芷菱:「如今宫中位份虽已定,你爹的意思是你年岁还小,不急着一时要孩子,到可以再自在几年。」 刘芷菱今年也不过才十四、五岁,年岁并不大,刘稻香在来之前就跟张桂花提过,让她劝劝刘芷菱,不要太着急要孩子。 刘稻香也跟着道:「是呢,我悄悄让罗姑姑去外头打听过,那些专为女子看医的女大夫们说,女子最好过了十八岁再生小孩,这样对自己的身子才好,生太早了,容易走鬼门关。」 「外头的女大夫当真这么说?」刘芷菱紧张的问。 刘稻香狐疑地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怀上了吧?」 刘芷菱发愁了:「哪有,只不过是我宫里的一个答应有了身孕,年纪跟我差不多大。」 刘稻香不由嘀咕道:「真是个烫手山芋,要不,你禀明给皇后知道,让她拿主意。」 「是啊,就说你年轻不知事,也不懂怎么照顾有双身子的人,把这事推了出去。」张桂花也跟着出主意。 宫里的事,说变就变,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引火上身。 「那我明儿一早去给皇后请安时,就禀这事。」刘芷菱原也有这打算,今天正好娘家人进宫,她便跟她们讨个主意。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明儿刘芷菱如何跟皇上回禀,如何说话,如何找机会,总之严防死堵,不招惹人。 随后,外头的宫女来传话,说是时辰已不早了,安人与各位姑娘该出宫了。 刘芷菱闻言眼眶顿时红了,道:「今日一别,再见家人又不知是何时,嫔不如妃,不能每月见到家人。」却又碍于宫中的规矩,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刘稻香劝道:「待我嫁人后,便可时常进宫来瞧瞧你,与你说会子话。」 「说起你将嫁人,我与你说一事,常言伴君如伴虎,今日非往昔,有些事越发多心起来,你若得了机会,不妨提醒一下你未来夫君。」 刘稻香不解,苏子烨行事一向很稳重,她小心的问:「可是引起不满了?」 「不是,我观他得知你夫君是个情种时,还很高兴,说苏家一惯出深情种,他还说睿郡王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刘稻香瞬间明白了,自己成了苏子烨的软肋。 刘芷菱这是提醒她,往后没事不要来宫中,小心行事,不要让人以她为突破口,反而害了苏子烨。 镜中桂子香才歇,云中银弦照湿地。 自刘稻香定亲以来,日子似乎比往日翻得还要快,转眼重阳已过。 翌日一早,天阴沉沉的,刺骨的寒风叫得人捨不得离开暖和和的被窝。 整个京城似乎都还沉浸在那将醒未醒之际。 刘府的府门也不如往日那般开得早,依然朱漆大门紧闭。 门上的数排铜圆冒钉在这寒凉的九月,更添了几分威严。 南平街上两个衣裳褴褛的女子一个背着一捆破棉被,一个背着一个严严似似的棉布包被,不难猜想,里头定是有个小娃娃。 刘府的大门在这样的一样早上,突兀地被敲得呯呯响。 守门人就着火盆子睡得很死,直到那大门响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香梦中惊醒,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又微微睁开眼望了望外头的天色。 眼见时辰尚上,大冷天的,贵人们也不会这般早起来,他定是错听了,许是梦中梦到了有人敲门。 扯了扯搭身上的厚被子,在拼起来的宽凳上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过去。 「呯、呯、呯!」这次大门的声音格外响,守门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梦一场。 他从凳子上爬起来,答:「来了,来了,稍等。」 都指挥使府对下人的要求格外严厉,因此,前院的下人们隐隐有种兵将的行事做风,也不会有明显的踩高捧低。 除了曾经的,刘老夫人的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管事妈妈等,去掉她的人手后,府里肃清了不少。 门人匆忙理了理因为睡觉而皱巴了的衣袍,又赶紧寻了自己的千层底青布鞋穿上,这才急忙跑去大门口,打开门口上的小窗,一股酸臭被冷风夹着倒灌进来。 他一时不防,顿时胃中一阵翻滚,跑到台阶一侧的分坛处呕个不停。 一大早,将了些酸水又哪还有别的。 「喂,那位小哥,你别跑啊,麻烦开一下门。」 外头一女叫化子急得快把整个头都塞进那小窗里了,又听她道:「我与我家夫人原本是上京来投靠你大爷一家的,哪知,路上遇到了山贼,才落到如此境地,我家夫人是你夫人的妹子呢,还不快些开门,仔细你家大爷知道你怠慢了我家夫人,把你的皮都给揭了。」 那守门的只知刘三贵有一个不着边际的妹妹,但也不是亲的,是他养父的小女儿,这守门的也曾见过两回,但不知张桂花是否有妹子,他怕误了事,忙招来小厮去送信,又对门外喊道:「你岂先等着,我已寻了小厮给咱夫人送信去了。」 二门处的婆子进来禀明此事时,张桂花才刚刚起床梳洗完。 「什么?来人自称是我妹妹?」 张桂花一大早听到这么个大笑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哪里来的叫化子,竟讹到我的头上来了,叫门人带了人给打出去,我娘可只给我生了个兄弟,哪儿来的妹子了?」 她以为是那外头听了个一知半解的叫化子,讹到她的头上来了。 织锦给她捡了一支双五彩珐瑯金琵琶簪戴上,说道:「可不,估摸着讹上门的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怎就不想想,主子日日都在府中呢,竟还谎称是夫人的妹子。」 「大抵是被人哄骗了吧。」张桂花自己挑了一对碧玉珠耳环戴上。 才收拾妥当,又对碧罗吩咐道:「你带人去姑娘、少爷们住处瞧瞧,孩子们可起来了,若不曾起,大可不必叫醒,昨儿重阳夜宴,估摸着贪玩到半夜了。」 碧罗应声后,转身出门唤了小丫头们,随她出门,她打发了小丫头们去了书香斋和香嫣阁,自己来了鸣翠馆。 「碧罗,你来了?」 「妈妈们可吃过早饭了?」 守门的婆子答:「尚未吃,姑娘屋里才要了热水进去,我们也刚才起来。」 碧罗心中明白,便与一个守门婆子讨了把瓜子,随她们进了门一侧的小屋烤火。 「这天阴得如此利害,怕是要下雪了。」 「嗯,每年过完八月,差不多就会下雪了。」 一婆子又问碧罗:「可是来请姑娘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 惊闻 第七百二十一章 惊闻 「嗯,夫人已经起来了,打发我来瞧瞧,若是姑娘、少爷们起来了,便请了去静水院吃早饭,若是尚未起来,夫人说让姑娘、少爷们睡到自然醒,也不必提前叫醒。」 那婆子答:「哎哟,这有些不大合规矩呢。」 碧罗笑答:「夫人说姑娘们能留在家中的时日不会太多,自然不必太拘着,而少爷们年纪尚小,大点再学规矩也不迟。」 她跟在张桂花身边比这些人早太多,自然知道张桂花心中所想。 张桂花心中觉得亏欠自己的闺女们太多,总想趁着她们出嫁前多多补偿。 而少爷们的话,老爷主张放牛吃野草,只每日叫人送去书馆念书,每日也只是问一问他俩的功课可做完了,先生留了什么作业,若他们能答得出来,张桂花便撒手不管,由着他俩去折腾。 左右,先生第二日是会检查他俩的功课。 碧罗坐在那小屋里吃了一盏茶,听到小丫头来告诉她,姑娘已梳洗好了。 她这才随小丫头去了正房那边。 「给姑娘请安了。」碧罗几个的规矩十分不错。 刘稻香示意她起来,笑问:「今儿早上吃什么?昨儿晚上贪嘴吃太多,刚起来尚不觉得饿。」 碧罗乖巧地答:「夫人昨儿就吩咐厨房了,只让煮了些清淡的小米粥,再配了些小酱菜,另外蒸了些小汤包。」 刘稻香点点头,想着即然起来了,到不如给自家娘老子请个安,再陪她说会儿话。 她带了丫头们出了鸣翠馆,经过香嫣阁时,见静水院的小丫头还候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她瞧见了,便说了一句:「由着她去吧,你也别在这里候着了,错过了吃饭的时辰,她自会叫厨房里的人再准备,昨儿她和我那两个弟弟,在我那屋里闹到三更才回屋睡呢。」 碧罗闻言招手示意那小丫头去了书香斋那边,去把另一个小丫头给叫回来。 「姑娘,先前,二门处的婆子进来回禀,说是有位自称是夫人妹妹的两女子上门寻亲,不过,听婆子说,那分明就是两个女叫化子。」 「啥?」刘稻香觉得今天肯定是醒来的方式不对,都指挥使府门前,竟还有人讹上门来,她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听说,往年端亲王府门前就被讹过,是说他们祖地来的老亲戚,往上算都出五服了呢,还说自己是才十岁的世子的玄孙呢!」 「都出五服了?也就是说都隔了九代了?」刘稻香有些傻眼了。 心中不由嘀咕,莫不是真来了什么她娘的族妹之类的? 碧罗许是猜到了她所想,又道:「听夫人说,她们这一支早就离了祖地,当初落脚的地方住了三代后,又搬去了别的地方,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一支迁到了青州。」 「照你这么说,还真不像是族亲寻上门,也对,真要是,也是去找我小舅舅,哪里会捨近求远,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刘稻香不由觉得好笑,当真是无知者无罪。 两人说笑着来到了静水院,先给张桂花请了安。 内院的主子们尚不知,刘府大门口闹得快炸了锅。 那守门的得了令,带了小厮拿了丈二长的大木棒,一脸严肃的开了大门,八个小厮鱼贯而出,在大门的两侧规矩的排好。 「夫人,婢妾,婢妾怎么觉得事儿不对劲啊。」 「怕啥,我又没说谎,这里是都指挥使府,南平街上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人的。」另一个女叫化安慰那个自称是婢妾的人。 那守门的人听了,心中冷笑不已,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装,手一招,对两侧持棒的小厮吩咐道:「夫人明令,老夫人不曾给她生过妹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叫化子,公然讹到我都指挥使府上来了,来人,给我将这两叫化子给赶出去。」 小厮们闻言,拿着大人胳膊粗的长木棒狠狠地敲着地面,只待守门的发出号令,这粗木棒就会往这两人身上招唿上去。 那个瘦一些的女叫化忙往另一个身后躲,嘴里还道:「夫人,你不是说这府里无人不识得你么?怎么你才回去几个月,这些人就不识得你了。」 「哼,你个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那被推到前面顶锅的女叫化,勐的掀开头上包的布巾。 身上虽又脏又臭,好在那张脸还能辨认。 守门的一瞧,都快哭出来了。 奶奶个熊,怎么这祸害又回来了。 「哟,原来是黄夫人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黄夫人上门有何贵干?」守门的早不是以前那个能做主的,这个是张桂花后来提拔上来能主事的。 来的还真不是叫化子,而是落难的刘小兰跟她的娃,而称婢妾的那个,正是当年服侍刘齐氏的那个金钗。 刘李氏嫌弃金钗是刘齐氏用过的,规矩也不好,老不安分。 正好刘小兰去奔丧时,眼红刘李氏得了金钗当小丫头,闹腾着非要了金钗去服侍自己,结果,没服侍上三个月,就爬上了黄家少爷的床,就这样,刘小兰才用了三个月的丫头,变成了自己的好姐妹,家中的二姨娘。 「没错,还不快些让我等入府去,你若不让我进,信不信我在这里闹得满大街都知道。」刘小兰在府里住过几个月,早就摸透了这样的大家门户,最最要紧的就是脸面。 那守门的虽瞧不起刘小兰的下三烂的手段,但也不好真的让她继续在大门口大吵大闹,看看这时辰,要不了多久,这南平街上就会车来车往。 ...... 再说张桂花见了自己的二闺女,心中即欢喜又有些郁结,只是强颜笑道:「我儿起来了,快些来娘身边坐,衣服穿得可还厚实,我瞧这天怕是要下雪了,院里备的银丝碳可还够?」 「娘,哪个不长眼的,胆敢疏忽了我们。」刘稻香不由笑得眉眼弯弯,她知是自家娘捨不得自己出嫁。 「你呀,打小就像个老大人,啥事都想得很清楚明白,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也是娘操心最少的一个,转眼间,我家二闺女也长大成人了,娘心里当真捨不得把你嫁出去。」 张桂花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软乎乎的肉块,不过眨眼间,就已出落的婷婷玉立,再过不了几月,就要云英出嫁了。 刘稻香觉得自己的娘有些恐慌闺女出嫁,搂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娘,您放心好了,闺女我就算嫁人了,也还是您的亲闺女,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待娘老了后,我与姐姐就带着自己的崽女、孙子们天天来闹腾您,到时,您只怕会嫌闺女们回娘家太勤快了呢。」 张桂花的心房软成了热奶油,笑答:「我还巴不得你们天天回来呢,对了,平王府那边已经请钦天监合过你俩的八字,说是天作之合,上佳良偶,我到觉得,你俩的缘份是命中注定的,早早的你俩就相识了,娘原先还担心你会盲婚哑嫁,一想到如此,我心中就老不痛快,睿郡王与我们常年往来打交道,也算是知根知底,更是自你俩相识起,处处都迁就于你。」 张桂花心里很欣慰,她觉得女子嫁个能包容自己的男人,是最幸福不过的事,这是倾全家金银都买不到的。 「娘!」刘稻香咬咬下唇,鼓了鼓腮帮子,道:「能做您跟爹爹的闺女,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非有张桂花与刘三贵的劝慰,她很有可能钻了牛角尖,而错失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好姻缘。 张桂花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笑道:「我就知道你定是问清楚了,往后你与睿郡王相处,但凡有想不明白的,又或是不懂的,只管与他摊开了说,夫妻相处之道有很多种,娘看睿郡王那性子,你还是直白的与他才好。」 苏子烨在旁的方面称得上是大智,唯独在情感上十分懵懂,她的这二闺女心性又比旁的姑娘家老练、稳重许多,若是两人都憋在心里不说,张桂花觉得两人日后还会闹出许多头痛的事。 「娘,我记得呢,您与我说过,夫妻不该相敬如宾,宾乃客,夫妻之间怎么能像待客一般有礼而客气呢,终归是要在一起吃饭睡觉。」 她不嫌他打嗝,他不嫌她放臭屁...... 张桂花闻言笑得十分开心。 她很感谢老天给她送来这些孩子们,每一个她都乐呵呵的捧在手心里疼着。 「夫人!」进来的织锦脸色有些难看。 刘稻香眨眨眼,问:「可是早饭备好了?」 织锦瞬间又恢復了笑意:「可不,姑娘的花嫁之期已定,夫人最近吃饭都不香甜了,姑娘,你可得好生哄哄夫人才行。」 刘稻香回头看向自家娘亲,笑答:「我刚才已经哄了,娘,你可得多吃些饭才行,你闺女我出门子那天风不风光,全靠你这个当家主母的得力操办了。」 「混说什么,娘还能亏了你不成?」张桂花伸手拍了她后背一巴掌,心中的那点郁结,因为自家二闺女的话而灰灰湮灭。 最儿油腻的点心吃太多,早上最适合吃点清粥小菜清清肠胃。 饭后,又饮了一杯温茶。 刘稻香见张桂花连吃了两碗养胃的小米粥,这才放下心来,她放下茶杯,朝憋得快得内伤的织锦眨了眨眼。 织锦这才回禀道:「夫人,先前上门来的,不是讹上门的女叫化子。」
第七百二十二章 又赖上门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又赖上门来 「不是叫化子,难道真是我的族亲?」这回,张桂花大吃一惊。 织锦知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不是,夫人误会了,那也不是夫人的族亲,夫人,是,是后头,金桂苑那位老太爷的小闺女。」 「刘小兰?!」张桂花、刘稻香异口同声地说。 刘稻香嘀咕:「她不是已经回青州了吗?上回她少说也从这府里弄了一二百两走,若她安生些,拿着这银子回府城能置办不少田地呢,怎么弄得像个叫化子。」 屋里众人同样不解。 织锦又道:「这个奴婢尚不曾问,奴婢先让婆子给门房带了个话,让人安排热水给她们梳洗一番后,再请了去金桂苑那边,夫人,可要见见那两人。」 张桂花沉吟片刻,道:「我夫君是念在养育之恩的份上,这才给金桂苑的老太爷养老,连两个哥儿的一切开销都是从我们东院的私帐上走,我可没那闲心给他再养个嫁出去的闺女,更何况,瞧着她那架式,像是拖家带口。」 刘稻香心中一惊,勐地站起来,道:「娘,该不会是真的吧,不行,我得去金桂苑瞧瞧,这事儿,娘甭出面。」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突然想起自家小舅舅很久之前提过的一事。 当她带了自己的丫头们匆匆赶去金桂苑时。 刘小兰带着金钗与自己的娃儿前脚才进了金桂苑。 刘稻香到的时候,刘小兰才刚忍着膝盖疼跪倒在刘大富的跟前。 膝盖落在青石板上,那脆响声,刘稻香听了都觉得腮帮子一阵酸痛。 刘小兰才悲慽慽地喊:「爹......」 翠姨娘发现了院门口站着的刘稻香,忙撇下刘小兰大喊:「二姑娘来了?!」 那哄亮的声音震飞了树枝上看戏的雀儿。 刘稻香苦笑,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翠姨娘大抵也是十分不耐烦了。 「嗯,听说你家来客人了,特意送了点栗子糕过来。」 「哎哟,二姑娘,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吃食,快些屋里坐,外头冷着呢!」 金桂苑里大多数的事都是翠姨娘在当家,她招唿刘稻香进屋去,刘大富见到她,神情很不自然,道:「你来了?」 「嗯,养爷,最近过得可还好啊?你们这些婆子,我请你们入府做事,可不是养了你们吃闲饭的,没瞧见外头起大风了么,还不快扶了老太爷屋里坐?」 刘稻香柳眉倒立,粉脸一板,春目含威。 院子里立马有丫头奔出来挟了刘大富进了正堂。 刘稻香这才施施然地走到刘小兰面前。 「跪得可还舒服?」 刘小兰很憷刘稻香,赶紧摇头:「不,不舒服。」 刘稻香撇撇嘴,真无趣,一点都不经吓。 「当年,你不也是这般拿捏我姐姐的么?」 「那,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二,二,二姑娘宽宏大量。」刘小兰不敢与刘稻香对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明明很黑很明亮,可刘小兰总觉得那黑很吸人,看得久了,莫名的叫人窒息。 刘稻香弯腰俯下身来,在刘小兰耳边轻声道:「别以为你在府门前用了那起子下三烂手段,就可以威胁到我家人。」 她连连冷笑,又伸直了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小兰,说:「啧啧,这天下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扮苦相逼我家开府门让你进门,你当这门很好进么?你又是我家什么人?」 刘稻香回头问青梅:「告诉她,她是谁!」 「不过是三十里村一富户家的闺女罢了,嫁给了府城黄大人的庶子为妻,不安于室,生的儿子也不是那庶子的。」青梅快言快语说完,冰冷的目光落在刘小兰身上,看到她惊诧地倒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很惊讶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不管你来我家是何目的,我都容不得你撒野。」对于刘小兰,刘稻香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两人在外头说话时,堂屋里,翠姨娘与喜姨娘正劝说刘大富。 翠姨娘扶刘大富坐下后,说道:「老爷,您就算不顾我与喜姨娘的想法,可也得替两个哥儿的将来想想,我与喜姨娘只是弱质女流,老爷您又......哥儿的将来全系在了大爷一家子的身上,更何况大爷一家子视老爷如亲父、亲爷爷,怎能因为五姑奶奶而与那边生分了。」 喜儿也跟着劝道:「是啊,老爷,五姑奶奶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婢妾真怕哥儿学了那着三不着两的脾性,京城又不是咱乡下老家,说什么混帐话都无碍,这京城里的公子哥,哪个走出去不是极有规矩,再说了,大爷一家可是真心待咱家好,不然,咱哥儿能过上这锦衣玉食的日子,老爷能过上认食无忧,手中有点小钱的好日子?」 「我是一时惊讶,她怎地就不能安生地待在府城,待在她婆家呢?这事儿就算你俩不说,我也有分寸,你们与桂花有情份在,我是三贵的养父,哥儿俩又是这一家子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这都是有很深的情份,三贵一家子待我们掏心掏肺,我怎能叫这一家子连我也生厌?我不能为三贵做什么,至少,可以不给他添麻烦,可惜庄子上的那处二进院子租掉了,不然,到可以把小兰先安顿在那里。」 刘大富又道:「我不是那拎不清的,她到底是我的亲闺女,我这做爹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管,且待她进来,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再看情形安顿好她,总之,不能再叫她住在府里头的。」 不说此刘府非彼刘府,就是冲着刘三贵一家子的好心,他也不能做那没脸没皮的事,更何况,他还得为自己的两个老儿子的将来打算。 刘齐氏当初虽生了三儿一女,但没有一个是被她教导好的,刘大富即便再后悔,可也不能把这三儿一女塞回娘肚子里重造,当刘敏贵,刘文贵出生后,刘大富看到了希望,他老刘家能兴旺的希望。 他听信两个姨娘的话,想给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好的生活环境,想给他请好的先生,想让两个小儿子将来能过得好些,若能光宗耀祖,他自然欢喜,若不能,总能做些别的营生,有一点可以肯定,不会再像他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就在三十里村打转。 而翠姨娘与喜姨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喜意。 门帘子被人挑起,随即,刘稻香带着丫头们鱼贯而入,翠姨娘忙请了她上座,刘稻香落座后,接过丫头递来的温茶吃了一口,方才道:「先前你们在院里有所不知,黄夫人带了她家的小妾在我家府门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说什么是我娘的妹妹,我娘就寻思着,还以为是女叫化子讹上门来呢!」 「叫化子?」喜姨娘惊唿。 青梅笑答:「守门的在得知是黄夫人后,便开了侧门请她入府,又喊了婆子、丫头伺候她们两大一小洗漱好,这才打发人送了她们来金桂苑。」 「你,你,你说什么,什么?」刘大富憋红了老脸,他是不是听岔了? 青梅依然笑答:「老太爷没听错,是两大一小,这回,黄夫人不但带着自己的娃,还把自家的小妾也一併带上京了。」 「什么?胡,胡闹,她当这里是她家么!」刘大富气得不轻,朝外大喊:「还不快给我滚进来,还要你老子拿八抬大轿抬你进屋不成?」 刘小兰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在大门口磨磨蹭蹭的。 「爹!」 刘稻香瞧她那纠结的小样,嘴角微微上翘,先前那一跪,估摸着到现在都还痛,刘小兰定是不想再跪的。 「跪下!」刘大富怒火中烧,在自家么闺女出生时,要是知道她会如此叫他这个做爹的不省心,当初就该直接给塞回娘肚子里。 刘小兰撅着小嘴,不肯妥协,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红了眼眶:「爹,你还是不是我亲爹,闺女儿为了见到您,这一路上都不知吃了多少苦,您怎地不问问闺女过得好不好,一来,就要打要骂的,娘啊,呜呜,您当初咋不连我也带着一起走啊,呜呜,您这一走,便撒手不管了,可知,闺女的命好苦啊,娘没了,爹也不是原来那个爹了,反到更像个后爹,呜呜......」 她站在那里到是哭得挺欢,刘稻香淡定地坐在那里吃茶,心里却是想着早先自家小舅舅的回信,护短的小舅舅在信里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说她心慈手软,像这种不要脸的货色,早就该出手狠狠整治一番,又在信里告诫她,往后出门子了,但凡有人招惹了她,便给他狠狠的咬回去。 最最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她的小舅舅竟然在信里说:出了事莫怕,自然有你夫君顶上。 「你,我怎么就有这么混帐的闺女,当真不该把你生下来。」刘大富气得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 刘小兰的话还真有些戳中了他的心思,他就悔不当初,不该因为刘齐氏的爹几次上门说提亲事,碍不过去面子,又听信邻里的话,讨个好身价的婆娘,后代都会跟着享福。 结果呢,福不福的先不说,这些年看着他三儿一女锅里斗,他是真的很痛心。 刘小兰闻言更气,心想,娘才过世几年,就如此不念夫妻情份,冷笑道:「是啊,你巴不得我们四个都从来没出生过吧,娘跟了你几十年,你有了娇妾后,说和离就和离了,把娘扔在青州不管不问,自己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闹剧(一) 第七百二十三章 闹剧(一) 她的心里忿忿不平,凭什么她这个做嫡女的要在青州那里过那般苦日子,而翠羽与喜儿这两个姨娘,就因为跟了她爹,就可以住在京城的高墙大院内,就可以享受众多丫头、婆子们的伺候,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她在青州,每日要早起操持家务,与那老厨娘一起做家事伺候着那对母子,凭什么! 「凭什么,就因为她俩是你的小妾,日子就可以比你的闺女过得还好,是呢,我们是你前头夫人所出,干她们什么事,要是没有她们在,您跟娘会和离吗?肯定是她俩从中挑拔,爹才与娘和离的。」 刘大富忍无可忍,冲上去狠狠地煽了刘小兰一巴掌。 刘小兰伸手捂着火辣辣的左半边脸,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你当真是后爹么?我不过是说了你的小妾两句,你就如此待你的亲闺女!」 打完她的刘大富心中一阵后悔:「我并不曾因为与你娘和离,就对你们视之不见,而是......」 原因,他无法说出口! 大儿子太狠心,二儿子死得蹊跷,三儿子不是亲的却胜过亲生的,四儿子冷漠无情,五闺女又被她娘给养太歪了,尽做丢人现眼的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跟你表哥,他......」 那样的事,刘大富实在是羞于启齿,把他这张老脸燥得不行。 刘稻香暗中看了青梅一眼,青梅很上道地站出来道:「老太爷,有一事你尚不知,黄夫人的那孩子,听说不是......」 「你给我住嘴!」刘小兰可不敢叫自己的爹知道,那孩子压根儿就不是黄文轩的种。 「孩子?!」刘大富只觉一瓢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凉透了,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 他回头看看翠姨娘与喜姨娘,正在这时,刘敏贵与刘文贵从外头跑进来,大声嚷嚷:「爹,爹,我们下学了。」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着上好的丝绸长薄袄快步跑进来,各戴了一个雪亮的银项圈,刘小兰两眼放光,一直盯着两人的那项圈,两人的项圈模样一般都是中间大两端小的一桿葱式的项圈,下头坠着个平安如意锁,瞧那样式,少说有一二两重。 「哟,你们下学了,跟先生学了什么?」 「爹,先生说我们过两日可以念百家姓了。」刘文贵笑嘻嘻地窝在他怀里。 刘敏贵在一旁道:「儿子们早上去上学前遇到了三叔,说是想给儿子们再请一个先生,从学馆下课后,请先生再给儿子讲讲每日在学堂所学。」 因刘芷菱出嫁,刘稻香即将再嫁,府里就只剩下刘春香一人由着卫先生教导,而刘敏贵、刘文贵前两月已不再府中跟着卫先生念书,由刘三贵做主,挑了一家不错的学馆入学。 刘大富一边很开心两个儿子秉性不错,一边又很痛惜当初不该由着刘齐氏当家做主。 「老爷,要不,先让孩子们下去?」 翠姨娘见差不多了,暗中招来婆子,把两个小少爷给请了下去。 刘大富经孩子们一闹,越发坚定了要把刘小兰留在府外的想法。 翠姨娘微不可察的翘起了嘴角,她就知道,这两孩子会是刘大富的软肋,有了这两孩子在,刘大富必定不会再心软。 刘稻香见此,示意屋内的丫头、婆子们都出去。 「黄夫人?你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十天?半月?顶了天一个月罢了,我要想知道什么,只要写信回青州,有什么能不知的?」 她并不是威胁,她只是陈述事实。 刘小兰心中再次一惊,眼神惊慌的偷偷瞄向自家老爹,又不敢与他对礼,慌慌张张的再次把眼神移开,这叫刘大富心中反而很不安。 「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念在你娘的份上,我会妥善安顿好你的,若是真受了什么委屈,我会写信给旺贵,叫他帮帮你,好歹他尚是一个县令,与黄大人更亲近些。」 刘小兰闻言苦笑不已。 「爹,要是真如你所言那般,你闺女我又怎会如此落魄的上京?」 「什么?」 刘稻香与刘大富齐齐惊唿。 只声音有些微区别,一个是乐呵,一个是担忧。 「到底怎么回事?」刘大富急切的追问。 刘小兰无奈之下,只得和盘而出。 原来,这事儿真要说起来,还要从先皇驾崩那会儿说起。 跟着张裕德家的商队到达青州时已是四月初,到了青州后,又随张裕德家的另一支商队回了府城。 「叩,叩,叩!」与府城最繁华的街道只隔一巷的一处住宅前,刘小兰下了马车后,抱着孩子站在门前,自有张家的管事上前去敲门。 「谁呀。」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穿戴还算不错的妇人,那妇人年方大约三十多不到四十,只是保养得极好,年经虽不轻,但却是徐娘半老,别有一番风流体态。 「在家青州张家的管事,受京城燕州都指挥使府当家主母所託,特意送了贵府的夫人回府。」管事长年行走在外,对于先前这位妇人扫向他身后的那一眼鄙视,他瞧得分明。 不管如何,他都是听从主家的吩咐,特意送刘小兰回府,这家门是必须要进的,因此,他才抬出了刘正信的名头。 果然,那妇人听到这话后,脸色变了又变,看向刘小兰的目光虽依然不善,但也不似先前那般尖锐。 管事才不管这么多,只要人能进这府的大门,他就完成主子所吩咐的事了。 「娘!」刘小兰抱着手中的娃儿朝她福了福,小孩子才寸把长离开府,再次回府时眉眼越髮长开,瞧着粉粉嫩嫩的,十分招人稀罕。 他看到那妇人时,先是盯着瞧个不停,后在妇人喊了一声:「福哥儿。」 他立马伸出小手,朝那妇人要抱抱,显然,他已认出来人。 「哎哟,我家福哥儿长高了,真沉,祖母都快抱不动了呢!」原来,这妇人就是黄大人的四姨娘,自黄文轩分家后,她便与黄大夫人说了,想跟着儿子出来单过,黄大夫人巴不得她出府,因此,二话不说便放了她出来。 「娘,福哥儿想您想得紧,时常喊奶奶呢!」刘小兰有些怕这位整日笑眯眯的婆婆。 她这个婆婆十分利害,即便分府单过了,还能常常招得黄大人想念,每月总有几日是宿在此处。 「回来了?」 「是,我那三哥一家子原还想留着我们过端午,只是一来出门太久,福哥儿想奶奶了,二来,也是想着能随了张家的商队一起回来,不用叫大家太过担心。」 刘小兰除了有时候受刺激会做出让人无语的事来,平日里表现得还尚可。 黄家四姨娘听后,不置可否,皮笑肉不笑地道:「即回来了,往后就在家安安生生的待着。」 随即,又叫了自己的小丫头去取了个荷包出来,递给了送刘小兰回来的管事:「咱家没什么好酒菜招待,只得请了管事帮忙,去寻个好些的饭馆请大傢伙吃一顿。」 管事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荷包掂了掂,这才笑眯眯地招唿人把马车上的东西缷下来。 黄家四姨娘瞧那些东西都用箱笼装好了,比自家儿媳出门前多了不少,心中的怨气消散不少,对刘小兰的脸色也好看很多。 「能平安回来就好。」 待到东西缷下来,那管事瞧这家子都是妇孺,又叫人把东西给抬到了前院的空地上,剩下的活计,只能让黄家四姨娘自个儿想办法。 那管事留意到,这府里的下人的确少了些,但也不像刘小兰在京城所言那般,家中只有个老厨娘。 谁都不曾留意到管事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刘小兰尽管在京城时把自己说得在这家里很不受待见,真要回了家,她又无时无刻不在讨好那位四姨娘。 「娘,这是京里头如今最时兴的缎子,媳妇瞧着这料子颜色很适合您,特意给您扯的一块。」 她手里拿的一块深梅色的缎子,这块缎子是她有一日哄得刘老夫人开心,那位老夫人随手赏给她的,料子到是今年最时兴的,可那颜色,刘小兰还年轻,哪里能压得住。 黄家四姨娘撩起眼皮子看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道喜意,这料子不错,颜色也好。 「行了,赶紧收拾下,老爷昨儿说了,今儿让咱们都回府吃晚饭,说是要介绍个得用的人给文轩认识。」 黄文轩要不是身子骨不够硬朗,凭黄大人的关系,以他的身份,肯定能弄个小官噹噹。 可惜啊! 刘小兰忙应下,傍晚时,马车停在了一私塾处,这是黄大人今年初,私下拿钱帮黄文轩买下了这座书院,又垫钱给他开了这么家私塾。 「娘,这私塾当真是咱家的?」刘小兰心下很不高兴,怎地,她没去京城之前,咋就不见这位黄大人有所动静,自家过的也就一般,谁知从京城回来后,不但家中的僕妇多了,连带着,家中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早知在家不受那苦,还有这般舒服的少奶奶当,她何况当初气晕了婆婆跑去京城呢。 刘小兰却不知,黄大人正是因为经人提点,知道刘小兰的亲爹,就是刘三贵的养父,而刘三贵是刘正信这个正二品燕州都指挥使的嫡亲且唯一的儿子,他能不有所动作。 不然,以黄大夫人的脾性,能如此平风浪静? 不早拆了这窝才怪。 四姨娘一边讨厌她一边又无可奈何的由着她。
第七百二十四章 闹剧(二) 第七百二十四章 闹剧(二) 黄大人说得含煳,只说刘小兰背后有大靠山,今日,那管事的话叫她明白了很多事。 「嗯,进去吧,文轩这会儿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四姨娘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那眼神很不安生,看着就叫人整个人都不舒坦。 「娘,咱们快进去吧。」 刘小兰心下欢喜,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会勾住自家表哥不放了。 手里有钱用,管自家夫君好不好使,左右不过是那么回事。 ...... 黄府的晚宴很丰盛,也很热闹,今儿来的是江南的几个有名文人,黄文轩一时兴起,便与他们说得忘了时辰,而黄大人在见到四姨娘不盛酒力后的娇态,自然在晚饭后拉她回了原先的住处温存。 而刘小兰不耐听那些文人说话,左右她也听不懂那些之乎者也。 索性离了酒席在院子里走动,四月的青州已经脱下春袄换上夏衫,青州的女子们,今年更喜穿交领长衫配百褶裙,宽宽的腰带把小腰勒得盈盈一握,有风一吹欲折断之势! 「表妹!」 一声感性的叫喊,把刘小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回过头来看向来人,皎洁的月光下,齐富锦一身竹色素长绸衫,挺拔的身姿很迷人。 「表哥!」 「你几时回来的?自去岁末被爹爹打发去了外地收帐至年尾才回府城,一打听,才知你去了京城。」 齐富锦对于刘小兰,原本只是玩玩儿的态度,可这么些年下来,两人过的鱼水之欢甚多,也有了几分露水情份,更何况刘小兰还为他添了个大胖小子,自这以后,他待刘小兰越发不同。 「福哥儿可还好?」 「他尚好,长高长胖了许多,我那婆婆利害着呢,你又不是不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大家都说她是个好婆婆,可谁知关起自家门来,她就可着劲儿的搓磨我。」刘小兰提起自家婆婆,就恨得牙根痒痒。 要是没这个婆婆在,她哄起黄文轩那个书呆子是不费吹灰之力。 「底下人都知道,四姨娘一向是个利害的,当年,大夫人那般有能耐,竟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怀了身子,更是生了个哥儿,这府里头的姨娘们,有几个能长寿的,即便有那么几个,都是生了个闺女,唯独四姨娘......你莫要难过,如今我回来了,找了机会,帮你出出气就是了。」 刘小兰给他抛了个媚眼,翘起兰花指在他结实的胸膛点了点,笑道:「是么,我先前瞧见公公悄悄尾随四姨娘走了,估摸着是去了她原先的住处。」 「这样啊,事成之后,表妹如何谢我?」齐富锦轻轻拉起刘小兰的小手捏了捏,勾起小手指在她的手心挠了挠:「我可是要收重礼的哦。」 刘小兰白一他一眼,心下到底还是高兴起来,笑骂道:「死鬼,知道了,到时老地方见,自搬出府后,咱们再见面着实不太方便。」 她才下定决心不再理齐富锦了,不过是经他撩了几句,就已妥协。 果然,她还是比较喜欢食荤,过不来那清心寡欲的日子。 「表妹真乖。」齐富锦心下很欢喜刘小兰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自家娘知道后欢喜得不行。 「对了,福哥儿的事,我说与我娘知道了。」 「什么?」刘小兰被吓得小脸一白,她可不想这事人人都知道,更不想将来被浸猪笼。 齐富锦安慰她:「放心好了,如今府里谁不知你有大靠山,听说你爹是京城燕州都指挥使家唯一嫡子的养父,有这样的恩情在,谁敢轻易得罪了你?」 刘小兰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心中暗道:自己这次赌气去京城,还真是赌对了。 「我就是想我爹想得紧,这一次去京城才知,我爹过的不错,我三哥不但为他纳了两房小妾,更是添了两个哥儿,待我也很好,我之前要回来,一家子还可着劲儿留我呢!」 齐富锦听了她的话突然下了决心,从怀里摸出一张摺叠得很好的纸:「这个拿着,我娘说,再苦,也不能苦了咱俩的孩子。」 只要刘大富好好的活着,他的儿子将来就能靠上都指挥使府这棵大树。 「什么?」刘小兰的心思全都在他手上的那张纸,那纸很眼熟,自己屋里一个箱笼的最底下,也藏着这么一张纸,她心中欢喜得紧,并不曾留意齐富锦说了什么。 「是一处小庄子,大抵有二百来亩,我娘说,把这个留给福哥儿,虽不能让他认祖归宗,可好歹,也是咱齐家的血脉,只能用这个来补偿他。」 齐富锦的爹,身为黄府大总管,每年不知从中捞多少油水,这庄子不过是其中一处小的,但是就在府城边上,打理起来到是很方便。 刘小兰闻言喜极而泣:「福哥儿当真是好命,连我瞧了都眼红。」 「好了,莫哭,待以后我接了我爹的位置,还怕弄不到好东西给你。」齐富锦伸手抚去她的眼泪,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能耽搁了,你先回去,我去把那事给办了。」 刘小兰破涕而笑,有了这处庄子再加上那笔从京城得来的私房银子,她也可以再添上两个小丫头伺候着了。 待她离去后,不远处的大树后闪出一个人影。 不时,就有小厮寻来:「三少爷,你怎地一个人出来了?那些文人先生们,还吵着要与你吟诗做对。」 「咳,咳咳,我贪杯了,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出来走走,透透气。」黄文轩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自己的心好像是对人用利剑对穿了个大窟窿,他早就怀疑这两人不妥,只是想起自己这具破败的身子,又担心被人知道自己在房事上每每都不能尽兴...... 最终,只能忍着...... 他能忍着,有人却不愿忍了。 黄大夫人那晚吃了好大一罈子陈年老醋,把黄大人从四姨娘那处给喊回了主院。 四姨娘当晚就被黄大夫人派人送回了那处二进小院。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在家正做着发财梦的刘小兰听说黄帝驾崩了,新皇上位,刘正信这个前皇帝得宠的大将领,在外人眼里,一瞬间就成了昔日黄花。 更何况,每三年一次的绩效考核在今年年底就会进行。 四姨娘并不太清楚廷中的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黄大人的话,不曾寻刘小兰的晦气。 谁知,新帝登基大肆封赏后,就是清理那些他没登基前,与他做对的人。 而府城黄大人,很不幸的中枪了,他之前是站队了七皇子,然而七皇子的娘家虽然更有权势,但七皇子的能耐比不过四皇子恆亲王,最终落了个被幽禁的结局,而七皇子船上的所有人都落水,黄大人也没逃过。 当时带人去抓黄大人的,是青州的知府季承君,同时,当年被逼入青楼的赵家婆子的媳妇,就是他的亲妹子。 季承君有多恨黄大人,看他接到密旨带人连夜快马加鞭的架式便知一二。 黄大人因贪墨、纵容家弟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等罪判了秋后立斩,而黄大夫人同样没有逃过此劫,夫妻俩做了一对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的鸳鸯。 至于他家的产业,据说是充公了。 家中的僕人全都移去青州交由官伢们卖去别的地方。 「夫君,夫君,求求你,想个法子救救我舅舅一家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卖去别的地方,这叫我以后老去,如何面对早死的娘亲?」 刘小兰当真是痛心,哭得肝肠寸断,她是喜欢齐富锦的,更何况福哥儿不能没有亲爹。 「夫君?」黄文轩气笑了,行至她跟前,低头冷冷地问:「你几时把我当过夫君了?你眼里何时有我这个夫君了?啊!你说啊!」 他伸手狠狠地揪住她的衣领,有那么一刻,他希望自己不是拥有这破败的身子,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把刘小兰高高举起,再狠狠地甩倒在地上。 刘小兰被衣勒得喘不过气来,含着眼泪道:「怎么了,夫君,对不起,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公公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夫君?哼,你当我什么都不知?你当你做得添衣无缝,我不可能知?啊,你的夫君到底是谁啊,我黄文轩这些年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你会不清楚。」 黄文轩真想立马掐死她算了,憋屈了数年,终于看到黄大夫人要命丧黄泉,他还是很高兴自己的大仇得报,但是...... 在他机关算尽之时,竟才发现自己的妻子与齐富锦,黄府的一个小厮小染时,他气得沤血三升。 「夫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刘小兰的力气不小,挣扎着掰开了黄文轩的大手。 黄文轩颓废的往后连退几步,低头看着那只颤抖的右手,觉得自己十分无能,自己的力气连个妇人都比不过,他有那么一瞬间无比痛恨自己。 「咣当!」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承受万般怒火的大门狠狠而有力的拍打在墙壁上,又弹了回来,如此反覆,直至力道用尽。 四姨娘紧绷着一张脸,目光阴冷地看向刘小兰。 那眼神,就像是屠户盯住待宰的羔羊。 四姨娘行至刘小兰跟前,轻蔑的眼神,有那么一瞬好视看透了刘小兰,叫她就算有太多的手段都无所遁形。
第七百二十五章 闹剧(三) 第七百二十五章闹剧(三) 「能耐啊!」四姨娘扬起右手,用尽全力的朝她煽了一巴掌:「敢给我儿子大唿小叫,更是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当初,我本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攀上我儿子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是只破鞋,破鞋也就算了,好歹你也是被人算计了,夫人也给我做了补偿,但你不该嫁给我儿后,竟然还敢红杏出墙,是谁给了你狗胆。」 刘小兰立在那里,心中又惊又惧,四姨娘扭曲的脸,吓得她连哭着求饶都忘了。 「娘,咳,咳咳,我要休了此妇!」黄文轩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我儿,你放心,有娘在呢,哼!」四姨娘心里满满的都是算计。 「来人,把她给我押去柴房好生看管,对了,还有那个小孽种,也给我赶去柴房。」 四姨娘的话,叫众人大吃一惊,连黄文轩都...... 不知自己的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哼,我四哥若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我爹,我爹知道了,等于就是我三哥知道了,等于是都指挥使知道了,你俩知道啥,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官,能直接面见圣上的。」 刘小兰挣扎着不肯就范,歇斯底里地大喊。 四姨娘听到她的话,心思活起来,问:「我以前听老爷提起过,说她那三哥的确是京里的二品大员,而且是手握实权,与那些虚的大不同,不如......」 她转身朝刘小兰走去,刘小兰以为她又要打自己,畏惧地连退好几步。 四姨娘冷冷一笑:「怕了?我也没旁的要求,只要你去京城找到那位二品大员求个饶,饶了咱老爷一命,放他归来,我便不计前嫌,你想和离也罢,想继续也罢,都依了你,至于你的表哥,我自会有法子帮你捞出来,至于你的舅舅那些人,恕我能耐有限,你可得快些拿主意哦,听说,官伢们正商议着,打算把府里的下人们都运去江南那边发卖呢!」 刘小兰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拿银子去捞人,奈何,这年头,像黄府这样主家犯事的,被官衙发卖的下人们,谁都不敢轻易应下来就地发卖。 「好,我去!」刘小兰知道,四姨娘说话算话,定会做得到。 「不过,不光是我表哥,还有我小舅舅,也必须捞出来。」 四姨娘闻言脸色变了又变,黄文轩一口应下:「可以,但回来后,我与你必须和离。」 「轩儿!」四姨娘急切地朝他使眼色,怎么能和离? 黄文轩朝她眨了眨眼,却是不支声。 刘小兰不曾留意这些:「当真?」 「自然是当真!你若不信,咱俩可立契书为证!」黄文轩一点都不怕她反水:「你若办不到,自然是难逃一个『休』字!」 在古代休妻与和离是不同的,和离是以和为贵,不会太伤双方颜面,女方是怎么进门的,夫家原样打包送回娘家,包括女方带进来的嫁妆等物,而休妻很不同,妻子若犯了错,夫家可休妻,休者,弃之,无人敢再娶,其二,做妻子的,当年带进门的嫁妆,也会被夫家扣留,以做补偿。 「自然能办到。」刘小兰信心满满。 她只要把舅舅与齐富锦捞出来,有了那些个嫁妆,带着福哥儿就能一家团聚了。 「即如此,我就不留你,你带着福哥儿,嗯,还有金钗姨娘一併去,路上也好互相照应。」四姨娘为了救出黄大人,肉疼的让刘小兰带了五十两银子出门。 别以为四姨娘大方,她是让刘小兰拿她自己的私房银。 待四姨娘把刘小兰、金钗及福哥儿一併赶出去后。 她才有了空闲问黄文轩。 「我儿,你是几时知道那骚妇做下那没脸没皮的事?」 黄文轩告诉她,是不久前在黄府夜宴时,中途离席醒酒无意间发现的。 「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四姨娘眼里闪过一道阴霾,道:「她去京里那会儿,我就知道了,也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这才派人暗中顺藤摸瓜,一查就查到了齐富锦的头上。」 说到这儿,她又咬牙切齿的道:「该死的贱女人,要不是她强行拉郎配,我儿,又怎会么娶那样的婆娘。」 「娘,这不是她一惯的手段么?据说,当年刘齐氏生得颇有颜色,她便纵着刘齐氏养成了会耍小聪明的性子,待她不安分了,藉机一脚踹开,儿子暗中查过,那个老妇可是有不少人命案,娘,你无需担心,爹那处,我也会暗中使些劲,叫那老女人背下一口大黑锅。」 黄文轩曾暗中查过黄大夫人的一些事,竟在无意中得知,当年刘齐氏竟是被她视为天的主子给亲自设计了,也亏得刘齐氏的爹暗中发现,这才将计就计,把刘齐氏嫁去了三十里村。 「那刘齐氏看着是个聪明人,实则十分愚蠢,一辈子都没有翻出那老妇的手掌心。」 四姨娘又问:「我儿,为何坚持要将你爹捞出来?你只要坚持休掉她,可是能到她手中的嫁妆,据下人打听得知,齐总管的婆娘,曾暗中给过齐富锦一个田庄子,后又到了刘小兰的手中。」 「娘,这样的庄子算什么。」黄文轩一点都看不上,他四周看了看,又叫守在门口的下人都离得远远的。 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娘,狡兔三窟,父亲那般精明的人,没有防着这一日?你道当日我为何只要了那点薄产就离开了?」 「为何,莫不是你父亲还给你留了后手?」四姨娘心中大喜。 「可不,咱们家除了我念书尚可,那老妇所出的独子可是不学无术,更何况犯下那般多的事儿,这次即是不死也会把牢底坐穿。」黄文轩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快得连对面的四姨娘都不曾发现。 「只是,你为何要救出你父亲?他曾跟你说过什么?」四姨娘若不是聪明人,又怎能活得比旁的姨娘更好? 「嗯,这个嘛,自然是父亲为了防着今日,暗中把一些产业换成了真金实银藏起来了,至于藏在哪儿,只能待儿子救出他后,才能知道。」想到这儿,黄文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当真如此,他亲口说的?」四姨娘尚不确定。 「嗯,不然,为何那私塾早不给我置办,晚不给我置办,就在那位去世逝之前给办了呢?要说那只老狐狸没听到什么风声,我可是半点都不信。」黄文轩心里骂黄大人的同时,也很佩服他。 「怪不得我在府里时,听夫人抱怨过好多次,说是府里好些铺子的收益都不怎么样,刚好够家中开销,她还时不时要从嫁妆里拿出来一些贴补家用。」四姨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看清过自己的枕边人。 「娘,往后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如此喊你了。」黄文轩竟管被戴了绿帽子,但想到自己可以直起腰杆子喊声娘,他还是很高兴的。 「嗯,对了,你爹真的跟你如此说了?我就说嘛,府里的几个哥儿就咱轩儿最有出息,老爷那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四姨娘嘴里唠叨着,后又道:「对了,玉兰怀上了。」 「娘,你说的可是真的?」黄文轩喜出望外! 「嗯,她上个月的月事就不曾来,我暗中请了大夫过来瞧过了,的确已经怀上了。」四姨娘笑得十分开心,这位叫玉兰的,是四姨娘的一个远房侄女,家中父母双亡,但当年,她父亲对四姨娘有大恩情,帮过四姨娘不少忙,才让四姨娘生下了黄文轩这个有出息的儿子。 在刘小兰去岁赌气去京城,就是被四姨娘给算计的,她藉机发怒与刘小兰大吵一架,假装被气晕后,刘小兰慌乱之下,带着福哥儿跑去京城了,她便把这叫玉兰的远房侄女给自己儿子收进房,又连着好生伺候了好几个月。 把自个儿爬到黄文轩床上的金钗晾了好几个月,天天折腾得她没一点空闲,晚上回屋倒头就睡。 白白让那叫玉兰的姨娘捡了便宜。 四姨娘又道:「左右你父亲犯事,你也不能入仕,不如待这事了结后,就扶了玉兰做正室,咱家好歹也算是殷实之家了,将来玉兰生了孩子,若是个哥儿,便好生教导,或许有机会出人投地也说不定。」 「娘,您放心,我不会负了玉兰的,当年若非她爹,我怕是没到出世就早夭了。」黄文轩待那玉兰姨娘的情份很不一般。 「难怪娘连金钗也一併支开了。」 四姨娘冷哼两声:「那种自愿爬你床的,我还看不上呢,当年,那老婆子不就是看刘齐氏想爬老爷的床,这才把她算计了么?」 大妇有大妇的想法,她可以做主给自家男人纳妾,但却又纳不得长得颜色好的女子主动去勾搭自己的男人,动心与动性是完全不一样的。 ...... 当刘大富听完刘小兰的话后,气得两眼一翻,一脸酱紫色的倒地不起。 屋里顿时一阵大乱,刘稻香忙叫青梅喊了脚力好的婆子去前头把那位老军医喊来,又是扎银针,又是掐人中,忙活了一阵,才让刘大富缓过气儿来。 他一睁眼看到刘小兰捏着小帕子,一副小女人状,正踮着小脚在门外探头探脑,他的气就不打一处出:「你......」 抄起脑后的青瓷枕往门口一砸:「给老子滚!」
第七百二十六章 闹剧(四) 第七百二十六章 闹剧(四) 他就不该叫这老么出生,他就不该听刘齐氏的话,他就不该当年心动她的嫁妆,讨了齐蕊儿做婆娘。 人生再后悔也不能快退重来一次! 待老军医看过后,说刘大富是怒急攻心,好生调养一番即可,好在他身体底子尚可,这才没有遭了大罪。 「养爷,你安心休养,这事儿,我会寻了机会与我爹爹先提一提,不知可不可行,毕竟,这事儿牵扯太大,朝廷里的事,我也不大懂。」 刘大富还能怎样,他是无颜面对刘三贵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住在府里的,且先让她住上两日,我给她寻个暂时安身之处,再做打算,而且,小兰若真被休了,那大笔的嫁妆也拿不回来,福哥儿是富锦的孩子,那处庄子是她母子俩最后的依靠,无论如何,都得要回来。」 刘大富见刘稻香低着头,拿脚尖蹭着地面。 「我知你心中定不乐意,只是小孩子太无辜,长辈们的事,不该迁怒于他,另一个,与其把她留在京里,时常来闹腾,碍你们的眼,到不如远远的打发了。」 刘稻香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刘大富手里虽有几十亩地,但他如今已不要刘三贵家给月例银子了。 总之,刘稻香左思右想,还真的帮刘小兰把嫁妆给要回来。 「养爷,我知道了。」 她又在那里坐了一阵子,见喜姨娘服侍刘大富吃过药睡下后,这才带了丫头们离开了金桂苑。 春娇性子爽利,不似青梅那般问稳,才到了后花园,就嚷嚷道:「这叫什么事儿啊!如此糟心的事,竟还有脸求到咱姑娘面前了,也不瞧瞧,他们一院子人的吃穿用度从哪儿来。」 刘稻香不支声,继续闷头往鸣翠馆行去。 春暖咬咬下唇,也跟着道:「姑娘若不愿意,不帮就行了,何苦老为那家子做好人。」 「姑娘,那位老太爷的话很有理。」青丝与春娇、春暖的意见相佐。 刘稻香回头看向青梅,想听听她的看法。 「奴婢觉得,姑娘顺心就好,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青梅觉得只要自家姑娘开心就好。 刘稻香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天空,每每到了寒冷天,京城里的天总是爱阴沉着脸,老天很难赏个笑脸,似乎,京城里的一切,都比旁的地方叫老天爷更不高兴。 「其实,青丝说得没错,刘小兰那人是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没瞧见,她又没犯事儿,我家还真不能拿了她见官,打不得骂不得,还不能明着赶她走,你若叫下人们去对她冷嘲热讽,哼,她的脸皮厚着呢,定不会理这些个风言风语,必会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那姑娘就这么憋屈的让她讨回嫁妆?」春娇急了,她可是知道刘小兰有多可恨。 「我宁愿她有吃有喝,远离我们,也不愿把她放搁在眼皮子底下叫我家人受苦受难,然后天天折腾点事出来闹心。」更何况,刘小兰有今日,她还是幕后推手,她得把刘小兰赶回府城,赶到她婆婆的眼皮子底下。 嘿嘿,和离? 和离了就能重亲嫁人? 还是说,想与齐富锦凑成堆? 「对了,黄大人一家犯事,那些下人最后会怎样?」想到齐富锦,刘稻香转而问青梅。 青梅答:「据罗姑姑说,估摸着这些下人会被发卖到江南去。」 刘稻香伸手狠狠地折下一梅枝,道:「哼,刘小兰还想着把她舅舅、表哥给捞出来呢,你说,要是让我小舅舅使个法子,只让刘小兰把齐富锦捞出来,而把齐总管给发卖去江南,嘿嘿,这两人会怎样?」 当年,刘小兰那般欺负她与她最喜欢的大姐姐,她又怎肯让她得偿所愿。 「姑娘,这两人即便在一起了,也会是一对怨偶,更何况,她还与黄举人和离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刘小兰曾来就不安于室,若是再派个俊俏些的小哥......」 刘稻香与青梅相视一笑,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青梅的肩,笑道:「你办事越发有成算了,不错,将来,我可得把你留在我的院里当管事妈妈,接了罗姑姑的手,春娇到时便接替吴姑姑的位置。」 「姑娘,奴婢呢?」春暖急了。 青丝也跟着不依。 刘稻香低头浅笑,略带娇羞地答:「到时,你们自然会知,先不说与你们知,我几时害过你们不成?」 「姑娘,这不公平!」春暖急得直跺脚,心里像是无数只小猴崽子在挠啊!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拎起裙摆往鸣翠馆的方向跑去:「哈哈,我偏不告诉你。」 她才回到鸣翠馆,罗姑姑便来禀:「姑娘,先前老太爷打发人来送信,说是姑娘要的人手,他已准备好,又问姑娘的住处可安置妥当了,那些人都是在驻守边关时受的伤,好了,也无法再回战场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前院书房一趟,对了,我叫你安排人做的棉被之类的,可曾做好?」 罗姑姑再答:「针线房这些日子已赶制出来了,另外,巧云绣坊的管事,先前亲自来了一趟,说是姑娘吩咐人做的棉袄、棉裤已全部完工。」 刘稻香不由笑道:「我姐姐手下的绣娘手脚真快,这才多久啊?」 「是姑娘的要求不高,即不必做工太精緻,又不必绣花缝衣襟,只要棉絮铺得厚实,做得结实耐穿即可。」罗姑姑心里很欣慰,自己跟了个做事有原则的好主子。 「回头,你叫人把衣袄拉回来再发给那些伤兵,我这就去爷爷那里。」 刘稻香稍微收拾了一下,只带了青梅去了前院的南书房。 她去的时候,刘正信正与自己的下属商议事,刘稻香便去了偏厅稍坐片刻,待得刘正信打发下人来请,她才又去了书房,给刘正信请过安,又自个儿落了座。 刘正信对她的一举一动很满意,那种刻入骨子里的贵女风范,若不了解她的人,定会以为她生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听说你最近很忙?」 「嗯,娘亲管的事儿多了,又担心我不会主持中馈,便手把手的教着我,罗姑姑也在一旁看着,若是有漏了,或是我做得不好的地方,都会一一指出来纠正。」 所以,刘稻香时常在心中吐槽,幸亏自己这辈子就只嫁这么一次,要是多来得几次,她不死也得脱三寸厚皮。 「哈哈,听你娘说过,你说管家太累,只是生在富贵之家,这些事都是註定了的,你瞧着是累,可知,这一个若大的府里,要养活多少下人,若放这些人归去老家,还不知会饿死多少人,朝廷主张官员多养些下人,也不过是好叫这些人有个好的遮风避雨之所。」 刘稻香突然明白,刘正信这是在说与自己听,并不是说富贵人家想少养下人就可以少养下人,但凡入朝为官的,都有配额,根据官位品级而定。 「孙女明白了,对了,听罗姑姑说,爷爷把人手都准备好了?」 「嗯,多是些伤了手,或是行走不便的,你那牧场即要人放牧,也必要人餵养或是斩草之类的,我问过家中牧场的管事后,根据你牧场的大小而配定的人手,应该够用了。」刘正信因为这事上了摺子,很得当今新皇的赞赏,又着令各家也多多收容这样的伤兵。 连带一些皇家庄子以及牧场都分去了不少。 「你这法子挺好使的,去岁遗留下来的伤兵在养好伤后,都有所归了。」刘正信虽然得了新皇的赏,但还是很忧心,每年冬边关驻守的兵将,总会有不少人再也不能留在战场了。 刘稻香想了想,又道:「爷爷,何不让朝廷组织人手教这些人种田、织布,又或是织网捕鱼,再或是木匠之类的手工艺人,何不让这些人学一技之长,再为大朝效力?」 「哦,你想说的是?」刘正信心里隐隐有些想法。 「我听小舅舅曾提过,西域胜产美酒、羊毛织毯、各色宝石,而海外喜大周的丝绸、茶叶、瓷器,能换来大量的海味以及珍珠等物,爷爷何不上奏朝廷,让这些伤兵最终归到朝廷开办的织布坊,茶叶作坊,又或是瓷器作坊之类,这些都不需要太多的力气。」 刘正信听后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才道:「虽然近些年,皇室宗亲们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偷偷派了商队出海,但我大周自开国以来,就一直源用前朝律法,不曾开过海禁。」 「为什么不开呢,即可以安置这些伤兵,又能给大周带来大量的财富。」刘稻香对此很不理解。 刘正信嘆了口气,答:「这些无需你操心,只要是人,都逃不过『财帛』二字,我想,或许可以在这上头做文章。」 刘稻香之所以这般提议,是因为觉得刘正信这个亲爷爷的确是个好将帅,时常为兵将们的退路而烦忧。 「对了,你怎会生出这般想法?」 「哦,我就是瞧我小舅舅每每出海,都能赚些银子,给我带了不少海外的游记,我虽不识得那些字,但我小舅妈可能干了,总会把那些书用大周字抄写后,叫人给我捎来,孙女,因此懂得很多海外的事。」 刘稻香这个说的是大实话,不过,她之所以看得懂,是因为她比这些大周土着们多了一世记忆,也因为丁月桂的这做法,才让她没有觉得上一世的记忆是如此之——遥远! 「哦,我记得你那个小舅妈是海外之人,听说眼珠子和头髮颜色都与大周人不同。」 「嗯,是的,爷爷一定有机会见到的。」刘稻香笑嘻嘻地答。
第七百二十七章 绝世良配 第七百二十七章 绝世良配 刘正信找她就是为了安置伤员一事,刘稻香见不停的有人来找他议事,说完正事便欲退出了南书房。 刘正信又叫住她,道:「你爹娘可曾说过你俩的八字?」 「不曾。」她摇头,又好奇地问:「爷爷知道?」 看她两眼冒贼光的样儿,刘正信就觉得好笑,同时,心里感嘆,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就要早早嫁到别人家当儿媳妇了! 他的心中生出无限的不舍来,又怨苏子烨这厮下手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布置好防御就叫苏子烨给得手了。 「嗯,这是你俩的八字。」 刘正信把一张烫金描红折枝梅帖子递给她。 刘稻香打开来看。 乐了! 苏子烨的名下写着:马入妻宫,必得能家之妻,妻贤之贵,又主娶他乡之女,又曰,日座正才,身旺,日支上又有食神生财,主其姻缘天定,得贤惠之妻,婚后家道日昌,声名鹤起,名利双收。 刘稻香的名下写着:明官骑马,丈夫增荣,黄金满柜,又曰,一杀清透逢墓,必配贵夫! 合:天作佳偶,绝世良配! 刘稻香的脸顿时像被火烤,烫得她的小心慌乱得不行。 慌慌张张地道:「那个,爷爷,我先告退了。」 说完,拿着那张合八字的帖子跑了。 「哎,这孩子,怎么把那东西也给拿走了,罢了,反正八字也合过了,平王府很满意。」刘正信摸摸自己的鬍鬚,亏得八字相合,即便是不合,估计那小子也会一直找人合八字,直到合出:天作佳偶,绝世良配,这样的话来才会罢休。 刘稻香从刘正信的南书房出来后,在经过静水院前院时,看到织锦正面带急色的在那里来回走动。 「织锦,你可是在偷懒,仔细我娘知道了削掉你一层皮。」刘稻香笑嘻嘻地走过去。 织锦见她过来,大喜过望:「哎哟,姑娘,你去哪儿了,奴婢去鸣翠馆寻你,青丝只说你出门了,不知去哪儿了,叫我去问姑姑们,结果待我寻去时,姑姑们前脚才离了府,说是姑娘吩咐两个姑姑办差事去了。」 刘稻香拎起裙摆拾阶而上,笑道:「哦,我叫两人一个去取东西,一个去运河边的仓库了,怎地了,可是寻我有事?」 「夫人正打发人寻你呢!」织锦笑着迎上来。 刘稻香带了两人去内院的东厢房寻到张桂花,她正与一管事妈妈说着什么,似乎管事妈妈没有办好她交待的事,这会子正上火呢。 那管事妈妈被张桂花骂得垂着个脑瓜子出了门,织锦这才请了刘稻香入内。 「娘,您找我有事?」 张桂花见自己的爱女来了,笑答:「嗯,有事,有事,快随娘去屋里看看,可还满意那些物什。」 她一边走一边道:「平王府那里打发人来,说是过两日行纳吉礼。」 那纳吉又称为小礼,大抵是要互相送些金银、吃食、绸料之类的。 「哦,娘,我要准备什么吗?」刘稻香对此不了解,身旁也没个懂这些,当然,罗姑姑也不是万能的,她可没嫁过人,也没操办过这些,自然不大懂。 张桂花笑道:「过两日男方会送来过书,还有小礼,到时,你要做些吃食,以及给睿郡王做些绣品,至于金器,娘会给你准备好的。」 「哦,他不喜甜食,随便做点油炸麻团就好了。」刘稻香那随意的口气,招得张桂花用力拍她的后背:「你说啥傻话呢,那样俊俏的公子哥能娶你,可是你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讨来的。」 刘稻香笑嘻嘻地答:「娘,咱不能惯着他,看他那身后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喂,闺女,那可是我的亲女婿,你的亲夫君,多俊俏的人啊,有你这么糟蹋的吗?」张桂花是典型的岳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 「娘啊,我咋觉得你有了女婿就不喜欢我这个闺女了呢,娘,你这可不行啊!」刘稻香搂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道:「人家侧妃娘娘生了个好儿子,说出去多有面子啊,我生了三个闺女二个儿子,怎么就没有一点脸上有光的感觉?!」 这是埋怨自家闺女们太能干了,她这当老娘的英雄无用武之地。 刘稻香乖巧地吐了吐香舌,她家老娘对于好好嫁闺女这一事,怨念深深! 「娘,自豪感不是写在脸上,是藏在心里的,娘生了三个如此能干的闺女,莫说我与三妹妹,就说大姐姐自出嫁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还有,她的公公、婆婆在外头,对她赞不绝口。」 「他姓黄的敢不满意吗?我大闺女能干着呢,大把大把的银子搂进他黄家的门,那些,可都是要留给他们未来小孙子的。」张桂花一提起这一茬,心里得瑟着呢。 刘稻香闭嘴不语,果然,她娘老子依然过着继续埋怨外加得瑟着的日子...... 当她随着张桂花入了正屋内堂后,剎那间,被那金灿灿的物什给晃花了眼。 「娘,这是?」 张桂花一脸得意地告诉她:「闺女,你瞧瞧这些物什,可还喜欢?」 「这是?」她瞧着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六证啊,你忘了?那时家中不如现在,给你大姐姐准备的是银子打的。」张桂花提醒她。 所谓六证,即成亲日要摆在天地桌上的斗、尺、秤、剪、镜、算盘。 刘稻香伸出右手抚额,左手指向桌上的那堆物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娘,您全用黄金打的?」 「对啊,你小舅舅在信上说得对,咱家的闺女可不能任由人欺负了去,对方若欺负你,你便用银子碾压过去。」 刘稻香瞧着两眼放金光的自家娘亲,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小声问:「娘,这真的好吗,会不会太招摇了?」 「会吗?我问过你爷爷了,他说高门大户多是用金银打造。」张桂花偏头看向那堆黄金打造的东西,心里在想,会不会打的小了点,不够重,看上去也不太叫人震撼?! 想到这儿,她走上前,拿起那个金算盘,问:「闺女,你瞧瞧这算盘子怎样,我用了两斤黄金打的,家里没存这么多货,是你爷爷想法子拿银票换来的。」 刘稻香无语的看着那金算盘,瞧上去到也十分精緻,算盘上錾有龙凤呈祥,下端錾有「勤俭持家,家风清明」八个字。 「闺女,咋不说话,乐啥了不成?」张桂花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好歹劝得自家二闺女愿意让她操办这事,她自然要多多添些好物什给二闺女「镇」家! 「啊?哦,不,已经够好了。」这大周的计量与现代不同,一斤相当于现代的十六两,也就是说这算盘实际有三斤六两重。 「娘,会不会太重了?」 张桂花看看那算盘,又看看自家闺女的小手,道:「不会啊,两斤重的金算盘很小的了。」 随即她又给刘稻香看了十六金星秤,金尺、金剪。 按张桂花的话来计算的话,除了算盘两斤重,那个量斗有二斤八两,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九斤九两九钱,在古代,九是极数,暗含「天长地久」之意。 「娘,闺女我真觉得有点太扎眼了。」刘稻香很不安,她大姐姐出嫁,那嫁妆才叫正常。 「你大姐姐那会儿能跟现在比吗?你爷爷说了,你可是在府里头个出嫁的嫡孙女,怎么着都要弄得风风光光的。」所以,张桂花与刘正信两人是一拍即合! 张桂花还不曾告诉自家闺女,她早早就与张裕德说好了,要淘些上好的珍珠、各色珠宝、玳瑁等物。 「那也太多了,光这些就有差不多千两银子,我还弄了好些上等的百年小叶紫檀木呢,家中一套,我一套,三妹出嫁一套!」 刘稻香心里却道,左右是分期付款,大不了,她慢慢还就是了,禽兽007还鼓励她先消费后还钱呢! 禽兽007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暗中掬了一把伤心泪,做为虚拟数据,它容易吗?公司那边动不动就拿业绩说事,一不小心,它就可能被「delete」了,还说什么要及时更新换代,那都是骗虚拟数据们的话! 「啊?!」张桂花眨巴眨巴眼,自己肯定没睡醒,再次确认:「你,你说的,是,是百年,小叶紫檀木?」 「对啊!」刘稻香很欢快的点头,为此,她要月供好几年! 「呃,那得花不少银子吧!」张桂花心中盘算着,要不,去求求老爷子,让他动动那把老骨头,找国库再借上些银子,怎不能叫二闺女带着欠债出嫁吧! 「娘,你放心好了,那牧场还有城西的那个粮油铺子,我都是找了子烨哥哥帮的忙,找国库借的银子,这余下的银子差不多都给了那人,剩下的年底结清即可。」 刘稻香有多少银子,张桂花以前还能算个七七八八,但现在,她压根儿就不知自家闺女手上有多少银子。 「真的够了?可不能带着欠债去平王府,国库那边不算,左右不要利子钱,就算只有枫叶湖与红薯粉的红利,也够你还清的了。」 刘稻香不敢说,她还欠国库二十八万两银子呢。 好在京城里三个粮油铺子,虽不能说日进斗金,但她做的本是无本生意,得来的银子全是利。 「娘,我知道了,手上这些铺子啊,良田、牧场还有青州的两处生意,足够我下半辈子过得很好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看管起来 第七百二十八章 看管起来 张桂花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上回家中得了本属你的那个养猪场,你爹的意思是在嫁妆这一块多给你些。」 刘稻香也不矫情,笑道:「知道了,闺女我不会推了的,娘可着劲儿准备吧。」 大头都被她准备好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摆设、头面、绸缎等物罢了。 ...... 转眼又过了数日的光景,这一日,刘三贵、刘智财、刘智胜三人沐休。 早饭的时候,刘稻香见到自家爹爹才想起刘小兰来京里的事。 她事情的经过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遍。 「你说刘小兰的嫁妆被黄家四姨娘给扣住了?」刘三贵浓眉紧锁。 「嗯,她是这么说的。」刘稻香夹了一个鲜虾肉饺放嘴里,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饺子做得不错。 张桂花在一旁道:「我瞧着那个黄家四姨娘不是啥省油的灯,拿嫁妆来要挟刘小兰,要么和离,要么休回娘家,不管如何,都是不再容忍刘小兰留在黄家。」说到这儿,她又咂舌道:「说得也是,换了哪个男人,被自家婆娘戴了绿帽子,那还不得沤死?」 「刘小兰有错,那黄家四姨娘也是个贪心的,要我瞧,黄府出来的人,就没一个是好人。」刘稻香的话很中肯。 前有刘齐氏,后有黄家四姨娘! 「这个可不大好办,刘小兰自个儿不检点,只怕养父气得不轻。」刘三贵寻思,待会儿吃过早饭,去金桂苑那边瞧瞧。 张桂花笑道:「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到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之前不与你说,是瞧着你们三个即要忙学业,又要忙着在衙门当差,你去瞧瞧也好,回头我叫丫头准备些水果、点心,再挑些滋补的药材,让你一併带过去。」 不管曾经在三十里村的日子有多苦,在刘三贵的心中,他还是很感谢刘大富,感谢刘大富的爹娘,是这三人给了他来到世上的机会,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 「爹,你等下不是要去门拜访一位有才的文人么?我记得你说过,下午还要去衙门当差,而且,弟弟们的功课,也该考考了。」刘稻香并不想刘三贵与金桂苑那边有太多牵扯。 「我先去看看,不会待太久。」刘三贵笑眯眯的回答。 饭后,刘三贵带着张桂花准备好的东西去了金桂苑。 「娘,刘小兰那事儿,爹有何打算?」刘稻香看不出刘三贵先前想什么。 张桂花笑道:「放心吧,你爹不是个蠢的。」 刘稻香只得先按下此事不想,只安安心心的回自己的鸣翠馆里,看着春暖帮她绣嫁衣。 没错,就是春暖帮她绣的。 刘稻香暗思,自己到底做不来正统的古人,她一点都不在意是谁帮她绣嫁衣,反正不要她自个儿拿针捏线即可。 在鸣翠馆里混了半日,翻了一上午的游记,正寻思着下厨做些小点心给家人吃,春暖在廊下朝屋里喊:「姑娘,翠姨娘来了。」 「快些让她进来,外头冷着呢,青丝,去给翠姨娘沏杯热茶来。」 翠姨娘在外头听到她说的话,笑弯了眉眼,挑了帘子走进来,笑道:「二姑娘最近可还好!」 「好着呢,就是被我娘掬得紧些了,成日里就在这府里头打转。」刘稻香娇声应答。 翠姨娘又道:「是夫人不放心姑娘,到底不久就要出门子了,当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所知所懂的,全都一股脑儿塞给姑娘。」 刘稻香以香帕掩小嘴,应道:「你到是知我娘亲想些啥。」 「那还不是因为婢妾也是有孩子了,才知道当娘的心思。」翠姨娘接过青丝递来的热茶,吃了几口缷去身上的寒气:「二姑娘这儿的普洱当真好喝,上回听人说起过,说这茶最是养胃了。」 刘稻香笑答:「也要看茶叶,我这个是熟的,自然养胃,青丝,我记得柜子里还有不少,你挑上两饼,让翠姨娘带回去,给一饼让喜姨娘也尝尝。」 「二姑娘行事当真是稳当。」翠姨娘对她称赞,到不是捧她,而是因为刘稻香在对待她与喜姨娘时,都是一个态度,给的东西也是两人一样多。 「行啦,快些说说你来有何事,可是刘小兰又去金桂苑闹腾了?」 翠姨娘连连摇头,笑答:「不曾,今儿来有两事,一个便是与家中已出嫁的这五姑奶奶有关,老爷养了些日子,待身子好转后,便差人去后街上寻了一处房子,也不算太好,就是一个大院里租了一个带里间的屋子,正合适她带着福哥儿一起住,屋子后头带个小厨房,左右她时常来金桂苑打秋风,也开不了几次火,老爷瞧着尚可,便把她安顿在那里。」 刘稻香暗想,大抵是刘大富手中银钱不多,所以才会如此安置。 翠姨娘从怀里取出几张薄纸递给她:「另一件事,便是婢妾新得了几个花样子,是绣帷帐用的,想着二姑娘出嫁在即,我便想与喜姨娘各绣一幅给二姑娘添妆,只是不知二姑娘喜欢什么花色,特意拿了花样子来,让二姑娘先挑选。」 刘稻香知道,翠姨娘与喜姨娘有心为她添份好妆,但太贵的东西她们又买不起,到不如扯了好料子,为她做两副好看的帷帐,即省了银钱又很实在,刘稻香也能得个好面子。 「我瞧瞧,你们也不必太忙,仔细自个儿的身子,过两时才行小礼,我估摸着大抵要到明年开春了,我娘说,夏日太热,到明年秋又太久,大抵是四、五月的样子。」 翠姨娘笑道:「那可正好呢,春暖花开时,当真是花嫁好时机。」 刘稻香低头挑选了一张海棠怒放图,一张蝶赶牡丹图:「就这两张好了,配色稍带些富贵气,平王府那比到底不比家中。」 翠姨娘闻言沉默不语,半晌后,才笑道:「二姑娘脾性一惯很好,嫁去婆家遇到小事,多多忍让些才好,就像婢妾、喜儿与老爷一样,刚开始时,有许多习惯都大不同,也曾吵过,闹过,但最后,大家都互相妥协,才能得以安好。」 「谢谢你,翠姨娘。」刘稻香知道,翠姨娘这番肺腑之言,必是三人曾经的过往。 「还有,二姑娘,大爷先前去了咱们院里,你是知道的,大爷在老爷跟前......所以,老爷求他帮忙捞出那位黄大人,只是婢妾总觉得这样会大不妥。」 「什么?」刘稻香噌地站起来,急切地问:「我爹应下了?」 「大爷即不曾说不捞,也不说肯定会捞出来,只是劝老爷在家中安养天年,婢妾估摸着大爷有可能会想伸手帮帮,婢妾不懂朝中之事,只是,总觉得那黄大人即然犯了大事,肯定不会那般轻易能脱罪的。」 这也是翠姨娘的担忧,她怕刘三贵因为捞黄大人一事,而对刘府有影响,要知,她与喜儿所出的两个哥儿,两个的将来全都系在刘府了,有刘府这棵大树在,敏哥儿、文 可儿才能平平安安长大,才能有机会比旁人更容易的入仕。 不说旁的,看看刘智财与刘智胜两人便可知一二。 刘三贵,绝对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这事我知道了。」刘稻香打算等午饭时,探探刘三贵的口风。 「还有,五姑奶奶肯定会回青州吧!」翠姨娘一点都不掩饰心中的希望。 「她果真在金桂苑闹事了?」刘稻香秀眉倒立,忒烦刘小兰。 翠姨娘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心告诉她:「那到不是,她还求着府里给她帮忙呢,自然不敢在金桂苑那里闹腾,就是......五姑奶奶的性子,二姑娘多少也知道些,后街住的都是刘氏宗亲,可里头的人品性有好有坏,五姑奶奶又是那样的一个人,婢妾觉得,还是早早的打发她回青州方才是上策。」 刘稻香伸手一拍脑门,她咋就忘了,刘小兰生了个水性扬花的性子,后街上的年轻小哥有些皮相还不错,而刘小兰又不安于室...... 「你不提起,我还忘了她身上发生过的糟心事,明明手握一手好牌,偏偏被她打烂了。」 蠢得...... 「婢妾就是心中很不安,五姑奶奶最好颜色好的。」翠姨娘生怕刘小兰惹出些什么事来,牵连了自家两个哥儿的名声。 刘稻香不由脑门子抽痛,这要换到现代,谈多少次恋爱,换多少男朋友都没人说啥,可这古代,刘小兰如此好色又好吃肉,实在是天地不容! 「我知道了!」 这事还真不好办,想来想去,只得去寻自己的娘讨个利害点的婆子,把刘小兰看管起来。 想到便做到! 张桂花正坐在东暖阁里看帐本,发现才离去不久的自家闺女又上门了。 莫名的,她有种不祥的感觉。 「二闺女?」她试探地喊她一声。 「娘!」刘稻香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这是咋了?」先前从她这里离去时,又蹦又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脑门子,痛呢! 「那个,你手上有没有利害些的婆子?」 「怎地,你院里的婆子不尽心当差?我这就叫人给你赶出去。」张桂花听风就是雨。 刘稻香连忙伸手拉住她,道:「娘,别,不是这事,是关于刘小兰的,娘,你忘了祖母还不曾吃斋念佛时,刘小兰曾闯下的祸?」 「我还真给忘了!」张桂花如今是当家主母,一个不相干的人,她还真没心思关注这人太多。 刘稻香不提,她当真忘了刘小兰在京里时,曾背着黄文轩红杏出墙过。
第七百二十九章 父爱如山 第七百二十九章 父爱如山 「不成的,一个哪行,得两个,我这就叫人挑两个极利害的婆子支去那边,对了,刘小兰住哪儿?」张桂花才想起来,她还不知刘小兰在不在府里住。 「在后街上呢,养爷给她赁了个小间,估摸着也没指望她自己开火,就是给弄了个住处。」刘稻香寻思着,要不要在后街找个空院,把这刘小兰拘在里头。 张桂花一拂掌,笑道:「这事好办,我挑两个利害的婆子过去,再给那刘小兰配两个小丫头,我记得后街上有几户人家,有空院要租掉,回头我打发人挑处小点的三合院给她先住着,有四个人盯着她,想来,她是翻不出大浪的。」 「娘,还是别把她放出来的好,省得这颗老鼠屎,坏了咱府里的名声。」刘稻香觉得,还是把刘小兰关起来的好。 「你说得对,回头我便交待婆子,只允了刘小兰入金桂苑玩耍,旁的地方,一概不许去,要不听,叫她收拾了包袱滚回青州去。」 对于刘小兰,张桂花是极恨的,但到了她现如今的地位,也没那个心思与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了。 而在后街住处,刘小兰正寻思着,黄文轩肯定是不可能再要她了,而齐富锦那边也不知怎样了,只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嫁妆,她爹一定会想法子找刘三贵帮她要回来,如此一来,她到不如就在京里寻户人家,带着福哥儿再嫁了,自己手里又捏着些嫁妆,又能时常去金桂苑那边寻几两银子花花,怎么算怎么划算。 不过,回头又一想,心中不免对身强体壮的齐富锦很不舍,这男人生了一副好身板呢! 只是,她的打算还没开始,屋里就闯进来两个力气很大的麻脸婆子,还有两个牛高马大的壮丫头,说什么是前头府里的主母打发来伺候她的。 这哪是伺候她啊,都不听她乐不乐意,两婆子直接上来架起她就去了新赁的三合院,那两丫头一个拎行李,一个抱着福哥儿。 就此,刘小兰在京里的这些日子,被圈在了那处三合院里,偶尔,刘大富想她了,打发人去院里送个信,再由两婆子把她送来金桂苑待上半日,之后,又早早的送回那三合院里。 完全不给刘小兰接触外头的机会。 刘稻香得知后,笑得十分得意,果然,没有刘老夫人遮天的日子,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还记着刘三贵想帮刘小兰的事,那日午饭后,趁刘三贵出门之前,在静水院与仁禧堂的夹道里,她拦住了自家学霸爹爹。 「爹,听说你想帮那人?」 刘三贵被自家闺女盯得心里发毛,轻咳两声,笑道:「怎会,府城黄同知可是犯了叛逆罪,我哪敢去捞他啊,我这脑瓜子不想要了?」 「那我怎地听说你还想帮那人?」刘稻香的视线在自家老爹身上打转。 刘三贵觉得,自家二闺女的气势咋比以前更碜人了? 「那个啥,闺女啊,这不,你养爷被她气得不行么,已经病了好些日子,原本养得红润润的,如今也是身无几两肉,唉,你爷说,定是他上辈子做多了恶事,这才生了这么几个儿女来讨债,又说,当初亏得他做了一件大好事,应了你奶临终遗言,这才得了善处,我瞧你爷那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稻香又问:「爹,那你打算如何行事?刘小兰的品性不端,如今虽让娘叫人给看管起来了,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刘三贵觉得这会儿,自家二闺女身上才有些烟火气了,搓了搓大手板,道:「这不,我就琢磨着,那福哥儿是齐富锦的儿子,不如,使个法子叫那黄家与她合离,让她带了嫁妆与齐富锦成为一家子,有那齐家人在,她也不会时常跑到京里来了。」 刘稻香很烦,皱眉嘀咕:「这都叫什么事儿吶!」 「闺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世上的事,本没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爹啊,只盼着你们几个出嫁后,能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你们三姐妹,没事儿就拿着私房银子逛逛街,买买好料子、胭脂水粉,又或是好看的头面之类的,你们能过着这样的舒坦日子,爹就心满意足了。」 刘三贵从来没想过自家闺女如何如何的把娘家弄得荣华富贵,那都刘氏男人们该有的担当。 「爹,我知道了,要不要给小舅舅写封信?听说,他的好友就是青州知府大人。」 刘三贵笑眯眯地摸摸鬍鬚,答:「我家二闺女打小就懂事得叫爹心疼呢,这事由爹去办好了,你呀,就在家好好的玩耍即可。」 当晚,刘三贵就给张裕德写了一封家书,信里明确的说了刘小兰在京里来的事,以及她所提到的那些,又请张裕德与那青州知府打个招唿,看能不能把刘小兰的嫁妆要回来,另一个,就是把齐富锦一家子给捞出来。 齐家人不过是下人,对于青州知府季承君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刘小兰的嫁妆更是好说。 自古民不与官斗,没有了靠山的黄文轩,在见过一次新上任的府城同知后,就写了一封家书给刘小兰,大意是同意刘小兰与他和离,而她的嫁妆及私房银子等物,都将一样不动的原物归还。 黄文轩为何如此做,刘小兰不理解,隐约猜到是刘府出手了。 而刘稻香在那日与刘三贵谈过话后,就把刘小兰的事扔到了脑后。 只因,刘小兰与她不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往后也不会再有交结。 刘小兰才走的第二日,刘稻香收到了胡馨莲从青州寄来的书信。 她在信里告诉刘稻香,自己的杂货铺子又开了几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整共有十间杂货铺子。 信里还提及很感谢刘稻香的守信用。 只是,在刘稻香看到信里提及的另一件事时,她乐得呵不拢嘴了。 坐在窗下给刘稻香做新衣袄的春暖,碰了碰正在帮她分丝线的青丝:「姑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大抵是青州刘四小夫人写了什么有趣的事吧!」 春娇拿着瓜子嗑得脆儿响,道:「唉,姑娘怎地不快些看完呢,人家好想知道信里说了啥好事,姑娘笑得都露齿了。」 青梅白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抓过瓜子跟着嗑:「得了吧,咱姑娘也就在人前装装,人后还不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春娇朝几人招招手,示意三人靠近了,小声道:「对了,昨儿安国侯又差人来上门了,还给咱姑娘送了几块好皮子,又说了一大堆好话,你们猜怎么着?」 「咱姑娘又不是没见过好皮子?那些紫貂皮看着是很不错,但姑娘不也没动心么,依然叫人抬回了安国侯府。」青梅不解的问她:「你提这事干啥?」 「还有你们不知道的,那箱笼底下,放了一摞银票,说是想找姑娘买几件旧物呢!」春娇一脸神秘地告诉三人。 春暖嘆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这是活该,估计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对于间接害死了林珍珠的卫承贤,春娇一点都看不起。 青梅思索了一番,道:「唉,你们说,是不是真如咱姑娘说的那般,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青丝看向她,道:「我到觉得姑娘说得没错,那安国侯可不就是这样么,那位前头夫人在世时,也没见他有多珍惜,如今人不在了,天天跟死了爹娘似的。」 春娇想起一事,又道:「哦,忘了告诉你们,咱姑娘叫人退还回去那些物什时,可是带头的管事捎了话,偏生那时安国侯被人寻了去外头办事,只有安国候夫人在家,你们猜,咱姑娘让管事说了啥话。」 「说了啥话?」连一向少话的青丝,都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扑哧,你们万万想不到了,咱姑娘的嘴毒着呢。」春娇笑着轻咳两声,端起架子学着刘稻香的样儿,道:「嗯,等等,你们把东西送回去,若是看见了那府里头的当家夫人,便让她转告安国侯:人都去了,成了你心坎上的硃砂痣又能如何?想拿金银来买我珍珠姐姐的遗物,做你的春秋大梦。」 春娇学得有模有样,又道:「我今儿早上特意守在二门处,跟出门采卖的婆子打听了,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昨儿晚上,安国侯夫人与安国候又干了一仗,听说安国候的脸都给挠花了,估摸着咱家姑娘耳根子能清静些日子。」 「人活着的时候不尽心,人不在了,还做什么秀。」刘稻香不高兴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春娇呆愣愣地回头看向青梅,半晌后才开口问:「刚才可是姑娘说话?她说的是什么绣啊?」 青梅摇头,春暖道:「大抵是说安国侯不该现在绣花给人看吧!」 青丝无语地瞟了她一眼,自家姑娘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春娇凑到刘稻香跟前,问:「姑娘,信看完了。」 刘稻香的小嘴都勾成了月牙儿,笑眯眯地点头,把书信递给春娇:「当真是大快人心呢。」 她就说嘛,刘小兰当初不去寻刘旺贵,反而是来京城里找路子捞人,原来,刘旺贵在黄大人落马之后,跟着也出事了。 自黄府倒台后,扯出萝蔔带出泥。 一日,青州知府便服上了青州大富商张裕德家的门。 「承君,你怎么来了?」两人自在青州偶遇后,关系越好起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裕德,今儿是有事来寻你讨个主意的。」季承君看了看大门口,笑问:「你该不会叫我站在这里吃着秋风,与你说事儿吧。」 「哈哈,正好我刚得了几罈子西域美酒,走,走,走,咱们进府寻处清静地吃上几杯。」 张裕德二话不说,扯了季承君的衣袖入了府。
第七百三十章 帽子绿油油 第七百三十章 帽子绿油油 丁月桂得了消息后,立马吩咐人下厨房给两人弄了几个下酒的菜,又叫人取了两小罈子葡萄美酒送去。 张裕德拉着季承君落着后,亲自给他湛上美酒,笑问:「最近,你不是在忙着府城黄同知的案子么,怎地有空闲登我家的门?」 「哼,黄家么?」季承君接过他递来的酒,微微抿了一口,果真是西域来的好酒,这味儿够醇厚。 「怎地了,黄家的人不都入了大牢么,还有漏网之鱼不成?」张裕德见他似有什么心烦的事。 「除了那个已分家单过的药罐子黄文轩之外,其他人都已落网,不过,黄家势大,又盘居府城数年,树大根深,要想真正结案,还有得忙。」 说到这儿,他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不过,有一事我还得与你透个信儿,那黄同知有个女婿叫刘旺贵,我查了一下,是三十里村刘大富的第四子,当年,因娶了黄同知的女儿黄梓芸,这才被起用做了县令。」 张裕德满脸的笑意瞬间凝固:「哼,承君,你只管放开手脚干,我那姐夫固然是个念亲情的,但也不是那迂腐之人,我姐曾说过,一事归一事,我姐夫欠的是三十里村老刘家的养育恩情,可不是那嫁进来的妇人刘齐氏,更不是她所出的那几个儿子与闺女。」 季承君闻言,笑答:「有你这话,我大可放心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不过,那刘旺贵犯了什么事?」张裕德心生好奇。 「按理,一个举子若得朝廷用,也不过是主簿、县丞之类,黄同知明知有违律法,却还是让刘旺贵当上了县令,于理不合,他在任上时,大概是胆小,搜刮的民脂民膏并不太多,只是利用手中的便利,多弄了些便宜的田地,以及荒地之类的划到了自己的名下,这个到无大碍,左右朝廷如今鼓励平民多开荒,只是,他这县令之位来路不正,肯定是要被销掉发配回原籍的。」 「我还以为他会入大牢呢,白高兴一场。」张裕德不感兴趣了,又劝起季承君的酒来。 季承君笑问:「他是你仇人?」 「那到不曾,是与我妹妹一家子有仇,这事儿,我一直瞒着我妹妹一家子,当年,她家才发迹时,在三十里村办了个养猪场,后又买下连山镇对面的河滩种红薯,岂知,这刘旺贵看我妹子一家日子过得越发红火,心生嫉妒,在那河滩的上游,正好是邻乡一乡霸的水田,他便伙同那个叫赵一腿的乡霸截了我妹子家的水源,这刘旺贵最是阴险不过,又哄得那赵一腿带人打伤了我妹子家的下人。」 接着他把事情原委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张裕德那时在青州尚未站住脚,只得借用了苏子烨的人马,把那赵一腿判了个流放,谁知,被京里的人伸手给半路截胡了。 季承君感念张裕德帮过他不少忙,又是个嘴巴比河蚌还紧的人,心下便有了决定。 这日之后,不久,刘旺贵就被抓入牢里吃了一个月的苦头,待他出来时,已被那处府城的同知告之了青州知府季承君,而季承君又把这事写了摺子上奏朝廷,待刘旺贵从大牢里放出来后,被勒令返回原籍,又因品性不正,将永不起用。 这些事都不算啥,刘旺贵好歹手中弄了不少田地,他出了大牢后,忙着把那些良田,以及开垦出来的荒地都转手出去,换了银钱好回青州城。 离开青州几年,到现在,他才想起,自己在青州城里还有一个夫人,更是有他膝下唯一的一个儿子。 又因其被销了职,每日除了等着有人上门谈买田的事之外,也没有旁应酬,突然清闲下来的他,发现自他从大牢出来后,自家夫人黄梓芸每每都要掌灯时分才回来。 这一日,刘旺贵见黄梓芸从外头回来,在二门处拦住她。 「你去哪儿了,怎地如此晚才回来。」 黄梓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你平安回来了嘛,我心情好,一时没留神,逛街逛晚了。」 「是吗?」刘旺贵上下打量她,又问:「你爹娘尚在大牢里,你怎地还能有如此好心情?」 换做是他,肯定会要表现得伤心点,至少,不能叫旁人背后嘀咕他的不是。 「哎呀,咱俩少在这里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当初你爹那样,也没见你支声说要养他,还不是你家那养子给养着,你娘死的时候,你也不曾丁忧,虽说是我爹帮你运作了一下,但好歹,你也要意思一下,你连意思都懒意思的,其实,咱俩都是一路人,都很薄凉呢!」 黄梓芸一点都不憷他,她娘家倒了,他也不见得能得了多少好处。 即然都一样,她自然无需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刘旺贵被她指着鼻子骂,伸手一扯她手中的包袱,露出里头的新绸缎与香膏,怒道:「哼,外头人可都是会传你无情无义,爹娘在牢里待着,你就忙着扯鲜艷的料子,买上好的胭脂水粉。」 「那又怎样,左右咱们很快要离开这县城了,谁会在意我们以后会怎样,到不如趁现在买个够,到时回了老家,哪里还能这般自在的买东西。」 「你!」刘旺贵只是一介书生,又被刘齐氏捧得老高,自然说不过泼辣的黄梓芸。 这一日,两人不欢而散,刘旺贵气得带了小厮出门吃闷酒。 又因担心旁人认出来他是被销了官的前县令,只挑了一清静的角落坐着,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大堂,而在其它地方很难看到这处拐角。 他让小二打了两斤酒,切了三斤滷牛肉,又打发了小厮自去外头吃饭。 这才坐在那里吃起闷酒来。 「哎哟,黄老闆,许久不见了。」 声音是从他顶楼上走廊传来的。 「嘿嘿,吴老闆最近在哪儿发财啊,哥哥可是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你了。」黄老闆明显话里有话。 「呵,哪里发什么财,不过是上回从过山河府城的刘同知手上接手了一个娇美货色,这些日子跟她在鬼混。」吴老闆的笑声十分猥琐。 对于男人们之间的话题,刘旺贵竖起了耳朵,一边就着酱牛肉吃着小酒,一边偷听楼上传来的对话。 「郭同知不是与咱县令夫人关系甚好吗?」黄老闆笑得更得意。 「老哥,你说错了,应该是前县令,郭同知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那就是只爱偷腥的小猫儿,但凡见到有些鱼腥味儿,总要勾上来咬上几口。」吴老闆笑得很得意。 黄老闆又问:「你又怎地接手了那前县令夫人?听说那婆娘很会那个呢......」 吴老闆呵呵直笑,道:「咱县的前县令被革了职,郭同知便对那前县令夫人失去了兴趣,又不好做过太明显,这才叫我捡了漏子,还别说,那娘们滋味儿不错,就是太贪了些,今儿才从我这里弄了不少好绸缎和胭旨水粉。」 「好歹也是那黄同知家的嫡女,虽然娘家倒台,但比那青楼里的姐儿要好太多了。」 吴老闆也很认同:「可不,所以,我才接手了,啧啧,算起来,我与郭同知不知做过几次姨夫关系了。」 刘旺贵知道,这是这县一带的隐晦语,意思是两个男人都与同一个女人有过那种关系。 只是,这会儿,他已没了那偷听时的好心情,心里只觉得怒火丛烧,万万没想到,黄梓芸竟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妇人,他真恨不得一锄头拍死她。 「咣当!」刘旺贵气得伸手把桌上的酒肉用力摔在地上。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头上有无数顶绿油油的帽子。 刘旺贵原就因为丢官觉得有失颜面,如今得了这消息,更是火气沖天。 他撸起衣袖站起来,准备上楼去找那两人。 「老爷!」小厮伸手一把抱住他:「老爷,还请慎重,老爷若是受伤了,岂不是叫青州的二夫人,还有哥儿白白担心。」 这小厮就差没明说,你一个文弱书生能干得过楼上那两位身高体肥的肉堆吗? 人家不过往自家这老爷身上一倒,估摸着他明年清明能给自家老爷烧纸钱了。 「老爷,今儿出门,您就带了奴才一个,先前,奴才就看到那两位带了不少下人。」小厮说到这儿,偷偷瞧了瞧他的脸色。 刘旺贵这会儿一张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想上楼去揍那两人一顿吧,人家人多势众。 「回去!」怒气沖沖的刘旺贵,就这样灰熘熘地夹着尾巴走了。 他一回到家,就满院子寻黄梓芸,遇到有小丫头,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也不管是否动作太粗鲁而勒得小丫头差点憋过气去。 「黄梓芸那贱人呢!」 小丫头含着一泡眼泪吓傻了。 刘旺贵见她这呆样,气就不往一处出,脑门子青筋暴起,怒道:「我问你话呢!还不给我道来!」 小丫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小身板答:「老,老,老爷,您说的,这,这,这人,奴,奴婢不识得。」 黄梓芸的全名,又岂是能被一个小丫头知道的。 刘旺贵这才回过神来,把小丫头往一侧勐的一推,小丫头摔倒在青石地板上。 「我问你,夫人去哪儿了?」 「夫,夫,夫人,在老爷出,出门后,也,也出去,了!」 刘旺贵闻言,脑子里立即闪现黄梓芸与旁的男人私会的样子,气红了眼儿,把一口好牙咬得酸响,拳头都能捏出水来了。 他一直坐在正屋的堂屋里等黄梓芸回来,一边盘算着如何对自己才有利。 刘旺贵本就是个薄情的人,又是个典型的利已者。
第七百三十一章 男人如衣裳 第七百三十一章 男人如衣裳 如今他手里捏着黄梓芸的把柄,而他又不想戴这顶绿帽子,自然而然,他就想到了「休弃」二字。 「来人,给本老爷取笔墨来!」 不时,一封感人肺腑,说尽刘旺贵苦处的休书写好了。 休书里,刘旺贵把自己写得如何如何痴情,又把黄梓芸说得如何如何不要脸,总之,为了得到黄梓芸的嫁妆,刘旺贵是大大的不要脸,脱去了伪善的外衣。 黄梓芸今日是哼着小曲儿,抱着一个首饰盒回家的,这是她新得来的一套赤金头面,她早想好了,趁着走前这段时日,与自己的那些老相好多多相处,多弄些真金实银在手。 「夫人,老爷在堂屋等您。」一小丫头上前接过黄梓芸手里的首饰盒,另一小丫头上前扶了她去了正屋那边。 「老爷,听下人说,你找我?」黄梓芸的声音听起来很娇媚。 以往,刘旺贵听到这声音,自己的骨头都要轻了好几斤,如今再听来,却有种想呕的冲动。 他再如何无情无义,但对枕边人一向很大方。 除了当初每每桃花开时,就发疯的杨韵儿。 他这么想时,黄梓芸已进了屋,刘旺贵朝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堂屋的大门勐地被关上,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正守在门内。 「老爷!」黄梓芸大惊失色,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 刘旺贵阴沉着脸走上去,扬着就狠狠地一巴掌,怒道:「贱妇,你真以为你爹能一手遮天,你真以为你爹挺能耐,老子告诉你,你爹倒台了,你娘家完蛋了,哈哈,你竟然还给我不守妇道,给老子戴绿帽子?」 刘旺贵的脸色扭曲得吓人,上前揪住她的衣领怒吼:「老子哪里亏待你了,你爹是知府,老子把你当活祖宗般供着,我娘死了,我想回去给她老人家守孝,上柱香,你怎么说的,人死不能復生,又不能给我带来官运,还不如把此事给瞒下来!死活拦着我,不让我去给我娘上柱香,不能丁忧回家守孝!」 黄梓芸的左半边脸火辣辣的,她伸手捂住这半边脸,怒道:「你有病啊,我只动动嘴皮子,脚可是长你身上的,你爱去哪儿,谁还敢真的拦住你不成?」 「你这恶妇,事到如今竟然反口咬人,要不是你拿你爹来压我,我能不回家给我娘守孝,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刘旺贵心中的火气越发大了。 黄梓芸从来就不憷他,气笑了:「哟,你这是想过河拆桥,我娘家就算倒台了,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刘旺贵冷笑道:「还想拿你那大官亲戚来压我?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爹跟你家那大官亲戚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爹都不得好死,你难道觉得你家大官亲戚还位居高位?还有,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她娘的给老子戴了不知多少顶绿帽子,哼,府城郭同知,啊,还有那些个大财主,你黄梓芸能耐呢,竟然敢背着我红杏出墙。」 说到这儿,刘旺贵从怀里掏出一封休书扔到她身上,道:「这是休书,现在,立即,给我滚出这个家,我老刘家可没那能耐降得住你这样的荡妇。」 「你,你,你敢,休,休了,我?」黄梓芸瞪大了眼儿,不敢置信地看向刘旺贵。 刘旺贵上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张脸气得成了猪肝色:「啊,你那般客气地给我戴了无数顶绿帽子,能耐啊,我敢还要,你不知你犯了七出么?自当该休,你便是告去衙门又能如何,你说得出口吗?你敢把郭同知供出来吗?」 黄梓芸自然不敢,失去了娘家的庇佑,黄梓芸成了水中的浮萍。 「你曾答应我爹娘,要护我一世的。」黄梓芸底气不足的朝他大吼。 「哟,这会儿管用了才想起你爹娘,那你去找你爹娘啊?哦,秋后立斩呢,说不定,待你回到青州时,你爹娘的头颅上都长了蛆,生了蝇!」 刘旺贵恨意滔天,用最恶毒的话讽刺黄梓芸! 「你!」黄梓芸又惊又惧。 「来人,给我把这休弃的荡妇赶出去!」刘旺贵朝屋里的小厮喊道。 这两小厮很有一把子力气,不管黄梓芸如何挣扎,那两小厮都能牢牢地挟住她。 这小院的大门在这黑夜里打开,两个小厮抓着黄梓芸往府外的地上一推,黄梓芸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随即,一个长相妖媚,穿戴尚可的小丫头出现在大门口。 「夫人,老爷心善,让奴婢帮夫人收拾了缷寒的衣物,另外,老爷念在与夫人夫妻一场上,赠与夫人五十两白银做盘缠,好叫夫人早日能抵达青州,说不得还能来得及见夫人的爹娘最后一面。」 那丫头说完转身欲离开,随即又回头媚笑道:「夫人,老爷还有一事让奴婢转告,就是夫人的休书之事,今日,老爷已去衙门报备,听说那新上任的县令还安慰了老爷许久,可见,老爷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夫人那些光荣事迹的。」 也就是说,黄梓芸的嫁妆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回来了。 随后不久,一直悄悄关注这边动向的胡馨莲发现,黄梓芸暴死在那个小县城的一处骯脏破屋内,当时,身无一物,连肚兜儿都被人扒走了。 胡馨莲心生不忍,舍了些银子,吩咐下人把她就地好生安葬了! 而刘旺贵在这之后,每日除了见见买家之外,就是与自己的两个娇媚丫头鬼混,到是与当年的刘仁贵颇有几分相似。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待刘旺贵带着下人们风尘僕僕的回了青州时,黄梓芸的爹娘早已被斩首。 胡馨莲在信里感嘆,男人不过是衣裳,儿子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要不是她担心儿子将来会被人笑话是野种,她早就与刘旺贵和离了。 她在信里还说,刘旺贵这好色的毛病是从长辈那处传下来的,刘旺贵虽弄了些钱财回来,那点子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是万来两,在胡馨莲的眼里,那点银子当不得大用。 但她也不是个心慈的,瞧那两小丫头回来后么蛾子尽出,胡馨莲一怒之下,从青州最大的青楼里买了两个老手回来,立马就把那两个小丫头碾压到泥泞里。 更是趁着刘旺贵刚回来时,胡馨莲使计把刘旺贵灌醉,又把他藏起来的那万来两银票给搜出来,在青州买了庄子放到自己儿子的名下。 刘旺贵得知那地契写的是儿子的名字,也没有闹腾了。 胡馨莲还在信里告诉她,刘旺贵没了银子,就是被砍了腿的螃蟹,如今,有那两个青楼出身的小妾,外加那两个通房陪着,终日在家里饮酒作乐,她也不求别的,只是为了自家儿子能有个名义上的爹...... 信写到末尾,胡馨莲又添了句神来之笔:虽然日日对着这五人挺糟心的,但我眼儿闭一闭,权当养了五头大白猪罢了! 年底的时候,刘稻香比往年更加忙碌,即要忙着自己出嫁的事,又要忙着生意上的事。 「哎哟,我天啦噜,小香香,快点让我爱死你!」禽兽007最近因为得了公司表扬,已进入颠狂模式。 「小禽禽,这身新衣裳很不错啊,我咋觉得你长高了呢?」刘稻香觉得这肯定是错觉。 「小香香吶,身高是硬伤,不过是这套新衣裳显瘦显高!」禽兽007得瑟地抖抖自己的叶片儿,火红火红的叶片儿上,金色的脉络给人一种神秘感。 刘稻香微微一笑,答:「你喜欢就好,好在还有这一块能给你多添些业绩。」 「嗯,没关系的,香香要出嫁,三妹妹将来也会要出嫁,我瞧娘很喜欢那小叶紫檀打的家具呢,嘿嘿,可惜那个老妖婆没法子瞧见,不然,肯定会疯魔掉的,哎哟,想想都觉得好可怕,不过,小香香吶,你真的不打算再多开一家粮油铺子?」 「不了,三个铺子的收益加起来差不多有五万两一年,也算不错了,还有红薯粉和那处枫叶湖,今年也得了五万多两,我打算还掉国库八万两,留二万两银票在手里,明年还有五个小院的租金进帐,另外还有个大牧场,这些又能添不少银子呢。」 一年有个十多万银子的收益,虽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她已不急着要快速多添些产业了,一边先还些欠债,若有机会再去避暑山庄,说不得,一年又能多添几万两。 三月份的时候,刘稻香的家具打好了。 苏子烨的金柯院比以前大了一倍还不止。 不光把西边的跨院合进来了,把西侧的前花园也合进来了,如此一来,苏子烨的院落,比平王正妃的繁锦院还要略大。 刘稻香不知平王妃心里会不会不舒服,她到是高兴自己将来的住处很不错,打家具时,早早安排妥当,何处做书房,何处为私库,何处是耳房供下人们住,何处起坐...... 或用小叶紫檀,或用金丝楠木打的家具。 一应皆由刘稻香家出木头打家具,钱侧妃原本想让平王从大内弄些好物什打家具,在得知刘家有早年收藏的上等小叶紫檀,以及少量的金丝楠木后,她便歇了这帮忙的心思。 眼看着刘稻香出嫁在际,张桂花一日午饭后,把她叫到静水院的东暖阁里。 「哎哟,眨眼间,你就从尺把长到了出嫁的年纪,让娘好生瞧瞧我家闺女。」 张桂花自刘稻香定亲后,心里一直很不得劲儿。 「娘,左右都在京城呢,大不了,闺女想娘了,就回来看看。」刘稻香做不来纯正的古人,她早就打算好了,想娘了,她就回娘家看看。
第七百三十二章 嫁妆 第七百三十二章嫁妆 「混说什么,娘知道你心思,自然是高兴,可你时常往娘家跑,你婆家能高兴?」闺女有心,当娘的很开心,张桂花听得她如此说,越发捨不得把她早早嫁掉了。 甚至心生后悔,当初就不该被苏子烨磨得心软,松口今年四月把自家闺女嫁给他。 「咋就不高兴了,我就不是娘生的?打天上掉下来的?还能叫他家白捡了这便宜?您可是我的亲娘,生了我养了我,想爹娘怎地了,就不许回来看看?他家应该高兴得了这么个重情义有孝心的媳妇,哼,还敢嫌弃?」 刘稻香对于出嫁的女儿,即便在同一个城镇,都不许轻易回娘家这一条,可是大大的不满。 当然,她不满的地方多了去,唯独这一条她做不来,也不想去遵守。 「娘,只是说不准回娘家,又不是说不许我见爹娘了,总能寻着机会,大不了,咱们去外头见面,爹娘、我、大姐姐、三妹妹,还有弟弟们,咱们可以约了去庙了,又或是去外头酒楼吃饭见面,再逛街,最出日而出门,日落而归,娘,闺女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刘稻香越说越开心,又道:「三妹妹不是买了一处庄子么?回头,我撺掇大姐姐也在那里买个庄子,娘再给家里添上一个,咱们把院子都建在一块儿,就像咱家以前住在三十里村时一样,得了空闲约了一起去庄子上,外人也不敢说道什么,左右,咱们是能常在一起的。」 张桂花听得欢喜,自家闺女说的这个主意不错,她寻思着,得与自家男人提提这事,好早早的在那处买个庄子。 「看把你美的,不过,娘很喜欢这些个主意,庄子的事现在买也来不及了,娘先与你说说你嫁妆的事吧,过些日子你就要出门子了,你爹昨儿晚上回来后,跟我提了提,说是嫁妆单子得拿去衙门备录。」 大周律法虽大多时候是站在男子角度考虑,唯独有少数几条是保护女子的,譬如这嫁妆,女子无后死了,这嫁妆娘家可以要回,又或是女子与男人和离,这嫁妆依然归女子,夫家与娘家都不能得,又譬如女子娘家无人犯了七出不得休。 当然,黄梓芸那事儿不算,她都给刘旺贵戴了无数顶绿油油的帽子,刘旺贵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刘稻香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嘴上笑答:「嘻嘻,你又不是不知,你闺女我可是个大财主呢,我手上有铺子三间,放租的小院五间,大牧场一处,青州良田二千余亩,还有红叶湖养红头雁的地方有二千余亩,东西不算多,可都是大头呢!」 说到这儿,她又道:「娘,家中无需给我再添旁的铺子或庄子,光这些都我忙乱的了。」 刘稻香抢先把话说了,把张桂花想说的话给堵在嘴里。 「娘只是觉得亏欠你太多了。」张桂花的心里酸熘熘的,闺女会不会太能干了? 「不过,去岁末收益的银子,除了家中的开销之外,我与你爹商议了一下,你未来夫君是享有食邑的郡王,将来你应酬的事儿也会很多,自然没那么多精力打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便给你又添了三个小院,正好凑个吉利数字。」 如此一来,刘稻香光收租一年就能收八千两雪花银子,她小声地问:「娘,八个呢,会不会太招摇了?」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平日谁都没你机灵,今儿怎地犯混了,你也说了,你才三个铺子一个牧场、一处养红头雁,一处良田,如此算下来,到也不曾有多少,京城里这个小圈子里都精着呢,瞧你只有这么点东西,谁知道这些东西是大是小,很多时候,都是比个数,爹娘呢,不想委屈了咱家闺女呢。」 「娘!」刘稻香瞬间红了眼眶。 她明白自家美人娘亲话里的意思,她这一嫁是嫁入皇室宗亲,代表的不仅仅是刘家贵女出嫁,而且,还代表着平王府的第二嫡媳,又是睿郡王的嫡郡王妃。 身份与旁的贵女出嫁又有很大不同,刘三贵与张桂花生怕刘稻香因为出身而被那些世家大族给瞧轻了。 「娘,你莫要担心,到时谁羡慕谁还不知道呢,娘怎地忘了我寻来的那些上好百年老木打的家具?」 说起这事儿,张桂花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说:「亏得你有这能耐,就这一条,就比大多数人家嫁女强,更何况,这样的家具抬去平王府,你公公、婆婆极有面子呢。」 「如今京城里也开始盛行这些木头打的家具,待三妹妹出嫁时,这样的木头怕是更难得了。」对此,刘稻香很有把握,大周开国才二代,正是处处欣欣向荣,而新皇苏子恆瞧着也是个明君,想来,她这辈子应该会平平安安度过。 「我到希望如此,如此一来,家中的木头还不得老值钱了。」张桂花正说着这话,织锦拿着几张纸进来了。 「夫人,东西已写在这上头了。」 张桂花叫她直接递给了刘稻香:「这些是爹娘为你准备的嫁妆。」 除了先前说的那些田庄、铺子、房子、家具之外,另还有《论语》、《金刚经》、《道德经》、《皇历》各一册,以及平日生活中用到的小物件,里头最出彩的大抵就是张桂花托张裕德弄来的,一个水银制成的立地大穿衣镜了。 另外就是皮、棉、纱、缎、锦等物,一共能装八个小叶紫檀箱笼,又另有八个二尺来长,一尺高的描金宝盒,里头皆塞满了珍珠、金银又或是各类宝石。 还有镶了珍珠、玳瑁,又或是金银宝石等物的屏风数个。 有一些诸如沉香镶玉如意、羊脂玉如意,金银蜡扦,铜油灯,各色彩瓷花瓶,大小又有不同,连带茶具都为刘稻香准备了六套,以及数套做工精緻的四季衣裳,丝蚕被八张 。 「娘,其实,大可不必用这么多陪嫁。」刘稻香看得肉疼,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放心吧,你爷爷开口了,青州那边的收益也就够给你添这些,那几个小院,都是走的公中的帐册呢!」张桂花接手了刘府主持中馈,而刘正信又只有刘三贵这么一个儿子。 张桂花还不可着劲儿给自己的闺女操办? 「这些还不是全部呢,娘就想着啊,多给我家闺女置办些好看的衣裳、胭脂水粉还有,我原本想着给你打八套时兴的头面,可你爹说,左右你小舅舅有商队跑海外,那些珍珠、五彩宝石都很便宜,不如给打个十六套更好,看着也叫人羡慕得紧。」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儿,这与她的预期很不合。 她还打算闷声发大财呢。 「娘,打八套好了,到时,还会有处得来的小姐妹添妆呢。」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你有几个处得好的,娘会不知道?京城里你高兴见到的却不可能,来的那些也不过是点头之情,将来,要么是来回礼的,要么是将要出门子的,青州那边,也就三十里村有那么一两个,估摸着也就是珠儿与翠花了。」 「再说了,那十六套头面都已经交了金子,挑了样式请银楼的人打了,大抵明后天就能看到实物。」 刘稻香好想说,娘,你都把事干完了才告诉你闺女啊! 张桂花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小样儿,也不看看是哪个把你生出来的,娘会不知你想些什么? 「对了,织锦,那些个香料和药材还没准备好吗,怎地这单子上不曾见到?」 张桂花接过自家闺女递来的嫁妆单子,抬头问织锦。 「回夫人的话,您忙忘了,上回舅老爷不是写信来,说是最近有别的商队出海归来,舅老爷嫌上次准备的那些香料放的时日有些久了,便写信给老爷、夫人,说是这一次上京,他会把新弄来的那批香料一起带来,至于药材,前儿管家准备的药材里头,老爷嫌人参太小了点,很不满意,他与老太爷亲自去寻去了,左右还有些时日,看能不能寻得些上好的人参。」 刘稻香有心想说自己能弄来,大不了找禽兽007找公司说一下,顶多每月的月供还款数多点。 「哎哟,小香香,这事哪里用得着跟咱娘说,到了那府里,你直接悄悄换掉不就行了?」 禽兽007最近新学了一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被它解读为:能偷懒则偷懒。 最终,刘稻香的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这个是皇室娶妻里头郡王妃出嫁必须有的抬数,不能落了皇家的脸面吶。 刘稻香从张桂花那里出来时,有点晕乎乎的,她是被她娘老子的手笔给轰炸的。 才回了鸣翠馆,春娇就从外头跑进来,道:「姑娘,姑娘,那位安国侯又来了。」 刘稻香顿时垮了小脸:「你亲自跑一趟,到他死那日止,也别想拿到珍珠姐姐的遗物,我是不可能给的,那是珍珠姐姐留给我的念想。」 「奴婢打听到了,今儿安国侯来,不是为了要这些个物什,听二门处递来的话,说是安国侯代安国侯夫人前来送添妆。」 刘稻香立马不高兴了,小手叉腰狠狠地呸了一口:「谁稀罕那苏惠雅的东西了,对了,他在前头?我爹去国子监了,我爷爷在家?」 春娇勐的点头,刘稻香有心想去前头把卫承贤赶出去。 急得春娇、青梅等人连忙拉住她。 青梅劝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快些消消气,为这样的人生气真不值,还有,姑娘莫要忘了,你如今是待嫁之身,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在这时,万万不能出了茬子。」 「姑娘!」一道稳重的声音传来。 刘稻香回望:「罗姑姑!」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云英出嫁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云英出嫁 「姑娘,何必与那人置气,姑娘得当今皇上赐婚,不知羡煞多少闺秀,姑娘在这节骨眼上,还是要谨慎些才好,万一是那些不甘之人设下的局呢?可是会陷姑娘于泥泞之中。」 罗姑姑在宫里见多了那些贵人们杀人不动声色。 刘稻香气得不行,扭头对春娇道:「你去前头跟卫承贤说,我与苏惠雅不熟,也受不起她添的妆。」 春娇应了,去了前头一趟,回来后一脸复杂的看向自家姑娘。 刘稻香这会儿心境平和了不少,笑道:「怎地,我脸蛋子开花了?」 「哪里,只是奴婢万万不曾想到,是咱们误会安国侯了。」春娇说到这儿,又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讥笑道:「误会?难道是二门处传错了话,他一个外男难不成巴巴跑来给我添妆?」 「姑娘,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安国侯说的安国侯夫人是已去世的先头夫人。」 「啊?」刘稻香的惊讶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嗯,奴婢去了前头老太爷的书房,也见到了老太爷与安国侯,把姑娘的话给转述了一遍,安国侯便告诉奴婢,他家祠堂族谱里一直写的是林珍珠为嫡妻,而苏惠雅是平妻,当时,惠雅郡主进门时,他夫人尚在世,又因老安国侯的坚持,入族谱时,惠雅郡主写的是平妻,不过,这事儿,那惠雅郡主是不知道的。」 春娇现在觉得卫承贤其实也蛮可怜的,生来锦衣玉食,家里的人又都顺着他来,说是他当时不知自己的真情实意也不为过,到头来,两人阴阳相隔,他才发现自己心有所属。 刘稻香愣愣的呆坐在那里,从日头当中一直坐到了乌金西坠。 「把他带来的添妆拿来。」 春娇出去取了个小首饰盒进来,又道:「安国侯说,这是安国侯夫人尚未去世前,为姑娘备下的,说是她没机会看到姑娘云英出嫁了,让安国侯到时代她来添妆,还说姑娘将来的日子必会比她过得顺当。」 刘稻香打开一看,竟是那年初分红后,林珍珠与她们姐妹三个逛街时,曾买下的那支含珠凤凰展翅镶七宝金步摇,她记得她当时随口说了一句:「这步摇做得可真好看,可惜我年岁不足,压不住。」 林珍珠当时笑得极温婉,道:「妹妹喜欢?那我可捨不得戴了,待你云英出嫁时,我便拿这金钗给你添妆。」 刘春香在一旁还打趣她来着:「二姐,你是思春了么?哎哟,不得了了,我可得跟娘好生说道说道,二姐想嫁人了。」 ...... 想起往日四人在银楼说笑打闹的样子,不知为何,刘稻香觉得自己的鼻子很酸,眼里一下子多了许多水雾。 步摇尚在,佳人已逝! 青梅伸手悄悄捅了捅春娇的腰际,小声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春娇重重地嘆了口气:「姑娘向来重情重义,安国侯的前夫人视她如亲妹妹,姑娘也当她是亲姐姐般,我怎能隐了那些话,姑娘以后若得知,岂不要恼了我。」 好在刘稻香也不曾久久闷闷不乐,随着花嫁之期的临近,刘府越发热闹得不行,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张裕德带着一家子从青州赶来了,同船而来的,还有刘三贵在青州的同窗们的夫人捎来的添妆。 陈氏的到来,更是叫刘稻香等人欢喜得紧,连带着如今怀了身子的刘秋香也成日成日的窝在刘府了。 一转眼,春暖花开,满城披绿,已到了刘稻香云英出嫁的好日子。 张桂花坐在水银镜前描眉画黛,云鬓高堆,金玉作伴,织锦为她挑了一件胭脂底金银梅纹纱长衫,笑道:「夫人,您若穿上了这衣裳,只怕人人都会说夫人与姑娘们是姐妹呢!」 张桂花一想到自家又要嫁闺女,深吸了一口气道:「得了,你也就是哄我开心,一想到我家最最聪慧的二闺女要嫁作她人妇,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老想起她小时候,穿着桃粉,大红色的长袍,梳着双丫髻,娇滴滴的小模样儿,当真是叫人怜惜得很呢!」 「夫人,二姑娘不是说了么,往后会时常来见夫人的。」红菱也在一旁劝说。 张桂花心里堵得慌,道:「那哪能一样,以往是在家中,爹娘都惯着她,去了婆家也不知她会不会过得习惯,平王府不比旁的地方,只怕规矩甚多,还有啊,我听人说,有的人家,天还没亮就折腾着孩子们早早的去给长辈请安,何必呢,又不是天天没见着,家人和睦相处也不是请个安就能成了的,到底还是要看真心呢。」 织锦怕她太伤心,忙道:「夫人,今儿是二姑娘的好日子呢,奴婢估摸着老夫人这会子已经去了二姑娘的住处呢!」 张桂花只得打起精神来,叫了红菱与织锦帮她更衣。 看着镜中越发光鲜的自己,张桂花的心里沉闷闷的,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闺女,今日就要嫁去平王府,从此,不能日日相见,想得紧了也只能打发人约她出来逛个街,吃个饭,更是担心自家闺女太过有主意,反而会惹公公、婆婆不喜。 她这般想着,便已到了鸣翠馆,远远的,就听到了屋里传出来的笑声。 碧罗跟在后头,笑道:「夫人,听起来是老夫人的声音呢!」 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朝屋内喊了喊,陈氏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闺女,你来了!」 「娘!」张桂花随即走了进去。 刘稻香、刘春香、刘秋香,她们姐妹三个也跟着喊了声娘。 刘稻香的鸣翠馆比往日增添了不少喜气,不仅廊下挂起了大红灯笼,连带廊柱上都缠上了红绸,她的屋内更成了红艷艷的海洋。 龙凤呈祥红蜡烧得旺,映得刘稻香两颊添绯色。 只见她身着郡王妃大红底七尾金凤祥云宫装,头戴花钗翟七金冠,但见这冠上镂空掐丝金凤含珠展翅,立于点翠祥云之上,又缀以数颗大小不一的白珍珠,层层叠叠,蜡光摇曳下,犹如日月同辉。 张桂花一时被迷住了,不由道:「我家闺女就是生得好看。」 刘稻香笑嘻嘻地应:「也不看看我是谁生的。」 随着她的动作,两侧长长的珍珠步摇摇曳不止,碰撞间发出的声音十分悦耳好听。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陈氏今儿穿了一身浅棕底银丝长禙,更是配了一套碧玉头面,端地富贵异常,她此时正两眼含笑的看着这对母女,脸上的得意不言而喻。 屋里一时停止,随即又暴出一阵大笑。 「外婆婆,娘长得可是跟您老像了呢!」刘稻香笑得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以后再想一家子如此聚在一起,不知要到几时方能如愿了。 丁月桂端了一碟子板栗糕进来,笑道:「稻儿,今儿起来你就不曾吃东西,快些吃了这些垫垫肚子。」 大周发亲并非一定是在早上,拜堂成亲都是在黄昏时,即「昏」礼! 刘府与平王府皆在京城,又居于城东,刘府发亲是需从家中发亲,沿着正大街往西,绕城西一圈再回平王府。 如此一来,刘稻香差不多也就是午饭后出门子即可。 也不必早早起来梳妆,只因刘稻香今日是新娘子,张桂花早早吩咐人,莫让刘稻香吃太多的水和食物。 「哎呀,小舅妈,还是你老疼我了,娘都不让我吃东西呢!」 看到栗子糕就两眼放光,刘稻香笑眯眯地从她手中接过碟子,低头一看:「怎地只有两块?」 还要不要人活啊? 「小舅妈,得多给两块呢,我好饿了。」 丁月桂笑得很开心,道:「今儿你可是新娘子呢,忍着些就好。」 说完,她在刘稻香耳边低语:「到时在新房里实在忍不住了,我告诉你,床上扔了许多桂圆、花生,你偷偷摸些吃,不会有人知道的。」 刘稻香朝她眨巴眨巴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过来人? 「小舅妈,你该不会是偷吃了吧?」 丁月桂又道:「肚子要紧,回头,我给你的陪嫁丫头们多准备几个小钱袋,好装壳壳。」 说完,装模做样的给刘稻香理了理衣领。 张桂花与陈氏相视一笑,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孩子,捨不得她吃一点点苦头。 刘稻香才吃过那两块糕点,又在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下,张桂花咬牙让她吃了一口茶。 刘稻香才想吃第二口,手中一空,张桂花已夺过她手中的杯子:「闺女,听话,咱忍过今日就好了,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嫁人的机会,你不想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子么?」 好吧,冲着她娘这话,她忍了! 外间的红缎帘子被人挑起,春娇一身梅红长禙从外头进来,笑道:「前头的小厮给二门处的婆子送来喜信,说是姑爷骑着马,带着八抬大花轿到南平街了,估摸着外头的小厮们已准备放爆竹了。」 她才说完,外头的爆竹声远远传来。 张桂花示意红菱取了金牡丹垂穗大红盖头来,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拿着那盖头迟迟不想往刘稻香的头上盖去,陈氏轻轻扯了扯张桂花的衣袖,笑道:「还不快些,估摸着这会子,那两臭小子在拦门要喜钱了。」 这也是成亲时的一大风俗,张智浩与张智瑜两个人小鬼大,早早就打听到成亲时,可以拦住大门,朝新郎倌要喜钱,俗称:轿门包纸。 如此,还要发难,为难为难迫切想迎娶的苏子烨。
第七百三十四章 小舅子们 第七百三十四章 小舅子们 不时,鸣翠馆里来了许多夫人,多是刘正信下属的家眷,也有一些是刘三贵的同窗的夫人,以及张桂花、刘秋香还有刘稻香所相识的。 又因刘稻香是嫁入皇室宗亲,但凡有个点头之交的一应都来送亲了,更有的兵分两路,一路来这边送亲,一路去了平王府那边坐席吃喜酒。 且不说这些,苏子烨一身头戴翼善冠,身着交领五爪莽袍,腰束金丝白玉带,脚蹬厚底皂靴,越发衬得他神英俊武,气宇轩昂。 张智浩、张智瑜带着一群小萝蔔头为难过他,讨了不少红纸包后,这才小爪一挥,示意家丁门把大门打开。 苏子烨正欲抬脚进步,心里急着把自家美娇娘快些娶回去。 岂知,一只小手打横里伸出来,拦住他,绷着个小脸,仰头道:「慢着!」 苏子烨低头一瞧,乐了。 一侧的进忠忙问:「浩哥儿可是还想要红纸包?要不,回头奴才叫人给你哥俩送几张大银票?」 刘智浩小眼一翻,道:「不是这么回事。」 他小大人似的背着小手,仰头看向他道:「我家二姐姐自幼在家中最得宠,你虽娶了她回去,但别忘了她是刘家女,她尚有两个弟弟,虽说差了那么几岁,却是她的娘家亲兄弟,我跟瑜哥儿,还有敏哥儿、文哥儿都会盯着你的,你若敢对我二姐姐不好,我便把她要回来。」 「对,要不,咱们还是让二姐姐别嫁了吧,哥,这样咱们也不用想吃二姐姐做的点心时,二姐姐却已不在家中了。」刘智瑜心中一点都不想二姐姐出嫁,他最喜欢二姐姐做的香喷喷的点心,然后,等着他和浩哥儿一起去鸣翠馆吃点心。 刘智浩无语地看了刘智瑜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是不可能的。」 看他小大人的样子,苏子烨心中大乐,只是面上依然无表情地说:「可去我家吃!」 刘智浩在一侧咂舌,小声嘀咕:「我二姐姐不是说这姐夫很好相处么,怎地就一面瘫呢?」 苏子烨嘴角的笑意僵硬了! 小舅子们不好对付啊,小小年纪就如此利害。 再说鸣翠馆里,张桂花正欲给自家二闺女盖上红盖头,屋里突兀地响起一声音:「哟,我说稻香丫头,你今儿瞧上去显得长大不少呢!」 进来的,是身着五品宜人服,头上顶着一堆金灿灿的头饰,又因梳的是灵蛇髻,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坨便便,而此时,屋里看热闹的众人,也因为她的话一时安静下来。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才刚刚十七虚岁,刘芷蓉这得是多嫉妒她,才会说她的新娘妆显得年纪大了。 「二姑姑近日可还安好,不过是新娘妆,莫不是二姑姑当年不曾梳过?」 刘芷蓉顿时被气红了眼。 有那眼色利害的,立马拉了几个相好的夫人把刘芷蓉挤到了后,挡住了刘芷蓉这没眼色的找茬子。 而刘芷蓉心中嫉恨不已,她早早就相中了苏子烨,本想借自家公公的地位帮自家女儿说了这门好亲。 岂知,她尚在努力中,就已被这横空出世的刘稻香给摘了这美美的桃子。 此时,她只能从攒动的人头缝隙里看向刘稻香,那头上的珍珠点翠七翟金冠狠狠地刺花了她的眼,这要是她女儿戴上这金冠,必会十分好看。 一侧的丁月桂趁众人不注意,挤到了刘芷蓉身边。 「李夫人?」 丁月桂是海外人,这样一位金髮蓝眼的夫人很惹人眼,她不过一开口,便有人注意到这边,同时,心里对这位海外来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仅仅三个字,就把原本是刘府嫡女的刘芷蓉,生生推到了外人的位置上。 刘芷蓉气得紧咬下唇,人家的确没喊着,她是李家妇,但又不能与丁月桂争辩,难道说请叫她刘大姑娘? 她估摸着,她若真敢要求丁月桂,她今儿就甭想进李府的门了。 这般想着,她面带微笑地朝丁月桂点头:「嗯,你是我娘家侄女的小舅妈吧,倒比传言中的更娇美些。」 「娘家侄女?」丁月桂很不给她面子:「即然明知是娘家侄女,为何还要寻我家外甥女的不痛快?」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周围的几人听见,那些个夫人闻言不由多看了丁月桂一眼,又嘲讽地看向刘芷蓉。 更有夫人不解的问:「我说大侄女,好歹是你娘家的喜事,你咋这般......你呀,莫不是这些日子家中太忙,累花了眼?」 刘芷蓉勐的一惊,随即笑道:「我就是觉得新娘化的妆还是我那会子出嫁时一般样儿,咋没一点变化。」 「新娘子本该有新娘子的样子,哪能跟平日里摸胭脂水粉一般样?」 这是另一个夫人给的答案。 刘芷蓉还欲说什么,外头已有小丫头欢喜地跑进来,道:「夫人,夫人,新郎倌已经进了静水院的大门了。」 陈氏闻言,高兴地朝张桂花喊:「哎哟,不得了了,快些给孩子把盖头盖上,还有,去把准备好的铜镜取来,让新娘子抱好。」 大周人认为铜镜能镇妖驱邪,新娘子当日出嫁必会怀抱一面上好铜镜。 刘稻香接过陈氏递过来的,系有大红绸的铜镜,是一面五宝缠枝花铜镜。 「外婆婆,娘!」 她的声音才落,张桂花已红着眼眶儿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夫人,新郎倌已进了大门,奴婢有瞧到,来接二姑娘的花轿可好看了。」进来禀明的是张桂花身边的织锦,她被打发去前头看着的。 「怎么可好看法?」陈氏很好奇。 「回老夫人的话,那轿是八抬大轿,轿帘用金丝绣有二龙戏珠,轿顶四周有金丝绣了龙凤呈祥,下头又串了金珠结红穗,轿窗下又与傍的不同,用的是珐瑯螺钿喜鹊登枝,煞是好看,奴婢当时都被迷花了眼呢,打心里羡慕二姑娘能坐这样好看的花轿。」 织锦的话引得一旁看热闹的众夫人、姑娘们又是一阵羡慕、眼红。 有刘三贵在户部的上司夫人笑说:「哎哟,看样子睿郡王待你家二姑娘真正是上心呢。」 「听说,两人自小就相识,二姑娘曾救过睿郡王的命。」 「嘻嘻,要我瞧,这就是姻缘天註定!」 ...... 刘稻香端坐在那里,红盖头下入眼是一片喜庆的大红,她瞧不见外头的情形,只听得那些人小声的议论着,嘴角不由微微上翘,紧捏着喜帕的小手微微放松。 家中无兄长,只得由刘智财这个无血脉相联的至亲哥哥给背上了花轿。 刘智财在放下轿帘前,小声地说道:「妹子,好生出嫁,智财哥定会更努力,将来好护着妹子平安一生。」 「智财哥!」刘稻香的眼眶微润,刚穿过来时,她曾多么的恨过刘仁贵一家子,其中也包括了刘智财。 人呢,总是会变的。 刘智财可不就学好了么? 「乖,莫哭,新娘子哭花妆可不好看了,在哥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子,与我姐姐一般地位!」刘智财有很多话想跟刘稻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多的大抵是感恩,可又说不出口,刘稻香的弟弟们还小,他想好生努力,在刘三贵老去时,而刘智浩、刘智瑜尚未长成时,他想为刘稻香遮风挡雨,这个他认定了的亲人,他想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大红锦缎轿帘放下,刘稻香听到了娘、外婆婆、小舅妈以及大姐姐、三妹妹们的哭声。 她取下盖头,仰头看现大红的轿顶,不让眼里的热泪流出来。 今生,她一定要过得很幸福! 连带着珍珠姐姐的那一份! ...... 刘府外不远处一拐角处,卫承贤正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 大红的花轿,震天响的唢吶,爆竹声声如雷鸣,喧嚣中,轿子抬起来,接着走三步颠一颠...... 「侯爷,时辰已不早,得去平王府坐席了。」 卫承贤并不曾回头:「曾经,我以为是对她心悦之,却不想我心悦之人早已在身边。」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每每想起如鲜花般快速凋谢的林珍珠,他的胸口总是绞痛得让他无法唿吸。 「侯爷!」 小厮见他神色不对,忙伸手扶住他。 「你可曾恨我?」 小厮不明白他说什么,只得道:「奴才哪里会恨侯爷,谁不知侯爷是个心善的。」 「是么?可她恨着我呢,到死那刻都恨着我,为何不肯原谅我,你说,她为何不肯原谅我,我都答应她,待刘府二姑娘出嫁时,定会替她来送嫁的。」 卫承贤的脸色很苍白,同时也很委屈,心痛! 「侯爷,您......时候不早了。」小厮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有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正悲伤地思念着已逝的爱人,独自在无人的,冷清的小巷口舔着伤口。 ...... 刘稻香坐在轿里,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左侧有人在敲轿子,她轻轻靠过去,听到苏子烨低声道:「可累了?忍着些,咱俩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若有来世,我定当依然如此风光地娶你。」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两颊飞起一片红云,这算不算是苏子烨说的情话,又或是誓言?! 杂沓话语,欢快畅笑,铺天盖地的锣鼓爆竹声,把苏子烨后面的话给淹盖了。 她虽没听清,但她猜,定是他心疼自个儿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谁降住了谁 第七百三十五章 谁降住了谁 刘府有女云英出嫁,惊动了整个京城的老百姓,听说嫁的夫君是当朝红人睿郡王,有围观的人睁大了眼看那经过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打头的第一台是一对白鹅,这是给平王府当初送了一对活雁来定亲的回礼。 接着是第二台,是宫里娘娘们的赏赐,摆在最上头的,自然是皇后娘娘赏的那柄碧玉如意,第三抬是八块瓦片,第四抬是两块土砖,第五抬是用红绸包着的兽皮一块,第五抬是扎了红绸的一碗水,第六抬是扎了红绸的三块木头...... 这些分别代表着刘稻香的嫁妆里有八个院落,两个庄子,一处牧场,一个大湖,三个铺子。 又有人传开,说东西虽少,但那些庄子、牧场等物都很大。 大抵是如此抬了一个时辰,终于,摇晃得她胃都快翻滚出来的轿子停下来了,刘稻香揉了揉昏乎乎的脑瓜子,听到有人在那里嚷嚷。 「新郎倌快快踢轿,可要给爷们争口气,把自个儿的媳妇给降住了。」 刘稻香眼里立马冒出一股子杀气,到底是谁降住了谁? 轿门处被苏子烨用力踢了一脚,便有全福夫人大喊:「新娘子,还不快快踢轿门,降住了,进门便能当家做主。」 刘稻香小脚一伸,用力的朝门边踢了一脚。 引得外头又是一阵大笑,有人道:「睿郡王,看样子婚后的小日子过得会很乐呵呢!」 「哈哈,老人们都常言,成亲这日出的大太阳,是会讨个恶婆娘的,咱们的睿郡王,听说是个怕媳妇的。」 「真的假的?」 「我听皇叔说的,说是皇叔想给他封两个侧妃,结果,咱们的郡王堂哥说,怕自个儿的媳妇知道了会揍他,不敢收下呢!」 ...... 外头的议论声惹得刘稻香红着脸微微一笑。 「好了,好了,快让让,我说新郎倌你乐傻了不成,不让开,怎么叫新娘子下轿?」 杵在轿门口的苏子烨老脸一红。 有人便打趣他:「咱们的郡王堂哥急着洞房花烛夜呢!」 「可不,茹了二十多年的素,总该开荤了,哎哟,谁打我?」 ...... 刘稻香被自己的陪嫁丫头扶下轿来,她听得青梅在右手边说:「姑娘,两位姑姑已先一步去洞那边守着了,还有,姑娘先把铜镜给青丝拿着,仔细前头的火盆子。」 青丝忙上前接过刘稻香手中的五宝铜镜,无意间露出这镜子背面,又眼尖的夫人看到那铜镜背后用五宝镶成的小花儿,不由抽了口冷气。 难怪,那个睿瑞王谁都瞧不上,偏偏瞧上了这位,原来这位姑娘家是个大财主啊! 待拜了堂送入洞房后,便有喜婆把一支金秤桿递过来,她递过去时,嘴角都抽个不停,这位郡王的媳妇家得多有银子啊,连秤桿子都是赤金打的。 挑盖头的秤桿做得很精緻,甚至比旁人家成亲用的铜枰杆要小许多,可偏偏就是很得瑟的向世人显摆,它的主人是大周朝最有逼格的大财主。 丝滑的头盖被轻轻挑起,入眼的不再是一片红色海洋,刘稻香被众多看热闹的人瞧得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两片绯色。 娇羞羞地微微低头,只敢盯着地面瞧,做工精美的,大大小小的绣花鞋,又或是厚底皂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脚,她估摸着这会儿新房里肯定挤满了人。 「哟,难怪睿郡王隔着轿帘子就走不动了,原来是讨了个美娇娘呢!」 「可不,听说这新媳妇的命格很不错呢,旺夫。」 「真的,假的啊,这样的好命可是难得呢。」 ...... 刘稻香心里很紧张,僵硬着小身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屁屁被咯得疼,她感受了一下,估摸着是自家小舅妈说的那些个红枣、花生之类的。 一只白净有力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中正拿着一双银筷子,筷子上正夹着一只饺子。 闻着那肉香味儿,刘稻香只觉得被虐了一天的肚子终于精神起来,饺子送到她嘴边,张口就吃,然而...... 「啊!」在她叫时,青梅已端着一个小碟子递到了面前,她赶紧吐出来。 喜婆子忙问:「怎地了?」 「生的!」刘稻香回答完后,粉脸又是一热。 着了这喜婆子的道儿了。 「可不,就是要生才好呢,多多生些奶娃娃,为这平王府开枝散叶!」喜婆子欢喜地答。 经这般一闹,刘稻香也不似先前那般紧张,她微微仰起头,看向苏子烨。 与往日的面无表情不同,刘稻香偏偏能从他眉眼间看出欢喜。 热闹看过后,喜婆子便招唿丫头们把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请去了前头坐席准备吃酒了。 丫头们早已端上了饭菜和合卺酒。 又轻轻地退出去,悄悄掩上了门。 「媳妇儿!」 三个字,被他给叫得九曲十八弯。 刘稻香的小心肝儿被他的声音给勾到了半空中荡来荡去,总不肯落下来。 「嗯!」半晌后,她才羞答答地应声。 苏子烨撩起袍角抬着她坐下来,伸手搂住她的肩,左手把玩着她的小手,又道:「三生有幸。」 「嗯?」 刘稻香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苏子烨的脸,同样的,她在苏子烨的眼里,也只看到了她的身影。 「我说,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好的运气。」苏子烨心中感嘆,若非他早早防备,又在暗处耍尽手段,他能如此轻松地讨到她? 「以后每每得空晚起,我为你描眉画黛。」 「嗯!」刘稻香心里甜滋滋的,苏子烨总是用这般情话撩拔她。 「那你呢?」 刘稻香侧头想了想,笑答:「夫君长得太好看,我么,负责把夫君养胖!」 「如你所愿!」苏子烨带着她站起来,笑道:「不过,咱们尚有一事未做。」 他牵着刘稻香来到桌前,笑道:「新婚大喜日的菜多油腻,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了几道清爽的菜。」 说到这儿,他拿起小银壶湛满了两个用一个胡芦对半切开的小瓢里,又道:「吃下这酒,你我便是夫妻,将来无论贫贱富贵,都需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可会后悔?」 刘稻香从他手里抢过一个小瓢,一口闷了! 「好喝!」 苏子烨低头轻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顽皮!可不是这样吃的,合卺酒要如同交颈的鸳鸯.....」 刘稻香的小脸一热,先前闻到这陈年米香的香甜味儿,她一时酒瘾上来,结果脑子一热,就干下了这蠢事...... 苏子烨好笑地为她再次湛满香米酒递给她,又与她挽臂吃下了合卺酒,香甜细滑的米酒入喉,催生出她心底的情...... 他低下头轻轻地一吻,吃掉了她沾在嘴角的酒液:「如此佳酿,怎能浪费?」 刘稻香的粉脸越发烫得利害了。 ...... 苏子烨陪她才吃了几口饭菜,就听到外头有人请他去前头敬酒。 刘稻香忙夹了一筷子青菜放他碗里,在看到他一脸嫌弃样儿时,笑道:「等下还得吃不少酒,先吃些青菜垫垫肚子。」 自家媳妇夹的,就是再不喜欢,苏子烨依然乐呵呵地耐着性子吃下,那样式如同——牛嚼牡丹。 刘稻香觉得白白糟塌了那一筷子新嫩的好青菜。 苏子烨临出门前,又回来告诉她:「今儿来的堂兄弟们实在不少,怕是要闹到半夜,你若是累了,先叫丫头们伺候你洗漱,估摸着这一桌桌的酒灌下去,他们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再来闹洞房了。」 说到这儿,他眼睑微阖,目光盯着一侧的桌子,神情不太自然地又小声道:「我瞧你累了一天,可得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待我回房方可有精力大战一番。」 刘稻香粉脸烧烫,娇嗔嗔地瞪向他一眼。 这厮,就是个厚脸皮的。 ...... 翌日一早,刘稻香是被枕边人给折腾醒来的,睡意正浓的她,没好气地伸手拍掉了魔爪,嘴里来嘀咕着:「春娇,别闹,本姑娘尚未睡醒!」 不时,脖子处传来热烘烘的,痒痒的感觉,闹得她不能好眠:「青梅,青梅,吵死了,快把春娇拉走。」 闭着眼儿的刘稻香依然捨不得醒过来,浑身都泛力,她只想抱着暖和和的被子继续酣睡。 怎就这么般累呢,半睡半醒间,刘稻香有些生锈的脑子动了动,好似昨儿也没有被自家爷爷狠狠操练啊! 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媳妇儿,你打算赖床到什么时候?咱们,还得进宫呢!」 媳妇儿?进宫? 刘稻香的眼皮子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只是微微泛起桃红的两颊出卖了她,身子悄悄的往里挪了挪,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苏子烨笑弯了眼,露出一口好白牙,他从来不知,自家媳妇竟如此之可爱。 「装睡?」 刘稻香依然一动不动的「挺尸」! 「嗯,让长辈们等着吧!」 苏子烨左手撑脑袋,半倾身近距离看着自家害羞的小媳妇,看她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惨了?她还得起来给自己家公公、婆婆们敬茶呢!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绣有鸳鸯戏水的锦帐,假装煳涂地道:「这是在哪儿,我莫不是还没睡醒?定是在梦里。」 「你想赖帐?」苏子烨陡然拔高声音。 刘稻香迟钝片刻,这才扭头看过来:「谁说的?」 她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对了,昨晚貌似是她先推倒了自家男神! 羞死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礼上往来 第七百三十六章 礼上往来 然后呢? 自家男神不甘示弱,反客为主,他上她下...... 眼看着自家小媳妇的小脑袋快要被锦被给遮得严严实实,苏子烨怕逗过火了,她会心生恼意。 「我去叫你的丫头们进来伺候。」 刘稻香撩起被沿儿,露出半个小脸,问:「你的丫头们呢?」 「你要太监们进来伺候?又或是小厮?」苏子烨想了想,认真地答:「我可没那般大方。」自家小媳妇怎能让外人随便瞧去。 什么嘛! 刘稻香撇撇小嘴,听到苏子烨出去喊了自己的丫头们进来。 她的四个丫头,以及罗姑姑、吴姑姑都做为陪嫁一起来了平王府,另外,张桂花还给她安排了四房人跑腿、赶车等用的。 不时,青梅、春娇、青丝、春暖四人一起进来了。 青梅先叫青丝给苏子烨打了热水,伺候着他洗漱,岂知,苏子烨并不喜侍女伺候,只让青丝拧了帕子,其他的事都是他自个儿动手的。 刘稻香见了,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青梅已快步走到床前,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家姑娘,笑道:「奴婢给王妃请安了。」 刘稻香娇嗔嗔地笑骂道:「贫嘴,快些叫人抬了热水来,伺候我洗个热水澡。」 正在此时,罗姑姑大抵是听到屋内的动静,从外头进来了,脸上的笑意那是掩都掩不住。 她给两人请了安,苏子烨朝她点点头,原本打算出去的他又折回来对罗姑姑道:「好生伺候着!」 罗姑姑朝他福了福身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她再次转身看向正被青梅、春娇扶着下床的刘稻香,笑容越发深了,问:「主子,可还好?可要奴婢抱你去沐浴?」 刘稻香昨晚被苏子烨折腾得狠了,此时正两腿绵软无力,听到罗姑姑的话,一个踉跄,差点来了个倒栽葱,亏得青梅眼明手快,用力扯住了。 「姑姑!」刘稻香好容易站直了身子,正好迎上罗姑姑打趣的眼神,不由俏脸一红。 「奴婢在呢,主子,侧妃娘娘打发人来收喜帕子了。」罗姑姑的话,叫刘稻香的小脸烧得越发利害,只想寻个缝隙钻进去,她心里揣揣不安,寻思着,那些个成了亲又识肉味的,大抵都知道昨晚上她与苏子烨...... 一想起昨晚两人肉搏战,她越发害羞得抬不起头来。 罗姑姑把那帕子收起来放进一个描红漆的雕花匣子里,又道:「主子,奴婢随了侧妃娘娘派来的人一併送去。」 刘稻香这才羞答答的悄悄抬头看了青梅一眼,青梅会意,叫来青丝扶着她,自己这才转身走过去对罗姑姑说:「姑姑稍等,我去取几个喜庆荷包给姑姑。」 罗姑姑笑答:「应该的。」 ...... 刘稻香身子很泛,往热水里一泡,顿时觉得人精神了不少,至到水都有些发凉了,在青梅等人的催促下,这才换了一身大红底镂空金牡丹薄纱褙,内着大红素罗衫,下罩五彩刻丝撒花白百褶裙,项戴赤金盘螭珍珠、红宝如意璎珞,头簪五宝七尾含珠金凤展翅,手戴羊脂玉镯。 「主子,你这般一妆扮,好似神仙妃子下凡来了。」春娇呆呆地瞧着越发娇媚动人的刘稻香,不由自主地说出这番话来。 刘稻香回眸一笑百媚生! 「少贫嘴,姑姑可回来了?」 「主子,奴婢回来了呢!」因刘稻香已成亲,自然不可再称其为姑娘,罗姑姑早早就交待过,新婚第二日起,陪嫁过来的人马皆要改口。 罗姑姑此时,正挑开帘子进来。 「姑姑!」刘稻香朝她眨眨眼。 罗姑姑点点头,又看了看屋内的众人,笑道:「主子怎地还不曾穿戴好,王爷已在外头等着主子一起用饭。」 刘稻香会意,伸长了脖子朝外头大声道:「就好了,就好了。」 罗姑姑行至她跟前,笑道:「主子,还缺一对好耳坠子,让奴婢为主子挑挑。」 她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已打听过了,平王为人尚可,待两个儿子一般好,王妃与侧妃有仇,听说是在闺阁之中时便已结下的,府里的世子夫人新婚第二日敬茶时,依然是称其侧妃,并非侧母妃,也因为这事,玉梨院的主子与繁锦院的那位都快保不住面子上的和睦了。」 刘稻香一双大杏眼微微眯了眯,随即笑道:「姑姑想必心中能猜出我的决断吧!」 「夫妻本是一体,王爷与主子自幼相识,感情更是深厚,想必主子的决断是很中肯的。」 刘稻香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吐出来的字却有些凉:「礼上往来!」 罗姑姑挑了一对长串石榴子明月铛为刘稻香戴上。 ...... 她去外间时,苏子烨正坐在桌子边看公文。 「很忙么?」 「嗯,成亲前这几日积压了不少公文。」苏子烨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来迎上去,伸手轻轻拉住刘稻香的小手,很欢喜她的这身打扮。 又低头在她耳边问:「可还疼?」声音带着叫人心跳加速的甜味儿。 刘稻香的小心肝很不争气的噗通噗通...... 「嗯!」她的声音细若蚊虫,粉脸上娇羞一片。 「今晚我会忍着的,莫怕。」苏子烨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热烘烘的,勾得刘稻香才落下的小心肝又痒得不行。 刘稻香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用蜗牛般的速度行至桌前。 青梅、春娇为两人端上了香甜的莲子羹,又再上了一盘牛肉饺子。 刘稻香迟疑地看向那盘饺子,昨晚干活太卖力,早早消耗掉她一身体力,见到香喷喷的饺子,肚子如同雷鸣,可又担心那饺子是生的。 苏子烨拿起银筷为她夹了一只放碟子里,道:「熟的。」 明明一本正经地说话,刘稻香偏生就能从他那语气里听出调侃之意。 她朝他瞪了一眼,岂知,这般模样落入苏子烨的眼里,只剩——娇媚! 罗姑姑看着两人,笑意直达眼底深处,道:「主子,王爷,时辰不早了。」 苏子烨回过神,轻咳一声,不再与刘稻香眉来眼去,快速吃过早饭后,带着刘稻香去拜见长辈们。 路上,苏子烨为她大概介绍了一下平王府,西院前头,就是她现在所住的金柯院,金柯院后头隔着仪门穿堂,就是钱侧妃所住的玉梨院,再经过后院东西穿堂便是苏惠兰的落幽馆,之后便是王府占地二百来亩的后花园,中间从王府大门进来,经头一宫门、二宫门,才是整个王府最大的正屋——交泰殿,经过仪门穿堂便是怡和阁、印月楼,交泰殿平日不住人,只在有重要事时,才会聚集于此。 怡和阁是平王处理公事的地方,印月楼是他偶尔小住的地方。 过了中间往东,最前头是僕人房,之后是外书房,再接着是苏子泓、金镶玉所住的崧泽院,经过仪门穿堂便是平王的内书房,接着往后走是平王妃的繁锦院,经过后院东西穿堂,是牡丹阁,曾经,是出嫁前苏惠雅的住处。 「你大抵记着就行。」苏子烨与她并肩而行。 这些,在她出嫁之前,张桂花已与她说过,再次听苏子烨提起,心中对于平王府的印象更直观了。 「嗯!」刘稻香微微皱了一下秀眉,依然有些疼呢! 苏子烨突然放慢了步子,刘稻香见此,低头抿嘴轻笑。 从金柯院出来,便是二宫门处,穿过此门,就进入了交泰殿,与刘府的格局又有不同,且建筑上也用上了红墙黄琉璃瓦片。 刘稻香一边慢行,一边留心察看。 不时两人已行至交泰殿外,听得里头传来一阵说话声,时不时伴着轻微的咳嗽。 苏子烨眉心紧拢,感觉自己垂下的左手被一只小手轻轻握住,他回头展眉。 刘稻香问:「怎地了?」 「娘亲又咳了。」苏子烨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忧。 他松开刘稻香的小手,道:「进去吧!」 在长辈们跟前,自然不能太过亲腻。 屋里,平王府的主子们都到齐了,刘稻香不过扫了一眼——魏晋分明! 平王居中而坐,钱侧妃带着苏惠兰居右,王妃、金镶玉、苏子泓居左。 此时,平王正与钱侧妃说着话,似乎是在询问她可有吃药,而钱侧妃的回答有些敷衍,在见到两人进来时,不由眉开眼笑,忙招手示意两人上前。 自有得宠的丫头们奉上用白玉盏沏的热茶,苏子烨与刘稻香先给平王磕了三个头,又接过丫头们递上来的茶盏,恭恭敬敬地唤道:「父亲,请吃茶。」 平王接过她敬的茶,满脸笑意地吃了几口,对刘稻香仔细打量一番,笑道:「这是我给你俩的见面礼。」 平王示意身侧的一丫头捧着一个大红描金漆盘上来,盘里垫了大红锦,锦上又摆着用红绸包着的小盒。 「听说你擅长农作,我便令人为你置办了一个两千来亩的大田庄。」 刘稻香想说这见面礼会不会太重了,一边的钱侧妃笑着说道:「还不快些谢谢你父亲,也不要觉得礼太重,当初,你大嫂进门时,你父亲也曾给过她一个大牧场。」 不过比刘稻香的庄子要小上太多,是个八百亩的牧场。 要说一年的出息,也差不了多少,平王算是做得不错的,至少不会对谁太偏心。 刘稻香闻言,忙接过来,又交给身后的青梅拿着。 接着她与苏子烨又敬了钱侧妃的茶,钱侧妃高兴地连连答应,一旁的平王问她为何如此高兴。 钱侧妃笑着伸手指向刘稻香,答:「往后啊,我可是有个好牌搭子了。」 平王闻言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鬍鬚,自家侧妃的牌技有多烂,他都不好意思跟人提......
第七百三十七章 可有不对 第七百三十七章 可有不对 「难怪你这般欢喜,却是找了个爱打马吊的做伴。」平王不由怀疑,自家侧妃是不是就是相中了这一点,这才急巴巴的催着自家儿子把这媳妇讨回来。 钱侧妃笑而不语,只是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她很得意。 另一边的平王妃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没啥见识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即便是披上金装也不像贵女,平王妃从骨子里看轻了刘稻香。 「好孩子,快快起来,来人!」 钱侧妃不理平王,直接让刘稻香与苏子烨起来,又招来丫头示意把她准备的见面礼取来,钱侧妃给她的一处温汤庄子。 「这是我嫁妆里头的一处小温汤庄子,离京城不远,虽不得大用,但可时常去那里玩耍一番。」 刘稻香知道温汤庄子虽没什么产出,但却是极难得的,更何况若是在大冷天泡泡温泉,她觉得连自己的脚趾头都会大叫着舒服呢! 钱侧妃是亲婆婆,而平王妃也是嫡婆婆,接着就该刘稻香给她敬茶了。 平王妃的眼神有些阴沉,怎么这钱侧妃生的儿子比她的儿子有出息,讨个媳妇也是比自家那不开化之地来的番邦公主更娇媚?! 「王妃,请用茶!」 刘稻香端着温茶跪在那里。 平王妃的脸色如同大风暴席捲而过,却又一闪即失。 平王笑道:「该叫母亲。」 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杏眼,笑眯眯地答:「听说大嫂给娘敬茶时,也是称娘为侧妃,媳妇这样称唿可有不对?」 平王为之语塞。 自己的侧妃与王妃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他夹在中间当肉夹馍已经好多年! 苏子烨突然道:「没有不对。」 刘稻香回头甜甜一笑,答:「自然没啥不对,是么,大嫂。」 她后一句是问的金镶玉。 苏子泓坐在那里冷哼一声,金镶玉回头狠狠剐了他一眼,当初,那敬茶的主意,可不就是他出的么! 平王妃此时已满面和蔼的笑容,伸手轻柔地接过刘稻香递过来的茶,笑道:「是没什么不对。」 心里却是气得要命,另一边的钱侧妃赞赏地看了刘稻香一眼,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平王妃给的见面礼是一对掐丝珐瑯二龙戏珠赤金镯,掐丝为龙鳞,红宝为眼,珐瑯增艷! 是一对卖相不错的金镯,刘稻香伸手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份量十分足,她心下有了计较,看来高门大户斗归斗,出手并不会很小气。 随后她又见过了苏子泓、金镶玉,这对大哥大嫂。 金镶玉给的一个绿松石、蜜蜡、红珊瑚做成的璎珞。 刘稻香又一一回了礼。 金镶玉双眸含情地看了苏子烨一眼,笑道:「弟妹当真是好福气。」 刘稻香抬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并非她嘴上所说的这个意思。 钱侧妃闻言笑答:「可不,我就是很欢喜她长得很有福气。」 苏子烨的眼角微微上扬,眼里倒映着一张明媚娇羞的小脸! 苏子泓上下打量着刘稻香,只是那眼神有点像毒蛇盯上了感兴趣的猎物一般,叫刘稻香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安。 她才这么想着,眼前一暗,一宽厚的后背遮住了那叫人不安的视线,只听苏子烨道:「大哥,该去衙门了。」 平王看看外头的天色,道:「的确天色不早了,你们还要去宫里谢恩,对了,顺便把你媳妇的封诰讨要回来。」 苏子烨回头淡淡的瞥了自家父王一眼,说得跟喝蛋花汤般容易。 刘稻香打发青梅把东西送回金柯院里,又令她登记造册。 自己随了苏子烨出了交泰殿,行至殿外,自有婆子抬了轿子在此处候着,苏子烨拉了她钻进轿子,待轿帘一放,他长臂一伸,一用力便把刘稻香带入怀中。 刘稻香怕外头的婆子听到动静,不敢太过挣扎,睁圆了眼儿,鼓着绯红小腮帮子。 苏子烨看着那嘟起的小粉唇,两唇相触...... 刘稻香被他亲得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至到婆子们把轿子放下,又听得罗姑姑在外头喊:「主子们,已行至府门处了。」 直到此时,苏子烨才恋恋不捨的离开。 「快点,莫叫她们发现了。」 刘稻香用力推开他,又慌慌张张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发现又如何?」苏子烨伸手轻轻捧着她的小脸,低头认真注视她。 是啊,发现了又能如何? 她和他是夫妻,做夫妻间该做的事,不是很正常么? 只是,为何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好了,咱们出去吧!」苏子烨替她正了正金凤钗。 随即先一步挑起帘子出去了。 罗姑姑笑眯眯地看着刘稻香低头含羞地从里头缓缓而出,心里越发高兴,苏子烨是个有能耐的人,她家主子又是个心善不过的,她高兴的就是这两人能在一起。 两人坐了马车去了皇宫,皇上为了见这对新人,特意早早散了早朝,此时,他与皇后正在坤宁宫等着两人。 刘稻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后,以前尚是恆亲王妃时,她便已见过,这位皇后生得相貌平平,身着皇后服,总觉得有些压不住,贵气是贵气,但隐隐的少了些威摄力,多了些浮燥气。 许是才入宫不久,也没有那种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来的高人一等的感觉。 两人拜见皇上、皇后之后,皇上便请了两人起来,伸手一指刘稻香,笑着道:「你可知她的马名儿叫什么?」 皇后娘娘笑问:「该不会是什么糕儿、果儿吧!」 刘稻香的视线从白玉地面移到一双用金丝绣有蝶赶牡丹的绣鞋上,不难猜,只因这宫里唯有皇后一人可用牡丹。 听到她的话,刘稻香的心里一紧,不由想起刘芷菱的马儿可不就叫香果么! 但这位皇上似乎没有听出什么,笑道:「你可猜错了,叫鞭炮呢,明明生着一副温婉性子,偏生被她取了个火暴名儿,她家妹子的马名更是笑人,竟叫肥肉。」 「哦,为何取名叫肥肉,本宫十分好奇。」皇后笑问。 刘稻香觉得她这是问自己,忙答:「只因那马生得白,远远瞧去像块大肥肉。」 皇后对于她的回答很吃惊,心中却是不以为然,都是些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名儿。 果真是武夫之后,粗俗得很。 后又思及皇上对那德嫔虽也有宠,但似乎不像是在潜邸时那般疼宠了,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苏子烨才不管她怎么想,直接开口找皇上讨要封诰圣旨。 皇上问他:「怎地这般急?」 苏子烨一脸认真地答:「本该在成亲前讨要。」 皇上讨了个没趣,伸手摸摸鼻子,招来太监取来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看过之后递给苏子烨,笑道:「我就懒得烦口舌再念一遍,左右支会宗人府,把弟媳的名字记入族谱,回头,你挑个好日子,带她去祠堂祭拜先祖们。」 「是!」苏子烨答得很恭敬。 皇后娘娘见了又叫人取来赏赐,皆是些头面首饰,布帛等物,还有些小件的珊瑚串珠、诗书之类。 皇上见此站起来,叫了苏子烨去御书房议事,皇后与刘稻香送走两人后,这才道:「想必德嫔早翘首企盼了,我便不多留你。」 又叫来了宫女送她去了另外四妃处拜见,最后,才把她送去德嫔那里。 如此一大圈下来,刘稻香只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快不属于自己的了,拖着两条又肿又痛的小腿好容易才挨到德嫔的重华宫。 一进门,德嫔便令有力的宫女把她背到了屋里。 又另叫人取来温水给她泡脚,上擦上了药酒,收拾一番之后,刘稻香这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她与刘芷菱说的头一句话便是:「这后宫也忒大了点!」 心中暗思,莫不是那些个皇帝有先见之明,怕这些后宫女人精力太过旺盛,这才把这后宫修得如此之大。 「你再不来,我都想打发人去寻你了。」刘芷菱招来人端来吃食。 刘稻香看着一桌子好菜,不由欢喜地笑道:「呀,原来已到午时?」 「皇上留了话,说是允了睿郡王妃在宫中用饭,待下晌时,会放了睿郡王来领自己的王妃。」刘芷菱乐陶陶的打趣她。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拿筷子夹起一块孜然烤羊排放嘴里,难怪她会浑身无力,原来已到吃饭时。 吃了块羊排,肚里有点存货了,她才有心思与刘芷菱说话。 「你在宫中可还好?家人都很惦记着你。」 「不就那样?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皇上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了,他坐上了那个位子,很多事不能像在潜邸时由着性子来。」刘芷菱的话听起来有些悲伤。 刘稻香狐疑地打量她,莫不是两人在潜邸时发生过许多她不清楚的事? 「你能平平安安就好,家里不需要我们刘氏女子做什么,那些都是刘氏子孙们的事,我爹说得对,女子就该快快活活的过一生,那些愁人的事,自有人愿意愁。」 刘芷菱抿嘴轻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子,笑道:「怎地,才不过嫁人两日,就会说这般老气的话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多大岁数了呢。」 刘稻香又夹了个灌汤小笼包吃了,笑答:「总觉得自己上年纪了。」 「你?哈哈......」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逗笑了刘芷菱。 半晌后,刘芷菱才渐渐收了笑容:「果然,还是在娘家做姑娘时最好。」 刘稻香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刘芷菱,道:「可曾后悔?」 「不后悔。」刘芷菱想起苏子恆,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娇羞。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三生有幸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三生有幸 「自古皇家最薄情,八姑姑,我不想你受伤。」刘稻香难得说出如此重的话。 「我知,我知,定会守住本心的。」刘芷菱言不由衷,她怕刘稻香为她担忧。 「不过,我也不是吃干饭,总会寻了机会帮你。」刘稻香想着自己已为郡王妃,又离了父母,更是能放开手脚做事。 刘芷菱心下很感动,伸手轻轻摇了摇刘稻香的胳膊,如同往昔在刘府后花园时那般:「好啦,知道你担心我,别忘了,我可是要努力当个一世宠妃的,怎会不小心呢?」 刘稻香心下苦笑,答:「是呢,那你可得好生努力,争取当个得宠的宠妃,风光一世。」 不管刘芷菱走什么样的路,刘稻香从来都是支持她的。 「谢啦!」刘芷菱红着眼眶儿搂着她的胳膊咯咯直笑。 说起来,刘芷菱今年不过十五岁,正值天真烂漫时才对。 刘稻香觉得自己有时很残忍,明明两人见面是件很叫人开心的事,可她又不得不把先前在坤宁宫里的事说了。 「我总觉得皇后娘娘话里有话,什么名儿不提,偏偏说什么糕儿、果儿的?」 刘芷菱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刘稻香,笑得很欢快:「不知她从哪里得知我的马名儿,又知道了是皇上在潜邸时送我的,让她去嫉妒吧,这后宫三千佳丽,她还嫉妒不过来呢,前儿听说,李尚书家有意把他的孙女送进宫来,估摸着这阵子她正琢磨着如何待李尚书的孙女,没那空闲来『照顾』我。」 「李尚书?」刘稻香歪了歪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李尚书,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正是那位。」刘芷菱很确定地告诉她:「我已打听清楚了,的确是大姐的小女儿。」 「什么?她怎能如此狠心?」在刘稻香眼里,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儿,刘芷菱当初若不是为了给外家还个清白,又怎会入那恆亲王府,又怎会成为皇宫中众多妃嫔中的一员? 刘芷菱笑得很无奈:「大抵是见不得你我比她过得风光。」 「是哦,我也这么想,她眼红着呢!只是可惜了那位妹妹。」刘稻香与她笑成一堆。 「哎,皇上对你可还好?」刘稻香悄悄问她。 刘芷菱红着脸儿拿帕子轻轻甩在她的脸上,笑问:「那睿郡王对你可还好?」 「什么话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啥性子。」刘稻香想起昨晚上的事,她的小脸发烫了。 刘芷菱凑近她,盯着她粉红的小脸道:「我才只问了一句,你就羞成这样了?」 「我,我,我才没有!」刘稻香死鸭子嘴硬。 「真的?」刘芷菱不信。 刘稻香恼了,轻轻推了她一下:「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瞧你这样儿,大抵是很疼你吧?」 「我家皇上可不像你家那位的性子,明明一副冰冷性子,偏生遇到你就犯浑,竟活生生的成了个话唠子,他得有多心悦于你啊。」刘芷菱对此很好奇,冰山似的苏子烨在遇到火一般热情开朗的刘稻香后,竟然能瞬间化为世间最温柔的水。 「啧,我都羡慕呢!」 刘稻香坐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笑,嫁个爱自己的人,当真很幸福。 半晌后,她才问:「哎,你还没说呢,皇上应该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了吧。」 刘芷菱扯着小帕子答:「谁知道呢,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刘稻香收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刘芷菱,问:「可是不高兴了?」 「也不是,只是羡慕你嫁了个好夫君,皇上嘛,再好,后宫里总不会缺女子。」而且个个是千娇百媚。 「不过呢,即便如此,我依然想做个宠冠一世的宠妃,当初,我在人群里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我这辈子只想嫁的人,便是他,你说我眼光是不是顶顶好,偏生这人成了这大周的皇帝。」 刘芷菱说到这儿,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偏头看向窗外。 只是眼角有些微润叫刘稻香说不出话来。 刘芷菱绝对是爱上了那位英俊、神武的苏子恆,她当初嫁做妾妃时,只想着后院正经主子也就才三四个,谁知命运弄人,苏子恆最后坐上了那把金椅,刘芷菱也成了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八姑姑,那你就做那人群里,他能第一眼瞧见的人。」 「好主意,所以,我定要坐上宠妃的位置。」刘芷菱的眼里闪现一丝光彩,只有做了宠妃,才能说明,她成了苏子恆心尖尖上的人。 吃过午饭不久,苏子烨来接刘稻香回府。 出了重华宫的宫门,苏子烨端详她半晌,方才问:「可吃饱了?」 「菜式很好看。」刘稻香笑眯眯地回答。 苏子烨前后看看,见路上无人,伸手牵着她的手缓缓而行,又小声道:「我早上吩咐下去了,让小厨房备了吃食,回家就能吃上热饭菜。」 「嗯!」刘稻香仰头看向身边俊朗的夫君,连头髮梢都洋溢着幸福。 「亏得当初听了爹娘的话。」她才能嫁得如意郎君。 「嗯,什么?」苏子烨侧头看向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能嫁给夫君,好似是上天註定的。」 苏子烨牵着她的手紧了紧,答:「三生有幸。」 刘稻香低头浅笑! 回到金柯院后,苏子烨先送刘稻香回屋小歇,待她睡熟后,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刘稻香是被院里树枝上的麻雀儿给闹醒的。 她披着一头青丝,随手捡了一件衣衫披上,又行至窗前,倚窗向院里望去,只见春娇拿着一根细竹竿正在树边赶雀儿,青梅与春暖正坐在树下做绣活,青丝不知去哪儿了。 「我睡了几时?」她朝院里的丫头喊。 三人回头笑望,春娇放下手中的竹竿,笑道:「才睡了一个多时辰,离晚饭时尚早,到底还是吵醒了主子,也不知哪儿飞来一群雀儿,偏生在这树上做了窝。」 刘稻香自嫁过来后,一直来去匆匆,不曾细细留意这院里,此时才瞧见,那是一株差不多八九米高的大桂花树,此时正值暖春,满树繁叶,院里东西厢房前又各砌了一长型花池,里头的粉牡丹开得正娇。 「青丝去哪儿了?」 「被罗姑姑拉去厨房,为主子炖老鸡汤去了。」青梅笑答。 「主子可是饿了?先前王爷有交待,主子若醒了,定要提醒主子多进食些。」春娇把竹竿扔在树下,快步朝窗前走来,一边走一边询问刘稻香。 她倚窗低头摸腹,復又抬头笑道:「别说,还真有些饿了,不过,过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饭了,你还是寻些糕点给我吃罢了。」 春娇手脚十分麻利,大抵是今日摸透了这金柯院,很快,她为刘稻香莲蓉糕,又沏了一壶普洱茶。 就着茶水连吃了五块莲蓉糕,她才觉得自己好似有点力气了。 春娇瞧她吃得香,又劝她多吃了两块。 春暖这时从外头进来,小声对刘稻香道:「主子,世子夫人来了。」 「嗯?」刘稻香一脸懵逼地看向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春暖说的是谁。 春娇在一旁提醒她:「是主子的大嫂,那个番邦公主。」 刘稻香歪头想了想,问:「我同她很熟吗?」才新婚第二日就寻上门来了。 春娇、春暖皆摇头,她俩也觉得很奇怪。 「主子,世子夫人来了。」青梅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刘稻香忙答:「请了大嫂到堂屋先坐会儿。」 春娇、春暖忙为她打水洗漱,又重新给她挽了个比较容易的随云髻,只插了一支珍珠、白玉蝶赶花金挑心,又在髮髻的顶端簪了一支掐丝蝶恋花珍珠金步摇,在家中自然无需穿进宫时用的宫装,春娇为她挑了一件白底春衫,外套米黄底镶金边粉玉兰长纱禙,下罩缀珠百褶裙。 贵气中透着些小清新,刘稻香很满意这身打扮,笑道:「春娇的手艺越发好了。」 「主子,要不要戴个项圈。」春暖笑嘻嘻地拿着一个赤金盘螭羊脂玉如意祥云项圈朝她晃了晃。 刘稻香本一脸嫌弃,春娇在一旁道:「那日我留意,这位世子夫人似乎对主子很不满,不知何故?」 「啊?有这么回事?」刘稻香只当那位金镶玉不大通大周习俗,却不知,内里还有这样的事:「你可瞧得仔细了?」 「奴婢瞧得很仔细,可姑娘虽以前与她打过些交道,那也不过是因为惠雅郡主,那时瞧这位世子夫人,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满。」春娇又与她道。 刘稻香偏头细想,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这个金镶玉。 「罢了,给我戴上吧,总不能没了咱们这一房的风头。」刘稻香想起今儿早上敬茶时,金镶玉很喜欢戴那些珠玉宝石。 待她收拾妥当来到正堂时,金镶玉正吃着茶左右打量屋里。 她看到刘稻香过来,眼里非快地闪过一丝嫉意,復又笑得很爽朗:「早就知道南边匠人做工更精緻些,今日看弟妹屋内的摆设,这家具打得很不错。」 刘稻香闻言微微一笑:「尚过得去。」 「你也知我在草原长大,不识这些个木头,只知道你搁在门口的那个镶白玉、珍珠的牡丹屏风用的是帝王木打的,这个又是什么木,怎么还散着香气,闻着有点像寺庙里的香气儿。」 金镶玉话中带刺。 春娇在一旁气笑了,小声嘀咕:「有眼不识金镶玉。」 「大胆的奴才子,谁给了你如此狗胆,竟敢唿本公主的真名。」金镶玉怒气冲天,欲叫人拿下春娇重打板子。 刘稻香冷冷一笑,道:「不知我这丫头怎就惹到大嫂了,我这小丫头的话根本没什么错。」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三朝回门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三朝回门 金镶玉心中对她的恨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就是这该死的狐狸精拐走了她的烨哥哥,她恨不得扒了刘稻香的皮,熬了她的油,全都拿来点天灯。 「唿本公主真名,只重打板子,还是看在弟妹的份上。」 「哦,我到不知,自古流传下来的这句『有眼不识金镶玉』惹到了大嫂!莫不是我大周但凡说这句古语的人,都要被大嫂重罚?」刘稻香眼神犀利,就那么神情冰冷地看向金镶玉。 金镶玉一时语塞,回头看向乌珠,正对上她一脸的焦急。 「公主,大周有这么个说话。」 金镶玉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原来如此,我竟不知有此一说。」 刘稻香冷笑道:「不怪大嫂,大嫂本就不是大周人氏,不知者无过,我的小丫头也不知大嫂的名讳呢!」 两厢相抵,大家都退一步,同时,刘稻香也有说她不通大周文理的意思。 金镶玉与她交锋,半点便宜都没沾到。 「你还不曾告诉我,这是什么木头打的家具呢。」 「小叶紫檀,五年一轮迴,百年方成材,不过,要想家具打出来好看,年岁越久越是上等,木头里的油润、纹路也来得更细腻。」看着金镶玉的脸色很不好,她又很好心地补了那么一句:「有说一两黄金一两檀的说法。」 金镶玉上下打量她,见她如此神情,并不像是在吹牛,她又问:「那梨花木呢?」 「你说的是黄梨花还是草梨花?」刘稻香奇怪地问她。 「这两者有何区别?」金镶玉又问。 刘稻香笑答:「若说帝王木是皇室宗亲,那么小叶紫檀是传承千年的世家,黄梨花是勛贵世家,草梨花么,大抵是平民吧。」 「黄梨花怎么会比不过小叶紫檀木?」金镶玉很不服气。 刘稻香很不负责任的笑答:「因为大周盛产黄花梨木,你该不会不知吧?」 金镶玉气得咬牙切齿,也没心情再与刘稻香说什么,她觉得今日出门没翻黄历,来金柯院纯属找虐! 刘稻香见她气急败坏地走了,朝自己的丫头们甜甜一笑。 转眼三日回门,因刘府与平王府其实相去不远,平王府更靠近皇宫些,但与二品大员们住的南平街也不过是一柱香的车程。 苏子烨自然捨不得昨晚被他折腾狠了的刘稻香早起,待她睡到自然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刘稻香缓缓睁开眼,盯着大红缎帐顶发呆,她还没适应已嫁作他人妇的日子。 每每醒来时,莫名的有股陌生感。 「醒了?」 苏子烨左手撑头,微微低倾,亲了亲她的额头! 「嗯?!」她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勐然想起,今日应该是三朝回门。 「哎呀,快快起来,时辰不早了。」 「莫急,我昨晚与我娘说了,你平日在家也不曾早早起来去给长辈们请安,再说,孝心这事儿,也不是做做样子就会有的,我娘说了,往后在家中,你大可睡到自然醒,你的亲婆婆不是繁锦院的那位,你隔几日去那边请个安就行了,若在家中闲来无事,便陪着我娘亲打打马吊。」 「啊?」刘稻香想起出嫁前,时常与钱侧妃一起和人打马吊,那些人大多是钱侧妃相熟的贵夫人们。 如今再细想起来,觉得钱侧妃那时便慢慢的为她打开贵夫人们的交际圈了,只是自己身在其中瞧不清。 「娘定是个好婆婆。」 苏子烨轻轻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兰儿身子弱,又加上她性情敏锐多思,娘也不想累着她,如今有你陪着她打马吊,她不知多高兴呢,左右她输掉的银子,你会帮她赢回来。」 刘稻香忍不住娇笑道:「娘的牌技真的很烂。」 「你信不信她知道了会削你!」苏子烨的手不老实地抚上她光滑的后背。 刘稻香伸手啪地一下,拍掉这不老实的爪子,又朝外头喊青梅等人去打热水来,再催了苏子烨起来:「快些起来,我可没那般大方,叫她们白看了你去。」 这话甜到了苏子烨的心窝里,朝她笑道:「小滑头。」 但却很乖乖地听话,自个儿起来穿戴,又哄了刘稻香穿了里衣里裤:「虽说同为女子,但我很不乐意。」 刘稻香笑得很幸福:「知道了,知道了。」 「要不,我帮你?」苏子烨的眼神在她白皙如玉般的锁骨上流连忘返。 「才不要!」刘稻香敢肯定,真要他帮自己穿衣,今儿上午就甭用出门了。 待两人穿戴好又洗漱过后,先去玉梨院见了钱侧妃,又再去繁锦院给平王妃请了安,平王不在府里到省了两人的事儿。 从繁锦院出来后,两人这才出府上了马车前往刘府。 刘府门前的大红灯笼尚未取下,府门前的大狮子还扎着红绸围脖,瞧着依然有几分喜庆。 张桂花站在大门口紧张地来回走动,刘春香被她晃得头晕,道:「娘,您就不能好好的站着?」 「我这不是担心吗?」张桂花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子,又骂了一句:「没心没肺。」 「我咋没心没肺了,咱二姐夫待二姐那才叫一个好呢,说起来,二姐夫与二姐也是青梅竹马。」刘春香在那里嘀咕着。 张桂花闻言差点崴了脚,青梅竹马可不是这样的。 岂知刘春香又道:「娘,我要自己给自己准备一个小竹马。」 张桂花顿觉五雷轰顶,把她雷了个里嫩外焦,果然,她家的闺女没有一个是乖巧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贴心小棉袄。 伸手用力拍了刘春香的后背,这才骂道:「你就不能给我省心点?」 刘春香一点都不憷她:「娘,娘,我这不是怕你像担心二姐一样担心我嘛,不行,我定要为自己寻个顺眼的小竹马!」说到这儿,她还朝张桂花眨眨眼。 张桂花总觉得有啥不得劲,但又寻不着头。 半晌后,她狐疑地看向自家最爱闯祸的小闺女,问:「你该不会已经有小竹马了吧!」 刘春香惊出一身冷汗,很心虚地否认:「娘,怎么会呢,我要有小竹马,肯定会告诉娘。」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凉凉地说:「要是让我打别处知道,定会削了你的。」 刘春香缩了缩脖子,正好看到平王府的马车来了,笑道:「娘,娘,快看,二姐回来了呢!」 张桂花的心思立马转到她最疼的二闺女身上了。 有着平王府标志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刘府门前,最前头的马车帘子被人撩起,苏子烨弯着腰走出来,跳下马车后,这才伸手扶住刘稻香。 刘稻香扶着他的手正欲弯腰下马车,岂知突然失了重心,眼前从青石地面换成了蓝天。 「哎呀,还不快点放我下来。」被苏子烨抱下马车的她,羞得想找条蚂蚁缝钻进去。 而做为岳母娘的张桂花,笑弯得眉眼弯弯,小两口恩爱着呢,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稳稳落下。 「哎哟,二姐,羞羞呢!」刘春香两眼冒粉红泡泡,她想起了自己背着家人定下的小竹马,哈! 刘稻香红通着小脸,跺了跺小脚,扔下苏子烨站在大门口,拉着刘春香先一步进了府门。 「郡王来了,快快里面请。」 苏子烨先给张桂花请了安,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娘可唤我子烨又或是二女婿。」 「二女婿?!」张桂花那是岳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以前还担心苏子烨性子太过清冷,怕委屈了自家二闺女,如今瞧来,那也是看人来着。 「嗯,娘!」苏子烨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张桂花心里还是很高兴,这次二闺女嫁给他,可真是嫁对了人。 进忠这时走过来,把刘稻香回门礼的单子递给了张桂花,又道:「出门前,娘娘曾有交待,咱家主子一惯话少,还请夫人莫要计较。」 「哪里,哪里。」张桂花一点都不计较,只要他待自家闺女亲,这般性子在外头,反到比那卫承贤安生很多,也不会招蜂引蝶。 总之,张桂花对苏子烨是满意得不行。 她才要招唿苏子烨进府,另一侧又来了一辆张桂花很熟悉的马车,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 马车同样停在刘府门口。 刘芷蓉与李文轩下了门车,两人先是给苏子烨见了礼,后再给张桂花见礼。 「真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睿郡王。」李文轩朝他拱拱手。 苏子烨不语,只是朝他点点头。 又回头对张桂花道:「娘,进去?!」 心生恼意的张桂花这才露出开心的笑意:「嗯,走,进去。」 到了静水院,刘三贵去了书院要到午饭时才能回来,张桂花便让人寻了刘智浩、刘智瑜来坐陪,又不得不请了李文轩一起上坐。 刘芷蓉见了便对张桂花笑道:「大嫂上午怕是有得忙了,你无需顾及我,只打发了小丫头带路,我去见见二侄女。」 张桂花瞧得分明,刘芷蓉的脸上擦了厚厚的一层粉,心中暗嘆,好好的日子竟被她过得那般糟心。 「行,我叫织锦送你过去。」 她招来织锦,让织锦为刘芷蓉带路,转头,便欢天喜地的去厨房那边忙活了,自家二女婿上门,待会儿大女婿也会与刘三贵一起回来,刘秋香因为怀了身子又未出三个月,只能留在家中坐胎。 张桂花心下觉得挺可惜的。 鸣翠馆依然如她出阁前一般模样,只是少了青丝、春暖以及罗姑姑的身影,这三人被她留在金柯院里看家了。 「二姐,你这衣裳可真好看。」刘春香拉着刘稻香欢快地打着转儿。
第七百四十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七百四十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少不了你的,我叫人捡了几匹颜色鲜艷点的给你和大姐姐,娘也有几匹,都是宫里的贵人们赏的,放着也是积灰,我便拿来分给娘跟你们了。」对于家人,刘稻香从来就不会小气。 「二姐,那可得谢谢你了,对了,二姐,今年不知会不会去避暑山庄,哦,对了,大姐怀上了,大抵是去不了的。」刘春香缠着她说话儿。 刘稻香笑答:「知道了,你呀,不一直惦记着那贩卖皮毛的生意么?多准备些银子吧,若是皇上说去避暑山庄,估摸着我定是要去的。」 「娘也这么说,娘也巴巴的盼着,想趁机赚上一笔。」 刘稻香问:「家中可是缺银子了?」之前,为了她的出嫁,张桂花恨不得把家中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好给她置办上好的嫁妆,更是给了她五千两压箱底的银票。 「嗯,听娘说,家中留的银钱不多,好在再过两月庄子能收上来不少银子。」 「知道了,回头你跟娘说说,看能不能去国库再借点。」刘稻香朝她眨眨眼。 刘春香瞪圆了眼儿看向自家二姐,两眼全是崇拜! 「二姐,你真利害,我咋没想到呢,娘还在为银子太少而发愁呢,如此一来,不说旁的,家里的欠债到是能还上不少。」 刘春香又道:「我去岁留了一万在手上,待到夏收时,京郊庄子上估摸着能得好几千两,还有那五个小院的租金,过些日子又能收上五千两,七七八八一相加,到时然再短了银子,二姐,你可得帮我垫上些,如今姐弟几个中,就数你最有钱。」 「行,到时我再给你凑一凑。」刘稻香的三个粮油铺子,每个月月都有千多两进帐,全是白得,又再加上五个院子放租,她娘给的五千两,还有手头除了还债之外,留下的一万两,加起来她也有二万多两的余银。 春娇端着一碟子削好的凤梨进来,笑道:「主子,娘娘竟然在回礼里备有新鲜凤梨呢。」 刘稻香不由问:「哪儿来的?在府里时没听说!」 「听说是宫里赏的,就繁锦院与玉梨院得了些,是娘娘吩咐人把大半都分给主子带回娘家了。」 「我竟不知这事?」刘稻香惊唿。 春娇又答:「大抵是娘娘没来得及说,再说了,那府里那些人心思多,不提前告诉主子,许是为了主子好。」 青梅挑了帘子进来,道:「姑娘,二姑奶奶回府了。」 「嗯?」刘稻香回头看向刘春香:「三妹妹,娘请了二姑姑?」 刘春香一脸不解,答:「没听娘提起过。」 刘稻香闻言冷冷一笑:「莫不是瞧我嫁得好,上赶着来认亲了。」 「要我说,她估摸着是气了个半死。」刘春香拿银牙籤叉了一块凤梨放嘴里狠狠嚼着。 「嗯,那也有可能。」刘稻香很认同自家三妹的话。 「对了。」刘春香突然一拍小手,笑道:「跟你说个事儿,你可记得,咱二姑父纳了一房妾室,叫叶金秀的。」 「哦,想起来了,说起来,好像是说长得不错,与云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刘稻香隐隐记得那个叫叶金秀的,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会识文断字,听说娘家原本也是耕读之家,只是父母早亡,但李尚书很敬重叶金秀的祖母。 刘春香一脸神秘地告诉她:「你可知,那叶金秀前不久生了个大胖小子。」 「真的?」刘稻香并不觉意外。 「我打听清楚了,上次二姑姑不是回来送嫁吗?待你出门子后,二姑姑可是在爷爷面前狠狠地哭了一场,把爷爷气得不行,当时就要闹去李府呢!」 「到底怎么回事?」能闹去李府,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同时,她又觉得很膈应。 原来,刘稻香出嫁那日,刘芷蓉亲眼看到苏子烨娶走了刘稻香,心中便有了计较。 自她娘亲失宠后,李府那边待她越发不如以前,但也没有到虐待她的地步,只是言语间冷嘲热讽,像李府的长辈们,还有李文轩,待她不过是面子情煳弄煳弄下边人,实际上压根儿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即便如此,刘芷蓉也一直忍着,好不容易忍到叶金秀产子,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秘药,若叶金秀生个儿子,她就叫叶金秀魂归西天,若生个女儿,也就罢了,放叶金秀一条生路。 偏生那稳婆原本与叶金秀是七拐八弯的亲戚,是叶金秀娘的娘家那头的亲戚,曾经受过叶金秀娘的恩惠,刘芷蓉当时叫人去寻稳婆时,也有打听过,只是知道这事的人没几个,她的人也没打听出来。 事情坏就坏在这儿,稳婆知道这事儿后很沉得住气,在叶金秀生产时,她发现另一个稳婆动手脚时,立马叫人把那稳婆拿下,事情闹出了动静,自然逃不过打发得力丫头守在那里的李老夫人耳朵,结局可想而知。 李老夫人知道此事后,对刘芷蓉恨之入骨,把她叫到自己的屋里后,狠狠地剐了她一眼:「你这毒妇,为了争风吃醋,竟对我李氏一族无辜的子孙下毒手。」 想到,若不是那稳婆中途反水,只怕,她好容易得来的小金孙又坏在刘芷蓉的手上。 如此一思,心中怒火丛烧,上前,就给了刘芷蓉两巴掌,把她扇得头晕目眩。 「你竟敢打我,你知道到我爹是谁吗?」 李老夫人高傲地昂起下巴,不屑地看向她:「你爹不就是燕州都指挥使么?那又如何?若不是看在你爹是二品大员的份上,你以为就是扇你两巴掌能完事的?休了你也不为过。」 竟然敢下毒手想暗害李氏子嗣,当真不可饶恕! 刘芷蓉心中记下这一笔,这样的事,她也不敢与李文轩说,那日,刘稻香出嫁她回娘家哭诉这事,自然是把李文轩说得有多么薄情寡义,又把叶金秀这个小妾说得如何不堪,更说李老夫人纵容自己儿子宠妾欲灭妻。 气得刘正信当场就掀了桌,要去找人弹劾李尚书,亏得刘三贵、刘智胜与刘智财三人连忙拦住。 「爹,今儿是你孙女出嫁的大好日子。」 刘三贵对刘芷容恨得牙根发痒,以往,他念在是手足的分上多有忍让。 刘正信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上了刘芷蓉的当,但自己的女儿在夫家吃了暗亏,怎能不帮她呢? 「你弟弟说的没错,今儿,是曼薇那丫头的喜庆日子,你给我安生些。」 他眼含警告,又道:「当初,我就说过,李府家风不正,为人不够清明,可你娘非说文官之家比武官之家要好,死活都要把你嫁去李府。」 要怨的话,当真该怨叶玉钏——刘芷蓉的亲生母亲。 「爹,我不管,我那狠毒婆婆打我,可不就是打咱刘府的脸么?这是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呢!」刘芷蓉心中很不服,她现在恨不得叫叶金秀马上去死。 刘正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你做错在先,你还有脸埋怨别人?你就没有丢家里的脸?你若不去做这些,凭你爹我就能镇住那一家子,更何况,你二侄女嫁入皇室宗亲,谁人不知睿郡王是大红人,若非他年岁不足,再加上他十分能耐,你觉得以他与皇上的数十年的交情,仅仅就封个郡王,即便是郡王,那也是皇上亲自选的封号,一个睿字,你就不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他自认自己并不是蠢笨之人,为何会生出一个如此愚蠢的女儿? 这事若传入苏子烨的耳中,估计李文轩在仕途上会很不顺。 刘芷蓉并不蠢,只是她比较倒霉罢了。 刘正信又道:「回府后,好生给你婆婆认个错,再哄哄你夫君,至于旁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会处理。」 刘芷蓉在这里讨了主意,回去后果真给李老夫人认了错,又告诉李文轩,自己只是捨不得把他拱手让人。 到真哄得李文轩有几分回心转意,惹得李老夫人又暗生埋怨。 ...... 刘稻香听到这事儿后,脸色不大好,正寻思着怎么给刘芷蓉挖个坑,听到外头的小丫头在喊:「二姑奶奶来了。」 「请了进来。」刘稻香示意青梅为她整了整仪容,这才行至正堂。 刘芷蓉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早没有初见她时的那份骄纵与从容。 「二姑姑,什么风把你给刮来我家了?」真要算起来,如今府里已是张桂花在当家,刘老夫人关在仁禧堂里,刘正信又把公中产业尽数交与张桂花、刘三贵两人打理。 真要说起来,算不得刘芷蓉的娘家了,已是刘稻香的娘家,这个是有区别的。 对于刘稻香的暗刺,刘芷蓉不自然地赔着笑脸。 青梅等人相视一笑,果然,自家主子是个不吃亏的,才听说刘芷蓉在她成亲的大好日子哭回娘家,立马把这「膈应」还回去了。 刘芷蓉心里是真的很失落了,虽说爹娘尚在,刘稻香说如此话,便说明这刘府的传承已传到了刘三贵,她的这个弟弟手里。 这般细思一番,刘芷蓉顿时失了与刘稻香攀扯的心思,两人坐在那里面和心不和地随意扯了几句。 刘稻香懒得再应付她,端茶准备送客,后又想起一事,吩咐青丝:「你去挑两个大点的凤梨取来,让二姑姑带回去。」 刘芷蓉心中大喜,只要向夫家正明,自己与娘家走得亲,想必能借这次机会,重新在李府立足。
第七百四十一章 月下情浓 第七百四十一章 月下情浓 「你莫要高兴早了,其一,我并非是因为你才如此做,其二,我不想爷爷伤心,如此做,仅仅是为了维护咱刘府的颜面罢了,你终归是姓刘,你不得好,我们这些出嫁女也会受拖累。」 刘稻香的话说得很明白,她不过是因为都姓刘,又是血脉这才给她些面子。 在娘家待了一日,吃过晚饭后,刘稻香这才随了苏子烨恋恋不捨地回了王府,去了玉梨院给钱侧妃请了安,又把张桂花准备的礼物一併奉上。 「娘,惠兰妹妹呢?」刘稻香娇娇羞羞地问她,到底嫁过来才不过几日,还摆脱不了羞涩感。 钱侧妃笑得很温婉,答:「她身子骨不大好,我又不知你俩几时回,便打发她先回屋去歇下了,她的那份礼,我等下叫人送去她院里,想必明儿一早醒来,得知自家嫂嫂给她的礼,不知有多欢喜呢!」 刘稻香微微一笑,她很喜欢性情安静、温婉的苏惠兰呢。 钱侧妃见她眉眼间尽是疲色,暗中白了自家儿子一眼,笑道:「天色已不早,我瞧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去歇下,我约了兵部尚书夫人过两日去她府里打马吊呢,到时,咱俩一起去!」 刘稻香乖巧地应答。 待她随了苏子烨退出玉梨院内院,走在青石板上,小丫头们提着气死风灯走在前途开路。 苏子烨与她并肩而行,右手背不是碰到刘稻香的小手背,暖暖的,软软的,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气流围着两人盘旋,刘稻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只大手勐地牵住她的小手,她听到自己的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勐吸一口气,紧张地仰头看向夜空。 苏子烨问:「为夫在身侧,你竟分神看别处?」 刘稻香地紧张逗乐了苏子烨。 刘稻香的小心肝很不争气地又盪悠了。 恼得小脸通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欲撇开他独自先行,哪知,她的小手被他抓得紧紧的,就像用了胶水粘在一起,甩都甩不掉。 苏子烨勐地用力一扯,刘稻香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他的怀中,听着他胸膛传来的,很有节奏感的心跳,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肝正在与他的心跳同步律动起来,有一种欢愉在心尖尖上开了花。 苏子烨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青丝,低语:「娘,很喜欢你。」 不然,先前也不会隐晦地责备他不知节制了。 随即,他语气带着些耍赖地味儿:「我不想睡书房。」 刘稻香两颊越发烧得利害,把小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处,死活不肯抬头。 半晌后,苏子烨搂着她站在那里轻声问: 你打算站着白白浪费如此良辰美景?」 「啊?」刘稻香勐然想起,两人正走在回金柯院地路上,她忙抬起头急欲推开苏子烨,岂知,微凉、柔软之物袭上了她的香唇。 ...... 月光如纱,朦胧浪漫! 她似乎听到了心花怒放的声音...... 行在前头的丫头们提着灯,低着头站在那儿,尽管心中好奇,却不敢抬头张望,只是又都会心一笑,郡王与郡王妃果真恩爱异常。 玉梨院门外,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眸子嫉火如同龙捲风狂扫而过。 涂着鲜红丹蔻的细长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里。 甜腻死人的宠溺话语,幸福洋溢地娇笑声,如同尖细而锋利地绣花针尖,强劲有力地刺在了这人的心上。 待东西穿堂里再无人影,隐在暗处的人影说话了:「公主,时辰不早了。」 金镶玉把自己的下唇咬得毫无血色,怒问:「乌珠,我比那村姑如何?」 「公主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乌珠回答。 「是么?为何我觉得处处比不过一个村姑?」金镶玉很不甘心。 乌珠又答:「公主是天上的明月,那位不过是绣花鞋边沾上的尘土,明珠与瓦砾,如何能相提并论?」 「我也这么觉得。」金镶玉骄傲在昂起头。 「即便他成亲了,我也不放弃。」 乌珠微微低头不语。 ...... 黑暗中,繁锦院的廊下,有三两处的灯笼亮着,里头的烛光有气无力的扑腾着。 平王妃正倚在罗汉床一侧软枕上闭目养神,只是紧锁的眉心不难看出她此时正心烦得很,手中的碧玉佛珠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拔动着。 她的宫女晓春与晓慧,一个正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捶脚,凉夏正拿了钗子挑去灯花,凉梅忙着为自家主子沏温茶,知秋、知落又各自奉了点心上来,寒烟正陪着她说话儿。 寒梅带着夜露从外头走进来。 宫女们即便忙碌着,都不敢大声喘气,更是轻手轻脚地做着事儿。 平王妃最近几日的心情很不好,宫女们不敢在此时找晦气,个个都小心行事。 随着寒梅的走近,平王妃拔珠子的手顿了顿。 只有给她捏肩膀的晓春察觉到她并不曾睡过去。 「主子!」寒梅走进后,小声地唤她。 「可打听清楚了?」平王妃板着脸时很有些威严。 「已打听清楚,郡王妃是随了家人上京后,才识得安国侯与那位林夫人的。」寒梅顿了顿又道:「之所以相识,是因为刘府的老夫人与老安国侯夫人是亲戚,刘老夫人是安国侯的姑外婆。」 「哦?!难怪那卫承贤会心悦于那小村姑,那日敬茶时,我观她就是个不安生的狐媚子,难怪勾得我家女婿对她心心念念的。」平王妃说到这儿,两手一扯手中的碧玉珠串,偏生那绳子极好,勒得她两手指深陷发白,依然无法扯断。 原本气儿不顺地她,勐地生出一股子恼意,把手中的碧玉珠串往地上一砸,上好的碧玉珠子断时碎了好几颗。 「竟是被那小贱种给煳弄过去了。」 这才是平王妃最恼火的地方。 「不是说那村姑家才发迹么?怎地会有如此厚重的嫁妆?」连她当年出嫁时,也没这般风光,竟管她是以王妃之名嫁入平王府,规定的抬数也比刘稻香这个郡王妃的多,但是...... 她的嫁妆里有水份,看着份数多,实则有的出息尚可,有的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出息,反不如刘稻香的精简而财大气粗。 「这个......」寒梅有苦说不出,她就一小宫女,即便能动用王府的一些人马,也要瞒着玉梨院那位与平王,更要瞒着如同狐狸般狡诈地苏子烨。 平王妃怒道:「哼,百年以上的小叶紫檀家具,还有不少帝王木打的屏风、茶桌等物什,我瞧着那些都是新打的,并非老物件,叶玉钏是什么性子,我岂会不知,刘府定不可能有这等这物。」 她最恨的,就是被苏子烨这个贱种给骗了,竟瞒住了她,讨了这么一房财大气粗的媳妇。 早知刘正信的二孙女能有如此之多的陪嫁,她说什么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拉住刘稻香做侧妃。 可惜啊! 寒梅忙答:「听说那些打家具的木材,都是去岁末打南边运来的。」 「新买的?那个六品小官儿能有如此能耐?」平王妃一点都不信刘三贵有这本事。 寒梅又答:「说是郡王妃的小舅舅以前出海行商赚了不少,大抵是那时候从海外弄回来的,又说,郡王妃的小舅舅一直最疼她。」 「哼!」平王妃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当初自家儿子着了道儿,是他本事不如人,就算最后查清是苏子烨暗中所为,那又能如何,能叫先皇赐下的婚旨收回去? 再多的牛羊顶什么用? 「主子,为了那位置气可不值当。」晓慧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劝慰:「不过是才入门,若是那位与侧妃不合......」 晓春暗中瞪了她一眼,道:「晓慧你想岔了,郡王妃嫁入王府前,就与侧妃关系甚好。」 晓慧弱弱地说:「大家不是都说,侧妃之所以喜欢她媳妇,是因为她媳妇的马吊打得很好。」 而钱侧妃最爱的,就是在身子骨安好的时候,与人打打马吊。 平王妃懒得听宫女们斗嘴,又道:「当真看不出来,那贱种竟然早早就谋划着名要娶那小村姑了。」 「主子为何如此一说?」寒梅不解,其她的宫女也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倚在软枕上,微微眯起眼,答:「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当初我儿也曾多次试探那贱种,是不是瞧上了那丫头,岂知,那贱种竟然能不动声色地瞒天过海,直到把亲事定下来,王爷发话了,我才知道呢!」 「如此看来,那位越发不好对付了。」寒梅乖巧地坐到平王妃面前的脚踏上。 跟着晓慧一起帮平王妃捶腿。 「没错,对了,泓儿回来了没?」 寒梅忙低头不语,晓慧更是缩紧了脖子,晓春捏肩的小手微微一顿,其她做事的宫女们皆想逃离。 「没回?你们哑巴了?」 「主子,还请饶命!」宫女们慌慌张张地跪满屋里。 平王妃伸手揉了揉眉心,问:「镶玉可有打发人去寻?」 宫女们面面相窥,皆不敢出声。 「没有?寒梅,你刚从外头回来,可知?」 「奴婢经过崧泽院时,院门敞开,婆子们还守在门口。」
第七百四十二章 心存嫉恨 第七百四十二章 心存嫉恨 平王妃低头不语,半晌后,这才道:「都给本王妃口风紧些,另外,叫人去东角门守着,见到世子回来,叫他明儿来我这里一趟,最好避开镶玉一些。」 寒梅的小身板微微颤抖,却不敢不应。 ......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大抵是说刘稻香与苏子烨这一类人。 两人夜夜抵死缠绵数日,刘稻香觉得自己的小细腰都快断了,这一日把苏子烨送至院门口,又催了他快些去上朝。 苏子烨低头看着睡眼惺松的刘稻香很是心疼,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不是说了不必早起送我出门吗?待我回来,我带你去外头吃烤鸭?」 「真的?能叫上我娘和我大姐、弟弟妹妹们么?」刘稻香喜出往外。 苏子烨却有些委屈,伸手替她把一缕秀髮挽至耳后,又在她耳边低语:「我只想与娘子一起。」 刘稻香的小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白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推开他:「还不快去上朝,时辰已不早了。」 「嗯,你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昨儿晚上辛苦娘子了。」苏子烨话里有话,挠得她心间痒痒的。 「快走吧!」刘稻香催促他快些去府前。 好在金柯院行至前头不算太远,苏子烨每日也不必用轿子抬了行去府门前。 送走了苏子烨,刘稻香看天天离天亮大约还有一段时候,她便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至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主子可醒了,娘娘打发人来说了,主子不必急着早早去请安,只叫主子莫耽误了下午陪她打马吊的时辰就好。」青梅帮她取来衣裳,一边伺候着她穿衣一边笑说这事。 钱侧妃的性子柔和又知书达理,是个很好相处的婆婆,又因本就生在富贵人家,也没那么多为了家务的事而争争吵吵。 「知道了,对了,吩咐下去,晚饭我与夫君不在家中吃。」 青梅又应了,待她洗漱完后,罗姑姑来请她示下。 「主子,这些日子,奴婢带着青梅把金柯院里的下人都盘查了一遍,除了郡王安排的人手,查出繁锦院那边的手伸到了这边来了。」 刘稻香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后神情淡然地道:「把名单都整理出来,回头,你与青梅好生设设局,把这些人清理出来赶出府去。」 「主子,那些人里,有的是老子、老子娘,又或是旁亲在繁锦院那位的手下当差,要不要藉机打打脸?」罗姑姑对于帮自家主子干打脸的活,很热衷! 「尚可,记得打狠点!」刘稻香要想与自家婆婆相处好,要想不与夫君离了心,她就必须站好队。 对于平王妃,她并无好感,即然人家都已经把手伸到自己家了,自然要狠狠地砍了她的手。 而另一边的崧泽院里,苏子泓花天酒地到三更时才回家,回来后倒头就睡到,直至此时才醒过来。 余庆听到屋里的动静,忙叫小丫头打来水伺候苏子泓起来。 「主子,王妃打发来的人,一早就守在门口了,世子夫人把奴才叫去询问,奴才只推说主子昨儿去了友人家吃酒才回的晚的。」 苏子泓由着小丫头伺候系上二龙抢珠紫金冠,把长长的珍珠垂穗拿手拔至一旁,挥手示意小丫头退下,这才道:「金镶玉那婆娘这些日子可还安生?」 「到也没闯什么祸,只是听说在睿郡王成亲后的第二日,世子夫人去了一趟金柯院。」余庆眼见苏子泓的眼角挂上一缕阴狠,忙又道:「是郡王妃接待她的,不过,奴才得到消息,公主在那院里似乎闹了些笑话。」 「什么笑话?」苏子泓这人极爱面子,对于金镶玉丢他的脸,很不能容忍。 「公主自幼生长于草原,不大识得中原的许多名贵良木,郡王妃出嫁时,她娘家是用小叶紫檀给她打的家具,听说,还用金丝楠木为她打了几块屏风。」余庆不敢用帝王木这三个字,怕不小心,又刺了自家心胸狭窄的主子。 最主要的是,他怕因为这事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苏子泓冷笑的脸僵在那儿,后又问:「她家哪儿弄来的这金丝楠木?」 余庆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道:「郡王妃娘家舅舅,听说以前是跑海商的,弄来些这木头,应该不是难事。」 「金丝楠木么?」苏子泓紧握的拳头,骨节都已泛白。 余庆忙低头小心地喘着气儿,这是他家主子动怒的徵兆。 半晌后,他才问:「可知我娘找我有何事?」 余庆又忙答:「王妃似乎已知道昨晚世子晚归的事,怕是已知世子昨儿晚上又去寻小倌儿了。」 苏子泓到是笑得十分猖狂,答:「即是我娘知,无需担心。」自会帮他把尾巴收拾干净。 「走吧,去给我娘请安去。」 与此同时,刘稻香也走在去玉梨院的路上,虽说钱侧妃让她不必太多礼,但她这做晚辈的能像在家中一样睡到自然醒,她已很知足,该有的礼数她还是必须做到。 刘稻香去的时候,钱侧妃正坐在花坛边无聊地看蜜蜂採花,见到刘稻香过来,忙招了她过去坐。 「娘,你在看什么?」 「这些蜜蜂儿真有趣,我发现,它们都不走寻常路呢!」 刘稻香瞪圆了眼儿看向她,难道自家这婆婆被穿了? 自然不可能,钱侧妃又笑着指向飞舞的蜜蜂:「竟与人不同,而是扭来扭去的飞舞。」 刘稻香被吊打的小心肝,再次平平稳稳地落下来。 钱侧妃拍拍自己的手,有小丫头奉上热茶、果点。 「咋眼底都黑了一片?你们小俩口可得悠着点儿,我虽说是你婆婆,你能喊我一声娘,自要视你如已出,可不能这般糟蹋了身子骨。」 刘稻香闻言粉脸顿时如同上了一层红釉! 囧得她低头忙找缝隙,真恨不得钻进去得了。 钱侧妃见她羞成这样,心知自家儿子必是夜夜求欢了,又不好开口再提点面皮儿薄的刘稻香,遂说起另一事来。 「过几日,我娘家姑姑要讨孙媳妇了,烨儿忙于公事,怕是要到坐席的时候才会去,到时,你早早随我去我姑姑家,正好认认人。」 接着钱侧妃又告诉她:「我那姑姑是嫁给了欧阳家,是早些年才发迹的新贵,我那姑父如今已是正三品的燕州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我二表哥念书不上进,走的恩荫路子,如今已是正五品户部福州清吏司郎中,我三表哥有才,已入翰林院做了正五品的学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说到这儿,她又笑道:「这般说,也是教你明白里头的一些利害关系,你爹能以元首之姿入国子监,想必是个大人才,若能在金銮殿上夺得前三,此后必会平步青云,还有,大表姐是在我姑姑十六岁时所生,当初入了后宫生有一子,即是当今圣上。」 什,什,什么?! 刘稻香大吃一惊,竟然不知当今皇上亲娘,是钱侧妃的表姐? 遂又转念一想,难怪苏子烨与苏子恆走得最近,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内。 另外,自家婆婆这会子提起她那学霸爹爹,莫非还有别的隐意? 钱侧妃见她秀眉紧锁,似还在震惊之中,又似在思索什么,也不管她,叫了小丫头去取了铜铰剪来,自个儿在花坛边剪了些粉的、大红的、紫的,黄的等各色牡丹,又叫了小丫头取来一钧窑观音瓶,动作十分轻柔的把牡丹花都插好。 回过神来的刘稻香见了心生欢喜,不由嘆道:「娘的手可真巧,经你这般一弄,这花儿煞是好看。」 「喜欢,得了空闲,我教你如何插花枝。」钱侧妃对于有个志同道合的媳妇儿,还是很满意的。 「娘,你可得说话算数,可别到时我日日往你玉梨院跑,你却一脸的嫌弃。」刘稻香笑得很欢快。 钱侧妃一个人住着才寂寞呢,虽然平王有时会来她院里,但后院的女人那么多,一个月也就三十来天,哪够分。 「我还巴不得你来闹腾,好生把身子骨调养好,若孩子缘到了,我可不就有乖金孙抱了,这院里啊,才会真正的热闹起来,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清。」钱侧妃很期待刘稻香能快些怀上,只是小两口正值新婚燕尔,这时候天天催她怀上,怕是很不美。 尽管心里很着急,钱侧妃还是能忍得住。 刘稻香的小脸又是一热,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婆婆挺寂寞的。 「娘,我最拿手的就是做吃食,我瞧娘的院里也有小厨房,待以后闲来无事,我就来娘这里闹腾,做好吃的孝敬娘。」 「哎哟,那我可得等着了,早知你会做好吃的,偏生每次只送些小点心过来,我都不知听烨儿念叨过多少回了,说你做的菜式是一绝。」钱侧妃笑得很开心。 一个有心想好生相处,一个有心想好生孝敬,自然是一拍即合。 「娘,我会做些清淡菜式,要不,中午我做给你吃,白切鸡,如何?」刘稻香心中记着钱侧妃肠胃弱,油腻的东西不能吃太畅快,她正好会做些广东菜,拿来哄自家婆婆开心也是好的。 钱侧妃犹豫了一下,她所想的与刘稻香想记得的是一样,最终,还是狐疑地问:「你应该还记得我不能吃油腻的吧。」 这事儿,还是刘稻香当年告诉她的呢! 「怎会不记得,这白切鸡不一样,少油盐淡,原汁原味,偶尔吃吃也是使得的。」虽然冰镇过后,鸡皮儿会更香脆可口,但刘稻香并不打算经过这道加工。 钱侧妃为之心动:「兰儿这会儿该下学了,我打发人去叫她来,正好我们娘三个吃个畅快。」 她说动即动,忙打发人去前头接苏惠兰回来,钱侧妃又把插好的那大瓶牡丹给了刘稻香。
第七百四十三章 会长针眼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会长针眼的 刘稻香欣然接受,又叫了青梅抱回去摆放在正堂的八仙桌上。 青梅折返回来的时候,苏惠兰还没有回来,刘稻香见她神情有异,趁钱侧妃进屋换衣服时,把青梅招到身边,问:「出何事了?」 青梅一脸通红又很愤怒的样子,越发叫刘稻香觉得不对劲。 「说吧,等会儿婆婆就要出来了。」 「主子,奴婢先前不是把那牡丹花瓶抱回去了吗?只是正途的时候,不小心弄折了一枝,到了屋里摆上才发现,少了那一枝像是被狗啃缺了一口,奴婢寻思着还是补上才好看,便去了府里的后花园里,想摘一枝牡丹花补上,谁知花没摘着,到碰上了一晦气事儿。」 说到这儿,青梅把嘴凑到刘稻香的耳边,小声道:「府里的世子爷不是个好的,奴婢不小心看到了,他正强行拉了一小厮去了一处假山后!」 刘稻香惊讶的半晌都合不拢嘴,真没想到苏子泓竟然是个爱搞背背山的。 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是瞧清楚了?」 「奴婢瞧得一清二楚呢!」青梅又道:「主子,奴婢决定晚上请会儿假,去找大夫开些洗眼的药,主子啊,你说奴婢会长针眼么?」 青梅对此很担心。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调侃她:「你每每洗澡,难道没瞧过自己光着时?几时长过针眼了?」 「主子!」青梅气得直跺小脚:「那哪里能相比。」 刘稻香伸手拍拍她的小肩,安慰道:「你担心个什么劲啊,你才占了大便宜呢!」 青梅急得不行:「主子,奴婢怎就不担心了,长针眼会好难看,还会被人笑话呢!」 刘稻香淡定地道:「肯定不会,肯定不会,真要有人这般说的话,不如你就如实说好了。」 「呃!」青梅觉得自家主子的话当真信不得。 「你俩在说啥悄悄话呢?」刘稻香回过头,见钱侧妃已换好衣服出来,她笑答:「我这几个丫头里,青梅最年长,我在与她说,要帮她配个好夫君,她还闹着不肯呢,死乞白赖的非要我再多留她几年。」 钱侧妃笑答:「跟你一般大吧,到是可以先订亲了,可有好的人选?」 随即,又道:「要不,把你的四个丫头配给烨儿的四个长随好了,将来你们必会要分家开府的,这四房人正好能顶正用。」 刘稻香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钱侧妃的话到是给她提了个醒。 「娘,你可是给我解决了个头痛的问题,不行,今儿中午,我还得给娘加个菜。」 钱侧妃乐了:「啥菜。」 「大白菜!」 钱侧妃瞬间无爱了。 晚饭前,刘稻香没心没肺的撇下钱侧妃,跟着自己夫君苏子烨悄悄跑路了,钱侧妃看着两人远处的身影,笑骂道:「真是两个小没良心的。」 她的丫头红喜在一旁打趣她:「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小没良心的,陪了主子大半日呢!又是做好吃的又是陪着主子打马吊,还时不时的给主子餵牌,主子别以为你今儿手气好吧!」 钱侧妃打牌手臭,在京城贵妇圈是出了名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不过笑骂一句,你就回我十句,你是我的丫头呢,还是那小丫头的丫头呢?」 红喜忙道:「奴婢自然是主子的人呀!」 钱侧妃站在院门口伸长了脖子望向已成黑点儿的人影,嘴里念叨:「儿媳妇啊儿媳妇,你拐走了我儿子可得赔我个孙子,不然,我太吃亏了。」 她的话引得刚到院门口的平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咦,王爷,你咋在这里吹凉风?」 「为夫是来接你一起去繁锦院的。」平王的心情似乎很好。 钱侧妃不解,看向他不语,不会不知她与繁锦院那位撕破脸了吧。 「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更亲近,我就知道那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瞧,我这不就来接你了嘛,随为夫一起去那边吃饭吧。」 平王都开口了,钱侧妃自然不会当面忤逆他的意思。 「有何喜事吗?」 「嗯,子泓这小子当差的绩效考核评了优,今年也该升一升了。」 「即是世子,想来也不必像平常人家那样步步高升,没得累坏了孩子。」钱侧妃回答很讨平王的心。 「她娘非逼着他去的,我瞧那孩子也不情不愿,愿以为干不出什么事儿来,如此一来也好。」 平王很高兴两个儿子都大有出息。 钱侧妃去的时候,平王妃正拉着苏子泓的手我儿长,我儿短的。 她回头看到两人相携而入,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涂了红丹蔻的尖细指甲,狠狠地扎在手心里。 钱侧妃朝她温柔一笑。 平王妃最讨厌的就是钱侧妃的笑容,看着无害其实利害着呢,明明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说起话来,句句如刀子在割肉。 「王爷,妹妹,你们来得正好,快些叫人把桌子支起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苏子泓与金镶玉乖巧的给进来的两人请了安,不时,便有小丫头奉了新鲜菜式进来摆上。 第一道菜就是黄焖牛肉,这是平王最爱的。 随着所有的菜式都端上来,钱侧妃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虽然依旧在笑,只是笑意仅浮于表相。 她象徵性地拿筷子夹了些青菜吃了,不免惦记着刘稻香明儿会不会还过来给她做午饭吃。 对于她的习惯,平王与平王妃都很熟悉,并不知她如今能食不油腻的荤食。 晚饭过后,又吃了一盏茶,听到外头有小丫头进来回禀:「王爷、王妃、侧妃,世子及世子夫人,郡王与郡王妃已回来,这会子正往繁锦院来。」 平王妃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钱侧妃笑得越发温和,回头对平王道:「怕是孩子们知道咱们在一处,特意过来请安了。」 她没说错,苏子烨与刘稻香给钱侧妃带了些吃食,谁知去了玉梨院后,被告知钱侧妃已来了繁锦院。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来繁锦院给几位长辈请安。 平王见两人气色不错,心中很满意,又示意两人按顺序位置坐下,这才开口道:「两日后,欧阳府有喜事,是侧妃的表外甥娶妻,王妃,这次吃酒便让侧妃带了烨儿与二儿媳一起去,你看如何。」 平王妃笑得有些勉强,答:「王爷的安排很妥当,那本是妹妹娘家那边的亲戚,让妹妹带了烨儿与他媳妇一起去,当真再好不过了。」 一侧的金镶玉面有急色,想说些什么,苏子泓已暗中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并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色。 苏子烨见平王望过来,面无表情地答:「儿子知道了。」 苏子泓心中暗暗嫉妒,谁都知道新皇的亲娘老子出自欧阳家呢! 不知有多少权贵去攀附欧阳家,他很眼红但又不准金镶玉开口提自己这一房,她是什么心思,他会不知? 刘稻香挑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金镶玉一眼,她怎么会觉得金镶玉此时很憋屈呢? 闭了闭眼,心中暗道:肯定是错觉! 她坐在那里听得平王说话,听得都快打盹了,平王这才意犹味尽地放了小辈们离去。 刘稻香行往回金柯院的路上,她把青梅今日发现的事,小声告诉了苏子烨。 「当真如此?青梅可瞧得仔细了?」 行在后头的青梅忙答:「奴婢瞧得仔细呢。」 刘稻香跟着补了一句:「她一天都神色恍惚,担心自己会长针眼。」 苏子烨点点头,又道:「这事,莫要让人知道是经你们嘴传出去的。」 「我知是晓得,就我们三个知道。」刘稻香才说完,苏子烨已牵起她的小手,神情自然地往金柯院行去。 「你平日里少往东院去。」 「知道了。」她才不想自寻晦气。 ...... 翌日,她好生睡了个回笼觉才醒来,身子有些泛,躺在床上不想动。 青梅听到屋里有轻微动静,忙进了内室,一瞧,乐了,自家主子正抱着被子,一只小脚搁在被子上,以一种扭曲了的奇葩姿势躺在那里。 「主子,醒了?」 「唉,不想起呢,春娇呢?」刘稻香懒懒地答。 春娇欢快的声音在青梅身后响起:「主子,你找奴婢?」 刘稻香瞧她难得在家中,不由笑道:「你莫不是昨儿听到我要给青梅说亲,你便如此积极的出现了。」 「主子!」春娇不依了:「奴婢是刚打听到一些叫你高兴的事儿,怎地如此说奴婢?」 刘稻香经她一闹,睡意散去不少,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原本还想连你的亲事也一併考虑进去的。」 「没,主子,你若是帮我也定了亲事,奴婢,奴婢求之不得。」春娇到底在外宅长混的,脸皮比青梅等人来得更厚实。 「啊,你不是说你不急嫁么?不过才说话的功夫就思春了?」刘稻香最喜欢逗自己的丫头们玩儿。 「哪有,青梅都能说亲了,奴婢自然也能,再说了,主子可不能只痛青梅一个,要痛四个得一起痛,主子又不是只有青梅一个丫头。」春娇笑嘻嘻地伸出四根指头比了比。 刘稻香咂咂舌,朝青梅道:「可闻到酸味儿了?」 「老年陈醋味儿呢,这事儿你也吃醋。」前一句是回答刘稻香,后一句是青梅打趣春娇,顺带着还拿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子。 春娇笑眯眯地道:「总之,主子可不能偏心只痛青梅一个。」 刘稻香笑得越发欢快:「知道了,知道了,啧啧,真是不知羞,青梅啊,咱们当初买春娇回来时,是不是忘了把她的脸皮子给带回来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王府水浑 第七百四十四章 王府水浑 青梅笑答:「主子,大抵是帮她拿错了脸皮子呢,说不准,她顶的是张男儿皮。」 两人相视一笑,春娇急了,扯着自己的腮帮子道:「你俩瞧瞧,我哪里皮厚了,明明长得细皮嫩肉,一脸的白里透红。」 哈哈...... 刘稻香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半晌后,她才问:「你说你一大早就出门忙活了,可打听到什么事?」 「主子,昨儿晚上散场后,可精彩了,听说府里的老王爷昨儿想随了侧妃一起回玉梨院,结果平王妃死活不肯,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做态。」 春娇说到这儿,掐着兰花指轻轻地扯着青梅的左衣袖,娇嗔嗔地说:「王爷,人家不让你去嘛!」 接着,又给青梅抛了个媚眼。 把青梅恶寒得抖落一地鸡皮。 「别,你别这个样子看着我,可把我隔夜饭都快噁心出来了。」 春娇白了她一眼,这才道:「王妃当真是这么做态的,侧妃当时就笑岔气了,可想而知平王有多恼,甩袖拉着侧妃就走了。」 刘稻香藉机告之几个丫头:「想要撒娇也得看年纪,都老得只剩一把硬骨头了,还如此撒娇,不会让人觉得甜美可爱,反而叫人觉得噁心,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才合适。」 「主子,你咋突然说出如此感概的话来?」春娇眨巴眨巴眼,好奇地看向她。 刘稻香从床上站起来,披散着一头青丝扑向她:「你主子高兴,咋了,就这点破小事想打发我,可不行。」 青梅忙拦住:「主子,小心些,让奴婢为你梳洗如何,春娇呢,就继续当那说书先生!」 刘稻香从来就不喜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不爱去招惹东院的那些人,闲来无事,便封了春娇当说书先生,每日只让她与婆子们来往,听得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说与她听,好丰富一下她这淡如白开水般的后宅生活。 「是,主子,还别说,真有一事呢!」 刘稻香立马来精神了,青梅忙叫了青丝与春暖打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她洗漱,再顺带听一听春娇说些什么。 「王妃被落了面子,估摸着昨儿夜里心气儿不顺,今儿一早,崧泽院的那位也不知咋就脑抽了,听说天还没亮就跑去繁锦院请安去了。」 刘稻香把洗脸帕子递给青丝,问:「当真是天没亮?」 「是呢,奴婢还听说,王妃很喜欢让自己的儿媳妇跟着她学规矩,说是那位公主生长在草原,很多习俗与大周不同,若奴婢没记错,那位公主嫁过了有四五年了吧!」 刘稻香闻言侧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道:「我就说哪儿不得劲,原来是那金镶玉已嫁来王府有四五年了,按理儿应该生了娃儿才对,只昨日青梅看到的事来说,难怪王妃并不曾说什么,感情早就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货了,简直是,这不是坑了那金镶玉嘛?」 青梅也跟着道:「如此说来,那位番邦公主岂不一直被蒙在鼓里?」 「被骗婚了?这得多可恶啊!」刘稻香记得,上辈子时就在新闻里看到过,很多男同因为顶着家里的压力,不得不用骗婚的手段娶个媳妇过门,再生个孩子等等...... 不曾想金镶玉也...... 她细思之后,又道:「我咋没瞧出她不乐意呢?」 青梅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主子说得也是,奴婢这才发现她并非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稻香遂又道:「罢了,左右不过是东院的事,我们就不掺和进去了。」 她并不知金镶玉为何上赶着去繁锦院找虐。 而金镶玉此时已伺候着自己的正经婆婆吃过早饭,又乖巧地端了一杯热茶给她。 「娘,请喝茶。」 平王妃今儿心情尚可,接过她的茶又示意她坐下说话。 「说起来,你来府里已有好几年了,这些年我把你带在身边,样样精心细緻,就是怕你只是一时敷衍,如今看来,你的规矩学得尚不错。」 说到这儿,她朝另一侧站着的丫头吩咐:「晓慧,你去把我新打的那支八尾金凤含珠钗取来,那样红艷艷的宝石,配上金灿灿的赤金,最是好看不过。」 晓慧得了令,忙去取她说的那支钗。 平王妃回头又与她道:「听说前晚泓儿又吃多了酒?」 「是,回来时已是四更天了。」金镶玉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她正琢磨着怎么为那事开口。 平王妃笑道:「亏得你越发贤良了,这才由着他在外头胡来,只是平日里你还是要把他管紧些才好,这男人啊,不能撒手,也不能管太紧,这其中的度,你还得好生衡量衡量才是。」 金镶玉笑答:「娘说得是。」 她心里装的不是苏子泓,所以,对于他的所做所为,她并不上心。 晓慧取来那支钗,平王妃示意金镶玉到她身边来,拉起她的小手又很温和地说道:「我统共就生了这么一个孽子,我是管不住他的。」 说完这话,她看一侧的晓慧,晓慧忙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露出一支漂亮的八尾红宝石含东珠金凤钗。 「当日,我瞧见这金钗时,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你。」 平王妃示意晓慧把金凤钗给了金镶玉。 「泓儿今日怎地没来?」 平王妃一直待金镶玉不错,这也是为何金镶玉没有依着性子闹和离的原由之一,另一原由,便是她待在平王府,能时常见到自己心仪之人。 「媳妇来时,夫君尚未起来,媳妇不忍叫醒他,便自个儿先来了。」 她是丫根儿就不想与苏子泓同行,这才早早地来了繁锦院,她宁愿待在这里多劳累会儿,也不愿面对叫她心生厌恶的苏子泓。 平王妃暗中观察她,发现金镶玉的神情并无不对劲,接过金钗时,也是真心地心生欢喜,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生了那么个不服管教的儿子,她觉得自己是前世造的孽太多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别人闹醒,不然,定会有很重的起床气呢,你莫要理他,得了空闲就过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 金镶玉又很乖巧的应答。 随即平王妃又提起了苏惠雅的事。 「这些日子府里一直乱忙,你可曾见过雅儿?」 金镶玉正愁没藉口提那事,心眼转动着该如何把话扯到那上头去,正瞌睡了,平王妃正巧把枕头给递来了。 她忙道:「媳妇也是上回在娶弟妹进门时见过她的,上回瞧她心情不好,我本欲陪她解解闷的,谁知,她那婆婆带着她吃完酒就走了。」 「我听说了,好像是族里的一个老人病了,老安国侯夫人带她去看看那老人。」平王妃对此事很清楚。 金镶玉又道:「昨儿晚上听爹说起去欧阳府吃喜酒的事,想必惠雅也会去吧。」 「欧阳家?」平王妃的脸上有些不愉,钱侧妃在闺阁中时,就与她不对付,谁知两人都被赐婚给了平王,一个是正妃,一个是侧妃。 对于欧阳家,平王妃也是无来往的,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欧阳家是什么人家。 「那个欧阳家的老太爷是咱府里侧妃的姑父,正三品的燕州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也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安国侯老夫人与欧阳老夫人有些交情,估摸着是会让我女婿与我女儿一起去坐席的。」 金镶玉听了,心思转动,陪着笑道:「娘,想必到时会有很多达官贵人都去吧?」 平王妃乐了:「你这孩子,怎地到现在还弄不大清楚,即是当今太后的娘家,这次娶妻的是太后的亲侄子,你说,谁敢不卖这个面子?」 金镶玉只要一想到那日月下瞧到的事,心就如同针扎,得知卫承贤与苏惠雅要去时,她更想去盯着刘稻香,但凡只要她与卫承贤接触,定要使法子叫苏子烨瞧清那乡巴佬是什么水性扬花的性子。 她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从头髮丝讨厌到脚趾尖尖,刘稻香与苏子烨越恩爱,她就越恨之入骨。 偏偏苏子烨把那个水性扬花的贱人捧在手心窝窝里的疼,却视她这颗明珠于尘灰。 她心中又怎地会服呢? 「娘,即如此,到不如叫了夫君也去坐坐席呢!」金镶玉心中生出一计。 平王妃正眼打量她,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神色也有些不快:「我不是说过吗,我与欧阳府无来往,你难道不知,西院那位与我向来不和。」 「娘,还请莫要生气,先听媳妇说说原由。」金镶玉为了争取去欧阳府,当真是使出浑身解数。 「哦,你且说来听听?」平王妃的神情有所缓和。 金镶玉忙道:「夫君虽说贪玩了些,但也是个知上进的,再说,西院那位如今已被封了郡王,夫君的心里很不痛快,怎寻思着想要多多努力,争取能更进一步。」 「他能努力是好,不努力也无所谓,咱家即不缺银子又不缺权势,他衔着金汤勺出世,本就该荣华富贵一世,先皇曾下旨,自王爷这一代起,三世降王位。」也就是说,平王这个位置与称号,能延续到金镶玉未来的嫡长子身上。 「可是夫君很不甘心,凭什么西院那位能封郡王啊,不就是从龙之功嘛。」金镶玉说这话时,连自己都觉得噁心,但为了离间刘稻香与苏子烨,她忍了。 平王妃虑微思索了一番,方才道:「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去不去欧阳府有何关系,他是皇室宗亲,那些个外人都要上赶着来求他才是。」
第七百四十五章 怨偶 第七百四十五章 怨偶 说到这儿,平王妃顿了顿,才想起先皇已逝,如今在那金椅上的是她死对头的娘家侄儿。 思及此,遂又道:「回头,叫他多进进宫,多跟着他爹好生办差事,有我与他爹手中的人脉,已足够他用了,虽说是太后娘家,又怎比得过当今皇后娘家呢?」 金镶玉面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她没想到平王妃如此油盐不进! 「可是......」 她不欲劝说,平王妃已十分不耐地挥手道:「行了,此事休要再议,总之,与西院那边有关的,她那边的亲戚都休要再提,是不会倒向咱们这一边的。」 随后,她又苦口婆心地说:「世家大族便是如此,窝里反的不少,但也不会与外人联手对付自家人。」 更何况她与钱侧妃还都是嫁给了平王。 如此无利可图的事,世家大族是不会干的。 金镶玉心中暗忿,却又再无计可施。 又见平王妃不愿她与苏子泓去欧阳府坐席吃喜酒,心中对她的那点子热情跟着烟消云散了。 不时,她便起身以去看苏子泓起来没有为藉口,离开了繁锦院。 她回到崧泽院时,苏子泓已坐在廊下逗着雀儿耍。 「哟,这是打哪儿来呢,臭着个脸给谁看呢!」 金镶玉从一开始,就不是苏子泓相中的良配,自然,也不会因为在一处屋檐下同床共枕过而对她生出感情。 「我高兴,要你管?」 金镶玉不能去欧阳府设局离间刘稻香与苏子烨,这让她心里很不爽,连带着说话而都生刺。 苏子泓睨了她一眼,继续拿食餵着廊下的鸟儿:「谁高兴管了,但这是老子的崧泽院,你若想板着个脸找人耍气,滚外边去,别在这里碍了爷的眼。」 金镶玉见他说话很沖,不由嚷嚷道:「我说苏子泓,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不高兴还不许我板着个脸,我碍着你什么事了?有种,你就去跟皇上禀明,咱俩和离散伙,省得在一起两看两相厌。」 「哟,还连名带姓一起喊了,看来今儿气得不轻,你该不会是去闹腾我娘了吧?」苏子泓笑得很得意。 「我是去给娘请安。」金镶玉绝对不会接下苏子泓给她扣下的尿盆子。 「行,你去请安,雀儿乖,还是你最乖巧最听话,哪像有的人口蜜剑腹,又端起架子好一副高高在上。」苏子泓一边投食,一边指桑骂槐。 金镶玉闻言柳眉倒竖,正欲沖苏子泓发火,一侧的乌珠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主子,何必与他置气来自讨不快?」 「当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也不知我阿爹跟我阿哥几时能亲自来朝贡。」金镶玉越发盼着她的爹和兄长能来京城为她做主。 「要不,咱们在信里提提?」乌珠为她出主意。 金镶玉摇摇头:「我信不过这些大周人,还是在信里多写写我很思念家乡的草原,思念蓝天白云下骑着马儿畅快驰骋。」 乌珠低头垂眸不语,金镶玉其实在信里写过很多次,只是每每她的父亲与兄长,总是在信中安慰她罢了。 又因部落里的事多,最近几年更是与邻近的一个大部落为了争夺一处草肥水美之地,两部落时不时暴发战争,只为争抢那处风水宝地。 「所以我才希望我阿爹、阿哥能快些处理那些事后好上京来,只要他俩能来,我必会休了苏子泓。」 也就这位草原明珠才敢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 「我的阿郎须得是盖世英雄,生得英朗俊俏。」金镶玉想起苏子烨不由娇羞羞的低下头。 廊下的苏子泓见了嗤之以鼻。 对着笼中的雀儿道:「乖雀儿,有人又要不守妇道的思春了,啧啧,我是成全她好呢,还是坏了她的好事更好呢?」 笼中的雀儿只顾上蹦下跳,时不时的在食槽里啄一啄,压根儿就不理苏子泓。 ......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已到了去欧阳府吃酒这日。 昨儿晚上,罗姑姑就特意交待了青梅等四人,要她们早早侍侯了自家主子起床洗漱。 许是嫁人的缘故,刘稻香的性子稍有收敛,也不再那般任性,想睡时才不管外面天崩地塌的。 青丝等人伺候着她洗漱好,青梅取来一件大红底金银双色蝶恋牡丹长衫,春娇捧了一件素白底金银双色缕空波浪纹边百褶裙。 刘稻香看了一件那衣裳,笑道:「青梅今日又犯痴了,这岂不是叫我抢了新娘子的风头,没得叫新人心中不快,还是取了旁的颜色来好。」 「可是奴婢觉得主子穿大红最娇艷,最是好看,连王爷也是如此认为。」青梅表示不服。 刘稻香笑道:「今儿可不行,到底是新婚后第一次去婆婆娘家那边走动,还是不要太出风头好。」 春娇手脚麻利地为她取来一件鹅黄底镶五彩缠枝花长衫,笑道:「主子,不如穿这件?」 青梅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长衫,接过春娇手里的衣衫为她换上,笑道:「主子,不如配上那条娟纱五彩刻丝长裙!」 刘稻香略微想了想,便点头允了,又笑道:「你们今日是打算把我打扮成一只花蝴蝶不成?」 春娇笑道:「花蝴蝶呢,首先得颜色极好,不是么?」 好听的话儿谁不爱听,刘稻香也免不了这个俗! 欢喜地任由自家丫头们打扮:「头上的头饰少戴点,你们几个帮我瞧瞧,我的头髮是不是又长长了许多,最近时时顶着个大髮髻,总觉得脖子好酸。」 青梅笑答:「是呢,奴婢先前给主子梳头时,就发现头髮好像又长长了二寸许的样子。」 「是吗?难怪觉得头好重。」刘稻香伸手揉了揉后颈处。 「可是很难受,奴婢这就去取热帕子来给主子敷敷。」青丝急沖沖的跑出去了。 刘稻香都没来得及说不必了。 青丝打了热水来,又绞了热帕子为她敷敷,对一侧给刘稻香梳头的春梅道:「要不,今儿就给咱主子少戴点?」 春娇拿了一顶镂空牡丹掐丝金蝶入扇花冠,居中的牡丹以珍珠为露,粉玉为蕊,两侧镂空扇面上的金蝶随着她的动作振翅欲飞,随着她的走动而不停的摇曳生辉。 「咦,我的嫁妆里有这花冠吗?」 春娇笑答:「是三姑娘后来又悄悄塞进来的,她说,添完妆后心里有点堵,便带了些银子去街上散心,依奴婢瞧,三姑娘哪是去散心,到是去散银子呢!」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如今家里只剩她一个,还不知她在家折腾些啥呢,过些日子打发人去接她来我这里玩耍。」 青梅帮她取了精緻的镂空金蝴蝶耳坠戴上,又把金冠戴于挽好的髮髻上,左右看看,正欲给刘稻香戴一华丽的璎珞,却被刘稻香给婉拒了:「再给我挑两支好看的掩鬓!」 青梅应了,打开刘稻香身前的一个首饰盒,微微一怔,略微移了移步子想遮掩过去。 可是...... 「等等!」刘稻香急忙叫住她! 「主子!」青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只得让开,露出首饰盒最上端的一支金步摇! 看到螺钿盒里的那支珠凤凰展翅镶七宝金步摇,刘稻香微微发怔,伸手拿起这支步摇看了半晌,方才幽幽嘆息道:「正好少支步摇,插上吧!」 即然林珍珠把这钗当作添妆送给她,她又怎捨得这步摇搁箱子里蒙尘呢? 青梅看了她一眼,答:「是,主子,今儿要见的人不少,估摸着有些晚辈可能要给见面礼,要不,多戴几只钗子?」 刘稻香想了想,道:「再插一支,你拿帕子包几只带着。」终究逃不过,只得继续顶着一头重物,她很怀念现代的生活,一头好看的头髮,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青梅又为她挑了一对绿松石金手镯:「上回,世子夫人给的见面礼,主子嫌那璎珞不够精緻,使了奴婢去改了,正好打了几对这样的赤金手镯子呢!」 「行,就这些吧!估摸着也是要给见面礼用掉了。」刘稻香晓得,青梅必是提前受了指点,方才会为她如此搭配。 她收拾妥当后便去玉梨院给钱侧妃请了安,钱侧妃拉了她一同吃过早饭后,这才施施然地出了府。 欧阳府与同为正三品的刘正信皆住在南平街,大周命官的住宅与自己的品阶有很大关系。 刘正信是住在三品武将这一块,欧阳家在三品文臣这一块地儿住着,分为东西两块,东边为文,西边为武! 平王府的马车到时还尚早,欧阳府已忙碌起来,从大开的中门能看到院内的小厮们行色匆匆。 府前的狮子披上了红绸,大门前早已挂了一排大红灯笼。 入了府后,府内到处张灯结彩! 两人才从马车上下来,自有人早早跑来候着,见了两人先请了安,方才道:「咱家老夫人一早就在念叨了,今儿不知王妃是否会带自家新媳妇出来露面呢!」 「自然是要带的,我姑姑可还好?」 那下人又答:「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呢,今儿府里的大少爷娶妻,老夫人高兴坏了。」 随即引了两人进了府门,自有软轿早已恭候在那处,两人復又上了轿,又行了大半柱香的时辰,在一处院内停下来。 「哎哟,王妃,你可算来了,老婆子我都快望眼欲穿了,再不来,我可是要亲自上门把你扯出来!」门里传出中气十足的笑声。 接着,便见一穿枣红底团寿长衫的老人家,一头银髮上插着碧玉簪,又系了酱色金银双色繁纹镶碧玉的摸勒。 钱侧妃带着刘稻香下了轿,朝前行了几步喊道:「姑姑。」
第七百四十六章 相敬如宾 第七百四十六章 相敬如宾 欧阳老夫人伸手拉起她仔细端详:「你这一完成任务,我瞧你气色到好了不少呢!」 「可不,儿子讨了媳妇,我这身上的担子也能缷去了,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可是要这小两口自己拿主意了,到是省心又省力了,平日闲来无事,天天与我这新得的儿媳打打马吊呢!」 钱侧妃借势把刘稻香推出来。 刘稻香先给欧阳老夫人请了安,这才笑眯眯地站在那儿任由老人家打量。 欧阳老夫人笑道:「比传言中生得更为标緻呢,来,来,来,快些到我这儿来。」 刘稻香行致她跟前,欧阳老夫人从手上取下一对水头极好的碧玉镯,又拉起她的小手欲给她套上。 刘稻香只得看向钱侧妃求助,用碧玉镯做见面礼,似乎有点太重了。 钱侧妃在一旁却笑道:「姑外婆给你的,还不快些谢过她老人家?」 刘稻香只得又郑重谢过,笑道:「多谢姑外婆疼爱。」 「自然的,自然的,往后得了空闲,与你母亲一道儿来陪我这老婆子打马吊。」欧阳老夫人见她接下这镯子,笑得十分开心,然后又朝她暗中眨眨眼:「你母亲的牌技可烂了,这么些年,我大半时候都是赢她的。」 「姑姑!」难得见钱侧妃竟有如此撒娇的一面。 刘稻香站在那儿低头悄悄笑了。 欧阳府尚未分家,除了已成为太后的大女儿之外,欧阳老夫人的另两个儿子分居于东西两院,两院又各自带了跨院,这一次是居于西院的,在翰林院当学士的三老爷的大儿子成亲。 按这辈份算下来,苏子烨与新郎倌应是表亲。 不过,两位长辈都无心说新郎倌的事,欧阳老夫人更是扯起嗓子叫人去东院请了二夫人过来陪着打马吊。 刘稻香自然要帮自家婆婆杀出一条血路,少不得也要占去一方,正好四人一桌,不时,这院子里响起了搓马吊的声音。 随后来的客人越发多起来,也有不少人跑来给欧阳老夫人请安,不过,她老人家正忙着捉牌,对于请安的人很是敷衍。 众人见此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越到后面人越来越多,欧阳家住在后街的一些亲戚以及另外开府的一些亲戚都过来了,少不得,刘稻香又要起身见过。 欧阳老夫人不高兴地看了这些人一眼,随即把手中的牌一丢,道:「好在上午过足了瘾,我就知下午会是这般情形,罢了罢了,玉梨,带你家的小儿媳去认认亲。」 接下来刘稻香的腰都快弯断了,多亏叫青梅多带了几枝金钗,自己手上戴的那对绿松石赤金镯到底还是送出去了,对方是欧阳府二老爷家的小孙女。 当然,刘稻香自己也是晚辈,到也得了不少好东西,待到见过欧阳家所有重要的人之外,钱侧妃这才捨得放她自己去玩了。 刘稻香在屋里一圈下来,被闹得头都晕了,便带了青丝与春娇以及吴姑姑去花园里走走。 京城大户人家的格局都差不多,只是里头的装修各有不同,尽皆根据主人的爱好来修葺的。 刘府的花园各色花草尽有,而欧阳府听说最有名的便是花园里有一大片的各色菊花,只今日并非能看到其争奇夺艷的样子。 欧阳家主同样出自江南,更偏爱精緻的小桥流水,水榭楼台之类。 花园被修得九曲十八弯,时时有惊喜,刘稻香信步游走,耳朵里嗡嗡的余音尚在迴荡。 ...... 碧落玉枝春添意,小径青苔故人逢。 金凤含珠新如昔,相思刻骨出红尘。 却说安国侯府这一边,安国侯老夫人与欧阳老夫人交情不错,早早便告之卫承贤,要他带了惠雅郡主一起去坐席。 到了下午歇过后,苏惠雅梳洗好后,出门打听消息的雨曼回来了。 「郡主!」 「可打听到了?」苏惠雅的眉宇间有散不去的忧郁,婚后的生活,远不如待在闺阁中时所幻想的那般,她至今都想不明白。 为何刚进门那会儿,卫承贤会待她很体贴,让她生出嫁对郎君的错觉? 为何在她把林珍珠这个碍事的人掰倒后,卫承贤与她反而渐行渐远? 就譬如现在,她想给外人营造出一种两人很恩爱的样子,她都要派自己的贴身丫头们去打听他的行踪。 「老爷已准备要出门了。」雨曼小心的回答。 「可打听到他是直接去老夫人那里吗?」苏惠雅给自己挑了一对镶红宝石的赤金步摇戴上,她是有封号的郡主,很多地方都与普通人有区别,包括自己的衣饰与头面。 雨曼再答:「奴婢已问过,老爷是直接过去。」 「你再打发人去路口守着,见到老爷立马派人来告之。」苏惠雅看了看铜镜里戴着莲花赤金冠的自己,又挑了一个镶水滴红宝石的坠心戴上,左右瞧了瞧,道:「雨莲,快看看,我头上是不是还少戴了点?」 雨莲在一侧答:「要不,奴婢再给郡主戴金镶玉分心?」 「混帐东西。」苏惠雅抬脚狠狠地踹在了雨莲小腿上,踢得她往前一倒,小肚子正好撞在梳妆檯的一角上。 雨莲顾不得疼,吓得连忙跪倒在苏惠雅的脚边求饶。 雨心与雨妙相视一眼,都不敢上前求情,谁不知自家郡主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就会上火。 雨曼心疼雨莲遭罪,忙道:「郡主还请息怒,仔细弄坏了妆,再说,一会儿老爷怕是要经过路口了。」 她的话才落下,便有人来禀明,说是老爷已经快到路口了。 苏惠雅顾不上再教训雨莲,忙叫了自己的丫头们一併出门。 急匆匆赶至三叉路口的她,假装不设防,撞在了卫承贤的身上。 「哎哟,谁啊,走路都不看路。」 雨曼忙上前扯了扯自己主子的衣袖,又给卫承贤请了安:「见过老爷。」 正在揉额头的苏惠雅忙放下手来,撅着小嘴娇声道:「原来是贤哥哥啊,我正欲去寻你一道儿去母亲那里。」 卫承贤扫了她一眼,浓妆脂厚,他眼前又晃过林珍珠朱唇不点而红,一副娇弱不胜衣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痛。 他伸手捂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叫苏惠雅银牙咬碎。 但她不得不表现得很贤惠的样子,忙上前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问:「贤哥哥,你怎地了,哪儿不舒服,可要请大夫瞧瞧。」 卫承贤轻轻挣脱她的手,微微后退一小步,浓眉轻锁:「无碍,走吧,先去母亲那儿。」 即然摆脱不了苏惠雅,卫承贤只得选择与她同行,这样去了自家娘那里,也能落得耳根清静。 安国侯老夫人对于儿子、儿媳相携而来,她是很满意的。 「贤儿,最近怎地又清瘦了不少?」说到这儿,她看向苏惠雅,又道:「郡主要多炖些汤水给我儿吃。」 苏惠雅闻言展露笑容,乖巧地答:「是,母亲,儿媳谨记在心。」 有了安国侯老夫人的这番话,苏惠雅又多了一条与卫承贤修復关系的路子。 卫承贤对两人的话不理不睬,只道:「母亲,我等下要去欧阳府,不知母亲还有何须交待的。」 「礼都准备好了?」安国侯老夫人无奈地看了苏惠雅一眼,这才又问卫承贤。 卫承贤像是回復上司公事一般,答:「已准备妥当,儿子翻了旧历,当初儿子娶妻,欧阳府来了一百两礼金、前朝字画一幅,儿子这一次也准备了一百两礼金,又备了前朝古董一件,母亲可要过目?」 在他说「娶妻」二字时,安国侯老夫人与苏惠雅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待闻听他后面的话后,安国侯老夫人眼里涌现一股怒意,苏惠雅尴尬得不行。 只因,卫承贤说的是他娶林珍珠时,欧阳府随的礼是这些。 他娶苏惠雅时,欧阳府虽依然是一百两礼金,但并不曾备有字画,只因,卫承贤已是第二次娶妻,当时,又不曾听闻安国侯府当时的世子夫人让贤。 欧阳府来的礼金自然不可能与第一次相平。 也就是说,在外人眼中,苏惠雅只是卫承贤的平妻,事实也是如此。 即便林珍珠早就被她伙同安国侯老夫人以及先皇的皇后,现如今的另一位太后给设计弄死,卫承贤依然不肯低头改苏惠雅为正妻。 安国侯老夫人心里很烦,对于自己的儿子,当真是豆腐掉灰里——捨不得拍,捨不得打! 「罢了,你们早去早回。」安国侯老夫人突然提不起一点兴致了。 卫承贤闻言径直转身离去,完全不顾在一旁的苏惠雅。 「贤哥哥,等等我!」 苏惠雅拎起裙摆急急追了出去。 这一追,便追到了欧阳府里。 「贤哥哥!」苏惠雅依然不肯放弃。 在别人的府里自然不如自家府里放肆,卫承贤见她依然像狗皮膏药似的粘过来,心中生出一股恼意,心中很后悔,那日不该听信他人的话,误上了当这才掉进坑里,即害了自己,又害了苏惠雅,更叫他痛彻心扉的是,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恋人,早已香消玉殒。 然——他最后悔的是自己醒悟得太晚。 挑了一条稍僻静的小路行过去,苏惠雅看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又低头看看自己精緻的绣花鞋,一咬牙跟着又追了过去。 「贤哥哥,等等我!」 刘稻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两人不期而遇。 「刘二......睿郡王妃。」卫承贤看向她的眼神很干净,并无当时心悦她时的那种眷恋眼神。 「安国侯,安国侯夫人。」刘稻香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面与两人打招唿。 如果可以,她很想立马掉头离开。 她不想与安国侯府的任何人乃至一草一木有任何的牵扯,尤其还有个惠雅郡主正怒目相视。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不期而遇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不期而遇 苏惠雅当真是讨厌刘稻香,好容易她才逮到与卫承贤独处的机会,又是在如此幽静的地方,自然想做点什么...... 偏偏叫眼前的刘稻香给坏了事。 卫承贤注意到刘稻香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他回头一瞧,语气冰凉地道:「怎地,你家是如此教你的?半点礼数都不通?」 苏惠雅不想惹卫承贤生气,只得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见过二嫂。」 刘稻香向她挑挑眉,对于苏惠雅,她是真心无爱,更何况平王府西院与东院的主子一直以来都不对付。 「客气了!」 她不待见这两人,又不愿虚以蛇委,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卫承贤的语气里带了些着急,行动也是如此,越过刘稻香,伸手拦住了她。 他的视线落在刘稻香头上的那支含珠凤凰展翅镶七宝金步摇,眼里涌满了痛楚,不由喃喃道:「数日不曾见,可还安好?」 刘稻香先是一惊,又见他如此神情,不由伸手摸了摸那支金步摇,心下又是一阵嘆息,最终无法硬起心肠继续给他脸色,答:「尚好!」 都说睹物思人,大抵就是说卫承贤这般样的,卫承贤的话并非问她,而是问她头上的那支金步摇,林珍珠所留下的遗物。 「我原以为再也不会有缘相见,不曾想今日竟然能偶遇,是不是老天爷心生怜悯了?」卫承贤的思绪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顾及那般多。 刘稻香的心里又酸又堵,是不是老爷长眼了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这支金步摇是林珍珠留下的,唯一暂寄在卫承贤手中的遗物,还只是代为保管。 在她出嫁前的添妆日,即便再如何不舍,卫承贤依然信守承诺把这支金步摇送到了她的面前,代替已逝的林珍珠为她添妆。 所以,今日偶然相遇,卫承贤被这支金步摇又勾起了隐于心底最深处的悲痛,他才会问出这般话,是有些期待林珍珠能早些转世投胎,好与他再续前缘么? 「应是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遇。」 她想,或许她不该那么残忍,卫承贤也需要肯定,也需要被人安慰吧! 心中这般想,遂,这般作答。 「总是能想到一块儿去。」卫承贤想起了林珍珠在世时,时常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她与刘稻香之间的趣事儿,这是林珍珠挂在嘴边的话儿。 卫承贤想起她那时的娇俏样儿,心中越发痛得利害,用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痛楚。 「嗯!」刘稻香闷闷的应声,佳人已仙去,即便守得云开也不能见月明了,註定了两人要阴阳相隔。 两人都沉浸在对林珍珠的回忆中,无瑕顾及一侧妒火丛烧的苏惠雅。 她双手紧捏成拳,这两人是在干什么,当着她的面在这里「眉来眼去」,她不怪卫承贤藕断丝连,反而怪是稻香不守妇道,明明已嫁作他人妇,还与自己的夫君情意绵绵,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惠雅终于忍无可忍地暴发了。 她伸手狠狠地把刘稻香朝一边推去,猝不及防之下,刘稻香整个人往小路旁的花丛倒去,这样是倒下了,刘稻香见日可就要丢尽脸面了。 苏惠雅神情狰狞地笑了,见到刘稻香出丑,她仿佛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女人丢脸了一般。 可惜,人算人,总会被人算。 刘稻香在倒下的时候,被吴姑姑接住。 「姑姑,今儿早上出门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左眼皮跳得利害,罗姑姑非让我带了你出门。」 「奴婢不知,主子可还好?」吴姑姑的话不多,平日跟在她身边出门,就像是个隐形的人一样。 刘稻香委屈地答:「就是有点被吓着了。」 吴姑姑忙把她扶起来,又仔细打量她,见她除了吓得小脸发白之外,并无受伤这才稍微放心些。 而一旁的苏惠雅气得小脸铁青,怎地先前没注意到这死女人还带了一个懂规矩的姑姑出门?! 同样脸色难看还有卫承贤,他先是伸手去抓刘稻香的手臂,岂知自己慢了一步,眼看着刘稻香会被摔惨,结果又峰迴路转,幸得她带来的姑姑所救。 此时,他扭头怒目相视:「你什么意思?」 苏惠雅心中十分沤血:「怎地,你能耐我何?我就是见不得你待她好!」 「你,简直不可理喻!」卫承贤气得双手直发抖,他有种想扇苏惠雅耳光的冲动,可他几十年来所受的教导不允许他这般做。 「我不可理喻,你是在指责我?到底谁不可理喻,啊,贤哥哥,你到是告诉我,是这个与你眉来眼去的死女人不可理喻,还是因为我被你扯了脸子不可理喻?」 苏惠雅即心疼又痛恨刘稻香。 如果没有遇见她,卫承贤即便待她清冷了点,但也不会与她争吵,眼里不会除了愤怒之外没有一丝感情,就那么冰凉凉地看着她! 「你在说谁眉来眼去?」刘稻香眉梢眼角挂上了冰霜。 苏惠雅的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不说坏了她的名声,更是会把她往死路上逼。 「自己不洁身自好,未婚与人私通,以为全天下的女子与你一般品性?你不要脸,全京城勛贵世家的女子都不要脸?」 苏惠雅最疼恨的就是有人拿她婚前与卫承贤在一起的事来说事。 先皇后曾因这事,暗中派人把她叫进宫,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要不是为了遮羞,立马哄得先皇下旨赐婚,她估计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柄。 「我几时说错?刚才贤哥哥说数日不见,你还答尚好,我都看到了,贤哥哥一直都在盯着你看。」 苏惠雅怒不可遏,她伸手指着刘稻香的鼻子大骂:「是不是早就约好了在这里见贤哥哥?哼,不要脸的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刘稻香伸手用力拍掉指着自己的那只手,面带薄怒,道:「我与安国侯说什么话,与你有何干系?」 她是因为林珍珠,才一时心软,不想让卫承贤太过伤心,是才,那般安慰卫承贤,岂料苏惠雅就是一条疯狗,见人就咬。 「怎地与我没干系,我是他的妻,自然不允他与你这种水性扬花的人来往。」苏惠雅双手叉腰,骄傲地昂起小下巴。 刘稻香朝她走了两步,两人四目相对,她笑得阴恻恻,幽幽说道:「怎么着也好过你,明明知道对方有妻子,竟然还敢不要脸地去抢人家夫君,抢了也就罢了,可还很狠心地下毒害死自个儿夫君的嫡妻,做人呢,不能太没下限,你就不怕珍珠姐姐一口怨气咽不下,化着厉鬼来寻你报仇?」 她说这话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股侵入骨髓的阴风,又捲起落叶撒下空中,再顺着衣领儿缝隙钻入后颈处...... 一股刺骨寒气从苏惠雅的尾椎骨一直窜到后脑勺里...... 「哼,你以为你这般栽脏我就怕了你,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不要以为我眼瞎,没瞧见你刚才情意绵绵地看着我家贤哥哥,更是跟狐媚子似的,勾得我贤哥哥魂儿都失了一半。」 她的话音刚落,卫承贤已怒吼道:「够了,你给我闭嘴!」 苏惠雅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卫承贤,红了眼儿问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欺负我,到底谁才是你的妻?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即然不想娶我,当初为何要接那道赐婚圣旨,还有,为何要允诺要娶我?你当我苏惠雅是人脚下的泥浆,想踩就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她伸手狠狠地拍打卫承贤的手臂,卫承贤任由她打着。 苏惠雅哭打后,觉得心气儿还是不平,又扭头瞪向刘稻香,骂道:「都是你这个狐媚子,勾了我二哥的魂不算,还要勾得我贤哥哥魂不守色,你怎么不去死?」 刘稻香当真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你莫不是疯狗,见人就咬,你有病得治,记得多吃药!还有,狐媚子怎么了?勾得了人那只说明我很不错,无论是待人处事,还是长相,又或是旁的,在那些男人眼中都是上等,总好过你这没人要的,要不是你的手帕交设计,你能捡到安国侯这样又俊俏又多金的夫君,醒醒吧,别以为自个儿得封了个郡主,就天下你最牛了。」 牛啥牛啊,没瞧见她刘稻香如今也是睿郡王妃么? 更何况她家夫君是个有能耐的,又年纪轻轻,说不定往后的人生里,还能有机会再上一个台阶。 苏惠雅最大的倚仗就是得先皇、先皇后的疼宠,但那是过去式了,而刘稻香这个睿郡王妃却是现在进行时...... 两家家势半斤对八两。 不对,苏惠雅嫁入安国侯府后,家势上比刘稻香差了那么一点点。 刘府不但有刘正信,还有刘三贵、刘智财、刘智胜这三个国子监学子,而安国侯府,除了卫承贤继承了安国侯爵位,能拿得出手之外,其他的卫家男子...... 但是,苏惠雅不会这般对比。 她只记得她爹是平王,她娘是平王妃,她自己是有封号的郡主,她嫁的是京城世家姑娘们人人都羡慕的安国侯。 「刘稻香,你少在这里给我扯七扯八,你这般拐来拐去,不就是想引得我不找你算今日这帐,我又不曾眼瞎,明明瞧见你一副含情脉脉地样子,勾得我贤哥哥都挪不开眼神,你当真不要脸。」
第七百四十八章 悔不当初 第七百四十八章 悔不当初 苏惠雅自小被惯得性子骄纵,她才不管这里是哪里,冲上去就想与刘稻香撕打起来。 她的心里窝了一团火,只想痛痛快快的与刘稻香干一架。 女子打架无非就是扯头髮,挠花脸,再不就是拿了绣花鞋砸人。 但是...... 苏惠雅想仗着自己北地人身高体壮的优势欺负刘稻香的想法,不得实现了。 她的两只手腕被一面无表情的妇人给捏住,她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无法叫对方有一丝松动,她定眼瞧去,才发现,竟是被刘稻香唤着姑姑的那人。 出手拦住苏惠雅的是吴姑姑,她扭头对卫承贤道:「安国侯是打算放任自己的夫人欺负我家王妃吗?」 刘稻香的睿郡王妃是正三品,苏惠雅的郡主称号却是正四品,安国侯的爵位又比睿郡王差了一阶半,安国侯是从四品的封号。 吴姑姑的一句话,就叫卫承贤醒悟过来,伸手用力扯过苏惠雅,冷声道:「你给我安生些,若再闹,莫怪我不念旧情。」 苏惠雅到底怕他发火,但心中依然不服,凭什么刘稻香这个狐媚子能叫他和颜悦色? 刘稻香盯着苏惠雅,突然道:「给我赔不是。」 以为泼了脏水就可以无事一般闪人么? 「哼!」苏惠雅昂起头扭头看向一边。 「赔不是!」刘稻香心头上火,犟脾气上来了。 她自认为一不偷,二不抢,更没有与卫承贤不清不楚,苏惠雅凭什么泼她脏水。 苏惠雅又怎会愿意,冷哼两声压根儿不理她。 刘稻香为之气结,扭头又看向卫承贤:「她必须向我赔罪,箇中原由你不会不清楚吧!」 说到这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那支金步摇。 卫承贤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上头,痴凝半晌。 苏惠雅发现他又痴痴地看着刘稻香,心头火越发烧得旺。 「你这个狐媚子,休想叫我赔不是,明明就是你在勾引我家夫君。」 「给我闭嘴!」卫承贤冷冷地瞪向苏惠雅,又道:「给王妃赔罪。」 「我不!」苏惠雅拒绝,打死她都不会向这恶女人低头。 刘稻香目光立马阴冷下来,气极反笑道:「贼喊做贼还不赔罪?」 「哼,我不是瞎子,你俩先前那般样儿,谁都瞧见了!」苏惠雅认定两人就是有首尾。 「安国侯,你打算放任她不赔罪?」刘稻香的眼神越发冷了。 她与苏子烨好容易才修得同床共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她才不允许旁人破坏。 她要捍卫她的家庭,捍卫她的婚姻。 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来坏了她的好姻缘。 卫承贤朝刘稻香点点头,走向苏惠雅,低头看着目含泪花的苏惠雅,柔声道:「乖,莫哭!」 他的脑海里出现林珍珠受委屈时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般哄着,但那会儿他是真心实意想哄林珍珠开心,而现在,不过是做戏罢了...... 「给郡王妃赔个不是,你好歹也是安国侯夫人,莫要叫旁人看我的笑话。」 苏惠雅终是太喜欢卫承贤,不过是他低声下气了些,她便破涕而笑。 遂又转头对刘稻香道:「睿郡王妃,先前是我眼花看错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刘稻香看了卫承贤一眼,见他眼神似落在苏惠雅的脸上又好似透过她正看着另一个人,心下瞭然,又见苏惠雅肯低头赔罪,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 「罢了,罢了,只是惠雅郡主,我好歹是你二嫂,你说那话时,就真没考虑一下,你惹怒了你二哥会有何后果?」 苏惠雅闻言打了个冷颤,先前一时怒火烧晕了头,竟忘了眼前的人是她家那位阎王的媳妇了。 刘稻香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心下便有了计较,有怕的人就好办。 她心中这般想,面上依然很不高兴,摆明了苏惠雅即使赔罪了,依然叫她心中很不痛快。 「安国侯,即然无事,我还是先走一步吧。」 碰到这种糟心事,她需要闻闻花香静静心。 安国侯张嘴欲言又止,视线落在她头上的那支金步摇上。 刘稻香感受到他的视线,想了想,道:「会好好的。」 老人们常言千年才一轮迴,不知,林珍珠会否在奈何桥边苦苦等候他千年? 又或是安国侯卫承贤将来会否在彼岸河前不断徘徊,终守得叶花两相见的一日? 两人终究是相爱的吧,不然,林珍珠在死前怎会那般恨他。 爱极了便会恨极了! 刘稻香这般想着,浑身轻快了许多。 「定要好好的。」卫承贤像是提醒她,又想是在怀念着什么。 刘稻香无法再生气苛责他,这也是个可怜的人。 一生顺风顺水叫他反而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嗯,定会好好的,你也一样。」 刘稻香决定,今日回去后,她把这支金步摇好好珍藏起来,连带林珍珠送给她的一些旧物,找小禽禽要个好点的箱子装起来,她想把林珍珠与卫承贤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写下来,连同旧物一起收起。 她做不到豁达地叫卫承贤去忘了林珍珠,但她也不会再刻意地去刁难卫承贤了。 卫承贤望着刘稻香款款而行的背影,到底没有再开口求她把林珍珠的一些旧物赠予他。 难怪当年林珍珠会笑说,知她者莫过于刘府二姑娘也! 苏惠雅正满腹心事的站在那儿,并不曾留意到卫承贤如此神情,否则必会又要撒一波陈醋。 半晌后,想着各自心事的两人都回过神来。 卫承贤早已不復先前的温柔,依然凉冰冰地道:「我去走走。」 至于苏惠雅要去哪儿,他一点都不在意。 「贤哥哥!」苏惠雅伸手一把拉住他的左臂,阻止他离去。 卫承贤拿左手拂开抓住其右手臂的小手,神情冷漠地说:「还有何事?」 苏惠雅忿忿地紧咬下唇,后又小声道:「你先前待我那般温柔,可是因为我二嫂之故?」 卫承贤闻言眼神冰冷刺骨地盯住她:「就这事?」 他抬脚欲走。 苏惠雅又伸手抓住他右臂,且,这一次是用双手。 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是因为她,我就知道......」 那一刻,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她与卫承贤未成亲之前。 「你为何这般冷落我,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妻子吗?」 卫承贤现在最听不得这两字,也最见不得旁的夫妇在他面前恩恩爱爱的样子,每每如此,他就心如刀割,直绞得他的心肝肺都快痛死了,他到情愿这般痛死,也好追去黄泉路上,或许还能找到他的珍珠! 可他又很怕死,他痛恨自己太过懦弱,没有勇气追随珍珠而去! 「贤哥哥,往后,我可是要与你相依为命一辈子的。」苏惠雅一直想改变两人目前的关系。 她是爱卫承贤的,可这样待她还不如外人好的关系,快把她给逼疯了。 卫承贤张了张嘴,看着苏惠雅泫泪欲滴的样子,他又再次无法把狠心地话说出口。 他同样痛恨自己这一点,总捨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总想多多照顾更加柔弱的姐姐妹妹们。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害得自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珍珠。 卫承贤决定还是避开好些,苏惠雅这样的情形,他说什么她未必就会听得进去。 他挣扎着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一条小路行去,苏惠雅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咬牙追上去了,尽管鹅卵石搁得脚痛。 「贤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然,刘稻香先前那般指责她时,卫承贤表示得太过冷静,冷静到她心里发毛。 卫承贤听她提起那时的事,只觉得心口痛得不行,他伸手捂住胸口,蹲下来捲成一团,用手使劲地按住胸口处,似乎只有这样子,才能把他的痛楚碾压在一起,才能缓解心中的痛疼。 「贤哥哥,你怎么了?」苏惠雅伸手欲扶他。 被卫承贤挥手甩开! 他蹲在那里大口喘着气,他想哭,可他不能哭,他想笑,可他无法笑,他特别特别思念林珍珠,可人死却不能復生...... 「滚!」他头一次很粗鲁地待苏惠雅,眼角余光看到苏惠雅一脸惊慌地样子,他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痛快! 「知道又怎样?你不觉得自己是刽子手?不怕珍珠夜夜来寻你?地下得多冷啊,她比你还要小上几岁,你怎就下得了手?你懂什么,在她的眼里,我就是她的全部,我是她的天,她的地......可我却没有护住她!」 卫承贤用憎恨地眼光看着她。 这一刻,苏惠雅惊讶、心慌,心中快速地想着法子,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行。 然而——在他的眼光下,似乎所有的事都无所遁形! 「我,我真的不想害她的。」苏惠雅心慌的不行,她最不愿意卫承贤知道这事。 可是林珍珠当时挡了她的道,安国侯老夫人,她的这个嫡亲婆婆告诉自己,皇后对于她当初的行为很不满,可他儿子不计较她未婚便如此不洁身自好,愿意讨了她过门,只有一条,她的这个婆婆话里话外都向她透露,很不喜欢林珍珠这个媳妇。 苏惠雅本只是想让林珍珠病倒的,可皇后与她的婆婆都不满意这个结果,林珍珠的存在,就好似在告诉世人,她那日闹出的笑话,叫先皇后、安国侯府与平王府都成了笑柄。 所以,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些,为了不成为笑柄,她只得亲手拿起了屠刀...... 但她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卫承贤。 「贤哥哥,我真的不想害她的,都是被逼的。」苏惠雅无奈之下,只得拖出人来顶槓。 在婆婆与自己夫君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向卫承贤靠拢。 「被逼的?是吗?」卫承贤缓了缓气,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朝苏惠雅说了一句:「你问心无愧就好。」
第七百四十九章 脑子进水的货 第七百四十九章 脑子进水的货 卫承贤眼见苏惠雅无半点悔意,对她越发失望,遂又道:「再有,莫要再去寻你二嫂的晦气,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哼,别指望我会帮你。」 面对害死林珍珠的兇手之一,他能强忍心痛说出此话,已是极限。 苏惠雅立马展颜欢笑:「我就知道贤哥哥心里有我。」 卫承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辩解,他之所以出言提醒,仅是因为他对苏惠雅同样有愧疚之心,当日他若能刻制住自己,又或是聪明点,不着了人家的道儿,他、他的珍珠、还有苏惠雅,三人的命运是不是又有很大不同。 他的珍珠就不会挡了人家的道,就不会被人当做弃子扔掉? 他之所说能这样待苏惠雅,是因为当日他也有过错。 眼见卫承贤要走,苏惠雅急了,她还有事没问清楚呢。 「那贤哥哥先前为何还盯着我二嫂瞧个不停,你若早些说,我也不介意帮帮你,收了她入府。」 苏惠雅这无所谓的语气叫卫承贤的浓眉紧皱。 半晌后,他才道:「你二嫂性子与旁人大不同,当日她未曾出嫁,与珍珠是手帕交,珍珠的手帕交我自然视其为友人,更何况她今日戴了珍珠当日留给她的添妆。」 「什么?」苏惠雅闻言心中大怒。 「那支含珠凤凰展翅镶七宝金步摇!让我想起了珍珠得到那钗时欢喜的样子,那是她头一次赚的一大笔银钱,买回来后一直捨不得待,说是要留给她的小姐妹添妆用。」 卫承贤又看了她一眼,道:「无论怎样,你二嫂在我眼里,与旁人是不同的。」 心情才好些的苏惠雅不由怒道:「说到底,你心里还留有她的位置。」 卫承贤以为好言相劝,苏惠雅会听,岂知,她压根儿只想了她愿意想的。 索性懒得再与她争辩,抬脚便走。 苏惠雅又抓住他的胳膊,卫承贤这一次没有了好态度:「放手!」他用力一抽胳膊,再净挣扎开。 「怎地,我说到你心坎上了,恼羞成怒,贤哥哥,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苏惠雅越发觉得卫承贤并没有完全说真话。 卫承贤心中生出一股怒意,道:「我在你眼中即是如此,你当初为何要死要活非要我娶你?」 这话反而问住了苏惠雅,她要嫁给卫承贤,真的仅仅是因为爱他? 苏惠雅的沉默,卫承贤视而不见,他此时心痛得不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回忆他与珍珠之间的美好。 「我就是死活要嫁你,偏要嫁,林珍珠算什么,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女儿,爹娘都不在了,你娶了她有什么好?」 卫承贤伸手揉了揉脑门,回头对她道:「你自己去坐席吧!」 显然,他是不想再与苏惠雅说这些事。 苏惠雅想与他争辩分明,可是,这些个事又怎是一两句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眼见他快步离去,苏惠雅无奈之下,只得回女眷那边坐席了。 到了酒席这边,很多人已入座,苏惠雅是郡主,又是平王之女,自然被安排在钱侧妃、刘稻香这一桌。 眼见她被人引了过来,刘稻香轻轻转过身,拿背对着苏惠雅。 钱侧妃见她侧身朝向自己,正慢慢地品茶,小声道:「她惹你不快了?」 刘稻香放下茶杯,嘆道:「那就是个脑子进水的货,没事也要挑出事来。」 说到这儿,她怕事儿传到钱侧妃耳中,生出不必要的误会,遂又道:「我头上这支含珠凤钗是安国侯先头夫人送的添妆。」 「她不是......到是可惜了,看来你最得她心思。」钱侧妃瞬即明白,人死了都还惦记着给手帕交添妆,看来,她这儿媳与安国侯先头夫人的交情很不错。 刘稻香答:「珍珠姐姐性子温和,又没什么心机,与她交往很不必费心思,甚得我意,因此,才视她为好姐妹,谁知......」 钱侧妃瞭然,又道:「莫要太难过,一样米养百样人,讨厌的人有,合你心思的人也有,待往后有机会了,我给你介绍几个与你年纪一般的新妇。」 刘稻香抬头笑眯眯地问:「娘,该不会是马友吧!」 「马友?」钱侧妃先是一愣,随即开心地笑起来,答:「差不多,都会打马吊呢,你也知,娘结识的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爱打马吊,更何况我还有个牌技、手气不错的儿媳做帮手呢!」 而禽兽007此时突然跳出来对刘稻香喊:「小香香,这里头我的功劳最大呢!」 「嗯,我家小禽禽可利害了,打遍大周无敌手。」刘稻香哄着它。 禽兽007得瑟了,亏得这里没有自己的小伙伴,不然,能这么轻松帮小香香赢牌?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禽兽007的暗自庆幸,刘稻香一无所知。 她陪着钱侧妃又说起了今儿欧阳家十分热闹,来了哪些夫人,又有哪家的女儿或儿子即将成亲。 苏惠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这一桌的。 她是郡主没错,但这里一个是平王侧妃,一个是睿郡王妃。 同样与她算得一家人。 其她品阶比苏惠雅低的,都朝她行了大礼,唯有刘稻香与钱侧妃两人在那里小声嘻笑着。 苏惠雅的目光沉了沉,莫不是刘稻香这贱女人在说她? 是了,必定是在说自己就是个笑话。 按理儿,她是晚辈该先给钱侧妃见礼,可这会儿她见了两人正刺眼着,又怎会那般让钱侧妃心中痛快。 干脆抬脚坐在了刘稻香的左侧。 钱侧妃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连同桌的几位夫人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刘稻香见了冷笑道:「惠雅妹妹可是眼神不好使?」 「我的眼神好得很!」苏惠雅半点不失弱。 「哦,是吗?即如此,见到长辈怎地不行礼?」刘稻香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 「又或是你对爹很不满?」 苏惠雅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她爹平王了。 苏惠雅仿佛现在才发现钱侧妃似的,站起来施施然地走到钱侧妃跟前行了一礼,笑道:「侧母妃恕罪,先前晚辈的确没留意。」 「好孩子,快去坐下吧,就要开席了。」钱侧妃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落了话柄。 这仅仅只是个小风波,有知情的自然只是一笑而过。 在坐席吃酒的其间,新郎倌亲自来敬酒,他尊称钱侧妃表姨母,又笑对刘稻香喊了句表嫂子。 刘稻香与钱侧妃都捡了些好听的话回了他。 古时候的成亲大礼都是黄昏时举行,拜完堂才好送入洞房,又有洞房花烛之夜...... 吃过饭后,便有小丫头来请众人去后花园楼台处看戏,家中有事的自然不愿留下,家中无事的三五个拉着,随了小丫头们去了后花园。 刘稻香心中琢磨了一下,笑对钱侧妃道:「娘,估摸着夫君这会儿怕是还没散酒,要不,咱俩也去看处折子戏。」 钱侧妃觉得她说得有理,遂与她一同去了后花园看戏。 一处折子戏尚未看完,苏子烨便打发了小丫头来请两人,说是要回府去了。 三人回到家时,街上早已灯火通明。 到了家中,夫妻俩先送了钱侧妃回玉梨院,小俩口这才手牵手地回自己的金柯院。 「听说你今日遇到了糟心事?」苏子烨的手指划过刘稻香的手心,微微有点凉! 刘稻香抬头笑答:「你可是有耳报神?我还不曾说呢,你到是先知道了。」 「你心中想些啥,我不过瞧你一眼便能看得分明。」苏子烨正是最喜欢她这一点。 「是么,全写脸上了?」刘稻香惊讶地拿小手轻轻地摸自己的小脸。 苏子烨伸出左手轻轻地把她的小手紧紧包住,道:「夜凉如水,莫要冻着了。」 说到这儿,他低头视线轻轻描过她的秀眉、琼鼻、粉润小嘴...... 「打住,还在外头呢!」刘稻香看他那眼神就知他想干啥! 苏子烨一点都不在意:「这夹道内平日只有三个主子走动,娘已回屋了,你怕啥?」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丫头们就不在了?」 苏子烨轻笑道:「理她们做甚?」 他就喜欢看她娇羞的样儿,趁着刘稻香鼓起腮帮时,他来了一个偷袭。 蜻蜓点水般地亲了她小嘴一下。 「你......」 「越发贪心了呢!」苏子烨的眼角染上了愉色。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想甩开他的手独自前行。 苏子烨却用力一扯,把她带入怀中:「夜深露重,为夫怕冻坏了娘子。」 「苏子烨,收敛点。」刘稻香伸出小魔爪轻轻地掐了他腰上的肉一把。 「娘子,你就这么迫不急待的想吃肉了?」苏子烨调笑道。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慾哭无泪,明明是一朵高岭之花,谁知一成亲就跌落神坛了。 被他逗得粉腮发烫的刘稻香撅着小嘴不理人。 其实,她的心里甜滋滋的。 「也对,夜深了,得歇下干该干的活,不然,娘子会怪为夫不尽职的。」苏子烨搂着她加快了脚步往金柯院行去。 莫说刘稻香羞红了脸,连月亮都被羞得躲在云后不肯露脸了呢! 第二日,刘稻香照例送苏子烨出门后,又回屋里补了个回笼觉。 起来的时候,青梅告诉她:「主子,昨儿上午两位小少爷来了。」 「我弟弟他们?」刘稻香对此有些出乎意料。 青梅想起两人振振有辞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依奴婢看,是两位小少爷又想吃主子做的点心了。」
第七百五十章 两个刺头 第七百五十章 两个刺头 「他俩啊,对那吃食可上心了,对了,你可曾留了他们在府里用饭?」刘稻香也是个宠弟狂魔,以往在家有时还嫌这两小只太淘气,如今离家嫁人了,越发想念弟弟们,如今,在她眼里,淘气也是很可爱的。 「奴婢到是想,却不想两位少爷来入府时遇到了老王爷,老王爷开口留了两人吃饭,又考校了两人的功课,最后,还一人送了一把宝剑呢!」 刘稻香听后一点都不惊讶,伸手摸摸自己小下巴:「等以后我那公公被他俩坑得多了,就会知道藏富了。」 想想刘正信被两人坑得就差哭爹喊娘了,刘稻香三姐妹也被这两小只坑过。 当然,她是心甘情愿惯着两人。 「老王爷还夸赞两位小少爷天姿聪慧,根骨奇佳,还说什么要引了两人拜入王爷当年的山门学武呢。」青梅对于刘智浩、刘智瑜能入得了平王的眼,很是开心。 刘稻香这才想起来,刘正信与苏子烨好像是同门叔侄。 「大抵我公公还不知,我爷爷与我夫君是同门呢!想来我爷爷会有所安排。」 说完这话,她又问:「昨儿我不在府里,可还有什么事么?」 「崧泽院里的那位来咱院里看过一眼,见主子们都不在家便也走了。」莫说青梅了,就连罗姑姑都觉得很奇怪。 刘稻香突然想起那年去避暑山庄时瞧见的事,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只是金镶玉的心思她不足以为外人道,包括与自己最亲密的这四个大丫头。 「许是觉得无聊吧。」 青梅又道:「还有,昨儿两位小少爷还带来了夫人的口信,说是老夫人、舅夫人以及轩哥儿不日就要回青州去了,让主子得了空闲多回去走动走动。」 「外婆婆和小舅妈还有轩哥儿都要回青州了?」刘稻香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舍来。 「到底不是在青州,见过亲人都如此难。」 青梅点头道:「奴婢估摸着夫人的心里与主子一般难受呢。」 「我是该回去多瞧瞧外婆婆,这一别,也不知几时才能再相见了。」刘稻香吩咐青梅:「你去收拾一下,等我跟婆婆禀明后,就回娘家一趟。」 刘稻香说这话时,心中暗想,这古代出嫁,到底还是嫁得离娘家近才好呢。 从平王府到刘府也不过是一会子的功夫。 抬脚便能到! 刘稻香吃过早饭,又穿戴好,这才带了青梅与春娇去给钱侧妃请安。 钱侧妃昨儿贪了杯,又坐在楼台处吹了些凉风,今日便有点不舒坦。 刘稻香去的时候,苏惠兰正乖巧地端着药递给她。 「娘,怎地了,不舒服?请过大夫了?」 钱侧妃伸手揉揉脑门子,朝她点点头。 苏惠兰在一侧答:「已请了大夫开了散寒的药,说是昨儿不该吃酒后又吹凉风。」 「可要紧?」刘稻香担心地问她,钱侧妃好容易才把身子骨养好点。 「无大碍,也就是你们成亲那会子累了些,一直心里很高兴,有点不舒坦也不当会事儿,昨晚吃了酒又吹了口凉风,到底还是把这病给勾出来了。」 说到这儿,她又道:「今儿是十五,咱们得去繁锦院那边走走。」 刘稻香心中瞭然,忙应下。 「只是娘身子骨不舒坦,也要去吗?还是在家歇着好些呢!」 钱侧妃连连摆手,道:「那人最是心眼小,还是莫要在小事上让她揪了尾巴,我今儿精神不太好,也懒得费心思与她争,待我吃过药后,咱俩一起去。」 刘稻香觉得这样最好,万一钱侧妃这个婆婆有什么不舒服,她也好在身旁照顾一下。 钱侧妃想了想,又道:「等会儿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娘,可是出什么事了?」刘稻香心生警觉。 钱侧妃神秘地一笑,道:「去了后你便知晓了。」 待钱侧妃吃过药,又洗漱过后,刘稻香心里揣着好奇,扶着钱侧妃缓缓地朝繁锦院行去。 「咱这府里头的花开得可好看?」 刘稻香笑答:「开得很娇很艷,许多花有一股子清香味儿,煞是好闻。」 「花儿很娇贵,伺候得好了才开得即娇又艷,伺候的不好就不如路边的杂草。」钱侧妃话里有话。 刘稻香暗自猜测,可是与繁锦院有关? 两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人是从仪门穿堂去行走过去的,正好能到繁锦院的大门口。 两人到时,远远瞧见其中一个守门的婆子人影一闪入内了。 刘稻香偏头正思索着,钱侧妃冷笑道:「外头看着风光无限,内里却是防得紧,往后你来东院这边可得经心些,莫要着了那人的道,去了那里须茶水不沾,吃食不碰。」 「娘,繁锦院的那位......」 「你只须记住我的话照做就行。」钱侧妃并未解释太多。 「是!」刘稻香知道她是不愿多说。 只是心中却在猜,那守门的婆子为何如此惊慌,按理儿,不该不知今日是十五吧! 好在已行至繁锦院门前。 那闪身的婆子此时已迴转,见到两人上门,与另一守门的婆子忙迎了出来! 「见过侧妃娘娘,郡王妃!」 钱侧妃直接无视两人,抬脚领着刘稻香就进去。 刘稻香朝两人温和地笑了笑。 加快了步子紧跟钱侧妃入内。 「大可不必如此,都是她的人,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子。」 钱侧妃的话让刘稻香瞬间明白,为何先前她直接无视那两婆子。 「娘,我知道了。」 钱侧妃闻言微微一笑,刘稻香这个儿媳非常聪慧,又很懂她的心思,她对刘稻香很满意。 两人走过前院又经过穿堂,这才来到了后院,打帘子的小丫头忙朝里头大喊:「侧妃娘娘与郡王妃来了。」 刘稻香低头随了钱侧妃进了正堂,入眼的是金丝楠木五彩丝绣富贵牡丹大屏风,她微微有些诧异,这屏风瞧着挺新,而且与她屋里摆的那个有八分相似。 「妹妹怎地来了,先前听下人来禀,说是你今日又犯病了呢!」平王妃的话顺着听,好似在埋怨钱侧妃不爱惜自己,非要来她这里行礼,其实呢,她是咒钱侧妃如以往那般重病。 钱侧妃笑得十分得体,答:「哎,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压我心口的大石头挪开了,儿媳妇又乖巧听话,便是有些不舒坦也会比以往好上几分,只是昨儿贪杯又吹了凉风,今儿脑子有点不舒服,吃了点散寒的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平王妃扯了扯嘴角,道:「即如此便好。」 刘稻香给平王妃这个嫡母正儿八经地请了安,这才在钱侧妃的示意下,径直寻了椅子坐下。 苏惠雅坐在平王妃身侧,朝刘稻香暗中狠狠地剐了一眼。 刘稻香被她剐得莫名其妙,暗思,这人当真病得不轻。 「妹妹的这儿媳到是挺叫人刮目相看的。」平王妃与钱侧妃打起机锋来。 钱侧妃顺着她的话道:「我平生最得意的事有两件,一件,是生了个好儿子,一件是给我儿讨了房好媳妇。」 她的话刺痛了平王妃。 平王妃平生最不顺的两件事都与其儿子苏子泓有关。 生了这个孽子就是来讨债的,一件,是对男女之事,荤素不忌,二件,就是没给自己的儿子讨房好媳妇。 金镶玉虽然颜色不差,生得也极为标緻,但到底是番邦人,娘家的权势离得远,对苏子泓的帮助并不大。 更何况,金镶玉是番邦公主,小两口又都是掉蜜罐里长大的,都不愿受一丝丝委屈。 时不时,崧泽院里就会吵个不停,没少叫平王妃烦心。 「妹妹的目光还真是......独到!」平王妃面带讥笑地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 她牢记自家婆婆的交待,多看多想少说。 「自然,若非我眼光毒辣,又怎会娶得如此贤媳。」钱侧妃寸步不让。 与金镶玉这个番邦公主相比,刘稻香当真是不要贤惠太多。 就算她每日早上都睡懒觉这点小毛病,都被掩盖过去了。 平王妃被钱侧妃刺得脸色发白。 一侧的苏惠雅更是重重地哼了两声。 「不过呢,虽然你我是姐妹,但孩子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娘的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出头。」平王妃这是要为苏惠雅找回场子。 刘稻香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惠雅,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那支含珠凤钗,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今儿想着在家中也没啥事,不如多戴上一日,岂知,苏惠雅一早就跑回娘家来了。 「哦?是吗?说得也是,都是做父母的,我到是能理解姐姐的一片苦心,就好比我一般,若有谁胆敢欺了我这乖巧的儿媳,我定会撕打上门去。」钱侧妃出身书香门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极为看重刘稻香的。 「不过是儿媳,都值得你这般费心思护着?」平王妃不满意了,钱侧妃这是告诉她,她若敢动刘稻香,这女人就会不顾脸面与她大闹一场。 钱侧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平王妃另一侧的金镶玉,笑得越发温婉:「那是,儿媳就不是人么?也是有娘生有爹养,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到大的,凭啥就该让她受尽委屈?」 金镶玉闻言小脸煞白,低头不停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头,显然,钱侧妃的话叫她很震撼,远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刘稻香心里暗暗给钱侧妃这个婆婆点赞,更是感动的不行。 钱侧妃与平王妃唇枪舌战,已大战了好几个回合。 再细细留心,发现金镶玉的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了。 此时,平王妃冷笑道:「妹妹当真护得紧啊,也不怕丢了咱平王府的脸。」
第七百五十一章 赌气 第七百五十一章 赌气 钱侧妃扭过头帮刘稻香正了正头上的那支含珠金步摇,笑得越发温柔:「怎就丢脸了,到是叫人万万没想到,有人千般算计,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这儿,她又抬头看向平王妃,笑道:「姐姐可觉得我家儿媳头上这金步摇好看不?」 平王妃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两人,不知钱侧妃此用意是何故。 半晌后,她才答:「到还能入得了眼。」 「自然,年轻小媳妇子都喜欢的,与咱们这些老婆子的眼光大大不同,这支金步摇是安国侯先头夫人所赠,她生前与我家儿媳是手帕交,特意託了安国侯替她添妆用的,就是有些人心眼太小,容不得人,看到了这起子物什,便生了歹毒心思。」 钱侧妃说到这儿,眼神犀利的扫向苏惠雅。 「还有啊,自己身不正何以服人?真当我这老婆子不知昨日发生的事?但凡带了脑子出门的,也不会捡这些来生事了,只要随便打发人问一问,便能知道其中原委。」 刘稻香闻言惊讶地看向苏惠雅,一脸无辜地道:「你莫不是心中记恨安国侯代先头夫人添妆一事?可那是珍珠姐姐的情谊,我必须收下。」 「岂止啊,想必是在你嫡母妃跟前诉苦了,可怜的媳妇,你差点就给别人背黑锅了,亏得昨日是我与你一同去吃酒。」 钱侧妃这话是摆明了告诉平王妃,生事的不是她家好儿媳。 「昨日?娘,我昨日在花园里躲清静时,的确有偶遇郡主与安国侯。」 「你说什么?」平王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刘稻香笑嘻嘻地道:「我偶遇安国侯夫妇,很不巧,两人似乎发生了点不愉快,正好被我瞧在眼里,然后,郡主就莫名其妙的找我麻烦,亏得安国侯是个拎得清的。」 平王妃闻言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她先前怎就没听自己的女儿提这一茬,只听她回来哭委屈,说昨儿刘稻香欺负她了,同时,平王妃还不知苏惠雅隐去了,刘稻香是偶遇她和卫承贤两人的事。 只摘了一些有利于她的事说了,弄得平王妃误以为刘稻香与卫承贤昨儿在欧阳府暗中私会,而被自己的女儿给发现。 钱侧妃见平王妃憋了一肚子气,心情十分美好,放下手中茶盏,回头对刘稻香说:「时候不早了,我今儿中午想吃白切肉,可好?」 刘稻香抿嘴笑答:「娘亲想吃,儿媳自然愿意效劳。」 两人当着平王妃的面秀婆媳情,在平王妃的心头上又添了一把怒火。 金镶玉做的那些个东西哪能入口,她也就碍着面子吃上一两口,剩余的倒了连狗都不吃。 钱侧妃脸带意色地回头对平王妃道:「姐姐是知道的,我一惯身子骨弱,大夫也时常提醒,要少食多餐呢!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得回院里再进些食才好。」 她不管平王妃的脸色有多难看,招了刘稻香回玉梨院。 回去的路上,刘稻香观钱侧妃心情很不错,前后看看,见并无外人,这才小声问:「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郡主回来了?」 「嗯!」钱侧妃答得很欢快。 跟在两人后头的红眉笑道:「也就郡王妃不知道,今儿早上郡主是哭着回来的。」 「哭回娘家的?」刘稻香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苏惠雅本就是个脾气骄纵的,能叫她哭回娘家,那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钱侧妃偏头笑道:「看看,我说啥来着,她肯定不会信,莫说你不信,当时我收到这消息时,着实大吃一惊,先撇开这中间的恩怨不说,苏惠雅好歹是平王府的嫡女,又是有称号的郡主,一般人谁敢给她脸子瞧,也就那府里呗。」 「可是,也没道理把她欺负到哭了吧!」刘稻香很不解。 红眉笑答:「事出必有因,郡主就那脾性,平日在府里时,下人们也都是多忍让着,可到了那府里,谁还那般惯着她。」 刘稻香又问是何事引起,红眉笑着把打听来的事一一说与她听。 原来,这事儿要真说起,还得提起昨日欧阳府吃酒的事。 刘稻香昨儿偶遇卫承贤后,心里的结打开了,人也松快了许多,她猜卫承贤或许也是,至少,会学着把对林珍珠的思念藏在心里。 昨日,卫承贤跟苏惠雅解释过,那是先逝的林珍珠给刘稻香留下的添妆。 偏偏苏惠雅一点都不信,反而红着眼眶儿道:「添妆,添妆,你莫要再提添妆来哄骗我,当我不知,你把这支金钗收在书房里很久了,还时常拿出来瞧了又瞧,林珍珠几时买过这金钗了?我怎不知?」 卫承贤闻言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你不知?你竟然说你不知?」 「我自然不知,这钗子在你书房里已好久了,我还以为是你买了要送给我做生辰礼的。」苏惠雅一点都不觉得有错。 「生辰礼,苏惠雅,我告诉你,那日出事我固然心怀愧疚,但也不容许你如此龌龊的想她们,不知?哼,珍珠需要买什么东西,难不成还得经过你同意,又或是,你又背着我去查探她的事了!」 这才是叫卫承贤最生气的地方。 苏惠雅一句无心的话,告诉了他,她竟然去查过林珍珠的一举一动。 「我,我......我不曾查过她的事,我只是平日里并不曾瞧见她戴过。」 「你再狡辩有什么,我放在书房里很久了没错,但谁让你去乱动我的东西的?」卫承贤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不是顾及此时是在别人府里,他早就与苏惠雅大声争吵起来。 「我怎就不能动了?我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入府的,夫君的东西都不能动,那还能叫夫妻吗?」苏惠雅据理力争。 卫承贤伸手指着她半晌无语。 的确,苏惠雅的话没有错,他曾经也暗自得意过,能讨得两房美娇妻,可是...... 林珍珠的死,把他重重捶醒了。 「哼!以后不许入我书房。」最终他气得拂袖而去。 苏惠雅气得半死,眼见追不上卫承贤,无奈之下只得先去女眷处坐席吃酒,谁知自己心情正不好,偏生还被安排与两个叫她最讨厌的人一起坐席。 心中烦闷又因礼数之事,被那些夫人们拿异样的眼神暗中瞅她。 苏惠雅不免在坐席时多吃了几杯酒。 她的贴身丫头之一雨心小声提醒道:「郡主,时辰不早了,可要奴婢去前头问问侯爷,是否现在回府?」 苏惠雅这才注意到,同桌的人都不见了。 「人都去哪儿了?」 「去后花园的楼台处看戏了。」另一丫头雨曼乖巧地回答。 「郡主,要不奴婢去前头寻寻侯爷?」雨心再次问她。 苏惠雅醉眼迷离地抬起头,呵呵笑起来:「去问什么问啊,他的心里如今只装着那个死人,我一个大活人连个死人都斗不过啊。」 雨曼看了雨心一眼,给苏惠雅倒了一杯温茶:「郡主,外头起风了,婆子们也要撤席面了,要不,奴婢扶你去马车里等侯爷?」 「管他去呢,走吧,咱们回府睡觉觉去。」苏惠雅直至今日,才清楚地意识到,卫承贤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害了林珍珠而不理她,是因为,那已经死了的林珍珠霸占了他的整个心。 苏惠雅就这么撇下卫承贤,一个人坐着马车回了安国侯府。 回到自己的小院,雨曼有些担忧的望向外头,先前还闷热得狠,如今已是风雨临楼,更是夹着一股子寒意。 她不由冷得打了个激灵,眼见苏惠雅在洗漱过后清醒不少,忙问:「郡主,外头下雨了,可要打发人去接侯爷?」 「不去,接什么接,我那般讨好他,可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我。」苏惠雅连卫承贤都有些恨了。 可她又捨不得去恨他,只因,她用情至深。 但依然还是很堵气不想去理卫承贤。 雨曼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雨莲端了一个点燃的碳盆子进来:「明明已五月了,可一下雨还是觉得挺冷的,生个碳盆子驱驱屋里的寒气吧。」 她才说完,就有小丫头在外头喊:「郡主,老夫人打发人来问,侯爷可曾回府了?」 雨曼见苏惠雅冷着一张脸坐在床边正生闷气,忙走至窗边推开一条缝,朝外答:「郡主先回府了,侯爷还在欧阳府里吃酒,那些相熟的爷们碰到一块儿,还不知闹到什么时候呢。」 那小丫头听后不再吱声,应是去外头回来人的话了。 苏惠雅坐在那里生了一阵闷气,又觉得很不值,索性早早就倒头睡下。 也不曾叫人给卫承贤留门。 谁知,第二日天还未亮,府里就大闹起来了。 原来,昨儿卫承贤再次见到林珍珠的遗物后,心里头像是一直有把锯子在锯他的心肝肺,痛得他只想借酒浇愁,正好来欧阳家坐席的男人们,有许多与他相熟,一桌子人推杯换盏。 卫承贤心里郁结,更是把酒当白开水在喝,当真是来者不拒,带去的小厮怎么劝都劝不住。 待到后来,他醉得差不多了,便叫小厮扶了他去寻自己的马车。 岂知,去了后才知道苏惠雅已经坐马车回府了。 「侯爷,要不咱再回欧阳府借一辆?」小厮见他烂醉如泥,想着借马车送他回府。 「不必给人家添麻烦了,索性离咱家也不太远,你扶我回去即可。」 欧阳府在南平街,安国侯府在另一条街,但都在城东,穿过一条街便能到安国侯府,步行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路。 「走,走回去?」小厮颇为惊讶。 「扶我走吧!」卫承贤吃多了酒,只觉得脑子晕沉沉的,两腿踩在地上就如踩在棉絮上。 小厮还能怎么办,只得听了他的话扶他往回走。
第七百五十二章 婆媳翻脸 第七百五十二章 婆媳翻脸 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大雨,一时无处躲雨,小厮只得脱了外衣给他遮头上。 可那又能管什么用呢? 卫承贤入府时已是快三更天,他到还记得叫门房不要惊动老夫人、老太爷,小厮把他送至二门处,叫起二门处守门的婆子开了门,大抵是因为雨水太冷之故,卫承贤整个人清醒了些。 那些婆子想要送他回院子,可卫承贤此时只想去林珍珠生前住过的院子,自然不愿这些婆子跟着,生怕惹恼了爱干净的林珍珠。 婆子们闻到他身上有酒味,又有些不放心,遂干脆叫来小丫头先去苏惠雅那边敲门,叫那里的人准备好热水,给淋了生雨的卫承贤沐浴。 那小丫头得了令,先一步去了苏惠雅的院子,卫承贤把要扶他的婆子都赶走后,这才踉踉跄跄地往内院行去。 只是在一个三岔路口,他毫不犹豫的往林珍珠的旧院去了。 那小丫头去了苏惠雅的院子门口,喊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人来应,遂转身回去告之两个守门的婆子。 婆子又问她可曾见到侯爷,小丫头摇了摇头,她猜侯爷大抵是去了南书房,那里本就有专职的丫头伺候,自然不必她再费心思。 况且,府里的人都知道,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早就不住在一处了。 卫承贤一身湿衣在林珍珠的旧院待了一晚,而府里的人,早在安国侯老夫人的指使下,差点把整个府都翻遍了。 「夫人何在?」安国侯老夫人被闹起来,坐在堂屋的罗汉床边等了好些时候,结果下人们都来回她的话,并不曾见到安国侯。 自有管事妈妈出来答话:「回老夫人的话,夫人早已歇下,侯爷回来时,二门处的婆子曾叫小丫头去喊过郡主的院门,只是不见有人来开门,那小丫头又寻去了南书房那边,结果问那里的丫头才知道,侯爷并不曾去那里。」 安国侯老夫人瞧着外头微微泛亮的窗子一阵发呆,半晌后,才道:「可去了那水月院?」 水月院就是林珍珠生前的住处,这名儿是卫承贤亲自取的,说珍珠落水如月入水中。 一屋子的人皆神情一滞。 安国侯先头夫人——她们早已忘到了脑后外。 就连安国侯老夫人一开始也不曾想到。 很快,婆子们便去了水月院,果真在林珍珠睡房床前榻上寻到了卫承贤,他正双臂紧抱,冻得鼻青脸肿,躺在那里微微颤抖。 有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唿:「哎呀,快些派人去请大夫,还有,快些拿了侯爷的名帖去请太医,侯爷发烧了,实在烫手得紧。」 屋里跟着来的人顿时炸了锅,接着又是一阵乱忙。 而此时,苏惠雅像往日一般醒来起床洗漱。 伺候她的雨曼从外头进来,脸色十分不好。 苏惠雅对镜描眉,问道:「怎地一大早上就去输钱了?」 雨曼有些爱打牌,她皱眉行至苏惠雅跟前:「郡主,奴婢刚才听人说,侯爷昨儿晚上吃多了酒又淋了生雨......」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惠雅已抢先生气道:「活该,谁叫他那般不识趣,我便是再多的真心,也会被他折腾完。」 经昨日之事,她心中对卫承贤已有怨言。 「郡主,侯爷发烧了,此事惊动了老夫人。」雨曼不得不再次开口。 「什么?」描眉的手一抖,一道好看的眉型,偏偏在眉尾时偏了道,成了难看的败笔。 「是的,侯爷发烧了,听说昨儿晚上侯爷吃多了酒回来,有小丫头在院前喊门,只是那会儿风雨大,屋内的婆子先前没听到,后来隐隐觉得有人喊,便起来去开门,谁知,门是打开了,可门外压根儿就不见人影,今早上,那婆子还在嘀咕,是不是昨晚上见鬼了。」 苏惠雅一听来气了:「胡说八道。」要真有鬼怪,那肯定是林珍珠来找她赔命了。 她能不怕吗? 「侯爷人呢,这会子在哪儿?那些伺候他的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苏惠雅心中即怨又气也心疼。 雨曼忙答:「老夫人已叫人抬侯爷抬去南书房了!」 「他竟然没睡在南书房,去哪里了?」苏惠雅关注的重点不一样。 雨曼心知自家主子的心思,忙答:「昨儿晚上,侯爷吃醉了酒,许是认错了门,今儿早上被人发现在水月院里。」 苏惠雅闻言脸色惨白:「他竟然去了水月院里?」 这怎叫她不难堪! 「走,去南书房。」无论如何,她都要赶在安国侯老夫人之前,去到卫承贤的身边。 好在南书房离她的院子最近,苏惠雅终是赶在了安国侯夫人前面到了那里,一进屋一股子酒味熏得她头晕。 再定眼瞧去,有小丫头正拿了酒给卫承贤拭擦身子。 苏惠雅柳眉一横,雨曼、雨莲忙上前抢过这活,又拿帕子沾了酒递给苏惠雅。 她伸出一手接过帕子,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卫承贤的额头,又问:「可曾给侯爷餵过温水?」 自有小丫头答餵过了。 苏惠雅这才拿起帕子给卫承贤拭擦,但却擦错了地方,她拿帕子给卫承贤去擦脸,正好被进门的安国侯老夫人瞧见。 最宝贝儿子的安国侯老夫人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一把扯开苏惠雅:「滚开,你这个扫把星,当真是家门不幸,竟招了你这么个媳妇进门,自你进门后,家中就不曾得安宁过。」 此时的安国侯老夫人早已忘了,当初她与苏惠雅可是蛇鼠一窝,都算计着要了林珍珠的命。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惠雅心中不快,把手中的帕子往地上一扔。 她听到卫承贤发烧,连早饭都不曾吃,饿着肚子来伺候他,谁知,自家婆婆竟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她的头上。 这锅,她不背! 「什么意思?就是这意思,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自己说说,自你进家门后,我家几时好过,先是被旁的勛贵世家嘲笑,丢尽我安国侯府的脸面,接着才进门不久,我那乖乖小金孙还没来得及出世就已去了,再接着,我那乖巧听话的先头儿媳也跟着去了,这一切,都是自你进我家之后,给我家招来的祸事。」 更不要说,自苏惠雅进门后,不久,先皇去逝,先皇后沦为坐冷板凳的西太后,而当今皇上的嫡母才是正儿八经的东太后,原本风光无限好的安国侯府,自是门前冷清,往日交好的达官贵人也渐渐与她家疏远了不少。 安国侯老夫人昨儿发现自家儿子躺在那里发烧无人照看,更是心头火直冒,又加之得知,她儿子之所以会淋生雨,是因为苏惠雅先一步坐马车回府,又不曾打发人去欧阳府接他。 如此不体贴贤惠的儿媳,她要来何用?更是觉得苏惠雅是个扫帚星,只会给家中带来祸事。 苏惠雅同样很委屈,觉得在婆家永远都像个外人。 在她婆婆的眼里,卫承贤放个屁都是香的,而她这个做儿媳的只有背黑锅的用处。 她堂堂郡主又岂会情愿? 「那能怪我吗?您自己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您不说,就当旁人是瞎子。」苏惠雅毫不犹豫地顶撞她。 安国侯老夫人再如何富贵,又岂比得过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嫡出? 「混帐,你爹娘是怎地教导你的,竟教如你这般目无尊长的小辈。」安国侯老夫人被她气得快沤血了。 「我混帐?哼,那也得看这长辈值不值得尊敬。」苏惠雅一点都不憷安国侯老夫人。 「还有,您啊,年纪大了,就好生待在你院里颐养天年,别没事到处挑事,我可不是那受气包林珍珠,我娘家也不是那破落门户。」 第七百五十六章 狗咬狗 「你......」安国侯老夫人气得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着实觉得,现在讨回来的这个媳妇,还不如原来那个短命鬼好。 「你什么你!」苏惠雅毫不示弱,又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把持着整个安国侯府不撒手,累得我还要时时把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进去,早知道你安国侯府不过是表面风光,别说八抬大轿了,就是把我当祖宗供起来,我也不想入你家的门。」 「放肆!」安国侯气到了顶点,甩手就一巴掌过去。 打完后,她自己也愣住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的养气功夫竟如此之差。 苏惠雅伸手捂着左旁边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敢打我!我爹娘都捨不得动我一根头髮丝。」 一侧的雨曼、雨莲回过神来,忙挡在了她的跟前,对安国侯老夫人怒目相视:「我家郡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老夫人竟然敢伸手打我家郡主,这事定会没完。」 雨莲也跟着道:「郡主,走,咱们回王府去,安国侯府不给个说法,绝不罢休。」 丫头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这主子的脾性了。 ...... 刘稻香听红眉这般一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这是相爱又相杀的节奏么! 「我记得当初郡主可是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安国侯不可呢。」 钱侧妃点头,笑道:「可笑她那会子总以为你......还总是找机会砸你的场子。」 「娘,我可不怕她。」刘稻香性子惫懒,旁人不来招惹她到也罢了,她自愿与旁人好生相处,可若招惹了她,对方咬她一口,她必还回去十口。 「娘知道!那院里的事权当是看戏了,王妃想欺负我的儿媳,也要看她份量够不够。」钱侧妃得意地想,自家儿子就是能耐,给自己的儿媳讨了个郡王妃的诰封,比起府里金镶玉那个世子夫人,不知风光多少呢。 可惜啊,自家儿媳好像没这觉悟。 钱侧妃是个柔弱美人,刘稻香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她都懒得去挑刘稻香的刺。 更何况这个儿媳妇还是个会来事儿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相处之道 第七百五十三章 相处之道 「想必府里以后会越发热闹。」刘稻香觉得这卫承贤生病大抵只是个导火索。 钱侧妃好奇了,问:「说说你的想法。」 刘稻香乖巧地答:「娘,你想想,郡主与她婆婆这样,算不算是闹翻了?」 钱侧妃心情很好地说:「怎不是呢,那郡主年轻不知事,王妃能咽下这口气?好歹是平王府的嫡女,又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怎能叫她吃了如此大亏,以后,只怕王府与那边会越发热闹了。」 「婆媳不和,夫君又与她离心。」刘稻香说到这儿,突然觉得,苏惠雅即使娘家再强大,到了婆家后似乎作用小了不少。 钱侧妃似乎猜到她所想,又道:「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咱们在一处看戏即可。」 「娘说得对,娘,后花园里的花儿了,我想带了小丫头去摘些花苞泡茶吃,再叫人剥些瓜子,给娘做些焦糖瓜子仁,奶味的娘可喜欢?」 果真,女儿才是最贴心的小棉袄。 钱侧妃心中越发喜欢刘稻香,知道她不能嗑瓜子,嗑上两粒就会引起咳嗽,这不,又想出个什么焦糖瓜子仁的法子。 「听着就觉得香甜,那咱们回去快些做点,对了,多做点,给兰儿也留上些。」 「有的,有的,儿媳早就吩咐人准备了,花生玫瑰味儿的也有。」刘稻香见钱侧妃加快了脚步,不由笑弯了眉眼。 婆媳关系好不好处理,不是一个巴掌能拍的响的。 她万分庆幸当初听了爹娘的话,即得了个好夫君,又有个知书达理的好婆婆。 钱侧妃视她如已出,她视钱侧妃如亲娘! 繁锦院里如何气怒、伤心都与玉梨院的人无关。 忙活了一天,刘稻香有些累了,坐下来陪着钱侧妃吃茶品吃食,无论是瓜子仁味儿的,还是花生玫瑰味的,我侧妃都很喜欢。 「多少年了,我一直很喜欢吃这香甜之物,以前也曾叫人做过,可做出来总不如你现在做的这般好吃,吃了还想吃,吃得我都停不下手来。」 其实,无论是瓜子仁还是花生仁都有润咳化痰的作用,钱侧妃多吃些到是好的。 她在心里悄悄问禽兽007:「小香香,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婆婆身强体壮?」 「有啊,医疗型迷你机器人,你要不要,我去跟公司打个申请报告,给你办理分期付款。」禽兽007一听有生意上门立马来了精神。 刘稻香闻言心塞不已,她已经欠了一身债,不但欠了大周国库的几十万两银子,更是因为上次出嫁买金丝楠木与小叶紫檀木,差点就卖身给禽兽007所在的公司了。 「不了,还是帮我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要不你先帮我扫一扫我婆婆的身子?然后对症下药。」 对于刘稻香不上钩,禽兽007表示很可惜,现在心灵鸡汤越来越难熬了。 「可以,不过,要拿部分鸡蛋抵我所消耗的能量。」禽兽007又朝奸商迈进一大步。 刘稻香无奈,只得应下。 果然,三十秒后禽兽007给出了答案:「是长期得不到有效治疗,已转变成慢性肺炎,多吃水果蔬菜,忌食辛辣生冷的食物,还有,我会根据提示问过医疗部同事后,请它根据你所在星球的情况,开出对应的食疗药膳单子。」 无利可图之下,禽兽007依然尽心又尽职。 「如此,谢了!」刘稻香真心地向它道谢。 刘稻香把这事记下,又听得小丫头来禀,说是苏惠兰下学回来了。 「母妃,稻香姐姐。」 钱侧妃白一她一眼,假装不高兴地说:「告诉你多少次了,要叫嫂嫂。」 「母妃,我识得稻香姐姐在前,然后,她才嫁过来做嫂嫂的。」苏惠兰朝她娇滴滴地撒娇。 「娘,随她高兴吧,左右我们关系很好。」刘稻香一点都不介意,叫姐姐或嫂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钱侧妃没忍住,笑道:「你就可着劲儿惯着她吧。」 刘稻香朝苏惠兰眨眨眼:「惠兰妹妹,娘多得了件小棉袄,心里不知有多得意呢。」 苏惠兰闻言捂嘴笑个不停,后又道:「母妃,今日先生教女儿做画,女儿画了一幅牡丹图,夸赞女儿的画技很有长进,特意拿回来孝敬母妃。」 钱侧妃笑道:「行,回头我叫人装裱好挂起来。」 又见得红喜打来热水,忙打发了她去洗漱:「你嫂子做了不少吃食,快快洗了手来吃。」 刘稻香做的果仁糖,皆是用上好麦芽糖做的,再掺了一些从禽兽007那里兑换来的东西。 「是呢,以前在娘家时,听府里的老军医说过,麦芽糖是个好物,补气又润肺止咳。」 钱侧妃心下越发高兴,自家这个小儿媳是个贪吃的也罢,竟还能做得一手好吃食。 「我就说这糖吃起来味儿特别好呢,原来如此,只是那物不大好吃,用勺子勺吧,又扯不断,都粘在一块儿呢,富贵人家也只是拿泡水吃。」 苏惠兰在一旁听得急了,隔着帘子道:「哎,你们别全吃了,给我留上些。」 钱侧妃与刘稻香相视一笑。 讨了个儿媳妇未必就会丢了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日子真心过得舒坦。 整个一天,玉梨院里不时响起欢快的笑声,被春风捲起的瓜仁香气携着笑声越飘越远...... 次日,刘稻香起来后先去给钱侧妃请了安。 「娘,前儿我弟弟们来府里,带来消息说,我外婆婆不日就要与小舅妈及小表弟,一併回青州去了,儿媳觉得如今府里也没啥事,便想趁这段时日多多陪陪我家外婆婆。」 钱侧妃闻言万分庆幸,当初没有狠下心来,让自己的儿子按平王的意思走,找一门当户对的女家结亲,好在刘稻香命里富贵,谁又会知她竟是燕州都指挥使的嫡亲孙女? 更是个孝顺的小姑娘。 「你也别老待在府里陪我这老婆子,得了空闲或下帖子邀了好友来府里结社,吟诗作对,又或是去外头赴花宴,都使得的。」钱侧妃很大方,左右婆媳俩都不必当家理事,到不如用这空闲与外头的人多多走动,也能帮上自家夫君的忙。 刘稻香听了自然欢喜,钱侧妃又叫人取来了一篓子芒果。 「这物什是王爷昨日弄回来的,我留了些给你们,这东西太医说我体虚,不能贪嘴,我就留了两个,一个给兰儿,一个自己尝尝鲜,剩下的,你都带回去给你娘家人尝尝。」 「娘!」刘稻香心下越发想对钱侧妃好。 「感动了是不是?你都叫我娘了,我自然要好生待你才是,你从婆家带了东西回去,礼虽轻,却也是能叫你娘家高兴老一阵子了。」 钱侧妃这话并不是看不起刘稻香娘家,而是向刘家人表态,刘稻香很得公婆喜欢。 刘稻香的家人看到她带回来的一篓子新鲜芒果,自然是喜出望外。 张桂花更是把悬着的心落下来。 三朝回门,只能说新妇到婆家的这三日适应的还好,真正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如今见了刘稻香拿回来的东西,又说是她婆婆的意思,张桂花更加高兴了,拉着刘稻香的手道:「上回你小舅舅一家子来时,带了不少干墨鱼,你出嫁时本应给你些,只你小舅舅说这鱼海腥味儿太浓,不如留到下回给,省得污了喜气。」 「墨鱼?娘,你可得多给我一些,这个炖鸡汤给我婆婆吃,很补的。」刘稻香朝自己的亲娘撒娇。 「你呀,才嫁出去多久,这胳膊肘就往外弯了?」张桂花心里挺酸的。 刘稻香赶紧哄她:「娘,哪里的话,你闺女我就算出嫁了,那也还是你生下来的小棉袄,婆婆是我夫君的娘,我自然要把她视为亲娘伺俸,更何况我那婆婆又不是不讲理儿的,娘,你该高兴,你闺女我有两个娘可着疼了呢!」 接着,她把昨儿在繁锦院发生的事说了。 张桂花闻言心下欢喜得不行,笑得嘴都合不拢。 「你婆婆当真聪明得紧,你在她身边可得好好学着,那王妃与你婆婆不对付,你站在你婆婆这边,你婆婆自然是高兴,这不,有人来寻你晦气,你都还没开口,她可不就先给你扛了?」 刘稻香心想,这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所以啊,我可得跟我婆婆好生相处,我俩相处好了,我夫君自然更高兴。」 「睿郡王的确不错,前儿他下衙门,还特意拐去你爹当差的户部,说是约好了要和丈人一起吃酒,其实,哪里有这回事,只不过户部有人挑你爹的刺,不知怎地,传到了睿郡王的耳里,他这是去给他丈人撑腰的。」 张桂花这个丈母娘,看女婿当真越看越满意。 刘稻香惊讶了,她怎么不知道,竟还有这么一事?! 张桂花禁不住又开始唠叨了:「男人在外头办差,有些事也不好回家说,再说了,这事他能自己告诉你么?肯定不会,我也是你爹回来说了,我才知道,可见,他真是把你放在心上呢,你去了那府要好生孝敬公婆,伺候好自己夫君。」 刘稻香挽着她的胳膊娇嗔嗔地说:「娘,知道了,爹、弟弟妹妹们可还好,外婆婆、小舅妈、轩哥儿可还好?养爷一家子可还好?」 「都好着呢,就是前几日喜姨娘带了两哥儿来我院里玩耍,听她提了一句,说是刘小兰回青州后,齐富锦被她拿银子赎出来了,只是她舅舅一家子被发卖到了南边,偏生刘小兰的产业都在府城,她婆家也是在府城,齐富锦与黄文轩抬头不见低头见,两家人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刘小兰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在街上与前婆婆相遇,总会要跟人说,她前婆婆有多恶毒。」
第七百五十四章 回娘家 第七百五十四章 回娘家 刘稻香冷笑道:「她那张嘴,迟早会给她惹祸。」 「我听喜姨娘说,她与前婆婆还在街上干过架呢,后来,还是黄文轩同窗的夫人发现了,打发人把两人扯开的。」张桂花说起刘小兰的事,就想起了三十里村的人与事。 谁又能料道,当初在三十里村时,与刘稻香风光齐平的刘大富家,在经过这些年之后,死的死,散的散,家不像家了。 刘大富更是当那几个不曾出生过,只愿意守着这两房妾室,陪着两个小儿子平安度日。 「活该,她就那命,命里就那么点富贵,还早早的把自己命里的富贵给搓磨掉了。」 刘小兰到今日的地步,背后有刘稻香的手笔。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爹给她拖了后腿,正如她爹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刘稻香出了那口恶气后,就打定主意不再管刘大富儿女的那些破事了。 一报终归还一报。 刘小兰当日被刘齐氏教歪了,她回了这一手笔给刘小兰,两人之间的恩怨就此散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说的也是,富贵自有天定,还是要多多行善多积阴德才好。」张桂花说到这儿,双手合什,又神叨叨的念了几句经文。 刘稻香见了,笑问:「娘,你不会是从此茹素吧。」 张桂花伸手拍了她的后背一下,道:「我可做不到天天只吃几片菜叶子。」 她还是很喜欢食荤腥的。 「对了,你智胜哥定亲了,是李家的那个小女儿。」 张桂花随口提了那么一句,刘稻香瞭然,觉得以刘智胜的性子,必会娶对他最有利的那位。 「婚期可曾定下?」刘稻香又问。 张桂花笑答:「已定在秋收后,你智胜哥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妻了,你爹已修书一封寄去给刘喜贵了。」 刘稻香闻言笑道:「如此甚好,他成亲我还是要来讨杯喜酒吃的。」 「你爹也是这么说的,亲不亲故乡人,更何况他与智财都求上进,你爹很看好两人。」 张桂花隐下的话,刘稻香自然明白。 「智财哥呢,可有上门提亲的?」 提起刘智财,张桂花的笑容真实了许多:「那孩子非说要过了殿试才肯说亲呢!也不知他想些啥,怎么劝都不听,可把他娘老子给急坏了,好在还有宝儿在她身边陪着。」 刘智财现在在刘稻香心中的地位,如同亲哥哥一般。 「他若成亲,我必要拿些厚礼的,往年他没来京城时,是最惦记着我们一家子的。」 张桂花也跟着道:「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当他是半个儿子看,我与你爹合计着,左右你弟弟妹妹们还小,这两年先可着劲儿还债,再给你大姐置办点田地,留些余银给智财也置办个百来亩的小庄子。」 百亩的小庄子,远点的地方也要二千来两,以刘府传承数代的财力,自是不在话下。 母女俩正说着贴心话,陈氏与丁月桂带着轩哥儿来了。 陈氏人还没进门,就已在抱怨了:「哎哟,我的乖孙孙回来了,可真伤我心,竟不先去看我。」 「外婆婆、小舅妈!」刘稻香赶紧迎了上去。 「我才刚回来,正打算去给外婆婆请安呢!」 她先给陈氏与丁月桂见了礼,又低头看向轩哥儿,笑眯眯地道:「可还识得我?」 已有五岁的轩哥儿扒着丁月桂的腿不肯撒手。 丁月桂如今已能说一口流利的大周话:「他现在有点认生了。」 又伸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小脑瓜子:「快些叫表姐,你表姐最会做吃的了,你爱吃金猪饼,就是这个表姐给你捎去。」 金猪饼?! 轩哥儿眨眨可爱的大眼睛,混血儿小朋友就是萌得不要不要的。 刘稻香瞬间母爱爆棚了。 「轩哥儿还想不想吃金猪饼?」 「嗯!」轩哥儿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表姐。」然后甜甜地喊了她一声。 糯糯软软的声音,有种像吃了香甜栗子糕的感觉。 「真乖,表姐回头多做些,叫人送来给轩哥儿,可好?」 「谢谢,表姐,有没有大老虎?」轩哥儿果然萌不过三秒,瞬间就粘上来了。 「鲨鱼,有没有,我觉得鲨鱼好利害,表姐,你说鲨鱼是不是比老虎更利害?」 轩哥儿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她。 刘稻香闻言满头黑线,这两只有可比性吗? 一个是地上跑的,一个是水里游的...... 她还没想出怎么回答轩哥儿的问题。 外头有小丫头跑了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仁禧堂那边又闹起来了。」 又? 刘稻香疑惑地看向自家娘亲。 到是一侧的陈氏先为她解惑了:「你爹的那个嫡母,自你出嫁后,大抵是知道了这事,三天两头的在仁禧堂里闹腾呢!」 她又问自己的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桂花脸色有点不好看,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自打你出嫁后,她那不安分的心又活络起来了。」 「嘿,活络?公中的产业,不都交给爹娘打理了么?她还想出来蹦达?」刘稻香觉得刘老夫人应该不会这么没脑子。 「她原是很安生的,只你那二姑姑回来几次后,你祖母就越发闹腾了。」张桂花又接着道:「我听顾妈妈说,你那二姑姑几次回来,都是找你祖母逼要她手里的嫁妆呢。」 「这么急,李府不是......」刘稻香不知该怎么说,李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不然,当年怎么会入得了刘老夫人的眼? 「外表不鲜吧,我真觉得这子孙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原还想再生个把老来子的,现在想想,我有你们几个就很知足了。」张桂花瞧多了京城的物是人非,心里也消极了许多,不再像三十里村时那般,只想着多生几个孩子,家里能更热闹些。 陈氏见两人说着说着,这气氛有点不对了。 便开口道:「要不,你还是先去那边瞧瞧,我们在这里等着?」 张桂花伸手揉了揉脑门,道:「还能闹腾出什么花样来,估摸着,是她的宝贝女儿又顺手了她什么重要的物什。」 「娘,要不,咱们还是去瞧瞧吧。」刘稻香心思一转,有了计较,只是这话不好涉及宫中,不好让自家外婆与舅妈知道。 张桂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罢了,还是去看看吧。」 留了陈氏与丁月桂在屋里坐一会儿,她与刘稻香一起去了仁禧堂那边。 路上,刘稻香告诉她卫承贤的变化。 张桂花嘆了口气,道:「可惜了,我瞧安国侯的性子不错,林珍珠又是个温婉的,若是能琴瑟和谐,定能白头到老,谁知......可见女子嫁人当真是第二次投胎。」 她感嘆了一阵,又问刘稻香在平王府过得怎样。 刘稻香挑一些高兴事儿说了,随后又提起了刘芷菱的事:「娘,爷爷可有说过这方面的事?德嫔如今已是嫔之首,若想再进一步,只怕不仅仅是要生孩子,她的身份......」 张桂花举目望去,她俩已行至仁禧堂大门前,随已五月了,但仁禧堂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衰败之气。 这种气息,叫张桂花心生不喜,因此,若无别的事,一般情况下,她轻易不来仁禧堂。 「这位还在呢,你爷爷说,她若去了,会碍着你爹的前程,也会害了你二姑姑,按理,是该扶持六姨娘的,听说,六姨娘的娘家当年被诬告的事,已经查清,不日就会公告天下,你六姨娘的娘家兄弟原本就不错,老太爷不在了,还剩两个兄弟,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堂兄,将来若能入仕,也就靠这两人了。」 刘稻香闻言一喜,问:「当真?我自成亲后,就第二日曾进过宫,无事没宣也不能随意进宫。」 「嗯,我前些日子递了牌子,以都指挥使女眷的身份入的宫,德嫔呢,年纪还轻,我瞧她在宫里行事依然有些没心没肺,皇上不去她那里,她也不会动心思粘上去呢。」 听了张桂花的话,刘稻香的脑海里瞬间想到四个字:若即若离! 「这么说来,她过得尚好,那我便能安心了,我听娘这么说,想必爷爷已有计较了吧?」 张桂花笑着点头:「不能让你祖母自请下堂,否则,你二姑姑在婆家的日子会很难过,你爷爷提出来,因你爹的亲娘早逝,想以继平妻之名,扶正六姨娘。」 刘稻香沉默不语,张桂花又道:「你们讨厌你二姑姑也是使然,只是娘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说起来,她还是我二姑子,若是你祖母下堂,你二姑姑她......终是咱府里的嫡女,不能太扫了她脸面,更何况若真那般狠心行事,你爷爷岂不要伤心了,再者你们的亲祖母早已不在了,那些个名声也只是虚的,能帮到你们的很有限。」 刘稻香听了自家娘亲的劝解,心中有了计较,正如她娘说的,死了的已经死了,身后的一切带不进泥里,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无论多艰难...... 「娘,我知道了,但我也不屑与她为伍,我嫁去平王府后,她也曾递过帖子邀我去李府赴赏花宴,我都给拒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夫妻夜话 第七百五十五章夫妻夜话 「这是娘家的事,你已出嫁,不想理便不理她就是了。」张桂花并不强求自己的闺女们非要笑脸对刘芷蓉。 「嗯,当真有娘的孩子才是宝。」刘稻香挽着张桂花的胳膊撒娇,张桂花笑得眼缝儿都快瞧不见了。 两人去仁禧堂见了刘老夫人,果然如张桂花所料的一般,刘老夫人又丢了两件前朝古董,这仁禧堂除了郭妈妈就只有刘老夫人了。 前两日刘芷蓉带人来见刘老夫人时,郭妈妈被打发得远远的,去偏远的小厨房烧开水去了。 张桂花只得好言劝了刘老夫人几句,刘老夫人吵着要她去李府把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母亲,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张桂花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刘老夫人闻言语塞,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堵得慌,自己为刘家操持几十年,竟落得如此田地,她又如何能甘心。 「老爷几时回来,我要见他?」 此路不通,她再换一条路。 张桂花又答:「爹去了营里,听说要在那边待上一段时日,还特意交待,说是此次事关重大,若无重要的事,莫要打发人去扰他。」 她的话再次堵死了刘老夫人的另一条路。 刘老夫人还想闹,张桂花再次道:「母亲,府中杂事繁多,儿媳就不在此多待了。」 说完拉着刘稻香直接走了,理都不理身后刘老夫人的唿喊。 出来后,刘稻香回头看了一眼曾经繁华似锦的仁禧堂, 当真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刘稻香随张桂花回了静水院,陈氏与丁月桂已经等不及在正屋廊下来回走动,轩哥儿到是玩得很开心,拿着个木陀螺正抽得欢。 陈氏少不得要问上两句,张桂花都一一做答了。 这一日,刘稻香留在娘家,陪着陈氏打鬼鬍子,春娇更是给她做参谋,到叫陈氏赢了许多牌钱,她高兴地抓了一大把铜板子赏给了春娇。 嫁做新妇的刘稻香,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爱死人。 六月娇荷似少女,粉裙金穗怒迎风。 刘稻香正坐在水榭里边儿,无聊的趴在栏杆上,池中的荷花或玲珑粉玉又或是洁白无瑕,若不就是红艷似火,格外张扬。 青梅从迴廊行来,到她跟前方才道:「主子,侧妃娘娘找你。」 刘稻香伸手一指荷花池,道:「我瞧这沾露的荷花格外好看,你叫婆子们撑船去摘些来,插在屋里的花瓶里,让我的屋子里也沾沾这荷花香。」 青梅应了。 刘稻香又问:「可知娘找我是何事?」 为了更亲近些,在刘稻香初为新妇时改口时,早早就打发人跟她说过,得叫钱侧妃为娘,若叫母亲,反而不美了。 青梅莞尔一笑:「主子,看你这记心,成日忙活着,到忘了自个儿的生辰快到了。」 刘稻香半晌后,才嘆道:「唉,又老去一岁了,真恨不得年年十五、六。」 「主子,你还正值青春年少时。」虽说已成亲了,在青梅眼里,自家主子可不还小么。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笑答:「不是啊,青梅,我是替你着急,到如今,你还没有相中的?」 青梅闻言俏脸刷的一下红了。 一侧的春娇笑道:「主子,王爷身边的进义有这意思,前儿还找奴婢探口风,只想着先问问青梅的意思,若她同意了,便来求王爷与主子。」 「进义?!」刘稻香闻言欢喜地答道:「青梅若有这想法,便与我说,好歹你们与我打小一块儿处大,我这可是嫁姐妹呢,怎少得了给你们四个置办一套好嫁妆。」 春娇比青梅皮实,脸皮也厚了许多,闻言连忙道谢。 刘稻香少不得又要打趣她一番,春娇却不羞怯,道:「自打奴婢来主子身边起,便一心一意伺候主子,奴婢们不曾想过要做那劳什子姨娘,却也想过要嫁个好人家。」 「我知道了,你若有了钟意的,只管与我说,无论是外头的,还是府里的,我都不拘着你们。」 左右刘稻香也不曾做那杀人放火的事,这些丫头们放出去也是使的,只是难免会可惜少了得力的左臂右膀。 青梅急了,红着脸小声道:「奴婢就是嫁人了,也要留在主子身边的。」 春娇也忙表态,刘稻香眼见另两个也要表态,忙道:「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呢,这姻缘由天定,谁也说不准往后的事,只是你们的亲事也该提上议程了,若你们没有人选,我回头与王爷商量商量,看看他那边可有好的人选,终归与你们的情谊很重,我不想你们所嫁非人。」 刘稻香待她的四个丫头是十成十的好。 青梅等人一个个含羞低头轻笑。 刘稻香见了也不好再多说,只是心里琢磨着,四个丫头的亲事的确该定下来了。 她从金柯院的内花园里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北,穿过内后门,越过仪门穿堂便到了玉梨院的院门前。 玉梨院最美的时候,便是春日里。 娇阳暖暖,梨花赛雪。 刘稻香第一次见到时,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钱侧妃并不曾在屋里,廊下的小丫头告诉她,钱侧妃去了后头的内花园。 刘稻香顺着青石小径寻去了后头。 钱侧妃的性子与大多数贵夫人不同,平王之所以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或许也正是为她这些特性所痴迷。 「娘,你在做什么?」她寻过去的时候,钱侧妃正弯着腰在花丛里拔野草。 听到刘稻香的声音抬头浅笑:「我瞧这花园子里的杂草很多,早先听你提起过,我这副身子若想安好,便要多活动活动筋骨,还别说,自打我听了你的话后,到如今,一日不松泛松泛筋骨,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左右又不是什么重活,正好晒晒太阳拔拔草,再晚些这日头就烈了,也不适合活动了。」 刘稻香抿言轻笑,又见她另一侧的一块地上空出来了,而且已叫人松过土。 「娘,这个是打做什么用?」 「还没想好,总归不能让它继续长杂草,想起来种什么就种什么吧。」钱侧妃回答得很随意。 刘稻香细细看去,这些日子,钱侧妃都有按照禽兽007给她的中药方子。 「娘,这些活计忙忙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钱侧妃不过才劳动了一下,就已浑身是汗:「听你的,不过,那中药方子的确很管用,那太医还说,要用银子买这个方子,只是这方子不是我的,我也不知可不可行,便跟他说回头问问你。」 刘稻香如今也算腰缠万贯,自然看不上那些末银子,笑道:「无妨,娘生了这病自是知这中间有多难受,我到希望这方子管用,能惠及更多的人。」 钱侧妃赞许的点头,自家儿媳就是个大气的。 「你大概已知我找你有何事吧?」 「嗯,青梅说了。」刘稻香笑答。 钱侧妃有些累了,伸直身子站起来,自有丫头奉上温水、帕子等物供她洗手。 「只是你年纪尚轻,不适合做大寿,我想了想,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再邀几家相处得好的人来家中热闹热闹。」 刘稻香看了自家婆婆一眼,打趣道:「娘,可得对数,正好能凑上一桌牌才行。」 「小猴精,贫嘴。」钱侧妃扔掉手里的帕子,左手翘起兰花指轻点她的脑门子。 「这些都是人脉,如今你已是咱苏家的人,自然要把我手中的人脉接过去,再过几年,我便能高枕无忧的养老了。」 刘稻香也不恼,娇滴滴地搂着钱侧妃的胳膊撒娇道:「娘与儿媳站一块,谁不说更像姐妹,娘,要不,你再给夫君添个弟弟或妹妹?」 钱侧妃的俏脸微红,答:「你可着劲儿想吧,我到绝了这心思,只想着你们小俩口将来多生几个孙儿给我玩。」 刘稻香立马满头黑丝。 钱侧妃见她那样儿,心里越发笑得欢快。 果然,捉弄自家儿媳已成了她的日常。 刘稻香陪着钱侧妃一直待到掌灯时分,苏子烨回来后,是去玉梨院吃的晚饭,撇开东院那边不说,这一房更像一家子。 饭后回到金柯院里,刘稻香与苏子烨说起了自己贴身丫头们的事。 「夫君,我身边的青梅已快十九了,春娇也有十八,往年是因为我想带她们一起出门子,将来好给我管理这院子,如今,到也可以给她们定亲了。」 「你打算如何做?」苏子烨想先听听自家小媳妇的意思。 刘稻香窝在他怀里,仰头看向他,道:「自然是想她们嫁得风风光光。」 苏子烨又问:「我听你的意思,是想把她们留在身边?」 刘稻香想了想,方才道:「嗯,自然是想的,不过,若是她们嫁的夫君不能让她们留在跟前,那也只能做罢。」 「我若开府,府中便可设教授和典膳一职,但两职为郡王府内官,是大内指定的太监,余下的便是管家管事这些职位了,只这些职位我想先安排给进忠四人,好歹这四人跟随我的时日最久。」 刘稻香默默记下这两职,往后分家搬出去,必是要设这两职的。 「进忠做事最稳重,很擅长处理内务,我打算让他做我们金柯院的总管。」这就是说,以后若分家了,进忠便是睿郡王府的总管。 刘稻香嘆了口气,道:「我今儿听春娇说,进义看上了青梅,我瞧着青梅也没有说不肯。」
第七百五十六章 生辰宴(一) 第七百五十六章 生辰宴(一) 「进义脑子活,他与进孝负责的是外头的事,两人也是该提为外管事了。」说起来,两人成亲已有两月,这些事早该分配好的,只是一个两人至今是住在平王府,二个,苏子烨自成亲之后,越发忙碌起来。 「回头我问问她们,不过青丝的爹在我的粮油铺子当总管,想来,她的亲事有可能是家中安排的。」刘稻香不是真正的古人,在婚姻方面,她还是很尊重自己丫头们的想法。 「你回头去问问,进忠以前说过亲,只是新娘子还没进门,就没了,后来因为我太过忙,一时耽误了他的大事。」苏子烨说到了这儿,刘稻香便知他的安排。 「你且放心,他若娶妻,我自会比照旧例再厚上两分。」 苏子烨闻言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以后家中的事,你按自己的意思处理即可。」 刘稻香闻言莞尔一笑:「你就不把我卷了细软跑路了?」 苏子烨曲指勾起她的小下巴,乐道:「记得首要一件,就是把为夫打包好。」 夫妻本为一体,要走便一起走,不是么?! 刘稻香笑了,她觉得自家夫君的嘴儿真甜,虽不会把心悦之,倾心之类的挂在嘴边,可他说出来的话,总叫她感觉很幸福。 她与他十只相扣,低头浅笑,娇羞地道:「夫君,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今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 苏子烨低头挨近她,粉润的小嘴微微上扬,显得这主人的心情极好。 「你不说,我也知!」 说完,低头含住那勾人的桃花瓣,柔软而又带着股子清爽香甜的滋味儿,夜已深,春更浓......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六月初六这一日。 一大早刘稻香就被苏子烨给闹醒了。 「干嘛,人家还没睡醒!」她翻了个身,拿光滑的后背对着他。 苏子烨低头轻嗅:「娘子的身上真好闻。」 刘稻香闻言,身上的瞌睡虫顿时跑光,尽管成亲有些时候了,可她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时,依然心中羞涩。 扯了扯薄蚕丝被,想要掩去那一抹春意。 偏生背后男人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她一把按住那不老实的手,娇声问:「你不用去衙门了?」 苏子烨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嘆道:「真想日日睡到自然醒,从此不必去衙门。」 刘稻香转过身来,打趣他:「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我是只狐狸精?」 「我管你是什么,总之,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的狐狸精。」 这厮就是如此霸道。 刘稻香的俏脸粉红,伸手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起来。」 果然不能叫他闹,这一闹,她便不能再安眠。 「今儿可是你长尾巴呢,我怎能不闹醒你。」 刘稻香闻言身子一僵,随即慌里慌张的道:「哎呀,都怪你,昨晚非要闹腾到后半夜,这可如何是好?」 苏子烨看她那小着急的样儿,伸出长臂把她揽入怀中。 「你急个什么劲,左右那些事自有下人去办,你今日是寿星,只要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即可。」 刘稻香突然想起来,瞪圆了眼儿看着他:「你即知我今日是生辰,为何不能请假一日,旁人也就罢了,先前还说得那般好,如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说自己还得去衙门,我生辰,你怎就不能陪我一日,我又岂是在意热闹的人。」 她只在意她爱的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苏子烨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答:「为夫如今上有老......」接着,刘稻香感觉小腹处一热,一只大手覆了上来,又听他调笑道:「说不定下有小了,自然要好生努力,好挣得银子养家餬口,怎能叫娘子少了花戴呢?」 「贫嘴!」刘稻香心中涌上来的小怨气,终归是被他拍散了。 随即,苏子烨给她穿好肚兜儿,又系好了里衣,两人收拾得正正经经了,这才叫了青梅等人打了水进来,伺候了两人洗漱后。 苏子烨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支累丝金凤镶红宝石金步摇,轻轻地簪在了她高耸如云的髮髻上。 「娘子,让为夫来描眉画黛。」 刘稻香粉脸又一红,青梅等人早已笑着躲去了外间。 她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般说,叫我还怎地好意思见人?」 苏子烨一挑眉,道:「正合我意,娘子只需时时刻刻瞧着我,念着我就好。」 旁的人都不重要。 刘稻香心里的那些小气儿,到底被他哄得烟消云散了。 苏子烨当差后越发忙碌了,为刘稻香描好眉后,他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临出门前把刘稻香一把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像个没吃饱糖的小屁孩,撒娇道:「娘子,要不为夫今儿打发人去衙门说一声,请一日假?」 果真,他是捨不得离开自己的,刘稻香心里像灌了一大罈子蜜,他真要如此时,她却是不愿意了。 「去吧,去吧,只是要记得早些回来,晚宴可不能少了你这男主人。」 最终,在刘稻香的催促下,苏子烨一步三回头的去衙门当差了。 这事儿,没少被青梅等人取笑,她先去玉梨院给钱侧妃请了安,又与钱侧妃说了一下晚宴的事,吃过午饭后,刘稻香又小歇了一会儿。 起来后,刘稻香正在屋里妆扮自个儿的时候,有小丫头在外头喊:「主子,夫人、三姑娘还有两位少爷来了。」 她惊喜的放下手中的金步摇,回头朝外头欢快地应道:「快些请了进来,春暖,快去外头给我娘泡茶上点心去。」 春暖应声,忙去外头招待张桂花。 刘稻香收拾好后,这才出了内间。 「娘,你怎地如此早就来了。」 张桂花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身大红金丝镂空牡丹罗衫,越发衬得刘稻香面若桃花,肤若凝脂,眼角含笑,嘴角带春,可想而之,她在夫家是过得不错的。 见刘稻香精神头不错,她心中越发放心了,笑道:「你弟弟妹妹们催得紧,非要早早过来不可。」 刘稻香回头看了挨着张村花坐的三人,笑道:「青梅,快些取了三人爱吃的零嘴来。」 随后又考了考两个弟弟的学问,再笑着对刘春香道:「上回你来我这里小住,不是嚷嚷着要吃莲蓬么?只是如今荷花才开,你怕是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哈,我就知道二姐最疼我了。」 春娇在一旁笑道:「主子可不就最疼三姑娘、四少爷、五少爷,前儿,宫里赏下来一些好罗帛,主子就说要给三位各裁几身好衣裳。」 刘稻香回头对张桂花笑道:「可惜没有适合娘的料子。」 「即是宫中赏的,必然是想到你年纪也不大。」张桂花到是可以理解。 刘稻香又问了家中可还好,左右不过是刘老夫人又丢了些贵重的古董,寻不到人撒气的刘老夫人,时常拿郭妈妈出气。 「娘,家中的银子可还够使?」 张桂花又道:「傻孩子,你才成亲只有娘家贴补你的,哪有你贴补娘家的,再说了,总个府里的产业都差不到交到了我与你爹爹手上,京城里有几处好铺子月月得利,而庄子里也有每年也有两次收益,我与爹商量过了,给你姐补三个院子做收益,再慢慢的给你弟弟妹妹们攒上些。」 刘稻香闻言心里大概有了底,笑道:「娘,你可不能因为我出嫁了,就不认我这个闺女了,若是手头凑紧,大可叫人来寻我,便是贴补家中,也是用的我自己的嫁妆,与旁人无关。」 「有你给这三个准备的上好木头,就省却了家中大把银子,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张桂花还觉得亏欠了自己二闺女呢。 只是刘稻香本身是个会捞银子的,又加之手头的产业虽不多,可样样都是大头,一年也能赚不少银子。 「对了,娘,过几日,咱们去看看大姐姐吧,上回咱们在外头吃饭时,瞧她已显怀了,不知我那小外甥又长大了多少。」刘稻香对于苏子烨不管自己见娘家人的事,还是很高兴的。 张桂花笑道:「亏得当初我没有反悔,到底还是狠心同意把你嫁入平王府,如今看来,当日的决定真是太对了。」 张桂花为刘稻香正了正金步摇,接过身后织锦递过来的小匣子,笑道:「娘知道你最喜戴镯子,特意寻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子,你瞧瞧可还喜欢?」 「娘,你怎地准备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嘴上抱怨,但却很欢快的接过来,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 自家娘老子给的东西,她接得心安理得。 「二姐,还不是因为你头回在外头过生辰,娘捨不得,又怕那些人看轻了你,便特意寻了这对镯子。」刘春香说到这儿也叫之初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支蝶赶花珍珠、白玉镂空繁纹金弯月簪。 「这簪子我很得我心思。」刘稻香一下子就喜欢了。 「这是大姐派人送来的,托我一併给你,让我转告你,如今她身子越发重了,不能来给二姐送礼呢,我估摸着,大姐夫又要成她的出气筒了。」刘春香觉得,天底下最不讲理的人,大抵就是这些大肚婆了,无端端的就能撒起小性子,闹个脾气啥的。 「哈,那个咱们管不着。」刘稻香打开匣子一瞧,是支珍珠圆珠金步摇。 而刘智浩与刘智瑜则是各送了一本自己手抄的祈福经书。 一家子正说笑着,青梅绕过屏风从外头进来了。 「主子,侧妃打发人来催了,问主子可准备好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生辰宴(二) 第七百五十七章 生辰宴(二) 刘稻香应道:「告诉来人,我这就过去。」 青梅笑着应道:「奴婢已告诉来人了。」 刘稻香看了一眼正低头勐吃零嘴的刘春香,与张桂花咬耳朵:「娘,三妹妹今年虚岁十二了吧。」 大周算虚岁是要比周岁大两岁的,也就是说,刘春香如今已满十周岁,已吃十一岁的饭了。 张桂花微微眯了眯眼:「你怎地突然提起这事?」 刘稻香又答:「今儿来的,除了你们,还有我婆婆一些交好的人家,人虽不多,但也都带了些姐姐妹妹,又或是有些能耐的少年,有些我也曾见过,瞧着是不错,终归三妹妹的情况与我那时又有大不同了。」 张桂花笑道:「那我可得好生瞧瞧。」 「娘,你要瞧什么?」正奋战吃东西的刘春香听了一耳,抬头问她。 张桂花朝她笑骂道:「你们还不快收拾好,莫要叫客人等太久,你们姐姐今儿是正主呢。」 大周朝的酒宴一般都是设在掌灯时,刘稻香与自家娘老子说话这会子,日头早已西坠。 因是夏日,天又黑得晚。 这时候来赴宴的客人,大多会挑在申时中至申时末来平王府。 相当于现代的四、五点钟。 刘稻香又问了青梅现在几时了,青梅去看了刻漏,回来答:「离酉时只差一刻钟多点了。」 「走吧,咱们莫要叫客人久等了。」 晚宴大抵是在酉时中开席,也就是六点的样子。 钱侧妃早早叫人把平王府的后花园收拾出来。 后花园足足占地两百多亩,与普通人家的后花园又有大大不同。 刘稻香带着家人来到后花园门口,张桂花只见这花园的门与旁人家的大门一般大。 上头书有:福景园。 刘稻香笑道:「这后花园分东中西三路,西有叠翠峰,垂银弯,中有湖心亭,东有多福阁等,娘待会儿得了空闲,我安排人带你们游玩一番。」 张桂花闻言心中越发高兴,同时又暗暗惊心,亏得当初嫁闺女时,她捨得大把花银子,若是抠门些,只怕自家闺女在这里会很难抬起头来。 刘稻香引着她们走的是湖心亭,一个这里离北岸的银河台最近,而在银河台的正后方,又设有一醉月楼,因不过是八九桌的样子,钱侧妃做主,把酒席设在了此处,又令了人在银河台前搭了戏台子。 湖心亭的两端是以祥云白玉桥连接,湖里又种满了各色莲花,行至曲折桥廊上,凉风徐徐,莲香幽幽,若隐若现的咿咿呀呀声,到也别有一番滋味! 刘稻香等人到时,醉月楼里已来了许多人。 无论是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刘稻香在经过时,都会打声招唿,若是碰上了交好的牌友,也会把张桂花介绍给这些人认识。 她与张桂花等人才沿着红木楼梯拾阶而上时,听到二楼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刘稻香从中不难辨认出钱侧妃的声音。 二楼在坐的又与一楼的身份大不同,皆是三品级以上的夫人。 有几家是王妃,也有国公夫人之类的。 钱侧妃听到脚步声回头望来,坐在她一侧的敬王妃笑着打趣道:「玉梨,你的小牌搭子来了,晚宴后,咱们可得好生再砌上几圈。」 「那是自然。」钱侧妃朝笑意盈盈地朝刘稻香招招手:「如今看来拜得菩萨多了自有菩萨保佑呢。」 另一侧的端王妃问:「为何如此讲?」 钱侧妃尚未答话,敬王妃已笑道:「这还用问,你瞧瞧她那一脸的得意样儿,谁不知她讨了个好儿媳。」 端王妃闻言,又想起这几月的传言,心里羡慕得紧,暗嘆,自家儿女怎就没有遇到这般好的呢?想起家中那脾气任性的小女儿,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 其实,若非钱铡妃的老爹是正三品的燕州按察使,又手握实权,只怕这些个王妃也会顾忌自己的身份,轻易不会与侧妃们交往。 就好比王妃们是一个圈子,侧妃们又是另一个圈子。 刘稻香上来给各位长辈们请了安,无论她的身份、地位,她在这一圈子里年纪最小,辈份也是最低的,自然少不得伏低做小。 与她不熟的贵夫人见她并无骄纵之气,又落落大方,心里到是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并非像传言的那样,村姑出身就一定会是缺了教养?! 众人不由暗晦地看向钱侧妃,果然,能成为平王的心头好,手段自然有过人之处。 女眷中就属张桂花的位份最低,她随了刘稻香进来,众人的视线压根儿就没在留意到刘稻香身后的几人。 钱侧妃有意抬举张桂花,露出亲切的笑容,站起来迎了上去,笑道:「亲家,你可算来了,快些请上座。」 不由张桂花再说什么,拉了她一起去了自己的座位处,又让她与自己并肩而坐。 刘稻香瞧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她家的底蕴终比不过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夫人们。 在钱侧妃说那话时,不管众人的心里如何想,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亲热。 「原来是亲家母啊。」最先开口的是敬王妃。 张桂花心里很紧张,她这几年虽主持中馈,参加过不少应酬,但坐在这些贵夫人们中间,还是头一遭。 钱侧妃笑着指了指敬王妃,答:「这位是敬王府的王妃,我这边这位是端王妃,两位王爷与我家王爷是他兄弟们走得最近的两位。」 张桂花一边留意听,一边又见了礼,心里暗自揣摸,这亲家话里的意思应是提点她。 钱侧妃又把张桂花介绍给众人:「虽说燕州都指挥使的大名,大家都知道是谁,也知咱这亲家是他唯一的儿子,想必少有人知道,我的这亲家可是这届会首呢,过了明年,便可参加殿试了,如今暂在户部谋了个主事做着。」 众人都是明白人,这样做不过是为来日入仕为官做铺垫,这也是京城贵族们比旁人多的一样优势。 又见张桂花还尚年轻,心中暗暗有了计较,随着二楼来的客人越来越多,钱侧妃带了刘稻香少不得又要迎客一番。 自有那心思活络的夫人与张桂花慢慢聊起来,到也叫这些夫人大为吃惊,钱侧妃虽然是头回介绍,但哪家不早早清楚各家的一些事,就譬如刘府,刘三贵入了国子监,而他的夫人却是糟糠之妻,又听说夫妻和睦。 这些人今儿与张桂花一交谈,见她谈吐举止并不失礼,到像是正经大家闺秀出身一般,怎叫这些人心中不惊奇。 同时也明白了,难怪那些想拉拢刘三贵的人,无论如何派人拿银钱诱惑,又或是使美人计,那刘三贵都不上贼船。 正在这时,红喜从外头进来,在钱侧妃身边低语:「主子,王妃过来了。」 钱侧妃一双极好看的眼儿眯了眯,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我儿媳的生辰宴,她若敢破坏,我捨得一身剐,定要将她拉下马。」 刘稻香侧头双眼冒星星:「娘,你好霸气!」 一点都不像个病娇贵妇。 「那是自然,娘啊,这辈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守着你们小两口,来日儿女缘到了,多给我添几个孙儿、孙女,娘就心满意足了。」 刘稻香闻言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妹妹,我可是来晚了?」平王妃一身盛装,而她的身后,跟着的自然是金镶玉与苏惠雅。 在外人面前,这一家子还是要维持面上亲的。 钱侧妃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伸手挽住平王妃的胳膊,笑道:「姐姐,你若再不来,我便要使人去闹你了。」 平王妃笑答:「我本要早些来的,结果我家雅儿回来了,少不得要多耽搁一些时候,我向咱家小寿星赔罪,待会儿自罚三杯。」 刘稻香忙答:「王妃玩得高兴就好,只是莫要吃醉了,少不得儿媳又要遭父亲的抱怨了。」 她这话说得轻巧,平王妃却是爱听。 心中万分后悔,之前怎么就不曾留意过刘正信这个二孙女,竟是如此聪慧,比那只会闯祸生事的金镶玉不知好了多少倍。 说到底,金镶玉是草原明珠,生活习性与大周人有很大的出入,自然,很多时候她很难讨得平王妃真心喜欢。 钱侧妃引了平王妃去正位上一起坐着看戏,离晚宴还有一小段时候,看戏成了最好打发时辰的事。 刘稻香落后几步,脸上堆着客气而又疏离的笑意:「惠雅妹妹今日好闲心啊。」 她留意到苏惠雅的脸上涂了不少的粉,而且,近看,发现她似乎粉底下的容颜很憔悴。 大周的化妆术还很落后,比不上后世的什么柔肤水、醒肤水又或是劳什子修復、精华之类的多。 刘稻香不过是细心了点,眼儿更好了点,便发现苏惠雅今儿的状态似乎并不太好。 她暗中朝春娇使了个眼色。 春娇与她十分默契,转眼间便在众人不注意时闪身不见了。 平王妃与钱侧妃在那边暗中打机锋,刘稻香这边也忙着应付金镶玉与苏惠雅。 金镶玉左右留意后又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坐在那里有些魂不守色。 刘稻香的心沉了沉,早先因那次看到的事时日太久,她已忘记,嫁过来数日后才想起,如今见了金镶玉的样儿,心中难免不高兴。 苏惠雅留意到两人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与疯狂。 「咦,二嫂,今儿是你生辰,怎地不见二哥的身影呢?」 她这般一开口,坐在她右侧的金镶玉立马留心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生辰宴(三) 第七百五十八章生辰宴(三) 刘稻香睨了苏惠雅一眼,眼角余光实则落在了金镶玉的脸上,同时,一脸娇羞的答道:「你二哥原说要请假一日的,是我让他去衙门当差,左右大家是来吃晚宴的。」 苏惠雅捂嘴轻笑:「二嫂,看来二哥是极疼宠你的。」 只是,她的笑容天知道有多勉强,为什么眼前这个出生在泥泞里的,该死的小村姑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而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她,怎地就过得还不如这个该死的村姑好。 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苏惠雅的心里又涌出一股不甘心,她生得娇艷如花,怎就不如那个死人了? 刘稻香闻言只是抿嘴轻笑,苏惠雅最恨的就是刘稻香的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恨不得抓花了她俏脸,恨不得再次把刘稻香推倒在泥泞里任她践踏。 金镶玉坐在那里忍不住皱眉,对刘稻香道:「男儿自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又怎能太过看重。」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连坐在不远处的几位夫人都为之侧目。 而与钱侧妃正说着话的平王妃,一直留意到这边,见到众人神色一僵的情形,眼里闪过一丝恼意。 必是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钱侧妃同样留意到这边,她心中不免担心刘稻香,也不知自家小儿媳能不能应付得了周边虎视眈眈的柴狼。 刘稻香一点都不憷金镶玉,反而笑得很幸福:「国事是重要,但家也很重要,我不过是小女子,在我眼里,夫妻能心心相悦,又举案齐眉,这就是全部,更何况家和方能万事兴。」 她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狠狠地打了金镶玉的脸。 而周边有留意这边的夫人们,听后不由露出赞许的神情。 本来就是,国事是国事,但不能因为当差就必须抛妻弃子,这任谁都受不了。 钱侧妃见了更是眉开眼笑,平王妃的眸子又沉了沉。 果真,一开始不得婆婆喜欢,便是行一千好,也终是不得其欢心。 「主子,登州古参将夫人来了。」小丫头的声音缓和了这边的气氛。 「古参将夫人?」刘稻香喃喃自语,她的印象里不曾有过这号人物。 钱侧妃还不曾说什么,平王妃已眼前一亮,忙招唿道:「快些请上来。」 她有些反客为主的嫌疑了。 钱侧妃眸光微微一闪,嘴角挂起一丝冷意。 她朝刘稻香笑道:「古参将驻守登州,登州靠海,说起来,他带人在海上打仗很是了得。」 钱侧妃翘起大拇指贊道。 刘稻香闻言若有所思,她家婆婆绝不会无的放矢。 在钱侧妃的介绍中,刘稻香才了解,这位古参将是正三品的实职武将,其长女古令仪远嫁福州,其夫君为驻守当地的从三品定远将军朱伯贤,古参将膝下只有一子,今年年方十六的古令舒。 说起古令舒,不得不说起刘稻香前年去避暑山庄的事。 那次捶丸大赛最终夺冠的,就是这个古令舒带的小队。 「娘,你说古参将的小儿子就是那次的冠军?」刘稻香颇为惊讶,她对古令舒还是有些印象,记忆中这位小将似乎同样不苟言笑,生得也是龙凤之姿。 「嗯,没错,就是他,而且,你莫要小瞧了他,年纪小小,如今已隶属京师重营之一神机营骑兵一营,人人称他古千总。」 千总虽只是正六品武将,但古令舒却年方仅十六,而他的家势十分不错,上头有亲爹与姐夫罩着,前途一片光明。 刘稻香心下疑惑,不知平王妃为何如此热情,心思所动,她暗中打量了平王妃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观来,只得以静制动。 又思及苏惠兰年方十岁,以大周朝人的尿性,大抵是该说亲了。 莫非...... 「娘,惠兰妹妹呢?」与叫惠雅妹妹的语调有极大不同,语气里很自然地透着亲近。 钱侧妃伸手揉揉头,道:「今儿早上起来后,她打发人来说,身子骨有些不舒坦,又怕扰了你的兴致,便让我暂时不得告诉你。」 刘稻香今儿是着实很忙,但心生愧疚,不能因为自己太忙而疏忽了这个敏感多思的小姑娘,同时又很不解,难道自己理解错了自家婆婆的意思? 遂回头对青丝道:「你替我去看看她,这边这般热闹,想来她那小院里定是冷冷清清,要不这样,你再叫婆子们抬上两桌席面去那院里,让她院里也跟着热闹热闹。」 钱侧妃闻言赞许的点头,回头对平王妃道:「嘻嘻,姐姐可是瞧得眼热?」 「哼!」平王妃即便不喜金镶玉这个番邦公主,但在外人面前,也绝不会落了她的面子。 钱侧妃不甚在意,这时,已有小丫头请了古夫人上二楼来。 少不得又是一阵热热闹闹的见礼、述旧。 古夫人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少年,正是那古令舒。 因着钱侧妃着重介绍,她认真打量起这位少年,只见他身材欣长,身着浅蓝底几何纹滚边箭袖长衫,腰系犀牛宽带,上头缀有白玉平安扣,靛蓝宫绦。 越发显得他有万夫莫挡之威风。 平王妃眼里的欢喜是真实的,招了古令舒来跟前说话。 「古夫人,你家小儿郎当真是难得一见,他穿开裆裤的样儿恍若在跟前,一眨眼间便已长大成人了,小时候瞧着,就觉得将来是个极标緻的人儿,如今瞧来,还不知勾去了京城多少少女心。」 古夫人的年纪比钱侧妃还要大上些,闻言笑道:「借王妃吉言,我也没旁的想法,只盼着他能从这些姑娘里头挑一个喜欢的,好讨回家做媳妇。」 刘稻香听得两人聊天觉得有趣,大抵天下间所有的父母待儿女长大成人后,最操心的莫过于此事了。 她这般想着心思,却不曾留意到刘春香眼里闪过的一丝激动,而原本面无表情的古令舒,在一侧头间,眼里闪过一丝喜意与温柔。 「哎呀,这有何难的,你家儿子如此有出息,自有不少人家想与你家结亲。」平王妃的心思越发活络起来。 古夫人的笑容里有了一丝丝不情愿,道:「这孩子的主意正着呢,我也不敢强行做他的主。」 平王妃不以为意,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孩子的亲事不是由父母定下来的,小孩子家家哪里懂得那么多呢,只有成家了才会慢慢懂事。」 古夫人闻言,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平王妃的距离:「我家这孩子的性子有些牛心左怪,他就认为结亲自是要结两姓之好,可不能结出仇家来。」 她的话一出口,平王妃就不爱听了,这不摆明了就是说她儿子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小两口处着处着,就处出感情来了,结髮夫妻情似海呢!」平王妃很看好古令舒,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与古夫人翻脸。 古夫人只是笑笑。 「姑姑,侄女儿来迟了。」一道娇俏的声音在古夫人身后响起。 刘稻香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长相与平王妃有三分相似的小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一身粉红罗裙,显得她如同沾露的桃花,娇嗔嗔,柔弱弱,端地一副风流体态,总无端引得人心生怜惜。 从她的一身打扮来看,家势应是很不错的。 平王妃闻言笑指着那少女道:「这是我家内侄女,最得我的心思,平日里拿她当自个儿的女儿娇宠着。」 她这话苏惠雅不爱听了,娇娇地喊道:「娘!」 众人瞧她那样儿,不由会心地笑起来,更有夫人打趣平王妃:「王妃,你可只有一个亲女儿呢!」 「可不,我都闻到了老陈醋的味儿了。」 而一侧的钱侧妃心中很不高兴,今儿设宴是为了给自家儿媳妇过生辰,好歹也是她头年嫁进来的第一个生辰,怎么着也要热闹些。 却不想平王妃果真就不能叫她如愿,摆明了这是来砸场子的。 看着喧宾夺主的平王妃,钱侧妃心中连连冷笑。 刘稻香见此心里也不舒坦,更何况,她也与东院的一家子不对付。 遂起身走过来,笑着拉起那少女的手,说道:「王妃,这位妹妹生得当真标緻,以往我只觉得我家那活泼又皮实妹子最是顶顶好看,如今瞧来,这位妹妹娇弱不经风的样儿,更是讨喜呢,瞧得我都心疼了。」 平王妃闻言,笑容有了一丝勉强,这话全看听的人会不会琢磨了。 刘稻香话里有话,明着是抬举了这位少女,实则是说她的身子骨太过弱不经风了,而且,这样的少女一般爱多愁善感,虽说容易惹人心生怜惜,但真要到了大家族挑儿媳,这样的少女多半是不会考虑,做妾到是无所谓了。 真要选当家主母,定是要选刘稻香口里的她亲妹妹那样的,性格好,脾性不错,又容易合群。 钱侧妃坐在那里不由会心一笑,看来,自己还是小瞧自己的儿媳了,不过是一句话一两拔千金,把平王妃之前布的局全都给毁了。 「姐姐,你家这内侄女当真是招人心疼呢,即然来了,不如留下来小住几日,如何?我还真是喜欢她。」 平王妃想了想,笑道:「这孩子才为她娘脱了孝服呢,我正打算把她接到家中来养着呢,就权当是多养了个女儿。」 她这话是为了说给在座的人听的,是说她内侄女是个很有孝心的。 钱侧妃闻言心生不喜,今儿如此大喜的日子,叫来一个才脱孝服的丫头片子来,未免觉得很晦气。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争抢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争抢 「说来惠兰一个人未免太孤单,她若能搬来住,我自是高兴不过。」 平王妃暗恨钱侧妃牙尖嘴俐,这成了什么了,她娘家内侄女反倒成了苏惠兰那个克母灾星的玩伴了?! 但钱侧妃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失恃的小姑娘搬到平王府由王妃教导,与王府四嫡女为伴,也不为过,说起来,还是那个小姑娘得了天大的好处。 苏惠雅瞪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声道:「郭玉环,你休想抢了我娘!」 刘稻香问她:「这郭玉环是你表妹?嫡亲的?」 苏惠雅虽然不想与刘稻香说话,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不是,是我外家的一个远房侄女,不过是当年我娘在闺阁中时,与那家走得近罢了,这些年也有往来。」 刘稻香瞭然,走的近了自然就亲近了。 一侧的金镶玉皱眉道:「这郭玉环还真是娇娇弱弱的,就这小身板到了我们草原上,那些儿郎都看不上的,把她扔马背上一颠,估计都得散架子了。」 遂又道:「不过,你们大周男人好像最好这口,要我说,惠雅妹妹,你家夫君不是也是此同道中人么?」 苏惠雅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蔑地答道:「这个可不同,她小聪明特别多,又很会讨我娘欢喜,再说了,她爹好歹是幽州从五品的盐课老爷,怎么着,我娘也不会把她轻易许人。」 平王妃打的什么算盘,刘稻香的目光移到一直当背景的古令舒身上,不知,这王府里的水是不是又要被人搅浑了。 金镶玉眼里闪过一丝嘲笑,道:「我瞧着娘有意把她与那位古千总送作堆呢,男才女貌,到是能成就一段佳话。」 苏惠雅的眼角挂上一丝阴霾,金镶玉的话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婚姻。 心中不由一阵发苦,这段姻缘是自己闹着求来的,又能怪得了谁呢? 而那边,平王妃已经笑意盈盈地拉着郭玉环,还亲热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古夫人笑道:「她爹虽说是盐课老爷,好在入了当今圣上的青眼,又在信里托我为她说一门好亲,我这不就起了做媒的心思了。」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歇了与平王妃作对的心思,好歹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呢! 古夫人看了她一眼,只是面带微笑的点头,又贊了那郭玉环几句。 钱侧妃心中生出一股恼意,但平王妃已抢先在大众面前说出了这番心思,她便是再有何想法,也只得暂时按下。 不过,古夫人先前的那番话到是叫她动起了小心思。 「哎,咱们这些老傢伙在这里说得欢快,可是苦了这些小姑娘、小伙子,不如放了孩子们去外头玩耍,你们说如何?」 今日明面上是为刘稻香庆生,实则,也是有意搓合几家小姑娘与小伙子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潜在的规则,长辈们都是心照不宣。 眼见客人已到齐,刘稻香忙招唿人上热菜,一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钱侧妃更是叫人点了烟花助兴。 酒过三巡之后,少年少女们总耐不住久坐,刘稻香见钱侧妃朝自己示意,便笑着站起来,钱侧妃帮她招待辈份高的,而这些平辈们都得她来招唿了。 她笑着叫来青梅等人吩咐几句,不时,一群小姑娘、小伙子便围了过来。 「我娘说了,你们大抵是不爱看戏的,不如放了你们去园子里玩,左右园子里都挂起了五彩灯笼,爱猜谜也好,还是爱斗诗绘画也好,总之,园子各处都摆设好,只有一条,不许贪杯误事,还有,小姑娘们莫要去那黑灯瞎火之处,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寻了园子里的小丫头们去办即可。」 话虽如此,但钱侧妃为了今日不出事,早早就把府里大多数的婆子们安排在园子里,虽然做不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真能出事的可能性却是很小。 随着刘稻香的一句:大家自个儿去玩吧。 一众小姑娘、小伙子们做鸟兽散。 连带着刘春香也趁机熘走了。 刘稻香问身边的青梅:「这里头有与我三妹妹的手帕交吗?」 她之所以问,是因为平日里张桂花结交的,也只是与她的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夫人。 而刘春香多数识得的,也只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还有唯数不多的,刘正信手下一些人家的女儿。 青梅回想了一下,摇头答:「好似不曾有,或许主子出嫁后,三姑娘又结交了新的友人也说不定。」 想起自家三妹妹壮志豪言的说,要以酒会友,她就不免有些头疼。 「叫人盯着她些,莫要她真闹腾着来个以酒会友。」 青梅自是应下,又叫来了小丫头交待下去。 刘稻香今儿是寿星,又加之钱侧妃也是有意借着这事儿,再给她介绍些人脉,一时她也忙得团团转。 好容易得了个空闲,她偷着歇歇气,青丝回来復命了。 「主子,奴婢去的时候,府里的四姑娘正有些想不开呢!」 「到底从小失了娘,即便娘待她如已出,可有些事终归不能取代亲娘老子。」 说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嘆气,又道:「你说,今儿娘是不是本打算有相看古令舒之意?」 不然唯何那么多小伙子,独独只在她跟前提了古令舒,大抵是有意让她帮着相看吧。 青梅细心琢磨了一番,答:「还别说,侧妃似乎是刻意了些。」 刘稻香答:「说起来惠兰与我三妹妹年纪相仿,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只是她的心里有些不情愿,总认为这两孩子年纪还小,怎就急着说亲了呢? 青梅是正统古人,对于早早定亲一事接受能力比刘稻香强多了。 「要说起来,奴婢觉得今日夫人也有相看之意。」 「我娘?」刘稻香微微诧异。 另一侧的春暖笑道:「主子,夫人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想当初,为了主子的亲事,夫人没少发愁。」 刘稻香微微裂了裂嘴,似乎,好像是这么会事。 所以,她娘这回才会心急如焚的要先给自家三妹妹相看好? 她正想着这些事,钱侧妃已招了她过去说话。 原来苏子烨已回来了。 六月的夏夜,银盘高悬,鲜花怒放,烛火下好似蒙了一层多情的薄纱。 苏子烨与刘稻香沿着西侧抄手游廊缓缓而行。 「今日在家中可还好?」苏子烨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不一样的温柔。 「嗯,上午要忙的不多,只是检查了各处的准备,中午小歇了一会儿,我娘来了后就一直招待客人到现在。」刘稻香小声的回答。 夜风凉凉,四处虫鸣,却也抵挡不过少男少女们火热的心。 「你对古令舒了解多少?」刘稻香侧头问他。 苏子烨答:「是个不错的人,做人做事很有原则,许是随了家人四处游走之故,与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很不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刘稻香欢快地笑道:「能得夫君赞赏之辈,必是能人。」 苏子烨因为她的笑容,自己的眼角也染上了笑意,化去从外头带回来的一身寒意。 敏感的刘稻香感觉到了,却只是笑而不语。 「你为何如此关注他?」苏子烨问她。 刘稻香又答:「因为娘而关注,我又想着惠兰年岁渐长,娘是否是有意帮她相看了?」 惠兰? 苏子烨隐约记得她已定亲了:「惠兰与她外家的一位远房表哥早年指腹为婚了。」 「什么?可我怎地不曾听说过?」刘稻香很惊讶。 苏子烨又道:「惠兰的娘本就不是京城人氏,你该不会以为,皇上给王爷们指婚,就一定是挑京城里的闺秀吧!」 刘秀稻伸出右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鼻子,她的确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只因,京城里的贵妇人挑亲事,都只是在那个圈子里挑来挑去。 「那她的那位远房表哥可曾来过?」 苏子烨摇摇头,道:「离京城太远,外放到了福州呢,只不过每年逢年过节都会捎礼过来。」 刘稻香微微皱眉,福州太远了,又问:「不能升调回来吗?」 「这个得看皇上的意思,更何况她远房表哥的爹才左迁至福州不久。」 也就是暂时没希望了。 「怎就指腹为婚了呢?」刘稻香有些烦躁的啃着自己的手指头。 苏惠兰身子骨比一般人还弱,那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将来要远嫁千里之外,又是个失恃的小姑娘,若碰上个恶婆婆...... 苏子烨先是不解,后又想到与她的相遇,随后道:「莫要担心,有我们疼宠着她,将来,她也必吃不了亏。」 刘稻香有种拔开乌云见月明的感觉,笑道:「是我着相了,无论她的亲娘在与不在,惠兰还有个疼她的爹,还有两个宠她的二哥、二嫂。」 她心中的忧虑放下后,到也有了心情来赏夜景,两人不知不觉间已行至了中路的湖心亭。 说是亭,却也不是一般的小亭子,刘稻香瞧了一下,目测这处亭子大抵在五十来个平方。 两人临近湖心亭时,听得自家三妹妹正与郭玉环争吵。 她拉了拉苏子烨暂且停了脚步,想看看两人究竟为何争吵。 刘春香的小魔爪朝腰间的小皮鞭摸去,这是她爷爷今年三月三,她过生辰时送与她的礼物。 此时,她鼓着小腮帮,正怒目相视,真恨不得拿小皮鞭狠狠地抽眼前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 郭玉环高傲的昂起小下巴:「你给我听好了,古含舒是我看上的人,你给我离他远点。」 「嘿,你是谁啊,谁给你这肥胆儿的。」刘春香气笑了。 她到不知,她这个京城一霸,竟然有被人威胁的一日。
第七百六十章 拼爹拼爷拼姐夫 第七百六十章 拼爹拼爷拼姐夫 「哼,看你这打扮,想来也不过是小官之女,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幽州盐课提举,你知道我姑母是谁吗,是这府里的正王妃,你不过是个侧王妃的亲戚,怎地都比不过我。」 郭玉环有她骄傲的理由,她的姐姐入宫做了惠嫔,她曾听自家爹娘说起过,要找人活动活动,好打通宫中的关节,把自家姐姐再往上推一把。 她来京城之前,自家爹娘就曾叮嘱过,要好生讨好平王妃这个姑母。 刘春香突然理解了何谓井底之蛙,说的,大抵就是郭玉环这一类人。 「我管你是谁的谁,总之,别来招惹我,否则,我的小皮鞭可不是吃素的。」刘春香笑得阴恻恻。 与上头两个姐姐的性子大不同。 刘春香一出生家中的日子越发红火,她才在几岁时,刘正信又把一家子寻回来,更是因为她根骨不错,而得刘正信的宠爱,因此,养成了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性子。 郭玉环先是被她那凛冽的眼神吓得后退,直接撞到了自家丫头的怀里。 后又觉得自己势弱,挺了挺小胸脯,方才道:「我呸,你这个粗鲁的丫头,谁怕谁啊。」 刘春香也不恼,伸手拍了拍小手掌,朝她又走近两步,笑问道:「你又知我是谁,又知我的爹是谁,我的爷爷是谁?不过是个地方上的盐课老爷,哎哟,就如此得瑟了,便是来十个这样的,我家都能直接碾压了,你懂么,这是京城,可不是你家那泥丸之地。」 「你爹是谁?」郭玉环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不该看这人穿得不怎样,头上也不过是用戴了一支珠钗,虽然精緻了点,但却并不大值钱,也算不得珍贵难得。 郭玉环好歹也还有些眼力界儿,正因为如此,她才差点着了刘春香的道儿。 「你听不懂吗?知道我姐夫是谁吗?」 刘春香越发起了猫逗老鼠的心思。 「谁?」郭玉环的心里有些打鼓。 「哦,就是入不了你眼的,侧妃娘娘的儿子——睿郡王,是我的嫡亲姐夫呢!我爹虽然只是在户部为任主事,可架不住我爷爷很牛啊,都指挥使的位置没有大能耐,谁能轻易坐上去,正三品呢,你爹不过是从五品,我家随便一个人,就能把你爹给碾压了,还在本姑奶奶面前得瑟,你算哪根葱。」 刘春香的话重挫郭玉环,郭玉环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那可怎么办,今儿上午,平王妃把古令舒的画象拿给她看时,她的心脏突然直乱蹦,就是那一眼,那个如画一般的少年入了她的眼,占据了她的心。 她为他倾心! 刘春香看她那样儿,不由无聊的砸了砸舌,对方段数太低啊,玩起来真不没劲。 刘稻香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不少信息,目光微闪。 拉了苏子烨往湖心亭行来。 「三妹妹!」 「二姐!」刘春香惊出一身冷汗,忙迴转身朝刘稻香奔去,搂着她的右胳膊道:「二姐夫好。」 她先与苏子烨打招唿,接触得多了,她如今对于苏子烨动不动就放冷气已经很淡定了。 总之,她是她二姐的亲妹子,这个冰山姐夫就算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拿她怎样。 刘稻香是真的很宠自家这个妹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声笑骂:「又在欺负人了?」 刘春香自然是否认。 郭玉环见两人的打扮,尤其是苏子烨头戴紫金冠,身着四爪莽袍,与平王有着四五相似,便知来人是谁。 「见过二表哥、二表姐。」 她却不知,刘稻香不是个好相与的,更是个护短的。 只是朝青梅递了一个眼神,青梅立马上前道:「郭姑娘,还请自重,请唤我家主子们为王爷、王妃,虽说算起来也是亲戚,但规矩便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刘稻香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说话的语气,气势,颇像罗姑姑了。 郭玉环明显的不敢置信。 她可是这府里正王妃的内侄女,这两人怎敢不给她这个面子,就不怕她去姑母面前告状。 刘稻香却是懒得理她,只说道:「虽说婆子们大多在园子里走动看顾着,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随意乱跑才好。」 说到这儿,她吩咐春暖另叫了人来把郭玉环送回王妃身边。 打发走了郭玉环,刘稻香这才有心思问刘春香:「来,跟二姐说说,先前是怎么回事?」 苏子烨见她有些动气,一个冷刀子甩给刘春香。 刘春香颤抖着接下这枚刀子,期期艾艾地走到刘稻香跟前:「二姐,不就那么回事么!」 刘稻香气笑了:「你到理直气壮了,我怎不知你在外头如此嚣张。」 她才说完,苏子烨却道:「到也可以。」 先前刘春香那般得意说起自己的姐夫,让苏子烨真正意识到,刘春香是他的小姨子,是他亲亲娘子的亲妹妹,同样,也是他的亲妹子了。 自己有能力,当然要罩着她。 刘稻香气鼓鼓地瞪向他:「你是帮着她来拆我台的?」 「为夫不敢,娘子莫要生气,只是我认为,咱三妹妹有嚣张的本钱,她本性并不坏,先前瞧得分明,那郭玉环本是想借我家之势来压制她,岂料被她反碾压了,娘子你该高兴三妹妹不是好招惹的,即便将来出了门子,也是个不吃亏的。」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她怎好意思跟苏子烨解释,自家三妹妹从小有一个女侠梦,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如何成为女霸王。 「有我俩护着呢,护着她和惠兰还是能做到的。」苏子烨的话让刘稻香心中一暖。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此放过自家三妹妹。 「站住,你又准备跑哪儿去?」刘稻香一回头,发现自家调皮的三妹妹正准备趁机开熘,一时来气了。 这孩子的性子越发牛心左怪了。 「嘻嘻,二姐,妹妹这不是看你有咱姐夫陪着嘛,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花前月下了。」刘春香说到这儿,还可怜兮兮地看向苏子烨:「二姐夫,我没说吧!」 苏子烨正想点头,刘稻香恼了,道:「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都不行,今儿个不把事情交待清楚,休想就此离去,又或许,我直接去跟娘说?」 「别!」刘春香急喊,她才不要自家娘亲知道,不然,事情还不知被歪成什么样儿。 她到是个会察颜观色的,见自家二姐一点都不为所动,想来今日必难逃过此劫。 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拼了! 「那个,我与古令舒早就相识了。」 果然,其实这事说出来也不是那么的为难。 刘春香心中这般想着。 「什么?」不但刘稻香被吓着了,连苏子烨的眼里都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 刘春香低头对对手指头,又踢了踢脚尖,心里吐槽:这有什么不可相信的,她早就说过,她要自己养个小竹马。 她才不要像二姐那样为婚事发愁,亏得自家二姐夫心善,收留了她二姐。 「我与他早就相识了。」 「这是几时的事?你与他相识多久了?」刘稻香才发现,自家对三妹妹是不是管得太松了,以至于,她结交了外男,家中的人竟然都不知情。 刘春香心里还是有些怕自家二姐的,最终决定还是和盘脱出。 原来,前岁在避暑山庄时,古令舒叫人挪不开眼睛的马上骑术,竟是在一瞬间征服了刘春香的少女心。 又因捶丸赛一事,大家都紧锣密鼓的忙着这事儿。 刘春香钦佩他的骑术,自那日无意间瞧见后,便动起了小心思。 这一日,她吩咐之初给她梳了个双丫髻,之初为她取来一件箭袖鹅黄长衫。 她眼珠儿滴熘熘直转,之初警惕的看向自家主子,立马跳开远离她。 「姑娘,你肚里又冒什么坏水儿了?」 昔孟从雕花木罩门外探头看进来,笑道:「之初,我看好你。」 什么嘛,之初朝昔孟翻了个大白眼。 不想,眼前一暗,见着她家姑娘正一脸讨好的凑过来。 之初顿觉后背一凉,忙道:「姑娘,不行的,来之前夫人特意耳提面命过,奴婢们可不能成为你的帮凶,否则,奴婢们又要被罚月俸了,姑娘,你就可怜可怜奴婢们吧,罚了月例事小,可若姑娘闯了......」 之初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地道:「夫人交待了,姑娘若在这里闯了祸,夫人定要扒了奴婢们的皮点天灯,呜呜,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瞧奴婢。」 双眼都冒绿光了! 刘春香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道:「之初啊,把你的这身衣裳换下来给我穿。」 「那可不行,姑娘可不能穿奴婢这样的衣裳。」之初双手抱臂,一副怯怯小羔羊的样儿,谁叫她家姑娘的武力值太高呢。 之初四个虽被刘春香逼着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哪有斗得过刘春香这个武道天才的功力。 「行嘛,行嘛,我保证不闯祸还不行?」刘春香一脸讨好的围着之初打转。 之初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不成的,不成的,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削了奴婢。」 虽然她家夫人是个仁慈,但也不能真的放自家姑娘去闯祸。 管她要衣裳,准没好事。 刘春香又怎不知之初的性子,扯着她的衣袖又道:「之初姐姐,姐姐,姐,嗯~!好不好嘛,借我穿一下,就一会儿,行不行。」 最终,之初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寻了自己一身新做的衣裳给她。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安生的小春香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不安生的小春香 「姑娘,你可千万别给奴婢闯祸吶。」 「知道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刘春香换穿了之初的衣裳,又把双丫髻上的粉玉珠花取下来,单挑了两根金丝双色大蝴蝶垂穗戴上。 又配上之初的一身浅绿衣裳,越发衬得她娇嫩如新葱。 「之初,我出去就回来。」她话音未落,人已翻窗而去。 之初的耳里还传来那个「来」字,那抹浅绿已消失在她眼里。 「姑,姑,姑娘,你可千万别闯祸啊,各路菩萨请发发慈悲,保佑咱家姑娘太太平平的回来,千万别惹出事来,还有,咱夫人定会给菩萨们多捐香油钱的。」 之初最后一句才说完,昔孟已忍不住笑出声:「之初,还傻愣着干嘛,咱俩赶紧去追姑娘吧。」 原来,昔孟在外头听到两对话,早已叫之兰与昔落守住院里待她俩回来。 之初连忙放下手,认真地点头:「没错,还是靠自己才靠得住,走,咱们找姑娘去。」 刘春香甩开自己的丫头们,可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自来了京城后,没少听自家娘亲念叨,应该早早的给她与她二姐相个小竹马,青梅竹马什么的,最有爱了。 刘春香此时并不懂男女之情,只是牢牢记住娘亲的话。 她可是她家娘亲的贴心小棉袄,二姐那边是来不及了,她年纪还好,定要为自己寻个看得顺眼的小竹马养起来。 于是,当古令舒与人比骑术时,正好被刘春香看到了他在马背上驰骋的潇洒身姿。 这不,甩开丫头们的刘春香,早早的守在了一处交叉路口,她这些日子打听到,古令舒也参加了捶丸赛,每日早上,这岔路口是他的必经之路。 刘春香掐算好时辰,听到另一侧不远处传来脚不声,估算了一下距离,待那人快要到路口时,她借着树森遮掩,从这边快跑着奔向岔路后。 然后,狗血了...... 「哎哟!」刘春香的小鼻子被撞得生疼,两眼泪花花地仰头看向来人。 古令舒低头看向这个投怀送抱的小不点,好看的剑眉微微一拢,瞧这衣裳,像是哪家冒失的丫头,只是......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头上的那对金银双色大蝴蝶垂穗,十分精緻,不像是一个小丫头能戴的。 在他打量刘春香时,刘春香的俏脸通红了,她设计好的踩上小石块崴脚呢?她先前明明有摆好的小石块呢?去哪儿了? 此时,她到不好意思低头去找那小石块,厚实的胸膛叫她的粉脸烧得越发利害,伸手用力一推...... 她忘了,自己已是名符其实的大力女。 于是,不提防的古令舒被她推得往后一仰,不防之下,一时心慌的他伸手扯向离他最近的东西。 「啊!」一声痛唿,一声惊叫! 狗血了,刘春香像只小乌龟似的趴在了古令舒的身上。 古令舒此时年方十三,他此时痛得眼泪水都出来,忒么的哪个不做好事的,把小石块踢到了路中间,可怜了他的背,肯定紫青了一大块,别让他知道是谁干了这缺德事,不然,哼哼...... 趴在他身上的刘春香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 古令舒眨眨眼,不敢置信刚才他兜了一脸的「毛毛细雨」。 「滚开!」 他咬牙切齿的一把推开趴他身上的刘春香。 「对不起!」刘春香同样很尴尬,她才打算想拐回去包养起来的小竹马好像生气了。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要算到,她好容易才设计的偶遇,结果被她的一个喷嚏给毁了,毁了...... 刘春香胸中的小人捶胸顿足,好声嚎哭。 她那撩人的形象吶,全毁了,前功尽弃,相中的小竹马肯定对她印象不好了。 刘春香拿帕子摸了一把眼角,还好,这种撒了辣椒水帕子是必备,立马包着一泡眼汪怯怯的看向他:「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古令舒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往自个儿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放在鼻前闻了闻,最后,一脸嫌弃地往旁边一扔。 对着她怒目道:「你先前吃了什么?」 刘春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无辜的掰着手指头:「红豆粥,羊乳半碗,炒米粉也吃了两筷子,吃了两个香酥蒸鸡爪,灌汤小笼包一笼,哦,还吃了香菇肉馅水饺一碟,我最爱吃香菇肉馅水饺了。」 说起吃食,她当真是一脸的幸福。 古令舒扯了扯嘴角,脑门处的青筋突突直跳,忒么这是老天爷天嫉俊颜,派了这么个人来糟蹋他的。 他最讨厌香菇了,与香菇有关的一切,他都敬而远之。 「喂,香菇,离我远点。」 刘春香懵了,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但她就不告诉他。 「之初!」 拿她家可爱的之初顶槓了。 古令舒想说,他管她叫什么。 但看她那泫泪欲滴的样儿,又观她年岁尚小,头一次反思,是不是自己太严苛了点。 「不住哭!」 刘春香带着哭腔道:「那你当我的竹马吧,我就不哭。」 那架势,他若不答应定要叫他好看。 古令舒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那你在这里慢慢哭。」 他英俊威武的古少爷就不奉陪了。 古令舒撒丫子闪人,留下傻眼的刘春香看着空空如也的三叉路口。 「哼,小竹马,别想逃出本姑娘的小手心!」 ...... 刘稻香听到自家三妹妹说到这儿,不由再次无语。 她笑问:「你知道小竹马是什么意思吗?」 刘春香撇了她一眼,一脸你好傻! 「当然知道,是最好的朋友呀!」刘春香很理直气壮的回答。 禽兽007那魔笑声在她脑海里迴荡,时不时的来一句,「哎哟,笑死我了!」 「哎哟,笑得我肚子都抽筋了!」...... 「好朋友?」刘稻香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当然,不然大姐为何会跟大姐夫成亲,二姐又为何跟二姐夫成亲,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是最好的朋友,自然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刘春香想着有这么一个颜值高,武力值暴表的英俊少年当她的小竹马,当真是赚翻了。 苏子烨算是为何知道自家娘子动怒了。 果真,他的这个小姨子的想法都与众不同。 刘稻香伸手抚额,有气无力地再问:「这么说,古令舒已经成为你的小竹马了咯?」 刘春香抿嘴轻笑,她依然牢记姑姑们的教导,哪怕是朵霸王花,她也要做那最美最骄傲最落落大方的那朵。 「二姐,人家尚在努力中。」 刘稻香惊唿:「你不是前年就识得他了吗?他不理你?」 「那到不曾,因那日把他给撞倒,叫他发现我会武功后,那叫一个来无踪去无影,二姐,你都不知道,我捉这个小竹马捉得好辛苦。」刘春香一边解释一边抱怨。 刘稻香默了,她终于知道,前年从避暑山庄回来后,她爷爷就勐夸自家三妹很用功,去了那儿玩都不落下习武,竟然把那个啥雪上飞还是草上飞的轻功,给练到了极致,这得多努力啊...... 有时候,真相叫人无法不狗血! 在刘春香的言语中,刘稻香渐渐的了解到,那个面摊跟自家女霸王演了一处你逃我追的好戏。 她不由道:「三妹妹,你当时怎地不告诉我。」 刘春香白了她一眼,答:「我才不呢,告诉你,你还不得在一旁吃茶嗑瓜子,说不得还会为我的小竹马摇旗吶喊。」 说到这儿,她又嘆道:「可惜啊,回京后,我约了他又打了几回架,唉,都怪我学武天份太强,结果次次把他打倒在地,是我没有考虑他的男儿心。」 这话越发引起了刘稻香的好奇,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打不过我肯定很伤心,最后一次,我只用了十招就把他给揍趴下了,然后,他......真是可恶,竟背着我跑路了。」 刘稻香觉得,肯定是自家三妹妹自己找上门要求跟古令舒打斗的。 「跑,跑路了?该不会这是他去京营的真实目的吧,他怕了你呢。」 刘春香不高兴的撇撇小嘴,答:「我觉得应该不是,他其实有让着我的,我知道他实力很强,只是不愿意伤着我。」 真这样吗? 刘稻香不信。 「其实吧,因为我太爱吃香菇了。」刘春香无奈的说出这一事实。 刘稻香相当无语,一个最讨厌香菇,一个喜欢的不行...... 「他就是不喜欢闻香菇的味道,可我喜欢啊,我也想过要放弃自己这一爱好,可是,我就是爱吃这味儿,但又不想放弃相中的小竹马,谁知在我纠结的时候,他包袱款款的跑路了。」 刘春香一说起这事儿,真恨不得抽出小皮鞭来,与古令舒大战三百回合,抽得他认输为止。 「呃,你不知他去了京师重营?」刘稻香其实很肯定,不然,依她三妹妹的性子,肯定会拿着小皮鞭,在京营大门口蹲坑。 刘春香恨恨地跺跺小脚,道:「可不,就是不知道,才被他煳弄了一年多,竟然就躲在眼皮子底下。」 刘稻香觉得自家三妹妹的追夫路遥遥无期。 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忍心,自然要借东风推上一把。 回头巧笑倩兮地看向苏子烨,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句:「子烨哥哥!」伸手又娇俏俏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这一叫,把苏子烨的骨头都叫酥了,伸手轻轻颳了刮她的小鼻子,答:「如你所愿。」
第七百六十二章 磨人的小香菇 第七百六十二章 磨人的小香菇 而一侧的刘春香瞪圆了眼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那还是她的冰山姐夫么,莫不是鬼上身了。 她肯定是睁眼方式不对,刘春香把眼儿狠狠一闭,再一睁眼,又见刘稻香已挽上苏子烨的胳膊,笑得越发娇俏:「子烨哥哥,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我都把你讨回来了,不待你最好,又要待谁最好呢?」苏子烨伸手把凉风吹散的秀髮,帮她捋到耳后,那温柔的样子像是换了个人。 刘稻香的眸子都能润出水来,朝刘春香眨眨眼,笑道:「三妹妹,可懂了?」 上善若水,方能以柔克刚。 刘春香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刘稻香与苏子烨相视一笑,携手离去,她的三妹妹自小聪慧,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刘春香低头想着心思,不知不觉间朝东边行去,行至一楼阁前,不想,眼前一暗,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低头看向那印入眼里的皂靴,男子? 苏子泓低头看着这娇俏的小丫头,少女独有的幽香无声的撩拔着他。 他有一种冲动,想把这长相娇俏的丫头狠狠地压倒,仿佛能看到苏子烨那暴跳如雷的样子。 又思及自己还不曾有侧妃,若是能藉此平衡也不错,他若娶了这小丫头,说不定能叫刘府两不相帮。 「刘三姑娘?」 刘春香不曾见过苏子泓,小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腰间,一张粉脸紧绷:「你是谁?」 「你不识得我了?」 苏子泓的眼神晦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盯着刘春香道:「嗯,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我是你二姐夫的大哥。」 他这一动作却是引得暗处的某人不满,眼里露出一股嫌恶。 刘春香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见过世子,还请世子让一让,我姐姐正在寻我。」 苏子泓笑得很邪气,道:「刘三姑娘可是怕我,我才见你与你姐姐、姐夫分开,怎地就又急着去找你姐姐了?」 他伸手再次一挡,一双不安分的眼睛,盯着刘春香打转。 「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刘春香不怕他,只是不想招惹他。 「哟,生气了,乖,别气啦,叫声子泓哥哥听,我就让开,如何?」他只要一想到先前刘稻香对苏子烨喊哥哥时的娇媚样儿,心里就如同藏了一窝邪火。 「我呸,休想。」到现在,她要是不知被这苏子泓这登徒子给调戏了,她就是真的蠢得无法形容。 「让开!」刘春香的眼角挂上了厉色。 苏子泓一点都不怕她,不过是小姑娘家家,力气又怎地斗得过他。 他伸出右手欲勾起刘春香的小下巴,虽然脸上的稚气还未散尽,但那明艷的样儿已经初绽。 说不得将来也是个明艷张扬的女子,不知迷死多少男人。 「住手!」 一道凉风掠过,一股熟悉的淡香闯进刘春香的心里,苏子泓的手悬在半空,被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给死死钳住,一动不能动。 古令舒一双俊目里怒火丛烧,该死的苏子泓,竟然敢拿他的脏手来碰这小丫头。 刘春香抬头双眼冒粉红泡泡,啊,是她的小竹马。 不知从几时起,他已长成能为她遮风避雨的大树了。 「我到不知世子竟如此猖狂,你说,若是睿郡王知道你打他小姨子的主意,就是不知你最后能落得何境地。」 古令舒强压住心里想要剁了这只脏手的冲动,狠狠地用力把苏子泓一推。 「别以为你是平王之子就敢如此嚣张,我古令舒可不是怕事的人。」 两人完全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古令舒从一开始就是走的实权路,而苏子泓自出生那日起就是大周最尊贵的皇室宗亲。 「古家人?」苏子泓的心里有了计较,他是知道古令舒的能耐如何,况且,他娘还有意要帮他拉拢古家。 「今日便给你个薄面。」 他深深的看了刘春香一眼,眼里的占有欲与野心,容不得人不防备。 古令舒见此,剑眉紧锁。 苏子泓走后,刘春香担忧地看向他:「你招惹他,不会有事吧?」 「无事,本就不是一路人,得罪了就得罪了。」 古令舒低头见她的样儿,先前堵得慌的心里,不知怎地,就如同阳春三月化残雪一般欢快了。 随即又神色不愉地训斥她:「你怎地招惹他了。」 刘春香撇撇小嘴,很委屈地答:「我也不过是在此偶然遇到他,谁知道他就是个疯子。」 「以后离他远点,不许再去招惹他。」古令舒一想到这磨人的小香菇那单蠢的样子,才安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 「当我愿意招惹,他自己跑过来的,我能拦得住?」更何况,她也是才知道那人是自家姐夫的哥哥。 刘春香才做小伏低地答应了古令舒。 随即柳眉一竖,瞪圆了明亮的杏眼,问:「你怎地在此处,莫不是偷偷的跟着我?可是想通了?愿意做我的小竹马?」 夜幕之下,刘春香并不曾注意到古令舒的耳根已红得发烫,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后又背手沿着湖边慢走。 刘春香见他不做声,遂又欢快地道:「繁星逐明月,夜风缠垂柳,今儿夜色如此美,你可不能忘了哦。」 忘了什么? 古令舒撇了她一眼,他的心思尚沉浸在之前的事中,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为何会那样做? 「对了,你怎地一声不吭就跑了?」刘春香娇憨中带着点小抱怨。 她可是差点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 「那时我已渐年长,自该去该去的地方。」古令舒没有告诉她,刚去京营时他是从普通的兵做起,很多时候,就是靠着他对她的回忆捱过来的。 总是调皮捣蛋,又或是追着他问,可要做她的小竹马。 古令舒很想告诉她,小竹马不是靠问出来的,而是在平日的来往中慢慢积累下来的,如同他与她一般...... 他思及此,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一只注意他的刘春香再次道:「你笑了,可是想通了?」 古令舒加快了脚步,一时兴致所至又提起了轻功。 刘春香见他越走越快,不由小脚一跺,喊道:「怎地又来这招,这次我定要追上你。」 看你服不服! 刘春香暗中使劲,朝古令舒追去。 再说刘稻香回到了席面上,此时,贵夫人们已差不多都吃完了,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有认真看戏的,也有拉家常的。 钱侧妃见她回来,笑道:「可都安排好?」 刘稻香一一都作答了,一侧的平王妃冷哼一声,声音虽小,却也足够钱侧妃与刘稻香听见。 她笑眯眯地抬起头,问:「不知王妃对晚辈有何不满?」 平王妃自不会真的回答,不过是冷着脸瞧了瞧她,又扭头看向另一边。 刘稻香瞅了她身边的郭玉环一眼,估摸着这位娇姑娘回来告状了。 那又怎样,平王妃虽是她的嫡婆婆,可她上头还有个亲婆婆呢! 钱侧妃同样看了郭玉环一眼,小声道:「不过是出去走一圈,你怎的得罪了那小丫头了?」 刘稻香答:「我与夫君偶然瞧见她与我三妹妹争吵,嗯,还抬出了幽州盐课老爷的名头呢!」 钱侧妃闻言嗤笑,道:「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罢了,看样子,是有人想抬举她,你尚不知,那小丫头住进了牡丹阁旁的绮芍楼。」 牡丹阁是苏惠雅出嫁之前的住所,而且,牡丹与芍药极相似,然,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刘稻香心中暗自猜测,怕是这平王妃也是在提醒那个郭玉环吧。 生辰夜宴过后的第二日,平王妃梳妆过后,她的丫头晓慧为她挑了一支月上花开金步摇戴上,道:「主子的一头云鬓戴这步摇再适合不过了,王爷的心里,果然最看重主子呢。」 平王妃被她哄得开心,又挑了一支五彩祥云掩鬓戴上,这才笑道:「就你嘴儿最甜,回头,定要给你说个好婆家。」 喜得晓慧的眼儿弯成了月牙,她所求不多,就是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能配个好小厮罢了。 这时,外头传来她另一个大丫头寒烟的,正笑着与人打招唿:「卓妈妈,你这般急匆匆的做甚,主子才起来正在洗漱呢。」 平王妃闻言也不理会,只叫另一侧的春晓给她挑了一对白玉耳环,与那支金步摇十分相配。 知秋为她挑了一对白玉手镯,知落为她捧来了华服,又伺候着她穿上。 「玉坠来了么?」平王妃得了平王的小礼物,心情十分不错,又对着铜镜扶了扶那支金步摇。 卓妈妈听到她喊,忙从外头进来,手中正拿了帕子在拭汗,见了自家主子上前福了福身子。 平王妃接过晓慧递来的温茶吃了一口,这才道:「这般早就急匆匆的跑来,可是有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卓妈妈看了屋里一眼,平王妃手一挥,示意自己的几个大丫头都退下。 「出了何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卓妈妈走上前,附到她耳边轻声道:「主子,昨儿晚上不是来了许多人吃生辰宴么?」 「这还用你说?」平王妃说起来就有气,怎地她儿子就不曾讨个能拿得出手的媳妇呢! 钱侧妃有她自己的人脉,请的也是时有往来的牌搭子,又或是她原本在闺阁之中结识的手帕交。 真正叫平王妃心气儿不平的,便是苏子烨不但封了郡王,更是讨了个多金的媳妇儿,生得那叫一个明艷娇媚,煞是张扬。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不按牌理出牌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不按牌理出牌 在她的眼里,皇家贵女、贵媳就该有如此强大气场。 然而——金镶玉的出身始终是个硬伤。 当真入不了平王妃的眼。 卓妈妈见她神色不定,一时不知该不该接着说了。 半晌,平王妃才回过神来,道:「你接着说。」 「主子,奴婢昨儿特意叫人守在那登记礼金的地方,因不是正经寿辰,只敬王妃与端王妃出手阔绰些,我听那守着的人来禀,说是郡王妃的舅舅与娘家来了好几箱笼礼,奴婢后来偷偷去瞧了,全是珍珠、绫绸缎又或是各色干海货,那海参便是干的也有奴婢一手掌长,还有鲍鱼也是老大一个个的,燕窝更是个中极品——血燕窝呢,好大一匣子,颜色特别正!」 「你瞧仔细了?」平王妃的心都在滴血,这要是她儿子讨了刘稻香做媳妇,那这些东西少不得要拿出来一些孝敬她。 当然,平王妃并不是眼红这些东西,而是,有这么一个阔气的儿媳妇,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孝敬的东西,自然要拿出来炫耀。 「奴婢怎敢乱说,奴婢亲自偷偷去过。」卓妈妈忙答。 平王妃沉思半晌,这才道:「等下若是那位过来,你便推说我昨儿贪杯身子不爽利,正睡下了。」 这会儿,她再也没有初戴金步摇的喜悦,甚至都觉得很刺眼。 然而,钱侧妃并没有如她所愿,只是欢喜的接了刘稻香的孝敬,又拉着她出门打马吊去了。 平王妃沤得吐血,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六十月初,当今皇上颁下圣旨,因其心中依然哀伤其父皇去逝,无心去避暑山庄避暑。 这道圣旨,多多少少叫京城里的贵人们很失望,这其中就包括了张桂花。 刘稻香对此无所谓,但她还是特意回了趟娘家,在得知今年公中庄子上的收成还不错,又因铺子在她爹的清理下,越发进帐丰余,家中到也不会因银子而捉襟见肘,她才安心宅在了王府里。 这一日,刘稻香正在自家院子的小厨房里捣鼓吃食,她做的是一道以绿豆沙为馅的水晶饼,最适合夏日里吃了。 春娇进来的时候,刘稻香以彩带绑住衣袖,十分干练的把小丫头们指挥得团团转。 青梅几个正在拿以糯米、面粉擀成的皮子包着绿豆沙馅。 春娇先正了正衣裳,又拿帕子拭去额头上的汗,自个儿去厨房里打了冷水,把帕子放水里浸透再绞干,然后擦了把脸,直到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这才拿着绞干净水的湿帕子去了刘稻香那里。 「主子。」 刘稻香正琢磨着该做多少份,她见春娇来了,忙道:「快帮我记一下,我该做多少份,咱西院这边自然是少不了,我还打算做些送去娘家,另外,东院那边也送些吧,只是少送些,管她吃不吃,礼数尽了即可。」 她可不想落人话柄,这些小事上她一点都不在意。 春娇帮她算了算,又报了个数。 刘稻香点头笑道:「我到是不曾算错。」回头又问:「你不是躲不见人影了么?怎地这会子巴巴的跑来这里。」 春娇知道自家主子不过是说给那些不知情的人听。 笑道:「奴婢在外头转了一圈,没瞧见有人喊打鬼鬍子,便又回来了。」 刘稻香一转眼儿,朝她招招手,道:「正好包馅的人手少了,你且坐我身边来。」 春娇笑盈盈地快步走到她身侧坐下。 刘稻香肯定是不会动手的,她只是另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看着丫头们包吃食。 「主子,先前奴婢去了东院那边玩耍呢。」 春娇就像平日那般与她拉家常。 刘稻香笑着打趣:「我瞧着你离了那府,到了这边越发得意了,连西院都关不住你,竟跑到东院那边去耍了。」 「奴婢不也是瞧着无事么?这才想着好久不曾摸牌了,有些手痒,只是院子里被罗姑姑管得紧,那些婆子轻易不与奴婢打牌,奴婢无奈之下,只得去了那边。」 春娇的话不会无的放矢,刘稻香倚重她的是什么,另三个丫头心知肚明。 青梅白了她一眼,笑道:「主子,你看你把她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刘稻香笑道:「她呀,就是这么个爱好,真要怪,就只能怪我外婆婆了,那时她还小,非要拉着她凑人数,这回好了,她的牌瘾越发大了。」 春娇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奴婢怎地走到哪儿,都有人在做点心。」 刘稻香眨眨眼,来了兴趣:「哦?莫不是你去那边也落空了?」 春娇又道:「可不,奴婢去了那边寻思着,王妃那边自个爱打牌的婆子今日都当值,又不想白白走一趟,遂又去了牡丹阁那边,不想,那边两个爱打牌的婆子,被那位郭姑娘叫去帮忙了。」 「帮忙?」刘稻香思及她之前所言,问:「不会是她也在叫人做点心吧?」 「嗯,奴婢打听到,王妃有意搓合她与前些日子来府里的那个古千总呢。」 古令舒?! 这个刘稻香是知道的,莫不是这做点心与他有关? 还真是挺能招蜂引蝶的。 「那位古千总与那郭姑娘有来往?」事关刘春香,刘稻香不得不打听清楚。 春娇是她的得力左臂右膀,那日夜晚在湖心亭,自家主子与三姑娘的对话,她也是听在了耳中。 又因听得人说,郭玉环打算做些绿豆糕送去京营给古令舒吃。 「奴婢还打听到,这个主意是王妃出的。」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 这是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么? 她转了转眸子,又问:「那点心可是做熟了?」 「哪那么快,奴婢去的时候,那两个婆子正在搓绿豆皮呢!」 刘稻香闻言笑得极欢快,她回头招来吴姑姑,低声吩咐道:「去,把这消息告诉我三妹妹去。」 吴姑姑得了令,忙出门去了。 春娇觉得奇怪,问:「主子不帮三姑娘么?」 刘稻香很霸气地答:「我已经帮了,剩下的得看她自己,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将来,如何当得了一家主母?」 她尚不知,她这边有所动作时,东院那边也有所决定了。 平王妃这些日每每叫人打听西院的事,听得最多的便是,郡王妃今儿给侧妃娘娘送去了上好的料子,郡王妃亲自下厨为侧妃娘娘做了好些吃食,虽是荤菜却少油,很适合侧妃娘娘,又或者,今儿郡王妃陪侧妃娘娘打马吊,宁肯自己输钱,也要餵侧妃娘娘好牌,到是哄得侧妃娘娘十分高兴,越发喜欢郡王妃了。 平王妃心里很堵,有一种想自插双目的冲动。 她怎就不曾知道,这一次刘府出来的姑娘,与以往有很大不同,还以为都跟那目光短浅的刘芷蓉一般性子呢。 平王妃也想有个很贴心的儿媳妇,她嫉妒钱侧妃都快发狂了。 这般想着,那边,金镶玉又来她这处了。 「娘,快来尝尝这个,儿媳特意叫人烤的。」 金镶玉很爱吃羊肉,平王妃虽然也爱吃,但看看外头晒得泛白光的树叶儿,她顿时胃口全无,这样炎热的夏日,最适合来点清淡的。 「搁那里吧,我才吃过羊乳,暂且不饿。」 「娘,烤羊排最适合趁热吃了。」金镶玉很喜欢就着小酒吃羊排,然后再出一身大汗,洗个热水澡,那叫一个舒坦。 她却不懂,自己喜欢的未必其她人就喜欢。 平王妃心里生厌,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不贴心,要是有西院那位一半懂事,她做梦都会笑。 「行了,搁那里吧,我这会儿吃不下。」 金镶玉的笑意一凝,心中生出恼意,自己好意烤了这上好的羊排,都捨不得吃,特意拿来孝敬婆婆,可她就是不待见自己。 「我肚子这会儿很饱,大热天的,你还是早些回自个儿院子去,待会儿太晒,莫要中暑了。」 平王妃这不过是随意找了个由头,王府里建有抄手游廊,无论去往哪里,都不必风吹日晒。 有了对比,她如今越来越不喜欢金镶玉了。 金镶玉还想说什么,平王妃的另一得力助手,皮妈妈进来了,见到金镶玉此时在,颇为诧异,收了脚步只是远远的福了福身子,又转身欲离去。 平王妃开口叫住她,问:「云坠,可是有事?」 皮妈妈看了金镶玉一眼,这才回过身来行至平王妃跟前道:「回主子话,世子打发人回来,说是回来陪主子吃午饭,说是有事相商。」 平王妃便知,这事不适合金镶玉知道。 遂开口道:「即然泓儿回来吃午饭,镶玉,你且先回去,若无事便来我院里吃午饭吧。」 金镶玉憎恶苏子泓,当年,他明明可以救自己,却是冷眼旁观的让当时的太子睡了自己。 虽然她娘家那边不讲究这些,但在大周待了几年的她,知道苏子泓根本就不曾把她当成妻子看待,心中越发恨透了苏子泓。 「娘,我才想起来,我约了通政司左参议夫人一起逛街。」 平王妃微微皱眉:「燕州都指挥使的嫡女刘芷蓉?」 「是!」金镶玉忙答。 「你几时与她交好了?」平王妃并不喜欢刘芷蓉,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叫人心生不安。 金镶玉忙答:「左参议夫人原本与惠雅相熟,媳妇后来才识得她的,原是约好了三人一起,只是惠雅先前打发人来说,婆家有事一时走不开。」 「有事?她这月都是第几回了,上回她来家里,我瞧她最近似是很辛苦,李尚书家最近可是有事?」对于自己的女儿,平王妃还是很上心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儿媳是别人家的好 第七百六十四章 儿媳是别人家的好 金镶玉忙摇头:「儿媳不知,儿媳也曾问过她,只是她不答。」 「罢了,回头你抽空去那边瞧瞧她吧。」平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再担心,也不能真的跑去女儿婆家看望女儿,除非苏惠雅快要驾鹤西归了。 金镶玉见她不再追问,忙起身请辞了。 不时,已到了午饭边,刘稻香带着自己做的冬瓜薏米汤,去玉梨院寻钱侧妃与苏惠兰吃午饭,东院之边,苏子泓下了衙门便急沖沖的回了府。 「娘,娘!」 他扯开嗓子朝屋里大喊,瞧见平王妃八大丫头之一凉夏的身影,急忙道:「快些给爷拿些凉开水来,快渴得我喉咙冒烟了。」 这鬼天气当真是热死人。 今年的夏日,似乎比往年来得还要炎热。 平王妃早早在屋里等着他,见他回来了,忙叫凉夏去取了冰镇酸梅汤来。 看自家儿子热得满头大汗,即心疼又抱怨,道:「有什么事不能晚上回家再说,非得顶着个大烈日跑回来?」 「儿子原本想早上与你说的,谁知金镶玉那泼妇一早就来了你这里,因此,只得叫人传了话。」苏子泓也不想如此,但一想到自己的算计,心头一片火热。 平王妃翘起兰花指轻点他脑门,笑骂道:「什么泼妇,那是先皇亲自给赐的婚,她便是有万般不是,可改不了是你的正妻。」 「但凡她脾气好点,乖巧点,我也不至于......算了,算了,提她作甚,娘,我要讨刘家三姑娘做侧妃。」苏子泓一语惊人。 「什么?哪家姑娘?」平王妃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苏子泓一脸郑重地看她:「娘,我说,我要讨上次会首刘德清的三女为侧妃。」 「你怎地会想讨她,那小丫头才多大?」平王妃觉得两人年岁相差太大,而且,刘正信那只老狐狸肯定不会答应。 「不必娘多说,你必想得明白,她可是刘正信的嫡孙女,你玩得过那个老狐狸吗?」 苏子泓对于这一点却有着迷之自信:「儿子见过那小丫头,年岁虽小了点,但眉眼已有些长开,将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定不会比西院的那位差,更何况,西院那位同是他嫡孙女呢,儿子只要把那小丫头讨回来,岂不起了一个平衡的作用,叫那边失了倚重。」 平王妃想了想,道:「皇家多乱事,也不是没有哥哥抢了弟弟儿媳妇的事,咱大朝开国皇帝,也曾抢过他兄弟的媳妇们,全都收入后宫了。」 当然,那些人全都被那位先皇给弄死了,这才全盘接收了人家的女人。 苏子泓何等精明,不过是转瞬间便已明白自家娘的意思。 「娘,儿子不明白,为何非要去讨弟妹欢心?」讨了刘正信三嫡孙女,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若是去勾搭刘稻香,一个不小心,他可是会背上骂名的。 「你懂什么,娘已经打听清楚了,西院那个最得她娘家人的欢心,听说,她的舅舅曾想把她培养成一代女商人。」平王妃虽瞧不起商人,但又很眼热钱侧妃有个会赚钱的儿媳妇。 更何况刘稻香只是多多赚了些嫁妆,而并不是一心经商,这是不同的。 相比刘稻香,苏子泓心里更喜欢稚气未脱的刘春香,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清澈而又纯净,叫他怎么也压不住心中的那股邪火,更何况...... 「儿子还是认为请了媒人去刘府说亲更好。」苏子泓万万没想到,他的想法与自家娘的想法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平王妃却是更看重刘稻香的能力,又劝道:「你不如细细听我道来,我也曾细思过,又叫人暗中查过,刘德清之所以发迹,除了他媳妇娘家成了暴发户,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做嫁妆之外,全靠了西院那边那位的脑子,才给家里挣下相当多的家业。」 说到这儿,平王妃是真心佩服刘稻香有此才干,换作是她,未必就有此能耐。 「再说了,她可比你那个番邦妻子聪慧多了,知书达理这个自不必说,处事也是进退有章,身边的姑姑们个个不简单,四个大丫头皆能独挡一面,依娘看,她真是块做当家主母的好料子。」 平王妃原本还很看刘稻香不顺眼,只是经过这些日子的冷眼旁观,越发觉得刘稻香才是她心目中的好儿媳。 提起金镶玉,苏子泓心里就不耐烦了,越发对苏子烨恨得牙根痒痒。 当初若不是他暗中下狠手,自己又怎会与金镶玉成亲? 他就知道苏子烨当时目的不纯,怎地就不曾发现,他相中了当时还是小村姑的刘稻香呢? 苏子泓也不是没后悔过,只是待他明白过来时,苏子烨已与刘稻香定亲了。 「娘,你也说了,她是个不简单的,想必手段了得,未必就会瞧上儿子。」苏子泓依然不死心,他明白自己更喜欢那个胆儿很肥的小丫头,这次,是真心的。 「更何况,儿子不认为刘府三姑娘的手段就差哪儿去了,两人可是一母同胞姐妹。」 平王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一母同胞?怎地不待你妹妹好些?」 「娘,我几时不曾照顾惠雅了?」苏子泓又道:「我还是想娶刘府三姑娘。」而且,他势在必得! 平王妃免不了又要头痛了:「那丫头不过才十一、二岁,太小了点,而且,未必就压得住金镶玉,你也说了,她十分霸道。」 苏子泓闻言微哂:「娘大概不知,那小丫头的鞭法比金镶玉的不知好多少,她可是得了刘都指挥使的真传,一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 平王妃听了,不由秀眉紧锁,不乐意道:「我让你讨的是当家主母,不是女将军。」 她就觉得刘稻香是个人才,将来若由她来主持王府的中馈,说不得,自家儿孙又能旺上好几代。 总之,比金镶玉好上太多,更何况还有从娘家带过来的人脉,这一点,是金镶玉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娘,儿子就只对她心悦之。」 平王妃心下恼了,怒道:「你以为刘正信耳聋了还是眼瞎了,会不知你在外头的那些风流事?还心悦之,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我都不信。」 断袖分桃,这是她家孽子最大的爱好。 苏子泓浑然不在意:「京城里又有多少贵公子不爱好这一口,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如今,儿子瞧见了心动之人,自然会渐渐收敛,与那些人断了来往。」 平王妃无视他开出来的条件:「你必须要与那些人断了,还有,娘看好的是西院那位,虽说是郡王妃,若你许以王妃之位,又以主母之位诱之,想必她不会不心动。」 只要使法子折腾得刘稻香与苏子烨和离,她便会有法子让自家儿子心服口服的去把她讨回来。 「娘,你咋说不通呢,儿子就是相中了刘家三姑娘,非她不娶。」 苏子泓态度很坚决,平王妃也是寸步不让。 两母子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当然,这事,西院的人并不清楚,只知苏子泓与平王妃吵了一架,两人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再说刘春香得了消息后,好看的杏眼儿狠狠一眯,谁敢动她的小竹马! 随即招来自己的丫头们给自己好好打扮一番。 难得的,这位娇娇女抛下了自己的胡服,换了一身浅绿轻薄罗裙,只见她头梳分俏髻,头戴绒羽累丝双蝶戏花金钗,项戴珍珠堆花粉穗金项圈,越发显得她娇憨可爱。 只是在她宽厚的腰带里藏着不离身的长鞭。 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她这个大家闺秀是假的! 「姑娘,今儿怎地不穿胡服了?」昔孟不解。 之初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又与她咬耳朵:「先前二姑奶奶打发人送信来后,咱姑娘就急着换回了大家闺秀们爱穿的罗裙。」 说完,还朝她眨了眨眼,若是真的如自家二姑奶奶所想的那般,能搓合了自家姑娘与那位古千总,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唯有那个古千总才能降得住自家姑娘! 刘春香不理她们说的话,自个儿对镜又照了照。 她家二姐打发人来送信,还叫那人传了一句话,说是原汁原味的才是最好的,莫要浓妆艷抹失了纯真。 刘春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朝着镜子嘟了嘟水润的小粉唇,为了能钓住小竹马,其实,她也蛮拼的。 看了看时辰,估摸着郭玉环那边的绿豆饼快要做好了。 她招来之初、之兰、昔孟、昔落,贼头贼脑地道:「想不想给自己挑个好夫婿?」 之初等人闻言立马离她三步之外,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家姑娘,齐声道:「休想又卖了奴婢们。」 刘春香再次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四人,她的人品有这么差吗? 四个丫头齐齐点头,四人都不知被自家姑娘卖过多少回了。 刘春香低头对对小手指,一脸可惜地道:「这样啊,我听说舒哥哥的手下有不少能兵巧将呢,原还想带你们去悄悄相看一番,若是有钟意的,咱们直接抢了回来。」 四个丫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在最后听到自家姑娘的豪言壮志,不由齐齐额冒冷汗。 之初心中发誓,一定要杜绝自家姑娘再看什么大侠除暴安良的话本子。 刘春香见自家丫头们的样儿,心中觉得好笑,道:「我逗你们玩儿的,当然,若真瞧对眼了,便叫那人来咱府里提亲,若连这个胆儿都没有,那你们就直接换人。」 果然,还是那个女霸王...... 之初四人心中的小人已跪地不起! 刘春香笑眯眯地看着四人,粉润的小嘴一张,又道:「对了,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之初忙答:「奴婢已吩咐人去准备了,姑娘是现在要吗?」 「嗯,带上走吧,去晚了,你们可是没好戏可看了。」刘春香狡黠的眨眨眼。
第七百六十五章 小春香祸祸人 第七百六十五章小春香祸祸人 昔孟抚额:「昔落啊,我咋觉得前途一片黑茫茫啊!」 昔落勐点头,之兰也跟着小声念叨:「完了,完了,咱姑娘肯定又是要去闯祸了,要不,咱们给夫人通风报信吧!」 「之兰!」刘春香一记冷刀子甩过去。 「你是谁的大丫头?」 之兰期期艾艾地答:「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 刘春香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知道就好。」 随即话峰一转,阴恻恻地问:「那你刚才想给谁报信?」 之兰睁眼说瞎话:「姑娘,你肯定听错了,奴婢刚才是说梦话。」 刘春香点头,道:「很不错,你竟然能睁着眼睡着,你后就你晚上守门吧!」 「不是吧,姑娘!」 听到之兰的哀叫,刘春香心情十分愉悦,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出门了。 京师重营不在京城里头,也不在城东,而是在城北。 刘春香因为穿了罗裙,无奈之下,只得放弃骑着自己的肥肉招摇过市,难得像个大家闺秀般的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北门,又往前行了一柱香的路程,这才到了京营大门处。 马夫把车停下来,之初挑起门帘看了一眼,这才对坐车坐得很不耐烦的刘春香道:「姑娘,已到京营大门外了。」 刘春香在马车里很不雅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对之初道:「叫马夫留意一点,见到有平王府标志的马车过来再叫我。」 京营可不比旁的地方,她再清楚不过了。 「嗯?姑娘不是要去找古千总?」昔落问她。 刘春香翻了个白眼,答:「我脑子又没进水,京营乃重地,岂是人随意进出的,更何况我还身为女子。」 她是听刘正信提过,营地最是不喜女子进出,认为大不吉,尤其是出兵之前为最重。 即然如此看重这一条,刘春香就不打算脑抽疯的去挑战这规矩。 她在马车里等了一小半会儿,马夫便来告诉她,平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刘春香甜甜一笑,道:「待马车停下来之后,之初,你去请了那位郭姑娘来马车里小坐。」 之初打了个寒颤,自家姑娘每每露出这笑容时,预示着她又要闯祸了。 「姑娘,咱们先说好,可不许把那郭姑娘胖揍一顿。」 「你家姑娘在你眼里,就如此蛮横不讲理?」刘春香白了她一眼。 「不是啊,奴婢这不是提心嘛,那位郭姑娘的性子太叫人生厌了,奴婢怕姑娘忍不住,一拳头招唿上去。」之初太了解自家姑娘了。 刘春香伸手摸了摸小下巴,她揍的,都是她姐姐口里的那种白莲花,最是心黑不过的那种。 「放心,我今日不是来闯祸的。」刘春香她今日是打算来坑人的。 不时,平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京营门口,之初快速爬下马车,去请了郭玉环来自家马车上小坐。 「郭姑娘放心,咱姑娘只是觉得在这里偶遇姑娘是缘份,心生欢喜,便打发了奴婢前来请姑娘过去。」之初说到这儿,看了正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士兵,又道:「这会子姑娘便是想进营也是不行的,还得多等大半个时辰呢。」 郭玉环什么都不懂,只是来前平王妃的确也曾提过一句,她细想了一下,左右一个人等也很无聊,她到要看看那兇巴巴的刘家三姑娘又想出什么妖娥子,不着痕迹的看了身边的丫头一眼。 陪她来的正是平王妃身边的大丫头之一晓春。 见她点头了,郭玉环爽快的应下刘春香的邀约。 郭玉环上了刘春香的马车,才发现,刘家的马车外头瞧着平常,里头的却是一点都不输王府里的马车,心中对于刘春香又重新审视了一番。 刘春香才不管她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水,只是笑眯眯地招唿她坐下,又叫之初端了冰镇酸梅汤上来。 「刘三姑娘好兴致,竟然会游山玩水行至此处。」 对于这种打机锋的话,刘春香早就被罗姑姑打磨得成了条件反射。 郭玉环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用膝盖想都知道,刘春香答:「郭姑娘同样好兴致,竟也到了此处,我原是想来找舒哥哥砌搓武艺的,再顺带的给他带了些香菇肉馅水饺来,他最喜......」 说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拿小手轻轻捂嘴。 「水饺?」郭玉环不解的看向她。 刘春香不答她的话,又岔开话题:「不知郭姑娘只身一人来此处,是为何事?」 郭玉环自不会告诉她,自己来做什么的,同时,心中怀疑刘春香先前是嘴快失言了,难道,古千总喜欢吃香菇? 她心中生出一丝后悔,猜测古令舒是否喜欢甜甜的绿豆糕。 她这般念头也不过是唿吸间的事,嘴上已答:「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刘春香一脸惊奇地道:「莫非郭姑娘是我同道中人,那正好,不如,咱们趁里头还在训练,要不要比划一场,也好让我见识见识郭姑娘的风彩?」 郭玉环不屑的撇了撇小嘴,果然武夫家里出武夫,一个两个都是如此粗鄙,成日只知道打打杀杀,却是一点都不懂风花水月。 就她这样,还想讨得古令舒的喜欢,难咯,郭玉环对此幸灾乐祸。 她却是忘了,古令舒同样是为将门之后。 「听姑母贊过,刘三姑娘的鞭使得不错,可惜我一柔弱女子做不来这样的事,即便小时候有这想法,我爹娘也不会允许的,姑娘家还是要有姑娘家的样儿。」 刘春香好似没听出她话里有话,道:「哎,可惜了,舒哥哥很喜欢同人比武呢!」 郭玉环的俏脸一冷,果然,这个死丫头很了解古令舒,听她话里的意思,应是与古令舒相熟。 如此一想,郭玉环便感到情况很不利于自己,同时,又暗自记下刘春香先前失言所提,下次定要多多做些香菇肉馅水饺,还要多给古令舒烧些香菇味儿的菜式下酒用,当然,这些可以每回做上一些。 一回生二回熟,郭玉环相信自己定能拿下古令舒。 「是吗?不过娶妻可与比武不同,世上,哪个男子不喜温柔似水的女子?」 刘春香暗中撇嘴,她觉得郭玉环那是瞎说,青梅竹马,说的就是要一辈子做好朋友。 「是吗?」 她才不会告诉郭玉环,古令舒对这样的女子退避三舍。 郭玉环见她提不起兴致再斗嘴,心中暗爽,果然,刘春香这天生的性格是改不了的。 「姑娘,那边训练结束了。」外头响起晓春的声音。 郭玉环脸上一喜,朝刘春香道:「我可是要去见古千总了,晓春,吃食可带上了。」 晓春忙答:「已叫人带上了。」 眼见郭玉环欢快地下了马车,刘春香不高兴地撇了撇小嘴:「白痴!」 随即,她吩咐昔孟:「你去京营门口跟守卫的说一声,便说都指挥使家来人,请他出来见一面。」 说到这儿,她又从怀里摸出刘正信的名帖。 昔孟见了,眼角直抽,不由道:「姑娘,你又去老太爷书房里顺手牵羊了?」 刘春香一脸惊讶地望向她:「昔孟,你的学问又有长进了。」 昔孟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重点好吧! 但她还是接过名帖下了马车。 刘春香得意一笑,挑起车窗帘朝京营大门处瞧了瞧,果然,一脸骄傲的郭玉环被那守门的小兵给拦住了,忒打脸! 搬出平王府的名头都无用。 之初也挤了个小脑袋过来,笑道:「姑娘早就算准了?」 「哼,她是文官之女,又怎会懂这个。」刘春香一直觉得那条对女子很不公,如今瞧了,心里到舒坦了些。 果然,郭玉环在那里气得直跺脚,怎么解释,那些守门的小兵都不听,只拿红缨枪一横,拦住要直闯的郭玉环。 「啧啧啧,真是蠢得......」 而另一边,昔孟已把名帖交给了另一侧的小兵,那个小兵一瞧,竟是都指挥使的名帖,又问是谁家。 昔孟少不得答是燕州刘都指挥使家。 那小兵到也没难为她,只让她在这儿稍等,自个儿拿了那名帖跑了。 另一侧的晓春留意到这边,暗中扯了扯郭玉环:「姑娘,似乎真不能进去。」 郭玉环看过去时,昔孟正一脸得意地看过来。 郭玉环问晓春:「她做了什么?」 晓春答:「似乎拿了张名帖给那守门的。」 「名帖?进京营也要这个?」郭玉环自是知道的,又道:「不是只有去拜访别人家时,又或是要给衙门里的人打招唿好办事时,才用得到吗?」 晓春并不知营中的一些忌讳,摇了摇头,道:「许是京营有这规定吧,到底是天子脚下,这里待的多是勛贵世家的子弟们,少不得时常有家里打发下人来送这送那,怕扰乱了京营,方才出此下策吧。」 郭玉环咬了咬下唇,气恼自己没事先打听清楚这个。 「王妃也是不知的。」晓春怕她心中有怨。 「不过,姑娘也不必气恼,即然那边拿了名帖去请人,想来,一会儿古千总会出来了。」 郭玉环自是明白,可她无法释怀。 「都指挥使是什么官?」 「正二品!」晓春想了想又道:「燕州辖管所有卫所及武将们,是总个燕州最大的武官。」 郭玉环心中明白,但又很气。 她爹只是从五品的盐课老爷,偏那死丫头的爹是会首,她听自家姑母说过,那样的人迟早会入内阁,只有入了内阁,将来才能升迁三品以上。 如此想来,心中免不了又很嫉妒刘春香好出身。
第七百六十六章 心动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心动了 「那又如何,姑母说了,那个古千总是个能将,她说会找机会搓合我与他的。」 晓春看了她一眼,才道:「王妃只会从帮协助,姑娘应该明白,很多事还得靠你自己,王妃总不能强行将他拘起来交给你吧!」 郭玉环心中一凛,心中生气但又知晓春说的是实话。 刘春香远远的瞧着,不知晓春与郭玉环说了什么,只是见郭玉环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有趣。 这两帮人马并不曾等多久,古令舒已大步流星地行来。 他绝不告诉刘春香,当他看到刘正信的名帖,又问了那送信的小兵,得知是个丫头拿来的名帖,再一问长相,便知是谁来了。 也顾不得与手下议事,随意应付了两句,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不知那小丫头又要闹出什么有趣的妖娥子了。 「见过千总。」 昔孟朝他福了福身子。 一旁的郭玉环眼前一亮,忙撇下晓春与自己的丫头,快步跑过去。 「古,古,古千总。」 她红扑扑着小脸,紧张的绞着小手帕子。 古令舒正欲与昔孟说话,被她这么一打断,回头看过来。 只觉得这姑娘很眼生,不知是谁家的。 「这位姑娘是......」 晓春忙上前帮忙答话:「奴婢是平王妃跟前的侍女,我家姑娘是王妃的内侄女,幽州盐课老爷家的姑娘。」 「哦!」古令舒神情淡淡的朝郭玉环点点头。 他回想了一下,并不曾记得自己认识那幽州盐课提举。 昔孟想说什么,晓春已抢在她前头道:「我家王妃听说古千总日日带兵操练十分辛苦,特意打发了我家姑娘来。」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侧的郭玉环一眼。 郭玉环忙道:「古千总可是忘了,上回,我们在平王府见过呢,当时你是陪着古夫人一起来的。」 古令舒低头回想,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他当时全副心神都落在那个皮实的小丫头身上,哪里曾注意过旁边的那些千金们。 「想起来了。」 郭玉环闻言两眼闪过一丝兴奋,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姑母每每与我提起,对古千总赞不绝口呢,又说古千总是难得的良才。」 古令舒闻言不由蹙眉,这样的官话他听得太多了,一点都不真实。 「谬赞了!」 郭玉环想起自己做的吃食,当见到真人后,又羞于启齿。 绞着帕子红着小脸低着头。 晓春在一旁瞧得急了。 古令舒还惦记着那俏皮的小丫头在等着,便道:「姑娘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有旧友在等着。」 「啊?」郭玉环到底面儿太薄,不好意思挽留。 晓春见了急得直跺脚,忙出言道:「古千总还请留步。」 古令舒闻言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何事?」 晓春忙道:「是这么回事,我家姑娘今儿一早起来做了些点心,我家王妃吃过后觉得不错,便说要送些给相好的吃,又瞧着这日头太烈,正好我家世子回来,随口提了一句,不如送些来给古千总,也算是一番心意。」 古令舒听出她话里平王府有结交之意,只是...... 「你家世子?」 他若没有记错,前几日才与他翻脸。 「嗯!」晓春并不知那晚发生的事,还很肯定的点头,又道:「再说了,古夫人也有此意。」 她隐晦的提了这么一句。 古令舒微微皱眉,他娘不可能不知自己的脾性,这丫头想必是说了假话。 他并不拆穿她所言,只是接过一个小丫头捧上的食盒,笑道:「如此替我谢过你家主子们。」又朝郭玉环道了一声谢。 这才回头问昔孟:「你家主子可来了?」 「嗯,姑娘在那边马车上呢!」 大庭广众之下,刘春香并不曾下马车。 昔孟领着他朝马车行去,若是回头瞧,必定会发现古令舒嘴角含笑——有一丝丝甜味儿。 两人行至马车前,昔孟站在车窗外,道:「姑娘,古千总来了。」 马车窗帘被挑起,露出一张俏脸来:「舒哥哥!」 声音娇憨又甜糯糯,直把古令舒的心房顿时软得一蹋煳涂。 果真是只磨死人的小香菇。 他绝不告诉刘春香,自己很享受她这么唤他。 「怎地又偷跑出来了?」 刘春香笑嘻嘻地点头:「我娘拘我拘得越发紧了,还说我如今已长大,该学着管家理事,还说,她已经到处打听,看哪家的儿郞不错,想为我挑个好夫婿。」 她在心里悄悄补上一句:可她想要的小竹马只有这个颜值很高的古令舒。 若刘稻香在此,必会仰天大笑,她与刘春香当真是同胞姐妹,挑夫君的标准一模一样。 长得帅果真能当饭吃! 古令舒闻言俊脸一沉,刘春香暗中吐小香舌,莫非自己偷偷熘出来的事,又招他心中不快了。 于是,她低头对对小手指头,无耻卖萌了:「舒哥哥,我今儿叫人熬了些冰镇酸梅汤,又瞧今儿十分炎热,便想着给你送些来,不过,我叫人熬了许多,还另做了些香菇肉馅水饺,给你单做了玉米肉馅饺,不如,你打发人抬了回营地,与你的同袍们分食之?」 古令舒此时正纳闷自己怎地听了这小丫头的话,心中很不快? 他是同情她被拘得太紧了,还是因为她后面的话? 「嗯,你也早些回去吧,如今,你年纪渐长,莫要再到处乱跑了。」 刘春香笑眯眯的点头,又问:「舒哥哥,可曾想好,要不要做我的小竹马?」 古令舒闻言嘴角扯了扯,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 「回去吧,待我沐休了,打发人去请你,咱俩比试一场如何?」 刘春香暗想,虽然古令舒不曾答应做她的小竹马,但比试比试也是可行的,笑答:「正好,我爷爷近日又教了我三招新鞭法,到时让你见识见识,只不过,这一次你若输了,定要答应做我的小竹马。」 古令舒眼里含笑,面上却是答道:「手底下见真章,谁输还不一定呢!」 「哼,我定会赢你的,一定要让你亲口答应做我的小竹马。」 这是刘春香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古令舒忽然凑到她跟前,近到彼此的唿吸都交织在一起,刘春香莫名的小心肝狂跳个不停,一双美目呆呆地望着古令舒。 「是吗?我等着!」 刘春香痴痴的望着他转身离去,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嘴里念叨着:「当真是帅得人神共愤,太没有天理了,不行,必须得当我的小竹马。」 古令舒到了营地门口,回头看过来。 不知那个天真单蠢的小丫头可有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似乎有些事不能再拖了呢! 他抬头望望蓝蓝的天,想起刘春香说的给他带的吃食,伸手招来两个小兵,令两人去马车那边把吃食抬来。 郭玉环并不曾先行离开,而是一直站在京营大门前等着。 当小兵们抬着吃食经过时,她闻到了一股香菇味儿。 气得她直跺脚。 「晓春,我怎么就不曾想到,应该多做些才是,那死丫头当真有些小手段,是我小瞧了她。」 她心里已盘算着,回去后定要学着多做些香菇味儿的吃食。 郭玉环并不知,刘春香这个调皮的小姑娘,已经给她挖了一个叫她后悔一辈子的巨坑。 再说古令舒回到营中,有同袍得知有人给他送吃食。 早收到消息的众人,早等在他的住所处。 「古千总,好生叫我等羡慕啊,小姑娘们都上赶着来给你送吃食。」 「可不,啧啧,叫人眼红的郎情妾意。」 「夫君,人家给你送吃的来了!」 「娘子,辛苦了!」 ...... 一众人起闹地在他屋里闹腾。 「你们还要不要吃的?」 古令舒目光一冷,他的同袍们立马赔着笑脸凑上来。 「给,这里是绿豆糕。」他把一直拎手上的食盒往一位同袍的怀里一塞。 「食之,可袪暑。」 不待他们说什么,又叫小兵取了一只碗进来,先给自己留了一碗酸梅汤,然后才叫这些人拿出去分了,同时,还有那一摞用蒸笼装着的水饺。 「这水饺竟然还很热乎。」 「哎,我都好久没吃这个了。」 「快让让,让我先吃个解解馋。」 古令舒眼前众人都去抢那里的水饺,不着痕迹的拿身子挡住了一个小小食盒。 哼,磨人的小香菇给他单独做了玉米肉馅饺,可不能叫这群吃货发现。 而已经心情愉悦的郭玉环,正坐在马车上回京,她并不知,自己亲手做的绿豆糕,已经被古令舒随手给了自己的同袍们。 坐在平王府嗑瓜子看戏的刘稻香,很快便收到了线报。 「主子,你笑啥?」坐在一旁绣花的春暖很好奇。 「嘿嘿,有趣的事。」她把手中的小纸条烧掉。 对于刘春香的手段还算满意。 「青梅,青梅,我记得前些日子才向了一匹酱色罗帛,你去取了给罗姑姑送去。」 青梅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家主子想些什么。 她在外头应声答了,自去取罗帛不提。 六月二十日,平王府的女眷们像往日一般该干嘛的干嘛。 刘稻香中午陪着钱侧妃及苏惠兰吃过午饭后,钱侧妃打发苏惠兰回自己院里小歇,以免影响下午上课。 待她走后,刘稻香面带忧色地问:「娘,惠兰与她表哥不曾见过,将来盲婚哑嫁当真好吗?」
第七百六十七章 吵出新高度 第七百六十七章吵出新高度 钱侧妃回头看过来,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她那表哥若是愿意努力些,自会考入国子监,若是......我也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形,只是,兰儿的亲事是她亲娘定下的,我却是不好多言。」 刘稻香沉默了,苏惠兰与刘春香年纪相仿,她是拿苏惠兰当自己妹妹般疼宠。 门外,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主子可曾睡了?」这是钱侧妃的管事妈妈之一潘妈妈。 听得钱侧妃八大丫头之一安宁答话:「不曾,妈妈怎地这时候过来了?」 「挽晴来了?快些进来吧。」钱侧妃在里头喊。 挽晴是潘妈妈的名字。 「主子!」潘妈妈见刘稻香在,又十恭敬地见了礼:「见过郡王妃。」 刘稻香笑问:「妈妈这时过来可是有事?」 潘妈妈笑应:「是呢,奴婢先前从东院那边送东西回来时,瞧见郡主回来了,只是红着一双眼儿,想必是又受了委屈。」 钱侧妃嘆了口气,道:「所嫁非人,当初那般闹腾,怎就看不透呢?」 刘稻香又问:「可是又与安国侯吵架了?」 「嗯,奴婢后来又折回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与安国侯吵架了,说是为了一个叫珍珠的姑娘。」 珍珠?姑娘? 刘稻香一双好看的秀眉皱成了团儿。 「我只记得安国侯先头夫人好像是姓林名珍珠。」钱侧妃说这话时,皱眉看了刘稻香一眼。 她亲家曾私下与她提过,在自家儿媳面前,最好尽量少提林珍珠这个人,免得又戳了她的心窝子。 对于重情义的刘稻香,钱侧妃更加心生怜惜。 潘妈妈是钱侧妃的心腹,同样也跟着看了刘稻香一眼,方才答:「奴婢打听清楚了,说那个叫珍珠的,是李尚书儿媳,郡王妃娘家二姑姑身边的大丫头。」 「你说,是我二姑姑什么的丫头?」刘稻香不可置信。 「正是!」潘妈妈又道:「奴婢只打听到,郡主与安国侯吵架,好像就是为了这个大丫头。」 刘稻香越发想不明白,自家二姑姑怎地会与安国侯卫承贤扯上关系? 钱侧妃为她解惑:「你一惯惫懒,不是宅在自个儿院里,就是在我这里躲清静,却是不知,苏惠雅早与你那二姑姑相识,而那金镶玉更是与她往来密切。」 「还有这么回事?」刘稻香反省,是不是自己嫁人后,被苏子烨宠得越发懒散了? 竟然连府内众人知道的事都不清楚。 「嗯,不过,想必是有戏可瞧了。」 刘稻香陪着钱侧妃小坐了一会儿,心中藏着这事总是不安神,又见钱侧妃打起盹来,叫来红喜她们伺候钱侧妃睡下,自己带着丫头们回了金柯院。 「春娇,去打听打听。」 打发春娇去探听消息后,刘稻香自己也睡下了。 待她醒来时,日已偏西。 春娇已打探完消息回来了,此时,正与春暖坐在外头廊下说着话儿。 刘稻香并不曾听清两人说话,只是从声音上辩认出是这两人。 她翻了个身,又弄出了些微动静。 在碧纱橱外的青梅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与青丝一起进来了。 「主子,醒来了?可要起来。」 大抵夏日午睡皆是如此,睡醒之后全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 「嗯!」半晌后,她才恹恹地回答。 春娇在外头听到屋里说话,跑到窗子边探头望进来:「可是主子醒来了?」 青梅点头,又道:「许是还没清醒,有些懒懒的,我已叫小丫头去打些凉水来给主子醒醒神。」 「这个我来好了。」 春娇的人影一闪,很快便从碧纱橱外走进来。 「主子,主子,奴婢来给你醒醒神。」 刘稻香抬眼望去,乐了。 「给我说说吧。」 春娇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又走到床前道:「主子,吃杯茶再听奴婢说。」 还别说,刘稻香真有些渴了。 坐起来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春娇顺手按过空茶盏,笑道:「主子,你可不知,东院那个娇郡主,这一次与安国侯吵得很兇。」 刘稻香答:「哪次不是吵得很兇,安国侯恨着那个骄纵郡主呢,而那位也不知真心喜欢,还是因为见不得旁人比她好,当初害死了珍珠姐姐,以为如此就能把安国侯抢到手,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哪里会知道那样下手,反而点醒了安国侯,让他瞧明白自己的心。」 春娇又道:「主子说得是,只是这一次听说两人在侯府吵翻了天,郡主还说,这一次她要在娘家住上些时日,安国侯什么时候来给她赔礼道歉,她什么时候才肯回侯府。」 以卫承贤的性子,估计恨透了整个府里的人,然而,他偏偏是安国侯。 「安国侯么?我估计多半还是会来接她的,就是不知会不会道歉了。」 「只是他为何要向苏惠雅道歉?」刘稻香很不解。 春娇再答:「据说是那郡主打翻了醋罐子呢!」 「吃那个叫什么珍珠的丫头的醋?」刘稻香更加想不通了。 大周朝勛贵世家的贵公子、贵女们,向来自恃身份,是不屑与下人们计较的。 春娇笑道:「奴婢原以为是因为这名字犯了忌呢!」 正在绞帕子的青梅好奇了,问:「难道不是?」 春娇朝青梅道:「正是呢,你有所不知,我费了老大的劲,还赔了不少铜板子才打听到的,这事儿是郡主身边的雨妙说的。」 「雨妙?她的四大丫头之一?」刘稻香睁大了眼,怎地连她的丫头都不忠心了? 「主子猜错了。」春娇瞧她那样儿便知她所想,又道:「奴婢自然是搭不上话的,可雨妙的亲娘老子还在这府里做事呢。」 刘稻香瞭然,像这种世家大族,贵女们的丫头多半是家生子。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娇笑得十分神秘,在青梅与春暖的催促下,方才道:「你们万万猜不到,那个叫珍珠的丫头,据说眉眼间与安国侯先头夫人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刘稻香惊奇了:「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莫不是林家流落在外的子孙?」 春娇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也未打听出来那叫珍珠的姓什么。」 青梅绞好帕子,问:「主子,现在可是要起来?」 刘稻香起来,行至洗脸架前,若有所思地说:「起来吧,真是万万没想到,也不知苏惠雅见着了,会不会被吓着。」 想起先前在自家婆婆处听到的话,遂又道:「那珍珠是我二姑姑的贴身丫头之一,只是奇怪的是,我听婆婆说,苏惠雅与我二姑姑很处得来,怎地不曾见过她呢?」 青梅把帕子递给她,道:「许是二姑奶奶知道这个珍珠长得与安国侯先头夫人很像,所以,才会有意无意的遮掩过去,更何况,即便带出来了,谁又会去留意她身边的丫头长什么样儿。」 刘稻香擦了一把脸,觉得自己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你说的也是,我那个二姑姑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再说了,这个珍珠应该是李府的家生子吧!」 当年,陪嫁过去的四个大丫头,估摸着早已嫁人生子了。 春娇恍然大悟:「难怪如此,是怕这个珍珠出了事,她家里会闹个不休吧。」 刘稻香心里却在想,就是不知这卫承贤怎地认识了这个叫珍珠的丫头。 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进来禀明:「主子,侧妃娘娘打发人来说,老王爷听说郡主回来了,让主子与王爷一起去繁锦院吃晚饭。」 刘稻香微微皱眉,回头吩咐青丝:「你去小厨房一趟,让厨娘准备一碟子玉米肉饺,一碟子牛肉水饺。」 牛肉味的是给苏子烨准备的。 谁知,到了傍晚的时候,苏子烨打发人来说,今晚不回来吃晚饭了,说是衙门今儿事多,还得留在那里处理差不多两个时辰。 回来送信的是进义,刘稻香去了前头寻他。 她去的时候,进义正坐在前厅外的廊下等内院传话过来。 刘稻香与苏子烨成亲至今,苏子烨还是头一次不回家吃饭。 「进义。」 她去的时候,进义正拿着大蒲扇扇风。 「王妃!」 刘稻香站在那里,待他过来行礼后,方才问:「衙门里很忙么?还是有人请王爷去外头吃酒了?」 进义忙答:「主子是在忙公事。」 「是何事?」刘稻香不解,怎地还要加班加点的? 古代的办事效率可不如现代这般高,更何况苏子烨身为郡王爷,一般情况下,即便有公事繁重,也会带回家来在书房里处理。 进义左右看了看,方才小声道:「听说废太子犯了大忌,纠集了人马想......却不想,被当今圣上发现,叫人抓了扔进天牢里了,主子就是奉了当今皇上的令,彻查此事。」 刘稻香伸手抚额,那个位置真有那么好吗? 她到很高兴自己所嫁是苏子烨。 「此事我已知,想必不止他一人在衙门吧。」 「尚有十多位大人一起。」进义小心作答。 刘稻香沉吟片刻,道:「你且再多等等,我叫人多蒸些饺子,再酱上两大盘羊肉,弄几个小菜,酒呢,我不备了,免得贪杯误事,你到时带人一併送去衙门吧。」 进义觉得,自家主子的眼光就是好。 「王妃,不急的,离晚饭尚有一段时辰。」 刘稻香点头,叫他先回自己屋里歇会,待会儿派人去寻他。 打发走了进义,回身时,青丝已不见人影。 青梅告诉她,青丝已去小厨房那边叫人准备去了。 「牛肉怕是不够,叫人多包些羊肉馅的,算了,玉米味的可还有多的,我不吃了,全都送去王爷那里吧。」 青梅微微迟疑:「可是......主子,去那边,你也吃不饱啊。」 她又道:「待忙完王爷的,叫小厨房给我准备些吃禽就好,不拘是什么,面条也行。」 每次去繁锦院吃饭,她都觉得消化不良,而平王似乎很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第七百六十八章 背后推手 第七百六十八章 背后推手 刘稻香先回了金柯院的小厨房,看到青丝正把一屋子的丫头、婆子指挥得团团转,然——乱中有序。 桌案上已摆上了不少包好的饺子。 青丝见她过来,忙迎了上去:「主子,饺子还差了点,奴婢正叫人剁馅,不会误了时辰的。」 「不急,左右是个心意,估摸着那些大人的女眷们也会送吃食过去的。」刘稻香笑答。 接着,她才发现,厨房里有一股酱肉的香气。 「这么快就要酱好了?」 青丝笑答:「厨娘原本是打算酱了明儿早上做面条用的。」 「酱了几斤?」刘稻香又问。 青丝又答:「十斤,连带玉梨院那边的也算上了。」 这么多羊肉,自然不是全给刘稻香几人吃的,也包括了一些管事的,譬如她的四个大丫头,又譬如进忠四人,还有玉梨院那边的一些有脸面的。 「先用上,回头拿了银子叫她明早再去买些回来。」刘稻香说得很随意。 她在小厨房里又待了一会儿,眼见青丝安排的人都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钱侧妃那边更是打发人来催她过去。 刘稻香再次叮嘱了青丝,把吃食一定要好生装了,再备些辣萝蔔之类的爽口小菜。 这才随了来人,只带了青梅与春娇去了玉梨院。 才到仪门穿堂处,已见钱侧妃带了红喜、红眉出门了。 「娘!」刘稻香迎了上去。 钱侧妃笑盈盈地问她:「怎地这时候才来。」 随着刘稻香的走近,她闻到了刘稻香身上的酱香味儿。 「可是提前偷吃了。」 刘稻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答:「娘,儿媳便是偷吃,也不会忘了娘的,是夫君不回来吃晚饭。」 钱侧妃问是怎么回事,刘稻香把进义的话与她小声说了。 「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咱们啊,只听着就是了,万万莫要插手。」 刘稻香少不得铭记在心,而钱侧妃同样颇感欣慰,这个儿媳还是蛮疼自己儿子的。 两人到了繁锦院时,平王还不曾回来。 只有苏惠雅与平王妃在,苏子泓夫妇尚不曾来。 「姐姐!」钱侧妃带着刘稻香先见了礼。 平王妃今日心情很不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安国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这会子并无心情与钱侧妃斗法。 只是朝她俩点点头,道:「坐吧,王爷稍后就来了。」 刘稻香挨着钱侧妃坐着,细细留意苏惠雅的神情。 果然,即便涂了再厚的粉,也难掩一脸的憔悴。 比上回她过生辰时,看上去时,似乎像是突然大了十岁。 苏惠雅一脸的闷闷不乐。 刘稻香猜,安国侯与她大抵是吵架吵出了新高度。 苏惠雅似乎有所察觉,待她回过神来时,再打量正堂里的人,也不知是谁在偷偷瞧她。 一时,堂屋里静悄悄的,小丫头们都收敛唿吸,生怕招了那两位的不快。 钱侧妃端详了半晌的美指甲,这才开口道:「姐姐,王爷怎地还不曾来?」 她到有些后悔早到了,还不如带了自己儿媳在自己院里说话。 「许是有什么事绊住脚了吧。」平王妃神情恹恹的。 「雅儿!」她回头见苏惠雅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双眼儿又红了,当真是又气又恼又心疼。 「娘!」苏惠雅回过神来。 钱侧妃见了,问:「郡主可是身子不大舒服?要不,先去里头躺会儿,待王爷回来后,再请你出来?」 苏惠雅神情微动,眼神扫向气色红润,如同水蜜桃般的刘稻香,强压住心中的嫉妒,最后道:「不必了,只不过是如今要主持中馈,家中事务繁多罢了。」 当年,她还以为刘稻香会是自己的劲敌,谁知会峰迴路转,竟嫁给了自己的二哥做妻子,看她那娇样,在家中必是十分得宠,再想想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姻缘...... 「二嫂,近日可还安好?我瞧二嫂似乎圆润了不少,唉,我当真羡慕的紧,不像我,每日要早早起来操持家务,天天要给那些管事妈妈们示下。」 刘稻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招惹了苏惠雅吗? 飞来的锅,她要不要挡? 「尚好,左右不必费心思,夫君也好,娘也罢,待我都好着呢,我也就这个能偷懒的命,我瞧惠雅妹妹似有些疲惫,不若留在家中小住也能偷几日懒。」 刘稻香不着痕迹的把苏惠雅的话挡了回去,但落在平王妃的耳里却是很不舒坦。 什么叫在家中耍几日,她的女儿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 平王妃这般想的时候,却是忘了大周朝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 出嫁的女儿若是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必会招了婆家的嫌弃,更何况是安国侯府。 「安国侯府可不比旁人家,一大家子全靠她一个人主持中馈,却是便宜了那些好吃懒做的。」 钱侧妃听了心中冷笑,笑道:「姐姐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什么叫便宜了那些好吃懒做的,若非她愿意,完全可以把事儿交给旁人来做,何苦把自己累坏了呢。」 平王妃听得心头的邪火直冒,什么?主持中馈这样的事,怎能交给旁人来做?这死女人是不是想夺管家权? 她转念一想,苏子烨那贱种越发有能耐来,王爷每每提起,都赞不绝口,又总会在最后对苏子泓表示不满。 平王妃越想心中越气,她娘俩耍嘴皮子,竟不能从这一对婆媳身上讨了半点好。 「事事恭亲,是她该做的,当家主母本就该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又岂比得旁人清闲。」 钱侧妃轻蔑的笑了,当她稀罕。 她的儿子向来是放养的,也没见他不努力。 「即如此,那只能看着惠雅辛苦操劳了,只不过,怎的不见子泓夫妇来?」 她的这话叫平王妃的脸上再次难看起来。 最近,苏子泓与平王妃很不和,一个非刘春香不娶,一个要求撬了苏子烨的墙角。 两人各不相让,因此,母子俩一直不曾和好。 苏子泓今日并不在衙门,平王妃打发人去寻他时,人都不知去哪儿了。 而金镶玉为何现在还不来,她也不知怎么回事。 但,平王妃心里已有迁怒之意了。 而被两人提起的金镶玉,此时正慢悠悠地行往繁锦院的路上。 「乌珠,你说的是真的?」 乌珠是金镶玉的女官,她笑答:「婢子听说郡主是哭着回来的,便着人暗中去安国侯府那边打听来的。」 金镶玉骄傲的昂起小下巴,当初她在苏子泓手里吃了大亏,如今看到苏惠雅倒霉,心中十分快意。 「真想不到那安国侯竟然忍住了,怎就不狠狠地煽她几巴掌呢。」 乌珠伸手轻扶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小声道:「许是安国侯从来不曾打过女子,因此,才会忍住了。」 金镶玉低头看着左手上红艷艷的珊瑚串,小嘴轻张,道:「亏得我发现了那个叫珍珠的丫头,也是,安国侯前头夫人都早死了,李夫人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接着,又听她道:「乌云,回头开了匣子取二两银子给乌珠。」 乌珠心中暗喜,又跟金镶玉道了谢。 「主子,听说郡主打算留在家中小住几日。」 金镶玉侧头看了她一眼,笑得十分得意。 「便随了你的意思。」 乌珠瞭然的点点头。 繁锦院与崧泽院只隔了一个仪门穿堂与平王的内书房。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繁锦院。 金镶玉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得一耳。 挑起帘子笑道:「母妃,儿媳来晚了,当真该罚。」 接着她叫乌兰把一食盒送到平王妃跟前,又道:「儿媳先前下厨去做哈达饼了,这才来晚了些。」 平王妃的嘴角扯了扯,僵硬着笑脸,答:「你大可不必亲自动手,想吃你家乡的吃食了,吩咐下人们做就是了。」 金镶玉一脸正经地答:「那哪行!」 「且放着吧,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待我晚点再尝尝。」 金镶玉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她吃不吃,总之,她的样子摆出来即可。 「哟,惠雅妹妹,你几时来的?怎地不叫人去唤我过来陪你说说话,怎地这人瘦了许多了。」 刘稻香留意到金镶玉眼里一闪而失的讥笑。 一边的平王妃笑的真实了些,道:「她也是刚回来不久,陪我说话一时忘了时辰,左右她会在家多住几日,这几日你就多费费心陪陪她,还是是家中琐事繁多给闹的。」 即便苏惠雅是哭着回来的,平王妃依然没打算明面上叫自己的女儿没脸。 金镶玉自是应下了,转头又对刘稻香说:「还是如弟妹这般才叫舒坦,天天睡到自然醒,也无大事可操心,每日里只围着婆婆转就行了,我也羡慕呢,只是我这人嘴笨,时常惹得母妃不高兴。」 平王妃一脸认同,还算有自知之明。 刘稻香暗搓搓的想,是不是下次出门她得顶个大锅盖,怎么坐着都会遭人噼? 「能者多劳,更何况我天性惫懒,不过,娘说了,我也不急一时,左右离分家还远着呢!只是那睿郡王府怕还是得一直空着。」 她四两拔千金,你金镶玉有啥好得瑟的,她现在虽不能管家但也落得轻松,金镶玉如今也不过是世子夫人,还得等平王不行了才会请旨传爵呢! 更何况,到了苏子泓手里,也不过是一个平郡王,两人半斤八两,真不知金镶玉有什么好看笑话的。 金镶玉针锋相对,有两人不高兴了,一个是钱侧妃,还有一个就是相中了她的平王妃。 「镶玉,行了。」平王妃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怎地不好好学学主持中馈,成日只会跑牧场去骑马、跳舞、唱歌。 但平王妃即然有更好的人选了,自然更看金镶玉不顺眼。 金镶玉见好就收。
第七百六十九章 各花入各眼 第七百六十九章各花入各眼 「哈哈,都回来了?」平王一身深紫蟒袍,迈着流星大步从外头走进来。 「咦,儿子们呢?」 他很意外两个儿子都不在场。 钱侧妃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道了句王爷辛苦了,又答:「烨儿被衙门里的公事给绊住了,还要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能归家。」 「哦,这事儿我已知道。」平王神情复杂的点头。 「他这段时日怕是有的忙了。」说到这儿,他眼色凛烈了,苏子泓这个他曾给予厚望的大儿子,越发不知长进了。 平王妃忙笑道:「他还不是忙差事,先前打发人回府说,也是衙门里有事,需得晚点回家。」 这个理由,平王还是能接受。 晚饭过后,平王有公务在身,去了前头的内书房,刘稻香便陪了钱侧妃回玉梨院。 明月如同豆蔻少女,好奇地俯视大地,星星们正在夜幕下眨巴着萌萌的大眼,安静的仪门穿堂里,唯有脚步声不断。 刘稻香见远离了繁锦院的大门,这才小声道:「娘,我先前冷眼旁观,瞧大嫂似乎与惠雅妹妹面和心不和。」 钱侧妃笑道:「能和么?都不过是为了各自打算,今后,你去那边可得多多留意。」 她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一直沉默不语至玉梨院里。 钱侧妃方才道:「我瞧今日那位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只是又猜不透是何原故,你且要当心些才好。」 「娘放心好了,左右去那边,都是娘与我一同去的,有啥好怕的,大不了,她与苏惠雅都不吃的东西,我也不吃就是了。」 「终归是难防,我到希望以后少些在一起吃饭才好。」钱侧妃隐隐有些担忧。 「娘,不怕的,兵来将挡。」她有小禽禽做依靠,才不怕平王妃耍什么阴私手段。 小禽禽虽不是医疗型,但若真没防住,大不了多背几年债。 「我们也不可能拒绝得了。」 平王一但说一家子要在一起吃饭,钱侧妃与刘稻香总不能冲上去摇着他的肩说:你脑子进水了,不知道你的正妻害起人来手段了得? 钱侧妃也无计可施,只得道:「罢了,我们多多提防些,你以后都把那位罗姑姑带在身边吧。」 刘稻香为之吃惊,后又猜 ,是不是苏子烨与她提过。 「烨儿不曾提过,只是,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先太皇太后的身边见过她。」 原来如此,刘稻香心中瞭然。 两人回到屋里,自有小丫头奉上温茶,刘稻香接过来一饮而尽,道:「渴坏我了,那边的菜太咸了,娘身子弱,往后也得多注意。」 钱侧妃觉得这哪里讨了个儿媳妇啊,简直是讨了件贴心小棉袄回来。 「娘知道了,你呀,念叨得都快成老太婆了。」 钱侧妃放下茶盏,又问屋里的安宁、安容:「挽晴可曾回来了?」 留守在院子里的安容忙上前答话:「妈妈已经回来有些时候了。」 「请了她过来说话。」钱侧妃回头笑望刘稻香:「可知是何故。」 刘稻香笑答:「娘这般做法,自有娘的理由。」该她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不时,潘妈妈过来了,她先给两个主子请了安,后才道:「主子打发奴婢去查的事,已有眉目了。」 「你且道来。」钱侧妃慵懒地靠在罗汉床边,朝潘妈妈挥挥手。 潘妈妈接过安容递过来的小杌子,坐到了钱侧妃的脚边。 安平、安静手持蒲扇,立于刘稻香与钱侧妃的身后,轻轻地为两位扇着风。 「奴婢得了主子的提点,便悄悄打发人出去打听了一番,世子,最近,的确是在渐渐疏远那些相好的,尤其是......」潘妈妈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又道:「尤其是那些长相好看的小倌儿,断的断了,打发的打发了,他私置的别院里,如今除了几个洒扫的,旁的一个都没有,到干净得很呢。」 刘稻香在一侧闻言若有所思,心中揣测,莫非苏子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洗新革面? 这消息,就好比有人告诉她俩,明儿的太阳必定是打西面出来的。 这么一波操作,怎地叫人不惊讶? 「潘妈妈,那人真的打听清楚了,莫不是看错了门儿?」刘稻香还是不相信,叫一个已经出柜多年的老司机回头是岸——简直难如登天! 「肯定错不了,那院子是世子私下偷偷置的产业,当年,要不是奴婢家的小子无意间发现余庆出门找掮客,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潘妈妈答得十分肯定。 钱侧妃半晌后,才慢悠悠的问:「可打听出是为何?」 「未曾打听到,只是听说世子这些日子到真的日日去衙门点卯了。」潘妈妈的话音才落,钱侧妃的眼里勐直放出一丝精光。 后又听她道:「多半是极重要的事,才让他如此行事。」 「主子,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潘妈妈也是感觉有问题,今儿中午才与钱侧妃提了提,钱侧妃这才叫她去好生打听一番。 「不急,莫要叫对方发现了,只多些时日慢慢察看,再悄悄打听,想来,必会知道些什么。」 平王妃与钱侧妃都是有儿子的人,而且,苏子烨相比苏子泓更出色,平王心中的天平也越来越倾向苏子烨这一边。 刘稻香想了想,又道:「娘,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了,你娘家人少,平日也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你拿那边的当磨刀时,好好打磨打磨自己即可。」刘稻香的段数在同龄人中或许已算高的,但在钱侧妃眼里,还是有些不够看。 钱侧妃见她当真听进去了,心中越发高兴。 而在另一边,金镶玉与乌珠也在自己的房里说话。 「哈哈,真叫人高兴,当真是报应!」 金镶玉一想起苏惠雅那落寞、伤心的憔悴样儿,高兴的直拂掌。 「乌珠,多亏了你的计谋好。」 乌珠笑答:「公主高兴才好,只不过,依奴婢瞧,王妃待公主并非真心实意。」 「哼,当我不知,她就是打骨子里瞧不起我的出身,觉得我是蛮夷之地来的,就该比京城里的贵女们低上一等。」 每每提起这一茬,金镶玉就恨得咬牙切齿。 「若非留着她还有用,当我会低声下气地去哄她么?也不过是个王妃罢了,还不如我母妃的位份高呢!」 王妃品级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公主息怒,如今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呢,咱们还得徐徐图之,依奴婢之见,一是要稳住王妃,二嘛,西院那位与王妃一向不对付,咱们得寻了机会,趁机点把火才行。」 金镶玉连连冷哼,那边的那位一惯不动声色,她还没品出味儿来,那边的那位与她婆婆的争斗已落幕了。 她怎么捕到风影暗中伺机而动? 「你的意思是要我这几日真的去陪着苏惠雅那疯子,还要时时想法了哄得她开心?」 「公主,在王府里,世子靠不住的,唯有王妃才能为公主遮挡些风雨。」乌珠再次提醒她。 「知道了!」金镶玉恹恹地应下,又道:「真希望苏惠雅那疯女人日子越过越难受,要说,都是她自己造的孽,看中谁不好,偏生要看中安国侯?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就差搔手弄姿了,也就她眼瞎了才会相中那样的软弱男子。」 「各花入各眼,大抵郡主就好这口,不过,还不是叫公主藉机出了一口气。」乌珠再劝,遂又道:「公主若是觉得恶气没出尽,不如......」 金镶玉伸手一挡,道:「先不说那些,要我说,关键是咱府里这边,那边么,大周不是有古话,说是什么蝇要钻缝的。」 乌珠到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公主说得是,我瞧西院那位郡王妃整日闲着也是闲着,公主何不明日邀了她一同陪着郡主呢,也免得出了什么事,有嘴说不清......」 苏惠雅能害她一次就能害她二次,乌珠提醒金镶玉不得不防。 「说得也是,明儿我得早早去那院里堵住我那好弟妹。」 谁知,金镶玉第二日掐在刘稻香平日起床的点儿去捕她的人影,却被守院子的春暖告知:「世子夫人,我家三姑娘来了,主子带了三姑娘去逛后花园了。」 「三姑娘?去后花园了?」金镶玉不信。 「没办法,咱家主子在娘家时,与自己的姐姐,弟弟妹妹们相处的极好,今儿不是三姑娘来寻她,便是四少爷、五少爷说想她了,几个的感情好着呢!」 春暖就差没明着说,人家姐妹情深,想单独说说悄悄话,你啊,就别讨人嫌的凑上去了。 金镶玉的脑迴路没有这么复杂,她就只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 也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丫头转身离去。 「乌珠,我要不要去后花园寻那位,总觉得不妥,可要我独自一个人面对苏惠雅,我怕我会克制不住,拿了鞭子抽她个八百回合。」 可见金镶玉是个相当记仇的。 即便她把苏惠雅坑她的还了回去,可依然难销心头之恨。 乌珠小声道:「公主煳涂了,即然是后花园,自然是谁都可以去,公主到是可以先去繁锦院请了郡主一同前往。」 金镶玉冷冷一笑,道:「何不偶遇一番?」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带了乌珠等人去了繁锦院。 到了内院的月洞门口,远远的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娇笑声。 平王妃更是疼爱的说着什么。 金镶玉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郁,果然,媳妇不算自家人。 屋里正说笑的郭玉环、苏惠雅与平王妃,见到挑起帘子走进来的人,笑脸皆是一僵。 「母妃,你们在说什么呢,整个王府,就数您这儿最热闹。」
第七百七十章 后花园起争端 第七百七十章 后花园起争端 平王妃皮笑肉不笑地答:「镶玉来了?」 「镶玉姐姐,你来了?我还想待会儿与玉环表妹去你那里闹腾呢。」苏惠雅好似并不曾把金镶玉卖过似的,站起来很亲腻的拉了她的手,与自己挨着坐下。 「嗯,这不惦记着妹妹,忙完屋里的事就匆匆过来了。」 金镶玉说到这儿,拉着苏惠雅的小手上下打量:「我观妹妹今日的气儿红润了不少呢。」 她回头又对平王妃说:「母妃,难得妹妹在家小住,我可得留她多住些时候,总归,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郭玉环在一旁听了,笑道:「姑母,表嫂说得对,依内侄女看,表姐在家中可不就松快多了么,昨儿瞧着表姐那样儿,可真正叫人心疼,可恨我竟帮不上半点忙。」 平王妃笑得很开心,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平日里得了空闲,你下帖子邀你表姐时常去外头耍耍,让她偷偷换口气松快一下,我就很高兴了。」 苏惠雅回头对郭玉环说:「听我娘说,有意搓合表妹与那个古千总?那人可还入得了表妹的眼?」 郭玉环难得的脸儿红了,声若蚊虫般答:「嗯!我观古千总是个大丈夫!」 「哟,我早说那古千总必能入得了你的眼,再说,那家世也是响噹噹的。」平王妃觉得古令舒与郭玉环还是很般配的。 郭玉环红着小脸,羞涩低头,不好意思的绞着手帕子。 一侧的金镶玉冷眼旁观,心中忿忿不平,果然,这一家子就不当是正经儿媳。 「母妃,先前我来的时候,听说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艷,想着邀了妹妹们去后花园走走。」 但从称唿上,就能看出这对婆媳,远不如刘稻香与钱侧妃亲近。 平王妃回头看向自家女儿,见她有些意动,便点头应了。 金镶玉极为热情地拉了苏惠雅与郭玉环,高高兴兴地去了后花园。 苏惠雅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金镶玉故作不知,只又安排了人去拿了酒水佳肴,她要在园子里招待两个妹妹。 「自打你嫁人后,我们好久都不曾聚在一起斗酒令了。」 「是很可惜,当年与我们一道玩耍的好友,远的远嫁,流放的流放,如今想来,京城里也就我与你了。」苏惠雅的话里难得的有些感嘆。 郭玉环眨眨眼,伸手一手挽一个,笑道:「表嫂,表姐,不是还有我嘛。」 苏惠雅笑着睨了她一眼:「看把你给高兴的。」 三人入了园子并不曾走东边,也不曾走中路,而是沿着抄手游廊走的西边。 为何走这边,只因这边的景色更加精緻多变,颇有些江南小桥流水的韵味。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也叫苏惠雅心中的郁气散去不少。 行至一名为鱼龙涧的白玉桥时。 刘稻香与刘春香正站在桥的另一端,扔着鱼食逗着池里的锦鲤们。 「二姐,快看,那条背上有金鳞的,抢食最凶,肯定是个哥儿。」刘春香欢快地拉着自家姐姐的胳膊,一手指向池中。 刘稻香好笑地答:「你到是精乖了,竟分得清这鱼儿也分哥儿、姐儿的?」 刘春香娇滴滴的道:「我前儿翻了一本道学方面的书,上面就说了天地自分阴阳,阴阳调和属自然,我虽看不大懂,但觉得万物皆有灵,想必这鱼儿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刘稻香无语地直摇头,自家妹妹还当真说对了。 这鱼的确是分公母。 「哟,看不出来,你肚子里原来不光长草啊。」郭玉环与她相见,分外眼红。 「哟,我当是哪个二货呢,怎地,想讨鞭子吃不成?」女霸王一言不合就开抽! 刘春香朝郭玉环撇了一眼,不屑的扭头,继续逗鱼儿耍。 她忒么太讨厌看见郭玉环,假的不能再假了。 大抵成日最爱的就是装了。 「你!」郭玉环最大的短板,就是打不过刘春香。 「哼,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你除了会动拳头还会什么?」 刘春香不屑地瞄了她一眼,抓了一把鱼食逗着锦鲤们:「乡下来的怎地了?脑子长草?蠢得......」成了别人的棋子尚不知,有啥可洋洋得意的? 「你说什么?」郭玉环红着一张俏脸。 「谁承认那便是说谁咯!」刘春香可不怕这娇娇柔柔的郭玉环,她回头问刘稻香:「二姐,我若把碍眼的人揍了,你会不会帮我。」 刘稻香无语,白了她一眼,小声道:「不许闯祸。」 随即她朝另外两人笑道:「大嫂和惠雅妹妹也来了。」 金镶玉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而苏惠雅一想起卫承贤上次说过的话,再看刘稻香明媚娇艷的样子,越发心里堵得慌,她就不该来后花园散心。 「哼!」苏惠雅冷哼一声。 刘稻香也不在意,金镶玉爽朗的笑道:「弟妹,之前我去你院里寻你,本是想邀你一起来后花园走走,谁知你的丫头说你妹妹来了。」 「嗯,她在家里闷得慌,闲来无事,便跑来寻我了。」 住得近就是好,她虽不能常常回娘家,但她的弟弟妹妹们却可时常跑来见她。 「哟,你今儿不用去跟人比试了?」郭玉环话里生刺。 「碍你什么事,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啧啧,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长成什么德性,还想舒哥哥对你另眼相待。」刘春香虽然很紧张有人来跟她抢小竹马,但她却挺直了小腰板,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你!」郭玉环到底不过是小姑娘,三两句便败下阵来。 「你什么你,我碍着你了?有事没事就来挑事!你这样的人将来嫁去婆家,也是个搅事精。」刘春香得理不绕人,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 郭玉环被她气哭了,拿着帕子捂脸跑了。 刘稻香咂咂舌,这就完了? 战斗力也太渣了。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家妹子太彪悍! 苏惠雅气恼地瞪了刘春香一眼,一个两个都狡猾得要死要死的。 「行了,没外人在了,也不用装什么姐妹情深。」 刘稻香撇撇嘴,不屑道:「当我乐意?」 「哼,刘曼薇,你最好给我安守妇道,不然......」苏惠雅一想起卫承贤的话就很扎心,什么她在他心里始终是最特别的一个。 刘曼薇是刘稻香的大名,平日里鲜少有人会如此唤她,她先是不知苏惠雅说的是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苏惠雅是说的她。 「那些好过心思歹毒的你,也不知卫承贤是怎么睡的着的,他就不怕你半夜对他下毒手?」刘稻香可不是吃素的。 苏惠雅听后,一张小脸煞白,即便是再多的粉也掩不去她内心的煎熬与痛心。 刘稻香的话可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同床共枕? 林珍珠尚在世时,她与卫承贤因林珍珠吵过一架后,两人分房至今...... 「我说弟妹,你这嘴也太毒了些吧,无凭无据......」金镶玉的话尚未说完。 刘稻香已张口打断:「我说大嫂,无凭无据?即如此,她就可以随意张嘴污衊人?呵,我到不知你俩脑子里长了多少草,竟如此拎不清。」 「你!你难道不知惠雅妹妹心情不好?就不能迁就她一点,说到底,她是我们的小姑子,怎么着也得护着点。」金镶玉原意是想帮苏惠雅的,只是她并不知刘稻香说的是真的,而苏惠雅不过是信口开河,随意往刘稻香泼脏水。 刘稻香笑道:「小姑子也要有小姑子的样子,你见过谁家的小姑子会说自家嫂子的坏话?还有,她心情不好那就不要来招惹我啊,凭什么她心情不好喷了我,我还得端着个笑脸赔笑?脑子有病吧!」 「你说谁有病?我看你才脑子有病呢!」金镶玉气得一张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刘稻香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不美妙,而且与金镶玉吵架,着实不是一件叫人痛快的事。 金镶玉到底不是正统大周人,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含沙射影之类。 刘稻香撇了两人一眼,金镶玉正在安慰苏惠雅,她拉起自家妹妹从桥的另一端离开了。 挺后悔今日出门没翻黄历。 「二姐,我是不是给你惹事了?」刘春香揣揣不安,自家姐姐可是这平王府的媳妇。 刘稻香伸手拍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无事,你即便不喷回去,这两人也不见得会安生。」 随后又道:「不如咱们还是回院子里去吧。」 刘春香也失了逛园子赏花的兴致,随了刘稻香回了金柯院。 「主子回来了,先前侧妃娘娘打发人送了一碟莲蓉糕,一碟吉祥果,两碗莲子银耳汤,还有一壶香薷饮,还说让主子莫要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刘稻香点头,想必后花园的争吵,已传到了自家婆婆耳中。 「三妹,想必是我婆婆知道你来了,特意叫人准备的这些东西。」 「二姐,我要不要去拜见侧妃娘娘?」刘春香觉得来的府里,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不急,刚才走了半晌有点累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去也不迟。」 刘稻香拉了刘春香进屋,洗漱后又吃了些点心,各喝了一碗银耳汤,这才收拾妥当后,带了刘春香去了玉梨院。 钱侧妃一个人在院子里挺无聊,苏惠兰平日里都要去上课,刘稻香得了空闲,总会跑来她院子里陪她。 「娘!」 她人才到内院,便张口就喊。 脆脆的声音十分好听。 钱侧妃从屋里走出来,招手道:「快些进来,我等你俩好久了。」 刘稻香忙拉了自家妹妹上前见了礼。 钱侧妃上下打量刘春香,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亲家家里的三姑娘,出落的越发标緻,只可恨我不曾再生个儿子,不能收了你做小儿媳妇。」
第七百七十一章 金花燕支 第七百七十一章 金花燕支 刘稻香笑着上前扶了她的胳膊道:「娘喜欢她,我便时常打发人去接她来府里耍。」 「大善!」钱侧妃平日里很寂寞,最喜欢花儿一样的小姑娘在她院子里欢快的闹腾。 她回头吩咐红喜,道:「今儿亲家家里的三姑娘来了,你打发人去把兰儿也接回来吧,便宜她偷半日懒了。」 红喜笑答:「是娘娘心疼她呢。」 刘春香闻言大喜,苏惠兰与她可要好了。 不说玉梨院的主子们如何开心。 而之前被刘春香挤兑的郭玉环,气回自己的绮芍楼后,越想越不甘心。 将屋子里的瓷器好一顿砸:「气死我了!」 她的丫头含翠与含烟相视一眼,待她的气撒得差不多了,含翠这才上前道:「姑娘,何必自个儿在这里寻不痛快,依奴婢之见,那个郡王妃不是姑娘能斗得过的。」 「这还用你说?」郭玉环恨恨的剐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只会长别人的气焰。 含翠忙道:「姑娘,还请莫要生气,奴婢的话还没说完,姑娘心思单纯,自然比不过那郡王妃心机重,姑娘虽斗不过她,但有人能斗得过她。」 「你是说姑母?」郭玉环动起了小心思。 她先前光顾着生气,到忘了这一茬了。 「含烟,去把我娘前儿打发人送来的『金花燕支』拿来,我要去姑母那里。」 含烟有些不舍,道:「姑娘,那盒『金花燕支』实属难得,夫人也是别人孝敬给她的,自个儿捨不得用,才巴巴打发人送来给姑娘的。」 两人嘴里的金花燕支,其实是胭脂的一种,不过,这胭脂做的十分细腻,且细而薄,擦在脸上淡淡的,看上去十分自然。 但这胭脂十分难做,而且价格极高,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郭玉环不耐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我若想得到古千总,还得靠我姑母帮衬,少废话,快些给我去取来。」 含烟无奈之下,只得去取了那盒胭脂过来。 郭玉环接过来,盯着手里的小胭脂盒,用五彩螺钿贴的牡丹花开十分好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最后咬牙把这胭脂盒放到了怀里。 「走吧,去繁锦院。」 夏日里的繁锦院里奼紫嫣红,十分漂亮,炙热的空气里夹着淡淡的花香,本来热得叫人烦躁不安的心,突然之间如同被温柔的手轻轻安抚。 郭玉环站在院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总个身子里都充满了甜香味儿。 「表姑娘来了?」 凉夏与凉梅正坐在廊下掰着瓜子壳,见到郭玉环来,两人连么站起来朝郭玉环福了福身子。 「姐姐们在做什么?」这两人是平王妃的八大丫头之二,郭玉环自然不会去得罪两位。 凉夏抿嘴轻笑,答:「想做些瓜子仁糖,这不,我与凉梅正在挑瓜子仁呢。」 郭玉环笑道:「何不去外头买两斤回来呢,姐姐们好容易才留长的指甲都要被弄坏了。」她回头对含烟道:「你等下取了银子叫人去外头称两斤新鲜的瓜子仁回来,记得,要挑上好的。」 凉夏忙道:「还是表姑娘会心疼人呢,奴婢们在此谢过了。」 「客气啥,平日里多亏了姐姐们尽心伺候我姑母呢!」郭玉环的这话其实很讨喜。 果然,在屋里的平王妃就听了一耳,竟难得的亲自从正堂里出来。 「玉环来了?怎地不进来?」平王妃走到她跟前,伸手拉起她的小手。 「刚到呢,见姐姐们正在剥瓜子壳,便多问了一句。」郭玉环又道:「姑母,现在可有空?」 平王妃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神色微微一正,復又笑道:「快些随我进屋去,外头日头这般大,可别晒坏了你这张娇嫩的小脸。」 郭玉环巴不得早些进屋,外头着实太热了。 两人进了屋后,平王妃也不急着先问她是怎么回事,而是叫了晓慧去端了两碗香薷饮来吃了。 郭玉环虽然很讨厌这药味儿,但碍于平王妃的面子,只得咬牙吃下。 待得晓慧把碗端出去,这才从怀里摸出那盒金花燕支来:「姑母,这是我娘昨儿差人送来的,我年岁太小有些压不住这颜色,瞧着挺适合姑母的,便拿来孝敬您了。」 平王妃本是随意的瞄了一眼,幽州盐课夫人手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一眼,便挪不开眼儿了。 竟是难得的金花燕支! 「瞧着到是个精緻的小玩意儿。」她顺手接了过去,又打开仔细端详了一番,方才笑道:「你这份孝心,我领情了。」 她叫来晓慧,把那金花燕支放到她的梳妆檯那儿去。 「明儿,我就好好用用这个,这个是极好的,极容易抹开不说,还能保持挺长时辰的,你这东西甚合我心意。」 「侄女就是瞧着姑母肯定会喜欢,方才特意拿来的。」郭玉环也不提之前在后花园受的委屈,只是与平王妃说笑。 平王妃少不得又夸她一顿,待她离去后,平王妃这才叫来了晓慧,吩咐道:「我这丫头里就数你最伶俐,先前你也瞧见了,我这内侄女无故送我一盒上好胭脂,你去打听一下,今儿发生了什么事。」 后花园里发生的事,并不曾瞒着谁,晓慧很快就打听到了,她回了繁锦院给平王妃禀明。 「主子,事情便是如此。」 平王妃伸手揉了揉脑门子,道:「怎地,那个古千总没有瞧上玉环?」 晓慧先是微微一愣,后又答:「据奴婢打听到的,上回表姑娘去京营送吃食,偏巧遇到了刘都指挥使家的三姑娘,那位也是去找古千总的,而且,两人似乎早就相识了。」 平王妃微微皱眉:「早相逢未必就是缘,这傻丫头,与那个不通情理的粗鄙丫头置什么气,她娘是怎么教她的,竟没有半分心机,如此,我到不太看好她啊。」 晓慧想起先前郭玉环回去之前,叫含翠悄悄塞给她的一两银子,忙又道:「或许盐课夫人把表姑娘送到主子跟前,就是有这意思呢?」 「唉,罢了,总归是亲戚,我便多提点提点她就是了,你回头找个机会,叫她莫要去招惹西院的郡王妃,我对她是喜欢的紧,比那金镶玉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总而言之,平王妃是真的瞧上了刘稻香,恨不得立马把她从西院那边抢过来。 说到这儿,她又问:「泓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晓慧答:「这个奴婢不大清楚,或许卓妈妈知道。」 「你去把玉坠叫来吧。」她吩咐晓慧去请卓妈妈来。 平王妃倚在软枕边,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给郭玉环寻到好机会,叫那古令舒对她心动才好。 卓妈妈很快过来了:「主子,你找奴婢?」 「可知泓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平王妃人倚在那里,声音十分轻柔。 卓妈妈忙答:「世子最近似乎突然间懂事了,把府里养的那些伶倌都放出去了,每日也正正经经地去衙门点卯应付差事。」 「哦?当真?」平王妃最高兴的事莫过如此。 「奴婢自然不敢用假话哄主子开心的,世子爷当真是懂事了。」卓妈妈是看着苏子泓长大的,心里颇感欣慰。 「奴婢觉得,或许是因为西院的那位让他有了紧迫感。」 「苏子烨?」平王妃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卓妈妈笑答:「依奴婢所见,这是好事,那位已是郡王,更是正三品的京卫指挥使,想必,世子爷瞧了,心里也不好受。」 而平王妃的心里却并不平静,那日母子吵架时的情景,歷歷在目。 她担心的是自家儿子性子太犟。 更何况今日听了晓慧一言,更觉得刘春香不适合做那当家主母,那般冲动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开打,这哪像是贵女,到像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子。 「当真是叫人头疼!」 「主子?」卓妈妈不解。 「罢了,你叫人留意一下,他若是回来得早,便叫他来我这里一趟。」 卓妈妈满腹疑云,却不敢问平王妃。 「主子,宫里头打发人送来一箱笼上好宫帛,说是赏给咱府里的。」皮妈妈一脸喜气的从外头进来。 「可知是为何?」平王妃面带喜色的问。 皮妈妈笑答:「说是王爷立了功,皇上给赏的。」 「可有公公来?」平王妃又问。 皮妈妈再答:「只不过是不见名传的小太监,奴婢已看了赏,那小太监交了差事,说是宫里头有事,便直接走了。」 这样的事也常见,平王妃听后,叫皮妈妈带人把那箱笼抬了进来。 箱笼是那种搁衣服的大木箱,平王妃叫人开了箱笼,里头竟是今年最时兴的贡帛,她不由笑道:「我瞧着这些料子很不错。」 又仔细翻了翻,料子有数包,皆是用上好的红绸包着要,她心知,宫里是按府里主子们的人头赏的,其中有两包最厚实,应该是她与钱侧妃的,她挑出来打开数了数里头的料子,果然,她的比钱侧妃的要多两块。 「你们把东西挑出来,再分别送去各院里。」平王妃吩咐皮妈妈带了晓春和晓慧做这事。 不时,晓慧拿了两包料子去见她:「主子,西院的郡王妃与世子夫人不知该如何分?」 平王妃放下手中的帐册,问:「有何不妥?」 「皮妈妈与奴婢等人都清点过了那箱布料,与府里主子们的人数相等,只是......」她把手里的两个布包呈到平王妃跟前:「这是除了主子与侧妃娘娘之外,最多的两个布料包,但这两个布料包的数量又不是一样多,一个要多四块,一个少些。」
第七百七十二章 叫人心惊的示好 第七百七十二章 叫人心惊的示好 「多了四块?竟差这么多?」平王妃不由问道。 晓慧答:「奴婢不敢隐瞒,便来问主子了。」 平王妃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西院的那个是已有诰封的郡王妃,镶玉虽然是世子夫人,但王爷还没有请旨把王位传给泓儿,按说,镶玉只能算白丁,但她偏生又是番邦公主,所以,宫里头自然会要给她更多的赏,只是......」 平王妃并不喜这个儿媳妇,在她眼里,金镶玉的行为举止难脱粗俗,一点都不优雅,而刘稻香因本身是大周人,所有习俗与她相似,更加符合她挑选媳妇的标准。 「把那份多的送去给西院的那个小丫头吧!」平王妃的答案很出人意料,更何况当今皇上与西院那边连着亲,免得宫里想起这事,问起时却是会怪罪于她。 晓慧十分不解,金镶玉虽是世子夫人却也是番邦公主,她猜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只是应下,把两个布料包拿了下去。 「等一下,我记得先前我瞄了一眼,看到我那份里头有几块颜色鲜艷的料子?」平王妃不曾细数,只是隐约记得。 晓慧只得折回来,又答:「回主子的话,一共有六块那样的料子。」 平王妃略微沉吟了一下,道:「给雅儿留两块,给玉环一块,镶玉也分一块,剩下的两块,就给郡王妃那小丫头吧,我瞧着她性子安分,乖巧懂事,是个十分讨喜的小姑娘,也不妨我在王爷面前卖一回乖。」 晓慧越发看不懂自家主子的想法,只是她不敢问罢了。 她去了外间,皮妈妈与晓春正在收拾布料,见她出来,晓春凑上去小声问:「怎样?主子是不是说,那包料子多的给世子夫人?」 晓慧看了她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皮妈妈一眼,这才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她又道:「主子说了,把她那份里的几块料子挑出来,说是要分给郡主她们。」 晓慧说得有些含煳其词,晓春与皮妈妈以为是要分给东院的几个晚辈。 皮妈妈更是高兴的帮她把料子挑出来。 几人分好料子,晓慧朝晓春使了个眼色,晓春不明白晓慧为何要叫她把皮妈妈支使开,但此时并不方便问,便道:「哎呀,忙了好一会儿,腰都疼了。」 皮妈妈笑骂道:「你个小毛孩,哪来的腰?到是我这把老骨头,当真不如年轻时了。」 晓春见了,忙道:「妈妈,要不去我屋里坐坐,偷个懒,我那里还藏了些窝丝糖,先前主子想喝冰镇酸梅汤,小厨房里多熬了些,我去端两碗,叫晓慧去跑腿好了。」 皮妈妈有些犹豫:「这......」 晓慧在那边已开口:「那你得给我多留两块窝丝糖。」 晓春点头笑道:「只要不让我去晒太阳,给你多留几块又何妨?」 皮妈妈并不知平王妃暗中吩咐了晓慧做事,她抬头见外面的太阳正烈,自个儿也不想顶着个大太阳到处走,便道:「即如此,晓慧,可得多累着你些了。」 晓慧自然答无事。 晓春却是笑嘻嘻地拉着皮妈妈走了。 晓慧低头皱眉看着桌子上的六块艷色料子有些发愁,最终摇了摇头,按各人的喜好把料子分开。 只是...... 金镶玉与刘稻香一样,都是喜欢红色的,而她手中的这匹帛料,是小枝镂空金丝菊纹的,十分好看。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又细思了平王妃的话,这才把这块红色的帛料放在了那包料子最多的里头。 收拾好东西,她又叫小丫头取了个干净的竹盘子来。 把东西都一一摆好,心里却是在思索,她若先送去崧泽院,那位番邦公主瞧见另一包料子更多,只怕会心里很不快,必会问她为何睿郡王妃的料子比她这个公主的还要多。 如此一想,到不如先送去金柯院与玉梨院里。 晓慧去的时候,刘稻香正与刘春香头并头的在西屋的罗汉床上睡午觉。 金柯院的布局与其它几个院子的又有所不同。 才一入院子,便见院门里头正对大门的,是一大圈用大瓷缸栽的八仙花,就是现代俗称的绣球花,翠绿的叶片间,挤着一团团胖乎乎的花糰子,粉的,大红的,绿的,浅蓝的,浅紫藤的,挤挤攘攘,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晓慧还是头一回入这金柯院,一时瞧花了眼,不由在那花团处流连。 春娇正摸了一包瓜子准备出门找人打鬼鬍子,正巧见到了晓慧拿着一盘东西在那里弯腰赏花。 「晓慧,你怎地这时候来了?可是来找我家主子,她正在里头睡觉呢!」 晓慧被突然出声的她吓了一大跳,不由道:「我瞧这花一时瞧迷了眼,还是头一回看到这般好看的话。」 春娇指着那些花道:「你说这八仙花?是青州的特产,我家姑娘很喜欢,王爷特地叫人从青州运来的。」 「八仙花?这名字真好听。」同时,晓慧也清楚了,那个郡王妃当真如外头传言一般,是被睿郡王捧在手心里疼宠。 「晓慧,你来可是找我家主子?」春娇看了她端着的盘子一眼。 「嗯,说是王爷立了功,给的赏,主子叫我把东西送到各院子里。」晓慧并不隐瞒,只是平王妃吩咐的那些话,她想,还是等见了郡王妃再说。 春娇乐道:「不如你把东西先给我吧,待我家主子醒了,我再交给她?你看如何?」 晓慧听了,想着,自己又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便道:「我家主子待郡王妃还是极好的,她自己的料子里有几块颜色极鲜艷的,想着她自己不适合穿,便把这几块料子给分了,郡王妃,郡主,世子夫人还有住在绮芍楼的表姑娘皆是有份的。」 只于数量,她却是隐下了。 总归分得有些不公,她若点明了,只怕传到那位世子夫人耳里,少不得又要大闹一番。 「哦?」春娇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暗思,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她接过晓慧递过来的,用红绸包着的一个大包袱。 晓慧自小便跟在王妃身边,春娇心中的猜测,她是能想到的,笑道:「你莫要多心,这料子从抬进繁锦院到我拿了送出来,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能做什么手脚,再说,这衣服做好总要过过水才上身的,还请莫要想太多。」 「我不曾多想,只是好奇罢了。」任谁听到不对付的两个院子的主子们,突然有一方示好,怎生不叫人怀疑。 「莫说是你,我初初听到主子吩咐时,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晓慧点到为止,又道:「我还要去玉梨院呢,就不等郡王妃醒来了。」 春娇把她送到院门外,这才抱着这包东西回了内院。 春暖抱着个花棚子坐在廊下的栏杆处恹恹欲睡。 青丝挨着她坐着,靠在红漆大柱边,不停地打着哈欠。 她包着一泡眼泪看到春娇回来,不由问道:「你不是说去找人打牌么,怎地又折回来了?」 春娇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道:「怕是去不成了,我还得等主子醒来回话。」 青丝问她什么事,春娇把遇到晓慧的事说了一遍,青丝也猜不透平王妃是何用意。 再说晓慧兜了一圈,去绮芍楼找郭玉环时,得知郭玉环去了前头崧泽院玩,索性端着盘子直接去崧泽院寻人了。 她去的时候,金镶玉、苏惠雅与郭玉环正说说笑笑,听到平王妃身边的大丫头之一晓慧来了。 金镶玉忙叫人请了她进去。 苏惠雅第一眼就瞄见了晓慧手里端着的盘子:「你端的是什么东西?」 「宫里赏下几块料子,主子打发奴婢给郡主、世子夫人还有表姑娘送来。」 「你怎知我表妹在此的?」苏惠雅又问。 晓慧再答:「表姑娘是客,奴婢自然得先去送给表姑娘,谁知送到表姑娘院子里,那里的小丫头说表姑娘在此处,奴婢便直接来此了。」 金镶玉见了,忙招手道:「把东西拿来给我们瞧瞧。」 晓慧忙把东西端到桌上,把大小不一的三个红绸包分别放到三人跟前,金镶玉的与苏惠雅的差不多大,郭玉环因只得了一块料子,她的那包是最小最不起眼的。 郭玉环心里有点不高兴,她瞄了金镶玉与苏惠雅面前的东西,再看看自己的,心中越发不痛快。 「姑母可曾睡下?」 「这会子怕是已午睡了。」晓慧掐算了下时辰,她先从繁锦院去的金柯院再去的玉梨院,折回来去了绮芍楼最后才是到了这崧泽院,这来来回回折腾了不少时候。 「我还想着现在就去谢过姑母呢,看来只能等晚饭边儿了。」郭玉环隐下心中的不快。 金镶玉打开自己面前的包袱,随意的翻了翻,不由露出笑容:「料子不少,而且是我喜欢的颜色,只可惜咋就没有大红色呢。」 苏惠雅笑道:「大热天的,你也不嫌穿红色热得慌。」 「我偏就爱红色,怎地了。」金镶玉心里却是有点不痛快了。 苏惠雅见她神色不郁,干脆扭头不理她,也翻起自己的料子来,数了数,看样子与金镶玉的差不多,只是比她多了两块,心里不由乐了。 金镶玉瞄了她的那些料子一眼,心里便有了数,又问:「西院那边可有?」 「都有分的,送来时就已分好了,只不过主子把几块颜色鲜艷的料子挑出来,说是那样的颜色最适合几位主子。」晓慧答得十分巧妙。 金镶玉闻言,心中估摸着,苏惠雅之所以比自己多两块,看来是自家婆婆偏心了,多给了她两块。
第七百七十三章 塑料姐妹花 第七百七十三章 塑料姐妹花 苏惠雅的心中同样很开心,到底是自家娘亲,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 若刘稻香在此,肯定会惊嘆:绝对的塑料姐妹花。 晓慧怕金镶玉又挑事,有心隐下了平王妃单独多给了刘稻香两块上好料子。 见这些主子们对料子都很满意,晓慧笑道:「主子们满意就好,奴婢还要回繁锦院候着,说不得主子醒来后要找奴婢回话。」 金镶玉觉得晓慧说得有理,便放她离去了。 下晌的时候,各院的主子们都午睡起来。 刘稻香现瞧到那厚厚一包料子时,惊呆了! 又听得春娇提及,晓慧告诉她,这里头有两块是平王妃给她的。 刘春香在一旁见了,先是惊喜那些料子十分好看,后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姐,你可得防着些。」 刘稻香笑答:「三妹妹,你想岔了,以后你嫁人了便会知,世家大族内里很龌龊,其实,表面上各个都很大方。」 遂又指着那堆料子道:「左右我也用不好,你挑些自己喜欢的,我再挑几块适合大姐姐的,叫人送去给她。」 刘春香一边挑自己喜欢的料子,一边道:「大姐的肚子如今显怀了,成日挺着那般大一个球,偏生,她公公婆婆说她身子越发重了,不许她轻易在外走动,只能成日里待在那小四方院里。」 刘稻香挑了三块适合刘秋香的料子,叫春娇包起来,待会儿叫人送去黄府。 「我如今嫁人了身不由已,你若得了空闲,便多去陪陪大姐姐。」 刘春香听得不耐烦,嚷嚷道:「二姐,你就让我耳根子清静会行不,在家时,娘也是不停的唠叨这个。」 「我要这个嫩柳色的,还有这个粉色洒金花的,我也喜欢,这个素鹅黄色的也不错。」刘春香挑了四块合自己心意的。 左右三姐妹喜欢的颜色不一样,到也不相冲突。 「还要不要多挑两块?」 刘稻香对这些无所谓,苏子烨也是郡王,平日里宫中也会赏下些头面、料子之类的。 「不了,上回二姐不是打发人给我送去了两块?想来足够我今年夏日穿的,平日里,还有大姐姐巧云绣坊送来的衣裙呢。」刘春香欢喜的叫之初把料子包起来。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眼看着日头西沉,张桂花打发了婆子来接刘春香回家吃晚饭了。 刘春香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回去,钱侧妃跟前的红喜捧着一个红锦盘子进来:「郡王妃,我家主子打发奴婢送来几块料子,让三姑娘带回去给亲家母。」 「娘怎地不留着自己用!」刘稻香笑着迎上去。 红喜笑答:「主子那儿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主子还说年年月月皆是赏的这些东西,左右压箱底也是积灰,还不如拿出来分些给亲家母裁几身衣裳穿。」 刘稻香笑着接过来,道:「那我就不推辞了,对了,你等我一下,我待会儿与你一同去玉梨院。」 这时,来接刘春香的婆子又来催了。 无奈之下,刘稻香只得叫了刘春香出来,又把钱侧妃给的料子交给她:「这是我婆婆给娘的料子,你一併带回去。」 刘春香朝一侧的红喜道:「原该去亲自谢谢侧妃娘娘的,只是家里打发人来接我了,下回我再来时,亲自去玉梨院谢谢娘娘。」 红喜笑着说:「奴婢定会把这话转告主子的,三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左右离得近,若得空闲来,再来王府玩,我家郡王妃最高兴的,就是三姑娘与四少爷、五少爷时常来闹腾她,我家主子也喜欢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刘春香听后嫣然一笑,之初与昔孟已各自拿着一包料子。 刘稻香把她送出了金柯院,对青梅道:「去把我先前挑好的那几块料子拿来,我要送给惠兰妹妹。」 她也不等青梅,还了春娇、青丝先与红喜去了玉梨院。 见了钱侧妃少不得要提起平王妃给她料子的事。 钱侧妃也猜不透平王妃是何意,总觉得这里头透着一股子诡异:「我知道了,红喜,我记得我那包料子里有四块颜色鲜艷的,你拿两块分别送给惠雅和金镶玉去。」 至于住在绮芍楼的郭玉环。 哈,对不起,还入不了她钱侧妃的眼。 而剩下的两块,被钱侧妃分别给了刘稻香与苏惠兰。 青梅在此时正好把料子拿来了,刘稻香叫红喜把她挑的几块料子一併带去落幽院给苏惠兰。 如此又过了几日的光景,晓慧见各院一片平静,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吃过午饭后,她与晓春不必当值,晓春便拉了她去后花园东路的一处水榭说话。 水榭其实离后花园的园门并不远,不过是抬眼间就能看到园子门口进来的人。 晓春与晓慧两人拿了一些彩线坐在水榭处分线。 晓慧问她:「这些线全要分开?」 「可不,前儿分了两个新夏帐么,我打算在帐子里绣上些荷花彩蝶。」晓春笑嘻嘻地拿出一捆丝线与晓慧分起来。 晓慧道:「你不嫌累得慌,成日要伺候主子,哪里有那许多功夫,待你绣好,怕是都入秋了。」 晓春又答:「那我便留了明年再用。」 说到这儿,她又道:「你可知我为何特意拉了你来此处?」 「为何?」晓慧不解。 晓春好奇地看向她,道:「前几日你不是暗中叫我支开皮妈妈么?到底是何事,主子跟你说了啥?」 晓慧见左右无人,又看此时日头最是勐烈的时候,想来,大家都在偷懒午睡,便小声道:「那日主子的吩咐,着实叫我吓了一大跳,我到现在都没猜透主子的想法。」 接着,她把平王妃那日的吩咐说了一遍,又道:「真正是奇怪,按理说,世子夫人是她的儿媳,该多得一块才是正理。」 「你可别是听错了?」晓春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晓慧见她不信,又道:「我怎会听错,你有所不知,当日除了主子与西院侧妃娘娘的东西最多之外,另两包却是不一样多,一个要少四块料子。」 「不是吧,莫不是那包料子也给了郡王妃?」晓春很吃惊,见晓慧点头,不由回想起自那郡王妃入府后发生的事。 「晓慧,你细细琢磨一下,有没有发现,咱们主子好像越来越对西院的郡王妃好了呢!」 晓慧一脸惊疑的看向她,晓春见她不相信,对她道:「你仔细想想,郡王妃刚入府那会儿,咱主子成日挂在嘴边的,都是要想法子把西院的人都弄死,也不知从何时起,主子却是不曾说过要弄死郡王妃了。」 「你还别说,我记得咱主子有好几次吃她喜爱的东西时,眼神都怪怪的,我还以为主子是在犹豫要不要给世子夫人留一份呢。」晓慧也想起了平王妃这段时日的反常。 晓春又道:「你再想想,每每西院那边的几位来繁锦院吃饭时,主子可曾吩咐过我们要下狠手?」 晓慧看了她一眼,道:「非但没有,而且,似乎只在最开始时为难过郡王妃,打那以后,就好似忘了有这么个人。」 「为何会这样?」两人异口同声! 晓慧与晓春自然参不透平王妃的想法。 却不想隔墙有耳。 晓春自己以为精明,却不曾想过水榭旁的楼阁里是否有人。 乌珠透过窗缝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悄悄从楼阁后门离去。 后花园的门肯定不止一个,除了这个正门还有几个侧门,乌珠自然不肯走正门,而是特意绕了远路,从西侧门出来,走玉梨院旁的夹道离开的。 她回到崧泽院时,金镶玉酣睡正香,乌珠去了她屋里看了一眼,便拿着个花棚子坐在廊下绣起花来。 大半个时辰之后,她听到屋里有动静,乌云正在屋里叫外头候着的小丫头打了温水进去。 乌珠放下手中的针线篓子,起身进了金镶玉的屋里。 「公主,睡得可还好?」 金镶玉此时正坐在铜镜前,乌兰给她梳头。 「尚好,就是睡得有点太久,怕是晚上很难入眠。」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嫉意,她在这里孤枕难眠时,只怕西院那边的那个小贱人正在勾搭着她的如意郎君。 乌珠为她挑了一个以珍珠串为主,绿松石为辅,的类似帽子一样的东西,而上头有一边,从中间垂下一块半月银纹,上头又缀以红艷艷的珊瑚,她待金镶玉的头髮梳好,编成了数个小辫子,她这才把这个东西给金镶玉戴上。 金镶玉留意到她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便问:「乌珠,你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你了么?」 乌珠伸手帮她把这顶珍珠帽儿戴好,答:「只不过是听到了一些叫人心中不快的话。」 金镶玉看了一眼外头,又用家乡话问她:「可是出事了?」 乌珠同样是金镶玉家乡话答:「奴婢先前不是去后花园,想挑些花摘了回来插正屋的花瓶里么?本来已经摘好准备回来的,远远瞧见王妃身边的晓慧与晓春往水榭那边行去,那时园子里正是无人时,奴婢心中生疑,便躲了起来,正好偷听到两人的谈话。」 待乌珠把听到的话说完后,金镶玉的一张俏脸早已气得一时青,一时白了。 她伸手用力朝梳妆檯上一抚,上头的头面、胭脂水粉落了一地,在屋里服侍她的一众丫头们,吓得赶紧跪下。
第七百七十四章 生间隙 第七百七十四章 生间隙 「气死我了,我就知道那个死老婆子是餵不熟的白眼狼,乌珠,还好我听了你的话,没叫她知道我牧场每年的出息。」 金镶玉打小在草原上长大,她所带来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放牧。 乌珠安慰她:「哼,这些贵妇人的眼里只有那些各色珠宝、金银之物,哪里知道公主的牧场也是价值连城。」 金镶玉柳眉倒立,恨恨地道:「现在是比这些的时候吗?可恨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媳?」 「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回草原上去吧,奴婢觉得这大周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啥也不让干,除了能陪公主出门应酬,耍也不能干,想骑个马,还需得要经王妃同意呢!」 乌兰、乌云同样是在草原长大,她们认为草原儿女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辈子怎能离得了骑马呢! 乌云也对在王府生活很不满:「可不,公主,这里的规矩也忒多了些,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烦都烦死了,以前随公主时常来京里玩耍,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周的生活竟是这样。」 金镶玉为之意动,她看了乌珠一眼,道:「即便我要带你们回草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乌珠,你是我的女官,帮我想个法子折腾折腾这府里的人,先叫我折腾个痛快,待有机会了,带了你们几个一起回草原去,过那天为被地为床的潇洒日子,你们看中了哪个俊俏小子,直接抢回来便是,哪里像这府里头,干啥都不能叫我顺心。」 乌珠闻言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道:「公主,你与世子是先皇赐婚,只怕......很难和离。」 「你都说了是很难和离,又不是不能。」金镶玉一点都不想跟苏子泓在一起,若用刘稻香的话来说,苏子泓那就是个变态。 乌珠又道:「主子,依奴婢之见,不如这样......」她附耳小声与金镶玉耳语,不时,屋里传出金镶玉得意的笑声。 再说刘稻香那边,她这几日无旁的事,钱侧妃约了她天天出门打马吊。 一日,她与钱侧妃打了马吊回来,难得看到苏子烨在家中。 「夫君?!」刘稻香惊喜的扑了过去。 苏子烨本来倚在罗汉床那里小歇,见她快跑过来,连忙起来迎了上去,刘稻香扑到他回来,使劲闻了闻他身上的香气,空落落了好些日子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刘稻香伸手搂住他的腰,仰头巧笑焉兮:「你的公务忙完了?」 苏子烨紧紧搂住自己想念许久的小人儿,答:「嗯,已经处理完了,碍着西太后尚在,当今皇上不曾做太绝,只是把太子幽禁在府里,又降为安郡王了。」 大抵是叫那位前太子安安分分的意思吧! 「你能在家休息几日?」刘稻香想他想念得紧。 「大概能偷三五日的懒。」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问:「怎地清减了许多,可是苦夏了?」 「不曾?」刘稻香摇了摇头,随即又低下头,使命的挤了挤水汪汪的大杏眼,又悄悄摸出一条备用的帕子在眼角拭拭,然后挤出几滴鳄鱼泪。 「夫君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我想夫君想得茶饭不思。」 所以...... 她是绝对不会告诉苏子烨,她前些日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腰粗了一圈,这才立志要减肥! 苏子烨因她的话,心里软得一塌煳涂:「娘子,为夫这几日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嗯,最好是补偿得她下不了床。 苏子烨越想心里越火热,又想起在领命搜太子府时,搜出来好些小人书,全是画的「妖精该如何打架!」 他想着难得空闲,定要与自家亲亲娘子把那十八般武艺全都试上一遍。 刘稻香尚不知,她在苏子烨的眼里,那就是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了。 她踮起脚主动亲了亲苏子烨的嘴,又羞红了小脸埋进他怀里。 「娘子,你就如此迫不急待了?看来是为夫的失职。」 呃?! 刘稻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道:「夫君,你有多长时间没去看望你岳父岳母了?」 苏子烨心中一动:「说起来还是三朝回门时,娘子晚上若表现乖些,为夫明日或许会有公差要去你娘家走一趟,不知娘子可乐意一起同行?」 「大善!」刘稻香笑得合不拢嘴。 心中的小人乐呵呵的比着小剪刀。 翌日,日上三竿了,刘稻香这才扶着自己酸痛的腰坐起来。 她还不是自愿醒的,是被院子里的知了给闹醒的。 青梅听到屋里的动静,忙绕过碧纱橱进来。 「主子,醒了?」 刘稻香鼓着个腮帮子,问:「王爷呢?」 青梅又笑答:「王爷一早去了书房,王爷出门前还吩咐奴婢,让主子睡到自然醒,还有,王爷说,他已打发人先去主子娘家送信,说是会与主子一同回娘家吃午饭。」 「当真?真的可以回去吃午饭?」刘稻香喜出望外。 她有好几个月不曾回娘家了,想到能回家见自己的爹娘,刘稻香说不出的高兴,欢快的叫春娇等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待她洗漱好后,坐在梳妆檯前任由青梅为她盘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许久不曾回家,对爹娘想念得紧,青梅,你先前的话莫不是哄我的吧。」 青梅笑道:「主子自出生起到如今,还是因为嫁人了才离开老爷、夫人这许久的时日,也怪不得主子想念了。」 「只吃午饭吗?可会留在那里吃完晚饭再回来?」刘稻香得寸进尺,她捨不得吃顿午饭就回府,她还想跟自家娘亲多撒撒娇呢。 青梅正欲说什么,苏子烨已从外头进来,一身银蟒紫袍越发衬得他神俊威武,守门的小丫头因他周身散发的寒意,从来不敢离他太近。 「娘子若不愿意,为夫这就打发人去回了这事儿?」苏子烨的冰山人设,早在她与他成亲后,就漰得一点都不剩了。 「哼,谁说不愿意,更何况......」她昨晚可是卯足了劲儿哄他开心。 苏子烨挥挥手,示意青梅等人退下,伸手轻轻的抚着刘稻香的青丝,俯下身来,双臂环住她,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小脸,道:「更何况如何?为夫对娘子昨晚的表现,甚为满意,只是动作太过生疏,都怪为夫平日与娘子亲近的太少,为夫早上醒来后自省一番,以后,为夫要帮娘子勤加练习才是。」 刘稻香的小脸瞬间红得快滴血了,她只觉得自己的俏脸热的——能烫熟一盘子五花肉片了。 苏子烨眼见她的眉头跳了跳,忙收了心,伸右手从梳妆檯前镙钿牡丹妆奁里取出一顶半尺来长的连枝珍珠粉梅金花冠,与之成套的,还有两对长短不一的珍珠粉玉金步摇。 「咦,这是你买回来的?」 苏子烨给她插好步摇,又挑了一对粉玉梅花耳坠,又拿起她柔软无骨的左手,轻轻的摩挲着,道:「这套花冠本是太子为其膝下的三公主所打造,只是尚未来得及送出,我瞧着这花冠很适合娘子戴,便要了过来。」 他说完,又从那妆奁里取出一根粉玉为瓣,珍珠为蕊的金手鍊给她带上。 刘稻香今儿到不曾穿大红,只是挑了一件月牙白底金丝梅花纹绢帛长衫,下罩白底金丝流雨百褶裙。 她坐在梳妆檯前左右照照,到这套花冠十分满意,清清爽爽中衬得刘稻香越发面若桃花别样娇。 两人在屋里自娱自乐的秀了一波恩爱,撒了好大一把狗粮后,这才叫了青梅等人进来,收拾了一番后,两人先去玉梨院跟钱侧妃报备了一番。 钱侧妃听后,便知这是小两口找藉口去窜门子。 「去吧,去吧,对了,红豆,我记得王爷上次带回来一些好酒,说是下头孝敬上来的,你带人拎两坛来,叫烨儿带去孝敬他岳老子。」 红豆在外头应声后便远去。 刘稻香坐在钱侧妃的左手边,她拉起刘稻香的小手轻轻拍了拍,笑道:「好在离得近,平日里也能叫你娘一起打个马吊啥的,只是回去的机会却是太少了点,我也不是那种恶婆婆,就说兰儿吧,虽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就想着,将来她长大了,若是能像你这般想着法子多回娘家几趟,我也就圆满了。」 钱侧妃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她也是做过爹娘的女儿,自是认为,她是她娘生的是她爹养的,便是多孝顺些,多回家看看自己的爹娘也是应该的。 只是...... 这样的话,她与刘稻香心知肚明,却是不能说出来的,毕竟这些话有违大周礼教。 「娘,你只管放心,若惠兰妹妹出嫁了,总归有爹娘,有儿媳与夫君看顾着,娘若想她了,只管打发人去接她回娘家小住便是,儿媳与夫君还巴不得呢,也好叫她的夫家不敢欺负她,谁叫她的娘家势大,她就有这般硬气,想回娘家抬脚便回就是了。」 刘稻香的这话儿,讨了钱侧妃的欢心。 苏惠兰的亲娘在她刚出生时就死了,在苏惠兰的心里,与她最亲的就是钱侧妃了。 「哎哟,我当真是拜了八辈子的菩萨,烧了八辈子的高香,竟然又白得了一件小棉袄,如今,兰儿可是事事都向你学呢!」 刘稻香表现的对钱侧妃会很孝敬,苏惠兰是有样学样,跟着也越发懂事、贴心了。 苏子烨坐一旁依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有刘稻香这个枕边人瞧得明白,他心里十分得意。
第七百七十五章 态度转变 第七百七十五章 态度转变 婆媳俩又说了一阵话,红豆带人取来了两坛陈年老酒,钱侧妃道:「听王爷说,这酒很烈,他又扔了些虎骨放里头泡着,你回头记得同亲家翁说一声,每日只能吃一小杯,千万莫要贪杯。」 刘稻香嘴上欢喜的应着,心里却想,这酒拎回娘家,估摸着是落不到她爹爹的手上,谁叫她爷爷也是个大酒罈子呢! 许是连老天爷都知道她今儿心情不错,待她上马车时,天已阴了下来,晒死人的大太阳已躲到了乌云后头偷懒去了。 苏子烨望望天,回头把刘稻香抱上马车,待两人进了马车坐下后,他才道:「连这老天爷都站你这边!」 刘稻香挑起车帘子,让外头的风灌进来,笑答:「这般热的天,我老早就盼着下雨消消暑了,夫君,今日如此凉快,不如,在我娘家吃了晚饭才回来,可好?」 她搂着苏子烨的胳膊撒娇了。 苏子烨对她的表现很享受,道:「也未偿不可,只不过......」 「不过什么?」刘稻香一双大杏眼格外明亮。 苏子烨低头附耳,小声道:「娘子若答应今晚随了为夫的意,为夫便同意陪你在娘家吃过晚饭再回来。」 「随你的意?」刘稻香咬咬粉唇,想起昨晚的事,一张小脸又发烫了。 冰山美哥哥,原来内里是个骚男! 「嗯,那么多小人书,咱们总要做过一遍,才知哪些招式适合咱俩吧!」 刘稻香瞪圆了眼儿,这厮的脸皮子该有多厚啊! 她很纠结,一边想在娘家多待会儿,一边又不想这般顺了苏子烨这骚男的意。 苏子烨瞧她的心思瞧的分明,不慌不忙的又补了一句:「娘子若让为夫心情舒畅了,往后总能多寻些机会去探望岳父岳母,在那里混上一日也未偿不可。」 刘稻香明知道他挖了个大坑等自己跳进去,却偏生还只能捏着自个儿小鼻子认了。 于是,往刘府去的路上,刘稻香就这样,在苏子烨的「奸计」之下,签订了「以肉偿还」的若干不平等条约,反正是,她全身上下,从头髮丝到脚趾头全都「卖」给了苏子烨。 刘府离平王府本就不远,夫妻俩在车上说着情话儿也不觉得有多久,便感到马车停下来了,不时,青梅来到马车外,先是清咳两声,这才道:「主子,王爷,已经到了。」 那边,守门的小厮看到是平王府的马车,便知是自家二姑奶奶回来了。 忙招了人来先送信到二门处,自己与另几个小厮开中门的开中门,缷门坎的缷门坎。 「可是二姑奶奶回来了,老爷早就吩咐了,只要是二姑奶奶的马车,便让直接赶进府去。」 青梅笑道:「你到是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看来,你娘老子把你赶来守门是对的,以前,听你娘老子说,你一天到晚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那小厮闻言挠着后脑勺呵呵直笑。 刘稻香放下车窗帘子,拿手肘捅了捅赖她身上的苏子烨:「喂,快坐好,已经到府里了。」 苏子烨这才坐正了身子,先是帮刘稻香理了理衣裙,刘稻香再帮他整了整衣领,两人互相瞧了瞧,再点点头,嗯十分端庄!嗯,十分威武! 一点都叫外人瞧不出,两人先前在马车上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下了马车后,刘三贵带着卷书已经候在那里,还有张桂花带着织锦。 几人互相见了礼,刘三贵笑着道:「你们爷爷去了营地,要晚些才回来,今日便留在家中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还可以这样操作?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差点把小帕子咬碎,她为了这事卖得骨头都不剩了,怎就没想到,苏子烨官儿再大,也得卖自家岳父的面子吧! 而一侧的张桂花可不知自家闺女的吐槽,只见她乐得见牙不见眼,笑着对苏子烨道:「王爷,我家闺女在那府里没给你添麻烦吧!」 自家闺女自家知,瞧着是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其实是头大尾巴狼。 苏子烨不语,反而是扭头看向刘稻香,而她,暗中朝他不停挤眼,就在刘稻香以为他肯定不会配合时,苏子烨又答:「很得我娘欢心。」 张桂花闻言这才放心。 刘三贵见自家二闺女与出嫁前一般模样,暗中点点头,邀了苏子烨去了书房。 张桂花却是拉了刘稻香穿过垂花门入了内院。 在路过穿堂处时,遇到了从里头出来的刘芷蓉。 刘稻香一时并不曾瞧出来是她,她只是正瞧发现有人从仁禧堂那边过来,不由放慢了步子。 张桂花感觉自家二闺女落后她几步,回头顺着刘稻香的视线瞧去,心中不由嘆了口气,小声提点刘稻香:「那是你二姑姑。」 刘芷蓉?! 刘稻香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那位夫人迎面走来,身着一身暗红银纹长衫,下罩素白百褶裙,额系东珠抹勒,头戴累丝金凤如意簪,只是那模样儿,瞧上去十分显老态,背微微有些驼了,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换了个芯子似的。 「二姑姑?」 她试着唤了一声,刘芷蓉似不曾听见,继续走着,她身边的一个丫头轻轻扯了扯刘芷蓉的衣袖。 「二姑姑。」 刘稻香走了过去,她十分好奇刘芷蓉为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见过郡王妃。」刘芷蓉身上的锐气早已散去,浑身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 刘稻香见她神色不大好,便道:「二姑姑,你近日可还安好,许久都不曾见你出来打马吊了。」 说到底,她与刘芷蓉之间并没有大仇,刘芷蓉曾经是恨刘稻香的,觉得是她家的出现,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而刘稻香觉得自己一家子当真很无辜,两人之所以对立,只因那该死的嫡庶之别! 「那个,王......二侄女,以往的一些事,是我想岔了。」 这算不算是道歉? 刘稻香狐疑地打量她,自家这个二姑姑到底在李府经歷了什么? 竟让一个张扬、嚣张的贵女变化如此之大。 「都过去了。」刘稻香连连摆手,虽然两人之间也斗过法,但到底念着一丝骨肉亲情,不曾下过狠手。 刘芷蓉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穿堂里唯有凉风颳骨,外头电闪雷鸣,仿佛要把阻挡老天视线的,那块骯脏的抹布狠狠地撕开。 张桂花在那里纠结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二姑子,眼看着要下雨了,要不,先去我屋里避避屋,我会打发人去李府送个信的。」 刘芷蓉一双浑浊的双眼望向乌云低压的天空,那感觉,就像是她在李府时一般,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有劳弟妹了。」 刘稻香再次惊憷了,这刘芷蓉怎地转了性子,莫不是换了芯子? 她小心的收起自己的大尾巴,暗中留意起刘芷蓉来。 事实证明,刘芷蓉还是原装货! 三人到了张桂花的正屋里,红菱忙带了小丫头奉上温茶,刘稻香左右瞧瞧,不见自家弟弟妹妹们,便问自家娘,可知几人去了哪里。 张桂花凉凉地答:「别提那三个小没良心的了,说起来我就一肚子火,你三妹一早就出门了,留了话,说什么是约了人比斗,你四弟和你五弟是一起出门的,说是今儿要去见一个他们需要考究一番的人,也不说是什么人,只说会回来吃晚饭。」 刘稻香傻眼了,自己嫁人后,怎么感觉这三只像是脱缰的野马,难道她这个姐姐是假的? 「算了,娘,你也莫气,说不得三妹与弟弟们越发有出息呢。」至少不会被长年拘在这方寸之地,连眼力界儿也只围着这方寸之地打转。 张桂花也没心情提那三个孩子,转而看向刘芷蓉,问:「二姑子,你最近可是过得不好?虽说母亲吃斋念佛不管事了,但好歹这也是你的娘家,不管你与我们有什么恩怨,但李府若欺负了你,少不得要上门讨教一番的。」 刘芷蓉张了张嘴,到底不曾说什么,只是低头吃着手里的茶,老半天后,她才幽幽道:「一开始本就错了。」 若她不曾听自己娘的话,嫁去李家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如自己的弟妹、又或是像侄女们一样,小日子过得很舒坦? 「我娘......」刘芷蓉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维,这才慢慢道:「我娘出自书香门第,又曾见过我爹的同袍们,有好些都是讨了三妻四妾,而且,因为长年驻守边关,那些蛮夷女子更是随他们挑,家里的规矩也不像文臣家中那般讲规矩,武将们不太看重嫡庶,有时宠妾能越过嫡妻当家做主,我娘觉得我这样柔弱的女子必是会招架不住的,遂想着还是把我嫁去看重规矩的文臣家里更好。」 只是谁都不曾预料到,文臣里头有好有坏,虽看重规矩,却也能将规矩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何况,李家真不是什么好去处,她以前是被那家人的假意迷花了眼,以为自己所嫁是三生三世繫于一起的良人,却不想...... 良人也不过是个看重春宵一刻值金的普通人罢了。 刘芷蓉吸了吸鼻子,说起这事,她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我娘是骄傲了一辈子,临到老却......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娘之所以会那般狠心去害人,却是因为我爹之故。」
第七百七十六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七百七十六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刘稻香默然,她不否认刘正信是个很好的爷爷,待孙儿孙女都是一般疼宠,然而,他骨子里,到底是个纯正的古人。 或许,子孙血脉比服侍他的那些女子们来得更重要。 「我曾听我夫君说,除了我亲奶奶之外,其他的都是先皇赏赐,又或是上司塞进来的。」 刘芷蓉突然很激动的大吼:「他无法拒绝,收下便是,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些人养起来即可,为什么非要......」 刘稻香并非想为刘正信开脱什么,只不过...... 「即是先皇赏赐,哪里能轻易搁一个地方养起来?我虽不知爷爷当时是如何想的,但最起码可以肯定一点,他还是想护着你与祖母的。」 大臣与皇帝之间也是会不断博弈,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復。 就像她,苏子烨明白的告诉当今皇上,她是他的软肋。 所以,坐上了那把金椅的苏子恆,才会更加安心的用苏子烨。 张桂花也在一旁点头:「你莫要埋怨公公,其实,他早说过,李府那些人是餵不饱的饿鬼,贪的便是咱府里的所有产业,只是二姑子当时听不进去劝,我们也不想与二姑子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她与刘三贵一直避开这一点,见到刘芷蓉时从来不提这一茬,也不接刘芷蓉的挑衅。 「我明明知道爹待我极好,可有时候李府那些人逼得我紧了,我又会怨爹娘。」刘芷蓉说到这儿红了眼眶。 张桂花叫人给她再继了一杯温茶,刘稻香见此,只得说:「你如今醒悟了也不晚,终归这里是你的娘家,爷爷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大官,怕他李府个球啊!」 刘芷蓉被她那霸气的话给逗乐了:「亏得你们不计较,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张桂花笑着摇摇头,外头的雨如同打翻了水盆,顿时倾泻而下,夹着雨丝的,凉凉的夏风吹散了屋里的热浪,叫人烦躁的心没来由的安宁下来。 刘稻香侧头看向刘芷蓉「二姑姑,往后若得了空,咱们还是一起打马吊吧。」 没有多大的仇,也没有多大的怨,终归是骨肉亲情。 刘芷蓉闻言,眼里亮起了一道光彩,松快的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上次在侧妃娘娘的牧场输了你那般多东西,事后,我可没少受我婆婆的搓磨,哼,下次,我定要把那些东西赢回来。」 刘稻香笑得十分畅快,道:「你只管放马过来,不过,这回可不许再玩什么对赌了。」 「知道了,都听你的。」刘芷蓉只觉压在心头的石头像是移去了大半。 有自家爹撑腰,更有睿郡王妃的看重,她在李府的日子想必会渐渐好过起来。 张桂花微微皱了皱眉道:「那李府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若想和离的话,我便想法子让你弟去跟公公说说。」 「弟妹有心了,但我不想和离,我便是死在那嫡妻之位上,也不能便宜了那贱人。」 刘芷蓉一想起叶金秀,一股恨意在心头翻滚不息。 张桂花瞄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自家二闺女,这才道:「你可曾记得前两年,李姑爷收下的大姨娘与二姨娘。」 叶金秀与云纤? 「她俩在你府里闹腾不休?」刘稻香微微皱眉,刘芷蓉做为嫡出的姑娘,那手段可非比寻常,怎地还压不住两个小妾。 刘芷蓉连连冷笑,她如今想得很清楚。 「是我疏忽了,自我嫁去李府这十几年,后院一直很干净,况且我有儿有女傍身,早些年学的那些手段,也丢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就算李文轩夜夜被她勾去房里又如何,我就是要占着那位子,把持着家中的事务不松手,左右我大儿已成家,只待我那儿媳多生两个胖小子,我便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让与她,只在一旁好生看顾着,我叫那叶金秀一辈子只能眼睁睁的盯着,却是捞不到半个铜了到手上。」 她这话,叫刘稻香高看她一眼。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叶金秀的儿子才出生不久,待到他成年,李文轩说不定早就成了一坯黄土,而刘芷蓉的长孙都比叶金秀的儿子还大。 难怪刘芷蓉便是死也不肯和离,她就要占着那位子,高高在上的看着叶金秀们,嫉妒、眼红、恨! 然——那又怎样?刘芷蓉永远是嫡妻,她的身份与地位是受大周律法所保护的,只要她咬死不松口,叶金秀这个平妻休想捞到半个铜板子。 刘芷蓉留在娘家吃过了午饭才准备回去的。 刘稻香想起自己带了两篓子葡萄过来:「青梅,去取半篓子新鲜葡萄让我二姑姑带回去。」 这就是传说中,我家的人只能我欺负! 刘芷容闻言松快的笑了:「二侄女谢了,以后你的表姐表兄弟们,要托你多多关照了。」 「只要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总会有出息的。」有刘稻香这话在,刘芷蓉是彻底放心了。 她怕刘稻香误会,又道:「我知那边的人是靠不住的,或许,我婆婆还会照抚我的孩儿们一番,然,我的公公不喜我之后,连带看我的孩儿们都不顺眼了。」 能顺眼吗? 叶金秀可是李尚书的正经亲戚。 刘芷蓉见她应下这事,这才辞行。 送走了刘芷蓉后,刘稻香这才有空问张桂花:「娘,二姑姑在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桂花闻言嘆了口气,道:「当年我与你爹带了你们上京,头一回见到你二姑姑时,那时就是个真正的贵女,谁知,自我们出现后,李府那边就待她不如从前,李府那边打的好算盘,当年,你爷爷就这么一个嫡女,那李府盘算着,你爷爷与你祖母百年之后,这若大的家业大半是要落到你二姑姑手中的,这才起了心思求了你祖母,让李文轩讨了你二姑姑回去。」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二姑姑的家势哪点不如人了,当初出嫁,听祖母时常提起,那也是十里红妆,更何况祖母去后,她手里的嫁妆还不是要归二姑姑的,只是家业肯定不会给她了。」 刘稻香一边说,一边想,李尚书这么贪财的人,不知贪了多少人的银子。 「我有时在想,是不是那家子想银子想得魔怔了?」张桂花同样很不能理解李尚书夫妇的想法。 刘稻香嘆了口气,道:「只怕二姑姑以前那般骄纵的性子,也惹得她公婆不喜呢!」 若仅仅只是因为产业的问题,看在刘芷蓉所出的几个孙儿的份上,李家的这两个长辈也不会太为难她。 「那叶金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打她生了儿子后,那府里头就不曾清静过,你二姑姑时常受了气,被气得跑回娘家来,在仁禧堂一待就是一下午,也不在这里吃晚饭,留都留不住,就神色匆匆的回了李府。」 张桂花忍不住抱怨。 「那叶金秀时常生事?」刘稻香觉得,自己在平王府是不是小日子过得太逍遥了?! 「嗯,虽然每回出事都有人出来顶槓,但我总觉得那都是叶金秀指使人干的。」张桂花说出心里的怀疑。 原来,叶金秀自生了儿子后,便在李文轩耳边吹枕头风,说他多少年了,才得了这么个小儿子,定要摆酒热闹热闹,也不拘旁的,只想多讨些吉利话,想让自己的儿子活得太太平平平。 为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让叶金秀安心,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平安长大? 这话里含沙射影的都指向刘芷蓉是个心思歹毒的人。 李文轩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叶金秀不过是委婉的一提,他就把她搂在怀里心疼地说道:「可是她又为难你了?」 「我无事,姐姐生来是贵女,有些小性子也是理所当然,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妾,自然该多多体谅姐姐的。」 叶金秀怎的一个乖巧、听话。 甚讨李文轩的心,只听他道:「哼,她也就仗着个出身好,只不过她娘如今不再是当家主母,又只管吃斋念佛,当初讨她回来时,尚觉得她性格温柔懂事,过了些年,待孩子们出世,又加上她已做上当家主母后,越发骄纵起来,连我,她都时常甩脸子,更何况是你了。」 「怎么可以?难道她不知,她如今的一身荣耀,全是夫君给的么,纵然她娘家再势大,可她如今已是李家的媳妇,怎地还把自己当刘家人看不成?」 叶金秀一脸心疼,又道:「可把妾身心疼的,老爷,妾身定不会犯这般错,妾身只想老爷回到家中能吃口热饭,舒舒服服的,不想衙门里的那些糟心事。」 「秀儿!」李文轩不感动是假的。 虽然他很高兴妻妾们为他争风吃醋,但前提得是他的妻也要娇美如花,而不是糟糠! 叶金秀小李文轩许多,自然更容易招李文轩的疼宠。 「姨娘,你让奴婢缝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她的两个大丫头之一明守,正拿着一个棉布做的东西进来。 叶金秀微微皱眉,轻声喝斥:「没瞧见老爷在此,还不把那东西拿下去?」 「那是何物?」李文轩早已看见明守手中的东西,是两块棉布做的东西,里面衬了些棉絮,两端缝了数根带子:「这是拿来绑何物的?」 跟在明守身后进来的明静,并不曾听到叶金秀先前的话,答:「回老爷的话,因为最近夫人说姨娘的规矩没学好,每每老爷上衙门后就让姨娘在她身边立规矩,姨娘的膝盖已经盖出一片淤青,奴婢们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好叫姨娘少吃些苦头。」 「刘芷蓉!」李文轩咬得板牙咯嘣响。
第七百七十七章 真的无妨么 第七百七十七章 真的无妨么 叶金秀扯了扯他的衣袖,美目含泪道:「妾身吃点苦头没关系,许是老爷越了规矩,去正院的次数太少,夫人心中不痛快,妾身没关系的,多吃点苦头让夫人消消心头气,老爷莫要生气,只是妾身也是有私心的,捨不得放老爷去那院里,只一想想,就心如刀绞。」 「秀儿!」李文轩瞧她那柔弱的样子,心里被怜爱塞得满满的。 「无妨,这事我来安排,总不能叫你受尽了委屈。」 李文轩的「无妨」二字,便是给了叶金秀一个平妻的位份。 ...... 刘稻香闻言直嘆息:「难怪二姑姑像是变了个人,只怕在李府吃了不少苦头。」 「哼,李府已经盘算着,要给李文轩再弄一房得力的平妻呢!」张桂花十分瞧不起李家,还不如他们眼里的那些泥腿子实在。 「罢了,罢了,咱俩不说这些,终归能帮上她的也是有限。」 「对了,你爷爷昨儿进宫,说是二娘娘家的事,快要水落石出了。」 刘稻香没懂,问:「二娘是谁?」 「就是六姨娘啊!上回不是说了,要给她扶正做平妻么?」张桂花又道:「听说,芷菱她外祖家是真的被奸臣所害呢,好好的一忠臣,结局却是这样。」 「真的,娘,太好了,芷菱得到这消息,还不知有多开心呢。」刘稻香心中欢喜。 张桂花又道:「好在还剩下几个人,你爷爷打算暗中扶持一把,将来也好得芷菱所用,就怕因为经年不曾相见,反倒如陌生人一般。」 「挑那品性好的就是了。」刘稻香很开心。 这一日,刘稻香就窝在静水院里与张桂花说话,刘春香与刘智浩,刘智瑜是吃晚饭边儿才赶回来的。 得知自己的二姐回来,三个小的好一顿抱怨,说她怎地不早打发人送信来。 刘稻香只得说是临时决定的。 中秋节过后,当今圣上下旨告示天下,大意是说原户部左侍郎遭奸人陷害而被流放至西北苦寒之地,又说把当初抄家时所得之物一应归还,由原户部左侍郎之唯一嫡孙继承。 刘稻香还知道了,刘府原来的六姨娘,如今升级为二奶奶的她是姓孙,是户部左侍郎最小的女儿。 随着这道圣旨,苏子恆又下了一道旨意,升德嫔为后宫里头的第五位妃子——顺妃! 这一次升了刘芷菱的位份后,刘稻香特意进了一次宫。 北地的寒秋来得更早些。 中秋才过不久,将将入了九月,金顶红墙已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空中时不时的还有毛绒绒的小雪飘然而下。 刘稻香坐在暖轿里,手里捧着一个精緻的掐丝珐瑯暖手炉,暖桥微微摇摇晃晃,轿外只轻微的脚步声。 她递了牌子进了宫,先得去皇后去拜见一番,然后才能去重华宫。 皇后还是那个皇后,只是看人的眼神越发冰冷冻人。 「睿郡王妃许久不曾进来了。」 刘稻香答道:「可不,皇后娘娘瞧上去又年轻了不少。」 皇后不喜刘芷菱,自然,对刘稻香也没太多好印象,但,因为苏子恆与苏子烨私下关系很好,皇后也不敢太给刘稻香脸色看。 「你们刘家的女子当真是了得,连皇上都对你们赞不绝口呢。」 刘稻香心中郁闷,她一年也就这么几回进宫,不知这皇后话里的针锋相对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她家八姑姑升了位份? 皇后这般说话,她却是怎么回都不妥,只得坐在那里不吱声。 一副很恭敬顺从的样子。 皇后见自己说上三句,这睿郡王妃也回答不出一句,到也渐渐失了兴趣。 刘稻香离了皇后的宫殿,一阵寒风卷了小雪花扑到她的脸上,把她冻得直哆嗦。 「主子!」罗姑姑伸手轻轻的扶了她一把。 「我无事!」刘稻香轻轻摇了摇头,接过罗姑姑递来的手炉。 皇后的寝宫离重华宫并不远。 自有太监又来引了两人去重华宫。 才到重华宫的门口,大门已早早敞开,到了这里,又有宫娥在那里守着,见刘稻香来了,忙迎了上去。 「婢子是娘娘身边的葡萄!娘娘早已在岱妍殿等着了。」 刘稻香早就知道岱妍殿是刘芷菱住所的书房。 她也不曾问葡萄,刘芷菱在书房做什么。 很快她便被引到了岱妍殿外,打帘子的小宫女忙朝里头轻声道:「娘娘,睿郡王妃来了。」 刘稻香行至门口时,已听到一阵脚步身由远及近,很快眼前便出现了一团鹅黄。 「你怎地来得如此晚?」刘芷菱喜出望外。 拉了刘稻香急匆匆的走向内间:「快些进来,今儿外头怎地下起雪来了,莫要冻坏了,银莲,银莲,快去给碳盆子多加些碳。」 刘稻香任由她拉着行至里间,又暗中观她气色不错。 「这大冷天的,你窝在书房里干什么?」 「今儿一早起来,看到外头下雪了,便想起咱们在府里的事,可还记得,有一年下着大雪,你娘亲不让你们出门的事?只是听得丫头们说后花园里的红梅开的正艷,你便瞒着你娘,偷偷的叫上了春香、浩哥儿、瑜哥儿,更是打发人巴巴的去请了我来,又叫人支了个篷子在红梅树边,说是要就着火锅子吃着小酒赏着红梅花,结果,锅子是吃了,酒也喝了,可是,谁知你酒量那般浅,不过是些花酒,你竟然也能吃醉了。」 醉了也就罢了,还非要爬上梅花树,说什么要学人家的,来个什么梅下冬眠...... 「噗,当时可把我们给乐得,都吃多了,竟还跟着瞎起闹,待到酒醒后才知道,那株可怜的梅花树,竟被我们折腾得不像话了。」 经刘芷菱这么一提,刘稻香到是想起来了:「嗯,你们啊,全都是些小坏蛋,一起干下的坏事,结果全都推我一人身上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可是你说的咯。」刘芷菱的笑声很欢快,叫人听了后,没来由的跟着心情好起来。 刘稻香笑着推了她一把:「还说呢,不就是我醉得最利害么,待我酒醒后,我娘可是罚我抄了二十遍《内训》。」 张桂花那一次可是气得狠了,从来不骂自家闺女的她,一气之下,在那大冷的天里,竟叫她抄了那么多遍《内训》。 刘芷菱嘻嘻直笑,一边引了她去自己的书案前,一边道:「你娘向来最疼你,肯定不会罚得太重,否则我们几个也不会商量着推你出去顶槓了,再说了,你那是真的被罚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花钱找人代抄的,笔迹与你有八九分相似,这才叫你混过去了。」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我烦那些个东西了,也就那些书香门第出身的最看重这个,对了,你怎地今儿想起这个了?可是......」 她朝刘芷菱挤眉弄眼。 「喂,我可不敢给你酒喝,你家那个冰山指挥史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给削了。」刘芷菱看她那样儿,就知她想什么。 「就一小杯,怎样?刚才在外头冻得慌,这会子骨头里都觉得冷。」刘稻香伸出两指捏住她的衣袖,轻轻摇晃:「好嘛!」 刘芷菱纠结了:「睿郡王今日进宫没?」 「嗯!我跟他一块儿进来的,他去御书房了,我来这儿了。」刘稻香一脸的企盼:「好嘛,顺妃娘娘,你就赏小的一小杯酒,如何?」 刘芷菱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当真是拿你没办法,偏生自个儿酒量不行,竟还如此贪杯。」 「哪有,就是有些馋了,咱俩一起,一起......嘻嘻!」刘稻香笑得十分讨好。 刘芷菱伸手抚额,难怪皇上不允她与自家这侄女多接触,果真是——臭味相投。 「不过,我也得吃两杯。」 刘稻香一脸的不干了:「我都只吃一杯,你还要吃两杯,怎么着,一碗水要端平。」 刘芷菱却是不在意的说:「或者,你瞒着你家那冰山大人私藏了酒?」 刘稻香撇撇小嘴:「那就是长了个狗鼻子,酒藏哪儿他都能翻出来。」 「你只许一杯,我要吃两杯,不然,大家都别吃。」刘芷菱其实也是背着苏子恆藏的酒。 刘稻香无奈,只得点头应下,又想起先前刘芷菱提起以往的趣事,睁圆了眼儿道:「你该不会是本来躲在这里想偷酒吃吧。」 「你以为我像你啊,过来吧,给你瞧瞧。」刘芷菱与刘稻香耍得极好,她也没个妃子样儿,拉了刘稻香就直奔书案前。 伸出纤纤玉手指着书案上的一副画说:「咯,我在画这个。」 刘稻香只瞄了一眼,就不像瞄第二眼了。 谁来告诉她,那个穿着大红镶毛长袍的小姑娘,怎地那般眼熟。 这也就罢了,她伸手指着那小姑娘道:「我说顺妃娘娘,你的画技可是生疏了?怎地画得像是在狗爬树。」千万别告诉她,那个画里的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刘芷菱笑眯眯地答:「我可是记忆犹新,当时,你吃醉了酒,就是如此,抱着个梅花树使劲的蹭啊蹭,明明那树矮得很,偏你东倒西歪的,只会抱着树做如状,当时我们几个,还指着你大笑呢,我今儿起来后,突然来了兴致,便做了这副画,不过还未完功,待到我画好后......」
第七百七十八章 醉酒 第七百七十八章 醉酒 她说到这儿突然不说话了,她可不能告诉自家稻香,她还想裱起来挂在书房显摆,待她老了后,时常拿出来回味回味。 「八姑姑,你一定会藏好的,对不对?」刘稻香笑得很狗腿。 刘芷菱笑弯了眉眼:「看你的表现咯,我要吃栗子糕,我要吃酱板鸭,我还要吃火锅子,要吃涮羊肉,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里的小厨房里。」 「顺妃,你是叫我来当厨娘的。」她不想干,大冷天的,都不能好好的一块儿耍了。 刘芷菱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肩,笑嘻嘻地道:「有梅花酒吃哦!甜甜的透着股子冷香,啧啧,那味儿当真是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上回宫中设宴招待番邦来客,我从那酒宴上顺来的小半瓶,一直藏着就等你来呢。」 为了吃的,刘芷菱也是蛮拼的。 「成交!」刘稻香笑得很欠揍。 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只吃一杯。 她要吃个够本,才不枉她下厨一番。 刘芷菱要的酱板鸭和栗子糕自然不可能马上就能吃,刘稻香先指挥了宫女们把这些东西准备好该蒸的蒸了,该酱的酱了,另一边,已安排几个宫女把火锅子准备好,又调了她最拿手的酱汁,趁着大家不注意,愣是拿了十个鸡蛋找禽兽007兑了一包鸡精,还有一瓶味极鲜...... 有好锅子涮羊肉,怎能少得了好调料。 ...... 原本有些寒凉的重华宫里,渐渐的升起一股子暖意。 刘芷菱与刘稻香两人脱了鞋坐在一个罗汉床上,罗汉床靠着北墙安放着,烧着地龙,又在旁边搁了两个熏笼,腿上再盖着小被子。 「啊,稻香,你待我真是待好了,我好久没吃过这么顺心的锅子,快馋死我了。」 「咳,娘娘,犯忌了。」她的四大宫女之一,石榴轻声提醒她。 刘稻香笑答:「不在意便无忌。」 「说得没错,话说,这宫里头平日里的菜也就那样,吃多了反不如吃些清爽的菜来得舒坦,所有的菜都是那个味儿,烧个大白菜都要搁几汤勺老鸡汤煨熟,当真是......」 刘芷菱这话匣子一拉开,就忍不住吐槽。 「你这里不是有小厨房么?」 「那也只能用来热个菜,炖个汤,烧个水啥的。」刘芷菱不在意的摇摇头:「这些东西是我叫人早早安排下的,才有得吃,早知如此,你说,当初我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啊,我要是学会做菜该多好啊。」 刘稻香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这孩子得是被馋了多久了,难道宫里的菜除了凉之外,味道也就一般般? 她突然想起后世的那些大饭馆,很多菜并不一定有多好吃,但是呢,那味儿大多数人都能接授,都觉得这菜不行吧,不咸不淡,过得去...... 「要不我教你?」 刘芷菱摇摇头,宫里头很多事又岂能与外头相比:「算了,我也就想想,这里头到底不如家中,规矩多得如天上的繁星,你若能时常进宫来看看我,让我满足一下口腹之慾,我晚上睡着了都会笑醒。」 刘稻香才想起一事,道:「这个没问题,如今你也升了妃位,想来我们能每月见上一回。」 「对哦,我怎地把这事给忘了,原来,升了妃位还有这么个好处,还是有些不同的。」刘芷菱又道:「你来了我宫里,我便有理由留你吃饭,然后,就有藉口在宫里的小厨房烧些菜。」 刘稻香对于皇宫里的一些规矩不太懂,不知为何这些妃子们不能自己弄个小厨房吃自己喜欢的菜式。 「说起这宫里头,我今儿莫名其妙的被中宫那位给迁怒了。」 刘芷菱挥退了暖阁里守着的宫女们,这才压低了嗓音道:「她?估计是心里不甘吧,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她那里坐坐,然后就回了干清宫,旁的时候,多是翻了其它宫里的牌子。」 「相敬如宾?」刘稻香不曾想竟听到了如此八卦。 「嗯,其实,以前皇上待她还有些情份,可曾记得,以前我宫里有个贵人怀了身子的事?」 刘芷菱不提起这一茬,刘稻香早忘了。 「莫不是出事了?」 「嗯!」刘芷菱神情郑重的说:「那个贵人失足落湖,一尸两命,那时,她已从我宫里搬出去,住到了惠妃的宫里,只不过,那时大家都知她已怀了身子,一日,她带了宫女去外头走动,谁知一去就不曾回来了。」 「怎地,这事与......」刘稻香大为吃惊,有些无法想像,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到底是两条人命。 刘芷菱苦笑道:「你是没见过,当时,这事闹得挺大的,虽然查处了几个不要紧的宫女,除了又白白害了几条人命之外,幕后之人照样安然无事,不过,我曾细细留意过,也是在这事之后,皇上与皇后似乎已貌合神离。」 是不是皇后叫人下的手,刘芷菱不敢肯定。 刘稻香小声道:「你可得小心些,如今你已不是德嫔,想来,与她见面的机会越发多了,今儿她还在说,我们刘家很会生女儿呢!听着这话总觉得话里有话。」 「放心吧,皇上虽说每月来我宫里的日子并不多,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确是喜欢待我宫里。」 刘稻香又道:「我瞧着你宫里繁花绿草很是漂亮,又加之你宫里的人少,有时,怕是想躲清静吧,再说了,你爹是谁?」 刘芷菱看她那得瑟的样儿,扑哧笑出声来,道:「当然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嘛,我够这个资本,更何况我娘如今已是他平妻,我外祖家原就是官家,我娘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之后,皇上又开口还了我外祖家的家业,虽说底子还薄了些,但往昔的那些人脉到底还有三分香火情在。」 「所以,你的宠妃之路越发坦荡了,我很看好你哦!」刘稻香说到这儿,拿起小酒杯趁机又满上一杯,举起来对刘芷菱说:「来,我家顺妃娘娘,本王妃在这里祝你梦想成真。」 「哈,谢了,咦,不对啊,你刚才是不是偷吃了一杯?」刘芷菱瞪大了眼儿,气鼓鼓的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咂咂舌,微微眯起了大杏眼,果然,这梅花酒比外头的更加绵醇,口感也更好。 听到刘芷菱的怀疑,她同样睁圆了杏眼儿,道:「哪有,肯定是你看错了!你要不要碰杯啊,快点,我看这羊肉片儿都在这红油锅里翻了老半天了,肯定早熟了,吃了酒赶紧捞起来吃,烫老了可不好吃了。」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刘芷菱的吃货本质暴露无疑,注意力立马被转到了涮羊肉上。 「稻香,你可真不能喝醉了,哎,你怎么又倒了一杯,快点给我留下,我还要喝呢。」刘芷菱急切的声音从宫里传出来。 而廊下正站着两个男子,一威严,一俊冷。 苏子恆伸手抚额,颇为头疼的看向一侧的苏子烨:「你就不管管你家那位?听说她酒量很差,你不想她在宫里闹出笑话吧。」 苏子烨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十分高冷地吐出五个字:「她开心便好。」 宠妻狂魔,好想跟你绝交! 苏子恆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家小顺妃的酒量能斗得过那睿郡王妃吗,可不能把不该说的话又给抖出来了。 「我跟你说,有一回,皇上从御花园经过,然后,有个小宫女不知听了谁的怂恿,说是皇上最宠的是我这个德嫔,结果,她就弄了一身与我一毛一样的衣裙从御花园经过,你猜最后结果是怎地了?」 「不知道,呃,八姑姑,你别老晃来晃去,晃得我都头晕了,你快说啊,是不是皇上对那小宫女说,妞给爷,哦不,给本皇上过来,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想求勾搭么!」 刘芷菱吃酒已吃得两颊生绯红,道:「嘻嘻,你猜错了啦,皇上哪是那么好勾引的,他端着架子板着脸,鬍子一翘,来人,拉下去砍了!真碍眼!」 刘稻香小手拍着小几大笑:「哈哈,你还说要努力做个宠妃,笑死我了,原来,你在皇上心中是这个样儿。」 却不知,外头的两个男子脸色已比墨汁还黑。 「苏子烨,带上你家小媳妇马上滚!」苏子恆瞪向他。 「臣领旨,马上滚。」苏子烨一点都没有诚意地答,随即,脚一抬,后又缩了回来,回头对苏子恆说:「这是你家!」 苏子恆为之气结,又不想吓着自家小顺妃,只得招手叫来一个太监,吩咐他进去把吃醉酒的刘稻香给拎出来。 他可不能让刘芷菱再继续吃了,没准又会说出叫他更丢脸的话来。 苏子烨凉凉地再撇她一眼:「也不过如此。」 随后,他又朝苏子恆走进两步,附耳道:「顺妃,当真凉凉了?」 苏子恆颤抖着手指向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这是在护着她,好让人心塞,真的,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看懂他那曲折的求爱路...... 他好心累,好想静静! 刘稻香是被罗姑姑半抱着走出来的,见到苏子恆忙要拉了刘稻香跪拜。 苏子恆哪有这个心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侧头对苏子烨道:「赶紧领回去!」 苏子烨也不恼,直接从罗姑姑手里接过来,对刘稻香来了个公主抱,还挑眉的看向苏子恆。 哼,想抱着心爱的人得瑟不?! 叫你只能看不能干! 苏子恆:...... 刘稻香是怎么回来的,她表示完全记不起来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夫君不好哄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夫君不好哄 小酒儿好吃,夫君却不好哄! 她酒醒时,已是掌灯时分,苏子烨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不远处的八仙桌前,不知在看什么,旁边堆了一堆公文。 「子烨哥哥,我口渴,想喝水。」 声音绵绵软软,唤个哥哥还能被她叫出九曲十八弯的调调来。 「夫君,我想喝水嘛。」 还是不理她。 「子烨哥哥,你不理人家,人家不开心啦!」 苏子烨继续黑着脸坐在那里看东西,还拿毛笔写写划划,简直就是当刘稻香不存在。 刘稻香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唉,难道丈夫当真是一丈之夫,舍了这一丈便是我的亲亲夫君了么。」 「哼,你少在这里耍小心眼。」苏子烨一想起她竟然与顺妃都吃醉了,气都不打一处出。 那可是皇宫,一句话不顺上位者的心,她的小脑瓜子就会不保。 「夫君,人家知错了,顶多以后不吃醉酒嘛。」 先认怂,百般讨好她家亲亲夫君才是王道。 「嗯?」苏子烨黑着一张脸,抬起头来凉凉地看着她。 刘稻香太了解这头大尾巴狼了,咬了咬牙,决定割地赔款:「你要是原谅我,今晚就按那小人书里的来。」 「就一招?」苏子烨不满意。 刘稻香索性把眼一闭,反正一招与十招有什么区别:「你喜欢的那几招都来一番。」 成交! 苏子烨立马起身给她端茶倒水,又很温柔体贴的问她:「娘子,可觉得头痛,我已叫人给你熬了醒酒汤,你先吃点,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吃饭了。」 刘稻香接过温水一干而尽,快渴死她了,若非醉酒后一身软绵绵的使不劲,她至于这般做低伏小么! 随即,她又瞟了他一眼,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是不是早就盘算好了?」 苏子烨并不恼,反而伸出右手包住她的这只手,轻笑道:「娘子竟如此色急?早说嘛,害得为夫为这事思索了半日。」 这厮,原来不是在处理公务...... 刘稻香瞅着他,半晌无语。 当然,肉必须要吃的,只不过,她决定不能光顺着他,到时,就看谁更强一些了。 苏子烨看她笑得阴恻恻的,莫名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今晚的吃肉路似乎不会很顺畅。 刘稻香朝他抛了个媚眼,又一把推开他,不待他再说什么,抢先唤了青梅、春娇进来伺候她洗漱。 总之,在这番打情骂俏中,她躲过被盘问在宫里说了何话的这个劫了,万幸,她家夫君此时满脑子都在想着「吃肉」的事。 这边小两口情意绵绵,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粘在一起。 而崧泽院那边,金镶玉却是老不痛快了。 她此时正靠在罗汉床边,手里捧着个骨瓷暖手炉,瞅着走进来的苏子泓道:「哟,这是谁啊,是不是走错门了?」 「你又发什么疯?这是爷家里,爷还不能回来了。」 苏子泓瞟了她一眼,也不叫小丫头伺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坐下来吃着。 金镶玉心里不痛快,自然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好听:「转性儿了?听说,你这些日子成日都忙着衙门里的事,难不成,你们那衙门里的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不成?」 苏子泓本来心情尚好,被她这般一闹也不高兴了,把茶盏往小几上重重一搁,道:「我说你这般尖酸刻薄的说话,到底是为何?不如敞开了说吧。」 说到这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凑近金镶玉道:「莫不是,你想念我了?也对,你又不是没尝过那滋味,自然是想念得紧,但是......我偏不愿意。」 「你!」金镶玉一张俏脸被他羞得通红。 「怎么了,为夫可是说错了?」苏子泓曲起食指勾起她的小下巴,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瞧你这样儿,不就是想要了么?」 金镶玉气道:「想要有怎样,哼,我身为公主有的是凑上来的首面,你以为没你就不成了?」 「哦,看来是真的饿得狠了,罢了,便宜别人也是便宜,来,看看是废太子利害,还是你夫君我更利害。」 苏子泓伸出手,金镶玉也不恼,左右不过是大家彼此需要...... 第二日,东西两院的两个小媳妇,都各自气色红润的坐在镜前梳妆,不过,一个是真的很开心很幸福,一个是却是...... 「啪!」金镶玉把一个红珊瑚手串往梳妆檯上狠狠一扣。 「乌珠,乌珠!」 乌珠从外头小步进来:「奴婢在,公主,有何事?」 「上回,我叫你查的事,可查出什么了?」金镶玉昨晚一边很满足,一边又很厌弃苏子泓。 现在想起,又十分后悔昨晚没忍住。 乌珠忙答:「回主子的话,奴婢已叫人查了段时日,只是,世子爷最近几月一直都很老实的往返衙门与家中,即便有些应酬,世子爷也都推了投怀送抱的美人儿,实在是与之前的性子完全不同。」 金镶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道:「哼,他可不是那些个纨绔子弟,一肚子的草,内里奸着呢,也不知他在算计着什么。」 「世子以前爱看折子戏,六月底的时候,他把自己养的那些伶倌们都放出去后,也不曾再收新的,而且,以往与他时常有往来的酒肉朋友,渐渐的,也与他来往的少了,到是叫人惊奇的是,世子似乎也认真办差事了。」 乌珠只觉得这事整个透着诡异。 「他可曾与可疑的人来往?乌珠,我想回草原去,大周并不适合我草原儿女生活,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平日里需遵守的规矩,都有大不同。」 「公主,你不是想着西院那个睿郡王么?」乌珠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即要回草原,也想要他,总之,事在人为。」金镶玉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还有,你去查查,为何那日王妃要给西院那位两块好料子,我这个正经媳妇都知得了一块。」 乌珠应下这事,想了想,又道:「公主,会不会是咱们想岔了,西院的侧妃娘娘不也给了公主一块好料子么?」 「那一样吗?我打听过了,侧妃娘娘得了四块料子,刚好一人一块,不多,也不少。」金镶玉总觉得平王妃的那般安排颇有深意。 乌珠得了令,心中记下这事。 再说刘稻香梳洗好后,正准备去玉梨院给钱侧妃请安。 春暖从外头进来,道:「主子,二门处的婆子让人来送信,说是三姑娘来了。」 「哦,春暖你去院门口迎迎她。」 刘稻香挑了一支白玉明月钗戴上,再挑了两朵粉绒花别在一侧。 「主子不戴旁的了么?」青梅放下手中的珍珠金簪。 「在家里,懒得戴那许多,青丝,你去小厨房看看,可还有啥小点心之类的。」 青丝笑道:「正巧奴婢早上煮了一些莲子珍珠糯米丸子,可要端两碗上来。」 「这大早上来,也不知她是不是又闯了祸,估摸着是没吃早饭的。」 她才吩咐青丝去端吃食,刘春香拿着她的长鞭从外头进来了。 「哎哟,小姑奶奶,先把斗篷脱了,在这里缷缷寒气再进去。」春暖是追着她进来的。 刘稻香正好从里间走出来,笑道:「三妹妹,这般冷的天,你怎地从家里跑出来了。」 刘春香张了张嘴,最后才跺跺脚,娇声道:「一会儿再与你说,这会子我饿坏了。」 她在门口缷去一身寒气,青丝为两人端来吃食,刘稻香也不急,先招唿她吃了东西后,又打发人去玉梨院说一声,告诉钱侧妃她家三妹来了,要稍晚点才能过去请安。 处理完这些琐事后,刘稻香这才牵了她去了东暖阁。 东暖阁里早已烧了地龙,又在罗汉床的两侧分别摆了两个熏笼,屋里又烧了三个碳盆子,一进屋,一股热浪扑来。 刘春香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真正的暖和起来。 待两人坐定后,刘稻香开门见山的问:「你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跑到我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啥啦,二姐,还是你这里好,很舒服呢!」刘春香毫无无形像的躺在罗汉床的一侧。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你肚子里有冒什么坏水,我看一眼便知,你还是老实交待吧。」 「唉,当真瞒不过你,二姐,你说怎么办啊,我都磨了古令舒大半年了,他竟然还是不松口。」 「松口什么?你该不会是向他提亲了吧!」刘稻香大为吃惊。 刘春香一脸懵逼了,这哪儿跟哪儿啊,她只是想早点养个小竹马。 「我是说,想让他做我小竹马的事。」 「你问了?」刘稻香一脸的八卦。 「我都问了无数次了,可他总不松口,更可恨的是,明明他不喜欢吃香菇,为何那个叫郭玉环的每次送那些菜给他,他都笑脸相迎,我要是弄点香菇味儿在身上,他就......」 简直是一言难尽。 「那坑不是你自个儿挖的吗?」刘稻香睨了她一眼。 「是!」刘春香到是爽快。 「可是,他明明不爱吃香菇,连那味儿都不爱闻,为何,那郭玉环送去,他就很高兴,我要是做点啥吃的,他老闆着个脸。」刘春香对此很费解。 刘稻香笑问:「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啊,就是些酱羊肉、牛肉,又或是几罈子小酒就滷味之类。」 「几罈子小酒?古令舒很好酒吗?若真这样,那到未必适合你。」刘稻香觉得好酒与酒鬼是有很大区别的。 「哦,他吃得少,只是他有几个相处得好的同袍,我便多备了些。」刘春香生怕古令舒在自家姐姐心中是个酒鬼的形象,忙为他开脱。 刘稻香眼珠子一转,古怪的看了自家三妹一眼:「你是说,你每次都连他的袍友都准备了一份?」
第七百八十章 诡异的苏子泓(一) 第七百八十章 诡异的苏子泓(一) 刘春香烦恼地答:「是啊,反正准备一个人的也是准备,而且,他的同袍们看上去都很喜欢,我便每回多做了些。」 刘稻香捧着香茗慢悠悠的啜着,她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二姐——!你怎么不说话,快给我出个主意啊,那个郭玉环现在比我还招人喜欢,我就长得那般不可爱么?」 刘春香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刘稻香被她缠得没法子了,心中一动,道:「你这般甚好,或许,郭玉环在他眼里,只是平王妃的内侄女,燕州盐课提举家的闺女,而你嘛,好歹是能一较高下的好友,不是么?」 自然是要区别对待,就好比自家人与客人的区别一般。 「二姐,你似乎说得很有理,好吧,我便不生他气了。」刘春香暗下决定,她因这事,都有大半月没理那臭傢伙了,要不,回头给他做些百果糯米饭送去?府里的老军医说,这样的大冷天,最适合吃糯米饭了。 随即,她又微微皱眉,唉,到是忘了问古令舒那傢伙,是否爱吃甜食呢? 烦恼之一解决了,刘春香也不耽搁时辰,立马把另一个烦恼抛出来。 原来,这两月她鲜少来找自家二姐,并不是如刘稻香所设想的一般,她已与古令舒打得火热。 刘春香却是被另一人给缠住了。 自刘稻香生辰那日晚上,她无意间偶遇苏子泓后,她的日子过得简直就如同水深火热。 翻墙出个门,刚爬上墙头,苏子泓便站在墙下笑眯眯地小声道:「刘三姑娘,稳着些,莫摔着了,莫急,莫急,我已叫人给你备好梯子了,你只需慢慢爬下来即可。」 刘春香瞅他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儿,真恨不得赏他一鞭子。 要不,就是她在外头逛街时,这苏子泓又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刘三姑娘,好巧啊,怎地,你也上街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 接下来就是一成必变的套路:「刘三姑娘,相约不如偶遇,眼看着快到午时,不如,一起去酒楼里吃个便饭?」 刘春香直接无视走过...... 再不,就是这模式。 「姑娘,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之初带着婆子捧着雕花圆木盒进来。 「谁啊?」刘春香正随意的倚在美人靠上,一只脚搁上头,一只脚在那里晃悠着。 「不知,东西是放在府门口的,只是帖子上写着是送给姑娘的。」 她收到的或是好料子,或是钗环、玉佩之类。 「之初啊,我是不是上辈子烧错香了?」 刘春香猜不出是谁送的。 之初憋着笑道:「姑娘,或许是有人暗中心悦于你吧。」 「会吗?」刘春香虽不像自家二姐那般婚事艰难,但她也知道,自己还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昔孟在一旁道:「姑娘,有人心悦你,你该是烧了高香。」 就自家姑娘那副性子,还真的很难找到个降住她的。 思及此,她又道:「姑娘,我还是最看好古千总。」 刘春香得瑟了:「那还用说,本姑娘的眼光一向是顶顶好的。」 吹牛...... 之初与昔孟憋着笑互相对视一眼。 事情是这样也就算了,可问题是,苏子泓还越挫越勇了。 一日,刘春香随了自家娘去参加那劳什子赏花宴。 大抵,张桂花也暗搓搓的想拉了自家唯一存货——三闺女出来遛遛的意思。 刘春香呢,劳记自家二姐的教导且贯彻执行到底。 在外人面前装大家闺秀,那绝对是能逃过大众的火眼金睛。 即便有些人私下传刘春香不拘小节,那些贵夫人们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武将家里的子女,有几个像文臣家中那般极重规矩,更何况,人家爹也是个读书人,明年就能参加殿试,而她的八姑姑更是新得宠的顺妃,又有个强大的爷爷做靠山。 什么?不拘小节,在这些槓槓的条件面前,那都是浮云。 总之,刘春香小姑娘在这些贵夫人眼里那就是个香馍馍。 她被那些贵夫人再次围观+品头论足之后。 好容易才躲开了,寻了个无人的幽静之处躲清静。 「哎,昔孟啊,早知会是这样子,我还不如早早跑去二姐或大姐家躲清静呢。」 昔孟笑答:「就怕夫人会追杀过去,亲自把姑娘拎回来。」 刘春香再次嘆气:「我也就想想,我那娘发起飙来,连我爹都要退避三舍呢,再说了,若叫我二姐或大姐发现端倪,我以后再想去她们那儿躲清静,怕是难咯。」 「噗,原来刘三姑娘竟还有如此烦恼,我竟不知,罪该万死。」苏子泓一身月牙白金线祥云蟒袍,头戴紫金冠,脚蹬朝靴,外穿黑貂皮里子石青底暗金纹鹤氅,腰系金丝宽腰带,石青宫绦,上缀白玉又环扣。 此时,他正背着手朝刘春香这边行来。 「你还当真是阴魂不散!」她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哦,本世子求之不得。」苏子泓朝她痞气的一笑,唯有与她在一起时,收敛了眼角的那一丝阴冷。 「你为何要如此?」刘春香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她才不过十一岁,身量都不足,哪里比得过那些十五、六岁,千娇百媚的少女们。 苏子泓看着稚气未脱的她,笑道:「是啊,你说为何呢?」 她怎么知道。 「这里到是挺幽静的。」苏子泓抬头望了一眼,大雪压青松,石中藏冰玉,到不失一处美景。 「你喜欢这儿?本姑娘让你了。」这人扰了她的清静,她自再寻一处幽静场所便是。 只求这厮莫要再戏弄她了。 如今,刘春香已不再害怕他。 苏子泓埋怨道:「莫非,在刘三姑娘的眼里,我竟如此不堪,让你避之如蛇蝎。」 刘春香梗直了脖子,强逼着自己不要点头:「世子言重了。」 「你怕我?难不成我会吃了你?」苏子泓行到她身侧,绕着她连转两圈,上下打量一番,又暗中吸了口香气,果然,这幽香好闻极了。 「我出来已久,要回宴席上去了。」刘春香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不清,只想着快些闪人。 偏生苏子泓不让她走。 他伸出右手一拦,拇指上戴着个碧玉扳指,刘春香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急什么?那宴席不回也罢,左右不过是叫你坐那里,让那些贵夫人挑来捡去的。」 她来不及细想,苏子泓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刘春香好想揍他一顿,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她是那小贩摆出来卖的水果,任人挑捡。 她是不是得庆幸自己卖相好?家势强大? 「我娘一会儿该着急了。」 苏子泓也不急,伸手的把抓紧她的小胳膊,拖着她往不远处的小阁楼行去。 「喂,你干什么?」 「放开我家姑娘!」之初与昔孟想过来,苏子泓朝余庆等人递了个眼神。 余庆带人伸手一拦。 「站住,不准去。」 昔孟见他挡路,怒道:「给我闪开。」 之初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来了个黑虎掏心。 苏子泓回头瞧了一眼,对刘春香道:「小丫头,你的那两丫头挺不错,要不,将她们许给我家余庆、余正,如何?」 「不如何,还不给本姑娘放手?」刘春香心里来气儿了,这人也太蛮横不讲理了。 「不放手!」苏子泓眼见她的另一只小手已摸向了腰间,不由眼角狠狠地抽了抽,这丫头也忒狠心了点。 「打住,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只不过是有点事与你相商,还有,你不叫你的两个丫头住手么?余庆、余正都快被这两丫头给揍得鼻青脸肿了。」 苏子泓见她依然怒气冲天的瞪着他,又道:「再如何,你不会与银子过不去吧,我找你,是想着你定会对这笔生意感兴趣。」 「真的?」刘春香狐疑地打量他。 「我哄你有什么意思?」苏子泓就像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只是,他又小心的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刘春香虽聪明,到底不曾经歷过大风浪,又不似刘稻香一般,又两世记忆,其实呢,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就是太活泼好动了点。 「之初、昔孟。」 她朝两人喊了一声,那两丫头大抵是听到两人的对话,见她这般一喊,立马松了手且跳开三步之外,还一脸防备的盯着余庆与余正。 「都退下。」苏子泓看到余庆正兇残地瞪向之初,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眉眼间浮现一缕阴冷,很快又沉寂下去。 那处阁楼里早就生了碳火盆子,之初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火盆子旁,又请了刘春香上坐。 苏子泓站在那儿,坐等之初为他搬椅子,却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去再搬椅子来。 好在余庆与余正跟在后头进来了。 瞧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动,再一瞧刘春香的做派,立马明白了,忙去搬了椅子过来请他坐下,余正也忙着给两人沏了热茶来。 「说说你的生意吧!」 苏子泓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咳两声,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苏子烨会独独对刘稻香情根深种,如今他算是瞧明白了。 「咳,这个嘛,原本,当今皇上是打算今年六月中旬去避暑山庄的,只是因为一些事而不成行,但风声早就放出去了,那些蒙古王爷及他们的属下,早就准备好大量的皮毛,却不想,眼看着要卖掉了,结果因为这一道圣旨,只能烂在手上,这怎么行?」 刘春香想起上回做皮毛生意时,她二姐曾说过,蒙古那边的人擅长放牧,每年都会拿皮毛与京城勛贵世家们换取大量的粮油以及盐巴、茶叶、丝绸、疏菜等物。 「有人与你搭上话了?」刘春香想明白后,开门见山的问他。 苏子泓眼里闪过一丝惊色,后又赞许的看向她,难怪连当今皇后都忌惮刘家女子,果真箇个都很出彩。
第七百八十一章 诡异的苏子泓(二) 第七百八十一章 诡异的苏子泓(二) 这小丫头才多大?十一岁吧,即便是虚岁,也不过是将将十三,相比其她贵女只知道比打扮,比谁的头面更好看,谁用的胭脂更好,似乎,这小丫头很与众不同。 她的眼界儿比那些贵女们更利害,看问题也是直指中心。 苏子泓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笑答:「没错,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刘春香白了他一眼,答:「用脚趾头想到的。」 苏子泓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宠溺:「调皮。」 刘春香从他话里发现,他的危险度似乎降低了点:「你都说了,不卖掉只会烂在手里,能把这事办妥的,除了你们这些皇室宗亲,还能有谁?」 那边的皮子是好皮子,但皇上没有下明旨去避暑山庄避暑,那这笔卖买便不能做成,唯有这些皇室宗亲干了这事,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苏子泓笑问:「没错,要不要分一杯羹?」 刘春香不心动那是假的,只不过...... 「我可不像你们这般财大气粗,手头也就点买胭脂水粉的钱罢了。」 她试探的与苏子泓说。 岂料,他却爽快的回答:「你的银子若不凑手,我大可以借些给你。」 刘春香闻言,整个小心肝儿都绿了。 这套路也太眼熟了,让她想想,当年,自家八姑姑可不就是中了这招,然后才被当今皇上那头大尾巴狼给叼走了么? 「那个,不大好吧!」她低头对对小手指,眼角余光瞟向自己腰间的金丝软鞭。 苏子泓急了,面上不显,沉稳地问:「怎地不好了,这是个赚大把银子的机会。」 「你有借我的银子,到不如自己拿去多贩点皮子卖。」刘春香始终不相信苏子泓有这般好。 苏子泓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刘春香。 她被看得不自在,问:「看什么看?」 苏子泓低头拿手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才告诉她:「你不知么?我也就能弄来些皮毛,虽然在京城也能卖掉,可那只能作价贱卖,到不如运去南边,能赚得更多,也不能到岭南那处,那里太过炎热,穿不了这个,就楚州、青州、荆州这些个地方是极好的。」 青州?那不是她小舅舅的地盘子么? 见她若有所悟,苏子泓再道:「怎样,你不妨考虑考虑。」 刘春香闻言,反而心里松快了不少,只要不让她当场应下来便好。 只是这一日从酒宴上回来时,已是万家灯火时,刘春香无法去平王府找自己的二姐相商。 而这事,她又不愿意与张桂花说,没得又要被说教一番。 这才有了刘春香一大早,风风火火的来找刘稻香。 「二姐,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安,不知那平王世子到底想干什么。」她没提,那晚在后花园,苏子泓那态度,一直叫她很心惊。 刘稻香也猜不透苏子泓想做什么。 「你自个儿小心些,而且,我告诉你,他是个断袖,对女子......他只喜欢那些妖绕娇媚的伶倌儿。」 「啊?!」刘春香惊讶得小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看着人模人样,竟然......那个番邦公主当真可怜得紧。」 碰上苏子泓这样的人渣,金镶玉的一生,可不就是毁了么。 「不过,你也别同情那金镶玉,心狠着呢,那惠雅郡主当年之所以会嫁给安国侯,就是因为苏惠雅得罪了她,然后才被她给......很多事我们不清楚,但苏惠雅进了那府后,我估摸着,这金镶玉肯定做了某些事的幕后推手。」 刘稻香原本是不打算与自家三妹妹说这些的,她才多大点啊,正值青春烂漫时。 两姐妹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刘春香心里有了底,刘稻香这才带着她去给钱侧妃请了安。 钱侧妃见了两人,笑道:「知道你姐妹感情好,也不必急着这一时半会儿来给我请安的。」 她说到这儿,又对刘春香道:「你娘几时得空了,约了一起打马吊。」 刘春香抿嘴笑道:「我娘到是空闲多得很,我观娘娘气色越发好了呢,回去,我就跟我娘说。」 钱侧妃拂掌道:「好,你可一定要记得,与我处得好的几个牌搭子,都去了自己的牧场避暑,这不,一时找不到人打马吊,我这精神头都差了许多。」 刘稻香见此,反而笑弯了眉眼。 钱侧妃的身子,的确是比初相识时好了不少,连苏惠兰也是如此。 「娘,我三妹来了,今日放惠兰妹妹一日假,可好?」 「行,左右她又不必去参加科举考试,我便打发人叫她过来一块儿耍。」钱侧妃笑着又打发人去请了苏惠兰过来。 一时,她这边院里又是欢言笑语。 而繁锦院好边的气氛却不是很好。 平王妃与苏子泓之间的关系,依然得不到缓和。 「你怎就听不进去?」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苏子泓冷言道:「娘,无论你说什么,我定是要娶刘家三姑娘的。」 平王妃心中怒火燃得滋滋作响,耐着性子再劝:「她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她二姐,莫说是她,便是她的大姐,也是靠了西院那丫头,才有如今的好日过,你怎就不明白呢,西院那丫头才是顶顶好的。」 「她怎就不好了,娘,有些个事你不知情,你就让儿子自个儿处理,好么?」苏子泓再如何坏,他对平王妃还是挺孝顺的。 「你是吃了她什么药,竟处处帮着她说话,这八字还没一捌呢,你就急巴巴的看人家脸色过日子了,这若讨回来,还不得翻了天?」苏子泓越是不同意,平王妃越觉得刘春香不是个好的。 「行,我不跟您争,那我还是把那些娇俏的伶倌们弄回来算了,哦,左右你也不指望着抱孙子吧!」苏子泓见她说不通,干脆心中又生一计。 「咳,等一下,你若想讨她也不是不可以,西院的那个小丫头也要弄回来做我儿媳,当真是个孝顺的,对那位虽不是事事恭亲,却也十分细緻用心,你是不知,那位的身子骨比前些年好了不知多少。」 平王妃说到这儿,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她算计来算计去,却被那小丫头摘了现成的桃子。 不过,平王妃越发高看她一眼。 苏子泓颇为头痛:「娘,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想讨回来的,只有刘府三姑娘,不都是亲姐妹吗?能差多远?」 「那脾性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说远不远?」平王妃气得只想好好拎着他脑瓜子用劲儿晃晃。 「娘,我是不会同意的。」苏子泓再次表态。 他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那小丫头会不会上钓,唉,自己看中的小丫头心眼儿就是多,他很喜欢。 平王妃还想说什么,苏子泓以衙门公务繁多为由,抬脚便离开。 谁知,才行至正堂门口,与回来的苏惠雅撞了个满怀。 苏子泓藉机搂住苏惠雅,笑得十分邪气:「哟,这么急干什么?」 苏惠雅抬头一瞧,竟是她最害怕的大哥。 忙大声道:「大哥,你这是要出门?」 她不着痕迹的想挣脱开,苏子泓却是越发搂得紧了,低头小声道:「真香,这般急着投怀送抱,可是想哥了?听说,你嫁过去没过几天好日子,守活寡不觉得难受么?好待也是尝过那滋味的?」 「你!」苏惠雅气得小脸发白。 屋里,平王妃听到苏惠雅的声音,沖门口喊:「可是雅儿回来了?」 苏子泓沖屋里道:「娘,是雅儿回来了,这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不怕安国侯心生不满。」 「你妹妹回来,你怎能说这样的话呢?」平王妃在屋里喝斥他。 苏子泓也不为意,低头,目光阴冷,如同一条含有剧毒的蛇王,正冷静而又带着血腥的盯着苏惠雅。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自己的小肩膀。 对于苏子泓这个亲大哥,她对他的怕远远胜过手足亲情。 「难道我说错了么?」苏子泓先回答了平王妃,又小声道:「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妹妹?当初,你可是横了心要求来这段姻缘,瞧你这样,怕是心中早生后悔了,啧啧。」 苏惠雅不敢仰头看他。 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从眼中泄漏了。 苏子泓又听到平王妃在屋里骂他,这才舍了苏惠雅,施施然的走了。 或许是今儿出门没翻黄历。 他在王府门口遇到了他的亲爹与他最忌恨的人——苏子烨。 平王正与苏子烨说着话。 「我昨儿进宫面圣,圣上对你赞不绝口,可见,你深得他信任,好好干,儿子,爹看好你。」 苏子烨的回答是什么? 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 平王很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性子,也不恼,又与他说着朝中的一些事,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两人的马车方才到了。 「昨日进宫还有一事,西南边关这一年多来战事不断,当今圣上有意派了我去边关坐镇,这一去少不得又要几年才能迴转,你大哥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就让他以后守着这个平王府太太平平的过一世,好儿子,爹对你的期望很大,若是有机会能再进一进,就再好不过了。」 苏子烨依然只给了个「嗯」。 「对了,晚上你来我书房一趟,把我早先说好的东西都拿去吧。」 「爹,给大哥吧!」苏子烨的话语一惯的简单。
第七百八十二章 又起风浪 第七百八十二章 又起风浪 「那些产业给了他,还不得叫他败光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可不能毁在他手里,他是嫡子,你也同样是嫡子,只要能守住祖宗基业,谁有能耐自然是该谁得,这些都是要留给苏氏这支的子孙们的。」 苏子烨以退为进,听了这话,心中越发乐了。 谁会嫌自己手中的产业多? 两人谁都不曾留意,苏子泓正躲在一棵若大的古树后偷听,手狠狠的捏成拳,眼里的怒火、忌恨、不甘已达到了顶点。 好在平王不再说什么,与苏子烨各自坐了马车去了衙门。 苏子泓这一日难得的晚上早早回来,又暗中打发人盯着平王的书房,果然,苏子烨冷着个脸进去,冷着个脸出来。 叫人看不出什么。 若苏子泓早上没听到那番话,怕是不会多想,只是...... 因着这事,苏子泓越发不高兴,与苏子烨的关系越发紧张起来。 连内院的女眷们都感觉到了。 这一日,刘稻香去玉梨院蹭过午饭后,钱侧妃与她闲聊。 「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稻香正遵在廊下逗着一只小白兔,这是苏惠兰有次与她去外头逛街时,顺手买回来的。 「啊,娘,咋地了?」 钱侧妃细细琢磨了一下,问自己的儿媳妇:「你不觉得最近府里怪怪的么?」 她与刘稻香去繁锦院那边吃过两次饭,都是因为平王要离京去西南坐镇,一家人按他的意思,多聚聚! 「是有点,上回,我瞧王妃与娘说话,都夹枪带棒的,儿媳事后也想过,除了爹给夫君几个铺契之外,并无旁的啊。」 「你说王爷给了烨儿几个铺契?」钱侧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乐呵道:「哼,东院那位与我斗了大半辈子,却不想,在儿子这一事上败给了我,我就是能耐,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也讨了房顺心的儿媳妇。」 「娘,夫君是这个!」刘稻香蹲在那儿,左手拿着菜叶子,右手朝钱侧妃竖起大拇指。 钱侧妃见了,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 自家儿子当然是最好的! 「我瞧,她怕是知道这事儿了,估摸着气得不行呢,罢了,罢了,你这几日随我去外头打马吊去。」钱侧妃说到这儿,心中一动,道:「要不,我等下去你娘家下个帖子,说明日我俩去那边打马吊,三缺一,再让你娘叫上个腿儿,啊,要不,我叫得了,我记得工部钟侍郎的夫人前几日从自己的庄子上回来了。」 「娘,你怎么说都行。」刘稻香对此当真是无所谓。 「先说好了,你可是我儿媳,可不许帮你娘。」钱侧妃打马吊最是手臭了,好牌都鲜少进她家门,明明马上要进她家门了,结果,对家一个碰牌,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好牌给飞啦,飞啦...... 光想想都心塞! 刘稻香抿嘴轻笑,答:「娘,儿媳自然是向着你的。」 钱侧妃走过去,伸手轻轻拍她的小脸,道:「真乖,可真是为娘的小棉袄。」 因为讨了房会打马吊的儿媳妇,钱侧妃如今可是能直起腰杆儿得瑟了! 更是报了多年被压着打的仇!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要么进宫陪着太后打马吊,要么就是钱侧妃拉着她去别人家打马吊,总之,当平王妃在府里气得肺都快炸了的时候,两人都跑到外头躲清净去了。 平王妃也不是没想过要找钱侧妃的麻烦,可每次打发人去,不是说她进宫了,就是被某某夫人请去撑腿打牌了。 平王妃被憋得有气没地儿撒,于是,挑起金镶玉的刺儿来。 要不是说茶水儿太烫,就是说她做的点心太硬,成心想咽死她,总之左右都看金镶玉不顺眼。 平王妃这个婆婆要是不喜欢这讨回来的儿媳,横竖都能挑出刺儿来。 转眼,已到了十月底,刘稻香欢乐的日子被搅翻了。 原因是张裕德自青州来的信。 这日,刘稻香与钱侧妃从外头打完马吊回来,笑眯眯的与钱侧妃对半分了赢的钱。 两人一开始就说好了,刘稻香餵她牌让她赢得扬眉吐气,所赢的钱全归刘稻香,刘稻香做为儿媳妇自然不会要,两人推来推去,最终得了个平分的结果。 「我看看,今儿竟然赢了二十两银子?」钱侧妃穿着紫貂皮里子镶毛墨绿金丝暗纹绒段大斗篷,拉着刘稻香就在平王府二宫门处数起碎银子来。 不是她的丫头不管事,而是,钱侧妃自打学刘稻香这般数过后,便迷上了打马吊后自己数银子的习惯。 「明儿,我们去仙又来吃炸羔羊,如何?到时,叫上你娘,再叫上我娘,还有我大嫂,对了,还有兰儿,整上一桌子菜,弄上两壶好酒......」 钱侧妃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还是讨个儿媳妇好,干什么都有伴,而且,她家儿媳妇是个主意多的,与其待在府里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到外头寻些快活来得好。 「娘!」刘稻香扯扯她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道:「夫君,夫君他不让我喝。」 都怪她那回与刘芷菱这个顺妃一时得意忘形,怎会知道外头有两个听壁角的...... 钱侧妃把银子收好,道:「我不说,他怎会知道?咱中午去吃,吃完下午再一起逛街,说起来,我该给兰儿扯两身好料子做衣裙,她也快有十一岁了,过年时,需得带她四处转转,虽说定了娃娃亲,但也得让她多些见视,免得将来嫁人了,被人背后说我没教导好她。」 刘稻香忙道:「怎会呢,惠兰妹妹的规矩极好,不知多讨人喜欢呢。」 钱侧妃看着冻得小脸通红的刘稻香,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就你嘴儿甜,快些回屋去了,冻坏了你,我那儿子还不得拆了我的玉梨院。」 虽说儿子被拐走了叫她挺心酸哒,但换回来一件贴心小棉袄,钱侧妃怎么算都觉得自己赚了。 刘稻香与钱侧妃分别后,才回到金柯院,留在家里看着院子的青梅忙迎了上来。 「主子,你回来了,青州的舅老爷来信了。」 「哦?这会儿子来信,怕是有什么事吧!」她进了屋,青梅忙把准备好的暖手炉取来,春娇伺候着她脱了斗篷,青丝与春暖把早搁在熏笼上的常服取了出来,又伺候着刘稻香换了。 缷去头上的金饰之后,刘稻香伸手揉了揉后颈,道:「青梅,明日我要随娘去仙又来吃午饭,下午去逛街时,记得我去银楼挑些轻便精緻的头饰,这些个头饰的确很贵『重』,压得我脖子都酸了。」 青梅笑着应了:「那是因为主子的头髮又长又浓,能梳出很好看的云鬓,主子可是不知,还有好多夫人的头髮很稀松,都是顶得戴假的髮髻呢!」 「我到真不知,你又是从何而得知的?」刘稻香坐到罗汉床边,轻轻地舒了口气,还是窝在自己家里舒服。 「前儿奴婢经过交泰殿,碰到了王妃跟前的晓慧,她刚好帮王妃取了新定制的假髮髻回来。」青梅笑着回答。 青梅又取了先前收好的信交给她。 刘稻香展信阅之,原来,今年青州深秋多风雨,各处稻田的稻谷都倒下了不少,只怕是十之去五,又在信里提了因秋季雨水太多,南边许多地方都遭了水灾,青州那边已经来了不少难民了。 随即,张裕德又在信里宽慰她,好在,她的、她娘家的、还有她大姐姐庄子上的谷子,都是卖给她拉去餵了那些红头雁,损失到不算大,又在信里说,他已做主,先从卖蛋的银子里支出了一些,拿来收购附近农民倒的稻子,谷子是湿的,价格自然也要便宜得多,那些农民也愿意把倒掉的谷子趁停雨时收回来,他再叫人赶了牛车去拖了运去枫叶湖直接餵了红头雁。 可惜的是,这样的方法只适合减少附近农民的负担,却不能帮到更多人。 刘稻香看到这信后,便愁眉不展,一直倚在美人靠边,望着窗外飘落的白雪发呆。 苏子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曾知道。 待她惊觉时,苏子烨已换下官服,只随意的穿了一件锦袍,把手烘得热热的,在她身后自她腋下伸过来,紧紧的搂住她,轻声问:「娘子,你在想啥?」 刘稻香侧头躲开他的偷袭,问:「你吃酒了?」 「只吃了一小杯,怎地,还有一股子酒味吗?我都已经换了一身衣袍。」苏子烨瞧上去有些不开心,他微微皱眉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 刘稻香索性放松自己,赖进他怀里:「嗯,到也不重,这会子还没到晚饭边,你是中午吃的酒?」 「嗯,原本是衙门里的一个同僚喜得麟儿,大家闹着要他请吃饭,我推却不过,只得随着一起去了。」 若只是如此,苏子烨肯定不会不高兴,而是在他吃饭的那个酒楼里,正好遇到了一个人。 苏子烨中午随同僚去的那个酒楼,离他办差事的衙门不远,又或是说,其实,除了一些必要的,得分开的衙门,京里大多数有官职在身的,多半是在开国皇帝指定的一处地方当差,就像苏子烨与刘正信,两人的衙门离得并不远,又或是刘三贵,与苏子泓当差的衙门同样离得不远。 这日中午,他与同僚们去的时候,包房已全满了,苏子烨的同僚们无奈之下,只得在二楼寻了一处清静的地儿,把两张八仙桌拼起来,再又点了一大桌子菜。 一桌子人,才吃了一杯酒,刚敞开了性子准备吆三喝五,哪知,一间包房里闹出了大动静。 苏子烨坐在那里端着酒杯细品着,不想,一个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七百八十三章 狗血了(一) 第七百八十三章 狗血了(一) 那包房里的吵闹声越发大起来,引得酒楼大厅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 「我都说了,那事不是我干的。」苏子泓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与算计。 与他争吵的是顺王世子,与苏子泓年岁差不多,顺王与平王一样,都是先帝的兄弟,而平王与先帝是一母同胞,而顺王侧是另一个嫔妃所出。 「你敢做不敢承认,整个京城谁不知,你与我的爱好相同。」 又或者说,两人本就臭味相投,得了好看的伶倌儿,两人可是要互相交换尝一尝滋味的。 两人本要好的能共穿一条短裤衩。 「哼,那是你的爱好。」苏子泓有意洗心革面,为了能把刘家三姑娘讨回来做侧妃,他已经努力在洗白白了,自然,与顺王世子渐渐的疏远了。 今日他从衙门里出来,正寻思着是回府吃午饭,还是就近吃点便饭? 「堂哥,好巧啊。」顺王世子从不远处走来。 苏子泓微微皱眉,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身后,见没有发现刘三贵这才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了,堂弟。」 顺王世子朝他拱拱手,苏子泓留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做小厮打扮的人,长相十分阴柔,定眼一瞧,正是与他荒唐过的一个伶倌,叫什么名字他已不记得。 只是那会子他还没见过刘春香,也不曾想到,有一日为了那小丫头,会想着努力洗新革面。 酒肉好友相见,自然少不得要吃上一盅,吹牛两句。 原本,这也没什么,两人以前也经常换着伶倌玩,顺王世子拉着他进了这家酒楼。 两人吃过两盏酒后,那位顺王世子一把扯过身边的伶倌,笑道:「来,果儿,陪爷吃上两盏,伺候得爷舒服了,爷自有赏。」 谁知,原本那叫果儿的伶倌原本是个听话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很是反常。 扭拧着不肯伺候顺王世子。 「世子爷,有人在呢!」 顺王世子以为他欲擒故纵,伸手捏住他的小下巴道:「果儿,爷的心都被你勾得痒痒的了,你又不是没陪过我堂哥,装什么稚儿呢!」 「瞧世子爷说的,来,果儿给两位爷湛酒。」 这个果儿瞧上去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 顺王世子见他拂了自己的意,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大抵心中很喜欢这个叫果儿的,到也忍住没发脾气。 果儿先给他湛上酒,又绕到桌子的另一边给苏子泓湛上,再用手轻轻的摸了他一把,又娇嗔嗔的道:「爷,你怎地许久不来看奴家了,都快想死奴家了。」说完,这个叫果儿的还给他抛了一个媚眼。 苏子泓本就是个男女通吃的,果儿那般娇柔妩媚的样儿,他也没打算拒绝,伸手捏住他的小手。 笑问:「果儿哪里想了?」 果儿朝他眨眨眼,整个身子倚了上去:「自然是该想的地方在想爷嘛。」 「果儿!」桌子另一端的顺王世子不高兴了,低声朝他轻喊。 苏子泓伸手轻轻一推,把那果儿推开了。 他差点就着了这果儿的道,忘了自己得洗刷好形象,好求得刘正信的三嫡孙女做侧妃。 难自猜测,莫不是眼前的苏子钰瞧穿了他的想法?又不知他在算计什么。 总之,他不能叫苏子钰坏了他的事儿。 「果儿,该回你爷身边去了。」 站在他身后候着的余庆,暗中抬头看向这边,只有熟悉自家主子性子的人,才会知道,自家主子动了真怒。 余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以往,果儿也是与苏子泓这般调笑过。 「爷!」一声轻唤,却是比女子的声音还要娇软。 「你怎能如此粗鲁的对待奴家呢,都弄疼奴家了。」 果儿依然想粘上去,连对面的顺王世子都瞧出不对劲儿了。 微微眯起眼看向两人,冷笑道:「我到不知,在果儿的眼中,竟是堂兄比我这个顺王世子还要看得重。」 「奴家不敢,还请世子成全。」这个叫果儿的妖柔男子忙往他跟前一跪,道:「世子,你与平王世子平日不是一向耍得最好么?奴家......奴家一心想在平王世子身边服侍他。」 顺王世子却是不愿意了,只不过,为了这么个倌儿,与自己的堂兄翻脸并不好。 「堂兄,这个果儿实在是很得我心,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大胆,只是,我与堂兄更亲近些,今日,便由了他去。」 顺王世子可不知苏子泓已经决定要掰直自己了。 只见他目光冰冷,瞧都不瞧这叫果儿的一眼,脸色阴沉地答:「不夺你所爱,这果儿,你还是领回家去。」 这话正合顺王世子的意,哪知,那果儿听后,闹着非要跟苏子泓回家去。 「世子,平王世子怎地如此狠心,世子都说出谦让的话来了,他却还是不肯,我到不如死了干净,也省得我的心日日煎熬。」 果儿朝顺王世子撒娇,顺王世子心中本就老大不痛快了,这果儿的话一出口,顺王世子更是心中怀恨,觉得苏子泓这是打了他的脸。 「我说堂兄,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果儿即然喜欢你,便送与你一段时日,待你新鲜劲儿退去后,再送回来就是了。」 苏子泓心想,他还想改邪归正,抱得美人归,又岂会如了自家堂弟的愿? 「不必了,堂弟喜欢,你就留着自己用。」 苏子泓再三拒绝,这态度落在顺王世子眼中,可不就代表了某种不得说的态度? 两人越说,火气越大,那叫果儿的时不时在中间挑拔一下。 最后,苏子泓与顺王世子竟吵起来了。 偏生,就在此时,刘三贵与自己的同僚们也来这个酒楼里吃饭了,听得小二说,二楼有一个小包间刚腾出来。 刘三贵今儿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刘智胜亲自去请了他,刘智胜的未来岳父来衙门里找他了,他才请了刘三贵来坐陪,也是为了显得更加看重女方家。 就那般巧,三人刚好经过这包间门时,苏子泓正怒气沖沖的撩起帘子准备离开。 却不想,一抬头,发现刘三贵三个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苏子泓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三个肯定听了些碎语,心中越发对顺王世子火大。 刘三贵隐约记得嫁女那日,在酒席上见过此人,似乎是平王的大儿子。 他才知,原来这平王世子是个混的,竟然有分桃之好。 眼见对方发现自己三人,他忙拉了刘智胜朝他行了一礼,这才神色匆匆的离开。 苏子泓气得左手紧捏门帘子,又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环顾四周,与一双冰凉、冷漠的眸子对上——苏子烨?! 「哼!」 苏子泓气得把帘子一甩,又折了回去。 顺王世子一边吃着小酒,一边搂着果儿打情骂俏,回头见他黑着张脸又迴转过来:「哟,你不是气沖沖的跑了么?怎地又回来了?可是心生后悔?你求我啊,求我,我便想想,看要不要把果儿让你。」 「你咋不被这酒给淹死?」苏子泓心气儿不顺,说出来的话越发不好听。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顺王世子的衣领,脸黑如锅底,咬牙道:「我告诉你,苏子钰,今儿若是坏了老子的事,老子叫你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苏子泓,你发什么酒疯,给我松手,你要果儿,我让你一段时日不就行了。」顺王世子气得不行,伸手用力去掰他的手。 苏子泓听了他的话,起发心头火大,想起先前刘三贵看他的眼神,气得都快抓狂了:「我发什么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子钰,你给老子听好了,要是再给老子提以前的事,老子定会叫你好看。」 顺王世子与他揪打起来:「喂,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伯伯的儿子,我爹还是你王叔呢,你威胁我?苏子泓,你当真是疯了。」 「王叔?哼,要不是你,我当初会学这些个下三流的玩意儿?」苏子泓挥手一拳打过去。 「啊!」顺王世子一声惨叫,也顾不得脸痛,一拳砸在苏子泓的眼眶。 两人的长随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打个不停,拉的拉,扯的扯,好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苏子泓,你当真是病的不清,我苏子钰今天就把这话搁这儿了,谁怕谁啊,你有种,敢打我,给我等着瞧。」 「威胁你又怎地,敢坏了本世子的好事,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苏子泓被余庆与余正拦着。 他抬脚就狠踹对面的顺王世子一腿。 「哎哟,苏子泓,你们都给我上,打坏了算我的,给我狠狠砸。」顺王世子也不是吃素的。 立马吼上,让自己的随从们上前打架。 好好的一顿饭,愣是被这两人给搅和了,苏子烨本坐在那里听同僚们说话。 「咣当!」 一声碟子砸地的声音! 他端到嘴边的酒杯又拿开了,回头望向一个包间。 二楼只有靠南边正街那一排是包间,外头同样是大厅。 苏子烨这一座离那发出动静的包间有点远。 「怎么回事?」 「好像是那个包间有人吵架了?」 「八成又是勛贵世家的那些公子哥儿。」 「喂,你少说两句。」 ...... 很快就有好事者围观,苏子烨看了一眼身后的进忠,进忠会意,只是他还不曾走到那间包房门口,就有人看到了苏子烨。 那人躲在人群后,扯开嗓子吼道:「睿郡王,你哥跟顺王世子为了争抢一个倌儿打起来了。」 苏子烨目光一冷,朝那群围观的人望去,皆是在衙门当差的,也不知刚才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进孝,去查查。」 他的声音很轻,旁边的人都不曾发现,伺立于他身后的进孝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狗血了(二) 第七百八十四章 狗血了(二) 进忠很快就回来了:「主子,奴才去的时候,世子身边的余庆、余正等人,已将两位世子拉开了。」 随即,又把打听来的事附耳给他说了一遍。 苏子烨顿时脸都绿了,他是真不知...... 「主子,你看要不要去一下?」进忠又补了一句:「那边的人瞧到主子在这儿吃饭。」 苏子烨去的时候,苏子泓与顺王世子还在争吵。 门帘子被挑起,苏子烨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他也不说话,只寻了屋里唯一一把没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坐下。 屋里顿是诡异的安静下来。 苏子泓与顺王世子互瞪一眼,又都同时望向他。 顺王世子是怕苏子烨,苏子泓是忌惮他。 「继续!」苏子烨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顺王世子心里很憷他,招招手示意自己的随从们都过来,这才与苏子烨行了一礼:「堂哥好,我这就闪人。」 他到是干脆,带着自己的人快速跑了,连先前被他搂在怀里乱叫「心肝儿」「宝贝」的那个果儿,都被他扔下不管了。 苏子烨扫了一眼缩成一团的果儿,道:「我不管你在外头怎么胡闹,但我不允许你坏了平王府的名声,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苗头,我就会与爹说去。」 「哼,苏子烨,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当我不知,你不就是想让爹对我失望么?好得了平王府的产业么?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苏子泓的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 「随你!」苏子烨站起身来,抖了抖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离了平王府,你什么都不是。」 他说话,转身就走了。 ...... 「他俩当真是为了那个叫果儿的争风吃醋了?」刘稻香觉得苏子泓太叫人看不透。 「嗯,应该是,只是我一直不曾知道他竟有如此爱好。」苏子烨在这一点上,是个耿直男,对于苏子泓的男风爱好,很看不顺眼。 「啊,你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刘稻香不由惊唿。 「你早知道了?」苏子烨挑眉。 「哪有,我只是觉得,你与他同在一府里住着,竟不知他有这爱好。」打死刘稻香,她都不会说出自家丫头在后花园看到的那幕。 「对了,进忠他娘老子托人与我说了一事,说是进忠看上了春暖,想讨她回去做儿媳呢。」 她不想再提这个事,便岔开了话题。 「春暖?我还以为他会瞧上青梅呢,到是可惜了。」苏子烨觉得进忠是他最看重的,能娶了青梅才最好不过。 刘稻香伸手搂着他脖子,笑道:「我瞧着到觉得好,今儿我问过了春暖,让她先想想,要不要应下这事,比起旁的来提亲的,我到是更看好进忠些。」 「娘子,你觉得好便好,这事儿你看着办就行了。」 苏子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他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 如此又过了十日的光景,春暖羞红着一张脸来找刘稻香。 「主子,奴婢想好了。」 刘稻香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去书房那边盘帐,越是临近年关,她越是忙起来了。 「想什么?哦,你同意了?」 对于春暖这个憨耿姑娘,刘稻香很捨不得把她嫁出去。 春暖低头搓着小手板,道:「嗯,左右奴婢现在已经领了院里管针线的事儿,到是不碍着什么......」 刘稻香忙打断她的话:「等等,春暖,你莫不是想岔了吧,你们四个与我自小一块儿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的,这情份怕是比后头补上的更深厚几分,我只希望你们嫁得良夫,夫妻齐心。」 「主子!」春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道:「主子,奴婢已托院里的婆子们暗中打听过了,那进忠的脾性不错,不好酒也不是个爱打媳妇的。」 刘稻香笑道:「放心吧,旁的丫头会怎样我不知,但你们几个有我护着,谁敢动你们一根寒毛试试?你只需说愿不愿意。」 「奴婢是愿意的!」春暖说这话时,脸色比红绸还红,比开水还烫,羞得她都快把头埋进胸里了。 刘稻香做为过来人,自然晓得她此时的心情,只抿嘴轻笑,朝青梅几人道:「我原以为最快会嫁出去的定是春娇无疑,岂知,咱春暖一声不吭的就给自己勾搭了个好夫君回来呢。」 春娇打趣道:「总管娘子,恭喜了。」 「春暖,哎哟,看得我都心急了。」青梅也跟着笑道。 「恭喜,恭喜,要不,我答应我爹给我介绍的那门亲事?」青丝顺口一答。 群起而围攻。 「青丝,你怎能如此不够情义?」 「就是,说好了,咱四个要一辈子不分开的。」 「哎呀,青丝,不是我说你,要嫁咱们总得嫁一块儿吧,这样,才能凑一桌牌。」 「春娇!」其余三人皆无奈的看向她。 刘稻香在一旁瞧得乐呵呵。 「春娇,一会儿你去找进忠他娘老子,就说春暖应下这事了。」 春娇应了这事,伺候刘稻香去了书房盘帐后,这才抽空去寻进忠他娘老子说事。 回来的时候,刘稻香依然在扒拉着小算盘,看着帐本儿。 并不曾注意到春娇的脸色有些不对。 「主子,事儿办妥了,进忠他娘老子说要找主子要春暖的生辰八字,好拿去合一合,若两人八字不相冲,就早点把这事定下。」 刘稻香头都不抬的说知道了,又叫春娇去找春暖要。 春娇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想了想,没再打扰正看帐本的刘稻香。 刘稻香在书房里忙了一上午才出来。 推开书房的门,她不由道:「咦,竟然出太阳了。」 「主子,可不,奴婢与春暖坐在这里晒太阳,可比在屋里烤火舒服多了。」青梅从廊下的栏杆处站起来,边走过来边答话。 「春娇呢,还不曾回来?」 青梅回头看了春暖一眼,笑答:「进忠娘老子是个性急的,打发人来说,她与春娇拿着八字找人合去了。」 「看样子,进忠他娘老子挺喜欢春暖的。」 想到这儿,她朝春暖喊:「你过来一下。」 春暖放下手中的绣活过来了,刘稻香叫了两人又折回了书房里。 她坐到书案后,指了指身前的两把椅子,道:「坐着说会儿话。」 「主子,可是有何事?」青梅一向最得她心,瞧她这举动,估摸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只是你们的亲事却一直拖着,如今春暖的亲事已有了眉目,趁这个机会,我与你们商议一下。」 想到这儿,她道:「我先前翻了王府里的旧例,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出嫁,一般有三、五十两的陪嫁银子,只是我心中对你们多不舍,如今手头也松泛,便想着,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来置嫁妆,你们有何想法,不妨先提出来,当然,这一百两也不一定非得全都拿来买东西。」 青梅年纪最大,行事又最稳重,四个丫头她是为头的一个。 「主子,奴婢们时常得各位主子的赏,前前后后攒起来,手头也有几百两银子,奴婢是这么想的,想把手头攒的银子换成田地,主子给脸,一百两足够置办很体面的嫁妆了,而且,主子往日赏的那些个金银头面,到时拿去外头再重新炸一番,换个新样式即可,这个也费不了太多的银子。」 春暖一脸懵逼的看向青梅,小姐姐,你真的不急着嫁人吗? 咋都想这么远了! 刘稻香笑道:「近郊的太贵,不过,你们到是可以买在远郊,我那养爷的小庄子附近,不知还有没有要卖掉的庄子,你回头问问,看春娇与青丝是个什么意思,再把你的意思说说。」 她说了这事后,三人坐在书房里又说起别的话来,正说笑间,红喜过来了。 「郡王妃可忙完了?」 哪能一下子忙完,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慢慢的做着罢了。」刘稻香从书案后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又问:「可是娘打发你来的?」 红喜笑道:「主子说郡王妃这些日子怕是要忙得很了,让奴婢来瞧瞧,若是郡王妃得空,便请了去玉梨院吃午饭。」 「走吧,坐了一上午,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刘稻香笑答。 红喜又道:「咱主子还说,今儿请了亲家母还有敬王妃来府里打马吊,不知郡王妃可有空闲?」 「有的,有的。」有马吊可打,刘稻香瞬间不想再看帐本了,一切待明日再说。 刘稻香喊上青梅与春暖,随了红喜一起前往玉梨院,几人出了金柯院,顺着夹道往北,来到仪门穿堂,却不想...... 「苏子泓,你这个王八蛋,给本姑奶奶站住。」 金镶玉不知是不是怒极了,那娇喝声,震耳欲聋。 刘稻香被她惊得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自己的脚。 几人侧头望去,金镶玉一身大红长衫,拿着一条长鞭正追在苏子泓的身后。 刘稻香对青梅道:「不知这又是闹哪一处。」 青梅答:「看着像是吵架了。」 「可惜春娇今儿出府了。」刘稻香咂咂小嘴,一脸的可惜。 可惜什么,她的两人丫头自是心里门儿清。 「你个臭娘们,竟然敢拿鞭子打我?」苏子泓一边跑,一边回头骂道:「你这个泼妇,当初老子怎么就中了邪,竟然会脑抽的睡了你。」 「你什么意思?你骂我是泼妇?」金镶玉怒了,即然说她是泼妇,那她就泼给他看。 手腕一用力,鞭子一甩,狠狠的抽在苏子泓的脚边,抽得泥灰四溅,青石板冒金星。 「简直不可理喻。」 苏子泓从刘稻香身边经过,还不忘喊:「快,快把这疯子给拦住。」
第七百八十五章 狗血了(三) 第七百八十五章 狗血了(三) 金镶玉已跑得气喘吁吁,拿鞭子指着苏子泓的背影道:「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甭想把我拦住。」 刘稻香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从自己的身侧经过。 然后抬头望望天,又回头看看苏子泓与金镶玉。 「走吧,娘肯定等得急了。」 只是进了玉梨院时,她身边的青梅却是不知何时离开了。 红喜见了也不多嘴,只把刘稻香请了进去。 钱侧妃少不得又问了她几句,在得知她打了一上午小算盘后,拉着她的手道:「左右那些帐册都堆了许久了,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 刘稻香笑答:「所以,当红喜去我那儿说,娘约了我娘还有敬王妃来府里打马吊时,我就立马把笔一扔,三缺一啊,怎能少了儿媳呢!」 「你个鬼丫头!」钱侧妃真心是喜欢她,翘起兰花指直戳她的脑门子。 刘稻香嘻嘻直笑,后又道:「娘,可听说崧泽院出了什么事?」 「为何这般问?」钱侧妃看向身边的红喜。 红喜忙答:「郡王妃先前经过仪门穿堂时,正好遇到了世子与世子夫人,两人似乎打架了,世子的脸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世子夫人拎了根鞭子在后头追着。」 刘稻香在一旁道:「红喜,你猜错了,他那脸上的伤,是昨儿在外头与顺王世子打架时留下的。」 「苏子钰?」钱侧妃问。 「那孩子小时候长得乖乖巧巧,当时很得先太皇太后的疼宠呢!」可惜,后来被人给掰弯了。 钱侧妃又问:「那孩子性格很不错的,怎地两人会打起来?」 「说是为了一个伶倌儿。」刘稻香对于男男之爱啥的,并无反感之意,因此,她答得很顺熘。 「咳!」钱侧妃轻咳一声,示意她点到为止。 「不过,我到是很好奇两人发生了什么,你嫁进来不久,尚不知,崧泽院那两位,好时好得如胶似膝,不好时......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刘稻香默了,又见相爱又相杀! 钱侧妃叫来了潘妈妈:「你去打听一下,是为何事?」 她吩咐完后,又叫人去把饭菜端上来:「兰儿今日有闺中好友邀了她去玩耍,便只有你我二人吃午饭。」 「娘,待我忙完这阵子,便下厨给娘做些好吃的。」刘稻香笑道。 钱侧妃自然是高兴的。 两人吃过饭又喝了盏茶,青梅与潘妈妈是一起回来了。 「挽晴,可打听到了?」 潘妈妈上前答话:「回主子、郡王妃的话,奴婢与青梅都打听清楚了。」 刘稻香赞许的看了青梅一眼。 原来昨日苏子泓在酒楼里先是与苏子钰打了架,后又被苏子烨说了一番,他心里气不过,便继续坐在那楼里吃闷酒,下午也懒的去衙门里点卯,只打发了余庆去请了半日假。 他躲在包间里一直待楼里的人都散去了,才带着余庆等人离开。 「刘家三姑娘现在在何处?」 心气儿不顺的他,越发想见到活泼的刘春香了。 余庆提醒他:「主子,今日......怕是不妥。」 「为何?」苏子泓不满地瞪向他。 「这里,先前顺王世子打的,有印呢!」余庆指了指他的左眼眶。 还有脸上也有淤青。 苏子泓闻言,瞬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苏子钰!」他两手背身后,左手不停的拔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余庆看了一眼,低头不说话。 他家主子每当有这个动作时,心里定是烦躁极了,还是不要在这时招惹他为妙。 「罢了,去梨园!」 才刚刚准备掰直自己的苏子泓,因为打架一事,心里烦闷的他本只想去梨院散散心,结果,遇到了一个老相好——另一个长相妖艷的伶倌儿,在那人的勾搭下,两人少不得又要翻云覆雨一番。 直到今日早晨,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怀里的人,顿时心生后悔,抬脚,就把那伶倌儿一脚从床上踹到了地上,生生把那伶倌儿踹得口吐鲜血。 「余庆!」 他沖外头怒吼。 「奴才在。」 「伺候更衣。」苏子泓先是叫余庆等人伺候着洗漱了,这才行至一嗽叭桌前,接过余正递来的热茶吃起来。 示意余发与余繁把压在那伶倌儿身上的脚拿开。 「若是不想睡大牢,便给爷老实招来,谁叫你给爷下的药?」 苏子泓在情场流连数年,若是连这点招数都不知,岂不是白混了这些年。 「世子,饶,饶命,奴家不知那人是何人,只知,那人给了奴家的银子,让奴家......让奴家把这事给办了,就能让奴家把奴家爹欠下的赌债给还了,还能置个大院儿。」 他嘴里的大院儿,是面北朝南的那种三合又或是四合院,比不得占地几亩或是十来亩的二进院子,大院儿不过是才只有几分大的地方罢了。 苏子泓微微眯起眼,冷笑道:「我若没记错,你从上月开始,便已被顺王给包圆了吧!」 那伶倌儿趴在那里,只着一单里衣裤,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总之,趴在那里委委屈屈,瑟瑟抖抖。 听到苏子泓的问话,忙答:「是,奴家不敢说慌。」 「所以,你就听了那人的话,来暗算本世子?」苏子泓一边问话,一边猜测,不知那幕后之人为何要如此算计他,不知他本就好这口么? 虽然他有心改过自新。 「奴家......」那伶倌儿的话还不曾落。 房门便被人给一脚踹开了。 上好的菱花木门被那人踹得拍在墙面上,又弹了回来! 「苏子泓,你好大的胆!」 「见过王叔!」苏子泓眼儿微迷,这是几个意思,来得好快好巧! 顺王比平王还要大,如今年过半百,那个苏子钰是他的老来子,前着往上数,要么是庶子,要么全是嫡出姑娘。 所以,他与顺王妃把这个唯一的嫡子给宠上了天:「哼,你竟还知道我是你亲王叔?那你告诉我,为何要打伤我儿,还要睡了我的伶倌儿?你是不把我这顺王放在眼里么?」 「昨日,侄儿吃多了酒,一时手滑......」 「老子有那么蠢?到了此时竟然还敢随意拿些话搪塞本王。」顺王走到他那处,伸手狠狠的一拍桌面。 苏子泓先前搁桌上的茶盏瞬间滚落到地上,啪哒!碎成几瓣。 「王叔,我敬你是长辈才对你和和气气,莫不是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苏子泓的阴冷的目光叫顺王心惊。 「哼,你个混帐东西瞪什么瞪,你老子捨不得管教你,我今儿就要替你老子好好管教管教。」 顺王一想到自家后,王妃跑到他跟前哭得稀里哗啦,又说苏子泓打了他儿子,就是不给他这个做王叔的脸面。 可把他给气坏了,今日起来后,本想去平王府找平王妃评理,岂料,下人暗中来报,说是苏子泓越发猖狂了,明知他这时正宠着梨园里的一个小清倌,更是为了他一掷千金,只允了那小清倌伺候自己一个,结果...... 他自己还不曾吃到嘴,却是被自家这个侄儿给先叼嘴里了。 夺清倌儿之恨不可咽! 于是,顺王气唿唿的杀上门来了。 「我有爹,你也不过是我王叔罢了。」还是个不得先皇疼宠的,要不是借了今上的势,至今还不知窝在哪里继续当他的顺郡王。 苏子泓是看不起这个顺王的。 除了给当今皇上拍须熘马,还会干啥? 「不过?」顺王目光阴毒,死死的盯住苏子泓。 「你竟是如此家教?」 顺王越发气儿不顺,当真是亲父子,顺王与他儿子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两人打架,年轻者胜。 苏子泓将顺王打了一顿,这才道:「念在你是王叔,骨肉亲人呢,我都下手很轻了,别在犯我手上,我的亲情可不多。」 他觉得这两日当真是过得糟糕透顶了,也懒得再去衙门,只又打发了余庆去跟主事的人请了假。 回到崧泽院后,他才见屋便见到金镶玉正在镜前涂粉抹脂。 「哟,你这是又要去勾搭谁?」 「关你什么......哎哟,我说夫君啊,你昨晚没回来,是去旁人家偷鸡了呢,还是摸狗了呢,哈哈,真是笑死了,你平王世子,竟然也有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一天。」 金镶玉在镜子里看到他那狼狈样儿,忍不信反唇相讥。 「给本世子闭嘴,别以为你是个女子,本世子就会继续容忍,不喜这里,给我滚回草原上去。」 正好能腾出位置来给那小丫头坐,嫡妃的位份总要好过侧妃太多。 「你脑子有病吧,行啊,让我回草原也不是不可以,你去跟当今皇上讨要和离圣旨,我马上抬脚就走。」金镶玉把手里的绿松石金手镯往梳妆檯上一扔,怒火冲天的瞪向他。 「金镶玉,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给本世子把脸色!」苏子泓本来心气儿就不顺。 而金镶玉又忤逆了他,顿时怒火丛烧。 「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呸,别心为你在外头折腾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哼,丢人的可是你平王府世子,现如今,哪个不背后笑话你苏子泓是个分桃的,还没脸面皮的昨儿去跟顺王的儿子抢倌儿,今儿早上就被人发现,你爬上了顺王养在玉梨里的一个小清倌,我呸!」 金镶玉这几年嫁与他,就没过一天舒心日子,这会子被苏子泓的话挤兑得心里直冒火,脑子一抽,这话儿就如同放鞭炮般顺熘,从嘴里直接蹦哒出来了。 「本世子的事还论不到你来置喙!」苏子泓闻言心中大惊,若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还怎么将刘家三姑娘哄到手? 「哼,干做不敢当,瞧你那怂样。」金镶玉小嘴说的话越发利害,她憋屈了几年,现在,就只想图一时痛快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你让我打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 你让我打的 「给本世子闭嘴,再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本世子打你。」 「有种,你打啊!」金镶玉梗直了脖子。 「啪!」苏子泓被她撩起心头火气,伸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本世子从来不打女人的,但这是你求我的。」 竟敢说他是怂样! 「你!」金镶玉挨了一巴掌,却又无词以对。 「你竟然敢打我。」 她快要气疯了。 「你自己说让我打的。」苏子泓冷冷一笑,又道:「我便如了你的愿又如何。」 金镶玉也位番邦公主,从小娇养大,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苏子泓却扇了她一巴掌,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我要杀......了你。」 她贝牙紧咬,这五个字是从她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 一双美目,恨恨的盯着苏子泓。 她的眼光果然是好的,苏子烨那样的俊俏郎君才配得上「如意郎君」这四个字,他苏子泓算个什么东西?! 哪一点又极得上苏子烨了。 「哼,你以为本世子会把你放在眼里。」 金镶玉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你算什么东西,连睿郡王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难怪王爷只看好西院那位。」 「闭嘴!」苏子泓气红了眼眶,朝金镶玉怒道:「我会比不上他,在你眼里的我会比不上他?」 金镶玉怒道:「就是比不上,人家要长相有长相,要能耐有能耐,即不分桃也不打妻儿!更是把他媳妇疼宠到骨子里。」 苏子泓行至她跟前,伸手一把用力捏住她的小下巴,道:「骚妇,你不就是想得到他么?为了自己的心上人,竟把我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踩到泥里,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哼,我草原儿女一向直爽,喜欢上了便是喜欢上了,恨了便是恨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骯脏见不得人的事。」金镶玉越说越顺熘。 苏子泓微微眯起眼,里头闪过一道惊人的光芒,一身杀气遮都遮不住。 他伸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嘴儿挺利的,给本世子接着说啊。」 「世,世子!」 「世子,还请饶命啊。」 「世子,公主快憋过去了,还请放手。」 金镶玉的女官以及两个丫头在外头听着不对,都跑进来拉架,可是...... 又怎极得苏子泓这个男人的力气大。 不过是三两下,就把这三人给推倒在地,乌兰更是额头撞到了桌角,额头上顿时冒出鲜血,随即两眼一翻,到在地上不知人事。 苏子泓回头一瞧,见那碍事的小丫头竟然被撞晕过去了。 金镶玉趁机挣脱,弯腰勐咳一阵,跑到乌兰身边,此时,乌珠已拿帕子捂住了乌兰的额头,素白的帕子上,很快开出一朵朵刺眼的红梅。 「乌,乌兰!」 金镶玉与乌兰是一个部落里的人,乌兰与她是真正的一块儿长大的。 远离了部落的金镶玉,这些年越发看重乌兰,在她的心里,乌兰是她亲妹妹一般。 「乌兰,你醒醒!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乌云,快,快去请太医来。」 金镶玉神色地吩咐丫头们去请太医来,她身为公主,自然能叫得到太医。 「公主,乌兰一定会吉人有天相的。」 乌珠一手抱着乌兰,一手拿帕子帮她按住伤口。 金镶玉急得眼泪直流,回头看向苏子泓,眼神兇残,如同两把利剑狠狠地刺向苏子泓,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杀了你!」 苏子泓心中一惊,尚来不及辩解,只见她站起来快速跑入房内,随即,又卷着一阵香风杀了回来。 苏子泓一瞧,她手里正拿着平日里用惯了的,极粗的那根软鞭,立马拔腿就跑。 「苏子泓,你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给本姑奶奶站住。」 「有种,别给本姑奶奶跑,信不信,我今日抽死你。」 「你竟如此狠毒,我家乌兰若是有半点差池,我便与你不罢休。」 苏子泓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边大唿余庆等人,一边撒丫子往外跑。 这才有了刘稻香等人先前瞧到的一幕。 潘妈妈说到这儿,又道:「两位主子,那两位如今已闹到了王妃跟前呢。」 钱侧妃自然不会这时候去繁锦院瞧热闹,若去了,不是明摆的拉仇恨么? 刘稻香也不曾再打听那边的事,好在张桂花与敬王妃不久之后就都来了。 四人少不得客气一番,刘稻香更是拉着张桂花亲热巴巴的叫娘。 打马吊的时光过得飞快,刘稻香恍觉才落坐没打几圈,这就已到晚饭边了。 钱侧妃开口留了两人吃了晚饭才回去。 刘稻香少不得又要奉陪在侧,苏子烨最近又不知在忙些什么,今日打发了进忠回来送信,说是不回来吃晚饭,到是叫人留了信,说是给他准备一些宵夜。 吃过晚饭又将张桂花、敬王妃送出门去,刘稻香这才迴转。 回了屋里的时候,罗姑姑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 「主子!」 「事儿打听得怎样了?」刘稻香牢记钱侧妃的话,没事,就别去东院那边晃悠。 她惯是个惫懒的,又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指使下人时,她绝不自己抬脚。 因此,下午时,她暗示青梅去与罗姑姑说说话。 「回主子的话,那叫乌兰的只是被撞晕了,后来太医也瞧过了,只让多多静养,开了些药,之前,世子与世子夫人闹到了王妃跟前,可把王妃气得狠了,喝斥了世子一番,又赏了世子夫人一套头面,还给乌兰赏了上好的药材,以及五两银钱。」 对于乌兰的打赏,在下人们中算是顶丰厚的了。 刘稻香问:「那金镶玉没再闹?」 「当时,屋里只有王妃、世子、世子夫人,王妃后来说了什么,婆子、丫头们都不知。」罗姑姑再答。 她说到这儿,又道:「主子可是担心什么?」 刘稻香沉吟了一番,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心里在想着王爷给我夫君的那几处产业,据我所知,这是王爷手中一半的私产了。」 「主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不,奴婢帮主子多看着点?」罗姑姑如今越发忠心刘稻香了。 「姑姑,不了,还是让我手上的四个丫头多歷练歷练,无论将来如何,她们身为女子也要学会独处一面,这样,她们即便嫁人了,胆色、见识皆与旁人不一般,想必,她们的婆家也不敢轻易欺了几个。」 罗姑姑心感欣慰,自己当真没有挑错主子。 「奴婢知道了,这事儿,奴婢多提点提点青梅,你看如何?」 刘稻香感到有些奇怪,打听消息的事,不是春娇最擅长么? 见她一头雾水,罗姑姑再答:「主子不是说了,让她们几个能独挡一面么?春娇是个嫌不住的,性子最开朗,极易与周边人处得来,春暖独爱刺绣,她又加之主子有意让她管着针线房,奴婢已另排了人教她如何管事,她那样的脾性,又加之擅长针线活计,去了婆家也只会受宠的,青丝有个精明的爹,她的话虽不多,却是极有主意,唯有青梅,她虽管着院里的一摊子事,终归只拘限如此,我看主子的意思,往后,怕是要提她做管事妈妈的,只是她不擅与外人周旋。」 不愧是教导过这四个丫头的姑姑,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 「即如此,那边让青梅多多歷练一番,说起来,我最头痛的还是她的亲事,当初进义、进孝都相中了她,不知她为何不肯松口,这事也拖了大半年了,我问她,她总说只想陪着我,自梳也罢,这哪行?我都嫁人了,还是挺想她能嫁个好婆家的。」 刘稻香颇为头痛,连春暖的亲事都有眉目了,而青梅的亲事还在半空中盪悠。 「主子,姻缘、姻缘,所求不过是一个缘字,许是青梅的缘份还没到。」 「罢了,罢了,往后还得请姑姑们多多看顾一番,我也不知她们几个将来会嫁往何处。」刘稻香待这四人本就不同,自然希望四人能嫁得好。 「她们几个与我一起长大,这情谊比旁的更是深厚几分呢,好在姑姑你尚年轻,若她们真的皆外嫁了,只能再多多辛苦姑姑几年。」 罗姑姑忙问:「主子心里有谱了?」 刘稻香笑答:「我也就这个想法,最终于何,还是要看她们自己,青梅大抵是瞧青丝的亲事是她爹做主了,春暖这边虽说与进忠家,但她只看管着针线房那一摊子事,春娇虽然会拢络人,但她不耐管着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思来想去,也唯有她最得用。」 也正因为如此,刘稻香其实最希望青梅能嫁得好。 春娇回来的时候,罗姑姑正陪着刘稻香,两人不知在灯下看什么。 「主子,姑姑。」 她给两人见了礼,刘稻香打趣她道:「哟,你这一去合八字,可是晃悠了大半天,你再不回来,我便要叫人落了院锁,叫你在外头吃一夜的北风。」 春娇笑道:「主子,奴婢真是天大的冤枉呢,是进忠他娘子拿了两的八字在街上合了不算,非拉着奴婢又跑了一趟姻缘庙再合了一次,这才算完,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候,进忠他娘老子眼见天黑了,便又非拉了奴婢去小馆吃过饭才回来,奴婢到是想早点回来呢!」 刘稻香听了心中很高兴,笑道:「难为她有这心思了,那八字合得如何?」 春娇一脸得意地答:「得了个上籤,算得上良配,奴婢瞧那签上说的,可不,咱家春暖就是个会自个儿赚钱的,嫁过去,那肯定、必须是旺夫。」
第七百八十七章 春暖的亲事 第七百八十七章 春暖的亲事 「这么说,看来要不了几日,进忠他娘会来与我说这事了。」刘稻香心里有种嫁女儿的感觉,忒不是知味。 「真到了要嫁你们了,我偏生心里又堵得慌,捨不得你们几个。」 春娇却打趣道:「主子,要不咱四个不嫁了,就守着主子过一辈子。」 刘稻香却是白了她一眼:「叫你们自梳?我捨不得,叫你们做姨娘?我会心塞,所以,还是早早打发你们出门子好,眼不见心不烦。」 「主子,你就这么巴不得奴婢们嫁人啊?这么捨不得,要不,多给点嫁妆吶。」春娇开玩笑。 刘稻香伸出白玉般细腻的手指轻轻朝她一指,与罗姑姑道:「姑姑,你瞧瞧她,自打上京后,她见的人多了,越发没脸没皮了。」 她心里却很得意,越是脸皮厚,将来嫁人了越不容易吃亏,而且于夫妻之间有益...... 随即,她又朝春娇招招手,道:「罢了,让你过来看看春暖的嫁妆单子,也省得你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这事。」 刘稻香早放话了,每个丫头她给一百两拿来置办嫁妆,而她们的私房银子都拿出来,由刘稻香为她们办理田契或地契,置于头面首饰之类,四个丫头都想好了,主子们给赏的不少,拿出来炸一番改个样式,又是能见人的新头面。 「奴婢来瞧瞧。」春娇的声音有点大,青梅与青丝拉着羞红了脸的春暖从碧纱橱外转进来。 刘稻香眼尖,瞧见了忙招手道:「快些过来,你们几个一起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我没经过这事,是让姑姑去翻了府里的旧例才拟出来的。」 春娇离刘稻香最近,从她手上接过单子,清了清嗓音,又笑眯眯地瞅向春暖,直把她看得脸红得像只小红辣椒,这才罢休。 「咳,以下是春暖的嫁妆单子,针线盒一个,各色上等丝线一捆,合欢被一套,鸳鸯枕一对,龙凤布帕两条,聚喜酸枝木宝盆一个,小叶紫檀喜梳一把,描金大红漆酸枝木头面小柜一对,镶红珊瑚、珍珠铜镜一把,酸枝木都斗一个,铜剪一把,酸枝木算盘一个,龙凤呈祥绣鞋一双,铜尺一把,酸枝木压钱箱一个,压箱钱五十吊,珍珠银头面一套,银鎏金头面一套,猫眼石银头面一套,红石榴石赤金头面一套,素棉被八条,素棉布四匹,湖绸四匹。」 春娇说到这儿,又惊唿道:「啊,春暖,原来你是个大财主啊?」 青梅见她那夸张的样儿,不由上心了,凑上前去看:「怎地了,啊,是不是我眼花了?」 只见那嫁妆单子上写着,良田五十亩! 虽是在京城远郊,那也需得一千两银子。 刘稻香笑道:「春暖手巧,春娇你羡慕不来的,要不,你洗新革面,不打牌了改行学女红去?」 「主子,你又打趣奴婢了。」春娇跺着小脚不依,又回头对春暖道:「不过,春暖,真看不出来,你一声不吭,竟为自己攒下如此多银子。」 春暖红着小脸道:「我,我......」 「行了,莫要为难她了,进忠想必是真心求娶咱春暖,今儿早上,王爷出门之前就说过,进忠已与他说了,要拿二百两来做彩礼呢,而春暖这些年是个节俭的,她平日又不像你,即爱吃零嘴又爱与人打马吊,自然是能存得住钱,再说了,她那双手巧着呢,得了空闲又自己做些小东西卖了,我早说过,平日你们得了空闲做点绣活卖,只要不耽误正事,我是不会拘着你们的。」 说到这儿,刘稻香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春娇:「你的针线活也不比春暖的差,可你却不曾多绣上些拿出去换银钱。」 春娇却是摆摆手:「主子,你就不要念叨奴婢了,嘻嘻,奴婢还是觉得,要让奴婢舍了打牌天天坐那儿绣东西,奴婢做不到。」 青梅与青丝在一旁瞧她那怂样,笑得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所以啊,你甭羡慕,乖啊!」刘稻香站起来,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脑顶,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惹得一众丫头们又笑作一堆。 春娇等人的私房也并不少,这些年除了刘稻香心情好时给的赏,还有逢年过节的赏,各处主子给的赏。 她们手头的银子虽然多,但并不曾想过要退了奴籍,只因,她们伺候的主子同样是个能人。 自家主子吃肉,她们喝汤,有这么个大靠山,还能置办产业,却是比在外头风雨飘摇的日子好过太多。 一夜寒风呜呜咆哮,翌日,整个平王府的屋顶积了厚厚一层雪。 刘稻香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笑声。 她缩了缩身子,又把身上的被子扎得更加紧实,远远瞅去,就是个放大版的蚕宝宝。 外头的笑声传到屋里,终归是惊走了她的瞌睡虫,她抬眼望了望窗外,感觉挺亮堂的,便朝外头喊:「青梅,春娇!」 青梅与春娇在外头应声,相携进了里头,青梅上前问她:「主子,可是要起来洗漱?」 「王爷呢?」刘稻香伸手在被子里摸了摸身侧,有些凉,显然,苏子烨已早起来了。 春娇笑答:「王爷早就起来了,说是不让吵着主子呢!」 刘稻香撇了她一眼,凉凉地答:「哼,还说不吵着我,外头是谁在笑啊?」 青梅忙答:「主子,外头下好大雪了呢,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在打雪仗,奴婢想着主子也该起床了,便没有拘着她们。」 刘稻香捨不得离开热烘烘的被窝,缩成一团只露出个小脸,道:「你到是好心,对了,我先前还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听说,不像是咱院里的。」 春娇去外头叫了小丫头打热水进来,正好听得一耳,又答:「是进忠娘老子来了,说是为了两人成亲的事,还带了彩礼来,又说,进忠催着她快些把亲事定了,好赶在年前讨了回去。」 府里的下人们成亲,自然不如大户人家闺秀出嫁那般讲究,看对眼了,与主子讨个话,便把八字一合,下了彩礼定了日子,便能成亲了。 刘稻香见青梅把搁在熏笼上的镶毛大红袍子取来了,只得坐起来穿衣服,嘴上却是不停:「好在进忠是王爷身边的人, 不然,这般个催促法,我到真不放心呢。」 青梅边伺候她穿衣裳,便道:「依奴婢瞧,进忠到是真心想讨春暖回家。」 「还说她呢,你几时能松口啊?左右我不打算把你远嫁,你可有入得了眼的?」刘稻香藉机问她。 青梅理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后又笑道:「奴婢不急,大不了,伺候主子一辈子。」 「啧啧,我家傻丫头,好女百家求,那只能说明我家青梅的品性相当不错,再说,过了这村可难寻那店,进义也好,进孝也罢,我都问过王爷了,两人品性皆不错,想想也对,能入得了你们王爷眼的,能不是好的么?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自己看中了谁就挑谁,不过是求得成与求不成的事,也不会因为这事而伤了和气。」 刘稻香大抵能猜到青梅的顾虑,原是想让她自个儿想明白,谁知,这丫头就是个小乌龟,不经戳,把头缩到龟壳里都不探出来,能把旁人都给急死。 因此,她这才这般点醒她。 青梅的笑意微微一僵,随后又羞红了脸,小声道:「主子,奴婢不与你说了。」 说完,还真的扭头就走了。 「唉,你怎么走了?」刘稻香看着穿了一半的衣袍,最后问春娇:「我说错话了吗?」 春娇拿帕子捂嘴轻笑,道:「主子哪里有说错,奴婢听着极有理儿。」 说到这儿,她还探头朝碧纱橱外望去,又大声道:「青梅是因为太好了,所以,那些心气儿高的都相中了她呗,不像奴婢,整个王府怕是没人不知,奴婢就是个牌鬼,要说自梳怎么也轮不到青梅呢!」 「啧,我还没摆平她呢,你又跟着瞎起什么哄,快些叫了青丝进来伺候我,想必,进忠娘老子等急了。」 待得青丝与春娇伺候她洗漱好,刘稻香这才出了内间来见进忠的娘。 进忠的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在前院管着一些事儿,算得上是个小管事。 「给郡王妃请安了。」进忠娘一脸喜气洋洋。 刘稻香也不绕弯子,笑道:「昨晚上听春娇回来说,两人八字很合呢,我都高兴坏了。」 「拖郡王妃的福呢,能讨房这么好的媳妇。」进忠娘老子不过是一张口,刘稻香便知,这是个会看眼色的人。 「我也不求旁的,只求我的丫头们能嫁入个好人家,夫妻举案齐眉,她呢多多孝顺公婆,能讨公婆的欢心,我便就安心了。」檯面上的话,刘稻香还是要说的。 同时,也暗中指出,她很看重自己身边的这四个丫头。 进忠娘又答:「春暖性子好,又是个细心体贴的,老奴是借了郡王妃的光,才能让自家儿子求得了她。」 随即,从怀里掏出两人合过的八字,道:「这是姻缘庙的和尚合的八字,是良缘呢。」 与那写了八字的红帖子一併递过来的,还有两张面值一百的银票。 刘稻香看了一眼,便收起来了,想了想还是要与男方家透个底的。 「春暖出嫁,我从私房里拿一百两添进去,她自己手上本就有八百两,早先王爷与我说过这事,我又问过了春暖,便给她做主,添五十亩的良田作嫁妆,男方来的这彩礼,我是打算给她置办了嫁妆一併带过去的。」
第七百八十八章 探病(一) 第七百八十八章 探病(一) 刘稻香自然不会去贪这点微沫银子,进忠娘听后,越发高兴得合不拢眼。 京城远郊的良田能种两季作物,少说一年也能有差不多百来两的出息,足够自己儿子、儿媳嚼用了。 刘稻香从后世穿来,那时网络已相当发达,自知近臭远香的道理,更何况天地下,最难处理的怕就是婆媳关系了。 她有意试探进忠娘老子。 「听说,你们现在住的屋子有些小,春暖自小便伺候着我,在出嫁之前,是与青梅等人住在我西边的耳房里的,我担心她住不惯,便想着找王妃要处小屋子让两人成亲,你看如何?」 进忠娘闻言心里一咯噔,莫不是自己有什么事惹这郡王妃不高兴了? 又寻思着,哪家儿子儿媳不是与公公婆婆住一块儿呢,这样的话,岂不是叫旁人背后嚼舌根。 刘稻香见她神情,知道她一时难以转过弯来,又道:「左右这小两口将来还要给你添金孙的,你们现在住的屋子太小,人一多就很挤,小娃娃刚出生是不经闹腾的,到不如让这小两口搬出来,反正也是在后罩房那里,只不过是抬脚走几步的事。」 她心里却想着,进忠娘老子一家子住在后罩房的最东边,她定要在最西边为春暖寻处好点的屋子成亲用。 进忠娘听后,觉得刘稻香言之有理,又加之,如今后罩房处的下人越发多了,空闲的屋子很难要到,若是她眼前的郡王妃开口,定是能办妥,到不如先占着那屋子。 刘稻香并不知后罩房处的住房很抢手,只是单纯的为春暖考虑罢了。 「我也是想着春暖与进忠到底是新婚夫妻,一个,是两人面儿太薄,二个嘛,她即便出嫁了,还是要管着我院里的针线房,有时回去的晚了,免不得又要吵到你们。」 进忠娘早就打听过了,春暖不但做得一手好绣活,更是早早就帮刘稻香管着针线上的事,只待她嫁人后,便提为针线房的管事妈妈。 左思右想一番后,进忠娘便爽利的答应下来。 刘稻香暗中松了一口气,待进忠娘走后,钱侧妃跟前的红豆来寻她。 「郡王妃,我家主子打发奴婢来给你送信,繁锦院的王妃病了,问郡王妃要不要与我家主子一併去探望王妃。」 「病了?」刘稻香甚是疑惑,昨儿敬王妃来打马吊,散牌后还去了繁锦院走了一趟,与平王妃聊了一会儿。 「可不,听说是昨儿夜里不知怎么招了邪风,今儿早上起来就觉得不舒坦,这会子已经请了太医抓了药熬上,听说要将养些时日。」红豆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与刘稻香听。 「你等一下,青梅,去取些滋补的上好药材来,王妃受了寒病倒了,你挑药材时留意点,莫要挑与她病相冲的。」 青梅得了吩咐去办这事,春娇去取了一碟子梅花糕来,笑道:「这是青丝昨下午做的,你快些捡起块拿帕子包起来。」 红豆瞅了刘稻香一眼,见她已不知何时起身去了内间,这才朝春娇甜甜一笑,答:「多谢了,春娇。」 春娇见她只取了三块,忙道:「客气啥,我家主子一惯大方着呢,你莫要觉得不妥,多捡些,拿回去与院里的姐姐们分了吃。」 红豆依言拿帕子把剩下的都包了,又把帕子四角系好,弄成一个小包包,这才笑道:「谢谢了,院里的红喜与安容最喜欢吃梅花糕,我拿回去,两人定会很高兴。」 春娇听后,笑得极为欢快,又道:「我回头与青丝说一声,以后再做梅花糕,便让她多做一碟子,到时叫小丫头送去给你们吃。」 不过是三两言,红豆就对春娇的好感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红豆与她咬耳根子,道:「郡王妃不曾嫁进来时,我家主子还担心着郡王有了儿媳忘了娘,如今却是成日里夸自己不亏呢,拿儿子换了件贴心小棉袄回来。」 春娇问言心中大喜,嘴上却道:「我家主子出嫁前,夫人就多次曾言,来了这府里要孝顺公婆,把婆婆当自己的娘亲待,要我说,看看东院那两位,这也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世子夫人还不够孝顺,我瞧那位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咱主子时常说是自己的命好,才遇到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婆婆。」 或许婆婆们也各不同,有的像钱侧妃,有的就像平王妃一样,总固执的认为,儿子是自家的最好,儿媳妇是别人家的更好。 不时,刘稻香换了一身衣袍从里间走出来,青丝与春暖正陪着她。 「好了,青丝,你去寻青梅,看她弄好了没,我先去娘那里了。」 不说刘稻香带了丫头们去了玉梨院。 只说繁锦院的平王妃,此时正披散着着头髮,只系了一条抹勒,正倚在软枕上哼哼叽叽。 「哎哟......哎哟!」 她的两个得力臂膀之一皮妈妈正弯腰站在床前。 「主子,可是太难受?」 「嗯,云坠啊,你来了?快些帮我捏捏,浑身都不得劲,涨得难受。」平王妃的脸色暗淡,微微泛着黄。 皮妈妈见她嘴都起皮子了,忙道:「晓慧,快去倒点热茶来。」 晓慧从碧纱橱外探头进来,道:「妈妈,我刚给主子吃过茶呢。」 「吃了怎地嘴皮子还脱皮了?」皮妈妈不信,怀疑晓慧偷懒了。 平王妃摆摆手,道:「她是才给了我一杯温茶吃了,我这会子也吃不下,你快帮我捏捏吧。」 皮妈妈忙隔着被子轻轻拍打。 见丫头们都在外头,这才压低了嗓音道:「昨儿晚上玉坠回去时,还说主子被气着了,气归气,主子也太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了。」 「唉,我也不知怎地就着了邪风,只是相比身子涨得难受,我这心里更难受,觉得老憋屈呢!」 皮妈妈见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只是在心中不断嘆气。 平王妃突然挣扎着坐起来,伸手一把抓住皮妈妈的手,急问:「你说,王爷心里莫不是真的想看重那边那一支?」 她嘴里的「那一支」,指的就是钱侧妃所出的苏子烨。 「这个......」皮妈妈犹豫着怎么说,才让平王妃心里好受些。 她还不曾说什么,平王妃已猜到:「我就知道,你看,连你都认为那贱种比我儿还要强,肯定是觉得那贱种比我儿更有出息,更值得做靠山。」 「主子,你何必纠缠这问题,依奴婢看,那边那位有出息也是好事,如今,那位已是睿郡王了,自然不会跟世子再抢那位子。」 然而,平王若是请旨传王位,到了苏子泓的手里,便要降为郡王了。 如此一来,也不过是与苏子烨齐平。 「哼,只怕那贱人这几日,天天躲在她玉梨院里偷笑,儿子自己弄到了郡王的封号,还是有食邑的,手握京卫都指挥使大权,不知有多得意,我就是在被她看笑话,如今到好,王爷的心越发偏向西院那边,连带他手里的私产都给了不少给那贱种。」 平王妃一惯心气儿高,当初未嫁人时,就与钱侧妃处处比拼,却因一道赐婚圣旨,钱侧妃平白矮了她半截,可让她得意了许久。 哪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钱侧妃憋着气到生了个好儿子,儿子又讨了房好媳妇。 平王妃要强,不甘心被钱侧妃比下去。 哪知,平王的神来之笔,叫她憋了一肚子气却没地儿撒。 「主子,可是世子昨儿告诉你这事的?」皮妈妈大吃一惊。 平王妃这才道:「可不,昨儿镶玉与我儿又吵又闹,闹到我院里来,两人更是差点打起来了,亏得我叫了许多婆子拉开两人,想必你也是知情的,待我好言劝那镶玉离开后,我儿才与我说,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这几日,他当真是诸事不顺,本就心里烦,一回来就被镶玉念叨,这不,一言不合两人就吵起来了。」 随即,她又道:「待镶玉走后,他才悄悄告诉我,王爷背着我给了那贱种好几处产业,却分得我儿半分都不得,我怎咽得下这口气哟,昨儿,他走后,我便一直在屋里生闷气,不曾想,今儿醒来发现自己病倒了。」 「主子,你莫不是忘了老夫人早些年告诉主子的一件事?」皮妈妈突然想起一事来。 原本气得直揉胸口的平王妃,微微一顿,道:「什么事?」 「主子当真是忘了,我记得有一年老夫人打发了自己身边的管事妈妈来送年节礼,便提了这么一句,说主子娘家的一个侄子在南边当差,正好碰到了两个管事因为争货而闹得打管事,主子娘家那个侄子原本不曾上心,可有个管事却是差人来提点主子娘家侄子的顶头上司,那管事,便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小管事,主子娘家的那侄子也是个机灵的,留意了此事,发现,那商队背后最大的东家,就是咱王爷呢!」 皮妈妈不过是才开口,平王妃就知道她说的是何事。 「我岂会忘了这般重要的事,就因为没忘,我才心里憋气,你说,我与王爷同床共枕几十年,若非我娘家侄子暗中发现,说不得这事,他还瞒着我呢!」 提起这事,平王妃的心头又再添一笔烦恼,只因,这么些年,平王就不曾与她提过这商队的事。 「你们不知,他一直瞒着呢,也不知他与玉梨院的那位说过没?」
第七百八十九章 探病(二) 第七百八十九章 探病(二) 皮妈妈劝慰她:「即然瞒着主子,想必,连那位也不曾说过吧,更何况那位一惯只爱装柔弱,王爷有心想说,也是会顾忌着她的身子。」 平王妃听后,道:「你说得也是,我到要感谢她这些年一直病歪歪的呢!但只要她这会子在看我的笑话,我又心气儿难平。」 「所以,主子,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世子不过是懂事晚了点,这也怪不得他,世子可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奴婢前些日子还听自家小子说过一嘴,说是世子如今越发懂事了,以前那些胡闹的事儿也收敛了不少,要奴婢说,世子本性不坏,都是给那些旁门左道又爱钻营的人给带坏了。」 皮妈妈这话儿,平王妃十分爱听,心中的郁气也平和了不少。 平王妃从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多坏,只认为他是被人教坏的。 「可不,我就不信我儿是个歪瓜裂枣,小时候那般乖巧、听话,还不是被那些下作人给暗中教唆坏了,莫要让我揪出时谁,否则我定要扒下她三层皮。」 「云坠,你回头找玉坠好好商议一下,看要如何行事,才能哄得王爷把那商队交给我儿打理。」平王妃其实一直惦记着那个商队的归属。 皮妈妈见她面色好多了,又听进自己的劝,忙开心应道:「奴婢定会记在心上,回头与玉坠好好商量着来。」 平王妃与她又说了一会儿话,晓慧进来回禀:「主子,前院的婆子打发小丫头来了,说是侧妃娘娘带着郡王妃来看望主子了。」 「哦,那小丫头来了?我记得她爱吃甜食,哦,昨儿小厨房做了些芝麻牛皮糖,你打发小丫头去端一碟子来。」听闻刘稻香与钱侧妃来,平王妃喜出望外,只是又嫌弃怎么钱侧妃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害得她想对刘稻香示好都不能做得太明显。 刘稻香与钱侧妃相携而来,两人身后的青梅与红喜各捧着一个红锦托盘,上头放着各放了一些药材,又以红绸盖着。 两人进了门,自有小丫头引了两人去内间,钱侧妃与刘稻香落座后,问:「姐姐,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挑了一些上好的阿胶、还有一些上等药材送来。」 刘稻香也说自己拿了些药材来,与钱侧妃不同的,她没有放阿胶,而是放了些鹿茸片、红参之类的。 「王妃可好些了,听说你是昨儿晚上着了邪气,可有吃过药?胃口好不好?若是没胃口,让小厨房给你炒个酸辣大白菜,很开胃。」 晓慧听了,在一旁笑道:「早就听说郡王妃烧得一手好菜,几时,奴婢去找郡王妃请教请教?」 皮妈妈见了,在一旁小声对平王妃道:「奴婢听郡王妃的意思,那酸辣大白菜应该是青州那边的做法,与咱北地的大有不同。」 刘稻香耳尖,听到皮妈妈的话,笑道:「嗯,是不同,我们青州那边是做的酸辣泡菜,然后捞出来搁荤油炒食的,与北地直接拿盐水浸泡的不一样。」 平王妃最喜她这样子的,会做饭的小姑娘多是很体贴人的,她就很羡慕钱侧妃有个这样的儿媳妇,总之,越发坚定了要帮自家儿子撬墙角的心。 「我到不曾吃过,你屋里可还有?」 皮妈妈见了心中一动,忙走到刘稻香跟前福了福身子,道:「郡王妃,我家主子今儿就一直不曾用饭,光只喝了些水,这哪能垫肚子,若是能从郡王妃那里讨得一把这泡菜,想必我家主子会胃口大开,吃得下饭了才能生出把力气来,人也自然会精神了。」 刘稻香心中有些许惊讶,这个皮妈妈也未免太热情了吧! 「有的,我这就打发青梅回去跑一趟。」 平王妃见了心生欢喜,越发觉得刘稻香很识大体,吩咐了红喜与青梅一道儿回金柯院取泡菜。 钱侧妃并没有看出平王妃的半点心思,只因这样的事在她眼里再平常不过了。 平王妃沖刘稻香笑道:「若真人开胃口,我便赏你,你可得快些想想要什么好。」 她已经在心中打算,只要刘稻香开口,便把新得的贡缎给她,大红金丝梅枝贡缎,一眼看去,就十分的贵气,平王妃觉得这样娇艷的颜色,最适合她女儿苏惠雅与刘稻香了。 岂知,刘稻香闻言笑嘻嘻地道:「如此,我还真要跟王妃讨个赏呢。」 平王妃见了,忙问:「想要什么?你该不会是听说我手上才向了几块上好的贡缎吧!惦记上了?」她又回头跟皮妈妈说:「怎样,我就说嘛,那样的颜色小丫头们最喜欢,你瞧瞧,这不,她便第一个找上门来了,我估摸着我那儿媳,还有我那女儿,八成等会子就回上门来。」 刘稻香还真不知有这么一回事,她暗中看向钱侧妃,见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又轻轻摇了摇头。 「王妃怕是想岔了,我并不知王妃手上有时兴的贡缎,只因我夫君的随从之一进忠,想讨了我身边的春暖回去做妻子,可他家原先住的屋子太小,喜房都没地儿安置,就想着来王妃跟前讨个好,想要为我家春暖讨间大点的喜欢。」 平王妃为之侧目,她都已经说得那般明显了,刘稻香依然想为自己的大丫头讨个喜房,可见其心性不错,相比之下,那金镶玉就更加不入她的眼了。 「云坠,后罩房处哪里还有空屋子?」 皮妈妈看了刘稻香一眼,心里同样很疑惑,府里的下人们除去在各处当差的,伺候在主子身边的,皆是住在后罩房处,刘稻香一说,她自然就知道刘稻香的意思。 进忠家的屋子虽说不大,但安置一个喜房还是安置得下的,不然,进忠轮休回家时,睡哪儿? 「回主子的话,西侧尚有几间。」 「有空屋?那边捡间最好的给她的丫头成亲用,到底是府里的喜事。」平王妃想到这儿,又看了一眼刘稻香的身后。 指着婴儿肥的春暖道:「可是这小丫头要成亲了?」 「是呢,进忠娘先前来与我通过气儿,想着年前让两人成亲,只是日子还不曾挑好。」 平王妃有意与刘稻香交好,想着将来终归是要成为自己的儿媳的,不如趁现在留个好印象,多表示疼她,将来两人也好相处不是么? 「咱府里好久不曾添喜事了,虽说是下人成亲,但也算得上喜事一桩,晓春,一会儿叫晓慧开了钱匣子,取十两银子送去金柯院给这小丫头,算是我的添妆。」 钱侧妃心里生疑,不知平王妃这又是闹得哪一处。 只不过,她都表示了,自己这个正经婆婆怎能不表示?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平王妃一眼,笑道:「姐姐都给赏添妆了,做妹妹的不添妆,恐我这儿媳等下要抱怨我太小气,春暖这小丫头一惯是个实在的,只知道一门心思伺候好我这儿媳,我瞧在眼里很高兴,我便出二十两给她添妆。」 刘稻香听了,忙拉了春暖过来,叫她给两位都行礼道了谢。 有了这两人开头,少不得,这府里的管事妈妈们事后都要跟风一番,都去给春暖添妆,有那手中宽裕的,都给拿了几串大钱,有那手中紧的,也给绣个荷包啥的。 刘稻香随了钱侧妃去繁锦院探病,还得了两匹贡缎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金镶玉的耳中。 而其中更是有一匹她最最喜欢的大红色贡缎。 乌兰被撞伤后,便在自己屋里休息,金镶玉也不曾再另提丫头上来,依然是自己原来用的几个。 金镶玉此时正走在去繁锦院的路上,乌珠与她说着这事。 「听说这一次的贡缎是江南丝造献上来的,皇上再赏给了各王府的。」 而金镶玉的心神并不在这上头,她反问乌珠:「你说母妃把那大红的贡缎给了西院那位?」 乌珠先是一怔,虽即又反应过来,答:「奴婢打听到的就是这么回事,当时在场的丫头、婆子们皆都瞧见了。」 「走,咱们去繁锦院,怎么着母妃病了,我这做儿媳的该去看看。」 金镶玉带着乌珠与乌云去了繁锦院。 大抵是因为午后的原故,又或是因为今日特别冷,整个王府都难看到人,皆缩在屋里在烤火,金镶玉几人到了繁锦院的门口时,守门的婆子正坐在耳房里烤着火,手里拿着烤红薯正吃得香。 两人不曾想到金镶玉会挑这个时候来,忙放下手里的红薯,快跑着过来请安。 「夫人,奴婢这就叫小丫头去后院送信。」 「不必了,你们看好院门就行。」金镶玉嫌太麻烦,挥挥手示意守门的婆子退下。 三人穿过月洞门,内院比前院更加清冷,青石板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也无人清扫,三人沿着抄手游廊从东厢房前绕过,行至正屋廊下尚未到东窗前时。 金镶玉突然止了脚步。 原本低头跟在后头的乌云差点撞到她后背上,亏得一旁的乌珠眼明手快,伸手扯了她一把。 乌珠侧头望她,乌珠拿嘴朝前方呶了呶,金镶玉正神情凝重的立在那儿,食指竖起轻放于嘴边,示意两人不要说话。 东房里,皮妈妈不在,这一次是换了卓妈妈,就是平王妃口里的玉坠。 「主子,奴婢瞧着西院的郡王妃很精明呢,您这般做,她当真会动心么?」
第七百九十章 想撬墙角 第七百九十章 想撬墙角 平王妃笑道:「你先前也瞧见了,我就着她的丫头取来的红油酸辣泡菜,可是吃了两碗粥呢!」 卓妈妈端了杯热茶给她,道:「郡王妃的确是个手巧的,自打她嫁入王府以来,奴婢冷眼旁观,她很孝顺西院那位呢,奴婢私下听人说,每次,西院那位提起郡王妃,当真是赞不绝口。」 「是呢,这手巧的定是个细心的,没嫁进来之前,我还准备看那位的笑话,嫁进来之后,我却是羡慕得紧呢!」平王妃说到这儿顿了顿。 出神望着手里的茶盏,半晌后,才听她幽幽嘆息。 「可惜镶玉是个番邦女子,骨子里终归不如我大周人守规矩。」 卓妈妈不敢轻易回这话,只是笑了笑。 平王妃大抵也没指望她说什么,接着又道:「偏生我儿被人算计了,讨了她这么个回来。」 卓妈妈道:「主子,生米已煮成熟饭了,更何况是先皇赐婚,岂能轻易能反悔的,奴婢知主子心里不痛快,可这人都娶回来了,又能再如何?」 「能如何?」平王妃把手中的茶盏递给卓妈妈,随即歪在软枕上,冷笑道:「我自然有法子,我就想要个西院那样的儿媳妇,镶玉不大通大周的礼仪,这是骨子里的东西,没个二三十年,她是学不来的,可我平王府需要个年轻有为的当家主母,你瞧瞧她,能干啥?成日不是出去骑马斗酒,就是拿着长鞭把我儿吓得四处逃,哪里有个做媳妇的样子。」 平王妃心疼苏子泓这个儿子,却是因为金镶玉与苏子泓打架一事,越发对金镶玉有所不喜。 「主子,世子爷不是还能娶两个侧妃么,慢慢相看就是了。」卓妈妈即便有发现些端倪,在平王妃不曾开口与她说之前,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相看?我哪次出门应酬不留意,真正是煞费苦心,偏生挑了挑去,都比不过西院那位,家势好的不是脾气太臭,就是长相差强人意,家势弱点的,那就更不要说了,那眼力界儿摆在那儿,阔不了!」 平王妃越说越是发现刘稻香优点多多。 「玉坠啊,你可有好的法子?」 卓妈妈端茶的手微微一抖,自家主子终究是起了那心思? 「主子,那位现如今是郡王妃呢,会愿意过来做侧妃?」 更何况苏子泓到时也只是个平郡王,人家放着正妃不着,跑过来做劳什子侧妃? 平王妃却是得意的挑了挑眉,道:「我与你透个底儿,万万不可传出去,王爷此去西南你当是为何?当今圣上可是透过风声了,只要他从边关回来,便会给咱王爷加封亲王,到时我儿就是平王了,我都说了,镶玉只会到处疯耍,府里的事儿教了许久都不曾教会,我瞧她也不是那块料子,更何况与我儿一向不对付,我就琢磨着,看能不能使法子让她主动提出和离,最好是带着她的牛羊、僕妇回她的草原去。」 卓妈妈低语道:「世子夫人不一定不愿意,当初,她与世子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会结为夫妻,姻缘是缘,孽缘也是缘呢!」 「可不,我就是觉得镶玉与我儿很不般配,两人性子相差太远,又都是个不肯服软的,更何况她的许多习性与我们是完全不同,吃的油腻腻,我光看着就够够的,还整日有股子羊膻味儿,还是西院那个小丫头招人喜爱,看着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身上总有股花香味儿。」 平王妃其实对金镶玉有些太挑剔,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儿子对金镶玉并不喜欢,平王妃这才不将这位远嫁而来的番邦公主放在眼里。 「再说,娶妻当娶贤,你瞧瞧,她哪有个世子夫人该有的气度?哦,还有那嫁妆,看看都是些啥,珊瑚?绿松石?有金银、白玉值钱吗?皮毛?的确是好物,却也不多,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个牧场一些牛羊罢了,她又几时拿了好皮毛孝敬过我?瞧西院的那个小丫头,得了好的新鲜水果,府里的哪个主子她不曾送到?」 卓妈妈跟着道:「那些牛羊也要遇到价钱好的年岁才值些钱,若是年岁不好,那年的皮毛价钱便宜,也是不大值钱的。」 「所以啊,你瞧京城世家里头,有几个是只添牧场的?大半是添着玩儿,重头还是在京城里的那些铺子上。」 平王妃这话说的是大实话,到底都是平凡人,不像刘稻香拥有金手指,即不怕那些个动物生病,也不担心玉米、谷子餵太多而造成亏损。 「可不,我记得前些年闹得挺利害的一次,就是狂牛症,当时所有牧场里的牛羊全都给活埋了,连着两年,京城里都不见牛羊上桌。」 卓妈妈也记得这事,道:「奴婢当时还说,亏得鸡、鸭、猪肉可吃呢,万幸这些个都不曾闹病,不然,都只能吃草了。」 平王妃再道:「可恨啊,怎就叫西院那位捡了便宜呢,那日晒妆,我都许久没见到这么好这么丰厚的嫁妆了。」 「这也没法子的事,谁叫世子夫人的娘家是草原上的。」卓妈妈觉得在这一点上来说,苏子泓是吃了大亏的。 金镶玉在那外头听了一阵子,乌珠发现院子外头有人影晃动,暗中扯了扯金镶玉的衣袖,示意她先不要进去了。 三人又原路返回,行至院门口时,金镶玉冷眼扫了那耳房一眼,又对乌云吩咐道:「去,这大冷天的守着门,也太可怜了些,给她们抓把铜板子吃酒用,知道该怎么说吗?」 乌云忙道:「奴婢明白,两人不曾见过主子与奴婢们。」 金镶玉赞许的眼了她一眼,这才抬脚出了院门,乌云将要出门恭送的守门婆子给拦住,又拉回耳房去了。 「乌珠,刚才那话,意思是要把我这个世子夫人拉下马?」金镶玉虽然听见了,但有些话她还是不大通的。 乌珠本是大周人,对于平王妃与卓妈妈的话,心中已理清了头绪。 「你本是草原部落里的公主,草原上的生活习性与大周相差十万八千里,尤其与京城这些贵妇们的习性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公主即便再努力,也无法达到王妃所期望的那样。」 乌珠见她在认真侧耳听着,又道:「公主自然不屑去改变,你可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呢!」 金镶玉一边走一边与她道:「那自然,不过,我也听明白了,她嫌弃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当真以为我稀罕她那臭儿子呢,我可是半点都瞧不上,不过,乌珠,母妃先前提到了西院的郡王妃,我那个长相明媚的弟妹,我怎么听着,她是想找个我弟妹那样的人来做这若大府里的当家主母?」 乌珠一脸为难的低头,犹豫着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了金镶玉的心。 「你怎地不说话?可是我又想岔了?」金镶玉说到这儿,委屈地道:「乌珠,莫忘了,你是我爹从狼嘴里救出来的。」 乌珠神色一震,忙答:「奴婢只是在想该如何做答,却是不敢瞒着公主,那王妃的确是想公主与世子和离,也想......也想帮世子撬了那边的墙角。」 「什么?」金镶玉一脸莫名,讥笑道:「还样样看不起我草原儿女,她这般行事,又与我家乡的风俗哪有不同,不就是扯了块遮羞布,要我说,这前后两院,就没一个好东西,哼,唤她一声母妃是待她客气,还真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乌珠在一侧答:「亏得当初王妃留了一手,不曾告诉这些人,公主有两处牧场。」 「哼,若真叫她得知了,我怕我会不容易脱身,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听你这么说,心中却是有了计较,左右我喜欢的心中人也不是那臭傢伙。」 金镶玉虽然偷听了平王妃的话,心中生气她看不起自己这颗草原明珠,同时,却又暗暗庆幸自己知道了平王妃的心思,她只要好好设计一番,说不得人财两得呢! 「乌珠啊,多亏你给我讲明白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乌珠心里隐隐有了想法:「主子,你该不会是......」 金镶玉沖她甜甜一笑,手抚自己的小麻花辫,道:「一个有意,一个有情,我何不顺手推舟呢?这样我得了我所想,母妃也得了她中意的,也不必看我再挑三捡四,横竖看不顺眼。」 说到这儿,她又俏皮的朝乌珠眨眨眼,又说:「乌珠啊,你可得帮我哦,我知你有自己的密秘,你若帮了我,让我高兴了,说不得,我会帮你一把呢!」 她的话,叫乌珠很心动。 若是平王妃知道金镶玉的本性,只怕未必就会一门心思想撬苏子烨的墙角了。 乌珠并不急着回答。 她在心中细细捋了一遍,平王妃相中了西院的郡王妃,若是她家公主能顺利与苏子泓和离,又能把苏子烨拐到手,得偿所愿,只要算计得好,也未必不能两全齐美。 而且她也能借金镶玉的手报仇了。 「公主,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公主,你不恨王妃么?」 金镶玉冷冷道:「恨,怎么不恨?我刚嫁进来那会儿,也曾设想要做个乖巧的好儿媳,只是你也瞧见了,我纵然是百般努力,可她还不是依然挑刺?终归是一开始我便不合她的心思,可恨她与她儿子还那般待我,明明是这两人的错,却是全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金镶玉现在,真的只想着把苏子烨拐到手,然后带着他回草原去,至于苏子泓,哪里凉快哪里待去。 「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会想出个好主意的。」乌珠心中暗中计较着,该如何让金镶玉做最大的获利者。
第七百九十一章 奸商小禽禽 第七百九十一章 奸商小禽禽 金镶玉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答:「我不急的,不过,乌珠,咱们是不是许久未曾与惠雅郡主亲近了?」 乌珠的眼里闪过一道金光。 「公主,说起来,惠雅郡主与西院那位有仇呢?」 金镶玉的脚步轻微一顿,笑道:「可不,你不说,我一时到忘了,她与郡王妃一直不对付呢。」 「公主有所不知,奴婢这几日悄悄打发人去打听过,今儿早上才得了消息,说是惠雅郡主与安国侯现在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有传言说,这里头攀扯上了西院的郡王妃呢!只不过,不是因为郡王妃与安国侯有什么,而是因为安国侯的先头夫人与西院的郡王妃本是手帕交,好得能合穿一个肚兜儿。」 乌珠想起早先收到了消息,因金镶玉正准备去繁锦院,她那会子也不好提起这事。 金镶玉道:「我那弟妹与林珍珠交好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这又如何?」 「说是为了一个金凤钗闹的,安国侯先头夫人临去前,託了安国侯替她添妆,这事儿惠雅郡主知道后,很是气不过,心中一直憋着口气呢。」乌珠又再次答。 金镶玉却摆摆手道:「我估摸着这金钗的事是用不上的,说不定子烨哥哥早知道了。」 乌珠加快脚步,行至与金镶玉只差半步远,这才附耳小声道:「公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这里头有文章可做!」 金镶玉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道:「从长计议。」 刘稻香并不知因为那贡缎又生出如此多风波来。 她自那日收到张裕德的信后,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前世她是不信因果的,只今生她当真是灵魂穿来这异世,由不得她不信,她也自认上辈子不曾做过救苦救难的大功德,今生有幸得了小禽禽这个金指手,她还是想多多行善积阴德。 那日之后,她便叫人留意从南边来的商队,中午,她在玉梨院蹭过午饭后,便带了自己的丫头回金柯院里窝着。 鲜少能见到人影的吴姑姑,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正堂里等她。 「咦,姑姑,你几时过来的?」吴姑姑话少又靠得住,刘稻香一直让她管着码头仓库那摊子事。 她利用空间自带的「同城移动」每月在固定的日子从自己卧室到了那仓库处,暗中把粮油都放到那里,只待约好的日子,吴姑姑再带人来点数运货。 虽有些漏洞,但不大,刘稻香这个做主子的闭口不提,像吴姑姑这般口风紧的,也皆是闭口不问,只一门心思帮刘稻香办好这些个差事。 吴姑姑见她挑帘子进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行至门口,又给刘稻香见了礼。 刘稻香任由青梅给自己取下斗篷,又接过春娇递过来的手炉,对吴姑姑道:「你且先坐会儿,我进屋换身衣裳再出来。」 像这样的家居常服,在她出门前,青梅等人早就吩咐小丫头看着搁熏笼上的常服,待她回来要换上时,早已被熏得热烘烘的。 吴姑姑点头应是,随即又行至先前吃茶的地方坐下等刘稻香出来。 不时,刘稻香换好衣裳出来了。 「姑姑,今儿这般冷,你怎地过来了?」 吴姑姑见她出来,忙站起来准备回话,刘稻香示意她不必多礼,坐下回话即可。 吴姑姑这才坐了三分之的椅子,道:「回主子的话,上回主子叫人送信来打听南边的事,奴婢这些日子问过从南边来的商队,说是今年南边好几个州都欠收,有的地方因下雪太早,谷子不曾熟就已被冻死,产量十之去八,都不够交佃租,而有的地方因下雨时日太久,田里的稻杆都被风吹断了,倒在田里、浸在水里全都发芽发霉了,如今,青州、楚地、荆州还有北边的几个州都出现大量的难民。」 吴姑姑说到这儿,一张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担忧之色:「奴婢从这些商队还打听到,那些难民已渐渐北移了,很多地方田里的麦苗都被这些难民给偷吃完了呢!」 「不是吧!?」刘稻香穿来大周朝也有十年了,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忙又问:「朝廷可是有颁令?那边灾情如何,没人管么?」 吴姑姑又道:「听那些商队的人说,巡抚们都已上摺子直达天庭呢,只是,这皇上批完摺子再发下去,怕是又要耽搁许久。」 刘稻香不免心中发愁。 窝在角落里长草的禽兽007终于揪住机会出来刷好感了。 「亲亲小香香,要不要换大米,面粉?只需要四个鸡蛋一斤哦!真的很便宜,四个鸡蛋换不了一斤肉,四个鸡蛋垫不饱一个壮汉肚,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一百斤,送二十斤,买一千斤送二百斤,买得多送得多!亲,想做善事吗?亲,想那些贫苦百姓不挨饿吗?纯真善良的亲,请记住来找我:禽兽007!」 完了,禽兽007还自我感觉不错:这广告词绝对槓槓的! 刘稻香的想法不过才冒出点细尖尖,禽兽007就顶了好大一锅心灵鸡汤给她。 刘稻香忍不住腹诽:「我之前买那许多,怎地不见你给个优惠,让你便宜半文钱一百斤,还要与你讨价还价,嘴皮子都磨去三层皮。」 禽兽007缩了缩叶片儿,道:「亲亲小香香,两者不同,不可相提并论哒,你那是纯商业行为,这个是慈善行为,我们这个星系的生物们,其实也很善良有爱心哒!」 原来,禽兽007感应到刘稻香想做善事,这才触发了这一条。 「不对啊,以前怎么没有?我在家乡时,不也经过一次旱灾水涝么?」 那一次,因为她爹爹身为乡绅带头捐粮,那次还给他个优惠,说是在考举人时,会在品德这一项加分,果然,后来刘三贵轻易就中举了。 「那时,因为你的空间只是初等级,你有那能耐还这天债吗?」禽兽007很现实的话,震得刘稻香差点喷出口老血。 刘稻香十分郁闷的道:「奸商,大大的奸商!」 禽兽007皮粗肉厚,不怕她抱怨,问:「那你还要不要,这个要提前打申请报告,好在你的信用良好,而且,这一次又是做善事,我尽量争取,看能不能再给你点优惠。」 「你还是先问问吧,我想先了解一下,再说,才听到这事,一时也想不出个章程来,而且,在这古代行善,可不比在现代,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善事做了不说,还会被人说成是想谋反,所以,我要谨而慎之,细细想想才行,况且,难民没有到京城,我也不能马上到处说有难民要来京里了,那可是会被砍脑袋的。」 总之,刘稻香与它掰开细说了一番,禽兽007这才勉强同意先去问问公司,看有没有别的优惠。 她与禽兽007沟通了一番,这才端起温茶吃起来,后又道:「这事我知道了,难民一天不到这天子脚下,我却是一天不敢做那出头鸟的。」 吴姑姑自是明白她所言,又道:「主子,明日起,奴婢有三日不能回府。」 刘稻香假意道:「呀,又到了提货的日子?粮油铺子的生意越靠近年关越是生意红火了呢!」 吴姑姑笑道:「是的,连带瓜子、花生都十分抢手,大半是小贩批了去的。」 最近,帐面上多了不少银子,刘稻香的心情十分美好:「辛苦你们了,回头你跟金管事说一声,待年前忙完了,我出银子请大家吃顿年饭,每人都有个小红包,不多,就是讨个吉利,哈!」 赚得多了,她自然捨得拿些银子出来赏给铺子里的伙计们。 「还有,牧场那边,今年可要运些羊牛来京里卖?」 「能卖了?有百来头,不多!」吴姑姑又道:「主子若不想卖也可,那边的管事传了消息回来,说是可以留待明年做种牛、种羊,又问主子,可要收些獐子、狍子之类,又或是活鹿、腊野味?」 刘稻香沉思了一番,答:「虽说我不是当家主母,可还是有一些人家要礼上往来的,我婆婆手上的人脉已交到我手上,这些个礼都是要备起来的,只不过我一时也回不了你,我得先去翻翻旧例,又或是与我婆婆讨教一番,方才能拿定主意。」 「离过年,尚有一个月有余,也不急着这几日,只主子若把这事定下来了,可记得叫人告诉奴婢一声。」 刘稻香笑道:「知道了。」 说完了正事,又与吴姑姑聊天,春暖带了两小丫头进来,一个捧着两件式样新颖的长袍,一个捧着两件斗篷,笑盈盈的行至吴姑姑跟前,道:「姑姑,好些日子不见了,可还安好?」 吴姑姑笑答:「好呢,听说你定了亲事,恭喜了!」后又问刘稻香:「可曾订了日子?」 「进忠娘老子去翻黄历了,说是要选个黄道吉日,也不知她有相中是哪日,又说,要赶在年前成亲,我都已经安排下去,正为她准备好嫁妆。」 「说不得,奴婢到时也要来添妆。」也就说正事时,吴姑姑的话才会多点。 「姑姑,你与罗姑姑可是两个有钱人,可不兴添少了呢!」刘稻香笑着打趣她。 「好说,好说,往后即要托她照顾我,自然少不得要多多添妆呢。」吴姑姑与罗姑姑一样,两人都是宫里放出来的,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将就嫁人,苏子烨当年把两人送去了刘稻香身边,便是直言她将来会给两人养老送终。
第七百九十二章 吃喜酒 第七百九十二章 吃喜酒 刘稻香也一直恪守此承诺,又许了让春暖与青梅待两个姑姑老后,分别接到家里伺候着,刘稻香则每月拔些月例给两人养老用。 春暖在一旁道:「主子,还是先让姑姑试试这新袍子可还合身?」 刘稻香还不曾点头示意,吴姑姑已站起来道谢,又说:「春暖是做惯了奴婢与罗姑姑的衣裳,这袍子不必试也是合身的。」 说着她收起袍子和斗篷,又道:「正好留到过年穿。」 春暖笑道:「这整个院里,主子除了赏我们四个一人一件新袍和斗篷,也就姑姑们是各做了两身的。」 吴姑姑少不得又要道谢一番。 这一日,苏子烨难得忙里偷闲,回来陪刘稻香吃晚饭,饭后,刘稻香这才有机会问他:「再过三日,便是我那智胜哥谢媒酒日,你那日可有空?」 苏子烨想了想,道:「我便不去了,是在你娘家摆酒么?」 「不是,大伯早早就捎了银子过来,让智胜哥在京里赁了处二进小院娶妻,听说女家的嫁妆还算不错,又因我智胜哥还在念书,女方也就尽量少打家具,都把银子折成了田地。」 苏子烨想了想道:「我观你与那刘智胜并不亲近,想来,以前你们并不曾多来往,虽然如今走得近了,那也是因为他家人认为你娘家这棵大树可靠,不过是这样子罢了,我便不去了,你去即可,我会亲自送你去,再接你回来的。」 她见此,不再多言,的确,刘智胜在她的心里远不如刘智财重要,刘智财小时候也做过不招她爱的事,但那时大家都年纪小,不懂事,总不能因此记恨一辈子,更何况,到了后来,刘智财是真正拿她们几个当亲妹妹看待。 刘稻香想起自家娘说的话,她的养爷与两个姨娘,哦,现在都成为平妻了,刘大富也不回三十里村,直接在这边祭了祖又把两人及刘文贵、刘敏贵的名字添在了族谱上了。 现在翠羽与喜儿是他的平妻,三人省吃俭用,从手缝里抠了二百两齣来。 刘大富曾找过刘三贵几次,不要月例了,刘三贵却是不愿意,依然给三人开了月例,刘稻香估摸着,刘大富是省吃俭用才省下来的。 而刘三贵也出了五百两,再加上刘仁贵给的银子,以及刘智胜这几年当差还有和人做了点小生意赚的一些银子,七七八八加起来,除去办酒席及彩礼的钱,到是还余了些银子二千两,刘三贵做主给刘智胜买了一百亩良田,与刘大富的挨一块儿。 其实,原本刘智胜是不能买在这儿的,偏生正巧春暖的亲事有眉目了,刘稻香想着四个丫头终归都要买田地的,便暗中叫人留意起来,要么是东一块,要么是西一块,零零散散的,很不得她喜欢。 也是这几个人的运气好,那派去的管事准备打道回府时,正好听说了刘大富田庄旁,有一处六百亩的田庄要卖掉。 刘稻香派人给张桂花送信,张桂花立马打发人来说,让刘稻香均出一百亩良田。 于是,刘稻香叫人拿了苏子烨的名帖去办这事,不过是大半日的功夫,这事就办妥了。 转眼三日已过,之一日到了吃谢媒酒的日子,同时,这一日,也是晒妆日。 刘稻香大抵是刘智胜这边最尊贵的贵人了。 好歹她如今顶了个睿郡王妃的名号。 她是掐着点儿去的,刘智胜是亲自出了院门迎接的。 「郡王妃,快里头请,我早已叫人在屋里生了碳盆子,可暖和了。」 与刘智财相比,刘智胜以及刘仁贵对刘稻香家更多些算计。 刘稻香因此待他客套了许多。 「智胜哥,恭喜了!」 刘智胜引了她进屋,又请了三位夫人来与她坐陪。 只是这三位夫人都是低品阶的安人,孺人之类的,刘稻香与这些人并无交结,那三位夫人坐在这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晚宴很快就开始了。 刘稻香坐的是主位,其本上都是她娘家一家子包圆了,另外还多了一个刘智财。 刘春香依然性子活泼,张桂花少不得与刘稻香抱怨几句:「成日只知道出去野,你都不知道,自打你出嫁后,这三只就像是放羊吃野草了,一个两个都学会翻墙了,我进常要拿着竹条子守在这边墙下坐等,见爬上来一个,就抽一个,当真是气不过。」 刘稻香听了只是笑得很开心,自家的弟弟、妹妹们皮实点,有什么不好? 终归是不会吃亏罢了。 听得自家娘亲还要喋喋不休的倒苦水,刘稻香无奈的拿小手指掏了掏耳朵,问:「先生可有说浩哥儿,瑜哥儿的学业不好?」 张桂花的话为之一顿,又高兴的说:「先生夸你两个弟弟脑子聪明,学东西能举一反三,而且,只不过教他俩一两遍,就能把东西记住,就是性子还要打磨打磨,不耐久坐。」 刘智浩、话智瑜两兄弟是在刘稻香九岁时才出生的,上树掏鸟窝,下水摸鱼,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 对外头的一切新鲜事物好奇的要死要死的年纪。 「娘,先生也说了,他俩学东西是极快的,只要完成了学业,便不要太拘着两人了。」刘稻香说这话时,刘春香正拼命的朝她挤眼睛,刘稻香无奈,只得把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刘智财挨着刘智浩坐着。 时不时的往刘稻香这边看两眼。 刘智浩顿时鼓起了小腮帮,问:「智财哥,你瞄啥呢?我知道你把我们姐弟五人都当亲弟弟、妹妹般待,只是你这眼神,可是眼儿出毛病了?」不然,干嘛老瞟他家二姐。 他是知道自家二姐长得美的,但兔子不能吃窝边草,更何况他二姐早嫁人了。 刘智财闻言,嘴角抽得利害,这小人精儿,脑子里咋懂这些的? 「三妹妹要是有你这一半精明,你娘都不必担心了。」 刘智浩端着个小大人的样儿,答:「得看什么时,我三姐向来是一会儿精明,一会儿煳涂。」嗯,有点像古大哥嘴里「傻白兔子」! 「你们在说什么?」刘稻香侧头望过来。 刘智财见机会来了,正准备开口问刘稻香一些事儿。 刘智浩却是扭头抢先答:「我正向智财过请教功课。」 人小鬼大! 刘稻香不知他却是哄自己了。 眼见刘稻香又与张桂花说话去了,刘智财都快急死了。 「哎,我说浩哥儿,平日哥待你不好么?」 「好,智财哥比智胜哥更疼我们几个。」刘智浩凑近他,小声嘀咕。 刘智财闻言轻笑,伸手摸摸他的脑,道:「那是因为智财哥自小就与你们相熟之故,各自都清楚对方是什么脾性。」 「是么?」刘智浩再怎么装成熟,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子。 晚宴结束后,刘智胜还准备了许多烟花,刘智浩与刘智瑜两小屁孩,手牵手的跑去看放烟花了,刘智财这才找到机会与刘稻香说话。 「智财哥,智胜哥都成亲了,你几时成亲啊,我好讨杯水酒吃。」 与刘智财说话,刘稻香就随意了许多。 「皮实,智胜哥已经娶了李家的姑娘为妻,我便可以缓一缓了,好在有智胜哥在前头顶着,爷爷也不会马上逼着我成亲。」 刘智财看了她一眼,又道:「我与三叔商议过了,待我金榜提名后再娶妻不迟,我比智胜哥还要小上几岁,殿试也不过是明年的事罢了。」 「说起来,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小时候我俩还沤过气,现在却是真正的手足了。」刘稻香不由感嘆。 她是知道刘智财为何如此决定,刘孙氏肯定心急着想抱金孙,但他,却比刘智胜为她们三姐妹考虑得更多。 婆家再风光,又怎及得上自己娘家势大,背后有人撑腰,女子在婆家的地位才能稳妥妥的。 刘智财又道:「稻香妹子,哥有一事相求。」 「何事?智财哥只管道来。」刘稻香并不介意他这般叫,她反而心里很高兴,两人本就如同亲兄妹一般的关系。 刘智财想了想,道:「这些年托你的福,我娘守着宝儿,又看顾着家里的那几百头猪,加上田里的收益,一年到也能赚上不少银子,我如今又是监生,能免除的税更多,我娘不知怎地听说大伯拿了银子给智胜哥置办产业,她便风风火火的找人捎了些银子来,我听说你手头有个六百亩的庄子,被智胜哥分走一百亩,左右你也看不上那么一点占地方,我想从你手上分三百亩,你看如何?」 刘稻香笑道:「这有何难?回头我叫人拿了名帖去衙门走一趟,划三百亩到你名下就是了,估摸着你也没空打理,左右我的丫头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全嫁了,我便先安排个管事看管那里,你看如何?」 刘智财闻言大喜,忙站起来朝刘稻香深深作一长揖,道:「如此,多谢妹子了。」 「不客气,正好余下的够我四个丫头平分呢!」 她的丫头平日得的打赏都差不了多少,估摸着嘴儿最甜,最会哄人的春娇得的打赏更多,而春暖反而是最少的一个。 翌日是正酒日子,坐席与昨儿又有不同,到了这一日,便分前后院摆了两处,女眷们是一处,男子们皆又在另一处。 这一次,刘稻香这一座除了她一家子,刘智财不在这里了,却换了刘芷蓉来了。 「二姑姑?」刘稻香颇为惊讶。
第七百九十三章 此珍珠非彼珍珠 第七百九十三章 此珍珠非彼珍珠 刘芷蓉这段时日虽不曾上过平王府的门,但张桂花也请她过府几次,与刘稻香一块儿打过几圈马吊。 许是李府的人瞧见刘府的态度,待刘芷蓉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刘芷蓉的品阶没刘稻香的高,自然是要先见礼,后才落了座,道:「可不就是我,说起来,我可是女方那边的女客,却是跑到男客这一桌来了。」 刘稻香抿嘴轻笑道:「左右咱们一家子是霸了一桌的。」 刘智瑜捏了一粒油炸花生米放嘴里,咯吧咯吧的吃着,听到她的话,急道:「我与浩哥儿都是随了礼的。」 刘智浩不高兴了,一脸郑重地看向刘智瑜:「你叫我什么?」 刘智瑜缩了缩脖子,很狗腿地道:「哥,咱们是随了礼的!」 「嗯,二姐,二姑姑,我们都有随礼,我拿的是一对小叶紫檀做的镇纸,瑜哥儿是一对小叶紫檀做的茶具。」刘智浩答完这话,心虚的瞄了自家二姐一眼。 刘稻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张桂花悄悄与她说:「你以前打家具剩下的边角料,很早之前,就被他俩要走了,也不知掏鼓出了些什么玩意。」 刘稻香闻言瞪圆了眼儿:感情自家弟弟是觉得不能浪费,废物利用了! 小弟弟,这样真的好吗?! 「二姐,你那是啥眼神,我与瑜哥儿问过智胜哥了,是他自个儿挑的,虽然我俩屋里不止这些。」刘智浩莫名的有些心虚。 刘稻香想了想,自家弟弟也不过才几岁,便道:「礼轻情义重,小叶紫檀做的东西并不差。」虽然是她打家具剩下的边角料,但那也是万金不换的百年老紫檀。 「你俩有那份心即可,智胜哥应是欢喜的,否则,他也不会单要了这两样。」 一侧的刘智财乐呵呵的看着两人,笑问:「你们都给智胜哥了,怎地能少得了我的,别以为我不知,你们藏了老些这个好东西呢。」 刘智瑜犹豫了,想着,这智财哥待他俩老好了呢。 刘智浩却一本正经地问:「你要成亲了吗?」 好吧,刘智财完败,他的另一半还在月亮之上...... 刘稻香回头见他三个正乐成一团,笑道:「二姑姑刚才说,她家新得了一只活獐子呢,问我们几时有空去她家耍,要宰来吃。」 刘智财最先答:「我怕是抽不出空闲来,年底了,衙门里的事特别多,每日往返国子监与衙门,我都只恨不得把床搬到衙门里才好。」 刘稻香到是能理解,又看向刘智浩与刘智瑜。 刘智瑜一向是个粗心的,正点头点得欢,刘智浩小巴掌已扇到他后脑勺上,骂道:「你这个好吃鬼,忘了先生说过,最近要考我们的功课了,还有,咱手上的两个茶楼也该盘帐了,真是不长进,我都快操碎心了。」 刘稻香一个没忍住笑岔气了,挨着她坐着的张桂花听了一耳,告诉刘稻香:「他俩老贼了,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把你爷爷的好些老物件都掏出来了,更是哄得你爷爷给两个一人添了个小庄子,也不大,百来亩,由着他们折腾。」 「娘,这不是挺好么,两个弟弟早点学会管事也不错。」刘稻香又回头问刘智浩:「你俩不是只有一个茶铺子么?」 「二姐,姐姐们只不过是闺阁内的女子,尚能赚不少胭脂水粉钱,我与瑜哥儿若不努力一些,岂不显得我俩很无用?」刘智浩说到这儿,还拿小眼神狠戳刘稻香。 摊上这么个二姐,他表示压力好大。 整日听到刘稻香与张桂花说这里赚钱了,那里又赚了不少,打小他就是听这个长大的,刘智浩觉得很委屈,他二姐定是故意的,他才不想说,其实,他也想听那些神仙故事来着,什么八仙过海,什么后羿射日,夸父追日之类的。 刘智浩暗中吐槽归吐槽,想到自个儿有钱了,便能请十个、八个老爷爷为给他讲故事,算算,还是他与瑜哥儿赚大发了。 刘稻香并不知自家弟弟们心中的小九九。 此时,刘芷蓉正与她说着话儿,道:「甭理他们,忙着呢,越是年关越是忙得紧。」 张桂花笑着道:「这理儿我认同,一到年底,各处铺子、庄子上的管事们都要送年货入府,还有各处的帐册子,一年的收成等等,足够我们忙得焦头烂额的。」 刘芷蓉同为当家主母,更是深有体会。 因着经歷了在婆家的许多事,也算是叫她看明白了,娘家是必须要稳稳拢住的。 这不,家中一得了新鲜的獐子,她便做主吩咐下去,把那活獐子留着,她要请睿郡王妃来府里吃饭。 李老夫人年纪大了,便是炖烂了,她也是嫌弃獐子肉太柴,而叶金秀本想打这獐子的主子,耐何她慢了这么一步,除了气得牙根痒痒之外,也没旁的办法。 最近,李文轩又愿意多给刘芷蓉一些脸面了。 刘芷蓉肯定不会把这些个事说与刘稻香听,只是,她越加坚定了要向刘稻香靠拢的心。 就譬如现在。 为了讨好刘稻香,她特意挑了刘稻香感兴趣的事说。 「说起来,与我交好的几个夫人中,就数安国侯夫人的日子不大好过。」 刘稻香闻言心中一动,却是不说话,只是拿筷子慢慢地吃着菜。 刘芷蓉也不在意,张桂花却是嘆了一句:「可惜之前那位年纪轻轻就去了。」 刘稻香在一边道:「娘,你说啥呢,说不定,老天垂怜,珍珠姐姐早已托生了个父母双全的好人家呢!」 「可不,说句实在话,那府里于她而言,也未必真的是好去处,只是现在的安国侯夫人也不曾落了个好,早先我本与她约了,昨儿去她家打牌热闹的,谁知,她却是先来我家了。」 刘稻香听了,问:「这是为何?」 「能是为何,还不是为了我那叫珍珠的丫头?珍珠很早就到我身边服侍了,后来见过先头那位安国侯世子夫人,才发现两人眉眼间长得极为相似。」刘芷蓉说的这事儿,刘稻香是知道的。 「早前,郡主曾回过王府,听她提起过一嘴,不知,为何会闹去你家?」刘稻香对此很不解。 刘芷蓉道:「珍珠那丫头本是我婆家的家生子,只是我当时的陪嫁丫头们都做了管事后,我才挑了她在身边伺候,她原本是我院子里的二等丫头来着,这么些年了,我用她也用得极顺手,谁知,昨儿,安国侯夫人跑我跟前,非要让我把珍珠卖与她呢。」 「什么?」正夹起一快子羊肉准备吃的刘稻香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哄你做甚?她说是买,我若应下来,还不得送给她,左右不过是个婢子,只是,我却知道那不是个好去处,便推说,珍珠家往祖上数几代,都是一直在府里伺候着的。」 若是在以前,刘芷蓉与刘稻香家的关系不曾缓和时,刘芷蓉必会二话不说,为了与苏惠雅维持关系,肯定会把这叫珍珠的赠予她,只这里头还牵扯到了刘稻香...... 她左右权衡了一番,与苏惠雅这个郡主相比,娘家自然更能为她撑腰。 于是,她当场便推了这事。 「你不怕她生气?」刘稻香睨了她一眼,苏惠雅可是个很能记恨的。 但凡不顺她心思的,总要折腾出点事来。 「生气啊,她都快气死了,但珍珠是我的丫头,她便是说到玉帝老儿那里也无用的,而且,她当时看珍珠的眼神,那才叫一个寒碜呢!珍珠的老子在咱府里的前院做管事,她兄长又是在我老爷跟前当差,娘老子管着后花园的一摊子事。」 刘稻香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叫珍珠的丫头在府里的地位不言而喻,刘芷蓉想把她送人,也要先三思而后行。 「对了,我一直不大清楚,为何安国侯会识得你的丫头的?」 刘芷蓉答得很爽快,道:「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不过是有一日,我带着珍珠与宝珠去外头银楼买首饰时,老爷打发人让我回来,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我那日原想顺道去把早先订的胭脂给取回来,无奈之下,只得打发珍珠去附近的那卖胭脂水粉的店里取这东西,我便在楼里接着挑首饰,珍珠回来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当时急着回来,也不曾多问。」 原来,刘芷蓉之前并不知道安国侯与安国侯夫人因为珍珠这个人,两口子再次吵起来,而且不是三天两头就吵,是见面就吵的那种。 直到苏惠雅登门来找她要这个叫珍珠的丫头。 苏惠雅与刘芷蓉交好,刘芷蓉听到她来,忙从屋里迎出来:「你怎地过来了?可是那些牌搭子又不约了?」 「不是,今儿我没那摸牌的心思,已打发人去那两个夫人处退了信,只改日请你们几个去外头酒楼里吃一顿,算是我赔罪了。」苏惠雅时常与刘芷蓉有走动,来了她这里也不拘着。 与刘芷蓉说着话,一边往屋里行去。 不想,正好与珍珠遇上,一个在门里挑着帘子,一个在门外高傲地望着。 珍珠见自己差点冲撞了贵人,连忙跪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芷蓉连忙喝斥:「瞎了你的狗眼,郡主多身娇体贵,是你能冲撞的吗,还不快些向郡主赔罪!」 她说完又笑着对苏惠雅道:「郡主,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慌了神,你一向是个大度的,便不与这小丫头计较了吧。」
第七百九十四章 开口讨要 第七百九十四章 开口讨要 苏惠雅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视,随即又道:「我便是计较了又如何?罢了,罢了,今儿给你个面子。」 刘芷蓉心里却是想起了刘稻香,与这位是不大对付的。 「我俩关系这般好,你可不能摔了我的面子,好啦,我替我的丫头赔个不是,正好,我前两日回娘家新得了些凤梨,这就叫人切了端上来。」 苏惠雅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也道:「真的?大抵是南边运来的,我等回儿就回去一趟,看能不能从我娘那里要些来。」 刘芷蓉有心想着,这玩意儿压根不是宫里赏出来的,而是她弟妹的娘家兄弟,托人捎来的。 只是,这话,终归是不曾说出来。 苏惠雅坐那里与她言话三两句,便道:「今儿,我便不与你绕弯子了,先前那丫头,我瞧上了。」 刘芷蓉心中一凛,笑道:「你这是要砍了我的胳膊么?那丫头自小就在我院里伺候着呢,我也用了她好些年了。」 「怎地,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我这双眼睛瞧不见她长得跟谁像?简直是太像了。」苏惠雅说后面的话时,望着门外一阵出神。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她初识林珍珠时的情景。 「只是个丫头,况且,又是我的丫头,你把她要回去,岂不是要给自己添堵么?自我见过......我就鲜少带她出门了。」刘芷蓉犹豫了一下,又道:「正因为长得像,我怕你家那位......」 「哼,你不知,他早见过了!」苏惠雅提起这事,她就窝了一肚子火,那位在世时,也没见他有多在意,如今去了,却日日要死要活的,连带原本待她好的婆婆,如今都越发看她不顺眼了。 虽说碍着她是郡主,不敢做得太过,但那话里有刺,时不时的刺你一下,也能叫人心里不舒服大半日。 「什么?怎么可能,我这丫头很少带出去。」刘芷蓉说到这儿,才想起早些日子,她让珍珠去取胭脂的事。 只是,她并不打算跟苏惠雅说。 「莫不是他听人提起过?人没见过呢?再说了,即便见过了,难不成你还真的要了我这丫头,安国侯又会怎样想?纳她做妾?你不是成心给自己添堵?」 刘芷蓉的话不无道理,偏生,苏惠雅的想法又有些不同,她暗中狠狠地剐了一眼,尽量缩在角落里的珍珠,却又不好与刘芷蓉说,她需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怒火,在安国侯府所受的委屈。 以及对林珍珠那刻骨的恨意。 她有百般手法能整治得这个小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叫这丫头长了一张她痛恨万分的脸。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瞧着她与那人又很不同,虽然冲撞了我,但瞧着规矩很不错,便想着......」 她先前的眼神,刘芷蓉并不曾错过,想了想,这才道:「我到没关系,大不了有一两年的不习惯,不太便利,若是旁的丫头长了她这样儿,我定二话不说,只是......这丫头的爹娘都在府里当着管事,从她爷爷辈儿往上数三代,都是在府里当过差的,她爷爷更是伺候过我公公的爹呢!」 苏惠雅却是不悦了,道:「怎地,我要个丫头还要看那些下人的脸色不成?」 「那到不是,只不过她到底是家生子,家里人都在府里当差,总不能寒了她家人们的心。」刘芷蓉说得很委婉。 若大一个府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掌控得了的,她是需要帮手的,所有当家主母都有数个帮手,连身为安国侯夫人的苏惠雅也是一样。 「罢了,罢了,你说的我自然明白。」 刘芷蓉观她神色有些不愉,之后,再与她说话,总会时不时的走神。 暗中猜测苏惠雅是不是在安国侯府过得不痛快。 ...... 刘稻香听了她这般说法,笑答:「自然是过得不痛快,她呀,时常会跑回娘家去哭诉,在安国侯也多有受委屈。」 自作孽不可活。 刘稻香并不同情苏惠雅。 在刘智胜的新家吃过喜酒后,刘稻香被张桂花、刘芷蓉拉着去瞧了一眼新娘子,长得......算是清秀,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 在刘智胜引着那小姑娘见过她们三个之后,刘稻香便与张桂花、刘芷蓉各自准备回去,而刘稻香是苏子烨亲自来接的,刘仁贵夫妇少不得又要客套一番,五次三番想请苏子烨进去坐坐,苏子烨只推说衙门事多,扶了刘稻香上马,刘仁贵夫妇将几人送上马车,这才满脸喜气的回了院子里。 明儿,刘智胜还要领了新娘子去刘府认亲,只不过,刘稻香是不会去的。 她回了府里后,进忠的娘老子来找她了。 「郡王妃,奴婢已经请人看过日子了,就定在腊月十八这一日,你看怎样,年前的所有日子中,就数这个日子最好,虽不是黄道吉日,却也是最适宜的婚嫁之日。」 刘稻香接过青梅递来的热茶,吃了一口后,这才笑道:「你挑的日子肯定是最好的,那屋子可收拾好了?」 「回郡王妃的话,奴婢已经请了四邻帮忙,那屋子也是极好的,后头还有一块多余的空地,进忠问过春暖了,春暖让搭个鸡窝呢!」 刘稻香看了一侧的春暖一眼。 春暖笑答:「奴婢瞧那处地儿也不是四四方方的,横坚做不了正用,便想着不如搭个鸡窝,养几只鸡,再在边边角角种上些青菜拿来餵鸡。」 她的这点心思也不瞒着刘稻香。 进忠娘老子听了心中却很高兴,觉得自家这未过门的媳妇很会精打细算,就算手里有嫁妆,也是要省着些用。 刘稻香对于春暖的打算并没说什么,左右后罩房空地也多,便道:「那处屋子,我打发罗姑姑去瞧的,她说也是这般说,养几只鸡不错。」 她说到这儿,又回头对进忠娘说:「你是知道的,我家以前就是靠养鸡出身,春暖她们四个随我一块儿长大,也耳濡目染,虽不曾真正养过,却也比旁人懂得多。」 进忠娘闻言大喜过望。 她心中却是盘算着,若是春暖真的能养个十几二十只鸡,到也使的,每年生的蛋也能换些针头线脑,更何况,后罩房那边住的人多,也不缺有几个小钱的,都不必拿外头去卖呢。 「对了,回头叫进忠带人去量一下屋子,那打家具的钱,便走我私帐上。」刘稻香前头的话是对进忠娘说的,后面的话,却是对春暖说的。 她想了想道:「给春暖打个床、一个梳妆檯,一个大衣柜,两个箱笼,就按府里的旧例。」 北地多榆木,又很结实,平王府的下人们成亲,有主子赏家具的,多是用榆木来打家具。 进忠娘老子走后,刘稻香便请了罗姑姑为春暖操办婚事,她自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越到年底这帐册都快堆积如山了。 不知不觉,她又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帐,青梅进来问:「 主子,吴姑姑打发人来问,主子可盘算好了?」 「其它年货都已按旧例在准备,只是这牛羊一块,还要请主子示下。」青梅如今越发得重用,罗姑姑也有意栽培她,很多事也交有她来经手了。 刘稻香才想起,上回答应过吴姑姑,把需要的东西计算出来后,打发人去告诉她,只是一忙起来,她便忘了这事。 「哎呀,你不说,我到忘了,这样吧,我娘和我大姐那里送两头羊,半边牛肉,还有我娘家那边的几个姑姑,听我娘说,上回我成亲她们都大老远的赶回娘家吃酒了,便按照我娘家那边的旧例送年货,还有京城里与我家有往来的那些个夫人,以及王爷下属家里都要安排妥当,你把单子例好,拿来给我过目,这样算下来,今年牧场能出栏的那些牛羊,也只够送人的了。」 青梅讨了主意后,又出去忙了。 刘稻香现在盘算的帐本只有京城三个粮油铺子、还有买的牧场以及成亲第二日的「改口费」,平王给她的那处二千多亩的大庄子。 别看这些产业有人管理,可每到了年底,刘稻香都要亲自盘盘帐,何处该添置新农具,何处又该修葺,何处又该再添些屋舍,何处又要添些柜椅,又或是物什,等等,零零整整,足足例了好几个帐本。 还有每日的支出,每月的支出,每年的支出,收益亦是如此,刘稻香每一本帐册都看得很认真。 她如此忙碌着,转眼已到了三日后。 这一日,刘稻香早早便起了床,苏子烨见了,很奇怪,问:「你昨儿晚上都不让我碰你,说是今日要早起,又不肯说是何事,莫不是又约了人打牌?我瞧你最近清减了不少,是不是年底盘帐给累着了,要不,待我晚上回来后,再帮你盘盘帐?」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挑了一支金凤点头金步摇戴上,笑答:「我若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你还不是比我更忙。」 苏子烨趁机握住她的小手「掐油」! 「为夫这不是心疼娘子么,看着你小下巴尖了,最可惜的是,本来还算有肉的地方,不该清减的地方,偏生清减得最多。」 刘稻香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胸前一望,俏脸添粉红,嘴角勾起甜笑:「我不与你说,你成日里没个正经。」 「为夫也只是对娘子不想正经。」苏子烨趁机偷了个香吻。 又滑熘得跟泥鳅似的,快速从她身边闪开,往门外行去,道:「外头又下雪了?」 刘稻香转头望向他,道:「下大雪还是小雪?」
第七百九十五章 赴约 第七百九十五章 赴约 「大着呢!你莫要送我了,我自个儿出门就是。」苏子烨转而行至外头,青梅等人忙给他请安,他行至青梅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给王妃备好厚斗篷。」 果然,他始终只对刘稻香才不会那般冰冰冷。 青梅等人见他出门了,这才一起进了内间。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奴婢另安排了人在马车里准备好了碳盆子。」 「嗯,摆饭吧!」刘稻香想到这儿,道:「你打发人去后院问问娘,看能不能让我带了惠兰妹妹一起出门耍。」 苏惠兰与钱侧妃的体质弱,一到这大冷天就有些病歪歪的,虽然这两年有所好转,可底子早就坏了,也只能慢慢养着。 最近,钱侧妃因为上回出门有些冻着了,这些日子一直有些不舒坦。 便一直窝在玉梨院里,刘稻香得了空,便会请了张桂花来,再叫上春娇陪钱侧妃打马吊。 钱侧妃也只让刘稻香中午过去吃午饭时,顺道儿给她请个安就行了。 若是天太冷,便打发人让刘稻香不必去请安,她自会安排人把饭菜送过来。 她才准备早饭,苏惠兰便由她的小丫头扶着进了金柯院。 「稻香姐姐。」苏惠兰与刘稻香本就关系好,刘稻香嫁进来后,她可乐呵自己多了个姐姐呢。 「吃过饭了没?要不要再吃一点?」 苏惠兰进来后,站在门口的碳盆子处缷寒:「今儿原本是要去上课的,自然是早吃过了。」 她的小丫头准备给她取下身上披的斗篷。刘稻香见了忙拦住:「左右等下要出门,还不如穿着更暖和些,也省得一会儿还要披上。」 又仔细打量了苏惠兰一番,道:「听娘说,这几日你夜里又有点咳?」 苏惠兰觉得挺委屈的,抱怨道:「嗯,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我有听稻香姐姐的话,日日不是冰糖梨子水,就是川贝梨子糖水,再不济,也是红枣银耳羹之类的,可这几日夜里总睡不好,老是咳醒来了。」 刘稻香微微皱眉,又问:「你仔细想想,最近几日可有吃了不同的东西?」 苏惠兰想了想,答:「我本就体弱,一惯吃东西都很小心,这样的大冷天,莫说是吃那些鲜果儿了,就连茶水都是必须温着的,更不敢贪嘴儿,平日也就捡些干果、点心吃。」 「可是冷着了?也不对啊,你虽说有去上课,但请的是西席,而且,先生给你布置的课业并不重,也就三两天上一回课。」更何况平日里,钱侧妃多有敲打她身边的小丫头,照顾苏惠兰务必要上心些。 「不知呢,除了这个,也就是吃吃饭了。」 刘稻香又问:「你最近可有嗑瓜子?」 苏惠兰又道:「你都说那东西我不太适合多吃,平日里嘴馋得紧了,也是让丫头们剥好了给我吃的,最近几日,姐姐才叫人送了我一匣子的松子,我正贪吃着这个,到不曾吃过瓜子。」 刘稻香见她眼底黑眼圈挺重的,又问:「晚上睡得很不好?」 「前半夜到好,子时一过,总要咳上几回。」 刘稻香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做罢。 站在苏惠兰身后的,她的大丫头之一蓝鸢这时走出来朝刘稻香行了一礼,道:「郡王妃,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刘稻香不由多看了这丫头一眼。 挺有胆识的。 蓝鸢这才答:「回郡王妃的话,奴婢刚才听了你的话,细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因为姑娘的胃口不大好,便让厨房多加了一个开胃的菜,不过是腊肉烧罈子菜,咱姑娘自小就爱吃这些个东西的,这几日就只多了这个,平日里也不曾多让姑娘吃凉的,又或是太过燥热的食物。」 「罈子菜?」刘稻香想起自己前世时,有一段时日迷上了去唱歌,争当麦霸的事,那时,她不小心就得了咽喉炎,吃过不少药,最后,还是被一个老中医给治好的,她与苏惠兰一样,总是咳嗽,吃了好些药总是治标不治本,后来,还是因为她多问了一句,吃东西有什么忌讳,那老中医才说,忌吃辛辣,后又补了一句,老辈儿做的,用盐腌制的罈子菜也是忌食的。 果然,刘稻香上辈子后来不碰那些罈子菜后,她再也没犯过咳了。 「要不,先去掉这个菜看看,大抵是最近庄子上送来的荤菜太多,又加之如今下雪天青菜极少,这事我来想想法子。」 刘稻香想着,总不能叫苏惠兰这么小小年纪就成了个药罐子,这样差的体质,很难说她将来的婆家会满意呢! 蓝鸢闻言脸上的喜气藏都藏不住,刘稻香见了,当着她的面贊道:「惠兰妹妹,你到是有个好丫头,我都瞧得眼热呢!」 苏惠兰抿嘴轻笑,跟着道:「姐姐身边的丫头个个都很能耐呢。」 她拉着苏惠兰的小手道:「可惜啊,这些丫头的翅膀长硬了呢,惠兰妹妹啊,你快瞧瞧,我是不是老了,怎地突然有了种当娘的感觉呢!啧啧。」 刘稻香的话音一落,苏惠兰还不知她是因为何事,不由笑得越发开心,原本有些发白的小脸也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红晕。 「哈哈,春暖,我听说你定亲了,几时成亲?」 春暖忙上前答话:「回四姑娘的话,定在腊月十八这一日。」 「那可要恭喜了。」 蓝鸢也笑道:「春暖,到时,我可要来讨杯水酒吃。」 刘稻香说:「哎呀,你可要记得要包个大点的红包。」 青梅没忍住,笑出声来,道:「春暖,你瞧瞧,主子如今见了谁,都要提醒包个大点的,生怕你出嫁会吃了亏呢!」 刘稻香横了她一眼,道:「那是,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几个平日也撒出去不少银钱,回头,记得通知我娘那边的那些管事妈子、丫头之类的,那些个人精,有几个不曾做过生辰摆过寿宴,更别说成亲添子这样的喜事了。」 青梅推了春暖一把,笑答:「看到没,主子这是打发我帮你去收银子呢。」 「主子,回头奴婢去说一声,那边的人肯定是不能过来的,要不,到时置办两桌酒席送过去?」 刘稻香自然是答要的。 苏惠兰坐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暗中把这一处记在心里,又寻思着自己的丫头们将来出嫁,是不是也该如此行事?! 她越想越觉得自家嫂子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到不如以后多留个心眼学着点。 两人在屋里烤着火又说了一会儿的话,青丝进来道:「主子,四姑娘,马车已准备妥当了。」 「即然是去窜门子,赶早不赶晚,说不得,还能摸上几圈牌。」刘稻香站起来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 苏惠兰也是会打马吊的,只不过她不太精通这个罢了。 「太好了,说不得还能见到春香呢。」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道:「你俩呀,就是一对油盐罈子,成日想连一块儿。」 说完,她也不待苏惠兰再说话,招唿了青梅给她取来厚斗篷穿上。 青梅今日给她取来的是镶白狐毛的大红猩猩毡厚斗篷。 穿戴好后,她才拉了苏惠兰带着丫头们一起出门了。 去了李府时,早有人已守在府门前,远远的看到平王府的马车来了,忙开了中门御了门口。 为何会如此,是因为刘稻香是睿郡王妃,一个是有品阶,二个也是说明她是府里的贵客。 又譬如,她时常回娘家,有时会走正门,有时却会走东角门。 只因,刘府也是她的家。 刘芷蓉听到她来,早已带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出嫁的李雅兰迎了出来与她见了礼。 「路上可还好走?之前我见下这般大的雪,还担心你不会来了呢。」 「二姑姑,雅兰妹妹也回来了,即已答应了姑姑,便是天塌下来了,我也要顶着锅盖过来。」刘稻香打趣道。 刘芷蓉自然听出她是开玩笑的,心里越发开心,道:「你娘跟我俩都相熟的几个夫人都来了,此时正在后花园里的楼阁里说话看戏呢。」 随即,她又想起刘稻香的爱好,道:「离午饭还有段时辰,不如叫人支了桌子,再摸上两把?」 「好啊,二姑姑,我今儿可是带了个大钱袋子来的,这回输了钱,可不许赖帐。」刘稻香还惦记着她上回欠的那三百个铜板子。 刘芷蓉笑答:「放心,等会儿赢了,再给你。」 横竖牌桌上欠的钱,都是在牌桌上赢了再来还。 刘稻香先去看望了李老夫人这个长辈,也不过是客套了几句而已,又随了刘芷蓉去了后花园寻张桂花等人。 牌桌子一支,很快就围了两桌子人打马吊的打马吊,摸鬼鬍子的摸鬼鬍子。 直到刘芷蓉打发人来请这些人,才恋恋不捨的摸完最后一圈牌。 刘稻香少不得又小赢了二十来两银子,随手抓了一把铜板子给来请她们去吃饭的小丫头。 又拿了些铜板子赏了自己的丫头。 苏惠兰跟着凑热闹:「姐姐,我在旁边好歹给你摇旗吶喊了半日,你也赏点铜板子给我买水喝呗。」 刘稻香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子,道:「你会瞧上这点子小钱?」 后又朝她眨眨眼,道:「正巧,我这几日手气不错,赢了点牌钱,不如回头给你和春香一人打一个金钗,好过年戴着窜门走亲戚。」 「二姐,太好了,我还正寻思着要去买些钗子呢,一支哪够,好待也要给我们打个三五支。」 刘春香在自家二姐面前,一惯爱撒娇。 「哦,要三五支啊?来,要不要现在就跟二姐说说,上回那贩卖毛皮的事?」刘稻香媚眼一斜,要不是她手下人发现了,悄悄回了她这事,她还不知道自家三妹妹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与虎画皮?! 苏子泓是个会吃亏的主儿吗?
第七百九十六章 各人的小算盘 第七百九十六章 各人的小算盘 刘春香眼见自家二姐要炸毛了,忙道:「二姐,莫气,莫气,我这还不是为了我那未来的两个小侄儿嘛,大姐那肚子都老大了,娘说她的肚子开始下坠了,怕是要不了些日就能出生了,想来,二姐你肚子也快要动静了,身为他唯一的小姨,我怎么能不多赚点尿布钱呢!」 刘稻香的眼角扯了扯,这赚尿布钱的话,应该是她来说吧。 「回头再找你算帐。」 刘春香暗中舒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后又琢磨着,正好自家大姐那里快要生了,自家姐夫又时常在军营里,而她的公公婆婆又不住一块儿,虽说有丫头们照顾,到底不放心,张桂花已经与黄夫人说好,两人轮流去看顾刘秋香。 刘春香眼珠子一转,横竖她二姐越到年底越忙,她也不好去打扰,到不如随了自家娘先陪着大姐,待到小侄子出世,她又能多躲一个月,接着就是过年啦! 待这新年一过,没准,她二姐早忘了这事了。 刘稻香可不知自家三妹妹又在冒坏水了。 她随了众位夫人一起来了另一处玉台前,那里早已生了数个炉子在烧烤吃食,玉台西侧有一处大亭子,里头正摆了两张桌子,刘芷蓉招唿众人入内。 又叫了丫头们把烤好的肉食摆了上来。 「左右平日里吃的酒宴多了,今儿下着大雪,做熟的菜也不经好,到不如让大家吃着火锅子,再吃些热乎乎的烤肉。」 其实,京里的贵夫人大多都是有钱又太闲,成日打马吊觉得太单调了,才会整出这样的新鲜玩意儿来。 刘稻香见苏惠兰吃烤肉吃得很开心,忍了忍方才道:「惠兰妹妹,那烤肉放的辣椒有点多,你莫要太贪嘴,尝尝味儿即可,若想吃这个,回头我让你哥去弄两个烤架回来,咱们在自家院子里烤着吃。」 一侧的刘春香伸手捂小嘴,道:「惠兰,说起来你身子骨是好了很多,只是我姐姐说得对,你还是少吃点这辣辣的烤肉,而且,我跟你说,这个吃多了,脸上可是会长小红豆的。」 「啊?!」苏惠兰的脸通红通红的,又忍不住瞄了瞄碗里的烤肉,实在是烤得太香了,她一个没忍住便多吃了好些。 「吃了便吃了,只是你不能再吃了。」刘稻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又对青丝道:「回去后,你煮碗酸梅汤送去她屋里。」 苏惠兰原本还很紧张,此时,却是忍不住笑起来,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干了那碗的。」 刘春香在一侧突然娇娇地喊了一句:「二姐。」 「嗯?!」刘稻香看了她一眼,觉得挺好笑的,拿筷子夹了一筷子刚涮好的羊肉片,放到她的碗里,又道:「多吃点!」 这回她却不再亲手夹给苏惠兰,而是看了青梅一眼,青梅会意,又好笑地看了刘春香一眼,这才给一侧的苏惠兰夹了一筷子涮羊肉,又给她添了一筷子烫好的大白菜。 刘春香这个小醋罈子见了,这才笑眯眯地夹起碗里的羊肉吃起来。 刘稻香她们几个在这里说着话,门口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举目望去,脸上闪过一丝扫兴。 原来,是叶金秀来了。 叶金秀如今身上少了几分怯弱,多了几分华贵,那气场一点都不输刘芷蓉。 她瞧了一眼,又回头看向刘芷蓉,果然见她脸色极难看的坐在那里。 「二姑姑!」刘稻香出言提醒。 刘芷蓉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大家都望向她这边。 她笑的十分勉强,道:「妹妹来了?不是说怕冷不喜外出么?」 叶金秀笑得极温婉,道:「这不是瞧着姐姐这里人多嘛,寻思着也来凑凑热闹。」 若旁人不知情,真的会以为这叶金秀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嫡妻呢! 叶金秀行到刘稻香这一桌,道:「不知妾可否有幸敬王妃一杯呢?」 人家都这般说话了,刘稻香也不能失了风度的拉下脸来,只道:「我吃了不少酒了,这会子已有些头晕,不过,你非要敬我酒,本王妃到可以看在左参议的面子上,再抿一口小酒。」 叶金秀正行礼的身子微微一顿。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她跟前凑?! 更何况刘芷蓉在李府代表的是刘家的脸面,刘家可是刘稻香的娘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站到叶金秀这边的。 叶金秀娇娇柔柔正欲做委屈状,刘稻香已与刘芷蓉、张桂花说起话来。 「娘,说起来,咱俩有些日子不曾进宫见顺妃了。」 张桂花白了自家闺女一眼,道:「若无女婿首肯,我是万万不会带你入宫的。」 刘稻香伸手摸摸鼻子,笑道:「娘,那次当真是与顺妃太高兴了,听到她外家还了清白,您不知她有多高兴,这一高兴,不就多吃了两杯嘛。」 张桂花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眼角余光看了看一侧张耳细听的叶金秀,方才道:「也就当今皇上惯着你俩,醉成那般了都不曾发火。」 「娘,那次只是意外,嗯,娘,就让我随你进宫一次嘛。」刘稻香很自然的向自家娘老子撒娇了。 刘芷蓉在一旁瞧得眼热,她还没刘稻香大时,她娘就不准她撒娇了,说是大家闺秀要给人沉稳、得体的样子。 明明刘稻香已是睿郡王妃了,可她在她娘面前,依然可以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刘芷蓉心里十分羡慕,又不由想到自己的女儿李雅兰,再侧头看去,果然,瞧见自己女儿眼里的羡慕。 「一转眼间,我家兰儿都长大了。」 她伸手摸了摸李雅兰的头,李雅兰微微一怔,接着,眼儿红了一圈:「母......娘!」 李雅兰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家娘亲近了,尤其是这个叶金秀入府后。 刘稻香并不曾注意这边,依然一个劲的粘着她娘,好让她带了自己入宫瞧刘芷菱。 「行了,我是不会松口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张桂花哪里不知自家闺女肚里冒的什么坏水。 到底刘芷蓉是她的亲姑姑,哪怕她心中有些膈应,都会忍着,但这叶金秀算哪根葱,还真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打扮,如今,她自己的闺女,还有刘芷蓉代表的是刘家的女儿们的态度,轻易不会去接叶金秀的敬的酒。 叶金秀算准了刘稻香这个睿郡王妃,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会为了脸面不去拒绝她,只是她没算到,刘稻香那小脑瓜比旁人转得更快。 同桌的夫人中,通政使夫人本就看不起叶金秀出身的,见刘稻香与张桂花说得欢快,笑道:「我说刘夫人,你可真是生了三个好闺女,不说另两个,就睿郡王妃这娇俏样儿,生生时叫我忍不住心生喜欢呢,可惜,我这辈子是盼不来如此乖巧的女儿了。」 刘稻香朝她笑道:「郭夫人言重了,听说,你都有六个金孙了,说不定,你家儿媳们还能给你添个金孙女呢!」 郭夫人这辈子都很遗憾没生个贴心的女儿,听了刘稻香的话,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我老郭家已经四代没有出女儿了,我与我老爷眼儿都快望穿了,就巴望着我的儿媳们能给咱家添一两个孙女。」 也不知这郭家祖上积了什么德,总之,郭家四代传下来,男丁兴旺,女儿嘛......每听到别人家生了个女儿,两口子就羡慕的不行。 有了郭夫人开头,其她陪坐的夫人自然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扯起来,至于那个叶金秀,哪儿凉快哪儿待去。 刘稻香一点都不怕叶金秀记恨,她还能咬自己不成? 叶金秀在这一桌讨了个没趣,也知这些夫人是看不起她这个由妾室扶为平妻的,心中暗恨又憋了一肚子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去另一桌寻了个位子坐下。 她不过才坐下,苏惠雅便带着人来了。 刘稻香抬眼望去,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 心中泛起疑云,不知苏惠雅这又是怎么了,不是昨儿才来过李府吗? 她回头看向刘芷蓉。 刘芷蓉忙小声道:「我原本就请了她,只是她推了这事,不知怎地,又突然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迎了上去。 「怎地如此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惠雅笑得很得体,答:「本是有事绊住了,以为不能来,结果事儿很快办妥了,我瞧着时辰还早,估摸着还能赶上后半酒宴,这不,就来了呗。」 只是,若细细瞧去,她的精神头并不太好,而且,笑的时候,眼角都有细纹了。 刘稻香坐在那儿沉思,苏惠雅比林珍珠大几岁,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多,怎地又如此显老了呢? 刘芷蓉想着刘稻香与苏惠雅不对付,两人最好不要坐一桌,她本想引着苏惠雅往另一桌行去。 苏惠雅眼尖的瞧见刘稻香了,又看向这边,道:「怎么一个妾室都能坐在这里。」 刘芷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拉着她小声道:「我家那口子心疼她,给扶了平妻。」 「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真当自己是嫡妻呢!」苏惠雅今儿心情不好,坐那儿的叶金秀十分无辜的躺枪了。 「罢了,这些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惯会耍手段。」 她又转头看向刘芷蓉身后,见跟着她的丫头并无那叫珍珠的丫头,一时也不好开口再向她讨要。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戳痛脚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戳痛脚 其实,苏惠雅不知,先前珍珠是在这楼里的,只是远远瞧见她的身影后,如同受惊的小白兔——尿遁了。 苏惠雅最终不曾与叶金秀坐一桌,她的身份与地位是不被允许的,她自己更不可能愿意。 刘芷蓉只得引了她朝刘稻香这桌行来,落后苏惠雅半步的她,无奈的朝刘稻香笑了笑。 「哟,二嫂,你也在啊?」 苏惠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刘稻香本不欲理她的,想了想后,遂答:「你都能来,我不能来吗?」 「二嫂自然能来,就是不知二哥知不知晓。」苏惠雅这话里有话。 刘稻香反唇相讥:「那你呢?安国侯可曾知晓。」 她的话无意间戳中了苏惠雅的痛脚。 只见她脸色微微泛青,薄怒道:「不需你操心。」 「你也知呀?!」刘稻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惠雅心中一堵,她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哼,你少给我得意!」苏惠雅坐在了刘芷蓉之前的位置上。 在刘稻香这个睿郡王妃面前,她的品阶要矮上几分。 大抵是有外人在,苏惠雅到是收敛了几分。 吃过午饭后,在座的各位贵夫人自然不会摸摸嘴,拍拍小屁屁——闪人! 刘芷蓉又少不得要安排了戏班子,还有杂耍的热闹一下午,待众人吃过晚饭了方才会散去。 刘稻香本欲拉了自家娘去寻相熟的牌友打马吊,却是被苏惠雅给叫住了。 「喂,等一下。」苏惠雅十分无理。 刘稻香才不理她,随了自家娘站起来,正欲转身离开。 苏惠雅气得银牙紧咬,她身边的丫头雨曼忙开口道:「睿郡王妃,还请留步。」 刘稻香神色淡然地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看向雨曼。 雨曼被她瞧得寒毛倒竖,只觉得这个睿郡王妃似乎把她看透了。 「睿郡王妃,我家郡主与王妃有许久不曾见面,想请王妃移步,郡主想与王妃闲话家常。」 「你说,她想与我闲话家常?」刘稻香慢慢的踱步到苏惠雅跟前。 雨曼原本一个「是」字到了嘴边,愣是被她盯得无法说出口来。 雨妙暗中戳了戳自家主子的后背,经雨妙提醒,苏惠雅这才回过神来,道:「是!」 这个字是从她牙缝里用劲挤出来的,可见苏惠雅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左参议夫人也请一起吧。」雨曼又开口阻止刘芷蓉离开。 刘芷蓉无奈之下,只得叫来自己的丫头宝珠与玉珠,吩咐两人带人安顿好在座的夫人们,爱看戏的请去水榭楼台处,爱看杂耍的,请去玉台处,爱打马吊摸鬼鬍子的,请去暖烘烘的楼阁里,待她一一安排下去后,这才随了苏惠雅、刘稻香去了这楼阁的二楼。 不过是隔了一层楼板,下头热热闹闹,众人欢颜笑语,二楼却是难得的幽静之所。 苏惠雅先一步到楼上来,对于二楼金丝薄纱垂缦,她还是很满意的,四周又搁了多个或仙鹤或金龟或祥云镂空宝瓶,等等,诸如此类的熏笼,虽不见明火,但楼里也十分暖和。 「你这里收拾得还算尚可。」 即便苏惠雅再如何满意,她也不会承认刘芷蓉的眼光是不错的。 「郡主喜欢便好。」 刘稻香却是不与她打机锋,待三人坐下后,接过小丫头呈上来的热茶:「说吧,你叫我留下有何事?」 她心中还惦记着自家娘亲与妹妹,与苏惠雅在一起浪费时辰,到不如陪着自己的娘亲与妹妹玩耍。 苏惠雅闻言把手中的茶盏往小几上重重一搁。 坐在她身侧的刘芷蓉眼皮子一跳,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刘稻香,遂干脆眼观鼻,鼻观心起来,只留心注意两人说的话。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知,林珍珠的死,你是怀疑我做了手脚,你是不是挺恨我?那也没办法,那贱人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刘稻香闻音,啪的一下,把茶盏盖上,冷着脸子道:「你有事说事,莫要拿仙逝的人说事。」 人死如灯灭,天大的恨怨也该就此了结。 「再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天不知、地不知,你身边的人不知么?」 说到这儿,她又讥笑道:「珍珠姐姐是不屑与你争抢,你以为她没查出来,是你害死了她,你就是个刽子手,我瞧你这样儿,怕是夜夜不能眠吧,也不知珍珠姐姐有没有在子时来寻过你。」 她这般说话,一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的盯住苏惠雅,那眸子黑如深潭,能把苏惠雅的灵魂给吸进去沉湮灭了,又仿若明镜,好似能照出苏惠雅最骯脏的人心。 「哼,你少来吓唬我。」苏惠雅不肯承认,因为她害死了林珍珠,每每夜幕降临后,总担心在那黑暗的角落里藏着林珍珠阴沉沉的鬼影,生怕她趁自己不备时,突然冒出来要她一命抵一命。 更不要说,她自己时常在后悔与怨恨中被反覆折磨。 「你也别想岔开话题,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见我的夫君。」苏惠雅说这话时,像只骄傲极了的孔雀。 刘稻香闻言不由冷笑:「需你允许?安国侯可知你这般做态?我想,他若知道了,必会更觉得你噁心。」 苏惠雅闻言更是心中再被堵得严严实实,气得她半晌缓不过气来。 心中明知刘稻香说的是实话,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你不就是恨我嘛,恨我毁了你那珍珠姐姐的姻缘么?恨我不该抢了她的夫君么?是她自己想不开,怪我咯,放眼总个大周朝,也就你这个妒妇不准我二哥纳妾娶侧妃,咱大周朝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不是三妻四妾?」 「我,你说我是妒妇?哈哈,你不觉得可笑吗?我在嫁你二哥前早已言明,成亲之后,他不准娶侧妃纳小妾,若能做到,我便嫁了,若不能做到,自是各自男婚女嫁,互不干涉,这是承诺,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一诺千金,他即然娶了我,自然是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又哪里来的依据说我是妒妇,我是在他求娶前没说明吗?你自己过得不好,也不认为全天下的已婚女子跟你过得一般模样,又或是,你自己不幸非要觉得别人也该与你一样,是该不幸的。」 刘稻香扫了她一眼,又道:「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不是你嘴里的妒妇,他若想娶侧妃纳小妾,大可不必娶我,你懂了么?」 而一直坐在那里当壁柱的刘芷蓉,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遂又转念一想,自家娘亲当真是输得不冤。 她这个二侄女把个「理」字参透了,只要在理上站住了脚,没人能说得过她。 苏惠雅被她这好一顿抢白给气得小脸发青,声音更是尖锐带刺:「哼,就算是事先说明了,那阻拦皇上给他赏美人又是怎么回事?」 刘稻香不知苏惠雅的心理到底有多扭曲,不由冷声道:「这是我房里的事,又关你什么事?」 再次被抢白,苏惠雅气得小胸脯一隆一低,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刘稻香不待见她,见此皱眉道:「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此事责备我?莫要忘了,我与你二哥是你的兄嫂,我房里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已出嫁的小姑子来管。」 她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 「等一下。」苏惠雅站起来,急忙上前拦住脚步不停的刘稻香。 伸手挡在了她的身前。 刘稻香微微一挑眉,道:「还有什么事。」 「你以后不要见卫承贤。」苏惠雅对这一点很固执,大抵当真是爱的狠了,又或是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挑错了人,嫁错了夫君,干脆两眼一闭一条道走到黑。 「嘿,你脑子不会是有病吧,吃错药了?回家请个太医好生瞧瞧。」刘稻香摇摇头,懒得理如此白痴的苏惠雅。 苏惠雅再次拦住她,道:「我知道你心里定是在笑话我,可我已经嫁给他了,这辈子他只能是我的夫君!」 或许是她想到了该解释一下,又道:「我与承贤哥哥的关系如何,想必你一直很高兴的瞧着,只是,他即是我夫君,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与他互相怨怼着过活,我想,你若不出现在他面前,时日久了,他便能忘了那人。」 刘稻香摇了摇头,道:「第一,我从来不曾私下见过他,也不曾私下怂恿他待你不好,那是你安国侯府的事,第二,我从来只心痛那逝去的珍珠姐姐,你过得不好,我承认老天果然诚不欺我罢了,第三,成亲后,我也就那次偶遇了你俩,再也不曾见过安国侯,你明白了吗?」 苏惠雅微微一怔,不知想起了什么,怒道:「你说了这些有什么用,你在他心中是何地位,我会不知吗?他是看重你的,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你一直都在影响着他,那日,你为何要戴那金凤含珠钗,为何要如此,你定是心中怨恨不满,想替林珍珠报仇。」 刘稻香忍不住想翻白眼,苏惠雅的脑子肯定是进水了。 「你与你夫君关系不和,跟我有啥关系?再说了,珍珠姐姐生前托他替自己给我添妆,有什么不妥?那是我好友给的添妆,我为何不能戴,我原以叫人收起来了,你这般说,到是提醒了我,往后还是要多戴戴,方能不辜负了珍珠姐姐的一片心意。」
第七百九十八章 女人要心狠 第七百九十八章 女人要心狠 苏惠雅气得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你——你怎地如此不通情达理,怎就不替我想想,承贤哥哥自那日见了那钗子后,越发魔怔了。」 「哦,那又如何?」刘稻香自是知道,林珍珠近去的时日越久远,卫承贤心里的自责就会越重,越是看到周边与她同龄的夫人们儿女绕膝,他就越会痛苦。 只是,那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刘稻香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两人以前的情面上了。 「那,那,那又如何?承贤哥哥如今可是埋怨我很深呢,他着恨我,要不是那日你戴了那该死的钗子,他还能与我平和的说会子话,可自那日之后,他待我越发不如从前。」 苏惠雅很想说,昨儿她从李府回去后,不知怎地被卫承贤知道了,又与她大吵大闹了一番,她的那个好婆婆,更是要禁她的足,哼,她堂堂皇室郡主,岂是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的? 谁敢真的禁她的足?! 「哦!」刘稻香冷漠的应了一声。 苏惠雅气恼的瞪大了眼看着她,就一个「哦」字? 然后没有然后了?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懂啊!」刘稻香冷声作答,只是,那与她有何干系? 雨曼见自己的主子又要把事情搞砸了,不由十分头痛,忙上前道:「郡王妃还请莫要恼,我家主子也是因为心里难受,说话有些过了,还请郡王妃帮帮我家主子吧,安国侯现在待我家主子实在是......」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并不再吱声,她身边的青梅出来应声:「雨曼,你刚才也瞧到郡主的态度了,况且,我家主子能帮上什么忙?巴巴的跑去跟安国侯说,唉,你要听我的,莫要再欺负郡主了?我家主子又不是他什么人,更何况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主子做错了什么,她瞧不明白,你们这些伺候她的,心中会不明白么?巴巴的来为难我家主子有何用?有这功夫,还不如让你家主子回去好生伺候好安国侯。」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青梅,你话有点多了,她可是恨苏惠雅害死了林珍珠的。 青梅见了,忙又缩了回去,低头不语,青梅只是不想苏惠雅再这般无理的缠着自家主子,没准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坏自家主子的名声,就像先前那般,口无遮拦的说自家主子是妒妇。 真是蠢得...... 怎就参不透呢?自家主子心里有多在意王爷,就会有多不情愿王爷娶侧妃纳小妾。 就像主子说的,她这是拐着弯儿告诉王爷,她把王爷放在心尖尖上了。 所以,她才见不得王爷与别的女子同床共枕,若真那样,到不如叫她刘稻香死了算了。 青梅认为苏惠雅为何败给了林珍珠,是有原由的。 林珍珠终是赢了,她这辈子成了卫承贤心口的那颗硃砂痣。 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用她那年轻的生命换来卫承贤一辈子的记挂。 苏惠雅闻言一时愣在那里,刘稻香伸手拂开她拦着自己的手臂,正欲离去。 又听得苏惠雅对一侧当壁柱的刘芷蓉道:「你那个叫珍珠的丫头,把她送给我吧。」 许是怕刘芷蓉不同意,又道:「我知,承贤哥哥的心里装着那人,珍珠不过是与那人长得有八九分相似,我不想再继续与承贤哥哥做仇人,你便把她与了我,我回头与承贤哥哥说一说,他定会同意纳了珍珠为妾的。」 如此一说,她又心里觉得好受了些,同为珍珠,她终是出了口恶气,让这个叫珍珠的做了小妾,到时,便能日日把她叫到身边搓磨搓磨。 「这......」刘芷蓉却是无法再开口推诿了。 到底于她的丫头珍珠而言是一件美事,安国侯卫承贤长相俊俏,又极有才华,虽说林珍珠死后,他便推了差事,可有安国侯的这个牌匾在,又有西太后的照拂,少不得又能谋个好差事,这样的郎君自是有不少官家姑娘瞄中了,乐意为妾室的。 苏惠雅又道:「你放心,我是那拎不清的吗?我今日来请了两位在这里说话,就是想摸去承贤哥哥心中的怨气,到底,我与他要做一世夫妻的。」 刘稻香狐疑的打量她,苏惠雅自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骄傲的扬起小下巴,道:「不过是个奴籍的小丫头,我还不屑与她斗。」 是吗? 刘稻香将信将疑,只是那丫头是刘芷蓉的,全看她如何作答了。 刘芷蓉心里也没底,只是珍珠若自个儿愿意,她也不会阻拦。 「珍珠她家几代都忠心耿耿,要不,待我与她老子、娘商议过后,再给你回个信儿。」 若是旁的丫头,她给了也就给了,只是刘芷蓉以前的性子与苏惠雅有几分相似,她心中却是不大信苏惠雅刚才那些话的。 苏惠雅笑道:「我许以她妾室之位,这一去,便是安国侯府的大姨娘呢。」 刘稻香冷笑两声,苏惠雅侧头看向她。 「二嫂可是有意见?那也不成的,这是李夫人的丫头,可不是你身边的几个金贵丫头。」 刘稻香惯是伶牙俐齿的,只见她道:「郡主好生了得,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州官放火。」 苏惠雅的脸色憋得通红。 先前,她还说刘稻香是妒妇,不肯给苏子烨纳妾。 如今,却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她成亲也有几年,若不是因为这个叫珍珠的丫头特殊了些,说不得,苏惠雅也不会主动提出要给卫承贤纳妾。 「虽晚了些,可我还是给他纳了。」 苏惠雅说到这儿,朝刘稻香挑衅的挑了挑秀眉。 「哦,那又如何,唉,我还是不愿意呢!我的夫君,我只愿意属于我一个,他若敢背着我偷食,我就拿把利剪,剪了他的第三条腿,索性大家都用不成。」刘稻香恶狠狠地答。 坐在衙门里正在批公文的苏子烨,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觉得有股阴冷的寒风盘旋久久不散。 他心中暗思:莫不是最近他昨晚耕自家娘子那块田时,还不够卖力? 要不要去弄些鹿茸、人参汤之类的补一补?! 刘稻香话虽说得狠,但不可能真这般做。 只不过,若苏子烨真背弃信义,她自然会与他和离,卷光他的家业,带着自己生的娃儿离开京城,守着那些个产业,也能快活逍遥一世。 想见她的娃,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不管如何,最终,刘稻香不愿如了苏惠雅的意,她只愿站在干岸上看着卫承贤与苏惠雅互撕,而刘芷蓉也没有替珍珠做主把她送给苏惠雅,只说先问过她的老子、娘! 苏惠雅见此,觉得自己也不算白跑一趟,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刘稻香一眼。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个儿鼻子,待苏惠雅真的带人离开了,刘芷蓉这才道:「我还不知她这是样的脾性,往后,我会与她疏远的,好歹你与我都是刘家嫁出来的女儿,这般看不起我刘家的人,那就莫要与我们来往了。」 刘稻香淡雅一笑,道:「二姑姑说得极是,而且,依她那骄纵的性子,只怕还会出事,话又说回来,你当真捨得把你那丫头送去做妾?」 刘芷蓉又不傻,她如今与刘稻香这个睿郡王妃修好,在朝堂之上,睿郡王待李文轩也有了几分好颜色,回来后,李文轩也越发敬重她,如此兜一圈,最终还是刘芷蓉得益。 「我自是不舍,只是她老子、娘若同意,我也会放她去的,还有,我若只说先前那些话,你定是不信的,我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经过这两年的起起伏伏,我算是看透了这府里的人,也死了那条心,就只想守着我的儿女,牢牢把持住公中的产业,我想明白了,只要我与你修好,有睿郡王、平王府还有我爹撑腰,李府的人不敢拿我怎样,也不敢动我半根寒毛,我也不屑与那叶金秀争抢了。」 刘芷蓉说到这儿,一脸的落寞,对刘稻香道:「身为女子,我与你一句劝,自己的嫁妆定要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男人的心如同天上的云,指不定哪天就变了,男人的心会变,但你的嫁妆却不会变,依然只会属于你,将来有了孩儿,可以留给你的孩儿,我如今越发瞧清楚,嫁妆里的收益可以用在孩儿身上,但不可用在男人身上。」 刘稻香闻言,心中感嘆,姜还是老的辣。 刘芷蓉有心与她交好,又道:「 哼,这两年我的私房银子都收起来了,我那婆婆都不知暗中提醒我多少回了,我都装煳涂,需要银子时才想起我,凭什么?我又不是傻了,我攒起来又置了个铺子,每每收益越发多起来,就算李文轩从此不进我的院门我也无所谓,再说,我绝不会和离,更不会把嫡妻的位子拱手相让,我是刘家的女儿,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大家闺秀,怎可以便宜了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叶金秀?那不是赁白给旁人添笑话么,更是要为儿子们守住这若大家业。」 刘芷蓉身为贵女,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待我那儿媳妇生多几个娃儿,我便放手了,到时再给小儿子说一门好亲事,我也就能快快活活的过着,管那院里怎样,总之,折腾出再大的浪花,那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她现在想做的,大抵就是把持住这李府若大的家业,不让叶金秀有机可乘。 以色伺人,色衰而爱驰! 刘芷蓉是嫡妻贵女,背靠几棵大树,李府的那些主子们,绝对不会再为了叶金秀,轻易得罪了刘芷蓉。 刘稻香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点:女人不心狠,地位绝对不稳。 两人在楼上说了一会儿话,便有管事妈妈来请刘芷蓉示下。 刘稻香见她有事忙,便与她说了声,带着青梅等人去寻自己的娘和三妹,还有与她三妹在一起的苏惠兰。
第七百九十九章 想借她的手 第七百九十九章 想借她的手 只是,或许刘稻香今日不宜出门。 李府后花园里,白雪裹碧竹,寒风拖拽,竹林沙沙,冰天雪地里,一抹猩猩红格外亮眼,刘稻香捧着手炉,脚踩锦帛金丝暗纹木屐,心境平和的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伊伊呀呀声,她突然有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咯吱,咯吱!」唯有木屐踩在雪上发出清脆而冰凉的声音。 刘稻香走在小径上,忽闻一阵沁人心脾的淡雅香气随风偷袭了她。 「咦,这香味儿真好闻。」跟在她身后的春娇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一处的宁静。 刘稻香举目望去,指着前方一处太湖石叠起来的假山道:「看,那处假山后伸出一枝粉梅来呢,瞧着像是宫粉梅,到是难得一见,咱们快过去看看。」 她招唿了丫头们绕到那假山后,果真见到了一株宫粉梅。 几个正在赏梅,春娇道:「这梅花粉嫩粉嫩的,瞧得人心生欢喜,咱府里要是能种上几株,肯定很美。」 她的话音才落,听到身后有人道:「听说这种梅花极难培育出来,世面上鲜少得到,我公公也是费了老大力气才得了这么一株,去岁秋才移栽过来,许是有些水土不服,去岁冬不曾开花,原以为活不成了,谁知,到了春日里,它到挂了绿,今年,也是头一回开花呢。」 叶金秀还着明静,明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 刘稻香暗道了句晦气,她立在梅树下,仔细端详着那株宫粉梅,对于叶金秀的显摆,她不去理会。 青梅见了心下明白,答:「宫粉梅虽说难得,但于我家王妃而言,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叶金秀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她又马上恢復了笑意,道:「也是,我到忘了这一茬。」 刘稻香回头眸光清冷的盯着她看,忘了这一茬? 意思是说,没把她这睿郡王妃放在眼里吗? 「青梅,人家可是左参议之平妻,咱这样的身份,人家还不放在眼里,走吧!」 叶金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郡王妃还请莫要闹,实在是郡王妃生得太美又太年轻,总是叫人不知不觉之间,让人觉得郡王妃还太小,以至于......」 这算什么,先前那话是试探? 刘稻香暗中申视她,难怪自家那二姑姑会吃亏,这叶金秀的确手段高明。 「无妨,我本就年纪不大,比不得李小夫人。」 一个「小」字刺到了叶金秀。 叶金秀像是没听到她话里的讥讽,亲切地笑道:「郡王妃可是要去刘夫人那里?」 因着刘三贵已入了国子监,来日必会入朝为官,因此,大家也就尊称她为夫人。 「嗯?!」刘稻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郡王妃的娘亲在那水榭处听戏,刘三姑娘与苏四姑娘皆去看杂耍了。」 刘稻香不曾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叶金秀能知道这几人的去处,必是早早叫人留意了,如今又在这青石小径处「偶遇」,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稻香不动声色的与她周旋,又一边在她的引领下去寻刘春香与苏惠兰。 苏惠兰是她领出门的,又加之那小丫头身子骨不大好,她有些不放心,必要先去瞧过一眼才能安心到她娘那边去的。 「郡王妃,以前不曾来过府里后花园,这一处以前不是竹林,是一处花丛,妾身嫌那处花草到了冬日便现出枯败之相,心中十分不喜,就与夫君提了一句,让栽上了竹林。」 刘稻香闻言浅笑,叶金秀又指了几处改动之处,这才笑道:「可惜郡王妃在娘家时不曾来过这里,那时的后花园到了春夏,又有另一番美景呢。」 「嗯,那时不曾来过。」刘稻香笑答。 叶金秀又表现出十分可惜,再道:「不过,也无妨,以后到可以多请了郡王妃来府里走动走动。」 「那是自然,只是以前不曾往这边想罢了,并日与二姑姑打牌也是约了在外头碰面。」刘稻香不着痕迹的避开叶金秀的话。 叶金秀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又引了她继续往前头去,再道:「夫人的性子便是如此,其实她并无坏心,只是有时忘了罢了,只要有人打发人来请她去打马吊,她便会扔下手里的事跑了,害得管事妈妈们时常寻不到人。」 刘稻香微微勾起嘴角,道:「若事事恭亲,还要那些管事妈子做什么?到不如打发了出去,省得白白浪费了米粮。」 叶金秀闻言以袖掩面轻笑,道:「难为郡王妃看得明白,夫人是个能人,可操劳家事的确很累人,又不可能事事如了府里下人们的愿,自是难免会惹人心中生怨,是妾身听了那些话想岔了。」 刘稻香皱起好看的眉,看了她一眼,方才道:「不过是下人罢了,若这些人不愿听我二姑姑的调派,自可拿了银子自赎,再另谋高就。」 她不愿听叶金秀败坏刘芷蓉的名声,想到这儿,她又对青梅道:「你跑一趟,把这事给我二姑姑说说,即然府里有不服她管教的刺头,到不如直接打发出去得了,即是奴才就该有奴才该守的规矩。」 叶金秀在一旁听了,脸色微变,她还来不及阻止,青梅已打着小伞以极快的速度走了。 留给叶金秀的唯有她微张的小嘴,被倒灌了一口寒风。 刘稻香不耐烦与这叶金秀打机锋,当真以为她与刘芷蓉像以前那般不和,就想利用她的手来除了刘芷蓉? 好在那玉台就在前面不远,她不欲多言,便暗中加快了脚步。 叶金秀是真正的小家碧玉,虽然吃了些苦头,可也不像刘稻香一般,早年在乡下打磨过,到了京城后,又年年被自家爷爷揪着锻鍊身骨。 她若真心较起劲来想走快些,叶金秀是跟不上的。 当几人到达玉台前时,刘稻香面不改色气不喘,而叶金秀已经追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一团火在烧一般,恨不得自己的娘给她生了两处鼻孔。 「郡,郡,郡王妃!」 「呀,你怎么了,我瞧你是不是不大舒服,要不,叫你的丫头先扶你去一边歇歇,我去与我的小姑子还有三妹说会话。」 刘稻香详装现在才发现她的异样,又好言劝她去一边待着去。 叶金秀有心想再耍点什么小心机,只是此时已有心无力,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更不要说刚才追了一路,这两条腿此时就像是实铜做的,抬起都觉得老费劲了,更不要说再追着刘稻香跑一圈了。 打发走了叶金秀,刘稻香觉得这雪天也不那么碍她眼了。 春娇见自家主子那高兴劲儿,忍不住笑道:「亏得这人不是咱府里的。」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何我那个二姑姑的态度大变,愿意放下身段与我们一家子修好,这是逼不得已呢。」 刘稻香咂咂舌,又摇了摇头。 春娇又道:「看她给主子添的妆是丰厚的,自那回在仁禧堂遇见后,奴婢又冷眼旁观,她好似是真的放下芥蒂了。」 「所以,我才觉得我二姑姑不是那糟糕,至少,她还没忘记自己是刘家女。」刘稻香觉得,就凭刘芷蓉死守着那位置,叫叶金秀只能在一侧咬牙切齿,又眼巴巴的看着不能弄捞到手,她都乐意帮刘芷蓉一把。 怎么着,不能传出什么刘家女好欺负的话来,更不能叫人背后说她爹是个忘恩负义,骨子里不认亲情的人,也不能让人背后说,她飞上枝头做了金凤凰了,明知自家二姑姑处境艰难,却冷情冷性的冷眼旁观。 无论为了哪一条,刘稻香都会与刘芷蓉和好,至少表面上会是如此。 她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找到刘春香与苏惠兰时,两人正半眯着眼儿捧着甜滋滋的小果酒吃得香,刘春香更是跟大爷似的,在那里小手一挥:「演得不错,本姑娘看得高兴,之初,看赏。」 刘稻香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苏惠兰到显得乖巧了不少,一个皮实的没边儿,一个又太过乖巧、可人,也不知这两人怎就那般合拍呢! 「二姐,你来了?」刘春香笑眯眯地喊她。 苏惠兰吃了小酒,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姐姐,要不要喝点,可好喝了。」 「果酒虽甜,但你俩也莫要贪杯,可别忘了你们今儿是在你二姑姑家耍,千切莫要给她添麻烦。」刘稻香隐晦的提点两人。 「二姐,有我在呢,保管惠兰不会被人欺负。」刘春香一手端着小酒杯,一手拍着小脯。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小声嘀咕:「好容易才拱出来点,你这般一拍,会不会又给拍回去了?」 「二姐!」刘春香被她调侃得小脸都快红得滴血了。 刘稻香心中越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又朝她眨眨眼,与她附耳道:「三妹,你不是一直想要古令舒做你的小竹马么?」 「好二姐,你可是有好办法?」提起还没被她搞定的古令舒,刘春香来劲儿了。 「嗯,小竹马们一般都会喜欢胸大的。」刘稻香那张俏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真的不能再真了。 刘春香心中有些意动,又扫了一眼自家二姐那高耸的大胸,最后决定:听二姐的,肯定没错。 只因,她突然想起,自家二姐与二姐夫算起来也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也没见两人有多要好,后来不知怎地,那二姐夫就年復一年的追着她二姐跑,连她这个做妹子的都得明白,偏她二姐当时不知纠结个啥...... 刘春香万万不曾想到,自家二姐竟是给她挖了个「甜蜜的大坑」!
第八百章 藉机教导 第八百章 藉机教导 「二姐,你真好。」知道她这个妹子最发愁的是什么,竟然主动帮她想主意。 后又想起自家二姐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也才开始鼓个小包包,她像做贼一般偷偷打量了四周一番:「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来得及。」刘稻香曾与苏子烨提过古令舒,侧面了解到他品性不错,家世也好自己又是个有能耐的,与她妹子门当户对。 「二姐,当初,那个,你是怎么养这么大的,还有,是不是小竹马们真的会喜欢。」刘春香伸手比划了个大圈。 刘稻香见了耳根子微微发热,这话叫她怎么好意思回答。 偏生苏惠兰也跟着凑热闹:「姐姐,真的么?我也想知道怎样才能长如此大。」 她虽不需要追什么小竹马,但她有一个订了娃娃亲的小夫君。 刘稻香见了觉得这两只怎么可以这般可爱呢! 「嗯,法子多着呢,回头我拟个方子出来,平日里按着那个方子,每日坚持那般饮食以及......」她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要多轻轻按摩正在发育的胸脯,最后道:「我回头把那法子画出来,你们每日照着坚持做小半个时辰,心中一边数着次数即可。」 刘春香对于自家二姐是谜之崇拜! 苏惠兰见刘春香那相信的样儿,自己也跟着盲目的相信了,虽不知道这样做了究竟有什么好处,但连刘春香这个亲妹子都相信,她这个做小姑子的没道理不信。 青梅回来时,刘芷蓉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原来你们三个在这里。」刘芷蓉的笑容十分真实,刘稻香看得出来,这回,她是真的很感激自己。 「她俩在这里,我便来看看,正准备去寻我娘呢。」刘稻香笑答,而她身边的青丝早已去搬了把太师椅过来。 就搁在刘稻香的左手边,刘芷蓉脱下木屐,走到椅前坐下,就着碳盆子暖和身子。 「如今,你是信我了?」 刘稻香也不瞒着刘春香与苏惠兰,笑答:「自然是信,只是有的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罢了,要我说,你先前的那想法极对,就是占着那窝不松手。」 横竖刘芷蓉已生有两个嫡子:「更何况,我那两个表兄弟都已长大,表兄更是能当家理事了。」 刘芷蓉道:「正是这个理儿,先前的事,多谢你了,她惯是个爱装的,处处都显得她很贤惠,到显得我这个当家主母太利害了。」 「不利害些,如何管得住那些个下人,岂不要成了一盘散沙,我早早与我那院里的下人们说过,若想留下,便按我的规矩来当差,若是心有不服,只管走人便是,我却是不肯留下的。」 刘稻香的态度很明确,即然是签了死契的下人,管吃、管住、管穿戴、管生老病死红白喜事不说,每月还有月钱发放,这条件要换到现代,除了那奴籍之外,比那五险一金还要好,若还要暗藏祸心,那就请另谋高就,她是不肯再要的。 刘芷蓉听了若有所思,后又嘆息道:「我早些年终归是太过蹉跎了,又得意娘家势大,夫家疼宠,却是不肯再费半点心思如这上头,只想着把儿女教导好,遵寻旧例把事即可。」 「现在也不晚,左右那人也才刚刚得意,对了,我记得还有个叫云纤的姨娘,可还好?」刘稻香心中一动,问了这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貌似,这个云纤是被算计与李文轩的。 她悄悄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鼻子,刘芷蓉这样的人,事后不过想想就能明白,更何况,当初,那云纤是刘芷蓉的娘塞给刘正信的。 「是个好的,她跟着我夫君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刘芷蓉说这话时,也有点不好意思,终归,在外人眼里,云纤可是伺候过自己爹的。 「啊?」刘稻香感到很意外。 「这也没什么,或许爹年纪大了,觉得不要害了云纤姨娘吧。」说到这儿,刘芷蓉又面露苦笑:「只是可惜,云纤只是个奴才子,又岂斗得过有我婆婆暗中护着的叶金秀?叶金秀怀了身子时,云纤后来跟着有了,只是莫名其妙的掉了。」 「莫名其妙?难不成没出意外就掉了?」刘稻香秀眉微锁。 「嗯,她不曾摔倒,也不曾发现有人戴那些麝香之物,查了许久都不曾查出来,看着她也就与我女儿一般年纪,便好言劝说了一番,又把她接到我院子后头的罩房里将养着,大抵年前能出来走动了。」 刘芷蓉这般做为不一定是真的心疼云纤,还有可能是想竖起个耙子与叶金秀斗,实际上,还是李老夫人与刘芷蓉两人在暗中相斗。 刘稻香再次嘆息,还好自己听了爹娘的话,挑了一个家里满意的,而钱侧妃本就因为打马吊与刘稻香十分相熟,自然也就少却了那种「你抢了我儿子,我便要抢回来」又或是「那是我夫君,凭什么只听你这个婆婆的话,老婆大人的话也要听!」 刘芷蓉并不曾坐多久就有管事妈妈来找,她原本是听了青梅所言特意过来谢刘稻香的,这会子家里客人多,自然不可能一直坐这儿闲聊。 她走了之后,刘稻香便把先前叶金秀偶遇她的事说了,刘春香与苏惠兰都若有所思。 「虽然你俩年纪不大,太早让你俩知道这些阴私事很让我心痛,可是呢,你们将来终归是要嫁人的,而这些,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因为让你俩早早接触这些事,反叫你们渐渐的失去了这年纪该有的纯真。」 要说刘稻香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只是——任何成长都要付出代价。 她宁可现在让她的妹妹与小姑子失去纯真,也不想她们将来嫁人后,在后宅里如履薄冰,处处受制于人。 刘春香与苏惠兰相视一眼,虽然刘稻香只说了那么一点点,两人再结合先前刘芷蓉与刘稻香的对话,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二姐,我们不怨你的。」 现在成长起来,总好过将来在后宅的争斗中丢了性命好! 刘稻香欣慰的笑了,回头透过半开的菱花窗望向外头,唯独年復一年飘落的雪花,依旧干净如昔。 那日从李府赴宴回来后,老天爷一直很不开心,没事儿就洒洒银雪,把整个京城都裹在了一片银妆中,刘稻香依旧做着自己乖巧的小媳妇儿,偶尔兴致所至,洗手煮羹汤亲自给苏子烨送去衙门,弄得他受宠若惊,而他热情回报的结果,就是刘稻香总会在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 钱侧妃也不管她院里的事儿,晚去请安了,与她吃过中午饭后,或拉了她出门打马吊,又或是窝在玉梨院的小厨房里跟刘稻香学做小点心。 青州的点心与钱侧妃家乡的又有不同,总是能做出不同口味的点心又或是菜餚。 刘稻香曾问:「娘,你学这些个干嘛,想吃了,只管吱会儿媳一声就是了。」 钱侧妃却笑得很慈祥:「你还年轻,不懂这个,我呢,以前因为烨儿的亲事一直没着落,也懒得费心思去弄这个讨王爷欢心,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却是由不得我了。」 刘稻香闻言低头浅笑,钱侧妃应是在为她与苏子烨着想,总归不会有坏心就是了。 「娘想做给爹吃?」在钱侧妃的要求下,刘稻香敬茶后不久,便由父王改口称爹了。 只因钱侧妃说,叫父王的人太多,而叫爹的人,只有她和苏子烨小两口了。 刘稻香大抵是明白了,为何钱侧妃这么些年能独得平王的宠爱。 这日,刘稻香与钱侧妃正窝在小厨房里炸一种叫巧果的片片儿,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虾片儿。 「尝尝,到底还是要用你说的菜籽油炸才更酥脆呢!」钱侧妃捏了一块放凉了些的巧果片儿放嘴里尝了尝。 「我也尝尝,好歹是我与娘亲手做的。」刘稻香正捏起一块巧果片儿准备吃,青梅这时走了过来。 「主子,刚才院里的小丫头过来送信,说是东院的王妃打发人又给主子送了几匹上好的杭缎。」青梅说这话时,一脸的古怪。 刘稻香愣在那里微张着嘴。 钱侧妃在一旁皱眉道:「媳妇啊,她这个月都是几次送你东西了?」 刘稻香对于平王妃送的东西,一惯不太放心上,略微算了算,道:「好像有四五回吧,前几日还叫人送了一套景德镇上等茶具,再上上回,说是宫里赏了些南边运来的柚子,儿媳尝了一下,个大水多还很清甜,对了,儿媳还给娘送来了几个呢。」 钱侧妃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你说那玩意儿微凉,吃了不上火,不像桔子,我吃多了便有点咳嗽,当时,我还说这东西难得,你怎不自个儿多留些呢。」 「娘喜欢?儿媳等会儿回去,便写信给我小舅舅,左右他的商队哪里都去得,若去了南边,便让他带些回来,他的商队不去,与他有交情的商人总归是会去的。」刘稻香觉得钱侧妃若真喜欢,她到可想办法。 「小香香,请热烈欢迎本禽兽出场,撒花!」禽兽007总是无孔不入。 刘稻香心中警惕:「我这会儿有事,有啥晚点再说。」 禽兽007的叶片尖儿互相对了对,然后道:「哼,人家只是想告诉你,钱妈妈想吃的柚子,本禽兽勾勾小手指头就能弄到。」 刘稻香又岂会不知,笑答:「我不过是弄些给她吃,要不了多少的。」 「那你为何不开几家新鲜水果店,这样,你又能多赚老大一笔,老规矩,拿鸡或鸡蛋换。」禽兽007肯定是个优秀的销售员。
第八百零一章 叫人招架不住的热情 第八百零一章 叫人招架不住的热情 「我真不想开呢!」她弄几个粮油铺子不打眼,这些玩意儿随处都有,可那些热带水果在京城虽能卖高价,但也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这事休要再提,我还有事呢!」 刘稻香不想听禽兽007继续啰嗦,转而对钱侧妃道:「娘,可是有何不妥?」 钱侧妃原本也在愣神,听到她问话,笑道:「无事,大不了,咱们礼上往来,把这礼还了就行了。」 刘稻香正琢磨着要拿什么还时,钱侧妃已经开口吩咐红眉:「我记得私库里去年得了几匹难得一见的绒缎,你找出来后,亲自送去繁锦院里。」 有钱侧妃帮她,刘稻香暗中松了一口气,平王妃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娘,若非儿媳嫁进来有些时日,这府里的事也瞧明白了许多,不然,还真以为你俩好得能共穿一条裤子呢。」 钱侧妃笑道:「左右不过是花些银子的事,还能传出去自己良善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刘稻香闻言,转了转眼珠子,招来青梅指着那还未炸熟的巧果片儿,道:「你带人把这剩下的炸了,各处都送上些,临近年关了,大傢伙儿也都忙得脚不沾地,这些日子辛苦了,便赏大家一些吃食。」 钱侧妃见了,伸手轻点她的脑门子,道:「你呀,当真是鬼着呢!」 「嘻嘻,儿媳是刚才从娘身上学到的。」刘稻香一个小小马屁拍过去,钱侧妃很受用呢! 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小儿媳了。 下午,刘稻香回院里小歇时,青梅陪她走到廊下时,有人找她有事。 不时,她又进了屋子找刘稻香:「主子,顶替春暖的小丫头,跟着春暖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这名字还没有定下来,奴婢来请主子示下。」 刘稻香已脱了长袍正靠在美人靠上,旁边搁着一个精緻的镂空缠枝花铜熏炉。 青梅问过她后,便规矩地立在一侧不说话了。 刘稻香半晌后才睁开眼,嘆了口气,道:「你们四个与我的情份不一般,我却是不想后来的丫头们再从你们四人的字了。」 她又问:「那小丫头原名叫什么?」 青梅答:「叫草儿,今年九岁了。」 刘稻香沉吟片刻后,道:「你们的名字都含春之意,她么,便从夏吧!即是叫草儿又含碧之意,便叫碧草,往后再提上来的从碧字辈。」 于是,那个草儿便改名碧草,顶了春暖的大丫头位置。 「还有,针线房的事安排得怎样了?」 青梅又答:「针线房已安排在院里前头的南倒座里,按主子的意思,金柯院下人们的四季衣裳皆交由巧云绣坊去做了,玉梨院的柳妈妈在那边时,与奴婢提了,说是玉梨院下人的四季衣裳也交由巧云绣房做了。」 刘稻香闻言微微一笑,道:「回头捡些好吃的给柳妈妈送去,最好是能送到她心坎上的。」 青梅闻言又道:「奴婢定会事先打听一番的。」 「以后,院里的针头线脑的事,就交给春暖去办吧!」刘稻香示下。 转眼已到了腊月十七这一日,明儿就是春暖正式出嫁的日子。 刘稻香早上起来后,便打发了罗姑姑亲自操办这事,又把吴姑姑请回了府里。 罗姑姑答:「主子,奴婢刚才亲自去后罩房处看过了,新房已经用石灰全都刷了一遍,榆木家具也摆上了,样样不少,奴婢暂时留了青丝在那里看顾着。」 「酒席呢?」刘稻香又问。 「就设在了新房的外头,搭了棚子呢,进忠娘跟他老子都在亲自操办那边的事。」罗姑姑又答:「奴婢又悄悄去看了后面,那处地儿已经修整得很平整了,进忠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株桃树种下,又在西边靠外院墙处搭了个鸡窝,又因春暖的新家是最靠西边的,春暖说了,待年后开春了,便指挥着进忠把那处地儿开了,到时种些青菜瓜果拿来餵鸡呢!」 青梅在一侧听了,笑道:「主子,春暖别看成日守在那针线房里头,却把主子当初的那套学了个十全十呢。」 刘稻香笑道:「你们几个又有哪个不会这些,将来嫁人了可不比在我身边,多多少少还是要为柴米油盐的事打算,再说,餵个一二十只养了自家吃也是使得的。」 罗姑姑笑道:「春暖也是这般说的,进忠娘与她提过,可以卖给后罩房那处的人,春暖说,待自己够吃后再说。」 「小两口在府里当差,又吃住在府里,我估摸着她也就是养着准备打牙祭的。」刘稻香对自己的几个丫头很了解,在她几个丫头心里,吃可是比赚银子更重要。 腊月十八日一早,苏子烨难得的告了一会儿假,只因刘稻香身边的春暖今日出嫁。 又因春暖当初是打南边被人伢子带去了青州那边,对于家人她早已记不得真实的住址,刘稻香便做主让她从金柯院里出嫁,算是给足了她体面。 春暖出嫁前是要拜别刘稻香与苏子烨的。 看着一身大红的春暖朝她盈盈拜下,刘稻香觉得自己突然之前向是从年轻的小姑娘大跨跃到了迟暮之年,而这样心酸的事,她还要经歷至少三次。 「好了,今儿你是新娘子,快莫要哭花脸了。」 待春暖拜了两人后,刘稻香示意青梅把她扶起来,又道:「今儿出了这个门子,你便不再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了,是咱院里针线房的管事妈妈,同时也是姜家的媳妇,上要侍奉公婆,下要体贴照顾好你的夫君,你的规矩一向是好的,想来,我也没什么太多的话要交待你了。」 外头,喜婆子已在喊花轿进院了,刘稻香便让吴姑姑帮春暖盖上大红盖头,按照习俗,得是春暖的娘家兄弟背她出门上花轿的。 可春暖是只身卖入刘家的,刘稻香找苏子烨讨了个人情,请他让进孝认了春暖做义妹,这才由他背了春暖出门子。 而春暖的出嫁酒是由吴姑姑主持的,酒席摆在了金柯院的西花园里,少不得,春暖的姐妹们都在这处入席了,而剩下的但凡成亲了的,皆是去了进忠他家那边。 腊月十九日,刘稻香的心情如同阴冷的天空,少了春暖,她就觉得好像是原本极好的上等桌子缺了一个角,新顶了春暖位置的碧草,用起来也不顺手。 情绪低落的她,难得的窝在了屋里,青梅见了,去取了些切成丝的辣酱板鸭,又温了一壶小酒端了过来。 「主子,可要吃点?」 「春暖怎地还没来?」刘稻香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还不时探头看向门外。 青梅笑答:「主子,这会子还早着呢,春暖即便早起,也要敬过公公婆婆的茶方才能过来。」 刘稻香纠结的再次看向门外:「唉,我明明是知道的。」春暖自然没啥什么三朝回门的讲究。 她又吩咐青梅:「算了算了,你去把另外三个叫来,咱叫小丫头多温壶酒。」 碧草到底是后提上来的,与青梅、春娇、青丝总不能融洽的打成一片儿。 刘稻香吃了一杯小酒,又吃了几块酱板鸭,便失了兴趣,好在不久后,进忠便陪着春暖来给她请安了。 「哎,不是说让你不必过来的么?都说了放你十日假。」 青梅在一侧很无情的戳穿了她:「莫要信主子的话,刚才,还在这屋里来回走得我眼花,可是盼着你来呢,生怕你受了一点点委屈。」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道:「莫听她瞎说,快过来让我瞧瞧。」 她拉着春暖少不得要问她在那处可住得习惯,公公婆婆待她可还好,又与她说,莫要怕,即便是嫁人出了这院子,还是她刘稻香的人,云云之类。 弄得一旁的进忠哭笑不得,只好道:「王妃还请放心,我爹娘也都极喜欢她的。」 刘稻香哼了一声,她的丫头能有差的? 莫说规矩不比小户千金还好,便是那些个嫁妆,也是叫这府里的丫头、婆子眼热得紧。 刘稻香少不得又要敲打进忠一番,这才放了小两口离去,春暖临行前,刘稻香又叫住她:「虽说是放了你十日假,但你也不能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终归是我这院里嫁出去的,想回来了,抬脚回来就是了。」 说到这儿,她还昂起小下巴,挺骄傲的撇了进忠一眼。 弄得进忠额头直冒冷汗,亏得他娘老子是真心喜欢春暖这个实心眼的丫头,但凡有一点点叫她受委屈,不知这个小王妃会怎么迁怒呢!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暗爽:咱要的就是这效果。 想讨她身边的丫头回去,哼,都得像供祖宗似的供着。 没错,刘稻香就是这般护短! 下午的时候,春娇弄了一身的风雪进来了。 刘稻香在美人靠处探头瞄了她一眼,道:「你今儿没出门摸牌?」 「天太冷了,懒得出门。」春娇笑答。 青丝却是在一旁道:「主子,你信么?」 刘稻香懒洋洋的窝在那儿,笑答:「我却是不信的。」 青丝笑答:「离放月钱还有十天,那些婆子们手头这会儿紧着呢,哪里肯与她打牌。」 刘稻香秒懂了! 「春娇啊,你的牌技越发精湛了,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儿才能把你收了去,真正是愁死我了,我掰着手指算来算去,除了进忠之外,就只剩进义、进孝、进诚了,要不,你在他们中间挑一个,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春娇浑不在意,道:「碧草才提拔上来,主子身边还少不得奴婢呢。」 「说起这事,你们三个也都留意点,也不拘在二等丫头里挑,有机灵忠心的就提上来接你们几个的手。」刘稻香心下嘆气,纵有不舍却也还是要把这事办了的。 春娇又道:「奴婢就守着主子过呢!」
第八百零二章 提点 第八百零二章 提点 「才不要,我到巴不得有人收了你这牌鬼呢,养你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心疼死我了。」刘稻香与她说笑。 春娇却拿帕子掩面真哭起来:「主子可是嫌弃奴婢了?奴婢不想离开主子。」 刘稻香慌了神,忙道:「好了,好了,你个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莫要哭了哦,哭得我的心都软了。」 春娇顶着两个红圈圈的眼儿,道:「主子不逼奴婢走了。」 刘稻香闹不明白她好好的怎说哭就哭了,只得又劝道:「我怎会逼你?只是女子始终都要嫁人的,再说了,嫁了人就不能来看我了么,只不过是你们不必像以前一样在我身边伺候着,却是能时常来陪我说说话,这又有何不可?」 青丝也觉得春娇有点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儿有问题。 「春暖,正如主子所言,离了主子身边,并不是说咱们与主子的情份就此断了,你上午也瞧到了,主子待春暖多好,还叮嘱春暖要多回来瞧瞧呢!」 春娇带着哭腔又道:「主子,奴婢就是一想到,将来若真嫁人了,不能时时跟在主子身边,心里老难受了。」 「哎哟,我家一向机灵的春娇也有犯傻的时候啊。」刘稻香拿帕子替她摸去眼泪,也不知到底什么事触动了春娇,却是叫她如此难过。 「你就算是跟着那仙人去了天上住,我也会天天念得你根不清静,非吵着你时常来瞧我方可。」 春娇不由破涕而笑,道:「主子,这世上的仙人哪里是平常人能见的。」 刘稻香眨眨眼却是笑而不语。 「不妆空散粉,无树独飘花」是怎样的一种美景呢? 古代的天气大抵还没受温室效应的影响,又或是没有那般多的废气污染,每每入冬后,冰封千里的是那般纯粹而又干净,就像是透明中闪着七彩光芒的水晶。 飘落的雪花总让大周的京城变成了一片银色,恨不得把整个世界的银雪都捧到它跟前,好来妆点这个古老而健壮的京城,叫人在心烦意躁的度过夏日,越过干燥耐奈的秋天,终于能在寒冷的冬天静下心来。 今儿是腊月二十四了,俗称「小年」,钱侧妃昨儿晚上就打发人来提醒她,今儿在祭过灶神后需得「扫房」。 扫房是北地的叫法,青州那一带又称之为「掸尘」,而且,青州一带也是在腊月二十三的晚上祭拜灶神的。 刘稻香吃过早饭后,先去玉梨院随了钱侧妃到繁锦院,给平王妃请过安后,便由平王妃带着,前往府里的大厨房处祭拜灶神,不过是在靠灶堂处的墙壁上,先是贴上画了灶神的画像,还写着「东厨司命九灵元王定福神君」的字样,北地俗称「灶王爷」。 两侧站着两小神,一捧「善罐」,一捧「恶罐」,说是这两罐里头记着这祭拜人一家子一年的行为。 刘稻香听钱侧妃为她小声解说,后又随了平王妃,钱侧妃等人拜过了灶神,平王妃这才道:「院里有小灶的,也各自回去拜拜吧,再行扫房之事。」 众人从善如流,方才各自散去。 刘稻香也回了自己的金柯院,她已于昨儿晚上按青州那边的习俗拜过灶神了,只吩咐青梅带人把整个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一番。 青梅请她示下:「主子,正堂里是摆茶梅又或是茶花还是红梅?」 「摆两盆瞧着喜庆些的。」刘稻香想了想又道:「我记得茶梅也正是这段时日开得娇艷,可有什么颜色的,挑两盆粉红的摆屋里吧,要那枝头花朵饱满些的。」 「这个奴婢早在花农送花来时已检查过了,不会误了主子的事。」 刘稻香最终决定,还是让青梅带了她去那些花盆处看了看。 「把这两盆水仙送去给我爷爷,这两盆十八学士送给我爹,这两盆红茶梅送去我养爷那里,挑多几盆硃砂梅、茶梅及水仙送去我娘及我大姐那里,还有挑两盆粉梅给我三妹妹,我两个弟弟送两盆童子面,我智胜哥与智财哥处各送几盆状元红,婆婆那里的话,把那两盆花鹤翎送去。」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好像没有漏掉谁了吧。 青梅在一侧提醒她:「主子,李府那边可要送些?」 刘稻香伸手抚额道:「我就说好像忘了谁,送吧,你挑一些好看的打发人送过去,对了,欧阳家也要送些去的。」 欧阳家是钱侧妃娘家那边的亲戚,今年刘稻香随了她去坐席后,与欧阳家那边也有了往来。 她吩咐完后,便带着新挑上来的大丫头碧草还有青丝回了屋里。 春娇已经在屋里生了碳盆子,见三人回来,忙又沏了热茶摆在了罗汉床上的小几上。 她见碧草帮刘稻香把斗篷放好了,笑道:「你去帮主子把头饰取下来,主子在屋里一惯是不喜戴太多头饰的。」 碧草甜甜一笑,答:「多谢春娇姐姐提点,我先前随主子去祭灶神,我娘老子悄悄给了我一包牛皮糖,说是上头主子赏的,一会儿回了屋里,我分些与姐姐们吃。」 春娇闻言笑道:「你到是个机灵的,不过,要想在主子跟前待得长久,只需记住一条,你是咱主的人,可不是旁的主子的人,懂么。」 碧草心中大喜,忙朝她福了福身子:「多谢姐姐指点,请受碧草一礼。」 「我受得起。」春娇到也正儿八经的受了她这一礼。 因着今日扫房,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身影,刘稻香换了常服又缷去了头饰,这才坐下来吃了口热茶。 刘稻香歪在那里,隔着琉璃窗隐约看到了罗姑姑的身影。 她放下茶盏起身行至窗前,推开一条窗缝望去,只见罗姑姑用斗篷紧紧的裹住自己,镶毛的昭君帽上都结了一层雪茸。 她拿手放到小嘴前哈了哈气,道:「姑姑,你这是打哪儿来呢?」 罗姑姑笑道:「从大姑奶奶处刚回来。」 「你怎地去我大姐家了?」刘稻香放下窗子,转身绕过描金漆镂空雕花罩门,行至门边的屏风前。 罗姑姑正脱着斗篷,笑答:「主子,今天奴婢出门得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呢。」 「可是我大姐生了?」刘稻香只想到这么一件:「算算日子,也就最近的事了,前儿我还打发了春娇去跑了一趟,说是晚了四天了,肚子还没个动静。」 「头胎也有晚出生数日的,瓜熟蒂才落。」罗姑姑接过碧草捧上的热茶连吃几口,这才道:「总算是活过来了,即便坐了牛车,又生了火盆子,可还是架不住冷呢!」 「姑姑快些到里屋来坐。」刘稻香招来了她入了里间,示意她去挨着熏笼坐着。 待罗姑姑又吃了一盏热茶后,方才道:「快些告诉我,我大姐可还好?孩子可还白胖?我娘是不是也去了?唉,姑姑,我要不要现在也去?青梅,青梅,快去取了衣袍放熏笼上熏热了,我要去瞧我大姐去。」 罗姑姑刚要张口,刘稻香已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主子莫急,大姑奶奶母子平安呢,今儿早上王爷叫人送回府里一些新鲜狍子肉,负责送这个的进义还带了信来,有一篓子是要送去给主子娘家的,进义还要赶去衙门,说是今儿衙门封门,王爷忙不开了,便託了奴婢帮忙送去主子娘家,谁知才到了那府门口,便遇到了扔下家事急着赶去黄府的夫人,奴婢这才知道,原来大姑奶奶要生了。」 刘稻香听了,不由抱怨道:「姑姑,你怎地不打发个人回来送信?」 「奴婢也是如此想的,岂知夫人说,主子才嫁入这府不足一年呢,况且又不是东院那边的人,听得奴婢说今儿府里还要祭灶神,夫人便说还是先不要惊动你才好,又说奴婢随着一起去也是一个意思。」 「我大姐都已经生了,再争辩这个也没啥意思,你只说说我大姐她可还好?我大姐夫可守着她么?」 「原本大姑爷是要去衙门准备封笔一事的,谁知临出门前大姑奶奶发作了,大姑爷便打发人去衙门送信,说是晚点再去呢,奴婢与夫人去的时候,大姑爷急得在廊下两头窜,亲家婆那是拉都拉不住,还说被他晃得眼都花了。」 罗姑姑说到这儿,笑得眼儿眯成一条缝了。 刘稻香笑道:「算他有些良心呢!」 「好在奴婢去后不久,大姑奶奶就很顺利的产下一子,大姑奶奶生下娃儿后,吃了一碗老鸡汤才睡下的。」罗姑姑都觉得很惊奇,怎地生个娃竟如此之快。 刘稻香却是不敢吱声,她记得在现代时有听过一耳,这孕妇的肚子越大就越要多走动走动,虽然累得不行,但也要坚持,只因,生娃时能顺利许多。 别看刘稻香面上不怎么担心,其实,她每回见了刘秋香总要忍不住说上一回,刘秋香原还不信,后来被她念叨多了,也就听进去了。 「带把儿的?」刘稻香喜笑颜开。 她虽不重男轻女,但黄夫人是正统古人,肯定认为孙子比孙女更重要得多。 「主子的心,这回总算能放肚里了。」罗姑姑也跟着笑起来,随即又道:「奴婢在回来前,夫人曾悄悄问奴婢,主子要不要在年后,随了夫人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时日?」 「为何?不知婆婆会不会同意?」能与自家娘一块儿小住,刘稻香自然是心生欢喜,只是一边捨不得离开苏子烨,一边又担心钱侧妃不同意。
第八百零三章 喜忧掺半 第八百零三章 喜忧掺半 罗姑姑笑答:「主子大抵没想明白呢,夫人这意思想必侧妃娘娘是会同意的,要说,还是主子与王爷的感情太好了,主子自四月成亲已有大半年,却依然不见主子肚子有动静,夫人怕侧妃娘娘心生不满,又想着老家有个说法,有时小两口太恩爱了,便要分开住一小段时日,说不得再同房时,就能一举怀上呢。」 刘稻香闻言十分无语,这意思是说她与苏子烨太爱「加班加点」干活了呢! 「这事儿,得与王爷先商议一番。」 「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特竟交待奴婢,要与主子说明白。」罗姑姑笑答。 这时,青梅已为刘稻香熏好衣袍,取了过来伺候她穿上,又与青丝一起为她梳了妆,这才去了玉梨院那边报备。 「哦,你大姐生了个儿子?哎哟,这小子将来肯定了不得呢,偏要赶在今日这吉利日子出生,回头洗三了,可别忘了叫上我。」钱侧妃笑得很开心。 若说她不想抱孙子,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刘稻香上头那成亲几年的大姐姐,听说是有意等年纪稍大点,身子骨长牢了才让生的。 钱侧妃也就暂时歇了这个心思。 如今听到刘秋香终于生了个儿子,她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大的都已经生了,她这个儿媳肯定离生娃不远了。 刘稻香去了刘秋香的住处,依然是那个小两进的院子,只是与之前相比多了一些喜气,更是在大门处挂了一把弯弓。 表示此主家今日添喜,得了一个男儿。 她去的时候,刘秋香正睡得香,黄小虎待母子平安后,这才去了衙门,张桂花正与黄夫人高兴的抱着一摞尿片子和小娃娃穿的衣服,呃,是不知所措。 刘稻香在黄府一直混到掌灯时分,苏子烨来接她,她才惊觉已经天色晚了。 辞了黄夫人与自家亲娘老子,当然,两老人正高兴着,完全不在意她的去留。 苏子烨把她抱上马车,又跟着进来挨着她坐下,伸手搂着她紧了紧。 「娘子,为夫瞧得好生眼热。」 刘稻香伸手拍开已伸向她腹部的魔爪,道:「怀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苏子烨惊讶地挑挑眉,道:「娘子,为夫知错了,为夫晚上定要多多耕耘几次才行。」 「我娘说,年后开春了,想让我随她一起去庄子上小住。」刘稻香趁着他色心起时,提出这事。 「为何?」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开心。 「为夫不是由着你找了由头,与娘一起三天两头往你娘家跑么?又或是干脆请了岳母娘及小姨子、小舅子们来府里耍么?」 对于这个藉口,钱侧妃其实表示很乐意的,她也时常以打马吊为由说,经得平王妃同意,时常拉了刘稻香往自己娘家跑,又或是娘家亲戚家走动,也因为这个原由,她到是比以往更常见到自家爹娘、兄弟姐妹,还有娘家那一大波亲戚。 刘稻香俏脸发烫,低头对对小指头:「这个......那个......」 「怎地了?」苏子烨鲜少看到她这种窘态,不由挑起车窗帘,借着外面的雪光好把她瞧得更清楚。 「呃......大抵是因为我们太认真的原故,孩子缘才一直迟迟不来,我娘的意思是让咱俩分开一小段时日,或许能一举怀上。」刘稻香却不好跟他科普那啥小蝌蚪与小肉包「一见钟情」之类的事。 更是不能跟他说,小肉包每月只排一次,所以,怀孕的机会也就只有一次。 苏子烨的嘴角扯了扯,狐疑道:「该不会是岳母娘嫌弃我这个女婿了吧,难道,你们在府里打马吊还不够么?竟想着把牌桌搬到庄子上去,那还得了了?」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私心里想着,孩子缘晚点就晚点吧,没瞧见他大姨子这都多大了才生头胎,他不急,他还想夜夜多「吃肉」呢! 如他这般小心思,肯定不能与他亲亲娘子说的。 「苏子烨,你想哪儿去了。」刘稻香气得嘟起小嘴扭头看向一侧。 却不防又被他偷香一个,心里的郁闷随之又散去。 「娘子,咱们成亲才多久啊,不足一年而已,生子这事,咱们便顺其自然,你看如何?」 苏子烨觉得自己这般想很没毛病。 刘稻香被他又哄了一番,少不得只能摇晃起小白旗。 眼见她不再提那去庄子上的事,苏子烨又道:「对了,还有一喜事呢!」 「什么喜事?」刘稻香还真猜不出最近还能有什么喜事。 「你喜当爹了?」 她打趣的问他。 苏子烨伸手轻刮她的小鼻子,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家娘子是在报怨为夫晚上松懈了,让娘子不太满意,不然,为何会说我喜当爹?」 刘稻香粉脸一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那话,岂不是说自己红杏出墙了? 「哪能呢,你快些说说,到底是何事?」 苏子烨见她窘迫的样儿,也不再逗她,道:「你大姐家今日双喜临门,我与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再往上一位的那个还算相熟,今日早上在路上遇到了,便打了个招唿,告诉我,你姐夫高升了。」 「真的?升做什么了?」刘稻香喜气洋洋的问,她大姐夫高升,她大姐又可得新诰命了。 「嗯,你大姐夫被调任燕州三台府的从五品副千户。」苏子烨告诉她。 「燕州三台府?离京城远吗?」刘稻香又再问:「我姐夫尚不曾参加殿试呢!」 「他是立了功的升迁的,再说,这并不影响他明年参加殿试,你没注意,他是副职,三台府又远离边关,他便是暂时挂个职,也无大碍的。」苏子烨为她解释。 刘稻香伸小爪捏捏小下巴,听着好似套路蛮多的。 「只是可惜我娘那是好高兴一家子又能在京里团聚,却不想,我大姐说不得哪天随了姐夫又要离京呢!」 「这也是常有的事,也莫要为止难过,说不准兜兜转转数年,又回了京城呢?再说了,我若不是因为本是皇室宗亲,到愿意请旨外放,携了你借着外放三年一换的机会,带了你四处游山玩水。」 「你想得到挺美。」刘稻香的心里却是极甜的。 就像她所了解的那样,苏子烨从与她相识起,就从来不曾说过他心悦于她,他只爱她一个这样的甜言蜜语,却从来都是用这样的方式爱着她。 刘稻香与他十指相扣,仰头甜甜地喊道:「夫君!」 「嗯!」苏子烨又趁她不注意偷香了一把。 刘稻香嫣然一笑,道:「夫君,我曾与你说过一事?」 「什么事?」 「嫁与你,我当真是三生有幸!」刘稻香说这话时,笑得很幸福。 苏子烨答:「娶你,乃我三生有幸!」 ...... 原本甜腻死人的气氛却被外头的噪杂给搅黄了。 「何事!」苏子烨阴沉着脸,冷声问外头。 好容易他忙里偷闲,与自己娘子培养感情,却不想,被人给打搅了。 坐在门帘边的进孝挑起帘子探头进来道:「主子,前头的有贵人的车都被堵住了,奴才这就去打听一番。」 刘稻香挑起帘子朝外头看去,却是只瞧到前头停了不少马车,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瞧着这情形,怕是要堵上不少时候呢!」 苏子烨拿自己的斗篷把刘稻香圈在怀里,道:「外头风大,仔细冻着了,若实在不行,咱俩不妨去外头酒楼里吃个饭,再回家便是了。」 只要能跟他亲亲娘子在一起,堵不堵车这都不算事儿。 刘稻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进孝办事能力很强,不过是一小会儿,便已回来了。 他来到挑起一车窗帘边,刘稻香问:「可打听到是何事了?」 「奴才刚才去前头看了看,又打听了一番,原来,这几日不知为何,打南边来的难民涌向京城,一日多过一日,就在关城门前又进来了一大波难民,不知怎么回事,有一个难民打那巷口突然横穿而过,不想延平侯家的马车来不及收势,结果把那难民给撞飞了出去,这会子,那难民的家属及乡邻把路口给堵死了,非要找延平侯府的人说理呢。」 「你是说难民?」刘稻香的小脸微微一白。 苏子烨察觉她的神色不对,问:「怎地了?」 「王爷,我想起来了,十月底的时候,我小舅舅曾写信告之我,因今年南边深秋多大风大雨,倒下的庄稼十之有六七,更有地方秋天发了洪水,遭了水淹的。」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皇上因为这事曾大动肝火呢,没想到这些难民竟流落至此了。」苏子烨想了想,又道:「明日早上,你与娘在府前结棚施粥尽些绵薄之力,看来,我明日一早还需进宫一趟。」 刘稻香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他的大手,道:「我与你一起,我想见见顺妃娘娘。」 她之所以这般,并非她想做什么圣母之类,而是因为她惜福,意外得了禽兽007这个金手指,可以说,她在大周朝有着与众不同的开挂人生,没穿越前,她或许不会做么做,可事实证明,她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她已经得到了许多,她需要多积善行德。 「行,只一条,不许再与顺妃一起吃酒。」苏子烨伸手轻点她的额头。 刘稻香娇俏的笑了,遂又问道:「自上回后,你一直不许我进宫找顺妃玩,也不知她最近些日子可还好?」 「你想知?哦,她好像因为醉酒一事,被当今皇上给禁足了,直至年后。」苏子烨告诉她。
第八百零四章 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扛 第八百零四章 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扛 「什么?要被关到年后?那我可不可以去见她?」刘稻香颇为她担忧,又后悔那日两人不该那般放纵。 苏子烨伸手放下车窗帘,把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温着。 「允啊,就是不许她出重华宫的宫门,自然,宫里的那些个妃嫔也是见不到她的,但你是外妇,你递牌子进去,自然是能进的。」 还可以这样吗?小哥哥,你确定不是哄咱玩的? ...... 翌日早晨,刘稻香先是安排罗姑姑带人去给黄小虎送了贺礼,这才换了入宫的正袍,又戴了翟七金花冠,这才随了苏子烨出门入宫。 红墙金琉璃皇宫,在这大自然赋予的泼墨雪景图中,显得更外的耀眼,两侧厚厚的红墙一直绵延不见其尾,青石板上的积雪才刚刚清扫过,又积上了一层干净的薄雪,却被穿着锦帛木屐的众人给踩得变成了泥浆。 重华宫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小太监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哑吱哑声,就像积灰已久,生锈不用的器具,突然之间被人推动了似的。 大抵是因为顺妃被禁足之故,连殿前积下的厚雪也不曾被人清扫过,白茫茫的一片,看着什么干净顺眼。 刘稻香披着金丝绒缎镶白狐毛斗篷,手里捧着掐丝珐瑯牡丹花开手炉,顺着宫里的抄手迴廊,由太监引着前往重华宫。 刘芷菱早已右手捏着小帕子,左手扶着红木门框,正眼巴巴的望着门口,当刘稻香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时,她抬脚便欲迎上来。 伺侯她的大宫女之二:葡萄与石榴连忙伸手扶住她。 葡萄好笑地说:「娘娘,郡王妃已经来了,你还急着这几步路不成?」 石榴在另一侧道:「娘娘,外头下了雪,地滑着呢,可得小心些。」 「哎呀,好烦啊,都搞不懂皇上为何不让我出门耍。」刘芷菱泄气地嘟起小嘴。 石榴看了看四周,道:「奴婢觉得皇上是为了娘娘好。」 「是啊,奴婢打听过了,宫里每年临近年关至过年这段时间,比平日里更不太平呢!」葡萄也跟着小声道。 这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她俩打听来的,苏子恆当了皇帝,刘芷菱入了宫,刘正信怎么着也要替她打算一番,少不得也要安排些人隐在宫里,给她充当耳目。 「好了,好了,你俩不要再说了,睿郡王妃!」她倚在重华宫的宫门处,手捏小帕子朝刘稻香挥舞。 刘稻香见她喊得如此郑重,不由会心一笑,上前与她请了安:「顺妃近来可好?」 刘芷菱伸手担了她入内,又对身后跟着的宫女们道:「留下葡萄、石榴在这里伺候,红橘、银莲还不快快上茶和点心、干果。」 待她支开了这些人,刘芷菱方才笑嘻嘻地拉着她左右瞧了瞧,道:「可担心坏我了,如今看来,那睿郡王到真把你搁心窝上了。」 「还说呢,上回在你这里吃醉了酒,回去后少不得伏低做小一番,方才平了他心里的气儿。」说起这事,刘稻香就恨得牙痒痒,她可是割地赔款才哄得她家男神不再计较那事。 「你呢,听我夫君说,你也遭了殃。」 刘芷菱携了她入了东屋的暖阁里:「嘻嘻,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扛呗,也不是没有好处,就是我这里清静了不少,也让我不再疲于应付那些人,就是可惜被关在这宫里,十分无聊。」 「我到是羡慕你呢,最近纯属瞎忙,也没忙出个头绪了,对了,我大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 「真的?」刘芷菱喜上眉梢,又道:「真可惜我不能出宫瞧瞧我那侄孙呢!」 她说到这儿,回头对跟在身后的葡萄道:「你等下亲自去备份贺礼,郡王妃离开时让她带去给......」 刘稻香忙在一旁道:「昨儿衙门封笔时还有一喜事,姐夫升为燕州三台府的副千户了。」 「如今,我到是要称秋香为宜人了。」刘芷菱笑着又吩咐:「即如此,贺礼再重上两分。」 葡萄应下,只待等会子有空了,便去挑些适合小娃娃的礼。 刘芷菱又与她吐苦水:「这段时日虽然清静了些,但也太过无聊,我又嫌天太冷,不愿弹琴做画,也只是终日窝在这屋里看看游记之类的打发时日了。」 宫里的规矩太多,以前在娘家时,她还能时常从刘稻香那里顺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看看,可如今,却是连那样的书都不准带入宫中的。 这时,银莲奉上热茶,刘芷菱笑道:「我知你喜欢吃茶,快尝尝这金骏眉的味道如何?」 刘稻香端起茶盏低眉轻嗅,后又开玩笑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宫里烤红薯了呢!」 她又吃了一口,入口甘醇有淡淡的蜜味:「这茶很不错,刚才闻着像烤红薯的香气,这会子又感觉像是闻到蜜甜味儿,又觉得像是花香。」 「你知,我是个不懂茶的,皇上说这是南边进贡上来的,说这茶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多变,我便收着等你来了再吃,你若喜欢,待会儿一併带些回去。」刘芷菱并不是特别好吃茶,她就是觉得这茶与并日里吃的茶很不同罢了。 刘稻香笑答:「如此,到是先谢过你了。」 「你喜欢就好,以有在家时,我娘就时常唠叨,我怎就不像你们三个,总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可我偏生就是如此性子,以前学那些东西,也是因为逼不得已,来了这宫里后,反倒因为扔在一旁,生疏了许多。」 刘芷菱就是这么个性子。 刘稻香微微眯起眼抿了一小口茶,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话我可不认同,可还记得每年寒冬,待后花园堆满了积雪,我便约了你们去那里堆雪人,你不也叫得挺欢么?还有,每回我在小院里做了点啥好吃的,你不也跑得挺欢实么?」 刘芷菱学着她的样儿,捧着热茶微微眯起眼儿,道:「这么说,我也有自己喜欢的,我爱玩也爱吃好吃的。」 刘稻香笑道:「我就觉得身为女子嘛,当该如此,什么学女红讨好男人,是拿针线能栓得住的吗?又或是劳心劳力替男人管着一家子的事,结果把自己累成了黄脸婆,却成全了自家男人与那娇嫩的小妾们。」 值么? 刘稻香觉得不值,刘芷菱听得若有所悟,后又笑盈盈地说:「听你这般一说,我越发坚定了要当宠妃。」 「我看好你。」刘稻香朝她竖起大拇指。 刘芷菱又笑道:「我做了宠妃,我娘也能抬头挺胸不怕人笑话她曾是姨娘出身了。」 「当今皇上还了小奶奶娘家的清白后,爷爷做主开了宗祠上了族谱,如今,小奶奶已是爷爷的平妻,前些日子,我回娘家打马吊时,还去看过小奶奶,精神头可好了呢,没有祖母在上头压着,我爹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如今,小奶奶已经搬出了仁禧堂的西跨院,已住进了西院的芷兰院,我娘又另拔了数名小丫头、婆子伺候着。」 说到这儿,刘稻香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小奶奶娘家那边,给小奶奶送来了一笔嫁妆呢!」 「嫁妆?我外祖家早先被平反时,听皇上说过处理结果,说是把我外祖家当年没收的产业,大多都归还了,只不过,我外祖家落了个人丁凋零,只剩我一个兄长与和一个堂伯了!」 提起这事,刘芷菱到没太多的难过,只是心里有些不平罢了。 孙家何错之有?却因为奸臣陷害,最终落得如此结局。 刘稻香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忙又劝道:「能有东山再起之日,总好过一直被流放在那西北苦寒之地,世代子孙无出头之日。」 「你说得对,只是苦了我娘,本就是弱女子,从不曾参议朝政,却要遭此劫难。」刘芷菱感嘆了一阵,又问:「可知那边送给我娘些什么嫁妆?」 「嫁妆是在你娘上族谱后的第二日送到府里的,想来,那边是才把家业还返了,就整理出这笔嫁妆的,听说有个百来亩的果园就在京郊,又有一个千亩的良庄,不过这良庄却是在你外祖家的祖籍那边,我娘问过小奶奶了,可要变卖来了,拿到京城这边来置办产业,小奶奶也想着这样好打理,便允了这事,我娘已经打发人去那边了,想必年后,小奶奶在京郊又能有一笔产业。」 刘稻香说到这儿顿了顿,笑道:「其实,还有个古董孤本,另外,还有些金银之物,到是少有上好的绸缎,经歷这许多年,到底元气大伤,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是不错了。」 「我并无不开心,能返还祖宗基业已是不错了,想必那些金银之物是没太多的,只要有这基业在,慢慢的,我外祖家也会有所起色,好歹我还年轻,只要我做了宠妃,总是要给我兄长和堂伯谋个好差事,我娘也就能安心了。」 刘芷菱当初坚持要嫁给苏子恆,为的就是要给她娘一个结果,为她的外祖家伸冤平反。 刘稻香知道不必出言安慰她,便与她一起吃着热茶,细细品尝着桌上的干果。 半晌后,又听刘芷菱问起:「今儿都已腊月二十五,你此时入宫来见我,想必是有事吧,只是先前因着我才不提的。」
第八百零五章 亲的权限不够 第八百零五章 亲的权限不够 「嗯!」刘稻香也不藏着掩着,朝她点头道:「昨儿掌灯时分,我从大姐家出来,一路上见到了不少难民,且因为难民太多,京里出了好些起马车撞伤难民的事,今儿一早,我夫君便入宫来了,我央得他同意,我方才有机会来见你的。」 「难民?你可是有何计较?」刘芷菱微微凝眉,又道:「京城各府可是已经开始设棚施粥了?」 刘稻香摇头道:「这个我尚不知,只不过我昨儿见了那些难民后,便已安排下去,又叫人送信给了我娘,想来,家中也是要设粥棚的。」 「看来,今年宫里的年怕是难过了。」刘芷菱不知想起了什么,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这话。 刘稻香之所以进宫,她心里便是有了计划,见刘芷菱提起此事,又道:「到也不一定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些说来与我听听。」 刘稻香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你就这么着急,你就是个妃子罢了,操那么多心干嘛。」 「我就怎,怎,怎地不能操,操这心了。」刘芷菱的耳根子上染了一层粉红。 「我看,是有人在为当今皇上担忧罢?」刘稻香推了她一把,又小声道:「可是皇上越发把你放心上了?」 刘芷菱左右瞧了瞧,见石榴与银莲正远远候着,这才带着娇羞压低了嗓门道:「就是,就是,我感觉他把我禁足,其实是为了我好,这段时日宫中发生了不少事,我等会儿再与你说,你先说说有什么法子。」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法子,你也知我手上私产挺多的,不说青州那边,就是我敬公婆茶时,我那公公还给了我一处两千余亩的大庄子呢,还有我夫君交给我打理的那些产业,里头也有一两处庄子。」 刘稻香说到这儿,见刘芷菱听得一脸懵逼,遂又解释道:「田庄上收来的粮食,如果不等钱急用,是可以留到过年后再卖,那时的价格要高出一两个铜板子一斤,赚得自然也更多。」 刘芷菱闻言恍然大悟,道:「那我庄子上的不知可曾卖了?」 刘稻香又与她道:「那些管事不曾把帐册交与你盘帐?还有年底都有说一说一年的收益的,像我的庄子上,就会把一年收了多少谷子,又开销了多少,卖掉了多少,得了多少银钱,庄子上除了粮食,有些荒地被开出来,或养鱼种莲藕,又或是种了红薯用来养猪牛等等,最终得的钱都是要入帐的。」 刘芷菱细细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有本帐册上就记了我庄子上秋收得了多少粮食,不过,夏粮已经卖掉,早已折了银子送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把这庄子上收藏的余粮都拿出来搭棚施粥?」刘芷菱心里在盘算着,这样做的法,苏子恆是否会高兴,又想着该如何做,即不引得后宫主位上的主子们不高兴,又能办好这差事讨得皇上欢心。 刘稻香内里是个现代人,自然比刘芷菱想得多看得远,笑道:「施粥能让多少人活命?如今外头已入寒冬,今早起来,我发现屋檐下又结了尺把长的冰凌柱,还特意吩咐下人把那些东西给敲碎了清理干净,只这般一瞧,便知夜里得有多冷,我又思我大姐在自己的一处小院里开了个巧云绣坊,不妨叫她的绣坊也出些力,做些棉袄棉被之类的缷寒之物。」 「这个想法很不错,要多少银子?我叫人把我的私房全取出来。」刘芷菱坐上了顺妃的位置,看问题也与在娘家娇养时不同了。 「银子自然是要的,总不能只有我们两个,我回头去找些耍得好的牌搭子们,让她们也捐些银钱。」刘稻香心里早已盘算好,她打算继续多欠些债,左右都是拿那些鸡和鸡蛋来偿还就是了。 她的话音才落,时刻盯着她,不断想向她推销的禽兽007又出来刷好感度了。 「叮——!我禽兽007bulingbuling登场了。」禽兽007一身粉红闪亮刷存在感了。 刘稻香很想说,这厮总是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亲亲小香香,你可知,奴家为何被称为禽兽007么?」 刘稻香很想说,不就是个养殖场的编号么?而她得到的这个,忒么刚好编号是007。 「大概意思是可以养禽兽吧!」 「错,小香香你怎可如此不认真,是可以养禽、兽!」 有区别吗?刘稻香暗自腹诽。 禽兽007纠正她,又道:「概念完全不一样,你只要继续努力当一个勤劳的小农女,呃,现在升级为小农妇了,你只要努力,养禽与兽都不再是梦想,是可以实现的,除了养鸡,还可养鸭,鹅等等,当达到满足条件的等级,你就可以养兽了,你能想到的,你所想不到的,皆可以养殖。」 刘稻香默了,最后问道:「请问,要达到什么等级才能满足条件?」 禽兽007:...... 这货不吱声了,刘稻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又是那句:「亲,你的权限不够,还请继续努力升级。」 不过,她目前要解决的是捐粮一事。 「小禽禽,到时,我要从你那里赊些粮食来做善事。」 「棉花不要吗?老便宜了,你那边今年不是涨价了,要五十文钱一斤干棉絮么?我这里只要十个鸡蛋换一斤哦,因为你是做善事,我公司会给你最大优惠,买一百斤送十斤哦!」 所以...... 这到底是哪个神经错乱的程式设计师给编的程啊,禽兽007不去做推销,简直是太浪费它的才能了。 刘稻香在心里不断吐槽站错岗的禽兽007! 到底,她还是将它的话听入耳了。 转而对刘芷菱道:「我这边解决粮食与棉絮的事,你是知道的,我这个闲不住,以前打理自己的产业时,识得的客商也多,到时可以拿到便宜点的粮食与棉絮。」 其实,刘稻香这般做为的最终目的仅是:惜福。 因为她在大周的开挂人生,因为她有禽兽007的帮忙,因为她可以很轻松的获得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财富,因为她要护着她的家人们...... 又因为她要感恩,能得到如此外挂,已是她今生最大的幸运。 刘芷菱并不知,她不过眨眨眼吃两口茶的功夫,刘稻香已与她最亲密的小伙伴达成了某种协议。 「我被禁足了,而皇后娘娘最近不能理事呢!」她到底该如何做才好呢? 刘稻香不解,问:「你这话可是何意?」 刘芷菱才想起,这事儿当初是被禁止对外宣扬的,不过私下里嘛...... 「中宫那位半个月前做小月子了。」 中宫,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不是吧,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会......」刘稻香面露诧异,这后宫里已经斗得如此利害了么? 刘芷菱神情严肃地答:「被太后出手遮住了,左右不过是那几位与中宫那位相互设计罢了,好在我被禁了足,现如今想想,我若不被禁足,说不得也会被这事儿给牵连进去,太后娘娘为止大动肝火,最终死了几个才人、贵人,还有一个婕妤,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刘稻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八姑姑,你在宫中可也要当心些,还有,你如今年纪尚轻,宫里头如今的皇子并不多,依我之见,八姑姑不如再晚上几年,也不打眼,不是么?」 「当真,稻香,原来你跟我一个想法,太好了,我就想着当个小宠妃,再生个一男半女,然后护着孩儿们一世,我便圆满了。」刘芷菱永远是个乐观性子,宫里的那些骯脏手段或许吓着这个小姑娘了,可她还是能坚强的站起来面对这一切波涛汹涌。 刘稻香有时会想,刘芷菱是天生的宠妃! 「爷爷与我爹能耐着呢,你就安心当你的宠妃好了。」 后宫三千佳丽,其实,做个宠妃也是不错的。 刘芷菱神色突然一正,道:「宫里这边交给我,你回头去外面联繫些交好的贵夫人,哼,咱们可得保密好,我可不想让人摘了桃子,借着这事,踩着你我的头往上爬。」 「自然如你所言。」刘稻香同样没有大方到把与自家敌对的势力拉入阵营。 「捐得的银钱全拿来换棉絮与粮食,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填那么大个窟窿。」 刘稻香其实想说,大不了多还几年欠债,反正虱子多了不发愁。 只不过...... 「便依你所言。」 刘稻香道:「明儿就是二十六了,要不了几日便到了年关,好在我早先我得了消息,知道南边粮食减产,特意暗中收购了不少粮食,又加上你我田庄上的,估计能勉强应付一两日。」 「有这一两日拖延足够了,我今儿就会找机会与皇上提这事,最好能让宫里头那几个大主子牵头,这样,你我就不显得打眼,但皇上嘛,心中却是有数的。」刘芷菱终究不再是好个单纯爽朗的小姑娘了。 刘稻香与她又在暖阁里商议了一番如何行事。 便有宫女来请刘稻香,说是睿郡王已在重华宫外等着了。 刘稻香这才辞了刘芷菱出了重华宫。 谁知,天空这时下起了大雪,苏子烨一身深棕金丝暗纹厚斗篷,脚登厚底羊皮靴,手撑青竹油纸伞,正神情平静的站在那里等她。 「夫君!」刘稻香像只欢快的小鸟,直奔向他。
第八百零六章 置气 第八百零六章 置气 「嗯,怎地不打把伞出来。」苏子烨伸手替她拂去帽沿上的雪花。 刘稻香俏皮地眨眨眼,含笑答道:「急着到夫君身边来。」 苏子烨虽不再言语,但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走吧,一起回家。」 两人挤在一把纸伞内,相携而去。 远远的,重华宫一处拐角,露出一大红裙角。 「公主,该回府了。」乌珠伸手扶住她的左臂。 金镶玉苦大仇深地拿眼神扎着刘稻香的背影,道:「乌珠啊,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苏子烨与刘稻香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了外人的闯入。 乌珠低头不语,沉思片刻,道:「公主,你与世子成亲数载,却一直无所出,奴婢担心......」 「我不心悦于他,他见了我也未必心生欢喜,我的心上人,只有他......」金镶玉眷恋地看着远处的身影,只是那亲腻、体贴的动作,却只能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不管如何,刘稻香与苏子烨如今是好得蜜里调油,金镶玉只能躲在暗处羡慕、嫉妒、眼红罢了。 在回府的路上,刘稻香得知当今皇上已知道此事,苏子烨与当今皇上以及几位重臣商议了许久,才得了一套可行的方案。 刘稻香顺嘴提了提她与刘芷菱的打算。 苏子烨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道:「娘子愿意怎样做,为夫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刘稻香低头浅笑,道:「我虽识得些贵夫人,但真要比交情,还是娘更得力,回去后,我打算与娘提提这事,听听娘的想法。」 苏子烨觉得这事运作得好了,未必不能是件名利双收的好事。 回了平王府,两人相携去了钱侧妃所在的玉梨院。 到了大雪纷飞的日子,玉梨院里梨树如同镶满了银针,厚厚一层银针倒竖,煞是好看。 两人在东厢房里寻到钱侧妃,不知她在找什么东西,大冷天的竟叫她累得满头大汗。 见到两人过来,招唿道:「你俩且去堂屋坐会儿,我等下就过来了。」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带着刘稻香去了正屋里烤火。 钱侧妃还真如她所言那般,很快就过来了。 刘稻香迎上去扶了她上坐,笑道:「娘,你在忙什么呢,叫丫头、婆子们动手就是了。」 「那屋子是烨儿小时候住的地方,只是六岁后便搬去了他如今的金柯院里,他搬过去后,我便叫人把东西都给收拾起来,这一收拾啊,便过了快十七、八年了。」钱侧妃想起苏子烨小时候那皮实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 「听说你大姐姐生了,我才想起烨儿小时候用过的一些东西,便叫人又重新归重了一番,把一些留不了的陈年旧物挑出来,该扔的扔了,该擦洗的也要擦洗一番。」 钱侧妃说到这儿,看向坐她身边的刘稻香,拉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十分温婉,道:「好歹是你的亲姐姐,我这做婆婆的也要给你做些面子的,今儿从里头挑出一把镶玛瑙的银镜,洗三那日,你带去给你娘家小侄子。」 刘稻香不感动是假的,心里越发想对钱侧妃这个正经婆婆好了。 「我家小侄子必定会很高兴的。」 「哎哟,我的傻儿媳,那是给收生姥姥的,还有一对金麒麟,那才是给你侄子的。」 刘稻香闻言傻眼了,要知,在现代也就是有地方小娃娃出生三日,设「三朝酒」宴席招待亲朋的,至于洗三到是不曾见过。 钱侧妃瞧她那一脸懵样儿,转念又一想,自家儿媳出自乡下,听说后来又搬至青州,最后被刘正信寻到而举家迁至京城,她估摸着刘稻香不曾见识过。 便与她又细细说了一遍。 洗三这一日,刘稻香是需要准备数颗鸡蛋,最好是一百两百颗这样的,还要准备好红糖,油糕,以及给小孩子的衣服、鞋袜。 然后才是供奉了琼霄娘娘、云霄娘娘等为首的十三位娘娘,由收生婆婆上香叩首后,才会正式洗三,称之为添盆,这时候亲戚们就要添清水,枣子、桂圆、板栗,金银锞子又或是金银首饰等。 然而,洗三之一日亲戚们来添的各类物什,无论是金银锞子还是头面首饰,又或是鸡蛋、油糕、桂圆、板栗等物,全都一股脑儿都让收生婆婆给全兜走了。 「这是洗三?」刘稻香将信将疑,听得一张小嘴合不拢。 钱侧妃道:「这还不止呢,什么桂花缸炉,破边缸炉,香烛等物,她都要给你全兜走呢。」 刘稻香一时傻眼了,后转念又一想,勛贵世家多好讲究,又极爱面子,添盆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娘,儿媳受教了,回头我再多准备些金银锞子之类的。」 钱侧妃笑着摆摆手道:「你也不必准备太多,一两对即可,又或是铜板子一把,更何况那些个油糕,鸡蛋之物也是要给她兜走的。」 刘稻香算是听明白了,这从里到外最大的赢家就是那个劳什子收生婆婆。 随后,她又与钱侧妃提起了捐银一事。 钱侧妃坐在那里眉头轻拢,沉吟了一番后,方才道:「好在你这事做得还算稳重,若是一个弄不好,一顶反了的帽子扣下来,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刘稻香心暗道,果然是如此,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什么事都不能太出风头,否则,枪打出头鸟。 「可儿媳已经与顺妃商议了这事,再说,儿媳也没有想过要一人独占此功,就是看着难民们想尽点绵薄之力。」 钱侧妃摇摇头,道:「我并无责备你之意,若我们不行善,只怕金龙椅上的那位会认为我们太过薄凉,若行善却又不能叫那位心生忌惮,你即与顺妃商议了,想来她是会与皇后请示,皇后不敢独自居功,自会与太后相商的。」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顿,道:「明儿我递个牌子进宫,等下我也会送信去相处得好的几家,你娘家那边莫要落下了。」 刘稻香点头应下,道:「儿媳自是晓得。」 钱侧妃与她相视一笑,两人定是要将各自的娘家亲戚们都捎上,如此一来,再加上宫里几位带头的以及她们的娘家人,少不得这京里的权贵们能有一半参与此事。 腊月二十六这一日,刘稻香回了趟娘家,与张桂花以及刘三贵商议了此事,张桂花本性纯良,又因早些年吃过不少苦头,清楚老百姓们遭了这灾后,那日子不知得多难过,自是主张捐银子的。 刘稻香又亲自去了刘秋香家,她去的时候,黄夫人正在拿了鸡汤劝她喝下。 黄夫人见她来了,忙把汤碗放下,对刘稻香道:「郡王妃怎地今日来了,快些请外头坐会儿。」 「无妨,我就是心中惦记着我家小侄子,想着今儿无事,便又跑来瞧瞧他。」刘稻香笑着行至刘秋香的床前,又问:「大姐姐,怎地不吃东西?」 刘秋香尚未说什么,黄夫人已抱怨道:「你快好生劝劝她,这刚生了娃儿得发奶,怎能不多吃些进补的汤水呢。」 「娘,我,我实在吃不下。」刘秋香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婆婆带着丫头们忙前忙后,就只为了让自己多吃一口,可她实在是吃不下去。 刘稻香瞄了一眼那碗鸡汤,上头浮了厚厚一层金黄的鸡油,心想,换了是她,这么油腻腻的一碗汤,她定是喝不下去的。 思及此,她转头对黄夫人笑道:「亲家母,您有所不知,我大姐小时候吃得苦多,肚腹不大好,吃不得太油腻的,叫下人们把这上头的鸡油滤掉即可。」 刘稻香又转头劝刘秋香:「亲家母可是真心疼你,我瞧了不知多欢喜,虽说吃不下,但滤掉那油沫子后,你权当是喝水好了,可不兴饿着我的乖侄儿呢。」 黄夫人原本因为刘秋香的不妥协,心中已生出一丝不痛快,又怜惜她才生产身子虚弱,便不计较。 听得刘稻香的话,她心里的那点不痛快早已散去,也跟着道:「却是我疏忽了,往后,你若是想吃什么只管道来,坐月子可是第二次养身子,若月子没坐好,将来可是会有一身病痛的,我也是头会做奶奶,很多事也不大懂,又因平日不怎么住一起,你的许多习性也不大清楚。」 刘秋香见自家婆婆说话柔软下来,便也跟着道:「是我不该与婆婆置气的,您说得很对,也是为我打算,我却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这时,已有小丫头把滤了鸡油的鸡汤又重新端进来,刘秋香虽然还是有些讨厌那上面浮着的油珠子,但好歹胜过先前那浮着的,厚厚的一层鸡油。 她端起鸡汤眼一闭,咕碌、咕碌一口气喝下了。 黄夫见她喝了,是真心的高兴起来,这下,她家乖孙孙的饭饭有着落了。 刘稻香见此,方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刘秋香到是很爽快,答道:「你只管把那些物什运来,正巧我儿才出生,我想为他积些福德,即是为了那些难民所做,旁的我又使不上力,这缝制的东西便分文不取,省下的银钱,正好可以再多添些这物。」 黄夫人的夫君,早在刘三贵等人入国子监时,他已经过殿试入了翰林院,如今在翰林院里当差。 她在一侧心中微微一动,即然是好事,又惊动了那宫里的顺妃娘娘,想来这事情不一般,如此细思一番,只听她在那里说道:「不如,我家也掺上一脚,虽说不如那些高门大户能拿得出手,但好歹也是能出些粮食的。」
第八百零七章 争抢珍珠 第八百零七章 争抢珍珠 刘秋香的婆家比不得刘府与平王府,家底子尚不够丰厚,说起来,还不比不过她的儿媳刘秋香的嫁妆丰厚。 「只可惜小舅舅托人捎来的那些个银子,我大半拿去还债了,若是能早几日,还能多扣留些在手上。」 刘秋香是黄小虎找了刘三贵,刘三贵又去找了刘正信开的后门。 从国库里借了笔银子,然后在她家附近的街上置了一个小铺子,挂的依然是巧云绣坊的牌子。 她这话就是说今年赚的银子,大半拿去还了这里的欠债。 刘稻香笑答:「不光是你,我也是如此呢,不过,好在我公公当初给了我个大庄子,还有我夫君手里也有几个庄子,大姐姐是知道的,粮食留到开春再卖,那会子可是要高出一两个银板子一斤,不曾想,到是能用在这事上。」 刘秋香比不得刘稻香这般财大气粗,笑道:「我可不想跟你比,否则只有气死的份儿。」 「怎会呢,回头,我帮大姐姐再寻几个下家,到时,巧云绣坊不是又要添上两笔大收入么。」刘稻香拉着她的小手轻轻晃动。 黄夫人在一侧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坚持反对,也暗自庆幸自家公公当时的强势,非要让自家儿子与刘秋香定了亲。 谁会想到,当年三十里村的一个小小富户,不过才数年的时间,竟已有如此身价了。 更是想不到,刘秋香的爷爷来头这般大。 黄夫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刘稻香自是不知,即便知道了也是不在意的。 只要她的这个大姐姐能过得安好即可。 待刘稻香回到平王府时,钱侧妃早已打发人在金柯院等着了,她随了那小丫头去玉梨院见了钱侧妃,在得知钱侧妃已得到各家明确的答覆后,她终是松了一口气。 回头又吩咐了吴姑姑亲自跑了一趟仓库那边,又叫罗姑姑带人去庄子上把粮食都运到京城里来。 只是仓库那边本就因为过年囤满了货,虽然十之去八,但刘稻香暗中又添了一些进去,如此一来,虽能再放些,却是不能全部放下。 无奈之下,刘稻香只得让罗姑姑再去寻了两个仓库租下。 掌灯时分,罗姑姑来回话了:「主子,奴婢已经安排人前往各处的庄子运粮食,而那两仓库也已经定下,只是,那处的老闆在得知主子是睿郡王妃,又听说是要放赈灾的粮食,便说不收主子半文钱铜板子,还说,若是仓库不够使,让奴婢去寻那里管事,到时,只管与那管事提一提就是了。」 「这么好?也不知那背后的东家是谁,想来,也必是脱不了这京城里勛贵世家,又或是皇室宗亲的身影。」刘稻香猜,那处码头仓库,多半是几个大股东合伙的。 不时,苏子烨也从外头回来了,刘稻香问起他的事办得怎样了。 苏子烨站在门帘后的火盆子处,取下斗篷交给一旁伺候的碧草,道:「如今天天下雪,据说昨夜有难民冻死在城外,我今儿已令了皇上旨意,找了工部的人帮忙,现如今,城外墙边已经平整出一大片地方,又许了那些难民管三餐,现如今,城外用竹编阔席搭起了不少棚子,让那些人先挤在一起将就一下,又另按排了人去京郊徵用了几户碳商家里的木碳窑,连夜加工木碳,又令那几户商家把家中的木碳都拿了出来。」 刘稻香听到此,微微皱了皱眉,到底不曾说什么。 苏子烨即是说徵用,那就是分文不给那些碳商们。 想来,必是要损失一大笔。 刘稻香道:「难民如此之多,那些木碳也不顶用的。」 「嗯,你不是已经把棉絮都运去巧云绣坊了么?先前在前院时,进忠与我说,春暖已带了绣娘们去巧云绣坊帮忙了,娘那边针线房的人也给派去了,连同东院那边的也是,想必,明日还会有不少人家针线坊的人会去巧云绣坊那边。」 苏子烨的这话,便是告诉刘稻香,钱侧妃在这一事上,并不曾隐瞒平王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刘稻香、钱侧妃做了什么,她们在外人的眼里,代表的都是平王府的态度。 刘稻香听后,心里稍微放心:「如此一来,只要明日能赶制出一批棉被来,那些木碳应该勉强够用了吧。」 「嗯,暂时是够用了,就是怕难民会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哪处煽动了风火,说是天子脚下最富贵,走路都能捡到金银,更莫要说那些个粮食了,只要往那里一躺,皇上能不管这些难民的吃喝拉撒?」 苏子烨隐晦的提了一下这事,暗指背后有人捣鬼。 这事儿,不是刘稻香所能操心的,她也就心里有个底。 忙碌了一天,两人相拥而眠,刘稻香黑甜一觉到大天光,脑子停了大半晚上,一时尚不太能转得动,正望着大红锦缎床顶发呆。 青梅已听到动静进了内间,挑起床帘,见刘稻香正呆呆的眨巴着眼儿,睡意尚未退去,还有些迷迷煳煳,她不由好笑地问:「主子,可是要起来了?」 春娇正巧打了热水进来,接话道:「主子,你若再不起来,可是赶不上洗三了。」 「啊,我就说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正想来着呢!」刘稻香一下子清醒过来。 忙叫了青梅、青丝、春娇以及碧草伺侯她梳洗,又挑了一件喜庆点的大红底镂空金丝牡丹镶白狐毛长袍,再戴了个金莲花冠,配以粉珍珠步摇,刘稻香想了想,她今儿是去给自家大姐姐撑场子,总不能太素了,遂又挑了一对宽边福禄绵延牡丹鎏金镯套手腕上。 去了刘秋香家的时候,早已来了不少夫人,刘稻香算是去的晚的,不过,自刘秋香生产这三日来,她却是每日都来了,旁人自不会说她什么,反而是见了后,少不得称赞一句姐妹情深。 洗三正如钱侧妃所言那般,洗三完后,少不得要吃「洗三面」,主食便是那面条了,只不过刘秋香家又依照南边的习俗摆了酒宴罢了。 刘稻香这一桌,除了她与张桂花、以及她的弟弟、妹妹们外,还有刘芷蓉、李雅兰。 至于其她的姑姑们,做为顺妃的刘芷蓉少不得也打发人送来了鸡蛋、红糖,还有洗三添盆的金银锞子之外,另外的姑姑们因都是远嫁,张桂花打算年后待驿站开通后,再去信告之一声。 席间,刘芷蓉发现她身边的珍珠不见了,换了一个生面孔的丫头。 吃过席面后,她心生好奇,便拉了刘芷蓉坐一处吃茶说话。 「我观二姑姑最近气色不错。」 刘芷蓉笑得十分开心,答:「托郡王妃的福,如今,我也算得上是衬心如意了。」 她见刘稻香正好奇的打量她身边的那新丫头,又道:「这是我新提上来的露珠。」 刘稻香微微拢眉,直言道:「那叫珍珠的呢,莫不是......」 「唉,不枉珍珠忠心伺候我一场,我亲自把她叫房里私下问了,在得知她不愿去那府里做姨娘时,我便不再提这事,只是......」 事情的结果不但让刘稻香想不到,连刘芷蓉这个正经主子也是不曾想到的。 原来,自苏惠雅得知刘芷蓉身边的珍珠与原来的林珍珠十分相似后,心里的恨意止不住,像是野草一般疯长。 而卫承贤不是宿在自己的书房,就是睡在了林珍珠以前住过的院子。 好好的一俊俏郎君,活生生被折磨得皮包骨头了。 安国侯老夫人心生悔意,不该弄死了那个破落户——林珍珠,又经身边的人挑唆,越发觉得苏惠雅虽是皇室宗亲,但八字太硬,她家压不住,以至于她入门后,家宅一直不得安宁。 原本还有些上进心的卫承贤,也因为林珍珠之死而生不如死,日日借酒浇愁,更让安国侯老夫人的痛心疾首的是,眼看着她这一支的嫡脉要断了,老安国侯现如今瞧她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老安国侯见劝不醒卫承贤,索性觉得自己尚老当益壮,干脆没事便关起门去众多小姨娘的屋里忙着造人,天天啥鹿鞭、牛鞭等各类鞭物炖汤不断。 一门心思想要多造几个带把儿的出来。 也就在这时候,有心人悄悄把刘芷蓉身边有个名珍珠的丫头,又与原林珍珠长得七八份相似的事,告诉了安国侯老夫人。 于是...... 有一日,安国侯老夫人再次见到醉熏熏倒在她脚边的卫承贤后,气不打一处出,儿子是自家的好,气自然不能朝他撒。 安国侯老夫人顿时把脸一拉,道:「来人,把侯爷扶去屋里好生伺候着,再叫人熬了醒酒汤给他餵下。」 遂又咬牙吩咐道:「去,把郡主请来。」 自上回卫承贤酒醉生病后,安国侯老夫人不放心,索性又另安排了两人在卫承贤身边伺候,这才有卫承贤刚醉酒回府,就倒在了安国侯老夫人的跟前。 她打发去请苏惠雅的人转了一圈回来后,回话道:「老夫人,郡主今日出门了,听说得了李老家儿媳的请,去那边吃烤肉了。」 「混帐!」安国侯老夫人气得把自己最喜爱的一套骨瓷茶盏摔了个粉碎。 「即入我家门便是我家人,真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千娇百宠的郡主?」
第八百零八章 婆婆的利害之处 第八百零八章 婆婆的利害之处 安国侯老夫人心中怒火直冲云宵,恨不得扒了苏惠雅的皮,只可惜当初怎么就一时脑子抽筋,把那个不讨她喜欢的儿媳给弄死了呢?! 她的心里生出一丝后悔。 更多的是埋怨苏惠雅这个儿媳妇不懂事,竟只顾着自己寻欢做乐,却不管她儿的死活。 「她回来后,叫她立马滚来见老身!」 安国侯老夫人坐在那里越想越气,又忆起之前有人对她说过的话。 瞧她儿子那样儿,是真对那死人上心了,这般一想,又觉得如若那丫头真长得与林珍珠有几分相,到不如给自家儿子收入房中,也好叫他收收心,也能叫老安国侯与她自己的关系缓和不少。 更是不能叫那些小蹄子们得意了。 苏惠雅在刘芷蓉那处没有讨要到珍珠,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府里听得安国侯老夫人找她有事,便多问了来回话的小丫头一句:「可知老夫人找我是何事?」 「奴婢不知,不过,老夫人打发的是她身边的管事妈妈来的。」 管事妈妈? 苏惠雅眉头紧皱,事情看来比较严重,只不知是何事。 她在家换了常服,缷去沉重的头饰,这才带了自己的丫头们去了安国侯老夫人那里。 到了那里后,小丫头说老夫人在午歇,尚未起来,便请了苏惠雅在正堂里坐着。 正堂隔着屏风就是正屋的大门,先前那小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会子大门口的冷风倒灌进来,冻得苏惠雅打了个冷颤:「雨心,快去把帘子放下来,那小丫头也不知归管,回头叫人告诉院里的管事妈妈,若那小丫头不得用,便送去管教姑姑那里,让她重新学学规矩。」 雨曼小声道:「郡主,这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事。」 苏惠雅闻言一怔,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一处地儿发呆,屋里只有一个碳盆子,压根儿不管用,她叫雨曼与雨莲再去寻几个盆子来。 谁知,两人去了许久,却是空手而归,脸色也不大好看。 苏惠雅冻得受不了,心里有气,便朝两人撒去:「你们两个死去哪儿,是不是想冻死本郡主?」 「奴婢不敢。」雨曼与雨莲忙前认错。 雨曼又道:「奴婢与雨莲在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寻遍了,却是没见到一个碳火盆子。」 雨莲凑上前,小声道:「郡主,事儿很怪!」 苏惠雅抬眼往东罩门处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方才道:「即然我婆婆尚未醒,我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她又不是真傻,如果到了此时,还不知是她婆婆在搓磨自己,那她才叫真的傻。 随即,她站起来抬脚准备离开,便见安国侯老夫人已打发了小丫头出来,请苏惠雅留步。 不时,内间传来一阵动静,半晌后,安国侯老夫人被人挽扶着出来了,又另有人从碧纱橱端了数个碳盆子出来。 感情这院子里的碳盆子,竟都搬去了内间不成? 苏惠雅越发瞧不起自家婆婆这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母亲,听下人说你找儿媳有事?」 安国侯老夫人见了她,心头直上火,压着心头怒火,冷声道:「比不得你天天歌舞昇平,我家儿当真是可怜,原以为讨了房贤惠的儿媳,谁知是招了个灾星。」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媳却是不爱听。」苏惠雅闻言心中来了气。 遂与安国侯老夫人顶撞起来:「这般明里暗里说我是灾星,当初,你家是怎地求我进门的?如今,又是这般说话,是瞧我平王府好欺负么!」 「哼,即嫁入我卫家,自是我卫家的人,我这做婆婆的教训你几句,那也是抬举你,你抬出你平王府也无用,天子还断不了平头百姓的家事。」安国侯老夫人身为婆婆,当她不喜这儿媳时,那就是恨不得这儿媳马上去死。 就如当初的林珍珠一般。 安国侯老夫人是不怕苏惠雅的。 她家的小姑子已退为西太后,不顶事儿了,当年的太子也已被圈禁起来,安国侯府没有了嚣张的本钱,平王府呢? 平王府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两家更是五十步笑一百步,都成了昔日黄花。 而被京城贵族圈看好的睿郡王,偏生又与平王妃所出的这一房不对付。 自是不会给苏惠雅撑腰的。 苏惠雅气得不行,一言不合又准备离开这里回娘家去。 安国侯老夫人朝身边的丫头们递了个眼色,这些丫头们很快就跑去门口拦住了苏惠雅。 「你爹娘不曾好生教导过你么,即已是我卫家的儿媳,没事,就少往娘家跑。」 苏惠雅怒道:「我看谁敢拦住我。」 「哼,我的话都不听,那你大可以去,去了,就别回来了。」安国侯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吃起了热茶。 她觉得这个儿媳虽然家势好,却比不过那早死的林珍珠听话,这又叫她挺心堵的。 苏惠雅却是不敢了,她若真和离了,她爹娘还不会打死她,更别说那爱面子比爱命还重要的大哥,还不知暗地里会出什么损招来把她灭口了。 抬起的右脚迟迟不能迈出去。 没错,苏惠雅不敢真这么堵气。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又谄媚地笑了:「母亲,瞧你说的,儿媳去娘家,还不是为了侯爷么。」 「哼,为了他,我呸,你也就嘴上说得好听,他哪回出门吃酒,你不是闪得远远的。」安国侯老夫人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苏惠雅赔着笑脸答:「母亲,你是不知,侯爷他......自他爱去外头吃酒后,我是真的怕他,伺候醉酒的他到也罢了,可是......他那兇狠的样儿,瞧得儿媳心惊胆颤,生怕一不小心,会招来痛打,儿媳好歹是平王之女,身娇体贵,可经不起侯爷那般折腾,还是闪开点不碍他的眼才好。」 安国侯老夫人闻言,眼皮子连连跳得利害,苏惠雅话里的意思是,她那好儿子吃醉了酒会打人,怎么可能? 她是不信的。 苏惠雅自然是夸大言词,只是,自她动手害了林珍珠后,与卫承贤越发走得远,现如今,她有多爱卫承贤,那她便有多恨卫承贤了。 爱之深,恨之切! 姜还是老的辣,安国侯老夫人一开口,事情便有了反转。 「话虽是这么说,若是真论起此事,原由还是出在你身上,当年,你明明知道我儿有妻,却还对他痴缠不清,这才使得有缝可钻,若非如此,你俩又如何会被人算计了去,更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儿。」 安国侯老夫人一席话,把卫承贤的过错摘得个干干净净,只是,她不知,当年这事是局中局,她倒霉的儿子成了接盘侠。 苏惠雅眼里闪过一丝狠意,遂又道:「痴缠侯爷固然是儿媳不对,但,当年那事,儿媳何错之有,儿媳是被算计在前,侯爷却是......」 安国侯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越发不喜会顶撞的苏惠雅了。 屋外寒风唿啸,屋内碳火滋滋作响,苏惠雅见她大抵是不想再说话,道:「母亲若无事,儿媳告退,儿媳等下回娘家一趟求我娘,看能不能给夫君讨个好差事。」 老安国侯并无多大能耐,卫承贤以前的确是个好的,只是林珍珠过逝后,他一直借酒浇愁,早年得的那差事,自然也就黄了。 安国侯老夫人闻言,这才拿正眼瞧她,道:「夫贵妻贤,望你记住这条,另外,听人说,李老的儿媳身边,有个丫头与前头那短命鬼长得很相?你一惯与她交好,可有此事?」 苏惠雅心中暗恨那长舌妇,竟把这样的事都说与她婆婆听了。 即已问起,想必已在背后查实过,无奈之下,她只得实话实说:「是,那丫头叫珍珠,与先头那位长得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 安国侯老夫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道:「解铃还需系铃人,那短命鬼如今都成了把骨头,自不可能从坟里爬出来,你不如做主把那小丫头纳了,给咱贤儿当小妾。」 苏惠雅心中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她当初想从刘芷蓉手上要来珍珠,却是心中妒愤卫承贤对林珍珠的感情。 哪怕明知那叫珍珠的丫头是个假货,她都想要过来好生折磨一番。 「哼,怎地,你还不愿意?莫不是,你想害我卫系嫡脉就此断了不成?」安国侯老夫人的话很重。 若真坐实了这一点,苏惠雅说不得最后会被卫氏一族关入家庙吃斋念佛一辈子,就是平王妃出手都是救不了她的。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贤儿为何会如此,你心中莫非不清楚?管她是驴子是马,只要贤儿不再像如今这般,能正正经经的当差,又能与你和好,你又何乐而不为呢,死了的,还能斗得过活着的?」 苏惠雅闻言眼里闪过一道光彩,终归,她不想自己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也不想与卫承贤真的「相敬如冰」! 「儿媳这就去办!」 苏惠雅这一次当真是说到就做到。 她带了自己的丫头们准备掉头杀去刘芷蓉家。 雨曼心中担忧,追上苏惠雅,小声道:「郡主,上回你管李夫人要那个叫珍珠的,李夫人百般推诿,今儿这般去,怕是又要杀羽而归。」 苏惠雅匆匆的脚步为之一顿。 「我又怎会不知,心里一边即希望侯爷能不再像如今这般天天睡在酒池肉林里,另一边又不想纳了那叫珍珠的入府,偏生,我那做死的婆婆逼着我去做,我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苏惠雅咬牙切齿地撕扯着手里的小帕子。
第八百零九章 何处是归处 第八百零九章 何处是归处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相信她定是个好婆婆。」 雨心在一侧道:「郡主,那老夫人就是餵不熟的白眼狼,自郡主嫁入安国侯府,多少好东西送到她嘴里了,可到了郡主与侯爷争高下去,却是一味偏袒侯爷。」 「哼,难怪我爹娘当年会反对,侯爷是她儿子,她不袒护还指望别人袒护,不过,我苏惠雅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吞的。」苏惠雅满面狰狞的说着这话。 她身后的四雨不由暗中打了一个冷颤,随后又相视一眼。 苏惠雅又回头看向雨曼,问:「你即能提出这一点,想必心中已有想法,还不快快说来?」 雨曼忙答:「是郡主,早些日子你去讨要不成,李夫人直推说要问过珍珠的娘老子,奴婢便叫人暗中打听了一番,珍珠的爹娘是个老实的,只不过她有个不成气候的哥哥,讨了个利害的婆娘做媳妇,这也就罢了,她那哥哥却是个好赌的,她那嫂子最是利害不过,每每她哥哥赌输了,便骂得珍珠以及她爹娘不得不拿出体已给两人度日,她嫂子嫌伺候人太累,只是在家带着娃儿,她哥到是在那府当差,只是那些月例银子还不够他还赌债的。」 苏惠雅闻言一挑眉,道:「啧啧,还真看不出来,都是一样的贱命!」 「雨曼,你先打发人去寻她的哥哥,我到平日惯去的酒楼里等着。」 雨曼忙应声,转身去寻人办这差事了。 当刘芷蓉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珍珠早已哭得死去活来。 刘芷蓉派人把她叫到身边,道:「你终归是伺候了我一场,那边府里是什么情形,想必你自个儿心里很清楚。」 「主子,奴婢不想去的,要不,奴婢自梳伺候主子一辈子。」珍珠此时当真是这么想的。 「主子,珍珠家嫂子和她娘老子来了,说是要接了珍珠回家去。」珍珠家就住在府里的后罩房一处,与旁的富贵人家一般模样。 刘芷蓉想了想,道:「去叫了她娘老子及她嫂子进来。」 当初,是她说只要珍珠爹娘同意便放她离去,可是...... 刘芷蓉见珍珠如此伤心,一时左右为难了。 珍珠娘还不曾开口说什么,珍珠的嫂子已亲热巴巴地先给刘芷蓉见了礼,随即又拉着珍珠妹子长,妹子短的。 「夫人,不知可能允了奴婢与奴婢家妹子单独说上几句?」 刘芷蓉自然是允的,珍珠的嫂子与珍珠说了一会儿话后,珍珠竟同意被连夜送去安国侯做小妾。 刘芷蓉想了想,把珍珠单独叫至内间,道:「你自个儿可是想清楚了,你若不愿意,我便做主退了这事。」 有了刘稻香、她的娘家撑腰,刘芷蓉还真不把安国侯府及苏惠雅放眼里了。 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安国侯府也是没了爪子的老虎。 「主子,奴婢此去,怕是终生不得再与主子相见,请受奴婢一拜,谢主子这些年对奴婢的恩宠。」 刘芷蓉有段时间的脾气十分不好,待珍珠也不是很用心。 「那些日子,我被我娘逼不得已,又加之我婆婆这边的态度,我当时也是慌了神,才会待你那般不好,你万万莫要记恨。」 「奴婢自是知道的,主子当时心里有苦难言,只是奴婢需提醒主子一句,这府里的人,未必能靠得住,主子也要早些为少爷们做打算,奴婢的娘老子曾说过,二夫人最是爱笑里藏刀,当着夫人的面笑嘻嘻,背着夫人就爱捅刀子。」 因着珍珠这番肺腑之言,反而让刘芷蓉起了旁的心思。 「你嫂子与你说了什么?可是为难你了?」刘芷蓉想着到底是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苏惠雅怕是使了什么阴司手段,才撬走了她的贴身丫头,她这是被苏惠雅给狠狠打了脸。 她可以随手主动把自己的丫头送人,但却容忍不了苏惠雅主动打她丫头的主意。 思及此,她的嘴角挂起一丝冷意,叫了宝珠去取了五十两零散银票赠与珍珠:「银子只能给你这么些,多了于你无益,你好生贴身藏好,去了那府也要低眉顺眼些,万万莫要去招惹惠雅郡主,在那府定要好生活着。」 像珍珠这样去给人做小妾的,是不允许带嫁妆的,刘芷蓉给她五十两银票已是极限了。 「另外还有一事,我会叫人把你的卖身契去官户销了,还你自由身。」 「主子!」珍珠往日就算受了再多委屈,心中纵然也埋怨过刘芷蓉,在这一刻,皆都烟销云散。 「好歹,你也曾伺候过我一场,还你自由身也算是赠你一道护身符,以后,那惠雅郡主却是不敢把你随意发卖或打杀了。」 刘芷蓉因为苏惠雅的仗势欺人,把她身边的大丫头要走,怎叫她不怀恨在心。 ...... 「苏惠雅莫不是帮她哥哥还赌债了?」 「哪里是那般容易的事,郡主先是设计,让珍珠的哥哥又欠下大笔赌债,再逼了他去欠高利贷还债,后又利滚利再得利,一座大山压下来,她嫂子知道后,当场就闹着要与她哥哥和离呢,随即郡主再派人上门提要帮安国侯纳了珍珠的事,只要珍珠娘家人同意,她便愿意帮珍珠哥哥还了那赌债,不仅如此,还另外给她娘家五十两银子呢!」 「这个珍珠还真够倒霉的,就这般被她哥嫂给卖掉了。」刘稻香还是蛮同情这个珍珠的遭遇。 刘芷蓉神秘一笑,道:「我又怎会叫郡主得偿所愿呢,所以,我暗中派人趁珍珠被抬走之前,把这事儿透露给她听了,嘿嘿,珍珠可是在我身边伺候了老些年的,心思一惯很缜密,这一回不知郡主该如何收场呢。」 刘稻香瞪大了眼儿望向刘芷蓉,她家二姑姑怎么可能会是个良善、仁慈的。 刘芷蓉看了她一眼,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她即不给我留情面,我自然无需顾着她的心情,左右不过是这么一回事,我给了珍珠自由,郡主却是接了个烫手上芋,我刘芷蓉的人,岂是那么好要去的?」 刘稻香转了转眸子,她与苏惠雅结下的梁子已有许久,笑道:「我与她从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当年,我还待字闺中时,就曾与她吵过架,啧啧,二姑姑,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 她不介意伸把手,给苏惠雅多添些堵。 刘芷蓉嘴角含笑,偏头望过来,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她是真得罪你了。」 竟叫自家这侄女记上了这一笔。 刘芷蓉很乐意隔山观虎斗。 「二姑姑,人家都打你脸了,我这做侄女的瞧了,好生难过,刘家的女儿岂是能随意叫人欺负了去的,当年,她不行,现在,她更不行。」 不管两人出于什么目的,总之,两人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咱俩且先观望一番,也不知安国侯会不会心生欢喜呢,只是,目前安国侯府尚未有消息传出来。」 张桂花先前起身去茅房了,刘春香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至于她的两个弟弟,自是去寻自己的小伙伴、小基友耍了。 这会儿已放起了鞭炮,又有管事在喊要开席了,请贵人们各自入座。 张桂花是最先回来的:「哎哟,天儿可真是冷呢,不过,我这心里却热唿得紧,我刚去瞅了我的外孙子,乖乖哦,睡得正香甜呢!唉,我这会儿就盼着你大姐姐再给我生个乖巧、伶俐、讨人喜欢的小孙女呢,我家大女婿长得俊,我家大闺女生得俏,将来,若能生个乖孙女,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呢!你大姐也能有件贴心的小棉袄,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张桂花与陈氏的性子相近,最是喜欢闺女多过儿子的。 「娘,大姐还年轻呢,三年抱两,哥儿好,姐儿更好,生个一男一女正巧是个『好』呢!」 张桂花闻言越发欢喜,笑道:「你呀,也该想想这事了,娘上回提的事,你可想清楚了,开了春还是随娘去庄子上住住,如何?」 刘稻香闻言脸生绯意,低垂着小脑瓜子不好意思地道:「娘,我跟夫君提过了,他说不必刻意,一切随缘。」 张桂花是过来人,哪里会不知新婚小夫妻最是捨不得分离。 「你婆婆可曾说什么?」 「不曾,不过,大姐生了个儿子,她到是欢喜得紧,特意让我带了一对金麒麟给我那外甥呢,只是,原本闺女我也有这打算的,结果被我婆婆抢了先。」 刘芷蓉听了心生羡慕,笑道:「我瞧见你送的那套金五福了,老好看了。」 她正说着,见离席的李雅兰过来,忙招手道:「兰儿,快些过来娘身边,你表姐在与你舅妈撒娇,瞧得我好不眼热。」 张桂花见了,也忙伸手道:「兰儿,快来舅妈这里,让舅妈疼你,叫你娘在一边心急着。」 李雅兰先是一愣,后又微微一笑。 她觉得自家娘亲比起以前来,与她更加亲近了不少。 「娘,舅妈老疼我了呢,还有表姐也是,前儿特意打发人送了半边牛肉和一头活羊,另外还有一獐子之类的野味,可把我家婆婆给乐坏了。」 李雅兰嫁得不如刘稻香好,刘稻香不过是些微示好,李雅兰在她婆家的地位便水涨船高。 刘芷蓉闻言眼眶儿微红,只是那些感激的话憋在嘴里尚不曾说出来。 刘稻香已嘟起了小嘴,朝刘春香看了一眼,道:「三妹,咱娘只生了三个闺女对吧!」
第八百一十章 两姐妹吃醋 第八百一十章 两姐妹吃醋 「嗯,只有三个,亲的,真的是亲的。」刘春香一边伸手搂住张桂花另一边胳膊,一边很认真地提醒张桂花。 您的亲闺女真的只有三个,所以,不要对李雅兰表姐太好! 那不是亲生的。 张桂花见自家两闺女吃醋,也只是乐呵呵地坐在那里,由着这两姐妹吃醋。 回了平王府后,钱侧妃派人来请她去了玉梨院,把一匣子银票及名单给了她。 钱侧妃当起了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刘稻香来处理。 「娘,这事本是你出面的......」 「我都这般年纪了,又只有你俩个,要那些个虚荣做甚?」钱侧妃连连摆手,又道:「听说你赊了人棉絮已送去巧云绣坊了,眼看快过年了,你还是把这些银子拿去结了帐吧,另外,那施粥处设在了何处?」 「设在了城外,又新搭了棚子呢,不但施粥,在旁的棚子里,夫君又召了些人去帮人看病,听说,那些大夫都是自愿的,到也不必舍银子,只是那些药材还是要费些钱,但那些不需要我们操心,好歹,我先把银票去与那些商家结帐。」 刘稻香在钱侧妃这里领了银票,转身交给罗姑姑去办了这差事,她从空间里搬了不少粮食出来,也换了些棉花,只是这些都不够,又以睿郡王的名义,与那些商家赊了不少的棉絮与粗布,若有多余的银钱,少不得再添够一些。 当然,这些都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只需吩咐下去,又打发人去办了这事即可。 待到来京里的难民们都安顿好,已是到了除夕这一日。 刘稻香嫁入平王府,便是皇亲国戚了,除夕这一日,平王府的主子们是要入宫参加除夕夜宴的。 刘稻香再次穿了官服,戴上了金花钗翟七冠,随着平王妃、钱侧妃以及金镶玉一起进宫了,苏子烨、苏子泓是在半路上与她们分开的,他俩需得先去见过皇上。 几人先去了皇后的宫中,好在今年是年三十,刘稻香又是属于酱油党,在皇后宫里给她请了安,又听得她说了一些喜庆的话,便放了平王府一众女眷去了太后宫中。 太后有两位,一位是东太后,当今皇上苏子恆的亲娘老子,另一位西太后,就是废太子的亲娘老子,安国侯卫承贤的嫡亲姑姑。 虽说皇上不待见这位心眼比筛子多的西太后,可那孝敬的样子总是要做出来的。 刘稻香随大流先去见了东太后,后又拜见了西太后,这般兜兜转转,已到了下晌。 平王妃与钱侧妃要去宫里见各自相好的太妃们。 刘稻香便带了丫头们轻车熟路的去了重华宫。 大宫门前早已挂上了大红灯笼,伶俐的小太监早已候在宫门口翘首企盼,又因太过冻人,在台阶上搓着手板来回走动,时不时的还跺跺脚。 刘稻香到了宫门前,见他可怜得紧,便叫青梅赏了他几两碎银子,再给了他一个暖手的炉子。 小太监欢喜得不行,接过来后,那态度越发恭敬了。 「娘娘已在宫里生了碳盆子,又温了茶水,早已等着睿郡王妃前来了。」 刘稻香每回进宫,总是要见一见刘芷菱的。 两人前几日才见过,自然是有话要说。 刘芷菱示意身边的人退下,拉着刘稻香的小手道:「听说你前几日去吃酒了,我那小侄孙长得可还好?是不是白白净净,虎头虎脑?」 刘稻香见她那急切的样儿觉得好笑,打趣道:「恭喜你荣升为姑奶奶了,正儿八经的那种。」 「对哟,姑奶奶,哈哈,说起来到是能底气十足了。」刘芷菱越发高兴。 「不过才几日,到是长开了不少,眉眼间与我大姐有些相似,只是那小脸长得有点像虎子哥,不过,我娘已经盼着三年抱两,好让我大姐给她生个乖巧的外孙女了。」 刘芷菱的视线盯着刘稻香的腹部,道:「我是因为现在还不大合适,你却是要比我年长几岁,成亲也有大半年了,怎地这里还没动静么?可要我给你推荐个妇科圣手?宫里就养了一位呢!」 「那到不必了,我俩商量过了,孩子这事随缘,再说,我还小呢!」刘稻香过了年才十八岁,她还有十多年可以为了生孩子这事努力,不急的。 刘芷菱又劝道:「还是要早些生的,你的情况与我不同,皇上也不会在意多一个儿子或少一个儿子,平王侧妃只有睿郡王这么一个儿子,怎地就不想要抱孙子呢?你还是多想想吧!」 刘稻香嘴上应答知道了,心里却是不想这般早生孩子的,她觉得两人世界的日子尚未过够。 「京城里的难民已安置妥当了,这是我婆婆给我的花名册,上头都记了捐银钱的各家女眷的名字。」做了好事总要有些回报的,刘稻香把这花名册交给了刘芷菱,又道:「原本我是打算给我夫君的,后来一想,这都是些女眷们做的,交与我夫君却是有些不妥,不如交与你,借你之手交与皇上。」 刘芷菱瞬间领悟到她的意思,翻开了花名册,随即惊讶地说道:「你当真把手里的粮食都捐出来了?」 刘稻香闻言,笑答:「我出嫁前,家中银钱短缺,我及我爹娘便找国库借了数十万两银票,多亏了朝廷出力,我才能嫁得如此风光,如今,难民全部涌向京城,自该到了我出力时,只是那还国库的银子,却是要少了许多。」 她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刘芷菱连连摆手道:「你有这份心,皇上晚上睡觉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呢,因着这事,这几日,皇上都夜夜宿在重华宫呢!」她说这话时,嘴角都带笑,眼神都甜得腻死人。 「哎,左右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这个矮个子也扛不了,反正不管那些了,只是这些女眷怕是要给些甜头呢。」她伸手指了指刘芷菱正在翻看的花名册。 「这事儿皇上早有打算,具体如何行事,我尚不知。」刘芷菱合上花名册,把这册子叫葡萄收起来,只待下次皇上再来重华宫时,她把这册子呈给他。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若皇上心急看到这册子,说不准,你还得好生谢谢我呢。」 外头隐隐传来鞭炮的声音,刘芷菱闻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望向外头:「只是,今儿是年三十,按规矩......」 「我就不信你不想他来见见你,便是陪你说会子话也是好的。」刘稻香看得分明,又道:「只是,你要守住自己的本心方可,将来,你也会有自己的子嗣的。」 刘芷菱回头看向她,道:「谢谢你,稻香。」 「咱俩谁跟谁啊,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嘻嘻,稻香,我这了这么件大事,总觉得挺自豪的。」 「那是,我可是给你在外头好生宣扬了一番,说这事是你牵的头呢。」 「啊,那我岂不抢了你的功名?」 刘稻香并不在意这些,她做这些善事,是本来她因为那个外挂而过得很幸福,她想惜福,也想把自己的福气分给大家一些。 「你是知道的,我家早年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我知道这样的苦难日子忒难熬,心软的还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心狠一些的,许多都会在逃难的半路把自己的孩儿给扔了,而扔得最多的便是闺女,儿子总是要留着养老送终的,除非万不得已才会扔下儿子,更是有的人易子而食,我这样做,只不过是让我良心能得安宁,当日与你商议后回府,我问起夫君,他告诉我,头天晚上便冻死了不少人。」 没错,刘稻香莫名其妙,平白无故得了禽兽007这个金手指,过着富裕而又平顺的日子,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是南柯一梦,梦醒终成空! 「稻香,你还好吧?」刘芷菱刚才心中一紧,她莫名的觉得刘稻香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掉,这叫她很恐慌。 她只有刘稻香这么一个关系极好的朋友、亲人,她很不喜欢刚才那种感觉。 「很好啊,我觉得老天给了我这般富贵的命,我要惜福,多做些善事终归是好的。」 穿越来异世的事,除了她自己,只有禽兽007是知道的。 这事,她不能说与刘芷菱知道的。 她只想求得心安! 总个正月,刘稻香小两口都过得与众不同,苏子烨除了年三十与初一在家之外,年初二开始便日日往城外跑,刘稻香每隔几日也会坐了马车随他去城郊。 好在遮雪的棚子搭起来了,苏子烨安排人去购买了一些斧头之类的器具,每日组织难民去不远的山里伐木生火取暖,好歹不再有人被冻死,除了刘芷菱、刘稻香组织的人捐钱捐物之外,也有人见到后,也跟着学样捐钱捐物,朝廷也为此拔了数万斤粮食供施粥用。 没错,即便刘稻香尽了最大的努力,可难民实在太多,那些粮食只够施粥勉强让这些人不饿死、冻死在野外。 这个新年,刘稻香过得特别累,好在随着出了正月,天气一日暖过一日,而因难民太多之故,朝廷在新年衙门开笔的第一日就出了政令,愿意回原籍的,朝廷安排人手遣返,愿意留在京城附近的,也由各地方编收。 出了正月后,随着难民们被妥善安排,刘稻香终是能喘上一口,过上坐吃等死的舒坦日子了。 一不小心,把才累掉的一身膘给养了回来。 这一日 ,她从钱侧妃那里吃过午饭后,正由青梅扶着,在后花园里熘弯消食。 而春娇难得的没有去外头找婆子摸牌。 刘稻香此时正打趣她:「我说春娇,咋的才过个新年,你就转性子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上门求亲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上门求亲 青丝也觉得很奇怪,跟着道:「可不,春娇,自打年前跟着主子乱忙开始,你就不曾去外头摸过牌呢,我还听守门的婆子说,府里爱摸牌的婆子、丫头们都来寻过你,可你都给拒了。」 「主子,春娇不止这一点奇怪呢,她还抢了奴婢的好多差事,连伺候主子的事,她都要争着抢着呢。」青梅也跟着道。 唯有碧草不吱声,她是后提上来的,在这三人面前,她终是要矮上一节的。 也总是不能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小团体中来。 刘稻香对此很无奈,好在碧草行事不曾出错,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再说了,青梅四个是自小相处出来的感情,碧草与她们在一起也不过才几月而已,又总及得数年的感情来得深厚。 不过,这只是她心里一时感嘆,刘稻香此时开口问春娇:「如此说来,你还真的像是换了个人,春娇,你可是心中有事?」 春娇低着头,不按的把腰带卷重筒儿又散开,再又重新捲成筒儿,如此反覆。 当刘稻香问她时,她张口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待她抬起头时,已满脸笑容,答:「奴婢这不是看春暖出嫁后,虽然能日日来给主子请安,可终是不比往日那般,能随伺主子身边。」 刘稻香只当她心里是因为想着终要嫁人,心中不舍,便道:「你急个啥子劲啊,你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捌呢,青梅与青丝的至少还有些眉目了,说不得你是最后一个出嫁的。」 青梅也跟着笑道:「白便宜你了,到时我定要给你添个好妆。」 「可不,咱们四个好歹姐妹一场,就是嫁人了,难不成不能当亲戚走动了?」青丝的爹,也就是以前帮刘稻香管理三十里村那边田庄的金庄头,现如今已调至京城帮她管那三个粮油铺子金管事,已经在年前与刘稻香递了话,他想为青丝说一门亲事,刘稻香允了这事。 因此,青丝方才有这番话语。 刘稻香一想到一直在一起的几人,终是要各自婚嫁,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不免心中有些难受。 「算了,咱们还是回屋去吧,我这会子想睡了。」 青梅等人眼里闪过一丝歉意,明知自家主子听了也会心中不好受,她们几个偏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刘稻香失了继续消食游后花园的兴致,带了四个大丫头回了金柯院。 她才一入院子,就瞧见罗姑姑正在院里训斥一个小丫头,刘稻香明眼瞧着,定是那小丫头又忘了啥规矩,被罗姑姑逮了个正着。 她心中为那小丫头点了根白蜡,随即活动了一下脸部,顶着一张笑脸进去了。 「姑姑,怎地不在屋里歇着呢?」 罗姑姑见是刘稻香来了,忙叫那小丫头自己去领罚,这才迎了上来见了礼,道:「难得天色放晴,奴婢想到各去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不想,之前经过二门处时,正好有人在跟二门处的婆子说话,说是王爷手下的一个经歷,请了他娘老子来求见主子呢。」 「经歷?他娘老子?」刘稻香一边问这话,一边又回想,她记忆里可不曾有这么号人物。 罗姑姑见此,忙道:「主子是不曾见过的,这经歷是王爷的下属,是个从七品的官儿,只是因为王爷吩咐他办过几回重要的事,他也曾来过王府数回,并不曾入过内院。」 刘稻香瞭然,难怪,不然,她怎地会不识得。 「可知他娘老子来是何事?」 罗姑姑又答:「这个,那经歷的娘老子不曾说,只是非说要见了主子方才愿意的。」 刘稻香略微沉思了一番,想着这会子正好不忙,便道:「即如此,打发人去请了经歷的娘进来回话吧。」 罗姑姑随她一起往正屋去,笑道:「奴婢等下就去忙这事。」她轻轻挑起帘子,请了刘稻香进去,又道:「主子,另有一事,绮芍楼的那位回来了。」 刘稻香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可是那个与我三妹妹抢汉子的郭玉环?」 罗姑姑又道:「正是呢,奴婢先前在外头瞎逛时,就瞧见她带了老些箱笼来平王府了。」 「她那处的事先不忙,我家妹子还小呢,我观那古令舒可不是那种眼瞎的人,且先由着我家三妹妹去折腾。」刘稻香不并打算多插手刘春香与古令舒的事。 「你只需让人先悄悄盯着她就是了,暂且把那经歷的娘老子请进来吧,也不知来府上是有什么正经事。」 刘稻香即已这般发话,罗姑姑自然不会再多言,退下后,去外头打发了个小丫头去请那位经歷的娘老子。 「主子,东院那位莫不是打定主意要让那郭姑娘与三姑娘争抢?」春娇对此忿忿不平:「凭什么,咱三姑娘可是比郭姑娘早认识那位古千总呢!」 「哦,早认识就非得有那缘份?那古令舒在识得我三妹前,还不知认识了多少沾亲带故的姐姐妹妹呢。」刘稻香转念又笑了,拂掌道:「青丝,回头你亲自跑一趟我娘家,把我那三妹妹给拎过来,不提起她,我到差点忘了一事,她以为躲得了初一能躲过十五么?」 刘稻香却是想起了刘春香年前与苏子泓合伙做皮毛生意的事,当真是叫她万万没想到。 她才与青丝说了这些话,便听到外头响起罗姑姑的声音,像是在与人说什么话,不时,便见罗姑姑再次挑起帘子进来了,行至刘稻香跟前,道:「主子,那位经歷的娘老子请来了,此时,正在外头候着呢。」 刘稻香笑道:「青梅,去请了人进屋里来回话。」 青梅得了令,快步行至门外,见了那婆子道:「可是经歷家的娘老子。」 那婆子瞧上去穿得到也干净,见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从里头出来,笑道:「老婆子正是,不知姑娘是......」 青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笑容亲切,并非面相带奸的那种,这才道:「你可是来拜见我家王妃的,且随我来吧。」 她说到这儿,见那婆子垂着手,两只手正不安的捏着左右两个衣袖口,不由觉得好笑:「我说这位妈妈,你莫要怕,我家王妃最平善和气不过了。」 经歷的娘老子赔了个笑,道:「老婆子夫家姓张,平日里,大伙都称老婆子为张婆子。」 青梅从善如流:「张妈妈,还请随我来。」 青梅引了她进了正堂,那张婆子一入门,便被门口的那道金丝楠木屏风给闪花了眼:「这,这,这木头儿好稀奇,亮光照上头,竟能闪闪发光,与那金子一般。」 她的话引得屏风后的人扑哧一笑。 屏风后响起了刘稻香的声音:「不曾想,经歷的娘老子竟是个有趣的人。」 张婆子忙随了青梅去见了刘稻香,又给她请了安,刘稻香得知她姓张后,也很客气的称她为张夫人。 又有丫头请她入座,再沏了温茶奉上来。 张婆子听见刘稻香这般称她,忙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哎哟,王妃千万别称老婆子夫人,只管唤一声张婆子就好,平日邻里也是这么喊的,听着也亲切。」 「即如此,我便唤你张婆子好了。」刘稻香见她不像是说假话,便笑着应了她。 张婆子见了,不由痴迷道:「早就听人说王妃长得像天上的仙子,今儿一瞧,却是比仙子还要好看好几分呢!」 哪个女子不爱别人夸赞其容貌,刘稻香就是个大俗人,自然也是爱听的。 「瞧您这嘴儿,这会子才刚过午饭,想来,您老还不曾用饭吧。」 张婆子忙又道:「不曾呢,这不,老婆子估摸着王妃也就这会子有空,便巴巴的来了。」 刘稻香闻言,忙让青丝出去给她张罗一些饭菜:「已过了饭时,怕是饭菜不够好,还请您将就一下。」 「不,不,不用,老婆子等下出府到外头吃碗面条即可。」张婆子本不曾想过要在平王府蹭饭的,如此一来,反到不好意思了。 青梅在一旁轻咳提醒她:「咱主子即留了你吃午饭,你应下便是,经歷好歹是咱王爷的下属,下属的娘老子上门,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 张婆子闻言,心下暗思,果然传言不可信,真正没想到,睿郡王妃是这般和气不过的人。 她打定主意,以后外面有人若再说睿郡王妃的坏话,她张婆子定要第一个冲上去撕烂那人的嘴。 刘稻香却是觉得这个张婆子很有趣,让她想起了三十里村那些纯朴的村民,也是这般个直肠子,想啥说啥也不会拐弯抹角。 「张婆子,你家祖籍是哪儿?」 「婆子的娘家就在京城外的石坡镇大田村,老婆子的夫家是在小田村,上下村,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王妃若得了空闲,可以去大田村、小田村玩耍,要说旁的没有,春日里摘榆钱做粑粑、照黄鳝,夏日里逮蛙子、笼鱼虾,秋日里烤苞谷棒子,冬日里挖鼠洞,可好玩了呢!」 大抵是因说起乡下的生活,张婆子一时忘了紧张,又道:「还有,老婆子家院子里还搭了个葡萄架,每每夏日里,那葡萄被烈日晒了个红里冒紫烟,摘下来放嘴里一咯嘣,老甜了呢!」 她的话引起屋里一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刘稻香却是听得高兴,随着她老爹节节高升,她们一家子早早就离开了纯朴的三十里村。
第八百一十二章 说春娇 第八百一十二章 说春娇 青梅眼见张婆子这嘴一张,就有收不住的架势,忙提醒她:「你莫是忘了今儿来找我主子有事的?」 张婆子闻言尴尬地笑道:「老婆子一时说得兴趣,想着王妃定是不曾见过那些乡下野趣味的。」 刘稻香抿嘴轻轻一笑,答:「我娘家也是从青州乡下迁来京城的,你说的那些我却是知道,如今听你说了,反而更觉亲切呢。」 张婆子搓了搓手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刘稻香,又悄悄瞄了站于她身后的一个丫头一眼,心中越发欢喜得紧:「王妃喜欢听,老婆子下回再说与王妃听,只是,今儿老婆子特意上门拜见,是老婆子经不住自家儿子的央求。」 「哦?不知张经歷有何事?非要请了您来见我?为何不与我夫君说呢?」刘稻香闻言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张经歷是苏子烨的下属,有什么差事要回话,自去找苏子烨即可。 张婆子见刘稻香的确很好说话,不似那些贵夫人,高高在上,瞧不起她这样出身的老百姓。 「可以说是件喜事儿,就是老婆子家的儿子瞧上了王妃身边的一位姑娘,央了老婆子来与王妃求亲。」 「我身边的?」刘稻香颇为诧异,她侧身偏头看了自己的四个丫头一眼,碧草才提上来的,而且年纪又小,肯定是,剩下的就只有青梅、春娇、青丝了。 「张经歷怎地知道我的丫头们的?」 她说到这儿脸色微沉,若是有心人引见的,那这平王府可要好生整顿一番了,竟叫一个不相干的外男见到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这还了得? 张婆子没想到她会翻脸,一时愣在那里。 青梅见了,忙道:「我家主子不是生你气,而是,事关整个府的规矩。」 张婆子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是,是,那位姑娘,与,与我儿,不,不小心,在前,前院里,撞,撞见的,老婆子的,的,的儿子,真没有那,那胆量,闯,闯王府,后,后......」 后面的话,她却是紧张得说不出来了,忙站起来扑通的往刘稻香面前一跪:「王,王,王妃,老婆子的儿子,真不是那种下流胚子,还,还请王妃,明,明察。」 刘稻香不妨她来这一招,先是吓了一跳,忙又叫青梅等人将她扶起,好歹对方是张经歷的亲娘老子又是苏子烨的下属,刘稻香怎么着轻易不会为难于她的。 「你且先坐下来再说,我又没说要把你怎样,瞧把你给吓得。」 张婆子忙又道:「老婆子知道贵人们轻易是不会见老婆子这样身份的人,我儿见着了王妃身边的人,本就是不对。」 而这时,一直面色纠结的春娇突然绕过刘稻香,又快速跪在她跟前,道:「主子,请容禀。」 刘稻香心里一跳,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迟疑地问她:「张经歷见到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除了春娇这个爱四处窜的,又怎地会有旁人呢,春暖一向只爱守着针线,青丝惯爱蹲小厨房,青梅是四大丫头之首,一直跟在罗姑姑身边学着管理院子里的一摊大小事儿,只有春娇这个耳报神最是活跃。 「是奴婢!」春娇到不曾遮掩,很直爽的回答。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脑门子,道:「你这是做什么,青梅,你们几个快些扶她起来说话,我又不是说要责罚你们,而是觉得府里当值的人太不经心了,若真叫外男混进来了,这平王府岂不成了个大筛子。」 她一开始是以为平王府当值的人贪了钱财,让人混进里头来了。 现如今瞧来,定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挥了挥手,道:「你且把事情的经过说说。」 春娇的一张俏脸红通通的,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说道:「主子,可还记得去岁年末时,奴婢得了主子的吩咐,拿了春暖的八字送去给进忠娘老子,谁知,进忠娘老子却是去了前头院子有事,奴婢想着那会子离年关近了,这事儿拖不得,便拿了春暖的八字去前头寻进忠的娘,谁知,奴婢顺着抄手游廊转至二宫门处时,不妨门外进来一人,奴婢与那人撞到了一块儿,那人,正,正,正是,张,张经歷。」 刘稻香恍然大悟,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却不记得当日春娇有何不对。 想来是她不曾注意。 「张经歷,你瞧见了?」刘稻香问她。 春娇羞红着俏脸,道:「是!」 想了想,又鼓起勇气道:「后来,奴婢又在前院那边见过张经歷几次。」 刘稻香不由想起年前春娇莫名其妙哭泣的事,这会子回想起来,她心里有了答案。 「你那回哭也是因为他?」 春娇为难的咬了咬下唇,后又道:「是,也不是!那回,张经歷的确有说,要跟主子求娶奴婢,奴婢却是不想离开主子的。」 经歷是从七品的官儿,春娇若是嫁与张经歷也是能讨个孺人的封诰。 刘稻香知道现在问她想不想嫁与张经歷,怕是要为难于她,便道:「要我说,张经歷请了他娘老子亲自来府上说这事,便是十分看重这事,我也是很高兴的,我曾早放言过,巴不得你们个个都嫁的好。」 她说到这儿,反而不急着问春娇了,转头问张婆子:「你即为你儿子来说这事,不如,你先把你家的情况说一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张婆子心中一喜,睿郡王妃没有直接回绝,这事看来有些希望。 「老婆子的儿子是从七品的经歷,也不是他自己考上的,只是以前在王爷手下当兵时,立了些功,这才提为了经歷,他当兵那会儿,每每发了月俸,除了一些自己平日的开销,都捎回了家里,老婆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为他做打算,先前几年一直在还家里欠下的债,随着他立了功又给了赏,老婆子与家里的老头子商议了一番,想着宅地本就有,儿子又不曾说亲,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娶妻,便拿了那笔赏银添了几亩良田,随后,又陆陆续续的添了些,到如今,家里有良田五十亩,果园十亩,又养了许多的鸡鸭,另,家中还有三头大肥猪,一头壮实的牛。」 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了底,这时,罗姑姑附耳与她道:「按大周颁布的律法规矩,从七品的月俸是七石!」 大周一石差不多是一百二十斤的样子,但粮食每年的价格不一样,有时高,有时低,像今年遭了灾的年月,七石按现价折算,就有九两至十两的样子,若是丰盛太平年间,只值四五两也是有的。 至于为何要这么计算,是否合理,刘稻香一概不关心。 她只知道,这样算下来张经歷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五十至一百两齣头,若是逢上朝廷大喜,又或是他立了什么功,说不得要多得些,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总要得一些孝敬,刘稻香就不得而知了。 好比她的夫君,虽不贪那些人的东西,但总是有下头人会送孝敬,端看人如何,有的能收,有的却是不能,一般,苏子烨早早会与她打过招唿的。 「张经歷如今多大了?」刘稻香想了想,先问了个在她看来最重要的问题,至于产业什么的,她刘稻香的丫头们的身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婆子见这事儿有门儿,忙欢喜地答:「婆子的儿子年岁正好呢,不过才二十四岁有余。」说到这儿,她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是该早些成亲的,先头也定了一门娃娃亲,只是老婆子家那会儿因为公公长年病卧床榻,家中债台高筑,那女家嫌老婆子家不但穷得丁当响,还欠了如此多债,自是要悔亲的,不过,老婆子不恨女家那边,若换了是老婆子的女儿,也是捨不得的,嫁到夫家不能享半日福,睁眼就要为那山高般的欠债发愁,做爹娘的又怎会捨得。」 她竟说得如此通情达理,叫刘稻香高看她一眼。 同时,她对男方的年纪也很满意,春娇比她还大些呢,今年已十八有余。 「那女家如今见你家好过了,怕是心里很不舒坦吧!」刘稻香好笑地问她。 「可不,同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时常碰面了,她娘老子总拉着我说后悔呢,只是后悔又如何呢,如今,她女儿都生了两娃呢!」 很明显,张婆子是个会做人的,即便对方悔婚,她也不曾与那家反目成仇,反而将心比心,理解那家的想法。 刘稻香粗略了解了这个张婆子是什么样的人。 「即然能入仕途,想来,长得也不差的。」刘稻香心里已有几分满意。 张婆子立马笑了,说道:「要说我儿长得俊俏,到也算不上,只不过也不是那丑得见不得人的。」 罗姑姑闻言低头笑了,在刘稻香耳边轻道:「张经歷长得还算眉清目秀。」 刘稻香越发满意了,只是她秉承一条:好女百家求。 虽说张经歷的条件很让她满意,但为了春娇的将来,她怎么着也不会轻易松口。 「见你这般说,我觉得张经歷尚可,只是,我家春娇自幼与我同食同住,一块儿长大的,若说这情宜,怎么着也是如同姐妹一般。」 张婆子不过是普通的妇人,只知道平王府,那是顶了天的富贵人家。 她来之前,她儿子就与她细细掰扯过,春娇虽只是睿郡王妃的侍女,却是与旁的侍女大大不同,就是比那五品家的千金也是不相让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为难 第八百一十三章 为难 这又说到了刘稻香的身份,她本是正二品都指挥使的嫡亲孙女,又是平王的二儿媳,其本身又是睿郡王妃,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的见识,能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可比的? 就不说旁的,刘稻香每回进宫,总要四个丫头轮流着跟她进宫,其实,这也是抬高了四个丫头的身份。 不然,进忠的娘老子怎会巴巴的来求娶春暖呢。 她就是瞧中了这一点,刘稻香身边四大丫头的规矩真的不比那些正经官家姑娘差。 那眼力界儿更不用说了。 张婆子经她儿子一提醒,觉得更不能得罪了这未来儿媳。 「王妃,老婆子与你说实话,老婆子的儿子那性子很犟,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来说媒,只是他就是一根筋,非要讨个自己喜欢的,就算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只要他喜欢,那也是个香馍馍。」 刘稻香见她拿此比喻,哭笑不得的轻咳一声。 张婆子这才发现自己又说了粗鄙话,忙道:「王妃还请息怒,老婆子这张臭嘴,平日与乡邻皆是这般说话,一时惯了却不想说话间给带出来了。」 「行了,你甭打自己的嘴了,我瞧着你说话有趣,往后时常来府里走动走动,与我说会子话。」 刘稻香在她身上,看到了三十里村村民身上的那种人情味儿,甚是怀念,因此,才有了这些话。 张婆子闻言心下忐忑,不知刘稻香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 青梅听到外头有动静,过去挑起帘子问了几句,然后又折转身来回禀:「主子,小厨房那边传来话,说是饭菜都准备好了,请了张婆子去那边的小厢房用饭。」 刘稻香点点头,对张婆子说:「你用了饭后不必再来见我了,青梅,给张婆子准备几匣子好点心拿回去吃。」 张婆子心下不安,莫不是最后的那些话得罪了这个睿郡王妃,那她家儿子还能不能求娶到那个姑娘? 只是她观睿郡王妃已不想再说话,便只得起身随了青梅出了正屋。 「青梅姑娘,还请给老婆子指条明路。」张婆子记得刘稻香唤她青梅,又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递给她。 青梅却是不接,反而推了回去,笑道:「张妈妈,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了算,再说,春娇与我是好姐妹,若张经歷真是个好的,你便是不给这钱,我也是要帮着劝她的。」 张婆子心里不由又一阵打鼓,遂又问:「我先前听王妃的话,也不知这事儿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还请青梅姑娘给婆子个准信。」 青梅抿嘴轻笑,答:「我只能说,咱主子知道这事儿了,听你那么一说,咱主子心里也有了底,至于成没成,这事儿还要看你家的诚意,老话说得好,好女百家求呢,依我家主子的性子,总是要货比三家,挑一门最适合春娇的亲事。」 「所以,这事到底是成还是没成?」张婆子越发听不明白了。 青梅也不恼,耐着性子道:「张经歷的条件尚可,我家主子想必对这一点是满意的,只不过人品嘛,我想,我家主子还是要斟酌一番的。」 刘稻香肯定是要派人暗中打听一番,确认过张经歷的人品后,才会做出决定。 「也就是说,这事儿说不上成不成?」张婆子心里越发没底了。 「那要看你的儿子争不争气咯,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不是么。」青梅自是不会给她确切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已经向张婆子透露了许多,皆是因为她很了解春娇,更是知道春娇本就对张经歷的态度不寻常。 不管怎样,张婆子吃过饭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刘稻香了,只得接过小丫头送来的几匣子点心打道回府去了。 晚上的时候,刘稻香趁苏子烨这会儿不忙,便拉了他去里间说话。 苏子烨调笑道:「娘子,咱才吃过饭呢,怎就这般急着做些事消食了?为夫甚为满意。」 刘稻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若谁再跟她说,这货是冷冰块,她当场自叉双目。 「正经些,我要与你说些正经话。」 「娘子,为夫平日都很正经,总要有些不正经的时候,才能放松放松一下,不是么。」苏子烨的理由多如天上的繁星。 刘稻香决定不与他掰扯这一点。 「今儿你手下有个什么张经歷的,请了他娘老子来我跟前,求娶咱家春娇。」 「张经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若是办事儿的话,这人还是不错,头脑灵活,就是做事有些狠,不过,这也正常,兵营里出来的,有几个不是好狠的。」苏子烨的话一落。 刘稻香却是不高兴了:「我家春娇身娇体贵着呢,太粗鲁了的汉子,不适合她。」 苏子烨曲指轻弹她脑门,道:「你这小脑瓜子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他做事,对待敌人挺狠的,待他的袍泽还不错,人性子也好,只是,总比不过那些文官身边的长随斯文,说话文绉绉的。」 刘稻香没好气地答:「我又不是不知,为何许多官家姑娘不愿意嫁武将,还不是因为这些大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更有粗暴的动不动就揍自己的婆娘。」 「张经歷不是那样的人,我又怎会不知你最是看重那几个丫头,我与你这么说吧,他在让他娘老子来见你之前,就去问过我了,跟我讨过主意,若非看好他,我是不会同意让他娘老子来见你的。」 苏子烨说到这儿,又道:「这小子是个不错的,能升为经歷,可是要看得懂文书的,他原家中艰难,迫不得已才入的军籍,为的,就是一年能混些银响捎回家还债,只不过,这小子聪明有能耐,不知怎地,跟营里会识字的混熟了,虽没正经入过学堂,却也是识文断字了。」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儿说不清,对于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来说,有些理你怎么讲,他都无法想通,能识文断字就好,至少能说得通理儿,不过,我的丫头可不是一般的丫头,想求娶,端要看他家的诚意了,拿不出诚意来,休想娶了我家春娇。」 刘稻香护短的性子完暴在苏子烨跟前。 她想到这儿,又道:「我就想看看他能尽多大的能耐出彩礼,春娇是我的大丫头,将来的陪嫁定不会少了去,更何况若真嫁入张家,她必将会成为张孺人,好待也要给她些体面的嫁妆做回礼吧!」 自古以来,有彩礼便有回礼,男子出彩礼表诚意,谢女方家长对其女儿的养育之恩,女子出嫁带嫁妆以示回礼,表示即便嫁入婆家,她依然能靠嫁妆养活自己,更是能依靠嫁妆来贴补家用,自不会被婆家看轻。 「你还真把她们几个放心上了?」苏子烨话里明显有不满,怎么着,他才是正牌的呢! 「你这醋吃得也太没理儿了,你是夫君,她们是我的丫头,能相提并论吗?不管怎样,你要帮我把张经歷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否则,我可不放心把春娇交给他。」 「这么说,你对张经歷还是挺满意的。」苏子烨心里有些想法了。 刘稻香笑道:「这般好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寻到,更何况,他又没成过亲,更是比春娇还要年长几岁呢,说不得更能疼春娇多一些,春娇性子活泼,又是个懒散的,若找个年纪差不多的,少不得小两口经常要吵架沤气!」 自家娘子的吩咐,苏子烨敢不从么?但利息还是要收的。 刘稻香少不得又要在床第之间吃了不少闷亏。 翌日,早饭过后,刘稻香便让青梅把躲在屋里不肯出门的春娇叫来了。 春娇来的时候,刘稻香正在与院里的管事妈妈示下,春娇在一侧等了一阵子,刘稻香本要与她说话的,不想,钱侧妃身边的潘妈妈来求见。 刘稻香无奈,只得先搁下与春娇谈张经歷的事,先让人把潘妈妈请进来。 潘妈妈进来后,自是要给刘稻香见礼的,刘稻香叫她起来后笑了。 「潘妈妈,今儿是刮什么风啊,竟把您给吹来院里了,青梅,快些端上热茶。」青梅应了一声,很快就为潘妈妈奉上热茶。 青丝已取了小绣墩过来,请潘妈妈坐下。 「郡王妃,奴婢就不与你打哑谜了,是进义託了奴婢来说媒的。」 提起进义,刘稻香不由自主的看向一侧的青梅,去岁时,进义与进孝同时求娶青梅,这叫青梅左右为难,生怕因为一个处理不好,就叫这两人心生间隙,这事儿一直就这么拖着,接着年关又乱忙的紧,刘稻香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这个,无论青梅选谁,我都不会反对。」刘稻香最终把决定权交给青梅。 「奴婢谁都不嫁,自梳了留在主子身边。」青梅的反应在刘稻香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听得她的话,俏脸勐的一沉,道:「混说什么?你这是想叫我背上刻薄的骂名不成?」 「主子!」青梅两眼泪汪汪,她不想让自己的主子们为难,可是进义与进孝两个都不相让,这叫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到不如谁都不嫁,即不用叫两人心生反意,又能谁都不得罪。 「青梅,我从来都不想让你们自梳,留在我身边的方法有千万种,最不可取的就是自梳。」 刘稻香很不情愿将这些小丫头们的青春就这么白白的浪费。 「你们每一个,都将会从这金柯院出嫁的。」 「主子,我......」青梅怎么都无法把「同意」二字说出口。 刘稻香微微沉吟一番,道:「我不是非逼着你在这二人之间选一个,你若有瞧上眼的,便与我直说。」 她一直知道,青梅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嫁给进义或是进孝的。 「你若是想外嫁,我可以让王爷在他的手下中挑选青年才俊。」 刘稻香觉得,以青梅的身份,嫁个六、七品的芝麻小官是足够的。 「奴婢不想外嫁。」青梅不高兴的嘟起小嘴。 刘稻香瞧了她这样儿,不免有些头痛,回头对潘妈妈说道:「这事儿只能暂时不提,夹在中间,不想两边都不痛快,反倒叫她左右为难呢!」 潘妈妈是个老人精,两人的对话落在她眼里,又岂不知这个中的原由。 「这事儿,老奴会去帮郡王妃劝说的,否则,白白耽误了青梅。」
第八百一十四章 降得住 第八百一十四章 降得住 「正是这理儿,进义与进孝是男子,拖得起,可咱家青梅不过是一弱女子,又怎经得起岁月的搓磨呢!」 到时珠老花黄了,就算进义与进孝依然心甘情愿,可青梅错过了生儿育女的最佳时期,她的公公、婆婆又怎会愿意? 不管如何,刘稻香都希望这里头有人能先一步退出。 如此又过了数日的光景,睿郡王苏子烨却是被张经歷给缠得不免有些头晕了,这不,今儿一早他才入了衙门点了卯,正欲听手下的人汇报要处理的事,张经歷的身影就出现在他所在屋子的门口。 张经歷也不说话,只是堆着笑意,提着热水壶为苏子烨沏了满满的一杯热茶,放下热水壶又拿了火钳往碳盆里添了两块上好的木碳,这才腆着脸站在了那一票下属的最后面。 论资排辈,张经歷的官儿最小,年纪也最轻,所以,他到自觉得很。 苏子烨侧头看了立于不远处的进忠、进孝一点,两人都无奈的暗中摇了摇头,这些个伙计,原本是该两人做的,偏生张经歷是个会来事的,非要抢了去做,进忠因为春暖之故,待张经歷越发亲热了,对于他极为狗腿的干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了进忠,他又对进孝好言相说,只把自己说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情痴。 好嘛,进孝一心惦记着的是青梅,正与他的心思相符合,到也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也就不好与张经歷争这事,好在这张经歷是个懂事的,在苏子烨办正事的时候,是不来打搅的。 苏子烨好容易才听完那些下属们的汇报,轮到张经歷时,那些下属们早已散去。 看着一脸讨好的张经歷,他的眼角狠狠地抽畜着。 「张经歷,你最近很闲?」 「指挥使,小的这事是有事要禀明么。」张经歷接着把自己要汇报的事说了。 还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苏子烨无奈,只得听他细细说来,过后,张经歷见他沉默不语。 便来了一句:「指挥使,小的想问问,郡王妃那边有没有啥消息透露出来?」 原本正在想事的苏子烨听后,不由伸手抚额,他若再不给个准信,只怕眼前的张经歷要把这儿的门坎都踩塌了,道:「嗯,看你的诚意。」 这是应了这事? 张经歷小心地再道:「明儿,小的就让自家老子娘请了官媒去提亲?」 苏子烨忙点头:「嗯!」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就凭张经歷一日登门数回,不断的在他跟前晃悠这事儿,他都想快点告诉他,赶紧去请了官媒把春娇迎娶回家吧。 张经歷得了准信,欢天喜地的走了。 如此,又过了三日的光景,张婆子果真请了官媒又备了礼,来平王府找刘稻香提亲了。 今儿天阴沉沉的,刘稻香懒得出门,窝在屋里叫了春娇等人陪她打马吊。 听得门房那边递话进来,说是张经歷的娘老子带着官媒来了。 刘稻香闻言,把手中的牌一丢,道:「这局不算,来人,收桌子,请了张婆子来回话吧。」 春娇等人忙站起来,把桌上的檀香木打造的马吊给小心收起来,就这样的牌,刘稻香手里还有两副百年金丝楠木的,是她的两个好弟弟昨儿叫人送来的,一套暖玉做的,暖玉那套是苏子烨不知从哪儿为她寻来的,说是冬日里摸着最是舒服不过了。 「对了,青梅,取一套金丝楠木的叫碧玉送去给我婆婆那里。」 刘稻香口中的碧玉是二等丫头,早已提上来跟着青梅学习,将来,是要顶了青梅位置的。 青梅忙应了,转身入了西罩门,在碧纱橱外的一个柜子处,取了一套出来交予碧玉,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 她站在门口,正好瞧一身素净的张婆子请了官媒一併进来,今儿张婆子比那日穿得又要显贵气些,外罩了一件暗玫红底银丝折枝梅长厚褙子,额上系了个简单镶玉滚银边素黑绒缎抹勒,头插福寿镶珠银簪,正堆着笑脸与官媒边说边走。 「张妈妈,你来了?」 青梅称其为妈妈,是尊称。 正与官媒说着话儿的张婆子抬头望向正屋这边,笑答:「青梅姑娘,几日不见,越髮长得水灵灵了。」 青梅抿嘴轻笑,道:「还请快些进屋来,我家主子听说你来了,连马吊都不肯再打了。」 张婆子闻言,越发欢喜得紧,忙拉了那官媒快步走向正屋。 青梅亲自为两人打了帘子,又引了两人绕过屏风,来到刘稻香跟前。 「老婆子见过睿郡王妃。」张婆子一脸虔诚的给刘稻香行了大礼。 刘稻香忙叫人把她和官媒扶起来,又叫人请了官媒与张婆子落座,上了热茶果子瓜仁等物。 刘稻香瞧这阵势,便知张婆子今日是来提亲的。 张婆子见刘稻香不问,只是端着热茶在吃,又与张婆子说了一些家常话。 张婆子眼瞧着刘稻香都不提这茬,不免有些心急,生怕自己儿子相中的媳妇给飞了! 又想,莫不是有旁的能人来求娶了春娇,又想着春娇是睿郡王妃身边的红人,这般一想,不免心中生慌,忙道:「呵呵,老婆子今日来,是特意请了官媒来提亲的。」 刘稻香抬眼看了张婆子身边的媒人一眼,确实是官媒无疑。 官媒按张婆子的意思把来意说了。 「嗯!」她神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张婆子心里越发没底,只得又道:「三日前,我家小子在王爷处得了准信,按理儿第二日就该上门,只是,老婆子看重郡王妃身边的人,去街上请了先生算了一下日子,说今儿是个好日子,这才请了官媒今日才来见郡王妃。」 刘稻香心里憋着笑,面上却是不现,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点了点头。 「春娇是我最看重的丫头,我原想再给她挑一挑,即然王爷已松口,我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罢了,即然王爷看重张经歷,这事儿,我便允了。」 说得她好像有多勉为其难似的。 张婆子不懂王府的规矩,不知讨个丫头回去要不要三书六礼:「可是要过礼,送聘书?」 刘稻香略微一沉吟,道:「若春娇愿意嫁过去,这个自然是要的,春娇虽是签了死契,但若真嫁过去,我是要还她良籍的。」 大周有明令,不准各世家的奴才入朝为官又或是嫁去官家,当然,纳妾就另外一说了。 无所谓奴籍与良籍。 张婆子闻言心生欢喜。 「这事儿我虽允了,可春娇那丫头同不同意,我就不知了,回头得了空闲,我再问问她,待过几日给你信儿。」 刘稻香只说自己同意,却是不肯松口给春娇做主的。 「好事多磨呢,老婆子虽然很心急,可也总要春娇姑娘自个儿乐意才行。」 春娇此时正躲在西屋的碧纱橱后,闻言俏脸一热,陪着她的青丝,拿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又朝她眨了眨眼睛,再福了福身子做出一副见官夫人的样儿来打趣她。 春娇越发被臊得利害,偏生张婆子与官媒此时还在外头,她羞得躲在这里不是,跑出去也不是。 只得红着一张脸朝青丝跺跺脚,转而拿背对着青丝。 青丝瞧了,以衣袖掩面笑得好不欢快。 张婆子见刘稻香同意了,还以为这事儿已定下,欢天喜地的与官媒一起走了,她得把这喜事儿告知自己的儿子知道。 刘稻香见了也不戳穿,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春娇,出来吧!」她朝西屋那边喊。 春娇红着脸被青丝从碧纱橱后扯了出来,青丝笑道:「主子,春娇居然也会有脸红的一日。」 刘稻香拿香帕捂嘴笑道:「快过来让我瞧瞧,我家春娇竟然也知道害羞为何了?」 一屋子的丫头们闻言忍不住暴笑起来。 春娇素来是这些丫头们中胆子最大,脸皮最厚的一个。 春娇见了,羞恼得又直跺小脚。 「主子,奴,奴,奴婢才不要嫁人。」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只说不嫁人,可没说不嫁给张经歷啊,她又不是听不懂春娇的潜台词。 「这样啊,哎,我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呢,人家张经歷条件儿不错,你当真不愿意?」 春娇又答:「自是不愿意,奴婢只求主子给奴婢在府里找个小厮配对了,能日日跟在主子身边当差即可。」 刘稻香不由觉得脑门子一阵抽痛,这又是闹哪样啊? 「小厮中没有降得住你的。」 刘稻香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别看春娇爱摸牌,又是个爱瞧热闹的,其实手段利害着呢。 刘稻香说这话时,心里也是转了好些圈,细细思来,府中当真没有适合她的小厮。 「这府里知根知底的小厮中,当真没有适合你的呢。」 「那奴婢就自梳了留在主子身边。」春娇并不曾停顿,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 刘稻香不由看向青梅,青梅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道:「主子,春娇这事跟奴婢没关系。」 她可不曾劝自己的小姐妹们自梳。 刘稻香见了,又再思,春娇只是说不想外嫁,并非是坚持要自梳,便又道:「春娇,你与我同为连山镇人,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自是要看到你嫁得好才是,张经歷与你一片痴心,你又不讨厌他,为何不肯嫁与他呢?」
第八百一十五章 劝说 第八百一十五章 劝说 春娇吸了吸鼻子,道:「当日家中坚难,奴婢娘又刚生了个小弟弟,家里的嘴实在太多了,又遇上奴婢奶奶重病,奴婢的爹娘实在养不活,一家子都快要饿死了,便商量着把奴婢的两个姐姐给卖了,可是奴婢的大姐姐已经与同村的一户人家订了亲,眼看着过几年就要出嫁了,奴婢的大姐姐为此哭得死去活来,不肯被卖掉,奴婢便去与爹娘说了,想着来了府里手脚勤快些,总能养活自己的,岂知,奴婢却是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吃穿住用皆比一般富裕人家还好。」 春娇又接着告诉刘稻香:「后来,随着主子一路从三十里村到了青州城,又从青州城到了京城,主子的身份水涨船高,奴婢不但月例多了,而且日子也是越过越好,这些年,也捎了些银钱回家,听说,家里还了旧债后,也在家中置了二十亩良田,只是奴婢小时候便被卖掉了,这亲人之间的亲情,到不如与主子的主僕情谊来得深厚,家中来信中,半个字都不曾提过要接了奴婢回家去,只说要好生伺候好主子,再挑个有钱的人家嫁了。」 刘稻香心中颇为惊讶,后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你可是怨你爹娘?」 「又岂能不怨,这么些年,奴婢也不曾少贴补家中的。」春娇说到这儿眼眶都红了。 「只是,奴婢虽怨爹娘不近亲情,却也着实捨不得离开主子,若非主子当日心存善意,买下了奴婢,奴婢又哪里有今日的好日子过,因此,心中早已打算,这辈子就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主子。」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脑门子。 「我早说过,巴不得你们个个都嫁得好,你又与我同出一镇,与其随便在府里找个小厮嫁了,到不如嫁给那张经歷,先不提他的条件不错,就只凭他是真心想求娶你这一条,就足已了,再说,你即便嫁给了张经歷,得了空闲,也是能时常来我这里耍耍的。」 春娇听后,不再吭声,低头扯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刘稻香一时也无计可施。 又问:「你看不上那位张经歷?」 「那到不是,张经歷能看上奴婢,那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春娇觉得自己还高攀了呢! 刘稻香心里略微有些底,道:「除了你所说的那一条,先撇开不说,你也曾见过张经歷,虽说长得不是那么俊俏,可也生得眉清目秀,听王爷说,也算是一表人才,更何况他还是个求上进的,原本目不识丁,能在营里混得识文断字,又爬上了经歷的位置,虽比不过正经科考出身,但也能瞧见他的能耐,脑子也很好使!」 「奴婢知道,只是,奴婢......」春娇本来随口想说奴婢配不上,后又转念一想,若这样说了,只怕会让主子恼了,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她主子好歹也是个睿郡王妃,王爷还是个有食邑的那种,真要说起来,她与张经歷还是门当户对的。 她杵在那时,一时也不知找何理由才能说服自家主子,总之,她就是一门心思想留在刘稻香身边,尽心伺候好她来回报她的恩情。 刘稻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再劝说,只得让春娇先下去好好想想,莫要错过这桩好姻缘。 待春娇走后,刘稻香发现身边的青梅欲言又止。 「你可是有话要说?」 青梅见刘稻香问起,也不再纠结,忙道:「主子,其实,春娇对那张经歷态度很不寻常。」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刘稻香秀眉轻挑,侧头看向她。 青梅答:「主子忘了,奴婢与春娇住一个屋子呢,她那点儿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奴婢。」 「这丫头,还真是死心眼,只是我都把话说得那般清楚明了,她怎就转不过弯来呢?」刘稻香无奈之下连连摇头。 青梅笑道:「春娇看着成日爱往外跑,只是因为她觉得主子需要这么个人,幸好,她脑子活,嘴又甜,才当得了这差事,换了奴婢,还真做不来这事儿。」 「一饮一啄由天定,也正是因为她这混得开的性子,我才点头同意了张经歷,春娇若真嫁过去,便是从七品的孺人,接触的也是一些官家夫人,总要嘴会说,才能与人处得来。」 不然,换了其她丫头,刘稻香肯定是不同意的。 青梅想起春娇与经经歷的相识,不由会心一笑:「还真如主子所言那般。」 刘稻香却是越发犯愁了:「只是她瞧上了张经歷,又不肯嫁给他,何苦这般折腾呢,真要有心感谢我当年买了她,那便嫁与他就是了,当年买她,我也只是想要添个丫头帮忙做事罢了。」 「主子,要不奴婢再劝劝她,好歹,春娇也是瞧上了那张经歷的,奴婢不止一次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西侧花园里发傻发痴,一个人在那里笑个不停呢!」 青梅的话叫刘稻香懵了,这不是传说中热恋中的傻女人又是什么? 「不过,主子大可放心,春娇与张经歷不曾私相授受的。」青梅怕刘稻香误会,忙又解释了一番,又道:「春娇一心只想忠于主子,她心里装着的,念着的也是主子,主子当真想把她外嫁?」 「嗯,她得了好姻缘,我又不是那种恶毒主子,自然做不来白白毁了她这好姻缘的事,她若愿意,自要备厚礼把她嫁出门。」 自春娇签了死契的那一日起,她的生老病死皆由刘稻香负责了。 青梅见刘稻香不像是说的违心话,笑道:「主子放心,劝说春娇的事,就包在奴婢身上了。」 刘稻香明眸瞬间亮了,欢喜地抓住青梅的手,急切地问:「你有好主意了?」 「嗯,只是主子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说了可是不灵了的。」青梅却是不打算告诉刘稻香,她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刘稻香嘟起小嘴横了她一眼:「哼,就知道你俩好得跟那连体的油盐罈子似的。」 古代的油盐罈子是两个小小的瓷罈子连在一起,有的,在两罈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拱桥做连接,大小如同现代用的调料盒相差不大。 只是一个是装油,一个是盛盐用的。 青梅闻言眉开眼笑地为刘稻香湛了一盏热茶递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青梅趁刘稻香午睡时,去外头寻春娇,结果一问婆子才知道,春娇今儿并不曾出门摸牌,又问了几人都说不曾见到她的身影,好在有个小丫头说,中午看到春娇吃过午饭就回房了,之后,便再也不曾见到她。 青梅去了耳房,她俩的住处,才发现春娇正把被子捲成了一个筒睡在那里。 她走过去探头一瞧,不由惊唿道:「春娇,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春娇转过身来,红着一双眼儿,带着哭腔问:「你可是帮主子来劝我的,就这么嫌弃我,急巴巴的想把我打发的远远的?我知道,现在主子身边太平了,用不着我这吃闲饭的了,先前,我都说了要自梳留在主子身边,你可瞧见她同意了?」 青梅听得心中来气儿,伸手拍打在棉被上,骂道:「你混说什么,主子是真心实意为了你作打算,你到好,反而先怨起主子了?能再出息点么?」 「我就不该与你说这话,就知道你是向着主子说话,你自个儿如愿了,却是不叫我如愿。」春娇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再次哭起来。 青梅气得小胸脯一隆一伏,低声吼道:「有你什么好委屈的,当真以为主子那么心狠么?不过是瞧张经歷待你痴心一片,家境也殷实,无论哪方面瞧,都是个不错的,主子捨不得张经歷这块肥肉落到旁人嘴里呢,便宜了别人到不如便宜了你,再说了,你当真是蠢得......」 春娇却是止了哭声,顶着一张花猫脸看向青梅,吸了吸鼻子,问:「当真不是主子嫌弃咱了?」 「我知,东院那位主子不知是不是脑子被门夹坏了,待咱主子是真正的好,啥好玩意儿,可以不给她自己的媳妇,却是要分一份给咱主子的,如此一来,我也不需再帮主子做探子了,侧妃娘娘又拿主子当亲闺女疼,自是没有那婆媳不和的龌龊事,这也用不上咱了。」 春娇表示,思来想去,自己是真的「失业」了。 青梅的眼里闪过一丝瞭然,果真如她所猜的那般。 她挨着床沿坐下来,笑道:「你那小脑瓜里成日都想啥呢,你怎就不想想,王爷除了进忠四个,还有不少手下隐在暗处呢!」 不过是轻轻一点拔,春娇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她又挪了挪身子,索性坐起来挨紧了青梅,急问:「你的意思是......果然,主子没有弃了我。」却是开心的笑起来。 青梅心下狐疑,主子是不是眼瞎了,怎会认为春娇顶顶精明呢? 「你说呢?去了外头自是不能日日见着主子,也不能跟在主子身边,相处了这么些年,是块石头天天捂着,都被捂热了,更何况我们几个与主子朝夕相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你心中难过,不舍,不愿,我都是能理解的,只是,主子看好张经歷,你又是个好的,她自然巴不得,纵有再多的不舍,与你的好姻缘比起来,主子是可以割捨的,更何况,你去了外头与那些孺人们打成一片,就不能成为主子的耳目了么?」 果然,经青梅这般一劝说,春娇的心思一下子通透起来。 笑道:「嗯,主子原来是这般打算,待张婆子再来,只说我愿意就是了,虽说不能日日见着主子,但在外头替主子办事,却是比在府内做探子更重要。」 青梅笑了,暗中白了她一眼。 春娇啊,咱说好的精明如猴呢?! 全都餵了狗么!
第八百一十六章 定下来 第八百一十六章 定下来 这事儿过后,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刘稻香下午小歇起来后,寻思着春娇这事儿也该有个结果了。 便问身边的青梅:「那事儿可有结果了?」 青梅一边扶她起来,一边道:「春娇已想通了。」 「啊,还真让你给劝明白了?我就说嘛,这么好的姻缘不成,当真是可惜,更何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还不让在一起,当真该天打雷噼。」 刘稻香的话音刚落,外头便春雷滚滚。 她望向窗外,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给力啊! 「去把春娇唤来。」 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她今天得把春娇的事儿办好。 春娇来得很快,早几日的阴郁已消散不见,而是欢欢喜喜地来见刘稻香。 「你当真自个儿愿意?」 春娇笑得十分开心:「嗯,主子,奴婢十分愿意。」 用她自己的方式来报答刘稻香当年的救命之恩,报答她给了自己一条好的活路。 她有个好主子,免去了她许多的苦难,更不必差点儿沦落风尘,去做那青楼女子。 这是春娇的秘密,她谁都不曾说过。 其实,当年,春娇在被刘稻香看中之前,因为其颜色生得好,那人伢子是打算再教养她两年,便送去青楼卖个高价的,偏生刘稻香来买人,无意间让她给见了。 人伢子无奈之下,只得把春娇给卖了,好在那时,春娇也才被自家爹娘送到人伢子手里,那人伢子才乐意如此。 春娇收回心思,又道:「主子欢喜奴婢嫁得好,奴婢自是愿意的,更何况,奴婢是见过张经歷的,也觉得他是个有能耐的,原是捨不得离开主子,青梅说不能因此,让外人心中记恨,坏了主子的名声,奴婢转念一想,原本是好事,总不能因为奴婢而成了坏事。」 刘稻香见她想明白了,笑道:「如此甚好,你是我睿郡王妃身边出去,将来去了婆家,你婆婆与你夫君必是要高看你一眼的,但你也千万不能因此拿矫,与婆婆好生相处才是正道,虽不一定要亲如母女,但也要多多上心些,我瞧张婆子也不是个心思不纯的,你若多上心孝敬些,她必不会为难与你。」 春娇自是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又听刘稻香道:「自古婆媳是天敌这话没说错,不过,也要看人的品性,张婆子品性纯朴,你又是个心思通透的,只需多上点心,必能和睦相处,家和方能万事兴,婆媳相处好了,将来的夫君才会更加看重你,只因,你的婆婆,是你夫君的亲娘老子。」 春娇笑着作答:「奴婢定当谨记在心,主子莫要担心。」 刘稻香之所以这般说,只因春娇是她的人,张婆子不敢拿春娇怎样,只会小心陪着不是,与春娇相处,但刘稻香还是希望春娇与张婆子能和和睦睦。 当然,天下间也不是所有的婆媳能真的如刘稻香所言这般好,端看两人的想法与品性,有的天生霸道些,有的天生强势些,有的软和些,也有懦弱不堪的。 随即,刘稻香叫人去请了罗姑姑来。 罗姑姑与吴姑姑如今分工明确,吴姑姑收了两个小丫头做徒弟,带着那两小丫头帮刘稻香管着府外的事,罗姑姑却是主要负责教导刘稻香身边丫头的事,还有帮着管着院子里的事。 罗姑姑来得很快,刘稻香见她来了,笑道:「姑姑,你的得意门生中有一个要跃龙门,成为人上人了。」 她打趣罗姑姑。 罗姑姑不由眼前一亮,看向一侧羞红了脸的春娇,笑道:「大善!」 显然,罗姑姑是觉得张经歷很不错的。 「主子打发人叫奴婢来,可是要奴婢主持春娇的大喜事?」 「正有此意,你回头去寻张婆子,与她商量一下,再顺道把春娇的卖身契拿去官府销了,还了她的良籍,另外,张婆子上回问我,可要三书六礼,我已允了。」 刘稻香这般说话,是把这事交给罗姑姑全权去负责了。 三书六礼算是很正式的求亲了,三书除了聘书之外,还有礼书和迎书,礼书就是过礼的数量及物品描述,件数等,迎书就是迎娶时交与女方的文书。 至于六礼,包括了议亲礼,合八字,过大礼就是类似现代的订婚,以及挑选黄道吉日,最后就是迎娶了。 罗姑姑得了刘稻香的允许,很快就出了门。 大约又过了十来日的光景,罗姑姑来给刘稻香回话了。 如今已是阳春三月,刘稻香正在书房里翻看帐册,粮油铺子的收益是除了年尾要好上不少,平日里的雷打不动的也就差不多那个数了,她此时正忙着示下,有田庄的管事来请示她,几个庄子上都该添置新的农具了,另外,要禀明要多添二十头耕牛。 「去岁时,庄子上的老牛已宰杀,再过些日子要耕地了,若再不添牛,怕是要影响生产了。」这是一个庄子上的管事在回话。 刘稻香翻看了帐本,果然,去岁末时,就已禀明宰杀老牛二十头,不过,刘稻香因为去岁末收益尚可,便令人留下几头牛给庄子里的人打牙祭之外,其它的都让管事折成银子送上来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正好,牧场那边去岁添了不少牛犊子,我让那边给你们送二十头顶好的牛犊子过去。」 那些管事们忙应下,刘稻香又道:「至于损坏的农具,你们回去后理一理,到时报个数上来,我这边再安排人置办一批农具发放下去。」 刘稻香依照大周的管理习俗,依然是採用了管事管理这些事儿,只不过,经手的管事是一人,採办的又是另外的人,给钱的又是第三人,但採办的人与管事可以一道去,让管事们自己挑选农具,由采卖的人开了纸条,让那店家来帐房处领钱。 待刘稻香忙完这些事,又打发走了那些管事后,罗姑姑才进来回话了。 「主子,那事儿,奴婢已与张家婆子商议的差不多了。」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道:「哦?姑姑快些请上座,青梅,春娇,上茶上点心。」 青梅推了春娇一把,打趣道:「还不快些端了好吃的上来孝敬姑姑。」 「可不,春娇,姑姑可是为了你的亲事,腿都快跑断,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有姑姑亲自出马,少不得又要便宜你了。」刘稻香也跟着说笑了。 罗姑姑依然是温和的朝春娇笑了笑,道:「春娇是个命好的,沾了主子的福气呢。」 春娇羞红着脸低头出门为罗姑姑沏了热茶,又给两人上了新鲜的果子与点心。 她正欲转身离去,刘稻香忙叫住她:「即是说你的亲事,你还是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罗姑姑也笑道:「恭喜了,春娇,看来张家还真是很看重你呢。」 刘稻香闻言,乐淘淘的问:「哦,此话怎讲,姑姑与张婆子议亲,可是发现了些什么?」 罗姑姑笑着抿了一口热茶,道:「奴婢这些日子跑上跑下,到也把张家的事摸了个七七八八,张家往祖上数代,都是一直生活在京郊,她家祖上,在前朝时也跟着勛贵世家,做了那贵人的亲兵,后来家道渐渐好起来,子孙也有些出息,只是到了今朝,家道又没落了,张经歷他爹有五兄妹,三个兄弟两个姐妹,上头的兄弟死了一个,一个姐姐搬去了南边,断了信音数年了,妹妹也迁去了鲁州,而张经歷的叔叔,出家做了和尚。」 「做了和尚?」刘稻香不由眉头跳了跳。 罗姑姑端着茶盏暖着手,微微点头道:「嗯,都是家里太穷给闹的,到了张经歷这一代,张经歷的爹便做起了卖小菜的营生,日子原本还算过得去,只是有一回与人争摊位发生了口角,谁知那人心中怀恨,又仗着自家亲戚在大户人家当差,在主子跟前能说上些话儿,便暗中指使人把张经歷的爹给打伤了,张经歷的爹诉苦无门,又因受了伤,死活不肯让张经歷学着做那营生,又因给他治腿而欠下了不少债,无奈之下,张经歷才入了军籍,好在脑瓜子活,竟让他混上了从七品的经歷呢!」 「那打算他爹的人,最后也没落得好,让人叫人寻了个机会给送进大牢里吃现成饭了。」 刘稻香心中暗思,难怪苏子烨对他的评价是那样,不过,这样的人若是自己人,必是能叫自家人扬眉吐气。 「打伤了他亲爹,能不叫他记恨么?换了哪个都不甘心吧,好在他是个有头脑的。」 刘稻香却是对张经歷的行事高看一眼。 罗姑姑又道:「这些日子奴婢也就亲自打听了这些事,到于彩礼一事,是张经歷自己提出来的,说是原意出五百两彩礼银子,又因手头紧,便央了奴婢再多等几日来与主子回话,好叫他去与同袍借了二三百两凑够这数。」 刘稻香闻言不由好笑道:「他到还真有诚意,只不过,借人钱终归不太好,小两口成亲了,终是要靠两人来还这债的。」 罗姑姑嘆了口气,道:「张婆子后来与奴婢说,若她不拿这么多出来,邻里必会笑话她家,更是会看轻她家,又怕王妃觉得她家待慢了春娇,好在张婆子说了,当初置那些产业时,都是落在他儿子的户上的,只有那十亩果园是落在她名下,她在那果园里养了些鸡鸭,每年的果子也能有些出息,说是这些债不用春娇与张经歷来还,两人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两人还能劳作,如今无债一身轻,两人慢慢还上就是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苏子烨成了假面摊 第八百一十七章 苏子烨成了假面摊 刘稻香摇了摇头,转而对春娇道:「那银子即然是彩礼,回头,我便做主把银子折成良田可好?」 「自是好的。」春娇虽然手头有些银子,但她时常要寄些回老家,又不爱拿针线,自然手头的银子比春暖的要少。 「你手头的银子比不过春暖她们三个的,虽然我平日里给你的赏钱比她们多,那也是因为你要出门办差事,我到时会接下这笔彩礼折成良田,以后你嫁过去了,手头若是宽松了,便让张经歷拿了月例去还些债,莫要让你的公公婆婆往后对你心生抱怨。」 求娶的时候,个个都说的好听,刘稻香却是不信的,到底五百两于张家不是小数目,她怕张家夫妇劳作累了,心中会对春娇生出怨气,出了五百两彩礼讨了个人回来,莫说伺候两人,还要两人伺候田地来还债,心里多少会有怨气。 刘稻香想得有些远,春娇应下此事,却是对自家主子的信任,她知道,自家主子总不会害了自己的。 「对了,不知张家是何安排法,春娇自小跟在我身边,对于农事虽懂点,却是不曾正经做过这营生,也干不来此事。」 罗姑姑笑答:「奴婢打听过了,张经歷因为是从七品的官儿,好歹朝廷分给了他两间瓦屋住,虽不是什么小院,但也胜在清静,张婆子说了,她已问过张经歷,新人房设在哪处,张经歷说他日日要去衙门点卯当差,不能时常回京郊的家里,到不如把新房设在他现在的住处。」 刘稻香是知道的,就好比苏子烨,当初封为睿郡王时,皇帝就分了一座郡王府给他。 「对了,主子,这是春娇的户籍,在销奴籍前,张婆子拉了奴婢去姻缘庙悄悄合过两人八字了,只待问名时,正时给交换帖子,奴婢想着两人八字相合,这才去销了春娇的奴籍。」 刘稻香从罗姑姑手里接过春娇的户籍,是女户,她朝春娇扬了扬手里的户籍,道:「只待张家送来彩礼,我可以把良田都落入你名下了。」 「对了,我还不曾问你,你手中有多少银钱呢!」 春娇吞吞吐吐半香山,方才道:「奴婢手里头加上主子平日打赏的东西,七七八八算下来,也不过才五百两齣头。」 「现银呢?那些头面首饰,到时你拿去重新炸一炸,改个时兴的样子充入新首饰盒里。」刘稻香微微皱眉,春娇到底不如春暖会守财。 「大概四百带个零头。」春娇自己都不好意思。 「原本,你们四个出嫁,我是每人给一百的,即如此,那一百便添在里头正好够买五十亩良田,待张家行过问名后,我便把那良田落入你名下,另外,再给你打套家具以及各样行头。」 刘稻香怕其她几个丫头有旁的想法,又补了一句:「春娇与春暖出嫁时又有些不同,春暖终归是嫁在自己府里,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自能时时看顾着,而春娇却不不同的,我便要多出一二百两白银置办嫁妆,你们几个,若是也外嫁的话,少不得也要如此行事,若是只在自己府里挑,那般照春暖出嫁时的旧例。」 青梅几个自是明白的。 刘稻香又与罗姑姑商议春娇的嫁妆一事,当初,春暖因是嫁在府里,又月月有月例银子可拿,因此,她当时也就用了五十两充做压箱底的银子。 「只是我琢磨着春娇这边却是不同,我一时也不知给她多少压箱银子才好?」 罗姑姑笑答:「不知主子准备给春娇打什么样的家具,按说,以张经歷的品阶,就一般的木材也就行了,只是当初春暖出嫁时,有好些是用酸枝木和榆木打的。」 刘稻香笑道:「姑姑这是提醒我不要太偏心呢,即然春暖是用这样的料子,那春娇的也只能如此,家具也用榆木,这木头结实颜色好看,我家初发迹时,也是用这样的木头打的家具呢,我打算用酸枝木给她打个梳妆檯,再打两个酸枝木头面小柜摆在梳妆檯两侧,样式的话,就比照春暖的来好了。」 「正是这理儿呢,只是张经歷大小是个官儿,主子怕是还要添上一对炕屏才行,大瓷瓶儿,菜叶罐儿也要的。」 罗姑姑这般一说,刘稻香才想起来,春娇的嫁妆与春暖的还是要有些区别。 便道:「我与姑姑一百两银子,交由你去为春娇置嫁妆,家具用的木头除外。」 一百两银子瞧着是多,其实真置不了太多东西,譬如铜油灯,各色瓷器、碗筷,文房四宝,绣好的炕屏,还要扯了几套帐幔绣上等物这里又要花掉二三十两。 春娇忙道:「姑姑不必为我置头面首饰,旧时主子赏的那些我拿去炸一炸即可。」 罗姑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便依了你。」 「炕屏便交给春暖所管的针线房吧!多给春娇添些绸缎。」 刘稻香的意思是把省下来的钱,多置些绸缎之类,光这一处,怕是要花上二十多两了。 「我记得年前得了不少大红缎子,你去挑一块给春娇,让她自己裁了做新嫁衣。」 她说完这话,转而对春娇道:「把你手头的事与你带着的碧莲交一交,自此后,便安心待在自己的屋里绣嫁衣吧,。」 刘稻香不知张家挑是日子是哪一天,只能先紧着这些安排。 她与罗姑姑商议完这些事后,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如此又过了几日,她随了钱侧妃出府打马吊,听到贵夫人们都在议论,说是京城城墙边住着的那些难民已尽数按排妥当了,大傢伙儿可以三五成群的结伴去白泉寺烧香拜佛了。 刘稻香心里暗暗窃喜,不知苏子烨会不会从中得什么好处。 回到府里后,她耐着性子等到掌灯时分,听到小丫头在外头喊:「王爷回来了。」 她连忙快步行至正堂,还未到屏风处,苏子烨已绕过屏风进来了。 见了她,忙加快步子迎了上来伸开了双臂,刘稻香扑到他怀里,娇嗔嗔的问:「你今儿怎地比平日还晚了半个时辰?」 「娘子,可是饿坏了?」苏子烨不喜欢称她王妃,偏生要学普通人家的,开口闭口就是亲亲娘子。 「嗯!你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能拿差事当饭吃呢?」刘稻香白了他一眼,拿小香帕子朝他脸上一甩,扭着小蛮腰转身朝里走去。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一把又将她扯入怀里,笑道:「娘子此言差也,美色当前,可餐也!饿坏了娘子是为夫的错。」 刘稻香的俏脸染上桃粉,朝他啐了一口,笑骂道:「呸,坏胚子一个。」 「那也只是想在娘子跟前变坏,若在娘子跟前还端着那老古板架子,岂不有负这花前月下?」 果然,苏子烨是个假面摊。 刘稻香半晌无语,只得由他搂着行至正堂的饭桌前,苏子烨正欲开口,刘稻香已拿小手轻轻遮住他的嘴,笑弯了眉眼,俏生生地道:「不与你说这些骚话,我只问你,可曾听到难民已全部安置妥当的事?」 「这事儿后来交由户部负责了,我今儿在衙门听说了。」 户部? 刘稻香追问:「可是见着我爹了?」 「嗯,是咱爹说的。」苏子烨一边点头,一边对着刘稻香上下其手,面对自家媳妇,哪个男子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那里,除非脑子生锈了。 「哎呀,还没吃过晚饭呢!」刘稻香急忙伸手拍飞他的手。 苏子烨闻言一挑眉,道:「嗯,知道了,娘子还真是等得性急了,我这就叫丫头们端了饭菜进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说完,也不等刘稻香再说什么,朝外头轻喊,叫丫头们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进来。 刘稻香一脸懵了,她刚才有说要吃肉了吗? 不管如何,刘稻香被苏子烨拉着,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的吃完了饭。 苏子烨见她不死心,还想与自己说这事,只得与她说道:「我虽只是封了郡王,但却是鲜少几个得了封地食邑的,若想再往上升,哪怕是只是个虚名,也是不容易,你那点微沫功德,怕是不够的。」 眼见刘稻香要炸毛了,苏子烨忙开口撸毛。 「虽说不够,但咱们可以先攒在那里,在皇上的立功簿里攒得够多了,自然会水道渠成。」 刘稻香闻言顿时垂头丧气道:「这么说,我与顺妃娘娘白忙活了那么久?还把自家存粮都给掏出来了。」 「银子易求,粮食难买,那会子的情况,你与顺妃把粮食拿出来,皇上面上不显,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只是,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有大波人正盯着你俩,我回头会进宫与皇上进言,只赏你些东西即可,至于顺妃那里,有皇上在呢,你就不要瞎操人家的心了。」 刘稻香能不丧气么,她努力这么久,一个是因为惜福想多行善事,二个,也是想顺带把自家夫君捎上。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苏子烨第一个就不同意。 没了心情的刘稻香,只能待到落红帐后,从苏子烨的身上弥补回来。 吃足了肉的刘稻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钱侧妃听说她这么迟才起来后,不恼反到笑得合不拢嘴。
第八百一十八章 小人书都是骗人 第八百一十八章 小人书都是骗人 特意叫厨房给刘稻香炖了一道滋补的老母鸡汤。 刘稻香咬着筷子,暗中忿忿地盯着在汤盆里闭目露头的,扒光了毛裸泳的老母鸡,她很想说,她想吃红烧送阉鸡,味儿够鲜,肉厚皮香。 可惜钱侧妃听不到她的心神,在一旁盯着她喝了一大碗鸡汤后,这才叫下人们上别的菜。 意思是,刘稻香不喝完那碗鸡汤,就甭想吃午饭。 钱侧妃一边夹菜一边说:「听说宫里头会给赏呢!」 「嗯!」刘稻香一想起自己供献出去的那些东西,但又不能为自家夫君添砖添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爽! 「估摸着会给你些赏赐。」钱侧妃看自家小儿媳妇正愤愤地啃着烤羊排,心中暗道,这孩子该不会是化悲痛为力量吧! 刘稻香的确是如此。 「到了咱家这样的身份,要想往上升,没有大功劳是很难的。」钱侧妃说这话,是想安慰她。 刘稻香都想哭了,哦,皇室宗亲就不是人吶,为何升迁路比旁人的更艰辛千万倍? 果然,那些小人书都是骗人的! 吃过午饭后,刘稻香神情恹恹的窝在玉梨院里,初春里,玉梨院里的梨树已开始打起了青涩的小花苞,刘稻香围着梨树们转悠,心里琢磨着,待到梨花初绽时,她要做个辣手摧花的恶女人,以此来泄愤。 青梅被她的眼光盯得发毛,不由问道:「主子,你想怎样?」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道:「青梅啊,回头叫人准备些罈子,我想酿些梨花酒。」 「主子,宫里来太监了,说是带了圣旨来,请府里的主子们都去前头接旨,奴婢来的时候,已有人在摆香案了。」来送信的是碧莲,顶了春娇大丫头之职。 钱侧妃正坐在圈椅上捧着个手炉子,乐呵呵地看着刘稻香带了丫头们正在梨树下玩,她觉得自己上了年纪了,便爱看这些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瞧着就很热闹。 「娘,怕是宫里来给赏赐了。」 钱侧妃朝她挥挥手:「快些回屋里换一身正装,左右前头的事有东院的那位管着,咱们啊,只去捡现成的就好。」 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 刘稻香应了一声,带了自己的丫头们回了金柯院,脱去常服换上正服,再在脸上摸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胭脂是因大红玫瑰做的,涂在脸上很自然,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又凑到镜前嘟起小嘴「么嘛」了一下,笑得十分开心。 「主子就是生得颜色好,这大红色越发衬得主子娇艷艷的。」说这话的,是顶了春娇位置的碧莲。 「嘻嘻,你家主子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刘稻香很臭美的又照了一会儿子镜子,直至钱侧妃打发人来催,她这才离开去了前头。 宫里来宣旨的太监,是个长白眉老头,脸上的褶子像是叠了许多层的棉被,刘稻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太监身上虽带了香禳,却不像以前见到的那些个太监爱涂脂抹粉。 刘稻香来了后,那老太监见人已到齐,待众人跪拜于香案前,他才拿了圣旨念了一遍。 大意是刘稻香年前立了大功,赏了刘稻香一对前朝古花瓶,一支镶红蓝宝石,又以珍珠做羽的七尾孔雀金冠,另黄金一百两,绫罗绸缎数匹。 钱侧妃与平王妃,也是这些东西,钱侧妃是七尾孔雀金冠,平王妃是八尾也孔雀冠,两人皆无前朝古董。 平王妃得了这些东西,心中暗喜,越发瞧刘稻香顺眼了,又瞧了一眼只得了些绸缎的金镶玉,平王妃就觉得金镶玉的心思没在这王府内,不然,去岁府里收集粮食交去朝廷时,怎就她无动于衷呢! 有了对比,平王妃心里的天秤再次偏向刘稻香。 她回了屋后,吩咐自己的大丫头晓慧:「我瞧那里头有不少颜色好看的绫罗,再过两月便要入夏了,正好现在裁了做好,还能赶得上夏日里能穿。」 她嘴里的做好,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拿线把衣服缝起来,光绣在衣服上的花儿,就不知要费多少时日,更何况还得要十分精緻方可。 「是,主子是要挑些送给郡主吗?」晓慧一边翻那些料子,一边问。 平王妃笑得合不拢嘴,能有今日的荣耀,她可是搭了刘稻香的顺风车,若非刘稻香是平王府的儿媳妇,又哪里会轮到她能早先得到消息,方才叫娘家那边也占了不少光:「嗯,看看有多少,雅儿那些多给几匹,然后就是西院的那个小姑娘也要多送几匹,多亏了她呢,给镶玉两匹,玉环也给两匹,剩下的收起来留待以后做正用。」 而刘稻香那边把东西放屋里后,便去玉梨院寻钱侧妃。 她才出了金柯院不远,正好在夹道里遇到了钱侧妃身边的八大丫头之一红喜。 红喜笑嘻嘻地给她福了福身子:「郡王妃可是要找侧妃娘娘?娘娘正打发了奴婢去金柯院呢,不曾想郡王妃自己来了。」 「哦,娘叫你来寻我可是有事?」刘稻香问她。 红喜拿衣袖掩嘴轻笑,道:「自然是为了郡王妃,娘娘怕郡王妃心里惦记得紧,估摸着要回娘家一趟,便打发奴婢正准备去给你送信,娘娘说,你只管去就是了,不必再来玉梨院禀明。」 刘稻香见时辰不早了,便道:「即如此,我便不去娘那里了,待我从娘家回来后,再去娘那里给她请安。」 红喜又笑答:「主子最是高兴郡王妃与郡王爷陪她吃晚饭呢。」 刘稻香闻言又道:「必会赶在晚饭前回来的。」 她打发走了红喜,自己带了人坐了马车回了娘家。 她的马车到时,正好见到那位老太监所乘的马车刚离去,她从车上下来时,尚能在街上看到那马车远处的车影。 张桂花听得下人说她来了,忙差了人来前头接她。 「青绸见过郡王妃。」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今日因太监来宣旨,开的是正大门,她也懒得叫人再去开东角门,索性走正大门进来了,只是要多绕些路就是了。 「我娘呢?」 「刚才宫里的公公来宣了旨,夫人这会子正在静水院里收拾那些赏赐呢!」青绸跟在她身后,乖巧地作答。 刘稻香与丫头们一起到了静水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要出门的刘三贵。 「爹,你也回来了?」 「啊,二闺女回来了,我正准备去国子监,快要殿试了,最近忙得很,你娘正在里头,你自去寻她吧。」刘三贵来去匆匆,想必是最近国子监的氛围也很紧张,这一次的殿试,最终是龙还是条虫,便是看个人的造化了。 刘稻香也不耽搁他的时间,只叮嘱自家老爹忙要累坏了,劳逸结合方才好。 刘三贵闻言哈哈大笑,十分得瑟的赶去国子监了。 最近先生抓功课抓得很紧,若非张桂花差人来说有太监自宫中来,说是要宣旨,而刘正信又去了营里,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家里总不能没个男主子吧。 更何况是当今皇上下的圣旨。 他这才匆匆回来接了旨,又匆匆要赶去国子监了。 刘稻香回头对跟着的青梅道:「真没想到我爹念书竟如此辛苦。」 青梅笑道:「主子心疼了,老爷的确清减了不少呢,想必是课功十分重,先生又逼得紧。」 「嗯,青丝,回头你炖上一盅清鸡汤给我爹送去,记得要弄去上头的浮油。」她又吩咐青丝,青丝自是应答记下了。 刘稻香这才进了静水院,穿过前院的月洞门入得后院来。 远远的便听到张桂花欢快的声音:「这颜色很适合你二姐呢,快些收起来,三闺女,快过来瞧瞧,这是娘给你挑的,正好趁现在做了新样式,待到夏日里穿,这薄罗的料子可真好,难怪能成为贡品,你们姐妹三个一人做上四身,剩下的留着以后用。」 「娘,这个颜色很适合娘呢?」屋里响起刘春香的声音。 张桂花又是一声笑声传出:「哎哟,我的傻闺女,娘都什么年纪了,哪里还能穿这么艷的玫红色。」 刘稻香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笑道:「娘哪里老了?闺女我觉得娘穿这样的衣料子,正合适呢!」 张桂花也不过三十六七的样子,又加上这些年她很注意保养,说她年方三十也是有人信的。 「会不会太艷了?」张桂花自己也是很喜欢的。 刘稻香笑道:「怎会,这个是深玫红,娘的肤色很白,穿了定合适。」 「可是我周边的同龄人都不穿这个呢!」张桂花一脸的纠结,她也不愿承认自己老了,好吧! 刘稻香凑到她跟前,俏皮地眨眨眼,道:「娘可以做了只在家里穿,就穿给咱爹看好了。」 「鬼丫头!」张桂花笑骂着伸手拍了她后背一下,到底还是笑眯眯的把那料子捡到一旁放好,准备拿来做夏裳。 她家二闺女说得没错,怕被外人笑话,那就只在家里穿穿好了。 「你来得正好,这几块薄罗是给你的。」张桂花把先前捡到另一侧的几匹料子指给她看。 「娘,我也得了赏呢!给大姐和三妹吧!」刘稻香并不缺这个。 张桂花却是不依:「手心手背都是手,自然要一碗水端平了,你能得那些,是你自个儿的本事,这些可是娘给你的。」 刘稻香听了,不再与她争执这事,叫青梅把那几匹薄罗收起来,这几个颜色她到是没有的。
第八百一十九章 自有分寸 第八百一十九章自有分寸 「娘,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儿约了定远将军家的小闺女一起上街呢,二姐,你陪娘耍,哈,我先出门了。」刘春香突然把手里的料子放下,急匆匆的出门了。 张桂花在后头欲叫住她,尚未开口,刘春香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外。 刘稻香秀眉微凝,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 「我怎么觉得我家三妹像是在逃跑?」 青梅低头轻笑,自家主子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有吗?我到不曾留意,莫不是这臭丫头又在外头闯了祸?」张桂花急忙要站起来。 刘稻香伸手轻轻按住她的手,笑道:「娘,三妹妹已经长大了,她自有分寸。」 「娘,先前太监来咱府上宣旨,除了这些赏赐之外,还有没有旁的?」 提起这事儿,张桂花乐开花了。 「哎,我说闺女啊,这回你娘要扬眉吐气了。」 「怎地一说?」刘稻香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满心满眼的皆是欢喜。 「你爹啊,授了个正五品的奉议大夫,虽说是文散官做得正用,但你娘我,好歹也是五品的宜人了呢!」 刘稻香闻言不由低声浅笑,笑嘻嘻地打趣道:「恭喜了,宜人娘亲!」 张桂花还真的受了她这一拜:「你爹说呢,若是他已入朝为官,说不得这封赏还要更多些。」 刘稻香不懂这些御下之道,又问起了府里的其她人。 张桂花笑道:「我知道你想问的是谁,你八姑姑的娘亲,也因为你八姑姑立了功有了诰封,封了三品淑人呢!好歹是能名正言顺的入宫见你八姑姑了。」 以前,刘芷菱的娘虽然被扶为了平妻,可是刘正信当初讨的封诰只能给当时的正妻刘老夫人。 刘稻香笑道:「能得了封诰便好,八姑姑在宫里,可是想小奶奶想得紧呢!」 「说起你小奶奶,我差点给忘了,你奶奶也得了个三品淑人的封诰,可把你爹给高兴坏了,想必你立的那些微末功劳,都落到了你奶奶与你爹的身上。」 刘稻香一点都不介意:「这是好事呢,奶奶逝后反到能享了这等虚荣,为爹把命都搭进去了,也是她老人家该得。」 张桂花见她并无不痛快,这才又道:「到底是娘的亲闺女,我就说嘛,这事儿你肯定不会生气。」 「自是不会的,娘,你闺女如今已算皇室宗亲,这点子东西于我,并不能得多大的好处,到不如给了爹娘与奶奶。」 「你爹走前还提了一句呢,今年年末祭祖,得好好的把这事写了祭文告之各位列祖列宗呢!」张桂花接着又告诉她,刘正信也因为刘芷菱和刘稻香立功之故,封为了忠毅侯。 「这么说, 以后大家要喊爷爷为侯爷咯?」刘稻香拿香帕掩嘴轻笑。 「不过,娘,闺女就喜欢看着娘高兴,娘得了宜人尚且如此开心,若将来闺女再立了功,便也要安到娘的身上。」 「混说什么,这也是咱刘家给力,也出钱出力了,只是比起你出的那些到是少了许多。」 刘稻香不以为然,笑道:「娘,我可是你亲生的,一捌写不出两个刘字。」 张桂花得了这么个虚荣,自然要与自家闺女好好分享,直到如今住在西院的三老夫人打发人来请她。 三老夫人就是刘芷菱的娘,刘稻香少不得又要去见见这个长辈,与她好一阵闲话家常后,眼瞅着时辰不早了,这才带了丫头归府。 转眼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农庄上的事也安排妥当了,牧场那边传来好消息,又新生了一批羊羔与小牛犊子,还有不少小马驹子,都是年后陆陆续续生下来的。 到如今,刘稻香的牧场已有牛羊马匹一千多头了。 这消息是吴姑姑亲自来禀明的。 「主子,那牧场可要再添上些小羊羔,马驹子之类的?」 刘稻香想了想,道:「暂时不了,去岁得的那些收益,有三分之二还了国库,我如今手头现银不太多,也不必急着这两月,想来,下半年还会添上些小东西,待明年便可以有收益了。」 吴姑姑又劝:「可是,那么些人一年的嚼用也不少。」 「去岁才遭了灾,灾荒年不好过,好在我开了三间粮油铺子,暂时还是能够养活那些人的。」刘稻香说到这儿,又叫了青梅去取了银两来交与吴姑姑。 「回头,你去粮油铺子把该採买的都採买了,交给来人带去牧场,因要入帐,为了方便,我便给你现银去採买。」 吴姑姑接了这银子自去办这事。 刘稻香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小厨房折腾折腾,自去岁冬,天越发冷了后,她就不曾往小厨房里钻过。 青丝端着一盏莲子银耳羹进来给她吃,碧莲尾随她而入。 如今,碧莲顶了春娇大丫头的位置,干的也是春娇原先干的活,只不过碧莲不大爱摸牌,一张小嘴却是格外甜,哄得人不知天南地北。 刘稻香暗想,春娇把她挑出来栽培,大抵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碧莲待她吃过银耳羹后,方才行至她身侧,伸手给她轻轻的捏肩。 「主子,可要奴婢给你说些小趣事儿消磨消磨光荫?」 刘稻香点头,笑道:「可是又去哪里听了八卦来了。」 青丝难得发表自己的看法:「依奴婢瞧,春娇那小蹄子,八成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方才把她提上来的。」 刘稻香笑了笑,并不出言反驳,反而再次催促碧莲:「你且快些说与我听听,说得好了,待会让青丝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主子,奴婢就知道你是个守不住吃食的,才得知奴婢做了桃花糕,便变着法子想方设法的让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得了便宜去。」 青丝嘟着小嘴不依,却是惹得屋里的人笑着一团。 「好了,好了,你也不是白做的,这不,咱碧莲也是辛苦了的,快些莫要打岔了,且让她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碧莲清了清嗓子,道:「咳,这事儿嘛,还得从奴婢吃过早饭后说起,咱府里的所有下人皆是在大厨房那边吃饭,席间,奴婢就发现了,咱府里今儿多了两个面生的丫头,奴婢细想过了,并不曾见过那两丫头,且那身打扮与府里的很不同,心中暗想,莫不是府里来了客人。」 「早上?」刘稻香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早饭后,奴婢后来一琢磨,若是客人那肯定不是西院这边的,不是这边那就是东院那边了,奴婢便去了东院那边与那些婆子窜门子,奴婢虽不好打牌,但以前跟着春娇姐姐时,也与那些婆子们混熟了,她们打牌奴婢也是能看得懂的,这一来二去,奴婢与那些婆子也能相处得来,便回了自己的屋里,把主子昨儿赏得那碟子点心带上,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可知道是谁了?」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碧莲忙道:「奴婢打听到了,是年前住在绮芍楼里的郭姑娘呢,听说是王妃特意打发人去幽州又把她给接过来了。」 「王妃亲自叫人去接的?」刘稻香暗思,这郭玉环有什么价值,值得平王妃如此费心思? 碧莲在一旁答:「是的,王妃派了她身边的皮妈妈亲自去幽州接来的,另外,奴婢还打听到,那位郭姑娘的亲娘老子似乎身子骨不大好,无力照顾好她,这才依了平王妃的意思,让郭姑娘时常来府里小住。」 刘稻香冷笑道:「幽州虽离我京城不远,但来去也有数日,还真是爱折腾。」 「可不,奴婢得知是皮妈妈去接的后,便去问了春娇姐姐,得知咱院里的酒都藏在了青梅姐姐所住的罩房后头的一个小屋里,便又去跟她讨要了两罈子好酒再去探了探。」 刘稻香惊讶地说道:「我不记得皮妈妈好酒啊?」 青丝在一侧道:「是皮妈妈的儿媳妇爱吃酒,那就是个大嘴巴,只要给她点小酒吃,啥话都能套出来呢!」 原来如此。 碧莲得了好酒正是去寻了皮妈妈的儿媳妇,想刘稻香手里的酒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酒,皮妈妈的儿媳妇老远闻到酒香,她就是顺着那酒香味儿,寻到了正在一处树下拿着酒准备偷吃的碧莲,好说歹说,腆着脸与碧莲分得了小半碗,吃了小半碗自然是不过瘾,便动了心思要留着碧莲,好再分她些酒吃。 如此一来,那两罈子小酒进了她的肚子,而碧莲也打听到了她所想要知道的。 「主子,你是不知,王妃原来是想撮合古家的那个年轻千总与郭姑娘呢,皮妈妈的儿媳妇说了,王妃就是相中了古家手里的兵权,还跟皮妈妈说过,当真可惜没有多生个女儿,若多生一个,也就没有郭家姑娘什么事儿了。」 「她真这么说?」刘稻香秀眉紧拢,年末时,郭玉环被家人接回去过年,她以为这事儿会是没影儿了,谁知平王妃依然不死心。 「自然,而且,她还说了,王妃打算过几日设个赏花宴,到时请了古夫人以及京城里的一干贵夫人来府里玩耍,赏花品小酒呢!」 碧莲说起平王妃要宴请古夫人,刘稻香突然勐地站起来,伸手抚额哎哟个不停。 青梅与碧莲忙上前扶住她,急问:「主子,你可还好?」 「哎哟,我头痛得利害。」刘稻香心里的小人早已洒泪千万次,她怎地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难怪她家三妹妹那日跑得比兔子还快,感情是怕自己追问她年前为何与苏子泓合伙做生意的事!
第八百二十章 欠打 第八百二十章 欠打 碧莲不明所以,慌了神,忙问青梅:「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瞧瞧。」 青梅憋着笑轻轻摇头,也不去理碧莲的一脸懵逼。 她把刘稻香小心的扶在椅子上坐好,又小声道:「主子,可要奴婢现在去请了三姑娘过来?」 碧莲在一旁瞧得不对劲,又想不通,明明自家主子是嚷嚷着头痛,怎地那三姑娘还会看病不成? 春娇姐姐不是说,三姑娘最爱的就是拿着小鞭子抽人么? 碧莲在一侧满脑子胡想,这边刘稻香已娇气地伸手揉脑门子,气得咬牙切齿:「哼,暂且让她逍遥半日,你去了顶个什么用?连她根毛都摸不着,还是待罗姑姑回来后,让她亲自跑一趟,我就不信罗姑姑的手脚功夫比不过我那爱翻墙的三妹妹。」 青梅与青丝默默的奉献白眼一枚。 主子,三姑娘可是得了老太爷的真传呢? 难道主子选择性的忘了,三姑娘是拜了山门的,算得是那一处的正经弟子。 这边,小丫头们各自揣着心思,刘稻香那边已是滔滔不绝:「我就说呢,自打过年那会儿,她带了弟弟们来拜过年后,就再也不见她身影,我那会子又忙着应酬,哪里抽得出空来想这些,待到我闲下来了,又以为这丫头年纪渐长,有了自己的圈子,嫌我们这些嫁人的女子无趣,这才不爱往我这里跑了,原来,我竟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她哪里是不爱上我这儿了,分明就是在躲着我,哼,她以为躲得了初一,就能躲得了十五?看我这回不扒了她那身皮。」 青梅与青丝对视一眼:自家主子的怒火已经快要暴发了,是先撤好呢还是先撤好呢? 她俩尚未交流好,罗姑姑已被小丫头寻了回来。 「姑姑,你今日不是说去庙里还愿了么?怎地这般早就回来了?」刘稻香见到她时很诧异。 罗姑姑暗中腹诽,她可是被府里的两个小厮给架上马车的,难得放风一日,当她自己想这么早回么? 「主子,听说你找奴婢有事?」 刘稻香无奈笑道:「八成是那些小丫头听风是雨了,罢了,即然回来了,少不得要让姑姑跑一趟。」 她这才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罗姑姑忍俊不已,忙道:「且不说那人是什么居心,好在三姑娘并没有被牵扯进什么事里,奴婢这就去把三姑娘接来,让主子好生盘问一下,若有什么麻烦,也好早些抹去就是了。」 「这都过了几个月了,罢了,罢了,你且先去吧。」刘稻香无比庆幸大周压根儿就没有「网络」这一说。 不然,真有什么事,只怕早就顶上头条了。 罗姑姑的手脚功夫果然不是盖的,刘稻香不过是午后小歇片刻,就睡眼惺松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发呆:罗姑姑面色淡定,四平八稳的往那里一站,腋下还夹着一身着鹅黄衣裙的小丫头,像极了一条生勐十足的泥鳅,正在她的腋下扭来扭去。 刘稻香觉得肯定是自己的睁眼方式不对。 她把眼儿一闭,再一睁,再一闭,接又睁开...... 果真是她家那调皮捣蛋的三妹妹。 待刘稻香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刘春香已被罗姑姑放下,正坐在正堂里的椅子上踢着小脚,小手里拿着块栗子糕在啃,一双明亮的眸子滴熘熘直转,刘稻香感觉到门口有道人影,偏头望过去,呃! 罗姑姑正面带微笑地站那里,宛如一门神! 难怪她家三妹妹竟如此老实的坐在那里。 「不跑了?」刘稻香行过去,睨了她一眼。 「不费些力气的话,打不过,费些力气的话,又怕伤了姑姑,算了,算了,本女侠不与姑姑一般见识。」刘春香像只可爱的小仓鼠,小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了。 「你呀,我不请了姑姑去逮你,你打算不认我这二姐了么?哎呀呀,枉我平日最是疼宠着你,怎地你就如此没心没肺,竟然如此伤我的心?」说到这儿,刘稻香以袖遮面,假意哭起来。 刘春香却是不上当,撇了她一眼,道:「二姐,收起你那套吧,咱如今不上当了。」 哼,真当她还像小时候那般蠢么? 「好吧,真没趣,即如此,我也不与你闹着玩儿了,你便直言相告,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稻香撇撇小嘴,自家三妹越大越不可爱,真是的。 她往正北方的主位,一张小罗汉床上一坐。 刘春香像滚球一样滚到她的怀里,赔着笑脸,又伏低做小:「二姐,二姐,亲亲二姐。」 刘稻香再撇她一眼,凉凉地说道:「少来这套,我如今不上当了。」 刘春香傻眼了,这报应来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老实坐着,一五一十的给我交待清楚。」刘稻香伸出食指,抵住她靠过来的小脑袋。 刘春香无奈,只得坐直了身子,道:「二姐,真不是我的故意不听你话。」 「那你躲啥躲,不心虚用得着怕见我么?」刘稻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刘春香低头对对小手指:「这个,那个,二姐,你可还记得,上回你告诉我,那苏子泓不是个断袖么?」 「嗯?没错,这事儿我是说过。」刘稻香承认了。 刘春香又嘻皮笑脸地道:「我就琢磨着,他即然是个断袖,自然是不会打我的主意,再说,娘虽然把我生得如花似玉,但我还小呢,还是个嫩嫩的小青葱,他哪里会打我什么主意,咱家有能耐的是咱爷,我后来细想过了,他便是有什么阴谋,也该是针对我们弟弟,不是么?」 刘稻香点头,说得到挺有理。 「我记得警告过你吧,莫要与他走得太近,苏子泓可不是什么好人,心思歹毒着呢!」 「我哪里敢忘了,从你这里回去后,苏子泓再去寻我,找我谈合作的事,我都直言拒绝了。」刘春香急忙把自己的做法告诉她。 刘稻香想不通了,又问:「那你怎地又与他扯到一起了,虽说朝廷不曾出面阻拦,但私下里去干贩卖皮毛的事,终归不好,你没瞧见?你姐夫不也没干这事么?」 「我这不是一时犯了胡涂么,我拒绝他后,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随知,其其格找上门来,说是她联繫了一批皮毛,想要贩卖到江南去,又说她家乡今年大雪来得早,许多牧场早早便没了牧草,更是冻死牛羊无数,其其格说,她家爹爹打发人来,让她帮一帮自己部落,我一听,便琢磨着这事儿可行,便应下这事。」 刘稻香见她那虚心的样儿,便知她没有全说实话,不慌不忙的吃了一口茶,又再次问:「你且说说,是你自己全招呢,还是我帮你说出来呢?」 其实,她哪里知道些什么,这几个月乱忙忙的,到把刘春香的事给忘了,刘稻香反省,认为自己这个做二姐的没有做好。 刘春香并不知有诈,一脸惊慌地问:「该不会是刘智瑜那混小子说漏嘴了吧,不然,你怎么会如此清楚?」 刘稻香顿时俏脸一冷,道:「还不快如实说来?」 「哎,我就知道瑜哥儿嘴不严,守不住事儿,我咋就信了浩哥儿的话呢?」 刘稻香不由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她家双胞胎弟弟好得能共穿一条裤子么? 「浩哥儿精着呢,你未必能斗得过他。」刘稻香笑得阴恻恻。 刘春香一见,缩了缩脖子,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索性,她把所有人给招供出来了。 「那日,其其格来家里寻我的事,被瑜哥儿的小厮墨云给瞧见了,转身,他就把其其格卖了,瑜哥儿知道这事,就等于是浩哥儿也知道了,我与其其格在屋里商量着贩卖皮毛的事,他俩就藏在窗外躲听,不威胁我的丫头们,不准惊动了我与其其格呢!」 刘稻香听得越发头痛,不由道:「所以,你就把他俩拉下水了?」 「什么呀,是浩哥儿打滚撒泼威胁了我,说是,若我不带着他俩一起发财,他便把这事给捅到你跟前来。」 提起这事,刘春香就欲哭无泪,忒么的,这那是什么亲弟弟啊,肯定是上辈子结了生死大仇。 谁都不告诉,偏生只想告诉她二姐,不知道她很憷自己的二姐么?! 刘稻香闻言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狠狠地揉了一阵。 她方才缓过气儿来。 想想当初她唬刘齐氏的事儿,再瞧瞧弟弟妹妹们闯下的祸,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却不曾深思,有她这样的二姐在前头立着杆儿让三人学习,哪里会学出个懦弱无能来。 「所以,你们三就瞒着家里大人,干了这么一票大买卖?」 刘春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也没赚多少啦,我不过是入了一万两,浩哥儿与瑜哥儿两人把往年的压岁钱都凑上了,才将将凑了一万,再扣掉其中的开销,也就赚了两万多点。」 却是比刘稻香那年做皮毛生意往上还要翻了一番。 刘稻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可是瞧明白了这中间的原由?」 「这不是跟二姐学的么,二姐曾说过物以稀为贵,其其格找上门来时,我是真的心动了,二姐你是看不上这些微末银子,但我还想多挣点呢,也亏得挣了这笔银子才能多还些国库的银子,不然,我手头哪里有这么活泛,总不能叫我厚着脸皮朝娘伸手吧。」 不光刘稻香,刘秋香与刘春香也是从国库借了银子买了田庄的。
第八百二十一章 被人算计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被人算计了 张桂花本来手头还有些钱,但那次嫁女,她也欠下了国库的银子,就是为了给刘稻香添个粮油铺子,接着刘智胜娶媳妇,刘三贵做为叔叔,少不得也要拿些银子给他添上。 因此,刘春香与刘秋香只能靠自己借国库银子来添置私产了。 「即如此,你又怎地与苏子泓扯上了?」刘稻香还是没听她说起苏子泓。 「哦,你说他啊,我也是事后知道了,其其格说,她只负责联繫自己娘家部落,拿皮毛换些银子买粮食,好让自己娘家部落能度过寒冬,一直到银子到手了,在我的追问下,其其格这才说,苏子泓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后,便找上卫承逸了,说是他有路子帮忙销往江南,二姐,你是知道的江南有多富裕,我们在青州时就曾耳闻,又因去岁皇上不去避暑山庄,江南的皮毛水涨船高了。」 刘稻香听了她这么一说,觉得若要怪罪她三妹,好像又站不住什么理,只得横了她一眼道:「往后行事切不可鲁莽,定要问个清楚明白了才行。」 刘春香很机灵,暗中观察到自家二姐脸色有所缓和,她便顺着竿子往上爬了。 「二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们几个了,当时,其其格那么一说,我承认我是动心了,可更多的是我不想给爹娘添麻烦了,二姐在我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挑起家中的重任了,我虽不能像二姐那般能耐,却也不能很废啊。」 好吧,刘稻香承认,刘春香的这番话儿说到她心坎上了。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我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至于你是真的事后才知,还是早已有所察觉然后假装不知,我也不再追问,总之,你如今越髮长大,行事当要三思而后行,这里不是青州,在青州山高皇帝远,逍遥自在得很,这里是哪儿,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说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那位,我就说呢,我捐了多少银子、棉花啊,怎地到了爹娘那里,就那么一点点功劳,娘还高兴得不行。」 刘稻香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又道:「原来根子在你身上呢!」 刘春香闻言急了:「二姐,可是被那位盯上了?」 「那到不曾,你好歹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家,浩哥儿与瑜哥儿也年纪太小,做不得正用,只是,往后莫要再与苏子泓、卫承逸有太多来往,便是那其其格......」 「我知道了,因为她是蒙古人嘛,我以后会注意的,若我突然与她疏远了怕是不好,只能慢慢的疏远些。」刘春香被她提点,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反省,怎么就被银子闪花了眼呢,也不想想这银子赚来烫不烫手。 「你能想明白就好。」刘稻香见她听劝,到是真放下心来。 「我自是想明白了,不过浩哥儿那里,你怕是要多费些心思劝说了。」刘春香自己受了一场惊吓,怎么着也要把那猴精的弟弟一起拖下水,这才叫亲姐弟嘛。 刘稻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哦?你且说说他怎地了?」 「事后,我把苏子泓的事告诉了他,他却道,生意场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苏子泓是断袖没错,只要我们小心些,赚了银子就跑即可。」 刘稻香闻言伸手狠狠一抚额,这是她小舅舅典型的作风好么! 「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让王爷与他谈谈心的,不过,他是男孩儿,将来又要挑起我刘家的门户,他的行事方式自然不能与你相同。」 刘春香见刘稻香身边多了一个面生的丫头,正是顶了春暖位置的碧草,不由开口询问:「二姐,春娇呢?怎地不见她出来?」 刘稻香这才把春娇已订亲的事说了,刘春香又问:「可定了日子?」 「这几日忙着旁的事,到不曾问过,青梅,你去把罗姑姑请来。」刘稻香吩咐青梅。 不时,青梅把罗姑姑请来了,刘稻香这才问:「姑姑,春娇的亲事已操办得如何了?」 罗姑姑笑答:「回主子的话,原本是选在五月初十四的,不过春娇却非要等六月六之后初嫁,张家那边得知原由后,便主动又改了日,选在了六月初七为谢媒酒,六月初八为娶亲日。」 刘春香在一旁笑道:「如今看来也只有两月多了,不知她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说到这儿,她又笑着回望刘稻香:「二姐,且让姑姑与我说说,回头我身边的丫头们大了,也好照着这个去操办。」 刘稻香笑答:「我是照平王府旧例来的,身边的大丫头出嫁,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出嫁,是要给五十两齣嫁银子,我又另添了五十两,春暖便是依这旧例来的,至于春娇,她是被你姐夫手下的张经歷给瞧中了,我便还了她良籍,她嫁过去后,张经歷是会为她讨个孺人的封诰,如此一来,百两银子换在平常人家够看,若是从王府嫁出的丫头,不免有些不够看,我也心疼春娇,除了置办嫁妆的那一百两外,我另又添了一百两给她压箱底用,再给她打了一套榆木家具。」 「原来是比照夫家的旧例行事,这个法子到也挺便宜的。」刘春香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刘稻香听得碧莲在外头说话,便朝外喊:「可是碧莲回来了?」 「正是呢,主子,奴婢回来了。」碧莲快步从外头进来。 三月娇阳正暖,墙头嫩枝甦醒,树上雀儿把羽梳,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 碧莲又回刘稻香带回了新的八卦。 她先是给刘稻香两姐妹见了礼,这才跑去一旁的桌子边,拿了杯子连着勐灌了三杯凉茶。 惹得青梅轻骂:「你这小蹄子,怎地如此不讲究,这三月的天还不咋热乎,怎就不怕凉着肚子呢?」 碧莲朝她嘻嘻一笑,后又道:「好姐姐,我这不是渴得利害嘛,哪有那功夫去细细的沏了热茶再慢慢的缀着,叫我端着烫茶眼睁睁的渴着,我又如何能做到,不如直接吃两杯冷茶来得痛快。」 「就你理儿多,待往后年岁渐长了,你就知道了,我看到时不痛得你在床上打滚。」青梅说得隐晦,碧莲有听没懂,不过,现下并不适合她再续继追问,只得记在心里想着待得空了,悄悄问青梅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姐姐最是疼我不过,只是现在我们还是去主子身边吧。」 青梅见她如此说,只得先收了训她的心思,与碧莲一起到了刘稻香坐的这边。 刘稻香正与刘春香说着如何管理庄子的事,见碧莲过来,笑道:「我刚才见你风风火火的跑到茶几边去吃茶,可是大火烧了猴子尾巴了?」 她的话才一出口,屋里众多丫头、婆子皆笑成一堆,碧莲也不懂啥叫害羞,索性她的脸皮子已被春娇打磨得没有一尺厚也有半尺厚了,笑眯眯地答:「实在是太渴了呢,奴婢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刘稻香又笑问:「你去哪儿了,竟渴成这样子?」 「能去哪儿,去东院那边瞎逛了一会儿呗。」她才说这话时,青梅已侧头看向门外,日已悬中,碧莲口中的一会子,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呢! 刘稻香不知这一细节,只又开口笑道:「三妹妹,想来,碧莲又要为我们说书了呢。」 刘春香细细打量她一番,道:「这就是顶了春娇位置的那丫头?可比春娇少了些泼辣的味道,瞧着这浓眉大眼的,不就是一个憨傻的么?」 刘稻香挑了挑秀眉,也不戳穿碧莲是个心中有「奸」的小丫头,道:「春娇选的,总不会有错。」 肯定是要挑个合适的接她手中的事。 「行了,且不说这些,碧莲,你说说到底听到了什么。」 碧莲闻言,笑答:「奴婢先回答为何如此渴,却是因为奴婢听到东院那边传出一些东静,那些人隐隐晦晦,搞得神神秘秘,奴婢一瞧就起了疑心,转回屋里摸了一大包瓜子去了东院那边,找那些婆子闲嗑去了。」 原来,碧莲早上在大厨房那边吃饭时,她坐的那桌正好坐了几个与她相熟的,皆是在东院那边当差的小丫头,只是那几个人胆儿小,不敢明说,碧莲听得一头雾水,这才起了去打听的心。 炒瓜子是个好东西,价钱便宜吃起来又香喷喷,碧莲喜欢这吃食,那些守门的,又或是在院里当差的婆子们也极喜欢。 碧莲投其所好,把瓜子分装在几个荷包里,手里拿一个,腰间系一个,怀里揣一个,这般收拾一番便出门打听去了。 还别说,真让她打听出一些事儿来。 碧莲是才提上来不久的小丫头,年纪也不过八九岁,虽然被春娇教得很好,只是有些东西却是不通的。 譬如现在,她正睁大了圆圆的双眼问自家主子:「主子,主子,世子夫人骂世子是个分桃什么?奴婢不曾听过世子夫人很爱吃桃子啊?若真是世子吃了她的,大不了,叫下人们去外头买就是了,若大个京城,还怕找不到南边运来的桃子?」 她这懵懂的话,若得刘春香一口茶水喷到她脸上,可怜的碧莲傻眼了,无奈的伸手拿帕子把自个儿收拾干净。 刘稻香见了伸手抚额,只得无奈的看青梅,这样的话,叫她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
第八百二十二章 宴无好宴(一) 第八百二十二章 宴无好宴(一) 碧莲在外头应了一声,便听到她远去的脚步。 「今儿青丝给主子熬了一碗小米粥呢!」 「王爷呢?」 青梅笑答:「王爷起来的时候,见主子睡得格外沉,便不许咱们闹腾主子,让主子睡到自然醒呢!」 刘稻香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总有一种春梦未醒的感觉。 「嗯,春日里最叫人犯困了。「 待到青梅与碧草伺候她起来,碧莲与青丝早已为她捧上了数件春衫,由着她心情挑选。 「主子,穿这件如何?」青梅拿起一件金丝繁纹滚边儿的大红素云锦长褙,配了一件桃粉色的长衫。 刘稻香想了想,道:「我无意与人争艷,就这件吧。」 青梅不由抿嘴轻笑,自家主子就是如此任性,明明穿上大红总能艷压群芳呢,哪有人争得过她! 「是,配上早先宫里头赏的那枝七尾孔雀钗正好。」 对于衣着打扮,青梅几人早已不需要刘稻香再指点,刘稻香只需做主今儿想穿哪件衣裳,青梅等人总能为她挑选出最合适的裙子、头面首饰之类。 收拾妥当后,钱侧妃带着红喜、红眉等丫头上门了。 「娘,你怎么过来了?」刘稻香才收拾好正准备出门。 钱侧妃看向东院那边冷哼道:「她这是打着赏花的旗号炫儿媳呢,我怎能让你比下去,快些让娘看看。」 钱侧妃不由分说,拉了刘稻香左右瞧了瞧,又瞧见了她头上的那支孔雀金钗,不由笑道:「这金钗今日戴得正好。」 刘稻香心中不解,又见钱侧妃不肯明说,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只是,当她在后花园遇到一身大红蒙古正装的金镶玉时,刘稻香恍然大悟。 金镶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瞳孔一阵勐缩,自她知道平王妃的打算后,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只是刘稻香平日里只宅在家里,即便出门,不是与钱侧妃做伴打马吊去了,就是由苏子烨陪着出门,愣是叫她寻不到插手的机会。 更叫人生气的是,苏子烨自娶了她后,生生告诉旁人,什么才是好丈夫,好儿子,好女婿...... 而苏子泓呢? 从来都不是她所想要的男人,只不过是平日寂寞得紧了,两人才会在床榻间滚一滚。 反正是名正言顺,不用白不用。 谁知,前几日她无意间看到苏子泓与府里养着的一名男伶做出那等噁心之事,事后,她可是足足搓了十遍澡,依然觉得自己身上有那些臭男人的味道。 总之两个字:嫌弃! 三日前与苏子泓打了一架后,金镶玉仗着自己手脚功夫不赖,与苏子泓打斗个旗鼓相当,但是...... 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苏子泓娶了她这样的公主都不愿改变,而竟然为了眼前的人可以改变...... 金镶玉恨刘稻香,夺了她的心上人,更恨刘稻香,竟然勾得苏子泓愿意为她而改变那样的爱好。 刘稻香不知金镶玉为何莫明其妙的对她充满恨意,她朝金镶玉挑了挑眉:尽管放马过来,谁怕谁呢! 「见过侧妃!」金镶玉朝钱侧妃行了一礼,她虽贵为公主,可在这府里,钱侧妃却是她的长辈,是公公的侧妃。 钱侧妃笑眯眯的受了她的礼,说道:「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你了,听说你才从牧场那边回来。」 「嗯,我娘家的几个堂姐妹来了,我便带了她们去牧场耍耍。」金镶玉提起自己的堂姐妹,露出真心的笑容。 「娘家姐姐自是要好生相处的,瞧你这样子,看来是玩得十分愉快,对了,怎没听说你请了你堂姐妹们来参加赏花宴?」钱侧妃状似无意的提起。 金镶玉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刘稻香也跟在旁边帮腔:「可不,你的堂姐妹们难得来京里一趟,总要请了来府里小住才行。」 「我也曾提过,只是不愿意罢了,到底是我草原儿女,终是不喜欢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 真实的情况却并非如金镶玉表面所言,事实上,她曾委婉的与平王妃提起过这事。 她还记得,那一日艷阳光照,春风骀荡,怎的叫人舒坦的一个好日子。 她叫人打听到平王妃那日心情不错,又特意挑了几张上好的皮子,带着乌云、乌兰拿着着皮子去了繁锦院。 「这是?」平王妃撩起眼皮子看着乌兰手里捧着的皮子,是几张青狐皮。 「皮子瞧着到不错,毛色光泽都是上等,你有心了。」平王妃的回答不咸不淡,话里也没多少热情。 金镶玉等了半晌都不见她问起这毛皮打哪儿来的。 便笑着拿起青狐皮道:「要给娘的,自然得挑上好的,儿媳瞧着这几张皮子不错,正好冬日里的能做几个暖袖。」 平王妃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来。 这让她想起了钱侧妃前几日身上新穿的一件金灰底银刻丝褙子,那才叫一个贵气呢,平王妃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钱侧妃当时一脸得瑟的告诉她,那身好看的禙子,是她的好儿媳孝敬的,正好适合这阳春三月穿着。 平王妃心里憋了无名火,再看看自家儿媳孝敬的是啥玩意儿,现在是用得着这些皮子的时候吗? 这叫她越发不喜金镶玉,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弄死西院的那个小贱种与老贱人,再把孤立无援,最得她心思的刘稻香给抢过来。 平王妃想好了,即然自家儿子想讨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刘春香,来个二女共侍一夫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凉夏,把这些皮子先收进库房里吧。」 平王妃不打算用这几张青狐皮做东西,就让它们待在库房里积灰得了。 金镶玉心中暗恨,只是想起自家堂姐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该邀了她们几个上门小住,娘家的亲戚大老远从草原上过来特意看望她,怎不能叫她们几个一直住在驿站里吧。 「娘,其实,这几张皮子是儿媳的堂姐堂妹们打的,特意带到了京城送给儿媳,儿媳瞧着这皮子顶顶好,便拿来孝敬娘了。」 「哦,你的堂姐堂妹们来了?几时来的?」平王妃像是现在才知道一般,惊讶的望向金镶玉,又道:「怎地不请了她们过府一述,怎样大老远的来了,也要设顿晚宴招待一下。」 只设一宴招待,至于住下之类的话,她却是半点都不提。 金镶玉无奈之下,又道:「娘,儿媳想请了她们入府来小住......」 平王妃一脸不高兴的打断了她:「即来了几日,也不曾送帖子上门说拜见,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设了晚宴款待她们,竟还想住到我平王府来?」 她是一万个瞧不起金镶玉的那些亲戚。 大周人与草原人的很多习俗不同,平王妃最不喜的,就是金镶玉的规矩学了个七上八下,可见她半点都不曾用心,怎叫她这个做婆婆的不生气。 「再说了,睿郡王那一家子还住在府里呢,来来往往,时不时有外男入府,你还是把她们几个按排到你的别院里吧。」 平王妃提的是金镶玉的别院,而非王府里的别院。 金镶玉院了牧场是陪嫁之外,这几年每年卖了牛羊,总是能赚好几万银两,只是,这事儿她是瞒着平王妃的。 她就瞧不得平王妃那贪婪的嘴脸。 「儿媳知道了,那儿媳请了她们牧场小住,想来,那里的住处反而能叫她们自在些。」 平王妃这才脸色好看许多,回头对金镶玉道:「正是这个礼儿呢,你家乡的规矩与大周的有许多不同,尤其是那些古板的文官,总认为有些伤风败俗,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金镶玉是装了一肚子气离开繁锦院的,赔了几张上好的青狐皮子不说,还被自己的嫡亲婆婆给挤兑了一番。 待到离繁锦院远了,金镶玉回头狠狠地朝繁锦院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还当我娘家人稀罕来着。」 「公主,王妃一直是这么个冷清性子,她一直不待见公主与奴婢们。」乌兰好生劝她,让她莫要生气。 金镶玉对乌兰道:「哼,她那是装的,是看不起我娘家人呢,你还真以为她是怕了那些文官们啊!」 「咳,公主,莫要忘了咱们商议过的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乌珠眼见金镶玉与丫头们气愤不已,忙提醒她们。 最终,金镶玉在平王府设宴款待了她的那些亲人后,便匆匆带了行李与那些人去了她的牧场。 从头到尾,平王妃除了在那次的晚宴上露了面之外,就再也没出现过,更不要说有什么表示了。 ...... 这般写了如此多,实际上不过是金镶玉脑子里的念头闪过。 她沖刘稻香冷笑两声,道:「不过,我到是羡慕弟妹有个好婆婆,侧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钱侧妃早就不高兴了,先前金镶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敏感如她,已意识到金镶玉怕是想耍手段了,因此,一惯不太爱管闲事的她,一个没忍住,就在金镶玉面前给平王妃上眼药水,自然是勾得金镶玉越发恨平王妃了。 只是,她微微皱眉,身子往前一挡,道:「有啥好羡慕的,我瞧姐姐还不是一样惯着你,想去牧场跑马儿了,抬脚便走是了,哪里像旁人家的婆婆那般守规矩,左也是有违规矩,右也是怕人瞧见了笑话我平王府。」 明面上她是说平王妃很讲道理,实际上,是金镶玉不管不顾,完全不甩平王妃,才争得这么一小点自由。
第八百二十三章 宴无好宴(二) 第八百二十三章宴无好宴(二) 金镶玉面上笑得开心,好似她的婆婆待她当真如此一般,实际上,心里早已恨得牙痒痒,哪次去自己的牧场小住回来,平王妃不都是要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她学规矩,真正是暗下狠手搓磨她,却愣是叫旁人瞧不出来。 即便有人瞧见了,也是夸赞平王府的家教好,连带讨了个草原公主做儿媳,都能教导得如此出色。 总之,所有好评,全都归了平王妃,平王妃做足了良善而又操心的婆婆样子,而金镶玉呢,落到众人眼里成了什么? 不守规矩,不听劝,爱任性,一点都不虚心受教,更是不太孝顺自己的婆婆。 总之,所有不好的,全都让金镶玉给扛了。 刘稻香跟在钱侧妃身后,看着眼前弱不胜衣,风吹即倒的嫡亲婆婆,不感动那是假的。 钱侧妃或许做不到像疼自己亲闺女那般疼自己,但能做到这个份上,刘稻香却是把她放心上了,想着,以后要更加多多孝顺才是。 王府的后花园很大,一直以来,王府的女眷们都爱在后花园里举办花宴,只不过,因着钱侧妃的身份,刘稻香不愿意惹事非,一直以来,都不曾用后花园招待过女客们。 当然,府里的事儿一直都是平王妃在打理,刘稻香是个懒的,也不爱争权夺利,只爱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再与自家婆婆搞好关系,旁的,她一概不在意。 她随了钱侧妃去的时候,女客们来了不少。 钱侧妃悄悄告诉她,新的一波相亲大会即将来袭。 譬如说,如今已是五品宜人的张桂花,也在此应邀之例,刘正信正当壮年,坐在那都指挥使位置上的日子还长着,足够忠毅侯府的第三代成长起来。 张桂花远远瞧见三人走来,忙上前与几个见了礼,刘稻香已亲热巴巴地上前,扶着张桂花笑道:「娘,你也来凑这热闹了?」 「你两个弟弟也快十岁了,我就想着早些相看,若是瞧到有好的早点定下也是好的,到时再借些机会让两人多多相处,这样一来,两人的感情也会比旁人亲厚几分呢!」 张桂花早就盘算好了,看看她大闺女与黄小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两口的感情好得不要不要的,再看看她的二闺女捡了个半路来的夫君,小两口也算得是半路青梅竹马,感情更是好得蜜里调油,自家三闺女......呃! 提起她张桂花就是满头包,也不知她家三闺女怎就那般牛心左怪,非要自己挑个小竹马,却不想晃悠了这么些年,除了个一直追着嚷着要抢来做小竹马的古令舒,再不考虑他人。 张桂花今儿,也是有意与古夫人接触接触。 她眼见金镶玉离开,去了平王妃那边,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钱侧妃笑道:「这事儿包我身上,只不过,我瞧着,咱们还是先打探打探人家有没有定亲再议。」 她说这话儿时,微微眯起了眼。 刘稻香与张桂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瞧见郭玉环一身大红衣裳,一脸乖巧模样,正莲步轻易行往平王妃去。 钱侧妃朝张桂花笑道:「我也得先过去打个招唿,儿媳妇啊,好生陪陪你娘。」 刘稻香从善如流。 张桂花扯了她的衣袖小声问:「莫不是有什么状况?」 刘稻香笑答:「娘,我婆婆是打听消息去了。」 「那你快些去,你婆婆一个势单力薄,娘知你一向是个利害的,终归是不会让自己吃了亏的。」 张桂花轻轻推了她一把。 刘稻香走之前又问:「娘,三妹妹呢?」 「哦,她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约了朋友,还带了不少自己做的吃食呢,听织锦说,她带去大厨房那边,要了两个烟燻大牛腿膀子,听得我老心疼了。」提起自家那败家的三闺女,张桂花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娘,有啥好心疼的,你闺女我的牧场,今年大小羊羔及牛犊子以及去岁留下的种牛种羊,一共有千多头了呢,待今年过年时,我叫下人们给你送五头羊一头大黄牛过去,好让娘多做些腊羊肉腊牛肉之类。」 刘稻香估摸着刘春香大抵是拿了那些东西,约了好友踏春去了。 张桂花笑骂道:「我哪里需要那许多,快莫要说了,留着待年底多换几个银钱买胭脂水粉,爹娘还不老,还干得动,再说府里的庄子上年年有孝敬,今年,你爷爷又给了我一个牧场加到公中,说是你的弟弟们年岁渐长,也该为他俩好生打算一番。」 提起刘稻香的弟弟们,刘稻香又想到了刘智财:「智财哥不是说金榜提名后就会说亲娶妻么?娘,你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帮智财哥相看一番?」 「我早有这心思了,以前也相看过几家,瞧着是好的,只是回来与你爹和你爷说了后,都说那几家不行,只是表面风光,底子早就空亏了。」张桂花不由嘆了口气:「当年我是恨你二伯的,只是自打你养奶做主给他讨了小妾后,智财三姐弟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刘孙氏也不像以前那般性子懒惰了,还知道为自己的儿女打算,若非她是真心为儿女,我还懒得理她呢。」 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张桂花感嘆不已,当日人丁兴旺的三十里村老刘家,随着她家迁往青州,随着刘大富留在她家养老,当年,刘齐氏得意的几个子女都没有落个好下场。 唯有早早离了家的刘喜贵一家子,因他娶了个老秀才的闺女做妻子,这才有了刘智胜这个希望。 「说起来,也不知二伯娘现如今可还好?我记得宝胖子也就比我小个几岁,可曾定亲了?」刘稻香又问她。 张桂花笑:「哎哟,娘的傻闺女,宝儿的亲哥哥还没定亲呢,他哪里能定亲。」 竟还有这般讲究,刘稻香却是不知的。 「那宝胖子念书怎样了?」 「到也不错,听说中了秀才后,你大伯做主,把他接到了他老岳父所开的私塾念书了,听说明年秋会下场试试,智财听说后,早早的给他捎去了不少试题,又说让他稳住了不要急,左右宝儿有他这个哥哥在前头顶着,想来,他将来的路是要好走不少呢。」 张桂花颇感欣慰:「好在智财与宝儿的性子都像他们外家那头,不像你二伯那脾性,不然,当真是可惜了。」 刘稻香闻言,安慰了她几句,把话转到刘三贵的身上。 「因着皇上说才过了年天气尚冷,便把殿试定在了四月初,如今已是没几日了,不知爹他们可还好?」 张桂花一脸紧张的小声问她:「好着呢,你爷爷早就打听好了,也做了一番安排,听说要连着考好几日,就在宫里的一个广场搭了个地方,听说是皇上亲自监考,可是真的?」 「嗯,是真的,最终殿试都是由皇上亲自监考,不过,娘,你莫要害怕,当日又不止他们三人,国子监那许多人,与爹同期的都要去呢!」刘稻香心里却想,自家学霸爹爹不知会考得如何。 以她爷爷立下的功,她爹就算不努力,也能当个很舒坦的二世祖了。 张桂花听后,到是放心不少,又催了刘稻香快些去钱侧妃那边听听消息。 还别说,刘稻香来得正是时候。 她见过几个无论是辈份还是封诰都要比她高的女客后,平王妃并不曾责怪她来迟了,反而和颜悦色地问她:「我远远瞧见了,先前与你说话的可是你娘?」 「正是呢!」刘稻香笑意盈盈地回答。 平王妃很欣赏刘稻香,自然是爱乌及乌,又道:「怎地不请了你娘过来一起坐坐。」 刘稻香觉得这是个向旁的贵夫人推销她家智财哥的机会,忙笑道:「我娘心急着呢,您是不知,我有个堂兄在国子监念书,至今不曾定亲,更不谈娶妻了,她老子娘写信来催了无数遍,我那堂兄偏是个犟的,非要过了殿试后再议亲,我娘就想,正好今日来的贵夫人们多,她也好悄悄打听一番,为我那堂兄择一门好亲,也不必非要高攀个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那家女子是个好的,能孝敬婆婆,待大姑子、小叔子亲善即可。」 她之所以称刘智财为堂兄,仅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家太多的事。 端王妃坐在那里闻言心中一动,她家小女儿正愁嫁呢,整个京城都知,她家小女儿被老亲王妃给宠坏了,刁蛮得狠,年岁渐长却是鲜少有人问津,心里记下刘稻香所说的,决定私下的打听一番。 至于孝敬婆婆,大姑子、小叔子的话,她的小女儿好歹是个郡主,凡事有奴婢们伺候着,能累到哪儿去。 端王妃与钱侧妃交好,又暗中瞧见有几家意动的,想着待会儿,她得找个机会与钱侧妃好生说道说道,那话怎么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即能入国子监,想来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一侧坐着的郭玉环有些稳不住了,怎地这刘稻香一来,就把她所有的光芒给抢走了。 她还等着自己的姑姑帮自己说项呢。 「咳,姑姑!」郭玉环眼见平王妃加入到八卦的大军中,不由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又轻声唤了唤她,提醒她身边还有个乖巧的侄女坐等她牵线呢。 平王妃才想起,今儿她设这赏花宴,就是为了搓合她与古令舒的。 「瞧我这记性,一听旁人家哪家小伙要娶妻,哪家女儿待字闺中,却偏生忘了我家也藏了一朵小娇花呢!」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三)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三) 她手里捏着小香帕,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坐的郭玉环。 火红的衣裙,如同羊脂玉般细腻的俏脸上,早已染上了一层红粉,正低着头不安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这是我的内亲侄女,她爹是幽州的盐课老爷呢。」 平王妃不过是一句话,叫好些贵夫人不由高看一眼,盐课提举说不上是多大的官,但却是一个坐在金山上的官儿。 有那爱财的,已经红了眼眶,早已掂量起郭玉环的重量了,平王妃冷眼扫过去,眼里闪过一道讥讽,就那几家也想讨了她的内侄女去,想都别想。 她又把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向古夫人,眼里的失望一闪即逝。 只是,她却不好再开口接着介绍郭玉环了,免得在这些人眼里叫她内侄女掉了身价。 有与她相好的夫人,闻弦知雅意,笑着附合道:「盐课家的女儿果然生得十分标緻,可惜我没能多生个儿子出来,不然,定要死皮赖脸的赖上你,好让你搓合搓合,把这么个俊俏的小姑娘讨回家。」 有那听懂她话的,忙来捧场,说道:「我到是想与郭家结亲,就怕郭家瞧不下呢。」 平王妃暗中朝这两个夫人点头,两人皆心中欢喜,今日帮平王妃撑了场子,下回,说不得自家老爷会得些好处。 这般一说开,话题也不再围着郭玉环打转,自有会来事的出来热场子,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古夫人的身上。 只听一个年轻的夫人问:「古夫人,不知令家公子可曾婚配?」 「不曾!」古夫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真?可要与你家公子牵个线?我到是认识几个世家都藏着小美娇娘呢。」那夫人半开玩笑地问。 古夫人再答:「我儿的事,我做不了主。」 说到这儿,她又苦笑道:「不瞒你说,我这一年来也曾悄悄访过不人家,也与他提过,可他却一口回绝了,又说,这事儿莫让我操心,他自个儿心里有数呢。」 「哪能这般说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正理呢!」那年轻夫人不以为易。 古夫人目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嘆道:「儿大不由娘,我便是做了主,他若不从,那又何必呢,可不是成什么良缘,只怕这世间又要多添一对怨偶,再说,那是我亲儿子,又不是从外头树桠里捡回来的儿子,那可是我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呢。」 古夫人这般一说,那位年轻的夫人到不好再说什么了。 钱侧妃在一侧听得一耳,心中暗笑不已,平王妃这一次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復又往平王妃那处瞧去,果真,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之色。 也就熟悉她的钱侧妃能瞧出端倪儿来。 平王妃暗恼古夫人不给面子,但凡长点心眼的,谁不能瞧出她今日是想为内侄女说门好亲事? 「古夫人还真正是疼自家儿子呢,不过,你这话我却是不认同,在座的,有几个不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 古夫人也不恼,只是笑眯眯的看了看坐在那里端王妃,而坐于钱侧妃身后侧的刘稻香,明显的感觉到她看了自己一眼。 刘稻香见了微微翘起嘴角,果然,古夫人竟是朝她轻微的点了点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朝钱侧妃又或是端王妃打招唿,只因两人坐得很近。 「王妃此言差也,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多少不是自小相处出来的情谊,不要说那青梅竹马,老表开亲了。」 古夫人说的老表开亲,就是表兄妹,又或是表姐弟结为夫妻。 平王妃心中暗恼古夫人太过呆板,为人竟如此不圆滑,眼角微微往下沉,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是么!那也只是世交之间有这样的事,平凡百姓多于过江之鲫,哪里有那么多的青梅竹马。」 古夫人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却是忍住了,到叫一旁看热闹的刘稻香感到奇怪,不知古夫人隐瞒了什么。 眼见这两位说话有些沖了,在坐的各位夫人、王妃们忙出来打圆场。 端王妃更是揉着脑门子,道:「我说平王妃,你可不能与我争,我家小女儿还待字闺中呢,偏她又不乐意她的皇上堂哥给她赐婚,也闹腾着非要找个能入她眼的,说起来,我可是与古夫人一般,都快愁得肠子打结了。」 她的话似乎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个个都说起自家屋里的淘气小子,骄蛮女儿,都一脸笑容的说,后悔当初不该那般宠着自家儿女呢。 钱侧妃瞧着乐呵,暗道,古令舒不曾定亲就好,只是嘴上也跟着道:「亏得我的那些侄女不是早已出嫁,就是年岁尚小,如今,我到不为这些事发愁。」 端王妃、敬王妃与钱侧妃一样,皆爱打马吊,见得她如此得意,忍不住皆摇头。 敬王妃笑道:「我瞧你啊,现如今是无事一身轻,只等你儿媳给你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到时闹得你不头晕眼花才怪。」 「不急,不急,我家儿媳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急啥呢,左右孩子想来了,自然会来的。」钱侧妃从来不在人前抱怨自己的儿媳不生娃之类的。 她与苏子烨的口气一模一样。 刘稻香纠结了,她今年才十八年,她自己暂时是不想生的,只是,貌似,她不怀上,不光她有压力,连带的,自家这个好婆婆也会时常被人问起,问她啥时候能抱孙子。 对于钱侧妃,刘稻香还是很孝敬的。 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提前怀个孕,生个娃呢? 禽兽007这次没有出来刷存在感,也不知在忙什么,刘稻香脑子里的念头一闪,发现,最近很少感觉到禽兽007。 「说起来,我记得郡王妃有个长相极好的妹妹?」问她话的是坐在上首的端王妃。 刘稻香忙站起来回话:「婶子说得是呢,我家妹子的确该说亲了,我娘也正在张罗着这事,左右,还有几年,到是不急,只是慢慢相看着,总能找个入得了她眼的。」 端王妃笑道:「我瞧你无论是规矩又或是脾性都很好,想必你家妹子的性子也相差不远,我到想我家小女儿能多多与你俩亲近些。」 刘稻香尚在想该如何作答,那边,平王妃笑道:「我说弟妹,我家媳妇儿的确是个好的,你可以使了你小女儿来与她多多亲近。」 端王妃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堆起满脸笑容,道「还别说,我家小女儿早就听闻你家儿媳是草原上的明珠了,也从与人提起时,说她曾在皇家宴会上见过你家儿媳,远远瞧去,说是与我们大周人长得很不相同,到觉得更加美艷呢!」 端王妃的小女儿有她自己的圈子,与平王妃这一边,只是与苏惠雅,苏子泓、苏子烨相熟,走得却并不亲近。 平王妃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最终笑道:「是呢,我家镶玉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马术更是独步天下,一条软鞭耍得极好。」 明明知道端王妃最是讲规矩,平王妃专挑她不喜的说。 端王妃听后,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到时再说,整个京城,哪一户不是咱们相熟的,总有机会玩到一块儿。」 她这是推却之词。 端王妃明显不喜视大周规矩如粪土的金镶玉。 平王妃听了也只是笑笑。 钱侧妃与刘稻香坐在那里看两人打机锋。 而古夫人因为之前言语间得罪了平王妃,一时,隐隐有被孤立的感觉。 只不过,大家做得也不是特别明显罢了。 好在,这么一聊天时辰过得很快,不时,便听到有管事妈妈来找平王妃,说是客人已到齐,问她是否开席。 平王妃自然答可以开席了。 午宴过后,园子里隐隐有丝竹之声入耳,这是一惯的节目了。 也有陪了自家娘亲来的小姑娘们结伴去掷箭壶,又或是吟诗作画等。 端王妃早已坐不住,拉了敬王妃叫上钱侧妃,原本还要唤上刘稻香的,岂知,别一位相熟的夫人直嚷嚷着,今日非要与端王妃来上一场,以报前日输银子的仇。 刘稻香见了,笑着说自己要去寻她的娘亲,端王妃很高兴刘稻香识大体,又捡了这么个好听的台阶。 刘稻香离开前,端王妃叫住她:「我是说真的,回头,我让我家小女儿给你妹子下贴子。」 「多谢了,我妹子在家左右闲着无事,想来,两人是能合得来的。」 两个小魔女凑一块,估摸着能把整个京城都给拆了。 但,刘稻香是不会明言告诉端王妃的。 刘稻香去寻张桂花,打算把先前古夫人的话转告给自家娘亲知道,也省得她成日提心弔胆,为自家三妹妹操碎了心。 却说不过是这眨眼间,席间的贵夫人走了有七七八八。 刘稻香那一桌,只剩下平王妃与古夫人了。 古夫人不喜打牌,又是新入京的,与京里的贵夫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会子眼见大家都各自找好友去了,她也不愿意坐在这里面对平王妃。 「睿郡王妃,还请留步!」 刘稻香先是一愣,后又回头看向古夫人,不解她为何叫住自己。 「我家才进京不久,今日来的人里,没有特别相熟的,又听闻贵王府里海棠花盛开,想请了郡王妃作陪。」 刘稻香笑道:「原来如此,正好,我娘在不远处,不如我去寻了我娘,再折回过来请了古夫人一併去赏花,如何?」 她指了指不远处,张桂花那一桌都是四、五品的官家夫人。
第八百二十五章 宴无好宴(四) 第八百二十五章 宴无好宴(四) 古夫人站起来,正欲说她随刘稻香一起去,省得她来回跑。 却不想,一旁的平王妃开口道:「你且先去吧,正好,我与古夫人还有些话要说。」 刘稻香乖巧的应是,她大抵能猜到平王妃要说什么,没瞧见郭玉环正一脸娇羞的坐在那里么? 她见古夫人又再次坐下,只是脸色有点不好看罢了。 「即如此,晚辈先去寻自家娘老子了。」 平王妃虽是嫡婆婆,却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她若自称儿媳,这会让她想到叫人作呕的苏子泓,刘稻香宁愿生疏的自称晚辈。 古夫人显然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眼里的那丝惊讶还未曾散去。 刘稻香沖她笑笑,这才转身去寻张桂花了。 平王妃看向古夫人,笑意只浮于表面:「古夫人,怎地,本王妃请你说会话儿,你连这点面子都不想给?」 「不敢!」古夫人不欲惹事非。 「罢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很苛刻的人,你先前定是惊讶我这二儿媳妇说的话吧,说起来,也是自家的一些官司,我的嫡亲儿媳是草原长大的,在她的眼里,婆婆只有一个嫡亲的,她又是个气性儿小的,因此,当年她进门敬茶时,唤的我那那妹妹是侧妃,自称也是晚辈,这才有了我这二儿媳依葫芦画瓢!」 平王妃看似在解释什么,却是再次把可怜的金镶玉推向了万丈深渊,只因,她越发厌恶金镶玉了。 古夫人心下诧异,面上却是不显,笑答:「的确是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处,看来,你这个二儿媳到是个有脾性儿的。」 「可不,因为这事,她敬茶时,也就依着这般称唿了,小孩子家家的,我也懒得与她置这种闲气,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到是个好的,平日里十分孝顺,但凡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穿的,总要先叫人送来给府里的长辈们,还说,长辈们受用了,她才会高兴呢,我呀,就觉得白得了个贴心的女儿,可着她疼呢。」 古夫人不难听出,平王妃的话里的确很宠着刘稻香,而平王妃的确很喜欢刘稻香,真正应了那句:媳妇儿是旁人家的好。 她心下暗暗觉得惊奇,不知刘府的女儿怎生教养的,竟个个都如此得人夸赞。 哪怕平王妃与钱侧妃向来不和,竟然能叫平王妃对刘稻香赞不绝口,更是疼宠着她,可见,这睿郡王妃是个极聪明的。 古夫人笑道:「我瞧着那睿郡王妃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呢,以前听说她一家子是打南边乡下来的,可这一举一动皆无可挑剔,甚至,行走间都自一股华贵。」 她不知,刘稻香的教养姑姑是从太后宫里放出来的罗姑姑,对于规矩要求那是极严的,当年,刘稻香三姐妹可没为这规矩少吃苦。 这话儿,平王妃老爱听了,古夫人夸称刘稻香,说得好像是她的嫡亲儿媳妇似的,一脸的与有荣焉:「可不,这孩子生得一脸的富贵相儿呢!」 她心里越发坚定了,要把刘稻香撬过来,接这平王妃之位。 古夫人见她高兴了,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拍掌道:「哎哟,说起来,我到忘了问睿郡王妃一件事了,我得去问问她,免得又忘了!」 她说到这儿正想起身离开,平王妃不急不慌的问:「是何事,可能说来听听。」 古夫人也不隐瞒:「说起来也巧,睿郡王妃娘家的一个庄子与我家的一个庄子连着呢,只是她家的庄子管事不知怎样的,把那进水的渠沟给改了向,我家庄子今年进水不方便,下头的管事来回禀,请我与刘夫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依然用原来的旧沟,我家庄子上的人,也可以趁着这段时日的空闲一起帮忙把那沟渠整一整。」 平王妃笑道:「这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左右,她也要到晚宴结束后才会离开,我与你是想说另一件事。」 古夫人却是有苦说不出,当她是傻了么,平王妃定是要牵线郭玉环与她儿子。 可她儿子早早与她交待过了,切不可与郭家结亲,他的亲事,他自己早已有了打算。 「不知王妃还有何事?」 平王妃笑眯眯的推了郭玉环一把,道:「还不是因为我这内侄女的事,说起来,她与你家儿子十分有缘,自去岁认识后,两个小傢伙私下又曾见过数面,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相熟了。」 她见古夫人脸色有异,忙又问:「怎地,古夫人不曾听令郎提起过?也是,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好在长辈面前提起这个,要不是我内侄女身边的丫头说漏了嘴,我也是不知这事的。」 若是刘稻香在此,定会知道平王妃是谎话连篇。 古夫人无奈道:「我儿一向嘴紧,他平日回家除了看望我之外,鲜少与我提及他的事,因此,我的确不知。」 她就是知道啊,也不会承认,她儿子可是再三叮嘱过,千万不能应了郭家的亲事。 也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古怪,她儿子只让她与刘府的人多多来往。 平王妃认真打量她的神色,半晌后,声音里有些阴郁:「怎地,你一点都不知情?」 古夫人连连摇头。 「那我说,我欲让令郎与我家内侄女结亲呢?」平王妃的脸子一垮,言语间带着些许薄怒。 久居平王妃之位,在宫外,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轻易拂逆了她的意思? 古夫人的性子似乎就是这样子,即便平王妃不高兴了,她依然婉拒道:「我瞧王妃家内侄女生得娇美,其父亲又是盐课提举,谁都知这是个肥差事,想来,在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勛贵世家的子弟会相中郭姑娘呢!」 平王妃冷笑两声,就那些酒瓤饭袋?也配得上她家内侄女? 「望眼整个京城,我就觉得令郎能入得了本王妃的眼。」平王妃咄咄逼人。 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古夫人正色道:「我家小儿能入得了王妃的眼,这是若大的虚荣,只是,这亲事,不妨与王妃直言,我这当娘的,也是做不了他的主。」 这话又给兜了回来。 平王妃为之气急:「父母之命不能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古夫人毫不犹豫的给顶了回去。 平王妃柳眉倒竖:「你当真不愿意?」 「王妃,错了,我愿意如能何,我不愿意又如能何,又不是我要讨媳妇,我那儿子一向牛心左怪,他不愿意的事,我便是做了主也是无用的。」古夫人一脸的无奈,又再次嘆道:「儿大不由娘。」 「哼,我是一番好意,我郭家的人又哪里配不上你儿子了?竟然还百般推却。」平王妃是真的动了肝火。 古夫人眼见平王妃动气,忙道:「王妃还请息怒,我虽做不得他的主,只是待他得空从京营回来后,我再问问我儿,只是他愿不愿意,却是我不能左右的了。」 她的话,好歹让平王妃的怒火散去了些。 眼见刘稻香与张桂花说笑着走过来。 古夫人忙站起来,与平王妃说了几句话。 又连忙朝张桂花母女招手,见两人望过来,她急步迎了过去,好似她的身后有勐虎在追赶一般。 刘稻香忙引了两人相见,之后,笑说古夫人想赏海棠花,她说到这儿时。 青梅不知打哪儿钻出来,说道:「主子,庄子上的管事说是有事,此时正在前院的正厅等着呢!」 一侧的古夫人见了,忙道:「即然有事,你自去忙吧。」 张桂花哪里不知自家二闺女的意思,忙道:「是啊,古夫人这里有我呢,我与她相携去赏海棠,你留个丫头领路就是了!」 刘稻香无奈,只得留下了青梅这个最稳重的,另外,还有跟着她学习,将来要顶了青梅位置的碧玉。 这才神色匆匆的离去了。 晚宴过后,刘稻香才有机会与张村花碰头,两人挑了一处幽静之所拉家常。 「娘,怎样了?」 「那古夫人的性子很耿直,我与她同游后花园后,两人交谈甚欢,她便告诉我,她怕是得罪了平王妃呢!」张桂花爱屋及乌,她闺女嫁给了钱侧妃之子,自然与平王妃是对立的。 古夫人与平王妃先前不欢而散,张桂花从她的话里间还是听出来了 「那古夫人是个耿直性子,内里不藏奸,也没那么多小聪明,小手段,瞧着不错,这做娘的脾性不错,那她所生的儿女性子应该也是不错的。」 张桂花忍不住称赞。 刘稻香却只关心她妹妹的事,又问:「娘,你莫不是忘了提三妹妹的事吧?」 「哪能呢,只是,我与她说家常时,听她不止一次说起儿大不由娘,她都做不了她儿子的主,凡事他爷俩商议好了,最后一个告诉她,只让她管好家里的事即可,索性这些年来,她干脆也不管他爷俩的事了。」 张桂花又接着道:「对了,她说来京里不久,一直没什么处得来的好友,今日与我一见如故,便想着我两家能有来有往的,你瞧着......」 刘稻香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娘,古家的人大可放心,夫君对古令舒以及古参将可是赞不绝口呢!」 「即如此,我过几日下帖子邀她来家中坐坐。」张桂花早已不是当初三十里村的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媳妇了。 刘稻香想起过不了几日就是殿试的日子了,又问:「爹和智财哥、智胜哥可还好?」
第八百二十六章 小禽禽帮忙打白条 第八百二十六章 小禽禽帮忙打白条 「好着呢,听你爹说,国子监从明日起放假,让他们在家温习功课,也不再拘着他们温习功课了,我便想着多炖些汤水,好生给他们补补。」 刘稻香想起前世参加高考时的情景,想了想,又道:「莫要食太荤的,免得吃坏肚子。」 「嗯,听说殿试很不轻松呢!」张桂花又感嘆了一回,道:「我觉得吧,我比他们仨还要紧张,不行,待他们仨进了考场,我得天天去打马吊,不然,他们仨没啥事,我却是急坏了。」 「娘,到时来我这儿吧,我们与婆婆一起打马吊,还有,你不是要请古夫人上门坐坐么,到时我拉了婆婆一起去凑热闹,再请个小戏班子如何?我婆婆除了爱打马吊,爱与我抢葡萄吃之外,也爱听小曲儿呢!」 张桂花闻言,笑道:「使得,使得。」 这一次,张桂花虽然没有开口探古夫人的口气,但却与古夫人很合得来,也算小有收穫。 如此又过了三日的光景,四更末的时候,刘府的大门一早打开,连带平日鲜少见人影的刘正信也与三夫人出现在门口了。 原来,今日便是殿试的头一日,殿试要考好几日,刘三贵他们这一批学子是要留在宫中住宿。 刘稻香与苏子烨赶过来时,刘三贵、刘智财与刘智胜早已去宫门口排队了。 苏子烨把刘稻香留在这儿,对刘正信道:「爷爷,孙婿去宫里打听打听,然后再使些法子,让爹与两位弟弟能住得舒服点。」 刘正信闻言高兴得合不拢嘴,殿试最难搞小动作,连他都无计可施。 但苏子烨本身就是皇族人,自然有他的法子可使。 「好,让三人吃住舒服点,才能考得更好。」 如刘家这般,有门路的走门路,有鼠道的钻鼠道,也只能在这方面使点力,至于想弄些题考范围,想都别想,殿试的考核是非常严谨的,无一人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走后门。 刘正信难得连着在家住了几日,也不去外头,只是待在家中,京城里但凡有学子去殿试的,也是如此,家家关门闭户坐等,热闹的京城顿时清冷了不少,张桂花果然紧张的不行,白日里坐立不安,到了晚上总是睡不着。 刘稻香这一日与禽兽007拿鸡蛋和鸡兑了两根人参。 「亲亲小香香,你若争取早些还债,待到了一定的等级,你是可以养猪、养羊、养牛的,能兑换更多你想像不到的物质。」禽兽007又来忽悠她了。 「算了吧,我先把鸡养好再说,况且,我还欠了不少债,有道是无债一身轻,想咋咋地,如今我不但欠你们的钱,外头还欠了国库二十多万两呢,先把那些钱还上再说。」 「哼,你骗谁啊,你那红薯粉能赚个两万多,那些红头雁与那些蛋又能得利两万多,还有这三间粮油铺子一本万利,怎么着也能有三四万,还有八间小院出租,还有个大庄子,加起来你一年的收益没有十万也有九万来两呢,更何况你的牧场明年应该有收益了。」 刘稻香却轻哼道:「是啊,要是都像你这么算,早就亏死了,你怎么不算投资呢,每月的开销呢?这些七七八八扣掉,还有我自己的花销,余下的才能还债呢!」 她却是隐下了,没算苏子烨交给她的那些庄子、铺子的进项。 当然,刘稻香嫁妆里的欠债,她也没打算动用苏子烨的钱,自己的债自己还。 「我这不是看你缺人参嘛,这人参即便是与那些有种植空间的人兑换,也是要花不少价钱,而且,养鸡也是赚的利润最少,还不如养鸭呢!」 禽兽007的话没错,所以,刘稻香娘家的产业结构,养殖这一块,已经有很大的调整,养鸡所占的比例是最少的。 「行了,你不就是想多赚些差价嘛,待下个月还了债扣掉我每月要买的粮油之外,若有剩余,你攒起来帮我换多些人参。」刘稻香不耐听它这些话,她还要急着去看她老娘呢。 「还换,就这两根人参,我都是给你打的白条......」禽兽007瞬间炸毛了。 是吗? 刘稻香并不曾留意过这些。 「好了,我知道了,等我忙过这几日,到时多在空间里伺候这些老少爷们,这总可以了吧,保证养好它们,然后多多下蛋,多多养肥,争取在数量上创新高,质量上有保证,重量上增收。」 得到刘稻香慷慨激昂的保证后,禽兽007这才放过她。 刘稻香拿了人参自己去屋里寻了个小锦盒装起来。 她就是个小小守财奴,自己的私库从来都自己管着,那些上好的绫罗绸缎,古董摆件,还有顶好人参、灵芝,金银锭子以及银票之类,全都是自己收着,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有些什么存货。 她之所以不假丫头们的手,就是因为她很多事都见不得光。 就像现在,她把人参放盒里装着,又找了个细棉布包起来,看着一点都不打眼,这才拿了此物带了丫头们回娘家去了。 她到的时候,张桂花急得在屋里直打转,刘春香在那里叫嚷着转得她眼都花了。 见到自家二姐来,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二姐,你可算来了,你赶紧劝劝娘吧,她昨儿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折腾,连带我也不曾睡好,你瞧瞧我的黑眼圈,不行,我可得去补补觉,娘就交给你了。」 不待刘稻香说什么,刘春香已迅速跑路,刘稻香见她当真是回了自己的香嫣阁,无奈而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二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快些劝劝夫人吧!」织锦见了她,忙又说了一遍张桂花晚上不合眼,白日里又来回打转不停歇。 「你且把这人参拿下去切些片炖了老鸡汤给我娘喝,我来劝劝她。」刘稻香把自己带来的人参交到织锦手上:「吃不完的好生收起来。」 织锦自然是从善如流,接过人参后自去忙了。 「娘!」刘稻香过去把张桂花拦住。 张桂花一夜没睡,又来回走动,早已头晕眼花,被刘稻香这么一拦身子一侧倒去,亏得跟来的罗姑姑手快,一把用力扶住她。 「夫人,还请先坐下。」 张桂花此时也觉得头很晕,由着罗姑姑扶了她上座,方才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娘,你担心什么啊,就算咱爹考不上,那又有什么关系?入了国子监的,即便没有过殿试,但凡家里有点路子的,又哪里不能寻到实差事?只不过是无缘四品以上的位置罢了。」 刘稻香说的是大实话,这也算得上是京城各世家默认的潜规则。 「我到是一叶遮目了,你说得也是,当年,你爹爹那般努力,是想着你们弟弟年纪太小,你们出嫁娘家不得力,也没个人能给你们三个撑腰,后来,你们亲爷爷寻上门,这才有所改善。」 张桂花说到这儿,又拉着刘稻香准备说「想当年」..... 刘稻香连忙打岔:「娘,你忘了,咱爹或许啥都不好,但有一点,记性却是忒好使,一本书,他翻个三五遍,就能一字不漏的记住呢!」 张桂花听了她的话,觉得,或许,自家男人也能考个好名次也说不定。 刘稻香见她情绪有所稳定,便提议:「娘早些不是想邀了古夫人来府里坐坐吗?」 「对啊,我怎地把这一茬给忘了?」张桂花连忙唤织锦,却被刘稻香告之,让她拿了人参去给自家娘炖鸡汤了。 张桂花又问她哪里来的人参,刘稻香只推说人情往来中得的。 她这才又另叫了红菱去取了帖子,自己亲手写下邀请,再叫红菱去二门处叫了婆子送去古府。 「我邀了古夫人后日来府里,明日,咱们在家打打马吊如何?」 张桂花被刘稻香安慰过后,当真放下心来了。 刘稻香自然顺着她的意思来,殿试的第三日刘稻香、钱侧妃以及在路上遇到的端王妃和她的小女儿,四人一起来了刘府。 端王妃的小女儿生得十分娇柔,与端王妃有七八分相似。 咋一瞧去,觉得这小姑娘文文静静,标准的大家闺秀一枚。 只是那双机灵的明眸出卖了她。 不过,也能哄骗不少人就是了。 刘稻香对这个小姑娘很喜欢,听得钱侧妃提点:「你婶子她的这个小女儿,是端王府孙辈中唯一的姑娘,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当年苏惠雅封了惠雅郡主,他家老子当日得了消息就闹上了金銮殿,非要先皇给他的小女儿封个更好的郡主。」 「哦?郡主不都一样吗?」刘稻香对这个并不了解。 钱侧妃道:「一样也不一样,有的赐郡主不赏称号,有的赐称号却没有特别说明是几品,这样的,一般也就是个尊荣,若真要论品,也就是像烨儿这样立了功的,又领了京卫指挥使的差事,你是郡王妃,自是有品阶的,而端王的这个小女儿单取了一个『馨』字。」 也就是说端王妃的这个小女儿叫苏惠馨。 刘稻香小声念了一遍,笑道:「这名儿真好听,娘,你快些说说,到底这个郡主又有何不同?」 「她却是有品阶的,端王当日闹到殿上,非说他家的女儿是个宝贝,除了讨封之外,还要给她个品阶,因此,当时先皇被他缠得无法,只得给了一个永乐郡主的称号,却不想,端王不高兴呢,接着缠上了先皇,先皇想着吧,惹不起,咱还躲不起,有一次听到太监说端王又来了,先皇一急,连忙躲到了用明皇缎铺着的书案下,却不想,端王贼精,一把跑到书案下把先皇给揪了出来,闹着要先皇给他的宝贝女儿个品阶。」 刘稻香从钱侧妃的这话里听出了许多信息,遂又问:「可如了他的愿?」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三缺一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三缺一 「都是自家亲兄弟,端王又是有点浑,能不如了他的愿吗?先皇怕他拆了那金銮殿,真下了一道明旨,说是永乐郡主领正四品月俸,他这才喜滋滋的捧着那圣旨走了,临走前,还告诉先皇,亏得他给了这旨,他就不做那坏人,把先皇藏的那几坛好酒,回头叫人给摆放回原地方。」 钱侧妃说到这儿,都忍不住笑岔气了。 刘稻香觉得这个端王到是个真性情的,笑道:「难怪先前瞄了一眼,瞧那永乐郡主是个古灵精怪的,原来都是上头不正下头歪啊。」 钱侧妃大笑,伸手指着她道:「你这话形容得真正是贴切。」 端王并非在意那一点点月俸,他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他家的小女儿值得最好的。 「也正因为有端王府一众人等的疼宠,永乐郡主的性子到是难得的纯净。」钱侧妃对永乐郡主的称赞,让刘稻香记在心里。 张桂花早就打发人在大门口候着了,听到端王妃母女也来了,急忙从里头行来。 端王妃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本是我突然造访呢,夫人何需出门迎接!」 张桂花笑道:「难怪今儿早上院里落了喜鹊,还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临门。」 她与钱侧妃因着刘稻香之故,早已相熟,自然无需这般客气的。 「娘,还是请了我婆婆与端王妃、永乐郡主入府再说吧!」刘稻香说这话时,回头看向停在门口的几辆马车,果然,已有不少人家门口的守门小厮探出头来远远观望。 「啊,我这一高兴,到忘记了。」张桂花忙请了几人入内。 钱侧妃与端王妃并肩而行,张桂花行在前头引路。 「亲家,我瞧着差一条腿,正好偶遇端王妃,便邀了她一起来打马吊。」 张桂花自然是说好,原本还三缺一,而春娇那小蹄子又被自家二闺女给关屋里绣嫁妆去了,她正琢磨着要叫上哪个丫头顶上呢。 后头,刘稻香与永乐郡主并肩而行,永乐郡主的性子,的确如钱侧妃所言,单纯的得很,其实,这样的小姑娘能讨回家做儿媳妇,也是好的,可惜,也不知永乐郡主招了谁的妒,竟传她性子霸道、骄纵不讲理。 这让刘稻香不由想起了平王府的苏惠雅,永乐郡主与她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睿郡王妃,怎地不曾见你三妹妹?听说与我年岁相仿?」永乐郡主早听自家娘说过,刘稻香有个性子很活泼的妹子,又说要自己与刘春香好好相处。 「差不多,我妹妹今年虚岁十三了。」刘稻香笑道,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我再过几个月,虚岁便十五了,哈,这么说,我也能有个好妹妹了?」永乐郡主又问:「听说你家三妹妹使的是鞭子,不知是我的双弯短刀利害,还是她的鞭子利害,有空闲了,可要与她讨教一二。」 端王妃在前头听得嘴角直抽,侧头看向身边的丫头,那丫头落好一步,行至永乐郡主身边,轻咳两声。 张桂花见了,笑道:「王妃无需如此,我瞧永乐郡主与我家那皮闺女性子相近呢!」 但凡是当娘的,最讨厌旁人说自己的儿子或闺女的不好。 端王妃听了,如同千里之外遇知音,一脸喜意地道:「当真?我还以为就我家小女儿皮实呢!」 钱侧妃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亲家母的出身,她家的女儿们,个个胆大心细,又身体健壮,若说规矩呢,那也是个顶个,并不比千年世家出来的闺秀们差。」 「你这话我到是信,否则,你怎会允了你儿子讨了刘夫人家的二女儿呢!」端王妃与钱侧妃从小就很要好。 钱侧妃如此说,端王妃自然是信的。 刘稻香在后头道:「端王妃待会见过我家三妹妹,就能知晓我娘不曾说假话,我家那三妹妹,说出来也不怕端王妃笑话,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娘怀着她时,也不曾好生养过,因此,也就由着她自小随了姑姑们习武,这习着习着吧,她也不知从哪里知晓了,这世上还有个叫江湖的地方,那会子,她年纪还小,便成日的问我们,江湖在那里,她以后长大了,也要去那个叫江湖的地方耍一耍,为此,她还十分努力的练鞭法呢,原本柔弱的身子,到真的慢慢结实起来。」 她是有苦说不出啊,说好的病娇女软萌妹子呢,结果变成了抠脚大汉。 也不知她娘在夜深人静时,会不会悔不当初呢? 端王妃听了却十分高兴,难得遇到一个与自家小女儿一般性子的小姑娘,越发来了兴趣。 便问张桂花可否能请了她家三女儿来这边。 张桂花忙打发人去请她。 当几人到了静水院时,织锦却是来回话了。 「不是让你去请三姑娘了么?怎地不曾随你一起来?」 织锦忙答:「三姑娘原本听说侧妃娘娘与二姑奶奶要来,特意早早出门去西街一个小铺子买果木烤鸭了,还说,整个京城就数那家的味儿最地道。」 她说到这儿,欲言又止。 「怎地,还有事?」 张桂花的话语夹着一丝不可抗拒。 织锦又道:「三姑娘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刚才奴婢去三姑娘住处时,正好碰到了被她打发回来的之初,说是路上遇到了其其格,还有几个将军府的少爷、姑娘们,非拉了她去一座别院玩了。」 「还真是可惜,我还想着会一会睿郡王妃的这个妹妹呢!」永乐郡主表示很遗憾。 张桂花见了,忙道:「莫急,莫急,我这就打发人去寻了她回来,只说家中来客了。」 永乐郡主回头看了自家娘一眼,见她果然应头允了,便道:「那我便坐在这里乖乖等着好了。」 她此话一处,端王妃毫不遮掩的面带异色,永乐郡主又笑道:「难得有个投我脾性的,自然要耐着性子等一等。」 端王妃笑道:「那你便坐一旁看我们打马吊吧!」 永乐郡主不太喜欢这一类的娱乐,她与刘春香一般,是个闲不住的陀螺,一刻都不安生。 「好吧!」 她答得十分勉强。 钱侧妃见她应了,很熟稔的喊红菱、青绸支桌子,她老人家早就等不及了,手痒得狠。 四人打起马吊来,时间过得很快,待丫头们喊该吃午饭了,众人才惊觉,怎地永乐郡主竟如此安静,又皆举目往她的坐椅去张望,谁知,她早已不见人影了。 刘稻香还不曾开口,青梅已回禀道:「各位主子,先前我家三姑娘回来了,亲自到这边来见客,瞧见各回主子正打马吊打得起劲,不欲打扰,便请了永乐郡主去了她的小院玩耍,同三姑娘回来的,还有定远将军家的两个姑娘。」 端王妃闻言脸带喜色,问:「她们几个相处的可还好?」 她对自家小女儿并无信心,主要是她家小女儿想法太单纯,有时说话,极容易得罪人,再者,她家小女儿虽说不上是武痴,却也极喜欢与人打斗,比个武啥的。 青梅忙答:「郡主与我家三姑娘极合得来,我家三姑娘还把自己珍藏的一对圆月弯刀送给了郡主,这对弯刀还是老太爷驻守西北时,从红夷手上夺来的,吹毛断髮十分锋利,后给了我家三姑娘。」 「如今,郡主与我家三姑娘,还有定远将军家的两个姑娘,一起在小院里欣赏那对弯刀呢,郡主许诺,说是要为咱家三姑娘寻个好鞭子,人家义结金兰是互赠香帕,郡主笑说,她俩是互赠兵器,到与旁人的情谊很不同呢!」 端王妃听了越发高兴,难得有不嫌弃自家小女儿争勇好斗的,忙道:「当真是缘份,若我早知你家三姑娘的性子与我小女儿的相投,只怕,早早与刘夫人有往来了。」 刘稻香在一旁乐见其成,又听端王妃说回家去找她家王爷,定要给刘春香弄一条十分结实耐用的长鞭。 张桂花也高兴自家小闺女又多了个玩伴。 吃午饭时,张桂花怕那几个小姑娘在长辈们面前拘紧,便让织锦过去香嫣阁那边,带人伺候着那几个小姑娘在刘春香的小院那边用饭,又说了,定远将军家的那两个小姑娘不必刻意来请安,只管叫她们先玩着,临行前过来一趟即可。 这话一传到香嫣阁,可乐坏了刘春香几个,至于她们要如何折腾,刘稻香用膝盖想也知道,只是不会拆了这香嫣阁罢了。 这一日,刘稻香就陪着她娘老子打了一日的马吊,第二日,钱侧妃因昨儿坐得太久,觉得腰很酸,便与刘稻香说,不去刘府那边了,想在家休息一日,刘稻香本想自己过去,却不想牧场那边的管事求见,刘稻香这一耽搁,再看看时候,已太晚,只得歇了回娘家的心思,又打发了罗姑姑去那边看了一下。 得知今儿她娘除了请古夫人之外,还另外请了几个要好的夫人作陪,性子也与古夫人有些相似,因此,大家到也能了得来。 如此几日,总算是熬到了殿试结束。 今年参加殿试的人比较多,有四百多人。 照旧例,这场殿试需得十日后才会公布成绩,但苏子恆才刚刚上位,急需一批真正忠心于自己的人,因此,在考试前,他早已令人挑选文官数名,当场阅卷。 即上交一个便有人看一份,看过写了批语不算,还要上交给苏子恆。
第八百二十八章 连连高中 第八百二十八章 连连高中 要说,最辛苦的是谁,非属当今圣上不可,今次的殿试,是苏子恆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也是他在位时,最严厉的一次。 随着殿试的落幕,苏子恆告之各学子,今日回府后,静候佳音,明日辰时末,准备发布告。 殿试结束,苏子烨亲自带人去接了刘三贵、刘智胜、刘智财回家的。 刘稻香因为连着几日往娘家跑,府里有人传出了闲言碎语。 「主子,你真不回去?」 青梅不安地问她,不知怎地,最近几日竟有许多对她主子不利的流言在府里流传。 「不了,我才几日不曾见我爹,殿试虽辛苦,但也不如府试、乡试,那才叫脱下三层皮,天子眼皮底下,怎么着,也会待这些学子好不少,更何况当初早早打点过,我爹与智财哥、智胜哥吃住都很舒心,我自不必担心的。」 刘稻香说到这儿,又道:「你带人去查查,看看这流言的源头是打哪儿来?」 青梅应下,这样的阴私手段,罗姑姑早已把真经传与她了。 「切急莫要打草惊蛇,你只先查出源头,待我腾出手来后,再好好收拾一番。」刘稻香说到这儿冷哼两声,又道:「莫不是以为我嫁过来一直不曾出手,便以为我是只纸老虎不成?」 青梅知道,自家主子这是要动手之意了。 平王府从来就没平静过,譬如,罗姑姑不止一次在吃食里发现过避子,又或是落胎的药,再譬如,有人暗中设计想要害她的主子,这样的事举不胜举,只不过刘稻香一直耐得住性子,即便知道了是那些人,她也从来不声张,连钱侧妃与苏子烨都不曾惊动。 她要的是痛打七寸! 苏子烨掌灯时从衙门回来,刘稻香问起她爹的事。 苏子烨答:「你爹与你两个哥哥的精神都还好,不过是几日的光景,殿试不比外头,吃住一应有人伺候着,无需担心,我瞧你爹好似还胖了几斤呢!」 「真的?」刘稻香吃惊不已。 苏子烨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答:「哄你的。」 「混蛋!」刘稻香笑骂他。 「我混,蛋儿再得劲。」苏子烨话里有话,惹得刘稻香脸生绯意。 翌日一早,苏子烨特意打发人去布告前等着,先占个好位置,只等辰时末贴出告示了。 刘稻香因为惦记着这事,早早便随苏子烨起床了。 「怎地不多睡会儿?」 刘稻香摇了摇头,霸气地道:「我爹爹虽然是学霸,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学霸?」苏子烨隐约能听懂她的意思,道:「这话的确很贴切,你爹爹的记忆超群,功课也很用心,国子监的先生们都对你爹赞不绝口,说是带你爹这样的学子,再是轻松不过了。」 刘稻香仰起小脸,一脸的得瑟:「那是,可是我亲爹呢。」 苏子烨又与她温存片刻,这才不舍的放开自家小媳妇,一步三回头去衙门点卯去了。 辰时末尚未到,苏子烨已经接到消息,得知这事后,他立马叫进忠把这消息送去府里告知刘稻香。 「主子,进忠求见呢!」青梅接到二门处婆子递来的消息。 「知道了,你让他先在前厅等着,我这就过去见他。」 刘稻香收拾了一下后,便带着青梅与碧玉来了前院这边。 她到前厅时,进忠早已候在那里,见她过来,忙上前见了礼。 刘稻香问:「这会子你不是该在王爷身边候着么,怎地回来了?」 进忠答:「主子得喜讯,差奴才先回来给王妃送信。」 「哦?可是打听到了?」刘稻香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又带着丝急切的问他。 「嗯,已经出来了,王妃你爹高中探花呢,主子说了,一甲三名皆是要入翰林三年,估摸着王妃的爹应该会授以正七品的编修,主子还说,叫王妃莫要担心,虽然品阶比原来的低了一级,却是走的正经路子,往后,王妃的爹在仕途上,必会顺风顺水。」 刘稻香听了大喜,笑道:「我爹这会可算是如愿了。」寒窗苦读数年,不就是为了这一日么,虽然,与当初发奋的目的已相去甚远,但是终归了结了他的一大心愿。 她遂又问:「可知我两个哥哥考得如何?」 「青州刘家大少爷高中二甲第十三名,青州刘家二少爷高中二甲第六名呢!」进忠说到这儿顿了顿,又告诉刘稻香:「主子还打听到,这一次殿试,当今皇上只录了二甲前十入翰林为庶吉士,虽不入品阶,却是在三年后可以再考一次,一经考核,便能委以重任,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青州刘家二少爷,同样前途无量,青州刘家大少爷,估摸着不久后就会委派官职,主子又说,李家那边也得了消息,已经有所动作了,虽说不能入内阁,说不得这位大少爷,将来也能做封疆大使呢!」 刘稻香是知道的,刘智胜与刘智财在本质上就有区别,刘智胜的功利心更重些,因此,当初才会选了桃李满天下的书香门第——李家结亲。 「这些可是好事,你今儿跑腿可是辛苦了,青梅,给进忠看赏。」她又对进忠道:「这赏晚饭时,让春暖给你带回去,你且先回王爷那边去。」 刘稻香得了如此大喜,回了金柯院乐得赏了院里所有人三月的月钱,钱侧妃得知此事后,同样赏了自个儿院里的下人们两个月月钱。 平王妃得知这事后,主动把钱侧妃请了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姐姐,你打发人请了妹妹来,可是有何事?」钱侧妃一到繁锦院里,便直接开口询问了。 平王妃笑道:「刚才泓儿差人送回来消息,说是睿郡王妃那小丫头的爹高中探花了。」 「嗯,是呢,妹妹也是才听说的。」钱侧妃不知平王妃又打什么歪主意,因此,不肯多说一句废话。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我的儿媳妇,好歹,在外人眼里,我虽不是她的嫡亲婆婆,却也的确是她的婆婆。」 平王妃说到这儿,看向钱侧妃,笑道:「你我年纪一大把了,孩子们也都讨了媳妇,若再为了王爷争风吃醋,实在是叫外人笑掉大牙,我今儿请了妹妹来,便是有握手言和之意。」 钱侧妃闻言越发小心谨慎,平王妃是什么性子,自小与她不对付的钱侧妃可是清楚得狠,这就是一条咬人不吱声的毒蛇。 「我从来不曾与姐姐争过,当年承蒙先皇赐婚,才与姐姐一併嫁给了王爷,又何需再争。」 钱侧妃的话却是暗中打了平王妃一个巴掌,谁的肚量大,立见高下。 平王妃的脸色有一瞬间黑如锅底,遂又换了一副慈祥的笑脸,道:「到是我想岔了,你这般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今儿请了你来,是得知二儿媳的爹高中探花,她的两个哥哥又都在二甲之中,我就想听听你的意思,看平王府要不要送一份贺礼?」 若换以前,平王妃遇到与钱侧妃有关的事,不落井下石已算她有良心了,哪里会肯如此和气的给她脸子。 「姐姐说得有理,是该给刘府送去贺礼,而且,因为是儿媳妇她爹,这贺礼又要比旁人家重三分。」 钱侧妃想的是,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平王妃娘家,到不如便宜了自家儿媳娘家。 平王妃是恨钱侧妃的,没事怎地那般能生,一生就生了个带把的,生了也就罢了,偏还比自己的儿子教得还好,她儿子如今已是睿郡王,而平王妃的儿子依然在那老位置上混着,原本立了些功要升一升的,谁知碰上了先皇病重,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后来,新皇上位,之前的那点子微沫功劳更看不入眼,更何况,那新皇本就亲近钱侧妃那一边,自然不会给自家儿子太多机会。 因此,平王妃一边恨透了钱侧妃,一边又很羡慕钱侧妃讨了房好儿媳。 而她的小心思又不欲与钱侧妃知道,因此,才有上面的这个说法。 不管如何,两人表面上握手言和了,待辰时末布告贴出来后,刘府的张桂花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平王府的贺礼。 有人向张桂花提议,如此大喜得张罗着摆个十天流水席方才得当,张桂花在请示了自家公公后,婉言拒绝了那些热心人的提议。 只家里人摆了家宴庆祝了一番,其中就包括了刘稻香夫妇与刘秋香夫妇。 如此过了三日的光景,刘三贵与刘智财果然如苏子烨所言那般,竟然真的入了翰林,与此同时,刘智胜也得了任命——青州岩石县县令。 刘稻香听了后,问苏子烨:「岩石县离我老家土牛县很远,一个在极东一个极西,听这名字,那里可是穷山恶水?」 苏子烨笑道:「你此言差也,前朝时的确是个穷县,到了今朝却非也,听说前几年,有人发现那里有铜矿,朝廷决定大力开採,如今岩石县可是个肥差呢!」 他又接着说道:「你那个哥哥虽然读书不太行,到是有几分眼力劲儿,将来,怕是要发在妻儿身上。」 李家世代书香,想必积累的人脉很宠大。 刘稻香笑道:「他即然要入朝为官,总是要有所取捨。」 至于刘智财,自二甲公布以来,给他抛柳枝的更是如过江之鲤,当然,最值得一谈的是他的亲事。 以往,他尚能以功为成名为就为由,如今,却是找不出半点推脱之词。
第八百二十九章 隔壁的火烧到自家来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隔壁的火烧到自家来了 刘稻香还听说,刘孙氏得知自己儿子高中,已经带了刘智宝自青州府城启程,前往京城来了。 刘智财因为是个单身狗,依旧赖在金桂院不肯搬走。 说是要趁着没娶妻,要好生陪陪刘大富这个亲爷爷,乐得刘大富成日高翘着他的半白山羊须,走哪儿都说:我孙儿...... 这样的日子即平静又快乐,唯有张桂花夫妇的应酬越发多起来,有好些回张桂花本约了自家二闺女一起打马吊,却不想因为有应酬而无奈无限期推后了。 张桂花夫妇忙成了狗,刘稻香却在家闲得头上长草了。 即然自家娘老子没空,她便时常往自家大姐家跑,与她一同跑去的还有刘春香,以及,差不多成了张桂花半个闺女的永乐郡主。 当真应了老话,刘春香与永乐郡主臭味相投。 两人好得像是连体婴,走哪儿都要一起。 艾叶香,菖莆挂,快来把糯粽尝,众人瞎忙活活了一个月,转眼以到了端午,刘稻香少不得要回娘家一趟。 席间,苏子烨与刘三贵、刘正信、还有刘智财与刘智胜,五人在一起吃起了小酒。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刘智胜即将赴任的事。 刘正信道:「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你们几个就已经金榜提名了,先不智财的亲事,只说智胜,此去青州虽是到岩石县,到也算得上是荣归故里。」 刘智胜忙举起酒杯敬了刘正信一杯,才道:「皇上给了假期,允了晚辈先回故里探亲扫墓。」 他的确算得荣归故里,早在布告出来时,他已写信回老家,说不日会携了新婚妻子回青州探亲,也会去祭奠早逝的亲奶奶——刘齐氏。 刘稻香与张桂花听得很心动,曲指一算,她家离开三十里村已有数年,不知当年的那些故邻是否都还好。 刘稻香又想着,三十里村,她家当年的那处院子改了书舍后,不知又栽培了多少能人才俊。 苏子烨瞧得她意动,把手放到桌子底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刘稻香回头沖他抿嘴轻笑。 对面正哄着自家娃儿的刘秋香见了,不由莞尔一笑。 五月初八,是个风和日丽宜远行的吉日,刘三贵携了一家子与刘智财去码头给刘智胜送行。 此去经年,也不知再相见时是哪年了。 刘三贵难免有些伤心,张桂花早些年虽不待见刘喜贵一家子,可这些年来,刘喜贵一家子努力与她家修好,更何况刘智胜是个会来事儿的,哄得刘三贵夫妇当他是亲侄儿疼,此时,张桂花不停的叮嘱他,去了那边万不可强出头,都言,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让刘智胜以自身安全为首要。 刘三贵虽不贊同张桂花的话,但也不曾出言打断。 刘稻香与刘秋香与刘智胜的夫人话别,又说了去了那边后,切记要及时写信回京,好让她们爹娘皆放心,刘智胜的夫人也一一应了。 送走了刘智胜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除了年轻英俊的刘智财,时常走路上会被某个官家千金偷偷砸个香禳、扔个绣帕之类,他偶尔也会被太激动的小姑娘拿瓜果砸得满头包! 只是,刘智财一直不曾松口,也不知他是怎么个想法。 转眼又过了几日的光景,难得又放松下来,闲来无事的刘稻香眼见天起越发暖和起来,便起了心思想做些小吃食。 她瞧见院里的小丫头拎了一小篮子大拇指粗的竹笋路过,开口叫住她:「等一下,你那篮子里装的什么?」 那小丫头也不怕她,拎了篮子过来,高兴地给刘稻香看:「是竹笋呢,没想到还能挖出这么多。」 「打哪儿来的呢,可还有挖的?」 小丫头道:「是从西侧花园里挖的,花园里的管事妈妈说竹子太密了,让奴婢几个见着小笋头便挖掉些,才刚挖了一会儿,便挖了如此多,主子可是要?」 「你这个准备拿去做什么?」刘稻香不回答,反而问起她篮子里装的东西。 「管事妈妈让奴婢送去大厨房那边,让那边的厨娘给咱们金柯院加一道腊肉烧小笋。」小丫头也是个憨的,就这么直白地说了。 刘稻香笑着朝屋里喊:「青丝,青丝,快些出来一下。」 青丝在屋里答应,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瞧到那小丫头手里的东西后,问:「主子可是想要小笋?」 「嗯,你再叫些婆子去帮忙,这小丫头说是在咱院里的西花园里挖的,多挖些,大半送去大厨房那边,留一小半给我,我要做泡椒小笋,对了,婆婆却是不能吃这个的,青丝,你去寻了管后花园的妈妈,让她带几个婆子去后花园的荷花池拔些嫩藕根子来,我做些泡椒藕根子给婆婆及惠兰妹妹下粥用。」 她这般一嚷嚷,院里的人都知道自家主子又要忙活开了。 不由都欢唿着拥上来,争着要去做这些事,也有人叫嚷着,有了好吃的,也要分她们些。 刘稻香笑道:「可以多弄些嫩藕根子上来,到时分给你们一些,至于嫩笋,怕是不够分的,咱院里的那片竹林本就不大。」 那些有空闲的婆子、丫头们一闹而散。 到不是不高兴,而是忙着找工具去了,好多挖些藕根子出来。 刘稻香所言的藕根子,是才从藕节处长出来的新藕,细细长长的,极嫩极嫩,生吃没什么味道,爆炒又或是做成泡椒藕根子却是极美味。 那些丫头、婆子虽不曾见过这泡椒藕根子,但光听名字就知定是好吃的。 刘稻香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看向也被扔下了的青丝,道:「要不,你再找两人去小厨房,帮忙多洗些姜蒜大葱?还有,准备好花椒、麻椒。」 青丝先是被众人的反应给惊住了,待刘稻香唤她,才回过魂来。 得了刘稻香的吩咐自去忙不提。 都说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金柯院的婆子、丫头们积极性太高,都惊动了玉梨院与繁锦院的主子,两人听得是怎么回事后,毫不客气的打发人过来告诉刘稻香,千万莫要忘了给玉梨院又或是繁锦院送去一份。 金镶玉听说这事后,心中十分好奇,怎准备自己亲自去金柯院瞧一瞧。 不想,才准备出门,就有人来回禀说有事。 乌云去见了来人,回来后告诉金镶玉:「公主,咱们的人打听到,世子有意要娶侧妃呢!」 「娶侧妃?就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也不对,他那活儿挺好使,偏生是个断袖,我若不是为了那位,又怎肯与他周旋一二,他还真当这京城里的勛贵世家都由他予取予求?也不怕女家打上门来。」 金镶玉是瞧不起苏子泓这一点的。 而且,自从她知道苏子泓有这爱好后,就不曾让他碰过自己了。 「可是......」乌云吞吐了半晌,才说出一件让金镶玉惊讶的事。 「什么?此话当真?」金镶玉诧异之下,连忙追问。 「奴婢原也是不信的,还再三与来人确认了,那人说,他是亲眼所见,瞧见世子吩咐人採购了不少好礼。」乌云连忙把知道的告诉她。 「哈哈,老天果然开眼了,竟然叫我听到了如此大的笑话。」说到这儿,金镶玉又道:「走,咱们去金柯院瞧热闹去。」 东西院离得不远,中间隔着中院与一、二宫门,金镶玉是从仪门前的夹道去的金柯院,她去的时候,刘稻香正吩咐了人在那里把去岁入坛又密封了泡椒取出来。 而她的身边有一个个大木盆里装着洗净切好的藕根子,又或是嫩小笋。 「弟妹,你这又是折腾什么新奇的小吃食,可不能落下我那份。」金镶玉一走近,便开口向刘稻香讨要。 大世家就是如此,当面笑眯眯,背后一盆火,而且,表面上都很大方。 「我正在想着,不知大嫂可会喜欢,这是我们青州那边的一种小食,春日里易困,又无甚味口,吃这个最是能开胃的。」 金镶玉凑过去瞧了瞧,指着一盆子里的水问:「这里头我闻到了家里厨娘常用的姜,但不知这黑黑的小粒粒是何物?」 刘稻香眼皮子不抬地答:「紫红皮的是花椒,那个青皮的是麻椒,是青州一带的特产,只是外地人时常把这两物混来一谈,认为都是花椒。」 「有何用?」金镶玉又问。 「杀虫。」刘稻香抬起头笑盈盈地答,见金镶玉怔住,又笑道:「医书上写的,不过,这两物放一起才会又香又麻,味儿十分好,搁在泡菜罈里最适合不过了。」 「没吃过,琢磨不出是何味。」金镶玉坦言。 「回头做好了,我叫小丫头给你送两坛。」刘稻香笑答。 「又或,我教了你法子,你回去后让你的小丫头学着做。」 金镶玉闻言,道:「我正有此意,听说,嫡婆婆与侧妃娘娘都有像你讨要,我看这些都只勉强够分。」 刘稻香站在那里拿勺子舀泡椒的动作微微一动,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答:「行,回头我叫青丝把方子写下来,然后叫她送去你院里。」 金镶玉笑道:「如此多谢了,我是不知吃不吃得习惯,到不如叫乌云、乌兰她们折腾了,做出适合我的口味来。」 刘稻香笑了笑不再言语。 金镶玉弯下腰来,笑眯眯地道:「不知弟妹听了一事后,还能不能高兴的笑出来。」 刘稻香不解地看向她。 「可是有什么事吗?」 金镶玉的笑容很刺人眼,她仔细打量了刘稻香的脸一番,方才道:「果然,你们刘府的风水十分旺女儿,一个两个生得都极为标緻呢!」 「此话怎讲?」刘稻香的心里勐的一紧。
第八百三十章 妯娌不和 第八百三十章 妯娌不和 只是她面色依然很平静,让金镶玉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金镶玉心下犯疑,自己说得如此明显,刘稻香难不成没听懂? 「今儿我们世子一早,揣了不少银票去了外头,你可知是做何事去了?」 刘稻香觉得金镶玉没安好心,答道:「我咋知道,那是你男人又不是我男人,我还要管着他不成?」 她一边回答,一边指挥着小丫头们把用盐渍过的藕根子、小嫩笋全都捏去水份,再放到另一只干净的大木盆里。 金镶玉被她怼了回来,气得牙根痒痒。 「你就不好奇他去干啥了,也对,我若不明说,只怕你还蒙在鼓里呢,我告诉你,我家那位揣了银子一大早上就说了,要去京城有名的银楼——金顺楼,他还说啊,要拿那些银票去买上好的头面首饰,说是,要去你娘家呢!」 她说到这儿又故意卖起了关子,又幸灾乐祸地问:「你可知他此去是做甚?」 刘稻香本弯着腰正在看小丫头们忙碌,这会儿她才直起身来,回笑道:「我说大嫂,你就别吃着自家的饭,操着别人家的闲心了,左右我爹娘都在,真要有什么事,还有我爷爷顶着呢,我都不担心,你操哪门子的心?」 金镶玉为之气结,怒道:「我可是一片好心,真当是狼心狗肺了。」 刘稻香冷冷一笑:「我娘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即便她心里震惊金镶玉透露的消息,面上却依然很淡定,不叫金我镶玉看出半点端倪来。 金镶玉本想再与刘稻香争执,她身边的乌兰轻轻的扯了金镶玉的衣袖,道:「公主,咱们是不是该去繁锦院了。」 「哼!」她见刘稻香不追问她发生了何事,又不想知道苏子泓为何去她娘家,最终气得拂袖离去。 「主子!」青梅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刘稻香依然很淡定的指挥着小丫头们在做泡椒藕根子:「莫慌,我娘可不像在三十里村那会儿,她早不吃素了。」 青梅听了笑不出来:「世子,他......」 刘稻香笑答:「我家妹子越发如出水芙蓉般娇俏了,自然会引得人上门求娶,只是,同不同意,自有我爹娘做主,我是不信我娘会被他说动的。」 她是很坚信自家娘亲不会卖女求荣,更何况只要她亲爷爷不倒,她自己又尚是睿郡王妃,当然不需要靠她家三妹妹嫁入平王府来换取富贵。 碧莲匆匆从外头进来,一入内院便扬起脖子到处张望,看到小厨房这边有刘稻香的身影,忙匆匆赶了过来。 「主子,主子!」她气喘吁吁的奔到刘稻香身边。 「慌什么慌!」反倒是青梅先喝斥了她。 碧莲吐了吐小香舌,这才又缓了缓气儿。 刘稻香见她不再慌里慌张,才开口问:「遇到大事儿了?」 「嗯,天大的事儿。」碧莲的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你且说说。」刘稻香笑望她。 碧莲忙道:「主子,不好了,奴婢听到消息说,世子今儿带了银票出门买礼去了,说是要去主子的娘家求娶三姑娘呢。」 「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娘应该会处理好的。」刘稻香自不会与碧莲说,她早与自己的娘亲隐晦地提过,苏子泓是个断袖。 因此,她才如此淡定。 碧莲着实慌了神,连连直跺小脚,道:「哎呀,主子,奴婢还打听到,世子,他,他已请了官媒,打算叫了小厮抬了礼物,又叫吹鼓手们一路吹去刘府。」 刘稻香脸色一沉,道:「他竟如此张狂?」 「嗯,嗯!」碧莲年纪虽小,也是个知轻重的,这样一闹,必然会叫许多蠢蠢欲动的人家死了这条心,天下女子多如天上繁星,斗不过平王府,大不了换一家就是了。 这是要断了刘春香挑选亲事的路子。 当真可恨。 「走,回屋伺候我换了衣裳,我要马上回娘家去。」刘稻香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苏子泓很显然是势在必得,铁了心要求娶她家三妹妹。 刘稻香带了丫头们匆匆忙忙换了出门的衣裳,才经过二宫门处时,青梅被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冒失丫头给撞了个满怀。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小丫头向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撒丫子就跑得不见人了。 「唉,咋跑得比兔子还快,莫要再让我瞧见,否则定要扒了她一身皮不可。」 青梅双手叉腰,朝二宫门内的某处怒吼。 刘稻香微微皱眉,青梅这般作态很反常,待得离了二宫门处,一众人又越过一宫门,眼看着刘稻香就要出了平王府,青梅这才趁众人不注意,与刘稻香咬耳根子。 「主子,你看......」 青梅把手里的一张小纸条悄悄递给她。 纸条上的字很普通,用木碳写的,应该是写字的人像是才初学的,字架子都快散了,一个字有时写得就像分开的两个字一般,要么一边大一边小,总之,不堪入眼。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头所写的东西。 刘稻香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 青梅吓得小手都再发抖,她又不敢自做主张的把那自条给收起来。 刘稻香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那纸条,用力的捏在手心,手背上的关节泛着惊人的苍白...... 「回府!」 不过是简单的两字,却是让青梅等人感到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尚未出门,刘稻香就已带人折了回来。 金镶玉本听到刘稻香气得杀回娘家去,正高兴的缷下头上的珠玉,打算小歇一会儿,听到这消息后,不由惊讶地问乌珠:「她就不担心她的妹子么?」 乌珠答:「公主莫急,奴婢打发人再去探探。」 随后不久,有人来回话,说是府里的睿郡王妃带人已经前往繁锦院了。 「她怎地会想到去繁锦院了?怎么可能!」金镶玉忙又叫了小丫头帮自己把珠玉又戴回头上,对乌珠说:「你随了我去繁锦院,剩下的人都留在院里,看守好门户,对了,把我叫人昨日做的乌日莫和炒米带上些,去我婆婆那里,总要有个藉口。」 乌兰等人自然应是。 金镶玉生怕去慢了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带着乌珠是小跑过去的。 待到繁锦院时,正好瞧见刘稻香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处。 金镶玉从乌珠的手里接过托盘,笑道:「走,咱们慢慢走过。」 守门的婆子见她来了,忙迎了上去:「见过世子夫人。」 「都起吧,我娘可在屋里?」金镶玉笑着道。 其中一个婆子答:「王妃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她又看了看金镶玉手里端的东西,咽了咽口水,隐隐传来一股子奶香味儿。 金镶玉见了,嘟起小嘴,又把那托盘移到身子另一侧,道:「可不许你们两个婆子打这吃食的主意,我可是要拿去给娘吃的,你俩若是想吃,要另外叫个小丫头去我院里取,乌云和乌兰都在,只管说是我吩咐的,她俩自会捡了这些个吃食给你们。」 守门的两婆子大喜,另一个婆子为了讨好她,立马把刘稻香给卖了:「刚才,西院那边的睿郡王妃来了呢,老婆子留意到,她满脸的不高兴,隐隐还有些怒意。」 金镶玉笑得越发开心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她不着痕迹的看向乌珠。 乌珠从怀里摸出一把铜板子塞到其中一个婆子手里:「这是咱家公主给的赏,你们去打上一壶小酒,再切上半边滷鸭,晚上守门时,也能消磨些时辰。」 那两个婆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般一比较,她俩觉得西院的那个睿郡王妃也太不上道儿了,又心下琢磨,下回寻了机会,定要为难为难那个小气巴啦的睿郡王妃。 刘稻香可不知,她已被守门婆子给记上了。 金镶玉到的时候,她正欲与平王妃说苏子泓的事。 刘稻香听到门口传来的笑声,微微皱眉,平王妃看向门外的眼色带着寒意。 「可是镶玉来了?」 门外的小丫头尚未答话,金镶玉已应答。 「母亲,是儿媳呢,先前做了点乌日莫与炒米,估摸着母亲定不曾用饭,便拿了来这边,与母亲凑个热闹。」 平王妃的脸上浮现一丝嫌弃,她真心吃不来这样的吃食,相比之下,她更爱酱羊骨架,牛肉水饺之类的。 刘稻香抿嘴轻笑:「看来,晚辈真是来得不巧。」 「无妨,你留下来一起吃。」平王妃想着,刘稻香年纪好,牙口也好,说不得更爱吃这种新鲜玩意儿。 金镶玉从外头端着盘子进来,笑道:「亏得我多备了些,生怕是表妹在这里。」 她嘴里的表妹,指的是郭玉环。 刘稻香暗怪自己太心急,竟不曾留意这些。 平王妃已在一旁作答:「她早早出门会友去了。」 刘稻香心中暗猜,不知郭玉环是不是去了京营那边? 金镶玉并不喜欢郭玉环,她觉得郭玉环挺假的。 「那可是好了弟妹有口福了。」 金镶玉见平王妃脸色尚好,估摸着刘稻香大抵还不曾与平王妃说过什么。 开口邀请刘稻香一块儿来吃乌日莫与炒米。 席间,刘稻香几次想开口与平王妃说那重要的事,都被金镶玉给打断了。 平王妃意味深长的看了金镶玉,遂又道:「你做何要打断她说话?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怕她来与我告状?」 也不知平王妃的性子咋就这么执拗,从一开始嫌弃金镶玉后,就从来看不到金镶玉所做的努力。 「大嫂到不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啊,大嫂!」前一句,是刘稻香回答平王妃,后一句,是她问金镶玉。
第八百三十一章 藉机再添一把柴 第八百三十一章 藉机再添一把柴 金镶玉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心虚的,成日里不是窝在府里,就是去了我的牧场玩。」 相比待在平王府,金镶玉更愿意在牧场些,只是,她心中的一些计划尚未施实,一时却不能长住在那牧场里。 平王妃不待见自己的儿媳,反而更喜欢规矩不错的刘稻香,扭头笑问:「我观你似有话说?」 刘稻香不太喜欢吃乌日莫,不过是咬了一小口浅尝了一下。 听到平王妃问话,忙放下手中的乌日莫,神情郑重地答道:「先前,晚辈听下人来禀,说是大哥准备去我娘家,且还备了礼又请了官媒,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前几日才回过娘家,也没听我娘说起过这事。」 平王妃眼神锐利如寒剑,狠狠地刺向金镶玉。 难怪先前有下人来禀,说是世子夫人去了西院那边,她还只当金镶玉是嘴馋刘稻香的手艺了。 竟是瞒着她这等大事。 「你竟然知情不报?」平王妃连连冷哼,不给金镶玉辩解的机会,又道:「别跟我说什么是泓儿不许你说的,你哄得了外人可哄不了我,自上回你拿鞭子要打要杀之后,泓儿就不曾进过你的院子。」 也正因为如此,平王妃越发恨极了金镶玉。 她觉得金镶玉太过泼辣了些,放眼京城,有又几个世家子弟不好那口的,都不过是逢场做戏,玩玩而已。 那样的事又岂能当真?! 在平王妃的眼里,自家儿子是一等一的好。 「母亲还请息怒,儿媳原是要来的,只是......世子是何性子,想必母亲也清楚,我若与母亲直说了,先不说母亲是如何生气震怒,世子也会迁怒于我。」 金镶玉十分委屈地低头绞起了手帕子,这是乌珠教她的,对敌要先示以弱! 刘稻香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也就是说金镶玉其实早就知道平王妃的一些小心思,也会知道平王妃知道苏子泓的做法会怒火冲天。 她微微眯起好看的杏眼儿,看来,这个金镶玉也不像表面上所见的是根直肠子。 平王妃听了金镶玉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伸手勐地一拍桌面,怒道:「混说,你又怎知我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金镶玉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不就是想把她这个正主撬下去,然后,抢了西院的刘稻香来坐正妃的位置么,也不想想,人家可会稀罕?还想把刘稻香这利害女人的三妹妹收做侧妃。 她是压根儿就不信苏子泓会成功,只是她猜不透,是何人走漏了消息,竟能叫原本打算出门的刘稻香又折了回来,且来了这繁锦院。 平王妃看她这样儿,就觉得浑身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像个公主该有的大度量。 「算了,与你也说不清楚,你先回崧泽院,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院门一步。」平王妃厉声喝斥她:「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最好给我安生些,我自会保你一世平安。」 平王妃言外之意,就是金镶玉的命运是被她这个婆婆给捏在手里了。 刘稻香坐在一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平王妃的手段也太狠辣了些。 平王妃不她所想,反而转头对她笑道:「被她这么一耽搁,咱们要再去街上,也逮不到那臭小子了,不如你随了我一起去你娘家走一趟。」 刘稻香伸手抚额,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落到外人眼里,怕是又要生一场误会了。」 「这事,我自会处理的。」平王妃又叫来自己的另一个看重的管事——皮妈妈 ,吩咐她道:「你带人亲自送世子夫人回她自个院里,即然不安生,就在自个儿院里抄抄佛经,修修身养养性。」 「哼!」金镶玉气得拂袖而去,皮妈妈带了人恭恭敬敬地尾随其后。 平王妃轻轻咂了咂嘴,也不再说什么,叫上刘稻香直接出了门,乘了马车直奔刘府。 刘稻香紧张地揪着小帕子,平王妃反而安慰她:「莫担心,我家臭小子什么性子我会不知,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刘稻香很想说,她其实是担心罗姑姑会扑个空。 而苏子烨那边已经见到罗姑姑了。 「什么?」苏子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冻人。 罗姑姑只得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方才道:「主子本是看好古千总的,只是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而且,三姑娘与古千总也十会熟稔。」 苏子烨一听,哪里会不知这里头是怎么会事。 他微微沉吟片刻后,道:「嗯。」 罗姑姑站在那里纠结了,那她主子交待的事到底是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呢? 「我会处理。」苏子烨一抬头看她正皱着眉站在那里,这才开了金口说明。 罗姑姑得了答案,福了福身子正准备回去。 苏子烨道:「等下,随我去岳丈家。」 刘三贵因为入了翰林院,与苏子烨所在衙门有些远,他也不打算惊动刘三贵,待他批完手上的公文,自有小厮把刘稻香的行踪禀明与他,随即,他带了罗姑姑直奔刘府。 一时之间,忠毅侯府门前十分热闹。 刚才,瞧见苏子泓带人在侯府门前敲锣打鼓,看那架式,像是要来求娶这家姑娘的。 可是侯府的门愣是敲不开。 这也就罢了,随即,挂着平王府标志的马车,也驶进了南平街,同样停在了忠毅侯府门前。 平王妃打发潘妈妈去请了苏子泓来回话。 「泓儿,你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快随了娘回府去?」 苏子泓却是不乐意了:「娘,我都已经同意您提出来的条件,总该叫我称心如意了这一回。」 「胡闹,还不快随了为娘打道回府,你也不瞧瞧这府前牌匾上写的什么,上头的字可是当京皇上亲笔提的。」平王妃与苏子泓隔着马车窗说着这些话,一旁的刘稻香听得满腹疑云,总觉得这里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娘,不行,我是真的想讨了刘府三姑娘回去侧妃。」 苏子泓说完这句话,不待平王妃再说什么,已扭头跑开,又叫人再次去敲门。 侯府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只开了一条小缝,从里头探出一个小脑袋。 刘稻香侧目一瞧,不忍直视...... 出来见苏子泓的是刘智浩。 「你是谁?又来我家门前做什么?想来我忠毅侯府闹事?先惦量惦量自个儿的斤量。」刘智浩把个纨绔子弟的样儿学了个十成十。 苏子泓堆着的一脸笑容,瞬间僵硬了:「你不识得我了?」 刘智浩踮起脚尖,仰头看向他,道:「我为何要识得你!」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满腔热血的的苏子泓给噼了个里嫩外焦,香脆可口...... 「不是啊,你二姐夫你识得吧!」 刘智浩点头,答:「这不是废话嘛!」 「我是你二姐夫的亲兄弟,是他大哥。」苏子泓也是打不死的小强,在被刘智浩噼过后,又再次堆起了讨好未来小舅子的笑容。 刘智浩正儿八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半晌后,墨眉紧皱,小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小下巴:「这个嘛,你是个劣货,哼,想骗小爷,也不看看这是哪府上,孩儿们,操傢伙,给本少爷给打将出去,竟然敢讹到本少爷的头上来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侯府重沉的朱漆大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门后的情景叫人震得半晌合不拢嘴,刘稻香瞧到那情形后,不由乐了,同时也放下心来,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吼......」 后面站着几十个半大小子,皆做家丁打扮,手里各持一根半丈长的结实的榆木棍。 那些半大小子用榆木棍的一头用力的敲着青石地板。 刘智浩得意地双手叉腰,道:「孩儿们,该检验你们这一年多努力结果的时候到了, 给我沖啊。」 说得好似两军对垒,他就是那个小英雄元帅一般。 平王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不由感嘆道:「虎父无犬子,虽然你父亲不曾传承了你爷爷的坚志,但看你家弟弟这阵仗,只怕将来少不得又要出一名大将呢!」 「当不得王妃贊,小孩子家家,多半是因为猎奇,小半是因为他身为男娃娃,自比女娃娃有更多精力,我爹娘也由着我两个弟弟在府里瞎折腾。」 刘稻香与平王妃说话时,刘智浩已经有模有样的指挥着他的手下冲出侯府大门,直奔那些抬礼,又或是敲锣打鼓的小厮们奔去。 反而是媒官与苏子泓无人理会。 刘智浩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一把木剑,而他却是侧头一脸不爽地朝大门左侧低喊:「弟弟,快点出来,上阵兄弟兵,将这两个讹我们的骗子打出府去。」 站在侯府大门口的媒官悄悄地往后挪了挪,要不是苏子泓这个平王世子威胁他,他敢登忠毅侯府的大门吗? 更何况,他一个七品文官,战斗力太渣,简直是负! 因此,这媒官小声说了一句:「世子大人,您的命令下官不敢不从,但,那也得要下官有命在,下官可不会这个,还是先退至一旁等着。」 所以,刘智浩才叫人把刘智瑜给叫出来,就傻眼的看到媒官跑得比兔子还快,此时,他已跑至侯府左侧的大石狮子后躲起来了。 「看吧,好不容易来了两条大鱼,结果还让跑了一条,叫你不要贪吃太多新鲜杨梅,这回可好了,拉肚子了吧!」 刘智瑜听着他的抱怨也不恼,憨笑道:「虽说跑了一条,但这里还有一条更好看的,要不,咱们逮住了扭送去官府,说不得为民除害,娘亲还会嘉奖我们,我就想要去二姐家,让二姐给我做好吃的,别的奖励都可以不要。」 「你蠢啊,不会先要了奖励,咱们再偷偷地跑去二姐家。」刘智浩一边翻白眼,一边拿起木剑挽了个好看的剑花。 「大骗子,快点放招过来。」
第八百三十二章 利害手段 第八百三十二章 利害手段 苏子泓看着下头已经混战在一起的两方人马,他带来的礼物也被撞得洒落满地,气得他的脸都煞白了,那可是他为了求娶那调皮小姑娘,而精心准备的礼物呢,这都还没送进门就已经被糟蹋了。 「我不是大骗子。」 他真的是平王府世子,是刘智浩、刘智瑜的亲家哥哥。 「哦,那你肯定是小骗子了。」刘智瑜很给力的补上一刀。 苏子泓欲哭无泪,未来的小舅子怎么这么难缠,好想马上贴告示:求计,火急,在这里等! 刘智浩与刘智瑜最终没有挑战成功,因为,从门后伸出一双保养的极好的,女子的纤纤玉手。 然后左右开弓,各捏了两人的一只耳朵。 张桂花在自家儿子面前,那就是一只标准的虎妈! 「哼,臭小子,不过是错眼的功夫,就熘得不见人了,叫你们做功课,你们到好,竟然还组织了这么一帮人在自家门口打架,我看你俩是皮痒痒了——欠抽!」 刘智浩最是机灵,张桂花才捏了他的耳朵没使劲儿,他就已经把举起的木剑放下,然后大声吼叫,一边叫一边还跳脚:「哎哟,我的娘,亲娘老子唉,美人娘亲吶,快点松手,疼死儿子了,完了,完了,你宝贝儿子的耳朵要掉了,啊,娘,出血了,真的。」 张桂花先是被他唬了一大跳,还没定眼仔细瞧看,另一侧的刘智瑜也跟着叫道:「娘,我的耳朵已经掉了,疼死了,疼死了。」 她立马回过神来,自己差点儿着了这两调皮儿子的当,详怒道:「哄谁呢,掉了捡起来就是了,我给你俩再安回去。」 「娘,我耳朵被捏得不好看了,将来还怎么讨个乖巧媳妇来伺候娘,娘不是一直盼着抱孙子么。」 刘智浩的话这次拍到马蹄了,哪个女子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大了,老了? 所以,张桂花手上的劲儿又加大了一分。 刘智浩立马醒悟过来,自己刚才肯定是被借了刘智瑜的猪脑子,怎么就说出这么蠢的话来呢! 刘稻香眼见那些小厮们还在群欧,而自家娘亲只顾着训她的宝贝儿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与平王妃一起下了马车。 「都住手。」 她气沉丹田一声吼。 两家的小厮回头一瞧,不得了了,更大的母老虎出现了。 是跑路呢还是跑路呢! 刘稻香那边的小厮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风大,扯唿。」 于是,很没义气地扔下两个小主子跑得不见人影了。 而这边,苏子泓带的小厮,刚才被碾压的这一群,此时都成了歪瓜裂枣不说,还得老老实实的给两人见了礼,然后,都小心翼翼地把洒落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上好的锦缎已经覆盖了许多脚印子,那些精緻的钗环,更是碎的碎,断的断...... 苏子泓看到这一幕,两只眼睛早已化身熊熊烈火....... 张桂花听到刘稻香的声音,抬眼一瞧府前,傻眼了。 她刚才肯定是在屋里打盹了,肯定还没有睡醒。 闭眼——再睁眼! 张桂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了! 「娘!」刘稻香请了平王妃一起到了大门口。 张桂花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闯祸的两个臭小子早已脚底摸油——熘之大吉。 「哼,他俩肯定是看到你回来了,我这会子没心思与他俩算帐。」 刘稻香伸出左手小指轻轻掏了掏自个儿的耳朵,她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更要假装刚才弟弟们的那可怜巴巴,如同受欺负的小京巴般的眼神。 「娘,瞧谁来了。」 刘稻香伸手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不用她说,张桂花已发现平王妃来了。 她虽满腹疑云,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的时候。 上前请了平王妃还有苏子泓一併入了侯府。 大家都没兴趣在这里当猴子给路人瞧。 张桂花并没有请了两人去静水院,而是在前院的正厅。 待几人都坐好,张桂花这才开口问刘稻香:「你今儿怎么有空回来的?」 刘稻香笑道:「王妃想过来瞧瞧,闺女我便陪她来了。」 平王妃正在打量这正厅,与平王府相比少去了很多金碧辉煌,却是多了些低调奢华。 若她没看错,这正厅里坐椅与茶几,皆是小叶紫檀打造。 看来,这新封的忠毅侯府,远比她所了解的还要富有,心下更是坚定了要撬苏子烨墙角的想法。 而苏子泓坐在那里见刘稻香总不把话题扯他身上。 他不由得着急了,轻咳两声,又拿起茶吃了两口,弄出的些微动静引起了张桂花的关注。 「不知今日王妃与世子来此可有何事?要不,我打发了人去请了老太爷与老爷回来?」 平王妃忙伸手拦住,道:「不必了,我本来是想叫我儿回府的,今儿的事,叫刘夫人见笑了。」 张桂花又不是傻子,先前那媒官看到几个准备入府,他那悄悄熘走的背影,叫她见个正着。 她对苏子泓很不喜,明明与自己的二女婿不和,还时常在他当差时暗中使绊子,张桂花没有拿出三十里村那些妇人骂街的架式来对待苏子泓,她觉得自己的人品当真不错了。 「见笑到是不会,虽说有些事该自己做主,但有些事也该多听听爹娘的意思,我就喜欢我家闺女、儿子们听话的样子。」张桂花不会明着说苏子泓,而是得意洋洋的说起自家的儿女经。 平王妃是个聪明人,听了张桂花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有那么一丝想拂袖而去的冲动。 为了自己的儿子,到底生生忍住了。 「老话说的好,儿大不由娘,他如今大了,主意也多得很,我都管不住他了,这不,今儿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平王妃的话才落,苏子泓却是不干了。 「娘!」 他又站起来正了正衣衫,朝张桂花郑重的作了一长揖,方才正色道:「本世子是真心求娶夫人的三姑娘。」 刘稻香忿忿地道:「哼,世子品德优良,只要在京城高处振臂一挥,定有不少少女前扑后继地朝世子奔去。」 只是,他这样的,却不是她家所想要的,更不能害了她刘稻香的亲妹子。 「弟妹,结亲结亲,都是结好亲,你已入了我平王府的门,你妹妹若再嫁过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好上添好,也省得你姐妹二人各处一方。」苏子泓的眼里闪过一丝警告。 刘稻香暗中撇撇小嘴,谁怕谁啊! 还警告呢,能掉她身上一坨肉,还是能挖走她身上一块银! 张桂花有些为难的道:「多谢世子厚爱,我家小闺女年纪太小,暂时尚未与人结亲的打算,世子也知道我的前头两个闺女是多大才出嫁的,这最小的更是捨不得。」 刘稻香咬咬小帕子:娘亲,能更假点么。 当初,她姐姐之所以那般大了出嫁,一个是因为她家之前太穷,刘秋香没有定得上娃娃亲,二个,是因为后来黄小虎要先考些功名,好给刘秋香一个好看的身份,这才一拖二延的,让她挺大了才出嫁。 而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张桂花假装没看到自家二闺女的小眼神,睁眼说瞎话,愣是让苏泓意没瞧出半点端倪来。 「行了,泓儿,刘夫人说得没错,她家闺女确实太小了点。」平王妃自是不乐意让苏子泓讨刘春香的。 当初苏子泓提出来,要想他撬了苏子烨的墙角也没问题,但前提是得让刘春香嫁与他做侧妃。 平王妃可不是自家儿子,一家女儿岂有只嫁一家的道理。 京城里的勛贵世家挑选女婿时,可是会想得很远。 就连苏子烨当初,也是走了狗屎运。 「娘!」苏子泓不满看向平王妃。 「回去再说,还有,刘夫人,今儿实在很抱歉。」平王妃不欲让苏子泓讨了刘春香,上前拉了苏子泓就要离去。 苏子泓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怒道:「娘,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怎地,你还想反了天不成?回去!」平王妃的眼角挂上了厉色。 苏子泓敢怒不敢言了! 平王妃一招手,在外头候着的小厮们客客气气地请了苏子泓离去。 刘稻香想了想,道:「王妃,晚辈即然回了娘家,便想吃过晚饭再回去,不知王妃回府后,可否帮晚辈捎个信给晚辈的婆婆。」 「嗯!」平王妃这会子没啥心情,抬脚就走了。 平王妃才走,苏子烨就来了。 引他进来的却是刘春香。 刘稻香瞧见她,挑了挑眉,问道:「你闯下了祸不知跑哪儿去了,竟扔下娘亲一个人面对。」 刘春香朝她吐了吐香舌,娇声答道:「好二姐,人家知道错了还不行,谁知道那平王府世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才多大年纪啊,他都多老了啊,还想老牛吃嫩草,哼!」 刘稻香无奈的笑了:「你且说你去哪儿了。」 「二姐,你咋知?」刘春香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她。 刘稻香看着挂在她身上的树袋熊,伸手轻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道:「你呀,淘气,你刚才要不是出府了,又怎会与你二姐夫一道进门。」 原来错在这里。 刘春香嘻嘻直笑,与她咬耳朵:「我这不是听说郭玉环去京营了嘛,跑去看热闹了。」 「你还有这心思?不担心你的小竹马飞了?」刘稻香反问。 刘春香又小声答:「我这不是忙着去挖坑嘛,那郭玉环也是个笨的,都上了好多回当了,还是信了我的话,结果可想而知,惹得古大哥心里老不高兴了。」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压低了嗓门道:「我就不信古令舒瞧不出你的那点小伎俩。」 「自然是看出来了呗,可他也觉得很好玩呢!」刘春香十分得意洋洋。 刘稻香却是不信的,只怕古令舒是惯着她呢!
第八百三十三章 无心遇有意 第八百三十三章 无心遇有意 但她也不会说什么就是了,免得自家妹子的尾巴翘天上去了。 苏子烨那边也安慰好了担心的张桂花,再三向她保证,不会让苏子泓再来烦她之类。 果然,他言出必行! 没过几日,原本一直在万年老五上待着的苏子泓,突然接到了一迁调。 当今圣上因为要接受西域来使,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需要一个为这个事负总责的人。 但是呢,挑来选去,争这事的人太多太多。 一日,当今圣上与苏子烨在游御花园时,说起了这事。 「堂弟,你可有好主意?我都快被那帮宗亲给烦死了。」 苏子烨想了想,道:「皆年纪过大,不宜多操劳。」 「朕也是这么想的,一时也没有好法子,不知堂弟可能帮我解决?」 苏子烨郑重地问:「当真要臣出主意?」 「自然是,你莫不是还记着上回你家小媳妇立了大功没怎么封赏的事吧?」苏子恆觉得自己是真相了,随后又补了一句:「西南捷报传来,你父王再次打了胜仗,西太后与朕提起,你父王与先帝是关系最好的兄弟,便让朕有机会多照顾照顾,你说,是朕给你提为睿王好呢,还是让苏子泓那小子接平王之位才好呢?」 苏子烨想都不想,答:「臣刚才想到,何不让我那兄长做这事,即是皇室宗亲,又胜在年轻,再请皇室宗亲里的元老们在一旁看顾着,我兄长正值壮年,跑跑腿的事,他还是能办得了的。」 苏子恆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善,便依堂弟的意思去办,我这就把他从五品板凳上挪到那正四品的椅子上,说起来,我也听从了西太后的意思,很是照顾了你家这一支呢!」 苏子烨闻言与他对视一眼,笑道:「皇上英明。」 如此又过了大抵四五日的光景,京城里便传出西域有使节即将入京,整个京城顿时炸了锅,有急功近利上窜下跳的,也有如刘稻香和她的娘家那边一样淡定的。 随即,又传出空悬许久的鸿胪寺卿之位,已成了热门争抢的位置。 就在众人争个头破血流,想要花落自家时。 一道圣旨碾压了所有的声音。 苏子泓不出苏子烨的预料,果然被任命为正四品的鸿胪寺卿,专司负责招待西域来使。 这也就罢了,偏生在苏子泓得意自己是一衙门之首时。 当今圣上不知出如何想法,竟又追加了一道圣旨,竟是同时请了四位上一辈的老王爷坐镇。 有这四座大山压在上头,苏子泓想蹦哒,也要先思量一番了。 他这边被苏子烨略施小计给绊住了脚,苏子泓一边烦恼又一边很得意。 得意于当今圣上终于看到自己所做出的努力了,又很烦恼自己不能时常去看看刘春香那小丫头。 苏子泓明日就要去新衙门当差了。 「主子,你唤奴才?」余庆一身酒气地推门进来。 他进来时,苏子泓正一手搁怀里,一手背身后,抬头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 「嗯!」 「可是旧箭伤又復发了?」余庆忙上前问。 苏子泓摆摆手,道:「那到不曾,如今回想起来,那小丫头当真是我的贵人呢,前几年,我被人暗杀,不想却是她拿着长鞭把敌人打退救下我,这才叫你们能见到活的本世子。」 余庆忙上前拍马屁:「可不,要奴才说,刘三姑娘当真是主子的吉星呢,那日,亏得刚上京不久的刘三姑娘给救了,当时,奴才还奇怪那姑娘的鞭法竟使得那般出神入化,却不想,竟是忠毅侯之嫡孙女呢。」 他说到这儿,偷偷打量了一番苏子泓,见他果然神情愉悦,忙又道:「其实,要奴才说,刘三姑娘却是比崧泽院的那位强多了。」 这是明晃晃的对金镶玉这个世子夫人的不敬。 他竟有如此胆说如此话。 苏子泓闻言冷哼道:「以前到也觉得她与咱大周小姑娘的美很不同,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性子太过骄纵,即然来我大周入我平王府,就该遵从我平王府的规矩。」 想起金镶玉上回拿了鞭子追着他满府跑的事,苏子泓不由觉得十分牙疼。 余庆又道:「依奴才瞧着,那位本就是公主,身份千金万贵,又岂会轻易屈服。」 「哼,我到是想把她踹开,把那正室之位腾出来,好让我捧着送到那小丫头跟前。」苏子泓这人的性子本就十分扭曲。 早几年刘春香刚上京那会儿,一次外出玩耍时,无意中救了他,刘春香当时并不曾多想,也早已忘记当时所救之人的长相,哪里会想到,苏子泓之所以反常,皆因她当年的无心之举。 「真是没想到啊,那会子她才几岁啊,竟把那些弩弓手给打退了。」 余庆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贊成,哪里是打退的,明明是那小姑娘出言大喊唿救,又叫出她亲爷爷的官品儿,才吓退了那些杀手。 只是他嘴上说得十分好听:「是呢,奴才打那日救了主子回府后,就在家中给刘三姑娘供了长生牌位呢!」 苏子泓对他的乖觉十分满意。 「且不说这些,我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要你亲自带人去暗中保护刘三姑娘。」 余庆忙应了,笑道:「主子只管放心,奴才定会保护好刘三姑娘,保证叫一只蚊子都难接近她。」 苏子泓很满意的仰天大笑,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记住这话,做得好的了,自然有赏,做得不好,哼!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余庆越发恭敬地答了声:「是!」 他可不想尝苏子泓那折磨人的阴狠手段。 ...... 自苏子泓去了鸿胪寺当差后,平王府里看似又恢復了平静。 刘稻香最近很犯困,没事儿就能倚在美人靠上睡上大半日。 这一日她正睡得香,却不想人扰了她的清楚。 「二姐,二姐,你醒醒。」刘春香娇娇软软的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子委屈。 刘稻香睁开眼定神一瞧,哟,这不是她那一直在外「闯荡江湖」的三妹妹么? 说白了,其实就是她家三妹妹纠集了一帮子贵三代、富四代,然后在京城里成日这里吃吃,那里窜窜。 只因有一次,刘春香问他的亲爷爷江湖在哪里。 刘正信随口告诉她,京城遍地是江湖,让她自个儿去寻。 然后,与她「志同道合」的小姑娘、小少爷们还真不少。 要刘稻香用二字来形容,那便只得「纨绔」二字。 「咋啦,咋啦,快别摇了,我的骨头都快散了。」 「二姐!呜呜!」刘春香见她二姐温柔询问她的样子,顿时,心里头的委屈被无限放大,扑到她的怀中大声痛哭起来。 「哎,好好的,怎地就哭了呢!」刘稻香被她给吓了一大跳。 她这天不怕地不怕,只会闯祸的三妹妹,怎地哭得如此伤心。 哭得刘稻香的心都软得一塌煳涂,平日里挺精明的一个人,此时也犯起浑来了,问:「快给二姐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如此难过,看二姐不拔掉那人的一身皮。」 刘稻香说这话时,她的眼角挂上了一丝厉色,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的亲妹妹,竟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二回看到她哭得肝肠寸断。 头一回,是她们住在青州时,刘秋香上京完婚的那会儿,在青州码头时,两姐妹抱头痛哭,是对刘秋香这个大姐的不舍与依恋。 而这一回...... 刘春香在她怀里哭了一阵,大抵是哭得有些累了,渐渐地收了声。 「呜呜,二姐,没,没,没人欺负我。」刘春香趴在她怀里用力吸了吸小鼻子,还打了个膈。 那你哭这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是闹哪样啊? 刘春香不想说,刘稻香便哄着她:「乖,告诉二姐,遇到什么难事了么?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肯定会有办法的。」 「真的?」刘春香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睁大了一双红红的兔儿眼。 「嗯,是的。」刘稻香说得很坚定,敢让她亲妹妹掉金豆子,这事儿肯定没完。 「其实,那个,就是......」刘春香低头对对小手指,小鼻子还给吹了个响亮的小泡泡。 先前听到哭声一直不敢进来的青梅,此时,带着碧玉与碧草打了热水进来,见到刘春香这可爱的小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刘稻香听到笑声,抬眼望去,暗中朝青梅摇了摇头,回头对刘春香道:「好了,热水已经打来了,你先去洗漱一番,哭得眼睛、鼻尖都发红了,仔细叫外人看了笑话去。」 刘春香羞红了脸,又想滚回自家二姐怀里,想想又有些不对,自己刚才还吹了小泡泡来着,真正是羞死人了。 青梅忍住笑,招了刘春香去一边洗漱,碧草与碧玉服伺着刘稻香起来换衣梳妆。 「青丝呢?」 碧玉一边帮她穿衣一边答:「青丝姐姐见三姑娘来了,便直接去了小厨房,说是三姑娘这般早过来,定是还没有吃过午饭。」 刘春香听了,从屏风后探出个小脑袋,答:「还别说,经你这么一说,我当真觉得好饿了。」 刘稻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又跑去哪儿了,竟然连午饭都忘吃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个大忙人呢。」 屏风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不时,刘春香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第八百三十四章 春香的糟心事儿 第八百三十四章 春香的糟心事儿 「别提了,今儿我本是在家想写几篇大字的,谁知,浩哥儿说他要去茶楼盘帐,瑜哥儿是个不爱管事的,一听这事,早跑不见人影了,浩哥儿便来找我,想让我帮他盘帐。」 刘稻香听了,觉得自家三妹不可能是为了这样的事觉得委屈:「弟弟们能如此长进,到是很让我欣慰,我如今已出嫁,不能时时盯着你们三个,你又是他俩的姐姐,平日里该教导的,也要像我与大姐姐在家时教导你一般,要尽心尽力。」 「二姐,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到底是我的亲弟弟呢,与我的感情又那般好,我听说瑜哥儿不爱管这样的事,想着以前二姐的教导,便与浩哥儿去寻了瑜哥儿,他就是想偷懒都不成的。」 许是说到自己的得意之处,刘春香的心情好了点。 「有瑜哥儿与浩哥儿在,自是不必你亲自盘帐了吧。」刘稻香还是挺相信瑜哥儿的能力,有刘春香压着,肯定是老老实实去盘帐了。 「他那性子,还是得压着,我跟着去坐了会儿,他到一直在老老实实的看帐本子,我瞧着他也做得有模有样,便先走了。」刘春香这会儿已洗漱好,青梅也给她换了一身暂新的衣裙。 「我本打算叫青梅给你送过去的,不想,你今儿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刘稻香越发觉得自己好似上了年纪一般。 她如今重复着她娘亲曾说过的话。 「真的好看吗?」刘春香一身桃粉,配着金丝撒花百褶裙,十分娇俏。 「好看,我家三妹妹,穿啥都最好看。」刘稻香忍不住乐道。 刘春香撇了撇小嘴,娇憨地答:「二姐,你肯定是骗我的。」 刘稻香闻言眨眨眼,没说话。 刘春香又告诉她:「最近,我也曾穿过这颜色的衣裙,只是料子没这般好,绣活也不如这件的精緻好看,但是,压根儿不管用。」 「遇上事儿了?」刘稻香淡定地看向她。 刘春香别扭的绞着手帕子,老半晌才声细如蚊地答:「嗯。」 若非刘稻香一直认真的支起耳朵听着,说不准还真没听见。 「说说,是怎么回事?咋连午饭都没吃上。」 「二姐,我......」刘春香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刘稻香瞧她那样儿就知怎么会事,便问:「你今儿去哪儿了?」 刘春香答:「我今儿出了浩哥儿与瑜哥儿开的那家茶楼后,便无所事事的在街上瞎逛,又想着不如去寻了耍得好的小姐妹一块儿玩,不曾想,在去的路上,偶然见到了古令舒身边的长随,听得他与另一人说,郭玉环今儿又去烦古令舒了。」 刘稻香不用她再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刘春香得了这消息还能有心思逛街。 果不出她所料,刘春香叫住两人,问:「等一下。」 那两人回头一瞧,见是刘春香,忙上前行了礼:「见过刘三姑娘。」 「你俩刚才说什么?」刘稻香追问两人。 那两个长随你推我,我推你,吱吱唔唔不肯明言。 刘春香轻哼一声,道:「你俩若再不说,待我见了你家主子,定要告上一状,给你们些好看。」 其中一个忍不住道:「刘三姑娘还是省省吧,咱家主子最近与那郭姑娘打得火热呢,虽然,咱们下头的人更看好姑娘些,可是,咱主子......」 刘春香最听不得这样的话,顿是俏脸一寒,冷若冰霜。 「你说什么?」 那个被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忙道:「这不是咱家主子最近待郭姑娘很好么,又不大愿意见刘三姑娘......」 另一个也跟着道:「对,奴才们都是看好刘三姑娘的,只是那郭姑娘忒会耍些小心眼,招得我家主子很怜惜,要奴才说,刘三姑娘你也得学着些,戏里不都说,刚也能化成那什么指发软么。」 刘春香瞪了他一眼:「那叫绕指柔,以柔克刚!」 「管它是什么,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刘三姑娘,别怪奴才们没提醒你,今儿,那郭姑娘特意做了个小鸡炖蘑菇送去给我家主子吃,还说什么她亲自下厨把手指给割了,拿白棉布裹了好大一团。」 这长随很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刘春香心里很不痛快,道:「装的,你家主子脑子被门夹了吗?这样的小伎俩都能着道儿,哼,算是我眼瞎了,竟会认为他是个聪明的。」 那长随听了,在一旁瞄了她一眼,凉凉的说:「刘三姑娘,你这话是打算让郭姑娘撬了你的墙角么?」 「是呢,那郭姑娘可会耍小手段了,还背着我家主子给奴才们打赏,不过,主子的规矩十分严厉,奴才们轻易不敢收的。」这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长随答的。 刘春香气得直跺小脚,一咬牙,厚着脸皮杀去了京营。 却不知,她转身离去后,那两个长随却是互击一掌,脸上明晃晃地挂着:得逞! 其中一个说:「你说刘三姑娘会上当吗?」 另一个答:「上不上当我不知,但我更看好刘三姑娘的品性,那郭姑娘给人的感觉好假。」说到这儿,他又捏着嗓子学郭玉环说话:「哎哟,疼死奴家了,令哥哥,快帮我唿唿,当时那刀割到手,人家好怕怕,生怕把自个儿的手指头给切断了。」 而他旁边的一个早已呕个不停了。 实在是他的同伴学郭玉环嗔声嗔气的说话,叫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算,你说你一个长着络腮鬍的大男人,掐着兰花指做那娘娘腔状,这不是存心叫人想吐么? 且不说这两个活宝,只说刘春香当真是夹着满腔怒火,骑着自己的肥肉杀去了京营。 到了古令舒的住所,她活像是捉姦......呃,是霸气侧漏的一脚踹开房门,然后...... 屋里坐着的几人都举着筷子,傻傻地看着门口出现一只小母老虎。 更有被吓着者,筷子上的东西掉桌子上了都不自知。 「哟,刘三姑娘,你来啦,快些请进来坐。」 郭玉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迎接刘春香。 刘春香白了她一眼,见她走近了,挽着她的胳膊笑得十分甜美,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若没记错,这里是京营,你一个女孩子尚未说亲,在这里充什么女主人,也不怕把自己的脸打太肿。」 郭玉环的俏脸有一瞬间的发青,随即咬牙道:「那也好过你这朵夕日黄花,凉凉了呢!哎,你先前是没瞧见,令哥哥有多爱吃我做的菜。」 刘春香被她抢白了一顿,突然发现,自己这会儿杀过来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是如今,已骑虎难下咯! 古令舒先前一直在与自己的同僚说话,这会儿才像是才发现她似的,惊讶一番,又略带冷意地道:「即然来了,就一起来吃点。」 「不了,我只是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 她即便被郭玉环与古令舒之间的亲热给扎痛了心肝儿,依然抬头挺胸如同傲娇的美丽孔雀:「看来你很喜欢吃。」 她盯着那盆子小鸡炖蘑菇,脸色微微发白,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古令舒拿筷子夹起了一朵香菇:「的确,比某人做的那难以下咽的吃食,郭姑娘的手艺的确很不错。」 他的一个同僚在一旁笑道:「的确,我都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小鸡炖蘑菇了呢,虽然是用的香菇,但味儿也十分地道,只是与我老家的那种专拿来炖鸡的又有些味道不同。」 郭玉环听了,得意地朝刘春香挑挑眉,笑道:「这还得感谢某人呢,我可是练了好久才做成这道菜,没少招我家姑姑报怨,说是弄得满府都是香菇味儿了,她连用薰香都不管用,总觉得熏过后的衣裙上都带着香菇味儿。」 她说到这儿,又十分温柔小意地道:「只要令哥哥喜欢吃,我便是天天做上千遍也是愿意的。」 先前说话的那个汉子脸色有些古怪,不过,也不曾出声说明什么,只是悄悄看了古令舒一眼,又朝他眨了眨眼。 刘春香气得肺都快炸了,眼见古令舒夹着香菇准备一口咬下去,她气得直跺小脚:「你当真愿意吃?」 她至死都不会忘记,两人初相识那会儿,他一脸嫌弃她吃了香菇的样子。 古令舒无奈,只得把夹着香菇的筷子又移开些许,认真地看向郭玉环,道:「郭姑娘为了本千总如此费心,本千总甚是感激,又怎能浪费郭姑娘的一片心意。」 他这般无视刘春香,气得她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扭头便跑了。 至于她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刘春香却是不得而知。 ...... 「我从京营住所处跑出来后,便直接来了二姐这里。」刘春香说到这儿吸了吸鼻子。 闻到一股饭菜香儿,她的肚子不老实的叫唤起来。 沉思中的刘稻香听到她肚子咕噜噜直叫,便笑着朝窗外喊:「可是青丝把饭菜准备好了?」 青丝在外头答:「是呢,天气渐渐有些热了,做得太油腻怕三姑娘吃不下,便煮了一道新鲜莲子骨头汤,一道风味咸鸭,一盘子凉拦黄瓜。」 京城这会儿是没有新鲜莲子的,刘稻香的小厨房之所以有,是厨娘从南边客商手里买下的。 「回头,你带些回去让娘做了给爹和爷爷吃,青丝,多准备点,好叫我娘分些给我养爷一家子尝个鲜。」 青丝的声音是在堂屋里应的,显然她已经进屋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上当了啦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上当了啦 刘稻香拍了拍刘春香的小手,道:「快些去吃饭吧,这事儿包在二姐身上,你大抵是想不明白古令舒为何如此冷落你吧,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真的,二姐,那可是我守了好久的小竹马,可不许郭玉环那个讨厌鬼给摘了桃子。」刘春香得了允诺,又恢復了以往的活泼。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见她喜形如色,道:「你往后学会淡定些,再听到这样的事,二姐建议你先回家抄写佛经或是论语、大学之类的半日,权当是练练字,静静心,待这之后,你再去瞧上一瞧,或许有不同的发现。」 她只是觉得古令舒的这一行为很反常,至于是何故,却是很难猜中。 但她又不愿意自家三妹妹因为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笑话给人看。 刘春香哭过了,也吐槽过了,如今已元气满满,吃了一块咸鸭,勐点头:「二姐,我都听你的,最近,我也不打算乱出府了,正好娘亲前儿跟我说,要我跟她学管家呢,只怕这段时日有得忙了。」 刘稻香不由笑了,或许这般误打误撞还能出意外的效果。 刘春香因为今儿心情不好,下午便哪儿没去,只是随了刘稻香去了玉梨院,看着自家二姐与钱侧妃,敬王妃、端王妃打马吊。 直到吃过晚饭后,刘春香在罗姑姑的护送下才回了家。 到了刘府门口,罗姑姑这才说道:「三姑娘,奴婢还要回府復命,就不送三姑娘进门了,另外,咱主子有交待,往后三姑娘再出门,需得带着杨姑姑与易姑姑两人,千万再莫如此轻易的就上人当了。」 「我上当了?」刘春香不是傻子,瞬间反应过来。 「说不定是那郭姑娘使的计,三姑娘何苦那般气愤,就算晚了半日,也改不了什么,更不会因为这晚半日,就一定能抢走三姑娘订下的小竹马,再说了,那郭姑娘的品性如何,奴婢不说,三姑娘应该是清楚的。」 「是啊,谢谢姑姑,真正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我竟办下如此煳涂的事,往后出门的话,定要带上杨姑姑和易姑姑的。」刘春香觉得那两个长随的话很有问题,怎就那么凑巧,偏生是在自己身边说起那些事,很有可能,两人早就发现了她,而且,是故意说与她听的。 想明白这一事后,刘春香越发信服自家二姐的话,自此之后,鲜少出门,只是在家陪着张桂花这个美人娘亲,又或是教导家中的两个弟弟,竟然无形中,让她成长了不少。 张桂花对于此,是乐见其成的。 而古令舒在刘春香拂袖而去之后,朝自己身边的另一名长随使了个眼色,那长随悄悄退下,不过是吃一杯温茶的功夫,外头又响起了士兵的禀报声,说是有事要禀报古令舒。 古令舒见此,只得站起来朝同僚们拱拱手:「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还有,今儿的菜式都是郭姑娘亲自做的,大家可得尽兴方可,酒不够的话只管叫我家下人去买,酒钱记我帐上。」 他说到这儿,又叫人把他桌上的那盆小鸡炖蘑菇给了先前说爱吃这道菜的那个大汉。 ...... 刘稻香那边却并不曾搁下此事,待罗姑姑回来復命后,刘稻香与她说:「今日我三妹妹来找我的原由,想必姑姑已知道了,你回头帮我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什么?」苏子烨从外头走进来。 刘稻香娇嗔嗔地答:「我想叫姑姑去查查,为何我家的夫君成日回来那般晚,好似我家夫君都快成衙门的了。」 「在其位谋其职,越是位高责任越重,不过,我怎么从娘子嘴里听到了浓浓的醋意?但是,为何我心情十分悦愉!」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了。 这厮的脸皮越来越厚实。 ...... 罗姑姑的办事效率真不是盖的,刘稻香昨儿晚上才吩咐她去打听这事,下晌的时候,罗姑姑便来回话了。 刘稻香见她额际微微出汗了,忙叫碧莲打了温水来,请罗姑姑先漱了。 待她洗了脸后,这才来到刘稻香身边道:「原是怕主子等急了,回了府就直奔主子屋里了。」 「姑姑辛苦了,可曾用过饭了?」 「已在外头用过了。」罗姑姑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刘稻香的身边。 「姑姑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姑姑笑答:「事儿不难打听呢!」 刘稻香担忧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听听。」她说到这儿又顿了一顿,道:「我先前也叫碧莲去绮芍楼那边打听过了,那郭玉环的确时常叫厨娘做了些有香菇的菜,昨日更是做了好几盆小鸡炖香菇,碧莲打听到,她的小丫头透露,这些日子,郭玉环跑京营跑得特别勤,而且,似乎与古令舒之前的关系也渐渐好起来了。」 罗姑姑笑了:「主子,这怕是郭家那边的一面之词吧!」 「我自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在家坐等姑姑去打听回来消息了。」刘稻香觉得郭玉环的话只能信一半。 那就是,的确古令舒的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 罗姑姑又答:「主子,奴婢今儿上午出去转了一圈,到是打听到不少事儿。」 「你且说来听听。」 罗姑姑反问她:「主子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府里的世子带了人去主子娘家府上提亲的事?」 「怎会不知,要不知王妃出面把这事压下去了,还不知那场闹剧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平王妃自不会说是苏子泓去提亲,而是说平王妃相中了张桂花手里的一个厨娘,听说十分会做南边的菜,因此,特意叫儿子备了薄礼想去说说,谁知半路遇到了媒官想请他帮个小忙,苏子泓只得让他先跟着,待他去过刘府后再去帮媒官的忙。 总之,就是不能传出说是苏子泓去给刘春香提亲这事儿。 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官宣而已,京城富贵圈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都晓得刘家有女待字闺中。 而其中就有古夫人。 「你说古夫人知道咱府里的世子去我娘家提亲了?」刘稻香并不意外,京城也就这么点大,闹得那般大能不知道吗? 「是呢,古夫人听说夫人那几日都没出门打马吊,特意备了薄礼去探望,说起来,这古夫人也是个妙人,虽没叫人敲锣打鼓,却也叫人用红绸盖了,系上绸花,叫上厮们抬了去了主子的娘家。」 刘稻香伸手抚额,道:「我娘肯定是与古夫人说了。」 「可不,这事,是奴婢亲自去问的夫人,夫人说,古夫人的确问起了那日发生的事,又说,那平王世子瞧着也还不错,长相俊俏,家世又好,的确是个好儿郎,只可惜已取正妻,正就如此犯胡涂,竟还想来求娶主子的三妹妹做侧妃,在古夫人看来,这当真是不可思议。」 刘稻香冷笑道:「勛贵世家的女儿都金贵着呢,即便是被家人拿来联姻,也不会两女进一家门的,这么个潜在的规矩,哪个不明白?偏那世子太可恨了。」 「嗯,古夫人也这么说,又安慰夫人,说是索性是求娶,又不是真的订亲,这也算不得什么,反而是能吓退一些魍魍魉魉。」 罗姑姑又道:「夫人后来告诉奴婢,她都不好与古夫人说,那世子是个断袖,这样的男子,她哪敢把三姑娘嫁进来,岂不是要把三姑娘往火盆里推,三姑娘可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会捨得呢。」 「我瞧那天世子那样儿,怕是对这事真上心了,真不知我家妹子哪里长得对他眼了,改不行么?」刘稻香不免有些忧心,最好的法子是赶紧给她妹子定个可靠的亲事,还得不把平王府放在眼里的,虽有些难度,但也难不倒她家就是了。 「王爷的法子,也只能一时绊住那世子呢,好在待那接待西域大使的事落定,也是要到六月份了,说不定那时又生出许多变化来。」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眉心,答:「姑姑说得是,夫君也说,暂时只能如此拖着,不过,鸿胪寺一直都是负责接待各国来使,有时一闲几年,有时忙起来,也能从年头忙到年尾,就唯希望那西域使团在京城多留几个月。」 「按奴婢在宫中伺候先太后那会儿,西域使团来了大周,少则会待半年,有的待上两三年也是有的,除了朝廷方面的一些事要洽谈外,还有许多西域商人也跟着使团来了京城。」 罗姑姑对这些都十分了解。 刘稻香这才知道,遂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后世,有飞机、高铁可乘,交通十分便利,有生之年来一回说不准没有第二回了,自然要赚个钵满瓢满才甘心。 「对了,主子,先不说那西域使团的事,左右与主子等人无关,只是奴婢还打听到一些事。」罗姑姑又接着告诉刘稻香:「那日古夫人从主子娘家回去后,不知怎地,古千总居然回府了。」 刘稻香反问:「他鲜少回府吗?」 「嗯,是的,说起来,这又是一脑门子官司,古夫人抱孙儿心切,每每见到古千总,总会叨唠个不停,说是谁谁家又成亲了,哪个将军家的长孙媳妇今年又给他添了个金孙,人家乐得天天在他老子跟前得瑟,大抵古千总不耐烦古夫人的念叨,一躲进京营里,少侧半个月,多侧几个月不回家一趟。」 刘稻香不由乐了,这又是个不愿被父母操纵婚姻的傢伙,这性子与她三妹妹其实有得一拼,可惜,最近古令舒不知犯了什么浑,竟然待郭玉环那小姑娘十分和颜悦色。 「那你打听的又是何事?」
第八百三十六章 别扭的小竹马 第八百三十六章 别扭的小竹马 罗姑姑再答:「古夫人劝了夫人一阵后,就打道回府了,正好遇到了刚回来的古千总,先是又来了一遍以往念叨的那些话,眼见古千总脸色越来越难看,古夫人也不知突然怎就想到了咱家三姑娘,忍不住告诉古千总,连咱家三姑娘这般小的年纪都有人上门求亲,急巴巴的想早些定下呢,他要是再拖下去,将来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了。」 只是古令舒关注的重点与古夫人的不一样。 古夫人只是想多劝劝自家儿子,希望他能早日成亲,好了却一桩心事,偏古令舒关注的是:那个成日嚷嚷着要霸占了他,让他做她一个人的小竹马的小姑娘,竟然无觉间已出落得十分标緻,惹得人急切地想早早求娶回家。 不知为何,古令舒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不美好。 不美好到看谁都不顺眼,他又再三与古夫人确认了,得知是平王府的世子苏子泓去求娶了刘春香。 这更加让他很不开心。 平王府里已经住着她的二姐,那个明艷的睿郡王妃。 很难说那小姑娘不会动心,他与刘春香相识数载,自是知道她的两个姐姐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在刘春香这个小姑娘的眼里,刘稻香这个二姐是神一般的存在。 对于这一点,古令舒很不能理解,但也不会阻止刘春香对她二姐的崇拜。 只是他就是觉得像是一根刺扎进了他柔软的心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因此,古夫人还在念叨着谁家因为生不出儿子,准备给儿子纳个妾,她正要问自家儿子,要不要先挑个通房丫头伺候着时,他家儿子已经一脸难看的甩袖离去。 古夫人扶着门框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喃喃道:「哎,我这不是才想想嘛,你不喜欢要通房丫头,那咋不给我早点拐个儿媳妇回来?」 再说古令舒从他娘嘴里得知这事后,总之,看什么都是恶意森森! 他回了京营,二话不说,把营里那些刺头儿挨个揍了个遍,那些不听话的揍得哭爹喊娘后,他把自己的目光移向了同僚们。 自有会来事的忙打发人去请了刘春香了。 刘春香来了后,古令舒到是收敛了,不再找人寻事打架,而是给紧绷着一张俊脸,走哪儿都像是忘了带记笑脸了,总个京营也因为他而蒙上了一层阴沉。 「哎,我说古令舒,你今儿怪怪的,是咋了,可是在谁手上吃了亏?要不要我帮你报復回来?」刘春香伸手摸了摸下巴,遂又道:「这不行,你得多丢脸啊,会被你同僚背后笑话,说你自己打不赢,还得靠一个小娘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头的古令舒勐地一转身,刘春香一头撞进他怀里,随即,又响起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哎哟,我的鼻子被撞掉了,疼死我了。」 古令舒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上翘了,随即又快速放下来,待刘春香抬起头时,他依然板着个脸。 「我说今儿是怎么了?」刘春香包着一泡眼泪,杏眼圆睁! 「无事,你今日咋不说要我当你的小竹马了?」古令舒暗中瞄了她一眼,蠢丫头,小竹马是做不出来的,只有爱才做得出来...... 刘春香听不懂他的潜台词,一脸懵逼了! 她怎么觉得今日的古令舒忒么太反常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郭玉环也跟着来了,还特意叫人送了许多吃食来讨好古令舒的同僚,好叫他们在古令舒跟前多替她美言几句。 为此,刘春香气得牙根痒痒。 古令舒不知为何,觉得刘春香那样是想背叛他,有种红杏要出墙的苗头,他心里很不爽,即然他不爽,那刘春香也别想一个人在那里傻乐。 只因自那日之后,古令舒对郭玉环越发好起来,对刘春香却是视而不见,任她怎么发火、气愤,他都一概不理,对于郭玉环送来的吃食,他十分爽快地笑纳了。 即便刘春香很委屈地说,她知道自己做的菜很难吃,可那都是她亲自做的,而郭玉环明明是叫平王府的厨娘做的,就想不明白古令舒为什么瞧不出来呢! 古令舒告诉她,他不在意的,只要郭玉环是真心想送吃食就好。 于是,就有了刘春香先前受尽委屈,跑去跟刘稻香哭诉的一幕。 刘稻香听了罗姑姑的描述,半晌后,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道:「这两个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罗姑姑也跟着道:「可不,奴婢当时打听到这些事时,差点都快乐坏了,感情三姑娘是一直蒙在鼓里啊,不过,那郭姑娘怕是一腔柔情错付了。」 「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之说,不过,我家三妹妹的性子天真、活泼,虽知道那些手段,但也只懂得保护自己,与郭玉环相比,任谁与我三妹妹相处久了,都会更喜欢我三妹妹多些。」 郭玉环的性子与平王妃的差不多,把她的那些手段也学了个三三四四。 刘稻香心中有数后,待后来刘春香又跑来与她诉委屈时,她总是憋着笑听自家三妹妹吐槽古令舒。 郭玉环似乎与刘春香槓上了,一有机会就与刘春香针锋相对。 刘稻香却不肯出手帮刘春香,由着自家三妹妹把郭玉环当成了磨刀石,她在一旁淡定地吃吃茶,嗑嗑瓜子儿。 平王府的主子们都暗中瞧着这两个小姑娘斗来斗去,也算是一种打发时日的娱乐。 转眼又过了数日的光景,刘春香依然很苦恼,她与古令舒的关系一直没有改善,刘稻香听后,正欲在她背后推一把时...... 她倚在美人靠边儿,碧玉正拿着扇子给她轻轻打算,如今已五月底,天气越发热得利害,碧草拿了一个花绷子正坐在一侧学着绣活,针线上,她比不上春暖的。 碧莲不知从哪儿夹着一股子火风进来,碧玉在西罩门内瞅了一眼,连忙把左手食指轻轻放在嘴上「嘘」了一下。 她举目望来,发现自家主子正在打盹,转而出了门又去寻青梅了。 碧莲寻去的时候,青梅正与青丝两人在小厨房里做一种叫凉粉的东西。 白白净净的凉粉上,再浇上一勺子有熟芝麻的辣椒油,搁上葱姜蒜,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叫人馋得不行的香气。 碧莲在小厨房门口使劲地吸了吸小鼻子,这才抬脚进了厨房的门:「两位姐姐在做什么好吃的,可香了呢!」 青梅回头见是她,笑道:「今儿早上春娇找你,可去了她住处?」 还不等碧莲回话,青丝已在一旁有些不开心地道:「说起来,她也没几日将出嫁了。」 「青梅姐姐,我先前去过了,说我说,春娇姐姐还真是捨不得离开,先前还与我说,便是离了主子身边,可她的心还是在主子这儿,万事都会替主子多想。」 青梅把做好的凉粉切了好,又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小碗,一一盛好,笑答:「快来吃一碗,瞧把你馋得,春娇别看她成日不着家,可任谁都比不过她对主子的忠心。」 「你是不知春娇差点被她家人卖去青楼了,她心中一直恨着她爹娘,在三十里村时,她娘家还时常上门来找她要钱,那会子,春娇不知背地里气过多少回,总说,即然不喜欢她,又何苦将她生下来,后来,她与我们一道随了主子去了青州城,即便如此,她爹娘还不肯放过她,时常捎信来,让她捎些银钱回去度日,直到来了京城后,她爹娘才拿她无计可施了。」 青丝的一番话,叫碧莲越发了解春娇,接过青梅递给她的凉粉,笑道:「难怪主子那般惯着她。」 青丝又答:「你想岔了,并非主子有意惯着她,而是春娇做事很得主子心思。」 碧莲心中瞭然,不再说话,反而是认真地吃起凉粉来。 「碧莲,你今日怎地没出门逛逛,我记得你今日是不必当差的。」 碧莲闻言忙道:「好姐姐,且让我先吃碗凉粉再与你们说,可好?这味儿实在是太合我意了。」 青丝最喜欢别人说她的饭菜很可口,笑骂道:「喜欢吃便多吃点,主子也就是想尝尝这个味儿了,只是我多做了许多,正好大家分食了。」 碧莲顺着她指的盆子望去,果然还有不少。 她一口气吃了一小碗凉粉后,还意犹未尽,青丝又让她自己去盛了一碗。 青梅见了,笑道:「这回可有力气说事儿了吧?」 「好姐姐们,且再等等,让我把东西弄好了,我边吃边与你们说。」碧莲拿干净的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碗凉粉,也不用青丝动手帮忙,按自己的意思又多浇了半勺辣椒油,再多搁了半汤勺的葱花。 「辣不死你,搁这么多辣子油。」青丝惊唿。 「这味儿正好,我不怕辣的。」碧莲一边拌着凉粉一边道。 「你们猜我今儿见到啥稀奇事了。」 青丝与青梅相视一眼,看来府里又出新情况了。 「莫不是那郭家姑娘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了?」 「就她?」碧莲笑道:「我可不看好她。」 青梅白了青丝一眼,笑道:「你何苦去回她话,你不说,她自也会说的。」 这一点,与春娇极为相似。 青丝伸手抚额道:「我一时给忘了,总只记得春娇是如此性子。」 碧莲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她反而笑道:「算了,不与你们兜圈子了,我先前本是想出府买点胭脂水粉,再买包贻糖的,谁知,才到二宫门口不远,便瞧到了一伙人抬着箱笼进来了呢!」 「谁呀,闹这般大的动静,咱们院里没可能不知道啊?」青丝不解了。 碧莲笑得阴恻恻,再给她一个「抹脖杀」的动作。
第八百三十七章 又哭回娘家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又哭回娘家了 「你们定猜不着是怎么回事吧!」 青梅见不得她那小得意的样子,笑道:「原本是不知的,你这一比划,即是十成十与那东院脱不了干系,而东院那边能作主的只有王妃与世子夫人了。」 碧莲撇了撇小嘴,道:「真无趣,我啥都没说呢。」 青梅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笑道:「乖,你还小呢,才到主子身边当差多久啊!」 青丝又道:「可不,我估摸着是世子夫人的堂姐妹们来了,听说,今年圣上有可能会下旨去避暑山庄呢,我听崧泽院的人说,世子夫人有意留了她的堂姐妹们这许久,大抵也是听到了这风声。」 青梅闻言,笑道:「那这府里可真热闹了,唉,就是不知会不会扰了咱主子的清静。」 「扰,肯定会扰到,只不过,左右不是咱主子的正经亲戚,不必当回事就是了,就怕那些人不请自来。」青丝也跟着担忧。 碧莲在一旁大口吃着凉粉,说道:「这还不简单,让主子请了侧妃娘娘一併出门打马吊就是了。」 「的确,这是个好法子,主子本就爱打马吊,还能躲了清静呢!」青梅拂掌笑着称大善。 青丝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了半晌,我们可有猜对?」 碧莲笑道:「对了一半,的确是世子夫人的那些堂姐妹们来了,而且,像是要在咱府里小住一段时日的样子。」 「那是必然,即然请了住到府里来,自然要住到她们想离开为止,不过,另一旁又是什么,让我想想。」青梅伸出左手食指轻击脑门,笑道:「我知道了,定是郡主回娘家了?」 苏惠雅想回娘家抬脚便走,安国候老夫人即便不允许,她也是不理的,左右她还有个皇室郡主的身份,安国侯老夫人又不能真的一直拘着她。 青丝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郡主在那婆家与婆婆发生口角,闹得心里不痛快了,总是要跑回娘家来的。」 碧莲连连摇头,答:「青丝姐姐,你想岔了,这一回,郡主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呢!」 「怎个不小法?该不会是......」青丝不可思议地看向碧莲。 「嗯,你也觉得好生叫人说不出话来吧,那郡主是真的带了箱笼以及陪嫁的丫头们回娘家来了,我本想去再打听一番,又想着这会子也打听不出什么,便先折了回来想跟主子讨个主意,谁知,主子正好在打盹,我便来了姐姐们这里。」 青梅听了她的话陷入沉思中。 「你确定看清楚了?」 碧莲一脸神秘地与两人说着八卦:「真的看清楚了,我偷偷告诉你们,那郡主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而且,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儿。」 青梅惊道:「真的?」 碧莲再去扔出个深水雷:「我哄你做什么,这些春娇姐姐早早就教过我了,估摸着,郡主身上有些不适。」 青梅与青丝对视一眼,她道:「待主子醒了后,你随我一起去见主子,把刚才瞧见的事,再原原本本地告诉咱主子,看来,那郡主是要回娘家来住一段时日了,也不知她又会折腾出什么妖娥子。」 「嗯,那我吃完凉粉再上街买些吃食,回来再好生打听打听。」 青梅又提醒她:「万万要留意些,莫要叫人心生怀疑。」 「青梅姐姐只管放心,我晓得的。」碧莲匆匆扒完碗里的凉粉又匆匆出门而去。 刘稻香下晌起来后,听到青梅的回话,笑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我让青丝做的凉粉可曾做好?」 「已经做好了,主子可要送去玉梨院?」青梅一边给她换上家居服,一边问她。 刘稻香笑答:「最近几日天气怪热的,婆婆与惠兰妹妹的胃口不大好,你叫人把那吃食拌好,只是那辣子油莫要搁进去,单独用小碟装了。」 青梅应是,看了一边当帮手的碧玉一眼,碧玉忙出门了。 刘稻香见了,笑道:「碧玉这丫头的性子到是很沉稳,话也最少,嘴牢是牢靠,只是,平日里还要多让她说说话才好,到底将来是要接替你现在手上的事。」 「姑姑们越发年长,当日夫君与我说起这些人时,曾说过,皆有除了罗姑姑之外,其她的姑姑们都有暗伤在身,罗姑姑又有不同,旁的姑姑若想嫁人自是能生子,可是罗姑姑却......」 说到这儿,刘稻香又压低了声音道:「宫里头出来的姑姑们,又有几个是长命的,再说,那里又怎生的见不得人,姑姑们在宫里熬到二十出头的,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却不知,但凡在那里待上几年的,都会渐渐得上血症,无药可医,即便嫁了人也是无法生子的,罗姑姑当年待夫君有恩,夫君有意照拂她,这才让她来了我身边。」 刘稻香曾悄悄查过,这血症大抵是因为长期精神受到压抑,气郁于胸,又饮食不正常,时常受热受冻,等等因素造成的。 她也曾想过让禽兽007帮忙,只是,她费了老半天功夫给禽兽007解释过后,它依然无法明白...... 为此,刘稻香表示很内伤。 「奴婢知道了,定会让碧玉改好这个毛病的。」青梅暗中记下这事,想着待晚上回屋后,要好生与碧玉说说。 刘稻香见自己收拾妥当了,又听得碧玉在门外轻声说,吃食已准备好,问她是否现在去玉梨院。 「现在就去。」 她在西内间答了一声。 玉梨院里,钱侧妃也正坐那里吃着清茶,潘妈妈刚进来正准备回话,听到门外小丫头喊:「郡王妃来了!」 她忙放下茶盏,又叫人给刘稻香沏杯温茶来:「要刚刚好能入口的,莫要叫她吃冷茶,伤身子呢!」 刘稻香在外头听得一耳,娇笑道:「娘就是疼我,真不枉儿媳为娘与惠兰妹妹准备了些吃食。」 「我可说好了,若是不合我口味,可得罚你再给我做好吃的菜。」 自进入五月后,一日热过一日,刘稻香也越发不愿下厨烧菜了。 「保证娘会喜欢的。」 钱侧妃脾胃虚弱,吃食一直很清淡少油,今儿,咋一见刘稻香叫人端上来的吃食,光闻着那辣子油的香气,她就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了。 「哎,你不是说不许我吃辣椒么?」 自从儿媳妇管了她的饮食后,她的嘴里都快淡出鸟味儿来了,这会子见了那辣子油,如同见到了亲人...... 「这辣子只是闻着香,吃起来并不是有太大的辣味儿,娘也只是能吃一丁点儿,不能多吃。」 钱侧妃顿时觉得心情很不美,撇了撇嘴说:「那还不如不拿来让我瞧见呢。」 青梅忙上前解释道:「虽不能多吃,却也能解解馋,更何况,还要留些给您最疼宠的四姑娘呢!」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不是存心叫我吃不饱吗?」 她的话音刚落,顿觉这主意不错! 吃不饱,可以再要啊!即然又上凉粉,总要再上一小碟辣子油吧! 于是,钱侧妃就这么愉快地私自决定了。 她招了刘稻香坐到她身边,又叫人把凉粉都端过来放到她身前的小几上。 「要不要陪我吃点?」 刘稻香看自家婆婆那一脸护食的样儿,坚定地摇头:「不了,儿媳多做了点,等下回去吃。」 「那我不勉强你了。」钱侧妃接过红喜递过来的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她才吃了一筷子,突然想起一事儿来,回头对潘妈妈说:「挽晴,你接着说。」 「潘妈妈正在回事儿?」刘稻香坐在那里小手托腮,看对面的钱侧妃吃得倍儿爽,她有些后悔没有吃过来了再来玉梨院。 潘妈妈上前答:「想必郡王妃已知,郡主回娘家来了。」 刘稻香道:「啊,这事儿啊,我是晓得的,先前我的丫头就与我提了一嘴,只不知这里头到底有何原故?」 钱侧妃在对面冷冷一笑,道:「能有何原故,左右她当初种的因,这会子该她吃那果了。」 刘稻香若有所思的看向潘妈妈。 潘妈妈朝她福了福身子,又转身恭敬地问钱侧妃:「主子,那奴婢开始说了?」 「嗯!」钱侧妃心想,这法子真好,一边美美的吃东西,一边听潘妈妈说书。 潘妈妈的说书能力,比春娇更胜之! 只见她站在那里,先是说道:「上回奴婢已经说到了郡主带着丫头、僕从,又抬了数十个箱笼回了平王府,接着,奴婢要说打听到的事。」 潘妈妈是平王府的老人了,春娇打听不到的事儿,她一出马,必能打听得到。 因此,平王府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潘妈妈的火眼金睛。 之前,苏惠雅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招摇过市,很是高调的回了平王府,先且不说,外头已如何流出传言。 只说苏惠雅一踏入平王府的大门,眼眶儿就已红得不行。 一入门,见到的不是她曾经熟悉的景致,以往,一宫门通往二宫门的两侧花坛,都种满了火红的蔷薇,如今,早已被人拔去,已栽下了红花绿叶的凤凰树,树下又种满了开着粉花的葱兰。 以往,她不无是进来还是出门,总是有不少丫头、婆子拥上来,恭恭敬敬地朝她请安,如今...... 这条通道上,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苏惠雅才在婆家那边受了气,心情十分不好,现又见了如今的情景,只觉得自己在娘家也不受待见了,早已失了以往爹娘对她的疼宠,她转动念想折转身子离开,可又思,天下之大,竟无她苏惠雅的容身之处。 这旁一路暗伤心,一路行去繁锦院,竟不曾注意到在她前头不远处,也有一波人正在行往崧泽院。
第八百三十八章 暗中招嫉 第八百三十八章 暗中招嫉 雨曼见她心神不定,不敢多嘴提起这事,只顺从地与雨妙、雨莲、雨心跟在后头。 苏惠雅心事沉沉地带着一众丫头去往繁锦院。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路行来,竟无人瞧见,因此,也无人去提前禀报平王妃。 直到...... 「姑姑,快帮我瞧瞧,是这身裙子好呢,还是这身裙子好呢?」郭玉环娇嫩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平王妃大抵是被她摇得头晕了,笑道:「哎哟,我的老骨头都快把你摇散了,快些松手,好,好,好,姑姑来看看,我家环儿长得如此标緻,要姑姑说,穿什么都好看呢!」 「是吗?侄女听姑姑的,姑姑说好看,那肯定没错。」 苏惠雅远远的站在月洞门口,正屋里隐隐传出的对话与欢笑声,叫她原本不平静的心起了惊涛骇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腹背受敌。 在婆家,自己婆婆如今看她不顺眼,处处给她穿小鞋,原想回娘家,能与娘亲近亲近,谁知...... 竟然有人想取代她这个嫡亲女儿的位置。 苏惠雅本就是个极霸道利害的主儿,这会儿吃起醋来,更是恨意横生。 「雨曼,带了她们把箱笼抬去牡丹阁,再叫人把牡丹阁收拾出来。」 雨曼领命正欲去办这些差事,苏惠雅又开口道:「慢着!」 「主子还有何事要奴婢去办?」雨曼知道苏惠雅越是面上平静时,越是已在暴怒的边缘,因此,她尽量放缓了语调,说出来的话,又不至于招了自家主子的厌。 苏惠雅回头看了正屋那边一眼,以往觉得郭玉环的声音十分甜美,如今,那咯咯的笑声却是分外刺耳。 「我不喜牡丹阁住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雨曼的视线默默移向正屋那边,又快速地收敛回来,低头应道:「是!」 「去吧!」苏惠雅挥了挥手,眼含恨意地看向正屋那边。 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顶着一张笑脸行往她娘亲的住处。 在安国侯府,她最大的收穫不是卫承贤,而是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的情绪。 守门的小丫头原本轻靠在门边偷偷打盹,被渐近的脚步声给惊醒,抬头张望,见是苏惠雅过来了,吓得忙福了福身子,提高了嗓音道:「见过郡主,主子,郡主回来了。」 这后一句是朝屋里喊的,而且,后一句听起来,明显知道她很高兴。 原本与郭玉环说话的平王妃,立即丢下了她,转而急步行至屏风后,还未绕过屏风,就已见自家女儿一脸笑意的走进来。 「娘!」 「哎,今儿怎地想回来看看娘了,快跟娘过来,让娘好生瞧瞧你。」 平王妃急忙拉了她欲坐到原位上,转头才尴尬地发现,郭玉环正俏生生地坐在那里,见到苏惠雅过来,连忙站起来见礼:「表姐,许久不见了。」 郭玉环的父亲与平王妃是同一系同一支才出第四代的嫡脉,而苏惠雅是苏家人,平王妃这边的亲戚,只能是算外家这边的亲戚。 因此,郭玉环与苏惠雅算是血缘比较近的表姐妹。 「我不是前儿才在外头酒宴上见过你吗?」苏惠雅的心情很不好。 她很想不通,为何自家娘亲非要让这么个臭丫头住进自己家,这也就算了,还偏偏瞧上了她的牡丹阁。 难道不知芍药虽似牡丹,却也只是像,真正代表富贵的只能是牡丹。 不然,她娘为何只许她住在绮芍楼? 苏惠雅一边鄙视她,一边又很不待见她。 「表姐!」郭玉环一脸委屈地看向她。 苏惠雅并不打算理她,回头对平王妃说:「娘,我要在家小住一段时日,你是知道我性子的,索不喜被人扰了清静,我已打发雨曼叫人帮表妹搬家了。」 至于搬去哪儿,这不是她所考虑的范围。 「姑姑,看来表姐是很讨厌我呢,要不,侄女我先搬去旁的地方住?」 平王妃有些为难,自家女儿不愿意与郭玉环住一块儿,她没觉得有什么毛病,只是,郭玉环到底是她内侄女,若是不安排好,难免会被人说嘴。 「要不,你先搬来我屋后面的罩房住着,左右你姑父不在家呢!」 她到不曾想自家女儿的醋吃得毫无理由。 「娘!」苏惠雅不高兴了。 平王妃一瞧,坏了,自家女儿这样子,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啊,也对,后罩房太小了点,经你这么一提醒,可不就很委屈你表妹了么,要不,玉环最近先去惠兰的落幽馆那儿挤一挤?」 不是平王府没有多的院子,而是内院中最好的几个,都是有主的,剩下的要不就是在后花园里,要不就是在偏远角落里,因长年无人居住,早已年久失修了。 郭玉环还能说什么呢? 她纵是有万般不愿,也不能说的。 免得恼了平王妃,她才真是得不偿失。 「姑姑说的是,我无所谓的,住去落幽馆那边也好,正好与惠兰妹妹亲近亲近,只是听说这位妹妹身子骨极不好,我这般去,会不会打扰她?」 郭玉环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嘴上说出来却叫人听了很舒坦。 平王妃舒展眉头,笑答:「无妨的,我说可以,你便可以。」 不过是只没人护着的小猫崽子罢了,至于钱侧妃? 她这当家主母发话了,她还敢不从? 就这样,在平王妃的安排下,郭玉环叫了丫头们收拾好东西,待到后日搬家、安家日,她才会带了丫头、婆子以及自己的行李一併搬去苏惠兰的住处。 ...... 听潘妈妈说到这儿时,刘稻香的脸色有瞬间的难看,只是平王妃素来待她不错,她一时也不好直言指责平王妃。 「娘,这事,您怎么看?」 钱侧妃撇撇嘴,道:「我心里自然是不大舒服的,这不是欺负兰儿的亲娘不在了么?只是,我一时也无法,她说的没错,她是整个平王府的主母,家中的事,都由她说了算。」 刘稻香以前还不觉得这样住着有什么不好,可是当府里真正有事时...... 她心思转动,半晌后,抿嘴松快地笑道:「娘,前些日子,儿媳听夫君曾提过一嘴,说是睿郡王府已修成,只是里头的花草树木尚未移栽完呢,儿媳就琢磨着,哪日得了空闲,请了娘去那里瞧瞧,看看哪里需要改一改,又或是哪里建得不合规矩。」 其实,这不过是官面上的话而已。 钱侧妃听了顿时来了精神:「我也没想过要管家之类的,以前惫懒惯了的,也只是想图个清静,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说不得往后要带了兰儿过去小住小住,屋子建好了嘛,要有人住着才有人气,你们年纪不知道,屋子长久不住人,没有人气撑着,再新的屋子也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坏的,反到是有人住在里头的屋子,人气旺旺的,那样的屋子才会很结实耐用。」 刘稻香眨巴眨巴眼儿,道:「其实,儿媳与夫君成亲那会儿,夫君曾去试过爹的口风,只是......爹是性子太过耿直,一心想着他还在,这家就在,不能在他还活着时,这家就这么散开了,要儿媳说,分开来正应了那树大分枝,旺子旺孙之意,娘想想,越是大的树,树冠越大,占的地儿不是越多么?」 钱侧妃意味深尝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嘴都拿不拢,道:「此解甚得我心思。」 可算是有个好听点的藉口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一番,左右平王还在西南镇守边关,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她总么着也能琢磨个能哄了平王同意的法子。 「我就是气啊,兰儿虽不是我们亲生,可也算得上是半女,是咱苏家的嫡支血脉,身份尊贵着呢。」 刘稻香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突然笑道:「要说咱王府风水还真好,不但大哥将来要袭了这王位,连惠雅妹妹都得封有称号的郡主,夫君就更不用说了,虽只是郡王却胜过不知多少亲王呢,好多人背后都羡慕娘呢,生了个好儿子。」 钱侧妃先是没转过弯儿来,不知刘稻香突然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她细细一想,渐渐的回过味来,坐在那里沉思半晌。 「唉,是我疏忽了。」 刘稻香笑道:「娘的心思都系在惠兰妹妹娇弱的身子上,以前成日里的都要为她担心,生怕她被风吹倒了,又怕她一不小心贪嘴吃多了不该吃的,更是忧心她时不时倒床数日,药罐儿不离手。」 苏惠兰在没有认识刘稻香之前,那真叫一个多灾多难。 认识刘稻香之后,性情越来越开朗,心思也不似以前那么沉,反过来再看,身子骨也结实了不少。 「你提醒了我,正好你爹写了家信回来,只与我说了,他这次又立了大功,让我好好想想,要找皇上讨些什么好处,我就一直在想,我本生在富贵世家,什么珍儿珠儿没见过,山珍海味更是餐餐顿顿吃到生腻,即然你爹都如此说了,我便不客气地要他朝皇上伸手再讨个郡主的诰封,好歹有了这诰封也能护着兰儿些。」 钱侧妃膝下只有苏子烨这么个冰山儿子,因此,她待苏惠兰当真是视如已出。 刘稻香抿嘴轻笑:「嗯,娘若是与爹说这般说,想必爹会很感激娘的。」 大周人虽重男轻女,但在有足够的条件下,也有许多人家乐意宠着女儿些,毕竟人心是肉长的,女儿家家柔软又会撒娇,更是心细如髮。
第八百三十九章 看不顺眼 第八百三十九章 看不顺眼 「老人常说,生儿不知父母苦,生女报得父母恩,我呀,当真是上辈子修足了福气,才让我得了两件贴心棉袄。」 与平王妃不同,万事不喜管的钱侧妃,当真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主子,可要奴婢带人去把落幽馆内的雨荷轩收拾出来?」潘妈妈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提醒两个主子。 「雨荷轩?」刘稻香自嫁进来后,苏惠兰的身子就一日好过一日,并不曾生过太重的病,偶尔有个小着凉也不算什么事,吃几帖药下去就好了,因此,她鲜少去苏惠兰的落幽馆。 平日两人相处,也多是在玉梨院里碰头。 钱侧妃道:「嗯,落幽馆与牡丹阁一东一西遥遥相对,格局也是一般,只不过落幽馆比牡丹阁稍小一点。」 古人讲究东为尊! 因此,平王妃及她所出的子女都住在了东院这一边。 「是呢,雨荷轩离四姑娘的住所有点远,要去落幽馆还得绕挺远的路,雨荷轩在整个院子的最北边,又因四姑娘喜静,当时修建落幽馆时,特意把路都修得远远的,只有一条主道通往落幽馆。」 这里要解释一下,落幽馆是整个院子的名字,主院是苏惠兰的住所,而这个院子又与刘稻香住在娘家时有些相似,是大院子里又套了小院子,因此,潘妈妈才会如此说。 「即如此,就安排在雨荷轩吧,亏得当时修这落幽馆时,没有修太多的小院子,只多弄了些花花草草让兰儿在里头能多看看,多走动走动。」钱侧妃听了潘妈妈说的,哪里有不肯的道理。 于是,西院这边也就这么愉快、友好的决定了。 那边郭玉环与苏惠雅两人各看不顺眼。 苏惠雅觉得郭玉环居心叵测,竟敢充当王府女儿上位,她是万分厌恶的。 而郭玉环也不服气,苏惠雅都已经嫁人了,怎还如此霸道不讲理,也不怕打了夫家的脸,不过,郭玉环最不高兴的,就是苏惠雅一回来立马把她从绮芍楼赶走了。 她心里暗暗气恼,但也无计可施。 只因,在平王妃的心里,苏惠雅才是她嫡亲的女儿。 譬如现在。 明明平日里,她会陪着她的姑姑王妃吃饭,今儿苏惠雅一回来,平王妃就像以往一样,派人来告诉她,让她在自己的屋里用饭就行,不必大老远跑去陪她吃饭,又说让她吃过饭后早些歇下,明日去前头与她说话。 也就是说,她平王妃的嫡亲女儿回来了,她要与自己的亲女儿说悄悄话,郭玉环这个内侄女只能靠边站。 平王妃做为亲娘老子,她的做法或想法是没错,但郭玉环却记恨在心了,觉得是苏惠雅故意为之。 两人因为这样的小事,心中互相仇视对方的情绪越来越浓。 繁锦院里灯笼高悬,院子里的婆子们把守着各处,神情严肃。 卓妈妈带了晓慧、晓春等人亲自守在了正屋廊下,皮妈妈另带了丫头在各处走动,务必保证一个蚊子都飞不进繁锦院。 若叫刘稻香瞧到此情此景,比会惊讶地大唿:出大事了! 的确是出大事了。 平王妃此时正端坐在罗汉床边,苏惠雅正抱着她大声痛哭。 「娘!」 一声娘叫得平王妃肝肠寸断! 「快莫哭了,告诉娘,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安国侯府那老不死的欺负你了。」平王妃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女儿,平日里都把她当眼珠子宝贝,怎地嫁去她原先看好的安国侯府后,这日子怎地越过越糟了。 苏惠雅在平王妃的安抚下,这才一抽一泣地说起来。 这事儿,还要从之前刘稻香得知的那事说起,早些时候,刘稻香不是听刘芷蓉说,苏惠雅管她要走了身边的大丫头珍珠嘛。 刘稻香那会儿听刘芷蓉说,苏惠雅管她要珍珠,是因为珍珠长得与原先的林珍珠有七八分相似,再稍作打扮,应该能哄骗得了卫承贤。 苏惠雅到是挺大方,叫人拿钱给了珍珠的嫂子,让她与珍珠的哥哥说,安国侯要纳珍珠为妾的事,得了银子,自家妹子又能攀上高枝,珍珠她哥哥本就是个浑的,自然是满口答应,又闹得他爹娘同意后。 当日的晚上,安国侯府用一顶青布小轿,把这个欲拿来鱼目混珠的珍珠给抬进了府。 这个名珍珠的,原本李府的家生子,就这么在外人的眼里飞上了枝头做了那假凤凰。 平王妃听到这儿,怒气不争,骂道:「你在家时,我教你的那些手段,你全都塞牛肚子里了?怎会出如此昏的招儿?」 「娘,你是不知道,卫承贤早就见过珍珠那丫头了,自打见过她后,成日里都跟丢了魂似的,清醒时就只管拿了钱跑去外头吃酒,吃醉了回来往大门口一躺,哭喊着要珍珠。」 苏惠雅说到这儿,恨恨地道:「娘,我如今便是后悔嫁入安国侯府都是无用的。」 「当初我怎么说来着,我就是再反对你不也死活不肯,非要叫着嚷着嫁给卫承贤,我早跟你说了,他就不是个好的,性子软趴趴,哪里有我北地男儿的大气、豪爽。」 平王妃提起卫承贤她就一肚子气,当初要不是自家女儿着了人家的道,苏惠雅能嫁入安国侯府吗? 「还有,我告诉你,往后离那金镶玉远点!」 「娘,那是你儿媳吶!」苏惠雅小声道。 平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自家那个儿媳也不是她想要的来着。 「罢了,我只问你,当初是谁给你出的这晕招?」 她觉得以自家女儿的性子,绝无可能会出这样的招。 「是我那恶婆婆,简直就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林珍珠未死时,苏惠雅尚未嫁入安国侯府时,那时,她与安国侯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自都会多包容些。 一个想把那讨厌的,又无家无势可帮她儿子的林珍珠打压下去,一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俊俏的卫承贤。 「安国侯那死老婆子?」平王妃徒然拔高了声音。 苏惠雅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唿喊:「娘,你做甚那般大的声音。」 「我这是被气的,那死老婆子,当年仗着自家小姑子是皇后,因为你的事没少压在我头上。」提起老安国侯夫人,平王妃心里的新仇旧恨一併涌出来了。 「她逼你的,你怎地如此笨,为何不回来告诉我?看我不撕了她那张老脸。」平王妃怒火中烧。 苏惠雅忙安慰她,道:「娘,我如今算时看明白了,我除非不在那安国侯府待着了,否则还有得气受,我若和离了,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去处么?」 「和离?」平王妃惊疑不定地看向她,这话怎地就如此轻易地从她女儿的嘴里说出来了呢。 「那卫承贤怎么办?」 「我管他去死!」苏惠雅因爱生恨,她曾有多爱卫承贤,如今便有多恨卫承贤,恨不得他马上去死。 平王妃这才惊觉事情大条了,又见自家女儿神色不对,忙追问:「他对你怎地了?你可得老老实实的告诉为娘,不,你从头说起,一点细小的事都不能漏过。」 苏惠雅从她怀里坐起来,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又倒了一杯温茶吃了,声音略带着些沙哑。 「婆婆那般逼我,做为儿媳,我便是闹到娘跟前又能如何?爹除了娘之外,还有两个名正言顺的侧妃,更是姬妾无数,我若闹回娘家,整个京城还不得看咱家的笑话,我不想娘跟着女儿一起置气。」 她才说了这些话,平王妃又把她搂进怀里,心肝儿,肉肉儿的喊着:「我的女儿在那该死的府里遭了多大的罪啊。」 不然,依平王府娇养出来的郡主,怎地会说出如此懂事的话来呢。 「能遭的罪大抵都遭了吧,我早先也是傻的,竟不曾回味过来,如今见多了那手段,也能渐渐应付得来了。」苏惠雅想起在安国侯府难熬的日子,不由又落起金豆子来。 「也不知谁把珍珠的事捅到了我婆婆跟前,这才叫她有了机会发威,逼着我给卫承贤纳妾了。」 「哼,老不死的太不要脸了,竟把手伸到儿子、儿媳房里,乖女儿,这口气娘给你出定了。」平王妃心里早就有数条奸谋,可以弄得老安国侯夫人来个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只是你即然做主纳了那珍珠,不会是那卫承贤宠妾想灭妻吧!」 「哪里,我是知道卫承贤有多在意那死鬼林珍珠。」说到这儿,她又怒道:「哼,死人我争不过,认输也罢,谁知,他竟是个不知足的,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我的二嫂子。」 「你的二嫂子?」平王妃一时不曾反应过来,还在想安国侯府不是只有一个嫡子吗?上头有庶子吗?她想了半晌,都不曾记得有此印象。 「就是咱家西院那位,二哥讨的那个乡巴佬王妃。」苏惠雅是看不起刘稻香的,她觉得自己好比天上的明月,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刘稻香只是地上的明珠,只是镀了一层金粉而已。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你说那小姑娘?」 「还小姑娘?娘,你莫不是忘了,她早就嫁给那二哥了?」 苏惠雅不由冷笑,自家娘越发老煳涂了,先前把一个假冒的珠子捧在手心里疼,现在又...... 「行了,不可能的,卫承贤若想讨了她,不会等到现在。」平王妃是不信的。 苏惠雅气得腮帮子一鼓,扭头看向另一侧:「我懒得与你争。」 明明就是卫承贤一直惦记着刘稻香嘛,虽然卫承贤上回解释过,可她心中的疑云终难散去,而且,十分固执的认为,卫承贤对林珍珠是愧疚,对刘稻香才是情根深种。
第八百四十章 莫与死人争 第八百四十章 莫与死人争 刘稻香若在此,必会高唿冤枉,卫承贤哪里是惦记她,是惦记着她手里的那些旧物,而那些物什曾经的主人就是——林珍珠! 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愿,好叫他在忤悔中过一辈子。 卫承贤自觉愧对林珍珠,在她快要去之前,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林珍珠时,面对快要落气的林珍珠,他慌得无计可施的情景,只怕已经刻入他的骨髓之中,能伴随他一辈子。 刘稻香因为了解他的心思,所以才放下了对他的怨怼。 也因为卫承贤看清了本心,因此,无法与苏惠雅再继前缘! 他不想在煎熬自己的同时,还要折磨苏惠雅,而,十分可惜的是,苏惠雅当局者迷,并不能看清楚这些本质。 因此,她把珍珠从刘芷蓉身边接回来后,并不曾真的安排珍珠伺候卫承贤,而是用了另一种方法来雪藏珍珠。 她又另挑了一个漂亮的、嘴儿甜、身家清白的娘家家生子顶了珍珠的那个姨娘位置。 安国侯老夫人并不曾见过真正的珍珠,当时远远瞧了一眼,瞧那身打扮与林珍珠当日在世时有几分风情颇为相似,便叫苏惠雅好生安顿了,自此,也就不管这个珍珠的死活了。 她如此安排到也没什么可挑的,左右卫承贤是有了新姨娘。 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卫承贤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对那个姨娘一直都是生疏而有礼。 苏惠雅知道是何原故,只是她依然不愿把那个叫珍珠的丫头交出来。 同样的,心中越发恨那死去的林珍珠了。 ...... 平王妃听得她的埋怨,不由嘆气:「我早与你说过了,莫要与死人争,你争不过的,何苦自己给自己置气呢?再说了,你若放下此事,时日长了,卫承贤自然是会待你好的。」 「娘,你真的觉得他很好?」苏惠雅的声音十分尖锐。 平王妃再次被她吓了一大跳,心中来气儿了,道:「那之前,是谁上赶着要嫁给他,叫你爹娘的老脸都丢尽了,好话赔尽,才说动先皇给了那么一道圣旨。」 「我哪里埋怨娘跟爹,只恨自己瞎了双眼,当日瞧人不清。」说到这儿,苏惠雅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眼泪水一喷就出来了。 「好好的,你又哭什么?你这不是扎为娘的心窝子吗?」平王妃见不得她掉金豆子,心中暗思,只怕当真受了不少委屈,又想着该如何折腾安国侯府一番。 「娘,呜呜......」苏惠雅顿时嚎啕大哭。 平王妃见兜了半晌的圈子,依然从自家宝贝女儿嘴里套不出一点有用的,不由狠狠地瞪向一边的雨曼等人。 雨曼四人相视一眼,她与雨莲走上前,轻轻撸起了苏惠雅的衣袖,露出那一对白嫩的小手臂,只是,那上头却有两道刺眼的淤青。 「这是!」平王妃即震怒又气愤,更多的是心痛自家女儿。 她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苏惠雅坐在那里不停的哭着。 平王妃心中的怒火如同惊涛骇浪,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伸手就给了雨曼两个耳光,又接着打了雨莲两巴掌,再踹了雨心与雨妙两脚,怒吼:「你们这些骚蹄子,平日里一个两个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竟然让郡主子遭了如此大的苦?别忘了,你们可是我平王府的家生子,是生是死皆由我定。」 雨曼几人吓得连忙跪下,苏惠雅忙拦住平王妃,道:「娘,不关她们的事,当时,她们并不在女儿身边。」 平王妃心疼自家女儿,指着雨曼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雨曼挨了两耳光,耳鸣头晕,她虽听不大清平王妃说什么,但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王妃的话,郡主手臂上的淤青,是,是,是......侯爷拿鸡毛掸子给抽的。」 「什么?」平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连忙追问:「你说是安国侯?」 「是,之前,因为珍珠的事,不知怎的,侯爷与主子吵起来了,后来,两人在屋里就,就,就打起来了,待奴婢们进去的时候,主子与侯爷扭成一团,侯爷拿鸡毛掸子打了主子,主子就把侯爷的脸给挠花了,没个半个、一月的,侯爷也甭想出门。」 雨曼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快言快语地说了经过。 「吵起来了?所为何事?」平王妃微微眯起眼,嘴唇气得发白。 雨曼不敢答,平王妃再次动了肝火,怒道:「怎么,本王妃的话都敢不听了?」 「奴婢不敢。」雨曼心中清楚,她的真正主子是苏惠雅,她虽不敢直言,但却悄悄抬头看向自家主子,这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平王妃的火眼金睛,心中欣慰自家女儿把这几个贴身丫头管理得很好,同是又有些小小心酸。 她再次开口道:「你不必看向惠儿,还是老老实实给我说出来。」 雨曼无奈,只得再答:「今儿早饭过后,奴婢几个本来是要随了主子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当时,奴婢们正伺候着主子更换新做的衣裙,谁知,侯爷就在此时怒气沖沖地回来了。」 她说到这儿,悄悄直了直身子,对平王妃道:「王妃您大抵也清楚,侯爷现如今比不得以前,成日里只知道睡在酒罈子里,啥事也不想,差也不当,郡主有心把他扶上墙,他偏生还不领情,这一年来,更是鲜少进入郡主的房里,今日早上,侯爷的样子很吓人,一进屋便打发奴婢们出去,奴婢们自是不愿的。」 只是安国侯卫承贤拿话挤兑她们,说什么这里是安国侯府,他才是这府里最大的主子,这些个丫头竟然敢忤了他的意思。 他一直连说三个「好」字。 苏惠雅坐在那里正拿着簪子比划着名戴哪儿才更好看,见他如此行为,便冷嘲热讽地说他是不是今儿脑子被门夹了,自己不爽,竟拿她无辜的丫头们撒气。 安国侯听了她这话,越发来劲了,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说苏惠雅是个狠毒的女人,又问她,是不是她所做的事,要当着她的丫头们数落出来,譬如,当年林珍珠的死因,再譬如现在这个珍珠...... 苏惠雅有些事做得很隐蔽,自不愿卫承贤在她的丫头们面前说出来。 因此,她才打发了丫头们出去。 雨曼几个出去后,随手把门也关上了,几人守在廊下,只是安国侯到底不是粗鲁汉子,先前与苏惠雅说话的声音很低,隐隐能听出两人正在争执什么,只是后来,她们几个听到里头砸东西的声音,又听到自家主子的唿叫声,雨曼几个才不管不顾的沖了进去。 岂知,安国侯正与苏惠雅撕打成团,见她们几个进来,眼眶儿越发红得利害,怒吼着骂雨曼等人不听使唤,要她们几个卷了衣服滚回平王府来,还说安国侯府可养不起奴大欺主的狗奴才们。 雨曼说到这儿,又颤抖着小身板,带着哭腔道:「王妃,奴婢不是不说,是实在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奴婢与妈妈们一同把主子和侯爷扯开,侯爷却一直叫着让主子带了奴婢们滚呢!」 平王妃闻言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雨莲忙上前一把扶住她。 平王妃的丫头、婆子们,早早就被她打发到了屋外,屋里,只有涉事的几人。 因此,才是雨莲上前扶她的。 因为平王妃的晕倒,屋里又乱着一团,又是掐人中,又是在她脑门涂药膏,好半晌,才把她弄醒过来。 「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王妃此时的眼神冷得吓人。 苏惠雅不敢再哭,挂着泪珠子答:「都是卫承贤先惹的我,没事,给那死去的林珍珠做什么情啊爱的诗,我气不过,就拿被我关在一个小院里的珍珠出气了,就是叫妈妈们把那珍珠拿住,再取了绣花针扎她的十指,这有什么,平日咱府里处置犯事的丫头、婆子,也是如此行事,我不过是叫人扎针罢了,又没叫人打她的板子。」 她轻描淡写地又道:「不过是个签了死契的丫头片子而已,卫承贤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与我吵起来,竟然处处护着那死鬼丫头。」 苏惠雅心中有恨,最后一句是连死去的林珍珠以及活着的这个叫珍珠的丫头,一併儿都给骂了。 「他当真为了此事与你争吵,甚至于动手了?你没做错,明儿,我必会亲自登门安国侯府,我要找老夫人讨个说话,你且在家中好生养着,无论如何,这里都是你家。」 「知道了,娘!」苏惠雅此时方才觉得,自家娘亲并没有因为郭玉环的出现,而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感情淡了。 当然,这样的事儿只要从人嘴里说出来,平王府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日,刘稻香吃过早饭后,去给钱侧妃请安时,就已知道了这事。 只不过钱侧妃正为另一事头痛不已。 「娘,你昨儿晚上可是没睡好?」 「不是我,是兰儿又病了!」钱侧妃没好气地答。 刘稻香十分担心,忙问:「昨儿晚饭时不还好好的吗?」 「还不是被那郭玉环给气倒了,这孩子打小懂事的叫人心疼,郭玉环去那落幽馆里了,说她那地方清清冷冷的,又说她克母,是个不祥之人,还说她不配住在王府里,如此不吉利的命,竟然还要住在王府里拖累家人们。」
第八百四十一章 只管怼回去 第八百四十一章 只管怼回去 刘稻香不由感到奇怪,问:「是给了她如此大的脸面?惠兰妹妹再不济,那也是平王府的嫡姑娘,她一个五品盐课老爷的女儿,凭什么来对惠兰妹妹说三道四?要我说,她的命格也不见得有多好,不然,好好的为何不在幽州那边相看人家,偏生要远离爹娘,跑来咱平王府,依附于咱府来说亲,一边想打着咱平王府的牌子说门好亲,一边又很刻薄的想欺了我惠兰妹妹。」 她的话其实很毒,这样的话传出去,郭玉环必会落个刻薄而又爱挑拔事非的名声。 钱侧妃闻言不由高看她一眼,道:「难怪烨儿如此喜欢你,竟当真如他所言,你确实很聪明,这事儿,我也是最近才琢磨出来的,也叫人打听过了。」 她又接着道:「那郭玉环原来在幽州是出了名的花痴,打小就喜欢长得俊俏的郎君,这也就罢了,她来京城之前,死活都要跟着一个唱大戏的戏子私奔,要不是她爹娘及时发现,啧啧,只怕郭家都会不认她了,当她早夭罢了,谁知,这小姑娘忘性还真大,前脚还为了那戏子要死要活,生生世世不肯分离,这后脚来了京城一见那古令舒,就挪不动脚了呢!」 呃! 刘稻香突然觉得,这要是搁现代,郭玉环也就是那种「痴情」的追星粉,但又不是死忠粉,属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类。 「所以,她是在幽州待不下去了,才......」 「嗯,也就京城离幽州远了点,那边的事传不过来。」钱侧妃很认同的点点头,又道:「可是她不该气着我家兰儿呢!」 「的确,娘,这事交给儿媳来办,正好,儿媳还有些帐要与她算算。」 哼,敢伙同古令舒欺负她那抠脚女汉子般的三妹妹,还惹得她掉金豆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打算如何来做?」钱侧妃来了兴趣,潘妈妈在一旁轻咳一声提醒她,钱侧妃这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随后尴尬地朝刘稻香笑笑:「我不说你也懂的,有时待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总要有些事儿来消磨消磨时日,看戏也罢,自己伸手试试对方斤量也行,都算得上是一阵娱乐吧。」 刘稻香心中转动,很快她便有了想法:「儿媳瞧着,郡主与她很不合,不然,今日郡主方回家说小住,便叫了雨曼带了人去收拾了牡丹阁,这不,郭玉环不就被赶到惠兰妹妹那边的雨荷轩了么?」 「的确是如此,苏惠雅自小霸道骄纵惯了,她岂会愿意郭玉环住在她的牡丹阁里,虽不是同一处小院,但她肯定会一直觉得膈应,更何况,我那姐姐惯会耍表面手段,好叫人都知道她是个和善的人,肯定会待那郭玉环很好的,呵呵,如此一来,今年后院怕是要很热闹了。」 钱侧妃很高兴看到东院那边乱起来,隔岸观火,实在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刘稻香陪钱侧妃说了一会儿话,又去落幽馆瞧苏惠兰。 「稻香姐姐!」苏惠兰十分亲近她。 刘稻香尚未进门时,就已闻到了院里有股子中药味儿,见苏惠兰除了神色有些憔悴之外,到无大碍。 「娘已与女先生说过了,先请几日假,只是,娘却有些不高兴,那郭玉环算什么东西,你可是平王府的嫡女,她惹你不快了,只管怨怼回去就是,怕她做甚?」 苏惠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其实郭姑娘说得也没错,我就是个克亲人的不祥之人。」 「我呸,什么祥不祥,我问你,你姓啥?」 苏惠兰不解地看向她,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姓苏啊!」 「当今的天下,是哪个大世家的天下?」刘稻香又再次反问她。 苏惠兰暗想,不是大周皇帝的天下么,这般一想,随即又睁圆了眼儿,哪个大世家?当然是苏氏一族啊,皇帝也出自苏氏一族嫡脉嫡支,而她同样是姓苏,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除了那些公主、郡主之类,她在那些世家姑娘中,身份并不比旁人差,不,是更高贵一些。 「是我想岔了,而且,亲娘又因生我而去,这么些年,背后总是有人嚼舌根,说我是不吉利的,本就不该出生,只是,我一直没参透罢了,即然能出生在皇室宗亲里,自然不会是什么命硬克亲人的。」 刘稻香见她听见去,笑道:「可不,都说这皇室宗亲出生的人,都会沾上一丝龙气,有这丝龙气护体,自是百邪不侵。」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她与婆婆竟不知背后有人如此嚼舌根,难怪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重。 「你莫要忘了,你爹是平王,你二哥是睿郡王,你有爹娘、哥嫂的疼爱,又比谁差了些什么?」 苏惠兰再细想这些年来,钱侧妃事无巨细都安排得很好,刘稻香这个嫡亲嫂子又与她很亲近,她更不是那种爱生事非的小姑子,到真还比旁的姑娘家的命好太多了。 「稻香姐姐,谢谢你开导我,我再也不钻牛角尖了。」 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刘稻香生怕她小小年纪就心思很重,又因丧母而怕她比寻常人更敏感,笑着伸手搂住她肩膀,说着悄悄话:「你放心,郭玉环欺负你的事,我给你还回去,又或是,你想自己还回去?」 「可以吗?」苏惠兰扑闪着明亮的眼睛,满脸小兴奋的问她。 「有何不可?她是东院那边的客人,只要做得不过分,任谁挑不出理儿,自然是可以的。」刘稻香说这话时,觉得自己挺有罪恶感的,又有一只小白兔被她成功的忽悠下水了。 不过,与好好活着相比,刘稻香只能硬起心肠暗逼苏惠兰立起来。 「你可以试试,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来找与我相商,你终归要出嫁的,我当日对我家妹子也是如此,你若是真学不来,与我说一下,我自不会再逼你的。」 苏惠兰反问:「春香也是如此努力?」 「你别看她成日里打架闯祸,可你见过谁家会上门来告她的状?皆因大家都很喜欢她,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快乐些。」 刘稻香说这话时,可以说是小心翼翼,毕竟苏惠兰与刘春香生长的环境不一样,她怕自己的话引起苏惠兰的反感。 「让自己更快乐?」苏惠兰似乎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论调,不由大为震撼。 刘稻香笑答:「在大家的心里底线之内,活得自在些,有什么不好?你看我婆婆,你的养母,她虽不是正妃,可她活得很舒坦,没事儿就带了我出门打打马吊,要不,就指使我去小厨房做些好吃的,然后,她在一旁围着打转,尽帮倒忙,可是婆婆每日都很开心,后宅里的手段要学,但也不是说学了就一定要去害人,就像你现在这样,你若懂些自保的手段,昨儿晚上,必能当面怼回去。」 苏惠兰当真把刘稻香的话给听进去了,到真与刘稻香商议起如何教训郭玉环的事来。 那日下午,郭玉环带了丫头们又趾高气昂的来落幽馆寻事。 「哟,我说药罐子,你这成日拿药当饭吃,也不怕传出去落个病美人的名声,世家大族可是不兴讨娇娇弱弱的女儿做媳妇,你瞧你身单力薄,风吹即倒的样儿,也不知哪家会倒霉呢!」 苏惠兰原本还很生气,她的丫头木棉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 苏惠兰勐的清醒过来,她家亲亲嫂子,她的好闺蜜,可是说过,自己的身份尊贵着呢,即然要活得自在些,那些不必再意这种讨厌人的感受。 因此,她小嘴一张,噼里啪啦地一堆话怨怼回去了:「我是药罐子怎地了,哎,我就是受老天爷待见,出身在了皇室宗亲里头,我有什么办法,落了个病美人又如何?我爹是平王,我哥是睿郡王,拼爹拼兄长,放眼整个京城,除了少数的几位,又有谁拼得过我啊,我就算不挑,我爹和兄长也会给我安排个好亲事,只要放话出去,求娶我的人怕是要排到城南门去了,哼,总好过你,一边想依靠我家找个好婆家,一边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顺带着想踩我两脚,我呸,你也不瞧瞧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她头一回这么无所顾忌地怼了回去,觉得心里咋就忒么的太爽了呢! 而正得意洋洋的郭玉环被她这一连串的怨怼给惊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张大了小嘴,伸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假的,肯定是假的,你是那个小绵羊似的苏惠兰?怎么可能?」 苏惠兰冷眼望向她,道:「我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唿的?你爹娘没教过你规矩吗?如此不敬,要不要我去禀了嫡母,让她好生瞧瞧她的内侄女是什么德性,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她觉得这样怼人很过瘾。 刘稻香可不知,她原本那席话是想让苏惠兰宽心的,谁知,被她拉下水后,就朝这「毒舌」路上策马狂奔了呢! 「你!」郭玉环被气得说不出话儿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快炸掉了。 「哼,你猖狂个什么劲,你娘早死了,在这王府里算不得什么,没娘亲的孩子就是棵杂草。」 苏惠兰再次冷声道:「我就算是棵杂草,那也要比你金贵得多,你记得,你爹不过是个盐课老爷而已,算得了什么!还有,我就算是杂草,那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杂草,哼,这是你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事。」 「还有,我警告你,即然要住到我这落幽馆来,那就要遵守我这落幽馆的规矩,蓝鸢,告诉她规矩。」
第八百四十二章 霸气侧露 第八百四十二章 霸气侧露 蓝鸢忙上前,笑眯眯地道:「郭姑娘,咱们落幽馆的规矩就是随咱姑娘的性子来,每日她几时回来,这院门便几时落锁,过时不候,也甭想什么婆子开门之类,咱姑娘怜惜下人,是不留人守门的,因此,若在外头错过了时辰,这院里落了锁,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开门的,咱姑娘的主院离得远,是听不到的。」 郭玉环闻言气得不行。 「我平日都会在姑姑处用晚饭,回来自是要晚些时候的。」 蓝鸢又笑答:「府里平日开饭都是在规定的时辰,郭姑娘若不在外逗留,吃过饭稍坐片刻,自然不必担心被关在门外,还有,我家姑娘身子不大好,你也是瞧见了的,因此,大夫有交待,让我家姑娘几时进食,几时入睡,几时起床,这些都一一照做,我家姑娘的身子骨才有了点起色,即然管用,自然不可废。」 所以,你这郭家姑娘即然是来做客,那边该明白身为客人的身份,主人不喜打扰时,就莫要窜到她的跟前来上窜下跳扰人清静。 郭玉环再次被蓝鸢的话给气得小脸煞白:「哼,真瞧不出来,你身边的丫头中到是有个利害的。」 「若不利害些,如何能照顾好我,我娘为此还给过蓝鸢不少打赏呢,她如今啊,是她们几个中首屈一指的小财主。」 苏惠兰当是听不出郭玉环的讽刺,反而藉机捧高蓝鸢的地位。 郭玉环气得不行,跺着小脚跑了。 苏惠兰咂咂小嘴,乐道:「这感觉还不赖!」 她的丫头们闻言都开心的笑起来了。 钱侧妃得知这事后,待刘稻香再次来给她请安时,她笑着招唿刘稻香坐到她身侧来。 「快些瞧瞧,马上就要入夏了,我叫人去翠玉阁取了些时新的花样册子来,你挑些自个儿喜欢的。」 北地人喜欢入夏后戴玉饰。 刘稻香接过红眉拿来的册子,随意地翻看起来。 钱侧妃在一旁与她有一答没一答地说着话:「今儿早上,兰儿来与我请安,我瞧她气色竟大好呢,亏得你昨日劝解了她,又使了法子叫她与郭玉环再斗一场,这会儿她可得意了呢!」 「惠兰妹妹以前还小,娘的心思又都在她的身子上,哪里会想到那些人背着你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只是,若说这事无人背后谋划,我是不信的,只不过儿媳参不透这个中原由,为何会如此待惠兰妹妹。」 更何况,那会儿钱侧妃与萝惠兰两人都是药罐子,哪有那许多精力去照顾苏惠兰太多。 钱侧妃冷笑道:「你惠兰妹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除了那四个大丫头是我强行求了王爷做主给安排的,其她人都是那位安排的,心思都不在落幽馆吧!这也难怪这些人会乱嚼舌根子,好在如今知道了,正好让兰儿练练手,教她慢慢地收拾那些不听话的。」 刘稻香觉得,自家婆婆并非是手段不够高明,而是她懒得与平王妃斗,所以,才会如此乐于精修马吊一道。 「娘,我觉得这套好看,还有这套也不错,儿媳就要这两套好了,要不,我与娘出门打马吊时,也带上惠兰妹妹?让她与那些小姑娘多多相处,处得多了,自然见识也广了。」 刘稻香一边挑着花样子一边与钱侧妃说话。 「我也觉得这羊脂玉做的头面很适合你,只是到底太素了点,平日还是要戴金镶玉的才好。」 钱侧妃提起这事,后又说道:「先前,东院的金镶玉来过我院子里,说是,她的堂姐妹们做了一些炒米和酥茶,特意送了点来给我尝尝,我是吃不惯的,你要不要带点回去吃?」 「娘不喜欢啊?那行,我虽不大喜欢,可我院里有几个小丫头却喜欢的紧,对了,大嫂的娘家人来了,咱府里不好生招待招待,怎地都没听王妃提起过?」 钱侧妃冷笑道:「也就你肯唤那两人大哥、大嫂,我那个好姐姐可是很不喜她这个儿媳,娘家来人,她哪里肯落下面子来好言招待这些人,更何况,她素来觉得草原上的人太不讲规矩,却不知,她们也是真性情,大多还是很豪爽、讲义气的。」 刘稻香对此很惊讶,她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是源自于后世信息发达,而钱侧妃...... 「你定是很惊讶吧,因为我是侧妃,所以,可随了你们爹远征的,当时,就是随了他去了西北,那会儿,你爷爷也同样守在西北,两人一正一副呢!」 钱侧妃的解释,让刘稻香觉得,侧妃的日子似乎比正妃的要好过太多。 她感觉正妃代表的是平王府,是规矩与威严。 而侧妃们就只管陪着王爷乐呵,到处游山玩水...... 这边婆媳相处的很融洽。 而在东院那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郭玉环被苏惠兰怼过后,气得回屋里躺了整整大半日,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儿去给平王妃请安时,又特意找了些珍珠粉多涂了点,让人她小脸看上去有些发白,再加上那憔悴的样儿,当平王妃见到她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哟,环儿,你这是怎地了,昨儿晚上没睡好?」 「嗯!」郭玉环给平王妃请了安,又见过了苏惠雅。 「姑姑,是侄女儿昨晚想着,以后住到落幽馆那边,若要再见姑姑怕是要来回花费不少时辰,更何况惠兰妹妹说了,她那边的院子落锁很早。」 郭玉环是有意想提醒平王妃,落幽馆离繁锦院实在太远了。 谁知,一旁的苏惠雅开口了:「表妹,你莫要埋怨我家四妹妹,她身子骨打小就不大好,很多时候都需要静养,因此,爹爹才挑了那么一处安静的地方给她,又因她喜静不喜闹,那里建的小院子也比旁的地方少上几个,唯一能住人的只有雨荷轩,还请表妹多多体谅一下我家四妹妹。」 总不能为了她一个客居在此的表姑娘,而让平王府大兴土木吧。 即便平王妃想给她这个面子,那也得看平王会不会乐意。 郭玉环嘴角微抽,暗想,今儿早上在绮芍楼听到楼下的婆子们议论纷纷,说什么自家郡主就是金贵,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又说什么,她郭玉环不过是个表亲,能让她在牡丹阁里的绮芍楼住了这许久的时日,算是给了她泼天的脸面了,更有背地说她想占了她们郡主位子的,也不瞧瞧她是谁,莫说牡丹阁,就是王府里的一草一木,但凡入了她们郡主眼的,想挖走就挖走,不喜欢了,随意叫个人砍了就是...... 总之,那些人的乱嚼舌根,叫她一大早的心情更不好。 如今,她不过是才隐隐起了个头,好让平王妃收回之前的决定,但苏惠雅偏生拦在中间不让。 苏惠雅哪里不知她的那点心思,她与苏惠兰昨儿下午在落幽馆吵架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她是不喜郭玉环这个表妹的,更看不起她一边想旁着自家这棵大树,一边还想与她争她娘亲,哼,做梦。 郭玉环也觉得很委屈,她是真的不想住到落幽馆去,况且,牡丹阁那般大,莫说只多住她一个,便是再多住三五人都是使得的,她就不明白,自家表姐怎就如此小气,自家姑姑还惯着她,真是的。 苏惠雅暗中撇撇小嘴,不屑与郭玉环再争,回头拉了平王妃兴致勃勃地道:「娘,听说翠玉阁出了新花样,娘,叫人去取了那里的花样子来,定些时兴首饰戴戴。」 平王妃只要自家女儿高兴,那里事事顺她意。 郭玉环眼见两人说得高兴,在一旁道:「姑姑,要不要也给表嫂打两套?」 她这话一落,平王妃明显的不高兴了:「她好着呢,再说了,京城里的能工巧匠很难做出她喜欢的头面首饰来。」 「姑姑想岔了,侄女觉得吧,不管她喜不喜欢,不能叫外人瞧在眼里,觉得是咱府上对不住她呢!」 平王妃的脸色缓下来,笑道:「还是你这孩子细心,没错,是该给她定上两套,过得去就行了,好孩子,到时,你也过来瞧瞧,姑姑也送你些钗啊,环儿的戴着。」 郭玉环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僵硬,苏惠雅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 她又转而讨好的凑到王妃身边,笑道:「姑姑做主就好了,姑姑挑的都是顶顶好的。」 「哎哟,你这小嘴儿可真甜。」平王妃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了。 郭玉环又笑道:「我可比不上表姐会哄人呢!看哄得姑姑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瞧得我好生羡慕。」 「我家环儿,姑姑也疼你的。」平王妃乐呵呵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郭玉环心中却是很不高兴,果然,不是自己的亲娘就是待自己不够好。 苏惠雅见了挑眉,道:「娘,你这样疼她,我可是会吃醋的。」 平王妃笑道:「有啥好吃的,她可是你的表妹呢,你是我的亲女儿。」 苏惠雅不高兴地撅着小嘴,扭头看向一边。 「主子,郡主,世子夫人来了。」 外头专司打帘子一职的小丫头声音儿忒甜,说话声音像极了黄莺鸣唱。 金镶玉来了? 除了郭玉环,另两人并不待见她。 「表嫂,我们刚才还说来着,姑姑正说要去翠玉阁挑些好头面,也要给表嫂两套呢!」 金镶玉微感诧异,自家婆婆会有如此好心?
第八百四十三章 挑事生非 第八百四十三章 挑事生非 金镶玉先是给平王妃请了安,又见过了苏惠雅,不着痕迹地看了郭玉环一眼,沖她微微一笑,这才转头对平王妃及苏惠雅道:「真是不凑巧,我家那些堂姐妹们前脚才入府,谁知后脚小姑子就回来了,娘,儿媳有心先过来瞧瞧,又怕我的堂姐妹瞧出些什么,终归是要落了个不好,便先安顿好我的那些堂姐妹们,这才来了娘的住处。」 苏惠雅坐在那里冷哼,她与金镶玉的关系是经不起一点点风浪的。 「大嫂,你说的什么话,即然是你的堂姐妹来了,自要留了她们多住些时日方好。」 金镶玉听得这话,心里十分不痛快,这是她家呢,一个出嫁了的小姑子管得还真宽,连娘家这边的事都要管着。 「瞧惠雅妹妹说的,不管如何,我好歹是这平王府的世子夫人,我娘家的人来了,若是不能进这府门,岂不是平白叫京城里的人看笑话。」 金镶玉原是不会说这些话的,来之前,乌珠已经教过她如何回应。 只是她的心中却不断吐槽,怎地,说个话还如此累呢! 她即嫁入这平王府,这平王府便是她以后的家了,她这个女主人,嗯,至少目前是,就不能做丁点主,还要听这小姑子的调派不成? 因此,她才有上面的那番话。 平王妃虽不喜金镶玉,但也知道她所言属实,便和起了稀粥:「好了,你来了也好,等下你叫人去大厨房调拔一个厨娘到牡丹阁,我家雅儿的口味偏咸,她的菜式都是单独做的。」 「娘,大厨房那边的厨娘都是有数的。」金镶玉很直接地说出来。 乌珠在她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小声提醒:「王妃不高兴了,快些应下来。」 金镶玉立马改口道:「不过,我那小院里能调拔一个出来,只是不清楚惠雅妹妹的口味,还得劳妹妹身边的妈妈子们多多交待一番。」 平王妃这才脸色缓和地道:「这是应该的。」 说完了这些事,四人又坐在一处闲聊了一会儿。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平王府里的这些主子身上。 金镶玉趁人不注意,给了郭玉环一个眼色。 郭玉环状似无心地说道:「表姐,你是不知,这府里也真是太奇怪了,咱们这边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西院那边一直风平浪静,太太平平。」 苏惠雅没有嫁给卫承贤之前,就对刘稻香心怀恨意。 恨她勾了自己夫君的魂,婚后,更是恨上加恨,明明已经嫁人了,还要捏拿住她的夫君不说,更是寻了机会挑处她夫妻感情越发不和,她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于刘稻香的挑拨。 「怎个太太平平法,要我说,只是没有人去揭穿......」苏惠雅的话还没说完,平王妃已暗中伸手狠狠地掐了她腰一把,低声道:「不许诋毁咱王府的名声,莫忘了,你也是这府里头出去的。」 苏惠雅明知她娘说的话是事实,但她听了,心里就是老不高兴,凭什么? 怎地连她娘都护着那个乡巴佬? 金镶玉在那里留意到这些,也不说穿,只是低头在那里勾起了嘴角,也不知又在动什么心思。 郭玉环好似没听到苏惠雅后面的话,道:「自然是夫妻恩爱,婆媳和睦,我还真羡慕那个郡王妃,钱侧妃还真不是一般的宠着她,听说,但凡是得了好吃的,好用的,都要留一份给她呢,不就是会打马吊么,明明是她赢了钱,钱入了自己的口袋,钱侧妃还像个傻子似的跟着乐呵。」 苏惠雅当她要说什么呢,撇了撇嘴,道:「那是你不知她的手气有多臭,打马吊鲜少有赢的时候。」 她说到这儿,又转而道:「至于西院的那位,的确是打马吊高手,曾经她与她的二姑姑对赌,可是小赚了一笔,更何况又善于讨好人,小嘴一张,死的都能被她说活呢!」 平王妃听了心中很不美,她觉得做儿媳不就该这样八面玲珑吗? 「你即知如此能哄得婆婆开心,何不学着些呢,这样家和万事方才兴。」 苏惠雅却道:「凭啥叫我学她,我却做不来她那狗腿样儿。」 平王妃欲再劝,金镶玉已在一旁笑道:「娘,妹妹才回来呢,且让她缓缓气儿再说。」 平王妃转念一想,的确,自家女儿在婆家受了不少气,心中肯定正气得很,这会子叫她学刘稻香,只怕是半点也不听劝的。 「也罢,也不急于一时。」 她又转头问郭玉环:「你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郭玉环笑答:「全都收拾好了,让姑姑费心了,我方能万事不管,由着下面的丫头、婆子们去折腾。」 金镶玉可不愿意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秀眉微颦,只是尚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你即然要搬家,到底还是要去盯着些才好,虽说婆子们都是家里人,但你自己要把东西搁哪儿,你自己定有想法,也省得丫头们折腾来,折腾去的。」苏惠雅这是开口要赶她走了。 金镶玉见了心中一动,笑道:「即然表妹有事要忙,惠雅妹妹不如去我屋里坐坐,咱俩许久没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平王妃有意让苏惠雅心情好些,便对金镶玉道:「那你快请了她去,正好帮我多劝劝她。」 金镶玉自然是应的,一侧的郭玉环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随即也请辞了。 郭玉环走在去落幽馆的后院东西穿堂里,正想着心事,听到后面有人唤她。 「乌珠姑姑!」 她停下来回头看向来人。 乌珠快步走至她跟前,捧着手里的东西笑道:「咱主子才得了两席上好的富贵繁纹竹篾席,派了奴婢给四姑娘送一床,另一床是给表姑娘的。」 说着,她示意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把两床蓆子拿上来,指着一张道:「这张是牡丹纹,另一张是菊花纹。」 郭玉环伸手指着那个牡丹纹的,笑道:「我偏喜欢这个,就要这个了。」 乌珠笑道:「即如此,另一床菊花纹的便给四姑娘留着。」 郭玉环与她并肩而行,小声道:「姑姑,上回,公主不是许诺了么,怎么先前那一处,又让我有些看不明白。」 原来,金镶玉在不久前,暗中派人与她联手行一些事,事后,金镶玉许诺给她一匣子绿松石、蜜蜡。 郭玉环原本是瞧不上这些东西的,后来看到不止平王妃有戴,就连钱侧妃和刘稻香也时常戴这些物什,她暗中叫人去打听后,方才得知这样的物件也是老值钱的,现如今,京城里的贵夫人们真追捧着这些个东西做的头面。 因此,她才答应与金镶玉联手,帮金镶玉做些事,至于是何事,当时,金镶玉不曾说过。 就在昨儿苏惠雅回来后,金镶玉派了人暗中递了消息,说是让她帮忙挑拔苏惠雅与刘稻香之间的关系。 郭玉环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多,只知这两人原本就不和。 乌珠听了她的话,笑答:「任何事不可能马上就能做好的,慢工出细活儿,有些事需要有耐心,要慢慢熬着才行,这事儿你不急,只需平日里多多往那边行事即可,若有机会再多添油加醋也是使得的。」 郭玉环立即明白过来。 乌珠又道:「主子怕你想多了,特意打发奴婢来说一声,对了,不是说好明日才搬的吗,怎地今日就搬了?」 「哼,还不是我那表姐,仗着是这府里嫡出的身份,非说有旁人住在她的牡丹阁,害她一夜都没睡好,今儿一早,我那姑姑便告诉我,左右无事,还是不要等到明日了,所以......」 乌珠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所以说,嫁汉穿衣,嫁人嫁对了门户,那等于是重新投一次富贵胎呢!」 她的话郭玉环听入了耳,道:「姑姑,此话怎解?」 乌珠笑道:「你嫁入夫家,以后便要冠以夫姓,将来也是要在夫家的祖地入土为安,在娘家尚只能待个十五六年,大半辈子却是要生活在婆家呢,所以说,女子嫁人如同第二次抬胎,抬了什么胎那就真是什么命了。」 说到这儿,她又暗中指了指西院那边,小声道:「西院那位你知道吧,就是时时与你做对的忠毅侯府三姑娘的嫡亲姐姐,睿郡王可不把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郭玉环说:「听说两人自小相识,是青梅竹马。」 「那也不尽然,要不然怎么说这都是命呢,那位可聪明着呢,她那会子才多大啊,就巴着这府里的二公子不放,那时,谁都不看好二公子,一方面是因为上头还有个世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一直被王妃暗中打压,可是任谁都没想到,最大的赢家是那位睿郡王妃,所以,她这人是嫁对了,第二次抬胎比第一次越显富贵呢!你瞧瞧,她走出去,谁不恭敬着?皆是因为她有个很能耐的夫君。」 郭玉环听得很心动,暗思,自己怎就这般运气不好,怎就不能分得刘稻香的半成,不,哪怕是半丝好运,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求而不得。 「嫁人当真这般重要?」 「可不,要不怎说投胎呢,投得好了,像睿郡王妃,夫君宠着,婆婆疼着,娘家更是把她捧手心里当眼珠子宝贝,要奴婢说,她就是行事八面玲珑,其实,奴婢也知道表姑娘的一些心思,不过,管讨好了那男人不得用的,还要多多讨好未来婆婆方可。」 郭玉环却反问:「那为何表嫂不愿真的讨好我姑姑?」 「哼?需要吗?」乌珠不屑地反问她。
第八百四十四章 暗讽 第八百四十四章 暗讽 郭玉环先是一怔,后又想,的确如此,她那表嫂本就是金枝玉叶,自然无需刻意讨好婆婆。 她却不曾想,乌珠可能会与她说真话吗? 「你的意思是......可是我不识得古夫人,冒冒失失的去拜见,人家未必会乐意,再说了,有我表姐在,我姑姑肯定不会分出心神来顾及我的。」 乌珠眼里闪过一道算计,笑道:「这个你就不必担心,我家公主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心帮我家公主办事,她自然要回报你一二。」 郭玉环还想说什么,她的丫头已在前面停下来,原来落幽馆已到了。 而在落幽馆里,刘稻香正带人把各处又检查了一遍,苏惠兰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好不活泼。 许是打开了她的心扉,苏惠兰看刘稻香的眼神,有着浓浓的感激。 「惠兰妹妹,咱能打个商量不?」刘稻香原本与她并肩而行,突然停下来,侧头望向她。 「嗯,稻香姐姐,你只管说,但有吩咐,不敢不从。」苏惠兰娇笑地挽着她的胳膊。 刘稻香突然有种看到自家三妹妹皮实的样儿,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骂道:「调皮鬼,你莫要再拿那样的眼神瞧我,瞧得我一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呢!你就不怕你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太婆。」 「我可捨不得稻香姐姐变老,对了,我是真的真的很开心呢!」 刘稻香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晃悠,笑道:「嗯,嗯,知道了!」 「不过,我可得给你提个醒,那个郭玉环可不是个省油得灯,别看她一副小白兔好欺负的样儿,她可是与我家妹子能斗个旗鼓相当。」 而苏惠兰听话的重点不在此,她抬起头俏笑道:「稻香姐姐,你说错了,小白兔一点都不好欺负,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所以,兔子应该是属狗的。」 刘稻香突然觉得好心塞,竟无词以对? 她是不是又一不小心,把一个病娇可人疼的妹妹给变成了抠脚女大汉? 「会咬人的狗不爱叫,爱叫的狗不会咬人,所以,稻香姐姐你不必太过担忧,咱们要相信春香,她必定会抱得美男归。」苏惠兰一副信心满满地样子。 刘稻香突然想到,能与她家妹子合得来的,可不就是要臭味能相投么? 而不管是眼前的苏惠兰,还是端王妃最疼爱的小女儿——苏惠馨,貌似都与自家三妹妹的交情很不错。 刘春香若在此,一定会捧着自己越来越膨胀的前大胸,走路一颠一颠的,然后再哼上两句: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二姐,你现在才真相了啊! 苏惠兰就是只披着小白兔皮的小狐狸! 只不过以往她不懂那些套路,如今知道了,那自然腰杆儿也能挺得直直的。 刘稻香正纠结着要不要把眼前魔化的女汉子给掰回去,青丝寻来了。 「主子,四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奴婢先前在那边带人打发院子里的卫生,瞧到表姑娘与乌珠姑姑一併来了,乌珠姑姑说,奉了世子夫人的令,给四姑娘与表姑娘送篾席,不想,在半路遇到了表姑娘,因此,两人一起结伴而来了。」 苏惠兰听了后也不在意,道:「篾席啊?昨儿稻香姐姐不是才差人送了床上等好席过来么?」 刘稻香点头道:「嗯,我怕那编篾席的工匠毛手毛脚的,有那些倒刺儿会刮到细皮嫩肉的你,买回来后,特意安排婆子拿了玉石把那蓆子又打磨了十遍,一直到篾席被打磨得光滑雪亮了,方才叫人送过来。」 「这个我懂,听我院里的管事妈妈说,竹篾席只在打磨过后,才会睡着很凉爽,不会觉得太热,而且,睡上头也会很舒服呢!」 「的确如此,往年我家在三十里村时,我印象里,我家仅有的两床竹篾席,还是我爹娘成亲那会儿编的,用了有十来年了,因我娘用布料把篾席的四周都包起来缝好,竟然都没怎么坏,可惜后来连着搬了几次家,不知怎的,那两床蓆子竟就这么不见了。」 为此,刘稻香曾十分可惜过,这样的老物什,夏天用来睡觉是最凉快不过的。 「哼,定是有人瞧到那两床蓆子很不错,所以,顺手牵羊了。」苏惠兰听了刘稻香的话,才知,越是打磨得光滑的蓆子,原来睡起来越凉爽,心中也觉得很可惜。 「好了,不说这些,你要不要看看大嫂给你的蓆子?」刘稻香想着,这会子乌珠怕是要寻过来了。 苏惠兰才刚点了头,乌珠已出现在一个拐角处。 见苏惠兰几人在此,忙快步走了过来。 「见过郡王妃,见过四姑娘。」 刘稻香叫她起了,苏惠兰也不客气,指着乌珠身后小丫头捧着的凉蓆,道:「就是这床蓆子吗?」 「正是。」乌珠忙答,生怕苏惠兰会不高兴,忙道:「奴婢原本取了两床送来,一床给姑娘,一床给表姑娘,谁知半路碰到了表姑娘,奴婢便让表姑娘先拿走了一床。」 苏惠兰点点头,又有些不高兴地板起了小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不是这床给我,你这般一说,好似我要为难表姐似的,她是客,自然由着她先挑选,左右我对这个也没太多讲究,只要好用就行。」 随后,她又问了一句:「这个是什么花纹的,也不知表姐喜欢什么花纹的。」 乌珠忙答:「表姑娘挑的是富贵牡丹纹,这个是清风雅菊纹。」 苏惠兰撇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百花凋零唯菊傲!」与寒梅有异曲同工之妙。 古代文人素来认为菊花性子坚贞不屈,因此,才会入选为花中四君子,而牡丹么? 苏惠兰抿嘴轻笑:「她到是会挑,我偏生爱极了这菊纹的,睡在这上头,能时时提醒我,性子需像这雅菊一般。」她又回头对刘稻香道:「稻香姐姐,不曾想我竟前后两日得了两副菊纹的蓆子。」 刘稻香笑答:「你性子若真如此坚贞不屈,你娘亲必会含笑九泉,我想,婆婆也会高兴的每每半夜从梦中笑醒呢!」 这是对苏惠兰的赞赏。 苏惠兰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微泛起了粉红。 乌珠见东西已送到,这才带人回去復命。 待到晚饭后,苏惠雅回了繁锦院陪平王妃后。 乌珠才有空把今日所见告诉金镶玉:「公主,奴婢已经把事办妥了,又与表姑娘细细分说了一番,奴婢瞧她那样儿,怕是已听进去了,只是......」 「有何事,直接说来!」金镶玉反问她。 乌珠想起日间的事,又把苏惠兰说的话说了一遍,方才道:「公主莫要怪奴婢多心,只怕,这才是那四姑娘真正的性子。」 「坚贞不屈?这个很好啊,有点跟我们草原女儿想法一样,就像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牛羊啃食,被冰雪覆盖的野草,来年春风一吹又出生,当真是比一般人都要坚强。」 金镶玉因苏惠兰的这番话,反而对苏惠兰高看一眼了。 「公主!」乌珠哭笑不得,又道:「那位四姑娘可是真正的嘴利着呢,哪里是在说她自己,分明是拐着弯儿骂那表姑娘,说她明明不是牡丹还削想变牡丹,即便是睡了那床富贵牡丹纹的竹篾席又能如何?不是时该提醒表姑娘求而不得,又是什么,那哪里是舒坦,那是折磨还差不多。」 「她竟是这个意思?」金镶玉吃惊地瞪大了眼。 「可不,听说,昨儿下午,四姑娘与表姑娘结下了梁子,四姑娘这是笑话表姑娘呢。」乌珠心道,这位四姑娘如今瞧来,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了。 金镶玉冷笑道:「不管她如何利害,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你只需想着,我如何能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里获得最大的益处。」 乌珠忙应是,心底里也琢磨着该如何行事。 而在金柯院里,刘稻香正被苏子烨逗着。 苏子烨自当差后一直很忙,今儿,刘稻香不知怎地,就突然觉得苏子烨冷落了她。 这不,苏子烨一回来,她侧身扭头坐在那烛灯下,拿帕子拭着眼角儿。 苏子烨见不得她这难过的样儿,急忙上前搂住她,问:「怎地了?」 「哼!」刘稻香原本只是做戏,谁知苏子烨回来了,她突然真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呜呜,夫君,你是不是在外头养了相好的?」 「我就知道,这才几日的功夫啊,你这新鲜劲儿就过去了,哎哟,我的小心肝啊,可扎得老疼老疼了。」 「呜呜,我明儿就回娘家去住,省得碍了你的眼,呜呜......婆婆那里,你明儿请假陪她出门打马吊吧,我罢工不干了!」 苏子烨憋着笑,轻轻拿手拍着她的后背,道:「好,好,好,都是为夫的错,你说,该怎么罚为夫,为夫都认了?」 「真的?」刘稻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脸上扬起「奸」计得逞的得意。 苏子烨轻轻伸手把她略微有点乱的碎花捋到了她的耳后,手指在她的小耳坠上轻轻的摩挲。 「自然是真的!不过,是谁跟你乱嚼舌根子,说我在外头有相好的了?」 苏子烨觉得,是不是太久没在家中威振夫纲了,以至于他家小媳妇又要上樑揭瓦了。 「没谁啊,你成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那衙门里的差事,可不就是你的老相好么?哼,为了差事,竟然把我这样的美娇娘凉在家里,当真该好好罚你才对。」刘稻香狡猾如同小狐狸的样子,勾起了苏子烨的征服欲。 「娘子这答案,叫为夫很吃惊,不知,娘子要如何罚为夫呢?」苏子烨给她顺毛,嗯,他肯定不会提醒怀里的小狐狸,被他把毛撸顺了,自然,就该轮到他收利息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撒一波狗粮 第八百四十五章 撒一波狗粮 刘稻香扬起黛眉,娇声问:「当真愿意?」 「自然!」 「青梅,快些给我打洗脚水来。」刘稻香朝外喊道。 苏子烨顿时俊脸一垮,委屈地道:「娘子,咱们改个罚好么?譬如,今晚上由为夫来伺候娘子,如何?」 刘稻香闻言一翻白眼,道:「那是罚吗?那是让你捡现成便宜,你还乐在其中呢,不准耍赖,你可是说了,愿意接受惩罚,哼,自开春后,你说,你这些日子加起来与我说过多少饭?『娘子,为夫回来了』,『娘子,可曾用过饭了』『娘子,夜深了,咱们该歇灯了』,『是玩妖精打架呢,还是肉搏呢?』......」 苏子烨被她的话给呛到了。 「停,我给你洗脚了,得了吧!家里就属你最大。」 「哪里,咱家最大的主子,可不是夫君么。」刘稻香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苏子烨立马清醒过来,马上狗腿地答:「为夫是最大的主子没错,但那是人前,人后,为夫还不得都听娘子的。」 自家小媳妇的话永远是对的,即是不对,也要睁眼说瞎话,捏着鼻子力挺到底! 青梅打了热水进来后,本要叫了碧玉几人过来伺候的,苏子烨挥挥手,道:「你们且退下,不必在此伺候。」 屋里小两口耳磨厮鬓,在外头候着的青梅几人并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对于苏子烨的决定,她并不曾起疑心。 待青梅出去后,苏子烨把帕子拧干水伺候着他家的「小佛爷」洗漱。 「对了,皇上今儿与我说起一事,他打算六月中下旬去避暑山庄避暑。」 苏子烨说到这儿时,他悄悄地看向刘稻香。 果然,如他所料那般。 刘稻香怔怔地坐在那里,手里捏着带着余温的手帕子,半晌后,手里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瞧,先前的热帕子早已凉了。 苏子烨从她手里拿过帕子,又往铜盆里添了热水,再次拧干了给她。 「我思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你,想来想去,觉得到不如直接告诉你。」 刘稻香的情绪有些低落:「转眼之间,珍珠姐姐去了有一年多了,都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夫君,你可知,珍珠姐姐临去前曾对我说过,她说,那样干干净净地去了,她反而更高兴,也许,她并不想要再续前缘之类的,又或者后悔自己当初因为无依无靠,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安国侯的要求。」 所以,刘稻香宁肯收着那些旧物不给卫承贤,一方面是因为林珍珠的想法,一方面,她也不愿意叫苏惠雅得了便宜。 宁叫卫承贤后悔、愧疚一辈子。 「你一直收着那些旧物,应是希望有人还记得她吧!」苏子烨很了解刘稻香,她想些什么,他不过是掐指一算就能猜中八八九九。 「嗯,的确有这方面的原由。」刘稻香又道:「其实,一开始全都错了,若开始不曾出过错,那后头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苏子烨点头道:「苏惠雅虽然是我爹的女儿,但她的性子更像王妃,即便明知是错了,她也会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一路黑到底。」 哪怕明知是错了,她也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不说她的事,你快些过来吧,我家娘子的小脚,可是只能让为夫亲自来洗的。」苏子烨伸手一把抱起她,走到罗汉床前放下,让她坐稳了,又脱了袜子,看到刘稻香脚指甲又长长了不少。 不由笑道:「我说娘子,你怎那般勤快剪手指甲,怎么次次都忘了剪脚指甲。」 刘稻香偷偷瞄了一眼,俏脸微红,吐了吐小香舌,答:「忘了,夫君,帮我剪好不好,你看,这脚离我的手也太远了,我够不着呢!」 苏子烨闻言乐了:「你这是拐着弯儿夸自己腿长么?」 「你敢说我的玉腿不好看?」刘稻香立马怒了。 「谁敢说我娘子的腿不好看,我立马跟谁急。」所以,冰山人设,那是啥玩意,苏子烨表示很健忘。 最终,苏子烨在刘稻香的勾搭下,不但乖乖地帮她剪了脚指甲,还顺手把洗脚水给倒外头了。 刚倒了水,苏子烨一脸懵了,他这都干了些啥??? 黑暗中的走廊里传来丫头们吃吃的笑声。 苏子烨老脸一红,吼道:「想笑就笑!」 也不怕憋破肚子。 走廊里顿时鸦雀无声。 刘稻香在里头听了一耳,待苏子烨走去后,她翘着小玉足倚在那里,见他进来后,摇头咂舌道:「你平日积威太盛,好不容易讲个冷笑话,竟都不敢当真了!」 「哼,皮痒,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 刘稻香酣睡到日上三竿,她不是被人吵醒的,而是被院子里的知了,知了声给唤声的。 「青梅!青丝!」 她习惯了原来的丫头们伺候,醒来的时候,总会忘了自己的丫头们快要嫁人了。 碧玉从外头进来。 「主子,青丝姐姐去小厨房给主子做吃食了,青梅姐姐被管事妈妈找去有事了,留了奴婢几个在外头听差。」 刘稻香有一瞬间的不甘愿,她来大周朝的时间有这么长了吗? 长到她的丫头们都在更新换代了。 「叫人打水进来伺候我洗漱。」 她躺在床上想着,昨儿晚上是怎么来着,她怎么又变成了被「骑」着的那个呢? 刘稻香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不时,碧玉、碧草、碧莲、碧竹进来了,碧竹是要顶替青丝的位置,因另三碧都已提上来了,刘稻香素性让青丝也把碧竹提上来,让她跟着伺候。 碧莲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道:「主子,先前侧妃娘娘打发人来说,今儿约了大理寺寺卿夫人打马吊,还有敬王妃也会去,侧妃娘娘说,今儿,主子无论如何都得随她去报仇,上次她与大理寺寺卿的夫人打马吊,输了五十两银子,让主子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帮她把场子找回来。」 「娘输了五十两?」刘稻香忍不住笑道:「她得是手气有多臭啊?」 碧莲又答:「听说,那日侧妃娘娘从头输到尾呢!也就是大理寺寺卿夫人打到后面实在瞧不过去,才放了侧妃娘娘不少水。」 「这事我知道了,今儿我就带了青梅与青丝出门,你们几个随了罗姑姑在家把守好门户。」 刘稻香又交待了一番,她之所以要带青梅与青丝出门,是因为,青丝的亲事也有眉目了,是金庄头自己给她说的亲。 如此一来,只剩青梅还没有找到落脚处,刘稻香也不急这一日半日的,终归是慢慢寻访着。 刘稻香先去见了钱侧妃,听说是吃过午饭了才去大理寺家,刘稻香想着,大理寺寺卿的府上,离刘秋香家不算太远,不过是隔了二条主街而已,便与钱侧妃请示了一番,她表示自己想去大姐家看看,再瞧瞧自家小侄子。 钱侧妃自然是允了,又叮嘱她莫要忘了下午打牌的事。 刘稻香这一天到也过得充实,一直陪了钱侧妃在大理寺寺卿府上吃了晚饭后,才打道回府的。 苏子烨昨儿晚上在床上信誓旦旦地答应,说今儿肯定会早点回来,结果,刘稻香回到家里时,是冷锅冷灶,一问方才知道,苏子烨得知刘稻香与他娘老子出门打马吊了,欢欢喜喜地叫人回来取了一块烟燻狍子肉,说是要与同僚们有事相商,也要吃过晚饭才回来。 刘稻香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她回了屋里后,对青梅道:「去,打发个人上衙门瞧瞧,叫王爷莫要贪杯。」 一旁的罗姑姑哪里不知她的那点小心思,抿嘴笑道:「主子,奴婢已经要碧竹熬了一大锅子醒酒汤,保管有用。」 刘稻香闻言不由笑道:「大善!」随即她便让青梅带人去安排这事。 送醒酒汤是一回事,不放心苏子烨在外头,同样是刘稻香的一点小心思。 罗姑姑见她安排好所有事后,方才上前道:「主子,今儿碧莲又听了一些趣事,可要说与主子听听?」 「哦?」刘稻香眼里闪起了亮晶晶的八卦火。 「快些说与我听听!」 碧莲忙上前来答话:「今儿主子早早就出了门却不知后头发生的事。」 「可是东院那边又出糟心事了?」刘稻香的心情很美好,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待她好的平王妃,但她自己的婆婆更视自己如同已出。 碧莲忙点头,答:「是呢,主子前脚才出门,王妃带了一波粗使婆子就打上了安国侯府的大门。」 「不是吧?」刘稻香大为吃惊,又道:「前两日不都好好的吗?怎地这会子就如此大的怒火,要我说,她发火不是该在苏惠雅回来的时候发火吗?」 碧莲笑道:「主子说得没错,只是郡主吃闷亏的事儿,是婆媳相斗的结果,这事儿是不能拿到檯面上说的,若是王妃这般杀过去,只怕全京城都会说平王府欺人太甚。」 刘稻香伸手抚额,道:「我最近悠闲日过得太舒坦,竟然松懈了不少,你说得没错。」 「只是不知王妃为何如此盛怒?」 碧莲把自己打听来的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原来,那日苏惠雅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她只与平王妃提起,卫承贤之所以与她打起来,是因为发现她叫人折磨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却并不曾告诉平王妃,她那日还把自己的婆婆给气晕了过去。
第八百四十六章 安国侯府要退人 第八百四十六章 安国侯府要退人 「郡主是前日回的娘家,昨儿,平王妃就指望着安国侯来请罪,谁知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今儿一大早,奴婢听说,平王妃悄悄打发人去了安国侯府,谁知安国侯不在家,去的人只见到了老安国侯夫人,老夫人记恨郡主前儿气晕了她,自然是恨透了她,见了来人,也不让人招待,只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你家郡主太过金贵,咱安国侯府庙小,供不起!」 「什么?这是要退货么?」刘稻香觉得这个老安国侯夫人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碧莲又道:「是的,奴婢打听到,老安国侯夫人就是这个意思,如今,坊间已隐隐传出郡主命硬,又出的时辰不对,在娘家害娘家,在夫家害夫家,总之,说她是不祥之人,更说她太不孝顺,把老夫人都给气病了,仗着自己是皇室宗亲,又是郡主的身份,更是出自平王府,根本不把安国侯府放在眼里,更有说她心狠手辣害死了安国侯先头夫人,还吞了她嫁妆的事。」 刘稻香冷笑道:「吞了她的嫁妆?这事定是乱说的,珍珠姐姐父母双亡,那时,她的亲戚没少欺负她是弱质女流,直到老安国侯插手,才有所改善,她的嫁妆本就不多,后来自己病后,又给她的丫头、奶妈各留了一份,剩下的,就她捐了一部分给善堂,是给她那还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积阴德,再余下一小部分,让卫承贤给带回故里,全部拿来买了祭田。」 大周朝的这个规定其实挺人性化,不断人根底,做人做事留一线。 如果哪个大世家犯了大错,受了牵连的族人肯定不会少,家产可以没收,但族里的祭田朝廷是不会没收的,有这根基在,往往这些大世家里,也会有三两个能东山再起。 青梅在一旁听了,道:「真是报应,当初她做得那般狠,竟也能下得了手,不知她晚上可曾睡得着,也不怕安国侯先头夫人的魂半夜摸上她的床。」 碧莲被她这么一说,顿觉身边阴风阵阵,伸手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小胳膊,抱怨道:「青梅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般吓人?」 碧莲却是不理她,又径直说:「今儿王妃带人气势汹汹地杀去安国府后,听说闹得可凶了!」 刘稻香又问:「可是又出了什么事?莫不是两家人打起来了?」 「奴婢听跟着去的人说,是差点儿打起来了,原本王妃去了安国侯府时,老安国侯夫人还是让人请了她去自己的院子里说话,只不过,两家因为郡主与安国侯的事而发生了争执,听说,老安国侯夫人与王妃两人不欢而散。」 刘稻香感嘆:「不是每个人能像我婆婆这么开明的。」 「不过,这一次,王妃从安国侯府带回来一个人,奴婢当初只见到了她的侧面,只是那一眼,就惊吓到奴婢了,当时,奴婢还以为白日里见到鬼了,后来才知,原来,真是二姑奶奶身边的那个珍珠。」 「你真见到了?」刘稻香又道:「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爹娘太过老实,生的儿子又不争气,她娘家是她那见钱眼开的嫂子当家呢,当初郡主许了她些银子,立马就把这叫珍珠的丫头给卖了。」 她说到这儿,又道:「只是如此一来,那珍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碧莲靠近她,附耳道:「奴婢打听到,有小丫头瞧见这珍珠在换衣裳时露出来的一小截胳膊,上头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印,全是拿绣花针给扎的。」 「太可怜了,你回头找些上好的药膏与她,只说,她的长相让我想起了我的手帕交,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刘稻香是不想顶着与林珍珠长相很相似的这个丫头身上有伤,这会让她想起早逝的林珍珠所受的磨难。 刘稻香在这里感嘆不已时,东院的崧泽院里,金镶玉与苏惠雅又亲亲热热的「嫂子」、「三妹妹」的互相唤着,那亲热巴巴的样儿,好似她俩是定要好上一辈子的好姐妹。 苏惠雅这几日被自己的破事给折腾得够呛,整个平王府里除了金镶玉,竟无一人愿意听她的心里话。 她的娘亲平王妃,却是不大爱听她啰嗦,自从安国侯府回来后,她娘便气得一直睡在床上,谁也不搭理,连她这最疼宠的女儿都不愿意见。 金镶玉打听到这些事后,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吃过晚饭后,与苏惠雅同时离开了繁锦院。 凉凉的晚风吹过,隐隐中带着丝丝丁香的香气儿,繁星闪烁,明月高悬,这样春末初夏的夜晚,总让人想起温柔多情的情人。 金镶玉抬头看看夜空,她想念极了家乡的草原,这样的夜晚最适合策马逛奔,与自己的阿哥们,还有部落里的少男少女们...... 一侧的苏惠雅望着这样美丽的夜晚也是神情怔怔的,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她记得她在皇宫里迷了路,一个一身淡青色长衫的少年,头系淡青色的学子巾,温柔而不失儒雅地低头问她:小妹妹,可是迷路了,你爹是谁? 苏惠雅当时觉得哪怕总个大周从此沉入黑暗中,她只要眼前的少年能相伴相随即可。 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那少年如同这有着淡香味儿的夜风,稍纵即逝! 「嫂子,你可知我为何会对承贤哥哥死心塌地么?」至少,在他拿鸡毛掸子抽她之前,她心里虽有恨,但更多的,是盼着他能回头看她一眼。 「不知!」金镶玉一直没搞懂苏惠雅为何那般喜欢卫承贤,她瞧着那卫承贤就是个雌雄莫辩的男子,哪里有她们草原上的男儿壮实耐看。 苏惠雅淡然一笑,这一刻她的笑容如同初恋中的少女。 「只一眼,他的样子,便刻在了我的心里,那时,我不过才六岁。」 不怪她早熟,古人到了九十岁就可以说亲,十四、五岁就可以出嫁。 那时,苏惠雅尚不知自己的心,只知,她很想再次见到那个少年,后来,她的确偶尔见到了,因为娇羞,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偷偷的望着,至到有一天,她发现皇宫里得宠的公主们是那般的骄纵,而因为她们的骄纵,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很多东西。 她后来偷偷问她娘,她娘说,她也有骄纵的资本,因为,她是平王之女,她是天生的,真正的金枝玉叶。 多少年了,生活在富贵乡里的她,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初心,不记当初为何要如此。 至到今日,再次回想起来! 可是,她早已回不到当初。 ...... 「原来如此,我说呢,三妹妹,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我前几日进宫给太后们请安,东太后赏了我的一点雀舌茶,听说这茶极好吃,你是知道的,我最喜欢的还是吃奶茶,搁上奶酪和酥油,再美味不过了。」 苏惠雅暗思,自己回了那牡丹阁也是清清冷冷的,越发想卫承贤想得利害,一想他又忍不住恨极了他,总是折磨得自己不得片刻的安宁,到不如去自家大嫂那里坐坐。 「横竖我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要忙,到不如去你那里小坐,打发打发空闲。」没准儿与金镶玉说着话,自己又能想出一些主意来出出心中的恶气。 于是,这对塑料花小姐妹有说有笑地去了崧泽院。 崧泽院早已不是苏惠雅印象中的那样了,金镶玉很思念草原,因此,叫人除了通往主院的主道之外的地方,将那些青石板全都给铲掉,如今已铺上了一层密密的浅草,不难看出,这院子有婆子在精心打理,少了一份娇艷,到多了一抹绿意,在这越发炎热起来的日子里,瞧上一眼,总叫人打心底透着一丝凉意。 苏惠雅却欣赏不来这样的美景,她更喜花团锦簇,一片奼紫嫣红的热闹繁华。 「你怎地不栽些花呢,光种了些草。」 金镶玉淡笑道:「我管别人做甚去,只要自己活得快活就行。」 在这样的府里,能活得自在些,都是很不容易的,她哪里会愿意去在意别人高不高兴。 「好了,莫说这些,好在我的堂姐妹们今儿去京郊了,赶不回来,你与我能清清静静地说说话,说起来,自你出嫁后,我俩便再也没有这么和声和气地说过话了。」 苏惠雅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真切:「是呢,走吧,我也有许久不曾吃过这上等贡茶了。」 她挽了金镶玉的左胳膊拾阶而上,早已有小丫头提前烧好了热水,又摆上了吃食。 金镶玉与她进了正屋,又相对而坐。 她一边捡着不要紧的家常事与苏惠雅拉家长,一边又寻思着该如何在背后推一把。 话题不知不觉就说到了两人的身上,金镶玉不由感嘆:「唉,难怪古人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真正没想到......三妹妹,你哥的事,你真不知吗?若是你早些告诉我,也不至于......」 苏惠雅不由苦笑,她这会儿也不怨金镶玉了,道:「我哪里知道这些,若是晓得,我肯定会提前告诉你的,好歹,你也是我的好姐妹不是么?」 好姐妹? 好姐妹会被后捅她的刀子? 金镶玉心下冷笑,嘴上答:「是呢,说起来,与你我年纪差不多的,也都嫁人了,还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我到真羡慕西院的那位,也不知,是不是她家的祖坟占了个好风水还是怎地,她上头的那个姐姐也嫁得极好呢,虽说只是黄氏一族的旁枝,但是,那她那姐夫是个懂事的,听说上回考了个武状元,要不是你二哥拦着,皇上都想把一个公主嫁与他呢!」
第八百四十七章 略施小计 第八百四十七章 略施小计 「还有这等事?我竟然不知!」苏惠雅不肯承认自己嫉妒了。 「凭啥好的都让她给得了?」 金镶玉瞄了她一眼,又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前儿入宫给太后们请安,就听西太后提起这事,你要知,那位公主是一个嫔生的,那个嫔原本就是西太后的人,所以,西太后才会与皇上提起这事,只不过,让你二哥知道后,给拦下了,他怎会让自己的大姨子受那气?听说西院那位老利害了,把你二哥管得死死的,这事儿连皇上都知道。」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这火儿煽得不够,又添了一把柴:「要我说,刘家的女儿还真正是有勾住男人心的本事,你是嫁出去了,有所不知呢,西院那位,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呢,听说,这习惯在娘家时就如此,嫁到了平王府,你二哥又宠着她,侧妃娘娘只怕心中有所不满,也只能忍着。」 苏惠雅听到这儿,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嫂子与我说这些是何意?那是西院的事,她嫁的是我二哥,与我也没半点干系。」 是没干系,可她却嫉妒得快疯了。 「不过,我到是真有些羡慕她,你说,为何侧母妃与二哥愿意如此惯着她?可恨我那婆婆成日说什么规矩很重要,天还没凉呢,一众小辈就得站在她正屋前等着她起来,若是夏日到还好,左右那会子很凉快,正好请完安回屋吃早饭,也不会沾了暑气,最叫我痛恨不已的,就是那冻坏人的冬日里,一众小辈撑着油纸伞,吹着寒风站在雪地里等她,每每到了这时,我真是恨不得一脚上前踹开她的门。」 苏惠雅想起自己在安国侯府遭受的这些事,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疯掉,要不是心底深处还盼着卫承贤有一日能回心转意的话...... 而一旁的金镶玉听了她的话后,心里莫名的有一种痛快,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经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其实,她很想对苏惠雅说,你这话应该去跟你娘说,让她也反省反省,别可着劲儿的搓磨自己的儿媳,她也有老的一日,当然,前提是她那时还没从平王府脱身,也没有把苏子烨给拐跑。 她思及此,笑得越发亲切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惠雅的肩:「唉,你们大周不是有句老话么?人比人,气死人,那位天生就长了副会勾人的狐媚样子,不然,怎会把你二哥给治得服服贴贴,要我说,这也是一种本事,可惜,我俩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却是学不来,听说江南那边的女子更擅此道,生来就不如这北地人直爽。」 为了勾起苏惠雅心中的恨意,金镶玉毫不犹豫地抹黑了所有江南女子。 「哼,西院那位的确手段了得,连......」苏惠雅一直很固执的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认为卫承贤的心里有刘稻香,而且,还是最特殊的一位。 其实,她是不知,或许卫承贤当年对刘稻香动过心,那也不过是一种少年情怀,直至林珍珠快要凋零了,他才被惊醒,可怜红颜多薄命,林珍珠最终狠心撒手而去,只留下卫承贤悲伤不已...... 苏惠雅参不透这些,所以,她在自己作的茧里出不来。 此时,她更是恨透了刘稻香。 金镶玉的话点到为此,她的计划很长远,不是一日两日能成功的,她现在只需在一旁煽煽风点点火,然后隔岸观火...... 当然,这些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她的女官乌珠指点了她后,金镶玉才如此行事的。 乌珠是她在大周最值的信任的人之一。 除此之外,只有乌云与乌兰了。 翌日,刘稻香送苏子烨出门后,又回屋里吃过早饭,不过是这会子功夫,外头已有一层暑气,刘稻香瞧日头越发勐了,这才起身准备去钱侧妃那里。 谁知,就在此时,守门的婆子打发了小丫头来报信,青梅在外间见了那小丫头后,急忙入了内间,道:「主子,郡主带人往这边来了。」 「你说谁?」刘稻香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惠雅郡主。」青梅再次肯定的回答。 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我最近好像没去触她的霉头吧!」 青梅反而乐道:「是她来找主子的茬吧!」 两人不对付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来者是客,叫人上杯热点的茶来。」刘稻香随意地吩咐。 青梅看了一眼窗外,五月底的太阳越是往中午越是晒得利害...... 「是,主子。」 刘稻香一脸平静的行至外间,青梅出门时,正好遇到了进门的苏惠雅,给她请了安方才去沏茶。 「来了?进来吃杯茶吧!」 要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又讲究来者是客,刘稻香从内心上讲,她是真不愿意招待苏惠雅的。 苏惠雅冷哼,径直走向了主位,碧玉是个胆儿肥的,伸手一拦:「郡主,还请这边坐。」 她俏脸一沉,正欲发作,碧草已道:「郡主,那是咱主子的位置,你大概也是不会想坐的。」 论辈份,刘稻香是苏惠雅的嫂子,论地位,刘稻香的地位高于苏惠雅的...... 「哼!」 刘稻香瞧了她如此行事,心中也很不爽,道:「你与我本就不和,也需再装,你不嫌累得慌,我还嫌呢!」 「的确!」苏惠雅也不藏起自己的情绪了。 青梅这时已将茶沏好呈上来。 苏惠雅接过热茶把茶盖一揭,先前在外头走了许久,又被烈日暴晒,这会儿正干得嗓子冒烟,于是...... 「郡主,小心,仔细烫了自个儿。」青梅的话才起了个头,苏惠雅已勐口吃起来...... 「啊!」苏惠雅的舌头给烫得起泡了,当场气得把手中的茶盏朝青梅砸去,好在她早有准备,原就随罗姑姑练过几日功夫,躲个砸来的东西还是能躲开的。 青梅及时往旁边一跃,那茶盏落在了离她不远的身后的一处。 她吓得小脸「发白」,连忙跪下求饶道:「郡主,都怪奴婢没说清楚。」 「行了,你怎么做事还如此毛手毛脚,还不快去罗姑姑那里领罚,另扣你三个月的月例,碧玉,快些打发人去请了太医来给郡主瞧瞧。」 刘稻香都不给苏惠雅辩解的机会,小嘴一张,噼里啪啦的一通吩咐。 待苏惠雅回过神来,青梅早已一熘烟的跑了,碧玉也已去叫人请太医了,青丝也带了人取了冰来让她含着,她包着一口冻僵人的冰块,有苦说不出...... 刘稻香一脸担忧地安慰她:「莫担心,只是舌头烫得起了些泡,忍着些日子,最近几日莫吃咸辣的,饮食清淡些也好,最近,越发热得利害,吃得太过咸辣,这人啊,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容易干下蠢事,郡主,你说是不是?」 「呜呜......」苏惠雅包着一口冰块,心道:好的歹的都让你说完了,还叫她说啥?她还有啥好说的?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却轻轻拍了拍小手板,得意了,哼,叫你来找本姑奶奶的茬子,这叫先发制人,其实,做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有什么不好? 苏惠雅的舌头被烫伤了,刘稻香这边也能清静几日。 当这事传到金镶玉耳里时,气得她又差点将自己屋里砸个稀巴烂。 乌珠拦住她,劝道:「公主,你原在屋里待着,郡主才着了那位的道,你就在屋里发火,只怕会叫王妃与侧妃瞧出端倪来。」 「哼,难怪苏子泓半点都不喜她,原来,真如他所言,他这个亲妹子当真是蠢得可以......」 乌珠一直觉得刘稻香太过精明了,这样的小伎俩是不会让她着了道儿的:「公主莫气,早先进宫,不是听两位太后说,皇上今年准备去避暑山庄么?到时......咱们可以见机行事,在郡主那边明修栈道,咱们再来个暗渡陈仓。」 金镶玉看了她一眼,笑道:「此计得从长计议,最好能一箭双鵰。」 她与乌珠相视一笑! ...... 下午,刘稻香陪着钱侧妃午睡了一个时辰,天气越发热得利害,连带的,贵夫人们都不愿意出门打马吊娱乐,只躲在家中避暑,或是拉了自家的丫头们充数摸几圈过瘾。 这不,钱侧妃午睡起来后,牌瘾来了,叫了自己身边的红眉来撑腿,结果发现还是三缺一,刘稻香想了想,打发碧草去春娇那儿看看,问她可有空闲。 不时,难得出门的春娇来了玉梨院。 春娇已经脱了奴籍入了良籍,钱侧妃见了她,拉着她的小手道:「你们几个中,我一直冷眼旁观,就觉得你最是机灵会来事儿,那时就想,将来定是个有大造化的,果不其然,待过十日你出嫁了,再与我们相见,便要称你张孺人了。」 春娇难得的一脸羞涩,答:「侧妃娘娘说笑了。」 刘稻香在一旁笑道:「娘,你快莫要打趣她了,瞧她平日里脸皮厚实,那会子还不知她的夫君有何方,她说起自己将来嫁人的事,那可是说得头头是到,这会儿临到头上了,却是成日里躲起来,羞得不肯见人呢!」 「哎呀,都说新人最兴旺,今儿打马吊,只怕就数春娇赢得最多呢!」钱侧妃见刘稻香不解,又道:「这是老辈们的说话,新人因为添大喜,都是命里带火的,诸邪不近,做什么事都最是顺当不过的。」
第八百四十八章 同名不同命 第八百四十八章 同名不同命 刘稻香笑道:「原来有这么一说,难怪我要出嫁之前的那段时日,娘总要拉着我到处打马吊,连嫁衣都要我推给春暖做了呢!」 「不过是件嫁衣罢了,大户人家,哪里捨得让自家姑娘吃那苦头,又不是真的要去做绣娘,只要懂得许多针法,再把这些传给以后的女儿即可,不一定非要学得那般精,再说了,拴住夫君又不是靠那些死物能拴住的,得靠脑子。」 钱侧妃提起这些,一脸的得意。 刘稻香在一旁默默地对对自己的小手指,难怪呢,平王对平王妃多的是敬重,但实际上最宠着的是她这个婆婆,只有在这府里生活得久了才会看明白些,外头传什么平王与平王妃几十年恩爱如昔,鬼话,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多谢娘的提点。」刘稻香只敢心中腹诽,嘴上还是要谢过自家婆婆的,这是明明白白的教自己如何拴住夫君的心吶! 春娇在一旁听了一耳,又细细回想自家主子与王爷相处的情景,不由心中有了点数,想着,往后与自己的夫君及婆婆也要如此相处。 难怪她主子曾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天下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恶人,她若先向婆婆示好,平日里又多包容些,婆婆自然会待她好上三分,但也要记得,不能把婆婆当成亲娘,婆婆是婆婆,永远不可能向自己的娘亲一样,对自己百依百顺,百般包容。 只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 这时,红喜已带人支起了桌子,红眉早已把马吊拿出来了。 四人分四方坐稳,开始哗啦啦的摸起马吊来。 果真如钱侧妃所言一般,刘稻香今日赢得极为坚难,而好运是乎真的到了春娇身上。 几圈下来,刘稻香看看自己面前的一小堆铜板子,再看看输得都快哭了的红眉,又瞧了瞧钱侧妃的面色不太好,而最高兴的莫过于春娇了,她伸手抚额,无奈之下给坐在对面的婆婆餵了一只牌,果然,她就差这么一只了。 赢了,一下午啊,钱侧妃到现在才扬眉吐气,赢了个大的。 接着几人又玩了几圈,钱侧妃赢了几次,刘稻香黄了几次,黄的牌,大家不算输赢,最终叫春娇又赢了不少铜板子,初略估计下来,大概有二吊多铜板子。 钱侧妃看自己小赢了百来个铜板子,乐淘淘地伸手轻拍红眉的肩,安慰道:「你输了的银子,我给你补上。」 眼看快晚饭边儿了,估摸着自家婆婆不会再继续打马吊了,刘稻香正准备叫人打了水来净手,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她问:「可是碧莲回来了。」 碧莲在外头应声。 钱侧妃问刘稻香:「我说一下午不见这丫头,跑去哪儿野去了?」 刘稻香抿嘴轻笑:「娘,等下你就知道了。」 随即,她又朝外头喊:「碧莲,快些进来回话。」 碧莲正好挑起帘子进来,隔着屏风答:「主子,奴婢来了。」 话音落下,她已转过屏风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笑道:「奴婢回院子里,还说怎么那般冷清,人都不见了,逮住一个小丫头问才知道,主子带了她们几个来侧妃娘娘这儿打马吊了。」 「嗯,春娇是准新娘子,手气好得逆天,今儿她可是赢了大头。」刘稻香说到这儿,又问:「不是让你送个药么,怎地去了那许久?」 碧莲忙答:「惠雅郡主走后,眼看着就要中午了,奴婢便想着揣了药膏去在厨房那边,说不定能遇上珍珠,谁知,去了后一打听,珍珠并不曾去大厨房那边吃过饭,甚至,大伙儿都不曾见过这个人。」 「你是说,王妃不曾把人放出来?」刘稻香忙追问她。 碧莲摇头又点头:「王妃把人带回来后,是没打算把她关起来,因为珍珠与安国侯前头夫人长得实在太像,王妃瞧着她估摸着觉得太膈应,便叫婆子把她远远的安置了,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只是郡主听说王妃把珍珠带回来了,便打发人把珍珠领去了牡丹阁,奴婢在牡丹阁里混了一下午,好容易才瞅了个空隙见到了那个叫珍珠的。」 她说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冷颤,一侧的钱侧妃听得一头雾水,不由插嘴问道:「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刘稻香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都说与她听了,钱侧妃冷笑道:「哼,她可是我那好姐姐一手教出来的,心思能好到哪儿去,娘俩一个德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稻香低头沉思,自家婆婆这话的信息量可真大,难不成平王妃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只不过,她到不曾真正见识到。 后又转念一想,她那忠心耿耿的亲爷爷尚有那么多房小妾,平王应该也有不少,只是从来不见这府里有庶子、庶女,比当年的刘老夫人...... 至少,刘老夫人让庶女们都活了下来。 她还在这边想着这些,那边,钱侧妃已开口:「你且说说,你又瞧见了什么?」 碧莲忙道:「原本奴婢是没能找到机会的,只是不过,午饭后,郡主怒气沖沖的从繁锦院回来了,而且一回屋子就乱砸了一通,奴婢打听到......」她说到这儿望向自家主子。 刘稻香一脸莫名其妙:「哎,我说碧莲,你看着我干嘛,她生气我又没去招惹她。」 要招惹那也是上午的事了。 碧莲又答:「与主子无关却又与主子有关呢!」她好纠结,这事让钱侧妃知道了,会不会对自家主子不喜啊?其实,她觉得瞒着比说出来好。 「你只管说吧!」刘稻香却是不在意的。 钱侧妃也道:「我自是信得过我儿媳的。」成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经过这么几年的相外,她会不知自家小儿媳是什么性子? 碧莲这才鼓气勇气道:「听说郡主之所以发火,是因为郡主在王妃跟前说了主子的坏话,惹得王妃发火,反而说了郡主一通呢!」 钱侧妃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侧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小儿媳,不由又缓了缓脸色,温和而又得意地笑了。 「我家小儿媳自然是顶顶好的,她那是羡慕呢,谁叫她讨了那么一房糟心的儿媳,要我说,其实镶玉那孩子本性并不坏。」 刘稻香不曾想平王妃竟会护着她,更想不通个中的原由。 现在听了钱侧妃的话,不由放下心来,朝钱侧妃撒娇道:「娘,哪有自家夸自家的,叫人听见了,多难为情,不过,咱家人个个都是顶顶好的,夫君有能耐,娘又是个端庄大方,一惯为人和善,我又乖巧听话......」 听着她在那里王婆婆卖瓜,自卖自夸。 钱侧妃一点都不觉得油腻,反而乐呵呵地笑眯了眼。 一旁的碧莲瞧了直翻白眼,咱不是在说珍珠的事么,怎么眨眼之间这楼就歪去不知哪儿了。 刘稻香一点都没有歪楼的自觉,继续在那里称赞着自家人。 连带的,平王也得了她的几句贊,更是叫钱侧妃乐得不行。 完了,又准备叫红喜去翻箱倒柜,把她年轻时戴过的头饰翻些出来让刘稻香挑选。 红喜在一旁拉了拉钱侧妃,又把她请回座位上,笑道:「主子,何不先听碧莲说完呢?」 一侧的刘稻香也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把楼给掰弯了! 她回头尴尬地朝碧莲笑笑:「是啊,碧莲,你,还是接着说,快说吧!」她说到这儿,伸出小爪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尖! 碧莲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道:「那郡主心儿不顺,自然要找人出气,可是她的丫头们推来推去,竟把珍珠给推了出来顶锅。」 刘稻香闻言暗嘆,这个叫珍珠的丫头,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把珍珠怎么了?」 碧莲闻言想起珍珠后来掀开衣衫给她看的那伤痕,嘆气道:「还能怎样,掐得珍珠一身都青一块,紫一块呢!看得奴婢头皮都发麻,竟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尤其是胸前两块地方,更是遭了重手,肿得老高。」 「什么?」刘稻香真的无法想像,苏惠雅身为女子,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碧莲道:「听说,动手的是一个老妈子,是郡主当年出嫁时,平王妃怕郡主吃亏,特意进宫讨得一个很有些手段的老姑姑充在陪嫁的那房人里。」 她见又接着道:「郡主折腾完珍珠后自个儿也累了,叫人烧热水伺候她沐浴更衣,奴婢就是趁着婆子们把珍珠扔去牡丹阁最角落里的柴房,又见得那些婆子们忙着去哄郡主,这才得了空闲去见珍珠,主子,奴婢当真觉得珍珠即冤枉又可怜,奴婢有问过珍珠,她说,在郡主入府前,她并不知谁是安国侯,更不知安国侯长什么相,即便入了那府,她也不曾见到过,直到有一次她被郡主叫人拿绣花针扎了自己的手指尖,听她说,那绣花针是从她的指甲缝里扎进去的......」 碧莲说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寒颤,都说十指连心,她无法想像那得有多疼! 只怕那会子扎进去时,想死的心都有的。 珍珠也的确是如此说的,她说,她那会儿只想一头撞死在墙壁上,死了方能一了百了。 可她不敢死,只因,郡主拿了她爹娘、哥嫂,还有她可爱的小侄儿来威胁她。 刘稻香听得很不舒服,又见钱侧妃在那里问:「即然她不曾见过安国侯,为何......」
第八百四十九章 痴情太晚 第八百四十九章 痴情太晚 碧莲不知这个中原由,刘稻香却是知道的:「有一日,我那二姑姑带了她及另外几个丫头去街上,后来因为有事,便打发了珍珠单独去一铺子取早就定好的东西,谁知,就是那么一回,竟让她身边的大丫头之一珍珠让安国侯给瞧见了,因她长得实在像那早逝的珍珠姐姐,因此,安国候那阵子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直嚷嚷着说珍珠姐姐回来了......」 钱侧妃听她这般说,忍不住拿手搓了搓手臂:「他这般说,谁会信,忒么也太吓人了点。」 「有人是不信,但有人自然是信的,更何况......这事最终还是叫郡主知道了,珍珠也因此落到了她手里,我那二姑姑早先是推过这事的,只是珍珠的哥哥好赌,太不争气了,她嫂子为了那几十两银子,就逼得珍珠的爹娘把珍珠给卖了,二姑姑见她爹娘都同意了,自然不好明着回拒郡主,更何况她只是个下人,我那二姑姑肯定不会为了她而得罪郡主的。」 刘稻香一口气说完,她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好。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个叫珍珠的丫头会比林珍珠的命运更惨,不是么? 苏惠雅不准她死,她便求死不能! 「唉,造下如此重的孽,是要还的!」钱侧妃信佛,很不认同苏惠雅凶辣阴狠的手段。 「还不还我不知,不过,那珍珠,我却不能见死不救,谁叫她长得太像珍珠姐姐,当初她早逝,我有愧于心,今日听得与她长得像的人,自是不愿她再走珍珠姐姐的老路。」 刘稻香痛恨苏惠雅,一直想找机会为林珍珠报仇,原本一个在平王府,一个在安国侯府,平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这不,机会可不来了么? 钱侧妃忙道:「可不许弄出人命来,你......咱家的孩子缘还没到,得多多积些阴德。」 刘稻香闻言,忙笑道:「娘,你只管放心,我只是想让那叫珍珠的丫头好过点。」 这一点她还是能做到。 钱侧妃听了,笑道:「我听烨儿说,你身边的姑姑们身手不错,早些年也是因为他力所不及,怕连累了你才安排在你身边的,你如今到是可以让她们暗中相处一二,保那珍珠不被折磨死。」 刘稻香点头不说话,在那珍珠心里,只怕活着比死了更难叫她接受,更何况,是平白无辜遭了此劫。 「娘,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自会有法子的。」 钱侧妃听后才安下心来:「我虽与她娘有恩怨,但也不希望平王府添下罪孽,我也是出于私心,烨儿与你将来所出的孩儿,都是我平王府的子嗣。」 「娘,我知道了。」刘稻香是能理解钱侧妃的心思。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稻香果真打发罗姑姑暗中去探望珍珠。 同时,又带去了金疮药,以及一些吃食。 罗姑姑去了许久才来回话。 此时,苏子烨已经回来了,刘稻香正伺候着他更衣,听到罗姑姑来回话,她也没打算瞒着苏子烨,便叫罗姑姑进来。 「事儿办得怎样了?」 「主子,那个......」罗姑姑看见苏子穿了一身常服出来,顿了一顿,又道:「还好主子让奴婢去了,那个叫珍珠的,晚饭后又平白挨了一顿打,可怜的,血肉粘在衣服上了,都没个人给她清理一下,奴婢拿银子买通了守门的,让她去打了热水来,帮那叫珍珠的清理了一下,又上了主子让奴婢带去的上好金疮药,再餵了些吃食和温水给那珍珠吃了,好好的一个人儿,都快被折磨得没气儿了。」 「姑姑,这些日子还得多多劳烦你照看一下,我会想法子把那叫珍珠的弄出府的。」 苏子烨在旁听了一耳,他啥也不说,只是那么抬眼冷冷的看了罗姑姑一眼,罗姑姑立马会意。 她又得了刘稻香的吩咐,忙答:「奴婢晓得,定会保住那珍珠的命。」 刘稻香心里又添一笔烦闷,苏子烨眉心一动,站起来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公文没有发出去,昨儿晚上批好放在书房里了,本来回家后打算叫人送出去,谁知见到你后,一时给忘了这事。」 刘稻香听了,忙催他快些去书房,又叮嘱他要早些回来。 苏子烨见屋里无人,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我怎捨得娘子独守空房,这样岂不是成了为夫的过错,所以,为夫会很快回来的,娘子乖乖等着给为夫暖被。」 刘稻香听到他的话,乐开花了,直催他快去快回。 苏子烨从善如流。 他也不带丫头、婆子,自己拿了个自灯笼就走了,好在书房就在前院,离后院不远就是了。 他到南书房时,罗姑姑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抬步走进来,冷声道:「说!」 罗姑姑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了苏子烨。 苏子烨坐在书案,目光落在一处,那一端雕有牧童放牛图的上等好砚,这是他的亲亲娘子为他寻来的。 「知道了,你只管依命行事。」 说到这儿,他突然又问:「安国侯是什么意思?」 「奴婢先前给那位珍珠上药时,悄悄看了一下,那位姑娘尚是完壁。」 苏子烨冷冷一笑:「他到是痴情,可惜太晚。」 然而,若换了他,却是不会允了人欺负他家亲亲小娘子的,即然讨回来做媳妇,自然该捧在手心里疼着。 否则,就莫要去招惹她! 「过不了数日,皇上打算去避暑山庄避暑,到时,你随了你主子一併去那儿,她便是有意想留你在府里看守院子,你也得争取跟着她去。」 罗姑姑勐地抬起头来。 「主......王爷,莫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到了避暑山庄,你由着你主子的性子耍,只是要跟紧她了,寸步不许离开。」 罗姑姑听后,不知为何,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苏子烨行至窗前,抬头看向高空中的明白,道:「众星捧月,星光若不甘心,也会想取而代之,月辉不明,则天下不平。」 罗姑姑原本一脸恭敬地站在那里,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至于苏惠雅......我自有安排。」敢动他的人,这口恶气总是要出的。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引起刘稻香的发现。 第二日,刘稻香终于醒过来了。 她觉得无力得狠,浑身像是散了架,又或是被推土机给重重碾过。 想到这儿,她捏起小拳,忿忿地砸着床面,她家那位,可不就是个推土机么? 「主子,醒来了么?」青梅的声音在外头想起。 刘稻香自认自己的心情很不美,如此,一只如玉般的小手挑起纱帐,朝青梅道:「我说青梅,你到底选谁啊?」 「哎,我问你,进孝与进义,到底有没有商量好?再拖下去,你这娇花就要变菜花了。」 「主子,奴婢本就不过是一朵小菜花,哪里是什么娇花,奴婢还真两个都不想嫁。」青梅说到这儿,怕刘稻香不高兴,又道:「奴婢曾细细想过,奴婢将来嫁人了,定是要帮主子管着院子的,那么,奴婢的夫家可不能太强。」 刘稻香瞬间明白青梅的意思,无论是进孝还是进义,都很得苏子烨的看重,进忠已是内定的,将来睿郡王府的总管,所以,他才能讨了春暖做媳妇,而进孝将来是外总管,进义管着苏子烨庄子上的事,如此一来,青梅确实不好与这两个人成亲,若真成亲了,那么总有一个会折损在这里头,不能两口子都得太重要的管事位子。 「我不管你看中谁,总之,你必需要嫁人,我这院里可不兴什么劳什子的自梳。」 她不想自己的丫头们,白白糟蹋了她们的青春。 「主子,若真要奴婢嫁人,奴婢在这府中一年有余,瞧着这府里的人,到觉得进诚不错,人忠厚老实,办事劳靠,话不多又是个嘴紧的,他不如其他几个会耍小聪明,也不会太得王爷的重用,所以,奴婢相中了他。」 青梅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 刘稻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来:「我觉得嫁人,一方面要门当户对,另一方面,也是要两情相悦,所以,我迟迟不肯替你们做主嫁人的事。」 青梅说不感动那时假的,她与春娇等人,也曾悄悄打听过别府主子身边的丫头,最终是如何嫁人的。 鲜少有她主子这么好的,有一大半是成了通房丫头,有一小半能从这群通房丫头里升为姨娘的,这一小半里,大约有那么两三个能得宠生下子嗣的,剩下的,多半是早早没了命,或难产,或被人害死,又或是自己想不开跳井的,更有与自家主子反目而被活活打死的...... 直到进了京,她们几个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越发珍惜与自家主子的善缘。 更不要说,刘稻香早早放出话,她们的嫁妆并不比普通人家嫁女儿差,甚至很多平民家的女儿都是羡慕她们有如此丰厚的嫁妆。 她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行至刘稻香跟前,恭恭敬敬地答:「主子,奴婢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也没接触过什么外男,因此,不知两情相悦是怎样,若说是王爷与主子这般,奴婢却是没有那青梅竹马,只觉得天下男子皆差不多,左右离不了娶妻生子,为了继承香火罢了。」 刘稻香竟不知她是如此想的,便道:「你即然觉得进诚好,不如这样可好,我允了你找机会多与他接触接触,另外,你的事,我也会与王爷打个招唿,只是这事,暂且莫要让人知道。」
第八百五十章 出手 第八百五十章出手 她自诩聪明一世,竟拿不懂爱的青梅毫无办法。 爱情这玩意,是教不来的...... 刘稻香头一回觉得,是不是平日里让青梅跟着罗姑姑太久了,以至于...... 不过,进诚的话,应该也是不错的! 「奴婢听主子的安排。」青梅是真心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喜不喜欢的,要她说,嫁人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过是添多了几个家人罢了。 「主子,老人常言,少年夫妻老来伴,所以,主子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主子在,奴婢的日子终归不会过得比旁人差。」 「理是这个理儿。」刘稻香为何觉得心中有股淡淡的可惜呢! ...... 不管东院那边如何鸡飞狗跳,钱侧妃这几日的心情都十分美美的,拉着自家乖巧、孝顺的小儿媳到处约了人打马吊。 左右闲在家中也是看着那边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刘稻香也乐得跟着钱侧妃在外头瞎晃悠。 晃着晃着,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刘稻香最近几日的手气特别好,钱袋子也跟着沉甸甸的。 又加之春娇的亲事临近,她便与钱侧妃报备了,这几日不再出府打马吊。 钱侧妃听说春娇的亲事定在六月初八,笑贊了一句这孩子到是个有心的,又令人去开了私库,叫人取了一对上好的花瓶给她添妆。 刘稻香忙代春娇谢了。 同一日,刘秋香与张桂花也打发人给春娇送来了添妆,刘秋香送的一套上好的汝窑茶具,一壶六杯,有一辈子在一起,顺顺利利之意,张桂花充着春娇的长辈,因此,她送的是一幅百子戏嬉酸枝木屏风。 刘稻香瞧着这些东西乐得合不拢嘴,罗姑姑又把春娇的嫁妆单子都拿来给她过目。 「张家也不过是才发了家,底子薄着呢,奴婢便想着不讲究那些虚的,旁的东西可以省着些,到可以给她多置办些实用的,家具的用料都很实在,又为她准备了八张棉被,皆都带了被单、床单,又单准备了八对枕套,春夏秋冬各两套。」 罗姑姑嘴里的被单、床单还有枕套,就是现代说的床上用品四件套。 「姑姑准备的东西很对我的心思,春娇出嫁后的身份与另外三个不同,我怕她出嫁后会受委屈,因此多给了点。」 罗姑姑悄悄看了青梅与青丝一眼,道:「自是该的,春娇是嫁出府,王爷看重张经歷,自该如此,更何况,春娇以后也要有许多的应酬,光靠那点孺人该得的月例,都不足以养家餬口。」 刘稻香不由感嘆:「这世上,唯有人情面最难吃,也最费银钱!」 想到这儿,她又道:「单子你回头给张婆子与张经歷过目,若是可以了,便拿去衙门登记入册。」 罗姑姑应了,想了想,又道:「主子,珍珠那儿.....」 「怎地了?可是又遭罪了?」刘稻香记得今儿上午才打发人去问过罗姑姑,她叫小丫头带信来,说是珍珠这几日有她暗中帮助,原本受的伤已好了些,人也精神了许多。 「先前,不知郡主在牡丹阁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带人去柴房那边叫人狠狠地扇了珍珠数个耳光。」罗姑姑随即又道:「自平王妃那日上安国侯府与老安国侯夫人吵过一架后,安国侯那边便再也没动静了,像是真的铁了心要毁了这门亲。」 刘稻香冷冷一笑,道:「毁,岂是那般好毁?还得看那位同不同意,这事儿怕是还有得磨,不过,卫承贤难道还不知珍珠被弄来平王府了么?」 「回主子的话,奴婢今儿叫人出府打听后,竟然才知,安国侯这几日都在酒馆里借酒浇愁,都不曾回家过,酒馆里的老闆知他是安国侯,他吃醉了只一个劲儿的念着珍珠,珍珠的,老闆对于他的事略有耳闻,也就不曾叫小二把他赶出店,还好心的叫人给他守夜呢!」 罗姑姑觉得卫承贤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卫承贤的选择,刘稻香并不心软,道:「活该!早知如此,当初干嘛去了?」 遂又对罗姑姑吩咐道:「你安排个人去办这个事,暗中叫卫承贤知道,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就被关在平王府的牡丹阁里。」 罗姑姑立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本想说王爷对惠雅郡主另有安排,想了想,最终决定不说出来。 转眼到了第二日,午饭后,刘稻香陪着钱侧妃正在梨树林里消食。 「哎,这些梨子如今还没有香气,只待秋高气爽时,就有许多甜甜的大梨子吃的。」 钱侧妃最近的心情很不错,没有平王妃来找茬的日子,连带着唿吸都松快了不少。 「最近烨儿在忙着什么,我怎么觉得他越发忙得利害了?」 刘稻香想了想,道:「听夫君说,皇上有意在六月中下旬前往避暑山庄避暑呢!他这段日子正在忙着安排手中的事务,皇上点名让他随驾。」 钱侧妃笑道:「看来,咱娘几个又要赚上一笔了,去岁皇上之所以不去避暑山庄,是因为蒙古那边的王爷们,大多数是支持太子登基的,新皇这是有意给那些人眼色瞧瞧,待那些人服软了,才会给点甜头。」 刘稻香心中瞭然,她就说去岁夏那决定来得莫名其妙,更何况,她也没瞧出苏子恆对先皇有多少父子情。 正说着这事儿,钱侧妃身边的柳妈妈过来了。 「主子,郡王妃!」 钱侧妃笑问:「挽霞,你不是去帮我到外头买东西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 柳妈妈笑答:「奴婢原是要出门的,结果才出了二宫门就远远瞧见安国侯来了呢!」 一侧的刘稻香心中一动,大抵是罗姑姑已经叫人把信给透露出去了。 「安国侯?」钱侧妃颇为惊讶,她又对刘稻香说:「若我不曾记错,自那林珍珠去了后,他就再也不曾登过平王府的门了。」 刘稻香觉得,卫承贤心里恨着平王府的某些人呢! 钱侧妃对于安国侯上门来很是好奇,笑道:「媳妇啊,要不要去瞧瞧?」 刘稻香摇摇头,笑道:「郡主因为我认识安国侯,一直记恨着呢,我是不想去招惹她发疯,不过,可以叫人去打听打听。」 到底已嫁人,不如从前那般自由,刘稻香做起事来也有些顾虑了。 钱侧妃大抵也是想到了那些不可信的传言,笑道:「这样也好。」 她叫柳妈妈依然上街去,又找人去寻了潘妈妈,把安国侯来府上的事说了,打发她去悄悄打听一番,看他来府上是何意。 ...... 且说卫承贤昨儿原本又打算宿醉在那酒馆,而那酒馆的小二也是个乖觉的,早早的为他准备了凉竹床,卫承贤正喝得醉熏熏的,听得他身侧一桌子的两个中年人在议人。 年轻一点的那个说:「听说你家婆子最近发了一笔小财?我家婆子听后,都不知羡慕成什么样了,宋老哥,今儿你可得好生请我多吃点酒。」 那姓宋的皮肤白皙,身着薄绸长衫,笑道:「嘿,也该我家得了这笔钱财,我说黄老弟,你的耳朵也太灵通了点吧。」 「咱们都是在一个府里当差的,哪个不知牡丹阁的差事最轻松不过。」姓黄的笑答。 姓宋的又道:「轻松是轻松,以前是块肥肉,如今,那里可是清水衙门,不过,好在太太平平,我家婆子也是个知足的。」 姓黄的再笑:「最近几日郡主回府了,牡丹阁怕是又要长久的热闹起来了。」 「别提了,我家老婆子总日都提醒吊胆的,那位自出嫁回来后,总个人的性情都大变了,不过,没出嫁前,也不是个什么好脾性就是了。」 「此话怎讲?」姓黄的为姓宋的添了一杯小酒,又道:「你家婆子不是才发了笔小财么?」 「唉,这财可不好发啊,你是知道的,我家那位是院里一个管事,如今领了那看管人的差事,我与你说,那个被关起来的,叫什么真,还是什么珠来着的,总之,日日一顿小打,三日一顿大打,可怜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都快被打死了,我家婆子瞧着可怜,又有人暗中出手相助,给了她些银钱,让她给那丫头塞了些金疮药,我婆子到不是看在那钱财的份上,只是她一向是个胆小的,最怕有人死在她眼前了。」 姓宋的说到这儿,姓黄的又问:「啊,我想起来了,前儿听府里的人说,王妃领了一个女子回来,府里现在到处都在传,说是那女子长得与安国侯先头夫人极为相似,听说,因为这长相招了那位的恨呢,天天恨不得那女子去死,偏又不给人家一个痛快。」 姓宋的跟着嘆了口气,道:「我瞧着,那丫头怕是活不长了。」 原本喝得脑子一片浆煳的卫承贤,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也不过是看过来一眼,随后又倒在酒桌上憨睡过去,坐他边上那桌的那两男子相视一眼,后又叫了小二来结帐,随即离开,不久后,就隐入了黑夜之中。 卫承贤当晚并不曾睡在酒馆,老安国侯打发人来把他寻了回去。 宿醉醒来后的卫承贤觉得头疼欲裂,一时也不曾记起昨儿晚上的事。 他叫来小厮服伺自己起来,那小厮伺候他先漱后,又为他端来了醒酒汤。 「主子,你可算清醒过来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怨恨 第八百五十一章 怨恨 卫承贤伸手揉头,昨儿又醉了,如今像有根线在脑瓜子里狠狠地扯着。 「有什么事吗?」 「老侯爷昨儿发火了。」小厮说到这儿,悄悄看了他一眼,又道:「侯爷,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说的什么?什么没印象了?」卫承贤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动都很费劲,因此,他很懒得去回想。 小厮再答:「前几日,平王府的王妃上门与老夫人吵了一架后,把老夫人给气倒了,如今已耳目歪斜,口不能言,老侯爷请了不少太医来诊治,皆说是中风了,得静养!」 「中风了?」卫承贤的脑海中,一直对这事没有印象。 「主子,奴才与你说过,只是这几日主子一直宿醉在那酒馆不曾清醒过。」小厮觉得自己的命可真苦。 提起酒馆,卫承贤想起了昨儿隐隐听人提起了珍珠。 「对了,府里被关着的那个珍珠呢?即然是夫人帮我纳的妾,自该到我身边来伺候着。」 小厮迟疑了半晌,卫承贤正低头吃着东西,一边静静地等他回答。 「主子,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前几日平王妃来府里时,随便给带走了,说是夫人在府里用惯了那丫头,没那丫头在身边伺候着,觉得很不顺手。」 「哼,她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吧,旁人家的大丫头,她也能用得顺手,才怪!」卫承贤是半点都不信这个理由的,这回,他到确信昨儿自己没有听错,定是那叫珍珠的丫头,因为自己的原故受了无辜牵连。 想到这儿,他对自己的小厮道:「等会儿安排马车,我要去一趟平王府。」 小厮闻言苦着一张脸道:「主子,老侯爷吩咐过了,让主子醒过来后,去瞧瞧老夫人呢!」 「我爹呢?」卫承贤的嘴角挂起一丝冷漠。 「呃,听说,最近外头有人孝敬了老侯爷几个西域美人,老侯爷这会子正上心着。」小厮说到这儿,偷偷拿衣袖擦了擦额际的冷汗。 卫承贤一脸淡漠地就着小酱菜吃了两碗粥,不难看出他的胃口尚不错。 「主子,要不要奴才先去安排一下?」 卫承贤夹了一个羊肉饺子吃了,后道:「先去瞧瞧我那娘吧!」 话虽平常,但不难听出卫承贤话里的生疏。 老安国侯夫人躺在那里,脸上的慈祥早已不见,左半边脸歪向一边,不停的抽着,左半边身僵硬得很,半点都不能动弹。 卫承贤神情漠然地走了进来,又行至她跟前,低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娘!」 老安国侯夫人看到他好像很激动。 可惜她已中风了,躺在那里不能动弹,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卫承贤俯下身来,帮老安国侯夫人掖了掖薄被,道:「其实,您若是在我娶亲后不久就中风,那该多好,这会子您只怕早已金孙饶膝,儿孙满堂了,何苦呢,您看看,这就是您折腾来折腾去的结果,您啊,即然不喜欢她们,当初为何又非要做主叫儿子娶了她们呢,我与郡主如今已行同陌路,珍珠更是含恨而终,可怜的孩儿落下来时,尚未成形,娘,晚上您睡得着吗?不会觉得这屋里阴恻恻的吗?」 卫承贤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他见到自家娘亲如今的模样,并没有想像中的开心,他最在意的人已经回不来,他的亲生孩儿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看看,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宠就已早早去了...... 他想说,自己恨自家娘亲,也恨苏惠雅,更恨当初促成这亲事的先皇后姑姑,如今的西太后。 若他不曾生在安国侯府,是不是就可以与林珍珠白头携老? 其实,他最痛恨的是他自己! 恨自己骨子里的无情无义,软弱无能,恨自己是卫家人! 老安国侯夫人的左半边脸抖动得更利害,她激动的瞪大了眼,想说着什么。 「娘,我明白您想说什么,您想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其实,那只是您一厢情愿的觉得这样对我是最好的,可我真的会因此而过得很好吗?您不是看到了吗?」说到这儿,卫承贤忍不住哭起来。 「从小,娘就告诉我,爹待您不好,于是,我打小就孝顺着您,事事都不想拂了您的意,可是呢?您看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娘,我恨你啊!」 老安国侯夫人激动的大吼,只是发出的还是不甘的啊,啊声。 卫承贤又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您害死过不少人,这府里的后花园里,每年都会换掉一些花草树木,那些人的尸骨就埋在那里,所以,您轻易不去后花园那边走动,准确的说,是后花园的西北角,您也怕不是吧,可您为了安国侯府所谓的面子,竟然再次痛下狠手,害死了我的结髮妻子,您叫儿子怎能不恨?」 老安国侯夫人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他,却已无可奈何。 「这些事儿,总是要有个结果的,我会慢慢来,您就在这府里看着好了,其实,您现在这样多好,再也不能管着我了,我便可遂了自己的心意。」 卫承贤说完这话,站直了身子,摸去眼角的泪水,道:「您中风的事,我不会不管的,总要为您讨个公道回来,以报您对我的养育之恩。」 他离开了老安国侯夫人的住所,那时已是午饭时,他便听了管家的劝,先在府里用过了午饭,方才叫人赶了马车前往平王府。 而原本在平王府有些坐不住的苏惠雅与平王妃,听到安国侯亲自登门,母女俩大喜过望。 「太好了,他若不来,我这心可得一直悬着,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好,如今,他来接你回去,你的性子不妨放软和点,这个坎终是能过去了。」不到万不得已,平王妃是不会让苏惠雅与卫承贤和离的。 大周的律法是可以和离,但是和离其实很难,尤其是苏惠雅与卫承贤是先皇赐婚,若无现在皇帝的旨意,两人註定了这一辈子要绑在一起,无论是孽缘还是良缘! 苏惠雅这几日在珍珠的身上撒了不少气,早已能心平气和,听得卫承贤上门来,她心里自是又开心了几分,到底是夫妻,她还是想继续与他过下去,只要他能改好...... 卫承贤到繁锦院的时候,院里已经候了许多的丫头婆子,见他来了不断的有人给他请安。 打帘子的小丫头见状忙挑起帘子,朝里头喊:「王妃,郡主,姑爷来了。」 「姑爷」二字落入卫承贤的耳中,显得格外的刺耳,连带的心情又坏了几分。 当初林珍珠嫁给他时,娘家已没了人,只有一些旁亲,那些人也称他是姑爷,林珍珠的父母当时已不在,三朝回门时,他依着自己的性子,丢下府里僕从,偷偷带她在京城里耍了一日,自林珍珠去世后,他对那日的记忆越发清晰,像是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每每回想起她与他站在白泉寺的一座玉石台前俯视山脚时,林珍珠曾回眸一笑,当时,他只觉得她的笑容温婉而迷人。 如今细想起来,他才知道,那是林珍珠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卫承贤伸手捂住胸口,每每思及此,总有锥心之痛传来。 「快些请了姑爷进来。」平王妃欢快的声音里夹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激动。 卫承贤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他随即进了正屋的正堂,隔着屏风隐隐能瞧到平王妃与苏惠雅正在上首坐着,两人正说说笑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当日做得有多过分。 卫承贤是个有教养的人,即便如此,他忍着心中的愤怒依礼见过了平王妃。 平王妃见他有些不快,只当他是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笑道:「快些来娘这边,让我瞧瞧,你这些日子到是清减了不少呢,莫要怪我念叨,万不可仗着自己年纪轻,就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 卫承贤答:「不敢劳王妃记挂。」 他的话叫在座的两个女人心里沉了沉,苏惠雅再见他的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来不来就是,何苦做出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来给我瞧。」 卫承贤想说,他本就不想来的。 平王妃暗中掐了自家女儿一把,笑道:「莫要听雅儿胡说,你能来,她不知有多开心呢!」 卫承贤依然只是神情木木地站在那里,晓慧连着说了三次请他入座,他都弃耳不闻。 平王妃这才察觉出他的异样,有些迟疑地问:「怎地了?」 「女婿有一事不明,还想请王妃明示。」卫承贤的虽依然自称女婿,却是不肯再叫平王妃一声岳母了。 「卫承贤,你这是什么意思?」平王妃尚未问为何,功惠雅已在一旁怒得伸手勐拍茶几。 「王妃,可瞧见了,在家中,郡主便是这样一副脾性,任是谁,都无法承受吧!」卫承贤不怒,反问平王妃。 平王妃一时哑口无言,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她会不知? 但她是什么脾气,怎会任由一个小辈欺到她的头上,顿时老脸一寒,道:「你今儿莫不是并不想修好,而是来找事的?」 「休好?」卫承贤怒极而笑,又道:「在你与郡主,一个气晕自家婆婆,一个气得亲家中风卧床不起,我这个当儿子的,还能有好心情的来与你们修好?我娘那日让人带来的虽是气话,可是,王妃怎不斥责郡主对长辈大不孝,竟还带人闹上门去,把我娘给气病了。」 什么,中风了? 平王妃突然发现,事情的发展以超出了她的控制。 这让她很惊慌。
第八百五十二章 指责 第八百五十二章 指责 卫承贤伸手又指向苏惠雅,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说的便是你,枉我娘当年那么高高兴兴的盼着闹着要娶了你回家,结果呢!」 苏惠雅是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说,当初她与婆婆能那般亲密无间,皆是因为两人都想设计要了林珍珠的命。 更何况,苏惠雅自己也觉得很委屈,要不是她被人设计了,在定亲之前与卫承贤成了事实夫妻,她又怎会连一点退路都没有。 思及此,苏惠雅不由恨起金镶玉来,完全忘记当初嫁入安国侯府时,她心里是多么的感激金镶玉帮了她那么一把。 「是我愿意的吗,你娘有多刻薄,你难道不知?也对,你是她的儿子,自然是向着她的,你怎不说,那死鬼死后,你日日吃酒作乐不问世事,你娘怎就不说你无用,竟到怪起我来,说我这个做儿媳的没有管好你,我嫁与你做妻,不是去你家做老妈子,事事都要我来操心,你一个大男人立不起来,你娘不去教训你,反而把锅甩给我来背。」 苏惠雅越说越激动,红了眼眶儿,又道:「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错吗?我一个人怎么生孩子,还逢人就说是我不能生,你娘是不是逼着我红杏出墙啊?她不知道我与你早已分房而睡?自己儿子无能,竟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跟外人说是我的错,要脸不?你安国侯府的脸面重要,我平王府的脸面就可以随意扔地上踩。」 平王妃心疼自己的女儿,见此,也跟着道:「卫承贤,你是一个小辈,有一些事我本不想与你说的,只是,我听雅儿说,你娘对你也太关心了点吧,连你屋里的事都派了婆子盯着,事无巨细,事事都要暗中禀明了她。」 说到这儿,平王妃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又道:「且不说这噁心的事,我家女儿是谁,平王之女,先皇开金口封为惠雅郡主,论出身,比你娘的身份还要高贵,哼,当真是可笑,连碗黑芝麻煳都捨不得给她吃,只偏心的说要留与你吃,她生的儿子是儿子,我生的女儿就不是人,哪里有做婆婆的,把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横鼻子挑眼的,要我说,她便是为你讨十房媳妇,也未必会满意,即不能如她意,索性自己生一个做儿媳妇得了。」 「我娘怎会如此,你们莫不是看她中风口不能言,倒打一耙。」卫承贤压根儿就不信自己的娘是这般性子。 他知道自己的娘很疼自己,但是,要他说连在吃食上都如此分亲疏,他是不信的。 「更可笑的,你与雅儿才成亲多久,那时远方的亲戚来了自是留着要住上一两个月,只是,我就想不明白了,哪里不好住了,你安国侯府得多穷,连几个客院都没有,宫院没有,总还有几套别院吧,竟然想得出,把几个黄花大闺女安排在你们所住的主院旁的小院子里,那是居的什么心,也就我雅儿年纪轻看不明白,我就不信,你这个做儿子的会不懂,好歹,你还年长我家雅儿几岁呢!」 卫承贤原本是怒气而来,被平王妃与苏惠雅这一顿轰,莫名的觉得气短了。 只是...... 「我娘就是那样性子的人,那会子我也与郡主说过了,莫要把这些事往心里去,即是客,那就当客待着就好了,那段时日,我不也一直睡在前院南书房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平王妃的火气更大了,伸手勐地一拍茶几,怒道:「你还有理了,大婚才多久,就丢下新婚妻子在内院......」 「我娘非要那样,那会儿也的确是我欠考虑了,叫郡主那会子受了不少委屈。」 卫承贤在外人面前,不愿指责自己的娘,他自己恨归自己恨。 「只是......」 也就是那段时日吧,因为卫承贤住在了前院南书房,林珍珠肚里的孩儿,就在不久后掉了...... 那个给了她生存下去的,全部的希望,就那样被苏惠雅几人狠狠地掐灭了。 那是一条活鲜鲜的人命。 「只是什么,本就是你的错。」平王妃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誓要把卫承贤的所有气焰都打进泥泞里,好给自己的女儿开路。 「我的错?」卫承贤不怒反笑了:「是呢,一切都是我的错。」 「只是,我就不信,珍珠肚里孩儿是如何掉了的,你会不知其中原由?」 他说到这儿,冷着一双眸子突然抬头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心中勐地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心如死灰?! 「人死如灯灭,我不想再提当年那些叫她痛不欲生的事,今儿上门,我并不是来接郡主回去的,我娘那日或许说的是气话,但,却是代表了我此刻的心思!」 卫承贤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里扔下了一颗炸弹,激起了千成叠浪。 「你,你,你说什么?」苏惠雅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她算计那么多年,不都是因为想与他携手到老么? 卫承贤转头看向她,眼里的痛苦掩都掩不住,对苏惠雅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是的,他对不起苏惠雅,从一个清纯的可人儿变成了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女子,是因为他之故,才叫她变得如此可怕,所以,卫承贤说,他对不起她。 同样的,他更对不起已逝的林珍珠。 「我并不知,我与你的缘从何而起,但,这样的缘太重,我背负不起,所以,我会上书皇上,请他做主,准了我俩和离。」 「不,我不同意。」苏惠雅其实很矛盾,一边,她恨卫承贤只念旧人,她恨的同时又很嫉妒那个死鬼,另一边,她又爱他,爱得发疯发狂。 「我是不会和离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平王妃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说好的天天骂卫承贤的呢,怎么这么快就胳膊往外拐了。 「你何苦如此执着呢,苦了我,也害了你一辈子。」卫承贤因为知道她太多的骯脏手段,自是无法生出一点点情愫来了,何况,还有个死人夹在中间作梗。 「哼,我就不,我是安国侯夫人,这辈子都是。」苏惠雅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失败,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林珍珠、刘稻香还有她的塑料花好姐妹——金镶玉! 「我不与你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娘因为你与王妃被气得中风了,我家定是容不下你的,正好,你也把你用惯了的东西带回娘家来了,索性先在王府里住一段时日再说。」 卫承贤知道苏惠雅一时拐不过弯来,便想把这事缓一缓。 他转而又再次看向平王妃,道:「我今日上府,是为了我娘中风的事,不知王妃有何话讲?」 对于这事,平王妃是不想承认的。 卫承贤又岂不知她的心思,开口道:「那日王妃带人大闹过后,我娘就气晕过去了,下人喊了我爹回来,同时又打发人拿了我爹的名帖去请了太医来瞧过,当初来的那个太医有记载的,我娘的确是刚中风,这中间所差的时辰,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王妃,你说,你可脱得了干系,我姑姑虽是不管事的西太后了,但好歹,在当今皇上面前有几分薄面呢!」 平王妃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不长眼的在她面前出言不逊:「你想怎样,我当日的确与你娘吵过一架,她的儿子是宝贝,我家女儿嫁过去就不是人了,任由她可劲的搓磨着?当我平王府好欺负?你这话是威胁我?便是闹去金銮殿,那又如何?我平王府还怕了你不成?」 这事真要牵扯起来,怕是又要扯出萝蔔带出泥,连那西太后都要被牵连出来。 卫承贤大抵是想到了一处,便道:「我娘如今中风了,怎么着,你平王府也该给个态度,总不能叫我娘平白遭了罪,若说是因为早先的一些事,王妃,你敢说,郡主的手真的很干净吗?」 他的话,一下就击中了平王妃的软肋。 卫承贤不待她再说,又道:「你俩去给我娘道歉,向她赔个不是。」 至于什么钱财赔偿之类的,卫承贤还真没想过,他只是想尽点孝,给自己娘出口恶气。 「道歉可以,过些日子,你得亲自带人来接我女儿回去,今日,对外便宣称,你是来求得她原谅的。」 平王妃得理不饶人。 卫承贤的态度很坚决:「不可能!王妃气倒我娘,使她中风的事,要不是我爹强令府中下人不准多舌,这事,怕是早已传得人尽皆知,我想,王妃也不想人人都知道郡主是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杂草的人吧!」 平王妃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把心中的怒气给压下去。 最终,无奈之下,只得退让一步,应了卫承贤的要求,明儿带了苏惠雅回安国侯府道歉。 谈完这些重要的事,卫承贤并不曾起身离开,而是行至苏惠雅跟前,朝她作了一长揖,道:「我知,我等下的话恐会惹了郡主生气,只是,我还是得请郡主能容人些,放了那个无辜的丫头,当日那惊鸿一瞥,我以为是自己看到了先头夫人,郡主也知我对她思念太甚,以至于认错了,可我心中,对于这个珍珠无半点情谊,她只不过是个受了我牵连的可怜丫头,还望郡主能网开一面,放了那丫头,由她自去。」 卫承贤今日登平王府的门有两件事,一件就是为了他的娘讨个公道,让平王妃与苏惠雅亲口给她道歉,第二件,便是因为平白受了他连累的,那个叫珍珠的丫头。 第八百五十九章 鱼目不可混珠 苏惠雅上下打量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点些微变化。 「此话当真?不是真心想与她在一起,哪怕明知只是替代品?」 「此珍珠非彼珍珠,一个是明珠,一个不过是鱼目,又岂可混为一谈。」尽管这个叫珍珠的丫头长得与林珍珠很相似,但在卫承贤的心中,他清楚得很,人相似而魂不同,灵魂上带有的特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无意中章显出来的风采,是尽然不同的。 所以,他才会说不要鱼目混珠。 苏惠雅闻言,嘴角高高翘起,笑道:「你这话,我是信的,姐姐好歹是出自名门之后,这个珍珠不过是奴籍家生子,如同瓦砾一般而已。」 若刘稻香在此,一定会质问她,即然明明知道两者的出别,为何还要让这个珍珠成为她出气的替代品,把个好好的人折磨得快死了。 不管如何,苏惠雅嘴上却是喊道:「承贤哥哥!」 她已许久不曾用这般娇软的声音喊卫承贤了,以至于卫承贤都被惊得抬起头来看向她。 苏惠雅抿嘴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娘特意去府里把她带出来,只是想着,即然姐姐是你的念想,不管如何,都该成全了你的心意,如今,我已是你的妻,自该多多为你做想。」 一侧的平王妃一脸欣慰的笑道:「你看,安国侯一来,你就想开了,娘那般劝你,反而招了你的怨,不过,即然那珍珠长得像那位,不妨留着让姑姑教导一番,再送去侯爷身边也是使的。」 没人注意到,苏惠雅的小手正暗中用力的扯着帕子。 卫承贤狐疑地看向她,有些不信苏惠雅是真的会如此想。 「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奴籍的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苏惠雅并不把珍珠放在眼里,她之所以那般折磨珍珠,是因为在苏惠雅的心里,她折磨的是那个早死鬼。 卫承贤看不透这一点,又觉得她这般说的确很有理。 又道:「我要了她也不是做妾室,只是想着人家因我平白无辜受了牵连,心中有愧,你若觉得尚可,不妨我来接你回府时,顺带一起带回去,再找户人家,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好好的嫁了就是。」 卫承贤并不知苏惠雅已折磨的珍珠丢了大半条性命,他本意是想与苏惠雅和离,只是苏惠雅自己不肯,他也不想多费口舌,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 「你只管放心,有我惠雅郡主在,这事包我身上了。」苏惠雅满口答应了。 卫承贤心里有些不甘,可也只得作罢。 虽然没有把那叫珍珠的要到手,但总归是把这事摆平了。 卫承贤前脚走,刘稻香后脚就知道了那边发生的事。 青梅在一侧道:「郡主几时这般好说话了?」 难得被放出来放风的春娇,冷笑道:「好说话?她那点小伎俩你也信?不过是哄骗安国侯的话,不信,我俩打个赌,如何?」 刘稻香在一旁听得很烦躁,对坐在那里吃茶的罗姑姑道:「我这心里总不塌实,要不,你回头去瞧瞧那丫头?」 罗姑姑得了令,晚上又潜去牡丹阁的柴房里瞧了那叫珍珠的。 回来后復命:「主子,那珍珠今儿并没有受折磨,而且,惠雅郡主还叫人送了药去,并且也供了她一日三餐,又叫人好生照料她。」 刘稻香微微皱眉,道:「还真是奇怪了,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一点都不真实,实在是不像她的性子。」 罗姑姑又答:「那些吃食奴婢也查过了,并无问题。」 「是么?」刘稻香一时瞧不出问题,只得先放下这事。 转眼到了六月初三,这一日大清早,青梅便早早候在正房廊下听差。 今日苏子烨难得有空闲些,便陪着刘稻香窝在床上晚起了一个时辰。 「你今儿到是不忙了?」 刘稻香由着他为自己描眉画黛,这是苏子烨新迷上的事儿。 「嗯,为夫仔细考虑过了,娘子的抱怨是对的,为了咱家的红杏不出墙,为夫决定把手上的事缓一缓,每日陪娘子晚起片刻,不知娘子可高兴?」 他说话就说话,偏生还拿左手食指的指尖,轻轻滑过刘稻香娇嫩的脸庞。 「哼,我自然乐得夫君日日与我粘一起。」 刘稻香也不藏着掩着自己的感情,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我不介意养着夫君的,保证管吃管住管用,顶多少花点银子买花戴。」 「这是为夫之幸,看来为夫讨了个勤俭持家的媳妇呢!」苏子烨的眼角眉梢都染满了得意。 刘稻香仰着头可着劲儿的傻笑,那小样儿怎么瞧怎么蠢萌蠢萌的。 苏子烨正要说什么,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且渐行渐近。 刘稻香侧耳一听,问:「可是青梅?」 「主子,正是奴婢,刚才夫人打发人送信来,说是主子的二伯娘带着三少爷来了。」 刘稻香的小脑瓜转了转,道:「原来是她啊!」 后又对苏子烨道:「是我智财哥的娘和宝胖子,因着以前的一些事,智财哥的娘早早与我家道了歉,又特意与我家修好,我爹念着旧情,因此,与智财哥家走得最近。」 苏子烨答:「原来是他家,我就说,怎地你嫁过来这一年多,怎不听岳母提起过你有个二伯娘,经你这般一提,我到有些印象了。」他本就是个冷漠的性子,以往即便在三十里村住过一段时日,他也懒得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对于刘孙氏,他早已忘在脑后了。 「虽不是亲的,但胜是亲的,智财哥挺孝顺我爹娘,又很疼我们姐弟几个,爹娘曾嘱咐我,往后若有机会,多多帮他一把,左右智财过的品性是不错的。」 苏子烨再答:「是岳父教导得好。」 刘稻香想了想,笑答:「的确是如此。」 若不是刘三贵刻意引了刘智财走上正道,说不得刘智财没有今日的出息。 「只是叫人头痛得狠的是,我智财哥到如今都不曾定下一门亲事,想来,我二伯娘也是心急了,这才带了宝胖子上京,因他不曾定亲,连带比我小三岁的宝哥儿都不曾说亲,算起来,宝哥儿已有十六了,听说,已经中了秀才。」 苏子烨的嘴角动了动,到底不曾说什么。 青梅在一旁听了两人的谈话,笑道:「主子,夫人打发来的人还说,主子若今儿得空,不妨回去一趟。」 苏子烨道:「我送你。」 刘稻香心中的小人抚额,这是变脸呢还是变脸呢? 要不要这么快! 苏子烨送了刘稻香回了娘家后,得知刘正信与刘三贵都不在府中,便只随了刘稻香去静水院拜见了张桂花这个岳母大人,也瞧见了刘智财的娘。 在他的印象中,刘孙氏单单瘦瘦的,虽然穿的料子尚可,但也能瞧出她是个节俭的人。 刘稻香的心情很好,在苏子烨离开后,这才笑着坐在那里吃起茶来。 刘孙氏已经有些年不曾见到刘稻香了,笑道:「当年二姑奶奶才那么小小个儿,如今嫁人了,越发富贵明艷了。」 刘智宝坐在那里,也跟着道:「稻香姐姐,我娘没说错,你当真是越发贵气逼人了,弟弟我现如今都被你那身贵气给晃瞎眼了呢。」 「宝胖子,你这贫嘴贪吃的性子,到是一点都没变。」刘稻香亲切地喊他宝胖子,瞬间就拉近了两家的距离,去掉了原先几年不曾相见的生疏感。 刘智宝与刘智财不同,小时候是个小胖墩,长大了便成了大胖墩...... 刘家的子孙基本都继承了刘家双眼皮大眼睛,唯独宝胖子的眼睛,身子越长越大,这眼睛反倒越长越小,越发像刘孙氏的眼睛,又加之他本就胖,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竟被他挤出了个「一线天」,一笑起来当真只有一线,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挺喜感的。 「嘿,稻香姐姐,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啊!」 刘智宝腆着个大肚子坐在那里傻乐呵。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这刘氏招牌,我一瞧便知你还是当年那性子,正好,京城旁的不多,但各地的各式小吃却有很多,你就留在京里不要回去了。」 张桂花在一旁听得笑岔了气,手捏帕子捶着胸口道:「当年,这些孩子中,我就喜欢他,那时年纪小事不懂事,但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今儿我家二闺女说到这里,我不妨与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原来,刘三贵接到刘智宝写来的家书后,得知他与刘孙氏即将进京,便与张桂花商量了一下,想着刘智财念书不错,刘智宝也考中了秀才,多少也算有些出息了,有意介绍刘智宝去白泉书院进学。 她说到这儿,又道:「二嫂子,有些丑话我得说在前头,白泉书院是京城乃至大周数一数二的大书院,进去里头并非易事,每年招的学子都要经过严格筛选,不是有钱有势就能进入的,我夫君也只是能帮他要个可以参考的名额,再帮他讨些往年考试的试捲来做做,旁的却是帮不了太多,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 其实,刘三贵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白泉书院有大周大儒坐镇,而刘三贵又是那大儒的关门弟子,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 只是张桂花并不想如此帮刘智宝,有心叫他知道京城优秀学子多如繁星,让他受些挫折方才更能静下心来念书。
第八百五十三章 刘孙氏上京 第八百五十三章 刘孙氏上京 刘智宝闻言,笑道:「婶子,侄儿定会好好努力的,来之前,侄儿也听先生十分推崇白泉书院,只是这入院考试名额也是极难求得的,不曾想我竟能得此造化,自当好生尽力才是。」 刘稻香在一侧冷眼旁观,于旁人而言入白泉书院是件很难的事,但于皇室宗亲而言,却是举手之劳,若得苏子烨推荐,刘智宝入白泉书院必是板上钉钉儿的事,但她不想让他觉得太过轻易能得。 「你能这般想再好不过了,白泉书院里头的先生们,都是当年中了进士,但又不愿入仕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清贵之流,往后与那些先生们打交道,你总要恭敬些才好。」 她也算是提前提点了刘智宝。 刘智宝把她的话记在心中,又想,稻香姐姐这话,肯定是不会害了他的,即是先生,本就该恭敬些才是,只是往后见了先生们要更规矩些才好。 刘孙氏听得她这么说,不由担忧的问:「那这么说,岂不是很难考进去?我听智儿说,京城里,随便门旮旯弯弯里找出来的人,都能作一车子学问。」 「这个,虽说是这么回事,但宝胖子将来若想考举人,还是要回青州去参考的,所以,二伯娘大可不必担心,京城里的学院的确比旁的地方要好,宝胖子若入了白泉学院,又用心学习,考个举人应该不是难事。」 刘孙氏听了这话不免细细一想,觉得刘稻香说的挺有理,不管如何,她那二儿子总不会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随后,刘稻香、张桂花又与刘孙氏拉起了家长。 「唉,咱村的东子你们还记得不?」 刘稻香因当时穿来没几年,全家就搬去了青州,对于这个叫东子的没什么印象了。 张桂花却是记得很清楚,道:「你忘了,当年小虎留在三十里村时,时常与东子一块儿耍,你与你姐姐还曾随他一块儿耍过,他家是卖豆腐的,他家娘老子最是利害不过了。」 「正是呢,要我说,儿子讨了媳妇随这小两口怎么过不是么?东子他命苦呢,摊上这么个娘,连着讨了三个媳妇,个个都受不了他娘,给和离了。」 经张桂花提醒,刘稻香对这个东子有些印象了,说道:「我记得他性子还不错的!怎就连着三个媳妇都和离了?」 「还不是他娘给闹的,总觉得自家是卖豆腐的,家里有几个小活钱,又不用下地去劳作,比一般人家是要富裕点,因此,对于讨回来的媳妇挑三捡四,又觉得那几个媳妇之所以愿意嫁过来,是看中了她家的产业呢!」 刘稻香听得十分无语,张桂花在一旁撇了撇嘴,道:「当初在三十里村时,总个村里,就她最不好相处,那时,我就觉得她家的媳妇难讨。」 「可不,折腾了三回,把一个好好的家折腾掉了大半钱财,她家男人给气得上火了,给狠狠揍了她一顿,但附近几个乡都知道她是个利害的了,谁也不敢把自家闺女说给她家,就是彩礼比以往翻了一番都没人愿意。」 刘孙氏说到这儿不由很是感嘆,又说起了自家的事儿:「我家珠儿当初的决定还真是对了,嫁的夫君虽说念书不行,正如我家智儿所言,中个举子即可,当初她接了巧云绣坊管事的位置,又加之她当年随大姑奶奶学了绣技,一个月竟也能寻得十两银钱,一年也有一百多两,她夫君是个老实的,一年也能寻得几十两银钱,刨开平日的开销,也能省个几十两,渐渐的,又添上了几十亩良田,再加上她出嫁时本就陪嫁了几十亩,如今,她手里也捏了上百亩的良田,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过呢。」 刘珠儿一直帮刘秋香管着青州城的巧云绣坊,原本就有几十亩陪嫁,又加之每年总要添些良田在手里,再加上孩子们尚小,这日子自然是越发好过了。 只是她依然捨不得丢了手中的差事,每每还是在那巧云绣坊做着。 「她说,待过上两年,便让我那大女婿辞了馆,自己开个私塾,左右他还是识得些人,请些先生坐馆还是使得的。」 刘稻香想了想,道:「长期做绣娘可是会熬坏眼睛的,若家中不短缺银子了,不妨叫珠儿姐姐莫要再绣东西了,只安心帮忙管着那巧云绣坊就是。」 刘孙氏很认同她的话,笑道:「她也是这么说的,好在一双儿女还小,她的日子也好过,她打算再等两年,多攒些银钱再添些田地,到时家里的出息多了,我女婿也就能辞馆了,那样也不必担心坐馆先生们的开销。」 「若是银钱不够,让珠儿姐姐写信给我,虽说多的拿不出来,千儿百八两总是能借与她的。」 刘稻香知道,青州城的物价比不得京城贵,她估摸着在青州城开个私塾应该要不了多少银子。 刘孙氏大喜过望,笑道:「那可是好事呢,她原就没打算买院子,只想着租一处地先开着,若是可行,再谋划买个小院子。」 若说刘孙氏手里没银钱,刘稻香是不信的,只是大周这边的习俗是这样子,家里的产业都是要给儿子们的,因此,刘孙氏手里的钱财不可能拿太多贴补刘珠儿。 更何况她的两个儿子都还不曾说亲。 「家里一切都还好么?」刘稻香又问刘孙氏。 「托二姑奶奶的福,家里一切都安好,因着当年二姑奶奶的照拂,家里每年养了两百头猪,又听了二姑奶奶的嘱咐,自家留了十来头母猪以及三头公猪做种,每年省了不少买猪崽的钱,每年家里下来的那些红薯都听了二姑奶奶的话,煮熟后才餵的猪,一吃那玩意儿,那猪哦,见风似的长呢,卖出去时,总要比旁人家多赚上些钱。」 刘孙氏说到这儿,不由想起了早死的那死鬼,觉得他是无福消受儿女福。 她是个把儿女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为了儿女们的将来,她可以自己省吃俭用,这些年,因为刘稻香的照拂,她的那些猪年年能卖个好价钱,也不愁养了这许多猪因为销路不好,最终会烂在手里。 刘孙氏不但养了猪还餵了数十只鸡鸭,每每拿了鸡蛋、鸭蛋换了日常开销,又另请了几个长工为她家做事,她也不用小丫头伺候着,自己每日早睡早起,一天在家中打转,只是餵养鸡鸭、猪,再为长工们准备一日三餐,到也不觉得有多累。 后来刘智宝入府城念书,好在有黄镇长帮忙,介绍她买了一房老实的夫妇帮忙在家中做事。 「我来之前,智儿写了家书回去,说是让我变卖了家产,带了宝儿来京城投靠他,这一拖便到了五月初才起程。」 刘稻香在心里算了算,如此一来,应该是刘智财中进士之后,就立马写信回老家了。 张桂花笑道:「智财尚未成亲,他如今正住在金桂院不肯搬走呢,左右那里还有一间空屋,我想着你们娘几个也是想亲热些,便让宝儿与智财同住,你的屋子我已叫人收拾出来了,全都换上了新的,待吃过午饭后,你再去歇下。」 又听她接着说道:「你在信上,不是说要在六月初十左右方才能赶到京城吗?」 刘孙氏忙应答,又笑道:「原是想早点动身的,只是变卖家中产业多耽搁了几日,好在有你弟弟张老爷帮忙,这才寻了一艘入京的商船,又与一大官儿同行,借了那位大官儿的风光,这才顺顺利利的,只是那大官儿不入京,走了大半路后就靠岸了,我便与了那商家些银子,让他叫船夫们能不能快些,那商家听说我是想赶来京城,又得知我是睿郡王与都指挥使家的亲戚,便也就依了我,这才接了银子给船夫们,日夜皆程才将将在昨儿后半夜赶到京城。」 刘稻香这才知道,原来,刘孙氏带了刘智宝是半夜到的京城码头。 「一到码头,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商家却是个好心的,打发了下人送信来了府中,这不,劳得弟妹半夜叫人去接的,这一折腾便已天亮了,来了家里听弟妹说已经打发人去请你了,我也心急着想早些见到你,便坐在这里等着了。」 「二伯娘当真是有心了。」刘稻香说不感动是假的,同时,她也知道,定是那商家想讨好自家方才如此勤快行事。 刘孙氏却嘆气道:「你智财哥说你们爱吃腊牛肉,可惜我来之前并不曾打听到哪里有杀牛的,又瞧着天气越发炎热了,也做不成腊牛肉,只得做罢。」 张桂花闻言忙道:「你快莫如此,我不妨与你说实话,如今,我家二闺女手中有个大牧场,里头牛、羊、马儿、驴子你想吃啥,只管跟她讨要就是了,她啊,如今可是我家最大的土财主呢!」 「当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也不讨要,待今年年底时,可得与我些做腊牛肉,二伯娘知你爱吃腊牛肉,把那牛肉腌好熏了,再切成薄片儿,搁上葱姜蒜勐火大炒,保管你瞧得哈利子直流。」 刘孙氏的话勾得刘稻香偷偷咽口水,可不,她就喜欢吃那菜,再搁上一勺子剁辣椒,那味儿——真够爽! 「二伯娘,到时你可不许嫌累得慌哦,可得多帮忙做些腊牛肉。」 刘孙氏见她是真喜欢,忙笑着应答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刘喜贵的德性 第八百五十四章 刘喜贵的德性 刘稻香暗中打量她,与早些年相比,刘孙氏的性子似乎更开朗了,也是,没了刘仁贵那糟心的男人,也没有了小妾们挑事,她就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操劳着家中,又每每能见到银子,心情自然越发好起来。 「即然智财哥说让二伯娘带了宝胖子来京城落脚,不知二伯娘有何打算,只管与我们道来。」 刘孙氏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只能跟她和张桂花商量,便道:「不瞒你说,当年那些猪赚的银子,我都省下来买了良田,良田每年出息不少,除掉餵猪的,总是能有节余,我又拿节余的与第二赚的一起再添了田地,如此一来,原本家中已有八百余亩良田,而宝儿的学费,零用,我都是靠卖鸡鸭换的,左右家中请了长工,不用我下地做事,我俩的衣裳都是珠儿做了叫人送来的,我一个寡妇也用不着花太多银子,只想着你珠儿姐姐与他俩的日子更好过些。」 她说到这儿,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偏了方向,又道:「不瞒你说,我变卖了家中的良田、产业,手中尚有四千多两,我也不懂旁的营生,就想请弟妹和二姑奶奶帮忙拿个主意。」 张桂花听后,不加思索地说:「你即然是做的种田养猪的营生,到不如还是做这个营生,只是京城的土地把咱三十里村贵了好几番,近郊的你不必想,远点的差不多要二十两银子一亩,四千两到也能买个两百亩的庄子。」 她说到这儿,又回头问刘稻香:「不知你给春娇她们几个准备的庄子附近可还有人要卖?又或是买在你养爷他那边也可以,总之,最好是几家的都在一起,这样,也能彼此照看。」 刘稻香答:「这事儿我叫下头的管事去问问,即便附近没有人卖田,总是能买些好点与那旁边的人换的,若是运气好,换个一两次就能换到边上,运气不好,总是要多费些时日,不过,二伯娘即然决定带了宝胖子来京里住下,也不急于这一两日。」 张桂花想了想,觉得刘稻香说的有理,又道:「切记要叮嘱下头的管事,与人商量这事时,切莫以王府的名头又或是咱府里的名头压人。」 刘稻香笑答:「娘,您放心好了,不过是换块地,若是人家觉得换了后于自家更方便,自是会同意的。」 刘孙氏忙站起来真心谢过她,接着又与她说起了青州其他人的一些事。 张桂花问她:「喜贵他夫妇怎地没有与你一同上京?」 刘智胜是刘喜贵的大儿子,他的女儿刘巧儿早已定亲,在刘智胜成家之后,立马就嫁人了。 「他啊,现在在府城风光着呢,哪里肯入京来看自家媳妇的脸色过日子,再说,他家智礼后年就要下场参加考试了。」 刘智礼比刘智胜要小十三岁,算下来,如今已十一二岁了。 说起刘喜贵,刘孙氏越发自在起来,她告诉张桂花母女:「哎哟,你们是不知道呢,胜儿中了进士后,大伯一家子在府城大摆酒席,我家宝儿可是亲眼所见,那个热闹啊。」她说到这儿,又推了推自己身边的刘智宝一把,道:「娘嘴笨,你快些说与你婶子和稻香姐姐听。」 刘智宝笑嘻嘻地答:「婶子与稻香姐姐是知道的,我那大伯最喜改门换庭的事,以往,我那大堂哥尚未中进士时,有给面子的就喊声刘举人他爹,不给面子的,依然喊我大伯刘帐房,自得了我大堂哥中了进士的消息后,出门,无论是阿猫阿狗,都要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刘老爷,我那大伯可得瑟了,你们也知,我那大伯的算盘打得贼精,这不,自我大堂哥中了进士后,我大伯与大伯娘就张罗着大摆酒席呢!」 他又告诉张桂花娘俩,刘喜贵借着这次刘智胜高中的机会大肆敛财,竟让他狠狠地赚了一笔。 大周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知道中进士如同千军万马挤那独木桥,一早鲤鱼跃龙门,从此荣华富贵加身。 自是少不了很多人要投他的好,又或是想要攀扯一番。 「更何况,智胜哥当时娶妻的事传回了府城,说是娶了大世家族的嫡出姑娘,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两处一相加,这一次摆酒席,我那大伯可是赚得钵满瓢满。」 接着,刘智宝又告诉刘稻香等人,刘喜贵得了那些钱财后,并不曾大兴土木,而是悄悄买了铺子又或是置办了田地,又因刘智胜之故,刘喜贵做起生意来,越发顺风顺水了。 「我那大伯精着呢,知道不能正大光明的经商,便把那些产业落在了自己又或是大伯娘的头上,这样再一转手,便成了我大堂哥和小堂弟的产业了,若是他们是商人,却又算不上。」 刘智宝一边说着,一边心下琢磨着,是不是他也可以找机会与自家哥哥划拉一下,他和他哥还不曾娶妻,靠自家娘手里的那点银子,总是不够用的。 刘稻香笑道:「大伯一家子向来如此,不过,他到是讨了房好妻子。」 若无刘李氏娘家的帮衬与指点,想来刘喜贵是不会懂得里头太多的弯弯饶饶,更不懂把手中得的意外之财如何洗白。 「这个我到是不懂了。」刘孙氏答得很实诚。 刘稻香想起一事,笑道:「对了,二伯娘怕是还不知,智财哥入了翰林院任庶吉士,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智财哥的将来可是能瞧得见的咯,最近,我娘家的门坎都快被踩破了,都是有意与智财哥说亲的,只是他却一直不知为何不肯点头,我娘为之事还上火了呢!」 「成亲的事,我以往在叫宝儿给他写家书时就提过,也不求要娶个家势背景有多好的姑娘家,咱家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有底,有了珠儿的榜样,我就想着,也不求那高门大户的,只求能夫妻和和睦睦,他和儿媳妇都能孝顺就行了。」 刘孙氏的眼界早已不是当年那只盯着自家的那个肤浅妇人了。 张桂花听了心里有底,听得刘孙氏问起刘三贵与刘智胜,笑答:「我当家的因高中探花,入了翰林任正七品编修,智财虽说是不入品的庶吉士,那也只是暂时的,在里头待三年后,就可以挑大樑了,况且,他如今也有月俸,一月能得三石五斗。」 刘孙氏才来京里,还是保留着乡下人的纯朴,闻言,笑道:「三石五斗,足够我们一家三口平日的嚼用了。」 她接着又问:「那智胜呢,可也入了那什么汉林子?」 刘稻香笑答:「是翰林,那里出来的人,以后都是前途无量,智胜哥考的成绩稍差点,只能外放做知县,如今已确定任青州岩亭县做知县。」 刘孙氏还在想岩亭县在哪儿,一旁的刘智宝瞪大了眼,道:「不是吧,他怎地比我哥混得还好?不是排名在我哥的后头么?我听先生提起过,岩亭县这几年越发兴旺了,那可是块肥地。」 刘稻香轻笑道:「不一样的,将来会有很大的不一样,智胜哥讨了房好妻子,是她娘家那边运作了一番,方才得了这肥差,你哥呢,将来是天子近臣,能得大用的,知道么,就是重用与不太重用的区别。」 刘智宝心想,做天子近臣总归是比那外放要好吧?! 刘孙氏不由感嘆:「说起来,咱老刘家当年在三十里村,也是整个村人都羡慕的富户,谁知才多少年的光景,如今又是另一番样子了,大伯一家子与我家算是过得不错的,只是那小姑子与小叔子却过得又是另一番光景。」 刘稻香来了兴趣,她记得当年事后,帮刘小兰摆平那事后,刘小兰可是一分不少的把产业要回来了,同时,她写信给自己的小舅舅,把刘小兰的恶劣又添上一笔,请他小舅舅帮忙,挑了两名青楼女子去勾搭齐富锦,后来,刘稻香忙着成亲的事也就不再关注这些,张裕德与她来往的书信中,也只随口提了一句,那事办成了。 如今听到刘孙氏提起,她不由心中一动,问:「二伯娘怎地如此?我记得刘小兰当年哭上京城诉苦,可是让我爹出手帮忙,帮她讨要回了名下所有产业。」 「啧啧,说起小姑子那可是一言难尽。」刘孙氏忍不住咂咂舌,又道:「我虽不住在府城,但你大伯一家与宝儿都在府城瞧着呢,你小姑子不是给齐富锦生了个儿子,小名叫福哥儿么,当年,齐富锦的爹还在黄府当总管时,手里不知贪了多少钱财,得知刘小兰给他生了个大胖孙子后,就通过齐富锦给了她一个小庄子,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银票,在黄府出事之前,宝儿大伯说,齐总管应是又悄悄在暗中藏了不少金银和产业,都是落在了福哥儿的名下。」 刘稻香听到这儿,不由皱眉问:「莫不是齐总管只有福哥儿这个金孙?」 「正是呢,后来,黄府出事了,齐富锦一家子也跟着遭了罪,要不,你大伯怎就对那齐总管赞不绝口呢,这些产业落在了福哥儿的名下,自然是无法收缴上去的。」 刘孙氏觉得,自己就是再长九个脑袋,也算计不过这些人精。 刘稻香还没说什么,张桂花在那里已开口道:「这个属正常,大户人家都留有这样的后手,只不过各自的方法有些不同罢了。」 刘稻香的目光微闪,刘孙氏听了若有所思。 「二伯娘,这么说来,刘小兰还真是命好啊!」这样子都竟然让她捡漏了。 看来,当年刘齐氏说刘小兰是个天生富贵命,还真没说错,老天,咋就这么不长眼呢!
第八百五十五章 怨偶成双 第八百五十五章 怨偶成双 「好啥好啊,若是我闺女,我宁愿她没这么多产业,也不要有那许多糟心事。」刘孙氏接着又与刘稻香说起刘小兰在府城的那些破事儿。 原来,那回刘小兰从京城回了府城后,她的前婆婆见刘小兰并不曾使力把黄大人救出来,心中越发恨之入骨,又见刘小兰背后有人撑腰,更是连府城的知州大人都亲自过问此事,黄大人倒台,树倒猢狝散,曾经与黄大人称兄道弟的那些人,自是不会再给这位姨娘好脸色。 刘小兰前婆婆见她势大,不敢与她正面争斗,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刘小兰的产业交还给她,又很是平静的让黄文轩与刘小兰和离。 这位姨娘暗中使了银子,让黄文轩见到了黄大人最后一面,又与他说了些话,黄文轩自见过黄大人后,便一心伺奉老娘与照顾他如今的妻子玉兰。 黄大人秋后被处以斩头后,又过了个新年,眼见事儿平息下来后,黄文轩的娘老子不知从哪儿掏出棺财本,让黄文轩在府城又置下了许多产业,而且,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黄文轩的娘眼见黄大人的风波过去了,于是动起了心眼儿,派了下人到处说刘小兰如何如何不守妇道,弄得刘小兰名声都臭了。 这些也就不说了,再说刘小兰这边,自刘小兰回了府城后,一边指使刘府打发去的,送她回府城的下人帮忙,千辛万苦才把齐富锦给捞了出来,只是齐总管夫妇以及齐富锦的正牌妻子已经不知转卖去何方了。 经多方打听,才得了些线索,听说三人已经被发卖到江南去了。 齐富锦虽有些风流,但他还是很孝顺的,因此,他便想劝了刘小兰变卖了家中产业,带了福哥儿随他一起去江南寻自己的爹娘。 刘稻香听刘孙氏说到这儿,不由乐了,道:「刘小兰是什么性子我是知的,她与她那早死的娘一样,把那钱财看向跟命根子似的,她会同意把家业变卖了。」 刘孙氏突然伸手一拍自己的大腿,道:「对了,我还忘了提一件事,就是小姑子与齐富锦虽有了一个儿子,但你们是知的,齐富锦与小姑子一直是无媒苟合,当年生下福哥儿时,小姑子那会是黄文轩的妻子,齐富锦也讨了一房妻,黄府出了事,齐富锦也倒霉了,小姑子使了银子,借着府里的名头把他捞了出来,两人就这么做起了夫妻,即不曾拜过天地,也不曾三媒六聘,当齐富锦提出要变卖家业时,小姑子自个儿拿不定主意,好在她不是个傻的,也知道偷偷的跑出来问了大伯与我家宝儿,大伯与我家宝儿自然是不同意她变卖产业的。」 大周朝有些律法的确很有人性,譬如,刘小兰与齐富锦并不曾在官府登记两人成亲为夫妻,因此,齐富锦住在刘小兰那里,是名不正言不顺,而齐迎松当年留给金孙的产业,只能是便宜了刘小兰与福哥儿,齐富锦却是半点都得不到的。 张桂花在一旁听了一耳,说道:「刘小兰若真听了齐富锦的哄变卖了家产,那才是真蠢得无可救药,齐富锦未必没有存旁的心思。」 「正是呢,还是弟妹想得明白,原本那些产业要么是小姑子自己的,要么是福哥儿的,哪里有丝是属齐富锦的,大抵齐迎松当年也没想到这一招吧,只想着给自己的孙子多留些产业,也好能让齐家的香火继承下去,有这些钱财也能保证他齐家能继续开枝散叶。」 刘孙氏又道:「你们是不知呢,原来,那齐富锦一边时常找小姑子要了银子,说是要打点上下好寻得他爹娘与他妻子的下落,一边却是暗中与青楼的两个娇软女子勾搭上了,还偷偷的拿银子养着她俩呢。」 「什么,这个齐富锦当真不是个东西。」张桂花闻言大怒:「自个儿一无事处,还靠着刘小兰养活,竟还干出如此不要脸的事。」她当真是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刘稻香在一旁问:「二伯娘是怎地知道齐富锦养了两个......呃,这样的女子的。」 刘孙氏乐道:「我家那小姑子是个拎不清,跟她娘一个德性的人,但大伯却是精着呢,小姑子找过我家宝儿与大伯后,我家宝儿在私塾里越想越不对,特意跟夫子请了假,去找了他大伯说这事,他去的时候,他大伯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府城也就那么点大,想查齐富锦那点破事儿还不容易?」 其实,刘喜贵从内心上讲,是真的恨不得与刘小兰划清界限,好跟她断了兄妹关系,谁叫刘小兰是个不检点的。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断了这个血缘上的亲妹妹。 刘喜贵在听了刘小兰所说的事后,心里早已起了疑心,只是他怕自己把想法说出来,刘小兰这个大嘴巴,回头就会说与齐富锦听,因此,使了些法子稳住她,又拿她与福哥儿说事。 又劝刘小兰,若非她手中捏住了那些产业,齐富锦会如此听话?好歹她管着家中的钱财,想叫齐富锦往东,他是不敢往西,更何况,真把他爹娘寻回来,还得当祖宗一样供着,这不是没事找罪受么。 刘喜贵的话很对了刘小兰的心思,因此,当真听进了刘喜贵的听,她也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说与齐富锦听,回家,只推说还没有想好,又说一时难寻到大买主。 「那刘小兰知道这个事后,又是怎样的想法?」张桂花嘴上如此问,心里却难免要嘀咕,她可不想刘小兰又闹到京城来。 有一有二却不可能有三的。 张桂花这一次打定主意,刘小兰若再来京里,她是不愿意再操这闲心的。 「好歹小姑子是我那大伯的亲妹子,明面上肯定容不得齐富锦欺负了她,便带了家丁又叫上刘小兰,来了个捉姦在床,又叫人拿住了齐富锦,另设了房间严逼那两个女子,还真叫我那大伯唬出一点事来,原来,齐富锦哄了小姑子变卖家产,的确是想带了全家去南边寻他的爹娘以及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只不过,这一家人里头,还有这两个女子。」 张桂花听到这儿,说:「亏得刘喜贵是个稳重的,不然这叫什么事儿?把个家业都变卖了,好便宜了齐富锦不说,到时,刘小兰母子随了他去了南边,不寻到他你爹娘、媳妇也就罢了,若真寻着了,这还有刘小兰什么事?她一个弱女子又怎能守得住那些钱财,到时山高皇帝远,又加知通信不方便,只怕受齐氏一家的欺负也没地儿说理去。」 「正是呢,我那大伯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就想着不妨查查看,总比将来捅了大篓子要好,这不,一查就查出来了,好在两人不是正经夫妻,只是搭伙过日子,刘小兰也是犯贱,出了这事儿,她竟还不肯舍了齐富锦,只说孩子不能没了爹。」 刘孙氏说到这儿,又道:「好在有大伯看顾着,叫她拿了家业去衙门一一做了登记,把原本是白契的一些产业也都换成了红契,皆落在了她与福哥儿的头上,又单独给她另立了个女户,齐富锦好歹是福哥儿的爹,也就由着他在那里吃住。」 只不过,齐富锦这边的事儿才收了场,刘小兰以前红杏出墙的事给爆了出来。 但出墙的对象是齐富锦,刘小兰在京里的事儿,府城那边自是无人知晓,因此,刘小兰也硬气起来,与齐富锦每日一小吵,三日定要上演武斗一场,叫整个府城的人都有所耳闻,成了府城的一大笑柄。 吃过一次亏的刘小兰防齐富锦防得越发利害,另一方面,又不肯放齐富锦离开,他若是敢离开,她便弄死福哥儿。 真正是把齐富锦这个公子哥的嵴梁骨给打折了。 齐富锦背着她拿银子养窑姐儿的事爆出来后,手中的银子越发短缺,他原本家中富有,齐总管虽带着他做事,但也不曾叫他吃过苦又或是短过银子。 他有心想去外头寻些事做,只是谁都知他的婆娘是个利害的,家中原本产业不少,自不会缺那点银子,因此,他的话也没人真正放心上,又或是听进去了,却怕齐富锦是与刘小兰联手演这么一处戏,生怕齐富锦在自家学去了一些秘技之类的。 府城但凡听说过他的,竟无人愿意请他做事。 刘孙氏又道:「只是可惜了福哥儿,原本是个好好的娃儿,若得爹娘好生教导,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才几岁的娃儿,到处打架惹事,脾气爆燥得吓死人,两口子因为面和心不和,总拿捏着福哥儿打擂台,竟好好的把个娃儿给糟蹋了。」 张桂花嘆道:「这小孩子家家正是定性的时候,若此时不好生管教,将来怕又是一祸害。」 刘稻香对此漠不关心,她没有要了刘小兰的命,已是十分仁慈了,自不会好心的还去帮她。 「说起刘小兰,我到是有些时日不曾接到馨莲姐姐的家信了。」 她说的自然是嫁与刘旺贵做了平妻的胡馨莲。 「每每接了家信,她都是报平安,只说自己的两个儿子很好,大儿子如今已进学,很得先生的夸赞,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我小舅舅又不好太多的去关照她。」 刘孙氏笑道:「我是得了二姑奶奶的小舅舅帮忙,才能如此方便进京的,到青州时,也知二姑奶奶与四弟妹关系好,走之前便去她那里瞧了瞧,她到过得很好,两个哥儿长得很结实,不过是瞧上一眼,便知是个富家哥儿呢,长得也十分招人喜爱,大儿子在青州一家有名的私塾念书,听说,也是个有出息的,而且,她的那个大儿子十分懂事呢。」
第八百五十六章 结果各不同 第八百五十六章 结果各不同 接着刘孙氏又告诉她,胡馨莲搬住处了,买了个大宅子,花园老大老大了,一看就是个阔绰的主儿。 刘稻香并没有因此告诉刘孙氏,胡馨莲得了黄二夫人一家的一部分产业,自然是过上了富足的地主婆生活。 「我那四弟妹瞧着越发年轻了,而且行事很麻利,竟将手中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听她说,她时常会带了她的大儿子在身边,教他如何打理产业,那哥儿懂事,我那弟妹说了,他将来若有出息,教了他这些自是有用,若无出息,守着她挣下来的产业,也够他哥俩快活一辈子了。」 刘孙氏说到这儿又道:「我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小叔子了,这一回在他家是见着了。」 说到这儿,她把头转向一旁看向刘智宝。 刘智宝立马双手抱臂,很警惕地看向自家娘:「我今儿还没怎么吃东西呢,不许掐我。」 刘稻香瞧他那耍宝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刘孙氏听到笑声回望过来,道:「我觉得他越发胖了,便不许他贪嘴,只是,我先前可不是想掐你。」她后一句是对刘智宝说的。 「你们是不知,我这一回见到我家小叔子,着实吓了一大跳,原本长得一表人才的他,竟比我家宝儿还胖了。」 刘稻香目测了刘智财的横向宽度,他娘也是个心宽的,竟拿他与刘旺贵相比,刘稻香想求知刘智宝的心里阴影面积! 张桂花在一旁惊唿:「比宝胖子还要胖?那得多肥啊?」 刘智宝坐在那里不甘地翻白眼,他不是猪,他不是猪...... 「我记得刘旺贵一直很清瘦的。」刘稻香想,若不是他长得好看,当年杨韵儿与黄梓芸又怎会瞧得上他呢! 「我听四弟妹说,我那小叔子与他那早死的二哥,其实骨子里是一模一样的,都离不开『好色』二字,哼,要我说,我那四弟妹才是个女英雄,竟把那么一个风流倜傥的小叔子,给养得更个大肥猪一样,白白胖胖的,哈哈!」 想来刘孙氏对刘旺贵的不满由来已久,见到刘旺贵如此下场,她不但无半丝气愤,反而兴灾乐祸得不行。 刘稻香猜测,刘旺贵大抵是因为官场失利,有些自暴自弃,而胡馨莲呢,只是需要孩子们有个名义上的爹。 所以...... 「唉,我那弟妹是个心大的,竟又给我那小叔子纳了两房娇美的小妾。」刘孙氏又想起了她那早死的男人,她想,自己就不如胡馨莲,怎就心气儿那般小,即便刘仁贵活到现在,她也不会允了刘仁贵纳妾就是了,可恨的是刘齐氏这个恶婆婆...... 「对了,我那弟妹如今已把她的娘跟弟弟接到了身边,听说,她弟弟念书不大行,只是中了个秀才,说了青州城一个富商家的姑娘,只等秋收后就成亲了。」 刘稻香是知道她有个弟弟的,笑道:「她虽没有在信里说,但我还是要给她这个面子的。」 她回头对青梅道:「你记下这事,回头准备份贺礼打发人送去青州。」 刘孙氏看了她一眼,眼里划过一丝羡慕,要是自己与刘稻香是手帕交该多好,面上该多有光,转念一想,自家两个儿子与女儿都与她结了善缘,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刘稻香的确是为胡馨莲长脸。 当年虽说事出有因,但刘稻香是个普通善良的女孩子,前世就有先入为主的一些观念,是不会随着时间的叠加而忘却的。 她一直觉得有些愧对胡馨莲。 刘旺贵真的不是良人。 「我那弟妹到是个好福气的,竟入得了二姑奶奶的眼。」刘孙氏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刘稻香嘆道:「当年,她嫁与刘旺贵是阴差阳错之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家的疏忽。」 不管怎样说,胡馨莲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除了没有嫁对良人之外,刘稻香也过上了自己幸福的小日子。 下晌的时候,刘智财请了一个时辰的假,提前回家来了。 见到刘孙氏到也不曾显老,刘智宝又长高了不少,刘智财少不得又要高兴一番。 晚饭前,苏子烨是随了刘三贵一起回的府,吃过晚饭后,才带了刘稻香回家去,又约了第二日再送刘稻香回娘家来耍。 刘孙氏见苏子烨虽说冷冰冰的,但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那种,她猜,苏子烨的性子应本就如此。 再说刘智财晚上带了自家娘与刘智宝回了金桂院,又与刘大富一家子说了老半天话,刘智财见自家娘神色疲惫,便请了她回屋去休息。 进了张桂花为刘孙氏安排的那间屋子后,刘孙氏拉了刘智财还有刘智宝进屋,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再次嘆道:「当年,你们奶百般算计,怎有抵得过一个『命』字?你们三叔合该就是个富贵命,当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即便是他娘临终嘱託,让你们三叔一辈子留在三十里村刨地过日子,可该是他的,终究是属于他的,你奶再如何打压都无用。」 刘智财回想那些年的事,也跟着一阵唏嘘。 刘齐氏盼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事,到头来却是落在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叔身上。 「奶要是知道今日今景,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刘孙氏冷冷一笑:「亏得她与你们那糟心爹早死早抬胎了,不然,那家还不知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儿。」 说到这儿,她又话锋一转,叫了两人到桌前坐下,道:「先前,二姑奶奶来府里时,我与她还有你们三婶子聊天,便探了探她的口风,好在,她不念往昔的那些恩恩怨怨了,也一心是为你俩作打算,我听你在信里的意思,是要拿她们姐弟五人当亲姐弟待,咱们做事要讲良心,受了她家的恩,自要多多回报,你们爹死后,我也多多信佛了,跟着宝儿学了点字,也能念念佛经了,知道的多了,也就明白自己那会子做的错事多了。」 刘智财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娘,往后咱家的日子,是真的有盼头了。」 「我儿有出息了,娘自然开心呢。」她又回头对刘智宝说:「我家宝儿也不赖,小小年纪已是秀才老爷了。」 刘智宝胖脸染上了一层粉红,羞道:「娘!」 刘智财在一侧轻咳一声,立马转移话题,问:「娘,你先前探了稻香妹子什么口风?她性子一惯爽利,你也莫要在她面前说话拐来拐去,她最不耐这样听人说话了。」 「到也没拐来拐去,我就是说了下我的盘算,你们哥俩年纪不小了,也该定亲的定亲,成亲的成亲了,只是娘这些年统共才挣了几千两银子,在三十里村称得上是土财主,只是到了这京城里,才知道,毛都不算一根。」 刘孙氏终归还是摆脱不了乡下人特有的粗俗! 「娘,稻香妹子怎么说的?」刘智财有些担心自家娘招了刘稻香的不快。 刘孙氏却笑道:「我就是说想向她娘俩讨个主意,你三婶说种田养猪是我的老本行,到不如置办小小庄子,二姑奶奶也应承了,说是要帮我调换调换,看能不能把买的小庄子挨着你爷爷一家子。」 刘智财闻言笑道:「娘即然喜欢自去操办即可,至于我与宝儿娶妻所费银子的事,娘大可不必操心。」 刘孙氏不高兴地道:「我能不操心么,你才来京里多长时日,以往吃住都在你三叔家,后来听说你入国子监后又讨了差事能养活自己,这样下来,也不过是将将够自己用,哪里有节余的银钱?」 「娘,都说鼠有鼠道,你儿子我好歹是国子监里出来的,也有些同窗好友,再说了,我一直住在这都指挥府,便是不打着这招牌,身上也贴了这标籤,娘这回来得正好,我还想与娘和宝儿说一事呢!」 刘智财说到这儿,把自己筹划的事说了。 原来,他这几年见刘智浩与刘智瑜两兄弟小小年纪,竟然打理产业也能管个风生水起。 他便起了向他们学习的心思。 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原本是找刘正信帮忙,开了个茶馆做营生,几年下来,到也叫两人摸出了不少经验,两个小傢伙又是鬼精的,从刘正信这个亲爷爷手上哄了几个产业下来,两兄弟一商量,二一添作五,平分啦! 因此,这两兄弟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刘智财不曾问过两人赚了多少,但从两人平日出手阔绰便能瞧出一二。 因此,他也动了做些营生的生意,只是这几年他在衙门当差,挣下的银子并不是很多,有时有些外水可捞肥了私包,再加上平日节俭,到也叫他存下了千两白银。 「娘,您手上除了那四千多两准备买田的,可还有多余的?」 刘孙氏只知自己是个小妇人,万事都听大儿子的。 因此,他这般一问,自是答:「到还留了一千多两傍身银子,你可是需要?」 「嗯,我打算找浩哥儿、瑜哥儿商议一下,看有什么好的营生,我俩兄弟也掺一脚。」刘智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刘孙氏。 刘孙氏闻言后,笑道:「你与我说这个,我也是听不懂的,不过,你要一千两银子,我拿出来就是了,即然是与浩哥儿、瑜哥儿,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生意经 第八百五十七章 生意经 刘智财得了刘孙氏的肯定,自是定下心思要好生作为一番。 翌日一清早,刘智浩与刘智瑜尚赖在床上没起来,便被刘智财给挖了起来。 「我说智财哥,天才亮呢,我正梦到自己咱着香喷喷的大蒜苗子炒腊牛肉,你竟然把我给闹醒了。」刘智瑜打了个哈欠,包着一泡眼泪,幽怨的小眼神死命的戳刘智财。 刘智财嘻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子,笑道:「我这不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么,又想着我若一个人,人单财薄,再说了,有了好生意,自然不敢忘了捎上两个弟弟。」 「当真?」原本懒洋洋的,还在床里侧睡着的刘智浩,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来了。 「我自不会哄了你们才是。」刘智财再次笑答,又催了两人起来先洗漱一番后。 待两人换好衣服又行至室内的八仙桌前,此时,桌上已摆了早餐,有水煎包,甜辣蒸凤爪,三鲜水饺,一大瓷汤盆雪糯小米粥。 「智财哥想必尚未吃早饭,不如咱兄弟三人边吃边聊?」刘智浩邀了他上坐。 刘智瑜早已叫了小丫头为三人盛了三碗粥,又夹了个水煎包吃了一口,乐道:「是牛肉味儿的,还搁了些辣子在里头,太好吃了。」 他又招唿刘智财也尝一尝。 三人坐在桌子边开始吃早饭,刘智财吃了个包子后,感觉肚子里有点货了,这才说起自己一早的来意。 「两位弟弟是知道我的,在国子监混了那么几年,如今又入了翰林院做庶吉士,昨儿我娘京进后,晚上与我谈起以后的生活,京城里凡事都好,只一点不好,出门抬抬脚就要花银子,哥哥我琢磨了一夜,到想了个好主意,心里高兴着,也没顾忌那许多,便一早来闹腾你俩了。」 刘智浩笑眯眯的样儿像极了迷你版的刘稻香牌小狐狸:「智财哥的难处我也清楚,我娘那会子还嘀咕着呢,要我爹若得了机会,也要提携你一二,如今看来,智财哥心中早已有了成算。」 「我本在你家吃住几年,又岂能再给你爹娘添麻烦,好在我娘与弟弟已上京城来了,我昨儿晚上想了许久,到寻出一条财路来,现在就与弟弟们细说一番。」 原来,刘智财的心里早有打算了,他的同窗好友中,有一个是出身杭州,家中产业时里,有一处丝织坊。 「我那好友家的丝织坊在杭州也算小有名气,织的料子我也曾在他身上瞧过,在这京里,也能入得了一些富家人的眼。」 「丝织坊?智财哥莫不是要我们投银子进去?」刘智浩的心智比刘智瑜成熟得多,又加之刘正信与刘三贵的有意栽培,他处起事来越发老练了。 「只是杭州离得太远,若投银子进去, 每年总要去往杭州几次的,我与弟弟年纪尚小,怕是家中不会放了我俩远行,还有一个,我俩尚有学业在身呢。」 刘智财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到也不曾想过入伙什么丝织坊,到底是人家的产业,我是这么打算的,想邀了两位弟弟一起,不如与我那同窗一起在京城开个绸缎庄子,他家不缺银子,只是在京城却也不敢胡乱开铺子。」 刘智浩笑了:「这个主意好,正好我兄弟两手中有些多余的银子,到可以拿出来周转一二。」 「多谢两位弟弟照顾哥哥了。」刘智财站起来,正儿八经地朝两人做了一长揖。 刘智瑜脸上有些不自在,刘智浩却是笑了:「即然是要打着我都指挥使府的名头,你这礼,我自然受得起。」 「只是这事,我回头还要找我二姐商议一番,我听二姐夫说,早饭过后,他便会送了我二姐回家来。」 刘智财也知刘稻香的能耐,笑着应了。 三个又在屋里商议了一番,把这铺子设在那里好。 刘智浩又问:「就咱手上那点银子是买不起铺子的,你那好友可曾有好铺子?也不对,若有,也就没咱们的什么事了。」 「他家只在杭州城有些许关系,我若与他说明这事,他定会同意的,早在国子监念书时,他就与我提过此事,这一次他只中了个同进士,如今尚留在京里,看能不能找些门路到衙门里当差。」 越是到了如今,刘智财越能感觉到寒门学子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子弟有多大的差距,别瞧每年的状元是寒门学子里头挑的,那榜眼与探花却必是落在高门大户里头,也怪不得皇帝们爱用高门学子,这眼界儿,那能耐儿,又岂是寒门学子可比的?! 刘智浩懂他说的意思:「智财哥,那人品性如何?若是可用之才,到不如与我爹爹提一提,只不过,这事儿先且不提,你先去与那人谈谈这事。」 刘智财想着,今儿刘稻香准能回来,到不如趁着今儿把这事给敲定下来,虽有些仓促了些,但那些细枝末节可以来日慢慢商议。 果然如刘智浩所言那般,刘稻香在吃过早饭后,拉了钱侧妃一起来了府里头。 张桂花与钱侧妃本就是儿女亲家,又因两人时常一起打牌,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了,见了面后,她笑道:「可巧了,今儿我还邀了古夫人呢,只是她不喜打牌,我只得打发人去请了个小戏班子来唱曲儿,等会子,你与我一道。」 钱侧妃哪里有不应的,刘稻香见她俩在正厅里说话,便起身去了自己原来的居所鸣翠馆。 她才回了自己出嫁前的屋子,刘智浩与刘智瑜已后脚跟了进来。 「二姐!」两人同时唤她。 「你俩怎么来了,快些过来让二姐瞧瞧,又长高了不少,最近可有听爹娘的话,功课学得如何了?」 刘智浩与刘智瑜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答了。 刘智瑜跑到她跟前,说道:「二姐,二姐,我们等你好久了,你今儿怎地回家如此晚?」 「哪里晚了,二姐出嫁了,自比不得在娘家时那般松快,不但要料理家中琐事,还要晨昏定省呢。」 刘智瑜两捌好看的眉毛顿时皱成了墨疙瘩,一脸纠结:「二姐,要不,你搬回家来住?若爹娘不同意,我与浩哥儿养你。」 这回,刘智浩难得的没有骂刘智瑜是蠢的...... 「二姐,瑜哥儿说得对,要不,你搬回来算了?就是不知二姐夫会不会同意!」 刘稻香听着这话,只觉得很窝心,笑答:「你们还小,不知成亲有何意思,待你们长大娶妻生子后便会知了,二姐嫁人了,自然有该担的责任,不能因为这点事而逃避跑回娘家来,你俩若好生努力,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婆家那边的人,自不敢小瞧了我的。」 「果然爷爷说得没错,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刘智瑜笑眯眯地乐道,只是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 刘稻香闻言头疼地伸手抚额,男儿志在四方,她不可能像教刘春香那样阻饶刘智瑜学武。 「对了,你俩特意等我,可是有事?」 刘智瑜抢先说了,把刘智财找他俩的事告诉了刘稻香。 一侧的刘智浩也不抢话,待他说完后,补充道:「二姐,我学得智财哥的提议可行,智财哥现下已出门去寻他那好友了,只是不管是租铺子还是买铺子,都要不少银钱,弟弟想着,姐姐们要不要掺上一脚?」 刘稻香闻言笑了:「不过才一个绸缎庄子,哪里要得了这许多关系,便只靠着爷爷这个大树就足已,即然你们要开绸缎庄子,我是不打算入伙,想来大姐与三妹妹也无多大的兴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可要听清了。」 眼见两个弟弟支起耳朵认真细听,她方才道:「京城绸缎庄子不知凡几,更有许多是世家大族的产业,咱家来京城也不过几年,虽有爷爷做靠山,却也比不过那些人,而那些人看重面子,绸缎庄卖出的料子自然皆是上乘,要我说,你俩不过是想小试身手,智财哥的财力有限,我听得你俩说的那个丝织坊,也不过是一般般罢了,到不如开个普通些的绸缎庄子。」 一个是不与那些世家大族争利,二个,普通的绸缎受众面大,不容易积压货物。 到底是刘稻香的亲弟弟们,一点就通。 刘智浩一下子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笑道:「二姐,想必你定然有了好主意,可否告诉弟弟们,与我们所想可是一般?」 刘稻香抿嘴轻笑,极爱怜地招了两人在自己身侧坐下,笑道:「想必你俩也想到了,咱府里的主子少,可仆众也有不少,每年光这些人的衣料子都是一大笔开销,更何况娘在京里也结交了相得来的夫人,由她出面说说情,还有我那院里的,以及我婆婆院里的,另外,我会请婆婆帮忙,还有与我交好的几位少夫人,其中就有做了当家主母的,我与她们提提,少不得要给我些面子。」 说到这儿,她又笑盈盈地看向两个弟弟,刘智瑜伸手一拍后脑勺,乐道:「还有大姐的巧云绣坊,那处也是有不少人家在她那里订制衣裳的,对了,还有咱哥俩认识的那些酒肉朋友。」 刘智浩先头听他说得挺正经,到了后头,刘智瑜的话风顿时变了味,立马与他划清界线:「你的才是酒肉朋友,我的那都是好哥们,能好到穿一条裤子的。」
第八百五十八章 阳谋 第八百五十八章 阳谋 刘智瑜嘿嘿直笑,道:「我俩干啥不是一起?」 惹得刘智浩直翻白眼。 刘稻香在一旁吃笑不已,瞧着两个弟弟越发明事理,心中有说不尽的欣慰。 「你们可邀了智胜哥?」 经她一提醒,刘智浩立马想清个中原委,笑答:「多谢二姐提醒,说不得这事提上檯面后,他定要多想,更何况,嫂子是李家嫡女,若拉了智胜哥入伙,说不得又能多了些财路。」 刘稻香想了想,笑道:「即然你们有这么多便利,为何还要投银子入内?」 刘智浩明亮的眼眸里精光微闪,顿时大笑道:「多亏我来问二姐了,可不么?有这便利,为何不用?」 「能省下银子自然是好的,正好我与浩哥儿还打算多开家茶馆呢,不想智财哥来说这事,总归是兄弟,左右都是生财,便也没有推掉。」刘智瑜笑得眼儿眯成一条缝,又道:「二姐,待弟弟们赚了大钱,总要让你的牧场再扩大一番的。」 刘智浩在一旁也点头,道:「我听娘说二姐留了许多小叶紫檀木与我们,说是留着将来娶妻用,弟弟们觉得受之有愧,便想着回报二姐一二。」 「都是亲姐弟,说那些话便是见外了,你们能用得上,我便心生欢喜。」只要自家亲人过得好,让刘稻香掏心掏肺都可以。 刘智浩却是在心中默默记下此事。 与两个弟弟说了一会儿话,刘春香便来寻她上街玩,刘稻香想着自己也有许多日不曾出门逛逛,便应了她的提议,又叫上了正准备离开的两个弟弟,说道:「你俩即然打算做这门生意,不如随了我们去街上看看?」 刘春香听了一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开口询问,刘稻香把两人先前说的话告诉了她。 「这个主意好,不要怕,有姐姐们给你俩撑腰呢,你们到时只管狮子大开口要多些红利,不过是小小丝织坊,咱家若是有意,自己都能开起来,任他借了这股东风,已是百般便宜那人了,待你们准备好,我到时给你俩拉几个大客户,包管你们天天坐等天上掉银元宝。」 要说刘家五姐弟中谁交友最广,非刘春香莫属。 刘智浩与刘智瑜的年纪摆在那儿,他们纵是结交了许多世家子弟,可真能顶上用的也不过是少数几个。 而他们的三个姐姐又大大不一样,认识的人多是已到了能当家做主的年纪。 「不过,据我所知,做这一块的已有不少,虽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出面,但里头也牵扯复杂,到时,怕是很多人家只能均些出来,不过,即便是如此,也够你们乐呵的了。」 刘智浩与刘智瑜自然是大喜过望。 刘稻香打发了家中小丫头去那看戏的地方禀明了张桂花与钱侧妃。 一旁的古夫人听了,问道:「你家小子们要开绸缎庄子?」 张桂花也不大清楚,又回头问那小丫头。 那小丫头原本在一旁听了一耳,便说两位少爷有这打算,且家中的智财少爷已去找友人了,而那友人家中开了个丝织坊,几人商量着开个绸缎庄子。 古夫人听了笑道:「到时开了,记得差人与我说一声,即然是你家小子们开的铺子,总要捧捧场的。」 张桂花正准备应下,那小丫头忙笑说,只是个普通的绸缎庄,又说,听小少爷们的意思,是专营那给僕人们做衣裳的料子。 钱侧妃听了心中一动,笑道:「之前我儿媳说要把我那院里下人们的衣裳拿去巧云绣坊,即如此,不如料子也从你家小子们的铺子里走就是了。」 古夫人忙问是怎么回事,钱侧妃藉机把刘秋香开了个巧云绣坊的事说了。 古夫人听了,笑道:「我家之前定的那个绣坊,做的衣裳料子越来越不好不说,做的针线脚也越来越敷衍了事,我已听下人们报怨过许多回,只是一直没有遇到个合意的,即如此,我便随了侧妃娘娘之意。」 古夫人才来京里不久,当初虽多有打听,只是要么欺她是个才入京的新人,狮子大开口,要么就是做工不尽人意,她正寻思着跟张桂花、钱侧妃打听打听,不想正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 张桂花心中高兴,暗中感激地朝钱侧妃点点头。 刘稻香不知,在她们姐弟五个不知情时,钱侧妃又为她家大姐和弟弟们拉了个大客户。 「终归是自家人,古夫人与我亲家一见如故,我也不是那心机之辈,与你也相处得好,自然少不得要厚着脸皮给亲家女儿谋些好处。」钱侧妃这是动的阳谋,反而叫古夫人生不起气,只觉得她这般甚好。 古夫人心中决定,回家就去退了那家绣坊。 再说刘稻香四姐弟一直在街上逛到晚饭边儿才回来,刘智浩与刘智瑜的心中也有了底。 刘智财早已在家中等候多时,听得下人报信,说刘稻香四姐弟回来了,立马从金桂苑那边去了刘智浩两兄弟所在的书香斋。 一进门便直白的问:「弟弟们,考虑得怎样了?」 刘智浩反问:「你呢,你且说说你那友人可允了这事?」 刘智财乐呵道:「这般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哪里有不允的,自是求之不得,又说,尽着你俩的意思来呢。」 「他到是个明白人。」刘智浩笑答,又道:「我俩与二姐商议过了,你且过来坐下,我与你细说一番。」 待刘智财坐下后,刘智浩才把刘稻香的意思说了。 刘智财笑答:「我那友人也是这般说的,他说高门大户关系错综复杂,少不得要卖你家些面子呢,我心里也有些估量,只是事情不成我也不好说出来。」 刘智瑜瞧了,道:「他即能想明白就好,终归是要合伙做生意,总不能才开起来,就为了这些红利争吵不休。」 「的确如此,我家又不缺那丝织坊,若要较真,我家大可以在京郊弄上一个。」刘智浩想着自家三姐那霸气侧露的话,觉得十分有理。 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与瑜哥儿要六成红利,剩下的四成,你占一成半,智胜哥那处占一成半,那人占一成,而且,我们哥俩是不出银子的,你瞧如何?」 刘智财心里算了算,刘家、黄家,还有平王府,光这三处就已得了大实在,有这三家的招牌在,还有拉来的几个大客户撑着,少不得,世家们要卖这三家一些面子,如此一来,光这些人就能赚上一大笔,单只是零卖的话,真赚不了太多。 这般算下来,到是真的得了大便宜了。 刘智瑜在一旁又补充道:「虽说是从你那友人家取货,但该怎么结算还是得怎么结算,绸缎铺子是绸缎铺子,与丝织坊没有多大的关系。」 「就凭我哥俩的面子,就足已撑起那家绸缎庄,至于要叫上智胜哥,还多亏了我二姐提点,不能单独撇下他是一回事,另外,大嫂子是李家嫡女,少不得也要关照不少。」 真要说下来,刘智财与他的友人的确占了大便宜,而分他一成半,的确也是有关照他的意思。 「自该如此,我去找那友人商议时,也粗粗与他提了提,他说,条件任你们开,只是以后赚了钱,若是想再多开几家,不能撇下他就是了。」 刘智浩笑道:「自该如此,若真的可行,少不得要多开几家,到时,如何分红利,又另一说。」 这也是刘稻香提醒的,刘智财尚未娶妻,如今也只是庶吉士,但以后肯定会平步青云,说不得,他也能拉来不少客户。 「到时,那铺子的名头,还得落在我那友人身上,好在他只是同进士,若这事弄得好了,他以后有机会入仕途,再另选人顶上就是了。」 刘智浩笑道:「咱刘府后街上大把刘氏后人入不了仕,我兄弟俩日后多多留意一番即可。」 这些细枝末节,三人并未说多少,而是商议着该如何处选铺,该出多少银租下铺子,又该找何人出面最好,总之,零零整整商量了不少时候。 吃过晚饭后,刘稻香与苏子烨并乘马车回府,她随口提了句自家弟弟们的想法,苏子烨想了想,道:「且看他俩做得如何,莫说世家大族,便是宫中每年的衣料子也是可观的,这些可不定是由指定的皇商来做。」 也就是说,若刘智浩几个做得好,苏子烨这个嫡亲姐夫,少不得要帮衬帮衬一番。 刘稻香原就存了些小心思,听他如此说,忙笑嘻嘻地谢他。 苏子烨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娘子,真要谢的话,可得要诚心诚意。」 刘稻香闻言俏脸添粉色,白了他一眼却是扭头不吱声。 苏子烨附耳小声道:「娘子不吱声,为夫权当是默认,这谢意可是要好生收一收方可。」 刘稻香窝在他怀里直翻白眼,她若说自会拿出诚意,少不得又要被自家推土机狠狠碾压,若说不是,他定会说自己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着念着,嘴上还说不要不要的,看吧,她不说话,他都能找出理由来顺了他自个儿意呢...... 转眼已到了六月初五,因着明儿是刘稻香的生辰,虽是散生没打算大办,可平王府这一枝的族亲不少,与刘府一样,在北面单建有一后街,里头住了不少这一支的族亲,刘稻香身为睿郡王妃,这些人少不得要来送礼,而钱侧妃便叫下人张罗着小办一场。
第八百五十九章 奇怪 第八百五十九章 奇怪 钱侧妃早已与平王妃禀明此事,平王妃自是允了的。 下人们是忙得脚不沾地,为明日的酒席忙碌,而正主儿反到是越发清闲起来。 吃过早饭后,苏子烨已说了,明儿他去衙门坐上半日,会回家来吃午饭,之后会请半日假好在家中陪她过生辰。 刘稻香因为他的许诺高兴了好一阵子,直到碧莲进来寻她。 「主子!」 刘稻香这几日回娘家都是带着青丝与青梅,她见碧莲进来,笑道:「我咋感觉好些日子不曾见你了。」 碧莲嘴甜,笑道:「许是书上所说那般,奴婢与主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刘稻香先是呆呆的望着她,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碧莲狐疑地看向青梅与青丝,不懂自家主子为何如此大笑? 青梅笑骂道:「你不懂,胡乱说什么,这话岂能用到你与主子身上,叫王爷听见,仔细扒了你那身皮。」 碧莲不由嘀咕:「不是说这话是解为许久不见,表示想念之意么?」 刘稻香忍俊不已,碧莲到底年纪小了些,哪里真的懂那些情情爱爱,这话用错了地儿也是情有可愿。 「待你长大些了,自然会明白这话是何意,对了,你这会子来寻我,可是有事?」 碧莲见她问自己,一时把先前的疑惑扔一边,忙答:「主子,主子,安国侯不是应了过几日要接郡主回府么,昨儿,王妃带了郡主去安国侯府探望了老夫人,而且,还叫人拎了不少药材呢。」 刘稻香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碧莲又道:「最最奇怪的是,郡主竟然叫人把那珍珠也带上了。」 「你说什么?」刘稻香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碧莲再答:「东院那边传出风声,说是安国侯有意与郡主修好,郡主心中高兴,便把那叫珍珠的丫头带上了,还说,安国侯瞧不上这个长得与先头夫人很相似的珍珠,郡主也因此放心了。」 真的放心了么? 刘稻香却是不信的,若真如此,当初林珍珠去了后,两人的关系反而僵硬了,卫承贤的心里是恨苏惠雅的。 她犹豫了一阵,又问:「可瞧见那丫头了?可还好?」 「奴婢偷偷瞧了一眼,珍珠面上瞧着还好,听罗姑姑说,气色也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她有留意到,珍珠行走间的动作,身上的伤的确好了不少。」 这回轮到刘稻香困惑了,不知苏惠雅是做何打算。 「我原还想寻个机会把那丫头救出去,不想,她却是被苏惠雅带回去了。」 刘稻香只得暂时搁下此事,待寻了机会与卫承贤提一提那丫头在这府里遭的那些罪,她总觉得苏惠雅不会安好心的。 ...... 转眼到了第二日,到了刘稻香的生辰日,与钱侧妃相好的敬王妃、端王妃来了,张桂花带了自己的儿女们也来了,刘秋香也带了自己的儿子来了,又说黄小虎得知睿郡王苏子烨午饭时才回来,他便也去了衙门当差半日。 到时会与刘三贵、刘智财、刘智胜一起来,刘智胜的夫人,随了自家娘亲一块儿来的,还有钱侧妃娘家的几个少夫人,与刘稻香都极为相熟的,也都来坐席的。 与刘稻香头一年进门过生辰相比,今年来的人又多了不少。 好在平王府的后花园挺大,来再多的人都容得下,与旁人府上一般,皆是请了杂耍、戏班子这类,爱听曲儿的三五成群去听曲儿了,爱看杂耍的孩子们,又由了丫头婆子们领着,去了戏台不远处的一处敞阳平地处看杂耍。 刘稻香做为主人公少不得要陪着这些贵夫人们到处转转,又或是招待客人们去各处寻乐子。 当真是忙得团团转,好在张桂花与钱侧妃多有帮衬着招待客人,刘春香与苏惠馨也帮忙招待小姑娘们,这才叫她将将喘了口气。 晚宴是正宴,午饭要随便点儿,由着客人们在各处吃着。 因着午饭前客人们都已到得差不多,刘春香与苏惠馨这才得了空闲。 刘春香不知几时不见了人影,苏惠馨去寻了正在一楼阁里小歇的刘稻香。 「主子,永乐郡主来了。」 刘稻香倚坐在那里只是觉得有些累,到不是真要睡觉。 听了小丫头的禀报,忙道:「快些请了她进来。」 永乐郡主便是苏惠馨了。 与刘春香的性子一般,是个不安生的主儿。 「郡主怎地没与我三妹妹一块儿玩耍?」 苏惠馨笑道:「我不过是错眼的功夫呢,瞧见有小丫头找她,便在一旁看那耍猴的,谁知一回头便不见了她的人影,寻思着定是有人寻她,我便先来了你这里,叫人留了口信,她若寻我,定会来郡王妃这里。」 刘稻香招唿她坐下,又叫人拿了些新鲜水果来,再奉上香茗。 苏惠馨端着茶盏闻了闻:「菊花?这香气儿还真好闻。」 「天气渐热,想着先前酒席上的饭菜难免油腻了些,便叫人给你沏了杯枸杞菊花茶。」刘稻香自己也要了一杯。 苏惠馨眯着眼儿吃了两口,刘稻香坐在那儿笑眯眯地望着她。 鬼才信这坐不住的小陀螺是特意来寻她说话的。 果然,不过是才吃了三口茶,苏惠馨就坐不住了。 「郡王妃,今儿来了不少人呢,瞧着可真热闹。」 「嗯,大家不过是寻个由头出来耍耍罢了。」刘稻香笑眯眯地答话。 苏惠馨咬了咬下唇,一双美眸不停地望向后花园入口那侧,虽然离得远,但凡门口进来人,便能一眼瞧见。 「你在等人?」 「啊?不,不是!」苏惠馨神色慌张地答话,一双眼睛不知安放在哪儿才好。 刘稻香是过来人,她瞧苏惠馨的神情,便能猜中一二。 心中细细思量,今儿来的人里头,有哪些少年才俊? 只是...... 真要说起来,苏惠馨比她并不小几岁,若再不说亲,怕是真要错过美好年华的。 「今儿来的人的确不少,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又或是有儿子未曾娶妻的,皆有相看之意。」 但凡有聚会,总有为儿女操碎了心的父母想要寻门好亲家。 刘稻香话里隐含的意思,想来苏惠馨听得明白。 她又接着道:「今儿除了古夫人之外,还有几个夫人,听说家中的儿子因各自的原因尚未定亲。」 「我娘又要为我相看了?真烦!」苏惠馨不耐烦地直跺小脚,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刘稻香瞧她那样儿,心里越发有些猜想,思了再思,方才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即便我那三妹妹整日嚷着要找个好的小竹马,可那也是在自家爹娘允许的范围内,若有男儿真心喜欢她,自会上门求娶,那男子若是含混不清,不清不楚,不欲提亲,在我瞧来,那都是耍着玩儿的。」 一切不以成亲为前提的,全都是耍流氓。 「我不信!」苏惠馨想了想,挥了挥手像是要挥掉一身烦恼,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刘稻香道:「难怪春香说你最精明不过,她可没少说,见你之前可要把自个儿的小尾巴给藏好,不然,准会被你瞧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刘稻香闻言秀眉轻挑,一脸认真地看向苏惠馨,难道她当真说对了? 谁那么大胆,竟敢撩拔端王之女? 莫不是吞了熊心豹子胆? 「罢了,我说与你听,你可得与我出个好主意方可,不然,我就天天上你家来闹腾你。」苏惠馨果然是皇室女,天生就自带霸气外挂。 刘稻香默了,她还能说什么,她想说你可以不说,但看苏惠馨那烦恼的样儿,便不好开口了。 「那得看你有没有理。」 苏惠馨瞪了她一眼,道:「我怎就不能有理了,我虽然爱闯祸,可我......」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低若蚊虫了。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惊讶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竟然害羞了...... 「你说,我帮你瞧瞧,若是可行,自会帮你拿个主意。」 她到不曾把话说死,万一,苏惠馨随了苏惠雅的眼光,她可不敢打那包票。 夺人夫君之类的事,她是不会偏帮的。 苏惠馨跺了跺小脚,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总之,我这心里头乱得狠,与春香说吧,偏生她还没开窍,说了也是白说,她出的主意,简直......」 不难想像,苏惠馨必是因为刘春香的主意而吃过苦头。 「郡王妃是知道的,我这人性子直,人缘也不大好,除了春香也没个知心手帕交,偏她又不懂这些,听得春香说郡王妃是个明事理的,我便还是你着与你讨个主意。」 不知为何,刘稻香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妙。 向谁讨主意不成,为何偏要向她讨主意,莫非这事与她还有些干系。 她忍不住问:「可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若她不如此直白的问,以苏惠馨那害羞的样儿,估计到了天黑,也不会把话扯到这上头来。 苏惠馨的俏脸都快红得滴出血来,艰难的点了点头,后又发现,似乎承认自己有心仪之人,也不知那么困难的事。 「我认识?」刘稻香再问。 苏惠馨惊讶得小嘴合不拢,半晌后反问:「春香告诉你了?她不是说要帮我保守秘密的么?」
第八百六十章 三妹是坑货 第八百六十章 三妹是坑货 刘稻香十分无语,难道苏惠馨不知,她脸上正明晃晃的写着呢! 「她不曾说,我三妹妹即允诺了替你保守秘密,她自不会说与我听。」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了?苏惠馨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你即说与我听,想必是我识得的人。」刘稻香告诉她。 遂又问她:「你与那人是怎地认识的?」 苏惠馨期期艾艾地答:「刚才始时,我觉得他挺老实,挺好欺负的,然后有事没事就欺负欺负他,他也不像旁的公子哥一般,被欺负了就记恨在心,要么见了我就躲着走,要么总要背后指指点点,他反而像我父王一般,即便欺负了他,下回见面了,总是乐呵呵地笑着,我就觉得他人挺不错,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娘说以前就耳提命面过,要找个疼我的,懂我的,我方才能嫁的。」 所以,这是怪端王妃坑了自己的闺女么? 刘稻香越发无语了。 「你欺了他,诈了他,他真不生气,还是因为你是永乐郡主,他不敢惹你?」 苏惠馨肯定地回答:「那到不是,他虽不生我气,可我做得不对时,他也会板着脸教训我,还要我没事儿多向你们三姐妹学习。」 等等,怎么听着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刘稻香试探地问:「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我知道了是谁,方才好帮你,不是么?」 「是,是,刘思灿!」苏惠馨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出一人名。 刘稻香顿觉此名是如此的陌生。 「刘思灿?我认识?」那是谁? 她左思右想,却是毫无头绪,遂又抬眼看向苏惠馨:「永乐郡主,你确定?我怎地不曾记得有此人?」 苏惠馨一脸懵了! 怎会不认识? 「怎么可能,他如今还住你家里呢,哦,还在翰林院做了庶吉士。」 所以...... 刘稻香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怎么会是如此的像一个人? 「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家智财哥吧?」 她不确定地问。 思通智,灿通财?黄金闪闪,金光灿烂? 苏惠馨不待她多想,已点头笑道:「我不知,我只知他叫刘思灿,家里就在都指挥府。」 「你心悦于他?」刘稻香越发不能淡定了,她突然觉得刘孙氏再也不用为大儿子操碎了心。 苏惠馨的脸蛋子越发红了,像极了红透了的苹果,俏生生、水灵灵地挂在枝头上。 刘稻香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脑门子。 「你娘可曾知晓?」 苏惠馨立马狗腿地笑了,挪到她身边坐下,又伸出小爪子给她捏肩,笑嘻嘻地答:「不知,这不是怕我娘受不了,春香让我来找郡王妃了嘛。」 刘稻香闻言一脸地古怪,感情她是往这两丫的套子里钻了。 「我知道了又能如何?能做主的可是你爹娘。」 苏惠馨又讨好地沖她笑了:「有郡王妃美言在前,想来我爹娘是不会太反对的。」 刘稻香想起端王妃为自家小女儿嫁不出去,那愁白了头的样儿,突然觉得端王妃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当真是前世做多了孽,生了这么个讨债的。 「帮你么,到是可以,只是有一点需得说明,我智财哥只是家境殷实,比不得郡主家的豪门富贵。」 苏惠馨伸手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听春香说,郡王妃很乐意帮忙呢,左右又不是叫思灿哥哥自个去经营,又是挂在旁人名下,若真是如此,少不得,我也要帮衬帮衬他。」 思灿哥哥,不知为何,这称唿叫起来,让人能生一身鸡皮疙瘩。 刘稻香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方才道:「等等,若真靠你的关系帮他,反而会被人认为,我智财哥是靠裙带关系呢。」 「靠我怎么了,我就是乐意帮他,他身价高了,自然就入得了我爹娘的眼。」苏惠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 刘稻香坐正了身子,认真地看向她,道:「永乐郡主,首先,我家智财哥在世人眼里,是男子,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可靠裙带关系抬升自己的地位,这不是帮他,这是害了他,让他一辈子都要背上靠妻子吃饭的不良名声,我想,你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得世人称赞吧!」 「可是,我听春香说,思灿哥哥在老家只是有些许薄田,靠这个度日呢!」对于苏惠馨而言,这是无法想像的。 刘稻香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左右又不是叫你马上定下这事,到不如给智财哥多一点时日,说不得,也能给郡主些好脸面,不是么?」 苏惠馨闻言顿时怂了:「郡王妃吶,你可是忘了,本郡主名声在外......」 外人传言,永乐郡主十分彪悍...... 「在我眼里,郡主却是个豪爽之辈,想来,在我智财哥的眼中也是如此。」说到这儿,她突然想到,不知刘智财是如何想的,遂又问道:「我家智财哥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苏惠馨抬头甜甜一笑,道:「我知道的,他心悦于我,便是不心悦于我,我也会挖空心思让他喜欢上我的。」 刘稻香再次无语,所以,狐朋狗友们吶,果真是臭味相投,连这行事风格都相近。 她想到了自家三妹妹,不知与古令舒进展如何了。 「那你到底是想要我问智财哥的想法,还是帮你去说说,让你爹娘接受智财哥?」 「两者皆有,我心里乱得很呢,郡王妃,你最疼我了不是么?你可得帮我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苏惠馨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又道:「反正我不管,这事儿全靠你了,我若是嫁不出去,肯定是郡王妃不肯帮忙,哼哼!」 面对苏惠馨地耍无赖,刘稻香真心不知说什么好。 「要不,我先帮你探探智财哥的口气,总要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苏惠馨一脸笃定地答:「他肯定心悦于我,嘻嘻!」 刘稻香心下狐疑,莫不是两人早已暗生情愫,是刘智财暗中引了苏惠馨去找刘春香,然后,她那个可爱又可人恨的三妹妹,给她挖了个忒大的坑? 其实,她是真的真相了...... 只不过,祸水东引的那个早已躲开。 刘稻香安慰了苏惠馨一阵,又见她问:「思灿哥哥怎地还没有来?」 「男子酒席设在前头!」刘稻香看看天色,又道:「男人们在一起总要吃上几杯方才显得自己是男子汉,由着他们去吧,我瞧现在这时辰,怕是酒席还不曾散呢。」 她说到这儿,又叫了青梅过来,道:「你使了婆子去前头瞧瞧,王爷与几位少爷可曾吃好?」 青梅应了转身离去,刘稻香伸手轻轻点苏惠馨地脑门子,笑骂道:「这回你可满意了,若就你娘知道了,肯定会跟我没完。」 「好郡王妃,好嫂嫂,咱不说就是了。」 苏惠馨当真是嘴甜会哄人,也难怪当初先皇乐意给她个有品阶的封诰。 否则,端王就算再如何闹腾,先皇不愿意给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青梅便来回话了:「主子,奴婢使了婆子去前头瞧过,王爷被另外几个宗亲围住,正吃得高兴,少爷们也都还好,刘大少爷与刘四少爷皆在前头坐席,与同僚们吃酒呢,婆子瞧后回来说,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席。」 刘稻香闻言笑道:「你再叫婆子留意一下,待我智财哥散了酒席,便让他去花厅等着,我有事要寻他相商,若王爷也在,便留了他一起。」 终归是与苏子烨的堂妹,好歹也是要与他一起,另一方面,今日来客颇多,她也是为了避嫌。 青梅得了令,又再次出去吩咐。 苏惠馨见刘稻香果真如刘春香说言那般,笑道:「春香说得一点都没错,好嫂子,谢谢了。」 刘稻香默默地看向她,不知永乐郡主是有意还是无心,生怕她不记得,提醒自己要找三妹妹秋后算总帐呢。 「春香得罪你了?」 苏惠馨先是一愣,后才握紧小拳头,气愤地道:「哼,谁叫她不听劝,非要那么拧着,我在一侧冷眼旁观,她的小竹马快要被人勾走了,可她却一点都不急,你说气人不气人。」 刘稻香立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淡然答道:「能被勾走的,绝对不是真心的,到不如痛快些让人勾走好了。」 苏惠馨回头微张着嘴看向她,随即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才答:「好嫂子说得有理,思灿哥哥是为数不多的洁身自好者,我定要牢牢抓住才行。」 说到这儿,她朝刘稻香眨眨眼,又道:「我想到了一个能说服我娘的好主意。」 「啥好主意?」刘稻香好奇地问她。 「思灿哥哥定会向子烨堂哥学习的,他品性十分不错,我有暗中打听过,这些年他都不曾要过通房丫头。」苏惠馨再次语出惊人。 刘稻香傻眼了,妹子,你明明长得一脸的娇柔,为何内里住了个女暴龙?你娘知道吗? 随后她又脑洞大开,难道她家智财哥爱撸管? 思及此,她不由恶寒一阵,勐地甩头,把这些龌龊的想法甩出脑子。 「你怎知道......」 苏惠馨一脸随意地答:「好嫂子,你家三妹妹呢,与我可是好得能共用一条手帕子呢!」 所以,刘稻香欲哭无泪,自家三妹是实力坑哥?!
第八百六十一章 各有盘算 第八百六十一章 各有盘算 刘稻香与苏惠馨又闲聊了一阵,端王妃那边打发人来寻了。 苏惠馨无奈之下,只得离开这个十分有趣的睿郡王妃堂嫂,还约了她下次一起逛街来着。 刘稻香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子,青梅瞧了不由觉得好笑。』 「主子可是在为永乐郡主的事烦恼,依奴婢所见,到不如把这锅直接甩给端王妃,依端王妃疼郡主的性子,怕是会暗中照拂四少爷不少呢!」 刘稻香连连摇头,又伸出右手朝她轻轻摆了摆,道:「此言差也,智财哥与智胜哥的想法相差十万八千里,到底是因教导的人不同,而最终的品性也不一样。」 青梅听懂了她隐晦的话,笑道:「永乐郡主性子天真又很直爽,与三姑娘相处的极好,若是真的能嫁四少爷,当真是一桩美事,比大少奶奶要好不少呢,至今,上主子娘家门的次数,一个巴掌数都嫌多。」 「不必计较,文人与武将自古就不对付,哪朝哪代都是互怼呢!」刘稻香对于刘智胜的夫人没什么印象,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这事不能提前跟端王妃说呢,她固然会因为永乐郡主而照拂智财哥,可心中难免会瞧不起他,不如先瞒着,再徐徐图之。」 说到这儿,刘稻香又接着道:「待会儿见了他,再细细商议一番。」 刘智财品性佳,苏惠馨看着是个粗心的,其实心里头门儿清,大抵是刘智财真入了她的眼,这才求到了自己的跟前。 青梅笑道:「奴婢瞧着这事儿定能成,永乐郡主可是惦记上了呢,再说了,四少爷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又是年轻的庶吉士,便是不靠着永乐郡主,将来也是一片坦途。」 「我家智财哥一直都很抢手,不知有多少人家想与他结亲。」刘稻香说这话时一脸的得瑟,刘智财差不多是她家学霸爹手把手教出来的,能差到哪儿去? 刘稻香在楼阁里又小歇了一阵,听到婆子送信来,说是王爷与四少爷都吃好了,大少爷贪杯多吃了些,有点头晕,大少奶奶已经陪他去客院里小歇了。 她叫青梅带人收拾了一番,这才带了青梅、碧玉去了花厅。 刘稻香到的时候,苏子烨与刘智财正吃着醒酒茶,两人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到她进来,苏子烨忙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刘稻香莲步轻移,款款而行。 到了苏子烨的身边,只见他上下打量一番,道:「怎地瞧着精神头不大好?可是累坏了?」 「到不曾因那些琐事累着,只是如今心里头搁着一事,夫君不妨也听上一听。」 她边答边坐到苏子烨的身边,又有小丫头奉上香茗,刘稻香看了青梅一眼,青梅立刻会意,忙招唿了屋里的小丫头们一起出去。 待到屋内只余三人时,她这才缓缓开了口。 「智财哥,你几时识得永乐郡主的?」 刘稻香并无过多的铺垫,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 刘智财端着茶的手勐地一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忙道:「可是她去闹腾你了?我这就去找她说去。」 苏子烨在一旁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装!」 都是男人,能看不清骨子里隐藏的东西? 刘智财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咋一听见稻香妹妹提这事,我这不是心慌嘛。」 刘稻香睨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是拿了三妹妹做伐子?」 「哪里,我是想着她与春香妹妹很要好,便叫她去找春香妹妹讨个主意,谁知道这事儿会踢到你跟前?」 苏子烨在一旁帮刘稻香敲边鼓:「不信。」 丫的,想抱得美人归竟把球踢到他家亲亲娘子跟前,苏子烨坏坏的想,要不要在这种间搅和搅和一番,急死这刘智财。 「我真的无意要打扰稻香妹妹的清静。」刘智财急忙辩解。 刘稻香拿团扇轻遮俏脸,笑答:「解释等于掩饰,智财哥急着辩解,莫不是心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到不如从实招来,要知,永乐郡主可是什么都与我说了呢。」 刘智财心中骂了一句:傻丫头,咋就跟倒黄豆似的,啥事都跟自家个猴精的妹子说。 「罢了,罢了,我说就是了。」 原来,刘智财是在刘府里结识苏惠馨的,有一日,刘春香寻刘智财帮个小忙,苏惠馨也跟着去了,初次见面,不过是点头之交,刘智财虽然相貌堂堂,但苏惠馨是谁,自懂事起,随了自家爹娘不知见过多少轻年才俊,初印象不过尔尔。 刘智财的话勾起了刘稻香的好奇心,遂问道:「那郡主怎就上心了呢?」 「初相识时,郡主的确很皮实,但在我眼中,与妹妹们一般,况且,她的那些小伎俩都无伤大雅,只不是想跟人玩罢了,我自不会与她计较,再说,她就是生了根直肠子,啥事都写在脸上呢!」 刘智财说这话时,一脸的宠溺。 「难怪永乐郡主会说,她怎么欺负你,你都不生气。」刘稻香觉得刘智财真的很包容苏惠馨。 难得,苏子烨给了个正肯的评价:「当该如此。」 「那你有何打算?」刘稻香想起永乐郡主的委託,想知道刘智财是如何想的。 刘智财闻言嘆气道:「郡主是天上的明月,我不过是地上的瓦砾,我相信待以时日,必能让她面上风光无限,然,时不待我与她!」 这是他最为难的地方。 刘智财已二十出头,苏惠馨也十五、六岁,便是端王妃再疼她,也肯定会在近两年把她嫁了。 然而,刘智财家底单薄,虽有庶吉士的身份,想娶永乐郡主难如登天,在端王妃的眼中,怕是穷小子想借着她女儿的身份平步青云,至少能少奋斗十年。 刘稻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感觉到身边的人轻轻拂了拂她的后背。 她抬头侧望苏子烨。 「你当真想娶永乐郡主?」 刘智财苦笑道:「我自是想的,没有努力过就叫我放弃她,我终是不甘心,不想终生抱憾。」 刘稻香为之一震,或许刘智财的感情很内敛,但从这话里能听出,他还是想搏一搏。 「我,能帮你什么?」她迟疑半晌,终是问出口。 刘智财摇摇头:「稻香妹妹已帮我良多,又岂能再给你添麻烦,光是开起绸缎庄就要让你耗神不少,我再慢慢想法子,只是想请妹妹帮忙多多安抚郡主,非我无心,只是这中间的难度非常大,我总是要努力一番方可。」 苏子烨坐在那里神色淡然地道:「你有心了。」 刘智财闻言心中大喜,果然,自家妹子还是力挺他的,看来娶到心仪之人越发有希望了。 「王爷,我当初,并不知她是永乐郡主,春香妹妹也不曾提过。」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 苏子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快到无人察觉。 刘智财又答:「那时忙着春闱之事,无闲想太多,郡主年纪小,又天真烂漫,我觉得多多迁就些,只要她高兴就好。」 苏子烨点了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 意思就是本次谈话到此结束。 刘智财与他打过交道,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遂起身说去外头走走,散散酒气。 待他走后,刘稻香问苏子烨:「夫君可是有何打算?」 不然,先前不会贊刘智财有心了。 苏子烨伸手把她搂在怀里,笑道:「端王爷与我爹是亲兄弟,除了先皇之外,我爹与他还有敬王的关系最好。」 刘稻香闻言心中瞭然,难怪钱侧妃与敬王妃、端王妃关系甚佳,那两位王妃完全没有因为钱侧妃身份只是侧室而看不起。 「惠馨的性子与苏惠雅的有些相同,然又不尽然全同,惠馨是心直口快,与苏惠雅的骄纵跋扈不同,我与你相识数载,又是在少年时识得刘智财,虽不曾多交往,却也在一旁瞧得分明,他的品性不错,惠馨被堂叔、堂婶惯坏了,挺任性的,刘智财心智成熟许多,两人在一起,他定会多多包容惠馨,到不失为一个好女婿。」 苏子烨这是替端王妃相看刘智财了。 「智财哥待他大姐与宝胖子都很宽容的,以往在家中也是如此。」刘稻香觉得,或许苏惠馨的那些举动,落到刘智财眼的是十分可爱也说不定。 当真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是即便你说通了端王妃与端王爷,可两人的差距还是一目了然。」 刘稻香很希望刘智财能希望,讨个贤惠的妻子,能孝顺婆婆,和大姑子、小叔子和睦相处。 刘孙氏虽有些小聪明,但于后宅理事,还真不是那些大宅门里出来的贵夫人们有手段,也不如那些人心狠手辣。 「说起来,智财哥的娘,未必就不会是个好婆婆。」 苏子烨突然想到了成亲前与平王的对话,道:「分开住即可。」 「这可不能由咱俩定,不过,智财哥的娘越发明事理了,即便住一起,想来也不会生事的。」 刘稻香说到这儿,心下有了个想法,若刘智财真讨了永乐郡主为妻,定要让自家娘多多提醒刘孙氏,万万莫要插手家务事,由着郡主与刘智财管着,她做个不聋不哑的富家老夫人,其实挺逍遥自在的。 两人终归不能定下这些事,苏子烨又道:「忘了与你说,古人常说,好汉三个帮,你爹是从青州考出来的学子,还是要几个真正贴心的人,我观刘智胜与刘智财,后者更值得多多提拔。」 刘稻香心道,果然,不是她一个人如此想。 「夫君心中有成算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祸起无心 第八百六十二章 祸起无心 苏子烨轻刮她的鼻尖,笑道:「这些小事就交给为夫来办,娘子只要在家高高兴兴的多搂银子,然后,吃好喝好,没事儿就陪娘出门打打马吊,买买花戴,扯几身好看的时兴料子做衣裙就好了。」 刘稻香笑道:「嘴儿越发甜了,我便当你这话是承诺,若是家用不够,你在外头可得要好生努力,到时,家中还要添丁,说不得现在手头上的还不够用呢,生儿子好,生闺女也罢,终归是要打小就准备嫁妆又或是儿子们要养家的产业。」 「大善,为夫尽听娘子的话。」苏子烨低头温柔地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果真她娘没骗她,平常的话里往往有着最真执的爱。 ...... 刘稻香这边上演你侬我侬,而她那皮实的三妹妹却是又经歷了另一番风光。 且说刘春香午饭时,本是与苏惠馨坐一块儿吃的,两人边吃还边时不时的咬耳朵,端王妃瞧了那真是甜到了心窝窝里,如今谁还敢笑话她生了个彪悍的女儿? 没瞧见她家小女儿也有手帕交了么? 刘春香自然是在给苏惠馨出主意,完成那实力坑哥、坑姐的壮举。 只是开心的她没注意到阴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关注着她。 「主子,你找奴才?」余庆来寻苏子泓,先前,他正与刚勾搭上一个婆娘亲热,不想苏子泓打发人来寻他。 苏子泓瞧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后又道:「往后那些事给我藏严实了,不见她会喜欢这些事。」 他指的就是隔着花树林,隐隐能见到的,笑魇如花的刘春香。 余庆自然是从善如流。 「主子,最近刘三姑娘不知怎地,忒安生了点。」 「嗯——?!」苏子泓不满地回望他。 余庆忙答:「刘三姑娘鲜少出府,奴才想通过人打听,只是三姑娘是个聪慧的,把自己院子管得严严实实,莫说是泼水便是连那和风都能吹进去。」 苏子泓嘴角勾起,笑答:「若非如此,又岂能入得了我的眼。」 「可王妃的想法与主子的想法相差太远,可惜不愿耐着性子看看刘三姑娘。」 「我娘是我娘,我的事她别想样样都掌控住。」苏子泓对平王妃显然心存不满。 「另外,可有查到什么?」 余庆答:「主子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奴才打听到,三姑娘在见过西院的郡王妃后,就鲜少出门了,听说,随了刘夫人学管家理事呢!」 苏子泓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谁若是叫她不痛快,我定要叫那人不痛快。」 说到这儿,他用力折断手中的树枝。 余庆缩了缩脖子,又问:「主子,今儿难得天地人和,何不与三姑娘见上一面,以解主子的相思之苦呢?」 「金镶玉呢?」苏了泓并不曾应他话,反而问起另一人。 余庆笑答:「世子夫人随了王妃,还有郡主一併在那处楼台前看戏听曲儿呢,一时半会儿定不会离开。」 「古令舒呢可曾来了?」苏子泓可没忘记这个情敌。 余庆再答:「奴才早就打听好了,听说最近京营忙着训练新兵,想来古千总是抽不出空闲来。」 苏子泓闻言笑了,道:「如此甚好,很合我意,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余庆上前两步,附耳小声嘀咕道:「主子何不趁乱生米煮成熟饭,任王妃如何恼主子,还不得照样帮主子娶回来?」 苏子泓回望他,笑得十分阴险:「此主意甚好,只是得先委屈那小丫头了,不过,很快就要去避暑山庄了,到时,你这般行事,定要叫那金镶玉滚开,哼想坐正妃之位,她还不配,不过,刘夫人却是看得太紧,与那丫头寸步不离。」 他说到这儿心思转动,附耳又在余庆耳边嘱咐了几句。 具体说些什么,只有这两人知道。 刘春香并不知自己成了招蜂引蝶的娇媚花朵,此时正与苏惠馨说得忒起劲。 「我二姐有个大牧场,哪天与我二姐说一声,咱们唿朋唤友,叫上三五知已,去我二姐的牧场耍上两日。」 苏惠馨乐道:「这主意好,我家也有一个,不过,我娘不大上心,想来牧场没有你二姐家的打理得好。」 「就这么说定了,哈哈,我怎么如此的兴奋呢!」一想到又能找藉口跑外头放风,刘春香乐不可吱。 两人正说笑间,刘春香的贴身大丫头之一之初来到她身边,附下身子小声道:「姑娘,有事呢!」 刘春香看了她一眼,正巧,桌子另一侧的一位官家姑娘见机会难得,立马与苏惠馨攀扯上了。 刘春香无奈地笑了笑,回头问之初:「何事?」 之初看了苏惠馨一眼,见她正扭头看向另一侧,并不曾注意到这里。 「主子,奴婢先前去茅房,无意中看到古千总了。」 刘春香的小心肝勐地一晃悠,脸色不自然地答:「他不是一直在京营里么?听我爷爷说,这会子京营那边正忙着训练新兵,我二姐也说了,听古夫人说,他这段时日是不会回京来的,怎地.....」 「许是来寻姑娘二姐夫的。」之初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刘春香拂掌笑答:「这话有理,他与我二姐夫本就有公务往来,说不定是来寻我二姐夫的。」 她说到这儿,又对之初说:「这里的酒席还有一会子才散,你让扬姑姑去前头打听打听。」 之初应了去办这差事,苏惠馨与那边的姑娘说了几句,回头见刘春香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吃闷茶,又招唿她一起来聊天。 杨姑姑办这差事很快,之初去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她瞅了个空闲与刘春香回了此事。 「主子,杨姑姑去了前头见过古千总,得知他是来寻二姑爷有公事,不巧,正遇上二姑奶奶过生辰,二姑爷便留了他在前头坐席。」 之初说到这儿时,微微皱了皱眉。 刘春香反问她:「可是还有事?有事说事,别磨磨唧唧。」 之初忙答:「到不是旁的事,只是奴婢在后花园门口等杨姑姑时,曾瞧见郭姑娘身边的丫头也去了前头,杨姑娘回来时,奴婢问过她,郭姑娘身边的丫头的确是去古千总了,郭姑娘有意请了古千总来后花园里听戏,还言明古夫人也在,且王妃想见他。」 刘春香听到这话,忒么的想扎小人了。 郭玉环这又是想耍小心眼了,她是去破坏好呢,还是去破坏好呢! 她的心里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最终一咬牙,道:「之初,你且叫杨姑姑再去探探,看郭玉环耍什么心计。」 之初无奈,只得再去跑腿办这事。 杨姑姑听了之初所言,不由嘆道:「咱姑娘这是真上心了呢!」 之初忍不住抱怨:「姑姑,你说那人是怎想的,还有,二姑奶奶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怎就不出言点醒咱姑娘呢?偏生姑娘又不肯听我们的劝。」 杨姑姑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笑道:「主子们自有主子们的想法,二姑奶奶那般聪明,许是知道些什么,因此才不阻止咱姑娘的,不过,这话你下回不能再乱说,也不看看是什么地儿。」 之初忙向四下张望,然后松了口气,拿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是我疏忽了,姑姑说得对。」 杨姑姑见了笑道:「你且在此稍等,我去打听打听就回来。」 之初道:「我在这里头打听打听,说不得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杨姑姑朝她点点头,自行离去。 之初寻了些闲散的婆子,摸了些吃食给那些人,然后东扯西扯,竟真的叫她打听出一些事儿。 待杨姑姑迴转后,两厢一应证,之初觉得这事儿挺重要的,急忙去寻了刘春香。 刘春香本与苏惠馨还有在座的几个姑娘说笑,见之初远远的站着朝她打手势,寻了个机会,趁人不备悄悄离开了酒席处。 「之初,打听到了?」 「嗯,奴婢与杨姑姑分开打听的,证实了郭姑娘的确是想借了机会,哄骗了古千总在这后花园里与她幽会。」之初回答得很肯定。 「幽,幽,幽会?」刘春香结结巴巴地说,还不停地眨眼,她是不是听错了:「你没打听错?」 之初又道:「奴婢肯定没听错,奴婢问过好些人,都见过郭姑娘身边的丫头,说是她家姑娘打发她去请古千总来后花园呢,杨姑姑打听到郭姑娘的确是想与古千总在一避静处幽会。」 刘春香满脸怒容,道:「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猪脑吃多了,如此蠢笨的计策都瞧不出来,活该他上当,我就瞧着他上当,然后看他狗血地被那些长辈们围观,逼着他去娶郭玉环那心机女!」 之初眼前自家姑娘暴跳如雷,忙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姑娘,要不咱们去告诉二姑奶奶,这样的事在她的生辰宴上闹出来,终归是太难看了。」 刘春香越发气得利害:「活该那那笨蛋受此牵连,活该他名声扫地,哼!」 「姑娘,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不跟二姑奶奶提也行,要不,去跟罗姑姑通通气儿?」 之初的话,到底劝住了刘春香。 「告诉我二姐干嘛,本来高高兴兴的,没必要给她去添这个堵,让我二姐不痛快,便是与我刘春香过不去,郭玉环,你好样的,我不整得你一个鼻青脸肿,我就不姓刘。」 刘春香招来另一侧守着她的易姑姑,道:「你速速去告诉罗姑姑,叫她寻了机会找那郭玉环发难,哼,我就不信平王妃的脸面挂得住。」 易姑姑扯了扯嘴角,自家姑娘啥时候都挺精明的,唯有遇上古千总的事就不淡定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 被盯上 第八百六十三章 被盯上 「姑娘,你忘了二姑奶奶的提点了,快快长吸一口气,忍一忍,事儿缓一缓,奴婢自是要告之罗姑姑的,只是,这事儿却是不好闹上檯面来,只能拿盖子先掩个严严实实,莫要坏了这生辰宴才好。」 刘春香依言深唿吸了几次,易姑姑的话到也听进去了。 「我知道的,不会把事儿闹大,总不能叫那郭玉环小人得志才行,你且去告之罗姑姑。」 易姑姑犹豫了一下,转而对之初道:「你陪姑娘先去那边叫上杨姑姑,再一起去捉人。」 说得好像古令舒都被刘春香定下了似的。 「姑姑,莫要忘了,用拳头解决事,我是最擅长的。」刘春香扬了扬自个儿的小拳头,但瞧她那咬牙切齿的护食样儿,想必,这会儿若是郭玉环在此,刘春香必会对她即掐又捏的方能出了心中恶气。 刘春香挥了挥拳头,又催了易姑姑去寻罗姑姑,而她自己带了之初,又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不时,杨姑姑便来到她的跟前。 「姑娘,你确定要去那里?」 别看刘春香像个初生不怕虎的小牛犊子,其实,她也有一般贵女们的心气儿,因此,挥了挥自个儿的小拳头,道:「哼,他可是我早就相中了的小竹马,岂能容得了旁人闯入,换个人来撬墙角,我自可心平气和的与旁人公平竞争,可那郭玉环偏生假得要死,说话娇嗔嗔的,又爱算计人,我着实瞧不上。」 杨姑姑闻言,微微皱眉,开口劝道:「姑娘,还请三思而后行。」 「姑姑,你心中的顾虑,我自是明白,只不过,我自有分寸。」刘春香怎么着,都要坏了郭玉环的这一场算计。 杨姑姑微不可察地嘆息一声,古令舒的确是个不错的少年,然而,有时太过晃眼的人,身边的事非也会不断,杨姑姑在刘春香不过几岁时,就陪在了她的身边,自是希望她能够嫁个好夫君。 然,主子们的打算终不是她一个下人可以随意揣摩的。 刘春香并不知她心中担心,此时,正一心一意想从中破坏了郭玉环的阴险算计:「可曾打听出来,两人具体在何处?」 杨姑姑无奈之下,伸手朝后花园入口处一指,道:「姑娘可曾瞧见那里,在入口东边不远的第一个楼台处,因着二姑奶奶把酒席设在了此处,来往的客人皆是从中间这条路穿过的。」 刘春香并不曾挑中间那条路,走在荷花池中的曲折迴廊里,她觉得太过打眼,反而伸手一指前头,道:「姑姑,我刚才吃得太撑了,不如咱们沿着河花池绕路而行?」 杨姑姑举目望处,荷花池畔,杨柳依依,繁花缀锦,翠竹、太湖假山叠落的十分雅致,又有锦鲤戏碧波,花浓草香。 刘春香一身粉彩衣裙,如同坠入人间的仙娥,步步生彩光,款款而行,之初在她身侧落后半步,为她撑着一水墨粉荷油纸伞,如同一副古韵十足的仕女图。 有少数注意到这边的几位夫人,不由暗中赞嘆一番,甚是羡慕张桂花是个会生的,能生的。 刘春香欣赏着眼前的美景,随着她往东而行,原本暴怒的心情也渐渐平静,心中暗贊自家二姐的夫家,这后花园建得十分精緻特别,却不是,她三人一行,已成了别个眼中叫人惊艷的画卷。 譬如此时正偷偷尾随而至的苏子泓,远远的打量着刘春香,六月午后的骄阳有些暴躁了,偏生落在她身上时,却又十分的温柔,似乎也如同他一样,生怕惊吓到了眼前的小美人。 「余庆,事儿安排得怎样了?」 他小声的问身侧的余庆。 「回主子的话,一切尽在手中。」 苏子泓回头再望向刘春香,眼里难得的一片痴迷。 「世人皆只知我纨绔又偏好少年这口,人人见了我不是阿谀奉承,就是当面一盆火,被后捅一刀,这世上当只有她一人没心没肺,即不怕我,也不曾想要在我身上讨些好处。」 即便是先皇赐婚的金镶玉,为何明知他的特殊爱好后,都还忍气吞声,不过是为了给她娘家多争些利益罢了。 思及此,苏子泓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眼见刘春香的身影渐渐隐入花红柳绿中,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屋里小歇的刘稻香听下人来禀,说是易姑姑与罗姑姑求见。 她无奈之下让两人先在正堂里候着,又叫人打水来梳洗过后,换了一身新衣裳才出来见两人。 「怎地了?」 罗姑姑上前附耳小声说了易姑姑所言之事。 刘稻香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怒道:「那郭姑娘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易姑姑带着气性儿小声道:「不过是仗了平王府的势罢了,除了府里几个主子,她又何需怕旁人?」 刘稻香挑了挑眉,冷声道:「可不,有王妃护着,旁人自应让她三分,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跑到我头上来蹲窝。」 今儿是她的生辰,又设了家宴款待亲朋好友,若真出了些什么事,到时,面上难堪的除了她还会有谁? 她微微眯起了好看的大杏眼,冷冷一笑,道:「好个一箭双鵰!即讨好了王妃,又能落了我们西院这边的脸面,还能离间了我那傻妹子与那位......」 罗姑姑自宫中出身,相较而言,她比刘稻香更能狠下心来。 只见她在一旁小声道:「主子,咱们该先下手为强。」 刘稻香伸手拂了拂头上的七尾孔雀钗,神色淡色地笑了:「当该如此行事。」 遂又道:「我瞧郭姑娘品性嘛还算入得了眼,老人们又常言道: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自当挑户与她性情相近的人家成就一番佳话方可。」 罗姑姑想了想,道:「郭姑娘有意在京城寻得一门亲事,今日来此坐席的虽不算太多,可也有几家与王妃走的十分亲近的。」 刘稻香笑道:「我过生辰与她没啥关系,不过是借着这由头与那几位夫人碰个头,见个面,再私下里商议些什么罢了,即如此,何不给她来个喜上添喜呢?」 郭玉环的行为,终归是惹毛了刘稻香。 「这事交给奴婢亲自去办,总要让那郭姑娘寻个好婆家,又不至于惊动了旁人。」罗姑姑一手揽下了此事。 刘稻香赞许的点头,又道:「把尾巴都收拾干净了。」 罗姑姑笑答:「到时见机便宜行事。」 几人才商议定这事,碧莲已经一脸惊吓地跑了进来。 她才进门,瞧见屋里这阵势,不由把脚不收,一脸纠结地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刘稻香见了,便知她有事,开口道:「你且过来回话。」 碧莲心中瞭然,遂依言上前先行了礼,不等刘稻香再开口询问,便把先前发现的事说了。 「奴婢先前得了主子的令,去那边办差事,瞧到三姑娘带了杨姑姑与之初去了后花园的东边,原本这也没啥,只是让奴婢无意间发现,府里的世子竟带了那心思狠毒的余庆尾随而去了,奴婢怕发生意外,一边叫了婆子丫头们留意着,又暗中坠在后头尾随,奴婢便跑回来告诉主子了。」 「苏子泓?」刘稻香一听是他,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哼,果然还是贼心不死,他今日不必当差吗?」 碧莲摇了摇头,她还没来得及去打听此事。 罗姑姑在一侧答:「奴婢先前在酒席处,隐约听说西域来使今儿进宫去了,想必是还没有出宫呢。」 「难怪他会有空闲跑回府里来。」刘稻香的秀眉皱成一团,这苏子泓的事一日不解决,她的心里一日就不痛快。 罗姑姑在旁又道:「主子,当务之急,还是要紧着三姑娘的亲事,只有把亲事定下来了,那边想必会太平了。」 刘稻香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事儿还真难说,那位是什么性子,咱俩这两年瞧出了个八八九九,即便我那三妹妹定亲了,只怕他还是不会死心的,这事儿,还真的好好算计一番方可,你且先去安排我说的那事,再拔几个你教导得不错的小丫头给易姑姑用着,让她带着先去寻我三妹妹。」 两人得了令各自离去,刘稻香终归不放心,家中来客不手,她身为今日的主人,自不能随意离开,更不能把这些人的视线引到东边去,思来想去,她把青梅叫来,道:「你速速跑去前头寻古令舒,把苏子泓尾随我妹子的事说一下,我不得动弹,王爷自也不方便去,如今信得过的人里,又会拳脚功夫的只有他了,拜託他帮这个忙。」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若真想调帮手,直去寻苏子烨就是了。 刘稻香不过是想藉机推一把,让这对别扭的小冤家能够借这机会和好如初。 青梅哪里猜不透她的心思,忙道:「主子费心了,奴婢定会亲自去与古千总说明。」 她说完转身离开,自去前头寻古令舒了。 而刘稻香那边才刚刚换了衣裳准备小歇,又听得永乐郡主来了,才有了先前永乐郡主见刘稻香的那一幕。 且不说刘稻香今儿琐事缠身,只说刘春香已经带着杨姑姑与之初来到了那处楼台前。 「姑姑,你当真打听清楚了,是这处楼台?」 「姑娘,奴婢打听得清清楚楚,错不了,郭姑娘的确约了古千总在此处相会。」
第八百六十四章 心中生疑 第八百六十四章 心中生疑 杨姑姑回答得很肯定,这事已经过她的再三确认。 刘稻香瞧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楼阁,微微皱起了秀眉,为何她的心中会觉得不塌实呢? 她立在楼前歪着小脑瓜子细细回想了一遍,这事儿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为何她的心会如此不安呢? 「姑姑,你说古令舒是怎么想的,我越发看不透他了,在我的印象里,他不像是没长脑子的人。」 杨姑姑答:「没长脑子的人坐不上千总的位置,便是家中背景硬实也不行。」 大周朝当今新皇是位明君,岂会容得下这等子事? 刘春香也觉得她说得有理,站在这里想是想不出结果的,她纠结了一番,便道:「刚才行了如此远的路,我有些累了,瞧着此处幽静,又有树木遮阳,想来楼里必是十分凉快,不如我们三人在此歇歇,去那楼上看看美景也是不错的。」 她见楼阁里无人,想来郭玉环与古令舒还不曾到,思来想去,终是不放心古令舒单独来见郭玉环。 之初早就走累了,自然是欢快地应答了,杨姑姑不满的看了之初一眼,不是应该劝了姑娘早早离开才是上策么? 今日来的客人如此之多,自家姑娘独自在这里待太久,她怕又会生出旁的事来,万一毁了自家姑娘的名声可怎生是好? 刘春香回头笑望之初一眼,率先抬步进了楼阁里头。 在外头尾随而来的苏子泓眼里闪过兴奋与痴迷,对余庆说:「我每回见她一次,总要再次惊艷一番,不过是数日不曾相见,如今瞧她,越发明艷,光彩照人了呢!」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苏子泓对刘春香是真上了心,因此,他无论从哪里看刘春香,都觉得她娇俏可人,时不时被她的举手投足给惊艷了一把。 越发下了决心,定要把这俏娇娘给娶回来方可。 否则,他这辈子怕是面对美色食不知味了。 余庆是他的心腹,他偷偷瞄向自家主子,瞧他那神色便知自己该如何行事,当下回復道:「主子心中所思,是奴才正想尽力之事。」 苏子泓看向他,很开心地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听说,你家娘老子正在为你家二弟娶亲的一事发愁,你若把这差事办好了,我自少不得要赏你多些银子。」 余庆闻言大喜,道:「奴才先在这里替奴才的娘老子谢过主子了。」 苏子泓即开了口,余庆自知只要把差事办好了,这大赏是跑不掉的。 说完这话,他左手一挥,余正、余发、余繁,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苏子泓笑得十分猥琐,道:「都说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人,嘿嘿,若爷今儿成了那美事,再做一回新郎倌,自是少不得要大赏你们几个,你们三个且随了爷先去会会我家那小美人。」 后又回头对余庆道:「你且去便宜行事,莫要叫爷等太久。」 余庆弯腰作揖,答:「奴才令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子泓挥挥手,示意余应去办差事,他带了余正等人并不曾急着进入眼前的楼阁中。 而是闪身钻进了楼下一旁的小树林里,不时,便看到一个穿着府里三等衣裙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赶来。 很快,那小丫头钻进了楼里,刘春香带了之初与杨姑姑正在二楼,三人为了不惊到等下的来人,便只推开了东面的后窗,此处楼阁坐西朝东,大门正对后花园里的荷花池,若是在二楼倚栏远眺,当是能把此处一览无余。 刘春香正在问杨姑姑,怎地还不见古令舒又或是郭玉环过来。 三人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不由自主收了声,静等来人上楼。 很快,楼梯口出现了小丫头的身影。 之初迎了上去,那小丫头见到之初先是吃了一惊,后又探头看到刘春香正倚在窗子处看风景,不由笑道:「原来三姑娘果真在此,奴婢刚才在楼下不曾见到人,便寻思着许是上楼来了。」 之初忙问:「你是谁,怎知我家姑娘在此?」 那小丫头朝刘春香远远行了一礼,答:「奴婢的主子是郡王妃,罗姑姑特意打发了奴婢来寻杨姑姑,说是请杨姑姑去一趟。」 「罗姑姑可曾说是何事?」之初再问。 那小丫头摇了摇头,道:「姑姑不曾言明,我也不知。」 杨姑姑微微皱眉,小声道:「姑娘,奴婢担心此事有诈。」 刘春香笑道:「你我三人行来,路上不曾遇到人,当时离席莫说旁人,便是坐我一侧的永乐郡主都不曾注意到,姑姑莫要担心。」 说到这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又朝杨姑姑悄悄眨了眨眼,小声道:「二姐的叮嘱岂敢不听,我带着自己惯用的软鞭呢,便是再来几个大壮汉,也是撩不倒本姑娘的。」 杨姑姑闻言微微放松心情,笑答:「姑娘的鞭法使得极好呢,连老太爷每回见了都要赞不绝口。」 「爷爷有心教导我,我自该努力才是,我二姐说得对,自己想过怎样的日子,还得靠自己努力,我不似大姐性子温婉,不如二姐性子稳重,我不喜欢被拘在小小的四合院里,我想将来随了夫君去天下各处看看,瞧瞧明月出关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的壮景。」 刘春香想找个志同道合能一起浪迹天涯的夫君。 杨姑姑闻言色变,忙道:「老太爷、夫人、老爷与两位姑奶奶,怕是不会同意的。」 「姑姑,你怕什么,二姐说过,若是能嫁个将军,自是能如愿的。」所以,她才那般努力学武,只为有在外行走有自保之力。 却不知,她家好二姐,当初是为了忽悠她死了那心思,刘稻香可不想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亲妹妹,去做那劳什子的女侠。 她见杨姑姑还是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儿,遂又催促道:「你且先去见罗姑姑,我自会小心的,再说,这里是平王府后花园,又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杨姑姑想了想,觉得她的话还是很理,便依了她所言,叫上那小丫头离去。 而这一幕正好落入躲在一侧的苏子泓眼里,待两人离开后,他才大手一挥,带了余正等人进了楼里。 平王府的下人不知繁几,因着今日是刘稻香的生辰,后花园做为款待客人的场所,无论是哪处楼阁都收拾的十分干净、妥当,又另放了果盘、新花等物,方便客人随意寻个屋子小歇。 苏子泓带了余正等人穿过正堂,从西侧的木楼梯处拾阶而上,脚步轻盈而又欢快,难以掩饰来人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刘春香听到一叠脚不声,微微皱起眉头,先是猜测,莫不是杨姑姑又折返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渐近,她听出并不止两人,越发心中生疑,不知来人是谁。 待到来人从楼梯口出现,刘春香心中大吃一惊,怎地会是他? 那张稚气未脱又很明艷的脸,即美艷又很矛盾,直挠得苏子泓的心儿痒痒的,这小丫头是怎生的叫人着迷呢,他越发不想叫旁人看到她如此美貌。 「咦,三姑娘竟然如此好兴致,到与我不谋而合。」 苏子泓带了余正等人往她这边行来,边走边说:「在这二楼赏美景,又别有一番滋美呢!不曾想三姑娘也是个好美色之人。」 他话里有话,略带轻挑。 刘春香微微皱眉,心中不喜他说话的语气,可又寻不出半丝错儿来。 只得答:「我已瞧得差不多了,世子慢慢欣赏,我出来已久,想必我娘在寻我了。」 苏子泓哪里听不出她的藉口,更何况他是尾随她而来,因此伸手一拦,挡住了刘春香的去路,笑答:「三姑娘何须如此着急,本世子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三姑娘何需急于避开呢?实在是叫本世子十分伤心、难过。」 与苏子泓这个中老手相比,刘春香还嫩着呢。 被他这般一挤兑,她心中虽越发不快,可也不好闹翻撕下脸来,只得又道:「我出来久了,我娘亲会着急担心,此乃不孝。」 「这有何难,余繁,去给刘夫人送个信,就说我偶遇三姑娘,留了她说会儿话,等下自会叫人送她回去。」 苏子泓想趁机召告天下他心之所属,又想在刘春香身上打上苏子泓独属的标籤,让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哥儿想求娶刘春香,还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价。 「等等!」刘春香可不想闹得世人皆知,她叫住准备去行事的余繁,又对苏子泓说道:「你叫余繁去给我娘说这事,岂不是叫我娘更加会动怒,你且让让,我要回我娘身边去。」 她伸手拍开苏子泓拦着她的手臂,脚步一错,便绕过了苏子泓,招唿了之初离开。 苏子泓的眼角又挂起了一丝阴狠,暗中瞪了余正等人一眼。 果然...... 刘春香看着眼前的人墙,无声的嘆了口气,她也好头疼吧,不知苏子泓是吃错了什么药,其实,她很想说,你即好男色,何苦又来为难她这个小姑娘呢? 「余正,还不快让开?」 刘春香柳眉倒竖,俏脸添薄怒,小手已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宽而漂亮的金丝暗纹腰带里,正藏着她的软鞭。 苏子泓瞧见她的动作,心中连嘆可惜,如此好的机会不能用,只不过...... 想起等下他将要进行的事,心中又一片火热,此路不通换条路走就是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唇枪舌战 第八百六十五章 唇枪舌战 「三姑娘,还请留步。」 苏子泓快步走上前,朝她作一长揖,一脸正经地道:「不知在下哪里让三姑娘误解了,还请三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我先前不过是路过此地,正好有些累了,这才进来歇歇脚,又寻思着许久没在此处看过荷花美景,想着来二楼瞧一瞧,不想,偶遇了三姑娘,不知三姑娘可是因为此事而恼了在下?」 他语气温和,有些低声下气。 听得刘春香心中生疑,这厮该不是旁人用了易容术吧! 一时,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侧的余繁自是知苏子泓想做什么,忙开口道:「刘三姑娘,咱主子待你如何,想必姑娘心中有数,即是偶遇,咱主子有意邀了姑娘一起赏美景,姑娘又何需为了这点小事而扫了我家主子的面子呢?对姑娘而言,下去看风景是看,在这楼上与咱主子一道看风景也是看。」 刘春香闻言看了苏子泓一眼,寻思着只是看看风景,且应付他一番就离去,到也能省去许多事来。 与苏子泓打过些交道,刘春香是知道这人性子有多执拗,尽是只愿依了他自个儿的想法来。 「罢了,我便与你一同看看风景,不过,我不能留太长时候,我娘会着急的。」 苏子泓得偿所愿,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自然是从善如流。 又邀了刘春香去二楼走廊看风景。 刘春香寻思着,经苏子泓这一插手,她都不必再去费神搅黄了古令舒与郭玉环在此私会的事,想必两人不会同时到这里,又见此处有人,必会被惊走,也算是无意中坏了两人的事。 她这般想着,已随了苏子泓走出大门,来到了二楼迴廊里,两人站在迴廊里看向后花园,果真如苏子泓所言,在这一处看风景,当真是视野极好。 而余正此时开口了:「主子,要不,奴才叫人备了酒菜,主子与姑娘在此欣赏美景,吃上两杯小酒,也算是一等美事。」 不待刘春香拒绝,苏子泓已大笑着应下,又回头对刘春香说:「听说三姑娘好酒量,不知可否赏个脸,陪在下吃上两杯?我向你保证,只吃两小杯,昨儿皇上才赏了我一壶桃花酿,我娘又不好这口,不如我借花献佛,讨了三姑娘的欢心。」 「吃酒?」刘春香的秀眉拧成了疙瘩,她是不大想的。 只是苏子泓年长她数岁,又岂会猜不透她的心思,但见他又笑得十分温和:「可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刘春香闻言心惊不已,又听得他说:「你大可放心,今儿来的客人不少,再说了,这会儿都吃过了午饭,正有不少人到处瞎逛呢,三姑娘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刘春香听了暗思,他所言的确属实,只是这里终究有些偏僻了些,她有心想离去,自可脱身,却又不能撇下之初不管。 一时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苏子泓有心要得逞,自是不会真的顺了她的心意,暗中朝余正点点头,不时,余庆与余正一起归来,带了丫头婆子们置了一桌酒席上来。 不过都是下酒的小菜,里头还有刘春香还吃的凉拌黄瓜。 听苏子泓道:「我听说你喜欢吃这道菜,特意使人暗中从你二姐那里偷学来的,三姑娘万万不可告诉你家二姐,否则,本世子的这身皮都会被她扒下的。」 刘春香瞧着那碟凉拌黄瓜端详了许久,果然是她二姐的那般做法。 只是她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对于苏子泓的百般讨好阴谋论了,不知他想打什么主意,即然脱不了身,不妨摸摸他的底也不错。 这般寻思一番,到也放开了心思。 「正是我爱吃的。」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有些不尽人意,她微微皱了皱眉。 苏子泓一脸紧张地问她:「可是不合你口味?」 刘春香笑答:「味儿不太正,只是形似罢了。」 苏子泓的脸色有些难看,回头看了余庆一眼,余庆朝他暗中点头,不时转身与身后的人低语几句,不用猜也知道,那位做这凉拌黄瓜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刘春香并不知苏子泓会心胸如此狭窄,也不曾留意到余庆的动作,只因苏子泓已经说话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哦,原闻其详。」 刘春香笑答:「我二姐亲手做出来的,不但颜色好看,吃起来鲜中又带着股子清甜,又十分的脆爽,口感极佳。」 苏子泓笑答:「下回得了空,我定要亲自上门向你二姐讨教。」 提起刘稻香,刘春香不知觉间放松了不少,笑答:「那是,我二姐的手艺无人能比,不过,你怕是讨教不到的,她可不见得会教你。」 而且,还是个入不了她二姐眼的人。 苏子泓笑笑不再说这事话题,余正忙捧了一个银酒壶上前,道:「主子,这是你吩咐取来的桃花酿。」 他才近桌前,刘春香已闻到了一股极好闻的桃香味儿,心中暗贊,贡酒果然与普通的酒不一样,这味儿十分的醇正。 苏子泓示意余正给两人各满上一小杯,他先端了酒一饮而尽,微微嘆道:「我吃这酒却是太过寡淡了些,不过,只要三姑娘吃着高兴,不计较我先前拦住你之事,便也值得了。」 刘春香暗中留意他是真的吃下去了,并不曾把酒倒进衣袖或是在手里藏了帕子吐酒用,这才安下心来,看来这酒定然无问题。 她举起小酒杯正欲痛饮,正在这时,一道唿声拦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刘三姑娘,原来你在此处啊。」古令舒中气十足的站在楼下仰头喊她,又听他再喊:「原来世子也在,幸会,幸会!」 幸会个毛线,苏子泓忍不住心下吐槽,这厮是不是掐着时辰来的,什么时候来不成,偏生在他要哄得刘春香吃下那加了料的酒时,这个叫人生厌的古令舒,在此时跳了出来。 苏子泓以手托头,皮笑肉不笑地朝下望去,答:「古千总不在京营里忙活,怎地还有闲心到处转悠?」 古令舒再答:「我哪里有你说的那闲功夫,不过是因公事进京来寻睿郡王,岂知他并不在衙门里当差,我一打听才知,今儿是睿郡王妃的生辰,世人皆知,睿郡王有多疼宠睿郡王妃,王妃过生辰,王爷岂有不作陪的道理,我这才寻到了府上,才见过睿郡王,又寻思着即然来府里了,总要拜见拜见长辈们。」 说到这儿,他又转而对刘春香笑道:「我在后花园入口处正好碰到了青梅等人,她正带了丫头、婆子们寻你呢!」 刘春香正求之不得,听了古令舒的话,忙藉机放下筷子,站起来向苏子泓行了一礼,笑道:「世子厚爱,在此多谢了,只是我二姐与我娘怕是急了,否则也不会打发丫头、婆子满花园寻我。」 苏子泓坐在那里低头不语,寻思着自己的好事怎就接二连三的被人给破坏了呢,如今刘稻香即已打发人来寻这小丫头,他若强行留下去肯定会不美,只怕会惹得刘稻香与张桂花心中生怒,那样反而不美,他的最终目的是想抱得美人归。 这两人,将来可是他的丈母娘与二姨子。 他这般一寻思,再抬头时,已笑得一脸温润,答:「即如此,我便不再强留你,到是叫你娘与你姐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刘春香只要他开口应了,哪里还会管他找什么藉口,连连摆手,笑答:「无事,无事,我这就去寻她们。」 苏子泓眼见事不可为,只能放她欢快地离去。 待刘春香去往楼梯口时,苏子泓的笑脸立马变了,板着一张脸,眼角挂起了阴狠,朝楼下的古令舒冷冷道:「当真是巧了。」 「可不,我也觉得这事儿挺巧的,无事还能生出一堆事来。」古令舒的回答叫苏子泓越发不高兴。 「我瞧古千总挺闲的。」 「闲不闲可不是由了我算,再说了,那营里的千总可不止我一个,我一时半会儿不在,自有同袍们帮忙照看一二。」古令舒寸步不让,两人打起了机锋,又见他道:「到是世子可真闲啊,身为鸿泸寺寺卿,即便西域使节入宫面圣,你不应该也要在衙门待着,与剩下的那些西域同行来使周旋一二么?不知世子何故撇下那些人,独自在这里逍遥呢!」 真要说起来,两人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谁也没占到对方便宜。 「你!」苏子泓气得脑门处青筋暴起,怒目相视,古令舒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微微眯起眼,自己所行之事,是今日临时起意,古令舒不可能知道才对,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次的算计落空了呢? 古令舒一脸嘲笑地望向他,用嘴形无声地道:「别以为你的那些破事无人能知,断袖分桃,当真以为旁人不计较么?」 刘府才不会怕了这平王府,苏子泓若想依靠家中权势强娶豪夺,只怕还得掂量一二。 刘正信在军中的威信一直很高,又是刘稻香的亲爷爷,新皇十分赏视苏子烨,更是对刘正信这位刚正不阿的老人赞不绝口。 而苏子泓呢,撇去平王世子这个名头,还有什么? 鸿泸寺寺寺卿?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官职罢了。 虽是处理各国来使的部门,但轮到苏子泓坐上这位置时,该属于他的权利,早被他上头压着的四位老王爷给瓜分了,不过只剩个空架子,还得听那四位老王爷的吩咐行事。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一辈子绝交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一辈子绝交 这便是苏子烨当初提议的利害之处,明着是得了好处,实际上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罢了。 苏子泓心思不正,当初与平王妃两人,不知暗中算计了苏子烨与钱侧妃多少回,苏子烨自不会念什么手足之情。 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刘春香的身影才出来在一楼,古令舒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笑得一脸的春光灿烂,理都不理苏子泓,只见他笑着招唿道:「不急,慢些走,我已与青梅等人说了,若是遇到你,定会打发人去告之她,我自会把你平安的送去你二姐身边。」 苏子泓在他开口时,便已猜到,怕是刘春香已经下楼了,听他后面的话,证实自己所猜测没错。 他倚在二楼栏杆处,低头向下看去,不时,刘春香轻盈的身姿倒映在他的眼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的脸上已染上了一层宠溺之色。 「刘三姑娘好走,下回有空了,咱俩再砌磋砌磋。」说着,他比了个吃酒干杯的动作。 刘春香此时心情正好,又急于摆脱苏子泓,随口答道:「若有机会的话。」 她心中明白,这事过后,以后两人再见面的机会怕是很难有了。 古令舒在一侧闻言,心里顿时一阵不舒坦,又见刘春香笑魇如花,更是觉得自己的小心肝被人拿猪毛刷子刷过一遍又一遍,即痛又痒,叫他十分抓狂,偏又拿眼前的小人儿毫无办法。 「刘三姑娘,请!」 他心中来气儿,脸上摆出一本正经,语气十分生疏。 这话又在刘春香的心中添了把堵,以往见了面,他总是很亲切地唿她小春香,如今与郭玉环臭味相投了,便称她是刘三姑娘,这是提醒自己,要与他保持一定的礼仪与客套么? 思极此,她横了他一眼,憋住心中的不快,答:「有劳古千总了。」 古令舒的眼神微微一暗,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果真被苏子泓那副臭皮瓤给迷住了眼么? 真想把她捞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打她小屁屁! 刘春香心中不快,遂加快了步子想甩开古令舒,她就是见不得他那一脸笑容,暗自嘀咕,莫不是这厮最近太春光得意了...... 一想到古令舒竟然会被郭玉环给哄骗住,她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痛得死去活来。 两人各自揣着小心思,一时,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 「刘三姑娘,还请等一等。」余庆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刘春香驻足回望,笑问:「可还有事?」 余庆快步追上来,把手中的一个小酒罈子递给一侧的之初,笑道:「听闻刘三姑娘独喜桃花酿,我家主子也不过才将将得了这么一小罈子,先前一时匆忙,竟忘了把酒送给姑娘了。」 刘春香客气地笑道:「替我多谢世子。」 余庆意味深长地看了古令舒一眼,方才答道:「姑娘客气了,即然郡王妃找姑娘找得急,奴才便不耽误姑娘前往那边了。」 刘春香再次道了谢,因她心中有事,并不曾注意到古令舒与余庆暗中用眼神交锋。 她招唿之初捧着酒罈子一併离去。 也不管古令舒会去哪儿,虽然郭玉环没有出现,但古令舒的出现已经坐实了两人有意约在此处幽会的事。 她这会儿完全没心情与他独处。 「姑娘,这桃花酿闻起来很香甜呢,想必极合姑娘的喜好。」 「哼!」古令舒大步追上来,与刘春香并肩齐行。 「我瞧你今儿心情不错,想来,你极喜欢与那世子相处。」 刘春香不爱听这话,这是几个意思,自己一边与郭玉环来幽会,竟还有闲情操她的心,这话落在刘春香的耳中,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刺耳。 「我意欲如何,与古千总有何干系?」 她再次停下脚步,仰头,睁圆了一双美目怒视他。 古令舒心中一堵,不由肝火大旺,语气越发生硬起来:「哼,苏子泓那厮是个断袖,我瞧你是被他的美色迷晕了头吧!竟然被他哄骗得团团转。」 刘春香闻言莫名其妙的想发火,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瞧他长得俊俏,又如何?我偏就喜欢看颜色好的少年,又如何?干你什么事?」 若他回答,自然是关他的事,刘春香必会歇了心中的火。 古令舒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哼,你迟早会在这事上吃亏,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刘春香怒极反笑,道:「吃亏?」她又反问:「我因这事,吃的亏还少吗?」 这几年,她一直在后头追得很辛苦,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累,好疼。 古令舒转过身来,面向她,缓缓道:「平王府世子并非良人,外人传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春香突然开口打断,说道:「你可曾亲眼所见?」 「不曾!」古令舒诚实得叫刘春香吃惊。 刘春香又道:「你也知是听说?」 「是!」古令舒再次坦然地回答。 刘春香苦笑道:「即非亲眼所见,又只是道听途说,你又怎能如此确定他的喜欢很特殊?」 古令舒低头重重一嘆。 「你非不听我劝么?我只是见不得你吃亏。」 刘春香上前一步,两人之间挨得很近,近到她仰头可以看到他的嘴唇正紧抿着,她心中生起一丝疑云,每当他这样时,表示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正处于盛怒中...... 他为何生气? 这想法才隐隐升起,又被古令舒的话给打断:「我虽非亲眼所见,但却是从一些地方能打听到,况且,平王府世子远不如面上这般好相处。」 「不好相处,哼,我到觉得你比他更难相处。」说起这个,刘春香满腹委屈。 为了追上古令舒,她苦练武艺,为了追上古令舒,她厚着脸皮时常去缠着他,为了追上古令舒,她为他亲手下厨煮羹汤...... 为了他,不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从前,她甘之如饴,只一心一意想把古令舒拐到手,然而,此刻,她心灰意冷...... 她的一双美目死死地盯住他,一字一顿地道:「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很努力,很费心思的在后头追着你,天天吵着要你做我的小竹马,你肯定被我烦透了,一定躲逃得很辛苦吧。」 尽管她不想放弃,可却真的很心累了。 「而且,我不觉得苏子泓不是良人,或许他以前品性不佳,并不能以此断定他就不会是个疼人的。」 眼前的古令舒,在世人眼中是百好千好,可只有辛苦追在后头的自己才知道,可那又如何,他不是依然选择了郭玉环那个心机女吗? 况且,刘春香并不认为这话有什么错,她只是实事求是,她虽单纯了点,但能从苏子泓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的确是真心想求娶自己。 「哼,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我瞧你很乐意做人家的小妾。」古令舒脑子一热,这话就这么直冲出口。 刘春香顿时被他羞红了脸,怒目相视:「古令舒,你当真太混蛋,竟然如此说我,我要与你绝交,再也不想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 她说完这话,还趁古令舒尚未回过神来,伸出小脚丫子在他脚背上狠狠地踩上一脚,以此来出口恶气。 踩完人后,她又朝他重重的一哼,然后拉着之初转身快步欲离去。 「等一下!」古令舒强劲用力的大手一把紧抓头刘春香的左小臂,阴沉着脸,如同夏日雷雨将倾,气氛低压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刘春香用力一甩自己的左胳膊,古令舒的大手如同八爪鱼一样牢牢的吸住着...... 她觉得自个儿挺委屈的,带着哭腔道:「给我放手。」 「不放!」古令舒潜意识里觉得,若他这次放手了,眼前这皮实的小姑娘会从此消失在他的眼前,一思及会是那样的结果,他的心如同被数万颗铁钉击穿,痛得他不能唿吸。 「你放不放!」刘春香骨子里与刘稻香一般,犟强得很。 「不放!」古令舒再次坚决的拒绝。 刘春香闻言心中大怒,小嘴一张,嗷呜! 对着他的手背狠心咬下去,嘴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刘春香有一瞬间的心软,可又想起古令舒的决定,终又再次狠下心来。 古令舒静静地站在那里,由着她如同小野猫似的张牙舞爪,半晌后,他轻轻嘆息,伸出左手轻拂她头顶:「若这样能叫你心中痛快些,只管再使大些力。」 只因他觉得手背的疼痛,远远比不过他的锥心之痛。 刘春香听了他这话,不知为何,只觉鼻子一酸,金豆子不要钱的掉下来。 古令舒见了,心里软得一塌煳涂,哪里还想与她僵持下去,放缓语气道:「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刘春香的眼泪掉得更加利害,如同夏日里的倾盆大暴雨。 热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却灼痛了他的心。 他伸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出了一会子神,见她依然咬着不肯松口,再次道:「我不想与你绝交,也不想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刘春香红着一对兔儿眼,包着一泡眼泪,萌萌哒地眨巴着大杏眼,这话是几个意思,能不能给她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让她云缠雾绕的,可好?
第八百六十七章 情窦初开 第八百六十七章 情窦初开 古令舒估摸着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竟没有看懂刘春香的眼神,见她到底放松下来,也不再那般紧紧咬着,方才又道:「你心中不痛快,便是咬我一辈子,我也会乐意,只是担心我的骨头太硬,会伤着你的牙。」 混蛋,这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刘春香终是松开了口,又暗中心虚地瞄了一眼他的右手背,上头一圈很深的牙印,如同冬日树枝儿上的红梅骨朵,她心中不免后悔自己太过用力。 「我便是想咬你一辈子,怕也是不成的。」 古令舒微微皱眉,他是甘之如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春香见他一副完全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的样儿,怒中带酸地说道:「哼,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我与你绝交,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因为你我之故,而影响到你抱得美人归。」 「你说什么?」古令舒越发觉得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他不清楚的事? 「你又何需如此,自己要做什么,你为何会来此,你莫不是以为这世上没有透风的墙?」说起这事,刘春香的心里越发酸痛不已。 古令舒越发听不明白了:「我来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春香气极了,冷笑道:「你都知晓我已听说了,为何还要说先前那些话?」 古令舒再次沉默半晌,道:「我虽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为你而来。」 我是为你而来…… 如同一道惊雷在刘春香的脑海里勐的炸裂,引起一阵轰鸣,竟炸得她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直视他追问道:「你不是与郭玉环约在这里私会?」 古令舒一脸古怪地看向她,问:「你这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我自有法子知道,你难道不是为她而来?」 古令舒再答:「她的确有叫她的丫头传过这话,但我不曾应允,那丫头说完这话就跑了,压根儿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但即便如此又如何?我从没想过要去赴她的约,她自话自说,我难道就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她打听来的事难道不是真的? 「可我明明打听到,你与郭玉环约了在此相会,你怎地敢做不敢当?」刘春香觉得古令舒是在哄骗她。 古令舒不由得十分头痛,当真是百口莫辩。 「你怎就这般死脑筋,我几时应过她?再说了,我真不打算与她私会。」 刘稻香皱眉沖他低吼:「我就那么好骗么?你以往不是也待她极好么?」 爱吃她叫厨娘做的菜,还夸她手艺极好,哼!也爱听她那假假的甜言蜜语,也就他是个大笨蛋,怎就看不出,郭玉环只是奔着他的家势去的。 古令舒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自己挖的坑最终把自己给坑了……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又笑了,道:「傻丫头!有时眼见并非为实。」 刘春香冷哼两声:「我不止一次,而是时常碰见……」 他见她那忿忿不平的样子,反而缓和了神色,嘴角也微微上扬了,心情十分愉悦的问:「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刘春香抬眼看向他:「嗯?」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素帕,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花,笑道:「哭,并不适合你。」 他唯愿她天天开心地笑! 「嗯?」刘春香困惑了。 「你为何如此在意郭玉环与我独处?」古令舒的眼里隐藏了一丝丝期待。 为何? 刘春香微微张嘴,边思索边道:「自我与你相识以来,我就想要你做我的小竹马,我努力了那么久原以为自己定会心想事成,谁知……我也想不明白,明明郭玉环满嘴假话,你为何还与她频繁往来,甚至还约了在此见面?」 古令舒神色坦然地俯首看向她,道:「我并不曾给过她承诺,会赴她定下的约,我不想,是因为我……」他说到这儿,眼里盛满了宠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我也不曾与她频繁往来,每次都是她自己找去京营,京营是重地,她本不应该去哪儿,可是她打着平王府的名号,无奈之下只得见她一二。」至于为何刘春香每回撞见他与郭玉环的「好事」,古令舒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不曾?你看吧,你又在哄骗我了,我都不知撞见过多少回了。」刘春香想起以前见到两人那恩爱的样子,心里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每每想起,都叫她心中很不痛快。 古令舒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道:「傻丫头,你我不如开诚布公,可好?」 坦白一切吗?刘春香咬着小指头纠结了。 古令舒见她低头不语,不想逼得她太紧,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会子与你说起那些事,再细细思量一番,我觉得是因为我心中不甘,很不痛快才会那般处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所理解的那样吗? 可是古令舒又为何会这般? 古令舒没指望懵懂的她马上想明白,直接说道:「这些个破事真要说起来,还得从平王府世子上门去求娶你说起,那会子我听到这消息时,真正叫一个难受,心里想你这般叫我不痛快,我该多多气你,惹你往死里生气,好似只有这般,我的心里才会舒坦些,所以,你每回撞见郭玉环来见我时,都是我叫人暗中把消息传到你耳里的。」 「真卑鄙!」刘春香骂他的同时,心情却是飞扬起来,连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哼,咱俩半斤八两,你还不是一样,我瞧你对那平王府世子很上心呢!」古令舒吃起醋来也是很可怕的。 「哼,那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对我爱理不理,又对那郭玉环态度极好。」刘春香想起这些事,心里依然余怒难消。 「我见不得你的眼里有我之外的男子。」古令舒突然开口。 刘春香一时被他的话给震住了,只觉自己的小心肝闹腾不休,都快从嗓子眼蹦哒出来了。 半晌后,她才险险压住乱蹦乱跳的小心肝,伸手推了他一把,道:「我才不信。」 被他的眼神躁得慌的刘春香想落跑。 他急忙快步追了上去,伸手用力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笑道:「口是心非的傢伙。」 夏日柔风羞答答地将她的一缕青丝交到他的手里,他细细把玩一番,伸出左手轻轻将她散落的碎发捋于耳后,手指又轻轻地把玩着她柔软的耳垂,方才听他道:「我想养你!」 刘春香抬起装着一汪春水的明眸,脑子里一片空白,傻呆呆地应答:「嗯?!」 古令舒的笑容倒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且越来越大…… 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柔声道:「你若不介意,我愿养你一辈子!」 夏风灼人,紫薇热辣,树荫下,香草边,知了的欢鸣声里,豆蔻少女的芳心在疯狂的燃烧。 她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只想用力沖向蓝天,在悠悠白云下大声的歌唱。 她听得痴了…… 他的心里,眼里,唯独只装下了她…… 轻风裊裊,碧荷沙沙,不忍打破眼前的唯美画卷。
第八百六十八章 风波又起 第八百六十八章 风波又起 半晌后,得不到回答的古令舒不免心中焦急,莫非这没开窍的傻丫头依然没听明白? 不满的紧了紧手臂,恨不得把怀里的娇俏小人儿狠狠揉进自己的心里,走哪儿带哪儿,与她片刻不分离才好。 刘春香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古令舒依然抱在一起,俏脸一热,伸手慌里慌张的推开他,朝他低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去同我娘说啦。」 说完,拎起裙摆慌慌张张地跑路了。 古令舒站在垂柳边,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小身板,不由心情大悦,对之初道:「你去跟你家姑娘说,我定会请了娘亲上门说亲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他是真心求娶,自是要明媒正娶她方可! 他懂她的意思。 ...... 而这一幕,叫一直不甘心离去的苏子泓给瞧在了眼里,古令舒的笑容刺花了他的眼,心中十分恼怒古令舒的不识相。 余庆同样恨古令舒,因为他的出现搅黄了自己一手策划的阴谋,不能叫自己的主子能很快抱得美人归,因此,造成了他不能得到大笔赏银,最终的结果便是,自家弟弟娶妻的日子,还得往后移了。 「主子,这个古千总当真太可恨了,明明主子与刘三姑娘才是天生一对,偏他要横插一竹竿,他定是故意坏了主子的好事,藉此趁虚而入。」 暴怒中的苏子泓阴沉着脸,半晌不说话。 待古令舒一脸傻笑地离开后,他才道:「哼,古令舒,这事我同你不共戴天。」 人生几大恨事——夺人妻最可恨! 余庆心生忌恨,出言挑拨道:「主子,你是谁,平王府世子呢,他一个小小千总竟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难不成,他以为皇室宗亲是随便叫着玩的?竟然敢当着主子的面,打你的脸!」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叫苏子泓为此怒火冲天:「哼,你这话说得没错,瞧着怕是不知轻重,是该狠狠地教训他一番才是,回头,你且拿了我父亲的名帖去京营一趟莫副总兵,该如何行事,不需我多教你吧!」 「主子只管放心,奴才自是省得。」余庆心中幸灾乐祸,莫副总兵与平王相交甚好,有了他的名帖在,少不得要给古令舒多穿些小鞋,最好时整得他从此不能再升迁了。 余庆一边嘴上应着,一边盘算着这些事。 「主子,若能将西院那位一併算计上,岂不是更好?」余庆又心生一毒辣计策。 苏子泓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他岂是那般容易上钩的?总要寻了机会,叫他让当今皇上生厌了才是。」 可是,不说当今太后是钱侧妃娘家那边人,只说苏子恆与苏子烨两人相识数年,关系甚好,便是苏子泓轻易不能掰倒的。 「若是能藉机挑得西院那位与古千总生了间隙,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苏子泓闻言笑了:「好一个一箭双鵰,叫他厌弃了古令舒,那么,小丫头的二姐想必也会心中不满,大善,于我有利。」 这样的事儿,得一件件来,他叫余庆先去拿名帖找莫副总兵,把自己的意思带到。 余庆少不得要将功折罪一番。 再说刘春香欢快地去寻了刘稻香。 她去的时候,刘稻香依然在那小楼里等着,她在等罗姑姑带来好消息,不想刘春香与青梅等人从外头进来。 「二姐、二姐!」 刘春香喊得清甜又欢快无比。 刘稻香横了她一眼,笑骂道:「去哪儿玩了?你们又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前一句是说刘春香,后一句却是问青梅等人。 青梅上前答话:「主子,奴婢们打听到三姑娘是沿着荷花池往东而行的,便一路寻了过去,岂知,到了后花园门口那边都不曾见到,奴婢无奈之下,又去了中间荷花厅那边寻三姑娘,依然不曾见到,便到了先前设酒席的水榭处,不想,远远的瞧见三姑娘正从一处小径后转出来。」 「二姐,每回来平王府,我总要贪看那些紫薇,红的似火,白的如玉,粉的娇嫩,蓝的清爽,还有那叫人爱到心里头的绯红,最得我喜欢。」刘春香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小尾巴,可不能叫自家二姐瞧出来,古令舒不过一开口,自己就傻傻的送上门去,当然,得了古令舒的回应,她早已心花怒放了。 只不过,刘春香一向有些惧怕自家二姐,这才不想让刘稻香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 又岂知她这精明的二姐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虽原意是打算护她安全的,但也不妨碍那些婆子们好奇的听两人的八赶卦,刘稻香见自家三妹一脸的:我很快乐,我很甜蜜,我已坠入爱河...... 她不由暗中伸手拂额,女生当真向外么? 这古令舒不过是说了几句对她心思的话,竟乐得找不着北。 好在古令舒的那句他愿意养刘春香一辈子,叫刘稻香颇为满意。 她復又低头,看自家三妹还因藏好了小尾巴而洋洋得意的样儿,她想了想,最终决定放自家三妹一马。 刘稻香心中千百般念头转动,也不过是几个唿吸间的事,她伸手轻点刘春香的额头:「你贪玩到不要紧,可是急坏了娘与永乐郡主,娘不好离席叫人看出端倪,悄悄叫了红绫了报信,永乐郡主更是在我这里报怨了一通呢!」 提起这事儿,刘稻香心里还是蛮高兴的,看来,她娘家那边,在不久后要双喜临门了。 她伸出食指朝刘春香勾了勾,示意她过来挨着自己坐下。 刘春香自然从善如流,如同一只小猴子般机灵,快速的上前坐到她身侧,又甜甜的喊了一句:「二姐!」 哼,每次干了坏事,刘春香心虚时,总这般叫刘稻香。 「行了,行了,想听八卦不?」 妹子还是自家的最亲,刘稻香决定把永乐郡主给卖了。 「想!」 「听永乐郡主说,她来找我,是你出的馊主意?」刘稻香淡定地扫了她一眼。 刘春香脸上的笑容一僵,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与她打起哈哈来:「那啥,二姐,你先前不是说娘在找我吗,我怕她急坏了,还是先去娘那里晃一晃,等下得空了再来寻二姐。」 说完,也不待刘稻香有什么反应,立马脚底抹油——熘之大吉了! 青梅在门口踮起脚瞧刘春香慌忙逃跑的小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主子,三姑娘怕是被吓坏了。」 刘稻香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答:「她哪是被吓着了,她那是心虚,怕我戳穿她坑了自家二姐的事,要寻她训斥一二。」 「主子,不曾想古千总还真是瞧上了三姑娘。」青梅很高兴,刘春香也是她瞧着长大的,更是知道刘春香心心念念想找个小竹马做夫君。 「若非我爹娘早已问过我爷爷,知道古令舒是何许人,人品如何,家势又如何,岂会真的放了她去追着玩?都指挥府的千金在外头在外头跺跺脚,整个京城的地皮都要抖三抖,岂可真的让她随便寻个人,万一是个心机之辈呢,也就我娘一直忙着我的事,才鲜少带三妹妹出门走动,她才不太懂这里头的牵扯,不过,经这一闹,怕是要时常带她出门应酬了。」 刘稻香也是嫁人后,才从张桂花的嘴里得知此事的真相。 说到这儿,她又转头问青梅:「你们刚才过来时,没遇到罗姑姑?又或是听到什么动静?」 青梅笑答:「主子放心,罗姑姑行事一惯稳重,许是一直不曾寻到机会吧!」 「古令舒已经从那边另寻了小径离开,可有安排好?」刘稻香又问。 青梅再作答:「已安排妥当。」 「即如此,我瞧时辰不早了,先去戏台处,我这个寿星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小楼里不见人。」刘稻香估摸着,这会子去休息的客人们,应该也差不多要起来了。 青梅忙叫了小丫头打了热水进来,又服侍她梳洗了一番,待收拾妥当后,一众人方才离开,又单留下丫头、婆子把这小楼里都打扫一遍,再检查一下,是否落下了什么东西。 刘稻香带着青梅、碧玉等人沿着小迳往西而行,她要绕到最北面正中间的水榭处。 她一边走一边轻摇团扇,不知罗姑姑把郭玉环设计到了何处呢! 说实话,她其实很想看到那一幕,只可惜身为主人的她,不能欢天喜地的跟着去瞧热闹。 对此,她表示很遗憾。 「青梅,春娇那边已经安排得怎样了?」 「回主子的话,这些日子,奴婢随了罗姑姑忙进忙出,已安排的差不多了,且奴婢又跟着罗姑姑学到了不少东西。」 刘稻香以团扇搭于额前,轻声道:「姑姑年纪越发了,年轻时吃的苦很多,如今,身子骨也渐渐的不如从前硬朗,我希望你能早日从罗姑姑手上把所有事都接过来。」 「奴婢晓得,罗姑姑也曾多次与奴婢提起过,她说,也就是她命好,才遇到了两位好主子,听说,与她同期从宫中放出来的,有的宫女被家人又给卖去了青楼,有的是自愿去了那地儿,更多的是因为血症早现,已经缠绵病榻,还有已经去世了的。」 刘稻香闻言又是一阵唏嘘。 一行人不知不觉,以行至一处叫金竹坞的地方,隐隐听见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八百六十九章 计中计(一) 第八百六十九章 计中计(一) 刘稻香支起小耳朵细细聆听一番,不时,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与青梅相视一眼,道:「可曾听清楚了?」 「很清楚!」青梅又提议:「奴婢观前头似有人在争执,主子,不如去那边瞧瞧?」 刘稻香笑得十分酣畅,答:「自是要的。」 她带了青梅等人又前行了数步,看到有一条小径隐在了金竹林里,刘稻香率先拾步而上。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处白墙黛瓦前,是一座别致的小楼。 远远瞧见这楼的大门内的正堂里,正围了不少人。 刘稻香正了正神色,收起一脸的笑意,微微皱眉,脸带疑惑地行了过去。 待行至大门入口处,她站在廊下开口,板着一张俏脸,严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刘稻香往那儿一站,王八之气侧露,那些丫头婆子们惊出一身冷汗,罗姑姑在里头拔开人群快速跑了出来。 行至刘稻香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站起来回话:「主子,先前你不是打发了奴婢们寻三姑娘么,奴婢听到这处有动静,隐隐有人唿叫,便带了人手来这里,谁知撞见了郭姑娘与汤少爷正,正......」 她隐晦地与刘稻香对视一眼,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刘稻香便知交待罗姑姑办的事已经成了。 郭玉环原本与刘春香两人开撕,刘稻香也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罢了,两人互相撕撕,正好能打磨打磨她家三妹妹,她也乐见如此。 岂知郭玉环先有与金镶玉窜通一气,想要设计自己,后又想在自己的生辰宴想闹事,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相中的妹夫,刘稻香惯来是个护短的,又岂会叫郭玉环打自己的脸,因此,才有先前叫罗姑姑设计郭玉环的那一幕。 她想着这些时,眼角余光瞟到之前的来路上,又有一伙人正匆匆赶来,她憋着一肚子笑意,道:「汤少爷?」刘稻香微微提高了嗓声,又语带惊讶之意:「到底怎么回事?怎地会是郭表妹与汤少爷?你可有叫人仔细查过,莫不是两人被谁给算计了?」 罗姑姑忙答:「奴婢已叫人拿了此处的丫头、婆子问话。」 「怎,怎,怎么回事?」来人是工部右侍郎的夫人,也就是里头被罗姑姑等人撞见的汤明远的亲娘老子。 她復又瞧见刘稻香在此,无奈,只得先上来见了礼,刘稻香也与她和平王妃见了礼。 「王妃,汤夫人,晚辈也是才到,站在外头大声吵闹,不像回事,不如咱们三人先入了里头细细询问一番,两位瞧着如何?」 平王妃暗中赞许地点了点头,觉得刘稻香遇事不慌,也不曾因为发生的这事坏了她过生辰的兴致而质问,反而是很沉得住地请了她与汤夫人先进屋去。 便是这一点,她觉得就甩出金镶玉数条街,若换了金镶玉在此,只怕早已嚷得人尽皆知。 平王妃却不曾细想,金镶玉又不是心甘情愿地嫁与苏子泓,也从来没有把平王妃当成是自己的正经婆婆待,苏子泓与金镶玉一个是襄王无意,一个是神女无梦。 人家的心都不在这里,又岂会事事顺了平王妃的意? 只不过,平王妃是看不到这一点的,在她的眼里,金镶玉是做什么错什么,自家的儿子是做什么皆是对的。 刘稻香不知平王妃又在脑洞大开,她请了平王妃与汤夫人进了屋,平王妃是府里的长辈,自然要坐在主位上,刘稻香的郡王妃位份比汤夫人高,坐在了平王妃的右手侧的第二,接下来才是汤夫人。 「王妃,晚辈也才刚刚到,先前是我屋里的管事妈妈原本是来寻我那皮实的妹子的,谁知一不小心就给撞见了,王妃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唤了她来上来问话,定会知无不言的。」刘稻香瞧平王妃来了,正好把这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也趁机把自己给摘了出来。 汤夫人坐在那里,瞧自己的小儿子并没有受伤或是委屈之类,暗中瞪了一眼朝她嘻皮笑脸的汤明远,接过刘稻香的话,道:「我与王妃刚才来时,远远地瞧见郡王妃从另一端过来。」 「我是行至那路岔口时,隐隐听到这边传来争吵,今日来给我过生辰的皆是世交,又是贵客,我岂能许了这里出乱子,便带了丫头们上来瞧一瞧,我才问了罗姑姑的话,夫人与王妃便过来了。」 平王妃在一侧点头,道:「我也瞧见了,即如此,闲话少说,去把罗姑姑叫上来。」 罗姑姑原本就等在门外,听得平王妃在里头说要见她,也不等别人来请,直接进了门,又给在坐的主子们请了安。 平王妃见她规矩不错,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思及金镶玉身边的几个丫头,除了那个叫乌珠的女官规矩不错之外,其她的,简直不能直视。 这般一对比,越发觉得刘稻香是块做当家主母的料,她的儿子性子如何她又如何不知,却是极需要像刘稻香这样有手段的人,才能把自己的儿子治得服服贴贴。 她又暗思,若得了刘稻香这般人才,自家儿子便是再不长进,也能把这平王府若大的家业守住,再给她生几个金孙,有刘稻香这般聪慧又知书达理的儿媳妇用心教导,说不得自己的孙儿们又能飞黄腾达一番。 平王妃的心思是儿子指望不上了,她只能指望把刘稻香拐过来做儿媳,再生出几个很能耐的金孙来。 刘稻香可不知这些,她坐在那里对罗姑姑道:「姑姑瞧把先前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王妃与汤夫人,万万不可添油加醋,若是叫我知道你有半丝隐瞒或是假话,后果你是清楚的。」 坐在她左手侧的汤夫人暗中看了她一眼,心中却想,难怪睿郡王当初暗中百般阻拦,不让京城世家公子们求娶这位睿郡王妃,这位睿郡王妃怕是也手段了得,方才能入得了那位冷面阎罗的眼。 而站在那里的罗姑姑已经开始回话了,汤夫人只得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听她道来。 原本罗姑姑是一直在刘稻香身边伺候的,不知谁借着刘稻香过生辰,给献上了一篓子新鲜的杨桃,又言这杨桃能解酒,正适合今日的酒宴,苏子烨听了十分高兴,便叫人把这篓子杨桃送到了刘稻香那里。 熟透了的杨桃有股子很好闻的果香味,而且肉也呈金黄,小丫头把那篓子杨桃抬到刘稻香跟前,叫她过过眼,刘稻香瞧了一眼,便知这杨桃已经熟透了,这样的果子是不经放的,又加之今儿来的女客比较多,而北地的贵夫人们又大多酒量不错,今儿中午,便有几位夫人贪杯小醉了。 她寻思了一番,便让罗姑姑安排小丫头把杨桃都清洗干净,再带人送去了戏台和杂耍处,大多数人皆都在这两地,罗姑姑到不必多跑,那些寻地儿小歇的,自是不好打扰,她又另叫人留了一些等晚宴后再呈上来。 这般一折腾自是费了不少时辰,罗姑姑亲自带人送去戏台那边,正好张桂花也在那里看戏,见了罗姑姑后,便开口询问她,可曾见到她家三闺女,又问,可是去寻她的二姐去了? 罗姑姑并不曾见到刘春香,张桂花得知刘春香不在刘稻香那里,不由心中暗自焦急,今儿来客多,与她家相熟的只那么两三家,她自是免不了担心。 罗姑姑见了便主动揽下此事,先是打发了小丫头去寻刘春香,又寻思着会不会是半路错过了,她自己带了人又折回去,谁知,刘春香并不曾在刘稻香这里。 她说到这里时,刘稻香开口道:「的确有此事,她曾与我禀明此事。」说到这儿,她又看向汤夫人,后又望向平王妃,方才道:「想必王妃是知晓的,我那妹子性子不似我与大姐姐,我三妹妹与四弟、五弟的性子,皆是随了我爷爷。」 平王妃点头,对汤夫人道:「的确如此,她那三妹妹与她的弟弟们一样,随了刘都指挥使,皆是好习武。」 汤夫人瞭然地点点头,答:「难怪郡王妃与刘夫人并不太过担心。」 人家刘春香会武艺,自然不必担心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她,更不必太过担心刘春香会吃亏什么的。 汤夫人又转头对罗姑姑道:「你接着再说。」 罗姑姑答:「奴婢带了人沿着西边的小路各处寻来,谁知......」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见平王妃示意她接着说,她才又答道:「奴婢听到这里传来女子唿救声,听着觉得十分耳熟,再细细一想,这声间可不就是郭表姑娘的么,奴婢生怕她出什么事,忙带了丫头们沖了过来,谁知正好瞧见......」 说到这里,罗姑姑却是怎么多不肯再多言了。 汤夫人却是急了,事关她小儿子,她却是不管那么多,忙急问:「你到底瞧见了什么,还不快些说。」 罗姑姑不答,只是看向平王妃。 平王妃正皱着眉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侧被人抓着的汤明远正好挣扎着甩开那些,冲到汤夫人跟前,撒娇道:「娘,这些死婆子当真该打死,竟然弄伤了我的手腕,老疼了。」 汤夫人忙把他的手拿起来,一瞧,手腕上果真被捏出淤青来了,心疼的给他吹气,还一边道:「乖儿子,不疼不疼,娘给你唿唿,一会儿就不疼了。」 「娘,我金贵着呢,应该把那些婆子的手给剁了。」汤明远显然还是个断奶的,而汤夫人也是个惯子的。 刘稻香瞧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活该!
第八百七十章 计中计(二) 第八百七十章 计中计(二) 而此时,汤夫人已经满脸不高兴地看向那几个婆子,目光不善,后又回头对平王妃道:「王妃,今日之事,总要给个说法吧,我儿无端端遭此横祸。」 而汤明远站在汤夫人身侧,跟着道:「对必须给个说法,娘,你儿子我可是莫名其妙被人给打了,呜呜,您可要给我出这口恶气,否则,我三天,不两天,算了,不让我不欲叫娘心疼,便只断食一天好了。」 「乖儿子,人是铁饭是铜,一顿不吃饿得慌。」汤夫人听他说要绝食一天,急得不行,又道:「那管事妈子不敢说实话,你且告诉娘,到底为何叫你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她这话才一落,坐在那里的平王妃心里不痛快了,不由加重了语气冷声道:「是啊,你一个大男人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啊,快些说出来,本妃定还你一个公道。」 汤明远觉得平王妃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他缩了缩脖子,往后躲了躲,从汤夫人身后探出头来,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本来我还想保密来着。」 刘稻香在一旁乐呵,这汤明远不但是个没断奶的,还是个傻二缺么? 只见汤明远在那里嘀咕着:「哼,娘,你儿子我先前不是去给几位长辈请了安么?」 汤夫人听了回望平王妃一眼,当时请安的人里,也有平王妃在,这事儿,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那后来呢,你请过安后,娘不是叫小丫头送你去前头了么?男客们不都是在前院那边吃酒聊天么?」 汤明远闻言心里闪过一丝惧意,在后头摇晃着身子,道:「娘,爹在前头呢,我可不想被他又拎着耳朵说要念书,我长这么大,多少年了,天天翻来覆去都是你要争气,你要是不认真念书,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娘,爹是真的会打人呢。」 汤夫人朝平王妃与刘稻香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来,伸手一拍汤明远的后背,道:「你这孩子,快些说正事,扯那么远做什么?」 汤明远不满地撇了撇嘴,不高兴地道:「娘,我就是不想听爹又说那些烦心的话,便叫小丫头带了我在后花园走走,赏赏美景,看看小美人......」 「咳!」汤夫人连咳几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汤明远见她咳嗽,早把自己先前要说的话忘在脑后,忙问:「娘,可是不舒服,可要请了大夫来瞧瞧。」 刘稻香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是天黑了,也不见得汤明远会把实情痛快地说出来,不过,为了不招平王妃将来的忌恨,她索性坐在那里当起了木菩萨,眼观鼻,鼻观心,只管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小团扇...... 「行了,娘无事,你且说说你怎地来了此处?」汤夫人明显也很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 虽然她很享受儿子的关心,但也知道不是在家中,自不能太过随意,因此,催促汤明远说重点。 汤明远见她真的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吐了吐舌头,道:「吓死我了。」 一个大男人卖萌,那种即视感当真好辣眼! 「娘,先前我不是不想去前头见爹又被他训嘛,便叫小丫头带着到处处走走,果真,平王府出了名的后花园,就是比咱家的大,比咱家的更好看,儿子走走停停,游玩至此处时便有些累了,便问这附近哪里有休息之处,听得小丫头说,这里便有一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长相奇怪的竹子,想着不如多玩一会儿,又不奈小丫头催促,直接打发走她,自个儿寻了过来,到真叫儿子寻了这么一处好地儿,娘,你可曾闻见,这里有一股极好闻的竹香呢。」 汤夫人明然不自然,眼神游浮,但还是拗不过自家小儿子,无奈地答道:「自是闻到了,你来时这里可曾有人?」 「莫说人,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除了儿子!」汤明远为自己的话而得意,他觉得这话简直是说得太好了。 「即然无人,那位管事妈妈又怎地会听到郭姑娘的唿叫声。」汤夫人很明显也不耐自家儿子问东说西的毛病了,索性直接开口询问。 说起这事,汤明远立马炸了毛,伸手向汤夫人的背后,道:「都怪她,也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黄毛丫头,竟然一进门,就抱着儿子的背说,檀郎,奴家好想你,你这狠心的死鬼,终于答应单独见奴家了。」 说到这儿,汤明远如同身上掉了数百只毛毛虫,跳来跳去夸张地抖着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当时,那娇嗔嗔的叫声,让儿子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骨头也酥了!」 汤明远先是被郭玉环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后又听到她娇柔的说话声,顿时骨头都酥得不行,暗自得意,本少爷就是招女子喜爱,这女子眼光甚好,竟然把自己比作过街遭掷果盈车的檀郎。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撇眉毛,果然,他是京城第一俊俏小郎君。 待郭玉环说完话,他反过身来,一把抱住郭玉环,而郭玉环被他这一抱竟没看清眼前是谁,已被他按在怀里了...... 汤明远是个被惯坏了纨绔子弟,骨子里就很轻浮,娇香软玉在怀,他又岂会愿意吃亏,少不得对怀中的人上下其手。 被他抱在怀里的郭玉环立马生出怀疑,若说汤明远是爱肉系的,那古令舒就是禁慾系。 郭玉环感觉不对,立马用力伸手把他推开,汤明远不过是个娇养惯了公子哥,力气儿没啥,又不曾防备,郭玉环用力一推,自然就把他给推开了。 汤明远连退几步,才光光站稳,只闻到一股香风袭来,随即,一个响亮地巴掌扇在了他的左脸上! 「混帐,你是哪里钻出来的野狗,竟敢对本姑娘毛手毛脚。」 汤明远先是被惊呆了,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打过...... 后才反应过来,怒道:「你这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知道老子的爹是谁吗?告诉你,老子的爹是工部右侍郎。」 郭玉环先是被吓住了,后又气得抓逛,大吼道:「我管你爹是谁,给我去死!」 她盛怒之下,顺手抄起身侧一供桌上的花瓶朝汤明远砸去。 「你个黄毛丫头,老子本不想跟你计较,你竟然还敢打我。」汤明远转身抄起一把椅子准备向郭玉环砸去:「也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丫头,便是打死你了,也不过是花张草蓆的钱。」 「你,哼,你敢动我一根寒毛看看,你就甭想走出咱平王府?」 「咱?哟,你是平王府的小祖宗不成?当我是傻子啊,平王二子二女,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剩下一个是病歪歪的药罐子,风吹即倒,哪里像你,就是只母老虎,不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也就是给老子随便玩一玩的货色。」 郭玉环被他气得哇哇大叫:「哼,平王妃是我亲姑姑,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今天定要与你拼命,来人啊,救命啊,快点来人啊,救命啊。」 两人正在屋里玩着你追我赶,互相砸东西的戏码,罗姑姑听到唿救声,带人立马沖了进来,偏生好巧不巧,汤明远也不知那一下怎就反应那般快,冲上去想捂住郭玉环的嘴,不让她胡乱大叫。 谁知两人一个用力沖一个用力撞,然后...... 罗姑姑进来时,两人正好一上一下趴在地上,「搂」得难捨难分的! 错了,其实两人正在用狠劲儿互掐中! 汤明远完全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惊吓人的事儿,他实话实说后,又撸起袖子跟汤夫人撒娇:「娘,您快瞧瞧,我身上的这淤青全都是那该死......哎哟,娘,你干嘛掐我,儿子已经浑身都快痛死了。」 刘稻香收起眼中的幸灾乐祸,偷偷看向平王妃,果然见她早已气得一脸发青了。 「罗姑姑,他说的可是事实?」 罗姑姑是刘稻香的人,心中并不畏惧平王妃,只面上却表现得很害怕,犹豫着该如何说。 汤夫人也跳了出来,道:「你瞧见的可是郭姑娘正在打我儿子?」 刘稻香暗中鄙视她,汤明远好歹是个男人吧! 虽然才十六七岁...... 罗姑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郭表姑娘当时在下。」 汤夫人不由老脸一红,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家儿子是骑在上面咯! 平王妃暗中嫌弃地看了郭玉环一眼,没用的东西。 给她铺了条好路,竟然自己搞砸了,这也就怨得她了。 刘稻香见了心中一动,说道:「王妃,汤夫人,事情的真相咱们也知了,小女儿家家沤气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郭表妹到底是我们王妃的内侄女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汤夫人很不喜郭玉环的泼辣,瞧着一副勾人的娇弱样儿,谁曾想性子竟是如此。 郭玉环被汤明远摸了摸过了,抱也抱过了,此时当真是慌了,只知道站在那里小声地哭,此时,听了刘稻香的话,忙上前朝平王妃跟前一跪,道:「姑姑,你答应过我爹爹的,如今侄女被人欺负了,求姑姑护一护侄女方才好。」 刘稻香坐那儿挑了挑眉,不知该说郭玉环聪明还是蠢。 果然,平王妃的眉头微微一皱,示意身边的晓慧将郭玉环扶起,平王妃示意她到自己身边,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地帕子给她拭了拭眼泪,又朝汤夫人道:「她家老子是幽州的盐课老爷,是我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内堂兄。」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一箭三雕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一箭三雕 汤夫人闻言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后又道:「难怪。」 仅两字,却包含了许多意思。 平王妃又道:「小孩子家家置气,当不得真,只是,我家内侄女终是吃了些亏,况且,正如这孩子所言,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她说这话时,朝刘稻香暗中点了点头,当真是个聪慧的帮手,这么快就想到法子叫汤家背这口锅。 汤夫人心中很不快,不过是五品外放官的女儿,再如何,哪里又比得过她儿子金贵。 「我儿也受了惊吓呢!」 刘稻香闻言不由笑出声来,娇声道:「夫人这话好生叫人发笑,我到不知汤小少爷竟如同那蛋壳壳似的,挨不得碰不得,真要说起来,再如何金贵又如何比得过郭表妹的清白,莫不是汤夫人打算把在坐的人都灭了口算了?」 她直白的话叫汤夫人心中生闷气,偏生刘稻香说的有理,她竟找不到一个理由来反驳。 汤夫人心中自知,自家儿子虽被打了,可也的确占了大便宜,遂又问:「不知你们有何看法?」她说这话时,是看向刘稻香的。 刘稻香答:「我刚才说那话,只是心疼我这郭表妹,旁的到不好擅自作主。」 她才不会接手这烫手山芋,却也不会点明让平王妃接手,只是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汤夫人也知问刘稻香有些牵强了,平王妃在一旁瞧得心头火直冒,几个意思,自己的内侄女吃了哑巴亏,这个汤夫人不问她这个能做主的,反而是看向刘稻香。 「汤夫人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家侄女吃了这天大的闷亏,不是你家应该拿出诚意来么,怎地反而让我们拿主意,好好的一姑娘家,原本该找个如意郎君嫁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汤夫人莫不是想当甩手掌柜?」 平王妃心生不满,就算自己与这位汤夫人平日里再是交好,遇到这样的事,无论她心中是否还喜欢郭玉环,态度却是要拿出来的。 汤夫人尴尬地笑了,陪着小意道:「都怪我,把自家小儿惯坏了,我这不是想听听王妃的想法嘛,总要顺着你们的意思来,两家和和睦睦的才好。」 她心里却是暗嘆不已,看来是躲不过那事了。 果然,平王妃开口了:「我记得明远侄子也有十六七岁了吧!」 「正是!」汤夫人越发心中暗嘆倒霉,她是半点也瞧不上郭玉环的。 平王妃不语,只是坐在那里定定地瞧着她。 汤夫人被她瞧得头皮发麻,只得说道:「小儿尚未婚配,我对王妃的内侄女颇喜欢,不知,郭姑娘可曾婚配。」 她实在很无奈,对方权势比她家强,又很埋怨郭玉环水性扬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岂能随随便便去抱个大男人,自家小儿当真是倒霉透顶了,竟然被粘上了这么块狗皮膏药,这辈子怕是甩不掉了。 平王妃闻言面上的笑意真了几分,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内侄女自幼长于闺阁,其母见她到了说亲的年纪,便有意让她在京里寻门亲事,正好我家雅儿出嫁了,我膝下空虚,便让她娘老子把她送到了我身边,一个是多陪陪我,叫她多尽些孝,另一个,也是想让我帮她寻门好亲事。」 汤夫人听后不敢说实话,只是心里头到底十分憎恨郭玉环,要不是她不守清规,又怎会害了她的小儿子。 「竟是如此?」 汤夫人装出一副很惊喜的样儿,忙伸手朝郭玉环招了招手:「好孩子,快些过来让本夫人瞧瞧。」 郭玉环心中不愿,她心悦的是古令舒,坐平王妃的身边侧着身子不看向汤夫人这边,她压根儿就瞧不上汤明远这个长相一般般的公子哥。 平王妃瞧了心中越发恼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还——不——快——过——去!」 郭玉环心中一凛,只觉周身阴风阵阵,颳得她骨子里生疼! 她心知自家姑姑已动真火,忙转过头强笑道:「承蒙夫人厚爱。」 又站起来乖巧无比地行至汤夫人跟前。 若非汤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真会被她这乖巧、柔弱的样子给哄骗了。 但自家儿子闯下的祸,把牙打下来了也要和血吞,这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当真是个好孩子!」汤夫人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对金凤镯子,又伸出右手轻轻拿起郭玉环的小手,准备为她戴上。 郭玉环缩了缩手,竟无法从汤夫人的手中抽出来。 而汤夫人看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中越发不高兴,死死的捏住郭玉环的手,笑道:「郭姑娘,王妃为你寻了门好亲事,回头可要好生谢谢你姑姑,我小儿虽然养得娇了些,心性却是不坏,往后相处多了,你便知他的性子有多耿直。」 平王妃坐在上头瞧得分明,先是不准备开口,又听得汤夫人如此说,便道:「玉环,还不快些谢过汤夫人,回头,我自会打发人与你爹娘说明此事。」 郭玉环是怕平王妃的,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威胁,竟真的放弃挣扎,任汤夫人把那对金凤镯子戴在自己的手上。 汤夫人笑了,只是笑意很虚,眼里并无一丝欢喜:「今儿初六,我记得初八的日子不错,虽不是黄道吉日却也是宜说亲,便与王妃约好了,初八那日请了官媒来府上说亲,你看如何?」 对于无用的棋子,平王妃绝对不愿再花一丝丝精力,自然是从善如流,应下了汤夫人的约定。 郭玉环木着一张脸,看着自家姑姑与汤夫人三两句话就商定了自己的亲事,眉眼间染上了一丝苦色。 坐在一旁看戏的刘稻香却是一点都不同情她,郭玉环是作茧自缚。 她要不是三番两次被人窜拙了来挑衅刘稻香,刘稻香又岂会捨得动脑子来坑郭玉环。 刘稻香在一侧冷眼旁观,那汤明远虽然还没断奶,被太过娇养了些,但性子也有些太过薄凉了点。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隐隐升起一缕笑意,汤明远还算凑合,虽有些小小不良习惯,算不上十足大恶人,但汤夫人这个未来婆婆却是个手段利害的。 郭玉环即便嫁过去,也不见得日子会有多好过就是了。 替自家三妹妹收拾了个碍眼的人,刘稻香的心情十分松快。 眼见这事儿敲定了,欢喜地拂掌笑道:「要我说,郭表妹与汤少爷的事,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呢,说的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只盼着郭表妹与汤少爷成亲后能举案齐眉,做一对好冤家呢!」 平王妃拿帕子捂嘴轻笑道:「被你这么一说,再一细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自古姻缘由天定,玉环与明远侄子还真是一对小冤家呢,指不定将来小两口会如胶似漆。」 刘稻香坐在那里但笑不语,真的会如平王妃所言这般吗?她是半点都不信! 「汤夫人,王妃,若是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可要记得打发个小丫头来支会一声,好歹是自家表妹出嫁,怎么着,我这个做表嫂的要给她好生添份妆,再讨一杯喜酒吃的。」 平王妃笑答:「这个是自然,你若是不给她添妆,仔细我知道了,定要撕了你一的层皮。」 刘稻香闻言咯咯直笑,连连称不敢。 汤夫人在一旁瞧得惊魂不定,她与平王妃做了几十年的手帕交,又怎不知她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只这般一瞧,见她却是真心喜欢这个睿郡王妃,心中不由佩服这两人,她惊嘆平王妃大度,竟容得下侧室的嫡亲儿媳,又惊嘆刘稻香同样猴精猴精的,竟把平王妃这样的人都撸顺了毛。 刘稻香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无语望苍天,其实,刘稻香也想不明白,为何平王妃对她青眼有加,不过,她尽量避面与平王妃正面交锋就是了。 ...... 晚饭后,张桂花寻了机会单独见了自己的二闺女,后又听得刘稻香说起之前发生的事,一脸后怕的伸手直拍胸口。 「亏得你心细,做事又稳妥,不过是一场生辰宴,竟牵扯出这般多的事。」 「娘这才哪儿到哪儿。」刘稻香笑着安慰她:「与八姑姑在宫里所遇见的事相比,不过是小小巫见大巫,算不得啥。」 「哼,真没想到,世子瞧着人模狗样,算计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煳,你若不告诉我,竟然不知,是他暗中安排了人瞒骗了杨姑姑等人。」张桂花提起这事,就是一肚子火,只恨不得把苏子泓给撕个稀巴烂。 原来,杨姑姑等人之所以得到了错误的消息,皆是因为苏子泓横插一桿子,有心算计了无心。 苏子泓暗中安排人,放出消息,让杨姑姑等人打听到了错误的消息,明明古令舒拒绝与郭玉环在东边那处小楼见面,他却是叫杨姑姑打听到,古令舒愿意与郭玉环私下相会,而苏子泓为了不让郭玉环生出是非来,又暗中安排人告诉郭玉环,说是古令舒约了她在金竹坞那处的小楼里相会。 这才有了把郭玉环支开的机会,而那位做接盘侠的汤明远,并非罗姑姑安排的。 而是罗姑姑去找钱侧妃身边的潘妈妈打听时,被潘妈妈知道后,便寻了机会找钱侧妃讨了这么个主意。 汤明远是钱侧妃送给郭玉环的「良」人! 「汤夫人得罪过侧妃娘娘?」 刘稻香不知,回头看向罗姑姑。 罗姑姑忙上前作答:「这事儿是牵扯出一桩旧事,侧妃娘娘在闺阁里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精通书画,偏生侧妃娘娘生得娇柔,性子却十分刚毅,不爱你侬我侬、伤春悲秋的诗词,独爱通读兵书,原本侧妃娘娘家里是相中了当时的一位少年将军,不想,汤夫人那会子也相中了那人,却是叫人暗中放出不利侧妃娘娘的话,待到侧妃娘娘的娘家那边知晓时,那位少年将军已经定下亲事另娶她人,而汤夫人也并未能如愿。」
第八百七十二章 小禽禽性情大变 第八百七十二章 小禽禽性情大变 因此,汤夫人与钱侧妃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刘稻香冷笑道:「难怪了,不过,这回汤夫人与王妃怕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本好好的手帕交,不想却因为一个意外,双方都赔了夫人又折兵,更是各自心里堵得不行,平王妃瞧不上汤明远,而汤夫人,同样也看不上郭玉环。 张桂花听了,冷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活该呗! 罗姑姑在一旁又淡定地补了一句:「那位汤少爷至今是白丁,不过是仗了他爹的势罢了。」 刘稻香听后,眉开眼笑地张桂花说:「娘,你等着瞧好了,我估摸着这事没完呢,你想想看,那郭玉环的爹娘若是个好相与的,又总会把品性不良的她送到王妃身边,还想藉此攀个高枝,若是叫郭玉环的爹娘知道自己的女儿没能买个好价钱,甚至不如留在幽州说亲好,这两家不翻脸才怪。」 张桂花闻言大笑:「若真如你这般说,那我可老高兴了,哼,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斤两,竟敢算计到我的两个闺女头上。」 刘稻香心中微微一动,瞧自家娘老子那高兴劲儿,她觉得关于古令舒与自家三妹妹的事,还是暂时不要说好了。 ...... 刘稻香的生辰宴一过,罗姑姑与吴姑姑还有青梅等人,就忙着春娇的婚事,初八这一日,是春娇出门的日子,张桂花被请来充做了长辈,苏子烨给了张经歷一个面子,特意推迟了去衙门的时辰,待得新人敬过他茶,又辞行了,他才准备去衙门。 走之前,他怕刘稻香因心中不舍而难过,便安慰她道:「我与张经歷说过了,平日叫春娇多回来看看。」 刘稻香闻言笑道:「夫君有心了。」 「看你那感激的样儿,为夫就知道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记得晚上要好生谢谢为夫!」苏子烨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然后才迈着欢快的步子出门了。 刘稻香伸手搓了搓被捏疼的小脸蛋,跺了跺脚朝他的背影直嚷嚷:「混蛋!」 「哎哟哟,我看到啥了,你俩当真是随时随地秀恩爱,你不管我这只单身狗,哼,小香香,我要画圈圈:秀恩爱的都死得太快!」许久不曾出现的禽兽007闪亮登场了。 「哟,这谁啊,哪里钻出来的,我怎地不认识呢!」听到它那得瑟的声音,刘稻香的手心就很痒痒,好想狠狠地抽它。 禽兽007一听,马上很狗腿地说:「亲亲小香香,许久不见,有没有你家小禽禽啊!」 「你不是说,必须叫你禽兽007么!」刘稻香才不想看到它那一脸小得意的样子。 禽兽007一本正经地答:「我那会儿还小,不懂事,我也是会长大的,现在才懂,那是小香香对咱的一片权权爱爱之心!」 刘稻香无语的直翻白眼,谁来告诉她,禽兽007几时变成这样了。 不等她出声,禽兽007已经开始连环炮般的发问了:「小香香,你有没有想人家呢,娘可还好,三妹妹呢,怎地不见她来烦你,对了,她可曾把她的小竹马追到手?要不要我提供些恋爱书籍,譬如:《撩汉三十六计》、《恋爱百问》、《化妆邪术七十二变》之类的,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刘稻香难得闲下来,竟有耐心听它把话说完,神色淡定地问:「你直接说你想要多少鸡和蛋吧!」 「呃!」禽兽007为之一顿,后又见它周身的叶片儿抖个不停,最终叶尖儿皆朝上,只听它尖声叫道:「小香香,在你眼里,我只是那种为利是图的人吗?」 「是!」刘稻香回答得很坚定。 禽兽007身上的叶尖儿朝上三十度,变成了朝上六十度:「太让我伤心了,真的。」 刘稻香正寻思着,听它这声音如此悲慽,莫不是它改性子了。 「不过,小香香,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也就是三十只母鸡一本的样子,多了多不了多少,最后算下来,九十三只母鸡外加一百个鸡蛋,怎样,要不要给三妹妹来上十本八本的,我保证你买不了吃亏的。」 禽兽007上一秒还处于最顶端的气愤中,下一秒已十分狗腿地与她讨价还价了。 刘稻香...... 半晌后,禽兽007试探地问:「小香香?」 「嗯?」刘稻香闷声答。 「生气了?」 「没呢!」刘稻香觉得自己对一虚拟数据说,它的话叫她无话可说,但她相信,最终被气到的肯定还是自己,禽兽007肯定会说,是她自己回答的她无话可说,也就是证明她认口了它的说词...... 「其实,这事你要这么想,在大周朝,我提供的这些书是独一无二的,闺秀们对那些外男即好奇又胆小,即因荷尔蒙的冲动而想去勾搭外男,又因那些该死的规矩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与外男接触。」 禽兽007不给刘稻香反应的时间,又接着道:「其实,小香香,你花这个价格当真是值得,你拿去以后,把那些个书名换成古香古色的,譬如《撩汉三十六计》,你可以改成《秀楼遗梦》又或是《神女策》,是不是听着就很高大上。」 刘稻香一脸懵了,鬼才知道禽兽007最近经歷了什么。 「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娘很好,身子骨很硬朗,爹已经高中探花,如今在一个叫翰林院的部门工作,也可以领薪水养家餬口了。」 禽兽007惊嘆:「啊,咱爹可真不容易,多少年了,他终于熬出头,可以靠自己能耐养婆娘崽女了。」 刘稻香:我爹不是吃软饭的...... 「那三妹妹呢,她如今可还好,她的小竹马拐到手了没?」 刘稻香答:「你大可把心放肚子里。」 「这么说,她是十分需要恋爱书籍了,小香香,你可得多给她换些,换得多了,还可以八折优惠,另外,你可以拿了这些书去开个书局,我保管那些整日闲得蛋疼的闺秀们会发了疯似的追捧这些书。」 禽兽007时刻不忘忽悠自己的宿主。 刘稻香闻言又淡然答:「我是叫你放心,三妹妹的小竹马逃不出她的五指山了。」 禽兽007惊呆了! 自己的小伙伴怎么可以如此不友好,在没有得到它提供的大助力之前,竟然把古令舒那座碉堡给攻克了! 「不可能,我不信!三妹妹有多傻......」 「嗯——哼!」刘稻香十分不满它说的话。 禽兽007自知失言,忙道:「我的意思是三妹妹其实蛮单纯的,虽然不是傻白甜,但与活了两辈子的你相比,那智商,简直没法看!」 「哼,你也说了,我都活了两辈子了,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最近你死哪儿去了,每次喊你都没人理。」刘稻香与它笑骂了一阵,话锋一转,找禽兽007秋后算总帐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么?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安么?你不知道我夜夜难眠么?你不知道我有多烦躁么?你怎地就如此狠心,躲去哪儿了招唿都不打一声?」 刘稻香同样不是个吃亏的主,先前禽兽007句句话都带坑,她怎么着也要回敬一二,才能显得她与禽兽很「相爱」不是么? 「那啥,介于你擅离职守,你应该对我做出相应的补偿,精神损失费,焦虑费,担忧费,还有各种因为你不在这里而造面的损失费!」 半晌后,禽兽007弱弱地出声:「那啥,小香香,我刚才翻过星际法了,里头没有写明要补偿焦虑费与担忧费。」 「我的法律里有!」刘稻香强词夺理:「并啥什么都该遵你们星系的规定,我要有人权,我要有保护法,我要平等,我遵守你们那边的规定,那么,同样,你也该同样遵守我们这边的规定。」 禽兽007又是一阵沉默后,答:「星际法了也有类似的法规,我现有很混乱,不知该遵徇哪一条,待我比计算过后再答覆你。」 刘稻香听了它的话,心中的小人甩起大红手帕扭起了秧歌舞,小样,敢给她挖坑,哼! 大抵是等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禽兽007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垂头丧气:「根据最后计算的结果,小香香你的胜率为百分之五十一,因百分之一之差,根据星际法规定,本兽得按宿主的意愿行事。」 也就是说,禽兽007这一波操作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刘稻香心情大好,笑道:「即如此,你好生计算一下,看赔我多少东西。」 「你要东西,不要银子?」禽兽007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刘稻香心下觉得很奇怪,遂问道:「怎地,还可以赔银子,还有,我怎么觉得你很在乎东西,到不太在意银子之类,还有,你消失了许久,今儿我观你的性情也变了不少,不是说变化了,而是,觉得小禽禽你更有人性了。」 「真的吗?这么说被徵用还是有好处的。」禽兽007的关注点,永远与刘稻香的关注点是平行的。 刘稻香额际滑过一排黑线,怒道:「重点是这儿吗?」 「是的,不是!」禽兽007意识到自己口误,立马道:「人家是个耿直的boy!」 「boy你一个头,你不过是根豌豆苗!」 「豌豆苗就不能分公母啊!谁告诉你的。」禽兽007忿忿地答。
第八百七十三章 真相竟是如此 第八百七十三章 真相竟是如此 刘稻香睨了一身闪着七彩光芒一身粉红的禽兽007,她觉得再争下去,自己肯定会是整个宇宙第一个被虚拟数据给气得心塞而死的人。 「行,你说咋地就咋地,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哦,那啥,不就是徵用嘛,按着星际日历计算,应该有一万年不曾发生过星际战争了,谁知就那么倒霉,轮到我们『二万禧』后的新生一代,就那么走运了,就在前些年,敌对星系对我所在的星系发动了星际战争,外太空已经被双方的能量炮织成了一张光网,连只蚊子都飞不过,而很不幸的,我所属的公司的智脑也是挺倒霉,是第一批中招的——被黑了,而且还感染了病毒,经过治疗后,我所在公司的智脑对那种病毒产生了免疫,连带我也有那种所谓的抗体了,因此被徵用,参与网络灭杀行动。」 这也是为何刘稻香会觉得禽兽007越发人性了的原故,因为,经过这一次被黑又杀毒后,管理禽兽007的智脑在数年之后竟然自动升级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禽兽007等低等数据也跟着往上一起跳级! 「其实,不是我不想小香香了,而是当时被徵用后,是不允许与外界联繫的,到不是不相信小香香,只是鱼龙混杂,我的小伙伴里,有的就被无意中流落去了敌对星系,只有在清除所有网络病毒后,本星系最大的智脑,也是智脑们的母亲,才会允许我们与自己的宿主联繫。」 刘稻香对于它给出的答案狠狠吃了一惊,半晌后,才说道:「我并不曾想到这一点,是我错怪你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小香香!」禽兽007感受到她话里的愧疚与关心,感动的颤抖着小叶片儿。 「这一次,是因为完成了任务我才有机会被放出来放风,正好趁着这机会与你联繫一下,免得你担心,至于你所说的赔偿,我会与母亲说的,按照星际法的规定,小香香可以获得三万多两白银的赔偿,之所以不能给物资赔偿,是因为全星系都被捲入到这场战争中来了,物资相当紧缺,还有,小香香,能不能拜託你多养些鸡?」 「嗯?我不是一直都养着吗?」刘稻香一直都是踩着公司的底线过。 「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司愿意主动给你升级,让你拥有更多的土地,你可不可以多养些鸡,听说很多物种都因为战事而过着挨饿的日子,公司原则上是讲仁性的,不愿逼迫大家,一切都要靠大家自愿,我偷偷跟你透露,只在写在你的名下了,就会被我那个星系的母亲承认,是谁也抢不走的,等于是白捡的,省了你不少功夫。」 刘稻香听得很心动,很快就给出答案:「我愿意,谁叫你是我最亲密的小伙伴。」 两只虽然成日的相爱又相杀,这些年到也处出了真感情。 禽兽007一开心,就把浑身的小叶片儿抖得哗啦啦作响:「小香香,木马,香一个,太谢谢你,我尽我最大的权限帮你争取最多的面积,而且,你上交的东西,可以抵之前借下的债,上交的计算方式与以前无异。」 刘稻香越发笑得开心了,即然如此,她多多努力些好了,好在苏子烨不会天天粘着她,白日里总要去衙门当差,她自由活动的空间很大。 「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养出最肥最结实最健康的鸡来,你所在星系的事,我帮不上大忙,只想尽点绵薄之力,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还你们星系一片和平。」 「我所在的星系的物种们,都很热爱和平,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不放弃。」从禽兽007的话里,不难听出它那个星系物种的特性。 「还好,那些打仗的事,没有影响到我使用空间。」刘稻香觉得有必要问清楚:「那些敌人应该不会破坏我的空间吧?」 「不会,你们所拥有的空间,那就是整个星系的粮仓所在,不说这边保护得很严,敌对星系也不会破坏掉这些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荒废星球,如果他们战胜了,这些,就是属于他们的胜利物资,但那个星系的物种性情都很暴躁,并不如我们这个星系的物种温顺好说话。」 刘稻香突然意识到,禽兽007应该说的是大实话,她与禽兽007相处过程中,也曾坑过它,但它所在的公司并不曾因为她的算计,而大动肝火。 「小香香,星系启动了进入紧急状态,我不能像往常那样随叫随到,但,只要我有空,我肯定会来看你的,因我不在这里,在你得到空间后,延生的许多功能都不能用,因我的争取,除了为你保留最原始的功能之外,还有那个同城点对点移动的功能,也为你保留下来,你是唯数不多的几个里头的一个,只因,你们的确配得上『勤劳的小农女』这个称号!」 「你是又要走了吗?」刘稻香的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劲。 「嗯,你这边的时差与那边星际不一样,我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智脑刚才联繫我,发出命令:速归!」 「那你自己万事要小心,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下次回家时,定要让你带上许许多的物资去那边。」刘稻香心中越发不舍了。 「嗯,小香香,没有我在身边,你也要万事小心,那些心机婊们你不要去理会,也别跟她们斗气,好好把身子骨调养好,说不定,不久后,我就能升级当叔叔啦。」 禽兽007浑身的叶片儿这会儿从粉红变成了暗哑的灰红色,显示它的情绪很低落,它也是捨不得这么快离开的。 随着它的离去,空间里突然静得叫人心生害怕,刘稻香触景生情,不愿多待便出了空间。 苏子烨只以为她是因为刚出嫁,不能日日见到春娇而心情低落,无奈之下,他少不得又温言哄她一番,再暗中叫人与张经歷送个信,也不需等什么三日回门,让春娇明儿得了空,便来府里陪陪他家亲亲小娘子。 有春娇这个能说会道的在,刘春香的失落来得快也去得快,终是明白,禽兽007这会儿是真的「身不由已」! 六月初九这一日下午,刘稻香午睡刚起,听得碧玉来禀。 「何事?」她在里间对镜梳妆,随口应道。 碧玉快步走来,笑道:「主子起来了,刚才主子娘家差人来送信,说是昨儿古夫人特意上门为古千总求亲,夫人与老爷已经允了此事,商议了过几日挑个好日子请了官媒正式上门,古夫人的意思是赶在去避暑山庄之前,把三姑娘与古千总的事给定下来。」 刘稻香闻言轻笑,忽然想起郭玉环来,遂又问:「碧莲呢?」 「主子,你唤奴婢。」碧莲正好端着一碟子切好的甜瓜进来。 刘稻香好奇地打量她一眼:「你几时爱做这事了,不曾出门走动走动?」 碧莲笑答:「这会子除了东院有些事之外,府里到也太平,奴婢上午出了会门,打听到汤夫人今儿上午请了官媒登门,向郭姑娘提亲,只是汤夫人的面色不大好看,而且,奴婢也不曾见到那位汤少爷,后来,奴婢寻了机会与随行的婆子打听,不曾想,奴婢还真打听到一些新鲜事儿。」 「哦,可是能叫我高兴的事?」刘稻香笑眯眯地问她。 碧莲笑答:「自然是。」 原来,碧莲今儿上午在西院这边听到汤夫人请了官媒来提亲,想着自家主子必会乐意听到这消息,便找青梅要了些糖果,又抓了几把咸梅包着,这才缓悠悠地一路转去了东院那边。 汤夫人请官媒来说亲,没啥好打听的,这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碧莲听青梅说过,那汤明远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都十六七了还没断奶,总日只会管他娘老子撒娇要银子花。 她一路走来,琢磨着,那日头一次见这汤夫人,便瞧着她是个内里藏奸的,她到不如找汤夫人带来的下人们打听打听那个汤少爷的事,没准儿还能给那位劳什子郭表姑娘添添堵。 碧莲这般想着,便当真脚下一拐,去另寻汤夫人的那些婆子们。 在东院那边与相熟的婆子聊了一会儿,又舍了一些咸梅甜嘴儿,那些相熟的婆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也叫碧莲有意无意地打听到,汤夫人带来的婆子们,被安置在了繁锦院前头的一处小厢房里候着,碧莲假装自己掉了鬓花,一路寻了过去。 听到那厢房里有动静,她便行过去探头朝里望,见是几个陌生的婆子,便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我咋瞧着挺眼生的?」 「你又是哪院的小丫头?」一个带头的婆子问她。 「我是西院的,主子是睿郡王妃,先前我从这边办差路过,头上的绢花掉了,我又回头过来寻,不知婶子们可曾瞧见?」 那带头的婆子先是一脸警惕,后听闻是西院那边的,反而放松下来,笑道:「我姓阎,府里的小子、丫头们都唤我一声阎妈妈。」 碧莲忙顺着杆子往上爬:「阎妈妈好,不知,你在这里可曾瞧见我掉的那绢花?」 「我到不曾见到。」阎妈妈又回头问:「你们几个可曾见到?」 那几个婆子忙摇头,皆称自己不曾见到。 碧莲心思转动,瞧到屋里有一茶壶,笑道:「行了这许久,热得紧,不知壶里可还有凉茶,可得均一碗给我吃。」 一个婆子没好气地道:「哼,你想吃茶怕是要回你西院那边,我们来了这许久莫说凉茶,便是茶叶沫子都不曾见到。」 看来是受了气。
第八百七十四章 继续坑人 第八百七十四章 继续坑人 碧莲忙笑道:「东院这边我熟,我去给婶子们打些凉茶。」她抬脚行至桌子,伸手欲去拿那茶壶,后又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包咸梅,道:「婶子们怕是渴坏了,先吃颗梅子润润喉,我这就去打些凉茶来。「 她正愁没机会跟这些人拉关系,忙接了这差事。 这些婆子本就是客,繁锦院的下人最会看主子眼色,知道郭玉环大势已去,又加之平王妃因之前的事,与汤夫人心生间隙,因此,下人们难免会怠慢了这些婆子。 碧莲的这举动,自然是赢得了这几个婆子的好感。 阎妈妈捏了一颗咸梅放嘴里,尝了尝:「咸中带甜有点鲜,味儿的确很不错,你们也尝尝,正如这丫头所言,先止止渴。」 大热天的,连杯凉水都不无人奉上,阎妈妈的心中着实不痛快。 碧莲做事是个手脚麻利的,很快带了小丫来拎着茶壶,捧着一叠碗过来了。 又安排小丫头倒了凉水给这几个婆子奉上。 她先是问几人可喜欢那些咸梅,又说自己这里有些糖,另外,她已叫小丫头去西院那边取些凉镇的甜瓜来。 阎妈妈等人的脸色越发好看,瞧碧莲的眼神也越发温和。 碧莲有意无意地与她们聊起来,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今儿汤夫人请官媒来求亲的事上。 她状若无意地道:「郭表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咱府里的四姑娘虽生母早逝,可也是养在了侧妃娘娘跟前,再说,四姑娘的生母本就也是侧妃,咱四姑娘也是上了皇家玉碟,是咱老王爷的嫡亲么女儿呢,郭表姑娘大抵是瞧着咱四姑娘心性儿好,有些......」 阎妈妈听后,心中一动,忙道:「那日我不曾随夫人来府上,只听回去的老姐妹说,当日,本是郭表姑娘不对,难道她在府里时也是这般?」 「也就有点得理不饶人,其实也没什么,郭表姑娘的爹可是幽州的盐课老爷呢!」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碧莲说的是反话? 先前随意提起苏惠兰的身份地位,又再捧一下郭玉环的背景,两厢一比较,明眼人都知苏惠兰的身份更加尊贵。 「这话又如何讲?」阎妈妈只想从碧莲的嘴中多挖些有用的消息,好回头去讨了自家夫人的欢心。 只有越了解郭玉环,她家夫人才能更快而准确的算计那叫人讨厌的郭家姑娘。 碧莲笑答:「也没什么,她瞧咱府里的四姑娘是个病美人儿,便仗着王妃的势,去四姑娘的院儿大闹了一场,死活不肯去四姑娘的院里住,说起这事又是一场官司,前些日子,郡主不是回娘家小住了么,郡主是什么身份的人,原本属于自个儿的院子,反而被这个外姓表妹给占了,心中便很不美,让郭表姑娘搬去与四姑娘同住,四姑娘原也没说什么,反而是郭表姑娘不满意了,去那里大闹了一场,把四姑娘又气得病了一场呢!」 阎妈妈见她不掩着藏着,不由怒道:「哼,难怪咱夫人看不上眼,原来就是个爱掐尖儿的,依我看,这也是个爱生事非的人,怕只怕,到了咱府上也不愿意安生。」 她身侧的一个年纪更大些的婆子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怕啥呢,夫人又岂不知少爷是何性子,我那亲嫂子不是就在夫人跟前当差吗,听她私下里说,夫人早就看出那郭姑娘不是个好的,这几日在家中,寻思着要给咱小少爷纳两门平妻呢,也不拘那手段利害的,最主要,还是要合了咱小少爷的心思。」 碧莲听她话里有话,笑道:「那个郭表姑娘心气儿高着呢,一般人怕是降不住她的。」 先前那婆子不服气地道:「哼,降不住也得降,若真那般无用,我想夫人必是不愿浪费自个儿精力,不过,任她再如何利害,怕也逃不过夫人的手掌心。」 「还有,听我亲嫂子说,夫人不但打算给小少爷娶两房得力的平妻,还要给小少爷纳两个手段利害的小妾呢,由着小妾们与这正头夫人斗。」 碧莲闻言心下直乐呵,看来,汤夫人不是一般的不喜郭玉环呢! 她又再次拿了些有用的消息与这几个婆子交换了,双方的这次会晤很圆满的完成。 而这事,就是在平王妃的眼皮子底下干成的。 ...... 刘稻香听到这里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杏眼,问:「你是说汤夫人打算在同一日让汤明远迎娶三个女子?」 碧莲幸灾乐祸地答:「嗯,因着汤小少爷是白身,另两个平妻皆是商户出身,身份上虽差了些,但银钱上估摸着能把郭表姑娘碾压数遍。」 碾压一词,她是随了刘稻香这个惫懒主子学的。 「到时,可更有瞧头了,可惜我与汤家不熟,而且,也不能亲眼看到郭玉环被气得六佛出窍,七佛升天,想想都高兴呢!」刘稻香又朝外头喊:「青梅,打发人去给我三妹妹报这个喜。」 青梅在外头应了,又听到了她脚步声渐渐远去。 碧莲又笑道:「主子,奴婢观今日汤家来的婆子们受了气,看来,汤夫人与王妃之间生了间隙呢!」 「能不吗?郭玉环好歹心机够重,样貌也不错,要不是新皇早早说过,先皇才过,不宜广纳美人充实后宫,说不得,后宫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呢!」 可惜阴差阳错之下,郭玉环把穿着同样颜色、款式衣衫的汤明远,错当成了古令舒。 「真是奇怪,咋就那般凑巧呢?」 碧莲没听清楚,又问:「主子说什么凑巧了?」 「我是说,那日古令舒与汤明远的穿戴当真是一模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当时所穿的鞋,长衫,束髮的玉扣,质地颜色,皆都一模一样。」 若要刘稻香用两个字形容,只得:复制! 没错,尤其两人身高都差不多,只是古令舒稍微壮实些,而汤明远更单薄些。 青梅从外间探头进来,道:「经主子这么一提醒,奴婢也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当时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那日事儿特别多,奴婢过后就忘了。」 「是吧,我就说呢,可我想不通,到底这两人是真的无意,还是有人有意为之?若有意为之,又怎会是如此凑巧?」 刘稻香百思不得其解。 青梅道:「奴婢觉得古千总不大可能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事,汤小少爷明显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奴婢到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想藉机生点事,结果那人想生的事没发生,却引出这么一大堆意料之外的事。」 「罢了,不猜了,任由是谁背后捣鬼,好在没有坏了我三妹妹的事,但凡有事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就是了。」刘稻香懒得费神去想。 碧莲下午又出去了一趟,打听到平王妃与汤夫人已商定好了,汤明远在秋收后迎娶郭玉环。 至于平王妃要如何与自己的那个远房堂兄交涉,就不关刘稻香的什么事了。 晚上,苏子烨回来后,刘稻香到底没忍住,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一遍。 苏子烨听后,笑道:「当日古令舒在前头吃酒时,被友人缠住劝酒,结果两人推搡之间,那杯酒大半都泼在了古令舒的身上,我便叫来小厮带他去换了身新衣裳,我也知他暂就刚好挑了那一身,说来的确是巧合。」 「还当真是好巧合啊,我还奇怪来着,怎地两人穿衣打扮一模一样呢!」刘稻香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小尾巴,绝不肯承认,她的内心是阴谋化了的。 苏子烨伸手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小声道:「我家傻媳妇,凡事有为夫担着,你操那许多的心干啥,到不如多多陪为夫多玩几个动作尽尽性。」 刘稻香闻言小脸粉红,明明她才是来自现代,好撒! 怎地她还不如自家男人脸皮厚呢! 「能不能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刘稻香抡起小粉拳轻捶他结实的胸膛。 苏子烨搂着她,低头笑应:「为夫所言,是最最要紧的正事。」 「你分明是食肉知味......」刘稻香涨红了一张俏脸,只觉得连耳根子都烫得利害。 「好啦,不逗你了,今儿我得了消息,我那位好大哥出手为难咱未来妹夫了呢!」 苏子烨的话引开了刘稻香的注意,她追问:「怎么回事?」 「哼,他现在越发有出息了呢,都知道拿了爹的名帖去求人,京营里官职最大的就是莫副总兵,由他统领四大营,古令舒不过是小小千总,要弄他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 苏子烨又把今日收到的消息告诉她:「说起来,这事是因三妹妹而引起。」 「你这是怪我妹妹不成?」刘稻香不乐意了,顿时柳眉倒竖。 眼见怀中的小人儿立马炸了毛,苏子烨岂敢再说,忙小心地给她撸毛:「哪里,我只是说事出有因,上回不是听你说过,三妹妹无意中救过我那位大哥吗,也不知怎地就入了他的眼,竟一门心思想求娶咱们三妹妹,为此,他还打自己养的那些小倌儿全都给放出去了,外头的那些粉面了断的断了,到还真是把那些乌烟障气的事都收拾了个彻底。」 刘稻香闻言很惊讶地问他:「你那大哥难道是真动了心?」 苏子烨一脸淡定地道:「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在背后算计来算计去,许是三妹妹的性子对了他的味口,他的确是动了真心。」
第八百七十五章 噩耗(一) 第八百七十五章 噩耗(一) 刘稻香略微思索了一下,咬牙道:「就算他是真心又如何,我瞧不上,我爹娘也瞧不上,我才不信呢,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说不得以后他那老毛病犯了,岂不害苦了我妹子,再说了,我妹子与古令舒两心相悦,两家也已在说亲事了,我自是乐见其成。」 她遂又问道:「那莫副总兵也是长了一副坏肠子,难道,他不知,古令舒是何许人,想动他,怎么着也要掂量掂量一下。」 苏子烨答:「自古财帛动人心,我那兄长派余庆去办这事时,自然少不得要带上重礼,再说了,莫副总兵虽然会给古令舒穿些小鞋,可也不会太过为难他,只是叫他心中有些窝火罢了,年轻人的性子太急躁了也不太好,多多打磨一番,更堪大用。」 「你的意思是古令舒还不够好?」刘稻香朝他横了一眼,她的未来妹夫哪里不好了,说他不好,岂不是承认自家三妹妹的眼光不好?怎么可以有! 「他是可造之材,只是年纪尚轻了些!要想他将来的路能走更远,自是要借人之手好生打磨打磨,于他是有大益。」 苏子烨说得委婉,刘稻香听出他话里有话,终归那京营里,就好比一个更大的,人际关系更复杂的「后宅」,少不得也要勾心斗角一番,苏子烨大抵是觉得古令舒于手段方面,还嫩了点! 刘稻香的生辰宴一过,她顿时觉得自个院里冷清了不少,有心去找她家大姐姐玩耍,结果被告之,她家大姐姐随了自己的婆婆去了城外的一处道观打醮,说是要过几日才会回府。 无奈之下,她又想转身去娘家,结果去了之后,张桂花正忙着给刘春香议亲的事,她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只得又恹恹地打道回府了。 而钱侧妃最近也把自己的小儿媳撇下了,她正乐呵着呢,左手热茶壶,右手抓着把瓜子嗑得起劲。 刘稻香去寻她的时候,钱侧妃正在听潘妈妈说着东院里发生的事。 「快些过我这边来,最近几日咱娘俩就在家窝着,甭出门打马吊了。」 潘妈妈在一侧补说:「最近东院那边热闹得不行,主子想拉了郡王妃在家看戏,结果叫人去前头一问,才知郡王妃出门了。」 「我原是想去找大姐姐的,结果她随了她婆婆去道观打醮了,正好回来时,想着顺路,便回娘家看了看,见过我娘老子正乐呵地忙着我三妹妹的亲事呢,哪里顾得上我。」 钱侧妃闻言乐道:「啧啧,看你那小抱怨的样儿,定是坐冷板凳了,想想你娘当初为了你,可是快愁白了头,如今有个她瞧中的人来求娶你三妹妹,岂有不应之理,可有说定日子?」 「尚未,我三妹妹还小着呢,我娘老子肯定捨不得早早把她嫁了。」 钱侧妃身有其感,嘆道:「说得也是,就像兰儿,她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我视她如已出,若她那表哥真说要急着成亲,我还不自会急成啥样,光想想都捨不得呢!」 刘稻香劝道:「娘,这有何难,大不了设法子把妹夫留在京里当差就是了。」 钱侧妃拂掌道:「好主意,哼,那郭玉环不是可着劲儿瞧不上我家兰儿么,听说你爹就这几日要回到京里了,到时,我磨着王爷,让他给兰儿求个郡主的封诰,等她成亲了,我就使法子把那女婿留在京里与汤明远打擂台。」 汤明远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估计郭玉环要气死了。 「对了,刚才挽晴正说着那小丫头呢,哟,又在东院闹出不少事儿。」钱侧妃忙叫潘妈妈一一说与刘稻香听。 潘妈妈笑道:「郡王妃有所不知,那位郭姑娘如何才露出真性子,狠着呢,当日发生那样的事,还真怨不得王妃,出了那事,除了让她嫁给汤少爷之外,也就只剩吃斋念佛这条路了,谁知,她非但不感激王妃为她平了这事,还天天一早就跑去王妃来那里,怨怼王妃不该把她与汤明远说成一对,还在繁锦院里闹腾,说她非古千总不嫁呢!」 「那也得古夫人瞧得上才行。」刘稻香淡定地回答,没瞧见古夫人听说自家儿子相中了她那皮实的三妹妹,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古夫人与张桂花相处得来,也见过刘春香不少回,自然也多少了解她是个什么性子。 钱侧妃笑答:「别看古夫人与京里的贵夫人大多不熟,可人家到底是外地官员的夫人,那眼力界儿也是不差的,郭玉环是个不安分的,估计她早已有所耳闻,况且,东院那位几次藉机提起两人的事,古夫人都是与那位打哈哈,却是半点都不肯应下来。」 刘稻香微微皱眉,对两人说道:「我记得这个郭表姑娘的心机重着呢,怎会做出如此没头没脑的事?」 「哎哟,奴婢的好郡王妃,那也得看与谁比呢,郭姑娘在她这个年纪,的确算是心机很重的了,只不过,若是有人暗中做推手,总会逼着她去与王妃唱对台戏呢!」 「此话怎究?」刘稻香记得,郭玉环虽然招人厌了点,但她好像也就与苏惠兰有些过节,而苏惠兰上回出了口恶气后,事后表示,只要郭玉环不再招惹她,她也不会再揪着不放。 潘妈妈一脸神秘地道:「崧泽院的那位藏得可真深,以前只觉得她是个直肠子,却不想,内里也有些心思,利害着呢。」 刘稻香笑道:「去了那边,便是个再蠢笨的,也会被逼出几分急智,更何况世子的喜好不敢叫人恭维,而王妃又是个利害的,她若不长出几分聪慧来,只怕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的确,而且,我观那乌珠十分精明能干着呢!」钱侧妃对金镶玉身边的乌珠印象很深。 潘妈妈笑答:「两位主子说得是理儿,世子夫人如今手腕却是十分了得,郭姑娘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有世子夫人在背后撑腰呢,奴婢暗中打听到,世子夫人许诺,只要郭姑娘帮她多闹腾闹腾,最好是能气倒平王妃,她自会寻了机会帮汤明远讨个恩荫。」 刘稻香不解:「那便宜大嫂有这般大能耐?」 钱侧妃点头道:「她原是番邦公主,地位自是不一样,又是以和亲的方式嫁给了世子,她在宫中说话的份量自是与常人不同的,但也不能说明她说什么是什么。」 这话的意思?刘稻香的心思转了转,笑道:「就是不知郭表姑娘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管她呢!」钱侧妃答得很随意。 平王府自此日之后,又恢復了表面平静的日子。 只不过平王妃对于这个内侄女越发心中生厌,偏又打不得骂不得...... 而金镶玉伙同她的那几个堂姐妹们暗中挑拔着郭玉环与平王妃的关系,平王妃后来即便知道了,也无可奈何,金镶玉的堂姐妹们还在呢,她不敢留下搓磨金镶玉的把柄。 自此,平王府有一只潜水的看戏大军,刘稻香与钱侧妃则是主力军的领头人,每日搬了个小板凳嗑着瓜子看东院那边的热闹,婆媳俩再就三人的相爱又相杀点评几句。 自进入盛夏后,炎炎夏日越发难熬,六月初十这一日,更是热得人心生烦躁,只想摔锅砸碗狠狠地发泄一番。 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如同一个脾气暴躁不讲理的人,正把积攒了一年的怒气给宣洩出来,比不得阳春三月的娇俏可爱,也胜不过秋高气爽的明朗大度,这会子,正老不高兴地悬在那里,如同一只燃烧得发白的大火球,暴燥地热浪疯狂地扑向大地,整个京城如同一个能烫伤人的大蒸笼,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刘稻香总个人蔫蔫地倚在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一神仙鬼怪地话本子欲掉不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正打着盹儿。 一侧的小丫头没精打采地拿着大蒲扇给她扇风,窗外的小草儿早已被晒晕过去,树叶儿捲缩着,正蔫啦叭叽的。 总个院里,只有知了在那里不安地吼叫着...... 院门口出现身穿一身明蓝薄绸衫的罗姑姑,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边拿帕子拭着脖子处的汗渍,院里地面反射的白光叫她睁不开眼,她微微眯着眼儿,行走时轻快无声。 守门的婆子见是她进来,远远的行了礼,罗姑姑朝那几个婆子点了点头,问:「主子可在屋里?」 「在呢,今儿天气太热,也没去玉梨院那边蹭午饭,听说是在屋里吃的。」为头的婆子忙答。 罗姑姑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穿过月洞门进入后院。 这会儿正是午歇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罗姑姑撑着油纸伞行至正屋廊下,守门的小丫头正歪靠在门边打盹,丝毫都不曾注意院里来人了。 「咳!」罗姑姑轻咳一声,惊醒了守门的小丫头。 「做什么呢!」 那小丫头慌忙跪下道:「姑姑,我错了,还请姑姑宽恕。」 「等下了值,自个儿去领罚。」罗姑姑吩咐她。 小丫头无奈,只能应下。 外头这一动静,惊醒了正恹恹欲睡的刘稻香。 「可是姑姑来了?」 「是呢!」罗姑姑在外头应了一声,不时,便听到她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刘稻香叫碧玉打些冷水来让她清醒一下。
第八百七十六章 噩耗(二) 第八百七十六章 噩耗(二) 碧玉应下,不时,便打来了冷水伺候着刘稻香洗了个脸。 凉凉的井水很管用,至少,刘稻香觉得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碧草早已奉上了冰镇酸梅汤,刘稻香示意罗姑姑多吃些,又笑问:「姑姑,你怎地这时候来了,也不等暑气消散些了再过来。」 「主子心善,奴婢自是知道的。」罗姑姑一路行来,着实是又热又难受,一口气吃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刘稻香见了,又叫碧草给她盛了一碗。 罗姑姑这才开口道:「只是今日是有急事,才不得不挑在此时来给主子回禀。」 「何事?」刘稻香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安,罗姑姑一惯很觉得住气的,今儿为何这般神色匆匆? 罗姑姑嘆道:「主子可还记得,上回奴婢告诉过主子,那叫珍珠的丫头,不是让惠雅郡主给带回了安国侯府么?」 刘稻香心里勐的一惊,道:「我怎不会记得,不过是前几日的事呢!可是她出事了?」 当日,苏惠雅一改常态,对那个珍珠好得不行,她当时心里就隐隐生出一股不安,原想着找机会救出那个珍珠,谁知苏惠雅突然带她回了安国侯府,苏惠雅自己回来了,却把那个叫珍珠的丫头留在了安国侯府,说是拔去了书房给卫承贤做个磨墨的丫头。 罗姑姑点点头,道:「悬樑自尽了。」 「什么?」刘稻香大吃一惊,又急问:「若我没记错,苏惠雅这些日子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牡丹阁里,顶了天也就去去繁锦院。」 即便那日刘稻香过生辰,她都没有出来露面,当然,平王妃的意思也是叫她不要出来,省得叫人看了笑话。 罗姑姑又答:「主子记得没错,惠雅郡主的确一直在王府里没错,主子一直因为安国侯先头夫人之故,便待那叫珍珠的丫头有了一份香火情,当日她随了郡主回安国侯府,奴婢便留了个心眼,暗中叫人买通了那府里的一个洒扫婆子,请她帮忙多多看顾那珍珠一些,那婆子还以为是安国侯暗中叫她照顾那珍珠的,到也十分上心。」 原来,珍珠随了惠雅郡主、王妃去安国侯府探望过老安国侯夫人后,惠雅郡主趁着机会,当着老安国侯夫人的面提出,把珍珠安排在南书房,也就是卫承贤这一年多所住的地方,叫珍珠当了个磨墨丫头。 老安国侯夫人看到珍珠的样儿,当真是被吓得半死,只可惜她口不能言,只会啊啊啊个不停,苏惠雅明知她是被吓坏了,却还与卫承贤说,婆婆已经允了这事。 卫承贤对此自然很满意,不能因为他家珍珠的原因,而牵连到这个同名又长相很相似的珍珠身上,让人家遭了无妄之灾。 他到是一番好意,而珍珠去了那南书房当差后,日子也归于平静,卫承贤的确没有碰过她,只待她如同妹妹一般。 只可惜...... 刘稻香又问:「她是因为何而悬樑自尽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罗姑姑想了想,道:「奴婢每隔一日就能收到那婆子递的消息,说那个珍珠的境况尚可,南书房那边丫头少,也就她一个是一等丫头,也没人跟她争什么,侯爷待她也颇关照。」 原本,珍珠的命运好不到哪儿去,但总归还是回了正道,岂知,人算不如天算。 六月初九这一日,宫里传话出来了,卫承贤的亲姑姑,也就是当今西太后病倒了。 卫承贤便放了珍珠的假,自己带了人进宫去看望西太后,正巧珍珠的娘家捎信来,让她得空了回家一趟。 珍珠寻思着正好这日无事,不用侍候主子当差,便收拾了这几日惠雅郡主差人送来给她的几个银钗银镯子,还有当差当得好,卫承贤赏的几两碎银子,打算带回去孝敬自己的爹娘。 这本是一件好事,珍珠想着拿这些讨了自家爹娘欢心,让两老人瞧见自己在安国侯府过得挺不错。 谁知她回去的时候,家中空无一人,她便出门去了隔壁家,一打听才知,自家爹今日原本就当差,自家娘是临时被叫去了老夫人那边,临出门前,还留了话,让珍珠回来后在家等等,她去去就回,还让珍珠在家吃晚饭,到时,让她爹送她回安国侯府,她家嫂子带了她侄儿趁着轮休回自个儿娘家去了。 珍珠不想见她那泼辣嫂子,免得手中那点值钱的东西保不住,本想给刘芷蓉请安的,一打听才知,她今儿出门吃寿宴去了。 无奈之下,珍珠只得回了她原先的闺房,与她离去前一般模样,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她以前不当差时,总爱坐在窗前做些绣活,她用惯了的那个针线篓子还搁在窗下,里头添了些新的丝线,想来,是她娘老子弄回来的,估摸着她哪天回来了,见着心里也高兴。 珍珠在家里转了转又去自家小灶屋那边,打算帮爹娘煮好饭菜。 谁知她才从屋里出来,正好遇到了在外头烂赌了一夜才归来的亲哥哥。 珍珠她哥是个渣得不能再渣的人,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原本在赌坊里输红了眼,又欠了不少利子钱,赌坊的老闆都劝他回家想法子弄银钱去还债,他才恋恋不捨的离开了赌坊。 珍珠她哥一瞧见有个少女站在屋里,穿戴得极好,以为是主子屋里当差的丫头来了,忙狗腿的跑过来,定眼一瞧,不是被他与自家婆娘合伙骗去了安国侯府的珍珠又是谁? 珍珠她哥再认真一瞧,发现珍珠去安国侯府后,气色红润了,两颊都长了些肉了,因此,断定珍珠在安国侯府过得很不错,也断定了珍珠很得安国侯的宠。 便厚着脸皮上前与她打招唿,珍珠哪里不知自家哥哥是狗改不了吃米共田,怒问他是不是又去赌坊了。 珍珠她哥到十分光棍地认了,又说原本是想拿了钱翻本的,谁知,这些日子自己的运气实在差得狠,都怪她嫂嫂当日不该阻拦他去赌坊发财。 珍珠细问之下才得知,她哥哥本来想拿了那五十两去赌坊的,结果被她那利害的嫂子知道后,愣是被她搜走了二十两。 珍珠她哥又厚颜无耻地说,他在外头又欠下了利子钱,若是再不还,人家要打断他的狗腿,更是怂恿珍珠回安国侯府哄了安国侯帮他这个大舅子还赌债。 被她哥这一逼,她反而先红了眼眶,与她哥说了在安国侯府的遭遇,她哥先是怒气沖沖的说要去找惠雅郡主算帐,自家妹子如今也是良籍的,岂能随意打骂得了的,应该赔他家些银子才是正道。 珍珠自然是要拦着,她家不过是倚靠李府做奴为婢,又岂能斗得过郡主? 她更是怕自家哥哥又闯下弥天大祸,珍珠她哥见此路不行又怂恿了珍珠回去后,偷些安国侯府值钱的东西出来卖。 珍珠哪里肯应,气得说要出门寻爹娘回来说公道,她才到大门口,便被一伙人给堵在了大门口。 那赌坊老闆瞧见珍珠正值二八年华,模样儿标緻极了,又加之,她生得柔柔弱弱,心下不免也生出几分怜惜,刚好听到珍珠她哥这个猪队友在后头追着喊妹子,赌坊老闆立马叫人把珍珠拦住,自个儿上前迎上追来的珍珠她哥,细问之下才知道,眼前这小女子竟是他的亲妹子,顿时心里生出几分心思来。 珍珠自是不愿,只是,那赌坊老闆不理她,反而问她哥,说是只要把她送给自己,便可抵了那赌债。 珍珠她哥先是犹豫了一下,后又道,他妹子是安国侯的小妾,不能随意动的。 岂知那赌坊老闆压根儿不把安国侯放在眼里,又告诉珍珠她哥,若是不拿他妹子抵债,也行,还不起钱便拿了手脚来抵债。 珍珠她哥先是犹豫,后又狠心地点头,还劝珍珠,反正回府前她把自个儿收拾干净了,那边肯定无人知晓她在娘家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闆见珍珠她哥同意了,立马叫人捂了珍珠的嘴,又把她给绑了起来,然后几个汉子就那么毫无顾忌的把她给抬进屋,她哥哥还很「好心」的告诉那老闆,他妹子的闺房是哪间。 那赌房老闆最终还是把珍珠给祸祸了,很满意地帮珍珠她哥把欠下的利子钱给一笔勾销了。 而珍珠不堪受辱,最终悬樑自尽了。 刘稻香听罗姑姑说了整件事的经过,不由嘆道:「她爹娘怎就那般惯着自己的儿子?结果害死了自己的闺女。」 「奴婢打听到,珍珠她娘老子先头怀了两个男娃娃,都是半岁的时候生病死了,所以,特别宠着她哥哥。」 罗姑姑接着又道:「这事儿还不算完,奴婢是今儿早上得的消息,便叫人暗中又去打听了一番,安国侯从宫中回来后,听说珍珠回了娘家,因担忧西太后的病,也没多想,到了晚间的时候,见珍珠还没回来,便打发人去接她,谁知,那去接她的人,只瞧见了她的尸体,顿时慌了神,立马回来报信。」 「他可有叫人把那该死的堵坊老闆抓起来?」对于干那种欺负小姑娘的事的男人,刘稻香当真万分痛恨。 罗姑姑摇了摇头不断嘆气,刘稻香惊唿:「他没有打发人去抓那人?卫承贤没道理这般没脑子,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主子,你想哪儿去了,安国侯得知珍珠的遭遇后,立马派人去抓那赌坊的老闆,一去才知道,那赌坊的老闆早已不知去向,而那赌坊,却是在六月初六那日已经转手给他人。」
第八百七十七章 归来 第八百七十七章 归来 刘稻香听得越发心生疑云,道:「这事当真蹊跷得很,我怎地就怀疑是躲在牡丹阁里的那位的手笔呢?」 这事看下来,就像是早有预谋的。 不然,那赌坊老闆怎会挑在那时候把赌坊给转手出去了,在转出去后,还设计坑了珍珠她哥,欠下利子钱只是一根导火索,最终目的,怕是要弄死那个叫珍珠的丫头。 「主子,听说安国侯已经叫人着手暗中彻查此事了。」 罗姑姑想了想,又道:「珍珠的爹娘哭得死去活来,在见到安国侯派去的人后,揪着那人死也不肯放手,哭着喊着请安国侯出面把那赌坊老闆抓到手,而且,奴婢还打听到,二姑奶奶也叫人暗中在查这事了。」 想来,刘芷蓉对珍珠还是有些香火情的,到底是在她跟前伺候了好些年的丫头。 刘稻香微微垂下眼睑,半晌后,这才咬牙道:「姑姑可曾发现什么?」 「到底瞒不过主子的火眼金睛,奴婢在知道这事后,亲自出门查了查,发现赌坊老闆在转卖赌坊之前,曾得到过一笔银钱,另外,接手他赌坊的是另一个王爷家的世子,自小也是与惠雅郡主一块儿长大,平日里与郡主也没有走得很近,听说,是出高价买下的那个赌坊。」 刘稻香曲指轻轻地击打桌面,后又道:「把这个消息悄悄传去安国侯府那边,另外,去查查苏惠雅最近可有暗中派人出府,与何人接触过,她或对方是否去过钱庄,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罗姑姑应下这事。 苏子烨从衙门回来后,陪她吃过晚饭,说是要去前院南书房处理些公文,让刘稻香等不急了,就先睡下。 刘稻香并不知,苏子烨哪里有什么公务要处理,他到南书房时,罗姑姑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说!」苏子烨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书案前,随手抽了一本公文看起来。 罗姑姑把今儿打听到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又道:「主子怀疑是惠雅郡主暗中动的手。」 苏子烨啪的一下,把公文合拢,冷笑道:「终于等到了。」 遂又朝西侧无人处说道:「去,按郡王妃的意思办此事。」 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随即便悄无声息。 罗姑姑这才开口道:「可还要奴婢做什么?」 苏子烨想了想,答:「当今皇上定了八日后起程前往避暑山庄,过两日,随行的名单会下来,你主子便在其中,同行的里头,还有我那个好三妹,以及惠兰,我那对好大哥大嫂,这一次还有永乐郡主与端王妃,我那岳父一家,以及那位智财老弟。」 「侧妃娘娘不去?」罗姑姑觉得有些奇怪。 苏子烨冷笑道:「我那嫡母的名字,不也没在里头?」 这一次去的,大多数就是苏子烨他们这一代的了,长辈们能去的没几个。 罗姑姑出门的时候,苏子烨又道:「去告诉你主子,她公公明日归来。」 镇守西南的平王这次又凯旋而归了。 当刘稻香得知这事时,也顾不上已经天黑,叫了青梅提了灯笼,又再带上青丝,一併去了玉梨院。 钱侧妃听到她来时,颇为诧异,刘稻香在天黑后,若无事,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快到娘这边来,虽说是夏日,可晚上露气很重,红眉,倒杯温茶来给我儿媳吃。」 钱侧妃先是抱怨她这么晚了不该出门,又生怕夜深露重,怕她身子骨受不住。 「娘,我无事,这不,刚听到夫君打发人送信来,说是爹爹明儿入京呢!」 「当真?」钱侧妃喜出望外,后又笑道:「我早已琢磨好了,这回要磨着你公公,让他借这次的功名给兰儿讨个封诰。」 刘稻香笑道:「左右大哥是要接了这王府的,夫君自己又十分有能耐,便是不靠这王府,自己也闯下了名头,说得不好听些,夫君得的封赏,却是比大哥继承这王府要来得实在多了。」 「你这话到是提醒了我,府里的两个嫡子皆有去处,而惠雅早早封了郡主,如今更是安国侯夫人,只苦了我家惠兰,虽生在王府,却是倍受冷落,我这个做养母的,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呢!」 刘稻香越发笑得欢快了,又道:「娘还忘了,大哥如今已挑起了大梁,升任鸿胪寺寺卿了呢!真要说起来,夫君与惠兰妹妹,可是半点都不曾借上王府的力。」 钱侧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孩子的心长偏了,不过怎么办呢,娘听了这话就是老高兴了。」 能不高兴么,刘稻香偏心也是偏着西院这边,而西院这边的每一个人,代表的就是钱侧妃的态度。 和聪明人说话说是省事。 两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敲定了要如何设计磨得平王主动为苏惠兰讨封诰。 六月十一一早,苏子烨已于昨日告了假,今日早早起来,便是要去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父亲。 「我要不要一起去?」刘稻香拿不定主意,遂问苏子烨。 「我去即可,想来东院那边还不曾收到消息,若非皇上叫人暗中通知,我也是不会晓得爹爹到底能几时入京。」 刘稻香想了想,便明白个中原由,打趣他道:「夫君可要好生表现,惠兰妹妹能不能有封诰,就要靠你了。」 苏子烨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娘子有吩咐,为夫敢不从!」 「少贫嘴,爹可会回来吃晚饭?」刘稻香伸手轻拍掉他的魔爪。 苏子烨道:「这要看爹是几时到京城,入京之后,他不能先回家,而是需得先入宫面圣,最后方能回家。」 刘稻香低头皱眉:「也不知爹回京后最想吃啥!」 「等会子你去问娘就知道了,我先起来了,你再睡会儿,晚些时候确定了爹几时能出宫,我会差人给你送信。」 刘稻香应下,也懒得起来送苏子烨,翻个身又自睡去,实在是太早了,这会儿,天边才露鱼肚白,她想不明白苏子烨为何要这般早去城门口,也不知城门是否开了。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刘稻香便去了玉梨院,一问钱侧妃才知,平王一般回京后并非是吃什么山珍海味,而是想吃一道钱侧妃亲手做的香辣驴板肠。 钱侧妃笑道:「早些年刚嫁给王爷时,我并不会做这道菜,有次从宫中赴宴归来后,王爷与我无意中提起,后来问过太医后,说是驴板肠味甘性凉,可治疗赤眼、消渴,最关键的是解硫磺、烧酒毒,你们爹爹在外行军打仗,又怎能避得了这两样?」 她见刘稻香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睁大了眼,又笑道:「不过,但凡进食,也不能日日食之,因此,王爷也就每回班师回朝时,吃上几回解解馋。」 下午,玉梨院的小厨房里飘出一阵阵撩人的香味儿,刘稻香学着钱侧妃的样儿,踮起了小脚,手搭凉棚朝院门口张望,一边望一边笑:「哎哟,爹爹怎地还不回来了,对了,夫君,怎地还不曾打发人来送信?」 一直等到申时中,才见到进忠打发婆子来后院送信了,说是平王与睿郡王两位王爷要申时末才能出宫。 钱侧妃一听,高兴得不行,自是叫人把那弄好的驴板肠接着焖烂。 两人等到掌灯时分,才被繁锦院的平王妃打发人来送信,说是再过盏茶的功夫,平王就要回府了。 钱侧妃打发走来人后,恨恨地道:「她这里想看我的笑话呢,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生要等王爷快入府了才通知。」 刘稻香娇笑道:「想必那位是还不知夫君早早出门迎接爹爹了,否则的话,也不会有这么一处戏。」 钱侧妃闻言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得一丝不剩,伸手戳着她的脑门子笑骂:「鬼丫头,猴精猴精的。」 一家大团圆的晚饭是在繁锦院吃,刘稻香随了钱侧妃踩着点儿去的,她俩前脚进门,平王与苏子烨两人有说有笑地后脚跟进来。 平王妃见了哪里会不知苏子烨早就见过平王了,顿时气得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越发对在一旁坐的金镶玉不满意了,只不过因平王在,她不好发作自己的脾气。 「王爷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自王爷去了西南,妾身都不知烧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经,求得老天爷关照王爷呢!」 哄人的话,不止钱侧妃会说,平王妃同样也能张口就来。 刘稻香暗中撇了撇嘴,平王妃这话连鬼都不信。 谁见过她吃斋念佛了?还不是成日里与这个斗,与那个撕的,再不就是闲得无聊了,弄个赏花宴啥的,坐在高处看一群思春的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哪里有闲功夫去想自家「可怜」的公公。 刘稻香突然觉得,平王在府里的地位,其实,也没有她以前以为的那么高。 平王哪里知道自家二儿媳正在暗中为自己掬把同情泪,反而是乐呵呵地坐在了平王妃与钱侧妃之间的最中间的主位上。 随即扫了在坐的人一眼,忽然皱眉道:「怎地不见泓儿?」 平王回京的事并不曾隐瞒,当今皇上是最快接到消息的,他知道了,自然平王的两个儿子也会知道。 谁知道,这次来迎接他的只有苏子烨一个人,而自己的另一个嫡长子,别说是人影了,连根毛都不曾见到。
第八百七十八章 得偿所愿 第八百七十八章 得偿所愿 苏子烨在一旁见他脸色不好看,忙道:「对了,儿子忘记与爹爹说了,大哥如今已升迁为鸿胪寺寺卿,而前几个月,西域正好派了使节过来,想来,大哥是正在忙这事。」 平王听了心中依然不舒坦,心生薄怒,道:「自己的老子竟然比不过那些黄毛、白毛,崑崙奴?」 他嘴里所说的崑崙奴是黑皮肤人。 刘稻香在旁人家也曾见到过,无论男女都长得很壮实。 平王妃听了心中不快,但自己的儿子实在很不争气,平王去西南前,苏子泓还惹他不快过,想来,平王这会子又想起来了。 她忙打岔道:「瞧王爷说的,好歹泓儿是有出息了不是么,如今,他越发知道上进了,而且,王爷有所不知,他已经把府里的那小些唱小曲儿的小倌都给打发出去了。」 平王听说苏子泓改好了,心中大感欣慰。 却不想金镶玉在一边尖声道:「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准他把那些小戏子给藏起来了,只是叫大家明眼瞧不见罢了。」 平王闻言,不由多看了平王妃几眼,那眼神,怎么瞧都透着不信任。 「即然那孽子眼里没我这个做老子的,我这当老子的也不会指望他这条虫能大器晚成,化成龙了,罢了,不等他了,开饭。」 平王今儿一早入京,在宫里又不曾吃好,早就饿得肚子哌哌叫了,实在不耐烦平王妃再说起苏子泓。 苏子烨微垂眼睑,在旁人瞧不到的地方,眼里闪过一道耀人的光彩。 而金镶玉看到平王妃脸色十分难看,又见平王对苏子烨的印象好了几分,花痴地看向苏子烨,亏得乌珠暗中提醒她,才没有让她明显失态。 一桌子人虽说是一家子,可明显是各自揣着小算盘吃着这顿家宴。 刘稻香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她怕自己再在这种氛围下吃饭会消化不良。 好似,并不是她有这种想法,苏惠兰与她同时放下碗筷。 钱侧妃悄悄瞄了一眼,这两孩子真不乖,怎么就不等她先放下筷子呢? 又后悔自己不该贪嘴多吃了小半个糟鹅掌。 苏子烨暗中睨了自家调皮的小媳妇一眼,见她一脸无辜地看过来,眼角狠狠地抽动,后又目不转晴地盯着自己的饭碗,心中在纠结,到底是让自家娘亲呢还是让自己先放碗筷? 要说这一桌子谁吃得最自在,非平王莫属了,一边吃一边大赞钱侧妃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刘稻香瞟了已经脸都气绿了的平王妃一眼,默默地为自家亲婆婆点了根小蜡烛! 饭后,平王吃了一盏茶后,清了清嗓子,与一大家子和和顺顺地拉起了家常,听着平王妃与钱侧妃说着家中的琐事,大多数都是谁家做寿了,谁家摆百日宴了,谁家又娶了房媳妇或嫁了个女儿,府里按着疏亲远近皆都随了多少礼。 接着,又聊去了府里去岁的收益,还有府里的一些琐事,同时,钱侧妃状若无意地提起了郭表姑娘一直住在府里的事。 平王妃见了,忙把郭玉环与汤明远定亲的事说了。 「你娘家远房堂兄的女儿?」对于自己嫡妻的决定,平王不好明言反对,只是,他又想起先前与苏子烨进宫前,这个二儿子曾提过,自家么女儿曾受过这郭玉环的气,哼,不过是小小五品盐课提举的女儿,竟敢小瞧他平王府的千金! 也不知该说她是无知,还是因为觉得自己仗了王妃的势? 平王思及此,遂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说到这儿,他又看向自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玩手指头的大儿媳:「镶玉,回头你把这事告诉泓儿一声。」 金镶玉本想说自己都难见到他一面,后想了想便应下了。 平王妃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心中不免大喜,急切地问:「王爷,想必是一件大喜事吧,快快说来听听,莫叫妾身猜来猜去的。」 平王伸手拂了拂须,笑道:「自然是喜事,而且,这事儿是落在了咱家兰儿的身上呢。」 平王是高兴了,而平王妃上一秒还站在云端俯视众生,下一秒便跌落云端摔了个狗啃泥。 「不应该是泓儿么?」平王妃顾不得藏住心思,伸手抓住平王的胳膊急问。 「哼,我几时说过与泓儿有关了?」平王妃的话叫平王心中十分不满,嫡长子是亲的,那这个没娘的孩子就是捡来的小丫头? 都由着她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欺负了,竟然不声不响的在一旁看着。 平王妃无意中招了平王的厌弃了。 在平王的心中,无论她与钱侧妃如何斗法,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子嗣,他便由着两人。 可平王妃行差踏错,惯着郭玉环这个远房内侄女来打平王府的脸。 「怎就不是与泓儿有关呢?」平王妃到底没敢明说,平王立下汗马功劳,当今皇上定会行赏的事。 一侧的钱侧妃暗中看向自己的儿子,见他微微点头,坐在那里笑道:「好王爷,即是与兰儿有关的喜事,还是早点说出来吧,没瞧到兰儿都给吓成什么样儿了。」 苏惠兰越髮长心眼儿了,刚才平王妃不过是怪平王罢了,她却已经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包着一泡眼泪欲滴未滴。 怎么瞧都是个害怕嫡母的小丫头。 天知道她心里在吐槽:嫂子,你下手也忒狠了些吧,疼得她眼泪都快叭哒叭哒掉下来了。 刘稻香凉凉地撇了她一眼,与她眼神交流:妹妹啊,哥嫂都是为了你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苏惠兰无语了...... 平王瞧了不免心中一软,笑道:「乖兰儿莫怕,你是爹爹的亲生女儿,自有爹爹护着,今儿,爹爹进宫后,特意求得皇上开恩,为你讨了个郡主的封诰,圣旨应该在这两日就会下来了。」 「什么?」平王妃尖声大喊。 毫不掩饰她内心的惊诧:「王爷,还请慎重。」 「本王再三考虑过,我膝下不过二儿二女,两个儿子各有出息,惠雅早早被封了郡主,如今已嫁给了安国侯成为了侯夫人,我自没有理由再为她讨封,真要再讨封,自该归她的夫君尽责,本王想来想去,唯独兰儿无甚封诰在身,总不能冷落了她一个。」 这些话,其实是苏子烨听了刘稻香所言后,再修饰一番,把苏惠兰说得命再苦点,把郭玉环再描述得更可恶点,他到是个聪明的,半点都不曾说过平王妃的不是。 但平王又不是那蠢笨之人,一个客居于他府上的小丫头片子,不是仗了平王妃的势,敢欺负他这老实巴交的小女儿? 「可是,兰儿将来总要出嫁,以后便是外姓人了,继承家业的还不是泓儿?」对于为苏惠兰讨封诰的事,平王妃是一万个不愿意,若这事真成了,平王想升为亲王是不可能的了。 「他若真是个有出息的,自会自己挣取功名,像烨儿不就做得很好么?」平王的心的确偏了,经过这几年的暗中观察,他发现苏子烨更适合继承家业,奈何这个二儿子志不在此。 苏子烨神色冷淡地瞟了平王妃一眼:「我无意继承平王府。」 刘稻香暗中解读:咱牛x着呢,平王府的家业算个啥,自己靠自己挣得了一座睿郡王府,虽然是郡王,但却是享有食邑的,光靠这些,就足以让子孙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刘稻香默默地瞟了他一眼:本姑奶奶也是个会搂钱的。 苏子烨在桌下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心,目光落在她头上新添的金凤钗上:乖,养婆娘崽女的事交给为夫来做,你的银子拿去买胭脂水粉即可。 金镶玉看到两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的样子,狠得银牙咬碎。 不秀恩爱会死啊! 明知她独恋这根草,偏还要当她的面扎她的心,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这些不过是眨几眼的功夫,另一边,钱侧妃已叫苏惠兰去给平王行礼道谢了。 平王这才惊觉,以前弱不经风的小女儿,竟然也脸色红润,眉眼含笑,仿佛总个人都变了一样,他说不上具体哪儿变了:「我观兰儿性子越发活泼了,身子骨也好了许多?」 钱侧妃应是,又笑道:「我娘俩现在每日吃过午饭后,在一起说说话消消食再去午睡,晚饭后,我、兰儿还有咱儿媳妇,我们三个,总要围着玉梨院绕上几圈,一个是消食,二个也是她俩最孝顺不过了,见我这个老婆子太过孤单了些。」 平王听后,越发高兴,自是少不得称赞两人几句,心下却寻思,到底是自己当初早早相中的女子,教儿育女更是比另一边的平王妃强许多,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眼光好,亏得当初耍赖闹去父皇跟前,让他下旨指婚了。 当然,这个小心思他是坚决不会让钱侧妃知道的,他怕她会炸毛! 六月十二日上午,平王府果真接到了圣旨,平王凭藉此次功劳,为自己的小女儿讨得封诰,当今下旨封苏惠兰为清雅郡主。 与苏惠雅的惠雅郡主仅一字之差,叫起来却有云泥之别。 事后,钱侧妃拉着新上任的清雅郡主乐呵个不停,且一脸八卦地与刘稻香说:「你可知,东院那位当真是气坏了,听说,送走了宣旨公公后,她直接就气回繁锦院了,且把繁锦院能砸的都砸了个稀巴烂。」 钱侧妃与平王妃争斗了几十年,好容易,钱侧妃这几年才扬眉吐气了,少不得要得瑟一番。 「恭喜娘了,恭喜惠兰妹妹了。」 「稻香姐姐,可不能光嘴上恭喜,妹妹我前儿听先生说,京城有名的绸缎庄新到了一批料子呢!」苏惠兰顺着杆子往上爬,跑到她跟前撒着娇儿。
第八百七十九章 意料之外 第八百七十九章 意料之外 刘稻香伸手轻轻颳了刮她鼻樑,笑骂道:「我看你早就想好了要什么吧!」 钱侧妃在一旁笑得趴在美人靠上,指着刘稻香道:「乖女儿,你嫂子可是咱们这边最有钱的主儿呢,你得可着劲儿要,傻女儿,衣裙娘给你做就是了,你该找你嫂子多要些金银头饰,将来才好带去婆家呢!」 说起苏惠兰的亲事,刘稻香不由皱眉道:「娘,惠兰妹妹的未来婆家是不是该派人来说这事了?」 「莫急,今年是秋闱,听说她表哥是个会念书的,那边来信了,说是等他表哥参加秋闱后,便会打发人来议亲,兰儿还小,我打算多留几年,已经去信了,叫她表哥好生念书,若得了举子功名,我便举保他入白泉书院念书。」 钱侧妃为了苏惠兰也是蛮拼的。 「好在我爹与智财哥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到时,让我爹走个后门,帮他多弄些押题来做做,估摸着进白泉书院是没问题的。」 到底与刘智财等人不同,刘智宝是自己努力去考,刘三贵多少对他抱了些希望,而且也有些感情在,所以,不想把刘智宝养成啃老族。 而钱侧妃一心为苏惠兰打算,只求她将来的日子能更好过些,旁的自是可以通融一二。 刘稻香还从钱侧妃这里得知,平王这一次立下的功劳,当今圣上封苏惠兰为郡主,不过是占了一小半的功劳,还有一大半功劳暂且留后,当今皇上说了,因平王是先行回朝,大队伍尚在半路上,待皇上从避暑山庄回来后,再另外行赏。 苏惠兰得封郡主的事,也传进了她未来夫家的耳朵里,虽只是京城店铺的总管送来了一份贺礼,但那位总管也说了,府里四姑娘封为清雅郡主的事,他已写信八百里加急送回主家了。 刘稻香得闻此事后,到也放下心来。 至于府里的那些人,依然蹦哒的利害,平王妃不待见金镶玉,都已经浮于表面,连带繁锦院的众丫头婆子也看菜下碟,金镶玉好歹是番邦公主,她的那一众堂姐妹瞧着也不是省油的灯。 最近平王妃比较烦,一整天都快被郭玉环和金镶玉与她的堂姐妹们给包了。 前头郭玉环才来闹腾过,平王妃正头痛不已,后脚金镶玉就又带了她的一众堂姐妹上门,与她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若是平王妃再多反驳几句,这些人精,立马把后宅之事上升为朝堂之事,又嚷嚷着要进宫去禀明皇上云云。 总之,平王妃这些日子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时也忘记了卫承贤当初的许诺。 刘稻香忙着看戏的同时,又亲自回了一趟娘家,因为黄小虎不日就要带了刘秋香去往燕州上任,他上回得中武探花,在黄家与刘正信的活动下,给他提升了半阶,现如今已是燕州三台府一卫所的正五品千户。 想当初,刘稻香初识苏子烨的最初几年里,他也曾是在这正五品的千户位置上待后,从那以后扶摇直上。 刘稻香回家是去与张桂花商议去了避暑山庄后,要办的一些事。 她的去的时候,张桂花难得轻闲的坐在那里听小丫头唱小曲儿。 见到她来了,忙招手笑道:「你今日怎地过来了,快些到娘这边来坐。」 刘稻香很顺从地应答了,又坐到她的身边。 笑道:「原本是没空来的,只心里念着大姐姐要随大姐夫上任的事,又想着,我与娘都要去避暑山庄,便过来跟娘讨个主意,大姐姐那里可要帮衬些?」 刘秋香手里虽有些产业,但因她出嫁得早,自是比不过刘稻香与刘春香的。 张桂花一直心生愧疚,原本是要补偿她一些嫁妆,谁知一事接一事,这心愿竟一直拖着没达成。 「你说的可是去了避暑山庄那边做毛皮生意的事?」 刘稻香点头笑道:「不瞒娘亲,这事儿,夫君早早与我透了口信,我便写了加急信送去了青州告诉小舅舅了,他也有意掺上一脚,只不过他是商人,不得门而入,如今有我从中牵线,少不得,他也要来上一份子的。」 「你这是想做大?」张桂花做了些年的当家主母,眼力界儿越发宽广了。 「娘,你想啊,去岁当今皇上有意教训教训那些不听话的,这才没有去成避暑山庄,我听夫君说,因为得罪了新皇一事,那边去的日子可是真正难过呢,牛羊也不敢多杀,到了今年越发多了,夫君的意思是皇上有意叫人压价,一个是叫臣子们多得些利,一个也算是给咱皇上出口恶气呢。」 刘稻香一边说一边暗戳戳的想,得罪谁也别得罪了皇上。 「我到不曾听你爷爷提起这事,莫不是他也不能成行?」张桂花皱起了眉头,又问:「我们真的能去?」 刘稻香又笑答:「假不了,夫君定不会说谎,爷爷那边我到不曾听说,不过,若是八姑姑能去的话,想必爷爷与小奶奶也能去。」 张桂花见了,放下心来,又道:「即然你小舅舅掺和进来了,咱也不必担心那些皮毛没法子快速脱手,我回头就差人去与你大姐说说,好歹也要叫她拿些银子出来,还有你三妹妹,眼瞅着也要好生置办嫁妆了。」 她说到这儿,又松了一口气:「亏得令舒是个懂事的。」 刘稻香见了,劝慰道:「娘,三妹妹耐奈着呢,去岁,她偷偷与人做了一次皮毛生意,到也赚了不少,我听她说,那笔银子她一直没动过,就坐等今年能有机会去避暑山庄呢!」 张桂花乐了,笑骂道:「也不知我怎就把你们五姐弟生得牛心左怪的,你两个弟弟昨儿晚上还缠着我与你爹追问这事,我还奇怪,他俩是打哪儿听来的。」 刘稻香想了想,应该是她弟弟们交好的同窗透露给两人知道的:「娘,弟弟们也不小了,况且,他们念的书塾,有许多同窗的父兄皆在朝为官,哪里会不知这些个事。」 「即这样,我回头就把这事办了,估摸着,朝廷就在这几日公布这事了,待到了避暑山庄后,咱娘几个再合计合计。」对于赚银子这事,张桂花在自家二闺女的引导下,越发上瘾了...... 刘稻香又问了刘春香与古令舒的亲事,已商议到哪一步了。 张桂花说已经合了八字,过两日便行要行纳吉礼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的光景,朝廷下了令,正式定于六月十八日前往避暑山庄,刘稻香、苏子烨夫妇的名字果真在其中,而且,当今皇上指定苏子烨随驾左右,刘稻香陪伴同行的顺妃,即刘稻香的八姑姑刘芷菱。 正在大家翘首企盼六月十八快些到来时。 原本才刚刚被东院那边掩盖下去的事,又浮出了水面。 六月十六日,刘稻香正在屋里安排丫头、婆子们收拾行装,听得二门处的婆子来禀。 刘稻香打发青梅去问那婆子是何事。 青梅很快又回了屋里:「主子,前头的小子送信到二门处,说是安国侯来了,王爷不在家,他又说想见见主子。」 刘稻香此时正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把一干丫头婆子指挥得团团转。 听了一耳,微微皱眉道:「这不年不节的,他这时上门干啥,莫不是又想讨要珍珠姐姐的遗物,呸,想都甭想,两个珍珠都是受他牵连死去,我能心平气和地见他,那才叫见了鬼。」 青梅忙道:「主子,好歹还是先去见见,奴婢问过婆子,婆子并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来送信时,安国侯说了,今日定要见到主子,方肯离去。」 刘稻香听得越发奇怪:「他这又是别什么劲儿?我见了他又如何,不见他又如何?」 罗姑姑见了,劝道:「主子,即然安国侯上门了,不如见见吧!」 刘稻香找了个椅子坐下,又顺手接过小丫头递来的温茶吃了几口,最终不耐烦地把茶盏一搁,道:「罢了,看在珍珠姐姐的面子上,我今儿就见他一见,瞧他有何话要说。」 她着实有些恼了卫承贤,一个两人皆是因他而死,这人咋就还有脸出门呢! 刘稻香最终决定去见卫承贤,叫人伺候着换了一身银底浅蓝碎花长衫,下罩素雅撒花百褶裙,她左右瞧了瞧,突然心血来潮,一边抹着胭脂一边吩咐:「青梅,去开了箱笼,把珍珠姐姐给我添妆的那支凤钗取来,我今儿偏就要戴那个。」 青梅微微一愣,到也没说什么,见罗姑姑在一旁暗中朝她点头,遂去取了那支金凤钗来给刘稻香戴上。 又配了一对水色极好的冰玉镯套手腕上,刘稻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带了罗姑姑与碧玉去前头,又吩咐青梅继续指挥人收拾行装。 卫承贤是外男,被府里的小厮请去了西院前头的前厅,刘稻香去到前厅时,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厅里站着一人,一身若草色素细棉长衫,只用一支白玉簪简单的挽发,脚上穿着一双轻便的千层底黑布单鞋,正背着手抬头望着厅里悬挂的一副字画。 刘稻香迟疑地眨巴眨巴大杏眼,又不确定地回头看向罗姑姑,罗姑姑的眼里同样盛满困惑,十分不解。 她犹豫了一番,开口试探地喊:「安国侯?」
第八百八十章 跳出红尘 第八百八十章 跳出红尘 那身影微微一怔,迴转身来定定地看向她,视线定定地落在她头上的那支金凤钗上,半晌后,笑道:「自珍珠去了后,你我也不过见了一次面,却不想,竟不知不觉间已如此陌生。」 刘稻香面色微赫,答道:「到底不如待嫁时自在了。」 卫承贤认真地打量她一番,后又笑道:「性子依然没变。」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刘稻香在熟人面前说话,很喜欢直来直去。 刘稻香隐下心中的疑惑,问道:「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这身打扮,我竟差点认不出来了。」 她请了卫承贤上座,又叫小丫头重新奉上新鲜的提子、莲蓬,再沏上两杯温茶。 「我今日是特意过来瞧瞧你的。」待到两人落座吃了几口茶后,卫承贤这才开口说话。 刘稻香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越发搞不懂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了,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卫承贤放下茶盏,站起来整了整衣裳,朝刘稻香作一长揖,刘稻香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让过,又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唉,在此先向你道个谢,珍珠在世时,多得你宽慰,我代她向你道谢,另外,也是谢过你对后来那个叫珍珠的丫头的关照。」 刘稻香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样的事,若真有心打听,还是能打听到。 「你这又是何苦呢,过去的终过去了,去了的也回不来了。」 卫承贤再次嘆气:「自珍珠那丫头去了后,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三天天夜,不吃不喝,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孽缘皆因我而起!」 刘稻香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又或是说什么才觉得妥当,一时坐在那里无法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埋怨我,是我没有护好你的珍珠姐姐,后来,又没护好那个无辜的珍珠。」卫承贤坐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 「经歷了这些事后,我已看破红尘。」卫承贤并没有与刘稻香说自己娘也是帮凶之一,他是个孝子,即便他的娘做错了,他认为,这个罪孽应该由他来承担。 「我打算在京郊的白泉寺出家。」 「什么?」意外来得太快,刘稻香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她怎么也没想到,卫承贤最终是这样一个结局。 「其实你大可不必......」 「我对周边的事已心灰意冷,我生在侯府,又是唯一的嫡子,我娘一直都很疼我,什么事都要替我做主,什么事,我都要按着她的意思来,我第一次见到珍珠时,便对她心悦之,可是,那是我年少气盛,并不知自己的心思,又加之是爹娘点头做主的亲事,我自是高兴的,以为能与她白头到老,可谁知......」 提起林珍珠,屋里两人的心里都很沉闷,那个如同流星划过天边的少女,原本以为自己与夫君是两情相悦,谁知,却因为她的这一丝贪念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刘稻香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声音叫人无端的感到压抑。 「其实......珍珠姐姐临终前有说过,若有来生,她不愿再与你相逢、相识、相合!若有来世,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 林珍珠对他是有多恨,才会如此绝裂! 卫承贤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我知自己罪孽深重,才甘愿剃度出家,以此来赎罪。」 他宁肯在佛前苦苦跪拜千年,祈求佛祖的一丝怜悯,换来与林珍珠再续来生缘。 刘稻香半晌后,再问:「你当真决定了?」 卫承贤答得很坚定:「是的。」 为了林珍珠,哪怕再相隔千年,他都甘之如饴。 刘稻香神情淡淡地答:「我不会劝你回头,若真有来生,望你能好自为之。」莫要再伤了那颗真诚的,全心全意爱他的少女心。 卫承贤明知她有不尽之言,也知她想说什么,心中更是痛得不行。 「你哪一日剃度?」刘稻香再问他。 卫承贤此时已面色平静,答:「定于六月十九日,听说,皇上已下令,于六月十八日前往避暑山庄。」 刘稻香猜测,他是不想把安国侯府推向风口浪尖,待到众人从避暑山庄归来时,那时,早已尘埃落定。 「我与夫君会随行。」刘稻香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到时不能去白泉寺观礼。 卫承贤还真有些出家人的样子了,听了后平静地答:「无妨,以后,你我怕是难得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我特意在出家之前登门造访,便是要给你个交待。」 刘稻香冷冷一笑:「你需要的不是给我个交待,前有珍珠姐姐,后有那个叫珍珠的丫头,皆是因你而丧命,而兇手依然逍遥法外,你却只会拿出家来逃避,上次你逃避责任害死了珍珠姐姐,这一次,害死了无辜牵联之人,又想以出家来逃避吗?卫承贤,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怎就一点担当都没有。 卫承贤听了她偏激的话并没有恼,反而平和地答:「我此次来,正是为了此事,两个珍珠已不在世,我早已在两人灵位前交待过了,你是珍珠唯一认可的姐妹,我自要给你一个交待。」 刘稻香冷眼扫了向他,道:「那你说说你的交待,我姑且听一听。」 卫承贤忙道:「你珍珠姐姐的事,我难辞其咎,珍珠丫头的事,祸起我身,两人皆因我之故而逝,我愧对两人,当初珍珠之事,涉及到西太后、惠雅郡主、平王妃与我娘,而我娘已经瘫痪在床遭了报应,我会把这事写成密折呈到皇上跟前,请他定夺,还请你凉解,我隐去了我娘做帮凶的事,她已落如此地步,唯一的儿子最终心灰意冷削髮出家,让她一个老人家经歷这些,对她而言,是最大的折磨。」 刘稻香低头沉思,安国侯老夫人宠溺卫承贤,把他当眼珠子疼,如今,她疼宠的眼珠子却出家当了和尚,估计她不疯也离疯不远了,更何况已经瘫痪在床。 「好吧,我应了你就是。」 卫承贤明显的松了口气,道:「多谢你能理解为人儿子的一片私心,我娘,她已经遭了大报应,我不想她白髮苍苍还要被亲生儿子给送去大牢里。」 「我能理解。」刘稻香唯有嘆息。 若非安国侯老夫人对儿子的控制欲太强,事情又怎会落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至于惠雅郡主......」卫承贤顿了顿,后又接着道:「当初,她设计用宫中秘药害死了珍珠,我早已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她做夫妻,上回登门,原是想借着那机会与她和离,一是为了救那无辜的珍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心灰意冷,与她和离了,她还可以重新嫁人,跟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刘稻香对于苏惠雅却是半点都不想放过:「怎地,她那般害了珍珠姐姐,你还想放过她不成?你到是好心,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你这话煳弄谁呢?」 卫承贤一时陷入到回忆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他幽幽说道:「你想岔了,我与她本是先皇赐婚,我若主动与她和离,岂不是打了先皇的脸,我是想逼她主动说出来,到时皇上自会问起,我自要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一遍,为珍珠讨个公道,你是知道的,当日先皇在世,我姑姑虽偏心于我,但为了皇室颜面,是绝不会承认惠雅郡主心思恶毒,更不能把我那姑姑牵扯出来。」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苏惠雅死活都不肯和离。 「她不肯和离,你便由着她?」刘稻香心气儿难平,她不想憋着这口气了。 卫承贤又道:「我即已决定出家,自要了结红尘,方才可出家。」 「哦?你写那个摺子,就是为了告发她与西太后?」刘稻香反问。 卫承贤淡然一笑,道:「自然不是,你夫君暗中出手帮忙,我自要回报一二,平王妃不死也要脱层皮了,你大抵忘了,李夫人当初放出珍珠时,是把她的卖身契给暗中销了,还了她的平民身,这事儿,惠雅郡主因为一时疏忽,竟不曾发现呢!」 他说到这儿时,脸上浮起了一丝讽刺。 「良籍?!你不提,我还真不记得有此事了。」卫承贤一提起,刘稻香突然记起来,她听刘芷蓉曾提过这么一句。 心中不由暗乐,自家二姑姑果然不是好招惹的,当初苏惠雅强势逼着她放出珍珠,她便默默地给苏惠雅挖了个大坑。 「哼,得你夫君出手相助,我才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查清原委,当日,那个赌坊的老闆也被你夫君派出的人暗中抓住,如今,正关在我府里,我已暗中审问过了,原来,他果真得了苏惠雅的好处,胆儿才那么肥,明知珍珠在外头顶着我安国侯小妾的身份,竟然还敢做出那猪狗不如的事,活活逼死了这个可怜的小丫头。」 卫承贤说到这儿,刘稻香察觉到他平静的神情下,所隐藏的巨大愤怒。 苏惠雅压根儿就是视人命如草芥。 「我原打算,待我把事儿都处理好了,再寻个好的归处给那丫头,谁知......」 「可怜了那丫头,珍珠即为良籍,怕是这官司有得打了,只是王妃怕是会把这事压下去,还有,听说买了那个赌坊的是一个王爷的嫡子。」刘稻香出言提醒他。
第八百八十一章 咎由自取 第八百八十一章 咎由自取 卫承贤平静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好半晌后,方才道:「那位世子原就想买个铺子添些营生,是苏惠雅暗中指使人引了他高价买下的,我在那个摺子里,把这个珍珠的遭遇也写进去了,更何况她还是良籍,我已写了摺子,愿意供出西太后,以换取还两人一个清白,那些心思毒辣的,也该得到报应的。」 刘稻香迟疑了半晌,又问:「你真捨得把你那嫡亲姑姑拉下水?」西太后是前废太子的亲生母亲,是卫承贤的嫡亲姑姑。 卫承贤突然沉默了,大抵过了盏茶的功夫,方才听他又低语:「不捨得又如何,我最终的归处还是要跳出红尘,过些日子,你自会知晓的,有些事无论我做不做,结局早已定好了。」 他打着哑迷,刘稻香有心想追问,他却已站起来了。 「你只管放心,也请莫要埋怨我了,我定会还两人一个公道的,在我剃度出家之前。」 刘稻香见了,忙站起来道:「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多言。」 卫承贤定在六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成道那日正式剃度出家的事,被有心人隐下了。 他前脚才出前厅的门,后脚就被苏惠雅堵在了西院大门口。 「夫君,听说你来了?」苏惠雅之所以姗姗来迟,皆是因为盛妆打扮了一番。 一身秋香色的衣裙,配上大花冠,衬得她娇贵无比。 卫承贤已打算出家,再见苏惠雅时,心静如止水:「你来了!」 「夫君,可是来接我回去的,只是......怎地来了这里?」她越过卫承贤的肩膀,看到刘稻香与罗姑姑等人也跟着来了。 又笑道:「二嫂。」 与她作对的两个情敌,都已成了红颜骷髅,她此时的心情甚好。 因此,见了刘稻香也不像平日那般浑身长了刺。 刘稻香朝她淡淡一笑,转而对卫承贤说:「我便送你到这大门口,瞧着郡主像是有话要与你说,你们夫妻俩也许久不见,我便不打扰了。」 卫承贤朝她点了点头,刘稻香带着罗姑姑等人转身离去。 离得远了,碧玉开口问:「主子,你说安国侯会不会告诉郡主?」 刘稻香回头望向大门口,早已不见两人的身影,她嘴角微微上扬,道:「我估摸着安国侯不会说!」 他都已经打算写密折呈给皇上,求皇上开恩处罚该遭报应的人,又怎会事先告之对方,好叫对方心生防备呢? 想到这儿,她出口警告:「你们几个把今儿听到的事,全都烂在肚子里,待事儿完结后再议不迟。」 碧玉等人把她的吩咐暗记如心。 至于卫承贤是如何敷衍苏惠雅的,刘稻香在过后不久就得到了正确消息,依然是由她四大丫头之一,负责打听消息的碧莲带回来的。 「主子,安国侯已经独自离开王府。」 刘稻香难得心情很好的坐在书案前写毛笔字,听到这个消息,她把手中的毛笔搁下,问:「他一个人?」 「是,奴婢打听到,原本郡主听说安国侯来了,以为是来接她归家的,都已叫下人在收拾东西了,结果,安国侯却告诉郡主,他今日不无打算接她回去。」 刘稻香低声嘆气:「他都已决定出家为僧了,又怎会想再接了她回那家里。」 碧莲不解,问:「郡主得了此答覆,听说,跑回牡丹阁又摔了一气儿的东西,如今,王妃带人去牡丹阁安慰她了,那安国侯就这样不管郡主了?怎觉得不像个男子,一点担当都没有。」 青梅在一旁立马反驳道:「你是后提上来的,有些事不清楚,郡主心狠手辣着呢,她与安国侯成亲前,处处为难主子不说,明知安国侯已娶正妻,还上赶着要嫁给他,最终如愿了也罢,却为了正妻之位,硬生生逼死了安国侯的先头夫人,如今才死的那叫珍珠的丫头,是主子二姑姑的贴身丫头,郡主不就是仗着她的身份比主子二姑姑高贵些么,逼着她不得不放了珍珠出去。」 刘稻香挥了挥小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莫要吵了,碧莲只知后来的事,并不知前头的,这后面那个叫珍珠的丫头,你是知道的,她与我那珍珠姐姐长得十分相似,却因为这个无辜受累,如今真相大白,她是受郡主所害。」 她半点都不同情苏惠雅,在她看来,这是咎由自取!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我没有跟在后头再踩上一脚,已是非常仁慈了。」 据说,那日苏惠雅闹了许久,都惊动了从衙门回来的平王,不知苏子烨私下是否告诉过他,又或是他从旁的地方得知,自己这个女儿的品性令人髮指,总之,平王只打发人跟平王妃说了,她若再吵闹不休,叫人直接把她送回安国侯府,要闹回她自个儿的家去闹。 苏惠雅宁死都不愿让家人强行扭送回安国侯府,方才歇了再闹的心思。 六月十七日,京城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今皇上决定哪家去,哪家不去人,便能说明一个问题,哪家得了圣心,哪家失了圣心要坐冷板凳了。 六月十八日,是去避暑山庄的日子。 刘稻香醒来时,苏了烨早已起来安排人把行装都搬到了马车上安置好,待她起来吃过早饭后,苏子烨才从前头进来,又与她相携去了玉梨院。 平王才从西南带兵打仗归来,不愿又劳师动众远行,只想在家宅着,做个地地道道的宅男。 他不去,钱侧妃与平王妃自然也不可能去的。 于是,这府里只有苏子烨夫妇、苏子泓夫妇,以及府里的两个郡主能去。 新上任的清雅郡主,在玉梨院见到了同去的刘稻香,笑嘻嘻地搂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得苏子烨一阵嫉妒,很想大吼:那是他的,那是他的...... 而另一边的惠雅郡主一大早就把牡丹阁里的瓷器砸了个遍。 「你说什么,侯爷说他不去?」 雨曼不敢有半丝隐瞒:「回郡主的话,奴婢今儿天还没亮,就打发人去安国侯府询问了,是安国侯亲自见的,说是让那人捎口信给郡主,若是郡主想去自管去就是了,他是不去的。」 「气死我了!」苏惠雅抄起手甩给雨曼一巴掌,雨曼即便再委屈,也只能生生受了。 「混帐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不去,不会劝他么?」苏惠雅暴走了,怒道:「这岂不是叫世人看我的笑话,我与安国侯行同陌路,我便是顶了那个安国侯夫人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苏惠雅原本嫁给卫承贤时,就因为手段不光彩而在外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如今两人闹成这样,皇上点名要两人随行,安国侯却是不想去。 「他就不怕皇上责怪下来吗?」 雨曼一只手捂着通红的左脸,一边再答:「侯爷说了,他已经进宫与皇上通禀过,况且老夫人瘫痪在床,这些日子侯爷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于床榻前,皇上还贊了侯爷是大孝子。」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就不是个孝顺的媳妇。」苏惠雅说到这儿,又道:「呸,谁爱装孝子贤孙,谁去装,我才不干那伺候人的活计。」 「对了,皇上同意了?」 雨曼点头又答:「听说,侯爷把名额让给了十爷夫妇。」 「什么?」苏惠雅秀眉紧皱:「那对只会花天酒地的烂泥夫妇?」 卫家十爷夫妇当真是一对奇葩,这小两口的志趣都一样:人生=吃喝玩乐! 「那我的名额岂不是叫这两人给顶了?」苏惠雅又是一阵恼火。 这比卫承贤拒绝与她同行,还要叫她丢尽脸面。 雨曼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退,确定苏惠雅在第一时间不能扇她耳光了,这才点了点头,又快速道:「是侯爷的意思。」 至于为何没有通知苏惠雅这个主子,雨曼私心里认为,自家侯爷怕是真的不待见自家主子了。 这样的答案,又叫苏惠雅在牡丹阁大闹了一场。 而在平王府大门口,一水儿膘壮的高头大马拉着锦缎马车,年轻的少主子们正在大门口站着,时不时举目朝大门内望去。 金镶玉现在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了,她与苏子泓,以及苏子烨、刘稻香夫妇,还有苏惠兰,在大门口左等右瞧,都不见苏惠雅出门。 「哟,莫不是三妹妹去不成了?」 苏子泓如今心里全被刘春香这小丫头给霸占了,他再瞧金镶玉,那是怎么瞧都怎么不顺眼,冷笑道:「她去不成,你就这般高兴?即如此,到不如你留下,叫她去。」 「哼,你的话能取代当今皇上的意思?」金镶玉斜了他一眼,趾高气昂的答话。 「你,哼,不可理喻!」苏子泓气得直拂袖,心里却是盘算着,这一次去了避暑山庄,该如何坑金镶玉一把,再把这个锅给甩出去,最好能叫苏子烨接手。 这样,就能让金镶玉腾出正妃之位,他好兴高采烈地把那小丫头迎娶进门。 一想到那小丫头也会去避暑山庄,他的心里头又是一阵火热,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趁机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是叫小丫头怀上他的种。 「夫君,惠雅郡主怎地还没来,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不要等下去?」刘稻香抬头看看天色,又转头问苏子烨。 苏子烨朝一旁的进忠使了个眼色,进忠忙打发人去后头问询,不时,便有婆子来回话,说是惠雅郡主不愿意去了。 金镶玉闻言,怒道:「她是大爷呢,想去就去,不想去也不吱一声,走了,走了。」 说完扔下苏子泓,径直跑去与她的堂姐妹们挤在一个马车里。 刘稻香在后头默默瞧了一眼,暗道,这些人当真不怕热。 苏子烨大抵猜到她想什么:「那个部落里的习俗,一年只在年三十这一日洗个澡,还要把洗澡水吃了。」 说到这儿,他又道:「草原上的水很珍贵。」 刘稻香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朝一侧的苏惠兰招了招手,笑道:「我家清雅郡主,可愿与本王妃同坐一辆马车。」 苏惠兰欢快地笑着,拎着裙摆小跑过来,乐道:「可以吗?二哥会不会生气?」
第八百八十二章 缘起缘灭缘终散 第八百八十二章 缘起缘灭缘终散 苏子烨在一旁脸都绿了,给苏惠兰的话气的。 「哼,你二哥有那般小气吗?」 苏惠兰想点头,后又看了他一眼,再次把小脑瓜子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说是! 苏子烨瞧自家四妹妹比以往活泼了不少,心中甚感安慰。 若依了以前那般小性儿,他还真怕她去了婆家后会受尽委屈。 京城里的官儿去了一大半,剩下的皆是上了年纪的,当然,还有少数不被当今皇上待见的,譬如:苏惠雅。 平王不去,她便不能随行了,卫承贤把名额让出去了,她不敢开口让苏子泓带她去,苏子烨那边更不可能会愿意。 苏惠雅就这么被留在了京城。 六月十八日这一日,大抵留下的人还沉浸在失落中,京城里格外的安静。 刘稻香一行人,这一走便是半个月,因着天气一天闷热地一天,当今皇上便下了令,前半路程需得快速赶路,大队人马也因此顾不上旁的。 待到刘稻香来到避暑山庄安置好后,她才接到了,远在京城的吴姑姑派人送来的信。 信是罗姑姑送到她手上的。 「主子,京城吴姑姑,叫人快马加鞭,连夜兼程送来了家书。」 刘稻香从她手上接过书信,笑道:「除了婆婆、公公留在京里外,也就我娘家那边有几个留在家中了,应该不会是这两边有事。」 她边笑边撕开信,后又展信认真阅读起来。 谁知,一看下去,她便笑个不停。 勾得一旁青梅等人的心都痒痒的:「主子,信上都写了啥好事呢?」 刘稻香扬了扬手中的信,笑得眉眼弯弯:「还能说啥,信上说,苏惠雅被卫承贤摆了一道,都快气疯了呢。」 碧莲想起早些天发生的事,忙道:「可是安国侯出家了,扔下郡主没管?」 刘稻香抿嘴轻笑,又摇了摇头,道:「到也不是,吴姑姑打听到,安国侯离家为僧的事,之前连老安国侯夫妇都瞒着,直到他离家的前一晚。」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神情怪怪地道:「你们是知道的,老安国侯好美色,听说,这两年有人暗中送了不少西域美人给他,那数十个小妾,总有肚皮争气的, 竟给他又添了好几个儿子女儿呢,他鲜少关心安国侯的事,至到十八那日的晚上,安国侯去找老安国侯,才知道,他自己唯一的嫡子竟然要出家了。」 青梅冷笑道:「老安国侯怕是要给气疯了,平日也不见他有多看顾着安国侯。」 「老安国侯么?」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乐道:「大抵卫氏一族的骨子里,就喜欢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游牧生活。」所以,卫氏一族的族人,多喜欢吃喝玩乐不问世事。 罗姑姑突然说道:「奴婢在宫中时,曾有一次偶然得知,卫家的祖先最早,是从突厥那边迁移过来的。」 刘稻香点了点头,道:「难怪,不过,这个老安国侯挺逗的,自己的儿子都要出家了,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安国侯,那世袭罔替的侯位怎么办,可不能落入外人手里。」 青梅闻言,道:「那家子骨子里就如此,说深情吧,其实都很薄凉。」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心里挺发愁的,这小丫头的婚姻观怎会如此。 「安国侯自然越发失落而又心凉如水啊,他到是没叫老安国侯抓狂,说他已经上了摺子,将来这侯位传给谁,还是由他的亲老子老安国侯说了算。」 青梅并不关心这些,道:「他这一剃度,到是落了一身轻,虽说我很讨厌那个郡主,但也瞧不上安国侯这做为,碧莲上次其实也说得没错,再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总要安排好郡主才好。」 「我话还没说完呢,安国侯固然是薄凉了些,那苏惠雅也并不见得是个好人。」刘稻香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些来气。 青梅忙道:「奴婢不是那意思,并非为那个郡主开脱。」 「我知道,只不过,我觉得安国侯是有意为之,他劝过苏惠雅,要与她和离,她自己不肯松手,又怪得了谁呢?」刘稻香想了想又道:「吴姑姑在来信中提了,安国侯曾给了他家老子一封书信,说是若苏惠雅找上门来,便让老安国侯把那封信交给她。」 碧莲心生好奇,问:「后来呢,我虽同情那郡主,可她做恶太多,是应该遭报应的。」 「后来?也不知安国侯府是谁走漏了风声,总之,平王妃得了这消息后,气得不行,带着苏惠雅直接打上了安国侯府的门,老安国侯也当时还在温柔乡里,听到平王妃来闹,直接拿了那封信叫小厮送了出来。」 碧莲越发好奇了,追着问:「好主子,快些告诉奴婢,那信里都写了啥,平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估摸着知道安国侯出家了,还不得把安国侯府给拆了?」 刘稻香道:「信里说什么?嘿嘿,你们绝对想不到,那是一封休书!」 「休书?」连罗姑姑都大吃一惊:「堂堂皇室郡主被休,这......这......」 连一惯老沉的青梅也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休者为弃,连嫁妆都无法讨要回来。」 刘稻香冷冷一笑:「哼,她还想要嫁妆?卫承贤已经在那信里说明了,苏惠雅的嫁妆,他分文不要,直接交给皇上处理了呢!」 「上交?看来他心里也不如面上这般平和,心里肯定是恨极了才会如此。」罗姑姑嘆气。 刘稻香又道:「自然该恨,只是没收了她的嫁妆,当真还是便宜了她,那可是两条活鲜鲜的人命,在她眼里,怕是与鱼命等同。」 青梅等不及,早已从刘稻香手上接过那信自己看了一遍,最后拂掌道:「当真是痛快。」 原来,苏惠雅在看了那封信后,不顾一切地骑马直奔目的地——白泉寺。 平王妃见她如此冲动,忙叫了下人们赶紧追上去,又另打发人去禀明了平王,又自己叫人驾了马车追了过去。 且说苏惠雅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番,好容易才冲出东城门直奔了白泉寺。 她到了白泉寺大门口时,从小沙弥的嘴里得知,卫承贤正在大殿里准备落髮。 急得她想冲进去,小沙弥伸手欲拦,她一挥手,朝后边追上来的僕人们道:「给我拦住这两人。」 下人们哪里敢不听,忙上前拦住了那两个小沙弥,苏惠雅听得敲落的钟声,一颗心都快蹦到了嗓子口,好容易才快跑至大殿,眼看着卫承贤新拜的师父要给他削髮了。 「且慢!」苏惠雅尖叫着冲过去,一把将老师父手中的剃刀给夺下来,怒目相视:「谁允许你给他削髮的。」 那老师父双手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后又朝卫承贤道:「你红尘尚未了。」 卫承贤一脸平静的跪在那里朝他师父行了一礼,答:「弟子知罪,这就了了这最后的红尘。」 苏惠雅闻言心中勐的一痛,到底是自己爱恋了许多年的郎君,哭泣着问:「你当真狠得下心来?你怎就如此狠心无情?」 「阿弥陀佛,郡主,不得对佛祖不敬,还请借一步说话。」无论苏惠雅如何对他又撕又咬的,卫承贤总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反而叫苏惠雅无法再闹下去了。 苏惠雅松开手,随着他离开了大殿,殿前东边一角种有一株大青松,卫承贤抬步缓慢而平稳地行至那青松下,转过身来面对苏惠雅:「郡主,我自知罪孽深重,今生只会在佛祖前忏悔,还请郡主速速下山去!」 「卫承贤,我当真是瞎了眼,当初,我怎么就会倾心如你呢?我娘说,你并非是属于我的良人,可我心里,眼里都只是你,你怎的就如此狠心?」 卫承贤看着眼前又哭又闹的苏惠雅,心若止水,答:「郡主,你我是孽缘,自己造下的孽得自己偿还,这段孽缘皆是因我这身臭皮禳而起,自该因我而结束,我与郡主、我夫人,还有那个珍珠丫头,四人之间的牵扯也因两人的红颜早逝而落幕,郡主自己做过什么,我想,郡主心中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苏惠雅闻言心痛不已:「自始自终,你都不曾承认过我是你的妻。」 卫承贤抬头望向一片郁郁葱葱的群山,答:「结髮方为夫妻,当时,我与珍珠成亲,我是自愿与她结髮,即便她被你害死,可在我心里,她从始自终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你为何要休我?」苏惠雅一想起这事,就又恨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男子。 卫承贤再答:「当初我提议和离,你不愿,我那般提议终是有负珍珠之期望,肯定叫她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我即已决定剃度,自不能再与你有牵扯,遂只得出此下策。」 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就是之前他提出和离,是卖给皇家一个脸面,是苏惠雅自己不要这脸面的,怪不得他无情,他本就辜负了林珍珠,不想再叫她在地下不安心...... 「为何要这样,我这般做,还不都是因为你!」苏惠雅怒气沖沖地质问他。 卫承贤平静无波地看向眼前的人,最终嘆息:「我娘生下我这个祸身,你成了我的孽缘,终究只有散去,方才能平了那些因此而死的人的怨气,阿弥陀佛,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世主在红尘中,贫僧已在红尘外。」 「我不同意,我什么都不同意。」苏惠雅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扭曲着脸孔道:「我费尽心思,只为得到你,你如今却跟我说,你早已看破红尘,你这般置我于何地?你可曾想过,我以后的日子得多能挨?」
第八百八十三章 前往 第八百八十三章 前往 「阿弥陀佛!」一声饱含苍桑的佛声从苏惠雅的身后传来。 卫承贤的师父踱步而来,对苏惠雅道:「施主前是种因,后是结果,施主之前的过往种种所为,皆是为了种今日之果。」 他又转身朝卫承贤道:「再不剃度,吉时将过!」 「师父,弟子这就随您去。」卫承贤双手合什一脸虔诚。 他相信,只要他在佛祖前苦苦祈求,定能换来与林珍珠来生的相遇。 哪怕在佛前受尽千万年之苦,他也心甘情愿,只愿来生两人能再次结髮为夫妻。 苏惠雅眼睁睁地看着卫承贤离去进了大殿,她追至大殿门口,双腿如同灌了铅,无一丝力气再能迈出一步,只能看着鬚眉慈目的老和尚为卫承贤解去束髮的白玉扣锦带,檀木梳子散发着平心静气的香气儿,卫承贤的心越发静如止水,不再为外界起一丝丝波澜。 长长的黑髮随着老和尚手起刀落,最终落于尘埃,断却了三千烦恼。 平静的京城里,少了一位安国侯,白泉寺多了一位法号为净尘的年轻和尚。 ...... 当卫承贤真的落髮为僧后,刘稻香并没有感到很快乐,心中唯有淡淡的遗憾,若有来生,不知,珍珠姐姐会否被卫承贤的真诚所打动呢? 晚上,刘稻香把卫承贤成了净尘和尚的事告诉了苏子烨。 苏子烨并不诧异:「他那般性子,只是出家还算好了,总好过自寻短见。」 「那老安国侯怎就不劝一劝,任由他儿子这般做为。」刘稻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怪罪老安国侯的。 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出言阻止,难道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儿子? 苏子烨嘆气,道:「你叫老安国侯说什么,虽说他们那一族不咋地,但老安国侯还算是难得的讲义气,至少,林珍珠亲爹留下的恩情,他是真心想报答,只是有个扯他后腿的媳妇。」 刘稻香也跟着嘆道:「若是老安国侯夫人不那般利害,说不得,她也不会赔上唯一的儿子了。」 苏子烨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道:「娘子,为夫这些日子还有得忙,能不能把小手不要握在我家小弟身上!」 刘稻香闻言俏脸粉红,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的动作,顿时羞得翻身想躲开,却又被苏子烨捞进了怀里:「乖,我今儿着实累坏了,好生歇下吧。」 大雁欢鸣地毯翠,胡人放牧白云悠! 一大队人马就这样晃悠悠的到了避暑山庄。 刘稻香到了安置的地儿,先忙着叫人收拾好住处,她正把碧玉与碧莲指挥得团团转:「好歹是要住上两月,总要弄得舒服顺眼些才好。」 碧草拿了一对浅蓝色并蒂莲香禳过来,问:「主子,这个可要挂以蚊帐内?」 「你又不是不知,我不喜挂这些。」刘稻香瞄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碧草忙答:「这是王爷交待下来的,说是他特意找人寻来的,是本地人拿来驳蚊虫用的。」 刘稻香回道:「即如此,便挂上吧。」 才将将把屋里收拾好,有小丫头来禀,说是青绸过来了。 「定是我娘打发她来的,可有问她是为何事?」刘稻香这会子正端详着一瓶新鲜的,叫不上名来的花儿正欣赏着。 小丫头答:「说是夫人已经安置好了,想请了主子以及清雅郡主去吃晚饭。」 刘稻香吩咐碧玉亲自去苏惠兰那边请她,又道:「你去告诉青绸,我等会儿就过去。」 左右收拾屋里的事,由碧玉等人管着就是了,她只带了罗姑姑出门,在小院门口遇到了住在两人旁边的苏惠兰,两人相携出了大门前往刘稻香娘家所在的院子。 一路行去,郁郁葱葱,又加之避暑山庄这边本就不如京城闷热,苏惠兰很喜欢这样的天气,笑道:「稻香姐姐,瞧着这日头,到像极了阳春三月呢!」 「你身子骨弱,不耐热,这样的天气到适合你调养,回头,我安排小厨房里每日给你炖些温补的汤水,你可不能使小性子,叫了小丫头偷偷倒掉。」 苏惠兰伸手搂住她右臂,娇笑道:「好姐姐,我可不是那般不识好歹的,定会吃得光光。」 刘稻香欣慰的笑了,苏惠兰的身子骨比不得她们三姐妹那般壮实,需得细心照料着才好。 两人说笑见已行至刘家所在的住处,大家的住所随了往年的旧例,能来的多是不会变动。 张桂花已经站在门口眺望,瞧到两人过来,远远的就朝两人招手。 苏惠兰抿嘴轻笑道:「真羡慕你,嫁得如此近,离娘家不过是抬脚就到的路程。」说到这儿,她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愁色。 刘稻香拿手肘轻轻碰了碰她:「胡思乱想些啥呢,给姐把腰杆子挺起来,你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清雅郡主,知道娘为何如此费心为你讨了个封诰?就是为了你出嫁后,不会被婆家小瞧了,虽说是你外家那边的,可打小也没怎么见过那边的人,说是亲戚吧,到不如你在京城里结识的手帕交们来得亲近呢!」 「稻香姐姐,我懂,还得多谢你与母妃费心了。」苏惠兰忙笑答。 「你不多想,我便高兴了,横竖还有我和你哥护着呢,你怕什么,即便你那表哥家是高门大户,大不了,叫你二哥再多多努力挣些功劳,总会有机会往上升一升,到时,我看哪个敢小瞧了你。」 苏惠兰笑了,笑声难得的很轻松、欢快! 张桂花迎了上来,忙要给苏惠兰行礼,苏惠兰吓得敢紧跳开,连连摆手道:「亲家母,快莫要如此,可真折煞了晚辈,还是与往常一样好了,这个郡主的封诰,不过是娘和稻香姐姐为我的将来打算,您老听听也就算了。」 张桂花本想说礼不可废,又见苏惠兰怎么都不肯受她的礼,只得做罢。 苏惠兰躲在刘稻香身后,吐了吐小香舌,暗中松了一口气。 刘春香听闻苏惠兰与自家二姐来了,拉着苏惠馨快跑出来。 「二姐,惠兰。」刘春香笑眯眯地与两人打招唿。 苏惠兰忙道:「春香,惠馨堂姐。」 苏惠馨与刘春香交好,刘春香与苏惠兰也交好,因此,三人到也自来熟的挺能聊得来。 刘稻香交待刘春香好生招待苏惠兰、苏惠馨。 苏惠馨自那日之后,一直都是躲着刘稻香走的,如今见了,觉得很尴尬,好在刘稻香并没提起那日之事,到也叫她心安不少。 刘稻香随了自家娘亲进了小院,又去了她所住的正屋。 随说都是在一个大队伍里,可之前一直在赶路,不允许随意四下走动,张桂花这会子拉着自家二闺女的小手,不停的念叨:「咋就瘦了这么多呢。」 刘稻香答得很随意:「许是苦夏吧,再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身子泛得利害。」 「那等会儿吃过晚饭后,你早些回去歇下。」 刘稻香自是应下,又问:「爹呢?」 「他呀,忙着呢,才进屋一杯茶都没吃完,就又被皇上跟前的公公给请走了,说是皇上找他一起去后山爬山赏美景。」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大概最不嫌累的就只有这大周第一人了。 「对了,二闺女,这一次当真会有很多皮毛?」 刘稻香不解地看向她,问:「上回我们不也弄了许多皮毛么?」 「那哪能一样,上回你小舅舅不也没赶上趟儿吗?」张桂花与张裕德很亲厚,上回没叫上自己弟弟跟着发财,她还一直念叨着呢。 「娘,你只管放心,这回,小舅舅叫人送了八万两过来,说是全部帮他买皮毛,而且,皮毛多得很,这事儿,我跟夫君确认过了,上回因为那样的事惹了皇上生气,那些人的牛羊等物又白白多养了一年呢,若再不卖掉,只怕不用等来年,草原上肯定又会动盪不安。」 张桂花这才安下心来,又道:「看来,你小舅舅这两年海外的生意做得不错,你打算买多少皮毛?」 刘稻香想着空间暂时不太能用得上,而她还欠了国库二十多万两银子,去岁才还了一点毛毛,今年无论如何得多挣上些。 「娘,你是知道我的嫁妆是怎样凑齐的,如今还欠着国库的银子,好在夫君有食邑,又加上嫁入夫家后,手里也多了几处产业,除掉平日的开销,还有来年的一些开销,能凑齐五万两银子,我与夫君商议过了,打算拿这五万两来贩卖皮毛。」 她说到这儿,又问:「不知大姐家如何,娘这边又有什么想法?」 张桂花道:「我们家共六万两,其中有四万两是你爷爷拿出来的,说是你爷爷的其实不然,大半是他的手下将领这个凑几百两,那个凑千儿八百,零零整整加起来也有四万两,剩下的二万两便是家中的了,我与你爹也去借了些外债,你三妹妹到是手中攥了不少银子呢,她拿了这个数出来。」 张桂花一脸神秘地朝她伸出两根指头。 「二万两?」刘稻香挑了挑秀眉。 张桂花有些担忧地问:「你知她的银子哪儿来的吗?我问她,这孩子嘴紧着呢,半点风声都不露。」 刘稻香猜刘春香是听进去她的话了,笑道:「我知道,不过是与人做了些生意赚的,到也算不得来路不正。」 「我就是怕她被人给煳弄了,给家中惹下祸事。」张桂花在京里见的世面越多,越是活得小心翼翼的。 刘稻香摇了摇头:「这事的原委我是知的,娘无需多担心,三妹妹即然拿出这么多银子,想来,她也是不想给娘添烦恼,娘不是还惦记着给大姐姐补些嫁妆么?」
第八百八十四章 祸害遗千年 第八百八十四章 祸害遗千年 「罢了,你即然说无事,我便放心了,你大姐姐的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好在你三妹妹的嫁妆里,那大头的都叫你出了。」张桂花说到这儿,又道:「对了,来避暑山庄之前,你智财哥找你爹说了两事,一个是与你的四弟、五弟两人共凑了二万六千两,其中六千两是你智财哥拿出来的。」 刘稻香颇为吃惊,问:「那新开的绸缎庄子竟有如此赚?」 「哪能啊,听说,这其中四千两是你二伯娘的,原本她是打算买田庄来着,这不是一直没看好么?你智财哥便找她要来周转一二。」张桂花又道:「听你爹说,你智财哥找他说过,想借些花梨木用一用?」 「嗯?」刘稻香先是一怔,后想起苏惠馨来,莫不是这两只私下达成共识了。 「他可曾说什么?」 张桂花笑道:「你爹原本是打趣他,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他到是个爽快的,说是有中意的了,只是那女子身份不一样,他便想着努努力,看能不能把人家讨回来做媳妇呢。」 「那些木材原是你弄来的,又做主要留给你的弟弟们,你爹便说先考虑考虑。」 「小香香,亲亲小香香,快,快答应娘亲,智财哥要成亲了?他要讨谁做婆娘?把那些木头都给卖了,我这里还有,要多少有多少!」禽兽007果真是最利害的推销员——见缝插针。 刘稻香头疼的揉了揉头,暗中答应了禽兽007,又丢下一句叫它先等她一会儿。 「娘,木头的事不难,左右弟弟们离说亲还几年,这样的木头我还能弄到些,智财哥要这些木头想来是要打家具用吧。」 张桂花嘆道:「你智财哥的爹死得早,娘又是个寡妇,平日住在金桂苑里,顶了天也就去我那里说说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智财哥的亲事,少不得也要我与你爹多多费些心思才好。」 「即然智财哥需要,不妨先借些给他,至于......以后叫他折成银子还给爹娘就行了。」刘稻香考虑了一番,最终答应了。 张桂花很矛盾,一方面想借,一方面又捨不得。 「折,折,折成银子?」 她太过惊讶了:「那都是老长年月的老木头了呢!有银子都不见得能买到。」 「快跟娘亲说,叫她不要担心,我这里大把大把。」禽兽007生怕错过这单生意,连声音里都隐隐带着急切。 「上回我与那行商书信往来,得知,这木头在咱大周是挺抢手,但到了别的地方,满地都是,一文不值呢。」 「啊?还能这样?」张桂花心里打鼓了,这木头到底是值钱还是不值钱? 刘稻香随后又道:「不过,百年以上的木头也是少见的。」 这么说,还是很值钱了? 张桂花的小心肝,被自家二闺女的话给弄得七上八下。 最终,张桂花还是决定听自家二闺女的话,把木头卖给刘智财,当然,只是让刘智财先写了欠条,以后再慢慢还就是了。 待到刘稻香晚饭后回了自己的小院,她才有空联繫禽兽007。 「小禽禽,还活着么?」 「你不是常说我是祸害么,祸害遗千年,我还死不了的。」 禽兽007的回答,叫刘稻香喷老血。 「你今儿咋有空?没挂掉?」 禽兽007再答:「放心,我挂不了,在后方呢,前方么?听说战事惨烈,还有,小香香,谢谢你咯。」 「谢我啥?」刘稻香后又反应过来:「应该的,这次能免去不少债了吧!」 禽兽007气得叶片儿发抖,好想叫这厮滚远点,怎么办? 「哼!」禽兽007傲娇了! 「好啦,好啦,莫要生气了,你这回能待多久?」刘稻香放软身段,赔着小意。 「哼,我这不是为了等你,白白浪费了的大好时光?刚才我看过养殖场了,不对,现在应该叫大牧场。」 刘稻香想起每回一进空间,红压压的一片,全是大红鸡冠,她不免十分头痛。 「鸡太多了,每回进去,那些鸡就扑腾着往我身上招唿,真心吃不消。」 禽兽007想了想,又问:「你如今得了几万亩养殖地,要不,你再养些猪、牛?」 「嗯?」刘稻香不解。 禽兽007为此给出了解释:「我所在的星系,所有物种都喜欢吃长毛的,带翅膀的。」 一想到那个星系所有带翅膀的、连鸡、鸭之物全都成了保护动物,禽兽007就有说不出来的酸爽。 「但是,现在是紧急状态,猪和牛照单全收。」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所有能补充能量的,能进肚的,来者不拒,虽然星民们还是不太能够接受带翅膀之类的动物,但在如此困难时期,只能暂时凑合。」 刘稻香一听是正事,略微沉吟了一番:「要不,养牛?这么大个地方,种上些牧场,全天然放养,很不错的,而且牛长大了也很重。」 禽兽007默默地鄙视她一番:「算了,我觉得你还是养鸡吧!」 在它心里,做个「鸡头儿」也是不错的。 「养点猪吧,这个只要你联繫公司派人盖个猪场,出的肉多,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还有,弱弱的问一句,养猪能抵债不?」刘稻香问这话时,挺心虚的。 禽兽007半晌无语。 最终,它还是选择了最有利的一个方案,同意刘稻香的建议:「明日,你早起后,就能见到全新的猪场,吃料依然归公司提供。」说到这儿,禽兽007顿了顿,最终坚难的给出了一个答案:「公司同意以此抵债。」 刘稻香对此很满意! 而禽兽匆匆而来又匆匆消失...... 从这一日起,刘稻香的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养殖大业中,一切都是为了还债啊...... 今年来避暑山庄,对于刘稻香而言,有些伤心,有些怀念,又有些松快与高兴。 怀念上回来这里时的快乐时光,伤心林珍珠早逝,卫承贤的出家,又很高兴苏惠雅那个讨厌鬼没有跟着一起来。 平日里,她拉了张桂花又上端王妃,还有一个不太熟的三品夫人,四人没事就坐在小院的树下,吹着暖风打着马吊,又或是被刘春香拉出去,陪她赛马,眼着看肥肉与自己的名字越来越匹配了,刘稻香都忍不住说肥肉该减肥了。 刘春香却告诉她,是她们的娘,总担心肥肉没吃饱,老叫人时不时的给它添把草料,这孩子到是来者不拒。 所以,有种没吃饱叫主人的娘担心没吃饱! 再或者被苏惠兰缠着,陪她练个字,画个画,又或是叫上苏惠馨与刘春香,四人跑去草坪那边玩玩捶丸,踢个键子,烤个肉之类的。 每到烤肉时,金镶玉像是长了个狗鼻子,总能闻着香气儿找过来。 次数多了,刘稻香也懒得生气,好在金镶玉每回来,也会带许多的肉来,或狍子或獐子,又或是旁的肉类。 轻松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七月十二这一日,刘稻香难得的没有出门,叫小丫头搬了把椅子放在廊下,碧竹是要顶了青丝一职的,这次,刘稻香便带了她出来,碧竹给她奉上冰镇的西瓜,碧草给她取来软垫子放在椅子上,碧莲给她沏了花茶,摆上了干果,碧玉给她取来了几本游记。 「主子,你不爱看话本子了么?」碧玉很是困惑,早知如此,来之前就不收拾那书多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刘稻香先是捏了一粒西瓜子嗑了,后才带着不屑地道:「最近的话本子不知咋回事,千遍一律,不是大家闺秀救了个穷秀才,最终结成良缘,就是哪家姑娘瞧上了自家长工,然后棒打鸳鸯散,富家姑娘最终嫁得富家公子,穷小子连命都搭上了,要么,就是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 碧玉听她吐槽不断,不由笑道:「主子这般喜欢看话本子,何不也写上一本试试?」 「对啊,主子,要不你也试试?」碧草跟着凑热闹,又道:「奴婢肯定第一个捧场。」 刘稻香指着她们几个道:「都给我听好了,那话本子里什么丫头给公子哥红袖添香,公子哥考取功名后,把那劳什子丫头恢復了良籍,然后明媒正娶,又或是两相情悦,你恩我爱,生出一串娃娃,那些个都是不能信的,都是骗人的,知道吗?」 碧草听了俏皮地眨眨眼,道:「主子,咱们定会以青梅姐姐等人为榜样。」 得了刘稻香的敲打,那些个小丫头都把头点个不停。 刘稻香这才道:「我也是为你们好,做人家小妾岂是那般容易的,主母都掌管着小妾们的生死,别瞧了有几家是宠妾要灭妻的,那必竟是少数,又不在朝中为官的,碰到利害的主母,分分钟弄死你们,你们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碧玉等人许是想起了之前珍珠的遭遇,脸色不由大变,忙恭敬地说定会牢记在心。 「你们记得就好,现在,我来回答你们的另一个问题,我呢,只爱看话本子,叫我去写的话,往后怕是我要少了一个乐趣了。」 碧玉等人不解,忙追问她为何会这样? 刘稻香再答:「我自己都能写了,我再去看别人的,怎么看都会觉得食之无味,因为,人家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啊!」 碧玉等人顿觉头上天雷滚滚。
第八百八十五章 闹上门去 第八百八十五章 闹上门去 她们真的不过是随口说说,自家主子要不要这么自信。 刘稻香懒得理她们,拿起一本游记装模做样的翻看,实则已经把全部心思全都沉浸到那个大牧场里,先看了看一会儿鸡,一只只活蹦乱跳,很好,在刘稻香的眼里全都是铜板子,全都可以拿来还债,又去看了看猪场,当初的小猪崽,已经长得到了快一百多斤,估计月底就能出栏,到时应该有两百多斤重了,幸亏刘稻香所在的空间与那边有很大的时间差。 她正认真观看那些猪崽子们吃食,这时,听到罗姑姑来禀,说是在京城坐镇的吴姑姑捎信来了。 罗姑姑拿了信径直来寻刘稻香。 「姑姑,快些过来吃西瓜。」 罗姑姑走了一路,正热得汗流浃背,听了她的招唿也就不客气,上前取了一块西瓜吃起来,另一只手把拿着的信递给刘稻香:「主子,是青梅和吴姑姑捎来的。」 吴姑姑的信不必说,定是为了三间铺子的收益以及她牧场那边的事,刘稻香走时,还没到六月底,铺子那会儿也没有算月盈利。 至于青梅的来信,可就有些意思了。 刘稻香拆开信看过后,笑道:「当真是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主子,信上都说了些什么?」罗姑姑刚吃完西瓜,小丫头打了清水来给她净手。 刘稻香笑道:「可惜啊,我们错过了一场好戏,青梅在信上说,自苏惠雅被休弃后,我公公百般不待见她了呢。」 罗姑姑答:「应该是这样的结果,王府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王爷早已清楚惠雅郡主所犯下的滔天恶行。」 碧玉在一旁问:「主子,那信上到底写了啥,郡主最终的结果,咱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刘稻香嘆了口气,道:「公公气归气,也的确不允许苏惠雅再踏入王府半步,可即便如此,那也改不了苏惠雅是他嫡亲女儿的事实,他知道这事后,怒气沖沖地带人杀去了白泉寺,偏生卫承贤已出家做了和尚,不再过问红尘世事了。」 「那老王爷岂不是碰了一鼻子灰?」碧玉年纪还小,比不得青梅稳重,见这周围都是自己人,遂问出口来。 刘稻香再答:「卫承贤不管事了,不是还有老安国侯在么?我公公少不得要与老安国侯周旋一二。」 罗姑姑点头贊道:「老王爷一辈子纵横沙场,到还真不把老安国侯放在眼里,要不是惠雅郡主死活要嫁给安国侯,说不得她现在的小日子也过得很滋润。」 「这四人还真是孽缘,也不知上辈子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刘稻香说到这儿又道:「不过,到底几人都在这辈子算清楚帐了,希望这几人下辈子能有个好开始。」 接着她又说与几人说了平王在白泉寺见到已经削化为僧的卫承贤,而他见了平王后,左一句「阿弥陀佛」,右一句「贫僧」,叫平王好一阵头痛,再与他说苏惠雅的事,卫承贤却说自己已看破红尘,尘世间的事都是前尘往事,他已为化外之人,不该也不会管这些了。 平王无奈之下,只得又带着人马杀向了安国侯府。 因为年轻安国侯卫承贤的出家,给这个原本热闹、繁华的府邸蒙上了一层阴影,整个安国侯府给人的感觉很难受,压抑中透着哀伤,悲痛中透着垂暮...... 平王府的到来,不过是石子砸进了一潭死水里,没有激起半丝涟漪。 老安国侯早已打发人恭候在府门处,见平王带人杀气腾腾而来,忙上前请了平王去了前院正厅。 平王带人随了那奴僕行来,一路上静悄悄,他的目光落在青石地面上,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心里莫名的伤感。 那奴僕见了,忙道:「自侯爷去了白泉寺后,老侯爷已放出了大半的下人。」 平王心中瞭然,难怪整个府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到正厅的时候,老安国侯已坐在那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妾,年方十八,那女子身后立着一奶妈,奶妈手中抱着一穿红肚兜的小男婴。 「平王,快些请坐。」老安国侯先与他互相见了礼,又招唿他上座。 平王睨了那少妇一眼,道:「老卫,你在家里到自在得很。」 老安国侯指了指那少妇道:「她原是我的小妾,唯有她是良籍出身,她生的儿子那会子才刚满月不久,我儿去那白泉寺之前,早做了打算,我后院里也唯有她的娘家爹爹是秀才老爷,要我好生教导这个老儿子,将来让他接替侯位呢。」 平王不过多看了那女子一眼,长相也就清秀,看着是个知书达理的,与他喜欢的钱侧妃一般,身上有股子书卷味儿。 他朝老安国侯点了点头。 「老卫,你儿子的眼光比你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可惜啊!」碰到了那样强势的娘亲,也算是卫承贤的悲哀。 「不过呢,我今儿来,可不是听你唠叨家常的。」 平王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又道:「我家雅儿身为皇家贵女,任性了些又怎地了?你家至于做得那般绝情又绝义吗?」 老安国侯嘆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那封信交到我手上,我也不曾看过,当日郡主上门,我按我儿子的意思把那信交给了她。」 说到这儿,老安国侯又再次嘆道:「话又说回来,我很愧对珍珠的爹娘,原本是一番好意,谁知......会生出如此多的祸事,最终叫她年纪轻轻枉送了性命,王爷,那孩子的命,难不成就不是命?我有错,难道郡主就没有错?」 老安国侯接着又道:「她为了那主母嫡妻位害了珍珠,我家原本想着息事宁人,总要给皇家一些面子,可是你那好女儿又做了什么,硬是仗着权势从李家夫人处要来了那个大丫头,偏生那李夫人对这丫头感情深厚,在放她之前,恢復了她的良籍,结果,买通赌坊老闆,活活逼死了那大丫头,这又该如何处置,人家可不像我那苦命的儿媳,人家是有爹娘老子的,你觉得这事能盖得下去?」 林珍珠苦就苦在是孤儿,自嫁进安国侯府就是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暗涌狂浪,即便是被人害死了,除了卫承贤与刘稻香之外,就没有人是真心想为她出头。 平王冷冷一笑,道:「老卫啊,咱俩认识也有几十年了,在我面前,你还是收起你那副慈悲吧!」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我今儿就把态度亮出来,你家想休了我女儿,得先问我同不同意,你估摸着皇上去了避暑山庄,没有人追究此事不成?」 老安国侯的脸皮子扯了扯,他即觉得自己愧对林珍珠,又不敢去摸平王的老虎鬚,自他亲外甥成了废太子后,他就不能再像螃蟹一般——横着走了! 「哪里的话!那个,王爷,你想岔了。」 平王顺着杆子往上爬,道:「即如此,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这......」老安国侯从来就不喜欢这个继儿媳,当初苏惠雅闹着要把林珍珠挤下世子夫人的位子,这让他这个老傢伙很没面子,但是面对平王这个霸气的主儿,他又很怂包了。 「咱有话好好说,要不,咱再从长计议。」 「哼!」平王冷目相对。 「你说吧,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老安国侯却是不吱声了,半晌后,他才道:「不管你心疼难受,我这个当爹的还不一样,你女儿至少还好端端地在那里能吃能睡,而我儿呢?从此以后,只能敲敲木鱼,念念佛经,从此,一盏青灯伴古佛,王爷,咱凭良心而论,我与你,到底谁更可怜啊?!」 说到这儿,一直当壁柱的小妾忙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老安国侯接过来后,抹了一把眼泪,结果,越抹眼泪流得越凶。 他暗中瞪向自己的小妾,忒么的这是什么帕子,好辣眼啊! 那小妾朝他翻了翻白眼,真的好冤枉,这帕子是宅斗必备啊!她一不留神,给拿错了...... 平王却把这两人的动静收在眼底,暗思,这两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今儿,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女儿讨回个公道。 「要怪,只能怪你家门风不正,我家雅儿在娘家时,怎就不曾见她害过人,莫说是害过人了,便是杀只兔子,她都要泪汪汪的从刀口下夺下兔子放生,我家雅儿为何会在嫁到你家后,性情大变?这事说起来,我还真的请老卫给解释解释。」 老安国侯闻言傻眼了,这个要怎么斗啊? 他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应付,不想,平王又道:「说起来,我家雅儿还不是被你们一家子给逼的,逼得她如今这般疯疯颠颠的,我可怜的女儿啊,好好的一皇室贵女,竟被你们一家子给耍得团团转,最终,这黑锅却是要她来背,哼,真要说起害人,你敢说,宫里正病着的那位,还有你府里躺着的那位就不是主谋?不过是借了我家雅儿的手,除了她俩的眼中钉罢了。」 老安国侯听得一脸懵逼了,怎么平王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那你想怎么办?这休书已被我儿写下,他如今已出家不问尘世事。」 平王气得不行,都几十年了,这老安国侯的猪脑子还是跟年少时一般呢?
第八百八十六章 生不如死 第八百八十六章 生不如死 「休书是你儿子写下的没错,他出家了我也很心疼很可惜,你也说了,我家雅儿至今被休弃,已经害了你儿子,总不能叫我女儿也孤苦怜仃的过这后半辈子吧,这样吧,你代你儿写下和离书,那封休书也就作罢。」 左右大半人马都跟去了避暑山庄,在家的都忙着放浪形骸,享受没有皇帝压上头的松快日子,哪里会注意到平王府与安国侯府的事。 左右卫承贤与苏惠雅这对小两口,反正是没个不撕的时候。 在众人眼里,苏惠雅跑去王府别院住着,多半是小两口又拌嘴了。 至于卫承贤出家的事,老安国侯最近忙着逗弄自家才出生的小儿子,哪里有那功夫管旁的,而平王妃早已暗中出手,把卫承贤出家的事给压下去了。 因此,平王才会有方才的说法。 老安国侯惊讶地看向他:「还可以这样?」 「你是他爹,你不当家做主,谁管这府里的事?更何况他已成方外之人。」平王的话,把他不剩一点退路:「再说了,庶子要想继承侯位,也是要有人推荐的。」 那小妾了,急忙唤道:「老爷,咱府里总不能因大公子去了白泉寺,而把咱府这一支给断了吧!」 老安国侯想了想,嘆气的道:「只能如此了,看来,我只有再次对不起珍珠,对不起她爹了,想来她爹也是能明白的,左右两人都已逝,却不能叫活着的人继续受罪,郡主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老安国侯叫人取来笔墨,又重新代卫承贤写下了和离书,至于那封休书,因没人拿去衙门备录,因此,平王在拿到和离书后,把那休书直接给撕了。 「至于郡主的嫁妆......」 「嗯?」平王不满意了。 老安国侯忙道:「我儿早已交给皇上了,说是任由皇上处理。」 「这样?」平王伸手拂了拂须,又道:「不过些许值钱的,也不算肥了外人田,就此算了。」 平王很满意的帮苏惠雅讨到了和离书,就此离去。 那小妾见平王走了,忙道:「老爷,这事就这么算了?夫人是因为谁被气得中风,不能言不能立的?」 老安国侯继续嘆气:「你当平王是傻子啊,我即与他提了,那郡主的嫁妆已交给皇上处理,他自是明白,这事已经捅到皇上跟前,平王要的,不过就是手里的那张和离书罢了。」 「为何?」那小妾不懂。 老安国侯又道:「他还有个女儿不曾嫁人呢,若郡主真被休弃了,他的那个小女儿将来怎么嫁人?树的影,人的名啊!」 他想了想,又很直白的说:「别信外头的传言,当初,要不是平王妃从中做梗,说不得,现在的平王妃是他府里的那个钱侧妃呢!算了,左右他愿意给咱们儿子使把劲,以前,我挺对不起贤儿的,在他呀呀学语时,不曾陪过他,在他年少时,不曾尽心教导过他,说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很不负责任,才会由着后宅夫人一手掌权,叫他受尽磨难,最终看破红尘。」 他伸手从奶娘的手中抱过自家小儿子,小妾想伸手阻拦,后又只微笑着立在一旁,与他逗弄着自己的儿子。 又见老安国侯道:「咱们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我把那些西域美人都发些银两,由她们出去过自己的生活,你我二人好生在家教导孩子,可不能再走贤儿的老路了。」 小妾乖巧地答:「都听老爷的。」 老安国侯心中再次嘆息:家有贤妻万事顺! ...... 刘稻香猜测到平王这个公公一反常态的闹去安国侯府,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苏惠雅这个女儿,却没有猜到另一方面,在钱侧妃的暗中劝慰下,平王竟真的头一回替自己那个娇娇弱弱的四女儿——苏惠兰的将来做打算。 刘稻香最近很疑惑,不明白苏子烨怎地到了避暑山庄,比在京城时更加忙碌了。 这日晚上,苏子烨刚回来,刘稻香心里不痛快,倚坐在罗汉床边,就着烛光翻看着游记,苏子烨有意弄出些动静,她索性把身子一侧,拿个小后背朝他。 苏子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怎么破,自家小娘子貌似又生气了? 他先叫小丫头打了水伺候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这才从屏风后绕过来,厚着脸皮走到刘稻香身边挨着她坐下,又往她身边挤了挤,挤得刘稻香挨着小几坐着,再没法让开了,他方才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笑问:「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呢,小嘴翘得都能挂个酱油瓶了。」 刘稻香心里的怨气立马消散,扭了扭自己的小身板,得了,还是直接死了这心吧,没瞧见自家夫君像只八爪鱼似的粘在自己身上了?! 「哼,是啊,我是谁家的小娘子呢,我自己的越发闹不明白了。」 苏子烨的眼角染上笑意,这是埋怨他回来晚了呢! 「谁家的,还能是谁家的,当然是我苏子烨的小媳妇啊,咱俩是结髮夫妻,死要同穴呢!」 刘稻香心里最后的那点怨气都散得一干二净,回头侧问:「我说搁在百宝阁上的蜜糖怎就少了许多,竟是被你偷吃了?」 「要不要试试,很甜的。」苏子烨说完,偷袭了一个香吻。 刘稻香内心的小人一脸的:好无奈! 「我说,咱们来避暑山庄不是来玩儿消暑的么?」 苏子烨想了想,答:「我是当差,顺带娘子来玩的。」 所以,这是公费旅游咯! 苏子烨把她搂在怀里,又道:「我与你相识相知数载,又怎会不知娘子不喜被拘在那四四方方的豆腐块的,即便平日里娘亲多有带你四处走动打打马吊,可终究意难平,好在皇上今年愿意来这避暑山庄,娘子也能趁机透透气,待这些琐事了了后,我便去与皇上讨个钦差大臣的差事,带了娘子四处游山玩水,可好?」 「甚好,好吧,你成功的把我哄得心花怒放了。」刘稻香放软身段,倚在他怀里,拿着他左手把玩着:「真要说来,我家无论是爹娘还是我们姐弟几个,都不愿意老老实实的拘在那小院里,到底是自小就散漫惯了的,终做不到那般守清规。」 「无妨,以后,总会寻了机会,咱们四处走走,看看,对了,你不是抱怨我回来晚了么,原本是要早些回来的,不想皇上找我去秘谈了一些事,不知咋地,就说到了我那便宜三妹妹身上。」 刘稻香敢用脚趾头猜,肯定是这厮又藉机讨债了。 果然如她所猜测那般,苏子烨告诉她:「皇上堂兄即然问起,我总不能隐瞒,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为夫无奈,只得据实禀明,皇上堂兄一怒之下,便下了一道旨。」 「下旨?不会是允了两人和离吧,卫承贤都已出家,对了,青梅来信,爹爹去安国侯府讨了一张和离书。」 苏子烨笑道:「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当不得真,你不是好奇圣旨说了啥么?皇上堂兄对我那三妹妹的行为,当真是嫌弃到了极点,他说,三妹妹的德行有失,有傉皇室威名,下旨叫她削髮为尼,接到圣旨的当日,须得去京城西郊,与白泉寺遥遥相对的梅隐庵出家。」 「叫六根不净的她去做尼姑?」刘稻香觉得这个苏子恆不是一般的狠,叫苏惠雅日日在梅隐庵隔着整个京城,眺望隐于青松山林之中的白泉寺,日日受憎恨、相思、悔痛之苦,来自精神上的折磨,远胜过肉体上的痛苦。 「苏惠雅会受得了?」 「哼,赐她一杯毒酒,反而叫她痛快了。」苏子烨冷哼道。 刘稻香悠悠地想,自家这厮还真不是一般的记仇啊,护短着呢! ...... 很快,刘稻香收到了远在京城的进忠暗中送来的书信,信上说,自家郡王妃见了他捎来的消息,估摸着会乐呵好久。 刘稻香见他捎来的信,真的高兴了许久,连带苏子烨当晚都享受了高逼格待遇。 原来,进忠来信告诉她,苏惠雅接到公公快马加鞭送去的圣旨后,当场就发疯了,怎么也不会相信,当今皇上竟会削去她郡主称号,贬为庶民,又令她当场削髮为尼,还不允了她自尽,若如此,不但要牵连自己的父母,她还会被除尽衣裙后鞭尸三百下,再挂在城墙上,把她生前所犯下的错公布于众。 苏子恆不愧是能坐上那把金椅的人——够狠! 也让刘稻香这个「外来户」头一回清晰的意识到,皇命不可违! 而最命苦的还是她的四大丫头,竟被平王妃给迁怒,雨妙,雨曼,雨莲,雨心都被平王妃叫人逼着同样削髮为尼,陪着苏惠雅一同往梅隐庵出家了。 事后,刘稻香与刘芷菱提起此事。 刘芷菱嘆道:「世事无常,当真是一时荣一时辱。」 「可不,不过呢,苏惠雅落到如此地步,我到是心里痛快了许多,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让她活着,未必不能更解气。」 刘芷菱笑道:「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室贵女,竟被削去郡主称号,折了如此大的颜面,她便是苟且活着,也会被那滔天的恨意给淹没,到希望她能多多悔过才好。」 刘稻香对于苏惠雅能不能悔过一点都不在意,要她说,最好别忏悔,继续活在恨意当中才好,只有这样,她才会陷入万劫不復的地步,才算是真正给林珍珠报了仇,活着又如何?生不如死呢! 据说,平王妃受了此打击,病倒在床,也没那闲功夫来挑拔平王与钱侧妃之间的关系,刘稻香的公公、婆婆的感情,最近又开了第二春。
第八百八十七章 反常 第八百八十七章 反常 自此,京城里的贵族圈才慢慢传出卫承贤与苏惠雅先后出家,一个在白泉寺做了和尚,一个在梅隐庵做了尼姑。 据传,是因为老安国侯夫人坏事做多了,做为嫡亲儿子的卫承贤不忍其娘老子受此苦难,自愿出家为僧,只求佛祖能原谅老安国侯夫人以前做下的坏事。 又据说,苏惠雅是个贞烈女子,甘愿与卫承贤做对苦命鸳鸯,听说求得当今皇上同意,自愿退去郡主封诰,落髮为尼。 民间写的最新话本子里,苏惠雅不但贞烈,还很孝顺,是个奇女子,她一边吃斋念经,为其婆婆消去罪孽,一边强忍相思之苦,时常徘徊于梅隐庵顶的梅林里,有女香客常常见到一年轻女尼手扶树杆朝东,远远眺望隐于青山绿树之间的白泉寺,大抵是希望能见到与自己遥遥相隔的夫君一面。 刘稻香在后来听到这些不可信的传言后,不过是微微一哂,随即就扔去了脑后。 不想,金镶玉在第二日突然登门造访,那时,刘稻香正一脸甜蜜蜜地帮苏子烨整理长衫,今儿,苏子烨穿了一件绛紫色四爪大蟒箭袖长衫,在腰间系了一黑锦金丝暗纹宽腰带,再在腰带左侧系上一双环白玉扣。 碧玉本不想在这时进去打扰两人,无奈来人身份不与旁人不同。 她隔着碧纱橱轻轻咳了两声,苏子烨伸出想勾起刘稻香下巴的手,就那么直愣愣的悬在了半空中。 刘稻香偷偷抿嘴轻笑,伸手轻轻拍落他的大手,苏子烨反手又握住了她的柔夷,神情很不爽地朝外问:「何事?」 碧玉一听自家郡王爷声音冰凉,不由暗中吐了吐小舌头,惨了,自己来的大抵不是时候。 可此时,苏子烨已开口询问,她已无退出屋外的机会。 只得硬着头皮答:「回王爷、主子的话,世子夫人来了。」 苏子烨被人打断他与自家亲亲小娘子恩爱,心里很不爽,冷言道:「来了便来了,请她去前头正厅等着就是。」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自己的小媳妇,每日早上都要从自家小媳妇身上揩点油,得已满足的他,才能安心地去当差。 刘稻香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别闹了,时辰已不早,再不去当差,仔细皇上问起来,又要笑话你了。」 苏子烨抱着她的小脸左右各吧唧了一下,这才心理平衡了许多,又道:「笑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说不定,这时他还在温柔乡里不想起呢。」 「行了,你快些去当差吧!」刘稻香半推半哄地把他送出门。 再回头寻碧玉时,已不见她的人影,碧草告诉她,碧玉听了郡王爷的令,已经去前头请了世子夫人去正厅坐下吃茶了。 刘稻香扯了扯嘴角,又手搭凉棚朝东边的天际张望了一番,后又问:「碧草啊,我肯定是没睡醒吧,这才刚天亮不久,对吧,要不,你让我掐掐你?」 碧草立马跳到一边,捂嘴笑道:「主子,你没做梦,的确才天亮不久呢,奴婢已叫人准备好早饭了,主子可是要先吃了再去?」 刘稻香想了想,也不知金镶玉来找她有何事,她吩咐道:「碧草,你去前头再问问,看大嫂是否吃过草饭了,若是没有,便请了她一同来吃,碧莲与碧竹,伺候我梳妆。」 她吩咐完这些事,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真是好讨厌,人家还想睡个回笼觉呢,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生,真是的,哎哟,我的老腰哟!痛死我了。」 碧莲与碧竹走在后头,闻言相视一笑,随即又跟了上去。 刘稻香洗漱过后,正琢磨着不知那金镶玉找她有何事,碧玉与碧草到前头也有半晌了,怎地还不曾回来呢? 她正想着这些,碧竹过来说,早饭已经摆好了,今儿吃的是鸡丝粥、水煎包,还有两碟子咸菜。 「王爷今儿有重要差事,走时说了,今日怕是要到晚饭边才会回来,多做的那些便赏你们几个了。」 碧竹与碧莲忙谢过了她。 她抬头朝外看了看,又问:「两人去了这许久怎地还不曾回来?」 碧莲笑道:「主子先吃着,要不,奴婢去瞧瞧?」 刘稻香摆了摆手,道:「你去看姑姑可曾起来了,若起来了便请了她一道来吃早饭吧。」 碧莲得了令,自去寻罗姑姑。 罗姑姑来得挺快,一进门就笑道:「主子,奴婢刚收拾好,正准备来这边,才出门就遇到了碧莲。」 刘稻香招唿她坐下来陪自己吃饭,又打发了碧竹与碧莲下去自行吃早饭。 她低头才吃了一口鸡丝粥,感觉门口一暗,碧玉快步走了进来,遂问道:「怎地只你一个人。」 碧玉动了动嘴角,后又答:「碧草留在那里伺候世子夫人,奴婢先回院里回话,世子夫人说她已用过饭,又说,是她娘家那边特意早早做好送来的,是她最爱吃的食物。」 刘稻香对此并不放心上,笑道:「你先下去吃饭,我这里有姑姑陪着即可,等会谁先吃完了,把碧草替下来就行了。」 碧玉看了罗姑姑一眼,又瞧见刘稻香心情很好的在那里吃着早饭,最终什么也没说便下去了。 待刘稻香美美的吃过早饭后,罗姑姑才道:「主子,碧玉有话要回!」 「嗯?」刘稻香微微皱眉,朝外喊:「去看看碧玉吃过早饭没?」 外头有小丫头应了,很快就跑开。 刘稻香问:「我先前到不曾注意,想来是极重要的事。」 罗姑姑在一旁温和地答:「怕会影响主子进食。」 「主子,奴婢来了。」碧玉显然是匆匆吃过饭了。 「你好歹要把饭吃好再来。」刘稻香忙又叫她坐下来再吃几个水煎包。 碧玉连连摆手道:「主子,你还是快些饶了奴婢吧,奴婢刚才吃了三个水煎包,就着咸菜喝了两碗鸡丝粥呢!」 刘稻香见她真吃好了,这才招唿她到自己跟前来回话。 「说说,是什么事?」 碧玉理了理头绪,这才作答。 原来,碧玉先一步去前头安排金镶玉去前厅先坐会儿,也问了她是否吃过早饭了。 金镶玉坐在那里吃了口热茶,笑道:「我一个人在家无聊,便想来你主子这里蹭饭吃。」她又很亲热的站起来行至碧玉跟前,伸出手指勾起她的小下巴,道:「你家主子还真是心大,身边的丫头竟一个比一个好看。」 「奴婢们再如何好看,也是比不过主子的。」碧玉不满她的挑拨:「在王爷的眼里,奴婢们不过是几棵好看点的杂草罢了。」 甚至,她们几个才提拔上来做一等丫头时,苏子烨都傻傻分不清。 不是他记心不好,而是他懒得去记。 金镶玉捏着的她下巴紧了几分,眼里闪过一道嫉意,她身边的乌珠忙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金镶玉这才伸手放开碧玉,又道:「一时想到旁的了。」 碧玉见她不好相处,便打起了退堂鼓,琢磨着该如何寻个机会去后院告诉自家主子。 谁知,金镶玉带来的丫头有在院里恭候着的,不知几时有离开,竟在这时闯了进来。 「主子,主子!」她先是急切地喊,后见到碧玉在,便又收了脚步,很规矩地行至金镶玉跟前,道:「奴婢见过主子。」 在那里站着的碧玉,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有在院里候差的婆子暗中比划了一番,碧玉才知,眼前的这个丫头曾经离开过前院,藉口去上茅房了。 她正猜测是否里头有隐情时。 金镶玉突然朝她笑了。 「碧玉,是吧,还不去与你家主子通报一声,我这就去她那里蹭早饭,想必她还不曾吃吧!」 碧玉隐隐觉得不对,但她还是依言退下。 谁知在去后院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苏子烨。 「见过王爷。」 苏子烨只嗯了一声,抬脚继续走,又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喊住碧玉,问:「等下。」 碧玉忙转回身又来到苏子烨身边,请了安后,问:「王爷唤奴婢可是有事?」 「来是何事?」 碧玉顿了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的王爷是在问世子夫人来做什么。 「世子夫人让奴婢去找主子,说她是来蹭早饭的。」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紧抿:「她俩何时要好了?」 「不曾过,主子鲜少与世子夫人打交道,奴婢也正纳闷着。」碧玉同样不解。 苏子烨吩咐她:「警醒些!」 「是,奴婢知道了。」碧玉暗思,自家王爷不会无的放矢。 又暗中提醒自己,等会儿无论做何事,都要留十分心思,盯牢了世子夫人那帮人。 「你且去吧!」苏子烨才说完这话,他身后传来一阵环佩叮噹。 一身正统大周衣裙的金镶玉带着乌珠等人来了。 碧玉暗道,这世子夫人来得好快,莫不是她最近偷懒了,连脚力也差了? 金镶玉见到碧玉正站在苏子烨的跟前,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后又笑道:「子烨哥哥,好久不见了。」 苏子烨神情冷漠,用看死鱼般的眼神看着金镶玉,冷冷道:「大嫂!」 这二字咬得极重。 金镶玉是什么心思,苏子烨小两口心里明白着呢。 「子烨哥哥,我与你相识在前呢,四妹妹尚不叫二嫂,都是称弟妹为姐姐,我叫你一声哥哥又有何错?」
第八百八十八章 堵人 第八百八十八章 堵人 她说到这儿时,脸颊微红,有点小羞涩,又听她道:「子烨哥哥这么早就要出门?」 「嗯!」苏子烨不愿理她,抬脚就想从她身侧走过。 谁知,他才往左挪了一步,金镶玉也跟着往左挪一步,他往右,她也往右。 苏子烨哪里不知,金镶玉今儿来找自家小媳妇,那完全是藉口,来堵他才是真的。 他背着手立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抬头望着越发亮堂的天空,不说话! 他就是不说话。 金镶玉犯痴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子烨哥哥,可曾吃过早饭了?」 苏子烨依然不语。 金镶玉又问:「今儿可有空闲,我父兄都来了呢,子烨哥哥,我父兄对你大为赞赏,想让我藉此引见引见。」 苏子烨抬眼望向她:「他们识得本郡王。」 语气十分生疏,他用态度划清界限。 苏子烨牢记自家小媳妇的话:他是有妻室的人,不能对他家小媳妇之外的女人太随便,否则随便起来就不是人了。 他不想惹自家小媳妇生气,更不想家宅不宁。 「时辰不早,本郡王还要去见皇上。」苏子烨话里的意思是,她还要继续堵吗?若是叫他去迟了,皇上肯定会问起。 到时,皇上会说睿郡王啊,你是不是又贪恋温柔乡了,不然,怎地如此晚才来。 苏子烨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苏子泓,管好你家婆娘,别吃着锅里,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男人。 金镶玉站在那里不动,她偏要堵,苏子烨又能拿她如何? 若真的因为这事而碰了她,她正好藉机赖上。 金镶玉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她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 但见苏子烨转身朝身后的碧玉招了招手,态度强硬地吐出两字:「开路!」 碧玉一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她可是被罗姑姑与吴姑姑操练了许久,每每听到三姑娘在外头与人打架,她就手痒得很,今日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了。 吼吼! 碧玉如同加满油的小马达,吼吼着沖了过去。 眼看着要撞上来了,金镶玉吓得往旁边一跳,苏子烨跟在碧玉的身后,很潇洒地走了...... 金镶玉站在那里气得直咬牙,碧玉并不知她与苏子烨之间的恩恩怨怨,只当是自家王爷心里只有自家主子,在苏子烨离开的时候,还很开心地沖苏子烨挥挥小手:「王爷,威武!」 苏子烨脚下一崴,差点摔了个大跟头,随即摇摇头走了。 碧玉见着自家王爷那样儿,不由嘿嘿直笑,又转头来到金镶玉面前,双手叉腰,仰着头对她道:「我瞧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家王爷是我家主子的,王爷可是正儿八经用八抬大花轿把我家主子求进门的呢,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碧玉说过绕过她,准备去给自家主子回答,想了想,又道:「你还是甭去见我家主子了,就在前厅等着吧,省得我家主子见到你会噁心,害得她早饭都吃不好。」 金镶玉本想叫乌云与乌兰抓了她,打烂她这张利嘴,一个小小的婢子,竟敢对她这个公主如此不敬。 「碧玉,主子半晌没等到你去回话,打发我来寻你了。」碧草匆匆跑到碧玉跟前,拉了她的手就欲离开。 碧玉回头对金镶玉道:「世子夫人,有劳你在前厅等着,碧草,你先去请了世子夫人回前厅,我这就去跟主子回话。」 碧草又道:「主子打发我来问,世子夫人可用过早饭了。」 金镶玉本想说没有,碧玉已抢先答:「世子夫人已用过,你请了她们回前厅,再叫小丫头泡了上好的热茶奉上。」 碧草抿嘴轻笑,松开碧玉由着她去内院。 乌珠抬脚想追上去,碧草伸手轻轻一拦,朝她轻轻一笑,两个小酒窝显得她十分可爱:「乌珠女官,不必如此着急,左右主子们不过是打发时日到处游玩,我家主子一会儿就来了,还请诸位随我去前头。」 她说完又朝金镶玉福了福身子,再次道:「世子夫人,这边请。」 ...... 刘稻香听后,咂巴咂巴小嘴,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脸,转头问罗姑姑:「姑姑,我最近可是老了?」 罗姑姑拿疑惑的小眼神瞅了瞅,答:「主子一如即往的明艷好看。」 若说金镶玉是骄纵而热情奔放的蔷薇花,那她家主子便是明媚而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是吗?那金镶玉哪里来的信心能打败我?」刘稻香又问:「王爷最近有红杏出墙的苗头?」 罗姑姑扯了扯嘴角:「那也要有能出墙的银钱能支撑。」 虽说刘稻香不会管苏子烨管得太死,身上平日也会备有百两银票,再加一些碎银子,但却不能因此小瞧了自家主子的醋罈子,她都能估算到苏子烨每日里大概能花销多少。 便是有些出入也不大,刘稻香顶顶聪明的地方,就是鲜少会当着苏子烨的面问,他的钱用去哪儿了。 刘稻香听了罗姑姑的话,侧头望向大门口,道:「所以,我始终怀疑她脑子被门夹坏了。」 不然,怎地连她枕边人都要忙着算计她,刘稻香都替金镶玉默默点了根蜡。 「主子,要不,奴婢去打发了那起子小人?」罗姑姑觉得自家主子的心情必须美美的,据说,这样能更容易怀上身子。 刘稻香不知罗姑姑藏着的小私心,看了看天色,道:「咱聊了这许久的天也差不多了,去得太早,会以为我怕了她呢,去得太晚,人家等得心头直冒,说不定憋着一肚子气跑了,啧啧,我瞧不到,那就太可惜了。」 她就是要捏在这七寸之处,叫金镶玉憋着一肚子火看自己得瑟。 哼,敢削想她的男人,需要承受得了她的漫天怒火。 罗姑姑好久没跟人斗了,心里早痒痒了,抢先道:「主子,要不,奴婢帮你解决了?」 刘稻香轻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对手,自己来对付,岂不更有趣,姑姑在一旁且掠阵好了,若是我做得不好,再提点提点我。」 罗姑姑想了想,道:「也好,虽说西院那边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架不住总会有些脑子烧坏了的跳出来挑事。」 藉此,让她的主子好生打磨打磨一番,也是好的。 刘稻香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这才带着罗姑姑与碧玉等人去了前头。 今日,刘稻香本是想吃过早饭后去见自家娘亲的,因此,特意收拾得美美的。 前院与二门处,刘稻香带了人款款而来。 金镶玉隔着菱花窗,眼里再次闪过一丝不服气。 她怎就觉得刘稻香今日的妆扮特别刺眼呢。 但见她青丝为云,金凤展翅,珍珠随风,耳中藏明月,手腕缠羊脂,唇不染而娇,裙不拂而扬,嘴角微翘,如骄阳初升,又如明月当空。 金镶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红衫裙,又瞧了瞧刘稻香藕衫素白裙,顿觉自己的一身衣裙华丽是华丽,可这般一对比,觉得自己的妆扮俗不可耐。 「回去后,把我所有的大红衣裙全扔了。」 乌珠抬眼看了俏生生走来的刘稻香,心中不由嘆气,答:「公主穿红色很适合。」 「太俗了,一点都不清雅脱俗。」 乌珠侧头看向窗外越发行得近了的刘稻香,又道:「要奴婢说,还是公主这身妆扮更显王室尊贵。」 「是吗?」 金镶玉再次打量了刘稻香一番,并不觉得她这般打扮就不富贵华丽了。 「扔了,我也要穿藕色衣裙。」 乌珠见无法劝动她,只得应声。 当然,在乌珠眼里,这些都只是小事。 她看了刘稻香身边的罗姑姑一眼,微微拢眉,刘稻香自嫁入平王府后,乌珠不是没暗底里试过罗姑姑的深浅,给她的感觉,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 「大嫂,叫你久等了,早知道大嫂会这般早过来,我便是再赖床,也定要早早起来才好。」 刘稻香人为至,声先行。 金镶玉暗中挑了挑眉,隔着大门屏风道:「弟妹说笑了,这是在笑话我不识趣,来得太早了。」 岂知,刘稻香直言道:「的确来得太早了,平日里,我与夫君这会子刚起来呢,只不过夫君今日有事,起得更早些罢了。」 金镶玉先前堵着她男人的事,她肯定不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此,一见到金镶玉,便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大嫂一大早跑来,还把我夫君堵了个正着,可是有何事?」 金镶玉笑答:「我原是听得你大哥说,今儿子烨哥哥也挺忙,便想着你一个人在屋里无聊,就来得早些了,谁知,子烨哥哥不曾出门,正好遇上罢了,你也知道的,在你没嫁给子烨哥哥之前,我、惠雅、子烨哥哥,我们这三人可是走得老近了,感情也很深厚。」 刘稻香冷哼两声,这是暗指她嫁给苏子烨后,挑拔得她们与苏子烨的关系不好了呢。 「是吗?我怎地从来不曾听夫君提起过?夫君与我提得最多的,除了爹娘便只有惠兰妹妹了。」 同样是一家人,孰亲孰疏,大家心里都有本帐呢。 金镶玉笑道:「又或者,子烨哥哥不想让你知道呢!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日子可真是叫人怀念,不知有多快乐呢。」 这是红果果的挑拔两人关系了。 刘稻香不屑的撇了她一眼,亏得当初她偷偷瞧见了是怎么回事,若自己气性儿小点,岂不真会上了她的当,时日久了,说不得会时常与苏子烨吵架,小两口吵着吵着,感情也越发会淡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话不投机 第八百八十九章 话不投机 到最后,说不得会行同陌路。 如此一来,岂不正好对了金镶玉的心思? 她再次回刺过去:「你也说了,那是年少无知时,如今,你已成了我夫君的亲大嫂呢!」 便是有再多的非份之想,还不是要死了这份心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 刘稻香叫了小丫头奉上热茶,正好先前吃多了点有些油腻,吃点茶解解腻味,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吃茶,也不理一侧的金镶玉。 金镶玉被她的话再次扎痛了心,她最痛恨的事,就是不知怎地,稀里煳涂的被人算计成了苏子泓的妻子,她想做的,是苏子烨的正妻,名正言顺的那种。 「你少在这里得意,哼!」 刘稻香答:「我还偏就得意了,你能奈我何?」 「我现在的确不能拿你怎样!」金镶玉反唇相讥,她身边的乌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不要把话说太绝。 金镶玉为之尴尬,心中十分不愿,谁叫刘稻香就跟个刺猬似的,一上来就刺她。 她却不反思,堵住人家的男人不让走,这又是几个意思呢? 「那个,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好好相处啊。」 刘稻香淡定地吃着茶,答:「你不也没存心想与我好好相处么?」 「我是一直肖想你男人,这事,全凭各自手段,你男人若自愿接受我,你也没法阻拦。」金镶玉见不得她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瞧着就来气。 刘稻香继续点头:「你的这话没错。」金镶玉的话,在正统大周人的眼里是没毛病,但她暗戳戳的想,要是苏子烨真敢如此行事,信不信她打断他的第三条腿,叫他一辈子只能做太监。 而在避暑山庄的某一处,苏子烨莫名打了个寒颤,惹来苏子恆的侧目,暗思,自家这小堂弟不会是昨晚与他的小娘子大战三百回合了吧! 要不要关心下他是不是肾虚了?要不要呢? 苏子恆对此很纠结。 刘稻香并不知,她无意中又与苏子烨心有灵犀了一把。 此时,她正与金镶玉斗着嘴儿呢! 「我今儿来是想跟你赔个不是,虽然我想抢你夫君,可我还是希望他会对我动心,两相情悦才是最好的。」金镶玉睨了她一眼。 刘稻香拿小手指掏了掏自个儿的耳朵,她没听错吧,一边想和她和好,做对塑料姐妹花,一边还要继续削想她的夫君。 这金镶玉的内心不是一般的强大。 「喂,你怎地不说话?」 刘稻香反问她:「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乌珠此时站了出来,先是朝刘稻香赔了个不是,又解释道:「还请郡王妃见谅,奴婢的主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对大周文化一知半解,有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让人误解了。」 乌珠本就是大周人氏,刘稻香其实一直很好奇,乌珠的见识非凡,瞧着不像是个普通妇人,不知为何,甘愿委屈做了金镶玉的女官。 刘稻香问:「哦,不知你有何解释?」 乌珠再答:「我家公主的意思是说,当初她也是听信了郡......净心师父的挑拔,才对郡王妃有成见了,如今才知道,当日许多事,都是净心师父争不过郡王妃,才想借我家公主之手,好对郡王妃除之而后快。」 「哦,落井下石么?我才不屑这么干。」刘稻香听了乌珠的话,反而看不起她,又转头对苏惠雅道:「我虽理解你不大通大周文,但你来大周也有些年了,想来也不是当初那般不懂,又怎会瞧不出苏惠雅的想法?」苏惠雅与金镶玉,到底是谁借了谁的手呢? 金镶玉微赫,坐在那里道:「总之,我是来向你道歉,我也的确削想你的夫君,说与你听,不过是不屑于耍那些个心眼,我与你公平竞争。」 刘稻香被气笑了,问:「我为何要与你争,我家夫君莫说人了,就是他的头髮丝儿,都是属于我。」 她与苏子烨早就成亲做了夫妻,为何还要脑抽的去跟金镶玉争。 「你!」金镶玉为之语塞。 被刘稻香的话气得无法开口,最终拂袖而去。 金镶玉想与她讲和的心思,也彻底被她给拍飞了。 刘稻香事后,跟罗姑姑提起这事,冷笑着告诉她,讲个毛的和,自己与金镶玉,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八月下旬的塞北,索来是个急脾气,匆匆路过夏日便已进入初秋,秋日里的天际瓦蓝瓦蓝的,好似伸手可触,又干净的一尘不染,山林原野如同一副五彩缤纷的油画,是那样的明媚与清爽,黄的干脆,红的亮堂,蓝的清澈,绿的滴翠...... 登高远眺,眼底一片五彩斑斓,叫人心情格外松快,今年在避暑山庄的人过得十分平静、安宁,随行的家眷们这一次是真的敞怀大笑了。 随着当今皇上与蒙古王爷们的交流越来越深,随行而来的家眷们也越发自在起来。 而刘稻香与张桂花商议好的生财大计也正式启动。 当今皇上不知与蒙古王爷们是如何打太极的,总而言之,今年,蒙古王爷们都同意卖给大周的皮毛比以往的价格要低上几层,至于是几层就全凭各家手段去商谈了。 刘稻香身为睿郡王妃,是除端王妃与顺妃之外最大的女眷了。 更何总她与顺妃是亲姑侄,端王妃与张桂花又十分交好。 自进入下旬,皇上松口允了各家可以贩卖皮毛后,整个避暑山庄由一个娴静的女子突然变成了一个皮实的小子。 山庄顿时鲜活起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好似这些人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昨儿下午,端王妃差人来送信,说是邀了她一同去见顺妃。 顺妃刘芷菱,是这次女眷中位份最高的,但凡女眷们有什么事,必会先去向她讨个主意。 就譬如这次大傢伙儿都想贩卖皮毛,就得听听顺妃的意思,顺妃的意思就是代表了当今皇上的意思。 刘芷菱离了那叫人窒息的皇宫,没有了高墙明黄琉璃瓦,总个人又仿佛回到了年少不更事时。 刘稻香与端王妃才刚到行宫门口,便见到了石榴与小太监安德,正等候在行宫门口。 远远瞧见两人来了,忙迎了上去。 先是给两人行了礼,见过两人,后又听石榴说:「我家主子已在聆雨阁等着睿郡王妃、端王妃。」 小太监安德与刘稻香也极熟,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笑道:「郡王妃这几日怎地不见进宫来耍耍,我家主子天天念叨着呢!」 刘稻香闻言笑答:「这几日在外头瞎忙活着呢!」 端王妃在一侧笑道:「这个我可以做证,我连着几日打发人去请她一起打马吊,她都不得空闲呢!」 石榴所说的聆雨阁离行宫大门并不远,往西又行了约摸一刻半钟的样子,远远的瞧见一假山层叠,飞瀑缠枝,小池一侧有一四角小亭,顺妃刘芷菱早已坐在那里。 见到刘稻香过来,喜笑颜开地朝她轻轻挥手。 端王妃见了,道:「好生羡慕郡王妃与顺妃娘娘的感情。」 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本就是自家人,感情自然是好的。」刘稻香同样笑得很欢快。 她携了端王妃一起去了那亭子,见过刘芷菱后,端王妃便直白的道明来意。 「我这个说话直,想必顺妃已知我来是何意。」 刘芷菱看了刘稻香一眼,见她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吃茶,心下便有了计较,笑道:「可是为了那收购皮毛一事?」 端王妃轻轻点头。 刘芷菱又道:「圣意难测,不过,想来皇上总归是希望大傢伙儿都好。」 这话的意思是不让下头的人为了皮毛之争而伤了和气?! 端王妃忙答:「这个是自然的,即是要与那边讨价还价,总要先抱成团,方可行事。」 刘芷菱笑答:「可不能叫外人见了笑话,说咱们大周人没规没矩的,丢的,还不是咱们自家人的脸?」 「这个是自然。」端王妃暗自揣测,看来,前儿因为分份子的事,闹得上头都被惊动了。 没错,蒙古王爷们带令人带来的皮毛是有数的,饼饼只有这么大,大周来的随行女眷不少,总要分个够,不能叫几个人独吞了就是。 端王妃侧头看向刘稻香,笑道:「好在这一次里头,来的都是面薄皮嫩的小媳妇们,我这个长辈便厚着脸皮站出来主持个公道。」 刘芷菱见刘稻香不曾出言反对,压下心中的疑云,又道:「要我说,王妃便是不站出来,到最后,肯怕也会被人求着出来主持这事呢。」 端王妃得了她的话,心中有了计较,知道当今皇上大意要如何。 她与刘芷菱又说了一会儿话,心知刘稻香定与刘芷菱私下有话说,便藉口说要去劝说一些人,提前离开了。 端王妃前脚才走,刘芷菱后脚就显了原形。 「哎哟,可把我累死了,我说稻香,你咋这般狠心,竟只顾坐那里好吃好喝,看我装模装样端起这妃子架子,竟半点都不肯帮忙。」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取了一颗马奶提扔嘴里,得瑟地笑了。 「你好歹也是皇上亲笔赐了封号的妃子,总要面对这些事的。」 刘芷菱挥了挥手,道:「我与你说真心话,还不如当个德嫔来得自在呢,坐上这妃子的位子,我就没以前那般自在。」
第八百九十章 说心事 第八百九十章 说心事 她又蹭了蹭,与刘稻香挨得更近,低头与她咬耳朵:「哎,我当初咋就没算到呢,若是早知他会坐上那位子,打死我也不会嫁的。」 刘芷菱又与她吐苦水:「当上妃子后,当真是如履薄冰呢!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復,你知不知道,当初占了那四个位子的四妃,已经四不存二了。」 刘稻香默了,半晌后,才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这才没两年吧!」 「所以说啊,我就想着坐稳这位子,将来生个公主也罢,生个小皇子也罢,总归是不稀罕那些,将孩子平安养大,再出宫开府,那会子我也老了,待他去了后,我便随了我儿出宫去,做个自在人。」 刘芷菱进了这宫里后,就越发怀念与刘稻香姐妹在一起的日子,在刘府后花园里扑蝶、踢毽子,折了花枝互相追打,那样的快乐时光让她能回忆一辈子。 「罢了,总归天下没有太平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刘稻香听了她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刘芷菱又道:「知道呢,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所以,她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刘稻香思及她提起想生孩子的事,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八姑姑,其实你大可不必太着急,我瞧我大姐姐成亲几年后方才生孩子,生出来的小侄子也很壮实,自个儿身子也不曾遭太多罪,如今,她又计划着要再怀上一个呢。」 「当真,若是能一次生好几个,该多省事啊!」刘芷菱听人说,生孩子如同走鬼门关,命硬能挺过来,命不硬,就此撒手人寰。 刘稻香好笑地道:「你怎与我大姐姐一般想法?」 「不过,有些事,你可得早做打算呢。」 刘芷菱哪里听不出她话里有话,贼头贼脑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又与她咬耳根子:「爹爹暗中差人送了几个人几宫当差,估摸着过个年把,就能往我宫里送了。」 刘稻香忙道:「不是这事,你若想怀身子,少不得要多备下些银子打赏各处呢!」 刘芷菱闻言,脸色勐的一变,后又嘆气道:「宫中虽不准这样做,可是,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呢!」随即又小声问刘稻香:「你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这次的生意上吧。」 「咋就不能?你能拿多少出来?」刘稻香想了想,又道:「娘让我告诉你,小奶奶给了她这个数。」 她朝刘芷菱伸出一个指头。 「一千两?我娘手头上没什么东西,能拿出一千两已经很不错了。」刘芷菱并没有失望,又笑道:「也只有自己的亲娘老子才会如此为我打算。」 刘稻香拿肩膀轻轻碰了碰她,道:「说啥傻话呢,是一万两,你堂哥孙志诚给你娘送过些嫁妆,小奶奶平日里不大出门花销少,她把银子都攒起来了,到时你若真生了,我们几个还能少拿出来?你自个儿可有攒上些,用小奶奶的名义,给你也添上一份子。」 刘芷菱出了刘府后,就去了恆亲王府,后又随着恆亲王成了新皇,她也跟着入了宫,对于外头的事,也只是听刘稻香等人说起,遂又问:「这个真的很赚?」 「嗯,你上回不是也弄了些么?」刘稻香反问她。 刘芷菱不好意思地答:「我听皇上说,今年的毛皮多,怕是各地价格也比不上往年。」 刘稻香点点头,笑道:「这个是自然,不过,我小舅舅在青州,他肯定会有法子卖个好价的。」 刘芷菱这才抬头看向一旁的宫女们,喊道:「银莲,去我住所把那个小匣子拿来,我记得里头装了一支明月红梅金步摇,原就是准备给我二侄女的。」 银莲忙应了,回住所去取这小匣子。 刘芷菱又与刘稻香道:「宫里眼线多着呢,今日之事,怕是会传入那些嫔妃耳中。」 「怕什么,总归你是没有直接参和进来,若皇上问起,你便直言说小奶奶想你了呗,写了家书来问你近况如何。」 刘芷菱亲自为她沏上一杯温茶,笑道:「这到是个现成的藉口,对了,哪回得了空,我们一起去骑马。」 提起这事儿,刘稻香简直一言难尽:「我的马儿到还好,三妹妹的肥肉当真对得起这名字了,不知你的香果如何了?」 刘芷菱笑道:「平日也会牵了它在自己宫里遛达,可终是拘得太紧,这次来避暑山庄,我顺道把它给带上了,却一直没机会骑,只叫小公公们牵了去外头,听说可撒欢了,那疯劲儿,他们几个还是头一回见到。」 刘稻香拂掌道:「怕是憋得太久了,待忙完这几日,得了空闲后,你使人去喊我。」 刘芷菱笑得十分开心。 银莲取了刘芷菱的要的小匣子奉上:「主子,可是这个小匣子。」 刘芷菱笑着接过,打开看了看确认过了后,又笑着递给刘稻香:「看看,可还喜欢?」 刘稻香接过小匣子打开看,刘芷菱又端了茶杯放嘴边挡了挡,小声道:「里头有一万二千两银票,你看着给我弄弄吧,捞回本后,你帮我拿了这钱再置办些营生,我也不懂旁的,或是帮我买小院,或是继续置办田地也行。」 刘稻香想了想,笑道:「我与大姐姐、三妹妹都在城北置办了小二进的院子,在京城不是说想买就能买得到的,不是达官贵人,很难买到好院子,又加之交通不便,每隔三年有许多学子来京城参加春闱,有落第的便想三年后再试,都是要租院子住的。」 大周朝还属于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不可能像现代一样,各地买了房子租出去,跟人说一身某宝或某信支付就行。 在这里,若没有人看管,有那下人收了租子跑掉的,又或是私吞掉的,也有暗中便宜卖掉的,得了大笔银子,还怕没机会改头换面?上哪儿寻人去? 当然,像这种卖房只能办白契,零零总总的事儿太多太多,因此,大多数人置产,都会在自己的老家置办产业。 刘稻香又接着说道:「何况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外放的官员皆不许在上任的地方置办产业。」 刘稻香家在青州的产业,那是刘三贵上任前就置下的,后来随着她们一家的户籍迁到了京城,方才能在京城一带置办产业。 刘芷菱听得心动,乐道:「这到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我不管,你即然提了,便要帮我想法子弄上几套,总归能有个进项。」刘芷菱说到这儿,又嘻笑道:「说起来,这升了妃位不但见皇上更容易些了,便是月例银子也涨了不少,一年总有几百两呢。」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笑骂道:「就这么点银子看把你给美的。」 「自然要高兴,每年打赏出去的银子跟流水似的,这不,一年又替我省了好几百两呢!」刘芷菱说到这儿越发来劲儿了:「不如这样,趁着我还没怀上身子,多攒些银子,将来也能多买些小院放租。」 刘稻香笑道:「你这不是要跟我抢生意吗?到时,你只要放出风声,说你手里有几套小院小出租,哪个学子不挤破头来抢才怪。」 「放心吧,我便是放风声出去了,也会把你们三姐妹捎上的。」刘芷菱解决了心头事,越发开心了。 刘稻香嘿嘿直笑,补了句:「别忘了捎上我娘的。」 「嘿,你还真信了?」刘芷菱笑着伸手轻打她。 刘稻香回头朝她挤眉弄眼:「谁叫你是才出炉的顺妃呢,话说,你不是要努力当个宠妃的吗?咋不继续努力了呢?」 刘芷菱小手托腮,答:「我才多大?这辈子还长着呢,急啥!歇歇一会!」 ...... 再说金镶玉在刘稻香这里憋了一肚子火回去,正好瞧见苏子泓坐在正房堂屋里,手里拿着一张乌黑油亮的皮子认真端详着。 她急匆匆地抬脚进去,也不招唿小丫头伺候,嘟着一张小嘴迳自行至桌前倒了一杯凉茶咕噜咕噜吃下。 苏子泓抬眼扫向她,很不满她打扰到自己。 「你这又是去哪里惹了一身闲气回来?」 金镶玉呛声:「要你管,你都已经看了一早上了,也没见你瞧出一朵花儿来,你莫不是打算拿这骚鼠皮子去哄那小丫头?」 「你懂什么,这是海獭皮子,哪是什么骚鼠皮。」苏子泓凉凉地又道:「不识货别瞎嚷嚷。」 「哼!」金镶玉气得扭头看向外头。 苏子泓也不恼,又开口问:「你说,这块皮子做什么好?」在大周,海獭皮子比貂鼠皮子还贵,尤其是在京城这样的内陆重城,更是难以得一见。 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了这么块上好的海獭皮子。 「我为何要告诉你,左右又不是给我用。」金镶玉气儿不顺,每句话都带刺。 「你便是想要,我还不捨得给呢!啧!」苏子泓撇了撇嘴,拿着手里的皮子继续说道:「我是爷们,不跟你这个妇人一般见识。」 金镶玉越发恼了:「就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爷们?」 「本世子是不是货真价实的纯爷们,你不是早尝过滋味了么?」苏子泓轻篾地看向她。 金镶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跳起来抄起桌上的水杯朝他砸过去:「滚,看见你就想吐!」
第八百九十一章 陈年旧事 (一) 第八百九十一章 陈年旧事 (一) 「你个泼妇,竟敢对本世子如此无理。」苏子泓不干了,跳起来指着她就大吼。 「哼,我偏就对你无理,你能奈我何?」金镶玉觉得自己与苏子泓是上辈子互相欠下的孽缘,这辈子才会牵扯不清。 她想起以前为何会嫁给他的事,即便不是苏子烨,换了旁的公子哥儿,也要胜过苏子泓的,她越想越气,越发看站她对面的人不顺眼,又见他死命护着那块皮子,心中的火气越发大的吓人。 她抄起桌上的凉茶壶直接砸了过去:「便是大周的运河水,都洗不干净你这个骯脏到令人发吐的人。」 「金镶玉,别给脸不要脸!」苏子泓抱着那块皮子逃开,又沖外头大喊:「来人,把夫人请回东厢房好生守着。」 金镶玉自见了自己的父兄后,脾气越髮长得快。 但见她双手叉腰,怒骂道:「我呸,你什么玩意儿,我看谁敢对本公主无礼。」 那些下人们都很乖觉,神仙们打架,她们这些凡人可不想遭殃,早早就寻了地儿去躲灾了。 因此,两人便是在屋里喊破了喉咙,也没见谁顶风迎上。 金镶玉身边,唯有乌珠等人在。 苏子泓眼色带横,冰冷的目光看向几人,如同在看死人。 「不听本世子的话吗?看来,你们是不想见明儿的早晨了?」 对于苏子泓的阴狠手段,乌珠等人哪里不清楚,此时,敢怒不敢言,乌珠更是轻轻扯了扯金镶玉的衣袖:「主子,一会儿还要去见王爷呢!」 苏子泓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掸了掸皮子上的水珠,冷言道:「哼,爷不跟你计较,先去弄干净这块皮子,若弄不干净,你便要赔我两块全新的。」 他说完这话,拿着皮子抬脚就走了。 金镶玉心口堵得利害,撒气儿把屋里能砸的全砸了。 「啊,气死我了。」 她在屋里发了许久的脾气,最后精疲力尽地歪坐在椅子上发呆。 乌珠眼见她气儿消了些,这才上前劝道:「公主,咱们这些年都忍了,怎地一时就忍不了了?」 「乌珠,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当年,我怎就会喜欢上大周呢?怎就会生出想要在大周找个驸马呢?」可惜,她想得再好,天却不遂人意。 乌珠沉默不语。 金镶玉又道:「从一开始便是错的,我若不来大周,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乌珠陪着笑:「公主,人算不如天算呢!凡事从长计议。」 「哼,女官,咱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当初,要不是你站在公主这边,公主又怎会真的留在大周?」乌兰对此很不满。 「乌兰说得没错,公主,要不,咱们藉此机会脱身离开大周?还是咱草原好,天高任鸟飞,无拘无束,哪里像大周人,女子大多都被困在方寸之地,抬头是四四方方的天,低头,是四四方方的地。」乌云趁机帮腔。 相比乌珠,她俩与金镶玉是同一部落出来的,乌珠,在她俩的心中,永远都是外来户。 乌珠立在那儿,很认真的听她俩说完话。 「公主说去哪儿便去哪儿,我的主子只有公主一个。」 金镶玉不愿听她们几个吵架,怒道:「烦死了!」 乌珠面向金镶玉,又道:「公主,其实乌兰与乌云说得也不无道理。」 「决定留在大周的事不怨你,我是自愿留在大周的,只是后来如你说的一般,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金镶玉还没有被气晕头。 「只是,我即便将来要回草原去,也要先把这口恶气出了。」 乌珠上前附耳,轻声道:「公主,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你是说......离间?」金镶玉若有所思。 「此地正是好机会呢,公主。」乌珠笑得越发得意,好似胜券在握。 「我得好好想想!」金镶玉脸上的怒气随即消散。 ...... 罗姑姑得了刘稻香的吩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派给她用的几个小丫头,即便手脚麻利得劲,也是被累成了狗! 听说皇上着凉了,这几日都窝在行宫不怎么见人。 苏子烨是世人眼中——皇帝身边的红人,因此,他更是早出晚归,这一日,刘稻香正拿着一本游记,坐在廊下无聊地打着盹儿,刘春香来寻她了,见她正瞌睡了,悄悄上前伸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 刘稻香缓缓睁开眼,笑骂道:「你怎地这会子有空想起我了?」 刘春香挤到她身边坐下,撒娇道:「端王妃带了永乐郡主入宫了,清雅郡主昨儿玩得太疯,今儿浑身都疼,我去寻她,直嚷嚷着,今儿哪里都不去,就在家躺着看横樑上的虫儿玩。」 刘稻香伸手轻戳她脑门子,说:「所以,你就跳来烦我了?听娘说,古家已经定下了过大礼的日子?」 「嗯,说是要等回京后,听说好像是十一月初八,哎,二姐,我可算是把这小竹马给拴住了。」 刘稻香笑道:「瞧你,美得......对了,娘可有说,几时让你成亲?」 「成亲?二姐,人家还小呢,咱不急,哈!」刘春香的想法,显然与古令舒的不一样。 刘稻香点头道:「的确,娘肯定捨不得你早嫁。」而且,她不认为早嫁是件好事,她家三妹妹的身子骨还没长开呢。 「就是,大姐和二姐,都是十六、七岁才嫁人,我怎么着,也得再等几年吧!」刘春香又掰着手指道:「我已与大姐说好了,待到我回京之后,她便会打发人来接我去燕州三台府去耍耍呢,嘿,二姐,你都不晓得,我知道这事儿后,高兴得好些天晚上都睡不着。」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看这兴奋劲儿...... 两人正说着话儿,碧玉从外头进来,道:「主子,王爷打发人从宫里来了,说是要接了主子一併去行宫,顺妃因为担心皇上,已经好几宿不曾合眼。」 「什么?她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我这就去,三妹妹,你与我一同去!」刘稻香又叫了碧玉等人打了水来,伺候她们俩姐妹洗漱后,又换了朝服方才去了行宫。 朝服并不好穿,两人即便是坐烟罗软轿内,额际依然沁出汗来。 两人手中的团扇更是摇个不停。 只是,此时两人都很担心刘芷菱,到不曾在意这些。 两人到了行宫门口,安德早已候在那里,见了忙迎上来,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处,且随了奴才往里行去。」 不知为何,原本散漫的气氛被他的话一扯,竟叫人脖子发紧,后背生凉。 刘稻香两姐妹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德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安德挺喜欢活泼可爱的刘春香,笑答:「三姑娘等会儿就明白了。」 刘稻香伸手拉着刘春香,说道:「你不是嚷嚷着要见八姑姑么,还不快些走?」 安德低眉顺眼的在前头引路,两人跟在他后头行去。 行宫虽比不得皇宫,可也大的可以,进了行宫的大门,便要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过去。 刘稻香与刘春香穿着厚重的宫服,出了一身大汗,手帕子都湿了两三条,方才到了顺妃所居的地方。 与重华宫透着严谨不同,这里鲜花怒放,多了几份生机与自在。 安德请了两人去正殿坐下,笑道:「还请王妃与三姑娘在此等候,娘娘一会儿就来了。」 小宫女给两人奉上冰镇酸梅汤,两人正好渴得紧,一口吃掉,又叫小宫女再送上一碗。 「德公公,不知出了何事?」 刘稻香至此,才小声开口询问。 安德左右看了看,这才一脸慎重地道:「皇上并非着凉了,而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刘稻香搁在小几上的小手微微抖了抖,又忙追问:「可有性命之忧?」 「好在随行的人员里有解毒圣手——赵太医。」 刘春香在一旁惊唿:「二姐,莫不是当初救了爹娘的那个太医?」 刘稻香心中同样有这疑惑,只是苏子烨不在,她也无人可问。 安德心中好奇,便问是怎么回事,刘稻香三言两语把以前的事说了:「那时,我家还只是三十里村的一户贫苦人家,三妹妹也才出生不久,当初,我是见过那人的,胜长如瓜,眉淡眼平,不喜多言,却很会治病,听说,他本是京城人氏,可是我家来京城之后,遍访京城,都不曾寻得他,也不曾报当日救我爹娘之恩。」 安德心中细想了一会儿,道:「那会子,奴才也才刚入宫,到不知是不是,只是听郡王妃的话,其长相很相似,赵太医的确是京城人氏,只是他从小有隐疾不得娶妻,做了太医后,也是长年居于太医院,鲜少有出宫的时候。」 刘稻香心中不放心,又再次开口问:「原来如此,不过,赵太医可有说皇上是中了什么毒?」 「听说,是前朝深宫秘药。」安德说到这儿,又神色慎重的道:「祸从口出,奴才不能多说,郡王妃想知道什么,等会儿还是问娘娘吧。」 刘稻香现在只要听到「前朝宫中秘药」几个字,就无端的想发火。 当初,林珍珠就是死在此等药下。 「不是说,宫中无人能解这毒吗?当日,安国侯先头夫人也是中了这样的药。」
第八百九十二章 陈年旧事 (二) 第八百九十二章 陈年旧事 (二) 「那是因为有人从中阻扰,耽误了诊治,所以,与你交好的林珍珠才会就此被毒死,不过,这事,安国侯在出家前不久,已经得知事情真相了。」 刘芷菱一身嫩柳绿宫装,带着石榴等人从门外走进来。 「八姑姑!」刘稻香两姐妹欢叫着迎了上去。 刘稻香拉着她的小手道:「清减了不少呢。」 刘春香围着她打转:「听说你几日不休不眠,衣不解带的伺奉汤药,八姑姑,你可还好?」 「皇上要不是吃了药有所好转,我也不会回屋里来小歇一下。」刘芷菱的眼底有着一大片淤青,她也不曾施上浓浓粉底遮掩,就那么亮堂堂的显出来,给世人们瞧瞧。 总不能她辛苦一场,白叫旁人得了便宜。 刘稻香大抵能猜到她的心思,问:「皇上可好些了?怎会中了那玩意的,还有,这事,怎就扯到珍珠姐姐身上了?」 「可记得废太子结党一事?」刘芷菱拉着两人走到东屋里,又行至罗汉床前坐下。 刘稻香道:「废太子?早年因犯事被先皇所废,后来,当今皇上念着手足情深,又给他封了王位,不想,又因结党一事入了大牢,这事怎地扯上他了?」 刘芷菱说:「安国侯那会子才娶了惠雅郡主不久,只是他不愿听从他姑姑,先皇后也就是现在西太后的话,不愿休弃林珍珠,更不愿劝她自请下堂,再加上,林珍珠原就怀了安国侯的子嗣,安国侯又怎舍的,而侯府的长辈们也一时难以取捨。」 「的确,珍珠姐姐是怀了身子,可是那孩子后来滑掉了。」刘稻香每每思起此事,都觉万分可惜。 刘芷菱冷冷一笑,道:「哼,哪里是真的滑掉了,不过是她娘家不得力,无法给当初的废太子当助力,若要让平王府、平王妃满意,自然得把碍脚的石头踹开,偏生安国侯不愿意顺从,最终是西太后指使了惠雅郡主背着老安国侯夫人做下的,给下了重药,孩子才滑掉了。」 林珍珠生来——就是一个悲剧! 「果真是她们?」刘春香在一旁喃喃自语,后又大声道:「当时出了那事,我隐隐觉得不对,总感觉这里头不止一个人伸了手。」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恨恨地道:「你还说得有板有眼,扯谎也一点都不嫌躁得慌。」 「哪里,这不是明白着的吗?惠雅郡主出身皇室,身后有平王府做靠山,而平王又不是那起子闲散王爷,只管吃喝玩乐,平王手掌兵权,又深得先皇信任,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先皇后不想为太子拉拢才怪,偏那惠雅郡主就只痴缠着安国侯,这不是给了人家机会么,要我说,说不定惠雅郡主能嫁给安国侯,未必就真的是平王府世子夫人插的手。」 「说不得有人借力打力了!」 刘春香的话叫刘稻香对她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你成日只会打打杀杀,要不,就只惦记着追上你的小竹马。」 「二姐,我有那么废吗?罗姑姑还不得被我气死了又再气活过来。」 刘稻香点头:「罗姑姑知道了,必定会颇感欣慰,你这个徒弟,终究不会坠了她的名声了。」 刘春香不服气地道:「哼,看罗姑姑下次只夸二姐不!」 刘芷菱握嘴轻轻一笑,道:「春香越发叫人佩服了,想必,将来古千总会被你管得死死的。」 「你甭说了,看把她给美的,不过,话有说回来,说不定,金镶玉与西太后当初达成了什么协议,也说不定。」 刘芷菱越发笑得欢快:「难怪宫里的人都说,咱刘家女子个个了不得,还真被你说中了,那会子你与睿郡王的好事还没成,西太后许诺,只要金镶玉帮她暗算成了苏惠雅,让她与安国侯凑成对儿,她便设法让金镶玉摆脱平王世子,并且,有机会,还会帮了她得到你夫君呢!」 握了个草! 刘稻香好想暴粗口,她家夫君已经滚到她的碗里了,怎么可能再拱手相让。 「哼,她还真敢削想,前些日子,跑去我那里闹腾,一边要与我讲和,一边还要与我光明正大的争抢我家夫君,脑子被夹坏了,病得不清,我家夫君都是我的了,我还跟她抢个啥啊,也不对,我早就把与她正大光明的抢过,只不过我胜了。」 顺带的,还把金镶玉来来回回虐了千万遍。 「据我所知,金镶玉还承诺,若是西太后当真帮她如愿了,她自有法子哄得她父兄帮太子的忙。」刘芷菱再爆出一料:「西太后自然是乐意的,更是承诺事成之后,她定会让上位的废太子照拂金镶玉娘家。」 刘稻香冷冷一笑,后又问:「不知皇上这一次遭劫,可是还与那位有关?」 刘芷菱摇了摇头:「不敢肯定,前朝秘药总会流出一些到民间,也不光是西太后手里有,她的娘家,也是有的,还有一些世家大族也是可能握有这些。」 刘稻香又道:「真叫人琢磨不透,皇上登基都快三载了,这些人还闹个什么劲?皇上一马,就立马删减各种苛捐杂税,还下旨,刎除多项地方杂税,不得巧立明目加税,外头的老百姓,都贊当今皇上是明君呢!」 「总有人不服气呗,不过,皇上醒来了,赵太医又说皇上已无大碍,就是估计要吃半年清粥、小菜呢!」刘芷菱想起赵太医说这话时,苏子恆那张俊脸给绿得...... 「无大碍便好,只是那事还得好好查查呢!」刘稻香猜测不到是谁。 刘芷菱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事轮不到我操心了,今儿叫你进宫,一个是把这些事说一说,另一件,是关于你夫君的,过不了些日子,皇上大抵要派他去办些事,今年回京城也会要晚上些时日,你可万万莫要多心。」 这是几个意思? 刘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好像没有管苏子烨管得太严啊?! 「呵,行啦,别装了!」刘芷菱伸手推了她一把,笑道:「谁不知当朝睿郡王惧内?」 刘稻香觉得头上顶了好大一个醋罈子...... 她自不会争辩什么,伸出小爪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个儿鼻尖,梗直了脖子道:「哼,我就见不得他眼里有除我之外的女子。」 刘春香在一旁拍手道:「以后我也要如此管我的小竹马。」 刘稻香闻言,在心里默默地为古令舒点了一根蜡,嘿,这是他自己求的,怪得了谁呢? 刘芷菱伸手刮着自己的小脸蛋,笑话她:「没羞没躁的。」 「哼,自己的小郎君当然得自己看好了,好的自然人人都想抢回去。」刘春香对于刘芷菱的笑话,一点都不放心上,且还振振有词。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道:「三妹妹,奇货可居,可不能叫他看轻了你。」 刘春香立马狗腿的扑上去,抱着她的胳膊摇晃:「二姐,求支招!」 刘稻香当真是生不起她的气,无奈之下,拉了刘芷菱一块儿来当刘春香的军师。 至于三人如何合计要给古令舒许多障碍且不说,古令舒最近的日子可真是处在火深水热之中,痛并快乐着。 一边很高兴自家娘老子出马,帮他求得张桂花夫妇同意,点头应下这门亲事,一边,又很恼火莫副总兵给他穿的「小鞋」。 只是,他一直防着苏子泓,因此,他与刘春香定亲的事,目前只有两家亲人尚知。 塞北的早秋变幻多姿,早晨明明一层白霜已铺地,中午边儿已解下薄袄换上罗裙,到了晚饭边又可能会冻得瑟瑟发抖,成了亲的小两口更是亲密无间,互相取暖。 这一日,刘稻香正带了碧玉等人在敖包处游走,其实,是因为碧玉、碧草、碧莲、碧竹四人对于敖包很好奇,常常闻得蒙古人与大周人有很大的不同。 金镶玉经过的时候,拿惊奇的眼神打量她,刘稻香对此假装没见到,径直带了碧玉等人走开。 今儿这边不知是什么节日,听说会宰杀许多羊,刘稻香听说羊被宰时,会流着泪朝握刀的人跪下,她不允碧玉等人去看,省得以后有了心里阴影,连暖补的羊肉都不敢吃了。 从那边回来后,刘稻香偶遇安德,他快步走来给她请了安,拿着个竹篮子掀开,露出一块上好的肉。 「羊肉?」刘稻香微微皱眉,她并不识得这样的肉,只是猜测。 「是的,皇上听人说羊肉性温,很滋补,便叫人暗中通知奴才去那边要了块羊肉,说是让娘娘做了吃。」 刘稻香看了看,回头对碧玉道:「我记得来时,让你带了些当归,你去取了送过去,当归炖羊肉,再温补不过,很适合顺妃娘娘。」 安德笑了:「还是郡王妃最心疼娘娘呢!」 「本就是亲人,多上心些本是应该。」刘稻香随口便答。 「奴才可不管,到时肯定会有多的,奴才少不得也要讨上一碗吃吃,郡王妃说的,肯定没有错。」 刘稻香暗想,不知当归适不适合太监们吃,不过,到底不曾把这疑问说出来。 只说放几片姜也是可以的。 安德与她说了一会儿话,碧玉还不曾回来,刘稻香想着刘芷菱那里没带厨娘过来,便叫碧草与碧竹先去帮忙,把羊肉里的血水去掉,只留了碧莲在一侧伺候着。 没多久碧玉取了当归过来,安德这才拿了当归去寻碧竹与碧草。
第八百九十三章 小白莲 第八百九十三章 小白莲 谁知,安德才离开,张桂花那边又打发人来寻她,说是要借碧莲这机灵的小丫头一用。 刘稻香开玩笑地说:「你们几个越发得用,反而显得我越发惫懒了。」 碧莲嘴甜,答:「所以你才是主子,咱们几个才是奴婢嘛。」 刘稻香伸手轻推她:「你且快些去吧,莫要叫我娘久等。」 碧莲不但嘴会说,而且心灵手巧,会做薰香,整个平王府独她一人学会了这个。 刘府的丫头们也会制一些,但都是普通的,很寻常的薰香,制不出碧莲能制的那种上好薰香。 碧莲离去后,刘稻香便带着碧玉打算往自己的小院行去。 自那日与刘芷菱相谈过后,苏子烨越发忙得不见人影了。 「咦,主子,刚才好像是三姑娘。」碧玉又觉得很奇怪,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主子,三姑娘怎地如此神色慌张?」 刘稻香心下疑惑:「我刚才不曾留意那边,你可瞧清她往哪边去了?」 「那边呢!」碧玉伸手一指。 刘稻香招了招手,示意她前边带路,与碧玉一起追了上去。 「咦,奴婢刚才明明看到三姑娘往这边来了的呢,怎地不见人影了?」碧玉站在小径的交岔口四下张望。 刘稻香摇了摇头,笑道:「我三妹妹的脚力,你怕是比不上的。」 她想了想,随意指了一条路,道:「往这边去吧,这路边的花草有些倒向一侧了,想必她是从这边走过的。」 碧玉看到这小径,秀眉拢起,道:「主子,这路,并日像是无人走过呢!」 刘稻香笑道:「放心吧,在这里,便是飞鸟都难进来,你不必太过担心。」她说是这样说,不由想起了上回在避暑山庄进行捶丸赛时,所发生的事故。 两人正犹豫着,另一方向远远的传来女子的声音,刘稻香与碧玉对视一眼。 「走,过去瞧瞧。」 声音听得并不真切,刘稻香也不确定是不是刘春香。 「让开!」 刘稻香赶到时,正好听到苏子烨冷得掉渣子的声音。 她迟疑了,脚步一顿,反手拉住正欲继续前往的碧玉,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两人猫着身子躲到树后,隐了身形暗中偷偷看向那边,正好能看到苏子烨的侧面,只是...... 地上跪着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睿郡王,你到底想怎样,当日叫奴家委身如你时,任你舌绽莲花,哄得奴家从了你,如今讨了刘家女,竟又想翻脸不认人?」 即便是生气,那女子的声音依然娇娇弱弱,像极软的羽毛轻轻挠过人的心坎上。 刘稻香在那里听得怒火中烧,又云里雾里。 她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用仅有的一点理智默念:冷静,冷静! 无论如何,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都不会冲出去。 与苏子烨大吵大闹,指责他不该偷腥?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冲上去手撕小三?一看就是朵小白莲,用脚趾头想都会知道,小白莲肯定会哭哭泣泣,一脸的委屈,苏子烨会不会心疼呢,因此恨上自己,怎么办? 她要的是:捍卫自己的婚姻,打倒一切想勾搭她夫君的小美人们。 苏子烨此时的脸比锅底还黑,他不打算理跪在地上的那女子,抬脚便欲绕过她。 岂知,那女子快速扑了上去...... 然后抱着他的大腿委委屈屈地哭起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郡王爷也曾恩爱过不止百日,虽不极海一样深的情,但也总有些情份的,当日你承诺娶我为妻,奴家才委身于你,可后来,你又出尔反尔,竟然迎娶了刘家女,害得奴家好苦啊!若不是把自己去后,咱俩的孩儿无依无靠,我早已一了百了了,总好过邻里间的指责,孩子也时常问起,爹爹怎地还不曾回来。」 不待苏子烨开口,那女子又哭道:「奴家是哄了咱们的孩子,说他的爹爹是个盖世大英雄,去边关打仗去了,又说,当日你买个我那个小院,便是咱们的家,即使这几年日子过得再苦再累,奴家都捨不得卖掉换银钱度日。」 刘稻香这时才发现,跪地上的那个女子穿着打扮的确不太好,不过是一身细棉衣裙,浆洗得有些发白了。 碧玉见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主子,奴婢觉得这女子的话万万不可信,京城离此地有多远,咱们坐马车都行了数日,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样到这里的,再说,王爷是什么性子的人,除了主子容得下,还有哪个不怕冻死的。」 刘稻香心中的怒火,被碧玉的话给扑灭了,她暗思,碧玉的确没说错,又想,莫不是有人要掰倒自家夫君,想叫他内院先起火? 恩及此,刘稻香不由阴谋化了。 碧玉此时,正猫着小身子,躲在暗处看向那边,嘴里还在嘀咕:「当真值得怀疑,这样的手段,像极了罗姑姑曾说过的一些事。」 刘稻香心下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碧玉,谢谢!」 碧玉回头一脸奇怪地问:「主子,谢奴婢什么?」 到底年纪还太小了点,不如青梅反应快。 刘稻香淡笑,樱桃小嘴微张,吐出几个字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碧玉自是明白这话的意思,还在稀里煳涂地想着,自家主子莫不是哄自己开心的,那女子说的话,一看就假得很呢。 刘稻香不理她在想什么,又道:「回头,去青梅那里依贯例领赏。」 听到有赏,碧玉早就甩开自己心中的困惑,忙不迭地谢过刘稻香。 「走吧,人家都把戏台子搭起来了,咱们不登场,也太对不住人家了。」 碧玉欢快地答:「主子,奴婢这就随了你去看戏。」 刘稻香微微一笑:「错了,戏,咱们看够了,这回,是咱们上场。」 碧玉高高兴兴地随刘稻香站起来,追着她的步子往苏子烨等人站的地方行去。 苏子烨是何许人,在刘稻香站起来的时候,他已发现这处有人,待就稻香从那处绕过来时,他心中便知这是一个局。 是要拆散了他与自家小媳妇的局。 一思极此,苏子烨不由一阵后背发凉,若是刘稻香信了这女子的话,该如何是好? 像她这般烈性子,不撕个鱼死网破,又怎会肯罢休。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跟她解释,刘稻香已莲步轻移过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跪在那里的女子。 暖暖的阳光穿过树枝的空隙,轻轻地洒下来,落在她头上那两支极好看的金步摇上,随风摇摇晃晃,点点碎金衬得她贵气逼人。 刘稻香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笑道:「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你是哪个戏班子里的?竟演得一处好戏!」 与大家所猜测中不同,刘稻香这只小母老虎并不曾大怒,她的反应很出人意料之外。 跪在那里的女了神色大变,后又惶惶恐恐地样子,身子微微后倾,左手撑地,右手捏着绣帕放在胸口,一脸惊恐地看向刘稻香,结结巴巴地说道:「睿郡王妃?!」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趴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还请王妃饶命啊,还请王妃饶命啊!」 刘稻香像是被吓坏了似的,忙拎起裙摆跑到苏子烨跟前,撒娇道:「夫君,这个大婶是哪里冒出来的?长得也忒吓人了点。」 大、大、大嫂...... 还在那里大喊饶命的女子,好像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被刘稻香给气的,像她如花似玉,竟然被这该死的郡王妃指鹿为马,气死她了。 刘稻香被苏子烨轻轻揽在怀中,她藉机暗中朝那跪地上的女子挑了挑眉,小嘴里说出来的话,真正能把死人气活了:「说你是大婶,都抬举你了,瞧瞧你这样儿,浑身上下没几两肉,风吹就倒,干干扁扁的,像极了我老家那边的冬日里做的火焙鱼。」 那女子其实生得我见犹怜,先前刘稻香给她个下马威,叫她大婶,早就把她气出内伤,这会儿,刘稻香又拿她引以为傲的身材说事,她岂不要气炸了。 也顾不得装委屈,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怒目相对,大喊:「你说谁是火焙鱼?」 刘稻香不屑地撇了撇小嘴:「谁应就是谁咯,哼,说你像火焙鱼,简直是糟蹋了鱼。」 她靠在苏子烨的胸膛上,自家男人刚才那姿势,可不就是在给自己撑腰么,后背贴着的胸膛处震个不停,刘稻香回头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烂桃花运? 苏子烨的眼角早染上笑意,无声回答:怪我咯! 刘稻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怪你怪谁,长得好看就是没天理。 「乖,快些处理了,为夫肚子饿了。」他与她咬耳根,刘稻香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痒痒,而这厮的手还很不安份。 两人的互动不过是几个唿吸间的事,那女子见苏子烨竟看都不看她一眼,越发伤心欲绝。 「王爷,你当真不念之前的情谊也就罢了,怎能看着咱俩的孩子受罪,奴家没有旁的想法,只求王妃能允了,让咱俩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便是拿奴家的命来换也是使得的,左右,王爷已变心,奴家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若不是因为孩子......」
第八百九十四章 捍卫 第八百九十四章 捍卫 不待那女子说完,刘稻香伸手朝东边一指,笑盈盈地道:「从这个小迳往前再行茶盏的功夫,就能看到一个湖,里头种满了各色莲花,虽说现在已成残败之相,到也有些意思,你若想寻思,只管去就是了,你留下你家孩子的住址,回头我叫人好生安顿,肯定不会让他受半丝的苦,待他长大,定会告诉他,他能过得如此富贵,都是他娘挑湖自尽逼着我做的。」 那女子懵懵地呆望她:郡王妃,说好的套路呢?怎地不按套路出牌,你如此狠撕,叫她怎么接着演。 刘稻香见她不说话,又一脸不好意思地道:「不用感激我,最良善莫过如我,我最见不得人受苦受穷了,夫君,你说是不是?」 她说后一句话时,偏头看向苏子烨。 苏子烨哪里肯说不是,总之,家训第一条,自家小媳妇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家娘子说得没错,她每年都要捐一大笔银子给善堂!」 不但证明了自家小媳妇是良善的,还顺带给她显摆了一番。 刘稻香懒得理这厮,虽是遭了无妄之灾,却也的确是因他这副皮禳引出来的是非,这会子,苏子烨莫名的心虚着呢! 「奴,奴,奴家我......」那女子一边拿绣帕摸眼泪,一边暗戳戳的想,说好的只让她演一场寻夫戏,怎就变成了叫她马上去死?? 「哦,你真的不用感激我,呶,路就在那边,好走,不送,哈!」刘稻香伸手朝东边一指,还好意地告诉她,该行至何处,遇到什么景色,再向哪边拐个弯,当真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咦,你还犹豫什么?不是你自己说的生无可恋么?」刘稻香这是明摆的迁怒了。 要不是她之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不得自己这会儿与苏子烨闹掰了呢! 同时心中又暗惊:好险。 那女子哪里肯真的去死,她自是捨不得那大笔银子,捨不得有小丫头伺候着的舒坦日子。 「我,我......」 「怎地,怕迷路了?还是担心你孩儿以后的生活,你都不必担心,怕迷路,没关系,我与夫君左右现下无事,要不,我们好意送你去?若担心孩儿,这个你大可放心,树的影,人的名,我平王府的金字招牌,岂会让这等小事给砸了?」 碧玉适合地站出来说道:「莫说是一个孩娃娃,就是百个、千个,我家主子也照样能养得起,连带着念书,娶妻都可以一手包圆了呢!」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碧玉啊,你当真扯得一手好谎! 碧玉却是盲目地相信,自家主子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是,奴家突然,想起,终是捨不得丢下孩子不管。」那女子眼见自己再说下去,会必死无疑,立马改了口。 刘稻香轻轻咦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你生无可恋吗?怎么又改了主意?捨得吃苦了?就是嘛,别学那些个好吃懒做的,当初,你自己即然下决心生下来了,跪着也要养大的,别跟着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混,说不得,会把你的孩子也给教坏了。」 苏子烨闻言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家小媳妇好像越发利害了,他怎么有种斗不过的感觉? 那女子再次被她的话堵得无话可说。 「奴家只是想......」 刘稻香冷笑道:「你想怎样,还想讹银子不成?帮你养娃,那是因为你娃儿太小,你有手有脚,莫不是想赖上我家夫君,想叫他养一辈子。」 说到这儿,她挺了挺自己的大胸,如同大波汹涌...... 「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货色,戏呢的确演得很好,但是呢,就你这火焙鱼一样的身材,可不是我家夫君的菜。」 那女子直愣愣地看着她的大胸,谁告诉她的,全大周人都以瘦为美...... 传言都是骗人的! 还有,火焙鱼哪里得罪了眼前的郡王妃,竟屡次拿火焙鱼来笑话她! 苏子烨听她说得有趣,又再次与她咬耳朵:「娘子,你才是为夫的菜,没错,很爽滑可口,为夫便是天天吃也不嫌腻。」 刘稻香仰天长嘆:老天啊,她当初怎就瞎了眼的以为,这厮是那高岭之花! 遂又咬牙小声道:「要不,这女的交你来处理?」 苏子烨义正言辞地答:「后宅琐事,全该娘子来打理,否则显出睿郡王妃的威严,那些阿猫阿狗,牛鬼蛇神,还不全给蹦哒出来了。」 刘稻香暗中一琢磨,这厮说得没错,必须得杀鸡儆猴! 她这般一想,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如同受惊的小白兔,包着一泡眼泪,站在树荫下瑟瑟发抖。 这眼神太可怕了,睿郡王妃竟如此不怀好意。 「来人!」刘稻香小爪一挥。 碧玉立马跳出来:「主子,奴婢在。」 刘稻香看着一脸稚气地碧玉,想说,就你这小身板,能推倒对面的大婶吗? 「见过王妃!」 几道嘶哑地男音在刘稻香前方响起,她回头一看,竟是清一色的黑...... 「拖下去,好生拷问!」苏子烨说这话时,绝对是半点不留情。 当然,除了面对刘稻香,在外人眼里,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冷面阎罗。 「王爷,王妃饶命啊。」 「聒噪!」苏子烨此话一出,便有人一把夺过那女子手里捏着的帕子,又给塞到了她的嘴里。 刘稻香眼见这几人要把那女子拖下去,她忙开口道:「别留下话柄,还有,问出来后,把结果告诉我。」 刘稻香待那些人都撤下后,这才有了空闲,一手叉腰,一手揪着苏子烨的耳根子,俏脸薄怒,道:「还不给我老实交待,怎就惹到这起子事,若不是我凑巧经过,岂不是待会子这避暑山庄都传遍了,说睿郡王始乱终弃。」 「哎哟,娘子,为夫的耳根子要掉了,娘子又要心疼了。」苏子烨在她面前,就是这般没脸没皮,刘稻香竟没有忍住,被他给逗笑了。 苏子烨又道:「娘子还是笑起来最美。」 「这是不是又偷了我的蜜糖吃了。」刘稻香笑骂他。 苏子烨伸手扶住她的肩,认真地道:「娘子,你其实大可不必站出来的,你可知,如此一来,说不得幕后人会传出你是爱嫉,更是兇悍无比,又或是传出你是母老虎,心胸狭窄,容不下人,这一切流言,可都是会压在肩上。」 刘稻香淡然一笑,道:「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没经歷过,当初在三十里村时,刘齐氏也曾用过这类的招式,我才不怕呢,这些流言,若在意便会气,若不在意,又怎能剐掉我身上的一块肉,全凭我在不在意。」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强大,这样的流言打不倒她! 「我不怕!」 苏子烨把她脸颊边的碎发轻轻捋到她耳后,又认真地答:「非我所愿,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为娘子撑起一片天!」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刘稻香笑得眉眼弯弯。 苏子烨笑而不语! 「娘子,能娶到你,乃我三生有幸!」 苏子烨每说一次,心中越发感慨。 「嗯嗯,夫君,我知道呢,对了,回头审出结果,你记得叫人与我说一声。」 但是...... 这结果,是苏子烨在晚饭后亲自来告诉她的。 却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你说什么?」刘稻香满脸诧异地问他。 苏子烨答:「的确是被人给下毒弄死了。」 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就那么香销玉陨,死在牢里的干草堆里。 「怎就叫人给害死了?那些牢头莫不是吃干饭的?」 苏子烨摇了摇头,道:「怨不得他们,晚上的饭食被人下了泻药,这些人忙着跑茅房,显然,幕后黑手一直在暗中盯着你我,而且,那人的盘算是想叫我后宅先起火,在我分心无术之事,好行事!」 「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刘稻香眉眼间隐隐有丝担忧。 苏子烨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笑道:「都说了,凡事都有为夫操心,娘子最近不是忙着收购皮毛么,进展如何?」 「听罗姑姑说,我们这边派出的人,是一个世家带来的,这人谈生意很有两把刷子,不过,蒙古王爷们肯定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也不知他们从哪儿请来了个外号铁公鸡的人,同样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被说活了,这会双方都互不相让呢,想来,得出最后的结果,还要些时日。」 苏子烨听了,笑道:「你且叫那人拖上几日,对方并不知皇上有意晚些日子回京城,天起越来越冷,我们这边若咬死不松口,对方肯定会心急的,急了,方才好行事。」 刘稻香心中暗道:果然是只老狐狸。 「你说的有理,我明儿就把这意思与端王妃等人说一说,夫君说得没错,说不得那边心急了,我们这边还能压一压价,左右去岁与今年,大周风调雨顺,连年粮食丰产。」 苏子烨越发笑得利害,自家娘子越来越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了。 第二日,苏子烨去行宫当差后,罗姑姑被人请来了。 刘稻香叫她陪自己吃过早饭后,方才开口询问生意上的事,罗姑姑都一一作答,刘稻香又把苏子烨的意思说了。 罗姑姑自是认为这主意不错,也才知道当今皇上并不急着回京。 刘稻香叮嘱她:「这事儿,对方还不知情,姑姑万万莫要说出去,不过,我估摸着端王妃心里有些知情,其她人就未必了。」 罗姑姑又问起昨儿发生的事。
第八百九十五章 她下的狠手 第八百九十五章她下的狠手 刘稻香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又嘆道:「我无意要她的性命,心想着她招出幕后人,我便打算放了她的,谁知对方竟要了她的命。」 罗姑姑闻言眉头紧皱,后又道:「主子,怕是有人要动主子与王爷了,万事还请小心些。」 「姑姑为何如此说?」 罗姑姑又答:「主子心思通透,看什么都看得很明白,自然这样的小计,还入不得主子的眼,就怕对方只是扔出个棋子来试探主子呢!」 刘稻香闻言不由头疼,后又道:「罢了,左右我是姑姑教出来,若真有想不明白时,定会打发人请了姑姑来。」 「主子放心,奴婢随叫随到,左右那生意上的事,奴婢也只需看顾着大方面就行了, 小事都有人去跑腿呢!」罗姑姑自跟了刘稻香后,这小日子当真是越发过得舒坦。 她与吴姑姑如今也每年收到认的义女们的孝敬,大多是吃食与衣服鞋袜之类,便是偶儿抱恙,义女也会一天几回的跑来探望。 这叫她与吴姑姑的心里很熨贴! 「主子,世子夫人差人送了信来了,说是想与主子约了明儿去牧场赛马。」 刘稻香奇怪地看向碧莲:「我与她很熟吗?」 碧莲答:「不熟呢,可是人人皆知,主子与世子夫人都皆是出自平王府。」 「好吧,那答应就是了,对了,可有听说还有谁?」刘稻香又问。 碧莲再答:「听说有世子夫人的堂姐妹,还有永乐郡主与三姑娘。」 刘稻香微微皱眉,问:「怎地没有惠兰妹妹?」 「这......」碧莲也不知,为何金镶玉不请苏惠兰。 「惠兰妹妹是随了我来的,怎好冷落了她一个人,你亲自去跑一趟,与金镶玉说一声,若清雅郡主不去,我也不去。」 这是刘稻香的原则,她带了苏惠兰出来玩,定不能扔下苏惠兰,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与那些牛鬼蛇神们混。 她还刻意提了苏惠兰的封号。 罗姑姑在一旁也道:「主子的话没错,碧莲,你速速去,若世子夫人不同意,主子定不会去,主子不去,想必永乐郡主与三姑娘也不会去。」 如此一来,金镶玉想请的人要少了一半,而且,还都是大周这边的人。 碧莲去后不久回来了。 果然,金镶玉说已经打发人去给苏惠兰送信了。 「哼,欺软怕硬的傢伙,金镶玉怎地变得如此不堪了?」刘稻香印象中,金镶玉是个很爽朗大气的女子。 碧莲是知道一些事的,她道:「许是嫁了那么个人,又有那样的婆婆,被逼成这样的吧!」 刘稻香觉得碧莲说得有理。 「哪个在娘家时不是娇宠着的,嫁人后变成这样,自然是被逼无奈,不过,她也不见得是个良善的。」 ...... 且说金镶玉那边,乌珠正与她说着话儿。 「乌珠,你为何叫人灭了那人的口?」 乌珠答:「公主,你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沾不得半点污垢。」 「况且,那个睿郡王爷很不好骗,奴婢怕她说漏了嘴。」 乌珠很畏惧苏子烨,莫名的觉得他十分可怕。 金镶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可把尾巴收拾干净了?莫要叫对方查到我们头上来。」 「公主放心,那女子虽说是在大周长大,可并非大周人,是西域商人流落在此的后人,生了个孩子又被人抛弃了,正好为我们所用。」 乌珠说这话时,没有一丝感情。 金镶玉不由得再次看向她,想了想,遂又道:「这事到此为止,你莫要再叫人去牵扯上那边,好生准备一下明日赛马之事,哼!」 说到这儿,她的手紧紧捏成拳:「真想在那上头做些手脚,弄废了她!」 乌珠忙道:「公主,可要人暗中做手脚?」 金镶玉十分动心,后又连连摇头,道:「不行,子烨哥哥可不是好煳弄的。」 乌珠一时沉默下来,苏子烨是个人精,又护刘稻香护得紧,只怕很难买通人暗中做手脚。 「公主......」 「塔娜,塔娜,你在哪儿?」她住的院里,响起了一个粗犷的男声。 乌珠未言尽的话一顿,又尽数吞回肚子里,对金镶玉笑道:「公主,是世子。」 金镶玉心中一动,忽生一计。 「快些迎了我兄长进来。」 塔娜即珍珠的意思,意指金镶玉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而金镶玉是她在大周生活时所取的名字。 金镶玉的兄长生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鬍,眼里有着狼的野性,桀骜不驯! 但对金镶玉十分疼宠。 「阿哈,快些进来。」金镶玉热情地朝窗外大喊,又起身迎了出去。 她叫的阿哈,就是亲哥哥的意思。 金镶玉的兄长叫薛禅,只有一个嫡亲胞妹。 当初在家时,疼金镶玉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阿哈,快快屋里坐,我正寻思着去找你过来坐坐呢!」 薛禅伸手摸了摸头,粗声粗气地道:「我也有几日不曾见你了,便过来瞧瞧你,那小子待你还好吧,若是不好,你只管告诉阿哈,趁着阿哈现在在这里,不能拧下他的头,也要剐下他三层皮,叫他知道,咱家的塔娜不能被他欺负。」 金镶玉闻言不知怎地,鼻尖一酸,突然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叭哒叭哒掉下来,像是受尽委屈的京巴,拿着帕子不停的拭擦。 「阿哈!」哽咽着叫出来,只有金镶玉知道有多难。 薛禅一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帮金镶玉擦掉眼泪,只是他越慌神,金镶玉的金豆子掉得越利害。 「怎么了?」 金镶玉摇摇头,不肯告诉他,这越发叫薛禅心下猜疑,暗中瞪向一旁的乌珠。 乌珠才张了张嘴想说,金镶玉却道:「你若不把我当主子,你自去就是了。」 乌珠只得无奈地看向薛禅。 薛禅心下越发生出团团疑云,暗思,只怕是自家塔娜在平王府过得很不痛快,他到不逼金镶玉了,安慰过自家妹妹后,转身便去寻他的那些堂妹们了。 乌珠瞧得薛禅离去,方才开口道:「 公主,刚才为何不让奴婢告诉世子?」 「哼,阿哈是多聪明的人,岂是那般好煳弄的?我若直言了,怕是他还留了三分不信,便让他去找堂姐妹们问个够。」 说到这儿,又嘆:「总是把最疼我的阿哈给算计了。」 她站在站前沉思片刻,后又低声道:「乌珠,回头你叫人备了上好菸丝与美人,送去我阿哈的帐内。」 金镶玉所提的两样,都是薛禅的心头好。 乌珠忙应下,又叫了乌兰带人去准备,遂又道:「公主,你之前是有意透露给世子知道的,明儿你约了睿郡王妃等人赛马?」 「嗯,我阿哈即爱权势又爱美人,我这不是送给他一个机会么?」她脑子里浮现一张明艷的俏脸。 微微眯起眼儿,内里闪过一道精光。 刘稻香是她除之而后快的人。 更是阻在她与苏子烨之间的天堑。 「我草原儿郎向来豪爽勇勐,哪家的女人不是抢来的?」 金镶玉明知,大周人的观念与她们草原上的不同,还拿这套来设计刘稻香。 当真是为了男人,不择手段。 「可是,睿郡王妃......」乌珠想说,不是能轻易能动的。 金镶玉截下她的话,笑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你也知道,大周人有句话,木已成舟,哼,到时睡都睡了,要么自尽,要么委屈点,就跟着我阿哈,做他那后宫里的侍妾。」 这是她能想到了,最恶毒又狠辣的法子。 「要我瞧着,那刘家的女儿是个贪生怕死的,肯定不会想自行了断。」 不得不说金镶玉还真看准了这点。 譬如现在,刘稻香的小手指掉了片指甲儿,碧玉正拿了剪子给她修剪,她正提心弔胆地说:「碧玉,你慢点儿行不,我怕你剪到我的肉。」 碧玉笑眯眯地扬扬手中的剪子,道:「主子,你只管放心,我眼神好使着呢,保管不会剪到。」 刘稻香怨念十足地瞅了那剪子一眼,老担心会剪得出血...... 「哎,慢点,别剪得太里面了,会剪到肉的。」 老疼老疼了呢! 罗姑姑进来时,就是瞧见了这样的一模,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对刘稻香道:「主子,王爷打发人送来消息,说是害死那女子的事有眉目了。」 「哦,可查出些什么?」 罗姑姑微微皱眉后,遂又道:「查到了世子夫人的头上,是她身边的乌珠派人做下的。」 「我说呢!」刘稻香明亮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彩,微微眯起了眼儿,又答:「那么,就能说得通,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只是,她算准了旁人,没算准我的心思,白白废了一招棋,姑姑,你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是也不是?」 罗姑姑神情一凛,答:「都踩到主子头上了,自然要回个礼方才好。」 「要怎么弄呢?」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 惫懒如她,难得开动脑筋...... 半晌后,她望向艷阳高照的门外,喃喃自语:「苏子泓虽是个......但又极爱面子,姑姑,你说若是叫他失了颜面,会怎样?」
第八百九十六章 居心叵测 第八百九十六章 居心叵测 罗姑姑答:「世子夫人怕是少不得吃一顿排揎!」 刘稻香行至窗前美人靠旁,又慵懒地倚在上头,答道:「那也未免太轻了,总要再添把火才行,算了,哈欠......走一步,算......一......」 罗姑姑正聆耳细听,回头一瞧,不由浅浅一笑,一脸温柔宠溺地轻轻摇头,再示意一侧的碧玉取了薄被来为她搭上。 「你在这里守着,塞外风寒凉重,莫叫主子踢了被子贪凉!」 碧玉小声应答,又自寻了个小杌子来,挨着美人靠坐着,把抱在怀里的针线篓子放在膝上,静静地坐在那里坐着针线活儿。 屋外,凉风徐徐,树影婆娑,屋内穿针走线又或是轻鼾微起,一时——岁月静好! 原本,苏惠兰听说金镶玉给其她人下了帖子,邀了大家明儿去赛马,而独独落下了她,正坐在自个屋里生闷气。 又听得下人来禀,说是听隔壁院里的人说了,睿郡王妃堵气,若世子夫人不请清雅郡主一同去,她便不去。 苏惠兰心中自是越发感动,后果真如下人所言,金镶玉不时就打发人送了帖子来。 她生气地把帖子往梳妆檯上一扔,道:「若非稻香姐姐硬气,她会这般抬举我?不知心里有多瞧不起我呢!」 她身边的四大丫头之首蓝鸢笑着拿起帖子,答道:「哎哟,我的好姑娘,快莫要生气了,先前来送信的小丫头不是来报么,郡王妃可是说了,郡主不去,她不去!」 「当真这么说的?」苏惠兰眼里涌出喜意随即又道:「我就是气不过她目空余子的样子。」 「自然是,这是提醒世子夫人,姑娘是皇室郡主呢,岂能轻怠了?」蓝鸢知她的心结,又再劝:「姑娘上回怼郭姑娘,不就把腰杆儿挺得很直么,真要说回来,世子夫人虽是公主,可也只是番邦部落里的公主,又岂比得过天家贵女出身的姑娘?」 苏惠兰低眉睑眼沉思半晌,后又答:「是我想岔了,你说得没错,稻香姐姐给了我脸面,我总能叫她没脸,明儿,好生伺候我梳妆,我虽不能参加赛马,可也不能弱了这郡主的封号。」 「姑娘能想明白就好。」蓝鸢放下心下。 ...... 虽说是八月下旬,可塞北凉得早,初秋的早晨总是能叫人心生喜意,泛黄的草尖儿上挂了亮晶晶的水珠,晨光下泛着迷人的光彩,清爽的空气,妖娆的景色,只盼这美景能多驻足些时日才好。 天,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风,柔得不像话,马儿,精神抖擞地在草原上撅着蹄子撒野...... 帖子上说了,无论男女只要上得了马骑得稳,人人都有安慰奖,对于这赏,大傢伙并不放在心里,只是图个乐趣,自个儿玩得开心即好,当然,也有些人心存较劲之意,不能叫大周人,又或是金镶玉娘家部落里的人小瞧了。 总而言之,对于这次赛事,皆是各怀心思各有不同打算。 刘稻香今儿穿了一身暗碎金纹大红胡服,越发衬得她明艷动人,又平添了些许的爽朗英气,她兀自揽镜照来照去,又很得瑟,果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碧玉等人在一旁瞧了,皆捂嘴偷笑不已,又很羡慕自家主子当真是生得皮相好! 大周盛世,更重文轻武些,皇室的公主们并没几个会骑马的,多是懂些诗词歌赋,好骑马的多是将门之后,譬如刘稻香这一波人。 她、刘春香、苏惠兰去的时候,永乐郡主早早被金镶玉差人请去了那里,比赛是在一处山坡,那里早已搭了三面围住的大帐,里头又设了长条矮案,上头摆上了鲜果、奶茶、点心等吃食。 三人进去时,金镶玉正与薛禅说说笑笑,刘稻香见有陌生人在,脚步微微一顿。 金镶玉已笑脸相迎地走过来,道:「那是我家阿哈,是我的亲大哥,之前他在家乡一直不得空来大周呢!」 刘稻香的秀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帖子上并不曾说明,又琢磨着自己与金镶玉一直不对付,便趁金镶玉不注意,朝身侧的碧莲递了个眼色,碧莲暗中点头,松开扶着刘稻香的手,慢慢的落于后头...... 「原来是你家亲大哥,这么说,我还得唤一身亲家大哥呢!」 因是大房那边的亲家,她并没有多嘴的说要请了人家家里去坐坐,只是笑着打了打招唿。 金镶玉对薛禅好一顿夸赞刘稻香。 而刘稻香却做不来这般虚言假意的事,只是在那里尬笑着不言语。 薛禅见得她长相惊人,心中暗嘆,自家堂妹们当真没有说错,这睿郡王妃果真花颜月貌,与一般大周女子的柔弱美很不同。 又寻思着,这样美丽的女子若抢回去,岂不是又有一事可拿出来炫耀了? 他那如狼般的眼神,极其具有侵略性,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刘稻香。 这样的眼神叫刘稻香很不舒服,找了个藉口离开了金镶玉与薛禅身边,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的左边坐着刘春香,右边坐着苏惠兰,永乐郡主苏惠馨,坐在苏惠兰的旁边。 刘春香与她俩咬耳朵:「二姐,惠兰,那个薛禅的眼神,怎就那般碜人?」 「对,稻香姐姐,他那眼神叫我好不舒服,总觉得他是不怀好意。」 苏惠馨轻喝道:「不过是蛮人,怕他作甚?郡王妃,我与春香会护着你俩的。」 刘稻香微微扯了扯嘴角,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为何她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可又猜不透是什么事。 「咱们提防着些,在这避暑山庄,量他不敢明着怎样。」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惠兰妹妹,待会儿我让我的丫头们先跟着你,你莫要独自一人离开。」 说到这儿,她又问:「永乐郡主,你待会儿去骑马吗?」 苏惠馨笑道:「就我那点子马技是比不过的,就不上去献丑了,睿郡王妃,我可以像惠兰妹妹一样喊你姐姐吗?」 「有何不可?」刘稻香笑答。 苏惠馨又道:「姐姐唤我惠馨好了,郡主、王妃的叫着,好见外呢!不如这般唤来得亲切。」 「依你便是了!」刘稻香笑答:「如此甚好,你便与惠兰妹妹待一处,我与三妹一起去赛马,总不能坠了我大周的名头。」 「我最讨厌这样的事了,动不动就拿我大周如何如何说事,我们便是不这么想都不行,烦!」苏惠馨忍不住小声抱怨。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道:「小心祸从口出,做万般好,只一般不好,世人便会说你不好,只看到这一处不好,却忘了你曾经做过万般好。」 苏惠馨朝她吐吐香舌,娇憨地答:「姐姐,你莫要说教了,听得我脑门子疼。」 刘春香在一旁笑道:「二姐,可不能听她的,她就这个性子。」 这边四人有说有笑,而那边金镶玉当真是刺了眼,这些个郡主怎就那般喜欢与那小村姑一起玩呢? 她眼珠子一转,指着自己桌前的点心对乌云道:「把这盘子好吃的蜜酥端过去给两位郡主,让她们也尝尝我们草原上有名的小吃。」 蜜酥是一道加了饴糖的油炸甜面食,大多数大周人并不太喜欢吃。 尤其是一惯吃食精緻的郡主们,因此,永乐郡主是第一个皱眉头的,刘稻香忙代替两人谢了,又叫碧玉取了一碟子糯软的栗子糕做回礼。 碧玉性子沉稳,也不怯场,端了那碟小点心去了对面,对金镶玉与薛禅道:「这是我家主子请了有名的厨子做的栗子糕,请两位尝个鲜。」说到这儿,又笑了:「因做得太少,怕是不够分,若是哪位姑娘觉得合口,只管打发了人去找奴婢,奴婢定会禀明主子,再请那厨子做这道甜心。」 栗子糕清甜香糯,很得老少妇儒的喜爱。 薛禅挑眉看向碧玉,虽稚嫩了些,可也有小家碧玉之姿,清粥小菜偶尔也能尝下。 他微微眯起了眼儿,不免又有些感嘆,他抢来的那些女人中,没一个能比得上大周美人们的。 遂又想起自家妹妹叫人送来的美人,心里又有些许的平衡。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薛禅的大周话说得并不好,带着很奇怪的尾音。 碧玉好奇地偷偷瞧了一眼,被他那一脸的络腮鬍给吓了一大跳,眼见薛禅又瞧过来,忙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转身回了刘稻香那边。 「哎呀,我的娘吶,那个世子当真长得老吓人了。」 她虽说的小声,但到底被永乐郡主听了去,朝几人眨眨眼,笑道:「与皇宫灵台里关的大猴子有得一拼。」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也不怕对方听了去。」 「听见又如何?我才不怕他呢!」永乐郡主的确有这个资格。 说是赛马,不过是找个由头大家一起乐乐罢了,这不,在金镶玉身边的,她的堂姐妹们就不安生了,吵嚷着要去比马术。 刘稻香虽惫懒了些,却独独爱骑马,在她看来,这就是一项高档的健身活动。 金镶玉坐在对面朝她说道:「弟妹,有没有兴趣比一把?」
第八百九十七章 面和心不和 第八百九十七章 面和心不和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下巴,沉吟一番后,方才笑道:「我平日最喜打马吊,但凡有个比试,都要出个彩头热闹一番,不如这样,今儿我便押一对红珊瑚滴珠玉扇金步摇为彩头!」 永乐郡主拂掌道:「那我也跟,出一对金玉四蝶金钗!」 刘春香与苏惠兰,各出了一对金钗。 金镶玉见了,冷笑道:「弟妹,京城里都知你出手阔气,今儿,我也不能比下去,我出一对瑟瑟珠。」 刘稻香瞧她那一脸得瑟的样儿,很想怼回去,谁稀罕来着,后世用含铅涂料就能仿出,一点都不珍贵,不就是天眼珠么。 不过,金镶玉所说的瑟瑟珠,应该是用玛瑙打磨出来的,在这古代还算值些银子。 薛禅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刘稻香的胸前,越发对她满意得不行。 微微眯起眼儿,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意:「即如此,我也凑个热闹,你们中,谁要是赢了,我便给五头大牛,五头大羊,如何!」 按大周的算法,大概是百两银子左右。 金镶玉笑道:「阿哈,你可是草原上最富有的,该出这么多。」 刘稻香轻轻一挑眉,这是抬举薛禅的身价么?! 金镶玉的堂姐妹们并没有参与进来,只是嚷着,定要夺了这些个彩头。 薛禅,见刘稻香脸色平静,暗思,这大周的娘们就是钱财多,于是,他又大手一挥:「难得你们高兴,我便翻一番,各出十头。」 刘稻香为之侧目,不知这人为何如此脑抽。 刘春香听闻磨拳嚯嚯! 「二姐,今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马上英姿。」 刘稻香白了她一眼,笑道:「你到是心情好得很,听说,这几个月古令舒没少被人穿小鞋。」 刘春香不服气地答:「哼,他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能降服得了我。」 刘稻香无语看向帐篷外,妹妹啊,当初追得古令舒鸡飞狗跳的是谁啊? 这时,外头响起了口哨声,刘春香急切地推了她往外头走,又朝永乐郡主笑道:「惠馨,惠兰就交给你照顾了!」 苏惠馨大马金刀的坐那儿,大大咧咧的挥一挥手,那样儿,好似说有爷在呢,你只管放心的去...... 刘稻香摸了摸自个儿鼻尖,不知刘智财是怎么受得了这丫头的。 两人到帐篷外时,金镶玉已经叫人把她的马牵来了,而这边,碧玉也领了人牵了鞭炮和肥肉过来。 鞭炮尚好,身材一直保养得宜,而以前肥得马眼只剩一线天的肥肉,着实是瘦了不少,肥肉正迈着矫健的步子朝刘春香挨过去,那姿态是那般优雅,昂首挺胸,又似胜券在握。 「三妹妹,你这马儿瘦得好快。」 刘春香搂着肥肉靠过来的马头咯咯直笑:「二姐,今年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你与大姐姐都出嫁了,我一个人在家着实无聊的紧,得了空闲,便独自去庄子上跑上几圈,肥肉老高兴了呢。」 「驾!」金镶玉的一个堂妹性子急,早已翻身上马,此时正骑了马儿往对面坡上冲去。 刘春香激动不已,拉着她的胳膊直摇晃:「二姐,二姐,快走,我们也骑马追过去。」 刘稻香依言翻身上了自家鞭炮的后背,又俯下身子在它耳边细语:「鞭炮,今儿就看你的了,表现得好,回家大料伺候,表现得不好,嘿嘿,大棒伺候,或者你更喜欢马鞭儿?」 鞭炮哼哧几下,拿马蹄刨着蹄下的草皮...... 「二姐,走啦!」刘春香欢快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只见一抹嫩绿一闪而过,她已迎着朝阳沖向对面的山坡。 薛禅见只剩下她一人,忙大步冲上来,笑道:「睿郡王妃,你若是得第一,本王再加五只牛,五只羊。」 刘稻香做在鞭炮的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谁稀罕来着!」 说完,不再理薛禅,扬起的马鞭甩得啪啪响,鞭炮如同离弦之箭沖了出去,为了可口的大料,它拼了。 晨光落在身上,一身火红,寸金点点,墨色的青丝在风中随意飞扬,矫健的身姿迷了他的眼,果真是能入得了他眼的女子,是如此的骄傲与张扬! 薛禅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誓在必得! 不管她是属于谁! 「见过兄长!」不知何时,苏子泓与苏子烨来到他的身边。 「亲家兄!」苏子烨朝薛禅拱了拱手,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又回头朝自家小媳妇那边望去,刘稻香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 碧莲远远的坠在后头,在薛禅看过来之际,早已立于一处,面向山坡那边,好似正儿八经地瞧了许久了。 薛禅并不曾留意,他本是外族人,看大周人总觉得千人一面。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鬍,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指着刘稻香的背影道:「原以为大周女子皆是娇娇弱弱,不想,竟还能瞧到我草原儿女的飒爽英姿,我可是添了十五头牛羊做彩头的,也不知是我家塔娜赢,还是睿郡王妃会赢,很是叫人期待。」 苏子泓在一旁闻言,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十五头么?有啥好得瑟的。 「即然是本世子夫人要赛马,总要给她长些脸,来人,给我取了那柄玉如意来!」 余庆的眼珠子滴熘熘直转,后又上前问道:「主子,可是之前下头献上来的那柄?」 「正是,听说,打磨这柄玉如意的料子,是从云州那边过去的一个小国弄来的,是块老坑料子。」余正在一旁又补了一句。 偏那薛禅不懂此道,直愣愣地问:「什么老坑,嫩坑料子?这又不是扯块羊皮?」 苏子泓不喜这薛禅的粗鲁,只说了一句:「年月久远,更难得罢了。」 「真不知你们大周人怎就最喜欢这玩意儿,我家乡的瑟瑟珠,蜜蜡、珊瑚才是值钱的玩意儿。」 薛禅颇不在意,本来就是,草原最重要的财产就是牛羊,而中原的财产计算方式却是很多样化的。 苏子烨见这两人都出了彩头,眉心微动,他低头略微沉吟了一番,方才笑道:「赛马的皆是女子,若是弄个围棋,字画之类的,未必就能让所得人心生欢喜,我便出一对紫藤双蝶白玉佩。」 他说完这话,身侧的进忠已快步离去,想来是去取他口中所言的那枚玉佩了。 刘稻香可不知这三人已聚在一起,她打着马儿追着刘春香去了对面山坡,迎着朝阳笑魇如花。 刘春香朝她喊道:「二姐,她们正商量着绕着避暑山庄跑几圈呢!」 刘稻香手搭凉棚,笑道:「绕避暑山庄一圈,可是有两百多里呢,你确定没听错?」 整个大周牛气沖天的就是金椅上的那位,全天下莫非王土,那位想把避暑山庄弄多大都行。 刘春香笑容微滞,又微微皱起秀眉,似不确定自己有否听岔了:「要不,叫人过去问问。」 金镶玉与她的堂姐妹处得很融洽,却与刘稻香两姐妹格格不入。 她此时,正与自己的姐妹们单独在一处,刘春香叫了一个护卫去那边打听。 护卫不时回来后,禀道:「回姑娘的话,世子夫人原本不知避暑山庄有多大,听姑娘这般一说,便说只在这牧场里跑二圈,约六十里地。」 「随便咯!」刘春香捂嘴轻笑。 金镶玉那边似乎也商量好了,骑着雪白的骏马行过来,朝这两姐妹道:「我们先比骑术,看谁的马儿更壮腿脚更有力,谁最先胜出,然后是走马赛和马上骑射!」 她说这话时,嘴角微扬,眼里透着满满的自信。 刘稻香闻言,不免有些犯愁,若是骑术,她还能争一争,这什么走马赛考的是各项技巧与耐心,速有马与主人的默契,她与她家鞭炮么?对于睡懒觉一事,到是很有默契,更不要提最后的骑射了。 「三妹妹,等下就看你的了!」 刘春香撇撇小嘴,娇憨地答:「二姐,有没有想过早知今日,当初为何不多听爷爷的话呢?」 「哼,你想笑就笑,我实在不喜这些,顶了天,也就喜欢骑马奔驰。」刘稻香却是吃不来那些个苦头。 她有时实在想不通,明明她与大姐姐都吃了不少苦头,自家三妹妹生下来就掉到富窝里,偏偏就三妹妹最能吃得了苦。 金镶玉见两人无异议,便示意大家去那边排成一排,等发令后一起向前冲去。 只听一声令下后,一大波少男少女骑着马儿撒着蹄子如离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一旁的鼓声急急如雨落地,擂得人心潮澎湃,血液沸腾! 这时,苏子烨三人也骑了马来到此处,薛禅憎恨苏子泓待自己的妹妹不好,又是个好男风的,而苏子烨么......就更微妙了,薛禅有心想抢了刘稻香带回草原,心里虚着呢,自然也不愿意与他有过多交谈。 于是,三个大男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咦,看不出来,弟妹的骑术这般了得。」苏子泓是真的惊讶,大抵是因为爱乌及屋,对刘稻香的敌意也远不如从前来得重。 自家媳妇的骑术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苏子烨心里暗爽,嘴上却答:「一般一般,哪里及得过大嫂。」 明面上,两人是相亲又相爱的好兄弟! 薛禅夹在两人中间,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大好,便道:「睿郡王妃的马上英姿,的确叫人赏心悦目。」
第八百九十八章 试探 第八百九十八章试探 结果,苏子烨从鼻孔里丢出一个「哼」字,重重地砸在薛禅的心头。 他心里猜忌,薛禅为何会出现在此,明明是一堆女子玩乐赛马,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凑过来是有何目的? 六十里地,可得跑不少时候,苏子泓心中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便对两人道:「左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结果,不如我们先去那大帐里,叫人烤了肉食拎几罈子好酒来,如何?」 他说到这儿,挑衅地看向苏子烨:「二弟,你莫不是又想说吃酒误事吧,今儿可没什么大事呢!」 苏子烨微微沉吟,想着昨儿下午,皇上密密召见他后,所吩咐的事,最后笑道:「也罢!」 左右是要探探这两人的虚实,到不如借了这机会探一探。 薛禅并不知其中原由,便道:「皇上可好些了?」 「不日即可大好。」苏子烨答这话时,眼角余光扫向苏子泓,只见他面色平静,并不能瞧出什么来。 苏子烨微微垂下眼睑不知想些什么。 一时之间,三人之间又恢復到那种诡异的气氛中。 薛禅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娘的,这两人真是亲兄弟吗?为毛他夹在中间,总觉得后嵴发凉? 「好想有点凉,要不,咱们还是为大帐里,估摸着她们的最终终点,就是大帐那边。」 说到这儿,他眼尖地看到,有侍卫正拿了箭耙子插在那大帐前的一处空地上。 「快看,果真是那里。」他伸手指向那边。 苏子烨侧目后略微点头,苏子泓见如此,也就遂了薛禅的意思。 三人再次回到大帐处,苏子泓叫人取了烤好的羊肉与大罈子酒来。 「咱三个,今儿不醉不归!」 薛禅是个酒量大的,一边与苏子烨两兄弟吃酒,一边留意着这两人。 酒过三巡后,三人也自在了许多,薛禅放下手中的酒盏,朝苏子泓拱拱手,似笑非笑道:「我听说,你对我家塔娜很不满意?」 苏子烨坐在一旁眉心微动,却是不吱声,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子泓自然不肯承认,便推说当日是受了小人的挑拔,误会了金镶玉。 薛禅又道:「那你养小倌儿又是怎么回事?」 苏子泓再答:「不过是凑乐子罢了,当不得真,如今,我已不再养那些玩意儿了。」 薛禅不知他话的真假,但又寻思着的确是这么回事。 苏子泓有心算计着什么,便又十分讨好的与薛禅拉拢关系,更是想邀了他回京城里小住些时日。 身为部落里的继承人,薛禅不可能离开他的部落,自然是好意拒绝了。 心里却是对苏子泓却有了改观,苏子烨坐在一侧抬头扫了两人一眼,便又继继吃起了小酒。 由着苏子泓与薛禅两人越聊越投机。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大帐外远远的传来一阵咚咚咚,竟是马蹄疾驰声。 帐内三人忙朝外望去,蓝天白云下,只见枣红的马背上,一个身穿暗金纹大红胡服的女子奔驰而来,长长的青丝被秋风拖曳在空中,精巧的马鞭儿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 随着众人的呦呵声越来越近,薛禅的眼里露出赞赏之意,坐在那里哈哈大笑:「真瞧不出来,睿郡王妃的骑术竟赛过我家塔娜!」 「她也就这项拿得出手!」苏子烨的回答一如即往的简略。 「哈哈!」薛禅并不曾再说什么。 接着后来的走马赛与骑射,竟然叫刘春香夺了去。 看到自家妹子这般争气,刘稻香与她暗中咬耳朵:「依我瞧,你追着古令舒的那些时日,这些杂学竟长进了不少。」 刘春香俏脸微红,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自个的鼻尖,总不好意思告诉自家二姐,这些个东西,只有与古令舒在一起时,她才会更容易记住呢! 「二姐,我不理你了!」她在那里羞恼地跺着小脚,后又把小辫儿一甩,道:「刚才听人说,二姐夫也添了堵注,我去瞧瞧是什么。」 说完,她朝苏子烨那边快步行去。 她自小认识这个二姐夫,到也不像旁人那般憷他。 「姐夫,姐夫,听说你也打赌了?」 苏子烨虽然还是个面摊脸,不过,随后跟来的刘稻香,从他放松的神情能发现,这厮内里其实很高兴。 「嗯!」 他总不能说,看不过薛禅那一脸得瑟样。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亲家兄捧场,出了十五头牛羊!」 刘春香微微皱眉,不是十头么? 不过,她不会去追问这些小事,听后,拂掌道:「那太好了,我正巧我名下的庄子里有一片荒地,养着过年时宰了吃。」 她不像刘稻香,有种田,养牛羊的情结,她最喜欢的就是当个美美的小包租婆! 即不用管天要不要下雨,又不能担心旱涝保收。 「姐夫,听说京里又要放出一批小院儿,可不可以......」她站在那里低头对对小手指。 为了成为个大包租婆,她真的很努力了。 苏子烨略微一挑眉,道:「你二姐说过,开武馆之事,待你成亲后再办!」 呃!刘春香回头望向自家二姐,见她微不可察的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知道了,姐夫。」 「成亲?」苏子泓的面上挂着笑意,眼神却冷若冰霜,又是在酝酿更大的狂风暴雨。 他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刘春香要成亲了。 刘稻香暗道一声糟了,不知自家夫君为何在此时提起。 苏子烨眼角余光扫了一侧的薛禅一眼,笑道:「嗯!」 他并没有给出多余的解释,反而叫苏子泓心里很憋屈,他真的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凡与刘春香有关的,他全都想知道。 苏子泓想到这儿,朝刘春香笑道:「哦,你几时成亲啊?」 薛禅也跟着道:「已说亲了?怎么着,我也该送份礼的,定在了几时?」 刘稻香与苏子烨对视一眼,却见他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只得静观其变。 苏子烨回头看向刘春香,后又道:「长辈们定的。」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回答了对面的两个大男人。 薛禅正琢磨着该送些什么礼,无意中正巧看到苏子泓眼中精光暗藏,一时心里犯了嘀咕,猜不透这其中的缘由。 他并不知,苏子泓对于刘春香的感情是真爱...... 苏子泓此时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瞬间又怒火丛烧,憋屈,欺辱,失落,伤心...... 同时,还有一股子怨恨之气袭向苏子烨。 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时光彩,侧头对上苏子泓,就那么定定的瞧着。 别以为他没瞧出来,苏子泓想借了这机会与薛禅修好关系。 至于为何会如此,这念头在苏子烨的脑里打了个迴旋,猜不透,却不防碍他藉机在薛禅心中埋下种子。 「大哥?」 薛禅闻言再次看向苏子泓,先前苏子泓与他吃酒,言语间尽是悔过,又有意与他部落修好,薛禅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如今听出苏子烨语气里的疑惑,不由留意了。 顿觉苏子泓自知道苏子烨的小姨子要出嫁后,似乎很反常,他狐疑地看向苏子泓。 苏子泓强迫自己脸上扬起淡笑,道:「没什么,只是想着,咱们是不是该把彩头给三姑娘呢!」 薛禅闻言,觉得自己刚才定是眼花了,才会如此多想。 苏子烨并不认为能几句话就把薛禅策反了。 他点了点头,示意下人把彩头都取了来。 刘春香自是欢喜的接下。 又因此时已至午时,金镶玉做东,请了大傢伙儿去她的住所吃过午饭。 下午时,刘芷菱差人来寻刘稻香去陪她打马吊,刘春香与苏惠馨、苏惠兰两姐妹又被别的小姐妹给寻去玩儿了。 苏子烨自是去当差,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小院,就只剩下金镶玉、薛禅与苏子泓。 「塔娜,你先进屋休息一会儿,我与妹夫还有些事要说。」 金镶玉以为薛禅是要为她撑腰一事,便欢快的应了,心下又琢磨着,几次三番想陷害刘稻香都不得手,今儿,好不容易才叫自家大哥瞧入了眼,她得找乌珠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方好。 这般一想,便先退了下去,又叫人给两人上了清茶。 她去了自己的屋里,乌珠是随着她一起进来的。 「公主,可要先吃些茶?」 「嗯,叫人去泡两杯来,乌珠,你陪陪我。」金镶玉示意乌珠随她进了东屋次间,坐在了那靠碧纱橱外的罗汉床上。 「公主?」 「乌珠,你看我阿哈可瞧中了?」金镶玉倚在小几上,提了颗新鲜提子放嘴里,又随意地问她。 乌珠答:「奴婢瞧着,今儿中午时,世子好似很高兴,奴婢看他吃酒时,也比往日来得痛快,席间,看了睿郡王妃三次,后来,要不是睿郡王有所感,只怕世子还会多瞧些眼呢!」 「我还以为他不喜好这类美人呢!」金镶玉闻言心下放松,又道:「我阿哈一向很疼我,他想要的东西,我总要成全了才是。」 乌珠凑上前去,小声道:「公主,怕不是易事,如今已八月底,要不了些日子,当今皇上怕是要下令回京了。」 金镶玉伸手抚上戴着绿松石戒子的左手,喃喃道:「之前怎就没想到这一计呢!」
第八百九十九章 商议 第八百九十九章 商议 「乌珠啊,一直以来我都很倚重你,你说你有仇要报,后来,又说,你的仇已报了,我不曾问过你,以后也不会去暗中打听,你可得好生给我出个主意方好,总要遂了我阿哈的心愿,到时天高皇帝远,睿郡王终只是郡王。」 乌珠低眉睑眼站在那里沉思,半晌后,方才道:「公主,先前睿郡王不是说,刘三姑娘要成亲了么?不知是定在了几时?」 金镶玉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地道:「是古家的那位,听说已经过定了,只待挑了黄道吉日,把成亲日定下来就行了。」 古令舒? 不正是郭姑娘喜欢的那个少年么? 乌珠微微皱眉,后又嘆道:「可惜那是个蠢的,连当枚棋子都当不好。」 「不谈她,终归是弃棋了,如今谁都不待见她,你还是快些想个法子吧!」 「公主,这个是真不容易成事,世子没有皇上开口,是不能入京的,眼看着不日就要回京了,睿郡王妃一惯为人精明,只怕心中已起疑,防着呢!」 乌珠不否认自个儿聪明,但这世上聪明的也不止她一个。 「所以才叫你快快想法子。」金镶玉也知她说的不错,只是就这么白白放过刘稻香,她又怎会甘心。 「还有我阿布虽宠我,但也没有宠到我不顾王法,他应允了我,会带我回草原,可前提是,我得与苏子泓那死男人和离,带着嫁妆一併回去。」她嘴里的阿布,就是她的亲爹。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很烦躁不安:「我与阿布去见过皇上几次,在这事上,皇上本是不愿松口的,我阿布无奈之下,同意放低那些皮毛的价钱,皇上这才有些松口的意思,谁知,在这节骨眼上,皇上竟然病倒了。」 「公主莫要急,和离这事,是铁定能成的,只是,即要让睿郡王妃与睿郡王生间隙,又要带了睿郡王回草原,如此一来怕是难了,到不如让薛禅世子先抢了睿郡王妃回草原,再另谋他计?」 金镶玉一想到如果先弄走刘稻香,换她继续留在那平王府,怎么想都觉得膈应,当即果断的拒绝了。 「这一次,我必要随了我阿布一起回草原,我受够了我那爱装的婆婆,还事事鸡蛋里挑骨头。」 不管如何,金镶玉打定主意,这一次她必要回草原。 乌珠不免为难起来,鱼与熊掌又怎能皆得呢。 「要不,公主去与世子商量商量?」 金镶玉望着窗外好一阵出神,半晌后,她才道:「乌珠,且先等等,我那大哥看着粗,其实心细如毫,咱们且先瞧瞧,说不得,他等会子就会来找我呢!」 「公主,你是说世子把薛禅世子留下,是有原因的?」 「嗯,好歹做了几年夫妻,他心里想什么,我怎会不知?不过,我得先听我家阿哈的意思。」 乌珠又道:「即如此,不如先不拿主意,等薛禅世子带来消息后,再商议?」 金镶玉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还是趁这段空闲,好好想想,怎么帮我阿哈把人弄到手吧。」 不管如何,金镶玉即可弄到苏子烨,又要带着自己的嫁妆与男人回草原。 至于苏子泓,管他呢! 金镶玉在屋里小歇了一阵,才起来梳洗好,便听到前头小丫头来送信,说是前头已撤了席,世子被人寻去办事了,薛禅世子等会儿就来找她。 她忙叫人准备了酥油茶带有些点心,才忙完便听到小丫头在外头喊薛禅世子到了。 「大哥?」 金镶玉忙迎了上去,又请了他入内上座。 待薛禅落座又吃了几口自己喜欢的酥油茶后,才满足地嘆了口气:「还是咱们家乡的茶好喝,那劳什么子雨前龙井,十分寡淡无味,与那白开水有何不同?」 他却是吃不来那玩意儿。 金镶玉也不接话,由着他在那里抱怨,后才问:「阿哈,你怎地与苏子泓这般好了?你莫不是忘了,他在京里时,是怎地欺负我的?」 薛禅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酥油茶,笑道:「我哪里肯忘了,他那般欺负你,我自是要寻他出口恶气的,先前,在前头时,我与他挑明了这事,我家的塔娜在娘家时,可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岂可由着他欺负,更何况他还很好男风。」 说到这儿,他又朝金镶玉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断自己说话,又接着道:「我是不信他会真的改好,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有几个是不好此口的?我与他争了片刻,他最终同意与你和离,又说,愿意补偿你一个大牧场,以及两百头牛羊,这些,都是阿哈为你争取的,只要寻了机会,与他和离就是了。」 薛禅说到这儿,不由笑了,看向自家妹子,后又调笑道:「不愧是我的亲妹子,竟然知道阿哈最大的喜好。」 「什么意思?」金镶玉隐隐感觉不对。 「你不是与平王世子说了么?我瞧上了睿郡王妃,那娘们够辣,瞧着就很爽,他同意和离与补偿你,不过也开出了条件,让我帮他掰倒睿郡王。」说到这儿,薛禅得意地摸了摸自个儿鬍鬚。 如此一来,他不但满足了自家妹子的要求,同时,也能得到那个令他心动的小美人。 在草原上,哪个男人抢来的女子最多,他就是草原上最利害的勇士。 这是他们这些草原人自古以来的生存规则。 「阿哈!」金镶玉又气又急又欣慰,忙又道:「我从来瞧中的男人都是睿郡王。」 「啊?」薛禅当真傻了眼。 「你没跟我说过,你当初不是自愿嫁给平王世子的么?」 「什么?」金镶玉越听越觉不对。 「谁跟你说自愿的?」 薛禅又答:「当初传来皇上赐婚你俩的时候,我与阿布接到圣旨后,便差人来京里暗中打听了一番,只听说你俩在被赐婚前就已......怎么说来着,对,按大周话说,是两情相悦,若不是知道你自个儿瞧上了人家,我与阿布怎会捨得你嫁到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金镶玉很想说,她好后悔当年太任性! 要不是因为自己不听家人的劝说,非要来大周学习生活,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阿哈!」她重重地一喊,金镶玉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两情相悦的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当日,我在皇宫里被小人算计,又被先皇亲眼所见,所以,才会赐下那道婚旨,婚旨一下,我无力迴转,又加上当时遇上那样的事,我心中慌乱不已,哪里还会想旁的,待到自己冷静下来时,木已成舟,事情都已下了定论,我又怎能在此时反悔,岂不是要害了阿布与阿哈。」 接着,金镶玉把当年所发生的事都说与薛禅知晓。 「竟是如此?!」薛禅即惊又怒。 「你一直喜欢的是睿郡王?」 「嗯,没错,我一直想嫁的,便是睿郡王,在我眼里,只有他才如同草原的狼王一般,果断、勇敢、又很有计谋。」 听到金镶玉对苏子烨的赞赏,薛禅心中一时不是滋味,随后又想通了,他家塔娜的眼光当真不错,再说,塔娜认识睿郡王在先,他识得睿郡王妃在后。 如此说来...... 「不如这样,咱们要不把睿郡王与睿郡王妃一起掳为草原上去?」薛禅的观念里,只要自己喜欢的,一个字:抢! 「你以为当今皇上会放任不管?少了个睿郡王妃,可以再赐一个,可若是少了个睿郡王,你信不信立马会兵临城下?」金镶玉可没薛禅这般乐观。 在大周待的越久,对于皇权,她越是畏惧。 「那你想如何?你与平王世子和离,总不能掉头又让皇上把你赐婚给睿郡王吧!大周人最在乎的就是脸皮子。」薛禅被她说得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金镶玉不由笑道:「所以,咱们需要个背锅的人!」 背锅人选谁最好? 除了苏子泓还能有谁? 薛禅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与金镶玉相视一笑。 「没错,咱们兄妹俩得尝心愿,总要有人背这些事,原本,我还因为苏子泓只给了那么些补偿,心里还有所不甘,如今,光想想就很痛快,总要有人承受当今皇上的怒火,不是么!」 「这事,就拜託给阿哈了,睿郡王妃那边,我会叫人盯着些的。」金镶玉觉得这是个好办事,即可箭双鵰,又可把这黑锅甩给苏子泓。 只要让皇上误会,这事儿是苏子泓暗中指使人做的就成了。 「嗯,看来,我这几日要多多与这妹夫走动走动,没事儿,就凑到他跟前谈谈天气,说说牛羊牧草!」 薛禅心中拿定主意,便有些坐不住了,这事要能成,还得想法子多做些部署方可。 「嗯,阿哈记得莫要打草惊蛇,至于睿郡王处,只能另寻他法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不会坏了你的事,咱俩兄妹刚好把这对夫妻给分了,一人一个,刚好!」薛禅的心情十分好。 想着自己的后宫又能多添一位明艷的美人儿,心火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见事情已敲定,便急匆匆辞了金镶玉回自己的蒙古包,去找他抢来的那些女人了。 乌珠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不确定来。
第九百章 隔墙有耳 第九百章隔墙有耳 自赛马过后,刘稻香便又沉寂下来,每日早饭后,先去行宫陪陪刘芷菱,听得皇上的病情慢慢好转,又得赵太医救治,如今也能下床走几步路了。 她留在宫中陪刘芷菱用过午饭后,下午就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没事折腾些胭脂水粉,又或是寻人打打马吊,消磨光阴。 罗姑姑没在身边,刘稻香一时有些不习惯,便寻了碧玉等人时常陪她说话,只不过,碧玉几个,到底年纪比她小上几岁,终是难聊到一块儿去。 至此,刘稻香无比盼望能早些迴转京城。 金镶玉偶尔也会来窜个门,有时也会邀了刘稻香去骑马,刘稻香皆都寻藉口婉拒了。 金镶玉数次在她这里碰了个闭门羹,气得她又在自己的小院里乱砸一通。 这日,她原本是想引了刘稻香出来,好让自家阿哈藉机讨好他心中的美人儿,谁知,刘稻香又以在行宫时累着了,身子泛得很为由,委拒了金镶玉。 「啊,气死我了!」金镶玉再次举起一个汝窑花瓶狠狠地砸向地面,屋里已有一地的碎瓷片儿,乌珠、乌兰、乌云三个,正低眉顺眼地站在正屋廊下,由着金镶玉在屋里头撒气。 三人皆知,这会儿上去劝,必是会捅了主子的马蜂窝。 「该死的狐狸精,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金镶玉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举目四望,看还有什么东西够她摔了撒气儿。 苏子泓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来的。 他一进内院,便感觉气氛不对,又抬头环顾四周,竟发现家中的丫头、婆子们全都站在廊下又院中恭恭敬敬地候着。 苏子泓见此,哪里不知金镶玉又干了什么,顿时俊脸一沉,眼角挂起了浓浓阴霾! 他左手背于身后,右手举在胸前,迈着四平八稳的老爷步拾阶而上,乌珠三人见了,忙朝他行了一礼,苏子泓压根儿就不将这三人放在眼里,直接抬脚就欲进门,谁知...... 竟叫他又见到了一屋子的碎瓷气,心头顿时怒火直冲云宵,怒道:「金镶玉,你又在发什么疯,老子家的东西不花银子?」 金镶玉叉腰冷笑,回击道:「我呸,咱俩相看两相厌,你也别在本公主面前装大爷!你是什么货色,本公主早就已看穿。」 「混帐,你要疯,滚回你的草原疯去,别污了我平王府的门楣。」苏子泓以前还能心情气和的与她说笑一两句,可自从他的魂儿、心肝都被刘春香无意中勾走后,怎么瞧金镶玉就怎么讨厌,真恨不得她快些卷了嫁妆回草原去。 「我就要撒疯,你能拿我怎么着,我成如今这样子,还不是你们家给逼的?」金镶玉一说起这些,心里揣了一肚子的委屈、怒火、不甘。 「哟,我拿刀架你脖子上了,逼着你嫁给我了?就你这泼妇样儿,谁娶了谁倒霉,老子当初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会碰上你这样的货色。」苏子泓心里原就不痛快,因着刘春香定亲一事扰乱了他的心神,连带身上的差事都不想干了,只恨不得两肋插翅飞到那小丫头片子身边,再狠狠地把她捉来拘在家中,来个金屋藏娇。 金镶玉被他的给气得差点一个后仰,怒道:「你就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傢伙,泼皮、无赖,本公主才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就被你这个傢伙给糟蹋了,你还本公主的清白来。」 金镶玉越想越气,当初,要不是被苏子泓这无赖给占了便宜,说不得,如今嫁给睿郡王的是她,人人羡慕的睿郡王妃也是她! 思及此,怒火蒙蔽了她的理智,蓄着长指甲的金镶玉突然冲上去,伸手朝苏子泓挠过去,一边挠一边嘴里骂道:「你这个泼皮,看我不挠花你的脸。」 苏子泓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刘春香这个小美人,哪里还容得下金镶玉半丝的逞强,伸脚就朝她胸口踹去,一脚把金镶玉踢倒在地,勐吐一口鲜血,手掌也被碎瓷片划破。 乌珠三人本在外头听着不对,忙沖了进来,最终忙了一步,乌珠伸直的手,只差一个小碟厚的距离,眼睁睁的看着金镶玉摔倒在地,而无法扶住她...... 「公主!」齐整整的三声惊唿。 三人忙上前扶起金镶玉,乌珠心疼地看着划破的娇手,忙朝外喊,叫人拿金枪药来,自己又拿了帕子帮她擦拭,生怕有碎瓷儿还卡在伤口里,细心的,轻柔地擦着...... 乌兰已怒火中烧地朝苏子泓瞪过去:「世子,你当真是心狠手辣,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娶不到你的心上人。」 苏子泓原就因为这事,心里堵得慌,弄伤了金镶玉,他于心有愧,乌兰的话叫他把那一点惭愧抛之脑后,扬起手就给了一巴掌:「不长眼的狗奴才,本世子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想到刘春香,他的心里越发慌得利害,很气乌兰如此诅咒,生怕因此而讨不到他的心上人,于是,伸脚又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踢得乌兰当场痛晕了过去。 「苏子泓!」金镶玉原本因为受伤而痛得小脸都扭曲了,抬头间,正好瞧到苏子泓踢晕了乌兰。 「你连王八蛋都不如!竟然对一弱女子下狠手。」 苏子泓眼神阴狠地盯住金镶玉:「本世子若讨不到她,便叫这该死的婢子去死,都难泄我心头之怒!」 金镶玉朝他冷嘲道:「我看你就是个孬种,有本事,你自己去追那女子,别没本事,只会在窝里耍横!」 「你......本世子的事,还论不到一个婢子来管,还有你,趁着这次在避暑山庄,赶紧让你爹去跟皇上讨和离圣旨。」苏子泓是半点都不待见她。 此时,已有小丫头拿了上好的伤药来,乌珠正给她涂在伤口上止血,金镶玉顾得不手痛,又刺了他一句:「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想娶人家的女儿,指不定人家压根儿就瞧不上你,不然,怎么会在你去求娶后,急巴巴的给那小丫头订了亲事,你那破德性,别以为自己掩藏得好,旁人就不知道,早知如此,当初干啥非要流连小馆?还养了一大堆的清倌儿。」 苏子泓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旁人提起他以前的那些破事。 他哪里会知道,就那一夜,那小丫头那一撞,狠狠地撞进了他的心里,他哪里会知道,他苏子泓会有动心的一天,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小倌儿...... 「金镶玉,别给脸不要脸!」 「呸,本公主不稀罕,你给本公主记住了,你竟然敢打伤本公主,这事儿没完。」 苏子泓不由冷笑道:「哼,你莫不是忘了,你们俩兄妹对本世子有所求?怎地,你打算现在就撕破脸么?我可是一点都不在意,大不了,我再另想他法就是,你们......」他说到这儿,嘴角微微一撇,道:「别怪本世子没提醒,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你!」提起这事,金镶玉很气短。 苏子泓目光阴冷地盯住她半晌,后又朝外喊:「余繁,去翻翻册子,看看公主今儿摔了我家多少银子,我记得有一对花瓶是前朝古董,值几百两银子,还有一套前朝茶具,也值一百多两,好生记下来,和离时,自要从她的财产中扣除。」 「你!」金镶玉气得大骂:「你个大男人,怎地如此小气。」 苏子泓眼神如冰,冷漠地答:「我小不小气那也得看人,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给你银子撒气?」 「还有,收起你的那些小心眼,莫要用在本世子身上,我可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对付我那弟妹,总之,不准波及到那小丫头身上。」他是护定了那小丫头。 金镶玉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同床共枕好几年的好夫君,过然是孽缘啊! 都说千年方才修得共枕眠,哪怕苏子泓跟她说过不少好听的话,两人也曾举案齐眉过,可最终呢...... 却是抵不过他的心动! 「哼,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休想威胁我,真要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金镶玉却是不怕他的威胁。 「你!很好,很好!本世子到要看看你跟我,到底谁更横,别忘了,你想和离,没有你兄长和父亲的帮忙,你休想离开我身边旁步,到时,哼,我有的是空闲折磨你。」在苏子泓的眼里,金镶玉压根儿就不是个女人。 若她能说几句软和些的话,又或是哄得他顺心些,苏子泓自然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可金镶玉偏偏是个高傲的,低不下那个头来。 两人都不愿妥协,註定了两人一辈子都要针锋相对。 不知怎地,两人在屋里吵架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苏子烨的耳朵里。 「主子,看样子,世子夫人她......」 「哼!」苏子烨重重地一声冷哼。 进忠忙改了口:「镶玉公主这话的意思怕是另有其隐情。」 苏子烨不由想起了薛禅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来。 「不过是有人不知自己的斤两!」 进忠瞭然,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又道:「只是,镶玉公主她似乎有针对王妃的意思。」 「又何曾不针对过?」苏子烨淡淡地语气,总叫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进忠见此,便知自家主子是动了真火。
第九百零一章 不安好心 第九百零一章 不安好心 「那主子的意思是?可是让王妃自己动手?」 「不!」苏子烨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身为男人就该为自己的小媳妇撑起一片爽朗的天地。 他放下手中的摺子,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薛禅与我那好大哥已结盟!」 「世子他当真......只怕老王爷知道了肯定会伤心!」进忠到是很同情平王了。 「我爹?!」苏子烨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暖意:「他大抵会想明白。」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行事?」进忠请他示下。 苏子烨盯着案前的砚台半晌后,方才幽幽地答:「只能先委屈一下我那小妹夫了。」 他说的是与刘春香定亲的古令舒。 「千总若知事情真相,定会是向着王爷的。」进忠忙答。 苏子烨轻轻摇头:「错,是忠于皇上!下次说话可得三思而后行!」 进忠被他一提醒,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反省,自成亲后,他的越发得自家主子器重,竟有些不知自家斤两了! 「多谢主子出言提醒。」 苏子烨轻轻摆手,右手食指轻击案面,良久后,才道:「我那大哥大嫂的关系一惯不太好,虽说两人已暂时结盟,但也不是不可拆,那日,我在薛禅心中种下疑云,你派人把苏子泓因为看重钱财,而打了金镶玉的事,递到薛禅的耳中。」 说到这儿,他的嘴角挂起一丝冷意,他到要看看,两人的结盟到底有多劳靠,至于金镶玉么? 「即然她那般喜欢俊俏郎君,到不如遂了她的心愿。」 「啊?」进忠一时傻眼,难道自家主子要以身做诱饵,可是这么做除了让金镶玉缠上来,并不能达到其他目的啊! 「哼!」苏子烨再次冷哼,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进忠在想什么呢! 他有那么犯贱吗? 「我大哥长得如何?」 进忠答:「与主子有五分相似,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主子的亲兄弟。」 「可不,但那金镶玉却很不满足呢!」苏子烨没说的是,金镶玉但凡知足些,多用些心思在苏子泓身上,未必就不能哄得苏子泓心回意转。 当初苏子泓也不是断袖,只是个面对姑娘家说话也会脸红的青葱少年。 苏子泓交友不慎,才会弄得如今这般声名狼藉。 「原想借我大哥的手,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只得另想他法。」 他接过进忠递过来的温茶吃了几口,进忠又道:「主子,要不,咱们将计就计?」 「此计可行!但还得细细琢磨一下,你先下去吧!」苏子烨并不曾说明要什么法子。 刘稻香对此并不知情,她此时正与刘春香、苏惠兰、苏惠馨说着话儿。 「快些尝尝,我新做的栗子糕。」 刘稻香招唿三人坐下,又叫人另取了玫瑰酥,如意卷摆上,再叫碧竹沏了一壶冰糖玫瑰花茶端上来。 苏惠馨很喜欢玫瑰酥,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刘春香巴唧巴唧吃了一个栗子糕,很随意地问:「惠馨,你几时同我智财哥定亲啊?」 苏惠馨一个不防,被花茶给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刘春香抱着她抢救过来的那碟栗子糕,说:「惠馨,你干啥这般招唿我,不就是问了你几时定亲么?」 刘稻香心头一动,笑道:「说起来,我与三妹妹上次收购皮毛的事,我智财哥也掺了些银子进去,虽说不多,但成亲还是能成的。」 苏惠馨听得两人的话,咳得眼泪水都快出来。 她的小丫头又是拍背又是给她重新换了茶盏,苏惠馨好容易换过气来,答道:「稻香姐姐,我还没同我爹娘说呢!」 这事儿,叫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开得了口。 刘稻香一琢磨,不由笑了:「要不,我来做这个媒人?」 「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苏惠馨不似一般闺阁女子,说起这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 刘稻香暗自摸了摸自个儿鼻尖,又问:「可我还不知端王与端王妃的意思。」 万一,刘智财入不了两人的眼呢? 「我有稍微向我爹娘透露一点,只是没明说,估摸着我爹娘心中已有数。」 刘稻香闻言,悄悄睃了自家三妹妹一眼,看来,两人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了。 「只是,我智财哥家底子薄了些,你若现下嫁过去,怕是要受些委屈。」 她又告诉苏惠馨,刘智财在京里并无产业:「我爷爷念着我养爷当年的好,没有我养爷的怜悯,就没有我爹和我们,所以,我智财哥在参加春闱前,就把他的户籍从青州连山镇迁入了京里。」 入京籍于平民百姓而言很难,但对刘正信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况且,京藉学子无论是春闱,还是殿试,都是有一定优待的。 「现如今,我家二伯娘带着他弟弟宝胖子居于我爷爷家,只待智财哥置下产业后再搬出去,不过,我二伯娘也不会长住在智财哥家,她自己也有些私房,想置个小庄子住下。」 对于双方都知根知底的刘稻香,到也不曾隐瞒,虽说两人早已相认,可还是要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道! 苏惠馨笑眯眯地答:「不过是些产业,没关系的,我家多的是。」 刘稻香微微动了动嘴角,想说,自家智财哥心气儿高,可比不得智胜哥那般愿意俯低做小。 「这事不急于一时。」 苏惠馨搂着她的胳膊撒娇:「稻香姐姐,我的事全靠你了。」 刘稻香伸手轻点她的脑门,笑骂道:「小丫头片子,还跟我耍起小心眼来了,一个是我夫家堂妹,一个是胜我亲哥,两边都看得重,岂有不帮之理!」 四人才笑着一堆,便听门外打帘子的小丫头道:「主子,世子夫人过来了。」 要说这称唿,却十分有趣。 金镶玉虽为公主,可大周人一般称她为世子夫人,而刘稻香虽嫁给平王侧妃之子,外人却要道她一声睿郡王妃。 刘稻香秀眉微微拧,后又散开,对外头轻声道:「快请了我大嫂进来坐。」 如今的塞北已入了初秋,避暑山庄的贵人们早已换上了薄夹袄或薄棉褙子。 金镶玉今儿穿了一身大红折枝金梅长棉禙,又在四周镶了一圈儿银狐毛皮,难得换上了软底扑蝶五彩绣花鞋。 刘稻香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她怎么突然转性子了,不过金镶玉生得身材高挑,五官清晰,如此一打扮,到也十分抢眼。 「大嫂来了,快些请这边坐。」 她只是站起来客气地招唿,并不曾迎上去,在座的四人,只有刘春香站起来朝她微微福了福身子。 永乐郡主苏惠馨见了,暗中不满的撇撇小嘴,凭啥叫她好友如此折腾? 若金镶玉是个好相与的,苏惠馨大抵不会如此。 「哟,这衣裳真好看,是新做的?」 金镶玉这身禙子的确做的十分精緻,衬得人粉脸桃腮,若是刘稻香不站她身边,到也能衬得她十分明艷。 只是肤若凝脂的刘稻香往她身边一站,顿时有种凤凰与稚鸡的即视感。 永乐郡主瞧着暗笑不已,苏惠兰憋着笑目移一侧,刘春香微微皱了皱眉。 刘稻香摸不准金镶玉上门来是真闲得无聊,还是有什么目的,只是面上不显,热情地招待她就是了。 「我在家中无聊,便想着出来走走。」说到这儿,她有意无意地抬起那只被瓷片儿扎破的小手。 刘稻香瞧见了微微皱眉,不由细心留意,发现金镶玉的眼眶微微发红,暗自猜测,莫不是这两口子在家又干了一仗? 对于这两口子动不动就舞刀挥棒,拳拳相向的事,刘稻香从最早的劝解到现在都麻木了。 「快些来吃些玫瑰花茶,是我那小舅舅的商船又从海外归来,带来的新鲜货。」 她叫碧玉给金镶玉沏了一杯温玫瑰花茶,又有小丫头为她上了小玉碟及银筷。 金镶玉早先在屋里摔了一通,又与苏子泓狠吵一架,早已精疲力尽,如今见了这浓香四溢的小点心,也生出些胃口来。 也不管在坐的几人如何想,一口气连吃了三个。 「大周的美食实在太多,喜欢的也如天上繁星。」但金镶玉还是觉得她家乡的美食最合胃口。 她放下银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很勉强。 刘稻香微微嘆气,说金镶玉这个人可恨吧,但有时又觉得她十分可怜。 「你也甭用这眼神看我,估摸着你早瞧出来了,没错,我与你们的大哥又打了一架!」 永乐郡主听得稀奇,忙问:「你与子泓堂哥动手了?你的手可是他弄伤的?」 在她看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金镶玉微微点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的父母那般恩爱?」 端王府里当真干净的如同白纸,端王就只有端王妃这么个嫡妻,至于为何如此?并不像苏子烨一样,是因为爱着刘稻香才宠着自己的妻子,而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才使得端王对于那些个小妾之类的,敬而远之! 永乐郡主反问:「不是吗?」 刘稻香眼见金镶玉脸色微变,忙打岔道:「对了,今年你娘家部落应该可以过个好年,我听夫君说,你娘家部落这一次换得的粮食蔬果是最多的。」 说到这儿,金镶玉的脸色才好看起来:「嗯,多亏了我阿布多方面周旋,又得皇上青眼,方才占了最大的份额。」 她又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苦笑道:「家中的一些事,终是传了出去,或许是心中有愧,才松口给了我阿布最大的份额。」 刘稻香的神情微微一凝,后又道:「左右是你娘家那边得了些好处,你......莫要太往心上去。」 再多的安慰话,她却是说不出来的。
第九百零二章 撒狗粮 第九百零二章 撒狗粮 金镶玉低头盯着自己的小手,垂下的眼睑掩去了眼中的精光,后又听她道:「当年的那些事,说到底,只能怪我太年轻不知轻重,我本无心,谁知......还望弟妹能原谅我。」 刘稻香以为她是说被人算计,把她与苏子泓送着堆的事,谁知,竟是提起了林珍珠。 「你即无心,便做罢。」她可不认为金镶玉是真心变好了,不然,之前也不会那般算计她与苏子烨了。 「这一次来避暑山庄,我已与我阿布、阿哈说过,我想随了他们一起回草原上去,在离去前,想与你和好。」金镶玉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啊?」刘稻香难免会吃惊:「能和离得了吗?」 她若没记错,当年是先皇赐的婚,基本上是不可能和离的。 金镶玉答:「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更何况我与你们大哥是强行被绑在一起的,两看两相厌,到不如早早散去。」 说谎的最高境界,莫过于半真半假。 「原来如此!那我在这里先跟你说声恭喜了!」刘稻香相信金镶玉的这话是真心的,她与苏子泓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斗,两个的关系早已僵得如同仇人一般。 金镶玉的神情也亲切了不少,又见她道:「左右离开还有些日子,我在大周认识的人中,除了你那二姑姑,就只与你最熟了,这一次,你二姑姑一家子都不曾来,我可要时常来扰了你的清静。」 刘稻香笑答:「无妨。」 她且看金镶玉的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 刘稻香忒不喜欢下雨的天气,眼看着明朗气爽的秋日蒙上了一层烟雨,没来由的觉得到处湿哒哒,粘乎乎的,慵懒晚起的她对镜梳妆,听得外面的小丫头说话的声音,她隔着菱花窗朝外头问:「谁呀?」 「主子,是王爷身边的进忠带婆子来了,说是王爷打发他来的,让给主子送新秋袄。」 刘稻香心下欢喜,对一侧的碧草道:「你快些去外面取了进来。」 碧草应下,不时便把那秋袄取来了,她抖开那新秋袄给刘稻香看,笑道:「主子,这长袄可真好看。」 刘稻香举目望去,是一件素净的藕荷色底镂空金丝雁穿云宫缎长袍:「这袍子瞧着尚可,正衬了我今儿的心情,便穿这件吧!」 「哎!」碧草欢快地应答,又笑道:「主子,王爷还交待过,说是晚些时候让进忠带人送主子去行宫门口,王爷在那儿等你。」 「知道了!」刘稻香想起苏子烨今儿早上换的一件靓蓝长锦袍,心下不免多了些想法。 也不知此去行宫有何意,因今儿穿的较素净,便不欲戴太多金饰,只挑了一对银鎏金白玉珍珠步摇,又捡了一狐狸毛做的粉珠挑心戴了,再套上一对紫罗兰玉镯。 碧玉等人一时看痴了,刘稻香对镜轻笑,道:「好像换个颜色,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主子这般穿戴,瞧着少了些明艷,却多了几许温婉动人呢!」碧莲最是嘴甜,这一点与春娇不相上下。 「素是素净了些,不过,瞧着尚可!」刘稻香心中沾沾自喜,本王妃就是生得好看,瞧瞧,穿啥颜色就有啥样的气场。 待吃过早饭后,进忠已使了婆子进来递信,说是软轿已备好。 避暑山庄的小道多于牛毛,若是乘马车行大路,去到行宫那边得绕老长一段路,到不如坐软轿来得快。 刘稻香由碧玉、碧竹扶着进了轿,又留下了碧竹与碧草看着小院,只带了碧玉与嘴儿忒甜的碧莲去行宫。 四个大壮汉抬的轿子十分平稳,速度不太快,碧玉与碧莲到也跟得上。 一路行去的景色,刘稻香早已瞧得腻歪,更何况今日下起了绵绵细雨,她的好心情又糟了几分,不过是挑起帘子瞧了几眼,越发想念笼罩在朦胧烟雨中的青州,厚厚的青石地板,撑着泼墨油纸伞的俊俏小郎君,腋下夹着书本,带着墨香飘然而过。 又或是拎着裙摆,莲步轻移的娇俏小美人,清香暗袭,巧笑嫣兮,街道两旁摆着一水儿的小摊,即便是这样的雨天,也挡不住那些富贵人家姑娘们的脚步,坚挺的做个败家小娘们。 那样的青州与京城相比,多了几分鲜活、自在与温柔多情,不如京城来得繁华与端庄肃穆。 所以,刘稻香忒讨厌京城下雨的日子! 这会叫她越发觉得京里的日子沉闷无比。 迷濛烟雨里,青绸小轿稳稳地停在了行宫门口,苏子烨面无表情的迎了上来。 一只纤细如玉般的小手,轻轻撩起了轿帘,露出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的俏脸。 苏子烨心中又是一跳,明明已对自家小媳妇心动不已,此时再见,他突然发现,这辈子再也离不开这个迷人的小妖精了。 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娘子如此打扮甚合我意。」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温柔似水,不再那般尖锐,却被打磨得更加圆润。 他伸手用力把她扶出软轿。 刘稻香仰头看向自家夫君,不由笑痴了。 若非是在行宫门口,苏子烨定会问她,是不是光看着就饱了。 刘稻香也定会得意洋洋地答:秀色可餐! 「咳!」碧玉在一侧轻咳提醒两人。 刘稻香俏脸再添一抹淡粉,她怎就忘了此时在何地,竟当街撒起狗粮来了! 两人入了行宫大门,引路的小太监在前头不急不缓的走着。 苏子烨垂下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细滑柔嫩的小手背。 刘稻香的耳尖微微发烫,暗中横了他一眼。 落在苏子烨的眼里是含娇带嗔芙蓉面! 「娘子!」他的眼里盛满了宠溺! 「嗯?」刘稻香眨巴水汪汪的大眼,许是雨天之故,她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烟雨,着实迷人的紧。 她不解地看向他。 苏子烨嘴角微微勾起:「无事!」 他仅仅是想唤她,也仅仅是想听她娇软的应答声。 仅仅如此,也能叫他心花怒放。 「夫君!」她的声音细柔温软。 「嗯?」苏子烨的耳朵都吃到了甜糖。 「今日为何做此打扮?」刘稻香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苏子烨答:「娘子生得好看,穿什么都不错。」 刘稻香额际滑过黑线,这厮又在得意个什么劲了...... 天知地知她知...... 苏子烨暗中睨了她一眼,哼,这回看那薛禅还安不安分,他家亲亲小媳妇已经不再那么明艷了,不过,瞧着自家娘子的小样儿,他心中的小人又十分纠结了,这样的颜色貌似也很适合自家娘子,不想引得那粗鲁的薛禅再为她侧目,这事,怎么破? 刘稻香可不知苏子烨心中打的小九九,只当今日她需配合他办个啥事儿之类的。 因此,每每行几步,她总会眼底泛着狐疑地悄悄打量四周,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苏子烨瞧自家小媳妇疑神疑鬼又谨小慎微的样儿,大乐不已! 难得看到自家小媳妇明媚张扬之外,还有似那可怜兮兮如小白兔般胆小的样儿。 他心中的阴霾大散,不由心情大好。 什么薛禅之类的,他又何需太过担心,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咳,错了,他大不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刘稻香随了自家夫君一路行来,心里越发谨慎,今日行宫里隐隐透着股子萧杀之气,不知这又是为何。 小两口入行宫,自然是先要见过最大的boss——苏子恆这个皇帝。 刘稻香偷偷打量过,苏子恆的气色比前几日又好了不少,隐隐能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苏子恆身体内的余毒未清,也因为如此,才会造成后宫子嗣坚难。 她听至此,心中赶紧多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回京城后,她定要到各处寺庙多烧些香,多谢各路神仙菩萨保佑她家八姑姑不曾怀上。 天知道这皇上会中毒,好在没有祸及子嗣!不然生出个残疾儿来,岂不是要连累得她可爱的八姑姑被打入冷宫,那新生的小宝贝,只怕也会定论为妖怪。 她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又听得苏子恆与苏子烨打着哑谜,后世穿越而来的刘稻香早被各种宫斗剧给荼毒过了。 隐隐能听出这两人话里的意思,似乎,被关进大牢里的那个废太子已经被放出来了,并且软禁在王府内,只不过,这个被废的太子树大根深,似乎那些余党并不曾被剷除干净,这也就罢了,然后,那些原本忠于太子的,竟然有人愿意一路走到黑?! 刘稻香玩着自己的小手指,一边暗思,这皇帝的位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明知废太子的心思,这苏子恆竟然还有心情带着美女家眷来避暑山庄过夏天...... 或许是她的小动作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苏子恆不由笑道:「看朕,一说起要事竟忘了旁的,来人,送睿郡王妃先去顺妃那儿。」 真是太好了,刘稻香对于那些破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到不如去她八姑姑那里蹭吃蹭喝来得痛快。 眼瞅着她撒着欢儿的快步离去,苏子恆不由笑着摇头:「果真是亲姑侄,这性子竟有几分相似。」 苏子烨不高兴的撇了他一眼:「我家小媳妇自然是最好的。」 苏子恆扯了扯嘴角,可惜,他却不能这般无所顾忌:「朕到真有些羡慕你与睿王妃。」 「嗯!」苏子烨认真的点点头,后又道:「待这事过后,我打算请旨当一回巡抚大人。」
第九百零三章 报应 第九百零三章报应 「朕准旨,正好朕也有此意。」苏子恆觉得不愧是自己的亲堂弟,事事替自己着想。 苏子烨面无表情地答:「臣的小媳妇喜欢游山玩水。」 所以,你这是假公济私咯!苏子恆心中忒么的不爽,自己坐上皇帝这把椅子后,註定不能轻易离开这若大的皇宫,他羡慕嫉妒恨啊! 「要不,你带了你小媳妇去西北待几年?」 苏子烨却不紧不慢地答:「江南盐税问题太重,听户部尚书大人说过,自皇上登基后,江南收上来的盐税一年少过一年。」 「哼!」提起此事,苏子恆就没了好心情。 「那些个蛀虫,不就是仗着先皇以仁治国么!」 也因此,惯得那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了。 「臣愿意前往江南帮皇上处理此事,理应为皇上分忧。」 苏子恆白了他一眼:「你早就算计好了吧,罢了,西北乃苦寒之地,我自捨不得让你去,先前不过是说笑,待这些事平定后,我便允了你的请旨,不过,那盐税的事,的确不能拖,而朕手上能用的人太少。」 苏子烨不语,心中却想说,自家老丈人、还有刘智财不都是人才么? 「说起这事,我家老丈人最擅长的莫过于农事了,当年他家发迹前,是以务农为生。」 苏子恆略微点头,道:「民以食为天,首当重农。」 没有吃的填饱肚子,银子再多也没用。 「我瞧着,你家小媳妇娘家人忒会种田养猪牛了些!」 苏子烨心中一凛,忙答:「自小便在乡下长大,对这些事最熟悉不过。」 「说的也是,待你丈人从翰林院出来后,便让他去帮朕管理亲耕田,出任籍田令一职,且先观后效。」 苏子烨闻言心中大喜,忙答:「谢皇上盛恩。」 刘正信走的是武将路子,刘三贵自身根基很薄弱,又因其出身品心原就敦厚忠心,在刘大富的教导下,最精通农事,如此安排,也能远离朝廷里的事非纷争,最合苏子烨的盘算。 左右他的那两个小舅子有他与亲家老太爷看护着,这两人自小在京城里长大,打小就在那圈子里打滚,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自己的圈子与根基,这些却是刘三贵所欠缺的,即便刘三贵再如何努力,真的很难融入到那个圈子里。 ...... 这些事儿刘稻香并不知,她正与刘芷菱在行宫里最大的后花园里,坐在亭子里吃着温茶听着小曲儿,两人正说着悄悄话。 「八姑姑,我前几日来信说,三妹妹与古令舒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只待挑了好日子再成亲。」 刘芷菱拿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渍,乐道:「我悄悄与你说,古家是简在帝心,他们家族两边不靠,却也传承数百年之久了。」 说到这儿,她又问刘稻香:「只是春香的年纪尚小了点!」 「我娘不急的,我三妹妹说了,上头两个姐姐都是十六、七岁才出嫁,她是姐妹们中最小的一个,怎么着也该多留几年。」依刘稻香的意思,最好能让她三妹妹留到二十岁之后再出嫁,不过,在大周这样的古代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与刘秋香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这般年纪出嫁,算得上是晚婚了。 「你还别说,之前在宫里时,我也听别的夫人提起过,好似是因为你家开了这个头,现在但凡有女儿家的,皆不想太早嫁掉,总想多留几年。」刘芷菱与她说着八卦。 刘稻香笑答:「二姑姑可不就后悔了么,说表姐成亲太早,自己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提起刘芷蓉,刘芷菱又想起昨儿晚上从皇上那里听来的事。 她伸出左手食指朝刘稻香暗中勾了勾,示意刘稻香靠近些,后又与她咬耳朵:「昨儿晚上,皇上是歇在我这儿的......」 眼见刘稻香一脸古怪地看向她,刘芷菱伸手轻拍她后背,笑骂道:「想什么呢,御医早就提醒过了的,我哪敢犯那种错,不过是盖着大被纯聊天。」 刘稻香眼起好看的眼儿:「八姑姑,我可啥都没说。」 刘芷菱气笑了,伸手戳她的脑门子,笑道:「当我不知你在想啥,罢了,我与你说正事。」 「昨儿晚上,皇上与我闲聊,提起了京城里的事,西太后被关进大牢了。」 刘稻香心中一凛,这是卫承贤出家之前留下的证据起作用了?不知为何皇上到现在才发怒? 「为何?」 她看了刘芷菱一眼,又小心道:「六月中旬的时候,安国侯那时还不曾出家,曾私下来见过我,说是把西太后做的一些事的证据暗中交给了皇上。」 「嗯,那不过是个起因,真正叫皇上犯忌的,是西太后手中的那个前朝密药,皇上从安国侯那里得知此事后,当时就心头大怒,只不过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故,一直没有拿西太后咋样,如今却是暴出了一些事,皇上即便在避暑山庄,也依然能洞晓皇宫里的事。」 刘稻香微微侧目,心中越发谨慎,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之前来避暑山庄前,她总有一种风雨欲临楼的感觉。 刘芷菱左右看看,对站在亭子里候差的石榴几人挥挥手:「退下!」无需解释什么。 接着刘芷菱说起了发生在西太后身上的一些事。 「当日皇上大为震怒,后又暗中命人彻查此事,结果,递上来的摺子上叫他再次认清了那个面慈心毒的西太后,又因惠雅郡主已出家为尼,顾着皇家颜面,皇上不可能再对她做什么。」 至于已经中风瘫痪在床的安国侯老夫人,也算得上咎由自取,口不能言,腿不能动,只能成日躺在床上,由着两个老婆子伺候。 亲儿子被她害得剃度为僧,还在娘肚子里的亲孙子,也因为她之错而不曾来这世上,她所嫌弃憎厌的儿媳妇,也因为她的狠心而早早归命黄泉,卫承贤受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做了和尚,而她最中意的儿媳妇人选,除了把原本还算和睦旺盛的安国侯府给折腾的七零八落,没有给她的侯府带来任何益处,最后也落得被罚为尼。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不能言不能动后,亲子不能在床前尽孝,自己的夫君又与她离了心,一年到头由着那两个婆子随意敷衍了事,她所住的院子,曾经是整个府最热闹最阔气的院子。 如今...... 却落得只有两个婆子粗粗打扫伺候着她。 当皇上手中的暗卫查明这些后,皇上知道老安国侯夫人的遭遇,冷冷一笑,道:「活该!」 即然这两人的结局都不咋地,苏子恆这个皇帝也就不再过问,转而把重心移到了西太后的身上。 前朝宫中秘药,不知害去了多少忠诚贤良,不然,也轮不上他苏氏一族坐上这把金龙椅。 西太后并不是一个蠢人,想反,她十分精明,奈何,她的短柄被她疼爱的侄子给捏在了手里。 卫承贤对这个嫡亲的姑姑即爱又恨,他无法自己亲手为林珍珠报仇,又无法真的下狠手灭了自己的亲人,唯有把此事交给当今皇上去处理,听天由命! 苏子恆越是在那把椅子上坐久了,越是怕死。 西太后并非他亲生母亲,又是废太子之亲母后,有她在一日,苏子恆坐在这金椅上又如何能安心? 更何况,当今皇上是当今皇上,是昔日对手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才是最亲的。 刘稻香听到这儿,不由皱眉问道:「西太后莫不是还惦记着那个?」 「哼,虽被废了,可还有些世家旧臣余孽,且是一朝一夕能拔除的。」刘芷菱还有话没说,更何况苏子恆刚登基,根基尚不稳,只能先求稳,然后再谋之。 刘稻香又道:「这么说,西太后又犯了大忌?」 「哼,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自那之后,皇上一直叫人暗中盯着她,若她没有所动,皇宫里也不在乎多个人吃饭,却不想,嘿嘿,她竟然又趁着皇上不在皇宫,拿宫中的开刀。」 而这一次,西太后却是踢到了铁板上。 「开刀?找谁?」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 刘芷菱脸色有些不好看,后又小声道:「你该知,皇后不曾来这里。」 刘稻香觉得全天下最苦命的莫过于歷代皇后,皇上出游,皇后必须留在宫中当管家婆,美其名曰坐镇宫中,主持大局! 而皇上与那些嫔妃们潇潇洒洒的到处游山玩水儿! 「歷代不都是这样么?」 刘芷菱摇摇头,笑道:「也不尽然,皇上若愿意带皇后来,必会让太后协助留下的各妃管着后宫之事。」 只不过这样为皇后考虑的皇上,这么多朝代更替下来,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我记得,那两人好似挺相敬如宾的。」刘稻香说得很委婉,她感觉苏子恆与皇后的感情并不如世人所说的那么好。 「皇上很敬重皇后。」刘芷菱瞥了她一眼,笑盈盈的答。 刘稻香瞭然,是敬重但却不是爱得死去活来。 「话又说回来,莫不是西太后动了皇后?」 刘芷菱似笑非笑地答:「很不巧,皇后怀了身孕。」 什么?! 刘稻香睁圆了大眼望着她,惊讶的小嘴都合不拢,怎么可以这么兇残,一言不合就真的要人命。 尽管有了林珍珠的事,但刘稻香内心受到的冲击还是不小。
第九百零四章 意外之喜 第九百零四章意外之喜 刘芷菱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痛苦,答:「在那里,每日都有这样的事发生,当年我以为我只要做个宠妾就好了,谁知......」 她的话气低落,淡淡的忧伤在这小亭里漫延开来。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濛濛细雨,在人的心坎上又绘上了一抹愁意。 「八姑姑!」刘稻香伸出小手紧紧握住她的左手,又道:「你还有爷爷,还有我爹娘,还有我们姐弟五人。」 所以,刘芷菱不是一个人在宫里浴血奋战。 「好了,我也不过是一时伤感罢了,你可知,当年林珍珠经歷的一切,如今皇后也正在经歷,再说,如果后宫所生子嗣太少,说不得又要劳命伤财,广选采女,而这非皇上所见,皇后这一次的有孕,来得正是时候,皇上连现成的藉口都有了,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呢!」 「她肚里的孩子......」刘稻香觉得事情的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刘芷菱慵懒的伸出右手去接亭外滴落的水珠儿,白嫩的纤纤细腕上,套着一只碧玉镯,越发衬得她肤若凝脂,连刘稻香都在心中暗贊一句,自家八姑姑合该承得起那等恩宠。 「滑了,听说,那一日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寒风剑雨中,皇后宫中不断传出哀吼!所有的宫人除了东、西两太后之外,皆都在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刻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伤心,也没有因为对手的遭遇而幸灾乐祸。 「这事儿于她是坏,于我却是好。」 过些日子回宫后,至少皇后有一段时日不会老盯着她了。 「皇上因此,把西太后抓进了天牢?」 「不!」刘芷菱的笑如同沾露的芙蓉初绽,娇而不媚,又秀而不俗! 「皇后的事发生后,东太后大为震怒,谁都没想到西太后会把手伸到皇后的宫里,我想,他肯定不寒而慄。」 没有哪个皇帝会高兴的,这样的西太后实在太恐怖了。 「皇上的人在事情发生后,立马就暗中调查清楚此事,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就把所有证据都呈到了东太后的跟前,不但有害了林珍珠与皇后的药,还有几种无色无闻,叫人发痴颠狂的药。」 刘稻香闻言心下犯疑,为什么是要在事发之后? 难道那之前就不能叫人暗中搜查那西庆后的寝宫? 只是,她终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或许到死,她都不知那位皇帝是怎么想的。 刘芷菱以为她被这事给震住了,又道:「东太后立马叫人看住西太后之后,就叫人彻查宫中,谁知,扯出萝蔔带出泥呢,好生大闹了一场,揪出不少西太后的帮手。」 刘稻香点了点头:「如此,也怪不得会被抓进天牢。」 「只等皇上回京后再发落。」 刘稻香冷笑道:「终是除了一祸害,养尊处优惯了的,也不知她能不能熬到那时候。」 她此时觉得自己未免太没人性,只不过一想到林珍珠的死,她也是帮凶之一,她的心里又松快了些,珍珠虽死,可那些害她的人终没有好报。 「明年清明前夕,我定要叫人去珍珠姐姐的故乡为她扫墓,在告慰她在天之灵。」 刘芷菱点点头,又笑道:「听说最近那个番邦公主不找你的茬子了?」 「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见过安好心的?」刘稻香不在意地捏了颗新鲜提子慢悠悠的吃起来。 「呀,怎么这般酸!」她扔掉手中的提子,拿帕子捂着嘴勐呕起来。 刘芷菱眼里闪过一道光,立马紧张的站起来,沖石榴大喊:「今日赵太医当值,快些请他来瞧瞧。」 而她的另一个大宫女葡萄忙上前来,道:「主子,提子是奴婢亲自盯着人洗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芷菱又面带忧色地看向刘稻香:「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莫要紧张,许是几日早起,有些贪凉了。」刘稻香觉得自家八姑姑太过紧张,同时,又很窝心。 刘芷菱见她气色尚好,眼中的担忧少去几分,只还是面带焦急,频频向亭外张望。 许是才一盏茶,又或是一柱香,总之,在刘芷菱度日如年的急切中,石榴毫不客气地拖着赵太医过来了。 刘芷菱眼见他要行礼,急道:「行了,行了,少来这些虚的,快些帮我瞧瞧我家二侄女。」 赵太医暗思,这睿郡王妃瞧着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不过,他还是依言赶快用悬丝诊脉,不诊还好,一诊他就哈哈笑起来,一脸喜气地朝两人道:「恭喜睿郡王妃有身孕了,孩子不足月,还请睿郡王妃多多静养。」 刘芷菱闻言大喜,拂掌道:「哎呀呀,娃娃儿,快快长大,身强体壮,咦,这么说,我做了姑外婆咯?!」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刘芷菱大喜,忙对赵太医道:「大喜,大赏,一会儿石榴送赵太医出去。」 说到这儿,她难得发一次威:「今儿的事,没出三个月之前,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但有不从者,乱棍打死。」一个死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叫周围的人心房一颤,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妙龄少女是爱宠的当朝顺妃娘娘! 这一次,大家是从骨子里认可了她! 何况,古人都有坐胎三月不可言,小娃娃娇气,怕道喜的人多了,小娃娃儿会受不住,耍小性子离开这家。 大抵就是头三个月是不能说出来的,要满了三个月后,胎儿稳当了,这才会告之亲朋戚友这个喜讯。 不是什么生死仇家,一般人也不会去多嘴传这些事。 苏子烨是在晚上才知道此事的,得了此喜讯的他,抱着自家小媳妇狠狠的亲了个够! 因为有孕在身,刘稻香越发的深居简出,连刘芷菱那里也不会日日再去。 有细心的人发现了这事,细细打听一番,才知,皇上如今身子骨已大好,着实没必要叫臣子们天天一早跑去行宫探望的必要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词,而因为要当娘了,刘稻香也难得的,竟然跟着碧草学起了针线,一时小院各处的小丫头们都跟着穿针引线,帮刘稻香肚里的娃儿做起了小衣小鞋祙。 如此才消停了几日,这日,刘稻香收到了京城张桂花的来信。 「主子,夫人给你写家书了,是王爷的人顺带回来的。」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她果然还是不适合捏针拿线,看着缝了半日,才缝好的一块尿布,再扭头看看碧草、碧玉等人坐在一旁飞针走线。 她招招手,示意小丫头把信递给她。 拆开展阅后,眉头紧锁。 碧玉是最先发现她情况不对的。 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来轻声询问:「主子,可是累着了?」 刘稻香轻轻摆手,道:「不是,你打发人,不,你亲自跑一趟,把我三妹妹寻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早已遗忘的人,竟然出现了。 今日天气不错,碧玉寻到刘春香时,她正与永乐郡主苏惠馨,清雅郡主苏惠兰在一个蒙古包前,正看着人家玩撩脚,两个蒙古大汉正弯着腰互相对视,寻找着最好的时机出手。 「哎,你俩快些动手,哪个赢了,本姑娘便把刚得的一把上好弯刀赏给他。」刘春香看得正起劲。 不妨碧玉在她身后轻咳两声:「三姑娘,你怕是赏不成了。」 刘春香扭头看向身后,惊唿:「咦,你怎么来了?是我二姐叫你来的?」 永乐郡主笑问:「可是寻她有事?」 碧玉笑答:「夫人来家信了,主子打发奴婢来请三姑娘回去一趟。」 永乐郡主摆摆手,道:「你快去快回,我跟堂妹在这里等你。」 她嘴的堂妹,指的是性子越发开朗的苏惠兰。 「春香,你快些去,我与堂姐会等你一起吃烤羊排的。」苏惠兰可是知道,刘春香是出了名的吃货一枚。 「那我去去就回!」得了两个小伙伴的保证,刘春香不再一脸小纠结。 随了碧玉回了刘稻香所住的小院。 「二姐,二姐,我来了!」刘春香蹬着羊皮小靴,欢快地从外头快步走进来。 随即又听她娇声抱怨道:「二姐,你这几日怎地不出去玩,听下人们说,你日日都将自己拘在屋里,可是有何事?」 刘稻香见她跑得一头汗,忙叫人为她打了温水来,待她洗过脸后,又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你当我还是姑娘家呢,成家了自然不如在娘家时那般自在,不过,又有旁的乐趣罢了。」 刘春香也知她说的有理,从桌上拿了一起薄荷糕边吃边问:「娘写信了?」 「嗯,让你姐夫的人带来的。」她说着把信递给刘春香。 刘春香啃着小糕点,一边看着信,越看眉头越是打结得紧。 「赵一腿?」 「嗯,那会子你才出生不过一两岁的样子,当年因为他渔肉乡邻,被我家给捅出来晾到了檯面上,后来被判了流放,只是他那时京里有人,半路被人劫胡了。」 刘稻香说到这儿微微一顿,又接着道:「赵一腿打那以后就留在了京城,娘若不在信中提这事,我到真忘了,那时我们刚来京里,有一次在外头,我就瞧见一人的背影很眼熟,如今想来,那时,赵一腿就在京里混得不错,只是当时正好遇到了惠兰妹妹,后来回家忘了提起这人。」
第九百零五章 愤怒 第九百零五章愤怒 「嘿,这人还真不知死活,当年那般做为给判了流放,竟不知悔改,还干起了当街强抢民女的事。」 最叫刘稻香气不过的是,那赵一腿竟然放话,他的大舅子是平王...... 「跟平王府有关?」刘春香微微皱眉,她那时不记事,可后来也听自家娘偶尔提过此事。 「回头我问问夫君,看他是否知道更多,这一次,要不是娘去逛街,正好遇见了,只怕,就要叫这大恶人一直逍遥法外了。」 提起此事,刘稻香就想起青丝她爹与那些下人们白白挨的一顿打。 刘春香拿着信又看了一遍,撇撇小嘴道:「干的缺德事这般多,竟还能活得自自在在,老天是不是瞎了眼。」 刘稻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我特意叫你来,是让你知道此事,提防些,怕这赵一腿暗中报復当年的事,你一个娇娇姑娘,就算有一身本事,也架不住对方暗中算计。」 刘春香原想反驳,后再一思,觉得自家二姐说得很有道理。 自家在明,赵一腿在暗,刘稻香十分郁闷,嫁入平王府都快两年了,竟不知赵一腿一直受平王府的庇护。 她略微沉吟了一番,便叫人取来笔墨。 刘春香把自己的小脑袋凑过来,问:「二姐,你是要给娘回信么?」 「嗯,娘在家老担心你闯祸。」刘稻香提起笔沾了沾墨开始写字。 刘春香却嘻嘻笑道:「二姐,我还是喜欢这种天蓝草青,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日子。」 「我那牧场到了明年大抵能成气候了,到时,我们姐妹三个便可去牧场放放风。」真要说起来,刘家三姐妹并不太喜欢待在京里,整觉得太过压抑,时常提心弔胆又叫人喘不过气来。 「嗯,咦,你不是说给娘回信么?」刘春香才发现,刘稻香并非是给张桂花写家书。 「我先给我婆婆说说赵一腿的事,竟然不知这坏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即然说平王是他大舅子,想来,他必有姐姐在平王府。」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平王的那堆夫人小妾了。 刘春香写的家信不过几日便得了回音。 张桂花在信中说得最多的是祖宗菩萨坐得高,又说亏得自己往年烧了许多高香,这才求得菩萨帮自家改好了三闺女的性子。 刘稻香见此,不觉莞尔一笑,自家娘亲总是有操不断的闲心! 至于钱侧妃的来信,她阅过之后,眸色沉了又沉。 小手紧紧的握着那封来信,眼里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碧竹最先察觉到自家主子的怒火,忙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行了过来,又给刘稻香沏了一杯温茶,小声道:「主子!今儿厨房里煨了一罐老鸡清汤,可是要现下就摆饭?」 刘稻香回过神来,她把那封信扔在桌上,尚不解气,又拿起淡茶勐灌几口,方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钱侧妃尚不知自家小媳妇已有身孕,不然,她定不会在这时写这样一封信。 「摆饭!」刘稻香决定化愤怒为力量,再如何,也不能折腾肚子里没成形的孩儿。 碧竹的目光落在那信纸上,钱侧妃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叫人赏心悦目。 只是为何主子如此不快? 她并没有问,带着满腹疑云转身出去,叫了小丫头们摆饭。 因着苏子烨不准她再到处瞎逛,刘稻香鲜少再出门,有时苏子烨会回来陪她吃午饭,又或是另请了刘春香、苏惠兰两堂姐妹来做陪。 刘稻香嫌麻烦,便让她们随意,有空便过来,无那空闲她独自一人吃饭也无妨。 今儿不知怎么回事,几个小姑娘竟无一人来此闹腾她。 对于吃货而言,很难抵抗美食的诱惑, 刘稻香味口很不错,老鸡清汤油少味香,她不由多吃了小半碗,如今还没有孕吐的反应,她自是要多多攒些营养,也顾不得身材是否会因此而走样。 待到饭后,刘稻香心中的怒火已消散不少。 「主子,可要奴婢寻了三姑娘来陪主子解闷儿?」 刘稻香纠结了一会儿,后又沉思了一番,自家三妹妹将来嫁人,很有可能会面对这些事,只不过,她却不好拿婆家的这些事来说事。 最终,她轻轻摆了摆手:「不必了。」 碧竹见了一时无话,正巧碧莲端了一碟子刚洗干净的石榴进来。 「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 「王爷叫人从京城里运来的,说是南边刚上来的新鲜货。」碧莲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走了过来,又道:「主子,现在可要吃?」 「那你剥些给我吃!」刘稻香想了想答应了。 一时,屋里只有碧莲剥石榴的声音,碧竹已取了干净的小碟过来,两人不时就剥完了一个。 刘稻香开口道:「你们也剥了吃。」 她接过碧竹递过来的小碟小勺,慢悠悠的吃起来,清甜的石榴汁在口里被挤得爆了浆,再顺着喉咙流进肚里,刘稻香爱极了这味儿,越发心情好起来。 细心的碧玉发现了这点,暗中提着的心悄悄落下来,与碧莲相视而笑。 刘稻香不开口说,她们自不会问,只是心下会细细揣摩,好生伺候好自己的主子。 「你俩少在我眼前眉来眼去的。」刘稻香撇撇小嘴,又勺了一勺石榴籽放嘴里,还是这般吃起来过瘾。 「主子!」两人一口同声,又很委屈地看着她。 那巴巴的样儿,像极了刘春香养的那只小白! 「啧,行了,你们自个儿去看,信就在那儿。」她伸出纤嫩细滑如羊脂玉般的小手指,轻轻地朝对面茶几一指,先前,小丫头收拾桌子时,就把信随手搁那儿了。 碧玉与碧莲又对视一眼,她起身行至茶几那儿拿起信细细阅读。 碧莲眼见碧玉的脸色越发沉得利害,不由把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口,不知那信上究竟说了什么,竟叫两人的脸都连连变色。 碧玉看完后不吱声,只是把信又递给了碧莲。 碧莲匆匆看完那信,不由怒道:「平日里瞧着是个好的,谁知竟是当面一盆火背后捅一刀。」 碧玉气道:「岂止是一刀,亏得当初罗姑姑警醒,小心防范着,才没有叫主子着了那些下三流的道儿。」 刘稻香坐在那儿出神的望向窗外,当真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还得用心去看,谁有会想到呢? 「哼,八成是瞧着咱王爷已成了气候奈何不得,竟然暗中叫人朝主子下手。」碧莲愤愤不平,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道:「不行,这事无论如何都得告诉王爷。」 刘稻香慢条斯理地伸手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桃粉珊瑚珠串儿,这是昨儿晚上苏子烨带回来送给她的。 听说是下头孝敬上来的,他瞧了一眼,觉得这颜色最衬刘稻香的肤色,便亲手为她戴上。 「你俩没觉得一层秋雨一层凉,秋意绵绵透心凉。」刘稻香意有所指。 碧玉与碧莲两人微微一顿,最近几日,避暑山庄的气氛也不大好,竟叫人无端的生出几分压抑感,外头来往的小厮、丫头们,一个个都是低眉顺眼,来去又匆匆,更有甚者,皆不似往日那般张狂。 「主子的意思是不告诉王爷?」碧莲有些忿忿不平,凭什么出了事,全得自家主子一个人兜着。 「免得他分了心,近几日你们应是发现有所不同,想来,这天怕是又要起风雨了!」刘稻香低低嘆息,有些怀念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碧玉见了,忙道:「主子,难道就如此便宜了那些小人?」 刘稻香伸手托腮,有些无奈的道:「谁又曾想到,不过是个扯着平王府这张大旗的刁民,竟扯出这般多的事来,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赵一腿呢!」 「主子!」碧莲可不想就此放过这些人:「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也得看对方知不知感恩!」 刘稻香凉凉的瞥了她一眼,答:「我几时说放过他了?」 碧玉又道:「真没想到那个赵一腿竟然在这中间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哼!谁有会知道平王妃竟如此阴毒!」刘稻香当真想不到,平日里对她还算疼宠的平王妃,竟会用如此阴私手段,若非罗姑姑出自宫庭,说不得她怕是早就遭了殃,更是不可能得了腹中孩儿。 思及此,她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小腹,无论是谁,若敢伤她腹中孩儿,必叫那人生不如死。 碧玉附议:「的确,以往奴婢在下头当差时,听到府里的老一辈提起王妃,哪个不称赞几句,王妃最是心慈不过了,但凡府里哪家有迈不过的坎儿,王妃总会叫丫头从自己的体已里拿些银子出来救助一番。」 从碧玉的口中,不难听出平王妃御下有道,若非刘稻香写信告诉钱侧妃,又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再询问自家婆婆,是否清楚府里有没有姓赵的侍妾,不然,还真不知,竟然是做了姬妾。 「这个赵氏虽是青州连山镇人氏,可却并非是平王自己挑上来的,我婆婆叫人暗中查实,这赵氏原来是养着歌伎,不知怎的落到了当初幽州抚台的手里,后又碾转数次,最终被一王爷送给了平王。 而那个送人的王爷,却是太子身边的忠臣,如今早已倒台,估摸着这枚赵氏棋子就此废了。
第九百零六章 浮出水面 第九百零六章浮出水面 碧玉又道:「说来也奇怪这个赵姬妾在府里这么些年,竟然没怎么听说过。」 碧莲撇撇小嘴,道:「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曾听说过。」 她们四个是由刘稻香陪嫁庄子上挑出来的,相比碧玉几个,碧莲是最能知道消息的。 「这个赵氏当真不简单。」刘稻香不由感嘆,碧莲又哪里及得上春娇那般心思活络又老练,竟然连春娇都瞒住了,可见这人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 「且不说这些,莫说咱们院里的,便是我婆婆身边的两个妈妈都不曾留意到,谁都不知,王妃竟在府里养了一把好刀!」 说到这儿,刘稻香微微眯起眼,又道:「我婆婆在信上说了,当年她生下我夫君后,身子骨越发不行,这些年下来,在鬼门关来来去去遛了不知多少回。」 如今怀疑当年后院里那些莫名掉了胎儿,又或是一尸两命,再不,就是被陷害得疯疯颠颠了的,那些可怜的侍妾们,皆是与这隐藏起来赵氏有关。 「你说,一个人在后院这么多年,竟叫人忽略得紧,若没有人护着,又岂会变得如此?」 后院当家做主的,只有平王妃,她掌管了所有侍妾们的生死大权。 原来,钱侧妃在收到刘稻香的家书后,心中不由起了疑心,她可不是刘稻香这个年轻媳妇,还没经歷太多的风浪,不过是一眼,便已瞧出,这赵一腿的亲姐若非在平王府很得势,他又岂会如此张狂? 更是叫人心中生疑的是,那人竟然有能耐救下原本被判了流放的赵一腿?没有个位高权重的人护着,又岂能轻易做得到? 钱侧妃即然已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很大的牵扯,少不得又叫人暗中查探了一番。 又因府里是王妃主持中馈怕引起她的怀疑,钱侧妃便派人查清了赵一腿的住处,又暗中使人与赵一腿交结上,与之称兄道弟,不过是几场酒肉下来,那赵一腿当真信了钱侧妃派去的人的话,竟引为知已,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从赵一腿的嘴中得知,原来,他幼年时家境贫寒,又因家里遭了旱灾,爹娘无奈之下,只得把他亲姐姐送去了教坊充做歌舞伎。 原本家人还时常去瞧瞧她,后来不知怎的,他家人便不再去了,待赵一腿懂事后,有一天,有人寻到了赵家,并且为他家带来了一小笔银子。 赵家也因此翻了身,再后来,赵一腿的姐姐不知怎么入了一位王爷的眼,成了那位王爷的妾室,也因此,才有了叫人捎银子回家的事,渐渐的,赵氏与娘家又联繫上了,赵一腿的爹娘是个有点脑子的,一直叫赵一腿与自家亲女儿有来往,两姐弟虽说自小分别,到也不曾太过生疏,又因她之故,赵家也算有了个大靠山,这也是为何赵一腿能横行乡里的原因,自这之后,家中日道渐兴,也每年托人给她捎去些东西。 如此一来二往,那赵氏越发看重这个亲弟弟,再后来,赵氏一次在宴会上献舞,平王一时被她的舞姿给迷住,那位王爷顺水推舟,把赵氏送给了平王,至此,这个赵氏便落入了平王府,原本,那位王爷有意让赵氏迷住平王,再从他嘴里套出些信息,早年,赵氏也的确靠这手段敛了不少财帛。 只不过,平王不比那位王爷,他时常也要帮忙去边关驻守,赵氏也不再被人转送来转送去,不知怎地,后来效忠于平王妃,成了她手中的利剪,专除后院那些不安分的妾室。 赵氏得了平王妃的器重,成了她在后院的耳目,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平王妃的耳目。 不知是不是见过的人情世故太多,赵氏的心机十分重,比那些一直娇养在后院的女子们聪明太多,这么些年来,她从来不出头,即便给平王妃做事,她也是打发了自己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婆子与平王妃身边的妈妈联繫。 随着太子的倒台,再加上平王不如早年那般冲动随性,这位赵氏在后院里越发沉寂了。 若非赵一腿之故,钱侧妃还真不知道,平王妃手中握了一颗最大的棋子。 「谁有能想到,这个赵氏竟然如此能耐,能把手伸进金柯院里。」刘稻香心中暗嘆,自己得有罗姑姑与小禽禽护着,不然,说不得她也会走上钱侧妃的老路。 即便能生下孩儿,还不知会残成什么样呢! 碧玉与碧莲心中十分气愤,不过是老王爷的一个不起眼的妾室,竟被大家给疏忽掉了。 碧玉咬牙道:「主子,这个赵氏必须收拾掉。」 刘稻香曲指轻轻击打桌面,这是她的习惯,每每想问题时,总会做出这动作。 碧玉见此,只得鳖住气不再唠叨。 半晌后,刘稻香方才答:「赵一腿是在十多年前被人救出来的,那时,我家三妹妹也不过才一两岁的样子,当日我爹暗中调查此事时,便听说赵一腿的姐姐得了贵人的青眼,依此推算,那会子,赵氏要么在那位王爷的府里,要么就是在我们平王府。」 她说到这儿秀眉紧拢,又拿过信来细细地再次看了一遍:「是了,婆婆在信上说,生了夫君后身子越发弱了,怀疑此事是赵氏暗中叫人所为,如此一来,只怕那赵氏早就进了平王府。」 「主子,依奴婢所见,做下那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这赵家人合该遭报应了。」碧莲想起这几年,她们几个丫头为了防这些事,当真心累的不行。 刘稻香点头道:「提起赵一腿,我夫君也是知道这人的,只不过他现如今成日都难见着人影呢!这样的小事自然不能去烦他,我那婆婆也不是啥省油的灯,等着瞧就好了。」 ...... 接连知道了两件事,刘稻香的心情并没有被影响,只是偶尔也会想起与林珍珠在避暑山庄时的快乐时光。 接连几天细雨绵绵,好容易老天爷赏了脸,给了个大大的笑脸,连着两日发威,把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秋高气爽的日子,总叫人按捺不住想出门的好心情。 被关在屋里好几日的刘稻香,正与约好的刘春香,以及苏惠兰、苏惠馨出外面走走。 金镶玉踩着点儿上门了。 眼尖的她瞧到刘稻香那一身胡服短靴的打扮,眉欢眼笑地迎上来,道:「弟妹,你们这是打算去骑马么?」 刘春香在碧玉的暗晦提醒下,今儿已得知自家二姐有了身孕。 她错开一步,微微挡在了刘稻香的身前,一只小爪轻轻地摸向腰间,微微一笑,面放光彩,一时闪花了金镶玉的眼。 哼,果真狐狸精都是一窝一窝的。 刘稻香若知她这般想,定会怼回去:狐狸精怎么着了,那也是当世难寻的,集聪慧、貌美、才艺于一身!她金镶玉想要都得不到。 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刘春香已开口问道:「世子夫人,不知你今日突然遭访,有可贵干?」 金镶玉被她这般直白的问,心中十分不快。 嘴上却答道:「你这小丫头怕什么,我难不成还把你二姐吃了不成?」 刘春香暗中撇小嘴,就她这段数? 自家二姐是太懒,不然,撩撩小指头,这金镶玉被卖了,还会帮着傻呵呵地数钱。 「你来作甚?」 金镶玉以袖轻掩檀口,笑眯眯地道:「弟妹,你们可是要出门骑马。」 但凡是个心眼小又或多思些的,必会因她的态度,而叫两人心中生间隙,对于金镶玉的暗中挑拔,刘稻香一个冷眼子甩过去。 「我家三妹妹是个会疼人的,见我在家窝了几日都不了出门,便拉了我出门走走。」 金镶玉微微扯了扯嘴角,心下苦笑,乌珠说得没错,她在这刘稻香身上,当真讨不到半丝便宜。 「原来如此,我本想邀了你去骑马的。」 说到这儿,她又沖刘稻香笑道:「要不要再来场赛马,上回叫你家三妹妹得了头彩,我家里的妹妹们可不服气了呢!」 刘稻香微微拧眉,她又不是傻子,总觉得金镶玉没安好心。 笑道:「今儿没那兴致,你不如同我们一起走走?若想再瞧这样的美景,最早,怕也要到明年这个时候了。」 如今已是九月了,天气越发冷得利害,按惯例,大抵就是这几日要起程回京的。 金镶玉也不是第一次来避暑山庄,笑道:「即如此也罢,只是可怜我的妹妹们要再苦练一年的骑术,来年再与三姑娘争头彩了。」 刘春香很爽快的答应了。 ...... 刘稻香前脚出门,苏子烨后脚就得了消息。 此时,他正与苏子恆坐在那里下棋,听说刘稻香出门的事,心下不免有些担心,这一担心,在棋招上便显露出来了,苏子恆很欢快的吃了他数个白子,后又笑道:「可是担心睿郡王妃?」 苏子烨没了下棋的心思,索性道:「皇上棋艺大进,臣这盘认输!」 他说话放下手中的棋子,遂又告诉苏子恆:「薛禅父子有所动静,前些日子与我那好大哥联盟了。」 苏子恆微微眯起眼,身上突然爆发一股上位者的威怒,随即又控制住,方才缓缓道:「你可查清楚了?都已俯首称臣,竟还不安分么?」 「我那好大哥应该是想掰倒我,这么些年来,我俩是什么关系,皇上是一清二楚的,至于薛禅父子的打算,还在暗查中,明面上,薛禅对我小媳妇存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第九百零七章 扎心了 第九百零七章扎心了 苏子恆端起一旁的热茶微微啜了一口,眼儿微微眯了眯,笑道:「你才是我的亲堂弟,睿郡王妃自然是我的亲堂弟妹。」 在他的心中,苏子泓远不如苏子烨来的亲近,甚至,比不过一些亲近的大臣们。 「有皇上的这句话,臣便放心了。」苏子烨与苏子恆相视一笑。 只要苏子恆开口同意护住刘稻香,那么,苏子烨就能放手一搏。 「你那大哥替你寻了个好差事,你明儿一早便动身吧!」 苏子烨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又看了他一眼,瞧他轻微点了点头,后又问:「臣会安排人护住顺妃的。」 「即能共富贵,自然可共患难,我也能瞧瞧她的真心。」 不知为何,这话从苏子恆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些落寞之感。 行宫上空已渐渐风起云涌,刘稻香一行人游山玩水好不快乐,刘春香碍着自家二姐如今是双身子,走不了多远,总嚷着要小歇一会儿,说什么太累,死活不肯多移一步路。 唯有刘稻香清楚她的心思。 几次小歇后,金镶玉忍不住脾气挖苦她:「我说三姑娘,平日里见你如狼崽子一般生勐,今儿怎么变得如此娇弱不堪?」 「我高兴,我乐意!」刘春香横了她一眼。 金镶玉竟被她怼得无话可说。 她被刘春香刺了,心中老大不高兴,转而又对刘稻香说:「眼瞅着快午时了,今儿早上我阿布打发人来说,我娘家那边要设宴饮酒作乐,不如我请了大傢伙儿去那边耍上半日?」 永乐郡主苏惠馨看了看刘稻香的脸色,见她眉眼间有些疲惫,笑道:「听着到是很好玩,只不过我脾胃有些虚,吃不来那些油重的荤食。」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 清雅郡主苏惠兰摸了摸小鼻子,道:「曼薇姐姐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喊刘稻香的大名儿。 刘春香把头晃得利害,一个劲儿地道:「不去,不去,唱的曲儿我又听不懂,那些个舞也不知说的啥意思。」 金镶玉眼见她们几个都不愿去,心里越发恼得利害。 一侧的乌珠忙站出来笑道:「王妃、三姑娘及两位郡主,大家误会咱公主的意思了,即然邀请了几位,少不得会另外安排厨子做菜。」 不曾说话的刘稻香微微拧了拧眉头,随即又散开,心中生出一计。 「乌珠说的对,即然大嫂有请,自该给这个脸面,厨子到不用另请。」说到这儿,她回头对站在身后的碧竹道:「你回去一趟,把家中的厨娘带上,到时,你俩便在厨房里掌勺,你索知我及妹妹们都爱吃什么。」 碧竹福了福身子,应答后自回小院寻带来的厨娘了。 金镶玉听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与惊讶。 乌珠面上不显,依然温和的笑道:「早就听说睿郡王妃带来的厨娘,做菜十分了得,甚至还得到过顺妃娘娘的夸赞。」 刘春香得意地笑道:「那是,我姐夫为了找个能做出合我二姐口味的饭菜的厨娘,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呢,听说这个厨娘的先祖,曾有数代,都是前朝御膳房的掌勺大厨,只是传到后来,如今已只剩她一个人了。」 金镶玉心下记住这事,暗道,自家哥哥瞧上了这睿郡王妃,即要带回草原去,少不得也要顺着她的吃食习惯,方才能渐渐地哄得这睿郡王妃的心。 而乌云得了金镶玉的令,也提前一步先去了蒙古包那边。 刘稻香等人与金镶玉这才缓缓而行,朝着蒙古包那边行去。 几场秋雨过后,秋山含远黛,枯草染忧伤! 众人也不曾坐软轿,一路行来,古朴而又精緻的小亭,清雅的小铃随风摆动,清清脆脆,隐隐传来胡笳悲鸣的和声,抚静人心的同时,又勾起人心深底处那么淡淡的愁绪。 摇曳的金步摇夹在中间,又莫名的叫人心中夹了一丝欢快,平去了些许的伤感。 金镶玉与刘稻香一般,不喜欢多愁善感,又或者她的骨子里就不曾有这么文艺的细胞,只见她挥了挥手,眉间多了一丝烦躁,对与她同行的刘稻香道:「唉,弟妹,怕是我们要再多相处些时日了。」 「嗯?」刘稻香不解,侧目望向她。 金镶玉又答:「我阿布说,他手上的事千头万绪乱作一团,我的事先且放一放,不过,我终是要回草原上去的,苏子泓对我所做的事,我阿布全都知晓了。」 她说到这儿时,眼里染上一层伤心,低头打量着自己曾经受伤的手,被瓷片儿划上的手早已结了痂...... 刘稻香瞭然,与薛禅相比,金镶玉的阿布,应该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草原是你的故乡,未必就会比在这里过得差。」 金镶玉不由笑道:「若非你我心中早生间隙,不然,我定会把你引为知已,以往年轻不知事,很嚮往大周的一切,以为,这里什么东西都比我家乡好,却不知,那里才是我的根,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的故乡好。」 刘稻香心中触动,这让她想起了青州,想起了连山镇的三十里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小伙伴们...... 「你可曾听说西太后被抓进大牢的事?」金镶玉突然话风一转。 刘稻香疑惑地看向她:「嗯?!」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金镶玉瞟了她一眼,笑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西太后被抓可不是那么简单,并非仅仅是因害死你的好友,而是与前朝有关。」 什么?! 刘稻香惊讶地睁圆了眼儿,刘芷菱不是说,西太后是因为害了当今皇后滑胎么? 金镶玉又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难道你不知,西太后是废太子的亲娘?」 刘稻香突然意识到,金镶玉莫非指...... 「你是说,西太后掺与到废太子曾经的......」 金镶玉笑道:「你自己猜呗。」说到这儿,她又补了一句:「我可不是为了你好,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的心上人受伤。」 她挑衅的沖刘稻香笑了笑。 心上人! 刘稻香如鱼骨梗喉,忒么的,又被这女人给扎心了! 她捏紧自己的小拳,自己的婚姻自己捍卫! 便是卖她再多的好,旁的东西皆可让,唯独夫君不可! 一行人各怀心思之际,一个不留神,行至一拐弯处,才发现此路不通了! 金镶玉此时双手叉腰,怒瞪着一双好看的眼儿盯着对方。 「你又想做甚?」 「我需为何,干卿何事?你不是早已打算与我和离了么?」 来人,正是有些日子不曾见到的苏子泓。 只不过与以前的意气风发相比,他如今却是人影萧瑟,憔悴不已。 苏子泓的眼神越过金镶玉的肩膀,落在那个正低眉顺眼,垂着小脑瓜子的小姑娘身上。 金镶玉瞧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怒火突的一下冲出天际,怒骂道:「你要做什么,那也得在我与你和离之后,如今,却是很干我事!」 看到苏子泓眼里都快溢出来的情意绵绵,她忒么被扎心了。 虽然她的心上人是苏子烨,可她与眼前的俊俏男子也同床共枕了好几年,竟抵不过那一错眼,谁又曾想到,不过是个没长开的黄毛小丫头,竟迷住了苏子泓的双眼,竟做了那千金难买——浪子回头。 对金镶玉而言,是莫大的讽刺。 苏子泓理都不想理金镶玉,在他的心里,金镶玉除了蛮横不讲理,一事无处,哪里又及得上刘春香半点才能。 总之,情人眼里出西子! 在苏子泓的眼里,刘春香千好万好,便是那不好之处,他瞧着也是百般可爱、娇俏。 「哼!金镶玉,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儿可不是来找你来吵架的。」他与金镶玉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孽缘! 两个不相爱的人,因为一处错,因为一道圣旨而被绑在了一起。 金镶玉一点都不给面子地狠声道:「我呸,当我稀罕,我不管你今日有何目的,这几位贵女皆是我邀来的座上宾,我可不允你在这里招了几人的不痛快。」 「哼,让开,我又不是找你。」苏子泓伸手一把拔开金镶玉。 朝刘春香温和地道:「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混蛋,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金镶玉被苏子泓用力一拔,朝一侧踉跄几步,此时,她已怒火丛烧。 眼明手快的刘稻香见此,手臂弯曲,以保护腹部之姿,暗中退出一丈外。 刘春香眼角余光瞧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把苏子泓给恼上了,万一她二姐有个什么闪失,她定要把苏子泓绑起来吊打个够。 「不可!」 她毫不犹豫地回绝,而且脸色十分不好看。 苏子泓顺着她的眼光往刘稻香那边瞧去,眼底滑过一抹疑惑。 平日里,刘春香待他的态度可不是这般生硬。 「怎地了?生气了?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苏子泓的神情很慌乱,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想伸手去拉刘春香的小胳膊,手举在半空中却又迟迟不肯落下。 他是怕...... 「你想干嘛?」刘春香一脸的敬惕,正瞪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看向他,眸子里的怒气越泛越多。 苏子泓的心里泛出一丝丝苦味儿来,这大抵就是世人常言的求而不得。 只是,他却不肯放手,也不肯甘心......
第九百零八章 执迷不悔(一) 第九百零八章执迷不悔(一) 「我们谈谈。」高傲的苏子泓,第一次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与一小姑娘说话。 旁边,金镶玉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扪心自问,苏子泓若是这般小意的哄她,她会不会动心? 这一剎那,金镶玉的心里涌现无穷无尽的嫉妒,是的,她嫉妒刘氏两姐妹,一个抢了她的心上人,一个占了她名义上夫君的心。 刘稻香微微拢眉,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苏子泓,低估了他在这场感情搏奕中所付出的痴心。 刘春香被他的态度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在她的印象中,苏子泓所代表的是阴狠,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与你能有什么好谈的。」苏子泓的目光太过深情,她这一刻觉得自己莫名的心虚,随即,她又反问自己,为何要心虚?! 她不敢与他对视,把目光移到了一侧金镶玉的身上。 刘春香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这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承认自己心里有那么一小丢丢的害怕,怕对面的男子...... 「时辰不早了,大哥若无事,我与大嫂以及各位妹妹们要去蒙古包那边了,听说,今天的是大嫂的阿布设宴,可要与我们一起同行?」刘稻香发现自家妹妹的紧张,微微一错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样的动作让苏子泓的心里很不快,却又不能说得那般直白,即便在刘春香这里受了挫,他还是不想太过伤害她。 苏子泓决定与她们同行,他满肚子的话儿想与刘春香说,他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刘春香却很警惕的队着他,这让他感觉很挫败。 金镶玉的嘴角微翘,讥笑道:「那么,夫君,走吧!」她把夫君二字咬得极重,她很不爽,很不开心,内心的嫉妒都快把她的脑子给烧煳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贼老天太不公平,为何刘氏姐妹竟这般好命,一个两个勾得男人们捧着自个的心儿奉上,却还要被她们给糟蹋。 再思她虽贵为公主,却终未得一心人! 妒火在狠狠地燃烧,烧得她的心肝肺痛得不行,小嘴泛起一抹苍白! 苏子泓抬眼看向她,目光阴沉,若有似无的警告她! 因着苏子泓的加入,这一行人的气氛透露着惊人的诡异。 明明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对夫妻,可任谁瞧见了,都能嗅到两人之间的仇恨。 恨意绵绵无绝期! 也不知这两人平日里是怎么个相处法的! 刘稻香两姐妹落后五六步外,刘稻香与自家妹妹咬耳朵:「你怎地就招惹上了?」 刘春香小嘴一撇,委屈极了,答:「我咋知道!」她当真冤枉的紧,遂又道:「二姐,你是知道的,上回我还差点被他算计了呢!」 提起这事儿,刘春香又用双眼狠狠地剐了苏子泓的背影一眼。 大抵是感觉到了她「火辣」的眼神,苏子泓竟然回头沖她温柔一笑。 顿时,刘春香被惊吓到了。 伸出小手紧紧地攥住自家二姐的衣袖,结结巴巴的小声道:「二姐,喏,看到没,他长了后眼,真的!」 刘稻香伸手抚额,后又伸手轻轻拍了拍揪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安慰道:「只是凑巧罢了,莫要慌,一会儿在宴席上,尽量莫要离开我身边。」 「二姐,我晓得。」刘春香巴巴的应答。 单若是比划比划拳脚功夫,刘春香是不怕苏子泓的,但这厮利害的地方却是惯会耍阴狠手段,刘春香自认自己的段数还比不过苏子泓,斗不过,她又不肯认怂! 她越发用力揪住刘稻香的衣袖,死也不肯撒手。 苏惠馨与苏惠兰两人行在最后,苏惠馨微微拢眉,她家这个奇葩堂哥,今儿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又是闹哪一处,一想起苏子泓那目光,她不由打了个战慄! 暗自警戒,防着苏子泓些。 ...... 顺着青石路绕过一处沙丘,横在眼前的便是一片白底花纹的蒙古包,有的垂帘处还用金丝暗纹镶边,不能看出,那些大抵是蒙古王爷们的所住。 整个蒙古包群处,人头攒动,欢歌笑语,笳鼓拍打的节奏十分明快,叫人心生欢愉,不过是一抬脚跨处,与身后密林遮掩,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红墙黄琉璃透露着庄严很不同。 微风中夹着一股浓浓的草原气息,欢快的笳鼓声混着烤肉的香气,还有草原上独有的泥土与枯草的味儿...... 触之,便打破了一行人的诡异气氛。 金镶玉心中的不快散去了少许,远远的瞧见她的族人朝她行礼,她回头笑着对刘稻香等人说:「今儿可要好好的耍一耍。」 抛开三千烦恼,远离世俗纠葛,这一刻,刘稻香等人只想痛痛快快的疯玩一场,再回京城里时,她们又是那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是世人眼中有着良好教养的贵女们。 唯独一人的心思与众不同。 几人这一玩,便到了晚宴时,一时蒙古包这边灯火通明,又有相熟的夫人来与刘稻香等人说话,便是端王妃也难得的被请了过来。 草原儿女索来以豪爽出名,刘稻香虽有孕在身不能吃酒,却也能感受到那些主人们的热情,一碗碗的酥油茶敬了又敬,她只笑着碰碰碗再轻抿一口,又道:「太多了,比不得你们的海量。」 那些主人闻言大声哈哈大笑,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今年托这位睿郡王妃与端王妃的福,他们部落今年能过个丰盛的好年了,只因两位王妃给的粮食比旁人家的又要好上不少,许多部落换到的是陈年粮食,而她俩给的是今年秋收上来的新粮。 草原一到冬日里,青草难寻,眼看着牛肉一日瘦过一日,自然是越发捨不得宰了,只待来年开春,水丰草盛时,再养回一身膘,方才能卖个好价钱。 刘稻香觉得,这些普通人的心思很纯净,有点像天山上的雪莲花。 「二姐,我刚才不小心贪了杯,这会子有点头晕,我想去外头转转。」刘春香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又与她撒着娇儿。 刘稻香微微拧眉,她可没望记苏子泓那头豺狼,正对自家妹子虎视眈眈。 「要不,我使人给你倒杯温蜜糖水来吃?」蜜糖很能解酒,而且吃了后,宿醉一夜第二日醒来,不会觉得头痛,苏子烨时常有应酬,刘稻香便是用这法子对付他的。 刘春香的小脸微微泛起一丝桃粉,靠近她又小声道:「二姐,我想小解,得寻个茅房方便下。」 她都憋了老一会儿了,若非实在憋不住了,她也不会提出来。 刘稻香朝自己的身后看看,又道:「要不,你带着之初,昔孟一起,这两人多少会些拳脚功夫。」 「知道了,二姐,我速去速回!」得了允许,刘春香笑得眉眼弯弯。 却不知这般娇憨、天真的样儿,又再次叫苏子泓惊艷了一把。 他伸手轻轻的抚住胸口微微皱眉。 身后的余庆见了,忙上前小声道:「主子,可是不舒服?」 苏子泓细细感受了一下,答:「不知为何,方才我这胸口跳得十分利害,有种马上会死去的感觉。」 他不懂为何,但他知道,他再次因为她的笑容而沉沦,便是一万年也甘心! 余庆虽已成亲,但他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怦然心动! 「要不,奴才使人去请太医来瞧瞧。」 苏子泓眼见刘春香起身离席,连忙摆手道:「不必,你去打听一下,那小丫头去哪儿。」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并无人注意到这个下人悄然离去。 他去的快,回得更快。 「主子,奴才瞧见了,刘三姑娘似乎吃多了点酒有些头晕,她的两个丫头正扶着她往茅房那边行去。」 苏子泓眉心一动,眼里闪过一道光彩,十分明亮,犹如雨后晴空挂着的那一抹彩虹。 「当真?」 难掩他内心的激动,这小丫头自那回被他设计不成后,如今越发滑熘得像条小泥鳅,想要逮到她落单的时候,当真是难如登天。 他抬起头看向宴会上,用眼角余光看到刘稻香正坐在那里担忧的向外望,应该是在为刘春香担忧吧! 「余庆,想法子让那些蒙古王妃们围住睿郡王妃,我想,那些王妃们若知道她是个大财主,定不会放弃这个长来长往的机会。」 因着大周皇帝之故,去岁,但凡得罪了苏子恆的部落,皆是过了一个饥荒年,着实叫那些人铭记在心,那些蒙古王妃若得了这消息,少不得要借今日的机会,在她面前多多露些个脸,方才好长长久久的来往。 余庆应声去办这差事了,苏子泓又对余正、余发道:「你俩去支开她身边的两只苍蝇!」 他指的是之初与昔孟。 这边,刘稻香正坐在那里与苏惠馨、苏惠兰小声说着话儿,却不防,蒙古的那些王妃们十分热情,一个个端着酥油茶上来与她碰杯,又拉着她闲聊,一时,她竟脱不开身。 再说苏子泓带着余繁趁人不注意,离开了宴席。 他知道这片蒙古包所设的茅房的位置,是这片蒙古包北面的一处小树林的另一侧,不算太远,但也有些距离。 刘春香从茅房里出来,发现之初与昔孟不见了。
第九百零九章 执迷不悔(二) 第九百零九章执迷不悔(二) 天高露浓,月色清冷,林密影幽,秋风扫叶,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的阴凉,冷风又大胆的撩起刘春香的衣裙,想要倒灌进去,一如即往的侵略,想要攻城伐地,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杏色薄斗篷,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刚才莫名的狂跳,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的小手缓缓往下,已朝自己的腰间摸去。 这样的夜晚,她身周静得叫人发毛,无一丝虫鸣,唯有沙沙,沙沙...... 「谁,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本姑娘滚出来!」刘春香柳眉倒竖,朝身侧的小树林里厉声大喊! 就在刚才,耳尖的她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音,虽然微小,却也逃不过她灵敏的耳朵。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眼前的阴冷。 刘春香举目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颀长,身着月牙底金丝祥云长袍,腰束浅紫祥云银纹宽腰带,豆绿宫绦,上悬碧玉锦鲤佩,目光温和中又掺杂些许的复杂。 她瞧向来人,还有心思想东想西,也不知这厮是不是也跟个女子一般,一日总要换来换去的穿几身不同衣裳。 「三姑娘不愧是习武之人,耳目之灵敏远胜常人。」苏子嘴边噙着笑。 许是因为月光太过清冷之故,这厮现如今瞧来,不如白日里那般给人阴沉沉之感。 「你把我丫头们弄去哪儿了?」她才不信苏子泓这祸祸会这么巧的出现。 苏子泓毫不掩饰眼中对她的赞许,笑答:「白日里,我便告诉过你,我想与你谈谈。」 谈个琵琶! 刘春香几次都差点在他手上吃了亏,心下越发提防着他! 小手摸着腰间,不着痕迹的又退后两步。 「你怕我?」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苏子泓的眼。 他面色狰狞地看向她,若眼神能杀死人,刘春香觉得自己这会儿定是尸骨无存。 「为何不怕,你几次三番的算计我,你自个儿不清楚,我有好几回都差点在你手上吃了闷亏。」 即便惧他,可她依然梗直了小脖儿,死也不肯低头俯低做小。 「你难道不知我为何会如此?」不知想起了什么,刚才平静下来的苏子泓,眼中划过一道狠劲儿。 那阴狠的样子,如同饿极了的草原野狼,无时无刻都不在寻找着可口的猎物,而刘春香,就是那道香甜可口的美味。 「我为何要知道你为何如此?」刘春香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苏子泓竟然语塞了...... 忒么的太扎心,他的小心肝疼得哟...... 苏子泓顿时拉下脸来,咬牙道:「你当我去你家提亲是说着玩儿的?」 他的俊脸阴得快滴出水来,又朝前迈了几大步。 刘春香退无可退,竟发现自己不知几时已改了方向,明明她才出茅房的...... 此时,她的后背抵在一棵大树上,她伸出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红唇。 却不知这一动作,叫对面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这该死的小妖精,若非时机不对,他真想就地镇罚! 苏子泓的双眸染上一层情丝,他咬牙狠狠地喘气着。 「你莫不是以为我就那么好摆脱?」苏子泓伸手轻轻的撩起她的一丝秀髮,想要低头轻嗅。 「啪!」刘春香伸出小爪狠狠地拍落他的大手。 怒目相对,又骂道:「大周哪条律法规定了?谁上门去姑娘家提亲,就一定得嫁给这人?喏,要是有八十百儿个人瞧中同一个姑娘,那姑娘的娘,岂不是要生百八十个小姑娘?」 她当真是快气疯了,这人是脑子有毛病吧! 「病得不轻,就该先吃了药再出门。」 她伸手用力一推,苏子泓一个不防,竟被她给用力推开来。 刘春香的小心肝,其实已吓得呯呯乱跳,这孤男寡女的,更何况她已定亲,若被人瞧见,便是百嘴莫辩了。 她绷着一张俏脸,避开伸手捂着胸口的苏子泓,从他身侧绕过,她打算快些回到自家二姐身边去。 两人身子交错间,苏子泓勐的一转身,伸手用力,一把抓住刘春香的纤腕。 刘春香本欲让开,苏子泓这一下却是迅速无比。 「你干什么?」她挣扎着想从他手里把手腕抽出来。 「给我放手!」 她的俏脸已染上羞怒! 「不放!」苏子泓感受着手心里的细若无骨,内心不受控制的又是一阵荡漾。 「为何?」 刘春香只顾挣扎着想甩开他的大手,压根儿就不肯回答他的问话。 「我说你为何执意要那般?」 他的眼神里酝酿着风暴。 「你给我放手。」刘春香的另一只手,用力的去掰他的大手,可是苏子泓却抓得越发紧了。 「什么执意那般?你是说亲事?」 掰不开那只手,刘春香并不想放弃,又道:「你先松开手,我再告诉你为何!」 她不想被人撞见,便是她与苏子泓没什么,但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她便是克守闺格,也会被人传成是浪荡女。 苏子泓不想放手,他想,这次放了手,只怕下次再也不能抓住她了。 刘春香见他那样儿,便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举起那只被他还牢牢抓紧的手腕,与他平视,神情冷漠地问:「你是想让我被家里乱棍打死,还是削髮为尼,从此青灯伴古佛?」 她苦笑着又道:「就像你的亲妹妹一般。」 不知她的哪句话触动了他,苏子泓的锐利的眼神狠狠地朝她一扫,后又什么都没说,真的松开了手。 自由了的刘春香,立马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成亲又岂只是两相情愿?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苏子泓的心里咣当一声,他听到自己的心摔碎的声音,又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撕痛,心里泛起一股子酸楚,默默注视着她。 「真记不起来了么?」 当年,那个娇憨、可爱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哎呀,可怎么办,你受伤了呢!」 他晕晕欲睡时,就是这么一汪清泉流进了他的心里。 「啧,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今日我救你是对还是错,喏,这是上好金疮药,当我结个善缘,哎,似乎是你家下人来了,嘻嘻,我走啦。」 随着她一转身带起的微风,一丝淡淡的桃花甜香就这么一头扎进了他的心里,并且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如今已是桃粉叠瓣满枝头...... 生生的长满了他的整个心房,再也容下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刘春香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她不欲与他多纠缠,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咬咬小唇,遂又转身欲离去。 苏子泓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这人有毛病吧,抓住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抓住,刘春香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情绪也频临爆发的边缘。 她搞不懂苏子泓到底想干什么,深吸一口气,用力的,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又缓缓道:「若是因为你提亲被拒,让你觉得颜面尽失,我在这里道歉,至于我为何同意了那门亲事,想来,与你无关。」 桃粉依旧,只是心有所属! 乃何,乃何! 苏子泓的口里很苦,比黄莲的味儿还苦上不知多少番! 她,果真不记得了。 又或者,当日她无意中救了自己,压根儿就不曾往心里去。 否则,他与她如此牵绊、纠缠,为何她始终无动于衷。 刘春香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满脑子都在想,这厮明明是个断袖,竟然还不肯放过她,老天,为何不长长眼,弄个天雷噼了那厮! 她默默望天,海带泪迎风飘啊飘! 身后,不远处的苏子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满目深情的望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 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头最终慢慢松散开来。 唯独她,是不受他掌控的,唯独她,是他不愿意伤害的。 哪怕明知她已有心上人,可他还想努力去争取,哪怕叫他遍地鳞伤,他也依旧执迷不悔! 谁叫她,是他命中的劫! 註定了一辈子...... 刘春香并不知自己无意中惹了一份孽缘,她心中骂着晦气,在路上遇到了被打晕扔在草丛里的之初与昔孟。 她回头望向,暗黑的大树阴下,一抹白是那样的刺眼。 她无奈的低头嘆息。 终归不想与他有什么牵绊的。 之初与昔孟好容易才醒过来,发现自个儿正躺在地上,脸上还火辣辣的。 不由伸手一摸,疼得两人眼花直泛,这是被人打耳光了。 「醒了?」刘春香声音平静的问。 之初与昔孟心神一慌,才想起两人先前是守在茅房前的,却不防被人打晕了过去。 「姑娘,还请恕罪。」 「算了,那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能起来么?二姐想必担心了呢!」刘春香站起来,微微疑眉,后又道:「你们中了药,此处无水,我只好左右开弓咯。」 总好过继续叫这两人躺在草丛里,虽说有些偏避,但也架不住宴会上的贵人们万一突然想上茅房呢。 之初与昔孟自知犯了错,低眉顺眼的爬起来,两人将刘春香拉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毫髮无损,这才安下心来。 「姑娘无事就好。」 「不过是想找我说会话,又嫌你俩碍事得紧,所以才弄晕了你俩。」刘春香神情淡淡的回答。 之初心中琢磨了一番,不由嘀咕了一句:「姑娘,奴婢怎生觉得你突然长大了不少。」 「哼,本姑娘以前在你眼里,很不懂事咯?」刘春香不满地追问。
第九百一十章 刁难 第九百一十章刁难 「哪有,只不过长辈们长说,姑娘们若想懂事,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刘春香白了她一眼,得意的答:「所以,本姑娘才是姑娘,你才是婢子。」 这是什么理由? 之初与昔孟相视而笑,快步跟上刘春香,时辰已不早,她们三个出来有些时候了。 ...... 疲于应付的刘稻香,幸好有苏惠兰两姐妹被她挡了不少杯盏,一时竟不曾留意自家三妹妹不曾迴转。 直到薛禅迈着沉稳的脚步,顶着一张络腮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惊觉,似乎有些不对。 刘稻香暗中嘀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 她心生恼意,不满薛禅的出现。 可是她身边的另两个,也是娇娇小姑娘,自然不能帮上她什么忙。 薛禅端着奶茶朝她敬了敬,笑道:「我瞧王妃不喜酥茶,特意叫人准备了些奶酒,王妃何不尝尝我大草原上最美味的吃食?」 即便他说得再好听,可话里的威胁让刘稻香秀眉紧拢。 只是碍于在宴会上,她不能闹得太难看,勉强笑道:「我便抿一口,意思意思一下,先前与众位王妃们已吃过不少酥茶,虽不比奶酒醉人,却也很撑人。」 她委婉的说出自己不能吃太多奶酒,后又看向薛禅世子,挑了挑眉,道:「想必世子不会强人所难吧!」 哼,想将她的军,她却是反将一军。 薛禅看似粗犷豪爽,内里十分精明,伸手摸了摸络腮鬍,哈哈大笑道:「我又岂是那等小人?不过是杯奶酒而已,王妃不是说了么,被酥茶撑着了......」 一时,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光中隐含不满,薛禅是他(她)们部落未来的王,一个小小郡王妃,竟然如此给脸不要脸。 「我家嫂嫂的确是被酥茶撑着了,不过呢,世子的盛情难却,小女子便代我家嫂嫂敬世子一杯。」苏惠兰突然站起来,一张小脸十分苍白,娇弱的身子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她白净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斗篷边儿。 病娇美人赛西施,苏惠兰的骨子里就有一种弱不胜衣的风流之态。 薛禅的眼前不由一亮,与刘稻香娇艷明媚很不同,若说刘稻香是张扬带刺的火红蔷薇,苏惠兰便是那春风柔雨下的,那一抹清纯无瑕的淡香茉莉。 两人美的不同,却也同样惊艷了时光。 苏惠兰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暗中祈祷藉口尿遁的刘春香快些回来,她实在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若非自家嫂嫂身子有孕不宜吃酒,薛禅的小小刁难,又何足为惧。 一只温暖细腻的小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帮她驱赶走笼罩全身的寒意。 苏惠兰举目望去,刘稻香正笑意盈盈的瞧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许。 是了,她是谁?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贵女,岂可弱了皇室的声威。 「你是......」薛禅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十分有趣,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偏偏如同草原上的杂草一般,倔强不屈,迎着寒风昂头而上...... 他惊艷的目光里添了几许赞嘆。 「她乃我家二嫂!」虽着她的这话一出口,好似一股力量注入她娇弱的身子里,她昂起头,挺直了小腰板,满脸大放光彩,充满自信而又大声地朝他道:「我父平王,我乃当朝清雅郡主!」 她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时,震憾的目光接踵而至! 薛禅看她的眼神少了轻浮,多了些凝重,他的目光来来回回的瞧着两人,很让人意外。 「薛禅世子,本郡主代我家二嫂吃了这杯酒!」 苏惠兰鼓起勇气,强迫自己端起酒杯,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能手抖,不要怕,咬咬牙就能过去。 以前,她得自家二嫂的庇护,如今被这劳什子野蛮世子为难,二哥不在,她自当挺力而出。 她端起酒杯朝前一伸:「薛禅世子,这杯是我代二嫂吃的。」 说完一口闷了,后又指使自己的丫头蓝鸢为自己再斟满一杯,又朝薛禅敬了敬,因为吃酒之故,此时,她的脸上抹上了一丝桃粉,清雅中透着几分娇憨可爱,只听她又道:「这杯,是本郡主代我家二哥敬世子的,想来,我二哥十分高兴能与你们部落常来常往。」 她这些日子被刘稻香带在身边,学到了不少交际手段,就譬如现下说的话,即提醒了薛禅适可而止,又暗含警告之意。 薛禅若真把眼前的郡王妃与郡主得罪狠了,只怕会要再次接受大周皇室的满腔怒火。 「四妹妹,别世子世子的,你应该唤我家阿哈为亲家哥哥。」金镶玉不知几时来到了这边,听到苏惠兰的话,忙开口打哈哈。 刘稻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她,金镶玉笑着笑着就觉尴尬了...... 「我家小姑子说得没错,皇上有意与众部落结万万年之好呢,若无意外,自然是要给大嫂些面子,不过,也不是非要......」刘稻香的话里有话,与聪明人说话,无需直白点破。 金镶玉与薛禅的脸色骤然变色。 苏惠兰的话,两人可以不必太在意,可刘稻香都哪此说了,由不得两人不掂量一番,毕竟,刘稻香另一层身份是个大财主,说她财大气粗,腰缠万贯也不为过。 「哈哈,王妃,郡主,本世子不过是个粗人,先前说话不经思虑,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量,清雅郡主敬酒,本世子自然要接下。」 薛禅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一举一投足间,尽显他的粗犷豪爽。 刘稻香挑挑眉,不过是收买人心的小伎俩罢了。 因着想这些,她忽略了薛禅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恼怒与兇残! 待到刘春香回宴会上时,竟然错过了这处戏。 跪坐在长案前,听苏惠兰与她小声说着先前发生的事,不过是隐晦的提了提,刘春香为之扼腕,都怪那脑子进水了的苏子泓,若不是他阻挡了自己一阵子,又岂会叫柔柔弱弱的苏惠兰这个好友顶上去。 心中不但懊恼,也越发将苏子泓嫌弃上了。 宴会将散时,苏子烨亲自带人来这边接她们三人回去。 永乐郡主苏惠馨是随着端王妃一起走的,在路口遇到了苏子烨,少不得也要说上几句,苏惠馨更是绘声绘色的与他说了宴会上的事,临走前,又贊了一句:「真看不出堂妹有如此勇气,到不曾坠了我们皇室的名声,如此一来,我到有些后悔当时干啥要反应慢了一口气呢?」 苏惠馨为此耿耿于怀,端王妃伸手轻抚她头,笑眯眯地道:「那薛禅我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往后有的是机会。」 端王妃一点都没有助纣为虐的意识。 苏子烨只是点点头:「本王去接她。」 随即,两方人马便各自分头行事。 苏子烨接到刘稻香时,她正拿着帕子轻掩檀口,小心而又谨慎的打着嗝,苏惠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稻香姐姐,晚上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呢?」 刘春香也跟着道:「二姐,你可还好?不若咱们也甭叫人准备软轿啥的,不如多带些人走回去,若实在不行,便与那金镶玉一同迴避暑山庄?」 刘稻香轻笑道:「我也不曾吃几杯,只是那满桌的菜白白浪费了,碧玉,回头叫厨娘再给我做些清淡的菜式。」 「二姐,你这会儿不会是又饿了吧?」刘春香真怀疑自家二姐的肚子里揣了个什么东西。 刘稻香不高兴的撅起小嘴:「我就是饿了,不可以吃啊!」 「自然可以。」苏子烨迎了上去。 刘春香与苏惠兰各自唤了人后,又落后两人几步,同时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万幸自家冷面阎王姐夫(二哥)来了。 深秋露重,苏子烨轻拉着刘稻香的小手行至一避眼处,把自个儿的左手一伸,进忠忙把准备好的厚披风递上。 「塞北不比京城,夜里风寒重,还是要披件厚实些的斗篷方好。」 碧玉等人早已帮刘稻香解去身上的薄斗篷,又换上了暖和的厚斗篷。 刘春香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皮鞭,暗下决定,以后与古令舒成亲了,他若不待自己这般好,定要拿小皮鞭狠狠地抽他。 苏惠兰的眼里流露着羡慕,暗自猜测,不知表哥现如今长成何样了,是否也有二哥这般体贴会疼人呢? 「我明儿要办件差事,怕是有些日子不在你身边,你自个儿小心点。」苏子烨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 刘稻香十分担忧的问:「你让我爹娘寻了个理由,早早回了京城,可是现在你要办的差事有关?」 「嗯,只是连累你了,怀着双身子还要留在这里,应付那些人。」苏子烨初为人父,把刘稻香当成了一碰就碎的鸡蛋壳。 「你只管安心当差,我身边的碧玉几个,好歹是两个姑姑教导出来,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却也能打开些大汉的。」刘稻香并不是个娇气的人,她即然嫁给了睿郡王苏子烨,就要承担起郡王妃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苏子烨的嘴角动了动,直到一行人已到避暑山庄的侧门处,他才道:「我已与皇上堂兄提过,待到这一身事了了后,许了我个巡抚的职,到时,我便可携了你去江南小住几年。」 大周的地方官皆是三年一变动,这一去,刘稻香至少能在外头自由自在的耍上三年。 「不知娘可能随了我们去?」 「怕是不成的,爹还在京里呢,到是可以接她老人家去小住两月。」
第九百一十一章 来信 第九百一十一章 来信 老人家,刘稻香嘴角微微上翘,笑着打趣他:「你这般说,若叫娘知晓了,肯定要扒了你这身皮的。」 苏子烨闻言,伸手轻轻地拭了拭鼻尖,不是么?! 老枝瑟瑟,尘烟滚滚,马蹄重踏闷响连绵。 沉寂了一夏的避暑山庄,被这阵阵闷雷重重地轰着,雄狮初醒,四野静寂。 刘稻香眼里的那队轻骑快马卷着浓尘渐渐远去,最终与天地幕色相连...... 转眼间,苏子烨已离开有好几日了,刘稻香这日倚窗望着落成了光杆司令儿的老树,心中莫名的泛起丝线哀伤。 「碧玉,今日初几了?」 「回主子的话,今日十一。」 刘稻香继续小手托腮倚在那里一动不动,久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成了一尊雕塑:「他走的那日,我记得是初四。」 一转眼,苏子烨已经离开避暑山庄有七日了。 平日里话最少的碧竹开口问:「主子,咱们几时才回京?」她有些想念姑姑们的唠叨,想念青丝这位先生在她学厨时,总耐不住性子吼她,说这儿切得不够好看,那儿又太马虎了。 她已经开始想念京城里的一切。 刘稻香回头笑答:「我也想回京了,只是,上头不松口,除非是找藉口,不然,哪里又可轻易能离去。」 碧竹闻言微微有些失落。 门帘被人挑起,碧莲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封信。 「怎这般多?」刘稻香微微有些诧异,目光落在她右手拿着的那叠信上。 碧莲扬了扬手中的心,声音里透着欢喜:「主子,好些年,除了夫人与侧妃娘娘的,还有青州来的几封信,有镇长写的,有主子的髮小写的,还有一个是巧云织纺来的,另外两封,一封是舅老爷的,一封是刘四夫人的。」 刘四夫人指的是胡馨莲,她的来信里并无大事,只说刘旺贵如今已胖到了两百来斤,在信里抱怨他太胖,太费料子了,她如今的生意越发红红火火,自己的弟弟已成亲,多谢刘稻香这个好友费心了,因着这事儿,这青州城有头有脸的绅士们,也多少卖她些脸面了,生意也越发做得轻松起来。 随信而来的,还有她夫妻俩为刘稻香三姐妹,以及她爹娘、公公、婆婆准备的一些礼物,说是送她们的中秋礼,胡馨莲在信上说,因着手中的生意多了,她也越发忙碌,这不,这中秋礼送得有些迟了怕是过了中秋才能收到,又想着刘稻香已去塞外,她便叫人直接送去了府上,只可惜,刘稻香需得回京后才见到。 「这信怎地来得如此之迟?」 刘稻香拿着胡馨莲的信翻来覆去的看,都九月中旬,这信才收到。 碧莲娇声答:「主子,奴婢听那专程送信来的人说,中秋前后,青州往京城来的路上,有一处路段被山洪冲垮了,许是因为这个给耽误了。」 「多亏这次罗姑姑带的商队,因为人货太多不得不坐船走运河去青州了。」刘稻香不由感嘆,人算不如天算。 而刘珠儿的来信,是说自己做到中秋之后,便不再当这巧云织坊的管事了,新的管事已经全面接手,她也将带着孩子们奔赴自家夫君那里,又说如今自己的嫁妆也添了不少,手中也握了一两百亩的粮田,信里已写明,她与刘稻香在枫叶湖那边的管事谈妥,以后每年的粮食皆运至那边,再由刘稻香结了银钱给她。 如此一来,即可不必担心自家庄子上的管事生反主之心,也不怕银子落于那些不忠之人手中。 刘稻香细细品味这字里行间,看完信后,笑道:「珠儿姐姐的字越发写得漂亮了,整个信读下来,给人感觉很简洁明了,想来,这些年锻鍊得她十分干练了。」 碧玉羡慕的问:「主子,为何主子的髮小也好,还是与主子的亲朋也罢,怎地个个都学主子的,有了银子不是买地就是买铺子?」 刘稻香答:「女子即便嫁人也当自立,要知,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不是每个男子皆如王爷这般!」 若非她自个儿努力争取,苏子烨又怎会想到这一层。 说到底,终归是情至深处爱意浓,方才换来终身不悔。 而远在连山镇的翠花,她所写的信又有些不同,信中吐槽了一把她那不明事理的婆婆,事事都爱强出头,公公也因此越发爱在外头寻花问柳,小妾更是一房一房往屋里抬,原本,她婆婆也要给他夫君纳妾的,翠花死活不肯同意,当场言明,若要给她夫君纳妾,她便要求和离。 况且她本身又是个勤快的,当年随刘稻香学养鸡餵猪,如今更是在镇上买下了三个铺子,县城里也买了两处皆一处二进的小院,以前还有一个养猪的大庄子,她的婆婆顾忌翠花手中的银钱太多,不愿意便宜了别家人,只得忍着这口气,不再提这纳妾一事。 信上虽写得简明,但刘稻香还是看得出来,翠花这些年过得不算太如意,好在她夫君待她还好,只是性子有些太愚孝了点。 张裕德的来信更不用说了,那自然是与她枫叶湖和庄子有关的一些琐事,刘稻香越看心情越好。 枫叶湖因着这些年顺风顺水,如今又往西扩了千亩,累计有三千余亩丘陵地,做旁的到不大适合,皆让张裕德叫管事在一些低处挖了些水塘,种上些水浮莲之类养着,用来餵食那些红头雁,如此也能省下不少粮食谷物。 「主子,恭喜了!」碧玉挨着她,也趁机把信看了。 刘稻香拿起那张新地契打量了一番,交给碧玉道:「好生收起来吧!」又觉得自家小舅舅胆儿真大,竟放心把这地契夹在家书里寄来。 「每年总要添些产业方才好。」她的小手轻轻抚着腹部,这儿已经孕育着一个小小的新生命,为了自己的孩儿,她总要做出些好的打算。 而张桂花的来信不过是寻常的问候,家中也一切太太平平。 钱侧妃的来信才是重中之重,她越瞅着脸色越凝重,碧莲瞧出不对,朝碧玉使了个眼色,碧玉微微拢眉,又暗中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事儿,全看主子愿不愿意说了。 半晌后,刘稻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子,只觉脑子里事情繁杂,如同一团乱线,理不清头绪。 「主子,要不,奴婢给你按按?」碧莲眼珠子一转,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刘稻香觉得脑门子生痛生痛的,遂让她过来给自己揉一揉。 「主子,可觉得舒服?」 「嗯!」刘稻香觉得紧绷的头皮稍稍得到放松了,不由舒服地嘆气。 「你这小丫头片子,跟谁学了这手?」 「还能是谁,自然是侧妃娘娘跟前的柳妈妈学的呗,柳妈妈说,侧妃娘娘这喜欢她这一手了,对了,柳妈妈的娘家祖先,曾是在宫里伺候过主子,后来传了下来。」 刘稻香夸赞道:「这指法不错,你有心了,碧玉,我记得上回这小丫头早早瞄中了那一对镶猫眼石金蝶耳坠,你回头找出来给她。」 碧莲连忙欢天喜地的道了谢。 刘稻香又道:「哼,小丫头还跟我耍心眼儿了呢,不就是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拐着弯儿提起柳妈妈,不是提醒我,快些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碧莲也不怕她,笑嘻嘻地厚着脸皮道:「奴婢谢主子赏,大赏呢!」 「得了,告诉你们几个也无妨。」 原来,钱侧妃的来信里头,说的正是前些日子在信里提起的赵一腿。 钱侧妃有些真本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无真本事,她又怎会斗得过平王妃,而且,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但生了苏子烨,更是把他养得壮壮实实,又看着他娶妻,嗯,只差生子了。 「我婆婆在信里头说,赵氏的确是个颇有心机的,她虽是那位倒台王爷的眼线,可也不妨碍她在府里再找个靠山,她是舞伎出身,小时候教坊里的管事妈妈见她颜色极好,为了让她有一个软香身段,竟用药坏了她的身子,叫她不得生育。」 不知几时进来的碧草听得直惊唿,吓得小脸苍白。 「奴婢娘的以前有个玩的好的,也是因为家里太穷被卖去了教坊,后来,我娘说,再也没她的消息了,那岂不是......」 刘稻香睨了她一眼,又道:「即然是要送入富贵人家做舞伎,自然是不能乱了血统,贵族们的心,又是很冷很硬,那赵氏因不能生育,赵一腿便把他的一个亲儿过继给了赵氏当儿子,但依然姓赵,言名将来赵氏老去后,由过继过来的儿子负责摔火盆子,负责每年给她扫墓上香......」 「所认,赵氏才会如此帮赵一腿!」碧玉立马切中要害之处。 「没错,赵一腿在他姐姐面前一直是个老实而又有些体面的人,其实,在外头,扯着平王府的虎皮为非作歹。」 只不过钱侧妃这个婆婆也是个精明的,来了个借刀杀人,她使人把赵一腿在外头的事捅到了平王跟前。 这还了的,一个不知哪个旮旯弯弯里冒出来的痞子,竟然说是他平王的小舅子,他呸! 赵一腿很快就落到了平王的手中,他一口咬定自己是酒后胡言乱语,作不得真。 钱侧妃在后院得知后,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与赵氏。 一个是与她有仇,一个是与她乖巧的小儿媳娘家有仇。 钱侧妃暗中把赵氏是赵一腿亲姐姐一事,又给很不巧的暴露给平王知道了。 于是乎,赵一腿的人生,在拐了一个富贵的大弯后,又再次踏上了以前的老路,枷锁上身,直奔苦寒之地,连带当初帮赵一腿消罪的那些小芝麻官儿,全都被平王一桿子扑下了水。
第九百一十二章 风雨前夕 第九百一十二章 风雨前夕 这是红果果的被迁怒了。 至于赵氏么,平王在得知平王妃是如此管理后院之事后,气得一个倒仰,当日得到消息后就杀进了繁锦院,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总之,听说平王妃自那日之后,便一直缠绵于病榻,平王有意让钱侧妃管理若大个平王府。 钱侧妃呢,怎么可能接手这么个烂摊子,她是这么回平王的。 「王爷,妾知王爷是怜惜妾,只不过妾只是侧妃,掌管这府里明不正言不顺,况且,这府里头还有个世子夫人在呢,自然是要让她来管了这平王府。」 平王尚不知,自家大儿子大儿媳已经暗搓搓的私下商量好,只待时机一成熟,就等当今皇上宣布两人和离的事。 钱侧妃想把这个锅甩给金镶玉去背,她可不想累着自家小儿子。 嗯,刘秋香已经抱着儿子了,表示她已离抱孙子不远也! 钱侧妃想得很开,自家儿子是个有能耐的,如今窝在这府里,虽说有些坏处,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赵氏最终的去向,钱侧妃在信里语言不详,刘稻香估摸着,这个赵氏大抵被平王这个公公给暗中处理掉了。 似乎今年并不是个什么好年岁,今年的老天好似烂了个窟窿,动不动就来场寒凉渐重的秋雨。 刘稻香脱去小袄换上秋袍,此时,她正在东厢房那边的书房里看着帐册,即便来了避暑山庄,京里舖子的帐册,每月总会及时送到,她因着怀了身子,看帐的时辰已被碧玉强行减少到每日只许半个时辰。 她好歹与碧玉讨价还价,最终让她点头,上、下午各半个时辰,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这样的工作量对刘稻香来说,真的很轻松。 外头一阵响动,刘稻香正认真看着帐本,并不曾注意这些,碧玉看了她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不时,便与碧莲一同回来了。 「主子!」碧玉弯腰轻声响她。 「嗯?」刘稻香的目光依然盯着帐本,左手正噼里啪啦的拔着算珠子儿。 这算盘,正是她的陪嫁之一,一个上好的紫檀木珠算盘,纤指飞舞,如同灵活的玉蝶上下盘旋。 半晌后,她的左手停下来,微微怔了怔,这才似想起碧玉先前唤了她。 她抬起头来,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碧玉暗中猜测,想来京里的那三个粮油铺子又有不少收益。 「何事?」 「世子夫人差人送信来,说是过来陪主子吃午饭呢!」 刘稻香偏着望向窗外,眼神比外头的秋雨更加寒凉。 「终是按捺不住了么?」 碧莲担忧地道:「主子,要不找个人装扮成主子的样子?」 「是啊,主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呢!」碧玉再劝。 刘稻香轻轻摆手摇头:「你俩不必再劝,左右是在我自个儿的小院里,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可是王爷此时并不在避暑山庄呢!」碧莲还想再劝。 刘稻香已神情郑重地看向她:「碧莲,我即身为睿郡王妃,自该承担这该承担的责任。」 享受了子民的供养,自该有所回馈。 「想来,你们也不想大周天下,再次生灵涂炭。」 上位者们的较力倾轨,受苦的是平民百姓。 「你们几个都警醒些,还有,我妹可是与兰儿搬到一块儿住了?」 碧莲上前答话:「主子,三姑娘得知是主子的安排,昨儿晚上就已欢天喜地的带人搬过去了,郡主也高兴得不行呢!」 刘稻香轻微点头,吩咐两人喊了碧竹、碧草一起去准备。 「亲亲小香香,有没有想本禽兽?」禽兽007的声音里透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刘稻香眉心微微舒展开来:「自然是想你得紧,最近可还好?」 「也就那样,本禽兽都已经累成了狗,当初被感染的也就我们那一窝窝,现在每天都在网上流窜,忙着救火呢,足足满了整整三年了,总算是救了不少智脑,我可是成了大功臣,快看看我这身漂亮衣裳,好看不?嘻嘻,母亲赏给小的的。」 禽兽007欢快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一阵噼里啪啦,刘稻香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扫心中的阴霾。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瞧。」 她把书房里伺候着的小丫头全都打发出去,又叫人关上门,只说不喜扰了清静。 这才转身去了书房最南边的内间,绕过屏风,可见一上好梨花木美人靠,刘稻香一个闪身进了空间。 「哎呀,你这身衣裳的确很美呢!」 一株火红中隐隐有金丝流动的豌豆苗出现在她眼前,火红中透着金光,隐隐带着一丝丝富贵之气。 「好看吧!」禽兽007在她眼前转起了圈圈,又开心地告诉刘稻香:「小香香,我因为工作努力又出色,公司已升我为小组长了,手下也能管七八个员工呢!」 刘稻香猜,它嘴里的员工,估摸着与它本是同根生...... 「爹娘呢?三妹妹呢?我给她们带了上好的丝缎,薄如蝉翼,十分轻便,最适合做夏衫了。」 刘稻香摸了摸小下巴,淡定地看着眼前乐不可吱的禽兽007,凉凉地答:「现已入秋,现如今还在避暑山庄,这边已入深秋。」 正在空中跳舞的禽兽007,整株儿都晃了晃,懊恼地道:「哎呀,我怎么记错了?」 刘稻香并没追问它为何出错了,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笑答:「那些肉食可要收走?存储区已经快堆不下了。」 自上次分别以来,禽兽007还是头回出现。 「哼,那些傢伙可不就是这么干的,说得好听是给我放假,实际上,藉此机会,让我把这些货物收上去,对了,东西多么?」 「嗯,有不少猪肉和鸡、鸡蛋,你自个儿等下清点一下。」 刘稻香的心思不在这上头,笑道:「能待多久?」 「不久呢!回去又要加班加点的干活。」不知禽兽007是怎么弄的,刘稻香得到空间提示,说是储存区多了一百匹绸缎。 还有许多的粮食以及一些皮毛。 「你多的那些鸡和鸡蛋,还有猪肉,我都帮你换了这些,目前,你等级不够,但我的权限上提了,能与旁的同事进行交易,帮你换成了适合你用的东西。」 那些粮食的话,不用说,是禽兽007帮她从公司那边换来的。 「你那边还要多久?怎地这星际战发动起来,没完没了呢?」刘稻香习惯了禽兽007每日出现刷存感,如今,少了它的存在,总觉得心里有块地方是空荡荡的。 「要打到那些侵略者服输才行。」禽兽007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要难过,小香香,我会努力争取当上主管,然后,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 「嗯,你自己也不要累坏了,注意安全。」 心中明知禽兽007不过是一堆虚拟的数据,可刘稻香的心里还是很不舍它的离去。 今日,禽兽007被允许有一天的假,刘稻香开着它为自己弄来的那辆儿童跑车,载着它沿着养殖场遛了一圈。 「想不到这车真好用。」禽兽007陪她巡视了那一片金丝楠木林,又与她一起去了远在京城的那个粮仓,再次把粮仓都堆的满满的。 这才在刘稻香恋恋不捨中,禽兽007挥了挥它的苗尖尖,消失了...... 风簌簌,雨萧萧,空气里飘荡着凄凉、苦涩而衰败的枯草味儿。 刘稻香站在正屋廊下,秋雨中一个火红的身影由远及近,泛黄的油纸伞上沾满了一层水珠,凝而不散...... 金镶玉今儿的确很美,只见她头戴金丝珍珠银狐帽,长长的珍珠、红珊瑚、蜜蜡珠儿做成的垂穗,竟垂至腰间金丝吉祥如意纹腰带处,外罩镶毛金丝缠枝盘肠纹大红缎琵琶对襟坎肩,内着杏底灰貂鼠皮马蹄袖长袍,脚蹬厚毛皮靴。 刘稻香眨了眨眼,竟然有一种惊艷的感觉。 果真,还是这种大气的服饰最适合金镶玉,有种叫人心动的粗犷美。 金镶玉行至廊下,随手把手中的纸伞往身侧一扔,笑道:「这雨下个没完没了,即不能出门骑马,又不能设宴吃酒,叫我那能歌擅舞的族人们好生娱乐一番。」 说到这儿,她略微顿了顿,又道:「我在家闲得无聊,又估摸着这一次来的人里头,能陪你打马吊的人极少,不是那性子相近,又招你喜欢的,你怕是也懒得应付,我便寻思着来你这儿蹭饭吃。」 刘稻香不知她所来何意,遂笑道:「我已叫人单备了孜然烤羊排,只是惠兰妹妹的身子骨不大好,又因近日吃得太过油腻,如今,我也随了她的喜欢,单单只想吃些清粥小菜。」 她避重就轻,只推说是最近吃太多牛羊肉,却不提自己如今越发不爱闻太油腻的东西。 午饭过后,金镶玉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刘稻香想了想,便叫人取了茶具来,又单起了红泥小炉,烧了一壶上好的泉水,自个儿亲自动手沏起茶来。 「我总觉得你们南边来的女子,要比京城女子多了些纤柔温婉呢!」金镶玉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中的赞嘆。 刘稻香相信这一刻,金镶玉是真的羡慕她身上的这个特性。 就像她,很欣赏金镶玉身上的那种粗犷美一般。 「你今日怎地如此得空闲?」
第九百一十三章 疑云层层 第九百一十三章疑云层层 刘稻香颇为惊讶,竟没有与苏子泓打一架又或是吵一架。 大抵是她脸上的想法太过于明显,金镶玉接过她递来的热茶,吹了吹又轻呷了一口,方才道:「我已与苏子泓谈妥了,左右我与他是要和离的,两人也没必要再像以前那般互相看不顺眼。」 岂止是看不顺眼,她与苏子泓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即视感。 刘稻香轻轻摇了摇头,头上的明月玉步摇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噹声,在这沉闷的秋雨里,多了一丝丝的明快。 「如此再好不过,对了,你上回不是说暂时不能回草原上了么。」 金镶玉撇了她一眼,笑道:「皇上身子骨没大安,这些事只能暂且放一边,不过,我上回带了些好物去见了顺妃娘娘,请她在皇上跟前再多美言几句,想来,这事很快就会成了。」 难怪她今儿心情如此之好。 「相比京城里那豆干似的天空,我更喜欢家乡那辽阔的草原,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难得的,刘稻香与金镶玉只是闲聊了一下午,竟也能和平相处。 临走前,金镶玉对她道:「那是,终是我阿哈不对,他那日因着心中高兴,不由多吃了几杯酒,不免有些胡闹了些,我代我阿哈向你道歉。」 刘稻香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心上。」 她说的是大实话,她在意的,只是她身边亲近的人。 金镶玉莞尔一笑:「我信。」 下午,外头的风雨越发大起来,碧玉怕屋里太潮,便让人生了个碳盆子。 刘稻香自打有了身孕后,做什么都小心谨慎许多,送走金镶玉后,她觉得身子有些泛,便倚在美人靠上打起了小盹,迷迷煳煳间,似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却费尽了力气都睁不开,不时,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熟睡中觉得自己的嗓子渴得快冒烟了,再次缓缓的睁开眼。 碧草正做在床头缝着小衣衣,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欢快地道:「主子,你可醒了。」 刘稻香抬头朝窗外看去,天依久阴沉沉的,不过雨已经停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才一刻钟不到。」碧草回头看了一下摆在桌边的刻漏,一边回答。 「主子可是醒来了?」碧玉的声音从碧纱橱外传来。 碧草忙应:「是的,你快叫人打些热水进来。」 她又回头对刘稻香道:「顺妃娘娘来了。」 「几时来的,怎地不叫醒我?」 刘稻香的睡意一下散去,忙从美人靠上起来。 「不急的,我瞧你睡的香,便没让丫头们唤醒你。」说到这儿,她又瞟了一眼碧草手上的东西,又道:「亏得我亲自过来了,不然,你还得瞒我到几时。」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行来,又道:「难怪睿郡王临出门前,特意与皇上说了,莫要叫我再寻你入行宫玩。」 原来是因为自家这二侄女怀了身子。 「你怎地过来了?」刘稻香给她行礼,刘芷菱忙伸手扶起来,笑道:「又不是在那里,做甚如此客气,那些礼仪都是做给外人瞧的。」 刘芷菱扶着她行至桌前坐下,又接了碧玉重新泡的热茶吃起来,方才缓缓道:「皇上他......前几日旧病復发,不肯见任何人。」 什么? 刘稻香的心勐的一下被揪住,随即又问:「多久了?」 「你夫君离去第三日中午,我那日中午正陪皇上进午食,谁知皇上突然晕倒了,只不过这事瞒得紧,外头人都不知情,可是过了这几日,事儿怕是兜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赵太医呢?那个叫什么圣手的御医呢?」刘稻香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现在满心都为苏子烨担忧,究竟皇上给了他什么差事? 为何皇上会在这节骨眼上,体内的余毒又爆发了。 「赵太医也是束手无策,说是,皇上体内还隐着另外一种剧毒,原本是毒毒相剋,如今,一种毒已清理得差不多,再也压制不住另外一种毒了,偏生现在这种毒的解药极其难寻,我一时心烦,也不知该找谁说这些事,在行宫里心惊胆颤的待了几日,终是没忍住来找你了。」 刘芷菱并不是指望刘稻香能帮上忙,她仅仅是想吐吐苦水而已。 刘稻香的小脸一片惨白,她不愿看到自家八姑姑守活寡,若禽兽007在,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可是...... 「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大抵只能听天由命了。」这话音一落,刘芷菱浑身都散发着一阵死气。 「八姑姑,都说真龙护体,即然皇上能坐上那位子,说明他本就是天定之人,定会大难不死。」 「或许吧!」刘芷菱也无计可施,除了每每暗地里伤心落泪,便再无它法。 ...... 傍晚时,皇上再次病倒,且犯恶疾的事传开来了。 避暑山庄的墙歷来漏风的利害,这样的事只要有一个人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能传遍整个避暑山庄。 刘稻香叫人打听来的消息得知,这事儿是从行宫里传出来的。 听说,是金镶玉的阿布,因为自家女儿的事,决定冒险再次进行宫求见皇上,结果发现皇上再次病倒了。 秋夜越发寒得利害,刘稻香早早就叫人把院门落了锁,又把丫头、婆子们紧紧的拘在了自家小院里。 碧玉四人此时正陪着刘稻香看话本子,挑灯心的挑灯心,做绣活的做绣活,沏茶的沏茶...... 在这样风雨欲临楼的夜晚,总个避暑山庄都透着一股压抑的叫人窒息的低气压。 「呯!呯!呯!」 秋雷未响,门已先震! 短暂而急匆的敲门声惊醒了守门的门房。 「谁?」门房举着桐油灯迈过门坎,微亮的火光在秋风里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门外传来乌珠的声音:「快些开门,我是公主跟前的女官。」 门房识得乌珠的声音,忙把桐油灯放在一处小石柱上,这才稳稳地抽去木门栓:「乌珠女官?!」 乌珠紧了紧身上的短斗篷,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自己身后正站着的金镶玉:「正是,快些开门,我家公主有要事见你家主子。」 金镶玉依然是白日里的那身衣裙,门房见过,也曾听说了,这是金镶玉部落公主特有的服饰。 「给公主请安,奴才这就打发人去后头送信,还请公主先进来再说。」 门房今日得了刘稻香身边大丫头碧玉的提点,知道这会子避暑山庄各方势力到了最后倾轧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的请了金镶玉入内,又打发人先一步去后院告之自家主子。 刘稻香盯着手中的话本已许久,只是她手中的话本子迟迟不曾翻动过。 丫头们知道她担忧什么,连带做事都轻手轻脚的。 内院的门被婆子敲响,短而急促。 刘稻香回过神来,秀眉微颦,对碧莲道:「你去看看。」 碧莲正坐在那里给她剥松子仁,刘稻香曾告诉她,她怀身孕这段日子里,每日要食数十粒松仁,以及每隔几日食一碗现磨的黑芝麻煳煳。 「奴婢这就去,主子,松仁已剥好。」 她把描有缠枝金边的小碟轻轻推到刘稻香面前。 天大地大自家孩儿最大。 不管外头风雨交加,又是如何飘摇,她神情淡定地把那些松仁捏起来放入口中,又细细的嚼着。 门帘被挑起,正堂朦胧微暗的烛光下,现出一个人影。 刘稻香觉得有些凉,把搁膝上的小薄皮被往上扯了扯,微微眯了眯眼,盯着碧莲身后跟着的那婆子。 若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守在二门处值夜的一个婆子。 「主子,婆子来禀事了。」 碧莲往一侧移了两步,又笑着对婆子说:「快些把事禀与主子知晓。」 婆子先行了礼,给刘稻香请了安,方才道:「主子,前头小子刚才跑到二门处送信,说是世子夫人带着乌珠女官又来了。」 刘稻香微微一愣,道:「她中午时不是才来过么?」 「奴婢也曾问了那小子,说是乌珠女官说的,世子夫人找主子有紧要的事,一刻也不能延误。」 刘稻香总觉得好似有什么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她典指轻弹小几桌面,叩叩叩,清脆的声音让这屋里越发安静。 「这事儿,我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 婆子想了想,又道:「那递话的小子说,世子夫人穿的还是中午那套衣裙。」 世家大族都很讲究,出个门总要换套干净整洁的衣裳,像金镶玉这种一天来两回的,平日里,她定要换过一套衣裙方才会来的。 刘稻香猜不出金镶玉所为何事,便叫碧玉吩咐人去煮些茶水,备上些干净的水果,又叮嘱了婆子,仔细把二门处看好了。 婆子应下不提。 不过一小会儿,金镶玉果真带着乌珠、乌兰、乌云等人过来了。 「大嫂,怎地这会儿过来了?」 刘稻香不动声色的请了她入屋内小坐,门外的寒风从挑起的门帘处窜进来,冻得刘稻香不由打了个冷颤。 碧玉微微张了张嘴,见自家主子暗中朝她摇头,她又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眼里流露出对金镶玉的不满,怎地如此晚了,还来扰自己主子的清静? 金镶玉挺自在的走到椅子上坐下,刘稻香的鼻尖微微动了动,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泥土与枯草混杂的味道。 她的视线往金镶玉的脚上移去,厚毛皮靴上因着雨水的浸染,鞋面看起来有些发黑。
第九百一十四章 疑心有诈 第九百一十四章疑心有诈 金镶玉也不在意刘稻香想什么,也不接碧玉递过来的茶,她抬头看向刘稻香。 刘稻香这才发现她眉眼间竟有难掩的焦急。 她不知金镶玉所来何事,总之,敌不动她不动。 金镶玉终拗不过刘稻香,语气急切地道:「刘稻香,你不担心子烨哥哥么?」 刘稻香的眼儿微微眯起,大大的杏眼里寒光乍泄。 「世子夫人!」 她的声音如同泰山,重重地落在金镶玉的心坎。 「还请自重,无论你与我夫君有何干系,还请称其为睿郡王又或是小叔子。」 别人家的夫君,就不劳她这位金公主惦记了。 金镶玉从鼻也里发出嗤笑声,目光冰冷的看向她:「你竟这般冷血,哼,也不知烨哥哥当初怎么被你这狐狸精给迷住了眼的。」 「狐狸精怎么了?即貌美又聪慧,还很善解人意,总好过刁蛮任性的你。」刘稻香一点都不退让,即便是口舌之争,她也容得下金镶玉削想她的男人。 「哼,刘稻香,我今晚来可不是与你做口舌之争的,我只问你,烨哥哥的兵符可是在你手上。」金镶玉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她目光冷冷的盯着刘稻香,不打算放过她面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刘稻香心中一惊,强行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她的手紧紧的捏住小帕子,缩在垂下的衣袖里。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大嫂你与我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几年,难道还不知我的性子,我最喜欢的就是打马吊,成日里应酬应酬,只喜欢吃吃喝喝,再不,就是听听小曲儿,你说的什么劳什子兵符,那是什么玩意儿?」 金镶玉凝视她,明媚的面孔在烛光下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柔和,她面带不耐的道:「我现如今登门,可不是为了与你打机锋,我心中惦记着什么,你心知肚明,即如此,我总不会害了他就是了,你且快些把兵符交出来。」 刘稻香低头轻嘆,一脸无辜地答:「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急切,但我的确不知你所说的是何物,更何况,他还是我的夫君。」 「你!」金镶玉气得一张俏脸通红,带着一股恼意道:「你当真眼看着烨哥哥被人害死而不救?我现在不是与你抢男人,我只是想救烨哥哥!」 她左一口烨哥哥,右一句烨哥哥,听得刘稻香心头火直冒,偏生金镶玉的话又叫她十分在意。 「你没和离前,我夫君就是你的小叔子,还请公主自重,莫要丢了你阿布的脸,另外,我真不知你所说的兵符是什么,况且,我夫君出门好些天都不曾迴转,他出门前也并不曾交给过我劳什子兵符。」 刘稻香说的是真心话,她可以对天发誓。 「还有,我夫君出了何事?」 金镶玉一来就直奔主题,口口声声说她手中捏有兵符,鬼晓得那东西长什么样儿。 「你手上当真没有么?真的么?」金镶玉双眼竟有些空茫茫,整个人突然之间,好像少了一部分灵魂,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不停的重复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金镶玉勐的站起来,奔到刘稻香的面前,伸手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直摇晃:「兵符就在你手上,对不对,你的夫君出大事了,你不是说他出门几日了么!你就不担心他么?」 刘稻香心中一紧,觉得自己的心肝肺被人拿钝刀子不停的割,疼的她的声音都颤抖了:「我,我,我夫君出何事了?」 这一刻,仿佛有一道天堑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跨过去。 苏子烨在她心中的地位,远比她所想的还要重要的多。 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自己的心房一直痛啊痛...... 而一侧的碧玉与碧莲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两人急奔过来用力推开了金镶玉,双双护在刘稻香的身前。 「世子夫人,你想做什么?我家王爷多能耐的一个人,自古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哼,你想打乱我家主子的心神,可休想蒙哄到奴婢们。」 碧莲开口沖金镶玉大骂。 刘稻香心中勐的一震,是了,苏子烨离去前那一晚是怎么说来着? 原本有些木了的脑瓜子,缓缓的转动起来。 那晚上的事渐渐的浮现在她脑海里,一点一滴。 因着苏子烨第二日要出远门,夫妻俩少不得缠绵恩爱一番。 那夜,刘稻香枕在他光滑而强壮的手臂上,苏子烨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鼻息间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又如情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死活不肯分开半分。 「要不了几日,避暑山庄怕是会有大变,你,身为睿郡王妃,也要担起该承担的责任,只是......于我私心而言,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待在这里,若是有不长眼的闹上门,不必理会,旁人若是说了什么......你大可不信。」 刘稻香主动的抱住他的腰,如同菟丝草一般缠上苍天大树,紧紧的,半丝空隙都不留。 「很危险吗?」刘稻香担忧的问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苏子烨在想什么,他并没有马上急于回答刘稻香的话。 而是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脸,最后狂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软唇上。 一剎那间,外面秋寒露重,屋内却是春意绵绵...... 两人再次疯狂的缠在了一起,苏子烨好似要把她狠狠的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刘稻香这一刻也忘了自己是双身子...... 好在苏子烨在紧要关头想起了这事,之后,他告诉刘稻香:「我这次要去做什么,暂且不能与你明说,你若无事,把惠兰妹妹与三妹妹拘紧些,莫让她俩再四处乱跑,可惜,身为贵女,即然享受了大周皇室的照拂,紧要关头也不得不成为棋子。」 说到这儿,苏子烨心中有愧,又道:「待这事过后,我总要替她们与皇上讨要些好处的。」 无论是顺妃刘芷菱,还是睿郡王妃刘稻香,以及她的妹妹刘春香,端王妃母女,这些无辜的贵人们,也成为了这个局中的棋子。 无奈么? 不,刘稻香并不觉得,自己得了睿郡王妃这个正妃的位置,就该有她要做的事。 「你自个儿在外头一切以保命为主,若你的命不在了,整个睿郡王府也就不存在了。」 说到这儿,刘稻香拿起他的大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腹部,娇笑道:「咱们的孩子可不能少了亲爹,你若不爱惜自己,我将来顶着睿郡王妃的封诰,带上我的嫁妆与王府的产业另攀高枝,找个脾性比你更好的,模样儿比你更俊的,能耐比你更强的,到时,让那男人睡你的小媳妇,打你的娃,花你的银子......」 黑夜里,刘稻香的双眸十分明亮。 苏子烨闻言,道:「你这个狠心的小娘们,待我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我便在家好生等着你。」她这般说,只为求得安生。 人,总要有所牵挂,只有放心不下,才会记着要好好活着回来! 黑夜里,苏子烨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提防着点我那好大哥和好大嫂。」 「嗯!」睡的迷迷煳煳的刘稻香在梦中应下了。 ...... 今儿再想起,却又觉得那日苏子烨说过的话是如此清晰,定然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思及此,抬头对金镶玉道:「我信我夫君,即便天塌下来,他也会为我顶着,所以,你说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金镶玉眼中闪过惊疑,同时又恼羞成怒,骂道:「你这个狠心的婆娘,你的良心被野狼给叼走了么?竟然宁肯死守着那破兵符,都不肯拿出来救烨哥哥。」 说到这儿,她眼含热泪,道:「你若不信我,大可随了我一起去就是了,对方已经放出话来,只要你交出兵符,他们便放了围困住的烨哥哥,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刘稻香尽管心中很为苏子烨的安危担忧,可苏子烨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照顾好自己,千万要顾着肚里的孩儿......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暗自告诫,不能乱了分寸,不能慌了神,镇定,一定要镇定,要相信自己的夫君。 「否则,对方就会给烨哥哥来个万箭穿心,你这个恶毒妇人,竟然为了权势,不顾他的生死安危,忘了当初烨哥哥是怎样把你捧在手心里疼宠的了?」 刘稻香挑了挑眉,道:「你都说了,他最疼着宠着我了,我想,他必定不肯让我涉险的。」 「还有,我想问大嫂一句,不知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如此灵通?那送消息的人也是个耳聋眼瞎的,我这好好的睿郡王妃就在这里坐着,那人不把消息送到我跟前,反到送去了你这不相干的人的手上,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这般一说,越发觉得金镶玉的话经不起推敲。 金镶玉心中一惊,一时竟无词以对。 乌珠在一旁忙打圆场,道:「睿郡王妃,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家公主对睿郡王是什么心思,在王妃没嫁入平王府之前就已生了那心思,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我家公主中了小人奸计,才落得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否则,睿郡王妃的位置上坐着的是谁都还不知呢,想来,对方也是知我家公主与郡王之间的深厚情谊,这才叫人送信给了我家公主,怎么着,我家公主的能耐要比郡王妃大了那么一丢丢。」
第九百一十五章 被抓 第九百一十五章被抓 刘稻香撇了她一眼:「你的话我承认,她是公主我是郡王妃嘛,只不过,我这郡王妃是土地辽阔的大周朝郡王妃!」真要比起来,刘稻香的权利所及之处,远胜金镶玉。 打脸真是不要这么啪啪响! 「还有,我觉得那人送信给大嫂,说句难听的话,我总觉这里头有诈,即然对方怀疑兵符在我手中,直接来找我就行了,何必要兜个大圈子,非得让大嫂亲自出面跑这一趟。」 刘稻香可不认为,金镶玉在她跟前有多大的脸面。 顶了天,也就是同为平王的媳妇,在外人面前要维持所谓的面子情。 金镶玉挥了挥手,示意乌珠退下,方才苦笑道:「我来之前就想过,你定然是不肯听我的话,我也自知无法证明我的话是否是真的,可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全在于你,若非对方是烨哥哥,我又岂肯拉下这脸面来求你?」 说到这儿,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条递给刘稻香,道:「这是我爹手中的人马刺探到的消息,虽不全但也尽然能猜个八九十。」 刘稻香接过来一瞧,字是用大周文写的,她又朝金镶玉深深的看了一眼,又细细把那纸条瞧了个遍。 「烨哥哥身为京卫指挥司指挥史一职,他掌管着所有卫所,其中就包括了锦衣卫,而对方就是想要能调动这些卫所人马的兵符,否则,我就会失去我最心爱的人,你也会失去你的夫君。」 刘稻香因她的话,秀眉皱的越发紧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面上却半点亏也不肯吃,答:「我的夫君可不是你的心上人,他是有主的人,你甭再惦记着了,还有,兵符的确不在我手上,我得去端王妃那里,求她帮忙才行。」 她把手中的纸条还给金镶玉,伸手端茶送客! 金镶玉的俏脸有一丝扭曲,气得她叉腰怒骂:「刘稻香,你这个狠心的女人,那可是你的夫君。」 「我都说了,兵符并非在我手中。」刘稻香把茶盏重重的搁下:「我还要去端王妃那里,便不送大嫂出门了。」 金镶玉被她这番作态给气的不行,白着一张小脸指着她怒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又冷又硬,哼,你见死不救,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烨哥哥被你害死,但凡我救了他回来,从此以后,便与你再无瓜葛。」 她扔下这话,带着乌珠等人匆匆离去。 刘稻香抬眼望着门外,很快,金镶玉火红的身影消失在夜雨中。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碧莲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她家主子多大年纪啊,王爷未免也忒狠心了点?! 刘稻香连连虚退几步,仿佛全身的力气就在刚才全部被抽走。 碧玉、碧竹眼明手快地奔到她身后伸手扶住她。 「主子,你可还好?」 刘稻香有心想说她一点都不好,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更是心疼的叫她快无法唿吸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晾在岸上的鱼,前方不远处就是水,却怎么努力也无法蹦入到水中...... 「不好!」 半晌后,她缓过神来,颤抖的小手紧紧地握住碧玉的手,坚难地吐出几个字:「替,我,梳,妆!」 她要去见端王妃! 现在她唯一能找的人,只有端王妃! 碧玉与碧竹相视一眼,碧玉迟疑半晌,方才道:「主子,要不,奴婢去跑一趟?」 「不!」刘稻香说出这个字,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碧竹见此,与碧玉道:「怕是咱主子不去,端王妃未必肯出面。」 端王妃出身将门,她手上有一些人,而且,她娘家在军中势大,她也与众多一般王妃的地位不同。 因此,刘稻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而非身为顺妃的刘芷菱,更何况皇上病情又加重了。 也只有端王妃才有这能耐,能帮到刘稻香。 风雨无情撕菱窗,柔肠粉泪盪山庄。 刘稻香红着眼眶儿收拾妥当后,碧玉已叫人准备好了青布小轿,此时,屋外的风雨更大,好似要用尽全力摧毁现在的一切。 碧竹为她取来上好的墨绿绒缎镶毛斗篷,四人又各自戴上斗笠,披上蓑衣,一人手中各自拎了一盏琉璃气死风灯。 山雨临楼的夜晚,避暑山庄里比往日还要来得安静。 好似是感受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杀机,越发的沉寂下来。 小轿一晃一晃,刘稻香的心也跟着一盪一盪,一下子担心苏子烨的安危,一下子又安慰自己他必能逢凶化吉,一颗心七上八下,胡思乱想着...... 「谁!」 「啪哒!」 刘稻香回过神来,刚才是什么声音? 好似四声脆响? 是琉璃气死风灯摔碎的声音! 她的小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小声唤道:「碧玉,碧莲......」 无论她怎么喊,都无人应答,而轿子还在一晃一晃...... 「停轿!」 她在轿内大喊,慌乱中扶着轿子一侧欲站起来。 轿子勐的朝地上一放,刘稻香一个不稳,又倒坐回凳子上。 「谁!」 轿帘被人轻轻挑起,露出一双青锦素靴,戴着一张丑陋的木雕面具,刘稻香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然还留意到这木雕面具用的是结实的榆木做成的。 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身着玄色素锦长袍,高八尺有余,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一米七多点,但却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粗,那男子手一挥,似朝刘稻香扔了一把粉沫儿...... 不过是几个唿吸间,刘稻香的两眼皮就打起架来,只觉得眼皮儿越来越沉,她想努力睁开眼儿,却只见到那男子似乎在朝轿夫们招手...... 她只来得及想,轿夫们是假的,还有,那男子身上的味道似乎在哪儿闻道过。 湿泥的气息混着枯草的味道! 刘稻香却已来不及想起了,她已经身子一歪,晕倒在了轿内。 天气越发冷得利害。 睡梦中的刘稻香觉得很难受,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人捆得结结实实,她睁开眼望着车顶发呆,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马车外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马蹄踏地与人的吆喝声,脆儿响的马鞭儿声,将寒冷的秋夜渲染的不再那么深沉沉。 刘稻香扭了扭身子,好在抓她的人还有那么一丢丢良心,竟捨得给她盖了一床厚被子。 她躺在马车上聆耳细听,发现自己竟听不懂对方说的是啥玩意,发音很奇特,不知是哪个草原部落里的人,胆儿可真肥,竟然敢抓了她。 刘稻香越发担心苏子烨,转而又担心碧玉几个,还有,明明自家夫君有说过,自己身边隐了几个暗卫保护她,那些人呢? 怎生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一个都不曾瞧见。 那个面具男再也不曾出现过,一直是个叫吉布楚和的小姑娘照顾她,刘稻香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总之她连蒙带猜的。 转眼之间,她已被这队人带着又行了两日,那些人并不曾太过为难她,除了解决生理问题,其它时间,都要求她待在马车上不得外出。 她有心想借空间行事,可那个叫吉布楚和的小姑娘盯她盯得很紧。 刘稻香有心想与她套近乎,两人又语言不通,她便是心中復稿累累,终不能做到哄了这小姑娘信任她,自然不可能帮助她脱困了。 心中计算着,自己得寻了机会另外藉机脱身方可。 机会如同难产了,一直迟迟不肯来临。 起伏不定的草原上,一路行来,并不曾出现过白杨林,只有连绵不绝,死气气的枯枝败草。 此时,已经是她被抓来的第二个晚上了。 连绵不断的秋雨加大了前行的难度,刘稻香已经听习惯了这些人不断的咒骂声。 忽然,那些人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喜意。 刘稻香就着昏暗的烛光,发现这个叫吉布楚和的小姑娘,似乎眼睛比往日来得更加明亮。 她看了刘稻香一眼,又收了收笑意,终究按奈不住,挑起马窗帘子朝外望去。 刘稻香藉机透过马车窗朝外望,雨不知何时停了,马上的汉子们正举着火把围在一起,借着火把的光,刘稻香发现,这队人马已经停在了一片白杨林边,有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伸手朝北边一指,不知在说些什么。 大抵是瞧得太入神,她不知不觉中挨着那吉布楚和了。 吉布楚和朝她笑了笑,伸手朝北边指了指。 「乌苏!」 刘稻香听懂了,这个词儿她听乌兰与乌云她们说过,意思是水。 她猜测,应该是在不远处寻到了水源。 果然如她所想一般,不久后,马车又开始动了,大约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马车再次停下来了。 山林野地,寒鸦哀鸣! 带队的那个中年男子有些犹豫,只是耐不住身边人的反对,最终咬牙把营地扎在了小河边。 水源,对草原人来说,是相当珍贵的,比金子、生命还来得贵重。 「下车!」一个男子操着别扭的大周口声,以命令式的口气,叫刘稻香下马车。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由不得她使小性子。 还是小命最要紧。 她顺从的态度,对方已经从最初的惊诧到如今的视若不见。 「莫要乱跑。」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又与吉布楚和低声交待了几句。
第九百一十六章 这是个局 第九百一十六章 这是个局 「此地离避暑山庄已有数百里路,我想郡王妃必然不想离开我们,独自前往避暑山庄。」说到这儿,他又冷笑道:「乖乖听话,我们头儿是不会为难你的,还有,夜路可不安全,草原最多的不是牛羊,而是成群成群飢饿的不行的野狼。」 刘稻香不傻,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松快与威胁,试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要她穿着一双软布薄底绣花鞋横穿这片大草原,连想都怕是不敢想。 哪里可能提得起勇气真的逃走。 「我不会自寻苦头吃。」 「明白就好。」那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摇摇头又去了他头儿那边。 吉布楚和待那男子走后,目含歉意的朝她笑笑。 刘稻香不明白她的意思,只猜测是不是有什么要发生了! 她告诉吉布楚和,她须要去寻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一下。 两日相处下来,吉布楚和已经能从她的手势、神情中猜出她所要说的大概意思。 就想现在,刘稻香不过是朝她比划两下,她便已明白刘稻香的意思。 遂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表示让刘稻香站着不要乱走动,她又朝灯火通明处指了指,那处十分明亮,有数只火把随意的插在地上,更有人已拿了锋利的大斧头去白杨林那边噼些死树枝。 刘稻香朝她点点头,等会就等会吧,有了火把她也省得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吉布楚和身后瞎折腾。 吉布楚和去的快,回得更快,就这档口儿,还有人时不时的把眼神暗中睃过来。 防着她摸黑逃跑呢! 刘稻香心里不免很焦急,不知苏子烨是否已得到信,自己已失踪两日有余。 也不知碧玉等人怎样了,可曾受到伤害,那些暗卫们呢,怎地还不曾追过来? 刘稻香暗想,这些暗卫也太不给力了,待她回去后,定要痛定思痛,好好回想一下自己看过的现代关于特种方面的一些训练,非要闹着苏子烨再好生打磨打磨他们一番不可。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到不怎么为自己身处险境而忧心了。 左右她还有空间在手,危难时际不显身手,更待何时呢? 吉布楚和拿着火把走过来,朝刘稻香笑了笑,她的笑容尚保留着几分天真与明快。 这让刘稻香对她恨不起来,便想,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小丫头罢了。 只是她如今身在狼窝,少不得要祸祸了这吉布楚和一番,思及此,她从头上取下一支翡翠玉蝉金钗,朝吉布楚和招了招手,示意小姑娘来到自己的身边。 她替吉布楚和把那支金钗待上,笑道:「谢谢你。」 遂又低头喃呢自语:「怕是要连累你受苦一番了。」 终不愿做那被人看管的阶下囚,机会来了,她自然要逃走。 吉布楚和的眼睛犹如夜幕下的星星,很明亮,很纯净,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钗,大抵她长这么大是头一回戴如此贵种的东西,又朝刘稻香羞涩的笑了笑。 刘稻香的心里越发生出一股愧疚来:「对不起。」 不晓得事发后,被责罚的吉布楚和会不会因此恨自己,但她必须逃走。 吉布楚和带她绕过一处拐弯,来到了林子西北边的一处拐角,离那处营地并不远,但因拐了个弯儿,挡住了营地里人们的视线。 走在前头带路的吉布楚和,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她回头一瞧,见刘稻香正用左手扯着她的衣袖。 她无法告诉对面的,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贵人,她挺喜欢伺候这位贵人,这位贵人的脾性温和,待她也极好。 不会像她的主子们一样,心情不好了就拿鞭子抽她。 其实,她知道这位贵人一直想伺机逃走,她却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没有禀告给自己的主子知道。 刘稻香并不知吉布楚和的心思,只是指了指那凹进处的一块林子,不知是何故,这处倒下了一片白杨林,杂乱的堆在一起,她朝吉布楚和示意,她想到这堆枯木后去方便方便,让吉布楚和举着火把在这里等着。 吉布楚和笑眯眯地点着头。 刘稻香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朝她道:「我知今日之事必会牵连于你,若以往有机会了,你趁乱逃出去,穿过这片大草原去避暑山庄,拿我的金钗去朝那山庄里的管事,他会把你带到我面前的。」 吉布楚和不知,那钗子背后,玉蝉趴着的那里,刻着「大内造」三个字。 这是皇上赏下来的东西,而这样的赏赐是有记载的,整个大周,也就她刘稻香有这么一支。 刘稻香与她说完这话,带着松快的笑意绕到了枯树堆后面,数丈高的干枯树胡乱堆着,挡住了吉布楚和的视线,更是挡住了河那边人的视线。 她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在这样的地方解决生理方面的事,寻思着该如何躲进空间而不引起这些人的怀疑。 白杨林里落着一层厚厚的树叶,踩上动软绵绵而无声响。 下过雨后的腐叶里,很快浸出一层凉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把刘稻香的绣花鞋给彻底浸透了。 可她依然无动于衷,她侧着身子往树林里行去,一边注意吉布楚和可曾发现。 透过树枝细缝,刘稻香看到单纯的小姑娘依然傻傻的站在那里,举着火把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她咬了咬牙,转身加快步子继续往树林里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若太长时间不出现,必会引起那些壮汉们的怀疑。 绣花鞋里已经盛了雨水,裙边早已成了抹布,刘稻香咬着牙,一手护着小肚子一边继续往前行去,这点距离远远不够。 至少,吉布楚和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刘稻香尽量不想连累她太多。 她正加快脚步朝前快步行走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声音很轻,若非刚好顺风,她不一定能发现。 刘稻香把脚步放得更轻,猫下身子,把身上的墨绿绒缎抖篷紧紧地抓住,这样的颜色,能更好的把她隐于黑幕下。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刘稻香心中一惊,这不是薛禅的声音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哈,不过是个郡王妃,你将来要啥美人,我都给你弄来。」另一个竟然是金镶玉?! 这两兄妹躲在这林子里做什么? 刘稻香听到她的声音,突然想起来,那日抓她的人,身上的气味跟金镶玉那日身上的气味一样,她竟到此时方才想起,金镶玉本就与这些人是一伙的。 「哼,弄来的美人儿又不是睿郡王妃,啧啧,那小娘们当真是个十分水灵灵,难怪那睿郡王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薛禅的话听起来十分猥琐。 「阿哈!」金镶玉气得直跺脚:「我可没叫你真的喜欢上她,再说了,你还真把她带回草原上?」 「真带回草原上去,做我的王妃也不错,听说她十分有能耐,咱部落里正缺这样的能材,你也不必再劝,这也是阿布的意思,有这睿郡王妃在,只要哄得她开心了,还怕咱们部落里的牛羊皮毛卖不出去?」 金镶玉为之气急,道:「你几时知道她的事了?」 「你是说她很会做生意的事?塔娜,你可得防着苏子泓些,那就是个白眼狼,哼,这些个消息,可都是他卖给我的,不过,他也算得上是个情种,竟然瞧上了睿郡王妃的妹妹,虽然安排人帮我掳走了睿郡王妃,但也用一些消息换了她这一世在草原上的平安。」 在美人与亲妹妹之间,薛禅两者皆想有。 「塔娜,到时那个睿郡王成了你的裙下臣,哪里还敢打我未来王妃的主意。」 金镶玉无奈,道:「烨哥哥是个死心眼,认准了就一条道走到底。」 「我不管,当时我假意逼她交出所谓的兵符,不过是想引蛇出洞,如今,她已被掳了出来,你也说了,苏子泓的话不能信,我自不肯让她再继续活在这世上,有她在一日,即便烨哥哥被我抓去了草原,可他的心里、眼里,还是只会盯着你的未来王妃。」 薛禅听得十分纠结,半晌后出了个馊主意:「睿郡王妃会做生意,脑瓜子比咱们好使,又有这方面的人脉,不如叫人把睿郡王给咔嚓了,阿哈再给你找个更好的,更强壮的勇士。」 「阿哈,我不要勇士,我只要烨哥哥。」金镶玉寸步不让,又听她咬牙道:「你若不出兵帮我把烨哥哥掳来,我便趁你不备杀了她,大不了一拍两散,我想,阿布肯定不会愿意看到你我翻脸,这只是其一,还有,阿哈,咱们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还少吗?」 所以,薛禅没有成为他们部落首领之前,是必定不能让他阿布知道两人翻脸,更何况,金镶玉与他是同胞亲兄妹。 「阿哈,你若喜欢,只管把她拘起来就是了,犯不着给她王妃的位子,做个侍妾,一样可以为你所用,再说,你真要废了现在的嫂子王妃,你觉得她娘家部落会肯吗?」 牵一髮而动全身。 刘稻香在一侧偷听到这些对话,才想明白那日的违和感从哪儿来。 「这事儿暂且不说,对了,那些尾巴呢,你名义上的夫君可收拾干净了?」 金镶玉冷哼道:「你不了解他,他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狼崽子,烨哥哥留在那女人身边的暗卫,全都灭了口,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一丝把柄让人知道的。」 薛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呵呵道:「还好塔娜是女子。」 兄妹俩个不必像苏子泓与苏子烨这般,如同隔世仇人,只恨不得想方设法,要如何把对方扳倒了方可大快人心。
第九百一十七章 逃跑 第九百一十七章 逃跑 「哼,要不是他答应我,同意不伤烨哥哥半根毫毛,我又岂会同意说服你去帮他?」 薛禅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帮你,帮我自己,可不会帮他,大周内乱,于我们有利,不过,那苏子泓也是个眼瞎的,废太子若真那般有能耐,又岂会被废,大周先皇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刘稻香听得越发心惊,苏子泓竟又掺和进去了? 她不由为平王与平王妃担忧,平王妃与她婆婆不对付,平心而论,待她却是极为疼宠。 金镶玉认同自家样大哥的话,又道:「阿哈,你有所不知,苏子泓是心中不服,我那公公向来最看重后辈的能耐,偏偏苏子泓一直与烨哥哥暗中较量,只是输多赢少,打小,他就不服烨哥哥,总觉得他心眼儿太多,再加之我们成亲后不久,烨哥哥因为立功而封为睿郡王,苏子泓心中更加不服了。」 薛禅笑道:「塔娜,我听说苏子烨那小子不过是运道好,小时候就认识了现在的皇上,这才因为拥龙之功而被封了郡王。」 「阿哈,那不过是蒙哄世人的话,烨哥哥当真是位盖世大英雄,苏子泓的能耐不及他的一个小指甲儿。」金镶玉对苏子烨的评价很高。 薛禅闻言伸手再次摸了摸后脑勺,乐呵呵地道:「哎呀,这可叫阿哈为难住了,听你这么说,睿郡王与睿郡王妃两个都是挺有能耐的。」 「阿哈,没有睿郡王妃做生意,咱可以再找别人合作,可是烨哥哥的能耐,当世无几人可与他相提并论。」 「嘿,不就是她抢了你早看中的男人嘛!」薛禅可捨不得废了刘稻香这个美娇娘。 不过,他到底也捨不得与自己亲妹妹争吵生气:「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你的情哥哥抓到手了再说。」 躲在暗去的刘稻香一个闪身不见了。 外面风雨交加,里面一如即往的一派祥和。 披着华丽外衣的大公鸡,正伸长了脖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前沖,而在它的前面,有一只壮实的肥母鸡迈着小短腿,扑腾着翅膀快速的奔跑。 「咯咯哒」的声音此起彼伏,刘稻香这几日都不曾进空间里来,禽兽007那个傢伙正忙着自己的事,她从储存区把自己的儿童跑车拎出来,坐位的一侧放着一个适宜的金属箱子,那是禽兽007为了应付今日这般情形,特意从它所属的公司里,为刘稻香申请来的。 这样的金属箱子是太阳能充电,可控制的,鸡蛋摆里头一个个,一点都不会损伤。 刘稻香在空间里开着儿童跑车,嗯,她飙车飙得很爽很爽...... 鸡蛋窝到处都是,她在空间里痛并快乐的忙活着。 此时,外头,因为她的失踪而乱成了一锅粥。 薛禅与金镶玉一起来到了这支队伍里,一问才知道,刘稻香去了白杨林坡那边的拐角处了。 他与自家妹妹对视一眼。 金镶玉立马咬牙问道:「去了多久了?」 被问话的男子指着吊锅里的奶茶,道:「我尚未煮茶前,她就去了,这会儿,奶茶都可以喝了。」 「混帐东西,你长的是猪脑子吗?」 金镶玉恼怒间,伸脚朝那男子狠狠踢了一脚,又道:「我那弟妹可是心思缜密着呢,还不快给本公主起来,立马带人去林子里搜,若是见不到人,你们这些人就不必回来了。」 那男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弯刀,又带了人快奔去那里。 薛禅见她大怒,心知不妙,忙道:「怎么回事?这儿可是大草原,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娘们,能逃去哪里?」 金镶玉被他的话气笑了,道:「你信不信,那些人待会儿未必就能抓到你的美娇娘,我与她好歹做了几年的妯娌,她滑不熘丢的如同大周的泥鳅,人家脑子空着呢,哪里像你的手下这般蠢。」 「塔娜,你说她精明,我信,但你说,她能逃出这片大草原,我可不信。」 金镶玉原不想理他的,见他正直愣愣瞅着自己,只得又答:「我那弟妹自幼在乡间长大,用大周人的话说,她爹娘是泥腿子出身,她是个小村姑,小时候上树捣鸟窝,下河摸鱼虾,啥事没经歷过,阿哈,她可不是你想像中的,被娇养在笼里的金丝雀。」 她这般一说,薛禅越发对刘稻香感兴趣了。 只想着待那些人把那小娘们捉住,他定要好生陪着她,哄得她开开心心方才好。 不过,薛禅註定要落空了,正如金镶玉所言,刘稻香真的不见了。 因着之前连续数天下雨,林子里积下的厚厚一层腐叶上,最开始还能发现一些沾了泥的脚印,可是越到后面,越模煳不清,最终消失的方向,竟是金镶玉与薛禅说话的地方。 「哼,该死的贱人,竟然真的跑了。」 金镶玉咬牙切齿地拿鞭子抽打白杨树发泄心中的怒火。 乌珠在一旁劝:「公主,世子当真对睿郡王妃动了心思。」 「哼,阿布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女人能对他产生威胁,我阿哈还是心太软了,身为世子又岂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金镶玉把自己的长鞭收起来,又道:「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必须要趁我阿哈找到她之前。」 金镶玉知道刘稻香在苏子烨心中的地位,因此,她更留不得刘稻香活在这世上。 苏子烨偏是盘居于她心口的一只妖孽,就算把他风干了碾碎了,金镶玉的心里依然摆脱不了对他的钟情。 爱便是要爱得天崩地裂,恨便要恨得剔肉刮骨! 金镶玉不愿意对苏子烨下手,因此,她只会迁怒于刘稻香,把所有的恨意都转嫁于刘稻香身上。 灰天冻土,北风卷雪。 刘稻香此时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沙砾地带,脚上的绣花鞋早已被尖锐如刀锋的石片划破,连带袜子都因被雪水浸透而沉重无比。 自那日金镶玉派人在白杨林里不曾找到她后,刘稻香一直待这两兄妹带着人马离开许久,再见到薛禅又打发人折回来复查了一番过后,最终确定刘稻香是真的不在白杨林里后,这才真正的带人离去。 她在空间里又再藏到了第三日早上,估摸着她往东而行,穿过大草原不可能再与金镶玉两兄妹相逢,这才扯了一块裙料子,从空间里包了些生鸡蛋又捉了两只母鸡出来,好在头上还有一支玉簪子,可以凑合着杀鸡用,她对着那两只捆住双脚的鸡,念念有词:「鸡婆啊鸡婆,你们莫要怪我刘稻香心太狠,我实在是肚子饿得紧,且不想把自己给饿死,你们生来便是那盘中物,供我们这些人类食用的,若有投胎的机会,下辈子记得莫要再入畜牲道了。」 她依稀还记得几句佛经,也不管是否能用于此,对着两只母鸡念叨了一番,方才拿簪子把那两只母鸡给杀了。 拎着那两只母鸡去小河边收拾干净,就着那些人扔下的灶和柴火把这鸡烤熟,所幸,储存区里还有几个备用的鸡食铜盆子。 她才倖免于与那些空间里的鸡们抢夺食盆子。 在被饿死面前,再重的洁辟全都是天空飘着的云,若继续矫情着,她肯定会成为大周第一个捧着金窝窝而饿死的人。 烤了两只母鸡,又煮了一盆子鸡蛋,把所有空着的盆子都装满开水,然而,她这般一番忙碌,竟已到了中午,刘稻香也顾不上这些,拿裙上撕下来的布在小河边洗干净,包了一只鸡腿并几个鸡蛋放在怀中。 她想着无人时还能到空间里休息,换洗一番,若有人时,定不能在人前消失去那空间里。 热乎乎的鸡蛋放在胸口,给她冻僵的身子带了一丝温暖。 空旷的草原上,时不时传来野狼嚣张的吼声,刘稻香在此时,无比怀恋那「臭不要脸」的好基友——禽兽007! 就算她每日迎着朝阳踏上前行的道路,又或是夜幕沉沉里,精神疲惫的披着那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斗篷,孤零零站在草原上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时,她都会十分的想念她的亲人、朋友,还有聒噪的小禽禽。 茫茫四野,纷纷暮雪。 一只纯白色的鹘鹰正在头顶盘旋,发出「咯喝——咯喝——」的叫声。 刘稻香听到鸟叫声抬起头来,她并不识得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儿,只是心下有些害怕,这鸟儿不会是把她当成猎物了吧,四下张望,寻思着实在不行,就往自个儿的救命空间躲。 没有小禽禽的空间,如同少了一丝烟火气。 她早先翻过山头,此时正在下坡的半山腰上。 「哼,连你这个扁毛畜牲也看碟下菜,有种你下来,看我不拔光你的毛烤了吃。」刘稻香声色内茬地挥了挥自己握紧的小拳。 天上的鹘鹰越发叫得利害。 直唤得她心底发毛,到底心生怯意,她打算弯腰往草丛里一钻,然后躲进空间里去。 若小命不在了,这空间要来又有何用? 只是...... 一只箭头寒光闪耀的利箭从她背后网飕飕射来,刘稻香方才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杀意,那利箭已穿刺进她的后背。
第九百一十八章 受伤 第九百一十八章受伤 刘稻香只觉得一声闷响,后又感觉有什么硬硬的,凉凉的东西穿进她的后背,她并不觉得痛,下意思的反起右手去摸,脑海里才后知后觉的传来痛疼感,热血开始往外挤出来,又很快的被风雪给冻住。 她猜自己应该是中箭了,此时,她还有心思安慰自己,莫怕,天气冷,不会发炎,若是命大,定能活着走出草原。 「射中了,公主,射中了!」远处有人在大喊,刘稻香并不懂这人说什么。 她依然踉跄着脚步沿着下山的路走去,寒风夹着雪花入眼,很快又被眼窝里泛出的热泪给融化,泪水混着雪水流淌出来。 「给本公主抓住她。」 是金镶玉的声音。 「刘曼薇,给本公主站住,本公主可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怎么还是被她追上来了? 刘稻香心中暗自嘀咕,落在她手上反正都是死,只不过是死的方式不同,她干嘛要听这长了副狠毒心肠的女人的话。 只是有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已经借着空间躲过了无数追兵。 一直生活得很平顺的刘稻香不知,金镶玉即便贵为草原上的公主,对于追踪却很有一手。 她踉跄着脚步顺着下坡冲去,后背传来的痛疼提醒了她,不能再落入金镶玉的手中了。 她得藉机再躲入空间,不管会不会爆露,好死不如赖活着! 刘稻香想,她要活着走出草原,回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 告诉他,她心甘情愿,愿与他携手到老。 她那件墨绿绒缎斗篷上,有一大块晕染开的墨色,已经结了冰,把那一块都冻得十分僵硬。 铁蹄踏地轰轰响,身后的追兵越来越紧。 失血过多的刘稻香再也支持不住自己身子,朝前扑倒在地上,白雪依旧恣意地飞扬,潇洒的落在她的后背上,很快就被染成了一片红色,刘稻香却看不见,此时,她依然很固执地昂着头,望向京城的方向,苏子烨,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来救她啊,不知道自己的婆娘快要挂了么? 在线等,速来,快急死了! 可是老天爷却不曾因此垂怜,铁蹄很快追上她,围着她的马儿不知有多少,晕沉沉的刘稻香只觉得有数不清的马儿在围着她打转,那些男人们恣意的狂笑,好似寻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金矿。 她——的确是个大金矿呢! 一双暗银纹女靴出现在她的眼前,金镶玉拿手中的长鞭勾起她的下巴,冷笑道:「没想到吧,你竟然被我给追上了,真想不到你们刘氏女子这么会勾男人的心,竟把我阿哈都给迷得七荤八素,为了你,竟然暗中派人阻挠我来追你,可惜啊,我还是抢先了一步。」 刘稻香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虚弱的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却又感觉自己浑身泛力,又说不出什么。 金镶玉不屑的拿鞭子轻轻拍着她的脸,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笑得十分畅快,说道:「本公主看上的男人,凭你也想抢,一个根脚不稳的乡下小丫头,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哼!」 刘稻香已面白如纸,不,甚至比洁白的雪还更容易引人注意,她奄奄一息的趴在那里,心中后悔当日不该不听爷爷的话,若认真学些拳脚功夫,又或认真听他的教诲,是不是今日就能拿所学的知识,防住金镶玉的追踪? 她又听到「咯喝——咯喝——」的鸟叫声。 「呵,乖玉儿,今儿可是立了大功了,竟帮我抓住了我最痛恨的人。」金镶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刘稻香晕沉沉的趴在那里,她就说呢,还以为是跟麻雀一般,又哪知,这样的鸟儿是可以被人训养的。 然——世上终无后悔药! 无知便是无知,为此,她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她费劲的,把自个儿的眼睛睁圆了,哪怕她此时已看不清对面的人,可她还是想告诉金镶玉,她决不向她低头,她的夫君决不拱手让人,即便是死,也不肯! 「来人!」 「在!」 不知金镶玉做了什么指示,再次晕倒在雪地里的刘稻香,隐隐感觉有人走近,她想再次睁开眼来,可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连哭都没有力气了,又哪里有力气睁开眼来。 天色越发暗沉,寒风越发刺骨,刘稻香即便在晕迷中,心里最惦记着的还是腹中的孩儿,她在心里不断的吶喊:小禽禽,速来,救命!快点来救我! 可她的脑海里一片静悄悄,禽兽007并没有如她所愿。 「公主,这妇人已经快要死了。」 是吗,她要死了吗? 刘稻香觉得自己的脑子已冻僵,直到那些人把她拖到一处草丛里,又隐隐听到金镶玉吩咐人远远看着,说什么她身上有鲜血的味道,很快就会招来豺狼...... 冰冷的雪花落在她手背上,刘稻香的思绪有一剎那的清醒。 苏子烨,她刘稻香能嫁与你,当真乃三生有幸,奈何她要先做那失信之人,不能遵守承诺与他相守到老了。 京城,她回不去了! 「哼,我不准你看我之外的,别的男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我自是不愿意伤着你,但凡叫我发现对那些个男人看得发呆,我便叫人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 「媳妇儿,看,我今儿从衙门回来,经过一小吃摊,竟发现有你爱吃的零嘴儿,快些来吃。」 「对不起,努力为你挣来的封诰,却也成了绑住你的枷锁,媳妇儿,你可曾后悔?」 那日,她并不曾回答苏子烨。 她现在心里有千万句对不起,还有:她从来不后悔,不后悔小时被他欺负着,不后悔她家被他暗中照拂,更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坚持一生一世只愿一双人,最最不后悔的,便是嫁与了他,成为了他唯一的妻...... 泪水从眼角沁出,很快就变冷,凝结成珠滚落入枯草丛里,刘稻香中的酸痛正在心底汩汩流淌,她还有好多哄自家男人的甜言蜜语不曾说,她还有好多撩自家男人的手段不曾使出,可是,她已经来不及了,她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没有小禽禽在,她去了空间也是死。 可她不愿意去了! 若只是隔了千山万水,她死后成了鬼,便是爬也要爬回京城,回到她与他相爱相知的地方,回到她一直捍卫着的小家。 可若去了空间,相隔数个时空,她再也没有与他在千年之后曾逢的机会,哪怕是在佛祖面前日日焚香祈求数千年,都再也没可能了。 她不愿! 不愿离苏子烨——她心爱的男人太远。 风越发唿啸得利害,似乎在为她难过,为她心哀! 刘稻香暗想,自己终究是要死了,以为拥有了金手指,便能在这大周朝混得风生水起,其实,这世间又哪里有什么太平可言,可笑,她偏偏不信......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灵魂欲从身子里飘荡出来,刘稻香眼前一黑,终无法抗拒的,彻底的晕了过去,再无一丝知觉。 「嗞......嗞......」 半晌后,传来禽兽007的声音:「宿......主,小——香——香?」 「对,不......起,我......来......晚,了!」 「嗞......嗞......嗞!」 不知过了多久,刘稻香隐隐又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是禽兽007可爱的声音:「发,现,狼,群......无,敌......意。」 「修,修,修......」 刘稻香的心那一刻,似乎又活过来了,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她相信禽兽007。 「復!」 「能......量。」 「嗞......嗞,宿主,提供......换......」 「不够,宿主......默认!」 随着禽兽007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利索,在刘稻香看不见的空间里,储存区的鸡、蛋、猪肉等物,里面的东西快速消失。 「小香香,小香香,你怎么了?」 禽兽007担忧的声音传来。 「消耗能量,检测目标:宿主,发现:宿主生命力大量流失,发现宿主孕育了新生命体,是否救治!」 「根据星际保护法规定,发现任何幼小的新生命体,都必须强置执行救治。」 「警告,能量不足。」 「是否补充能量?」 ...... 「宿主默认同意,吸收能量!」 此话音一落,原本禽兽007趁空闲种下的,一排排高而挺直的金丝楠木树,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失,接着,无论是在追着母鸡乱跑的大公鸡,还是窝在那里下蛋的,又或是正咯咯哒叫得欢的母鸡,正在成片成片的消失,接着是猪,猪场。 「不够,宿主,是否继续?」 「宿主无回答,默认同意。」 接着广阔无边的养殖场随着这声音落下,便已在不断的缩小中,最后,回到了刘稻香当初得到养殖场时的初始状态。 「能量足够,救治宿主与幼小生命体,发现幼小生命体基因太弱,根据星际法规定,必须修改基因序例,以保护幼小生命体能平安降生。」 「宿主无回答,默认同意。」 在刘稻香不知道的情况下,禽兽007已经默默的给了她一把「惊喜」又或是「惊吓」? 「是否开发脑域?」 「宿主默认同意!」 ...... 虽然禽兽007为了救活刘稻香,一直在玩「自问自答」的游戏,但是,它所在的星系在这方面做出的贡献,的确是叫刘稻香所在星系的人望尘莫及的。 刘稻香是被冻醒的,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没有冻僵,而且,身上还暖洋洋的,有一股热流一直从自己的心口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第九百一十九章 获救 第九百一十九章获救 获救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眨眨眼,懵了,自己不是死了么? 「亲亲小香香,么么哒,都怪我,差一点我俩就天人两隔了,呜呜,你做了鬼,我再去哪儿找这个勤快......的养鸡小能手。」 禽兽007默默的把「听话」二字给咽了回去。 它总觉得,自己若是说出这两字,它敢肯定,刘稻香这个宿主会炸毛了。 「小禽禽?」 刘稻香又带着喜意地问:「是你救了我?」 「嘤嘤嘤,嗯嗯嗯!」禽兽007表示,它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刘稻香,她那一大堆眼看能换银子的东西全都没了,不但如此,她这些年的努力也全都付之东流,如今,她手里的空间,又从粗且大的金手指,彻头彻尾的变成了金蚯蚓。 「谢谢!」刘稻香的心里涌出无限感激:「谢谢你救了我。」 「还有我的小侄儿!」禽兽007暗搓搓的想,要不要告诉小香香,她肚里的小bb已经算不上原装货了,已经被修改得——多智而近妖! 再附带——力大拔山河的副作用....... 它肚里的小肠千迴百转,又忙开口提醒刘稻香:「小香香,你还是先趴着吧,我扫描到有狼群来了,就在二十米之外。」 「嗯?你不是说扫描很耗能量吗?」刘稻香问它。 禽兽007身上的小叶片尖儿,互相对了对,这才道:「用你空间里的金丝楠木给抵了。」 「哦!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有命在,这些东西可以再有,若小命都没了,又岂可能再用上这些东西?」 禽兽007闻言,暗中抖了抖自己火红的叶片儿,其中一片小叶儿紧贴着躯杆,上下移动着,哦,吓死它了,差点儿把自个儿的小心肝都给吓掉了。 刘稻香尚不知禽兽007把她的空间祸祸成什么样儿了。 而禽兽007则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 狼群的嘶吼十分兇残,像是闻到了极为新鲜可口的吃食。 狼眼里盛满了疯狂,狂奔而来,刘稻香趴在那里忍着冻继续「装死」。 「你确定我不会被这些饿狼给手撕了?」 「小香香,你要相信我,那些狼群是奔着那可恶的公主而去的。」 刘稻香心下微微一哂:「这下我到放心了,只是我到底受了伤,你把我的伤口弄得完好无损,会叫人生疑的。」 「我有那么蠢吗?」禽兽007的智商,貌似上线了! 「放下吧,外面的伤口叫人看不出来,你忍着点,我瞧着这狼群是有组织有目的,先静观其变。」 刘稻香继续趴在那儿,听到身后惊唿声叠起:「公主,小心!」 「保护好公主!」 「放箭,不能让狼群近身。」 「它娘的,这些狼郡是不是狼神派来的,我们是不是冒犯了狼神。」 「混帐,那你怎么不去献祭,餵饱狼神的崽子们。」 「够了,不要吵,射杀狼群,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金镶玉果真不如能看她的表面。 狼群必是受伤了,哀嚎四起,鲜血的味道激起贪狼们融入骨中的狠劲儿。 狼嚎人叫! 血腥的味道四下漫延开来,刘稻香的胃里一阵阵翻滚,她强忍着欲呕吐的冲动感,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挺尸。 为了分散精力,她暗中与禽兽007继续说话。 「早知今日会受如此罪,当初就该老老实实的听你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若是老老实实埋头苦干,如今的空间只怕已经升级到可以无需定位,可分段距离瞬间移动了。」 刘稻香忍不住向禽兽007吐槽:「小禽禽,你应该跟技术小哥哥提议,这么个能救命的等级,不该设置得那么那么高,就算要达到很高等级才能开通,可也要给个救命的机会啊,就算狮子大开口分期付款也行,总好过差点丢了我的小命。」 「对不起吶,小香香,要不是敌对星系破坏了这些『粮仓』的控制系统,我也不会差点没赶上救你,事发太突然了。」 刘稻香听了它的解释,心里头的抱怨顿时散去不少。 「你不是说敌对星系的也不会破坏这些『粮仓』吗?」 「对啊,我的回答没毛病呢!」禽兽007弱弱的辩解。 敌对势力,只破坏了控制粮仓的控制系统,想把控制系统争夺过去,它差一点,就与它这好哄骗的宿主天人两隔了。 还好,技术小哥哥们留了个「小后门」,从这个后门里又出其不意的把控制权给争夺回来了。 「可惜,当时系统破坏的很严重,我可是歷尽千辛万苦方才回到这里的。」 刘稻香估且听着:「下次,给我再弄辆不锈钢带齿轮的那种车子,要能拿出来的,那儿童车居然不能拿出来用。」 「哦,那是本星系产物,就算只是儿童车,但前提,是不能违背高等际星系体制定的宇宙法,这样的儿童车出现在你所在的那个时空,会打乱那个时空的走向。」 刘稻香有些听不懂禽兽007后面的话,总之,有的东西可以拿出来,有的却不可以,能拿出来的前提是,不能改变歷史走向! 但有些东西,譬如调味品之类的,又能拿出来,是因为这些东西只要避着人点,不会叫古人惊世骇俗,引起他们的好奇心与研究心。 「你的意思是顺其自然吧!」 「呀,那个什么破烂公主居然逃了,啧啧,太不要脸了,一边想抢你的男人,一边还想要了你的命,对了,有个小姑娘朝你走过来。」 刘稻香得救了。 而救她的人并不是苏子烨的人,而是一个让她想不到的人。 吉布楚和! ...... 刘稻香再次醒来时,毛毡里生起了火堆,吉布楚和正在一侧煮着些吃食,锅里正冒出一股子香气,应该是在煮些面食吧。 那日,是吉布楚和救了她。 在她刚救下刘稻香时,苏子烨派出的暗卫们,在不知经歷了什么之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追了过来,而且,身上还挂着伤,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以救出王妃为首要任务。 这让刘稻香十分感动。 同行的还有赵太医。 刘稻香的内心还是蛮同情他的,估计这一路都是吃着土过来的。 花白的鬍子上都沾满了泥水,一身长袍也看不出颜色来,赵太医看到她活着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我再也不用苦逼的骑马了,睿郡王妃,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本太医的命可算是保住......」 他说到这儿,脸色大变,立马奔到她面前,催促道:「快,快把手腕拿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尽管他被苏子烨派人打晕了扛出自家,又被逼着,一路对着这些「硬石头」苦不堪言,甚至有时寻不到水源,为了他不让被渴死,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喝马尿,可在见到刘稻香这个正儿八经的伤员后,他立马化身为「白衣天使」,压根儿就不提这些怨言,直接先帮刘稻香检查过了,这才松了口气。 「好在这射箭的人离得太远,王妃又穿得厚实,伤口并不太深,只是破了些皮肉,并不曾伤到骨头,还有,腹中胎儿也很好,大难不死,想来,王妃的孩子将来必能成大气候。」 小禽禽躲在暗处「抠了抠脚丫子」:哼,那必须的! 剩下的时间,便是刘稻香静静的听赵太医说得唾沫横飞,跟她抱怨他这一路不知吃了多少土。 总之,在赵太医的嘴里,他这一次来大草原寻她的经歷,就是一个一刻不停的吃土经歷,坐在马背上吃土,睡下也是吃土,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刘稻香渐渐的琢磨出味儿来了,试探的说了一句:「本郡王妃有一日无意间从顺妃那儿得知,太医院院首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 赵太医立马把功一收,堆着一脸的笑意,道:「难怪世人都贊睿郡王妃心思玲珑。」 刘稻香撇了撇嘴:「得了吧,你与我夫君也是老交情,你便是不哭天喊地的做这场戏,也不会亏待了你的。」 赵太医搓了搓手板,一张老脸微红,答:「唉,谁叫我的孙子瞧上了礼部尚书大人的嫡孙女呢,没有足够的身份,若想求娶,想必是会吃闭门羹的。」 刘稻香打量着他,大抵赵太医是在那里碰过壁了的。 否则,依他只一门心思研究医学的态度,是做不出来这样求官的事。 「放心吧,便是王爷不帮你,我也帮定了。」 刘稻香拍了板,赵太医把自个儿的心思都放回肚里了。 又指了指一侧的吉布楚和,说道:「郡王妃,这个小姑娘是镶玉公主的妹妹。」 「嗯?」这样的答案叫刘稻香十分惊诧。 「不是吧?她不是小侍女么。」 「嗯,本太医懂得一些她说的话,之前询问才知,她娘是大周人氏,只是不想被那些蒙古人给掳了去,后来被薛禅的老爹看中,酒后乱性之后,就有了这小姑娘,小姑娘的娘亲是被镶玉公主的娘给害死的,小姑娘失去了娘亲的庇护,被王妃给扔了,谁知,她被母狼收养,一直是吃狼奶长大的,狼,于她而言,是亲人。」 原来吉布楚和一直随狼群长到五岁,被一个牧羊老人收养了。 后来,不知这事怎么传到了金镶玉阿布的耳朵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叫人把吉布楚和给接走了。 但金镶玉的娘痛恨那个女人,那个被金镶玉阿布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女人。
第九百二十章 大结局 第九百二十章大结局 把吉布楚和要到了自己的身边,后来,又将她塞到薛禅身边做奴婢,只是薛禅的夫人为了讨好自己婆婆,时不时对她非打即骂。 「郡王妃,我已经问过了,她愿意随了我们离开草原。」 刘稻香微微诧异,又道:「即如此,那便先带回京里好生安置,余后再想想如何妥尚安排她。」 不管如何,刘稻香还是很感谢吉布楚和的救命之恩。 这时,不知她说了一句什么,赵太医听了,笑道:「郡王妃,她说,你是个好人,狼神一直会护佑你左右。」 刘稻香闻言淡然一笑。 只不过,有些时候大家有些想当然了,刘稻香第二日一早,是被狼群嚣张的嚎叫与人们的惊慌奔跑给震醒的。 随即喊人进来一询问,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吉布楚和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个好看的贵人瞧见来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刘稻香脑门处突突直跳,后又狠狠地吸了几口气,让赵太医再次担起了翻译的重任。 「你告诉她,入京,是不能带着狼群的。」 赵太医用蒙古话与她说了后,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赵太医的脸色越发黑得利害。 刘稻香猜,是不是吉布楚和不愿意随她走了? 可是得罪了金镶玉,等同于得罪了她的部落,吉布楚和在草原上的日子,会越发的坚难。 「赵太医,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郡王妃,这小姑娘说,她不能与这群狼分开,当时她回部落里,这些狼群都是藏起来了,远远吊在后头。」赵太医见刘稻香咬着下唇一脸可惜的样儿,他又道:「这小姑娘表示愿意随了郡王妃入京。」 刘稻香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合着,在吉布楚和单纯的想法了,京城也如草原一般呢! 「罢了,先这样吧,离开草原总还有些日子,总会想到法子的。」 ...... 一路兼程,转眼又过去了三日,这一日午时,到了一水源处,刘稻香命人停下马车休息片刻,吃过午饭后再赶路。 之所以她能骑马而行,这还得归功于小禽禽,她的伤势只是表面看起来吓人了。 刘稻香正坐在暗卫们清理出来的一干净处休息,突然,一名暗卫勐的站起来,神情紧张的望向东南方向,又见他比划了一个手,那些暗卫已手持大刀,成环状护住刘稻香。 原本站在她身侧的吉布楚和紧张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处的一个铜哨,不知赵太医从哪儿弄来给她的,吉布楚和与那群狼在一起时,常常会拿了那哨子吹着玩,尤其是开饭前的时候,而狼群一听到哨子响,总会兴奋的叼着不知哪儿打来的猎物冒出来。 刘稻香见了总会抚额,这些货的嘴都养刁了,也知道烤着吃比生吃来得更美味。 「莫慌!」刘稻香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背。 匆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苏子烨一脸疲惫的从马上跳下来。 眼睛如同粘在了刘稻香的身上,快步奔到她跟前,扯着抖篷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让他们去笑话吧,只唯愿她安好。 久违而又安心的气息扑鼻而来,刘稻香没来由的鼻子一酸,伸手搂着他的腰啪嗒啪嗒掉起了眼珠子,苏子烨越发搂她搂得紧了。 「娘子,都是为夫不好,叫你受委屈了。」 他的话叫她越发觉得委屈极了,掉着金豆子道:「可不,要不是你惹的那破桃花,我又怎会吃这许多苦,你都不知道,我娘才给我新做的绣花鞋,我头回穿在脚上,可是......可是却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还有,这草原上也不尽是草,大雪天又冷又饿,那些风又很无情,把那些沙儿全都灌进我的眼里,耳里,嘴里......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深一脚,浅一脚,积雪钻进鞋里,又化成了冰水......」 「对不起!」苏子烨心疼得不行。 他家小媳妇,几时受过这般苦。 「哼,那个金镶玉定要派人抓住,她与她哥哥谋划着名,我夫妻俩,她兄妹俩个,正好一人分一个。」 这话是怎么说的? 苏子烨的身子一僵,小心问道:「好好的,怎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谁叫你长得这般好看,人家就算嫁人了,你也娶妻了,可人家那躁动的心,一刻都不曾安生过。」 苏子烨挑了挑眉,相比金镶玉,他可是把薛禅狠狠记了一笔。 哼,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竟敢惦记上他的小媳妇! ...... 窗外大雪纷飞,刘稻香窝在暖阁里的美人靠上,听碧玉正在那里读着一本新出的话本子。 自那日被苏子烨寻回来后,夫妻俩一路游山玩水的从塞北回来,入京那日,正好是腊月二十四,衙门封笔之日,而苏子烨回来后,先是入了宫一趟,又去衙门点了卯,不过是坐在那里吃了一盏茶,就屁颠屁颠回来了,美其名曰:亲子交流! 这话,他是听刘稻香说的,说是每日晚上对着她腹中的胎儿念念书,两人拉拉家常,小娃娃会懂,也会生出许多留念,胎儿也能坐得更稳。 苏子烨一听对自家未出世的孩子是好事,自然把自家小媳妇的话奉为圣旨。 那日,苏子烨从宫里回来时,一脸的喜滋滋,掩都掩不住。 刘稻香见了便问:「人都抓到了?还是皇上已想好怎么处置苏子泓了?」 苏子烨摇了摇头,笑道:「皆不是。」他扬了扬手中的圣旨,递给了越发贪睡的刘稻香。 「嗯,皇上的字写的龙飞凤舞,当真好看。」刘稻香先是评头论足了一番,方才细细瞧起来,不由拂掌道:「哎哟,我咋就成了睿亲王妃了呢?还是世代相传的?」 苏子烨撇了撇嘴,答:「只能这样了,对了,过了年,皇上允了我们下江南,你三妹妹与惠馨妹妹的亲事都定在三年后呢,正好咱们在江南玩上三年,回来吃两人的喜酒。」 如此,甚好! 刘稻香这才有空与苏子烨说起他经歷的事。 说起来,苏子泓也是个死心眼,执意一条道走到黑啊,明知太子是废的,还硬是要站在那边以示忠心,想着有一日能来个咸鱼大翻身。 可惜废太子能被废,足可见他的能耐不如苏子恆大。 只是这过程十分的狗血,当日刘稻香被掳走后,碧玉等人是被雨水冻醒的,四人分头行事,碧玉与碧竹去找端王妃,碧莲与碧草去行宫求见顺妃娘娘。 谁知,两方人马暗中想派人送信给苏子烨时,才发现,整个避暑山庄都被人给带了人马围起来了,这山庄里的人,当真是插翅难飞。 一时,刘稻香被掳的消息,竟然传不出去。 如此,又过了一日,苏子烨带了人马出现,反杀过来。 事后,刘稻香从苏子烨那里得知,当日,在行宫里的皇帝并不是真的,而是假的,为了稳住废太子那波人,才把刘稻香、刘芷菱等从留在山庄,混淆敌人的视线。 苏子泓当日被杀到逼退进行宫,掳了那个假皇帝,便逼他下罪已诏,说自己不贤,礼应退位让贤于废太子,又挟持着那假皇帝逼苏子烨退兵。 否则,他定会要了皇上的命。 苏子烨冷冷一笑,告诉苏子泓,他手里的是假皇帝,真正的皇上早已回京,就在他离开避暑山庄后,真皇上假装病倒,其实暗中已被苏子烨派人接出去前往京城。 「哼,你不要想着废太子能反了天去,也不要惦记着东太后能力挽狂澜。」 苏子泓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胸有成竹的答:「哼,你们以为捉进天牢里的东太后是真的吗?不要以为就你们会玩狸猫换太子,真正的东太后早已被暗中藏起来了,只待时机成熟,便能从宫中带了人,与太子里应外合,杀那贼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苏子烨闻言冷笑道:「哦?」 他剑眉轻挑,又道:「我竟不知你们能有何手段,竟能宫里宫外,来个里应外合?」 苏子泓一手拿剑挨着「皇帝」的脖子,一边仰头哈哈大笑:「我的好弟弟,咱俩从小斗到大,你的那点儿心算,我又怎会不知,你的那些老习惯,我又怎会不清楚,你想哄骗我?手里的不是真皇帝,我可一点都不信,避暑山庄这四周,早就让我叫人给监视了。」 说到这儿,他又一脸得意地道:「我都说了,你以为就你们会玩狸猫换太子么?这几年来,难道你们没发现西太后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苏子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苏子泓再答:「哼,那个贼皇帝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分辩不出来,还成日标榜自己以孝为先。」 苏子烨点头道:「可惜......」 他嘆息的摇了摇头,又很佩服苏子泓,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可惜,苏子泓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苏子烨也知道自己的老习惯,只不过,有一次,他发现自家亲亲小媳妇儿,明明是个热爱种田的,却还会不断买下院子放租。 用她的话说,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很容易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 因此,苏子烨算计苏子泓时,脑子又拐了一个大弯。 「可惜什么?」苏子泓隐隐的感觉大不妙。 苏子烨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可惜,你终没算到,那假扮西太后之人,早已被我们识破,并且,已被我们控制住,反过来成了我们的帮手,再如何,当今皇上本就名正言顺,得先皇点头,又亲手写下传位圣旨。」 难得的,苏子烨与他解释了一番,至于被废太子藏起来的那个西太后,原本就是假的,真正的西太后,早在几年前就已藏去了西郊的梅隐庵了。 「还有,废太子估摸着这会儿已经被灭了,东太后么?进天牢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东太后,早在卫承贤的夫人去逝时,东太后就已经被暗中抓入天牢了,你们救出去的那位,只不过是假扮的。」 苏子泓不由问:「怎么可能,不可能那般早败露。」 苏子烨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方才道:「但凡叫我小媳妇不痛快的,我就要叫那些人不痛快。」 「红颜祸水啊!」苏子泓好想捶胸顿足,忒么的谁会想到,这么艘大海船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郡王妃而翻船了。 苏子烨当真恼了,竟敢说他千心万苦讨回来的小媳妇是祸水,剑眉倒立,眼底的风暴在不断的酝酿,积累,最终,他手一挥,那被苏子泓挟持的假皇帝,一柄锋锐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反手一用力...... 苏子泓只听「噗」一声闷响,他感觉腹部传来一冰冰凉的感觉,又觉得有些粘粘的,接着才是痛...... 苏子烨活捉了苏子泓,据说,在围捕反贼苏子泓的时候,苏子泓不遗余反击,最终,被兵器不小心给伤着了。 而至于抓过刘稻香的薛禅与金镶玉,大周皇帝知道后大为震怒,暗中下令,让另外几家蒙古王爷把薛禅的部落给拆了个七零八落,至于薛禅,虽然还是做着那部落的世子,可是,他接手的部落,已经从强大的四大部落之一,沦为了很小的一个部落,带着活下来的族人们,在草原上坚难的讨生活。 碧莲从外头端了些洗干净的苹果进来,碧竹在后头正苦着一张脸端了一小碟盐沫沫,她如今的重任,就是每日把粗盐粒子捣成盐粉沫沫,只因她家主子的口味越来越奇葩,吃过甜甜的苹果,要削皮切片儿那都不算事儿,竟然又想出这稀奇苦怪的吃法,还得沾着丁点儿盐沫吃。 刘稻香自不会去解释什么,她也只是每日适量,生怕对胎儿不好。 「主子,娘娘打发潘妈妈来了。」 「哦,快些请了进来。」潘妈妈每日都会被自家主子打发来瞧上三四趟,只求刘稻香安安生生的在院里养胎。 潘妈妈如今越发精神抖数了,她披着一件暗玫红底团寿短斗篷,用的是上好獭兔毛皮做里衬,头上簪着一支孔雀绿宝石银簪,手上戴着镶孔雀绿宝石福禄寿大银镯。 「王妃,今儿可安好?」 「尚好,娘呢?」刘稻香朝她身后看去。 潘妈妈笑答:「主子这会儿正在花厅那边示下呢,原本主子是不想沾这些事的,谁知......」 苏子泓自己要上赶着做死,也不知苏子恆这个皇帝要怎么处置他,眼看着要过年了,大抵是不想大家都过个不痛快的年吧。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王妃会受此打击,万念俱灰,竟然......」 刘稻香觉得平王妃的样子看起来,用现代的话来说,是抑郁症加自闭症,她就能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啥事也不干,啥话也不说,问她也不理人,有时,连茶水和每日三餐都要婢子们喂,否则,即便饿了也不会说,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呆呆仰着头,望着天空,或者盯着苏子泓的画像,一看就是一整日。 这样的王妃,自然不能再主持中馈,平王无奈之下,只得让钱侧妃来操持这些事。 潘妈妈啐了一口,骂道:「哼,这是报应,她那双手比屠户手上沾的血还要多。」 刘稻香点了点头,又问:「听说金镶玉已经被抓到了?」 「嗯,奴婢来就是要告诉主子这事的,王爷刚从宫里回来,皇上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终没狠心要了前世子的命,只是下旨说,把前世子的名字,从皇家玉碟上剔除,贬为庶民,五代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五代,苏子恆这是有多恨他啊,想想也是,哪怕明知那个是假扮的皇帝,苏子泓竟然能对所挟持的皇帝动刀,苏子恆估摸着真是恨透了他。 刘稻香不知,苏子恆恨苏子泓,苏子烨更加恨他,只因,他动了自己的逆鳞。 而这片逆鳞,此时正在府里养着双身子,好吃好喝的被供了起来。 「那金镶玉呢?」刘稻香很关心这个与她抢男人的女子的「前程」! 潘妈妈闻言,讥笑道:「即然是夫妻,少不得夫唱妇随,皇上已经下令,让人把这对夫妻弄到一个小庄子上看管着,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是对怨偶,也要一世把两人绑在一起。」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没有了平王府众长辈们的压制,这一对怨偶极有可能打斗得天地为之变色。 「虽说我恨不得她去死,可是死了实在又太可惜,她死了,到是能一了百了,我也就出了那么一口气,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不知这两人从此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上我家没发迹之前的生活,估计,两人巴不得皇上给他(她)一个痛快呢。」 有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有的,却是活得生不如死。 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尚未隆起,她又看了看外头的风雪越发疯狂,对碧玉说:「去把罗姑姑与吴姑姑叫来,这般大的雪,怕是又有不少穷苦人家要遭雪灾了,今年皮毛生意赚了不少,而且庄子上的粮食也丰收了,不如拿些出来捐了。」 碧玉笑道:「主子良善,奴婢这就去寻了两位姑姑来。」 刘稻香不语,再次回头注视窗外,已坐享荣华富贵的她,从此再也不必为银子发愁了。 现如今,她又找到了为何要继续在空间忙碌养殖的理由,竟管那空间已回到了初始状态。 隐于暗处的禽兽007欢快的抖动着自己的小叶片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美妙。 这才是养殖空间存在的真正含义之一,它,禽兽007没有择错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