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妖孽》 上架及正确打开方式咸闻 上架这种有些沉重的事情,立行还是要说出口了。 其实上不上架对立行来说,就是一个月多六百块全勤补贴,而这六百块是一个月用十八万字才能换来,还必须是从月初到月底满一个月才算,月中上架的也就是没有的。 大家看书图个乐呵,很抱歉并没有写出很乐呵的文,还有很多书友说看晕了,我也尝试更改过,斩了快十万字,可越改越发现四不象了。 那么,还是照原来的剧情走吧,做到不断更不烂尾不太监。 尽量对得起每一位看我书的朋友。 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每一票推荐每一个收藏每一个订阅,对我来说都是认同和鼓励,谢谢有你们陪着我。 令枯燥的码字生涯多了很多激情。 本书仅适合以下人群食用: 非战速退,不然你看不了几个字也要自行放弃的…… 1.耐性佳者(这样才能坚持到后卷搞清楚整个事件) 2.心智成熟者(这样才能受得了这本实在不够玛丽苏的清水枯燥读物) 3.心思缜密者(这样才能留意各个大小圈套,最终将起承转合捋清楚) 4.有一定古文功底并喜爱古风者(这样你才不会抱怨看不懂) 5.脑洞大开者(因为作者偶尔有点小调皮,会搞些豆逼的人物出来,但是出来的豆逼又是身负使命的,所以需要有点跳跃思维的亲们才接受得了。) 6.没有暴力倾向者(我怕您看着不爽了想来打我,我虽然顶着钢盔帽,可怕我窗户不防弹。) 7。希望所有看我书的亲们都合家欢乐,健康平安,生活如意,人生完美。 好了,你们感受下,实在不行还是撤吧...... 每一个来的书友我都无任欢迎,每一个走的我也无法挽留,一切随意,一切随缘,这本书中写了很多关于因果的人与事,我相信你爱它,是因为喜欢。 你不喜欢了,是我写得不讨喜了。 学人跟个风,订立加一百加更一章,和氏壁什么的一个加更,还有些啥,我没搞懂,你们自行脑补! 所以,谨祝此书书友都登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嫁个高富帅,或者与自己的有缘人逍遥山水,平凡也是真。 男的统一么么哒,女的全部摸摸大。 不满意的书评区互换!哈哈。 前言 还是那句话,坑刨得有些大,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类型的叙述方式,用笔也很青涩,但我一直用心努力要做到更好。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只有说会越来越精彩! 本书的成长离不开大家的浇灌,三克油,歪瑞麻七。 第一章 用生魂浇灌你,我的仇人 夜色幽暗。 永夜之中,冰冷,寂绝。 清冷的宫殿之中,开满血红色的繁花。一道人影静静地立在清冷的宫殿中,定定地看向殿中最高的一棵杪椤树。 树的顶端,黯淡的光球之中,嵌着一簇摇曳的灯火。那明明灭灭的灯火,与地上血红色的花蕊相比,浅淡得毫无光华,好似轻轻呵一下气便能将它熄灭。 “结魂灯快熄了呵……终于要熄灭了呵!等了十万年,这一天,还是等到了。” 魂灯中一道人形身上爬满了火红色的纹路,那红纹缠着他的身躯,勒进他的肌肤之中,似是无数道锁链般,将他死死禁锢着,燃烧着……直到将他的神魂烧成灰烬。 “吾本不该救你的……”魂灯中传出一道清绝的声音. 那道仰望的身影抽着肩膀轻轻地笑了起来,“连我你都舍命相救…那你可知道,每一朵噬魂花每一天都要一条生魂祭养。这十万年,为你死的生魂,何止千百万,你心怀天下,何苦一味挣扎着维持那一口元息不灭?你早一点道消神亡,不就少害无数生灵么?” 魂灯中那道光影闪了两下,似乎有些心灰意懒,灯火渐渐暗沉下去,只余下一丝暗红色的火星…… 宫殿中陡然响起一连串绵长悠远,志得意满的笑声。 当绵长的笑声荡尽最后一丝余韵时,惊变突生。 那树上的光球突然缩放出一道强光,整个结魂灯被炸得四分五裂。万千星火,四散而去,只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破界过境,落入三千世界各个角落,无处可寻。 “元息不灭,吾亦不愿赋予你!吾道必不孤!“ ”啊……该死!“尖利愤怒的声音在宫殿上空回荡,一点摇曳的星火坠入他的发间,瞬间烧了起来,”我的角!“ 嘎崩一声,一截白色的角被星火生生烧断,落在他的脚前。 第二章 二女喜堂便争夫? 张家大院,高门大第,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为首的管家松伯不住地对着前来看热闹和道喜的街坊邻居们拱手作揖,笑眯眯地道:“今日张府娶亲,摆流水席百桌,无论是哪方宾朋,只要是诚心前来相贺的,都可入席就宴。” 此话一出,满街喧嚣。这就是可以吃白食的意思嘛…… 张府摆宴,规格自是极高,山珍海味,飞禽走兽,能买则就肯定有。 业城平时能吃上肉的人家户都不多,何况是这种大宴?所以,那人如潮水般蜂拥而进,后续还有络绎不绝的人在源源赶来。 男宾女宾隔帘分席而坐。 新娘被喜娘背着进门时,全场瞩目,都为她那一身镶绣着金凤的新嫁衣和上好东珠制的凤冠霞岥晃花了眼。 这清音,在这身嫁衣上可是花了大价钱了啊。 一鸣惊人! 虽是侧门入,却是花轿抬,还伴着官媒而入,尚有送嫁队伍…… 又穿得这么招摇出挑,业城花魁成为张家贵妾的谈资又得火上好几日了罢。 张梳行未入苏太傅门下,未中状元之前,在业城是由白元私塾启的蒙。所以他成亲,白元私塾的同窗好友们都齐齐来贺。其实某些家境贫寒一些,心迹又风流的同窗,未尝不是想借机来免费看看清音。 与张梳行交好的王睱与李汩到得最迟,虽然纶巾华服的,精神头却不是太好。松伯迎他们过来时,并没有留意到在两个的身后,还跟进来一个全身笼罩在一青色斗篷中的女子。 松伯只当是两位公子的内眷,两位公子呢,根本没有回头瞧…… 女子随两位公子一路行至贵宾席上,择了个女宾的桌子安安静静地坐了下首,面向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喜堂。 喜娘背着清音正往地上放,张梳行一手牵着红绸一端,将另一头交给清音手中握好,两个在主婚人的指引下,做好了拜堂的准备。 “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整衣而跪,双手贴地,掌心向上,头正要往下磕的时候,惊变陡生。 青衣斗篷女突然俏生生地站立起来,断喝道:“且慢……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张梳行张状元郎!” 张梳行却被这女子的声音惊得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视线灼灼地盯向她。 清音感觉到了身旁人的紧绷,心下不安,也随着张梳行的动作立直了腰身,隔着珠帘的缝隙望向青衣女子。 张母坐在堂上,原本笑意吟吟的脸上突然颤了一下,靠在椅背上的脊背瞬间挺直,手中的绣帕飘然落地。 至于宾客,则是全都瞪圆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堂上对峙的三人……好事者心中已经编造出一个两女争一夫,烈女闯喜堂的精彩故事来。 “但……讲无妨!”张梳行视线锁着青衣女子,语音轻颤显出几分不平静。 “请问张公子四处宣扬,娶的是十岁便定下的婚约中的新娘,是也不是?” 张梳行点头,“正是,梳行确实为履约娶清音。” “你娶一个青楼花娘,认定她是你的未婚妻?确实出自你的本心?”青衣女子的斗篷下的身子开始轻颤。 “是!她有我张家当时定情的信物玉钗为凭!” “那么,你的未婚妻,在你心目中,就是这般?张梳行!”青衣女子陡然提高音调,冷声喝斥道:“你辱我苏氏一门,欺我孤女无依,便能颠倒是非黑白了不成?今日,我便要这业城的父老乡亲们看看,你张家……是如何的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苏氏…… 张梳行震惊地看着那一件青色的斗篷霍然被揭开,露出一张……和记忆中的苏浅若能完全对上号的清雅面容来。 “你…是浅若?”张梳行腾地站起来,看看苏浅若,又看看清音,视线在两个女子之间来回游移,“如果你是浅若,那么,清音为何会有我张家定情信物?” 苏浅若的视线掠过几人,直直地插进喜堂之中,张老夫人正襟危坐,眼神中含着无数的警告和震惊。 “张梳行,你要娶谁我管不着!可是,你不能打着苏家的幌子,污辱我苏家的先人!我祖父待你如亲,你竟然要这般抹黑他!你娶的是明明是勾栏花娘,为何要冠我苏浅若的名?”苏浅若神情激愤,眼圈开始发红。 张梳行丢掉手里的红绸,蹬蹬蹬地走下台阶,来到苏浅若面前,竭力解释道:“浅若,我真的以为清音便是你!你想想,就算是一个花娘我也愿意娶进门,我将那婚约看得是如何的重要?我怎么可能存心污辱苏家!你……你可得相信我!清音既然不是苏浅若,我自是不会娶的,今日的婚事就此作罢。 而你和我之间的婚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你放心,我必以正妻之仪迎你进门!” 苏浅若却含着唇淡淡地笑起来,她认真地睨着张梳行,然后伸出手指指向高堂上坐着的张老夫人道:“你想娶我?你母亲会答应吗?她不会又要暗中哄我服下蒙汗药,将我交给我牙子,将我卖到茹毛饮血的胡地做…做花娘吧?” 张梳行瞠目结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苏浅若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想来是我错怪了你罢.祖父被劫杀,将我藏在马车箱笼之中,拉着马车的人往东而来,马车弃在荒野之中,我走破了绣鞋,又赤着脚走了两天两夜,来到业城! 我不是来求你与我成亲的,我只是想让你们派一个人护送我回江南,可是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苏浅若含着泪死死地盯着张母,睫毛不停地震颤着,硬生生要将那盈于眶中的眼泪逼回去. 她这般倔强而憎恨的表情,让张梳行如遭雷击,心中剧烈地颤抖,回望母亲,张梳行捏紧了拳头,“母亲……浅若说的,可是真的?您告诉我……” 当着满城百姓,名流乡绅甚至还有知府老爷的面,张母如何能承认这份罪行!她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平静地道:“我根本从来没有见过苏浅若,这下药还发卖的事情,如何能扣到我头上?” 苏浅若早就知道她不会承认,所以便缓缓地从袖袍之中抽出一张磨得泛了黄的麻皮纸卷来。 张母的脸色腾地就变了……她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急地招呼着家丁,“来人哪,将这个来历不明,信口雌黄的女子打出门去!” 那便是铁证! 是她当初写给人牙子的发卖文书! 人牙子其实也不知道苏浅若的真实身份,张母声称是府中一个患病的丫环,是张梳行房中的通房,薄有怜爱. 倒给了人牙子一百两,让她找人将苏浅若卖到乌孙国的普通娼院之中……并再三交待,不能让她活着回到中土…… 张梳行接过文书,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手已经不住地颤抖起来。可他沉吟片刻之后,却突然靠近苏浅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硬生生扯进他怀里压制住。这才附耳在她耳边哀求道:“浅若,这件事是我母亲做错。可是张家数百年声誉,以诚治家,我也刚中状元,你看,是不是不要当众再闹?我们私下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解决?” 张母赞许地点了点头,缓缓坐回太师椅。这才像是她生的儿子!审时度势,识时务。 苏浅若震惊地低头,看着张梳行将那纸文书缓缓地塞进了他的袖袍之中…… 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箍住浅若的上身,半拽着她往内堂之中拖。 苏浅若目眦俱裂,眼中悲愤得几欲喷出火来。低头狠狠一咬,趁张梳行吃痛的片刻,她又抬手狠狠地顶向他的面部,张梳行松手护脸. 苏浅若挣脱而出,朝着张府的外门飞奔而去。 全场静寂,无人敢拦。 直到跑出府门,她才回过头,“天道有眼,善恶有报……张家忘恩负义,迫害一介孤女!铁定不会有好果报!” 她的铮铮冷语,掷地有声,却饱含着无限的屈辱和怨恨。 眼见得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张梳行才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终究…… 终究是他张梳行负了苏浅若。 张母朝人群中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趁乱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外院,沿着苏浅若跑走的方向追踪而去。 清音当场被退婚,自是羞愤难当,一身华丽的嫁衣,金光闪闪,一头珠翠,无不在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她甚至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说:“哼……美梦易碎,妓子如何配得起状元郎?冒认未婚妻?哈哈哈,操持贱业的女子,偏生就你们这些被屎糊了眼的臭男人瞧得上.” 清音未置一词,一把掀开凤冠,将它掼在地上。她拖着嫁衣,恨恨自去,几天后却有消息传来:清音并未回到畅春园,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而苏浅若在喜堂前讲的事,虽然被张梳行当机立断的截住了铁证文书,却无论如何给众人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张家这一门亲事,沸沸扬扬的让业城热闹了好几日。 第三章 逃!逃!逃!命运 阴沉沉的天,凛冽的雪风像夹着刀子,苏浅若的衣袂被雪风卷起,清泪模糊了视线。前面一片黑暗,她借着地上的雪光逆着风雪奔逃着,鞋子丢在了半路上,冻得又红又肿的脚被雪底的山石摩擦出一道又一道口子。 “小娘们倒是挺能折腾,让大爷一阵好追……待大爷逮着你,定然要叫你好生领教领教大爷的厉害!”阴寒的声音如附骨之趄。 每一次停下来喘息的时候,便会听到这样的威胁。 从正午到夜间,整整五个时辰的奔逃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若不是这两年的经历,依着她之前那副柔弱的身子,不要说五个时辰,逃不过五息时间都会被抓到。 慌乱中不辨方向,她只知道逃逃逃,千万不能让那人逮着。 速度越来越慢,双腿像灌了铅的石头般,再也迈不动步子。最后一次精疲力竭地停下歇息时,喘气声离着她不过三尺之遥,她不敢回头看,咬着牙艰难地想往前行,男人窜上前来,一掌砍在她的颈边。眼前一黑,心底一片冰寒。 还是……没能逃得过! 在业城,张府家大业大权势滔天,不异于一方土皇帝。张母的狠毒,她两年前已经领教过。这一次再捉住她……只怕再难逃脱生天。 可要她低头受辱,却是万万不能。 苏家一门清流,绝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只是祖父死前说的那句话,苏浅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要回江南,去张家避难!” 祖父,你这次可是看错了人呢…… 来张家,不是避难,是送死!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手脚都被拇指粗的绳索绑缚,到处是结了蛛网的残坦破柱,一尊泥塑的佛像倒在她脚前不远处. 庙里昏暗,苏浅若转头四顾。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伸着两腿坐在火堆旁边。 苏浅若埋着头蜷缩成一团,绳子勒破皮肤,嵌进了血肉之中. 一动,便痛得她直打颤。 忍着痛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挣不脱。 “我是苏太傅的嫡亲孙女,出身江南大族,张家也只是因为与我定下婚约,借势富贵,才成为一方富商。你若放了我,张家给你多少银钱?我可以加倍给你!” 那人却仰天哈哈大笑,气息绵长。破庙之中残破已旧,到处皆是蛛网浮尘,这一笑,却不知道震破了多少蛛儿辛苦织出的网。 至于浮尘,却掉得苏浅若满头都是。 “苏家确实是江南大族,也确实比张家富贵,可是……苏太傅死后,江南的人可从来没有派人来寻找过。你这话,诓诓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是有用的。”那人玩味地而讥诮地盯着苏浅若,“你的钱,太烫手,不如张家的现银给得快。你还是省点力气,死得会没有那么难看。” “张母想让我如何个死法?”苏浅若别开视线,痛苦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呢!我也在等消息!左右是个不能见人的死法罢?”那人轻描淡写地玩弄着手指,“反正你一死,烂在一个无人得知的地方,张家的事,不就揭过去了么?大爷劳累了大半天,一直在等你醒呢!” 阴影陡然罩落下来,苏浅若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放大的男人的脸正一脸兴味地盯着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视线在她被绳索勒得益显突出的胸前飘来飘去。 “畅春园的花娘很贵,像你这般姿色的美人儿,估计上一回得花上百两。我没有钱…可是…”他的手伸向苏浅若,沿着她光滑的脸蛋往下滑,“昏睡的女人不如清醒的女人反应多,你既然醒了,不如陪我乐一乐?” 苏浅若只觉得身上的肌肤都颤了起来,似被毒蛇爬过般,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应声而起,渐渐遍及全身。她咬紧牙关,肌肉绷紧,面上却突然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喜堂前的话,你听过便应该知道,两年前张夫人是将我发卖给人牙子卖入胡人的娼院!难道,你不好奇我如何逃出来么?”极力压抑住心头的恐慌,稳定下心神开口吸引住歹人的注意力。 还在下滑的手一顿,堪堪停在襟口的峰尖上。他抬起阴翳的三角眼,疑惑而好奇地望向苏浅若。 赌赢了…… 苏浅若屏住呼吸,竭力用着平静的声调道:“我没有逃…我只是得了脏病……他们怕传染给客人…便放了我。” 那人的手掌忙不迭地退开,人也立马退到了两尺远的地方,一脸嫌弃地直拍手。 安全了…… 苏浅若将头靠向一边的泥石神龛,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死法。不用受辱,清清白白的去地下见祖父。祖父还会认得她么?会骂她这般弱小,没有坚韧的生存下去么?…… “祖父,若儿真的尽力了。” 张母没有亲自来,经过苏浅若那么一闹,她有的是事情要忙。知府那边需要打点,张梳行这边还需要她软言安抚,半途而废的喜宴总得张罗着乡亲们吃完散伙收拾。 最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她害人的把柄。 纸条是半夜的时候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送来的,上面就一行小字,却决定了苏浅若的命运。 三角眼的男人看过纸条后便撕成了碎片,他砸着嘴啧啧道:“真是狠!” 于是苏浅若被连夜带到了海子滩,那里有许多暗河漩涡,普通人栽进去,也会有去无回。更何况是被五花大绑还被匕首刺进心脏,胸前尽把而入,刀尖透背而出的苏浅若。 那人手脚利落,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杀人抛尸的买卖。 她慢慢地沉入水中,长长的黑发飘动着,衣衫湿了水血意四漫,她的周围,渐渐化作一片艳红色的血色海洋。 冰冷刺骨的河水混合着入海处的海水,灌进嘴里又咸又涩。 她睁着点漆般的黑眸,仰面望天。难得的没有风雪遮天。 今晚的月亮,好圆! 只是她,却再也看不到第二轮人间的圆月了。 这么一想,却突地悲伤起来。 海子桥边,是巍峨的昆吾山。夜深似水,连绵的山脉似沉睡的兽,一片静寂。 她的脸,慢慢沉入水中。骨缝之中似也被这冰冷的水,冰冷的夜,冰冷的世间所冻结。甚至,疼痛也变得飘忽起来。 心脏被匕首插穿,血如细丝般往水底坠…… 苏浅若看不到,黑夜之中掩盖着的一切。漂浮在水面上的血,只不过是临近心脏部位的血肉里流出来的。心尖上的血,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不往上漂浮反而直直地朝着水底黑暗的某个地方浸着。 若是有人能在水中视物,将会看到血雾之下,有一道笔直的细线,一滴血也没有浪费的直接通往昆吾山底。缓缓浸落在一道暗金色的古朴图案之上。血液不断的累积,浸入其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喝掉了似的。 图案变得生动起来…… 有丝丝奇异的光华围绕着那道似山似海的图形旋转着,每吸入一道血线,那光华就强盛一分。 直到,苏浅若的心中,再也无血可流,那暗金色的不足巴掌大的印鉴突然飞了起来,发出一道圆形的光华,将她笼罩在其中。 海子桥下的海水突然翻卷着倒退,既而暴戾地冲上桥面…… 滔天的巨浪如毁天灭地的手掌般,不断拍打着海子桥,只不过两三下之后,海子桥轰隆一声断裂开来…… 海水冲过断桥,冲上滩岸,将暗河道全部淹没。浪不止,风又起,呼啸之声将附近的乡民惊醒。 第四章 正解覆水难收,枉识文 只见远处一片巨大白墙,在月光下奔腾过来。 蓦然间寒意迫人,越移越近,声若雷震,大潮有如玉城雪岭,天际而来,声势雄伟已极。潮水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烽,于金鼓齐鸣中一往直前。 月影银涛,光摇喷雪,云移玉岸,浪卷轰雷,海潮势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霎时之间已将整个内河道全部淹没波涛之下。 涛来势转雄,猎猎驾长风。雷震云霓里,山飞霜雪中。 “海子桥垮啦……”最先爬起来的乡民一声惊呼,在寒夜之中传得格外远。随之而起的乡民们都齐齐爬上高处,一脸惊悸地望向着海子镇呼啸而来的惊天巨浪,脸色惨白。 照这么下去,整个海子镇的村民,必将被完全吞没。 “快收拾值钱的家伙什儿,逃……”人们惊慌失措地往屋内窜。 走在最后的一个跛脚小老头儿却不退反进,直直的朝着巨浪走去。他身边的一个毛头小青年忙伸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回来,气急地骂道:“图三儿,你这跛脚老绝户莫不是走错方向了罢?赶紧的上来,我背着你跑……再迟,可就要葬身海中喂乌鱼啦。” 他慢慢地半蹲下来,留给图三一个消瘦的后背。图三伸手往他后脑一砍,他歪过头来疑惑地瞪了图三一眼,却没有立刻昏倒过去。 浪头已经扑天盖地的冲过来,图三顾不得许多,枯瘦的如鸡爪的双手开始结印,“翻天印……镇!” 一道巴掌大的光柱自图三手指间疾射而出,打在浪头之上,那浪头竟然被生生阻得一顿,僵在半空中,似被冻结了似的。 小青年惊骇地翻着眼皮昏倒过去。 图三却缓缓变化着手势,慢慢靠近被结界暂时挡住的浪壁。透过水色,他竟然看到了一个脖子上套着一圈骨头链子的男子漂浮在浪头后面,手里扯着一片女子的衣摆,衣摆的后面,是一个混身是血,左胸中刀的长发女子。 男子身量极长,体型健壮,身体静静地漂浮在最高的一道浪头之中,五官峻奇,双目紧闭。他****的右臂之上,有着一个似山似海的图形……图形中间围绕着一个奇怪的文字。 图三定睛一看,这字古朴有力,似长在男子的胳膊之上,不是后天刻印上去的。而且这个字……竟然是他都不能辨识出来。 心中震惊已不足言表,他可是仓颉……天下文字,都是他造出来的!怎么可能还有他不认得的文字呢? 仙文?魔文?妖族文字?或者是……水精文字? 是了,他漂浮在浪中,自是拥有控水的能力……必是海中一方灵者修习而成。他能控制住这么多巨浪攻击,灵力惊人啊! 结界只不过支撑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已经有了破裂迹象。 图三再次翻动着手指,结出一更玄奥繁复的印势,却发现于事无补,那结界已经轰然垮塌下来,浪头将他猛力一个拍打,打得他一个趔趄直直栽进了深水里,冰冷咸涩的海水灌进肺中,呛得他不住咳嗽。他运起避水诀,却惊异地发现,他所修习的避水神诀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他又结了敛水印,却发现这水不仅没有减少,反而长高了十尺。 这怎么可能!? 图三甚至感觉到仙力在飞快消失.他的所有灵印都失去了作用.他脸色发白地又重新尝试了一遍,这才发现,站在这片水浪之中,竟然连再次凝聚仙力也变得极为困难起来. 他往后倒退,直到退出那片水域,脚踏在实地之上,才又重新结出仙印.但是这仙印却再没有实际攻击能力。 上古有覆水,难收,禁绝仙力……难道,这竟然是上古的覆水? 水浪须臾之间又追了上来,将他卷入。 图三开始害怕起来。能操纵覆水的男子,竟然莫然其妙的攻击一个普通的人间小村子!而他手中牵着的女子,却又生机全无…… 眼见得无法抵住,图三只依靠体力浮出水面,带了小青年速速离去。 海子镇被毁,他已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无意识操纵着覆水的男子将它毁灭。 可这是仓颉的家乡啊! 他避到昆吾山颠,驾了朵云头,这才躲过被覆水颠覆的命运。 他的一身仙力,因为化结界,结避水印,敛水印,损耗过半。 他早就应该察觉到的,不是吗? 哪有用得着要积聚周身一半仙力结出的印才能勉强支撑住一柱香时间的浪头? 这六界之中,又有几人能让他这么狼狈? 巨浪冲出镇子后,被昆吾山的地脉所阻,终于退了回来。被大水肆虐过的镇子,房屋倒塌,街道上灌满了泥石,到处是牛羊生畜的尸体。 若是想要重建,还不如再新造一个镇子,代价真的太惨重了。 流离失所的乡民们绝望地站在昆吾山上,嚎啕大哭。 天色微明,海子桥下的水竟然开始倒退着往海眼处倒灌,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水吸云的怪异景象。 顷刻之间,海子桥的河滩暗道全部显露了出来,河水流入海道处,甚至都不再湍急。若不是已经断裂成两截的海子桥和满目疮夷的海子镇还摆在眼前,所有人都会怀疑,这不过是一场凄惨的梦境。 而原本在浪头里的一男一女,也随着覆水的退却消失不见。 天一亮,图三便按下了云头,将小青年抛在了阴暗地地方。他自己则是盘腿坐下,五心向天,迎着东方第一道紫气吸纳起天地精气来。 “妖怪啊!呃…”小青年一通怪叫着要翻身爬起来,便被图三虚空一指,又软软地坐了下来,惊恐无比地盯着他。 图三继续吸纳,直到紫气消散,旭日破云而出,他才收势恢复成正常的坐姿。小青年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上下牙磕得格格响。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他两手胡乱挥舞着,眼睑发白。 图三轻笑起来,丢了一块小石头砸到他的脑袋上,小青年痛得哇哇乱叫,四处张望,却发现就算是近在半迟外来来往往哭泣嚎啕的人们,也没有往他们这边张望一眼。 “东望莫惊,这是我的结界之中!我不是妖怪,是仙,我是仓颉。文字之仙。”图三缓缓道。 “什么?你便是那个传说中造万字,以字降妖龙,护佑一方水土的文仙仓颉!”东望震惊地伸出了舌头,“怎么可能?你不就是我们镇上…啊,对了,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见过一个跛脚的小老头会腾云驾雾,回去讲给我爷爷的爹听时,爷爷被狠狠的胖揍了一顿……你竟然还真的是神仙!” “我是仙,不是神。”图三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神和仙有什么不同么?人人不都这样叫的嘛。”东望奇怪地嘟囔道。 “神,有天人之福没天人之报,有先天之神,后天之神之分;仙,有鬼仙,人仙,飞仙,散仙,地仙,天仙,大罗金仙之分,由低到高。后天之神是死后转生,仙是修长生者。先天之神则是天生天养的。”图三洋洋洒洒地解释道。 “那我能修仙么?“ 凡人欲修仙,谈何容易!图三径直摇头。 修真千难万险,看似简单的三步,却是难于登天!许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走完第一步的前几个境界,能达到婴变、问鼎之境界者,少之又少。 第五章 逮着一个活的仙 东望默了默,过了片刻又抬起头来。 “那么您又是属于哪一个等级的仙人呢?” 图三眯起眼,本来不大的眼睛立时化为一线,“飞仙……我随黄帝陛下飞升仙界已有无数年。” “仙界好玩吗?” “很美,很清冷,清规戒律很多。” “嫦娥真的是抛弃了后羿私自飞升的么?” “是啊,可她一心想上天,却耐不得广寒寂寞,后悔得半死。” “那么,天上真有仙桃树,吃一个就能长生不老的那种?” “有是有,叫蟠桃,味道不错,汁多细嫩。可是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就是增加一些仙力,抵不得什么。” …… 东望似个好奇宝宝,民间那么多传说神话,精怪故事,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活的,不问个够本,那也真是亏心。 他问得起劲,图三答得口干舌燥。两个这一问一答,竟然就是一个上午虚度。 东望饿着肚皮搜肠刮肚的想着还有什么遗漏,图三已经老大的不耐烦,直接站起来背着手一跛一跛地往海子镇外走。 “哎哎,您去哪?”东望追上前去。 “饿了,觅食。” “你不是仙人么?不是不用吃东西的么?” 图三突然回头,东望刹车不及直接撞在他的后背上,坚硬如铁,磕得他脑门心直发胀。 “东望啊,不要随便提起仙人这两个字。这里是人间……这也是我给你解释这么老半天的原因。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只能看,不能说。” “好好好。”东望兴奋地直点头。 可是随着图三走到傍晚,脚都走到生痛了,才走到另一座镇上。图三路过一家酒肆,鼻头一阵翕动,硬生生的停下脚步,不肯再走。 “这酒真香哪!”图三一脸陶醉地闻着,又伸出手掌摊开朝向东望,“拿钱来,买酒。” 东望解开荷包后才想起来,手里还捏着一把铜钱却没有直接递给图三,他奇怪地问道:“那个,你买酒还需要我的钱么?随便找块石头点石成金不就好啦!” 图三一把拽着他的手将铜钱儿撸下来,笑眯眯地跑到酒肆之中打酒去了。东望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又摇了摇荷包,就剩下两块铜板在相亲相爱地碰撞。 还在为失去的铜板哀悼时,就见到一道黑影飞快地从酒肆之中窜出来,拉着他就跑。那卖酒的老板追出街,骂骂咧咧地道:“什么鬼葫芦?居然装了老子两大缸酒……下次不要让老子逮到你,不然丢你在酿酒的糟粕里一起蒸成洒!” 东望被图三拉着一通猛跑,直到跑出几条街后,两人才在一条小暗巷之中气喘如牛地停落下来。 “呼…您……您干啥了?” “我…我买酒!我问得好好的,十文钱一葫芦!那老板耍诈,我的葫芦才填了一圈儿底,他就不让我装了!奸商,奸商……这人间的奸商太多了,专门欺负老头子。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哇”图三一脸愤愤不平。 东望好奇地想去拎图三的紫皮酒葫芦,图三原本轻轻巧巧地捏在手中还能飞快旋转,结果他一放手,东望整个人就被这葫芦拖拽着面朝下倒到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图三哈哈大笑,东望鼻青脸肿地爬起来,指着图三咬牙切齿地道:“你这酒葫芦少说也有百十来石重,你只花了十个铜板……你还有脸吐槽人家是奸商!你…” 东望这指责,图三可不认,他皱巴着老脸还委屈起来,“我一进门就摇着葫芦问他一葫芦酒多少钱,是他说十文钱装满的啊。我这葫芦装满,至少得上万石酒……我只不过,只不过就装了两大缸……离装满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言出必行这四个字已经没人遵从了呢?说话像放屁么?哼……” 东望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谁说仙人风姿卓越,超凡脱俗,不识人间烟火的? 这个仙人,他又喝酒又骂人还倒打一耙,语言粗俗,竟然还是造出万字的仓颉?……他莫不是被这图三忽悠了罢? 东望开始后悔一时头脑发热,跟着他便走。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仙人也…… 谁不会跟他走呢?巴都要巴上来贴着啊。 东望捂紧钱袋子,一脸紧张地道:“先说好啊,就两个铜板了,您可不能再它们的主意啦。” 图三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一次拐出来的小子,居然穷到掉裤裆!失算呢,失算哦。” 东望捂着胯下,红着脸喊:“哎哎哎,老头可别乱看!” 图三却故意瞟了东望一眼,摇晃着脑袋道:“遮什么?就那么一点小玩意儿!你不知道穿透术是能穿透世间万物的么?” ”那我能学么?“ ”那操纵覆水之人灵力惊人,我得去找应砻问问,是不是他们家的亲戚。这一来一去,要是拖上你,得耽误不少工夫。你就留在这业城之中做工赚点钱存着给我日后买酒,我给你一本基础练气的书,你先翻着,回头我再教你。“ 一本斗大的石书哐当一下砸下来,东望欲哭无泪地盯着上面的地理志三个字看了半天,然后认命地将它扛了起来,对着早已远去的图三叹了一口气。 ** 李村之中,最先发现樵女失踪的当然是王毛儿。 樵女连着三日都不在寒窑之中。绣箩也没有移动过,砍柴刀和担千子都还倚着外壁,竟然还是原来的位置。 王毛儿心细,第一天没见着樵女之后,便在砍刀绣箩和担千儿的位置画了条细线。而现在,三件物事,都还立在细线的另一端。 后来连着两天都在飘雪,王毛儿又在画细线的地方立了根芊子,那芊子当然也没有人动过。 “爹,娘,樵女姐姐一定是出事了。”王毛儿风风火火地扑入柴扉之中。 玉娘正在往提篮里装饭碟,王大嘴已经连续两日赶着去外村给人杀猪,一大早又去摊儿上卖肉,竟然没有顾得上去替樵女守夜。 听得王毛儿将这事态一说,玉娘也不安起来,提着篮子,牵起王毛儿就直接奔出房门,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只是想早一点找到王大嘴。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何况王大嘴是个男人,是他们家的主心骨。 这个时间点,王大嘴应该是还在摊上等午饭。冬天饿得快,王大嘴又是个干体力活的,背猪分肉剔骨吆喝的,极是折腾人。 正当他伸长脖子等着饭来时,却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大冬天打着赤膊,下身穿着大红裤子的高大男子在指指点点。 “哟,这大冬天的,这男人也不怕冷,竟然这么赤着。” “哎哎,这男人的身形可真是健硕,精壮男子是不是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 “喂,你看他居然还打着赤脚啊!他后面拖着的是什么?啊!是具女尸!”有个中年妇人掀开那麻布看了一下,吓得尖叫着跑走,留下一堆同样被她的尖叫和尸体二重惊吓到脸色发白的街坊。 那男子见有人竟然掀开了麻布,突然就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不打紧,却将离得近的几个妇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低头拉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用麻布盖着一堆看不清楚是什么的物事,他的头发长至腰际,将他的脸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个高而直的鼻梁。 可这一抬头瞪人,他的整张脸便露了出来。长头高颧,齿白如玉,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是一双如初生婴孩般清澈无比的眼,纯净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他穿了一条大红肥腿的红裤子,裤腰上是八块凝实坚硬的腹肌. 这样一个神武英华的男子,拖着一具混身是血的女尸招摇过市!这令业城的人几疑身在梦中。 而这个时候,王大嘴刚端着玉娘送来的饭碗挨到嘴边,匆匆忙忙的扒了两口便听到王毛焦急地说樵女出事了。饭碗当的一下掉落在地,四分五裂。王大嘴抄起家伙什儿就往摊外走。 “当家的,你去哪?“ 王大嘴沉默着直往城西而去.张家,樵女的失踪与张家脱不了干系. 玉娘怕出事,连忙跟了上去。 王毛儿看看肉摊上还剩下的小半边猪肉,又看看渐行渐远的爹娘,咬咬牙小跑着要跟上前去。 男子被看得有些不耐烦,伸着胳膊挥赶围上来的人,人们四散而去,王毛儿被撞得东倒西歪,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爹跟娘早就走得不见了人影,这人群又隔着他,这一撞一跌的,屁股落地竟然闪了腰筋…… 试了几下都爬不起来。 “是谁说小孩没有腰哇?这闪着腰筋了啊。樵女姐姐,你到底去哪了呀?”王毛儿边哭边用两手刨着地上的雪一通乱洒,撞倒他的人被洒了一靴子的冷雪,气得脸色发青,又见这小孩穿着粗布补丁的衣裳,手便扬了起来。 那穿红裤子的男子却一巴掌格开那人,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王毛儿。看了两眼之后,男子一把拽起王毛儿,拉到木板前,指着混身是血的尸体让王毛儿看。 王毛儿初初瞟了一眼,便被那血吓着了,捂着脸不敢再看。 男子呜呜地叫着,又扯下他的双手,硬指着尸体让王毛儿仔细看。 王毛儿虚着眼,慢慢上移,却突然定住了,激动地扑腾着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是樵女姐姐!她是被谁杀了的?” 男子迷茫地睁大眼,他一醒来便见着她,他赤身祼体地拽着她的衣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会说话,也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呼吸,一身是血的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靠近她的时候,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片段:有一个长得极是清瘦的老头,有一个穿补丁衣服的小孩,有一对卖猪肉的夫妻。 这便是她死前所想着的人。 第六章 亲一口得长生么? 他在风雪之中连续走了两天,终于替她找到了这个穿补丁衣服的小孩儿。 他很高兴。 可是小孩为什么眼睛里在出水? 王毛儿见这人不会说话,又有些呆头呆脑的,白长了那么大个子,什么话都听不明白。 “抱着我,放到那边肉摊后的小凳子上。然后再把樵女姐姐拖过来!”王毛儿大声地对着他的耳朵喊。 男子看看王毛儿,又看了看樵女,直接左手抱王毛儿,右手扛樵女,大踏步地走向肉摊儿。被吓得四散的乡民中有几个胆儿肥实的,双悄悄摸了上来,探头探脑的想看看这王屠夫家的小孩究竟要干啥。 王毛儿看他赤着上半身便丢了一块平时王大嘴用来抹干刀具的粗棉布,让他裹上。他斜着往肩上一披,模样很是滑稽。 等到王大嘴骂骂咧咧的被玉娘拖着回来时,一眼便瞧见了被男子抱在怀里的樵女。两人上前一摸,心中顿时凉了个通透。 男子抱着樵女,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让她的眼睛能看向王大嘴和玉娘,然后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有半柱香的时间那么久。 “你的意思是,你带她回来见我们?”王毛瞬间就领会。 男子点头。 三个人瞬间飙泪,王大嘴是眼角含泪不落,玉娘是捂嘴失声痛哭,王毛儿则是泪如泉涌,哭得撕心裂肺。 男子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的眼睛都会出水?而且是见到她不动之后水便出得更多,他仔细地想了想,突然埋头俯脸对准樵女冰凉泛白的唇印了上去。 “你干什么?她已经死了,你还要轻薄她么?”王毛尖叫着,张牙舞爪地想扑上来,可奈何腰筋扭了,也只能作出个唬人的样子。 可是玉娘却腾地瞪大了眼,指着樵女的手惊呼道:“手…手指动了。” 王大嘴伤心地抹了一把眼角,看着自家媳妇瓮声瓮气地道:“玉娘,不哭,樵女已去,我们收拾收拾肉摊儿,回去给她立个坟头吧。” 玉娘是把樵女当成亲生女儿来疼的,她伤心之下,看花眼也是正常的。王大嘴亲自摸过樵女的脖子,触手冰冷,早就没有了气息。 可是紧接着王毛儿也开始惊叫,“樵女姐姐的手真的动了,两只手都在动。” 王大嘴回过头正想安慰安慰儿子,自己也看到樵女的两只手动了动,十指手指正伸直内弯然后再伸直内弯这般活动着关节…… 王大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樵女的手已经缓缓地抬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在男子胸脯上。 男子放开唇,呜地叫了一声。 樵女的眼珠子也开始轻轻转动起来。 是他…… 那个被困在昆吾山底透明的盒子里的男人! 她,这是还活着么? 樵女转着眼,看向王毛儿,玉娘,王大嘴,她真的还活着。唇很痛,像被什么野兽撕咬过般,樵女视线往上一移,正看到男子唇上一片嫣红…… “你……”樵女本来想问,可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男子却点头呜地叫了一下。 王毛儿在一旁解说道:“呜就是肯定,呜呜就是否定……樵女姐姐,我们都看到他亲你!可是他亲你之前,你是死的;亲了你之后,你活了。” 樵女瞬间明白了个中紧要之处,她原本确实死去,是因他的一个吻而复活过来! 他的右臂上有一个似山似海的图案,死前那一眼的记忆之中,那个透明盒子上也有一块类似这样的图案在吸她的血…… “你……是精怪?”樵女大胆猜测。 男子呜了一下,又摇头呜呜两声。 樵女疑惑地皱起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胸上的伤口。那刀明明插透心扉,她也流尽鲜血而亡。男子一个吻就能让她起死回生,不是精怪是什么? 山精杂谈里说过这样的故事,但是吸食人血冲破封印的精怪,重现人间后,会引起腥风血雨……她,会不会放出了什么可怕的祸害? “你喝人血么?”樵女小心翼翼地问。 男子摇头。 “吃饭?” 继续摇头。 “你会法术么?” 摇头。 “有尾巴么?” 摇头。 “月夜会变狼身么?” 摇头。 “会……飞么?” 摇头。 “会钻地么?” 摇头。 “那你到底是什么?会干些什么?”樵女问到自己也不知所云。 男子想了想,做了个游水的动作,又作了个喝水的动作。 “会游水?喝水维生?” 这下是肯定的呜。 玉娘和王大嘴已经收拾好肉摊,王毛儿被王大嘴背在背上,玉娘往竹篮装了一块猪心,打算带回去晚上炖了给樵女补补心和血。 还有小半头猪没有卖完,王大嘴直接搬去给隔壁的肉摊代售。樵女这一身是血的,还是尽早回去洗洗换身衣裳的好。 可是那男却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樵女要求了好几次,都装没听见。 要是给他这么抱着回到李村……樵女这名声,怕是要坏到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地步。樵女左思右想,只得无奈地告诉他:“你这样抱一个女子是不应当的。只有夫妻之间才能有这些亲密的举止,而且还只限于房中!” 男子迷茫地看着樵女,樵女坚持道:“我是女子,未嫁人。你是男……精怪,也许有小妖妻。你……不能再抱我!” 他摇头拒绝,也不知道是说没有小妖妻,或者说自己不是男精怪,抑或是不能放下你! 这语言不通,真是个大难题。 第七章 商飙起寒梧 寒窑之中冷灶冷柴的,玉娘张罗着给樵女烧水热饭,还将猪心三两下料理干净了,加了点天麻下去放在蒸屉上隔水炖着。王大嘴身有陈疾,玉娘料理侍候人已经侍候出心得来。这隔水鲜炖的汤水,功效最好。 樵女要去柴屋里洗漱,可精怪男依然不放手…… “洗澡是要脱掉血衣的……你抱也抱了,亲也亲完,我也不与你计较,只当是权宜之计。可是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不能跟我进房,也不能偷看!”樵女义正辞严地警告精怪男。 他迷茫地拧起眉头,指着自己的身体呜呜两声。 “你,你光着身子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而且我那时候是死人,我顶多也就是昆吾山下看过你一眼,那时候隔着一层透明盒子,我也没也细瞧就落了气。所以,你给人看那是你的事,我不给你看,就绝对不能跟着我!”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原来是这么一种无奈而纠结的感觉,樵女伤神地扶着斗大的脑袋。 精怪男自觉可怜巴巴地蹲到柴屋门外,猫成一团,可就算是猫成一团,他有那么高的身量,看在樵女的眼里,只有滑稽没有可怜。 樵女砰了一声关上柴门,并用一根碗粗的木头抵上。又用木架支起衣服隔成屏障,这才浸水将自己收拾了一通。只不过三天时间,她胸口上的伤就只剩下一条疤,细细的,如果不是将前后的伤口联系起来看,任谁也不相信,这曾是一个透背而出的口子。 张梳行,张家,你们给我这个伤,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百倍将它还给你们! 以前都道对佛许诺是求心安,世人口口相传的善恶终有报也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可是这几日的经历告诉她,连精怪都有,那么仙人也是有的,佛也是存在的…… 她们或许漏看了自己,或许世间并不止她一个失意伤心人,有更需要佛陀照看的其他人。 但是,终究有一天,她能拨开那层黑暗,得见青天,还自己一个公道,还张府一个果报。 樵女的思绪飘飞,却忘记了时间。 精怪男听着里面好久没有水声,便立起身开始叩门。先是一声两声低低的试探着嗑嗑声,侧耳没听到里屋人的反应,他又加重了力道,空空地敲打起来。直到最后演变为呜呜狂叫,把王大嘴和王毛儿都招来后,三人面面相觑,准备捂住眼睛直接撞门。 樵女这才一把拉开了房门,“我没事!”她把血衣和那把匕首全部包了起来,提着走回寒窑之中,在窑边的土坡上刨了一个深坑将它埋了。 精怪男隔着几步远,一直偷偷摸摸地跟着她。 在她掩嘴抽泣的时候,他竟鬼使神差地伸出大手去拍她的后背。樵女一时失控,眼泪先是一颗一颗往下掉落,既而串连成珠玉般簌簌而下。 哭音止歇,她的眼圈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她缓缓坐到坡上,转过身仰面望着精怪男道:“我叫苏浅若……你有名字么?” 精怪男不知所措,不解其义地搓着自己的红裤腰。 苏浅若的眼角不可抑止地抖了一下子,这红裤子. “好吧,就叫你精怪男。”苏浅若无奈地道。 精怪男却摇头,似是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一通呜呜乱叫。那模样,极是不满。 “想要个好听的名字?” 精怪男点头,指着苏浅若呜呜呜叫了三下。 “要跟我的名字一样?呃,我这是女子的名讳,不适合你!”头又胀大起来,苏浅若思忖片刻,才又计上心头,道:“这样吧,我祖父曾专门为我作过一首诗,我极是喜欢。置酒望白云,商飙起寒梧。秋山墨远海,桑柘允平芜。我从这首诗里各取一个字给你做名字,好不好?” 精怪男点头。 “商……墨…允,商墨允,你觉得这个名字怎样?”苏浅若迟疑地问。 精怪男很用力地点头,张着嘴艰难地学着苏浅若的口型一遍一遍的对,直到最后,他颤着唇瓣挤出三个音节,“桑……木……鱼” 苏浅若一口气没缓上来,噎在肺叶之中,引得她一阵剧烈的呛咳。好好的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怎么到他那边就变成了桑木鱼? 可转念一想,他能学出人类的音节,以后多学多练习,也勉强能有个勾通,不是只会呜呜叫和点头摇头。这始终,算好事罢。 商墨允高兴地蹲下来,与苏浅若两两对望,可她却不得不别开眼。这家伙,当他专注凝望的时候,那眼珠跟能摄你魂儿似的浩瀚深远,精怪幻化成人形,多是俊男美女,擅长勾人,书上却是没有道错的。 “你蹲远一点……你这样看着我,我说不出话来。”苏浅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紧实的胸膛。这一戳下去,后悔的却是她自己,似戳着金钢玉了般,而且好死不死的戳在他没有被那粗麻布遮住的肌肤上。 紧实而滚烫,苏浅若飞快地收回手,默念了一声罪过。 商墨允却没有动弹,反而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无法理解她的话语。 “人类跟你们精怪不同,我们讲究礼仪伦常。有很多事,特别是未婚的一男一女之间,是不允许做的。 第八章 动物本性便急色 譬如,你离我这么近,你今天亲我,抱我回家,你跟我单独相处,这些都是不被礼教所允许的。 一男一女想要做这些事,首要条件就是他们得是夫妻!夫妻,就能住在一起,相濡以沫,嗯,能有一些些亲密的举动。我这么说,你可明白?”苏浅若尽心尽力地解释道。 商墨允沉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苏浅若只能从他的眼神来推测他的想法。他的眼神起初是有些失落和黯然迷茫的,可是不知道听到哪句话的时候,那眼神又勾人起来,灼灼地盯向她。 这…… 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自己挪着脚退后了几步远。 “夫…妻…”商墨允缓缓咬字念着,眼神却一瞬也不眨的盯着苏浅若。 一个荒唐的想法划过心间,苏浅若如遭雷击。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她眼角不停地抽搐着,睫毛震颤不停,眼神震惊地望向商墨允。 “你……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做夫妻?” 商墨允点头如捣蒜,眸色幽深地看了看苏浅若,一脸期盼。 苏浅若直接翻着眼皮想晕厥过去,可是比她更快的是墨允快速地扑上来,将她一把拽进怀里,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开始放大…… 这下,晕厥也不能了。苏浅若只得努力睁大眼,急急地喊:“我没有要晕,没有要晕,我只是,只是,眼皮抽筋。” 他的唇,堪堪在快要碰触着她的时候停下。他认真地摆弄着她的脸,退开慢慢地审视着她。似乎是在仔细检查,是不是眼皮抽筋了。 人类和动物精怪类表达感情的方式,果然是不同的。人类含蓄守礼,动物精怪却是直接用动作来表达,好像很是急色般。 苏浅若正想给他解释一下要成为夫妻,必须遵循的程序时,王毛儿已经站在窑前的空地上,吃吃地笑着叫他俩去吃饭。 苏浅若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得烧了起来。商墨允虽然退开了脸,可是他还一手钳着她的腰,将她半搂在怀里。而他双腿则是从苏浅若身侧往后伸直,这么一看,她整个人都在他的笼罩之中。 商墨允却好奇地伸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脸蛋,一直留恋在那处红晕上,扒下来又贴上去,扒下来又……粘上去。 “我饿了!我要吃饭!你是个精怪,你说过你不吃饭的。你就给我留在这山坡上给我守窑,我去毛儿弟弟家吃饭去。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就,不要你。”苏浅若已经恼羞成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许下了什么诺言。 不听话,就不要你。那么听话,就是要的意思咯。 商墨允高兴地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山坡上,视线却一直锁定着苏浅若的后背。 王毛儿笑眯眯地戳着苏浅若,取笑道:“姐姐,虽然是个精怪,可是长得这般俊,体魄又健壮,可是白白得来的好苦力。以后就让他替你上山砍柴,你就在窑里绣活计,这日子也不错嘛。” 王毛儿这提议好像还不错. 又悄悄转头睨了商墨允一眼,眼光无意识地在他健壮的身躯上停留了两秒,这脸又烧腾起来。是挺健壮的,肯定能成为一把砍柴的好手,日后若是真的赶不走他,就让他上山砍柴做樵夫…… 一个精怪俊男上山为一凡间女子打柴,这可能是全天下独一份! 于是,苏浅若便动了心思,轻声道:“毛儿啊,你也知道,我那窗寒窑之中就得一张榻,还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他要是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晚上得同你睡一张床,你看成不?” 王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线,“姐姐,我就先替你收着他。日后……” 苏浅若急忙打断他的话,“没有日后……以后就跟你住到老住到你成亲娶媳妇,精怪可是不老的,到时候还可以给你看娃看孙看孙孙孙……” 王毛儿想想这生意妥妥的划算,精怪可是至少得有上千岁吧,这王家以后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丢给他去干。他可以帮爹杀猪逮牛,也可以帮娘洗猪下水收拾肉摊儿,然后闲下来还能给樵女姐姐砍柴…… 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而商墨允这傻大个儿,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亳没有人身自由的奴役生涯,反而因为能顺利粘着苏浅若而沾沾自喜.等王毛儿和苏浅若走进柴扉之中,再也看不到了,他才伸出中指指腹,轻轻地在唇瓣上抚摸起来。 她的血,能破开玄天神鉴.他总对她感觉到莫名的亲切. 她的唇很柔软,亲上去感觉还不错. 她说凡间要夫妻才能亲,那么他们就当夫妻便是。反正只要能有机会亲近她…… 她的身体抱起来也软乎乎的,像是一团棉花般,她很娇小……刚好能伏进他的胸脯… 他没有过去,对这个世界也一无所知,而她,有让他留下的*,这似乎是长久以来,久到他自己也忘记了到底是多长久的时间以来,他唯一感觉到自己可做的事情。 精怪这名字不好听,商墨允好听。商墨允和苏浅若,这感觉很对。 还有这条红裤子,她似乎并不喜欢。还有,他得学会说人类的语言。 苏浅若吃饱喝足踱着碎步悠悠回转时,商墨允立刻腾地翻身爬起来,极是高兴地迎上前去。 “你…去跟王毛儿睡!我…睡这窑屋。”苏浅若避开他的大手,认真地安排起来。 “呜呜…”商墨允甩手,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夫…妻…睡……一…起。” 苏浅若抚着额角,内心瞬间沧桑。“夫妻是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然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定期拜堂后才是夫妻!” 商墨允暗道,这人间的规矩可真复杂。想跟她睡,抱着她,或者再亲近她,这中间可还有好长好长的程序要办。 首先,他得学会怎么当个人! 第九章 那年山上砍柴女 所以这一天晚上,王毛被商墨允折腾得没觉好睡。 王家就两间棚屋,一间是王大嘴和玉娘的,一间是王毛儿的。王毛儿的这间棚屋之中呜呜之声一夜未停歇。王大嘴被吵得xin趣全无,自此对商墨允就有了几分不顺眼。 这马上就是新年,家家户户都得采买年货,去周夫子那边求两副对联挂上一挂,讨个来年的喜利。周夫子是个读书人不假,有学问也不假,可他那脑子里的钱兄也不假。一副对联五文钱,李村有百十来户人家,便是半吊钱到手。 他都已经提前按照人家户的数量写好了一模一样的对联,在他的心目中,左右这些村民是不识字的,长得一样的吉利话,也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也不懂。 可是腊月二十八的晌午都过了,他手头还剩下两副春联儿没有售出去。他细细地查阅了登记过的账册子,发现就是王屠夫和苏樵女家没来领。闲着无事,左右是转悠,他便转到了王屠夫家门前。 王毛儿见是夫子来了,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屋喝杯水。 周夫子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地走进王家,却迎面撞上商墨允正伸手举着一副对联往墙壁上刷浆粘贴。 周夫子轻咳了一声,商墨允也没有回头搭理他,反而快速地将一边对联已经贴了上去。 “王大嘴!你们这对联儿谁写的,狗屁不通,也不怕来年不顺么?”周夫子自觉失了颜面,语气不善。 玉娘已经听到王毛儿请周夫子进院的声音,端了一碗刚烧开的鲜水出屋,忙不迭地朝周夫子客套道:“夫子学问高,这联子挂都挂上一半了,穷苦人家也就是讨个喜。不通便不通罢,扯下来也可惜了的。这纸和墨都是金贵东西!” 商墨允听到周夫子诋毁苏浅若的对联,老大的不喜,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回头往另一边春联上刷浆糊。 而周夫子自觉不爽利,正想抬头再刺这对联几句时,眼光却突然顿住了。 “五更分两年年年称心,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这,这字如铁笔银勾,竟然是苏体!正宗的苏体!”诋毁的字一个也说不出口,反而只能震惊得瞠目结舌。 商墨允贴完联,收好浆糊和浆板,又提起另外一副对联欲朝外走。周夫子嗫嗫地拱手上前,指着他手里的对联道:“这位兄台,可否让周某看看你手中这副对联!” 商墨允冷眼看着周夫子,想了想才摊开对联,得意地放到周夫子眼前。 又是一副行云流水,温婉如素的好联。‘桑野耕父荷锄随,田家共说此年丰’应景应意,又利落和雯。比起他那一副家和万事兴,六畜兴旺财立意与境界都不知道高出多少来。 “苏…樵女?她怎么会得苏体真传?这万万不可能啊。苏太傅的苏体有书写诀窍,向来只传嫡系……他的数千门生之中,就只有业城张梳行得过他的亲授!一介孤女,且姓苏……” 周夫子这一惊呼,却将刚卖肉归来的王大嘴惊得不轻。他在城中集市中呆和时间多,总能听到一些热闹事。这张家状元郎娶亲当日,有一女子自称是苏太傅嫡孙女闯喜堂,指认张家忘恩负义,暗害孤女。 之后,樵女失踪三日,再归来时被人刀插心胸,生机全无…… 而现在周夫子却说樵女写出的字是得了苏家真传的苏体,再联想到两年前她饿晕在王家门前时,那一身打扮…… 那身衣服,断不可能是山野小城做得出来的。虽然她当时身上罩着一件粗布外袍,可是那衬裙跟镶金线绣牡丹的腰带式样,是在业城从来没有见着过的。 她平日里绣的花样,广受业城富家小姐喜爱…… 锦尚坊的掌柜曾赞过,此绣绝不是山野之人绣得出来的,那构图和绣法完全是京中兴起的苏绘描法。 再加上她再着急也没有红着脸与人争吵过,说话一直细声细气,吃食讲究细嚼慢咽…… 王大嘴急急地撞开周夫子,将商墨允手中的对联和自家贴好的对联都一把扯下来,飞快地进得灶屋之中往灶膛之中一扔。 所有人都未及反应过来时,那两联能让人联想出樵女身份的物事已经化为灰烬。 商墨允气得呜呜大叫,却想起苏浅若说过,不能随意叫喊伤人,这才没有扑上前去将王大嘴掐死。可他着实气得不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里冒着恨恨的焰火。 周夫子则是目瞪口呆地指着王大嘴直叫:“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王大嘴又责怪地慨然了玉娘一眼,这才咧嘴道:“这联子是我在张家门外捡来的废弃联子,我怕我家婆娘说我捡破烂儿,这才扯谎说是樵女写的。周夫子认识这写联的人么?那可要替我保个密,不要让乡里乡亲的笑我捡联不是?” 周夫子兀自砸嘴在为那好联子惋惜,又听得王大嘴这般一说,便道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怪道是苏体!罢了罢了,今天我却是不该来的!竟然毁了这么妙的联!” 天下读书人哪个不识苏?不敬重苏太傅?能见识到正宗的苏体,却又眼睁睁的看它被一山野村夫毁掉,这心头都快滴血了。 周夫子走后,王大嘴赶紧拉着三人进屋,又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玉娘啊,你差点惹祸你可知道?”王大嘴神色严肃。 玉娘讷讷地不知所谓,局促地搓着手,站在一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毛儿却人精似地冒出一句,“是不是樵女姐姐与苏太傅有关系?” 王大嘴赞许地看向王毛儿,“如果我没有猜错,樵女她当年昏倒在我们门前是有原因的。她应该是苏太傅失踪的嫡孙女苏浅若……是业城张家原本婚配的苏家小姐!” 玉娘和王毛儿都震惊得张大嘴。 商墨允却神色温软下来,艰难地张嘴道:“苏…浅…若,是。” “爹,苏太傅的嫡孙女,大家小姐怎么会饿晕在我家门前?” 第十章 与尔同穿一秋裤 王屠夫坐下,过得片刻才将心中的猜测道出,”就在樵女失踪当天,也正是张家状元纳妾之日。听说那妾本是青楼花魁清音,后来又听张状元亲口证实她是张公子的未婚妻,苏太傅两年前失踪的孙女苏浅若。 新人拜堂的时候,席上一位青斗蓬的女子突然站起来大喝她才是苏浅若,并拿出一份文书指认张家老夫人对她下药,将她交给人牙子欲卖到乌孙国的娼院之中,还交待不能让她活着回到中原。 你们再想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两年前苏樵女遍体鳞伤的昏倒我们门前,张公子纳妾那日,樵女再次失踪,然后便是一具被商墨允拖回来的尸体! 害她的人,定是张母无疑。“ 讲的人都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听的人更是心惊震怒。两年的相处下来,李村谁人不知道樵女是个好相与的好姑娘?而这姑娘,竟然是南瑾先生的嫡孙女。本该是名门闺秀,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偏偏连连被人迫害,还丢掉了性命。 若不是遇上这个男精怪…… 这个世间之上,哪里还有苏浅若。 难怪王大嘴要那般决绝的烧掉对联,竟然是一早就察觉到了危险的苗头。樵女的身份对苏浅若来说,就是一层保障。 张家再家大业大,也断不可能遍寻乡野。而且她已经被人插心抛尸在海眼之中,在那些人的眼里,她就是已作古的人。只要她用樵女的身份,就能继续安全的活下来。 商墨允听完后却一直没有吭气。他的关注点完全不同。他只关注到一句话,那便是,苏浅若是与业城张家有过婚约的女子。 他一直到晚间吃饭时分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早早的便喝了两碗水就去王毛儿床上躺了。 苏浅若绣完活过来吃饭时才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不对劲。 话一说开之后,四人无语凝噎。 苏浅若不住地感激王大嘴道:“叔,谢谢,谢谢你这般维护着樵女。从今天起,您就是苏浅若的亲叔。” 王大嘴却推拒着不肯领受,而王毛儿却高兴地直嚷嚷,“好,我有亲姐姐了。”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贵门无良,山野有亲。苏浅若这一夜却再难入眠,举杯对月轻轻呢喃,“祖父,您看见了吗?若儿会好好活着,我会活着去看恶人的果报。但是,在这之前,苏家的东西,我必须要讨回来。他们不配!” 王大嘴这两年来已经习惯起夜去寒窑之前转两圈,左右睡不着,也起身披上棉袍子,轻轻地拉开房门缓缓往窑前而行。寒窑之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想来今夜发生的事情,对樵女来说,也相当于是再揭一次疮疤,让她难受了罢。 王大嘴转完圈,正准备回家,却踢到一道高大的雪柱。 咦…… 寒窑之前什么时候多出一道柱…… *的,被踢了一脚,居然还会动弹…… 雪扑扑被摇下来,露出一张峻奇愤怒的脸庞。 “商墨允,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身上都结冰块了!”王大嘴惊愕地大叫,声音在寒夜之中格外响亮,“还有,你偷老子的新裤子穿!难怪玉娘怎么找也找不着!” 商墨允格格地僵着脖子想往下看,王大嘴却一眼就看着他那露出大半截小腿肚的短裤就是玉娘扯的青布做来备着过年给他穿的新裤子。他前几日刚试穿过,合腿合身,刚刚好。 这精怪,不声不响地偷拿了裤子不说,还居然穿出了短裤的风格。他不知道,他的腿比王大嘴长出一大截儿么? 商墨允吹开封住唇瓣的冰雪,蠕动着嘴皮,又把舌头伸缩了几次,这才恨恨地道:“红……裤,苏…不喜,你……借。” 王大嘴鼓着金鱼儿眼,指责道:“你这叫借么?借是先要问过我,我同意了你才能拿去穿。你这精怪,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转念一想,这精怪不睡觉跑来喝西北风是想闹啥? “你来此处赏月么?”王大嘴伸长脖子仰望天空。一片风雪,天色黑远,哪来的月亮? “张……苏…,保护。”商墨允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略有些躲闪。 王大嘴却深深地感动,信以为真,咯嚓咯嚓地帮他敲碎了冰层,把他拖了出来,埋怨道:“就是个精怪,都比张家仁义。这张家的人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罢。走,这天寒地冻的,跟老子去喝点烧酒暖暖胃!” 烧酒…… 商墨允实在是不懂,这辣得乍舌的东西,怎么王大嘴却喝得津津有味,一脸享受。喝到最后,天都快亮了,还是商墨允拖着王大嘴回的棚屋。玉娘也没有说啥责怪的话,反而还给他烧水抹了脸,又脱了他的臭袜子给他泡了泡脚,这才将他抬到床上,细细的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这才转身出门。 商墨允在窗户边看得两眼发直。什么时候……苏浅若也能给他抹脸洗脚……什么时候,他才能抱她,嗯,跟她在一起啊。 他望着寒窑的方向,眼神竟有些痴了。寒窑,竟成为他遥不可及的还没有办法住得上的地方。 王毛儿站在他背后看了好半天,这才蹑手蹑脚的出得柴门去找苏浅若学样去了。 “你不知道,商墨允惦记着姐姐,都快发疯了。那眼神,哎哟,简直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学完那个眼神,王毛儿啧啧地摇头。 苏浅若却飞快地穿针引线,往一块青绸布上下着针。她的手极是灵巧,十指纤长,上下翻飞中,像一只翩跹的蝶迎花而舞。 王毛儿见她没反应,叹息着坐到她身边,好奇地瞅着青绸问道:“姐姐,你这不像是要绣花啊。哪有富户小姐们喜欢山啊石啊的图案啊。” 苏清若低低地嗯了一声,答道:“不是绣花,就是看这布丢那边可惜,想随便绣绣看,能不能绣成一副成品。” 在王毛儿没有看着的视角中,苏浅若的耳垂染上了一丝粉红。 新年的时候,商墨允却死活不愿意呆在王家,硬要赖在寒窑之中不肯离开。 苏浅若瞪他,他就是蹲在地上,不动弹。 苏浅若拿他没有法子,只得从绣箩中拿出未完的活计,恨恨地做了起来。 商墨允却勾唇一笑,满足地吐出一个字:“家……” 第十一章 有颜有闲傻怪甜 就这么饱含着满足的一个字,却触动了苏浅若的心弦。 她悄然转头,不动声色地看向商墨允。男子隐在寒窑的阴影里,眉目俊朗如画,发未束,穿的是偷来的王大嘴的那条青裤子,光着大半截小腿。 可是他此刻的模样,却异常顺眼。令苏浅若的心突然感觉到了温暖。手下的针下得更快,线也飞得更欢。 不知道何时再回头去看时,他已经闭上双目沉沉睡去。 苏浅若放下针线,起身找了一床厚褥子,轻轻地往他身上盖。他偏着头,头缩在褥子之中,类魔的俊脸在褥子上磨擦了几下,安静下来。 苏浅若却驻足,没有立即离开。这是她第一次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真的生得很好看,比书上那些精怪狐仙都还俊美,这样的精怪,为何偏偏要跟着她苏浅若呢。 只是因为他是被她破印放出来的么?只是因为……他暂时没有地方可去么? 算了罢,何必想得那般深远。他愿意留,就留下来罢,一切随缘。该来的挡不住,若走……也定然留不下。 当年张家与苏家结亲的时候,张老爷还在世,他曾拍着胸脯道:“张府存一日,必不负苏家人!” 她没有死在劫匪手中,却被张母害得如此凄惨。而张梳行,高中状元,在听完母亲的恶行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遮掩,是他未来的前程。 她何其的傻,一纸铁证,又能换回什么?豺狼安能与人同思? 虽然当初是祖父一手定下的婚约,她与张梳行不过隔着珠帘讲过几句话.可她一直相信祖父的眼光,对张梳行的品行她有过期待,因为有过期待,才会失望.如今张家三番五次要置她于死地,有多少好感,也都随着这些事被折腾磨灭得一丁点都不剩下. 对于商墨允这精怪,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叹息着转回绣绷前,继续飞针走线。却没有看到商墨允缓缓地睁开了眼,默默地凝视着她那清瘦孱弱的身形。 年三十,要与家人守岁。七岁前,是在江南。七岁到十四,是陪着祖父在京城。十四到十六,她都是独自守着桐子油灯,一夜至天明。 而今天,却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商墨允。李村的人多有人来王家打探,玉娘只说是远房亲戚,家中遇上事,前来业城投靠的。也有不少姑娘瞧上了他的容貌,有了结亲的意思。 玉娘一问商墨允,商墨允便指着寒窑道:“夫……商。妻…苏。” 玉娘只能叹息。 王毛儿却暗中拿了不少书卷,教着商墨允识字。其实小孩的心思极为简单,就是先要让他识字,再拿精怪鬼志类的书给他看,看懂了再让他自己好生生回想回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精怪。 苏浅若却是不知道暗中这些过场的。她一直忙活到晌午,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起身去灶间生了火,用油酒量拌着荠菜下了一大碗面。正当她要动筷子的时候,又心神一动,鬼使神差地用干净的碗盛了一小碗出来,然后用手贴了贴锅里的温度,便将面放在锅中盖了起来。 抱着剩下的面,细细地挑食吮食着,直到喝完一碗面汤,才发现商墨允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正在翻着她的绣箩,从侧面看去,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苏浅若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放下碗,慢慢走过去,去拉扯他手中的青绸,“放手!” 商墨允不放,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谁?” 苏浅若满头雾水,又使劲拉了一下,还是扯不过来,便有些微恼,道:“还没做完啊,这腰边上的水纹还没绣满,缺着一块啊。你给我放手,再拉就破了。” 商墨允突然放手,眸色陡然染上了几分冰寒,咄咄逼人地问道:“谁……的?” 苏浅若被他眼神中的冰冷所惊住。他这是犯了什么毛病,那眼神阴寒得像要冻死人似的。精怪便是精怪么?终究凶性难耐?一不合他心意便会发难? 可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苏浅若硬撑着头皮不肯回答,固执地扯着青绸坐回绣桌边上,慢慢地使线填着那块水波纹。 商墨允就这般灼灼地盯着她的后背,她缩了缩肩膀,感觉后颈窝都阴嗖嗖的冒着寒气儿。 她坚持将水纹填完,这才转过身,将那青绸裤子和对襟子往商墨允身上丢去,恼怒道:“冷死了,不要放冷风了,成么。” 商墨允被一道青影当头罩落,却丝毫没有去接的动作,听完苏浅若的话,那衣服已经快挨近地面。他一折身,以一个超出常人理解的姿势贴地一个回旋,一把抄起了青绸裤子和对襟上衣,怔愣地望着苏浅若,欲言又止。 苏浅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丝线勒得发红的十指,为了给他赶制这过年的新衣,她几乎两宿都没睡过。看他那副冷冰冰不领情不阴不阳的模样,苏浅若就替自己不值起来,声音也冷下来,道:“怎么,不喜欢就还给我,我拿去给大叔穿。反正你偷了他的裤子,他今年肯定没有新裤子过年。” 商墨允却攥着裤子直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将新衣服放在石头床上,两手搭在腰际往下就是一拉…… “啊……你怎么能在这里脱裤子!”苏浅若气不打一处来,又羞又恼,直接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商墨允蹬掉旧裤子,提着新衣服就要往外走。苏浅若听到脚步声,吓了一跳,喝道:“停下!你怎么能光着屁股出去?” 商墨允光着腿,被苏浅若这又赶又喝的弄得不知所措。过得片刻,他夹着腿喊了一声“冷……” 苏浅若无奈地转身,道:“就在窑里换,动作快点。换完了再让我看看合适不合适,要不要再改改。” 商墨允勾着嘴角,眼中光华一闪,手指摩挲着新衣服,却有些不舍得往自己身上套。这是她给他做的衣服呢。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喂,穿好了没有?”苏浅若半天没有听到声响,又不敢回头。 “舍…不…得。”商墨允缓慢地答。 每一个字都像是叩到了苏浅若的心门之上。她心中骤然一软,温柔地道:“方才还在叫冷,这下不怕啦?快穿,以后……还给你做。”如果,他能一直留在她身边……这样也好。 第十二章 可有哪处不舒坦 有一句话王大叔说得很对,就算是一个精怪,他也比张梳行更仁义。宁愿挨冻也舍不得穿她做的衣服,怕张府有人来伤害她,半夜就蹲在寒窑外当冰柱! “好…看…么?”商墨允伸出双手,轻轻地转了一圈。他就这般静立着,等待苏浅若的评价。 他的眼神,隐隐有些期待,夹杂着几分局促不安。 长发如墨染,青衣纹重山,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澄澈纯净,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苏浅若看得呆住,这妖怪,生得恁是好看! 见苏浅若沉吟不语,商墨允迟疑地扒着自己的衣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飞快地低头掩饰。 “不……好…”商墨允语音清冷,压抑着什么。 “好看!”苏浅若回过神,轻笑道,“很好看!我只是,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所以看得呆了。若是别的女子得见,怕是抢都要把你抢回家中藏匿起来。” 商墨允眼中似有火光渐燃,瞬间点亮了他的容颜。他仔细地分辨着苏浅若眼中的每一分毫光,最后勾着唇角展颜一笑。 他笑起来时,露出雪白牙齿,苏浅若看着他因这一笑益发显得耀眼夺目的脸庞,禁不住有些心颤的感觉。 苏浅若躲躲闪闪地别开视线,这张脸这般祸水,她终究是没能守住自己的心,被他叩开了一丝心门。 美色惑人,男色亦如是。 商墨允得意地弯了弯唇角,突地伸出手来,轻轻托着她的脸,让她正视着自己,然后郑重其事地道:“夫…商,妻…苏。不…给…她…人…抢。” 他似牙牙在学语的稚童,苏浅若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算是什么意思?是对着她表意么? 当夫妻,就给她一个人看……不当夫妻,就打算给别人抢走么? “你连话都说不全,我听不懂!”苏浅若羞涩地推拒,“等你学会人类语言再说。无法沟通,相处费劲。” “欲……欲拒……还……迎。”商墨允却定定地看着她,唇瓣间吐出五个大字。 “商墨允……谁教你的?!”苏浅若已经恼羞成怒。 才说他不会说人话,现在居然就用典故来羞她了。 “王…毛…毛。”商墨允眼珠转了一下,光华一闪,眼神有些奇怪。王毛毛,对不起了,借你来挡挡。 苏浅若果然捏着拳头又撒开,气乎乎地坐回绣箩边生闷气。 “饿…面。”商墨允弱弱地发声,眼光却瞟向灶台的锅里。 苏浅若终究是单纯女子,不疑有他地径去端面,直到商墨允挑着面在一条一条吸的时候,她这才反应过来,惊异道:“你不是只喝水的么?” 商墨允护着面碗,飞快地吸面。吸完之后把汤汤水水也喝得一滴不剩下。这才抬头道:“面…香。” 这果然是一只精怪。 人话都没学全整,居然学会拍马屁了?可是这个时期的苏浅若并没有意识到此人的狡诈。 苏浅若再贫贱,她也是自大家出来的,这厨工一事,要说有多好吃。挨谁,谁也不太信不是?可偏偏商墨允在她的心目中就是一只精怪,一只不通人事,不晓人话的精怪。 这样的精怪,对她的认同,让她自己也对自己的厨艺有了新认识。 她自己没觉得多好吃,顶多不算难吃罢了。甚至王毛儿也从来不在寒窑之中用饭。或许,是精怪的口味不同凡人? 岁是要照旧守到天明的。只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身边有了一个温暖源,瞌睡就多起来。这温暖源又是移动的,能挡风遮光,寒窑之中也不再冷冷清清。 所以苏浅若强撑着眼皮没坚持一会儿,就在这堵大墙的背后睡了过去。听到背后一声轻微的咚声,有人倒了地。 一直背对着苏浅若埋着头,不停搓着手的商墨允,连忙高兴地扭回头,将手里的一株被搓得只剩下一条青线般的小草丢在地上,然后大手一伸,直接将苏浅若拖进了他的怀里。 呼……好软…好舒服。心里也满满的。 终于,又可以抱抱她了。忍得真是辛苦,嗯,这些人间的计谋还是挺管用的嘛。以后,可得多学学,多使使。 商墨允用脚将那小草踩进字泥地里,然后又扒了点灰盖好。 可是那什么清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和从此君王不早朝是啥意思? 有什么事情是比抱着还要更快乐的呢? 或者,像亲亲的感觉?试试看? 可是要是被发现了呢? 嘴会肿的,上次就咬肿了。 不行…得不偿失。再忍忍罢,反正精怪可以活很多年。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一夜无语,余相偎相依。此情可待,当时惘然。 三十一过,便是初一,新的一年。苏浅若便足十六了。如果苏太傅还在,只怕早就给她张罗着置办嫁妆了罢。 可若是要嫁给这个精怪,他懂得怜香惜玉么?上次只是渡口气就将她咬得唇角出血。 啊,你在想什么呢?苏浅若,你怎么想得这般长远呢。 打住… 一大早醒来便发现自己缩在他怀中! 他很无辜地摊手看着自己,是自己因为怕冷缩到他怀中的么?也许是自己向来怕冷,寒窑里一到冬季便要烧几个炉子放在边边角角暖着。昨天因为跟精怪置气,竟然忘记去换炭,想是夜来露寒,自己便朝温暖的地方靠着靠着钻进去了罢。 商墨允是个懂得知足的人,细水长流,才能滴穿石山。她的心中有许多坚固地甲壳,他得慢慢磨。所以初一的上午,他便甩着手回王毛儿家去帮忙搓汤圆丸子去了。 玉娘是自己用石头磨子磨出来的元宵粉,又细又糯,揉起来不粘手,吃起来却极圆滑.商墨允溜回王家后,叫他洒他偏揉面;叫他给个糖芯子过来,他递过来的是盐罐子.玉娘见他心不在马的,但问这精怪:“咋的啦?可是哪里不舒坦?” 精怪男哪里会不舒坦?他全身上下,连汗毛儿须都是舒坦得要冒出泡泡来了。 他沉默地摇头,玉娘见怪不怪。 这精怪,除了会对着苏浅若讲几个字的人话外,其他的人,都爱搭不理的。 第十三章 张家有个状元郎 等闲人,还得不到他的反应。 他能冲你摇个头,都算是给你长脸子了。 等到元宵上桌的时候,王毛儿始终是小孩儿,再懂事也是嘴馋的,挑着筷子夹了一只汤圆就往嘴里送。一边叫烫一边在嘴里转来转去的。迫不及待张嘴一咬,王毛儿眉毛眼睛全都皱了起来,一口将这汤圆吐到碗里,冲着玉娘撒娇地喊道:“娘啊,您怎么能在汤圆里包醋呢。” 王大嘴也咬了一只汤圆,却整只吞落肚腹之中,成人的世界,特别是像他这种穷苦人家,哪里能糟践粮食呢。不过那味道,确实…… 好咸。 苏浅若正准备下筷,听见连续两人反响惊异,这下也不敢随便下嘴。她想了想,便用筷尖戳破一只汤圆,放进口中尝下味道,是正常的就自己吃。如果是酸的咸的或者甜酸麻辣的,便直接抬眼看着商墨允。 他总会在她开口之前,夹走那只汤圆,然后直接吞进肚中,直道:“好……好…” 玉娘戳了王大嘴一下,两夫妻连汤圆也不吃了,就盯着苏浅若和商墨允细细打量了几回。这下连王毛儿也发现了二人之间的互动与猫腻. 商墨允却似没有看到任何动静似的,继续从苏浅若碗里夹着怪味汤圆,津津有味地吞着。 苏浅若的耳根却悄然泛起了红意。 王毛儿正要打趣,却被商墨允狠狠地掐了一把.精怪男一口一个汤圆,眼睛冷冷地扫视着王毛儿.王毛儿被吓得不敢再吭气,老老实实地埋头吃汤圆. 一顿象征团团圆圆的初一宵,就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之中完结。 而后知后觉发现商墨允穿着新衣服的王家人,恍然大悟。精怪提拎着能让他穿出短袍风格的绸裤还给王大嘴,王大嘴看了自己这一条普通的绸裤,再看了一眼精怪穿的那条水纹绣边满腰的华贵风绸裤,眼珠子转了几转。 精怪却直接紧张地摸着裤头,闪避出屋。 玉娘在收拾完厨灶打帘出来,直接抽走了王大嘴手中的裤子,“一脸嫌弃……就不用穿。我拿去压箱底。” 王大嘴得不偿夫,赔了裤子又落了脸。从此暗中恨起了精怪。曾憋着劲想了无数个让精怪会头疼的办法,最终……未遂。 最后悔的莫过于王毛儿,他借给精怪看的那些书,没有逼问出精怪的原形是什么,反而让精怪学会了威逼利诱,奸诈腹黑,溜须拍马,两面三刀,区别对待。 好的全是用在苏浅若身上,坏的招儿全在王毛儿身上试出了真经验。 初二开始,李村之中的乡亲开始互相拜年。寒窑中也来了李大壮一家,和村长李卢一家,再加上王大嘴一家,热热闹闹的摆了一桌酒席。因为受到精怪男的鼓励,这些菜色大部分都出自于苏浅若之手。 当然,这个宴,吃得不是那么欢畅。剩下很多菜。 苏浅若愁眉苦脸地道:“果然,我做的菜都没人吃。玉婶帮着做的几个菜都吃光了。我这些,还原封未动。” 精怪假模假式的送完客又折回窑外,就听到苏浅若幽怨的话。他眼睛往下一看,盯着自己的胃看了片刻,咬咬牙把心一横又掀开草帘子走进了窑里,拍着*的肚皮道:“饿……没饱。” 苏浅若看着他把一盘一盘的菜往肚皮中硬塞的时候,眼眶立马就红了。他像是感觉不到难受似的,还抬着脸冲她直乐。 他……应该是真心喜欢她的罢。精怪……会对人类有真心么? 他明明不用吃食,却总夹走难吃的汤圆。明明吃不下,却见不得她难过,欲塞死自己似的硬吃。 苏浅若读过很多才子佳人的话本,曾经也梦想过,张梳行是她的那个才子,她是附着他的佳人。他们会共谱一段佳话,成为一对神仙眷属,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只精怪而感动。感动之后,却是怦然心动…… “喂,精怪,你确定肯定你是没有小妖妻的?”苏浅若再次求证道。 商墨允听这个称呼眉毛就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嘴里还包着一块半生不熟的炸春卷,他就开口道:“墨…允。没…妻。” 绷紧的心弦骤然一松。这让苏浅若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她对商墨允这只精怪,确实起了不良的心思。 “那,你得加紧学人话了。因为我……十六岁了。”苏浅若说完便羞得跑了出去。 黑允含在嘴里的一大盘春卷却狂乱地喷了出来,落得满桌残渣。也许,不能说叫残渣,因为……精怪从来不用牙齿咬食物。他只用吞的……其实所有的食物在他尝来,都味同咀蜡。 他的牙至今只咬过,苏浅若的唇。 刚刚她暗示他,可以娶了么? 精怪乐得在寒窑之中来回打转。这人间语言,要找个说话顺溜的来加强训练才成啊。 晚间回到王家时,苏浅若一直红着脖子不太搭理他。 精怪牵着王毛儿就往忘记走,就是想问问,这业城说话最溜最顺的人是谁。 王毛儿的回答是茶楼里说书的苦爷。 精怪便成了那间茶楼的常客。每场必来,甚至到得后来,苦爷一张嘴,他就知道这人接下来会说啥段子。 因为苏浅若已经有答应婚娶的意向,精怪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脸抹成了黑炭般去听书。一来二去的,跟苦爷倒成了忘年交。苦爷让精怪叫他叔……精怪尴尬地回去问苏浅若,他少说上千岁的精怪,叫人叔,是不是不妥。 苏浅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精怪是可以长生不老的,而她,只有短短数十年寿命。要是她跟精怪成亲,那么她死后,精怪怎么办? 那一刻,她萌生了退意。 而商墨允见她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着不再看着他笑,心中,也起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她,是不是还想着那张家状元? 第十四章 小姐被打到阴沟了 苏浅若细心打探过,张梳行六月就赶赴京城应职,而在她当时大闹喜堂之后,他确实一直在暗中寻访着她。 他最常去的那间书局就是小小书局。一是为了捡漏等那拿走苏太傅手稿的女子。二,则是因为小小书局是业城唯一个显得格外冷清,适合发呆的地方。 业城其他地方,苏浅若没有胆量去。可是小小书局,她是来过的。这里地势开阔,来去方便。而且人流量不大,有利于她及时撤离。她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将自己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不能再以樵女的扮相再去招小小书局的掌柜怀疑。 精怪一早便去听苦爷讲新段子。听说还是根据新鲜热闻编辑出来的业城趣事。 苏浅若找出了私下绣制的绢制春衫,玉色的绢衣,两袖绣着一些不规则的紫色花蝶。她生得清丽秀雅,肤色偏白,整张脸根本不需要去刻意涂抹香脂粉,便已经出落得极其出色。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着自信的。所以,她就只松松挽了一个简单的随云髻,用一根桑枝别了。发间簪了几朵她自己剪裁缝制出来的绢花。 青色斗篷一罩一拢,她便出门直奔小小书局。 但只见到青色斗篷的一刹那,张梳行眼睛都直了。他小跑着从书柜间行出来,一把抓住苏浅若的手腕,激动地问:“是你么?我找你找得好苦!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谈一谈。” 苏浅若镇定自若地随着他的牵引来到摘星楼的雅室。 张梳行没有感觉到她的挣扎,心下暗喜。母亲是做错了事,可是她无论经历过什么,他都会娶她过门。只要日后好好待她,做她的良人,她胸中的怨恨想必终有一日会消散揭过去的罢。 而一直尾随着苏浅语一路来到书局,又跟至摘星楼却进不得雅室的商墨允,却已经目眦俱裂,他周身绷紧,似一头苏醒的雄狮子眼看着另一头狮子带走了他的母兽,他已经随时准备着大打出手,扑上去将张梳行撕咬成一堆碎片。 可是,他不肯相信。他不肯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同时,他也在等,等苏浅若甩开张梳行的手。从小小书局一直走到摘星楼,有整整一柱香的时间。可是她并没有……她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迹象。 进了摘星楼,他也一直站在对街的空地上仰望着等,等她是否能片刻后就出来。可是她也没有…… 她竟然是心甘情愿的被张梳行拖着走,她果然,对他余情未了。 胸中怒焰烧灼着他,无边的羞愤和恼怒之后,便是那压抑不住爆发出来的无垠无际的戾气。他的脸抹得漆黑,可她明显是精心妆扮过的。玉色春衫,两袖花蝶,含羞带忮地被张梳行带进了摘星楼的雅室。他们,此刻……或许,正在做着他一直想做,却压抑着自己没有去冒犯她的那些事。 譬如拥抱…譬如……亲亲! 她是他的!她暗示过他学会人话就能成亲做夫妻的!她的唇和身体,都不能再被别人沾! “啊……”他仰天痛苦地吼叫起来。愤怒冲破壁垒,模糊了理智的界线。他发狂地挥舞着手臂,一辆经过的马车被他直接砸进了阴沟之中。 “小姐……”有丫环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来,“小姐被人打到阴沟里了!” 有人蜂拥着去将那个混身恶臭华服女子拽出了沟面。她以扇遮着面,身子不停城震颤着,似乎气得不轻。 “拿下他!留下一口气便可。”小姐咬牙切齿地命令。 十几个豪奴围拢过来,将商墨允团团围困。可他依旧仰面望着二楼的某个房间,疯狂地嘶吼着。那似疯魔的瘨狂模样吓住了几个奴才,却终究有胆肥的摸近了他的身边,双手齐舞攻向他。 他完全失控,一通乱挥,几个靠近他的豪奴便被倒掷着吐血跌地。 那小姐尖叫着:“快去通知我爹,有人当街行凶,立即调集城卫兵过来镇压!若果来迟,后果不堪设想。” 丫环却激灵地提醒着小姐,“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洗洗吧。这副模样……不太雅观。” 小姐不肯走,丫环又道:“满大街的人都在看着呢,那人跑不掉!下了大狱有的是时间去关照他!” 小姐这才任丫环挽扶着悻悻而去。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地酸臭难闻的余味。 ”你找我便是为了拿回当年我们定亲的时候,苏家给张家的玉?浅若,我对你是有情的,虽然我母亲是做了一些过分的事,但是我发誓,日后会加倍补偿你。“ ”张梳行,当年的婚约是如何定下的,你心中自当明白。你们张家借着祖父的声望得了多少利?可是祖父一失势,你们张家做了什么?当年是我傻,才会前来业城寻求庇护。如果我不是滚下断崖,早就被人卖入胡地被人生生欺凌折磨而死! 但凡你还有一丝羞耻之心,便应该应我所请,将定亲信物归还于我。我不愿意与你张家之人,再有任何牵连。“ ”好,我还给你。“张梳行似乎被说服了,低头从怀中取出玉。 苏浅若刚伸手去接,张梳行就欺了上来,以身形的优势将她压制住,强行搂在怀中。 他不明白,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她只需要服个软,低个头,照样能做状元夫人,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为什么她那么坚决的要讨回定亲信物,与他一刀两断? 她难道不明白,苏太傅一死,江南苏家对她一直持不管不闻的态度。她不是孤女却比孤女更悲惨。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身学问,难道还能去考学考秀才?她天生就是只能做添香的红袖,自己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才学,更是皇上多点的新科状元,哪一点配不上她? 张梳行在烦躁之下,做了这出格的事。可是她竟然宁愿死,也要退掉这桩婚事。 一个精怪,就这么入她的眼么? 第十五章 我想对你说 楼下的嘶吼响起的时候,苏浅语正被张梳行压制着。 摘星楼的雅室收费是一个时辰十两纹银。对得起这个价格的,就是它每一间雅室都是隔音的。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等到苏浅若拿着玉披头散发地冲出摘星楼的大门时,街上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城卫兵接管。苏浅若慌张地向背后看,生怕张梳行会突然反悔追上来。这也导致她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商墨允! 她披头散发地出来,还不断回头张望,那么依依不舍……这便是商墨允眼中的苏浅若如今的模样。 “啊……”已经被数百枝强弩锁定的商墨允痛苦得混身剧烈震颤,“啊……浅若……”你怎么可以负我?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透过密密麻麻,寒光闪耀的冷甲之间传过来的声音令苏浅若瞬间失了方寸。那个声音,她不可能听错,是精怪,是商墨允的嘶吼声。他很痛苦…… “让开,让开!”苏浅若吃力地扒开面前的城卫兵,看向对街。 商墨允眉头紧皱,头痛得像要炸开了似的。几个离得近的城卫兵受不得他的气势,手一颤,箭离弦飞向商墨允。 “不!墨允,躲开!”苏浅若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湖之中,从心顶凉到了脚尖。 商墨允却直勾勾地看着苏浅若,眼神中爱恨纠缠着,那浓烈得感情剌得苏浅若心中骤然一痛,比那一夜的冰凉匕首插穿心脏还要痛。 箭矢穿透他的右臂,将他整个人带得往后倒退。他却似乎没有痛感般,一瞬不眨的盯视着苏浅若。血从他的手臂上往下流,沿着他的手指滴落到地上,慢慢染红了地面。 “为什么不躲开?”苏浅若心痛到几乎要窒息。 商墨允不懂,为什么要躲开?他如果死了,她不是正好与张梳行双宿双栖,恩爱缠绵啊。他这两个形容词用得可还应景? 她在哭什么?哭得他心烦意乱,哭得他,不能再恨她。再也恨不起来。 张梳行默默地立在苏浅若身后,朝着领将拱了拱手,笑道:“秦副将这是拿犯人呢?” 秦风见是张梳行,连忙回礼客气地道:“是啊,这个凶蛮当街伤了数十人,知府命我将他缉拿下狱,择日过堂。” 张梳行眯着眼看了商墨允一眼,压低声音问苏浅若,“就是他?” 苏浅若点头。 商墨允耳朵轻轻一动,疑惑地望向张梳行。什么是他? “我可以让秦风放了他!你……”张梳行好整以暇地盯着苏浅若。 苏浅若看了看商墨允,又看了看张梳行,咬着牙问道:“我要救他!你待要怎样?我都依你!” 张梳行缓缓靠近,脸在她的耳畔滑过,暧昧地道:“婚约照旧!” 苏浅若心中一片荒芜,痛苦地闭上双目,无论怎样压抑都没能忍住心中那份悲凉。 “精怪,对不起,是我负你!”是我没有做到我的承诺!一行清泪缓缓滑过脸际,滑入衣领之中,转瞬不见。 商墨允听到婚约照旧,听到她说精怪,对不起,是我负你。商墨允看到他的脸擦过她,她不避不闪,反而闭上了双眼。 原来……都是错的。人类都是骗人的。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他一手拔下胳膊上的箭,任血如泉涌,眼神开始慢慢变冷。 “苏浅若,我恨你!”想不到他那么认真学来的人类语言,第一句对她说的话,是我恨你。 “苏浅若,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你?如果,我还在那里,还没有动过心,没有遇上你,该多好!”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狂风大作,虚空隐隐有雷霆之声响起。他嘶吼着逼退众人……城卫兵欲追,张梳行拱手道:“穷寇莫追,此人已疯狂,必会伤及人命。” 再胆大的人,那也是人。是人都怕死!何况有张状元劝说,好好的台阶不下,谁又会去找死? 张梳行一路护送着苏浅若回到寒窑之中。家徒四壁的窑,竟然是苏大小姐这两年来的居所?砍柴,绣活计…… 他有一瞬间的内疚,情真意切地道:“浅若,跟了我,我必不会让你再受这种苦。” 苏浅若沉默着,这是苦么?不……失去商墨允,才是最痛苦的事。如果他还在窑中,如果他没有当街伤人被锁拿…… 李村寒窑之中住着的居然是张家状元郎的未婚妻,苏太傅的嫡孙女,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家小姐。并不是传言之中逃离大府的丫环婢女……张梳行多年找寻,两个终将成亲,成就一段佳话。 来道喜道贺的乡邻们络绎不绝。 苏浅若木然地应对着,全然没有一丝笑模样。悲哀么?这一切的一切,逃不过命运。 人人都道她是个命好的,落难两年,又重回锦衣华服,有人侍候起居的生活。因为她坚持要从李村出嫁,张梳行便将聘礼抬到了王家门前。红艳艳的妆盒礼箱,镶着金边打着银络。从王家门前一直摆到寒窑之前。 “苏浅若,我恨你。” “苏浅若,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你?如果,我还在那里,还没有动过心,没有遇上你,该多好!”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中回旋。他是该恨她的,她不该因为一方死物玉心,将自己陷入险境。如果不是她随张梳行走,商墨允也可能不会发狂伤人。 她甚至,都没有对他明说过心意。 没有机会了…… 她没有等来迎亲的花轿,等来的是数百城卫府的精兵。 第十六章 村中藏着一只鬼 苏浅若的左胸前,有一道透背而出的刀伤。 她被强行带到屋内验了身,秦风正在喝退外面闻讯赶来的村民。 “昆吾山下的海子镇数百人口,一夜之间消失,如此离奇,必是有妖物行崇。曾有人亲眼看见,苏浅若的尸体便是从昆吾那边被拖回业城的,许是那妖物为了复活她,竟然摄取生人精元为她渡息,简直是丧心病狂!今天,我奉知府之命前来捉拿恶鬼邪妖,无关之人,还是躲开一些,免得一会被恶鬼摄去!苏浅若为妖作伥,借人精元复活,是为恶鬼,隐匿于李村之中,终究是隐患!我今儿先行锁拿她回府衙。改日再去捉拿那妖物归案!“ 那些几天前还来道喜道贺说她命好,上赶着要来沾沾喜气的妇人们,如今已经被秦风这番话吓得惊慌失措。 苏浅若被反剪了双臂押着走出来,目光在人群之中转了一圈,村人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避着。 玉娘站在李大壮他娘的身侧,捂着嘴无声地哭泣。 王毛儿一脸悲愤地盯着秦风,似乎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 “婶……你来一下。“ 玉娘刚一动,便被身旁的李大壮他娘拖,连连摆手道:“她是恶鬼,你上去会被她吸食掉精气化成飞灰的。” 王毛儿已经扒开人群,钻进了包围圈。他仰头看着苏浅若,“姐姐……” 苏浅若迟疑再三,才开口道:“如果……万一……再见到商墨允。将寒窑床底的东西交给他,告诉他,姐姐是喜欢他的。如果……到你老死都没有再见着他,便……便将那东西,抛入海眼之中罢。” 王毛儿抹着眼泪应下。 春雨时有,天边时常有闷雷滚动。可是在阴暗的大牢之中,白天也如深夜那般幽深。苏浅若抱着双膝,透过那三寸宽的牢窗看天。 有惊雷阵阵,雷声就仿佛两军对阵之前的鼓点一般,初时闲散,渐渐紧急,越来越密集。随着这雷声而来的是潇潇雨落。 两年多以前,张母哄她饮下汗药,也曾给她下过软筋散。这一种全身瘫软无力的感觉,那么熟悉。却已无当年的害怕和懦弱。 她不再是那个娇滴滴的苏家小姐。她是苏浅若,她挥得动柴刀砍伐;她拈得起绣线;她受得住百般折磨,她已然不惧生死。 只是遗憾…… 没有早一些看明白自己的心,没有早一些珍惜那个精怪。 牢外雷声渐歇,自极遥远的地方传來,却像是敲在她心坎上。 牢窗外狂风大作,呼呼灌进大狱之中,带来一丝阴冷和潮湿的春雨气息。骤然之间,有几个惊雷炸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窗户上。继而逐渐密集。转成了瓢泼大雨。 外面的时间,已至晌午,正是传说中阳气极盛,阴气衰减的时刻。 有人搬来了一只雕着云纹的红木檀椅,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 一个华服玉钗,满头珠翠的女子提着裙摆,在丫环的挽扶下娉婷而入。牢中幽深暗沉,她却行走自如,似是极为熟门熟路。 两人在苏浅若的牢门前停下来,丫头调整了一下椅子的朝向,扶着女子姿态优雅落座。女子瞟了牢门一眼,趾高气扬地道:“点玉,你先进去看看。” 叫点玉的丫环开锁进来,抓过苏浅若绵软的手扣了扣,满意地回头道:“三日的渗透,她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现在外面都知道她是一只恶鬼,哪怕是张梳行,也不可能再出面解救她。海子镇的人迁居北谷,业城之中鲜有人知,就算有人知道,也不可能站出来推翻官府的言论,苏浅若就算死在这里,外人也只会认为我们是替天行道,为民除了害。” 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戴着长长的黄金护甲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椅背,“苏浅若,你有今天,完全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喜堂前大放厥词,我今天本该嫁进张家,成为张梳行名媒正娶的大夫人。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也不会对你客气。当然,你也不要想着会有谁来救你,如果你求我,我会让点玉一会儿下手的时候收敛些。“ 苏浅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精怪未曾害过人,他是凭借自身的能力救活她的。这比什么消息都令她欣喜。 ”不想求我?装高傲?那么,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秦清雪缓缓往后靠,长长的护甲在椅背上一点一点地打着节奏:“点玉,开始。” 点玉兴奋地走近,将锁甲缠在苏浅若的双手手指上,就着抽线狠狠一拔,嵌入指甲盖中的铁夹便将她的指甲生生扯脱出来,殷红的血珠沿着指尖淌落下来,苏浅若死死地咬着牙,将痛呼的声咽回喉咙之中。 十指已血肉模糊,薄薄的指甲一片一片的被钳下来,扔到她的身前。每钳下一片,她都痛到浑身震颤,肌肉收缩绷紧,手脚抽搐。 “墨允”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昆吾山中。 长眼如墨,五官峻奇的男子正在雕刻。一块两人高的巨石,被他用板斧左一斩右一劈地渐渐劈出一个女子的形状,地上散落着一堆碎石屑。 手下的石像渐渐成形,他又拿出一把匕首充当雕刀,一点一点地打磨着女子的面部。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打湿了他长长的眼睫,被水润湿的瞳孔益发显得纯净开垢。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看着面前这张小巧而精致的面孔,手中的刀却忽然歪了一下,一时失了准头,将她的脸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来。 “苏浅若,苏浅若,苏浅若!我恨!”在海眼中躺尸躺了十天还是无法再沉睡的商墨允,每一天都在念叨这句话。 他负气逃走之后,一路滴血。不再滴血之后,他又抠出伤口来继续挤血出来滴着。如果苏浅若要找他,顺着血迹,一定能找着正慢慢蚁行的他。 他在业城外转悠了两天两夜,这才死心离去。可是再次回到封印这地,一切都不对劲了。闭上眼,满脑海都是她满眼抱歉地说:“墨允,对不起,是我负你!” 你明知道对我不起,就不能不负我么?他很想问她,可是她不再给他机会。她看着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流着血逃走,也没有来找过,或许甚至根本没有动过来找他的念头罢。 昆吾山中有一把板斧,锈迹斑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当年的兵器。他拿它不停地砍山,居然削下老大一块石头来。他也是无意识地想要做什么,胡乱砍着这块石头,居然砍着砍着,就将它化作了苏浅若的样子。 可是都快雕好了,只要再磨一下那双眼,她就与苏浅若丝毫不差了。为何要在这紧要关头手抖?石像不会欺骗他,石头不会对别的男子笑,石头不会让别的男人碰。石头才完全属于商墨允。 商黑允丢下刀,伸掌欲劈,却最终颓然地收手。他连像她的石像都舍不得毁掉。 要……偷偷回去看看她么? 去吧。偷偷的就好。她如果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在想他,他就去咬死张梳行,将她抢过来! 如果没有……就把两个人都咬死。 先咬死张梳行,过个几十年再咬死苏浅若。让他们下地府也不能再在一起…… 李家村的寒窑之前,还挂着红纱。寒窑之中,没有人影。红纱是用来干什么的?成亲……她嫁人了?迫不急待的嫁给张梳行了? 精怪心中的最后一点期盼落了空。他失落地躺倒在寒窑的石头床上,闻着被子上那道已经变淡的气息。胸腔里怪怪的,似被什么东西穿透过去。 草帘外有脚步声,却不是她的。 王毛儿在空地上打着转。“精怪,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他蔫蔫儿地坐下来,喃喃自语。 商墨允竖直耳朵。 “精怪可以活上千年,我们人类只能活几十年。如果真像姐姐说的那样,你到我老死了都不再回来,我只能将玉心扔到海眼之中。姐姐她被抓走三天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折磨她?”王毛儿抑止不住心中的悲伤,眼泪骨碌碌自眼眶之中滚落下来,打湿了面前的一大片衣襟。 商墨允飞快地窜出寒窑,伸手大力地摇晃着王毛儿,呲着牙冷冷地问道:“你在说什么?谁会折磨她?谁要伤害她?” 第十七章 姑娘有点怪嗜好 王毛儿吃惊地抹干眼泪,飞快地摊开手掌心。 掌心之中,有一块通透的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 “给,姐姐留给你的。她说这是她们苏家的定亲信物瑾心凤珮。如果,如果她死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如果有来生,她会凭这块玉心来找你的。”王毛儿捧着玉,递到商墨允跟前。 什么认可? 什么来生? “王毛毛,你在说什么?她不是成亲去了么?这窑上还挂着红缎纱!”商墨允凶神恶煞的瞪着王毛儿,又想骗他么? 他不上当了。 “她没有嫁人,她那天是去退婚拿回苏家信物的。如果你没有当街伤人,被城卫兵锁拿,她也不会求张梳行救你。也不会答应张梳行婚约照旧。他们都说姐姐是恶鬼,说你吸了一个镇上数百人的精元,才将她复活。” 王毛毛每说一句话,商墨允的脸就白上一分。脑海中有雷霆之声突然炸开来。痛得他分辨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梦境还是真实。 玉心冰凉,正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这是苏家的信物……她是去退婚的。如果他没有伤人被拿,那么,她原本是打算……打算要与自己成亲? 她不爱张梳行!她没有对他余情未了。 她喜欢……喜欢的是商墨允。她喜欢我! “混帐东西!王毛毛,苏浅若现在在哪?”商墨允吼叫道。 “府衙大狱之中。”王毛毛伤心地回答。 黑影霍然远去,精怪的速度快得似流星赶月。 “你要等我。”商墨允嘶吼着,“我不允许你死!元息亘古长存,不死不灭,常人难融,我再没有第二口元息来复活你!” 晴蓝的天空之中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闪电划过天际,虚空之中,隐隐有一头狰狞的雷兽正在凝形。倾盆大雨转瞬即至。 天地间一片迷蒙,隔着雨帘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脸。商墨允在雨中奔驰,脏污的青绸衣袍下,那一块似山似海的印正在缓缓流转着微光。 天空中雷鸣闪电,雨如银蛇飞舞。 苏浅若自昏迷中痛醒,伸手摸向脸际温热的液体。手缓缓滑下来,一手的艳色。 “骨头再硬也能给你砸开,嘴再紧也能给你撕裂。点玉,你说她的脸毁成这个样,那些男人会不会倒胃口?要不,你多找几个过来挑一挑,谁愿意拱谁就上?“ ”是,小姐,您先去歇歇,奴婢会帮您盯着。“ 点玉笑着应下,转身而去。 苏浅若心如死灰,她软软地倒在血泊之中,清雪般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绝望。秦清雪这一招,比所有的刑罚都要狠毒,只恨她没有自保能力,所以才任人践踏。 而听着秦清雪用熟视无睹,浑不在意语气说出这句威胁,顺溜到她似乎经常挂在嘴边…到底有多少个得罪过她的女子曾受过这样的凌虐? 有多少不幸的女子,就算是哀求也没有逃过她的毒手? 这座大牢的上空,曾飘荡着多么悲凉绝望的哭声? 苏浅若第一次恨一个人恨到想让她去死。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秦清雪足以死上千万遍。 “呵呵,还有力气瞪我!一会儿你会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你放心,点玉会给你精心挑选。你,就等着享受享受这人间的极乐吧!” 秦清雪轻笑着离开。苏家一门清流,最尊贵的嫡小姐沦为死囚犯的发泄工具。任张梳行如何看重于她,也断不会接受一个容貌尽毁,还被罪囚夺了清白的苏浅若。 点玉很快就带了两个披头散发,满身污秽的死囚进得牢室。 点玉捏着苏浅若的下巴将她脸抬起来,用未被毁容的侧脸对着两人,“怎样?看不上的话,我再找别人来。” 虽然另一边脸血肉模糊,但在母猪都能赛貂蝉的狱中,这份姿容已堪比天仙。 左边的男人围着苏浅若转悠了半圈,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还是个黄花闺女?” 点玉轻笑,“确实是。还是大家小姐出身!你俩到底谁先?” 两个男人兴奋得眼都绿了,异口同声地道:“我先来!”听到彼此的回答后,两个男人又仇视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步让却。 见两人为此争执,点玉转着眼珠一合计,又笑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你俩……一起呗。” 两个男子面面相觑,腾地大叫起来,“好主意!”,右边的男子正伸手去解腰带,却见点玉立着未动,迟疑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要旁观着?” 点玉舔了舔唇,冷笑起来,“你俩该怎样就怎样玩弄。姑娘不过是有些特别的爱好而已。” 他俩都是江洋大盗,其中一个还喜欢虐杀小姑娘。这玩姑娘的花样,他俩却是极精的。有人看着,似乎更为刺激新鲜,能得到更大的乐趣。 苏浅若狠狠地咬向舌根,痛到眼前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大狱的墙壁却猛烈地摇晃起来。外面传来轰轰的撞击声。 两个解裤的男人动作一顿,点玉却面色一变,朝着外面高声喊道:“牢头,外面发生何事?”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到一片此起彼伏,恐惧到极致的尖叫声。点玉脸色一变,正准备往外跑。 浓烈的血腥味突地灌进了牢室之中。一个长发及腰的男子踏踏地走了进来,一袭青衣,五官峻奇,左手中提拎着一只尚在滴血的断臂。 那断臂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的,断口极为诡异。筋肉全被扯得分开来。男子面无表情地将这断臂扔到地上,视线在牢狱之中扫了一圈。 “浅若在哪?”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大狱之中一片静寂,没有回应。冰寒自他骨缝之中透落而出,他身形震颤着又叫了一声:“浅若。” 点玉神色大变。两个死囚犯两股颤颤地闪到一边,露出被他们遮掩住的苏浅若。恶人自是怕狠人。可这眼前满身鲜血,生撕人臂的已经不能算是狠人,是凶兽! 商墨允伸手抹净脸上人血,扑向那间牢房。 苏浅若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之中,脸色几近透明,浑然没有一点动静气儿。 商墨允痛苦地嘶吼起来,两只手臂不停地捶打着大牢的精铁栏杆。哐啷哐啷之声中,那手臂粗的精铁竟然有了弯曲的迹象…… 第十八章 空中有朵雷做的兽 点玉悄然后退,两个吓得屏住呼吸的死囚却顶住了她的去路。事情很明显,这凶兽般的男子是为地上这女子来的。而点玉是主凶,他们顶多算是帮凶。若是让点玉走脱,这凶兽肯定得生撕了他俩。 商墨允跌跌撞撞地回到苏浅若身边,缓缓坐下来。他试探着伸出手,却猛地又缩了回来,苏浅若的身子近在眼前,却令他不敢触摸. “浅若……你为什么没有等我?”商墨允的声音轻而颤,掩藏着无数的惊痛绝望。他终于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向她的侧脸,手指向下,是一片湿热的血。是她的血…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痛苦地低语,“浅若……我要让所有人给你陪葬!我要这个人间成为修罗场!我要将他们都吞掉,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不入轮回!” 回头盯向点玉,那一眼中的冰寒令她感到颤慄. 她通体冰寒,再无法迈动一步。不是她不想,而她迈不动任何步伐。她就像被人定格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敢了。“她不住地哀求。 “放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她的人!“商墨允失神地盯着点玉,既而摇了摇头,大吼道:“水来!” 业城上空凝形的兽首突然扬头,转瞬间雷鸣电闪,风雨大作,奔雷之声不歇于耳,响彻云宵。整座业城皆被雷电覆盖,堪比日月灭世般的强烈光华骤然下降,将整座城市包裹,一只巨大的脚从天空踩了下来,地动山摇,地面似乎剧烈的颠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地龙翻身了么?我感觉楼摇了一下,似乎快要塌陷了,快跑……” 呆在屋内的人们急先恐后地往外跑,跑到外面又被刺目的白光射得眼球剧痛,不能视物。一方星河似倒入业城之中,滚滚巨浪怒吼着冲上天际。 秦清雪狼狈地扒着张府的门框勉强立稳身形,满头珠钗歪歪斜斜,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般。 松伯一声“秦小姐”咽了一半在喉底,惊诧地看着她提着裙子疯了似地冲进了张母所在的东福院。 “伯母,大事不好!那苏浅若带回来的男子有古怪,我爹他们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居然生生扯断了爹的胳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秦清雪惊慌失措地打帘进入张母的内室之中,“伯母……您是没有看到,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他说如果苏浅若死了,他要让所有人陪葬!要这个人间成为修罗场!他说的是要将我们都吞掉,让我们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不入轮回!你说,他还是人么?” “做掉苏浅若的横良说那把刀是透背而出,直接插穿了整个胸膛,断不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性。更别说,当时泡着苏浅若那片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还有好几个人说亲眼见着苏浅若被拉回业城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是那个男人亲过她,她突然就活过来了。你私自作主散出苏浅若是恶鬼的谣言虽然有失妥当,有一句话却可能说对了。”张母捏着帕子坐在榻上,凝神思索着,“也许,也许这个男的本来就不是人,是什么妖物化形,所以才会令苏浅若起死复生。若是妖物…” 张母又淡淡地瞥了秦清雪一眼,面色平静地对着跪在堂下,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女子道:“莫怕…张家祖上世代行镖,虽然近年改行经商。但在老太爷那一辈,却是与龙虎山的道观有一些不浅的渊源。若那救苏浅若的确实是精怪,那么,这事就还好办得多。请个收妖师来……苏太傅的嫡孙女与妖人为伍,祸害业城……这一下,可是她作茧自缚!清雪……我一女人久居深院,余下的事情,你可知道要如何办?” 那一眼意味深长,秦清雪如同吃了定心丸,收拾着心情一脸佩服地看向张母,“老夫人果然好智计,清雪省得!清雪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不是妖也是妖……只要您那边确实能请得动龙虎山的仙师下凡,剩下的事交给小女来办!” 狂风大作,窗户被打得扑楞楞作响,张母站起身,望向窗外。 隔着狭窄的窗户再隔了一片房檐,只见着天地间一片雪白。雷声不绝,似一*层层相叠的波浪般,连绵呼啸着炸响。 “今儿这天气真是奇异,倒真像是妖物出世!”张母轻笑着,将支着窗户的小棍打下,用木栓子锁死窗口。 … “淹!” 随着商墨允的一声呼喝,滚滚水浪之中,偶尔可以看到庞大的若隐若现一鳞半爪正在探出云端。水气冲天而起,形成一片片的倒挂激流,若是有人陷入其中,必会被立时绞杀,瞬间遭遇灭顶之灾。 “何方妖物在此作崇?速速停下来!”天际突然闪现一道流光,云霭之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喝止声。 “吽……”炸雷般的牛叫声铺天盖地,水兽庞大的身躯挤满了整片天,三条覆盖着银色鳞片的粗壮兽腿踏了两下,整片天似乎都因这两下要被跺成几片。 “我的娘喂,原来是这个家伙……竟然不是障眼法,是真家伙!得快扯呼,它一蹄子下去得把小爷爷踩出肠。我还是迂回性拯救,回定真山找老祖宗出手!”先前还正气凛然的低沉声音化作惊慌失措,那道流光还在雨云之外就打了个急弯,调头又咻的一下径直朝着东北方向飞走了。 水兽咆哮着送了一个雷炮过去,那人被滚雷击中,砰的一声砸向一座山中。 “啊啊啊…焦了,焦了,雷焦了。” 山尖晃了一下,聒噪声戛然而止。 水兽扬了扬头,似乎极为得意。身体在云中转了两圈,才自云中探下脑袋,围着府衙打了个喷嚏,整座大牢就摇了起来。瓦片抖抖索索,哗哗作响,墙壁裂开一条条细缝。 “救命啊,救命啊!”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无数囚犯扒着栅栏,齐唰唰地尖叫起来。 “墨允,过来。”地上的女子叹息着,缓缓睁开眼睛,强撑着一口气轻唤道,“不要伤及无辜。” 第十九章 我中意的妖怪可能未成年 “浅…浅若?!” 苏浅若贴在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吭哧吭哧的剧烈喘息声。是惊喜交加,不可置信的光景。 他的脸突地俯落下来,眼睛就贴着苏浅若的面颊,从这么近的地方,他终于能听到她微弱似蝶翼扇出的风那般微微弱弱地呼吸声音。 这声音,胜过世间无数天籁。 他越贴越近,鼻尖已经触到苏浅若面上。 “压到我了.还有……我的脸…花了,会有些难看!你……嫌不嫌?”苏浅若睁着一双秋水眸,声音很轻。 女子都重容貌,苏浅若自然也不能免俗。若不是商墨允疯狂得要让天下陪葬,她还真不想那么痛苦的挣扎着逼自己快速醒来。 昏迷过去,至少不会痛。一醒来,便痛到痉挛。 可是商墨允那般伤痛地悲啸,如果她真的死掉……他怕是真的要吃人。所以,再疼,也要醒过来。可是,还只能侧脸相对。 “谁给划的?”商墨允瞳孔收缩,眸色幽暗。“你抬起来让我看看。” 苏浅若苦笑,她能抬得起来么,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天使的羽翼,慢慢刷过商墨允的心尖之上。软软的,暖暖的。她活着,会睁眼,会眨眼,这已经是万幸! 点玉往后靠,退无可退。 “是她!我们来得迟。来的时候已经是这般。”两个死囚犯齐齐伸手指向点玉。 点玉倚靠着精铁栏,身体一颤,眼神悲凉。作茧自缚么?现世报竟然来得这样快! 商墨允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自己划!深一点!” 点玉咬着牙,哭道:“我是丫头,我也是听命行事!” 商墨允点头,淡淡地道:“我知道,一码归一码,所以你自己动手。至于你家小姐,定然不会死得很好看便是。” 听着他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几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商墨允移开眼,疑惑地看向那两个死囚犯,冷漠地问道:“她是来折磨浅若的,你俩是来干什么的?”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汇之时,已经快速地扑向点玉,一人掐喉,一人捡起地上的薄刃,手起刀落,血线飞溅,点玉甚至来不及发出痛呼声,就已经断绝生机,身体软软地倒地。 “你们弄死她干啥?”商墨允皱眉。“我只是要划花她的脸。” 两个男人又抄刀在点玉脸上一通乱划,点玉整张脸都被划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商墨允不想搭理这俩个疯子,转头问苏浅若:“这两男的是来干啥的?” 他一直闹不明白,两个男人来监刑?他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解腰带…… 苏浅若歪着脸,难以启齿。如何能告诉精怪,这两人是来污辱她的。 “他们解腰带是想勒死你么?”商墨允猜测着。 两个男子本来还企图蒙混过关,认为那么远的距离,他俩还没脱下裤子来,这凶人应该没见着。所以才直接杀了点玉灭口…… 只是,这男人看见了,只是竟然不懂解腰带脱裤的真正用意……哪有这么大的男人会不懂这档子事的!先前,他曾说过他要吃人。 妖怪啊! 两个男人已经吓得失禁。两腿下的地面上一滩黄色水渍。 苏浅若脸贴在地上,弱弱地道:“墨允……我……撑不住了。痛……带我走。”那两人虽然离得有段距离,可是再不出声叫回商墨允,她的脸得浸到别人尿里…… 商墨允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直脸贴在地上说话,最大的动作就是睁眨眼和说话。再无其他动作。 商墨允蹲下来,伸手往苏浅若身上摸来,手指下的关节松软。颈,肩,肘,腕,臗,膝,踝,都被人硬生生地以暴力错开了。他的面色渐渐阴沉冷厉,牢房中的空气竟似被冰冻了似的,无法流动。 商墨允瞳孔中的瞳仁猛地收缩成一个愤怒的竖点,如果苏浅若不明说,他都没有发现,她竟然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在等他! 难怪她一直绵软地躺着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他以为,她可能只是被划伤了脸,不愿意让他看见伤痕,所以才一直贴着地面。 “傻瓜,你怎地不早说!”商黑允心痛到心尖发颤,似被人狠狠插了一刀般。比起她承受着的痛苦,处罚这些罪人是何等轻微的小事。而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状态。他该死! 商墨允小心翼翼地将苏浅若抱起来,安放在怀中。他一步一步慢慢蠕动着步伐,似怕颠着她一般慢慢蚁行。 走到大狱之外,苏浅若不由自主地眯了一起眼。然后,她便有些紧张地问:“我的脸……伤得怎样?” 商墨允没好气地睨着她,脸有什么重要的,人活着最重要。那张脸,血肉模糊,切口极深,以后,怕是不能复原了。可是,复不复原,对商墨允来说都不重要。 “不管你变成什么,是什么模样。只要你还是苏浅若,是我喜欢的那个苏浅若,我都要。”精怪真心地吐露心迹。 苏浅若扯着嘴角微微一笑,轻轻说道:“精怪,你讲的情话很好听!没白学人话,我……很是喜欢。” 商墨允附下唇,贴着她的耳朵边低声说道:“我还会说很多其他的。你想听么?” “听……只要我能好。你可以一直一直都说给我听。”苏浅若软软地道。 “那你得先嫁给我才成。精怪的情话只说给小妖妻听。”商墨允趁机进言。 苏浅若有些恼,“我不是妖……” “精怪的话便说给小娇妻听.这总说对了吧?”商墨允从善如流,立马补救,见苏浅若满足地要闭上眼,他又紧张起来,“先不要闭上眼,我怕你一不说话,就再也不能跟我说话了。” 府衙之中像被狂风暴雨洗劫过,一片狼藉。地上滚动着十几个还在哀号的血人。 第二十章 黑兄弟你不要怕人抢 这些人虽然叫得凄惨,却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不是被商墨允打断了手脚,就是踩坏了肩胛。唯一个被生撕了手臂的人就是秦清雪的爹。 见苏浅若眼光要往那边瞟,精怪的神色紧张起来,不住地解释道:“那个老头不停地叫人来拦我。我一时着急,就扯断了他的手……浅若,我不是吃人的妖怪来的。我只是,只是吓吓他们。” 是,你现在不是吃人的妖怪。若是我真的死去……只怕,就不是吓吓人这么简单罢。 秦清雪能如此胆大包天,扣屎盆子扣得如此熟练,那叫点玉的丫环动手也极是利落,这两主仆不可能只折磨过她一个人。 折在她们手里的女子,可能不在少数。她们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只因为这个秦知府在背后为他们提供着后援。断他一手,并不过分! 苏浅若低头思索,便没看到商墨允悄悄地朝着天空吹了一口气,那占满了整片苍穹的水兽瞬间隐去身形,缩入云层之中,过得半晌之后,一道微不可见的水滴落了下来,贴着商墨允的肩膀滑向胳膊的位置. 商墨允侧头看了一眼有些黯淡失色的水色纹身,暗中叹了一口气.将怀中的苏浅若搂紧了些, 商墨允小心翼翼地抱着浅若走出大门. 冷冷地朝街角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中隐含着的锋芒令秦风瑟缩了一下。他伏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将军,要不要抓?”贴在秦风身后的城卫兵轻轻地问. 秦风捂着他的嘴压低声训斥,“抓?不想活了?赶紧的撤!银子不烫手,可得有命去花。” 凡间的刀兵,如何能对付得了精怪! 难怪他那天被射得对穿,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呼风唤雨。 苏浅若这一身错开的骨头得找个接骨的大夫续上,要不然时间一长得生出嫌隙,影响日后行动.可商墨允根本不认识什么大夫,也没钱。他想了想,便将主意打到了秦风身上。 “那小子……墙角的,接骨的大夫哪儿有?” 秦风恨恨地瞪了那个出声的小兵一眼,缩头缩脑地走出来,指着城北的方向道:“有家回春堂,往右走百步向左拐第三家便是。” “你领我们去!”商墨允看出了秦风的恐惧,大声让他带路。 秦风有些后悔来凑什么热闹,凑热闹还非没带几个兵丁。这一下骑虎难下,得替这精怪跑腿。要是精怪一个不顺心,是不是也会生撕了他? 有些人便是这般,欺善怕恶,在苏浅若这种弱女子面前便凶神恶煞;遇上商墨允这种拥有绝对实力的,便立马化作小乖猫。 秦风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的引着路,长发伟岸,容貌绝世类妖魔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半脸血痕的娇小女子,三人在雨中缓缓而行。 业城上空的白光和大雨突然收去,露出一方晴蓝略带湿意的天空。三三两两惊魂未定的人们正摸着头疑惑地往屋内走。 刚才这要毁天灭地般的景象,莫不是幻觉? 有正巧见雨势转无开了天窗的两人,看到平素里不可一世的秦风正唯唯诺诺地走过楼下,不由得惊奇道:“哎,是秦守将!他引的是哪方大人物?” 眼尖的人仔细往商墨允那边瞧,这一看,半天都没合上嘴,直呼道:“不可能啊……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男子?比那画上的谪仙还漂亮。而且……那眼神竟然有些熟悉。” 旁边的人打趣道:“这业城还有您苦爷不识得的人物么?这般俊俏的男子,您要是真见过,断然不会认不出来呀!” 苦爷却腾地眸光一闪,试探着朝街上喊了一嗓子,“黑兄弟……” 商墨允身形一顿,抬首向这边张望,见是苦爷临窗而立,便淡淡地应了一声,“苦爷,今天又串场子了?讲什么新段子么?” 低头又对苏浅若介绍道:“就是他教我说的人话!” 苏浅若半眯起眼,也看不清楚雨后的人脸,偏生这精怪和苦爷都眼生得这般尖利。 “教得很好,说话顺溜多了。再也不用听你说一句话要猜半天,你应当好好感谢他才是。” 商墨允勾唇轻轻一笑,又抬头道:“苦爷,我娘子说要我感谢你教我说人话!” 秦风身形一颤,两腿战战。果然,说人话这三个字已然挑眼,这个……男子,他本就不是人类。后怕地拍着胸脯,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只带着几个兵丁就冲进府衙。要不然,他可能现在已经被活撕成碎片了罢。 苦爷也没有听懂其中含义,只是拱了拱手道:“莫客气,黑兄弟。你竟生得这般绝世,相交这些日子,为何要抹自己一脸黑呢?” 商墨允沉默片刻,看了苏浅若一眼,复又高声答道:“我家娘子怕人将我抢了去,吩咐我抹黑自己的脸呢。” 苏浅若扯着嘴角欲言又止。她什么时候要他把自己抹成那般黑不溜秋的模样了?这精怪,胡说八道……才说他学得好,居然就学成这般浪荡样。 苦爷哈哈大笑,艳羡地道:“你这般容貌,你家娘子所虑也有道理。哈哈……你这是去哪,怎生这么个走法?你这样走到半夜也出不了城!” “带娘子去找个接骨的大夫。我怕颠着她。”商墨允回答。 苦爷眨了眨眼,使坏道:“好,那改日有空。苦叔再教你清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让你学会了,从此君王不早朝,可好?” 商墨允忙不迭地点头,这件事,他想学好久了。听苦爷讲那些才子佳人,忠贞良将的故事之中,好多便有这一句。他一直闹不明白,这事究竟如何美妙法…… 而这么美妙的事情,是如何办到的? 秦风一个激灵差点栽倒在地,原来这精怪还没开窍,居然连这个人伦之事都不懂。还当街高谈阔论,并要请教他人! 苏浅若暗中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让这商墨允来听说书人胡吹乱侃。这样发展下去,商墨允非得变坏不可。 “以后不许再去听书,这苦爷不是好人!不许学坏!”苏浅若拧起眉头教训精怪。 商墨允闹不明白了,一会说苦爷教得好,一会说苦爷不是好人,……他转着眼珠把对话细细拆分着来思索了一下,就砸摸出味道来了。是苦爷说要教他从此君王不早朝之后,苏浅若才说苦爷不是好人。 “浅若……是不是这件事情不能让苦爷教?”商墨允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 第二十一 误入猴山摘蟠桃 苏浅若被救走,府衙被大水冲垮,知府秦大人被人生撕一臂。消息不径而走,业城人人自恐。 府衙之事热论未歇,恐慌又起。城外马家村寡妇家的十几只鸡,被什么东西咬破脖子吸尽了血液,死状极其诡异。 然后……李村的李大郎被人发现浮尸山塘之中,血液丢失。紧接着,一处破庙之中发现一具腐烂的干尸,经仵作证实,此人在死亡之前也被吸干了鲜血。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风满楼,业城有吸血妖怪的传闻在秦清雪的推动下操作下,暗暗与府衙被袭那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李大壮他娘带人围堵王屠夫一家,王毛儿被同窗攻击忌惮,周夫子勒令他退学,并言明以后也不会再收他。王屠夫家的猪肉无人问津,人人避而远之。 玉娘出外浆洗,被人从背后推入深渠,几乎丧命。 王家的棚屋,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王毛儿,玉娘,王大嘴如今就苦着脸,蹲在寒窑的空地上面面相觑。 28.精怪作乱,谣言四起,附和者众。所有能挨上不能挨上的,都跟苏浅若牵上了线。 可此时的苏浅若在昆吾山中也苦不堪言. 精怪他不吃人食,只喝晨起的一道紫气和山间清泉便可维持.可苏浅若是*凡胎,一餐不食饿得慌.精怪在昆吾山中上窜下跳的给她寻觅果子,刚开始很是顺利,总有一些奇形怪状,但味道尚可的树果被他弄来,也算勉强混了个温饱. 可摘来摘去,这近前的果子都摘得差不离了.苏浅若嘴上不说,心中还是略有微词.商墨允虽然是个精怪,可是极会察颜观色.刚开始摘果子回来的时候,苏浅若能吃上一堆,渐渐的,就只是苦脸勉强咬几口便扔在一边叹气. 她想必是吃厌这些普通的树果罢.商墨允便朝深山之中进发. 昆吾山连绵数百里,山脉时高时低,正是春夏交接的时候,山中湿气渐散,暑气慢来.行走在山间,沿目所及是成片无边无际由错落有致的青葱佳木组成的森林,山势连绵不绝,原野苍茫,商墨允越是深入,便越是觉得舒坦. 时有飞禽走兽被惊得四散而去.商墨允玩得兴起,又见树果与前几日摘的也没啥不同,估计味道也相近.一心想要摘到新品种的他,便继续前进,深入了昆吾山的腹地. 山中岁月静,森深不知处.他全速奔跑,也不知道到底跑得有多远,只知道他出发时天正微光,如今,瞅瞅日头已经快上中天.想来便是已近晌午了罢. “这些果子,不够漂亮,不够饱满……浅若会不会嫌弃啊?”商墨允此时正躺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的树杈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篱藤做成的软兜,数十样叫不出名字的树果,虽然都是平常难见的,但也许并不一定会合苏浅若胃口啊。 正在郁闷的时候,却听到远处有野猴儿闹腾的声音。商墨允站直身,攀着大树往上爬,整整一柱香的时间才爬到树冠高处,伸头往发声处瞭望。 崖生怪石,削壁奇峰,削壁前,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成荫连天。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色新。。 在众荫搑卫之中,有一座光秃秃的猴山,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在山脚下,则有片繁盛的桃林,上面压着累累的硕大桃实。桃实个个饱满莹亮,嘴红皮薄,看上去异常的诱人肥美。 浅若一定会喜欢。 商墨允笑逐颜开地蹭蹭窜下树来,似一道飞影般直接向那处桃林跑去。 沿途的劲草被这一道疾风吹得东倒西歪,黑影已经在十里之外。离得近了,桃实的甜香慢慢传入鼻端,商墨戏越发满意,喜不自胜地直窜而入。 几只猕猴被这阵怪风冲倒,四仰倒地,吱吱乱叫着翻身爬起来后才发现桃林之中,竟然多了一个穿着青绸衣服的人类。 “吱吱……吱吱吱!”几只猴儿一碰头,便齐齐向商墨允扑去。 商墨允正咧着笑得合不扰的嘴站在桃树下打量。他那目光上下扫射,明显就是在挑选个大肥肥美的桃实,想摘桃儿!盯上目标,手起桃落,再转战另一棵桃树…… 猴儿们扑上来,仅仅扑得一个残影,一时之间便怔了片刻。有一只聪明一些猴子便立刻后退,撒腿往那座光光的秃山跑去。剩下几只猴子也不再扑腾,悄悄四散开来,堵住了商墨允的退路。 商墨允浑然不觉,依然乐得自在地挑桃摘桃,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猴在山中已有数百年,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伴,虎豹为群,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 这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人类敢踏入他们的地盘。普通人类但进深山数里便会被走兽所吃,人人惊惧,莫敢入内。谁知今日,竟然来个胆大妄为的,不仅直闯猴山禁地,还盗取桃果,挑三拣四,浑不知足,恨不得将整片桃园果子搬去般贪心。 报信的猴儿入得光顶猴山,跳入结界之中,那景象突然又起了诸般变化。 但见一道飞流架晴川,两峰直插入云霄。山间云遮雾绕,仙光腾腾,紫霞霁霭,端的如人间仙境般。 “猴十四,你这般焦急,所为哪般?”云雾之中竟然传来人声。 那小猕猴恭恭敬敬地跪地叩拜,“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哦……竟有无知人类闯入桃林盗取蟠桃?你等无力阻拦,所以来求援?”那声音的主人疑惑地重复道。 猴十四不住点头吱吱叫。 “你且等等,我去看看大王宿醉可有醒来!若是醒来,便将此事禀告大王,让他定夺。”云雾之中腾起一道金影,竟然是一个全身金毛,体形娇小的金丝猴儿。 他虚目蹲身,将身一纵,径直跳入飞流之中。飞流之后,竟别有洞天,那里边却无水无波,竟是一间巨大的空旷石室,石室之中架着拱桥,撑着三根人粗的石头柱子。金丝猴他迈过铁板桥,但见桥下之水,冲贯于石窍之间,倒挂流出去,遮闭了桥门。他又欠身越过,再往里走。 玉苹堆莹,白壁浮玉,光晕片片蒸腾。无窗石室,浃隙生芝,片片散开如兰如玉,竟有七叶之多。 伽窟之中,生嵌东珠无数,映照万千毫光,荌回满室生辉。石锅倚壁有熏迹,杯樽椅桌有残渣。 宽大的玉石床上,坐着一个灰色毛猴儿。灰毛猴儿坐着已经占去巨床一半,头顶堪堪触及石室壁顶。他吐气如雷,吸气轰隆,双目紧闭,猴脸酡红,正沉醉不醒着。 金丝猴儿在灰毛猴的下首蹲着仰望了一眼,见他没有丝毫醒来的迹像,便复又折返瀑布之外,朝飞流之下兀自跪倒的猴十四喊道:“大王尚在歇息……我今日要镇守,离不得此座。你持我的乾坤飞蓬前去赶走那人,给他个小小的教训。当然,不能让他带走一粒蟠桃。” 一道紫光迎向猴十四。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下,转身破界而出。 第二十二 猴儿坏我好姻缘 商墨允摘了数十枚蟠桃,犹不知足,还在桃园之中转悠。忽然听得那几个一直静立不吭气的猴儿惊叫连连,叫声欣喜,便抬头朝他们望去。顺着猴儿们的视线,便见到一片紫色云采急转而落,云上有一凶神恶煞的猕猴两眼冒火,狠狠地瞪视着他。 紫云落地,转瞬缩为一方斗篷,被那猕猴披在肩上,系了玉带。 “留下蟠桃,饶你不死!”这先前只会吱吱乱叫的猴十四,借飞蓬之法力竟然能口吐人言。 商墨允觉得极是神奇,便绕着这猴十四的斗篷转了两圈,好奇地道:“早知道有这玩意,我何必还天天蹲茶楼抹黑脸去听那苦爷说书学人话!相逢恨晚哪……”说着便伸去要去扯那紫色斗篷,似乎是想验证一下,剥下来后这猴十四还能不能讲人话。 猴十四见这人好不晓理,还想抢他的法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扑上前去就往商墨允脸上挠。 商墨允一手护脸忙不迭地后退,尖叫着:“打人不打脸,我脸要是花了,浅若说不定就不要我了。你这猴儿,竟然是要坏我好姻缘……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将蟠桃树果一扔,商墨允直接依靠身高优势压向猴十四,两人扭做一团,打得难解难分。几个围观的猴子探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细看。猴十四借了法宝之力,腾挪得当,总能避而去。可商墨允出手极快,迅猛无比,虎虎生风。 一人猛如虎,一人轻灵如风,缠着夹着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分出胜负来。商墨允一把掐住猴子下巴,猴十四恼羞成怒,竟然张嘴就咬,生生把商墨允的手掌咬出一个血印子来。商墨允气得七窍生烟,一脚将猴十四踢出三尺远,又攒足劲飞身扑了上去。 几个观战的猴儿齐齐伸出毛爪子捂脸,吱吱尖叫着不敢看猴十四被砸成肉泥的惨状。 正在这紧要关头. “大胆……”一声断喝,一道金光突破结界,须臾之间便已飞至,直撞而来。 商墨允一时闪避不及,被这金光撞得气血翻腾,胸中震颤。喉头一甜,鲜血四溅。 那金光打中商墨允之后又退后三尺,在猴十四边缘转悠了一圈之后,腾地光华一盛,再次呼啸着打向商墨允。 说书段子之中有一句出现得极为频繁的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金光如此厉害,商黑允自知无法力敌,便借势后退一把抄起地上的桃实袋子,腾地朝着来路脚下生风地疯跑而去。 “小子,休逃!” 金光追着他跑出十里开外,打中他后背五次之后才陡然止住追势,往猴山方向飞回。商墨允被打得几次倒地,又重新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昆吾山外围跑。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山中渐渐被夜色笼罩。商黑允受了伤不敢全力奔跑,只得延缓速度匀速回程。又怕苏浅若看到他受伤会担心害怕,便分神竖起耳朵凝神细听着路上的水声,遇到一片溪流便对着水影照了照,将嘴角的血迹洗净,又将衣服上的血腥搓了搓。牵起袍角闻了闻,拧眉思忖片刻,才计上心来,采了路边的一束素角花往袖袍上揉汁。 血腥味被馥郁的花香遮盖住。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提起桃实快速往回赶。可饶是这样,他回到昆吾小屋之中,已近半夜,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刻。 还在半里之外,他就见到小屋之中还亮着灯火。黑夜之中,那一点微微飘动着的红光,似一股暖流浸入他的心田,令他喜不自胜地呼唤道:“浅若,我回来了。” 苏浅若正倚在石床上半耷着脑袋出神。商墨允从来没有晚归过。也没有交待去哪儿。她刚接好骨不足半月,走了不几步路便会倒地。她今天尝试十几次,最远地方不过就刚刚能触及到那房门但倒地不起。赖地要十息时间才能动弹。 以她现在的状态,莫说是去寻商墨允。就是出去遇上个山鸡扇翅膀,都能将她扇得倒地。 先是嗔怪他不晓事,既而又有些担忧。这精怪虽然一副精明相,可是听书段听了那么久连清风玉露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一个劲的要当街请教苦爷。其实他,还算是没有开窍的毛头怪呢。 要是真有人精心捕捉他,他一时不查,也会被人伤到的。只要思极处此,苏浅若担心得心都皱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觉得今夜怎生那般长……长到她无法忍受。长到她每隔片刻便探头看窗户,是不是天色已亮。然后每次都是失望。 商墨允这一呼唤,苏浅若的一颗心便落了地,从来没觉得他的声音这么顺耳,激动得身子都颤了一下。 “墨允,你回来了?怎么这般晚?” “我给你摘了好多桃呢!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商墨允心间暖烘烘的,一打开房门就扑进来,将苏浅若扑倒在床,压得她几乎背过气去。被金光打中的时候,他都生怕这一次会真的将他打死过去。 还好,最后他生生捱了过来。并在最后发现,那金光是有距离限制的。离那座猴山越远,力量就会越薄弱……所以才险险逃得一命。 这可是精怪破印以来,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让他知道了,天外有天,猴山有猴精。猴精很厉害,下次不能再去摘他们桃儿了。 “墨…墨允,松开……压死我了。”苏浅若虽然很喜欢他这般恋她,可是再这么压着发呆不说话,她非断气不可。 商墨允翻了个身,躺倒在她身侧,郁闷地问:“浅若,以后桃儿也不好摘了,你想想,还有什么能吃的?” “我们可以自己种粮食,蔬菜啊。”苏浅若更郁闷,这个傻精怪。她已经足足吃了半个月的树果,无数次幻想自己是不是被精怪当成猴儿在养活。 商墨允这精怪便有了主意,寻思着这桃儿能吃个好几日。那时候他的伤也好得差不离,正好能下山去劫个粮食,偷点蔬菜什么的回来给苏浅若换换口味。 心事一解,精怪便径自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十三章 天雷勾出地火来,不羞 苏浅若伸手掀了那桃袋,捧起蟠桃咬了一口,桃肉汁多肉厚,入口细嫩滑爽,吞落腹中还能感觉到一道热气窜遍全身,通体舒泰. 扯了被子给商墨允裹上,苏浅若伸手再去掏桃的时候,感觉到有些不对,随后便牵起桃袋轻轻闻了一下。皱眉转身,又凑在精怪身上仔细地闻起来。 浓郁的花香之中,夹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气。和那桃实上的如出一辙。这是他的血,有他的气味。 苏浅若眼眶一热,起身去取了烛台. 借着灯火细细观察他的脸,竟然比平日里白上几分,已近透明的玉色。伸出手指在他那衣服上摸了摸,有花香的地方都还是湿漉漉的皱巴巴的。分明已经提前用水洗搓过。 她慢慢俯脸,鼻子轻轻地凑近他的嘴角,他呼吸之间,血腥味变得浓了些。眼泪有些止不住,有一没便落到商墨允脸上,他的眼皮颤了一下,眼珠在眼皮下慢慢划了一圈,似乎被惊醒了.苏浅若一手执着烛台,另一手还抓着一个来不及啃的蟠桃,来不及细想,慌忙地伸出舌头在那泪落地位置轻轻一沾。 陡然之间身体被整个翻转了一圈,商墨允翻身压了上来,眼神幽暗地盯着她,声音暗哑,问:“浅若,你在干什么?” 苏浅若缩着头,眼皮往下看,遮住被泪水浸湿了的眼,视线停在手中的桃实上:“我在吃桃.” 精怪疑惑地偏着头,奇怪地道:“肯定干了什么?我感觉有人在我脸上吹气,还亲我……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浅若见他说得那般暧昧,好像她很急色似的,羞得耳根子都染上了粉。她头埋得更低,像要缩成一团似的,不住摇头拒不承认。 “是桃汁滴到你脸上了吧,我没有,没有亲。” “不管,我说亲了便是亲上了。我的感觉准没错。你亲了我,我也得亲回来……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精怪说完,唇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落在她的额头上,睫毛上,鼻尖……最后不顾她的尖叫,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苏浅若想到渡息那次的撕扯,整个人便僵了一下。 不同于那次没有章法的撕咬乱啃,苏浅若在起初的害怕退散之后,渐渐适应了商墨允。 精怪耐着性子,温柔地厮磨,一进一退,此消彼长。“墨允……”苏浅若脸颊酡红,意乱情迷地轻唤着他的名字。 商墨允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停下来,细细打量着她。苏浅若眼神已迷离,一片雾蒙蒙水润润的,玉脸上泛起红潮,鼻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嫣红的唇瓣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淡似雪中却夹杂着无端的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这只精怪再难自持,情不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她轻颤着承受他的情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可是在这种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刻,精怪骤然一把推开苏浅若,翻身爬了起来,疯一样地冲出石屋,转瞬间就跑得没有了人影. 窗外传来他沉闷嘶哑的闷哼声。 等他再回到石室之中时,已经是四更天。他扭扭捏捏地站在床前,不肯上来。苏浅若困得不行,勉强睁眼睨了他一眼,又猛然地睁圆了妙目。 “精怪,你掉水啦?怎么全身湿嗒嗒的?” 商墨允从头到脚都在淌水。脚下石层上也是一片水渍。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了半天才闷声道:“不是掉水里,是我自己淋的。” “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淋自己水?你……”苏浅若本来想说你还有伤在身。可是想起他百般遮掩就是为了不想让她担心,便及时打住了话音. 精怪愁眉苦脸地道:“浅若,我好像生病了。” 苏浅若坐起身,紧张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他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全是水意,一点也不烫手。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精怪见苏浅若神色凝滞,自己也担心起来,沮丧地道:“我刚刚像被火烧了一样!我的血全往下窜……我越想叫它们回来,它们反而流得更快!你说……我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苏浅若张大嘴,竟无言以对。 精怪闷闷地掀起衣摆一角,指着那一道擎天柱道:“还有……这个!好难受!” 苏浅若捂住脸,尖叫道:“商墨允……你这个白痴!你给我遮起来,遮起来……你没病。我快给你蠢哭了!” 精怪夹着双腿含着腰,慢慢地转身背对着苏浅若拾掇。他的声音哑得特别厉害,“没病,那这是怎么回事?” 苏浅若翻身向内,将自己从头到脚蒙进被子之中,半天也不吭气。 商墨允伸手揪着被角拽了半天,这才将她挖了出来。 她的一张清雪般的脸庞,已经变得赤红如火。 商墨允还以为她是闷的,使劲又往下扯被子,直到她整个人都露出来。 见他眼神灼灼的盯着自己,一副想问又怕问的表情,苏浅若自己也觉得煎熬,索性赌气道:“你哪天下山去问苦爷。反正这不是病!你今晚睡地板,不许再上来。” 精怪点头,就地躺倒,闭目就要睡觉。苏浅若气不打一片来,吼道:“你穿着湿衣服,你不知道脱掉么?这么穿着会真病的。” 精怪委屈地撇着嘴悉悉索索的脱衣服。 苏浅若见他一点也不避讳的模样,只得把被子扔到他身上,无奈道:“遮住脱,不要随便在人面前宽衣解带。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你今晚就裹着被子睡地板……不许再偷偷上床!” 精怪却埋怨道:“那是我的床!我们是夫妻!你不看我,想看哪个人?如果是你脱光光,我肯定盯着看,不会生气地要你裹着被子换衣服……” 苏浅若又羞又恼,忍无可忍,捂着自己的耳朵吼道:“闭嘴!睡觉!” 月上中天,离天明就还一个时辰,这一夜,端的是折腾。 精怪气乎乎地裹着被子往地上一滚,消停了大约半盏茶工夫,又直挺挺地翻身,径自带着被子理直气壮地往床上爬. “你说的是半夜不许上床!现在是五更天了,已经快天明……不算半夜。”商墨允直接躺倒在床榻外侧,一只长腿跨过苏浅若被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见着苏浅若似已睡熟,胆子便又大了起来,半个身体都挨了上去,紧紧地贴着苏浅若.“我们睡在一张床上还不算夫妻么?是不是要睡一条被子才算?” 第二十四章 打劫速成钱债肉偿 这一日天气晴好。精怪决定下山打劫。 从猴山偷来的桃儿也吃得差不多了。再不打劫就得饿肚子。商墨允心想,猴山的桃儿偷不得;猴山的山大王他打不过,可这打劫凡人的粮食,总归还是没问题的罢。 劫到粮食,还能顺便去业城找苦爷问问怎么才算真夫妻…总不能单靠扔一条被子就解决了!总得备个后招,这一次一定要不耻下问,打破沙锅问到底,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走火和擎天柱的事情搞清楚。 可在昆吾山脚下等到日上三竿,也没等来一个人毛。商墨允又把劫道的树往前扛了数十里,直接摆到离业城七十里的一处山道上。 刚一放下树,远远的便见着一个青衣的小青年往这边跑,背上还扛着一个老大的包袱。商墨允心下一喜,暗道生意上门了。他长腿一迈,直接踩在粗大的树干上,将锈迹斑斑的斧头提起来伸直胳膊,举过头顶,挤着脸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朝来人吼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饭!” 那被拦住道的小青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气吞山河力盖世的高大男子,“买路……饭?这是什么玩意儿?” 商墨允一手扶额,心道这人连饭都听不懂,不会是个傻子罢。便不耐烦地道:“饭就是饭,可以吃的饭。没有饭,有蔬菜什么的也可以!欲走此处过,留下买路菜!” 小青年哐当一下将包袱扔到地上,指着商墨允笑得眼睛眉毛都颤个不停。 商墨允却不管他,直接掀开包袱布,一大堆金光闪闪的金银玉器,夹着一些成色极好的鸽蛋大的东珠就散了一地。珠光宝器,满眼夺目,熠熠生辉,商墨允脸极是难看,扒了半天,没一件符合粮食的品类。 “我只要买路菜!”他愤怒地冲着小青年大喊。 小青年停下笑,随手捡起一块金元宝抛了抛,道:“一块这样的金子,能买一座山高的粮食和蔬菜!你那话儿学得不对……应该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金银财宝的财!不是蔬菜的菜!” 商墨允有些抓狂,抬眼定定地看着小青年,“我只要粮食和菜!你说这金子能买,你拿这金子去买来给我打劫。我还在这里等着你!” 小青年已经半蹲在地上捡着他的金银财宝,闻言只不过略微抬了一下眼皮,又继续往更远的地方捡东珠。那树起码上千斤,他能扛着来,必不是凡人。只是闻了半天,也没见着妖气。说是山精吧,也不太像。山精都不是很在意容貌,一般幻化出来的都是像石头一样的脑袋,草一样绿的脸儿。 收拾好包袱,小青年将一锭金子塞到商墨允手中,“这金子你自己拿着去买粮食,就当我们结个善缘。不是我不肯去买来让你劫道,是因为后面有个极是烦人的老头在追我,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兄弟……你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出来!” 商墨允对他的际遇表示理解,接过金子往怀里一揣,又搭着小青年的肩膀道回答:“我不是东西!我家娘子说我是精怪。这金子我先借来使使,要是以后有多的,我便还给你。你叫啥名?” 小青年极力忍着笑,方才笑得太过,这会儿腹中肠胃还揪着在轻颤呢。不能再雪上加霜了。不然一会那死老头追上来,一招都招架不住。生生笑抽筋被他擒住那可太倒霉了. “我叫应砻,呃,不是东西的兄弟,你叫什么名儿?” 商墨允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叫商墨允。娘子给起的名字,雅致吧。我的娘子可是很有文采的。” 应砻听他一口一个娘子,便好奇地问道:“你娘子又是什么妖呢?” 商墨允笑吟吟地答道:“她不是妖,她是人!” 应砻更加好奇,“人?人只能活几十年,就是我们睡一觉的工夫就挂了。有啥耍子?不好。要想得长久,还是妖找妖,精怪配仙妻的好。” 商墨允见这人说苏浅若不好,立马就翻脸,“我才不要妖妻不要仙妻神妻的,我只要我娘子!” 商墨允拂袖而去,应砻在背后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终究是分道扬镳. 他的背影,如果再伟岸一点,气势再强盛一些……倒是与他很久远很久远之前见过的一道背影有些相似。 可是,这如何可能呢? 应砻暗自笑自己多疑的毛病又犯了,掂了掂自己的包袱正准备走人,一本疾行的经书突然飘过来,哐当一下堵住他的去路。 一个脸上全是褶皱的小老头跳下经书,也不说话,手往前一指,一个冒着金光的‘伏’字当头罩落下来,将应砻整个圈了起来。 “让你跑,收了我的法宝,竟然胡编乱造,企图蒙混过关。你收我一件,如今还我一包,倒是孝顺。”小老头笑眯眯地蹲下来,手伸进罩子之中,想强行将那包袱从应砻的身上剥了下来。 应砻使劲压着包袱的一角,不肯撒手,两人一扯,一拉,对峙着。 “图三,你不讲道理。洗梧宫的规矩便是一件宝贝换一个答案,你问我有没有能控覆水的妖兽亲戚,我回答了你,没有。我们是公平交易!” 图三摇头,两只手按住包袱,“你要跟我讲规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公平交易!第一,你被我抓住了。第二,你跑不掉,也打不过我,你得拿钱来赎!第三,你不拿钱赎也可以,不仅你的东西是我的,你的人都是我的!如果你按我的规矩来,就给宝贝;如果不按我的规矩来,我就人财两得!” 形势比人强,应砻暗中恨得牙酸,也只得服软。 “你想要多少?” 图三凝神想了想,又从经书中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来,对着应砻的身体比划了两下。 “我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所谓肉债钱偿,最近东海渔村那边兴起一种新鲜的吃鱼法,就是鱼生,我原本打算着,如果你不愿意花钱赎你自己,我便将你片了尝尝。据说一条四斤的鱼,可以片四十片,你少说也有近万斤,可以片出十万片,你们洗梧宫一个答案一件宝,我便一片肉收一件宝,你看如何?公平不公平?” 第二十五章 唯一纯种的侄子 “十万件宝,图三,亏你想得出来。”应砻咬牙切齿,“没有,你片了我也没有。大不了我舍弃人形,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我打不过你,可我舅舅可以。我是他唯一的纯种侄子,你要是毁了我的道行,将我打回原身,他必然也不会善罢干休。” 听应砻这样说,图三身形一顿,微微皱起眉头。他倒忘记了,应砻的舅舅是个浑不吝,这便宜不能这样占! 图三将刀扔到经书上,那刀立时化作‘蝉刀’二字钻入书中,回到原来的排位序列中。 伸出双手摆在应砻眼前晃了两下,“这样吧,我也不占你多大便宜,我有几只手,你便给我几个宝如何?” 应砻抹了一把冷汗,应承下来。 “你伸一只手,我便给你一件宝!你可不能以后清算,借此再为难于我!” 图三舔了舔嘴唇,不舍地看了看小山高的包袱,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一只手一件宝,多少只手多少件宝,公平交易,不涉他人,都一锤子买卖,以后谁也不能借这事清算为难。立契!” 应砻也张嘴道:“立契!” 仙妖契约立成,应砻终于松了一口大气,翻身从罩子里坐起来,解开包袱的浑元结。 图三低着头沮丧地伸出一只手,应砻便随意掏出一件宝往他手中一放。图三收回手,又伸出另一只手,应砻又放了一件宝。 图三再次伸出一只手,应砻放上一件宝。图三又伸出来一只手…… 应砻心中突然一咯噔。 “图三,我已经给了你三件宝,你怎么还有一只手?” 图三将到手的宝往经书一扔,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正视着应砻。 “我怕累着你,也怕你不识数,所以只能一只一只手的伸啊。我又没有说过我有多少只手。你要是不怕眼晕,我把所有手都伸出来给你看看。” 图三说着,便将所有手都伸了出来。只见影影幢幢的的手掌自图三身上长了出来,密密麻麻,遮蔽了图三身后的光线,每只手的五指都箕张着摊开来,做出一个接宝的动作。 阴影笼罩着应砻铁青的脸,这一刻,应砻恨不得掐死图三这个老书妖。 “图三,纵是观音,也只听过千手,你……” 图三无言地摊着手掌,表情坦然,理所应当地道:“一只手一件宝,一锤子买卖,您是现结还是需要打欠条?我这儿可有大约十万只手掌。” “你怎么会有十万只手,怎么会有十万只手?你哪来的这么多手?”应砻崩溃了。 “从我身上长出来的啊,你亲眼见着的.怎么?你想赖账?你不会不知道,五百年前天穹被捅了个大窟窿之后,三十三天和凡间的修真者之间便立下了明文规定,凡有争端,两两难决,约斗须择荒野,不得随意伤及无辜,若能握手言和,私下磋商价码,言出法随,契后不纵!若有违令不遵,或者有诺不守者,打入幽蓝熸魔狱,服刑一百年到一百五十年不等。 天上一天,凡界一年,你尚未修成大道得脱妖身,仙历换算成妖历,你得服刑三千六百五十年。大罗金仙在那处被磋磨,据说撑得最久的一个是撑了一百年!”图三轻笑着跟应砻细数毁约的后果。 应砻始知,那时候被这图三打得抱头逃窜尚是天大的幸运。图三是一本经书得道,论条条框框,他记得比谁都牢。而所有的条例,都能被他找到漏洞之处加以演化反击。从一开始,跟他‘讲’道理,就已经是自取灭亡之举。 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应砻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手确定都是真的,不是障眼法?若是用障眼法骗取来的誓约,是不作数的。” “这是我得道前修习化身千万时修出来的,身体没修出来,只修出来十万只手。 这事儿,其实有些丢人,学艺不精,我一直引以为耻,想不到今日派上大用场。 早知道有这一天,我应该修习完千万,纵使失败,也有千万只手!这事儿,天君也知道,我诳你无用。所以,你这账赖不掉的。你到底是现结还是立字据分批结算?” 应砻肉痛地将整个包袱丢给图三,悔得肠子都青了 “包袱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件,是我这三千年来的所有积蓄。欠你的九万零一件,我分一万年还。” 图三一把将包袱拉过来,往经书当中一送,然后挥手打开罩子,将应砻放出来,又数十只手替他将衣袍上的褶皱抚平,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你每一百年来这海子镇结一次帐,早日还清,我们早日销账。” 应砻定定地看着经书上那个新增的包袱图案,愤愤而去。他得洗劫多少个小千界,才能凑够?就算是日夜不休的打家劫舍,一万年,也不定能收齐。 图三收起经书,取下腰间的紫皮花葫芦喝了一口酒,一屁股坐了下来。 “哎,那应砻,你舅舅管着三千修真界呢,让他分一千界给你,每一界岁岁来供,你这账很快便能销啦。谢谢你刚才提醒我,原本我只打算夺你这包袱就收手的。你舅舅本事通天,做为他老人家的纯……种的,唯一的侄子,他肯定会替你排忧解难的。” 应砻听了这话,气得几乎把自己牙咬断。搬出舅舅来压制图三,却砸了自己一身臊。这亏吃大了。 “打了大半年,追着这灰孙子跑了大半个凡界,今天一下就捞够本了。豪爽豪爽!” 四周看了看,小老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又回到业城了呢,他那小徒弟是不是攒够给他买酒的钱了呢?伸手拍打着屁股下的大树干,图三这才发现,这树足有一人之粗,竟然是生长在昆吾山脚下才有的杪椤树! 谁扛着这么重一棵树跑业城?还扔在半道上? 正在思索间,就见着东望背着铺盖卷和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张望,好像后面有什么吃人的怪兽在追赶似的。他光着脚,两腿轻颤,虚浮无力。 图三仔细瞅着他的脚研究,这一研究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半年过去了,这娃竟然还下盘不稳。 “东望,你这大半年都活狗身上啦!”图三挡在路中间,冲着东望大喊。 东望听到图三的声音却喜出望外地扑上来,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师父……”眼皮往上一翻,人直接就晕厥过去。 图三仔细一掐他的脉门,手指却陷下去半寸。他又探息一点,竟然发现东望全身的血液竟然只剩下不到一半之数。再仔细检查了他的脖子处,赫然有两个细小的血孔。 第二十六章 叫你用地理志先修下仙 “吸血山妖?”图三脸色铁青地将东望往大树之上一放,双手快速地结印,一道青色的光柱打到东望身上,渐渐扩散成一个圆罩形状,将他笼罩在其中。 “你在结界之中等等,为师去看看是何邪崇作怪?定将他拿了来给你出气!”图三气得混身发颤,朝着东望逃过来的方向直接飞去。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身穿青绸对襟衫的男子背对着他,半蹲在地上,头刚刚从一个女子的身上抬起来。他的身上浑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图三结印就往那人身上狂轰,暴怒之下不遗余力,丝毫没有留情的灵印实实在在地砸中那人后背,他猝不及防,身形被打得直往前扑。他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张望一眼便被灵印压住。那道灵印是山海印,重逾数千斤。若是常人被压,只怕直接就会被压得粉碎,化为一滩血泥。 那只吸血山妖竟然在灵印之下挣扎了半柱香时间才慢慢伏在地上,身体一抽一颤的,竟然还有气息。 图三降落在地,将那女子扶起来,那女子容貌极是美艳,此刻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上,身体软弱无力地耷着,看上去竟有那么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图三伸手轻轻扣向她的脉门,女子身子轻轻抖动,眼皮颤得两下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便见到一张放大的褶子脸,吓得惊声尖叫着,不住往后缩,似乎一不小心又会晕厥过去。 图三自觉被打击到,便退开了两步,“姑娘……你为何孤身一人上路?如果不是运气好,遇上我及时赶至,早就被这山妖吸了精气血液而亡了。” 女子闻言,往后缩了缩,似是极为害怕的模样。 “有妖怪,好可怕。”她想起了之前的景象,吓得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怕,山妖已经被我镇住了。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你的家人呢?” 女子梨花带泪,抽抽噎噎道:“感谢老神仙搭救小女子,小女子要赶着去业城投奔亲戚,时辰已晚,小女子怕赶不上进城。如此,便别过了。”说完便翻身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然后腰肢款摆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灵印下的男子已经无声无息,图三收了灵印,正准备上前去看看这人是何妖物时,那人却腾地翻身爬了起来,一片泥沙当头向图三罩落下来。 他下意识地一闭眼,再睁开眼时,那人已逃出数里之远。 他一面逃一面咳血,还不时回头张望。图三从来没有被人用泥沙糊过面,更何况是区区山妖。他顿时恼羞成怒,撒腿直追…… 那人再也不敢分神回头,径直埋着头狂奔。图三在愤怒之下竟然忘记自己是会腾云驾雾的仙人,竟然用两只老腿儿去追赶这青年。两人一追一逃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那棵大树之前。 青年视线在掠过杪椤树的时候停了半瞬,既而咬着牙一踩一跳,竟然生生踢破了图三先前所设的结界。东望的身体被男子一勾一甩,直直的朝图三飞来。 图三伸手接住,却被那冲撞之势带得往后倒退好几步,东望压在他身上,痛得皱着眉头苏醒了一瞬,低低地叫了一声:“师父,有妖精!” 男子早已经趁这空当逃得没了影儿。 图三无奈地将东望移到一边,轻轻放下。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图三心中却已是一片惊怒。 这山妖也不知道是何物事修成得道幻化成的人形,山海灵印镇住一柱香时间竟然未死,还有余力脱逃。就算是一条龙,被他猛砸这么几下,也会被砸得服服贴贴的,不敢动弹。 图三的眉头拧了起来,先前根本没有见到施印念法,他却只凭借身体一踩一踢就破了他设下的结界。什么时候……他仓颉的仙灵结界竟然脆弱到如此地步了? 那条妖龙被他困在结界之中想要得脱,不死都要脱层皮。 这个山妖若再继续修行,只怕以后将无人能制!图三打定主意要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将他扼杀! “师父,有妖精!”东望赫然睁开眼,惊恐地朝图三喊道。 “我碰见了,还打了他!他逃跑了。” 东望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师父你是不知道,那女妖精的牙有多长多尖,一口下去,我便给咬得动弹不得。若不是凑巧遇上那个青衣大哥打晕她,只怕……我的血都给她吸光了!师父啊,我好怕啊。” 什么? 图三一口口水把自己呛得咳了起来,一把抓住东望的手问道:“怎么会是女妖精,不是山妖么?” 东望摇头,瞪大眼望着图三,迟疑地问道:“师父…不是,是女的,长得很美艳,看上去有些柔弱。我就是见她晕倒在地,想去扶她起来的时候被她咬中的!” 图三脸色更加难看。他把妖精放走,把恩人打得吐血……还说要将他斩草除根!这却是办了一桩糊涂事。细细想来,那女子说要去业城投亲,却往反方向走…… 那个方向,明明是邙山的方向。他堂堂一介飞仙,竟然被邙山的气精给耍了…… 难怪要扣她脉门的时候她就那么及时的苏醒过来,醒了又一直哭着避开他,道谢后竟然不等他回复就急急忙忙离开。 图三郁闷得快内出血。 东望不明究竟,还在追问他把那妖精打得怎样,会不会还有可能出来祸害人。 图三哼哼唧唧的转了话题,问起这酒钱的事情。这下轮到东望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 “我…我原本是在一家医馆里当学徒。可是,那个大夫实在是太能叨叨,叨叨得我白天头疼,晚上失眠……我,我工钱都没…没有结就跑出来了。酒钱……一个铜板都没有!” “你这混蛋小子,不孝顺…让你赚酒钱,你赚大半年一个铜板儿都没弄来。让你学炼体,你学大半年,屁都没修出来半个。”图三被人耍了,心里憋着闷气,现在找到出气筒,便一股脑儿地叨叨。 东望不敢反驳,轻轻地将背上扛着的石书解下来,放到图三面前,指着‘地理志’三个字问:“师父,我不识字啊。我原本想找人帮我看看,又怕没经你同意给人看了,你会发脾气。” 地……地理志? 图三讷讷地扶着脑袋,挥手将地理志飞快地收了起来,嗫嗫地道:“好徒弟,法不传六耳,不识字好,不识字也好。以后师父亲口传授于你。” 当时走得匆忙,酒又喝多了些上了头,竟然拿错了书… …… 商墨允跌跌撞撞地回到昆吾山脚下,这次下山劫个粮食蔬菜,居然差点把命都丢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他不敢回昆吾小屋,只能躺在山脚被他硬生生拔走的那棵树的土坑之中歇息吐血。 “真倒霉……这一下真会给浅若发现。可惜了她给我做的这身好看的衣裳,这血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 第二十七章 龙家尊上不缺盐(颜) 龙虎山. 自鄱阳湖,溯信江,沿泸溪河逆水而上,得见两岸奇峰怪石林立,恍如仙境,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横飞,藤萝倒挂。 龙虎山以丹药生死人肉白骨闻名遐尔。而大多数世人不知的则是,龙虎山的另一个隐藏职责,降妖伏魔! 人间清明百年,凡间帝王偶有刀兵之争,也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天道之内。凡事讲究平衡,阴阳平衡为水乳交融;天地平衡为现世安稳;六界平衡则人妖仙魔神怪共处。 人有人道,妖有妖法,仙有仙规,神有神则,魔有魔章。各在其疆域繁衍生息,共享清平盛世。可偏偏总有不甘于寂寞的邪崇总会趁人们放松警惕之时出来行凶,掀起人类恐慌,破坏掉平衡的共存体系。 对于这一类邪妖魔道,龙虎山向来禀持的是斩草除根,杜绝后患的宗旨。张母的书信到达龙虎山教坛时,因信上印有天师的独门印鉴,此为不可仿冒之印纹。此信立即送往三清山,交给了侍候天师的掌教大弟子奉义真人。 “尊上,有业城信至!”奉义恭恭敬敬地朝着三清山缓缓跪倒,清声细语。 云雾笼罩着人间仙境,一条涧水琉璃合,万叠云山紫翠堆,山中有一微微的叹息之声骤然响起,“将信呈上来…” 奉义双手将信举过头顶,一道清风吹来,信纸摇曳着朝山中飞去。片刻之后,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业城竟然有妖邪作崇,流窜作案,吸人血毁民居……业城人人自恐,家家难安枕? 又是业城!定真山的老祖前日发了脾气,与我在清明界约斗的时候也突然晃神,说是他玄孙的护身罩被打破了,在业城附近失去了音信。想不到业城竟然如此多事。 罢也,多年未出世,便去走上这一遭,了却这一断尘缘。张家……这一脉竟只剩下一独子,新中状元,倒是着紧得急。奉义啊……挑一个伶俐一些道童,随我下山走一趟罢。” 少年的声音清脆若风吟,温柔似拂柳,当他慢慢走出云雾的时候,奉义也怔愣了片刻。他身着单薄的月白色道袍,头略微低着,缓缓从山中行来,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似怕踩着什么生灵似的,一步一挪地变幻着身形。他轻轻地吐着息,似乎在为终于顺利走出山来欢呼,他身形挺拔清秀,只是微微侧抬起脸转过来,对着奉义轻轻笑了一笑。 那清秀如山水般的白净面孔上轻拂过几丝长发,细长的眼角闪耀着一点清风般的笑意,玉挺的鼻显得更加中通笔直……奉义不敢直视他的容颜,自惭形秽。他也两百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了。 这一代的天师,拥有着天人之容,仙人之姿,长年坐卧在三清山中,极少出世。世人如何能得见这出类拔萃的俊美天师。他的脸颊如白玉清雪,眉宇间透着温柔秀气,一双犹带着稚气的细长眼睛,长长浓密的眼睫毛,点漆般的黑眸流光溢彩,如一方星河倒挂。 “奉义?你可有选定好跟随为师出山的道童?”张天师伸出自己的手,在这华发苍苍,已近两百七十寿年的大徒弟眼前晃了晃。 奉义回过神,尴尬地红了脸,慢慢向后退了半步。师父这容貌,任何人都不敢与其比肩,平心而论,能站在他身边的人整个天下屈指可数。 伸手在胥华镜上一晃,镜中显出整座龙虎山的景致,无数朝气蓬勃的道童正在迎阳练习凝气之法。云雾霁风中,整个龙虎册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张天师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一个躲在后山飞沓桥的拱洞中偷啃树果的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道:“这是何人?才不过早课时分,竟然如此猛啃,龙虎山的吃食什么时候短缺到如此地步了?”既而又转眸盯向奉义,缓缓道:“奉义,龙虎山的银钱可是不够花使?若是有什么困难,为何没能通报为师?” 奉义暗中对这丢脸的僮子恨得牙痒痒,可当着师父的面如何敢造次,只得闷闷地回道:“尊上,没有的事。就是这顽劣僮子嘴馋,胃口大。一天吃十餐,也喊饿……龙虎山不缺乏粮食,只是大家都食三餐,不可能单为他一人做十餐哪。所以……所以他经常去啃树果或者……或者去山间刨些土实来烧着吃。” 张天师听出趣味,抚着下巴饶有兴味地问:“何人的僮子?” 奉义期期艾艾地答道:“是……是我的关门弟子,虽然是顽劣贪吃了些,可是天资聪颖,入门短短两年,已经学会凝气法和凝丹诀。” “倒是有趣,不似寻常道僮那般拘谨。嗯,叫他随为师一起出山罢。”张天师一锤定音。 奉义迟疑着,终是咬咬牙对着胥华镜中大喊了一声:”张悟能……” 一道气浪转瞬而至,吹得那人乌发乱颤,兀自啃着树果的僮儿双目急睁,慌里慌张地朝四周打望,嗫嗫地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师父?” 看着他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奉义自觉颜面荡然无存,羞愧地埋着头不敢抬眼看天师。所以语气越发不爽起来,断喝道:“丢掉你手里的树果,速速赶来三清山,天师召见!” 张悟能一听是天师召见,双眼光华直冒,直接从地上捡起桃木剑吹了个法诀,摇摇晃晃的踏上桃木剑,就往三清山跌跌撞撞的飞了上来。 奉义惊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竟然……竟然偷学驭剑术……” 张天师却目含赞许,淡淡地道:“果然是个好苗子,性格鲜活跳脱,倒像是一道烈阳,龙虎山之幸啊。” 得此盛赞,奉义先是惊讶,既而又高兴起来。 只是那张悟能一来眼睛就粘在天师身上,眼球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更为过分的是,他一只毛手已经轻轻搭上了张天师的月袍,自来熟地道:“新师弟?我是张悟能……以后在龙虎山,我罩你!” “大胆…还不放开!那是你师祖!”奉义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晃着一头白发喝斥道。 张悟能指着眼前这个美貌英俊得像画上仙的少年,张口结舌地抽抽着唇角,好半天才道:“师祖?师父……你确定?” 第二十八章 昆吾山中齐天猴儿 张悟能简直不能相信,目光在满头白发一脸褶子的自家师父和面白如玉脸带红晕的俊美少年间来回打转。 这……是他听错,还是师父认错师父? 奉义暗自忍了半天气,他是龙虎山的掌教真人,岂会认错自己的授业恩师?这个顽劣的张悟能,一次一次在天师面前落自己面子,找一天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张天师含笑不语,就眼瞅着这两师傅斗法,互相瞪得像个斗鸡眼似的。而张悟能听说要陪师祖下山降妖时兴奋得眼睛都红了,直接窜上前去又捉住了天师的袖袍,催着出发。 张天师轻笑道:“倒是不需要多做准备,既然悟能着急,我们这便启程,办完那事,说不定还可回转三清山用晚膳!” 张悟能一听一天打个来回,脸上兴奋之情渐淡,眼珠子梭着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张悟能,你跟师祖出门可要将他照料好…莫要耍性子怠慢了他老人家。要是有什么差错,回来仔细你的皮!”奉义真人不停地叮嘱。 张悟能跳上天师的拂尘,冲奉义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知道啦,师父!师祖我一定看好,全须全尾的给您老人家带回来。” 拂尘一扬,化为一道白色微光急驰而去,消失在云雾之上。 云山雾海之下,是一片大好的河山,悠悠水波中不时有坐着竹筏沿泸溪河泛舟的人们三三两两的穿山而过,泸溪河水碧绿似染,水急时千流击崖,仿佛人声鼎沸;水缓时款款而行,宛如窃窃私语。水浅处游鱼可数,一转身就是另一番气象;水深处碧不见底,一微笑就能照见自己的清影。与两旁的山岩相映,便构成了“一条涧水琉璃合,万叠云山紫翠堆”的奇丽景象。 祖师徒孙二人驭拂尘而急行,眨眼之间已穿过几重峰峦叠嶂的大山,来到鄱阳湖之上.华服云集,钗香丽人坐着轻帷纱船,侍儿林立,娇语软笑,一片繁盛的温柔之景. 张悟能竖起耳朵,心神为那些娇脆的女音吸引,张天师云淡风清,目不斜视地端立在拂尘柄上,长身玉立,悄然似一方静立的无边山水画. 张悟能回过神,突然开口问道:“师祖,书上都道凡间女子弹指芳华,红颜易老,盛年就得那么十来载,却多为痴情所累……这情是什么呢?” 张天师沉默。 张悟能自知失言,也讪讪不已。一个道僮问自己的道祖情是什么……这问题本就簪越,尚可称为禁忌。修道之人首重摒弃七情六欲,清心寡欲。张天师修行数百载,未沾风月未识情,如何能解释这个问题? “情是这世间最毒的一味药,令人生,令人死,令人伤,却放不下。”在张悟能以为他会一直沉默到业城时,张天师却缓缓地开口。这一番话之中,竟然隐含着一丝伤感和无尽的遗憾,似是……他也曾有一段历而不得,求而之伤的情劫。 张悟能若有所思地盯着张天师清瘦的背影,此刻竟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显得有些落寞。只闻山间风声簌簌,吹拂着乱发,两人沉默地穿山过湖,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险峻的山脉之中。 但见势镇碧海,潮涌银沙鱼入袕;微波翻雪浪蜃离渊。天地离隅高霄独上,渤海之处矗立崇巅。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壁立千仞,重山叠嶂,错落成趣。 天师缓缓念诀,降落拂尘。张悟能为景致所震,险些跌下拂尘,被张天师一拉才逃脱了摔得狗啃泥的命运。 “师祖,这是什么山?如此神异!”张悟能好奇地问。 “昆吾!”张天师仰头看向主峰之巅,黑火眸之中闪着一丝向往,“昆吾是先天灵山,山中有无明猴山,聚居着一方神猴族。几百年前曾有一只石猴出世,在三界之中掀起腥风血雨,连天仙都难与其匹敌。若不是他突然一朝心冷,回转水月洞天,从此蛰伏不出,只怕……此人已可与天齐比肩。” 张悟能听得一脸神往,能被张天师如此惦记盛赞的妖人,定是一方霸主,能与天齐……这四个字的分量已足够有威慑力。 “他叫什么名字?” “战无明!”张天师特意在此降落,便是向他致意,在凡间来说,便算是拜过山头,打过招呼。 “此处离业城不过百几里之遥,我们这俩步行而去罢。凡人城池之中,不可轻用法技……这是三界法则共识,你须记牢。”张天师敛袖负手,骤然叹息转身。 战无明,我已至昆吾,你竟然连见我一面也不肯么? 一路至业城张家,张天师再无多言。 张悟能看出他心情似乎不佳,自然不敢造次,一路上都低眉顺眼的跟随着,侍候得倒是细致,没有什么错漏之处。 张母听说是龙虎山来人,亲出府门迎接。初一照面,张母略微失神,心底却犯了嘀咕。两个这般年少的道士,能降得了那驭水的精怪么? 殷勤的招呼着两人进府,安置在僻静的乔园之中。张天师详细地问了业城的情况,眉头轻轻地颤了一下。一月不到,竟然有数十人死亡……这妖孽也太过猖狂。 竟然还有青天白日就死在官道上的壮年男子。从小孩开始,到青壮年,再到年轻美貌的女子,竟然不挑食,荦素不忌,肆无忌惮地将人当作食物猎取吸食! “可有这妖物沾过的物事?就最近一个月沾过的物事……我可凭此追踪他的踪迹,你们所说的用人作饵引他出来之法有些不妥,恐会伤及无辜民众。你们四处搜寻一下他先前的住处,只要带着他气息的物事,尽皆拿来我试试能不能追踪……” 张母见张天师言之凿凿,极有把握的模样,心下还是有些没底。退下之后,便又听到丫环来报,说随行那个小道士正在灶房中狂食,直嚷嚷肚饿。 张母借机绕道过去,又拉着张悟能好一通旁敲侧击地问询,“你们龙虎山就派你俩来,为什么没有年长的真人相随? 第二十九章 血的味道很熟悉 这精怪狂暴嗜血,怕是不好对付……”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对两人的伏魔能力存疑。 张悟能嘴里包着千层糕,手里抓着杂粮饼,面前摆着箕箥的窝窝头。听到张母这般说法,心里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我们龙虎山的堂堂天师都下来给你家降妖了,你张家的祖上也不知道是如何结上的渊源,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还在这边舍玉求椟的要真人…… “放心,放心……如果我们都降不住的,龙虎山其他人下来也更没法!”张悟能摇头晃脑。一个女人,也就那么大点见识。且让一让她。 可这话一落到张母耳朵中立马就变了味道,两个道士立马又被扣上一顶狂妄的帽子。张母不悦地离去,面沉似水。 在张母走后,张梳行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天师,苏浅若是被精怪所迷,失了本心。如果苏浅若尚是完璧之身,还请天师收妖后将此女带回,张梳行愿意履行婚约。” 张天师沉沉地看向张梳行,过得半晌才点头应下。 李村的寒窑之中有商墨允用过的被子,王屠夫家早已经被烧成灰烬,王大嘴与玉娘,王毛儿三人自大火之后就离开了业城,不知其踪。那床被子便被人抱了来,送到天师房中。 张天师念了追踪诀,在被子上贴了一张朱砂画就的符咒。那被子竟然就无风而起,径直往城外飞去。张天师与张悟能追踪着被子自张家后门的阴暗处腾地而起,周身都施了障眼法,远远瞧去倒像是一团烟雾般,飘摇直上,追着那被子往昆吾山的方向飞去。 张母一直使人暗中盯着乔园之中的两个道士,这下听说两人化为飞烟,被子还能半空飘浮,也不禁愣得瞪圆眼,半天没有吭气儿。看来,这两个小道士,确实还是有两把刷子。 正好秦清雪来访,两个阴谋家就躲到一处静室之中去商谈这善后和安抚人心和捞实惠的事情去了。 而苏浅若在昆吾山中等得心焦。商墨允留一个像鬼画符一样的字条就拔树下山,已经三天没有归来。她把那字条翻来复去的看,才看明白这是一句话:我下山劫粮给你做饭吃。 可是劫粮动到淮河道还是东海了么?竟然用得着拉三天么。 他这不是去劫粮而是要劫一座金山回来罢。 苏浅若试探着,已经能行数十步,便趁着他不在来回练习了好多遍。这一来二去的,时间是打发得快,可是心底越来越不安。特别是今天早晨醒来后,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心头乱糟糟的,连那蟠桃也下不得口,被她扔到一边。 心跳得越来越快,苏浅若出门,沿着那天精怪拔树的路走走停停,歇歇走走,历时一个时辰才走到林子边缘。刚扶着一棵树顺了一下气,鼻端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不可抑止地顿住身形,心揪了起来。 这血腥味不同那天晚上那么是一星半点,应该是大量出血后才会形成这么浓的气味。这血的味道,熟悉得令她心痛。那是商墨允的气味…… 这些日子,不是夫妻,却分榻共枕,对彼此的气息已经熟悉到刻入了骨子里。 她颤巍巍地扒着树干,跌跌撞撞地往那坑洞处跑。摔在地上,手掌蹭破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般,又继续爬起来跑。那棵被商墨允拔走的能天大树根系原本极其发达,树不在,那坑洞就是一个深深的树坑儿,若是有一个人躺在下面,不仔细看,也会忽略过去。 可苏浅若看着那团暗红色的身影,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他。血凝固的凝固,湿湿地粘在他的衣服上,已经浸透了整件衣衫。他歪着脑袋躺倒在坑洞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苏浅若扒坑沿的松土,看了看最深处,又放弃了跳下去推他上来的想法。七尺高,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商墨允救出来,反而会成为累赘,两人说不定都会一起死在这坑中做野尸。 “商墨允,商墨允!”她听见自己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哭音,颤颤的,轻得似乎没有一丁点重量。 底下的红色身影动了一下。 苏浅若不停地拭泪,开始往他身上扔小小的泥土……“商墨允,你醒来。醒来……我下不来。你要是自己爬不上来,就只有死在那里。” 红色身影被打得晃了一下脑袋,眼皮开始震颤,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泥土扔得更多,星星点点的坠在他的身上脸上。“商墨允,快醒来。你劫的粮食和蔬菜呢?我饿了。我要吃饭。你再不醒我就饿死了。” “没…没有劫到。”那沉重的眼皮终于被掀开,他转头寻找着苏浅若,一下就看到了坐在坑洞上,两眼红肿,还在不停坠泪的女子。 见他活着,还能说话,还能一下就找到她。苏浅若喜极而泣,眼泪从红肿的眼里滑下来,有些涩涩的疼痛。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回家?你躺在这里,若是我没有来寻…你就是烂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坏蛋啊。商墨允,你是个大坏蛋啊,你为什么总是受了伤不知道回家…” “我…我就是怕你像这般哭……还有,我把你给做的好看衣服全毁了……可惜了的。”商墨允居然还在说这件衣服。 苏浅若放声大哭起来,这个傻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可惜什么衣服……“衣服毁了我再给你做,你好好的,我给你做一百件一千件都成啊。你这个傻精怪,就为了这么一件破衣服……你到底在这里躺了多久了?要是你死了……若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别哭,别哭…我,我这就起来,跟你回家。”商墨允忍着痛蠕动着要爬起来,嘴里却又呛咳出一口血,他用袖子扒着用泥沙掩着,不想让苏浅若看见。 “掩什么掩,我早看见了。你给我爬起来,你要是今天爬不上来……我就…,我就改嫁去。我跟别人清风玉露一相逢,从此君王不早朝去。”苏浅若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商墨允这下可着了急,不住地试探着爬起来,摔倒,又爬起来。折腾了足足两醉香时间,最终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冲着苏浅若咧着大嘴笑道:“看……你不能改嫁去了。哎,我这次还没有跑到业城就被一个臭蛋老头打成这样……你能不能自己告诉我,这这…” 第三十章 谁叫俺奇货可居不是东西 “这事不能说的。你先养好身子,等成亲的时候,我悄悄教你。” “可我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么?还要成什么亲?人类就是事多。好吧,我有金子,改天就去给你按人类的礼节给你请个******媒婆来说媒,然后再让王毛毛来当观礼的宾客,让玉娘给你打扮,让王大嘴杀头猪扛来给我俩当贺礼……”他一边咯着血,一边眉飞色舞地憧憬着成亲。 苏浅若真是佩服这精怪的神经粗。自己还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居然就想讹人王大叔的一头猪。说得好听是贺礼,肯定是这次劫粮不顺利,另想的新招儿罢。 先前怎地没有发现他如此奸诈? “那王大叔的猪是要钱买的……你打算花多少钱买?”苏浅若见他咳得厉害,便故意逗引着他转移注意力。 他果然顿住身形,哇哇大叫起来:“贺礼还要钱买么?他是杀猪匠,送我们一头猪来当贺礼又何妨?你想啊,一个精怪和一个凡间女子成亲,这种稀奇事,有的凡人一辈子也遇不着一次,这就是奇货可居!叫他送猪是看得起他,给他脸面!” 苏浅若白眼,“你才是货!你全家都是货!奇货可居……是你这样说的么?” 商墨允又突然想起给他金子的应砻,不太高兴地道:“那天有个雷公嘴的青年,听说我要娶个凡间女子,还直问你是什么东西?我说你不是东西……是个女的!他总说凡人如何如何不好,让我找个活得长的妖妻仙妻什么的,你说他嘴碎不嘴碎?” 原本苏浅若是想找条结实点的藤蔓拉他一把的,可是听他一本正经说起跟人争执她是不是个东西,她就有些手脚发软,只能扒着土层瞅着商墨允无奈地凶道:“快爬!” 足足蹬了半个时辰的土,商墨允才喘着粗气爬了上来,一到土面上就瘫软在地,精疲力竭地道:“抱抱我……我都三天没闻着女人香了。” 这精怪,果然跟苦爷学坏了。他懂什么叫女人香嘛,随口就来。 他那模样也着实惨,苏浅若伸出手,将他虚虚地圈了一下,他磨蹭着将头靠到她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地道:“软玉温香哇…” 然后便没声息了。 苏浅若觉得不对,伸手推他,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累得睡过去。苏浅若将他放在一边,抽出几条藤蔓做了一简易的软兜,吃力地将他移进去,慢慢地往石屋中拖。 只是在剥他那身衣衫的时候略微犹豫了一下.可是想想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似乎早就认定这只精怪.扒就扒吧,反正要已经打定主意要教他人伦,不管他成年不成年,现在是傻是天真是执念,都不愿意再放手. 绞了帕子细细替他拭干净脸,手指却无意识地会随着他的脸部轮廓逗留.他生得清俊轩昂,细算起来,苏浅若未被毁容之前,尚与他能勉强匹配。 给他盖好被子,端着血水出去倒的时候却听到他还在念叨:“浅若一定会发现的……这味儿掩不住……可惜了的,还是好好的衣服。” 也许在商墨允的心中和眼中,在造这间小屋的时候,虽然他是伤心和愤怒的,甚至打定主意永远不原谅她的时候,还是按照苏浅若喜欢的样子来摆设了。甚至那内里布置竟跟寒窑一模一样,除了那床垒得大了一半。那是因为他给自己也留下了睡的位置… 至于针线绣箩,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腾来的。现成的器物,再给他做一身衣裳,免得他起床后就只能光着屁股四处乱晃。他浑然不会在意穿不衣服这事,可是到底是不雅观。 商墨允这一觉睡得极长,整整睡到第二天两更天才苏醒。他一醒便见着床榻边摆着一套玄色春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他喜欢的水浪,配套还有一条短腰裤。裤腰的位置竟然也绣上了山水细纹,看上去极是雅致。 他拿着衣服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穿,整个人光溜溜地缩在被子中,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赶紧穿。”苏浅若半蹲在床角猫着,双手捂着眼睛。 商墨允一把掀开被子,露出****精壮的身体,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巴嗒着唇问苏浅若:“不睡觉干嘛要躲猫猫?无聊了?你上来,我好了陪你躲个够。这昆吾山有的地方躲上一辈子别人也找不出来…” 躲猫猫……困得快倒地了,谁有心同你躲猫猫。是你不穿衣服,我不敢上去睡呀。 他肯定又要问为什么不敢……解释又得解释半天。还是闭嘴的好,可能早一点有得睡。 商墨允见她不回答,套好衣衫后又缓缓钻到另一头将她一把提上床,这才发现她的眼皮都已经粘在一处,一副雷打不动刀劈不开的模样。 将她轻轻地塞到被子中,摸到她的手有些浮肿,便又的执着她的手拖出被子细细查看。原本青葱似的玉指,被丝线缠得都是勒痕,所以有的地方肿大,有的地方收缩着。就是为了给他做这身新衣裳,倒害得她一双青葱玉手变成了满是红印线痕的光景。 将她的手贴在脸上缓缓摩挲,身体缓缓下滑,轻轻一捞,她便自动滚到温暖火热的怀里来。他满足地叹息着,再次沉沉睡去。 偷偷埋了一条被子就是明智。 这个夜却注定不平静。 张天师追着被子跑到海子镇时,惊动了图三,他腾身上来一看,是个面生的俊秀后生。再看了看他们的打扮,一水儿的道袍,前画阴阳,后绣玉磨,左袖为龙,右袖拢虎。 “龙虎山的人出世欲往何处?”图三打了个稽首,客客气气地问。 张天师却看出此人虽然不修边幅,脑后却隐隐有两道清气,上开大道之花,花中还坐着两个执着书本的小小童子。光华流转间,似有阵阵书香之气传来,令人闻之神清气爽,豁然开朗。 仙人…… 张悟能正待要刺他几句,却被张天师暗中一拉,张天师也还了个道礼,淡淡地道:“仙尊相询莫敢不答,我们此去为降业城吸血山妖。路过贵宝地,打扰仙尊修行,却是小道的不是,在此赔礼,还望仙尊原谅则个。” 第三十一章 为你炼丹小意思 图三吸着鼻子笑了笑,手掌摊开来朝向张天师,“全身丹药味儿,我新收了个徒弟最近也被那山妖咬过,不知道道士可有固本培元生血的好药丸,给我一瓶。” 张悟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图三手指轻搧慢捏,张天师缓缓从袖袍之中掏出一青色小瓶递给图三,“仙人能如此看重我龙虎山之药,实是小道的荣幸。” 图三毫不客气地接了药瓶往怀里揣。 张天师则是道了一句:“无量天尊,就此别过。”两人正欲前行,却发现图三还是驾云挡在前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仙人可还有事?”张天师不愠不怒,不疾不徐地问。 图三再次摊开手掌,“我刚想起来,我这徒弟天资有些愚鲁,修习法诀不得其门而入,不知道长可有什么聚气丹之类的药丸儿?” 于是,张天师又掏出一小白瓶。 图三笑纳。还是不让道。接着又皱眉道:“我那徒弟心思驳杂,修行之时恐为外魔所扰,不知道长可有带着清心丸儿?” 张天师依旧礼数周全地从袖袍之中掏出一小紫瓶儿。 图三再次接过,依旧不动如山的看着俩个小壮士嘿嘿直笑。 张悟能忍无可忍,开口驳斥道:“你这人好不晓事,事不过三,你晓得不?你这般贪得无厌,羞也不羞?” 图三手指动了一下,张天师连忙闪身挡在张悟能身前,先是转头喝斥了他一句:“不得无礼。”又回头朝向图三打个道礼,脸色依旧如沐春风,一点也没有着恼。语音也客气有礼,平缓有序地道:“仙人大量,勿要跟小小徒孙计较。仙人但有所需,小道莫敢不从。不若,仙人将所需求的药丸一并讲出来,若小道随身携带着,就当面呈上。若是不巧未曾带出,择日也定当送往仙居……不知道这样,仙人可还满意?” 图三这才收了笑意,凝神将张天师上下一打量,拱着手道:“刚才笑闹,倒是没有瞧出来,你竟然也是一脚踏入大道门的天人。出自龙虎山,生得比卫玠还俊俏三分,养气工夫定力都是常人难及。 小老儿再三戏闹也没见你有丝毫恼怒攻击的迹象……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大约在三百天以前,小老儿倒是无意得见有人打碎太虚幻境,入得仙障,临门一脚还踩痛了南天门的守将……那人瞧着与你身形仿佛,自称是龙虎山的无量天尊张醒同。这人,可是你?” 张天师却身形一顿,清淡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惊讶,拱手对着图三感激道:“正是小道。您可是当初赠过小道‘天’‘师’二字的上仙?” 图三摸着下巴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闹了半天,竟然还是三百年前结过善缘的那个倨傲的英俊少年。不过,相识归相识,这该讨的药丸,可还是不能手软。 “我还需辟谷丹,养神丹,培元丹,解毒丹,天心丹…各一瓶,唔,暂时就想到这些,日后如果还用得着,还来找你炼!” “上仙收的徒弟修的可是炼体一法?日后但有所需,小道定然亲自为上仙炼制。”张天师再次告别。 图三摆着手摇头,“不急不急,小老儿请你喝杯酒!得你这些药丸,又来到小老儿家门口,不留下来歇息歇息打个尖,说不过去。日后就算天上相见,也会被众人家笑话小老儿孤寒。” 就是这么着,张天师和张悟能被图三留下来喝酒,畅谈…图三手里的酒,是从紫皮葫芦里的暗嘴里倒出来的,是从王母的酒宴上顺下来的私酿。这酒也只有张天师能勉强饮上一小杯,张悟能只能用筷子沾沾,那气息已经直冲肺腑,如打坐静修三年的功用。 张天师饮下酒,面上渐渐有了红晕,倒是恢复了几分人性,与图三番攀谈,神游天外,在虚空之中又呆了大半个时辰,回神之后,张天师捏着自己的随身法器,面色竟然有些悲伤,静坐着半天没有再说任何话。 而图三留下张天师二人饮酒却反而给了苏浅若找到商墨允的时间。 这也就正应验了一饮一啄。他误伤商墨允,若是没有他拦咱讨药,张天师一早追至昆吾山,只消撒个净火符,就能将商黑允燃成粉末。 人人都知道一句化灰也能认出你,如果商墨允真的化成一团灰烬,苏浅若一介凡女,肉眼凡胎的,能认出树坑之中的灰是他的么? 当然不可能。 那酒对张悟能大有裨益,张天师将他留在海子镇中,独自一人踏上昆吾山。与图三那虚空之中的一席谈话之后,他的心境有了细微的波动。 三百年前的旧事,又开始隐隐作痛。 凭被子的牵引追至昆吾杪椤林中,气机渐现,那山妖竟然筑有一间石屋,形似一方窑洞,有门有窗,屋前还立着一方女子的石像。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张天师不免多看了两眼。 吸血山妖竟然还是有情之人? 可再有情也不能祸害苍生,伤人性命。 石屋之中有两道呼吸。一道绵长,一道轻灵。透过窗户还能见到绣箩的一角,箩里摆着些散碎的丝线和绣花用的鑫珠与顶针。 张天师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虚虚晃了一下,定睛往那屋中看去。一男一女交颈而眠,睡得极是香甜。男子身形伟岸,露在被外的手臂肌肉虬结,极是精壮。女子秀发如瀑,遮去半脸,轻巧在依在他的怀中,吐气如兰。 “出来……给你留个体面。”张天师将密音逼成一线,催入男子耳朵之中。 商墨允强撑着坐起来,轻轻地将苏浅若的手和腿扒弄到一边放好,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出房,澄澈的黑眸在黑夜之中不舍地望了一眼沉睡中的苏浅若,小心翼翼地替她压好被角. 面前的少年生得眉目如画,身上穿着道袍,手里执着拂尘.与书上的收妖师如出一辙的表情与打扮. 商墨允低头留恋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袍子,然后抿着唇将它们扒了下来,叠好放到石像摊开的手掌之中。 张天师怔了一下,片刻之间又收摄了心神,细长的黑火眸看向商墨允。月光下,男子光着身体,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第三十一章 带你净灭带你飞 他的面容隽秀,五官峻奇,身形挺拔,一双眼清可见底,纯净无瑕.可是这被子上的气息确实一直指引着张天师来到此处。虽然探测不出他是何妖化形成人,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人类,而且一打照面就摆出攻击的姿态,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为何祸乱业城?” 商墨允却转眼看向那条棉被,冷冷地道:“竟然找到这里来,想必也不是一般人。是张家找来的还是秦知府找来的?” 这模样,竟然是不打自招,自承是那吸血山妖。张天师暗道多年不出世,心下有些惊谍,山妖竟然也长出一副会骗人的皮相来了。所谓相由心生,他这副面相,竟然几乎将他糊弄过去。 “无量天尊,此来降你之人来龙虎山张醒同是也。你生而为异,吸食天地清气得成人形,竟然不惜天道,祸乱业城百姓,此是大罪。 如今我既来,定然将你斩杀,你若有灵,再修成果时,切记勿再做此有伤天和之事。”张天师念完这段话,手指快速结印,镇杀印,伏魔印,往生印齐出,三印在半空叠加融合,直直打向商墨允。 一道身影自后面扑上来推开商墨允,自己迎身向前接下三道灵印,瞬间被打得向后飞跌,越过商墨允的身体之后,劲风带着吐血的苏浅若似一只断线的风筝般直直往后坠落。 “浅若…”商墨允的心也跟着往下坠,一直坠到了冰冷的深渊中般。 三道气印叠加出来的威力,非同小可。气浪卷起狂风,肆虐地破坏着石室前的山林大地。紧邻着的山峰剧烈摇晃震颤,碎石爆开,山体之上如割裂布满了裂痕,密密麻麻,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白光之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砰的一声撞进了裂开的山体之中。 天地间,忽然全部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著。 “浅若…” 商墨允目眦俱裂,血泪自迸裂开的眼角一滴一滴渗落下来。 张天师掐着法印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不,是商墨允这个悲痛欲绝的表情,他是真的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 商墨允手脚并用地爬进裂缝之中,乱石上嵌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商墨允跪坐下来,那个曾温软馨香,刚好能嵌进他胸膛的身子,被尖锐的岩石夹在裂缝之中。 “墨允…逃……猫猫!”苏浅若的肩胛被一块尖利的石片插穿,整个人钉死在岩壁裂缝之中。 她的眼前一片血红,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事物。 商墨允双目赤红,轻轻地摇了摇头“浅若,我不逃。 昆吾山中是有不少神秘之地,普通人找一辈子都找不到。但他不是普通人!我不想逃,也逃不掉。 他已经锁死这片天地的气机! 浅若,没够啊… 衣服,才两套。你说过,只要我想要,千套万套都做给我的。” 商墨允仰望着她,用手隔空轻轻地做着抚摸苏浅若的脸颊的动作,“浅若,浅若,苏浅若”他的声音凝滞,带着无尽的悲伤,无尽的绝望,“我舍不得你。” “试…”苏浅若心如刀绞,竭力忍痛发出声音。 “好,试一试。”商墨重重地闭上双目,身上的山水纹身全部亮了起来,渐渐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华,缓缓自他的臂膀之上漂浮而起。 张天师望了望突然雷鸣闪电的天空,迟疑了半晌,终究掩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忍,挥手往禁绝灵印之中加固。 一道血箭喷薄而出,商墨允身前的山水印鉴黯淡无光地缩了回去,重新化为淡墨色的图案。 商墨允咬紧牙关,抵制住肺中不断上扬的腥意,直至那血似山烘爆发,冲上喉咙,被牙壁挡住,还是不断往外涌淌而出。 张天师轻轻巧巧地跃进来,看了看面前惨烈的景象,叹了一记,“人妖殊途,本来就不会有好结果。我临来的时候,张家公子梳行还叮嘱过我带你回转,他愿意不计前嫌,名媒正娶你。” “放…过…他。求你。” 张天师对于苏浅若的哀求似乎无动于衷般,清冷的眉目恍如隔世,语音依旧不疾不徐,若清风拂面,“是非不分,好好的状元夫人你不做,非要跟着一个吸血的山妖,你这么不知悔改,又难改变得了什么?不过是自甘堕落,死路一条!” 裂缝中的碎石随时可能会坍塌,商墨允跪坐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苏浅若的腿,不让她的身子悬空而被那山石磋磨到伤处。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妖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净灭咒印结成,铺天盖地白光如巨涛一般排山倒海涌来,商墨允头也没有回,依旧稳稳地托着苏浅若的双脚。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天为磨,地为盘,净散神魂离咒,急急如律令。” 灭世般的青色毫光,闪烁着耀眼光芒,渐渐刺目。伴随着颂咒之声,白光与青光,以天地之力为磨盘,将商墨允夹在中间碾磨着,从皮肉血骨到神魂精魄……无数的血色从他的体内瞬间喷出,断骨之声不绝于耳。 “不要…”苏浅若痛到浑浑噩噩的神智被商墨允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唤醒,他的双手因为捧着她,在张天师的净灭咒和净散神魂离咒之中一点抵抗之力也没有。 用力蹬着他的双掌往上一挣,苏浅若握着插在肩胛上的石片猛力一拔,漫天的血雾罩落下来… 她整个人扑向张天师,纵使忍着噬骨断心般的疼痛,她也不能让他毁了商墨允。 她的眼亮得惊人。似一道灭世的极光!带着欲毁天灭地的无尽仇恨向他扑过来! 张天师震惊地看着犹如飞蛾扑火般扑过来的血影,缓缓抬起手。 第三十二章 疾风知劲草,金光破天来 张天师震惊地看着犹如飞蛾扑火般扑过来的血影,缓缓抬起手。 忘记了闪躲,忘记了那咒一断便会前功尽弃。 她的眼亮得惊人。似一道灭世的极光!带着欲毁天灭地的无尽仇恨向他扑过来! 她是人,那个男人是妖!种族不同,动情……便是悲剧。 没有好结果的。是她执迷不悟! 若说先前是误伤,那么现在,便让一切结束吧!张天师的指间绽放出一青一白两道光华。 苏浅若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精怪睁着滴血的眼,将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怀中,血泪淌到她的脸上,有些烧灼的痛。 “只能抱我!”臭道士脏得很。 他这时候还懂了呷醋么? 苏浅若想笑一下,又怕此刻血肉模糊的脸,笑起来会让他害怕。 终究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死在一起,也好。 天地磨盘慢悠悠地追着商墨允移了过来。商墨允执起苏浅若的手。 深夜的昆吾,高山静寂,一声低沉的鸟雀悲鸣之后,山林中突然死寂下来。原本还在低低鸣叫的虫声也渐不可闻。 张天师袖袍中的手指缓缓垂落,侧脸看向黑暗之中的某个方向,他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暗中像是有什么凶兽正在从远方赶来,那眸光似北极的冷光,一直锁定着这片土地。 他松开手,后背发凉,微微后退,慎重地祭出了他的无量银雪拂尘。 疾草被吹得向后倒,一道金光突破天际。 “吼……” 紧随着金光,山间忽然刮起来一阵狂风,地面震动,有什么洪荒猛兽正窜了过来。山林间的树木一片一片的轰隆隆倒下。怒吼震天,山地皆剧烈震颤摇晃,一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张天师眼前。 他缓缓地站起身,足足有昆吾山一半高的身量将整个天空都遮去一大半。他缓缓抬爪,似乎便能手可摘星,肩并日月。 商墨允轻轻抱着苏浅若缓缓坐到地上。她的血,她的泪,一滴滴,一线线,浸在她给他新赶制的玄色春袍上。她的身体软玉温香,她的眉目渐渐朦胧起来。眼眶之中突然一阵刺痛,有什么粘粘而滚烫的东西正在钻挤,似乎要冲破某一道无形的禁制,破障而出。 “小金,先救她!”那道如山一般巍峨的灰毛身影一开口,那山间立时有阵阵狂风盘旋。 金光自半空中落下,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金丝猴,他张着灵气逼人的眼,两爪齐挥打出无数道金光,串连成一个复杂的纹印,直直的将苏浅若笼罩进去。 商墨允颤着手,满含期盼地盯向金丝猴,“你们是来帮我的?” 金丝猴见着商墨允却面色不善,直接挥了挥猴掌将他掀翻在地,恨恨地道:“偷桃贼,小泼皮……” 原来是那天用金光打他的猴儿。 商墨允闭上嘴,愤愤不平地盯着金丝猴。竟然被这巴掌大的小猴儿打得那般狼狈。同样是精怪,为什么别的精怪这般厉害,他却总是挨打? 脑袋突然一阵钝痛,识海中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钻了出来……他抽搐摇头。 “大王,这女子失血过多,但性命无忧,她的血有些古怪,我不敢沾染,只能护住她的玄脉。这男的,却是偷桃的小泼皮。那****用惊天郄打他他数十记,他都没有死,定是皮粗肉糙的,我刚刚探过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小金嗖的一下又隐到了半空的云雾之中。 灰色的庞然大物闻言低下了头,对着地上严阵以待的张天师道:“又是你!三百年不见,你一点改变都没有。你忙活了这么久,又是为了拆散一对?竟然还在我的地盘上拆,你可能忘记了,我想杀你,整整忍了三百年!” 张天师执起拂尘,食指中指急急结印,拂尘化作一道雪色光柱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他缓缓升到与灰影平齐的位置才停下来,黑火眸清冷地盯着灰影道:“战无明,三百年不见,你竟然又是要阻我斩妖除魔!我也一早说过,除魔卫道是我们龙虎山的本份。妖有妖义,道有道规,天地有大则,谁若触犯,枉伤天和,我张醒同也绝不放过!” 狂风呼啸,战无明双臂一抬一合,一道足有十尺来长的罡风,像是一片龙卷风般向张天师席卷而来,七尺的俊美少年在这道黑影之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不可匹敌。 张天师摊开手掌,掌心升腾起一方赤红色的光印,整个人平移数尺,落在那到尊石像的头顶上,赤印祭出,天地间一片焰红,昆吾的天空被照亮。 灰影不闪不避,仰天一吼,天穹震动,降下无边雷霆,道道碗粗的闪电噼里啪啦地打向红光。两者一碰撞便激起无边的气浪,吹得山石乱飞,树林一片一片的离地腾空,闪电追着最后一道红光落在一处矮山之上,轰隆一声之后,整座矮山被斩平,化为飞灰,烟雾将方圆数十里的天空笼罩。 漫天的山石树木虚浮于空,光波之后骤然往地面扑天盖地地落下来。 商墨允瞠目结舌,身体直直向苏浅若扑盖过去,将她护在自己宽厚的身躯下面。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那些乱飞的山石树木被张天师大袖一卷,全都卷进了袖袍之中。他缓缓地降落下来,一手探向苏浅若的手腕,商墨允张口咬落,却连他的袖边都没有碰触到便被他挥得倒飞出去。 张天师带着苏浅若落在无量雪玉拂尘之上,腾身欲飞,却被战无明一掌罩落。 “张醒同,你枉作小人。竟然还是喜欢拆散别人……你跑得了么?”战无明身形渐渐缩小,化为一个三十来岁的灰衣魁梧男子。 横空劈出一掌逼退张天师,战无明侧脸鄙夷地说道:“小子,自己的娘子自己要看护好。你这般弱小,一个区区的收妖道士都打不过……要是以后遇上更厉害的,不是永远都只有挨打的份儿么?修炼成形不是为了给人打,是为了成为强者,这个世间,强权才是王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 这次算老子多管闲事,借机教训这臭道士,下次……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商墨允感激地看向战无明。这猴妖说得对,强权才是王道。张家欺压苏浅若,是因他们势强。他被不知名的东西打伤,又差点被这收妖道士打死,是因为他弱小。 他必须变强…… 第三十三章 想杀你已三百年 .这是一个契机,他不知道自己是何妖物,修行多久,也并没有修行的窍门。 他自从醒来,就只是想求得苏浅若的欢喜。可是要保护这份欢喜,他不能再当现在的商墨允。 他当机立断,对着战无明长拜了三下,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被张天师揽在臂弯之中的苏浅若。 战无明劈手夺过苏浅若,隔空扔向商墨允,“小奶妖,接住!” 商墨允腾空一跃,抱住苏浅若就往地上滚落,张天师伸手欲捞,战无明抢攻上前,将商墨允和苏浅若挡在背后。 张天师被战无明牵制住,怒气冲天:“战无明,你好管闲事的毛病总也改不好……你可知道这山妖有多凶残?他在业城吸食了数十人的精血,你竟然还鼓励他变强,强权为王?你这是要他去吸更多凡人的血么?” 战无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冷眼看着他,过得半晌地缓缓道:“我是妖……却不会轻易杀自己的同胞,更不会为虎作伥,拆散有情人。 你张醒同哪只眼睛看到他就是那吸血的山妖了?你还是一头榆木,人云亦云,从不肯相信真相,只愿意相信你耳朵听到的。你白活了三百二十岁……你的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狗眼都比你的照子放得更亮!” 张天师一愣,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的神情,摇头道:“不可能!我是追着有他气味的被子来的,张家老祖与我有着上百年的渊源。张氏一门全是有德之人,绝不会红口白牙的胡乱说话。” 战无明懒得同他废话,瞳孔微微收缩,脸色灰暗起来,面上痛苦一闪而过,“足足等了三百年,我终于能杀死你!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有违背誓约。张醒同,你受死吧!” “小金,化形!”战无明断喝道。 云层之中有光华破云而出,霞光艳艳,瑞气腾腾,忽见金光万道。乃是一根铁柱子,约有一人来粗,二丈有余长,棒身九转,缓缓降落在战无明手中。 此棍一出,鬼神俱至。风声猎猎,渐至滔天。战无明手持重棍,迎风而立,嘴角噙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大喝道:“张醒同,受死……” 一棍出,山河惊震,虚空中似有隆隆破碎的声音传出。棍扫千军,直逼张醒同面门,劲风未至,已撕破他的外袍,张醒同急速倒退,却退不出棍风的锁定,只得急急祭出宝术力抗。大袖遮天,化作惊天一挥,微月轻晃,银河倒挂竟然生生偏移了一线。 战无明的棍影被化解过半,却还是有少数打中张醒同,他不住呛咳着闪避,俊美的面庞也被一道棍风扫中,生生被削掉手指长的一块血肉。此时的他,已经不复那清冷尊贵的俊俏模样,鲜血糊面,使得他的面容添上几分狰狞的意味。 三百年前战无明就天仙难敌,他的战力岂是儿戏!他一心要致张醒同于死地,招招凌厉,棍棍化出千万道虚影,每道棍影却气势汹汹,第一扫中,必见血肉。 张醒同仓促迎敌,屡战屡伤,渐渐被打出真火气,动用起三味真火引动天离之火,离火烧天,三味相辅,则形成一方天焰,火苗扑卷,将战无明团团围困在其中。 三味真火不怕凡水,风吹不灭,棍打不歇。战无明怒吼之声惊天动地,一时之间却难以冲出火阵,棍出山倒,却没有扑灭一丝火焰。 “小金,化阵!”战无明抛出长棍,棍上的金光渐渐内敛,露出它原本的颜色。青铜木纹,每道转折都是一个梵文,渐渐勾勒出一道青色光波。一棵青色小树的虚影慢慢闪现出来,急速增高变大,须臾之间已经与昆吾山平齐,还在往上生长,似乎要长出天际,捅破虚空般不断向上。 树有枝叶,叶叶不同,每一叶之上都有一个大道符号流转。根须净白,渐渐伸入地下,将整片昆吾山的地面举起。枝摇叶颤,三味真火被包裹在其中,渐渐被根须举起的土地合围成一个单独的天地。 战无明和张醒同都被包在这片小天地之中腾空而起,朝着虚空之中的银河飞去。 张醒同支撑不住,颓废地倒在地上,面色如土地剧烈咳嗽起来。战无明却屹立着,双手撑天,脚踏大地,如怒目金则般睥睨霸绝,恨恨地锁定着张醒同的身形,死死禁锢着他往虚空之中升腾。 “张醒同,我想杀你已经足足三百年……让你多活三百年,已经是上天对你的厚德。今天,我将你神魂打碎,让埋骨在异界。”战无明桀桀冷笑着,又抬有头看向虚空之中,眼圈突然往上翻了两下,眼圈开始泛红,“这个时刻,正是初禅天河初开的时候,天河之水可吞万物,我便将你困在这片天地之中,直接丢入天河之中,将你化成虚无!” 张醒同开始咳血,叹息道:“天河之水,凡人难受。你是妖猴化形,定然也会被洗去道果。你这般,不值得。” 战无明收拢天地,自己缓缓爬上巨树之上选了个宽枝坐了。他双手叠放在脑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醒同,铜铃大眼睛突兀地鼓了出来,胸脯剧烈起伏。 “不值得……谁又值得?在你张醒同的世界之中,是否只有值得与大义?凡人值得你倾力相护……你要维护人间平和……你要斩尽天下妖魔……你断情去爱,你活得可还自在?” 张醒同沉默不言,眼皮微微下垂,掩住了眼中神思。 “你当然是活得自在了。人人称颂的天师……龙虎山的祖师爷……四海扬名……,可你该死!我恪守着承诺,不出昆吾,不找你麻烦。这一次,终于能了结你…我亦能安心沉睡。猴山将永世封闭,沉入虚界之中。” 张醒同依旧沉默,掩在宽大道袍中的手掌之中,紧紧地捏着拂尘尾端的一截漆黑木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小天地撑开气层,升入星河之中,不时有洵星擦着小天地边缘飞过去,小天地被罡风带得随之摇晃,两人在颠簸之中极力自施展定身法才勉强稳住身形。 第三十四章 离生喜乐初禅天 磕磕碰碰的闯入天河之中时,正赶上万马奔腾,踏云展翅而来。战无明心神未平,一时用力过当,小天地迎面撞上头马,那头马生生被撞得一声悲鸣,倒落在天河之中,跪倒在天水之中,不住嘶鸣着扬蹄挣扎,却并没有再次爬起来. 剩下的天马驻足停在天河岸边,不敢下水,远远的有一纱翅朱袍的马倌儿骑着雪云马飞跃而来,宝术齐出,仙光蒸腾,小世界被打散开来,小金重新化为一只金丝猴的模样落在战无明肩头. “竖子无状,是何妖孽?竟然擅闯初禅天重地,还打伤天马.”那小倌生着一对靠山眼,鼻孔上穿着一道银环,凶神恶煞的盯着两个自天河之中爬起来的男子喝道。 战无明横眉怒目,他最讨厌有人动辄开口闭口就道着妖孽妖孽。二话不说腾空而起,拳风横扫,推向来人。 无数天马被风浪推得不停倒退,嘶鸣声惊动初禅天的守卫,再加上这小倌一见战无明二话不说便打上来,攻势生猛,他万万招架不得,便回身踏马奔逃,一路之上都高扯着喉咙大喊:“妖界打上初禅天啦…妖界打上初禅天!……” 初禅天乃四禅天之一。乃修初禅定之人命终后所生之处,或指居于此天之众生。以此天之众生已远离欲界之恶法,而生起喜、乐之感受,故此天又称为‘离生喜乐地’。 即是喜乐地,突然有刀非,那可是相当令人轰动的一件事。 “什么?妖界何人领兵,从何处破界?” “禅天卫,速速前去天河迎战!向主界递送讯息,打开禅初结界,封闭天河境,将战火控制在天河境附近!”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 向天河境围拢过来的兵将便越来越多,渐渐将天河围得水泄不通。鲜衣亮甲,法宝齐出无数道光华直冲霄汉,初禅天的整个天空都被光华照得纤毫毕现,无边无际的天河对面露出一方结界的符纹大阵全部被点亮,毫光闪烁,将主界与天河境完全隔离面两面。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蔑视初禅天,攻击我界天马?”先前下达命令的汉子赶至,这是一个两丈高的黑脸汉子,身形似铁塔般矗立,手握九环镶红玉石的苍龙碧月刀,刀芒射出足足三尺,他的周围无人敢立足,他威严地往场中一立,一声断喝便止住了人群之中的喧嚣。 “咦,不是说妖界来犯么?怎么就两人?” “纯属误会一场,道友莫要动怒。”张醒同越过战无明,打了个稽首,又运起宝术祭出天符,脑后隐隐有一大道之花欲开半掩,花上光华流转,两个斗大的天,师二字围着花朵每一息便会运转一次,“我是仓颉飞仙的凡界执掌弟子龙虎山张醒同是也,我等只是误闯贵界,误伤天马,并未存着攻打此界之心。先前那位小友可能是离太远,所以瞧得不太真切。真的只是误会一场……” “误会?”那铁塔般的汉子挼了挼法袍,杯大的眼睛中放出两目仙光,对着张醒同细细查探一番之后点了点头,“确实是仓颉飞仙的仙印。你们如果是无意之间闯入此界,我倒可以向界王解释一二。若是心存不良,我第一个不饶!好了,好了,禅初卫都散开,回到司守的位置” 天河境与初禅天的第一方符纹结界大阵渐渐打开,张醒同额际渗出了密密的细汗,瞥了站在天河之中无动于衷,神情阴郁的战无明一眼,张醒同别过视线。 又被张醒同骗了! 先前战无明与饮马倌对峙的时候张醒同一直没有出声,脸色苍白地立在河中,战无明只当他是受不得天河洗礼,正运宝术对抗,却未曾料到他竟然早已得踏仙道,飞仙指路,已经不惧天河之水。 而在小天地之中,他却装作恐惧的样子将自己引上天界,却原来是将计就计。 早知道就不应该遵守界规,直接在昆吾山上便将他一棍砸死。小千世界的凡人界壁垒脆弱,若是战无明战力全开,与张醒同放手一战,昆吾方圆千里之内,可能将会生灵涂炭。所以战无明才将战场挪到初禅天。 眼见着他与黑塔神目将相谈甚欢,战无明胸中怒火已是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张醒同,奸诈如你,就算是不惧天河之水,今日也难逃一死,今日我必杀你!小金,十方天地,全力结阵!” “你…”张醒同骤然回头,来不及反应便已被战无明全力施为的一掌劈出天河,倒飞数尺才堪堪站稳。 金光显化为木,其状如牛,木上覆盖之紫皮,若缨似黄蛇。其青叶如罗,其实如欒黑而幽华,百仞无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大暤爰过,直通天地,却无影无响。 竟然是一株硻木! 小金刚一化形露出本体,黑塔将领便惊呼道:“全神戒备,此人不可力敌,他的兵器是当年捅破苍穹下界而去的建汷之木。法力低微的退到主界之中。” 众守卫们哗啦啦往后撤退,黑脸神目将军挡于前,两目仙光凝聚直接攻向尚在聚阵的小金,竟然意图在阵成之前将建木之阵打散。 战无明如何能让他得逞,单凭双拳挥出漫天罡风,如光如电般直射神将胸膛。 “我乃擎天,初禅天天河境主,区区一小千世界凡间妖猴,竟然屡犯仙颜,不识进退。今天本上仙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服……”青色刀芒骤然凝聚,瞬间化为千点寒星般的微光,封锁住战无明的周身要害,将他直接围困在刀芒仙阵之中。 一招困住妖猴,擎天神将哈哈大笑着又是一刀斩落下来,刀芒仙阵之中却轰轰两声被战无明两拳打碎,余劲退散将擎天直接打飞,那九环镶红玉石的苍龙碧月刀也被冲出仙阵的战无明劈手夺下,伸指轻轻一弹后便哐当一声扔到天河之中,恰好立在一坨未来得及净化的天马便堆之中。 仙芒尽碎,刀光立敛,苍龙碧月刀的器魂被打散,从此沦为二级仙兵。 擎天一句话都没完成,就被战无明挑飞兵器,两招落败! 天河境的守卫瞬间噤若寒蝉,就是擎天本人,骤然之间也没有回过神来。 战无明冷哼了一声,弹指点向已经成型的十方天地阵,青色光华条条垂落下来,每一条青光都守住了一个方位,九天十地,只要陷入此阵,想要脱困,便难如登天。 “现在……谁还要教老子写这个服字?”战无明双手抱胸睥睨傲视,状若魔神,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气势。 张醒同不知何时已经被挤到了天河境的与主界的边缘,隔着重重的守卫,眼睑半遮,黑火眸中神色隐晦不明。 第三十五章 似是曾来皇芒境 为hcy200702试双飞,感谢蹲坑的亲们,努力码字中,欧文儿。 擎天灰溜溜的捡回自己的兵器,上得岸来,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拍打着张醒同瘦弱的后背,张醒同缓缓回头。 “这人真是凡间一妖猴?初禅天美称我为巨力之仙,就是在这三十三天之境,我的气力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可他竟然一招就将我扔了出来,那气力势吞山河,着实可怕……仙友为何将此人引来本界,本界安宁之日将因此被打破!” 张醒同苦笑,无奈地回道:“非是我引来,是他将我强挶上天,要将我溺毙于天河之中,用马粪裹身,遗臭万年泄他心头之恨哪。若不是因缘际会,当年得了仓颉飞仙的两字相护,只怕此刻仙友见着的,则是张某人埋骨在马便之中的遗骸……” “那你与此猴有何了不得的大恨?” 42-1张醒同正待作答,战无明已经一棍扫了过来,张醒向后飞跃着倒退,一再避让着跟战无明正面对抗。 “这里是中千世界的天河,不是凡间的荒野。不是随意可以撒野破坏的地方。你我的恩怨与他界无关!”张醒同义正辞严地喝斥,身侧的擎天目露认同。 战无明盯视着张醒同,想起在小天地之中时,自己已经明明白告诉张醒同,就是要将他在埋骨在异界,当时不阴不阳,此时却又开始惺惺作态,双目如要喷火一般,鄙夷地看向张醒同。积怨本深,又一二再再二三的被张醒同戏弄,这令他整个人都益发暴虐。 “快撤……往初禅主界之中撤。”擎天见苗头不对,护着守卫往主界之中跑。 一个说误入此界,一个偏生没有丝毫顾忌的喊打喊杀,暂时又无人能抵得住,那便暂时作壁上观,保住已言再说。 擎天神将都无法匹敌的泼辣妖猴,跟随来看热闹的全都是些平时只会说,战力却平平的仙将。眼见得妖猴一棍扫出,整个天河之水都被引得剧烈翻滚,众将只觉得似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跑得慢的早已经抗不住那股威压,蹬蹬地往后倒退。 “战无明,停下!”张天师仓促之间还手,被一棍挑飞。 “张醒同,天河之水化不尽你,今天我便打死你!”战无明大吼,脸色充血,黑中透紫,一张刚毅的脸膛近乎扭曲。 事已至此,张天师不得不运掌抵抗,但是战无明一发狂,臂力惊人,再加上被加持了宝术的建木棍早已通灵化形,自成攻击体系,张天师再次被遮天蔽日棍阵打得吐血倒飞。 围观仙将已撤入初禅天,张天师如脱线风筝般足足飞了数千里才跌跌撞撞地落在一处幽暗的峡谷中。 “再躲远点!” 张天师被打得飞出好几千里,堪堪避出一千里心头稍定的天境众卫,不由得再次感到心惊胆战,再不敢围观,直接抛出各种宝术,竭力避得更远。 战无明看消失在天际的张醒同,身形一顿,低头看向手中的棍子,疑惑地问:“小金,你全力攻击了?张醒同怎么会飞那么远?” 金丝猴儿从建木上幻化出来,扒着猴毛摇了摇头,“撑破屏障已经折损了三分气力,此处又对妖力有禁绝,我全力施为,也只能勉强抵得上平日里五成的威能。” “张醒同三百年前都与我尚且有一战之力,今日一再示弱……每一次落脚点,好像都有些偏差,若不是最后一棍他掉落得太远,我也察觉不到他在使诈。小金,我们跟上去看看,他处心积虑的到底是在谋算什么?” 战无明这一次,倒变聪明了一些。 初禅天是三十三天最底层的边缘的一个中千世界。因为偏远,做为三十三天的供给地,地域广袤,浩瀚无边,同一个界域之中,风景也不尽相同,战无明飞过的地方,或熙风和煦,繁花似锦;或清幽静寂,渺无人烟;而张天师最后飞落的这处峡谷,却幽深斑驳,只有连绵成群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谷坑,尾随着战无明后面窥伺的仙人们,见着这处,都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 “这是什么鬼地方?”眼前一连串的溶洞,洞中灰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战无明追踪着张天师的气息和建木攻击后遗留下来的青色光斑,在层层叠叠的谷坑之中穿梭。越是往前,战无明心中的疑惑便更是浓烈,益发坚定了他的猜测。 此处离入界的天河,足足有八千里。 那些坑洞连接着的路,是往地下延伸的,越是往下走,便越是幽深,冰寒,孤寂。而狭窄的溶洞之下,竟然一片黑色的结界,墨色缓缓流动,无边无际,压抑得令人心惊。 小金感受到一股久远的悲凉和沧桑,探出猴头,“主人,恐怕这里是一个残破的遗界!我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苍凉气息。结界之下,怨气冲天!” 破开黑色禁制,眼前变得开阔起来,血红的大地龟裂出一道道巴掌粗的口子,远处的废墟上立着一座白玉塔,塔尖被什么利器削落,就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这里,好像曾经来过! “皇…芒…境”战无明无意识地呓语。 “什么?皇芒境?”小金大惊失色。皇芒境无水无光无阳无月,只有永恒的血色。对于建木来说,这是一块死地,轻易不能涉足。 “皇芒境自纪元之战后被削面三片,坠落于不同世界,听说早已经湮灭在虚空之中,想不到,还有一片竟然在禅初天之下。” “小金,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这里是一片虚无么?这不是真的境,只是一段精神记忆!这是另一道结界!结界之下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战无明收回感知,堪破虚无竟然花了他三分之一的妖力。 黑脸膛略微有些发青,刚才探知的时候,曾听到结界下一阵锁链晃动的沉闷响动。下面,定然有活物。 战无明休息了小半个时辰,运足气力破开了禁制,身体陡然踩空,落在一片冰寒刺骨的蓝色液体中。 蓝色水域没有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小金瞬间化作巨木舢板,托着战无明游向水中间的孤岛。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座孤岛是一片暗红滚烫的岩浆。岩浆中间,立着一道镇魔石柱,石柱上的浮雕已经有些脱落,看上去斑驳残败,年岁久远。 第三十六章 困在镇魔狱上的上古大仙 蓝色水域没有尽头,一眼望不到边际,小金瞬间化作巨木舢板,托着战无明游向水中间的孤岛。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座孤岛是一片暗红滚烫的岩浆。岩浆中间,立着一道镇魔石柱,石柱上的浮雕已经有些脱落,看上去斑驳残败,年岁久远。 长长的锁链,自岩浆层中透出,将一个女子牢牢的捆缚在镇魔石柱之上。女子长发如墨,垂落在脚踝处,身上的衣衫破败陈旧,却隐约能看到一些银纹闪动。 张天师虚浮在女子身前,目光定定地看向她头上镇魔柱上的一道血红色的莲纹烙印。 血红色的纹路,密密麻麻,爬满镇魔石,光华串连流转,又爬上了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漫延开来,像一朵渐渐绽放的花。噬魂咒印,烙进她的骨血之中,铺天盖地的疼痛,撕裂着她的神魂。 无数岁月,已经忘记了有多少个日子,幽海不尽,熔狱不绝,罪人不死,这里便堪比修罗地狱。 这样的折磨,永无止境。这样的疼痛,从不曾减弱。 “战无明,你比我预计的时间慢了半柱香时间。”张天师头也没回,目光往下移了移,抬手打出一道灵印,将女子罩住。 须臾之间,疼痛突然被抽离,似乎是有一道温暖的光印在她的身上。 “蚩尤……是你么?”女子惊喜的呢喃,缓缓抬起头,却在看到张天师的瞬间失望而悲痛地闭目,整个人似枯木般失去了生气。 “张醒同,你搞什么鬼?她是谁?” 战无明看了看这女子,又看了看张天师,眼前的景象有些诡异,他慢慢地收敛了攻势.张天师千方百计的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这个被镇魔柱上的女子? “如果我所料不差,她应该是墨莲上仙,是一朵噬魂邪花修炼得道的真仙。” “上仙?”战无明看了看女子破败的衣衫和身上密密麻麻的锁链,冷笑道:“噬魂花本是幽螟鬼界的魔花,传闻每一朵花每天都需要一条生魂祭养,足足祭养五百年才能开花。魔花修成上仙,要踏着亿万的怨灵!用怨灵修成的上仙?张醒同,你是在搞笑么?” 上仙?上仙被镇在这里,离地八千里,双重结界封锁,抽取一界精气只为镇压她一个人? 张天师转过头,定定地看向战无明,“她确实是墨莲上仙,我用了三百年来确认她的存在。战无明,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该你了!” “该我?什么该我,张醒同,你莫不是被我一棍子打傻了罢?” “阻止所有进入此界的人。” “你不单疯了,还魔障了!” “因为我需要你帮忙。”张天师一本正经地道。 战无明压抑住心中奇怪的荒唐感,他有些发晕,到底是他听错了还是张天师说错了。帮忙… 他们是能互相帮忙的关系么? 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啊。 柱上的女子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光洁饱满的额头,巴掌大的脸黯淡无光,双目紧闭,神识内收,整个人如同一截死去的枯木般没有一丝鲜活气。 可怜是很可怜,可与他何干? 战无明扛着变回棍形的小金,凝神看向女子,混沌朦胧,氤氤氲氲之中,是一朵绽放着神光的莲花,花有九瓣,裹着一枝黑色的莲蓬,莲蓬中间有九个空空的莲房。 “分明是九叶莲!不是噬魂花。”战无明皱着眉头。 “你说什么?” 张醒同与女子同时开口,声音尖利。 女子睁眼,定定地看向战无明,战无明只觉得脑海之中有一刹那的空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他的脑袋里施了法,令他的意识停顿了片刻。 “你怎么会看得到我的真身?可你的魂上没有印迹,并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墨莲失望地收回目光,转头细细打量张天师的面容,“*凡胎,被人硬生生植入的灵根,修成的半仙之体。幽蓝狱鲜有人知,就算是三十三天的王,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我被囚禁在此。你一介凡胎未脱尽的人界小子,为什么要寻我?” 张天师的手颤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从道袍中拿出银雪拂尘,两手使劲一掰扯,拂尘生生折断。三尺长的雪毫飘落在地,被岩浆瞬间烧为黑灰。张天师细细摩挲着拂尘的木柄,木柄上的障眼法退尽,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这是一截长约半尺,通体焦黑,似被滚火烧焦成炭色的木头。 “小荣……”一声悲呼。 身畔的战无明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鲜血,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张天师手中这截枯木。 张天师捧着此物,目不转睛地盯着墨莲,黑火琉琉的眸中,闪过一丝哀求和期盼。 “荣华兽?”墨莲拖动着锁链向前靠了靠,瞪大眼查探了一番,“确实是荣华兽真身。你……你想复活它?” 张天师点头,“我求过仓颉上仙,他说过,荣华即枯,踏破六界,无人可救。即使是天帝,也没有复活荣华兽的能力。 这个世界上,只有天生天养,诞生于天地之初的神衹和你……拥有混沌心的墨莲上仙,才有颠倒乾坤之能,或许有一线生机。 神袛我是没有办法求见,但是墨莲上仙,因缘际会,我却辗转得知你在初禅天的冰蓝熸魔狱之中。所以……战无明用建木撑破壁垒的时候,我便趁势而为,借他建木棍之威力融合了破界咒符,破入了熸魔狱之中。” 战无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张天师,要救小荣?三百年前,当他得到消息心急如焚的赶往祝国时,见到的是因爱成痴,因伤成狂的荣烨,他双目一片赤色,悲愤欲绝地与张醒同缠斗成一团,口中怒喝着:“还苷儿命来,还甙儿命来!人妖殊途?与你何干?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他的白袍上全是血,是他爱人的鲜血。地上躺着的女子早已经失去生机,藕合色绣着浅紫蝶纹的宫装被血浸透,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惊愕和眷恋。 她是荣烨最爱的女子,祝国的大长公主刘苷! 她在大婚的前夜被张醒同一剑穿了心! 第三十七章 弹指芳华已若梦 只因为他一只妖!与他素日里称兄道弟的张醒同便要灭了他! 可张醒同法力不足相抗,便从他的弱处着了手。 明明知道它是天地中最为至情至性之物,终其一生为情所困,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浴入火海,反复轮回。若被情伤,十日将如凡人一年,直至堕入轮回化为枯木。 他还是以一句人妖殊途,没有任何慈手软的在小荣的眼前,杀掉了小荣的爱妻,令小荣应劫而死。 战无明目眦俱裂,一掌劈过去,顺势夺过张天师手中的枯木,“张醒同,你害死了小荣,竟然还偷盗藏着他的尸身,放在身边日夜打磨了三百年! 你竟然将他贴身安放,你凭什么? 你不要以为现在假惺惺地来复活它,它就会原谅你! 不,永远不会了。 它把你当作知交好友,用芳华录替你渡灵,替你提升资质,你却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令他伤心至死! 就算他真的有一日能被复活,他也不再是小荣,真正的小荣已经被你亲手毁灭了。” 张天师身形摇了两下,突然瘫坐在地,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滚烫的岩浆烧灼过来,火苗爬上他的衣袍,幽幽的火焰映着他莹白如玉的面容,唇色红艳似血。 “你的灵力哪儿去了?”战无明看着张天师破碎的衣衫下,露出来的点点玉色肌肤,“你竟然连我一掌都没有捱住,甚至无法支撑护身咒?” 墨莲闭上眼,感受着熸魔狱的变化。 原本为噬魂咒印提供灵力支持的幽冰界和熔狱,都似乎被一道大阵拦腰切断了联系般,那些灵力正在冲击那道薄弱的大阵,似乎想要再次冲进镇魔柱的仙灵石之中。 “你耗费一身修为,布下禁灵阵,只是为了复活荣华兽?”墨莲深深地看着张天师,战无明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反驳,荣华兽因他而死,他是因为内疚? “只要你愿意复活他,我可以助你离开此地。”张天师忍着火灼的痛若,嘶着声音道。 墨莲扯着唇角轻轻地笑了起来,“离开?你倒是个狡诈如狐的。熸魔狱中,镇的是灵体 就算你能勉强禁绝灵力进来,也无法破得此阵。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能侥幸破了此阵,你也无法带我离去。我的灵体受了几百年的消磨,早已经不足以支撑着渡过天河,更别说逃出初禅天。 你不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的拿出混沌心,运用混沌之力复活荣华兽么? 何必对我许一个这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 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直接把荣华兽尸身也化为灰烬?” 张天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幽幽地看向战无明手中的枯木,转头一脸决绝地道:“你可以栖息在我的神魂之中,我用我的身体温养你,只要你能施展混沌之力复活小荣,我自有办法带你破界而去。” 墨莲闻言,脸上讥诮之色更浓,“你真当我关这里关傻了么?栖息在你的神魂之中?纵观六界,神魂能共存的例子几乎就没有! 男女神魂相融只在于心心相印的有情人之间,也是千百万难得见到一对。我本就虚弱不堪, 强行入驻只会被主魂吞噬,化作你的神魂养料罢了。 你居心如此歹毒,我怎会为你出手复活荣华兽? 你还是省省吧。 熸魔狱的结界被破,邸禅界君肯定会得到消息,一旦他赶至,你们俩个都会死在此处。 虽然你接二连三算计于我,但是我最不喜欢的便是看着有人在我眼前死,为我死的人已经够多,我厌倦了。 你们,还是走吧。” “我从来没有算计你的心思。我说的话,全部出自本心。上仙你再仔细往下看看,灵蘊于眉, 神藏于脑,你只怕,没有仔细看过我全身。”张天师房间加重了全身两个字,“而且,我带着两个可以增加融魂成功几率的…法宝!” 张天师说到法宝两个字时,又心虚地看了战无明一眼。 墨莲一怔,这才细细地往天师身上看了一眼,神情立时变得奇怪无比。 “你?我突然间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了荣华兽的妻子,又要复活荣华兽了!哈哈哈哈……你竟然是因爱生妒!” 战无明听了此话,整个人愣了足足一息,才震惊地看向张天师,“什么因爱生妒?你爱小荣的妻子?……不对,爱她,你直接横刀夺爱便是,没必要杀了她!你……你这个无耻败类,你竟然爱小荣!小荣是雄兽,你也是男人,你竟然对他起了肖想之念,我活劈了你,你竟然想亵渎小荣!” 战无明暴怒,一掌挟上十分力道扫落过来,以张天师现在的模样,只能坐以待毙。 可他心愿未了,还不到要去死的境地,至少,他要亲眼看着荣华兽复活。张天师无奈地大吼了一声:“我是女的。” “啥?”战无明的手掌僵在半空中,发出去的攻击强行回转,催得他气息不稳,张嘴又咯出一口血。 张天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拔下束发的木钗,又将假剑眉揭了下来。 战无明就这么愕然地大张着嘴,看着张天师张醒同从一个剑眉星目的俊美少年,转变为一个长发披肩,蛾眉红唇的美娇娘…… “我叫张心桐,张醒同是我的男身名。龙虎山天师代代相传,在我这一代就没有一个可堪大任的男子,所以我爹也就是上一代天师,从小便将我当作男儿抚育。 龙虎山的师兄弟们都对我爱护有加,我也确实骄傲自大,但是灵根低劣,无法修习高阶术法, 所以一出世,便被一只恶鬼打伤,遇上了小荣。他把我当弟弟一样呵护,他用芳华录替我改变资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他。” 张心桐清雪般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哀伤. “我也不是因爱姓妒才杀了刘甘,我只是想保护小荣。或许我对小荣存过一丝妄想,可我从来不会去伤害他.那一天…我和小荣喝得酩酊大醉,小荣睡在河心亭之中,我走错了房间,撞破刘甘…与他人私会,两人当时抵死缠绵。我本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张心桐默默地回想着往事,事过几百年,她仍然清楚得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怒。 第三十八章 打遍十万界域难抗手 就算是现在,提起刘甘,她还是恨不得再杀她一次,只是……不会再当着小荣的面。 “小荣对她,从不设防,她欲为帝,小荣便为她破了杀生戒,为她出谋划策,扶她为君。可是她对小荣下毒,从一开始,便是她布下的局,那毒叫爱到荼蘼! 小荣因这毒爱上她,因这毒渐渐丧失了妖力。刘甘怕小荣发现她的阴谋,早就已经打算好,事成之后,把小荣送给乌孙国的大祭师做……做男宠。”张心桐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抵制住了心头那股怒火,将男宠两个字说出来。 “所以我一知道真相后,我只想杀了刘甘。我……我没有想到小荣会突然出现!我那时候道行不够,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一只芳华兽,不知道他会因情伤而亡!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当着他的面还要坚持杀死刘甘!他带着刘甘逃走,刘甘死前告诉他,我发现了他的原身,是来降他的,还说她是为了保护小荣才被我杀死的。 所以你来的时候,小荣已经发狂,他一心求死,我不是要杀他,我是想阻止他寻死!我放出缚妖咒,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想关他一段时间,再慢慢把真相说给他听。 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打得重伤昏迷,我一直来不及说出真相。我醒了之后……你和小荣都不见了。我再也没有你们的消息。 过了两年,我融合灵根,修成丹道,实力大增,又打探到小荣出自无明山,便到无明山找小荣,却听到金丝猴说小荣已经死了……我便偷偷拿走了他的尸身,强行破界,踏入南天门,求仙人救活他。 但是我的修为不够踏过天河,幸而遇上喝醉的仓颉上仙,赐我天师二字,我才闯入了邸禅界君的书房,盗走了一本秘闻和一张初禅天的舆图。 三百年的苦修,我从不出世,这一次我亲自下山收妖,又遇上仓颉,证实了混沌之心确实在墨莲上仙身上。而那本秘闻上记载着墨莲颠覆仙界,被镇初禅天熸魔狱,受千年燃魂之苦。 就算那吸血山妖不在昆吾山中,我也会将战场引到昆吾之中,引你出现,然后挑逗你破界! 战无明,你是小荣的伴生兽,如果有复活小荣的办法,你……你愿意试一试么?” 45.张心桐巴巴地看着战无明,自从她拿掉假眉之后,战无明便不忍心再对她出手。战无明从来不打女人……相反,还喜欢怜香惜玉…… 战无明刻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拳头握紧,双眸沉如深渊的黑暗之色,刘甘把小荣送给乌孙国的大祭司? 张心桐是为了保护小荣才杀了刘甘。 刘甘一直到死也不知悔改,诬赖张心桐以人妖殊途拆散恋人,鼓动小荣与张心桐大打出手。 小荣在回无明山三个月后就死了,死前让战无明发了誓,不去寻龙虎山麻烦,不杀张醒同!甚至勒令战无明封山三百年! 也许……小荣,除去因爱到荼蘼的毒对刘甘生情外…对张醒同,是有一份不同于外人的情谊的。 更或者,他的死,只是因为自觉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才心灰意冷最终身死道消化为枯木? 战无明一直不明白,张心桐杀了小荣心爱的女人,小荣为什么还要他放她一马,封山三百年。现在明白了。 张心桐为了复活小荣苦修三百年,用心良苦的破入熸魔狱找到墨莲,她散尽灵力布下禁灵大阵,如今已经与凡间女子相差无几。 他只知道打打杀杀,从来没有细细想过那些因由。那时节,他强行打伤张心桐,带小荣回了无明山。 如果当年不是他一意孤行,张心桐和小荣之间是有可能解开误会,冰释前嫌的。 这些年的痛彻心扉和怨恨,竟然都错了,他才是害死小荣的真正凶手! 战无明悲愤不已,无边无际的悔意将他包裹。 “小金,化形,护住张心桐,顺便为她调息。” 因为耗费修为来建禁灵阵,张心桐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晶莹瓷白的肌肤,小金幻出一道金雾,将她包裹进去。 “接下来怎么做?我听你的。只要能救小荣,我舍了这条命都行。” “我还没答应用混沌之力复活芳华兽的神魂呢!”墨莲微微皱眉,神情淡漠,“你就是舍了这条命,我不答应还是不答应。”刚刚战无明窥探她的时候,想的是,可怜是很可怜,可与他何干。那么,张心桐与战无明,以及那荣华兽的故事是挺凄婉,可这与她墨莲又有何干? “上仙…我真的有办法带你离开。”张心桐急道。 战无明眉头一拧,凶形毕露,“不救?”虽然不打女人,可是吓一吓总是可以的吧。 墨莲陡然怔住,面前的战无明身形伟岸,五官坚毅,脸膛略微有些黑,明明没有杀气,却偏偏要作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细细看去,竟然说不出来的滑稽。 几百年来,墨莲第一次放松的笑了出来。 这下轮到战无明发怵了。原本是想吓一吓的,结果人家笑了! 战无明扒着头上的发,就像他还没化成人形的时候,扒着头上的猴毛儿般,有些无措。 “邸禅已经来了,离此只有一千里地,你有一柱香的时间弄断我身上的锁天链!如果没把握,你俩还是先撤吧。”墨莲笑容一收,正色道。 战无明立掌为刀,直接去抓那锁天链,一道红光直接将他击飞,手掌也被烧得滋啦滋啦的响,隐约还能闻到几分烤肉的味道。 战无明哼哼唧唧地爬起来,面黑如墨,正准备加大气力去斩链时,墨莲先张心桐一步开口道:“锁天链有锁扣的,那处最为脆弱,你不能用肉掌去斩,最好是隔空扯断它。当然……要想扯断锁天链,很难,就算是仙界……” 墨莲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金铁断裂的声响从背后传来,身前捆缚折磨了她几百年的锁链居然……居然被战无明隔空一下子就扯断了! 墨莲活动着失去知觉的四肢,愣愣地看向战无明,呆了一瞬之后才惊讶地道:“你比当初一力降十力,打遍十万界域难有抗手的皇芒还彪悍,居然一下就扯断了锁天链!” 战无明淡淡地看着墨莲,从怀里掏出荣华兽的尸体,放到墨莲手中。 “复活它!” 第三十九章 凤凰爱穿鸡毛大衣 墨莲又好气又好笑,“哪有那么容易!要想复活荣华兽,得用混沌之力温养二十年,邸禅马上就打过来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再作打算。” 战无明看着张心桐问,“她没耍花招?” “没有,我们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施术让她的神魂安全栖息在我的识海之中。初禅天之中还有一处绝地,离这里不远,我们赶紧出发。” 战无明用结界护着墨莲,小金包着张心桐,一灰一金两道光芒破界而出,朝着西边飞速前进。 几息之后,一个头顶紫金玉冠,身着直缀广袖华服,眼神犀利的男子降落在镇魔柱前,看着被生生扯断了锁扣的锁天链,微微眯了眯眼。 “五更,去玄鸟殿前将二人的形貌画回来。还有,给今日所有在场的仙官殿中都送去一枚禁言丹,令他们好生看守自己的殿宇,非本王相召,不得随意外出!” 青衣小仙领了令,头也不曾抬一下,便直接将界王的命令执行下去。给初禅天的所有仙人们都送了一颗时效三日的禁言丹. 一个猴妖,一个半仙,两人都已经被天河之水化去五成道果;剩下一个残魂的大罗金仙,也已经生经受了五百年噬魂炼狱之刑,这种组合,不足为虑. 整个初禅天都在邸禅界君的掌控之中,一个猴妖,一个半仙,一道残魂,哪里能逃得出去?按五更的预测,只要玄鸟殿的相貌图传回来后,可能用不上半个时辰,便会将他们擒获。 之所以发三日的禁言,一是炼丹的仙官有现成的。二是五更平时就嫌初禅天的仙官话多,趁此机会整治整治。 张心桐选的这处绝地叫静雪界,离着镇魔柱那边只有八百多里路程。静雪界其实是一只大战后遗留下来的,据说是上古某族首领的幻器,静雪界之中没有光亮,漆黑无边无际,路永远走不出去,而第一条路与另一条路都没有交叉点,就算是邸禅界君追至,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们,也极不可能。 静雪界之中虽然没有照明,没有任何光亮,但是每个人却能看到不同的场景.这些场景,或许是你一生中最美好最痛苦的回忆,是曾经发生过的.也可能是你心中期盼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从旧的事实之中衍生出来的幻象. 张心桐看到少年时代的自己,初次下山收妖,那只穿山甲就是极擅长幻术,先是弄了一个障眼法,变出个人形引着她一路往山野沙地之中跑. 跑到一处深谷之中时,那妖突然不见了.正当她举目四顾时,地上突然裂开一个黑黢黢的地洞, 那只妖抓着她的双腿就往地洞里拖. 她吓得心头一颤,咬着牙含着泪扒着洞沿,想画出镇咒,头脑之中却一片空白. 地洞长又深,像没有止境般,穿山甲倒拽着她拖行,她披头散发地大声喊着师兄救命,师兄救命,我再也不使坏了.同行的师兄因为唠叨得太多,惹怒了她,她一气之下把下山的时候,掌教真人偷塞到她包袱里的锁魂针扎到了师兄屁股上。 师兄此刻被锁住魂,半吊在一棵歪脖子榆钱树上,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来,如何能赶来救命? 穿山甲的洞里还有一窝尚未化形的小崽子,一见着生人,但张着尖利的嘴上来就咬。 张心桐绝望地大哭起来。 小荣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穿着朱槿色的轻衫,轻笑着轰开穿山甲的洞穴,将她背了出来。 他的睫毛长长的,一双澄亮清澈的丹凤眼下那棵天生的朱砂妖艳得有些惊心。 “小兄弟,你哭什么?” …… 战无明看到的,是一片青色战阵。战阵之中,是堪比山岳般巍峨的战将,个个鲜衣怒马,气势汹汹地朝着他冲将过来。 他们有着坚硬的躯壳,他们无畏无惧无忧无思,是天生的战器。只会攻击眼前所有能见到的一切生物,摧毁,踏平。 战无明跟这些石头战器打得不亦乐乎。 石头不知道疲累,打散一座,还有下一座。战无明却越战越勇,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想通过这座战阵。他隐隐觉得,在这座战阵的外面,有一个他长久以来期待着的,他生命缺失过的一个重要的东西,正在等他去寻回。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战无明一时气血翻滚,抑止不住的仰天喷出一道血箭。 他听到一个咀嚼的声音,然后一张满是花香味的嘴凑到他的面前,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哥哥,你哭什么?” 哭?他战无明打记事起,流血也不流泪,怎么会哭? 可眼角湿湿的,又是什么? 转眼间烽烟四起,硝烟遍地,山河破碎,一道黑色的大门阻住他的去路。大门上刻着一朵数百灵兽,栩栩如生,恍惚间还朝他眨着眼睛,张嘴叫他:“大王!大王!” 大门沉重,如负着整座天地,他累得瘫软在地,也无法将它推动分毫。门后隐隐有人在唱着熟悉的小调,战无明潸然泪下。 …… 墨莲化形当天,太阿乡的妖魔鬼怪都去抢混沌之力去了。 整个碧洗宫清冷寂静。 没有人教她化形是要穿衣服的,所以她光着身子在莲叶上跳来跳去,然后便被前来偷莲子作零嘴的黄毛小子一把捉个正着。 “哪来的小妖精?看上去白白胖胖的,极是可口。” 墨莲吓得哇哇大哭,眼泪鼻涕全甩到黄毛小子脸上。 黄毛小子一脸嫌弃地将她扔到水中,掉头就走。 她躲在莲叶下面,止住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跳进水里叫着小妖精小妖精,淹死了? 她从荷叶中探出头去,就看到黄毛小子像只落汤鸡似的在水中扑腾,身上的鸡毛湿了水,凝结成一坨,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他告诉墨莲,他是一只凤凰,墨莲不相信。 从来没有听说过凤凰长了一身乌鸡毛,况且后来她发现他是穿着鸡毛做的大衣。凤凰的羽毛瑰丽无比,怎么可能去穿鸡毛。 他爱吃莲子,以前来太阿乡偷食的时候,经常被捉住毒打一顿。他说他逗墨莲笑,笑一次给一颗莲子。 他明明知道,九彩仙莲终其一生只有九颗莲子,失去莲子,她便会沦为小妖,无法再修仙途。 第四十章 莲心种下大噬魂 当她失去最后一颗莲心时,黄毛再也没有来逗她笑。 他就像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似乎这一切一切都只是墨莲的一场梦境般,消失了。 随着梦境消失的,是九彩仙莲的道果,九心莲子。 高辛与轩辕之战后,碧洗宫被打落幽泉,太阿乡化作幽冥,它作为唯一一枝幸存的莲族,成为魔修。 她经常会想念那个逗她笑的,爱穿鸡毛大衣扮凤凰的黄毛小子。 她想他想得要命,想要他的命。 …… 似乎是在一片血色弥漫的世界中,一座直插云霄地象牙塔尖上,坐着一个眸色冰冷的玄衣男子,他身形魁梧,五官坚毅,眉心竖着一条黑色的细线,不过三十来岁,半头银发,他的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莲蓬。 荒凉的大地上,只剩下一片废墟,偶尔可见到一座座残破的宫殿掩埋在瓦砾之中,处处断垣败壁,曾经的煊赫辉煌,都化作一片虚无。 半边烧红的天,绚烂如霞。 宝术照亮了另外半边天,法器挤满了天空。 两万里外,足足三道守护屏障隔开了黑压压的人群。 斗转星移,两波人马僵持着,屏障外的数十万人马眼色越来越焦灼,领头的十方界王也渐渐有些沉不住气,向塔尖探视的视线变得频繁起来。 “斩苍,封越,诛邪,垠离,崩,你们五界王进去探探。”坎一界王皱眉道,“诸天封魔大阵中日月偷换,时间流速快上百倍,所有人切记不可贪功冒进,速战速决。” 屏障被撕裂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口子,五道黑影如追星赶月般射向塔顶。 锐啸响起,异芒乱闪,扑天盖地的打向玄衣男子。五道毫光,须臾之间便闪烁著凌厉寒芒,在射至塔尖时越来越盛。伴随著阵阵掐印加持的喝声,七道光芒合成一柄巨大的气剑,所过之处大地龟裂,天空震颤,被屏障锁住的空间一寸寸坍塌,被剑气磨成粉碎。 气剑直指玄衣男子冲过去。 所过之处,一片虚无。 玄衣男子慢慢地抬起头,刚硬的五官浮现出一丝病态的苍白,视线宛如两把破空的利箭,凌厉的射向了五人,他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众人,唇间迸出一个字:“滚!” 随着这一字,五大界王的那毁天灭地的一剑之威被消弥于无形。 五人护身罩被喝破,时光迅速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印迹,不过转瞬之间,已然华发苍苍,满脸褶皱,挺拔的身体瞬间矮了两寸,腰被无形的力量压得弯了下去。 47.“皇芒,你放肆!”坎一隔空大喝。 玄衣男子皇芒淡漠地扫了坎一一眼,“我一惯如此。打架,我从来不怕人多!这五个奴仆,我收下了。多谢!” 张心桐穿梭在墨莲的幻境里,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这个坐在阵眼之上,却夷然不惧,谈笑间令来犯者崩离解析的玄衣男子。 墨莲站在最外围的队列中,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的春衫,一头乌发用一根漆黑的草绳绑缚于脑后。 她的脚下踩着一只被拔光毛的鸟。那只鸟被拔光了毛,头缩在自己的翅膀下,不时悲鸣两声。 她的手中,攥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羽毛。 张心桐听到她旁边的青衣男子正在规劝墨莲,“这只鸑鷟是有伴的,毛你也拔了,你便把它放回去吧。它如果三天不回,它的伴就会自行撞死在凰壁之上。你心中戾气太盛,长久下去,恐生心魔,渡不过天劫。少造些杀孽,以后少一些心魔,不好么?” 墨莲低下头,那只鸟又对着她悲鸣了一声,叫声哀哀切切,令人心酸。 “放你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凤毛大衣还差几只主翎,你和你的相好若是涅槃之前,得把凤羽翎拔下来送过来。我要你以你鸑鷟族的名义起誓,我便放了你。” 那只鸑鷟耷眘脑袋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张心桐从那些人身上穿透而过,一把牵住墨莲的手,将她扯回了静雪界的幻界之中。 “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开始融魂了,战无明,你将静雪界先封锁起来,融魂成功之前,我要你无论如何顶住邸禅的攻击。” 战无明停止轰击那扇黑色的兽门,骤然睁眼,结印将张心桐和墨莲的气息抹去。 等到张心桐和墨莲周围的干扰完全消失之后,张心桐飞快地咬破手指画起符纹来,大阵成形后,她从手指上退下一枚银戒,挤着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戒面之上,空间打开的时候,她闪身而入,片刻之后提着两个人跳了出来。 一男一女,全身是血,被张心桐小心翼翼地摆到符纹大阵的一个阵眼之中。 “你要干什么?他们是谁?”墨莲惊讶地问。 “先前战无明说你真身是九叶仙莲,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以一朵噬魂花得的大道,破界飞升的上仙。很多传记上对你的事情都有些语焉不详,我收集了整整三百年,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战无明一语道破。”张心桐坐到墨莲旁边,“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和我一样,我被种入的是灵根,你被种入的是一条大道,而且是三千大道之中名列靠前的大噬魂术!是么?” 修仙之途,长达数万年,弹指轮回,要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境 界,了却因果后合道成圣,进入混元大罗金仙境界之后,超凡入圣,万劫不灭,因果不沾,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天道不灭,圣人不死。 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历上万年得来的道果,竟然被人生生舍弃,种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是一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天地间,能作出这种决定,办到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张心桐的声音骤然停下,融魂阵中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只听到墨莲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音。她便知道自己猜测的离事实不远了。 “所以,我们必须成功融魂,离开初禅天。你替我复活荣烨,我陪你寻他,如何?”张心桐理清思绪,镇定下心神,继续游说墨莲。 主动和被动,后果将截然不同。 她不能容许丝毫差池。 三百年的准备,不能付诸东流。 第四十一章 静雪界中初斗法 墨莲迷茫的眼渐渐绽出光彩,坚定地点了点头道:“离开,寻他。” 张心桐又转头看向地上的两人,“那你们呢,意下如何?” 安静幽暗的符阵之中,响起一阵细细的冷笑声音。 “妄想!” 这笑声尖锐凌厉冰冷,带著无尽的恨意,一直闭目装昏迷的商墨允,慢慢地,缓缓的抬起头来。 迸裂开的眼角血痕密布,一张病态而苍白的脸孔因这双满是冰寒的眼显得有几分狰狞。 “你有你想护的人,就来伤害我喜爱的人?你将我们害成这样,还有脸要求我们相帮?”转脸看向苏浅若,伸手抚了抚她散乱的发,“我不答应,浅若与我共进退,自然也不会答应的。” 张心桐在昆吾斗法小天地完成之前,背着战无明将两人收进了芥子空间。他们所说的第一句子话,经历的第一个瞬间,除了神识感应的精神世界外,他和苏浅若都能听得到看得到。 这芥子空间与那荣华兽化成的拂尘柄同属于空间容器,但是一旦装进去,没有空间主人的允许,他们便出不来。 张心桐或许是存了解释和干脆就是存着要将两人利用到极致的念头,才会将芥子空间打开一丝细缝,让两人感知到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张心桐在布禁灵阵的时候法力就用尽了,若不是因为阴差阳错给芥子空间留了一点隙,空间之中没有法力支撑,早就将商墨允和苏浅若闷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张心桐才用滴血强行破开了自己的禁制,用战无明临时传输给她一点点微薄的妖力将两人带出了空间。 现在,整个静雪界,都被战无明的妖力支撑着。 张心桐,墨莲,商墨允,苏浅若所在这个这片天地,是由临时画的符纹组建而成,法则不全,极为不稳定。 商墨允知道墨莲对张心桐的重要性,同样也知道了这片空间离了他和苏浅若的支撑,张心桐的谋算将出现不可估摸的变数。 张心桐冒不起这个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好像就是从张心桐在昆吾把苏浅若逼到死境,战无明又点拨他,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之后。他的脑海之中,便多了一些东西,或者更确切的说,那东西,是复苏了。 在昆吾对战时,他对张心桐的一丝畏惧之心,随着这部分意识的复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好像是一种不惧的本能。 张心桐也感觉到了商墨允身上的这种变化。 墨莲不知道他们之前的过节,但也从只字片语之中了解到一部分有用的信息。做为灵体,在熸魔狱之中硬生生的撑了数将近五百年,她拥有一份比寻常大罗金仙更为灵敏和通透的灵觉。 她能顺利进入张心桐的灵海之中而不被察觉,破入战无明的识海虽然费了些力,也只停留了片刻便被战无明察觉,但是那是因为战无明的妖力已经逼近了普通的大罗金仙,几乎一只脚踏入了同一个境界。 可她从商墨允出现开始,就一直尝试着去感知商墨允的灵海或者识海。 她失败了。似乎商墨允并没有这两样东西。 她的灵觉伸出去之后,被卷入一片黑暗之中,差点没有寻到路回来。 商墨允非人非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物种。这令墨莲对他便起了一丝隐晦的忌惮之心。 苏浅若因为遭受重击被打入山缝之中,眼睛周围的肌肤都被尖锐的石尖划伤,肩胛又被钉穿失血过多,但她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商墨允不肯让她沉睡,一直不停地在她耳边含着她的耳垂细语。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生怕她一睡便不肯醒。 听到商墨允冒冒失失的训斥张心桐,暗指她不要脸,她有些着急,生怕张心桐一怒之下重新用那磨盘般的净灭咒毁了商墨允。可是,商墨允明确说了不的事,她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会以他的意志为准则。所以,她保持沉默,摸索着缓缓地伸出手向商墨允探去。她和他永远共同进退。 邸禅还在追踪,战无明妖力亦会有竭时。融魂稍有差池,便会形神俱灭。商墨允和苏浅若不为所动,反而怨气冲天。 张心桐第一次被弱小妖物和凡人逼到了焦头烂额,进退维谷的地步。 “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可以答应。”张心桐示弱道。 商墨允小心翼翼地将苏浅若的手贴到自己平摊的手掌之上,回头看向张心桐,嘴角噙着嘲讽,笑问道:“补偿?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把你的荣烨打残打废,然后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你可愿意不计前嫌,反过来帮我?” “你…”张心桐脸色瞬间阴沉,双眼之中映射出咒纹,瞪向商墨允。 “怎么?恨不得撕了我么?”商墨允冷笑。 “她和荣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张心桐下意识地反驳,脸色益发阴沉,稳了稳心神,吸了一口气,“你要如何才能答应配合?” 商墨允厌恶至极地盯着张心桐,顺着她的话道:“苏浅若确实不能跟你的荣烨比。你的荣烨就是烂成一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苏浅若掉一根头发丝儿,我都会像被人剜了一块心头肉!” “你,不可理喻。”张心桐恼羞成怒,杀意瞬间倾泄而出。 苏浅若暗中担忧地曲起手指在商墨允手收划了一下,让他见好就收。商墨允低下头,唇贴着她的耳朵滑下来,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呼吸温热湿润地喷在她的耳根处,苏浅若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要烧起来了,心脏更是“砰砰”跳个不停,她脑中一片空白,担忧什么的,完全被带偏到九霄云外了。 商墨允嘿嘿地干笑了一声,透着三分志得意满。对于自己对苏浅若的影响越来越大,精怪相当有成就感。 张心桐先是被商墨允贬低荣烨的话气得发抖,又见着商墨允竟然旁若无人的哄起人来,她霍地一声站起来,拳头紧握,黑火琉琉的眼睛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回来!”阵眼之上,墨莲被张心桐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制止她犯错,“我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想借这对男女之间的情增加融魂契合度。可他们不愿意,就算你此刻能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爱憎会,怨别离,爱可以引魂,怨却足以毁了此阵!” 第四十二章 三个放肆的条件 张心桐先是被商墨允贬低荣烨的话气得发抖,又见着商墨允竟然旁若无人的哄起人来,她霍地一声站起来,拳头紧握,黑火琉琉的眼睛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回来!”阵眼之上,墨莲被张心桐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制止她犯错,“我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想借这对男女之间的情增加融魂契合度。可他们不愿意,就算你此刻能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爱憎会,怨别离,爱可以引魂,怨却足以毁了此阵!” 张心桐也实在是被逼得急了才会作出这些反应,闻言只得颓然坐回符阵中,无奈地闭上了嘴。 墨莲叹了一口气,凝神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她过往经历中的那些讨喜的表情,然后在识海之中演练了好几次。毕竟被镇狱中几百年,脸部表情都已经僵化,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干过讨好人的事,这练习,势在必行。 她堆着一脸笑,慢慢地凑到苏浅若跟前,催动着混沌之力衍化出一片朦胧的雾气,“小姑娘,你这伤口一定很疼,我先给你治治伤。” 苏浅若眼部肌肤已血肉模糊,她对着墨莲的方向停了片刻,“谢谢,他也受了伤,能不能一起?” 商墨允宠溺地看向苏浅若,暗地里却泄了一口郁气。承了墨莲的情,这接下来的黑脸,便不好再扮了。这墨莲,从苏浅若的身上下手,就算是抓着了他商墨允的软肋啊。混沌之力可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天地初始,便是一片混沌,未开之时,这混沌之中便能诞生万物,虽然有好有坏,却有生息之力。治治这种外伤,不费吹灰之力。 苏浅若身上的疼痛一解,肩胛上的伤口也缓缓往中间合拢,不再像个大豁子般触目惊心。她一能视物,便急急地转头寻找着商墨允。 “先别急着动,我就在你身后,你先缓口气。”商墨允清冷的脸孔泛起一丝暖意,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明亮起来。 过得一柱香时间,商墨允也恢复了龙精虎猛的全盛状态。 符阵之中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边缘的空间坍塌了将近十分之一。 战无明嘶吼的声音传了进来,“初禅天界王邸禅恐怕是到了,静雪界遭到攻击。我将全力支撑着屏障,尽力封锁着你们不受到波及,但是……你们得加快速度,以免出现不估量的意外。” 战无明未尽之言,几人也都能砸摸出来。他与邸禅大打出手,必会损耗不少妖力。 张心桐如今只比苏浅若好上几分,墨莲是灵体,攻击力量也受限。 这样的组合,要与一界的力量对抗,还要破界逃出去,渡过天河…… 49.饶是战无明自自诩与天比肩,也丝毫没有多少成事的把握。 商墨允正贴着苏浅若给,用十指梳理着她被血凝固打了结的头发。 不管是符纹大阵之中的坍塌还是战无明的隐忧,他都似没有听闻般,依旧目不转睛,专注地梳拢发挽起来缠成髻,又往发间插了一根银质的莲纹簪子。 “你们考虑得怎样?帮还是不帮?”张心桐有些沉不住气。 苏浅若暗中扯了扯商墨允的袖子。 商墨允淡淡地抬眸瞥了张心桐一眼,然后又用双手扶正苏浅若的头,“别乱动!簪子都歪了,我再给你调整调整。” 墨莲掐着张心桐的手腕,摇了摇头。 “我是小精怪,她是凡间女,你们一人是大罗金仙,一人是半…仙。此一时彼一时,你们要是秋后算账,捏死我俩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第一个条件便是,既往不咎,不许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打击报复我俩以及我俩有关的一切。 第二,你们得发心魔誓言,日后只要苏浅若遇上麻烦,你俩若知晓,要无条件的保护她! 第三,若是你们有朝一日超凡脱圣,超脱因果,也要保护苏浅若三次。如果两人同时出手的,只算一次!若是答应,我俩随时可以融阵!并且,我有加速融魂的办法。” “什么?不超脱因果之前,无条件保护?”张心桐尖叫起来,半仙要修成大罗真仙,少则几百年,多则成千上万年。有的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个境界。张心桐不是天生灵根,是后天植入,修成大罗真仙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墨莲虽然是大罗金仙的境界,可被镇五百年,肉身已失踪,无法超脱,若寻不回肉身和恢复不堕轮回因果的真正实力。 她俩得给苏浅若当一辈子的贴身护卫! “疯子!”这下连墨莲都有些着了恼。 该说商墨允胆太肥,还是异想天开? 苏浅若只顾着羞涩了,还来不及思考剩下的事。 “我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商墨允的神情始终淡淡的,没有一丝退却和害怕。似乎笃定了张心桐和墨莲一定会答应。 “哦,忘记告诉你们了,不靠你们,我自己也能带着苏浅若破界回凡人界。刚刚墨莲上仙给我治伤的时候,我多吸收了一些混沌之力,做成一个小玩意儿。”商墨允指尖凝结出一颗灰扑扑的气元珠,他用气元珠对着符纹阵上空弹了一下,外界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你的确战力惊人,与我势均力敌,不分轩轾。但是,我忘记了告诉你,每一界的界王,都能动用这一界的信仰愿力加持己身。在对战的时候,界王在自己的主界之中,能发挥出比平时多两成的力量。我身后,尚有十万禅初卫,最低阶的处在灵仙境,而天仙境占半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平静地道。 紧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喘息声,停顿了片刻之后,战无明毫不示弱地道:“要战便战,废话真多!” 符纹阵中,商墨允挑了挑眉,道:“天河水的法则对我和苏浅若不起作用。你们说……我和浅若现在走出去,亮明身份,邸禅会不会怕沾因果,遣我们回凡界呢?” “你真有加速融魂的办法?” 商墨允点头。“爱信不信。” 张心桐别无选择,只能妥协。“我答应!一切按你说的办。” “心魔誓言!”商墨允淡淡地提醒道。 第四十三章 羽化石与上古咒 “我张心桐以心魔起誓,在修成大罗金仙之前,若得知凡女苏浅若有难,必卫之护之,无条件服从之,若有违者,令我度不过天劫,应……” “我墨莲以心魔起誓,在超脱因果之前,若得知凡女苏浅若有难,必卫之护之,无条件服从之,若有违者,令我度不过天劫,应……” “你,若有违,则死荣烨,永不能复活转世。你,若有违,则死蚩尤,永镇魔狱。”商墨允侧头补充道。 “你…” “你…” 张心桐和墨莲的身体猛的剧烈颤抖了起来,慢慢地转过头来,两张秀美的清雪小脸,现在却是狰狞得有些可怖… 商墨允不慌不忙,伸了个懒腰,学着邸禅懒洋洋的腔调道:“我身后,尚有十万禅初卫精英,最低阶的处在灵仙境,而天仙境占半数!” “我墨莲以心魔起誓,在超脱因果之前,若得知凡女苏浅若有难,必卫之护之,无条件服从之,若有违者,死蚩尤,且永为灵身,无法得脱天道。” “我张心桐以心魔起誓,在修成大罗金仙之前,若得知凡女苏浅若有难,必卫之护之,无条件服从之,若有违者,死荣烨,且永不复生轮回!” 两女咬牙切齿地发完誓,杀气腾腾地睨向商墨允。 商墨允搂过苏浅若,惶恐不安地道:“浅若,以后,靠你保护我了。” 苏浅若扶额,压低声音道:“我,保护你。我要死,也在你之前。” “继续,还有两条!”商墨允浑然不知害怕是何物地催促道。 无论是墨莲还是张心桐,都是一方天之骄女,何时生受过这等磋磨?可是发完誓言之后她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她们的行为节奏,已经被商墨允掌握并操控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息时间。 “你到底是何物化形?” 苏浅若也好奇地看向商墨允,目光中隐隐有着期盼。越靠近,便越想多了解一点他。 商墨允耸耸肩,摊着手道:“我也不知道。好了,可以融魂了,你们发誓的时候,我已经修补过这残缺的符纹阵了。” 张心桐和墨莲瞬间反应不过来,修补法阵? 商墨允翻了一个白眼,“你们没发现,外面的声音已经无法再传递进来了么?而且,战无明跟邸禅打得一定很激烈,这符阵之中可曾感觉到波动?” 张心桐难以置信地伸手快速地画了两个同心圆,试探着打向符阵之中。符阵之中起了一圈圈涟漪,阵纹显现,每一个符孔之间的间距都被缩小了五成,甚至天空的方位,也首次闪出现一层薄薄的护阵。 “你能将融速提高几成?能不能提高成功率?” 50.“虽说情势所迫,你等发心魔誓言却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举动,我也不藏着掖着,融魂速度我能提高一倍。”商墨允面无表情地划破指尖,取出一粒精元血珠,“这是我催生出来的心血精元。” “把主阵的符纹石取出来!” 张心桐迟疑了一瞬,便从阵眼之中抠出一块剑形的石头,石头像是普通的云英石,乍一看平凡无奇,只有一些天然的纹路横生附着在破旧的石头表面上,仔细一端详便发现那纹路是一道淡淡裂痕缠进了石头的内里。 “羽化石…”商墨允将血滴进这块石头,沿着纹路快速地描了一个古字,那字闪着淡淡的亮光,渗刻进了石头内层。石头外面的表层突然咔的一下崩裂开来,露出一块耀眼夺目,晶莹剔透赤红色心形石。 张心桐身形一颤,飞快地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本残破泛黄的黑皮书翻找着,“心形…羽化石,找到了!咦…唉…” 墨莲见着张心要眼中的疑惑,惊喜,随后变成震惊,最后竟然化为惋惜。她按捺下怒火,凑到书前伸头看了一眼,攥紧的双手慢慢放松开来,微微垂首,片刻之后,又轻轻的抬了起来,只不过,先前的那有些扭曲可怖的面容渐渐归于平静。 羽化石,心形,色赤,纹路对应人体周身经脉…之后的一段描述似是被烛火薰烤的时间太长,已经焦黑一片,看不清楚到底写了些什么。书页底最后一行字是:可融世界万物精魂,须辅蛮咒,一息即成。 一息即成!一息即成! “什么意思?”张心桐和墨莲都情不自禁地望向商墨允,似乎需要一个人来确定一下她们心中的那个荒唐到极点的猜想。 “不识字么?”商墨允屈指轻轻一弹,羽化石旋转着落入主阵的阵眼之中,异变陡生,赤红色的血芒刹那间从那阵眼之中迸射出来,只片刻工夫竟然就将偌大的静雪界完全笼罩起来。两女震骇,墨莲的灵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张心桐身上贴过去。张心桐被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墨莲被无形的气机牵引着向自己撞来。 “噤声,融合。”商墨允指着两人大喝一声,制止她们张嘴尖叫呼喊。 墨莲穿透了张心桐,瞬间消失在原地,张心桐缓缓抬起脸,黑火琉琉的水眸之中,突然涌出一朵细小的红色火焰,火焰消散之后,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突然多出一朵墨色九叶莲。 商墨允轻轻一颤,身体缓缓倒向苏浅若,头朝下埋在苏浅若的腿上,唇间溢出两个字:“别怕…”人便直接晕厥过去。 “成了?”两道声音同时从张心桐的体内传出。张心桐自己也愣了一瞬,这才舔着唇问自己:“墨莲,你还醒着?” “是啊,我醒着。张心桐,你的神魂世界还真是单调,无边无际的全是桃花树,你是有多喜爱桃花啊?”墨莲的声音里透着愉悦和一丝隐晦的调侃。 融合神魂之后,还能醒着,自己和张心桐的神魂都完好无损,事情进行得如此荒唐而顺利,大出她俩的意料。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融魂轻松得似喝口水般这么简单。难怪之前那精怪寸步不退,一副不怕你不答应的模样,竟然还真是有所倚仗。 张心桐闭上眼,神魂意识化成与她一模一样的小人,坐到墨莲对面的树杈上。 “他妖力低微,却认识羽化石,懂得修补法阵,还知道上古年间就失传的蛮咒。墨莲,你能看透他的本体么?” 第四十四章 一字斩后有大能 “他妖力低微,却认识羽化石,懂得修补法阵,还知道上古年间就失传的蛮咒。墨莲,你能看透他的本体么?” 墨莲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根本没有识海灵海,甚至没有脑域。心桐,我用混沌之力给他疗伤的时候还被他阴了,说来惭愧,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直到他主动推拒混沌之力我才发现他在我允许之前就已经开始吸收。 就那片刻工夫,他吸取了将近一成的混沌之力。我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仔细想一想,极是后怕。如果他有坏心,混沌之力将不受我控制,完全被他吸尽!” 张心桐闻言,直接从树杈上摔了下来。墨莲的话又给她心中印下重重一击。商墨允这东西,着实太诡异了。 “他现在昏迷了.”张心桐扶着桃树枝缓缓起身,眼睛眨巴眨巴地望向墨莲,这是一个机会. 墨莲有些意动,凝神思忖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必要时我会出手。” 张心桐睁开眼,活动了一下肢体,起身缓缓靠近商墨允。 苏浅若紧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整个人绷了起来。 “他是为你们受的伤,你们刚刚才发过誓。你要是动他…我,”苏浅若抽下头上的银莲簪子,用尖头压到自己脖侧,“我在你面前受伤或者自尽,你也会应誓!” 张心桐退开半步,矮身蹲了下来,与苏浅若平视,“你误会了。他突然昏迷,我和墨莲担心他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延误医治时机,怕会留下后患。” 苏浅若握着银簪的手颤了一下,垂目看了看商墨允惨白的脸,眼皮轻轻抖动,墨允确实伤得不轻,可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张心桐。抬眸迟疑而防备的盯着张心桐,苏浅若咬着牙关作出了决定。 “你不能念咒,不能结印,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立刻杀了我自己。” 张心桐点头应下,抿紧双唇,缓缓探出一只手,伸向商墨允的胸前。商墨允的衣领被掀开,露出一寸寸健硕的肌理,张心桐皱着眉头用力一扒拉,商墨允右臂上的纹身便露了出来。 似山似水,中间刻着一个艰涩繁复的古体字。 张心桐抓过那本黑皮残书,苏浅若扫了一眼,看到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六界志三个大字。 张心桐的表情有些不对。 苏浅若丢开银簪,飞快地将商墨允的衣袍掩好,然后托着他的脑袋吃力地将他拖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中。 张心桐有一息香的时间没有动弹,此时的她如一道狂风般窜回了神魂之中。 “墨…莲,是上古灵印,商墨允身上有上古灵印。但是那印中的主阵字,我不识。你来看看!” 张心桐折了桃枝,在地上凭着记忆想将那字写画出来,刚勾画了一笔,那片刻之前还牢牢隽刻在脑海中的古字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开始淡化,渐渐模糊,似乎转瞬就会消失。 张心桐执意书写,往桃枝之中灌注了仅存的灵力,枝尖一点,凝结神魂之力再次勾画。 张心桐心神剧震,嘴角开始渗血,滴落在桃枝上,那一笔才勉强成形。 “啊……”桃枝自燃,瞬间燃烧起来的桃木化为一撮灰烬,洒向地上的一点一横,恍惚间金光大盛,化作一道刀兵之气斩向张心桐。 “张心桐…”墨莲大喝,身形疾射过去,堪堪扶住仰天喷血的张心桐。 金风凌厉,卷起六道志,将它斩成了成千上万的碎片。 墨莲抱着张心桐奔逃到神魂世界的边缘,回头看时,无边无际的桃林,被金光笼罩,摧枯拉朽般,被转瞬间夷为平地。金光散尽后,地面似被生生削平了般,一望无际,一览无余,干干净净的,一根草都没有剩下来. 张心桐面色如纸,嘴角不停地涌出血液,强撑着睁开眼道:“怎么会这样?” 墨莲扶着她缓缓坐下,手掌下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张心桐仿佛也被这不可思议的场景惊着了。 更诡异的是,她现在无论如何想,也已经想不起那个字。 若不是眼前生生矮了三尺的地面,她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经历的这一切。 墨莲的神色凝重,“那道金光蕴含着洪荒的气息!在上古灵印中写下此字的人,境界超越你太多,所以不允许你触犯!你强行书写,所以招致反噬!若不是我一直紧盯着你,反应及时跑得够快,我们俩今天都会被金光斩落。” 商墨允的背后,站着一个不可冒犯的神秘强者。 “此人定然不喜有人窥测,心桐,日后对待商墨允,得慎重了。”墨莲心有余悸,她隐隐有种感觉,就算她在全盛时期,也未必能与这书写此字之人相抗衡一二。 张心桐意识归位,忌惮地扫了商墨允一眼。 商墨允腾地睁眼,对着她轻轻一笑。 张心桐身体猛的一颤,惊恐的神色顷刻间覆盖了那苍白的面容。灵力损耗可以补,神魂受创,那可是大麻烦… 这商墨允,与昆吾山中,判若两人。 苏浅若看着商墨允苏醒,松了一口气,紧搂着他的双臂用力过当,有些僵硬,她尴尬地撤了两下,都没能及时松开。 “浅若,再抱紧点也没关系,勒不着我的。”商墨允扭着头,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一副请继续,我并不介意的神情. 苏浅若红着脸将他的脑袋从胸前移开。 “头痛…”商墨允拧着眉头倒回来,后脑勺恰好枕上苏浅若的胸,“再抱抱,就会没那么痛。” 他在苏浅若的怀里又蹭了蹭,满足地闭上眼. 就如同,他在寒窑第一次安眠时,蹭着被褥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般. 苏浅若终究没舍得将他再扒开. 虽然明知道他存着那么一点小心思. 商墨允,终究占了她的心,完完整整的. 张心桐在旁边看得牙酸.原本想要拿捏商墨允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情势突然之间就斗转星移,现在的商墨允,可不是随意可以捏的软桃子了. 可被他修补过的符纹阵,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有些担心战无明那边的战况. 第四十五章 何惧惜此身,无明 初禅天的过往历史之中,从来没有被攻打过的纪录.这也导致初禅天的子民们养成了得过且过,安于享受,没有忧患意识的习惯. 再加上界王跟前的亲卫头子五更给各处散下了禁言丹,并勒令大家不得外出,所以静雪幻境之外,打得地动山摇,除了邸禅带来的人马外,并没有其他人过来观战。 邸禅手中支撑着一片墨色的雷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炽盛的雷光出现,一道道碗口粗的黑色雷电譬向战无明。 战无明一棍在手,上下挥舞,不见繁复的动作,就是一一迎上正面拦截,上千道雷电被他打爆,剩下的一道没能截住,轰在他的胸前,一蓬血雾迸发而出。 “一只妖猴就将本王逼到要动用雷帝宝术的地步,战无明,我承认先前倒是小看了你!”邸禅喘息着,广袖之中的手趁挥袖的瞬间悄然抹去口角的血沫。 战无明出道至今,还是第一次倾尽全力还挂了彩,他本就是顽劣的妖猴化形,也非无明猴山之中的神猴一族,他以一个外来野生猴的身份靠一双肉掌扫平了神猴族中的反对声,当年的老猴王被他打得足足躺了三个月。 从来只有他伤人,断没有被人伤过的经历。 懊恼地看了看自己胸前被雷焦的卷毛,战无明凶性毕露,一棍化作千万虚影,棍震颤的声音如雷鸣一般,震动了这片地域。 禅初卫们都捂住了耳朵,有几个动作稍慢的灵仙,被此音穿透了识海,震得直接直接倒飞了出去。 邸禅暗道一声不好,迅速祭出宝术,墨色的闪电狂舞,撕裂了整片天空,突然之间光亮全部消失了,雷光遮去了整片天。 “吼…”一道金光破开黑暗,如同撕开一片墨布般,战无明棍指天地,须发箕张着迎向乌泱泱雷群。 耀眼夺目的光,染的天地都成了金色,冲向渐渐成型的雷云,冲向密密麻麻的闪电。 十万禅初卫齐齐捂耳惊颤,眼前这一幕简直骇人听闻,令众人心底生出一种可怖的感觉来。 “轰!” 金光与雷光相撞,爆发出来的威势将三成的虚空撕开,星云被巨力牵相着撞进初禅天,天河境与主界相连的屏障被紧急启动,化成一方玄色的雾气,将初禅天迅速覆盖。 两道身影自金墨相间的爆炸中心弹射而出,余浪震得那刚刚覆盖上的灰色雾气颤了一下,初禅天的子民们被这声响惊动,不顾王令,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宫殿和民居之中逃窜出来。 邸禅虚弱地朝五更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安抚民众。 五更挑了两万人马,分成五十个纵队前去阻截欲往这边过来的民众。 还是有不少玄仙阶的散修以及殿官突破了封锁线,朝这边飞过来。 战无明拄着小金,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抬头看了看对面黑压压的敌人,收回视线低下眼问着手中的棍子:“小金,你留在张心桐身上的分身咋说?那两娘们到底融成功没?” 小金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响起,“大王,刚才打得太激烈,不能分神,我有件事一直没敢说。张心桐把那偷桃贼和他相好一起塞进芥子空间带到静雪幻境之中了。” 战无明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全是没有战力的。 现在还加上一个妖力基本可以忽略的精怪和一个凡人。完全是累赘… 他还不知道张心桐和墨莲神魂都因为莽撞的去临那咒字受了损。 目光直视着乌泱泱将邸禅拱卫在中间,同仇敌忾,施放出宝术的八万禅初卫。 五万天仙境,三万灵仙。 时机已逝!方才这一击,战无明眼角轻轻抽搐,他知道,以此刻体内崩离解析的状态,已经不可能再顺利带着张心桐几人趁乱逃走,看来今日,已成定局了。 心中念头急速闪动,战无明目光下移,视线在手中的棍子之上缠绕了几眼,轻然一笑,大掌抚过棍身,“小金,你带他们走,我断后。反正我就一石头里蹦出来的石猴子,恰好崩醒了一只芳华兽,见他长得白胖白胖的,一时被他美色所惑,答应护他一世周全,却阴差阳错的把他弄死了。自从他死了,没人酿猴儿酒,没人打理桃园,也没有肖想他的妖精儿们上门热闹了。没意思……” 听得这些话,小金几近透明的猴影慢慢从棍身上浮起来,身体顿时剧烈颤抖了起来,低声叫了一声:“大王!” 短短两个字的低语,充斥着痛苦与凄然。 望着那巴掌大的小猴儿不舍并充斥着泪光的眼,战无明轻轻地放开手中的棍身,那一直刚强的脸庞竟然变得有些感伤,只不过瞬间那一丝感伤被决然取代,“小金,走吧。” 小金隐回棍身之中,可那棍子直直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迹像。 战无明咧着嘴笑起来:“小金,舍不得大王么?可惜你不是母猴子,…不然,大王肯定会跟你说,来世再相会。去罢!” 战无明轻轻地挥了挥手,别开脸。 小金拱了拱手,叹息着,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径自消失在静雪幻境之中。 战无明眨着眼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估摸着小金与张心桐等人会合后,他才一点一点地站起身,每往前踏出一步,骨节噼啪一响,身体便猛然拔高一寸,一往无前,坚定地迎着八万大军走去。 平素里一步即到的距离,他走了两柱香的时间。 “吼…” 战无明站定,仰天一阵咆哮,整个天幕,都在它的咆哮下变得颤抖起来,地动山摇,虚空似要再次被撕裂般发出细微到几不可闻丝丝的声音。 经历过先前毁天灭地的惊天一击之后,所有的禅初卫对战无明除了忌惮便是恐惧。 这一声吼,便如催命符。 “保护界王!”邸禅昏迷,指挥权便由五更代掌,他举起手掌向下一甩,“全力攻击,不要留手!” 无数道宝术点亮了天空,耀眼夺目的光华把整座初禅天结界内映照得如同皎洁银河般绚烂。 极速的万千光芒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战无明的身体,将他的身躯打成一面筛子。 他平和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心道,多立一息,她们几个便能多一线生机吧? 第四十六章 从此须臾是不归 只是,很痛呢。 他给自己施放的照明术,也快支撑到极限了。禅初卫们很快就能发现,他身上的那冲天而起的光华根本不是施展宝术的灭世之光,而只是一记普通的障眼法而已。 一点攻击力也没有的。 与此同时,一棵顶天立地的青铜色大树撑破了罩着初禅天的结界,破空而去。 战无明轰然倒下,头颅朝着小金远去的方向,一双因极力死撑爆裂了眼部脉络而变得血色凛然的双眼,缓缓地闭上。 “上当了,追击建木!我感受到了墨莲的气息!若被墨莲走脱,初禅天将迎来什么样的惩罚,不用我再重复。”五更面色铁青地发号施令。 惩罚…… 禅初卫们集体打了个寒颤,随即全速破空,寻着寻木遗留下来的道痕追击。 青色树影浮浮沉沉,在星云之中穿梭。 不时有法器宝术袭来,金铁之声不绝于耳,青色的大树数度支撑不住,留下一路的残枝败叶。 追兵黑压压的压满了身后的天。渐渐的,两侧也被压满。 宝术连绵不绝地轰过来。小金已经无法支撑,树干一丈丈萎缩。 商墨允站到了三女的前面,宝术照着他,眉眼如玉,恍若谪仙。 “墨允…”苏浅若轻唤。 “不怕,我在。”商墨允轻答。 苏浅若伸手,轻轻在他手心划了一记,“你在,我不怕。” 商墨允听懂了她的意思,身形一顿,反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细腻温软。 “墨莲,护住她!小金,冲……” 包围圈已经快合拢,青色树干身上冒着火光,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炽烈光芒,撞向拦截的众人。 “虚张声势罢了,定是和方才那妖猴一样。大家毋须惊慌,攻!”当头的禅初卫副统领禅一道。 扑天盖地,泛着火焰的枝条,条条如离弦地箭般陡然射出,狭窄的空间内突然传出剧烈的波动,松懈了心神的禅初卫,正前方的数十人全被火光穿透。 交错的瞬间,速度快得不可思义。 惨叫声悲号声响成一片时,建木已经冲破合围的众卫,钻进一片银色的星云之中。 “是真的!”慢了数息的了悟,换来数十个天仙境的禅初卫的身亡。 禅一怨恨不已地咆哮,却已经于事无补。 银色的星云绚烂瑰丽,寂静清冷。小金挤开界隙,坠落在一片沙漠之中。 绚烂的火烧云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染红了半边天空。 火光中传出小金平和的声音,“我寻大王去了。” 商墨允抱着哭成泪人的苏浅若,微微对着小金点了一下头,小金咧着嘴笑道:“偷桃…再见。” 火光散去,一片绿莹莹的叶片落在商墨允的掌心。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不能让我等进去追击?” 银色星云外,禅一问着阻止他的五更。 下令追击的人是他,在节骨眼儿上跳出来阻拦他进入壁垒的人也是他。 难道他不知道,就差着一线,便能将墨莲顺利带回么? 而且,因为他的失误,刚刚损失了数十天仙境的禅初卫,那些人,是禅一的嫡系。若能捉回墨莲,他可以将功赎罪,也可以顺便将墨莲身边的人全部撕裂,为他们报仇。 可五更是邸禅跟前侍奉了两万年的亲信,他的话,禅一不敢不听。 五更睨着禅一,墨莲走脱,他比禅一更惊怒,可眼前这地儿,确实进不得。 “银色星云包裹着的,是须臾界。”五更忌惮地望着远处那片被银光包裹着的世界。 禅一脸上的悲愤他怒火瞬间被须臾界三个字浇灭。 墨莲等人进入须臾界,捉不捉回来,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进了须臾,便是不归。 钢铁洪流瞬间远去。 眼前是一个干净的.质朴的,纯白色未经世间俗事所玷污的天空。 云端之上,天河的那边云雾中有无数朦胧的投影,雪色的毛发,肋生双翅,影影绰绰,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似一群早已经消失于岁月长河中的白泽兽群。 兽云一朵一朵的消失在天际,只留下最后一只在阳光下孤独地迈步前行,地上拖曳着它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向未知苍凉的末世。 商墨允抱着苏浅若,身后跟着张心桐,追着那只白泽云,穿越漫漫黄沙,整整走了十三天,终于走出了沙漠。 毒日头将张心桐炙烤得面色褐红透黑,身后是一道被狂风卷起的,扑天盖地的黄龙。 张心桐舔了一下枯裂的唇,视线落在身前那道修长的背影之上。 隔着三步之无,却带给她冷漠、疏远的感觉。他不紧不慢地迈步,就算是张心桐刚开始被黄龙卷入风暴之中,他也未曾有丝毫停顿的前行着。若不是苏浅若不忍,他定然会一直装作没看到,将她丢在沙漠之中。 商墨允捡了一片荒地坐下,伸出手指帮苏浅若把额际的头发撩到耳后,又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对准苏浅若的唇间滴了进去。 张心桐抿紧唇,愣愣地看着他重复着这十日以来必做的动作。 苏浅若进入沙漠之中的第三天便因受不住晕厥。商墨允每天都会给她滴喂他的血,维持苏浅若的生机。 所以此刻的苏浅若虽然孱弱,却脸色红润,唇瓣饱满嫣红,一如她初入须臾界时的模样。 商墨允原本有能力带着苏浅若一人离开,可只是因为苏浅若昏迷前说的一句话,他便强压着不喜把张心桐和已经沉睡着去温养荣华兽的墨莲带在了身边。 张心桐还记得商墨允那个漠然冰冷夹杂着厌恶的眼神,似乎她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事实上好像也是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若不是她心存算计,没有提前知会战无明踏入天河之前保存实力。 若不是她一时好奇强拉着墨莲强行临字伤了神魂,折损了墨莲的实力,还毁了自己的神魂世界,按商墨允的计划,他们此刻应该回到了凡界,而不是狼狈地被禅初卫追击得如丧家之犬,最后还要依靠小金燃烧灵魂才冲出重围,落到这须臾界之中。 她为了你一已私欲,将战无明,将商墨允和浅色若都卷了进来,却又没有能力善后。 若不是墨莲愿意分出三成混沌之力护她,她早被这须臾界的法则削成了碎片。 商墨允看着她,便觉得她极是厌烦。很想弄死她啊。 第四十七章 太掖云城见初心 用拇指指腹擦净苏浅若唇角边的血渍,商墨允似乎终于记起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熬不过去,我便将你丢下。浅若只说不能见死不救,没说你自己要死让我拦。” 张心桐垂眸,手突然一抖,怔了片刻,商墨允毫不留情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当下随着走出沙漠稍微松懈的片刻欣喜便因这一句而烟消云散。 这十天以来的经历,让她明白,商墨允对于除了苏浅若之外的人,那是完全无视的。 “撑到须臾界太掖城。”商墨允托着苏浅若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换了只腿让她枕。屈起空出来的腿,他用力掐了几下。 必须得加快速度离开须臾界。 一息后,三人再次上路。 须臾界之中没有昼夜之分,天空挂着十枚烈阳。 脚下是龟裂僵硬的大地,四周没有任何植被。或许曾有过,也早已经被烤化湮灭在历史上河之中。 可走出五百里之后,天空依旧十日高悬,地上却突然下起了暴风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从天而降。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粉妆玉砌。 越走雪越大,冷得人连骨头都要被冻裂,除去这冰冷,另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寒钻入骨髓,令人无法忍受。 张心桐被冻得脑袋发昏,甚至是墨莲分出来的三成混沌之力,都无法护住她。 商墨允僵直的背影如一道指引,片刻没有停歇,不知疲倦的行走着。 撑到太掖城,撑到太掖城。 她明明知道不能倒下,可是天地之间好像总有另一道声音在对她说,不要走了,不要走了,困了累了便倒下睡吧。 张心桐的身形一摇,脚步开始趔趄,两种声音在她耳边呼啸。 “破……”一道如雷霆般的清喝突然在耳边炸响。 张心桐突然睁开眼,冰雪消失了,烈日消失了,眼前的世界春暖花开。 商墨允站在远处,风吹着他的外袍,猎猎作响。 “太掖城到了。” 天水色相溶,云霭无际,空旷悠远。 东方云海之中陡然出现一座山头,有一座孤零零的宝塔遗立着,高达数万丈,直插青天。几十座宫殿,青色的瓦片,屋檐高高翘起,高高低低的城墙,连绵不断有六七千里长,竟然像是一座城市. 亭台楼阁,栉鳞次比,缦桅回廓。 这是一座云上的城市,太掖城。 传说之中被蚩尤用来血祭天地的太掖城。 “张心桐,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死,神消道亡,我将你和荣华兽葬在太掖城中。二是舍弃因果,断骨转世。” 那双曾纯净澄澈得如同初生婴孩般的眼,此刻,如同渗了冰,凌厉而阴冷。 张心桐的心神都被这莫名的冰寒冻住了似的。 一会儿后,她才突然挣开了通体的冰寒,伸着双臂,对着商墨允大吼道:“商墨允,你对我用摄魂?” 商墨允背着双手,缓缓踏着虚空,一步一步走近,隔着三步远睨着张心桐嗤笑道:“摄魂这么低级的路数,本…,我不屑用。我只是借助太掖城的怨气,布了一个幻阵,看看你的本心。” “你,你不是商墨允,你到底是谁?”张心桐怒喝道,苏浅若不在此处,真正的商墨允,断不会让苏浅若离开他半步。 随着她这一句话,场景突变,云上的太掖城一寸一寸裂开,如同一个上好的瓷器被她这一句话打碎了。 商墨允抱着苏浅若站在残破荒凉的残殿前,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死还是生,你想好了么?” 张心桐止不住地轻颤,“你,那个也是你!” “是我。太掖城的传送阵,只够传送一个人出去。” 商墨允看着脚下这片残破的法阵,四道镇守的阵魂已经湮灭,当年的战况惨烈,所有人都与太掖城一同战死。 当年他也是一时兴起,才在睚眦之隙中乱画了一道,今天却要靠它来为苏浅若求得一线生机。 张心桐定定地看着商墨允。 只能传送一人,那人肯定不会是自己。所以他让自己选,是死,还是断骨转世。 可转世,他能办到么? 插手轮回… 商墨允为什么会有这种底气?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那个人么? “苏浅若通过传送阵离开,我和墨莲轮回,你呢?是要留在这须臾之中么?”张心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操心商墨允的去向。 “传送阵只能传送一个人,我又不是人,当然能一起走。你选择轮回,我就送你轮回。不过不管在哪,你不要忘记你许过的心魔誓言,你和墨莲,是我为浅若挑的护卫。至于荣华兽,我会让他投生在一个只有浅若知道的地方。” 换言之,若是张心桐不遵诺,她将永远见不到荣烨。 “墨莲,听得到吗?” 没有人应答,张心桐脸色大变,她的神魂之中空荡荡的,原本该栖息在此处温养荣华兽的墨莲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 “你的心思太复杂,荣华兽的伴生兽你都能算计,除了心魔誓言之外,我还得多一份保障才能送你转生。墨莲和荣华兽已经先一步去轮回了,你如果想好了,就自己断骨转生去吧。” “为什么要断骨?”张心桐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商墨允瞥了张心桐一眼,淡淡地道:“我看你不太顺眼。” 张心桐的目光定定地停在苏浅若身上,昆吾山中,她结的三道灵印轰飞了苏浅若,导致她被钉穿了肩胛。 所以,商墨允要断自己一身骨,来出口气? 墨莲和荣烨肯定是直接转生的。只有她张心桐,要断骨…… 张心桐认命地闭上眼,唇角扯出一个奇怪的弧度,似悲似喜却带着疯狂。 初禅天大战如火如荼落下帷幕。 须臾之中似是永恒,商墨允对着法阵狠狠地跺了一脚,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商墨允,我也喜欢这个名字呢。这段记忆,是抹,还是不抹呢?” ** 商墨允抱着苏浅若一路疾行,片刻也没有耽搁的往海眼之处赶去.天下间,还没有一个比他的封印之地更适合疗伤静养和修行的。 奔至海眼处正是三更天,一男一女缓缓朝深水处步入,渐渐消失在海岸线之上。缓缓下沉,进到海眼之中,游向昆吾山底的那处神秘地。 那处秘地虽然在海眼之下,昆吾之底,却能看到无垠的星空,万千星子,浩瀚银河,条条倒挂。 苏浅若当时看到的那个透明的盒子一样的东西,其实是一处被大阵掩埋着的疆界。 第四十八章 我的宠物太兴奋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一块龙形青石之上,又伸指探了探她的脉息。手指下微弱的跳动,却是他心中唯一的温暖来源。 龙形青石足有六七尺宽,商墨允缓缓躺在她旁边,吸取着从青石之上传来的丰沛之力,缓缓用于修补体内错乱破碎的经脉。 气冲血海,下入檀中,命门中枢皆隐隐散出丝丝光华,气氤流动,在他的周身四处流窜。 倒挂的星河似被神秘而未知的力量引动,星星点点的光芒凝聚成肉眼不可察觉的凝华,布成一方天罡般的大网,将商墨允罩在其间。 充盈于天地之间的生命之力,精气,一刹那都被这大网摄取过来,朝着龙形青石汇聚。汩汩而入,润物无声,细若游丝却绵延不绝。 无形的气一入周身即刻自转流动,似一股清流般缓缓流过他的血肉经络,慢慢浸进骨缝,由下及上往脑部充盈。 有一道压力正在挤压着他肺中郁积的废血,商墨允大力呛咳着黑血,紧接着是隐匿在经络中的杂质,都被这股挤压的力量慢慢推送着排出体外。 伤处痛后复痒,如万蚊噬心,缓缓爬过他的血肉之中,将他折腾得不停翻滚着嗷嗷低吼。 侧头望向脸色苍白的苏浅若,所有的痛苦都变得那么轻微起来,心中如注入了温暖的火种,商墨允不再抵抗那种痛楚,以一种近乎偏执的状态引领着这些气流再一次剧烈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和周身经络。 痛楚渐淡,如烟云退散。随之而生的,是一种难以言道的舒坦。 周身像是吃饱喝足似的,愉悦起来。 那还在兀自充盈着脑部的气流陡然增强,顺利破进识海之中。那一道清凉的气息,又似在昆吾山间的感觉一般,缓缓流泄出一片银色光华。 “灵心归空,无往不宜,高踏云霞,致足乐矣。灵心不虚,能容万有,炼虚一著,心志极坚,众有皆无。清空一气,天地玄黄,是我非我,是空不空;世建有毁,唯空不灭;乾坤有碍,唯空无碍,神满虚空,法妙沙界。我若要天有,天下皆有,我欲任天无,四海皆空。” 法不传六耳,自存识海之中,银光乍现,自行周天。 商墨允被银色光茧包裹着,缠绕着,无数只有他能得见的字体化成实形,围绕着他的心神游走,渐渐壮他已身,充盈气穴识海,衍生出一滴微弱的淡金色水滴出来。 这滴金色的水滴,就悬浮在他的心脏上方,随着呼吸的频率一颤一收,一张一合,竟然似一个人类的鼻孔似的,有着两个微不可见的窍门。 金光闪,银光缩,幽华收缩。如此反复,金光渐盛,渐渐有的实形,那滴金色水滴也越发粘稠起来。 等他从修行之中醒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感觉到身旁的苏浅若面色开始枯槁,乌发也开始失去光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的模样,但是,还活着,呼吸渐渐比前些日子强盛了两分。 山底无甲子,一梦已惊人。 须臾之中,一切皆幻。 商墨允只记得自己和苏浅若被那收妖的道士打伤,那只巴掌大的小金猴儿和战无明救了他们,小金猴说浅若会沉睡一段时间。 他忘记浅若是人,是需要天天吃饭的,浅若定是被饿着了。 商墨允钻出水面,打算出去给她觅食。 “让一让……啊啊,快让开!”有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商墨允木然地转身,一道火色身影直冲过来,将他撞翻在水面之上。 那人冲出数里僵硬地转回头,混身*的折了回来,歪歪扭扭的在商墨允面前停下来,急急地拱手道:“抱歉抱歉,我这宠物太过兴奋,一时超速撞上了您,我替她道歉。你大人大量,能否原谅她?” 商墨允这才看清楚,来人年约十二三岁,脸色莹白如玉,眸子澄澈灵动,似会说话般。齐肩的长发披散在脸侧,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衣袍。他的脚下踩着一柄……呃,像是个烟斗似的东西。 那东西似金似玉,却是赤红色的。 少年的脚就虚虚地踩在烟杆的尾部,那烟斗的圆形坑洞里竟然是一道阴阳鱼,一黑一白的,阴鱼的眼还在滴溜溜的乱转着。 “瞧着我干啥?我家主人不是跟人道过歉了嘛。你不会是见我家主人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自惭形秽得要从我身上找平衡罢?” 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却咬字清晰。 “大惊小怪没见识。原来还是一个土鳖!”阴鱼眼晃动着,似乎很是不屑。 红衣少年扯着商墨允的袖子,面色赭红地道:“不好意思啊,我这宠物它关太久,一出来就话多,我也被她烦得不行。她是一只可爱的小阴鱼。” 那只骨碌碌转动着的阴鱼眼也及时的出声附和道:“是啊,我是主人最可爱的宠物小阴鱼,我旁边这位闷葫芦叫大阳鱼,是我的弟弟。” 那阳鱼眼微微颤了一下,算是回应。 商墨允惊震过后便对这个会说话的阴鱼起了心思,好奇地将头埋进那斗大的烟槽之中,他的眼睛往哪边看,那小阴鱼就往相返的方向转,似乎极为不待见他般。 而大阳鱼则是突然轻轻移动过来,靠近与阴阳交汇的边界,弹了一下,然后才不温不火地开口道:“你不错,我喜欢你。” “什么?你连我都不喜欢,居然喜欢这个土鳖?”小阴鱼跳起来愤愤不平地冲到阴阳边界上冲着大阳鱼喊。 大阳鱼定在原地,沉默不语。 “主人主人……大阳鱼它想叛变。才出坎离天就要背弃主人您和我这个亲姐姐呀……主人,削它削它!”小阴鱼的声音又尖又利,刮得人耳膜生痛。 那十二三岁的红衣少年也弯下腰低下头看向两只鱼眼,又疑惑地看向商墨允,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间哈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弹向大阳鱼。 大阳鱼巍然不动,在快被弹中时才突然骨碌转动,竟然恰恰避开这一弹。 “怎么可能?大阳鱼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灵活了?你不是只能移动三格,一直一直都是这般。我出来的时候,父亲还曾说过玄机大阳三格定天地!你……你怎么能转弯了?” 红衣少年的手僵在半空中,手指还保持着那个弹击的姿势。 第四十九章 讨要的时机到了 小阴鱼此刻却奇迹般的静默下来,不再动弹乱转,那鱼眼竟似突然睁大了似的,似乎正在细细打量大阳鱼。 太极两仪阴阳鱼,竟然会说话,还会思考,甚至能做出表情…… 商墨允腾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站直身,“唉呀,浅若饿着在等我呢!大阳鱼小阴鱼还有这个红袍兄弟,我得先去给娘子找点吃食,不然她就真饿死了。” “好。山长水远相逢是缘,我与仁兄一见如故,想再与仁兄好好叙叙。我这次也是有要事要办,若是回程的时候没有迷路,来到此地时能否再见到仁兄?”红袍少年翻出一本折子,照着上面念道。 商墨允有点不习惯,眸珠一转又想到什么,便满口应承下来,笑笑地答应来日再会。 商墨允踏水而去,红袍少年却收了法将烟斗提起来,对着大阳鱼道:“可是他?” 大阳鱼颤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道:“不确定。但他身上有一种让我想靠近的东西。” 小阴鱼又开始不住弹跳,似一个淘气的跳弹般,“你俩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听不懂就对了。小阴鱼,你以后少说话,多观察。那小子只不过吹了我一口气,我就破了玄机三格的命定…你要是先前把拿来说话的工夫用来吸纳……”大阳鱼老气横秋教训着小阴鱼。 小阴鱼窜了窜,终究是没有再吭声顶撞。 大阳鱼这才慢腾腾地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在移行的过程中,左飘一下,右转一下,似乎极是激动。 红袍少年分水而过,腾地从海面上失去了形迹。赢海之上恢复了平静,几只海鸥欢腾地扑愣着翅膀划过水面,不时轻轻摇曳着优美的身形,或高或低的重新又飞了起来。 来时七只,回时只剩下五只……有两只无声无息地被潜伏在水下的一只黑手直接拉进了海底。 化作了粮食供应。 商墨允就着海水将那海鸥溺死,将毛挼在水中,只带着两只光溜溜的肉鸟回到海眼之中。他摆弄着从寒窑之中摸回来的石锅,垒上灶,架上火,将那肉炖成了一锅入口即烂的肉糜汤。火苗噼里啪啦地****着锅底,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商墨允的神情有些阴郁。 他抽空去业城搬锅的时候,看到王毛毛家被烧成了废墟。 王屠夫一家竟然被人烧房逼到绝境,也不知道迁到哪里去了,若是苏浅若醒来后问起,他该如何作答? 晾温了肉汤,他一口口的含了哺到苏浅若的口中,如此这般重复,堪堪喂了小半碗便停下来。她久不进食,一次吃太多,定会不舒服。 过了一个时辰,商墨允又给她哺喂了一次。 几天时间,海面上的海鸥便绝了迹。再也没有海鸥敢到这片水域上来嬉戏。商墨允又开始头疼粮食供应的问题。 这一餐,便断了肉,只有野菜汤。他含在口中就觉得一股泥腥味儿直冲脑门儿。哺到苏浅若口中时,她的舌微微颤了一下,等商墨允再哺喂第二口时,那舌尖就轻轻一勾,将他也卷了一下,商墨允手中的碗啪嗒一下掉落在地,砸成三瓣儿。 唇齿之间野菜味漫延开来,苏浅若轻轻地低吟着醒来,一睁眼便见到他放大的脸,心里被欣喜填满,轻唤道:“墨允。” 商墨允颤着唇,狠狠地亲下去,将她的话吞到肚腹之中。她眼睫震颤,缓缓又闭上眼,生涩地回应着他…… 他的手渐渐攀上来,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似捧着什么绝世的珍宝般辗转轻轻摩挲,小心翼翼的抚着。 她反手回抱他。 海底水光摇曳,阳光透过水面,折射出斑驳陆离的光斑,映在海眼之中的青色龙形石之上。敄和幽暗的光晕中,她的脸悄然泛起红晕,苍白的脸衬着嫣红的唇,指尖下的脸如同隔世的花朵般,颤颤巍巍的摇曳,慢慢渡过时空的河流,缓缓向他流来,他只能伸出手净她紧紧握住,感受到那轮廓,方知欢喜。 商墨允缓缓抬头,心脏剧烈的跳动,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异常的难受起来。 “我……我的血又倒流了!”他睁着长空般空洞的眼眸,脸色有些难看。 苏浅若撑起脑袋,脸红得像秋日里最艳的那片枫叶。 “没盐……”她僵硬地转着话题。 “什么没盐?” “肉汤和野菜汤都没有盐。很…淡。” “啊,我不知道炖汤是要放盐的!我都忘记把盐罐带回来。”商墨允苦着懊恼道。 苏浅若暗中轻舒了一口气,这个话题终于被揭过去了. 苏浅若一醒,又得见脱离危险,商墨允还在,便觉着现世安稳,莫不静好。 商墨允见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更好,脸色也越来越红润,试探地暗示了几回,苏浅若顾左右而言他左支右地遮掩着,就是没有一句准话。 商墨允想了想,便直接朝她要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承诺来。 商墨允自己曾偷偷的回过昆吾山的小屋,只是那一处却已经被张醒同和战无明打得山崩地裂,一片狼藉。小屋和石像都被埋在乱石之下,不复得见。 他偷偷的扒拉了大半天,终于从石像的袍底扒出一锭灰扑扑的元宝,却正是当日应砻给他去买粮食的金锭。 苦爷曾讲过一出戏叫老鼠娶亲…… 老鼠都能按凡间礼仪迎娶,他自然也会给苏浅若一个正大光明的成亲仪式。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张梳行曾给苏浅若下过聘,搞得人尽皆知,四邻来贺的事在他的心中留下阴影。 精怪张罗着成亲,可一没有主婚人,二没有宾客。 他在昆吾山中鼓捣了好些日子,又挖出一座小石屋,还给整了个小花圃出来,围上了树权子做的篱笆。远远看去,青山含翠,绿草如茵,山花烂漫之中掩映着两间精致的石屋,倒有几分风雅之气。 所以他是有胆气朝苏浅若要礼物的。 而今天,商墨允觉得这个讨要的时机就到来了。 第五十章 我有一些小秘密 “浅若,那什么…我想和你春风一度。”商墨允闷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 苏浅若扑的一声将口中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这些天,商墨允对初禅天的际遇只字不提,又变回了那只傻乎乎的小精怪。 似乎静雪幻境之中沉着冷静与半仙上仙谈判,护她如珠如宝;修补法阵弹压一介大罗金仙,硬生生逼人发下心魔誓永生守护她,以及在紧要关头挡在身前,破敌制胜的那个冷凝的商墨允突然间就消失了。 可他愿意做小精怪也好,愿意为她化身保护神也好,苏浅若都已经认定了是他。 只是,他偏生挑在她喝水的时候说这事儿,喷了他一脸,实在是尴尬得紧。 商墨允没听到回答,黑着脸死命的戳着她的腰眼子. 苏浅若怕痒啊,一个好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又笑得滚作一团。 见商墨允脸色铁青的又伸出另一只手,苏浅若立马竖起白旗,“墨…墨允,别戳。答应,我答应。” 商墨允欢天喜地的捞起她就往那新院子之中跑,可那昆吾山脚下海河交界之处却正有几只小船在撒网捞鱼。猛不丁见有一道黑影自海中冒腾出来,竟然踏水而跑,直往那山野之中窜去。渔网瞬间全嗵嗵掉入水中,几个渔民打扮的人惊恐地大叫着:“有妖怪啊……” 小船慌乱地调着头,互相撞击着,有只当场就被撞翻在水面上,有两人立即落入水中,不停地扑腾着还在大叫:“救命啊……有妖怪啊……” 一个坐着烟斗的红衣少年将这两人拉扯起来,自己漂浮在水面之上,慢慢地开口道:“哪有妖怪?” 他的屁股下面的烟槽里同时也传来一道尖利的追问声:“哪有妖怪?……” 两个渔夫惊魂未定地指着红衣少年,眼前一黑,直接倒入水中。 “小阴鱼,你又闯祸了!这两人若是活生生被吓死掉,你的业报可得多上不少恶果!”老气横秋的声音又开始教训起来。 剩下的几个渔夫两腿颤颤地驾船划离,那浆打得比平时快好几倍,生怕被这红衣少年追上来吃掉似的。 船似离弦的箭远去,红衣少年皱眉道:“我们被当作妖怪了?先前跑走的那个,可是那天撞上的那人?” 大阳鱼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是他!我记得他的气息。只不过…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凡间女子,他似乎……很是兴奋。” “那我们追上去看看罢。” 红影飘忽,化作一道闪电窜入昆吾山中。不时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抱怨道:“主人,慢点,你超速了……我好晕。我要吐了……” 当初张梳行欲娶苏浅若,送过几十箱聘礼,其中就包括一件九凤金缕嫁衣。 商墨允这厮倒是持家的好手,龙凤烛,嫁衣,盖头,喜称,甚至新郎仪服,纱翅帽……全都潜入张家给倒腾出来,抱回了昆吾的新家之中。 他笑嘻嘻地看着苏浅若试嫁衣,乐不可支地道:“这是不是就正可谓是,为他人作嫁衣?” 苏浅若面飞绯霞,身着九凤金缕嫁衣,眼里映着他放大的俊脸,没好气地回道:“是啊是啊,张梳行的新郎服你也给穿上了,嫁衣也没花半个铜板儿,你这礼堂里多少东西是人家替你置办好的?这不叫为他人作嫁衣,是为他人娶妻,还是一条龙全套服务服务……” 商墨允张嘴大笑,笑声爽朗愉悦至极。头上的纱翅不停颤动,红衣礼服包裹着他健壮的身体,略微紧了一些,他这一笑,竟然生生撑爆了腰线…… 他沮丧地看着破了两条细小口子的新郎服,恨恨地道:“这个张梳行,家财万贯,这新郎仪服竟然以次充好,看来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娶你过门的。他简直是可恶……为什么不把新郎服做宽松一点,用好一些的料子?” 苏浅若顺着他的强盗逻辑道:“是啊是啊,他应该照着你的身量来裁衣制服……他能掐会算着呢,一早就知道当不成新郎倌,得便宜你这精怪!” 商墨允听出她语气中的打趣,摸着头发嘿嘿笑着不敢言语。 抢了人家的新娘,还搬了人家的喜堂……甚至,还在人家的粮仓之中发了一场水灾…… 这商墨允干的很多事,都还是不敢对苏浅若明言的。 苦爷说,就算是夫妻,也有小秘密。 他至少不能告诉苏浅若,王屠夫家被人烧了,全家失踪。 他更不能坦白,他除了搬人家的喜堂外,除了在人粮仓之中放了一波水之外,还把人家钱库里的银票给点火烧了不少。 当然,那些坛坛罐罐的也打破了不少。他走之后,跑出老远还能听到张家老妖婆那撕心裂肺的哭号之声。 还有,他摸到知府的家里,把秦清雪的脸也扒出来一道大口子,还把她隔着棉被脱光,然后裹着搬到了大狱中,扔在男人最多的一间牢房之中。 今天可是他成亲的大好日子…没来由的说这些干啥?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也许数十年后,可以当故事讲给她听听。 苏浅若见他神色凝滞,还当他真为那新郎服别扭,便安慰他道:“就算是爆了线,你也是世间最俊的新郎倌!再说,我可以在你的衣服上加一块腰布,腰身加宽一些,你就不用这般屏气不敢乱动啦。你给我脱下来,我给你修一修。” 商墨允舍不得脱下来,转着眼珠拒绝,朗声道:“穿着补!” 穿着补衣在民间是不太吉利的。 可是见精怪如此坚持,苏浅若也只得随他,拿起针线便行动了起来。 当他伸展双臂又试探着大笑几声后发现衣服完全没有再爆线的迹象后,商墨允高兴地一把将苏浅若抱了起来,哈哈大笑着在房中窜来窜去的打转。 “仁兄?是你么?”远远的有一个软软的男音自山间传来。 商墨允从窗户口探出头一看,一少年踩着烟斗正朝这边飞,还有一个尖利的声不停地叫闹着:“好晕好晕……我好难受!” 商墨允兴奋地冲他招手,高声喊道:“红袍,小阴鱼,大阳鱼,你们来得正好。我今天成亲,还差着宾客……” (下一章有炕戏,可有点怕怕的,大家多给我投点票票壮壮胆.) 第五十一章 wu li 哈哈哈 苏浅若也探头看了一眼,眼角不可抑止地颤了一下。 又是一只妖怪…… 可惜,王大叔和王毛儿玉娘都没办法来。商墨允说他们去投奔北边的亲戚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带她去拜访。 红衣少年落地,走进花圃之中,赞叹地道:“山清水秀,风景静好,倒是一处神仙福地。仁兄倒会享受。只是,我不叫红袍,我的名字叫跋,你叫我跋跋就成。” “粑粑?……”商墨允抽着唇角重复。哪有人会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啊?“我叫商墨允。” 跋一听这音调,脸立马就有些微黑,压抑着郁闷解说道:“不是粑粑,是跋……跋,跋!” “哦,粑…粑。” 跋跋欲哭无泪,心情复杂。 “叫小跋得了,跋跋确实拗口,他的人话说得不太好,不是故意取笑你的。”苏浅若及时出声替两人解围。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亲热地称呼着“小跋……”“墨允大哥……” 正午,叩拜天地,再叩空山,最后,夫妻交拜……商墨允笑嘻嘻地牵着红绸将苏浅若拉进了新房,然后便转出来陪小跋喝了一坛顺来的陈年女儿红。 小阴鱼吵着头晕,要喝点酒以毒攻毒。 商墨允乍舌地看着小跋用手指点了两滴酒滴到阴鱼眼之中,小阴鱼没过一会却开始一晃一晃起来,嚷嚷道:“更晕了……什么以毒攻毒,全是骗人的……” 大阳鱼颤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呵呵……” 一坛酒见底,商墨允又掏了泥封,另开了一坛。小跋喝到一半的时候就醉眼迷离地倒向地面,商墨允扔他在地上,自己歪歪扭扭地爬起来,唇角翘得老高,急急地朝新房跑去。 用喜称挑了盖头,给苏浅若卸下头面首饰,商墨允眼神清明地问:“这一下,可以告诉我那个那个清风玉露是怎样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了吧?” 红色嫁衣衬着女子清雪般的玉颜,她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桃花般的颜色。灵动澄澈的眸子轻轻颤了一下,嫣红的唇瓣沾了沾,轻轻启开,无限娇羞地道:“你一会儿不要乱扑腾,顺着自己的本心指引,按部就班……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就懂的! 我,我其实也没有仔细研究过!这……这原本就是男人该无师自通的事情。我,我也只有从书中的只言片语之中推测……” 商墨允傻了眼。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面面相觑,正襟危坐着,却对于这洞房一事一窍不通,尽皆束手。 “夫…夫君……”苏浅若有些犯困,便低低地唤了一句。 “啊,什么?”商墨允弹跳起来,撞着石室的顶壁呲牙咧嘴地掉下来,半蹲在地上仰头看向苏浅若,“我终于能听到你唤我夫君,可是这从此君王不早朝该怎么做?唉呀,不管了,先把我们会的做一遍,看会不会水…水到渠成!” 他翻身爬上床,将苏浅若拉到怀中,唇压落下去…… 燥热爬上心间,指引着他的手开始缓缓移动着,抚向她的suogu……缓缓向下。大掌倾覆其上,缓缓揉弄。全身似被闪电窜过,不住地震颤起来。 血液轰的一声往下汇集,集中到身体的某一个点之上,烧灼着,难受起来。他不耐地扭动着身体,开始大力撕扯着她身上的嫁衣…… 红纱飘然而落,露出大片雪白…… 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女子,玄色如墨的眸幽深暗沉。 她紧闭着双目,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夜色之中只有那对饱满红润的唇显得格外突出。 “顺从自己的本心…”他缓缓呓语着除去自己身上的累赘,将她贴到自己身下。 肌肤接触,滚烫的温度灼得她不住颤慄。 他的大手似攥了一团火焰,滑过的地方都烧了起来…… 唇狠狠地压落下来,他骤然抬腰,凭借着本能挤开她…… 一举将她dongchuan. “痛……”嘶喊痛呼全被他吞入口中,苏浅若痛到眼前一黑,混身颤慄,神魂剧烈的被撕裂开来般,疼痛弥漫……无边无际。 商墨允陡然一颤,神魂激荡,整个人都兴奋得绷了起来。 他失控了… 苏浅若死死地咬着唇,几度晕厥过去。 狂风骤雨,化作无边无际的痛楚,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一次会是这样。 只有他准确无误的深入,被狠狠地撕裂贯穿. 头脑里痛成一锅浆糊,甚至都忘记要去反抗。 精怪的体力超乎常人,大力鞭笞之下,她又是眼前一黑,险些痛得昏过去。 接下来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每一次重重的冲击都让她生不如死。 疼痛,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她撕成碎片。 商墨允只记得她吩咐的顺从本心,全然忘记了还有一句不要乱扑腾…… 风雨几时休,可怜玉人娇……对于初试*又食髓知味的精怪来讲,只会越战越勇,无休无止。 每每在她痛得昏迷过去之前,他就会颤慄着揉着她,直至顶峰。 在她承受无力之际,他又会缓缓后撤,就在她以为他要退出之际。他忽然又长驱直入。 两个时辰过去,不知道多少在风波中被折磨到欲睡不能,欲喊不得。 云收雨歇之际,她睁大眼睛迷茫地望着他。 没有后悔的机会,他紧握着她的双手,带着它们贴移向自己胸前。 胸膛紧实、滚烫。指尖略微有些湿意。他的汗自额际缓缓流下,滑过suogu锁骨,滑过胸膛,漫过她的指尖。 她已经连呼吸都觉得极其费力。在他压迫之下,在他的风雨之中,她只是一只在惊涛骇浪之中回转的小船儿。 指尖轻轻发抖,他们紧密地贴合着,不露一丝缝隙。 他并没有撤退的打算。 苏浅若努力积蓄着气力,慌忙地挣扎着。 他却不肯放过,低头,吮咬着她的细颈,suogu。吻缓缓朝下…… 她惊恐地伸手推拒,“不行……不能了。” 商墨允的眼眸盯着那雪白肌肤上盛开的吻痕,眸色幽深,化为一滩永夜般的寂黑。 他抬了一下腰部,全身又似弓般拉开来。 苏浅若再也顾不得羞耻,大声道:“疼……” 他停下了动作,缓缓抽离,头往下埋去。 第五十二章 wuli 给你呼呼 苏浅若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伸出双手托着他的脸往上举,不让他看。他的脸倔强地扭着,想要挣脱她的手,他的声哑到了极致,却带着低低的磁音,“我看看……有没有伤着?” “不许看!不能看的……混蛋……” 商墨允想做何事,又岂是苏浅若这些许微薄的气力能阻止得住的?他沉默良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僵着身体悬空俯视着。 “下去……不要再看!”苏浅若又羞又恼,全身气力都被压榨一空,身子软软的,甚至说句话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是一种极为耗神的行为。 “书上都是骗人的……我是有清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觉,可是离从此君王不早朝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商墨允沉默半天,反思出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苏浅若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扑腾成这副惨样,竟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商墨允,你这只禽兽……你若再这样胡乱扑腾,我要…我要毁婚!” “不,不敢了。我下次会少扑腾一点点。”商墨允连连摇头,见苏浅若不为所动,又可怜巴巴地道:“那个,叫夫君……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喜欢听你叫我夫君。” 苏浅若侧脸,闭上眼睛,被汗浸湿的乌发一络一络的搭在肩膀上,似一根根毛蔯蔯的勾子似的,勾得商墨允眼睛直直地盯。 经过这一番扑腾,他算是完全明白了那血往下冲的缘由。他这下看向自己身体的变化时,别提有多无奈。 他也很难受啊…… 可苏浅若这体力…… 唉!精怪郁闷地翻下来平躺着,强逼着自己入睡。可是两人这么汗涔涔的躺在一个被窝之中,随便一个接触,都能摸到不该摸的。 他只能怪她太滑,身体太香软。 最后怪来怪去竟然怪自己太喜欢她! 苏浅若刚开始是气得不想搭理他,谁知道一闭上眼,着实累得够呛,没过半息时间就沉沉昏睡了过去。自然没有空去欣赏商墨允绿油油泛着狼光的眼眸和没有得到满足的幽怨。 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缓过劲来。 她的气息开始平稳下来。一直盯着她仔细研究着她气息的商墨允腾地睁开了眼。 梦里又见高山起,疾风斜雨总不停。 说不清的感觉,身体仿佛是飘在云端之上,苏浅若忍不住再次颤抖,在睡梦之中发出一声细细婉转的呻吟。 那风雨来得更猛烈,却又忽停忽猛,或温柔或绵软的荡着她。奇怪的愉悦一浪接着一浪打上来,令她辗转低吟,却偏偏有着陌生的无尽的快乐。她的喘息渐渐粗重起来,好几次都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断续感。 月光悄悄透过窗户,斜照着。 商墨允眯起眼,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耳朵中听到的声音令他血脉贲张,再也忍受不得,他撑着两侧,抬起腰身,加快速度。 更强烈的刺激如海潮般卷来,苏浅若颤慄地收缩着身体,于睡梦之中忍不住低低的饮泣,商墨允吼叫着,将她送上了更大的海浪之中。 她全身一阵颤抖,竟昏迷过去。 商墨允有些意外地俯下头,喃喃地低语道:“不疼的时候,我再讨从此君王不早朝。今天就勉强填填肚底,天都要亮了,一会客人该起了。你记着呢,欠着我的……” 苏浅若晕厥着,哪里还能有丝毫的反应。商墨允说啥便是啥呗。 就算是梦里,她也没有得到安宁。她觉得他一直在扑腾着,只是没有第一次那般生硬,没有再横冲直撞,反而于激烈之中透出一丝绵软。 也没有那种痛到眼前发黑的感觉了。更多的是愉悦和一些无法言说的颤慄。真正有了胜却人间无数的清风之感的,还是在多次惊涛骇浪之后的最后一次。她已经忘记他是怎样扑腾着的,只记得最后一刻似乎被送进了一种极致的巅峰感受之中。 醒来,浑身酸痛,似被万马奔腾碾压而过似的,商墨允不在床上,窗外传来他和小跋道别的声音。 小跋说:“我还没跟苏姐姐告别呢……” “操持婚礼很累人的,她可能要到晌午才会醒得过来。你要走的话,就赶紧走,你不是说有人要抓你么?你不是说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不能停留太久么?” “筹办婚礼真那么累么?累到不能跟我说一句再会?”小跋疑惑地问。 “很累很累,累到软得像瘫泥一样,别说跟你说再会,她这会儿可能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商墨允明明是在解释这个累的状态,语音里却暗暗透露出一股兴奋。 “不会吧?成亲这么恐怖……哦,天啦,主人快逃。我们逃到一个老主人再也找不着的地方躲起来罢。要不然苏姐姐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写照!”小阴鱼惊恐地叫道。 “那快走罢,商大哥,我们告辞了。替我跟苏姐姐告别一下,告诉她,我会想她的。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常来玩儿的。”小跋匆匆忙忙的踏上烟斗,化为一道红影消失在天际。 商墨允呲着牙,轻轻地挥着手,“不要常来玩儿啊,我没工夫招待你啊……” 而飞出很远之后,大阳鱼才出声提醒他这个糊涂的小主人道:“你跑到哪儿都能被老主人捉到的。我一直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老主人放出来的神识。但是昨天我们来到那处石室之后,却一次也没有感觉到。” 小跋扑通一下从烟斗上栽落下来,气急败坏地吵吵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告辞飞出这许远了,你才来放个马后炮!” 小阴鱼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和着高声尖叫,“马后炮,马后炮……” 大阳鱼满不在乎地道:“我准备说啊,可你们动作实在太快……我还没酝酿完,你们就……” 小跋面皮薄,拉不下面子马上回转。只能听从小阴鱼的建议,在外晃荡一些时日,装作偶遇的样子再去商家玩儿。 之后的山野之中便见着这么一幕:一个红衣的少年,一边猫着腰往商家踱步,一边问手里的烟斗,“怎样怎样?可能感觉到父亲的神识扫描过来?” “有……” 过了一会,又问,:“怎样怎样?是不是不消失了?被隔绝掉了?” 第五十三章 削尖脑袋去 “有……” 过了一会,又问,:“怎样怎样?是不是不消失了?被隔绝掉了?” “没有。” 终于,在离商家半里外的山谷之中,大阳鱼第一次肯定的挤出一个是字。小跋便立刻在谷底的杪椤树上飞快的用草根山藤搭了一个类似于鸟巢似的窝,兴高采烈地住了进去。 一连数天,小跋都躲在树窝中偷偷观察商墨允,想等着他出来转悠的时候就上去偶遇一个.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整整十几日. 商墨允每天除了呆院中就是巴着墙壁贴着墙角根对着房内喊话,不停地求饶,说什么:“娘子,我再也不敢了。你就让我进去睡嘛……我保证乖乖的不乱扑腾……娘子……娘子,你在听么?” 刚开始的时候房中并没有动静,他持续喊了一天话后,门开了,正当他要往内窜时,一床被子当头扔出来,然后门又哐的一下关上了。随着关门声,还有短短的三个字:“我饿了。” 于是,他又屁颠屁颠地去做饭。可送饭的时候,苏浅若是从窗户让递进去的,他连手都没摸着。 商墨允就这般在房檐下面打了十几天地铺。无论他是装瑟瑟发抖还是喊心肝脾胃肾疼痛,苏浅若都没再开过房门。 他连台阶都没下过,莫说踏出园子出来遛达。 小跋想,总不可能我窜到人家花圃子里跟人来一句:“嗨,商大哥,好巧,呵呵,在你家园子中竟然能偶遇到……” 小阴鱼和大阳鱼也表示对此事一筹莫展,帮不上腔。所以小跋寻思着,要想实现这个偶遇,最起码,商墨允得出园子,往外遛达个几步才勉强说得过去罢。 怎么让他出门呢。他整天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守着苏姐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白天当伙夫,无聊的时候把一件衣服翻来覆去地搓洗着。 小跋一直隐隐担忧,这衣服被这么个洗法,没几天就得穿个孔…… 而晚上,商墨允就贴着墙根裹着被子,一颗头巴在窗户边上朝里伸脖子,如果削尖脑袋能钻进去的话,他肯定削脑袋去了。 要想让他离开,难如登天,小跋愁闷得不行。就在小跋按捺不住时,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 正巧这一天,苏浅若道:“嘴里淡。” 商墨允便活蹦乱跳地问她要吃啥肉:“是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要啥我给你逮啥回来!” 苏浅若没好气地道:“我要是想吃龙肉你还不得去抓条龙回来?我要是想吃凤凰呢,你能找着凤凰么?我看你跟那苦爷,好的没学着,尽学些浪荡轻浮的玩意儿了。” 商墨允嘿嘿干笑着不答腔。 树窝之中却陡然因这一句炸了锅。小阴鱼大叫道:“快…快,苏姐姐说要吃凤凰……我们这儿搞不出龙来,凤凰总有一只……” 于是,正当商墨允抓耳挠腮的时候,一声清越嘹亮的鸟鸣划破长空,这奇异的叫声,高亢却婉转,悠扬而悦耳,带着缥缈轻澕的余音,响彻云空,令人沉醉。 他抬头这么一看,半空中腾飞过一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鸟,此鸟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周身清贵,尾羽五色备举,流转着霁光仙芒。 那鸟体形巨大,停在半空,双目清澈灵动,正一瞬不眨的看向商墨允,它的羽翼张开足有六尺之长,灿烂若锦,细长的尾羽若五彩琼华。 “娘子……你快出来看,好大一只鸟!好多……好多鸟肉在我眼前飞!捉它一只起码能炖一个月的肉汤了……”商墨允冲着房内兴奋地大喊。 苏浅若刚开始并不信这精怪的话,可是商墨允一直不停地大喊,她想歪着睡一会也不睡不好,只得下榻探头往窗外看,这么一看,她也惊呆了,指着天空中的神鸟大叫道:“是…是凤凰!” “太好了。这简直是上天眷顾。娘子想吃凤凰,这天上就突然飞过来一只胖凤凰……够娘子吃上好几天,剩下的肉也能留着慢慢炖汤。它的羽毛那么漂亮,可以拔下来给娘子做个毛球儿踢踢……还有它尾巴上的七根翎,听说可以避邪,我就给娘子你打把凤尾扇,好不好?”商墨允仔细安排着这凤凰的身后事,眼珠子骨碌转动着,“娘子,我啥都听你的……我替你捉凤凰,你让我今晚回房睡,好不好?” 他谄媚地看着苏浅若,一脸期盼。 苏浅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半空中的凤凰,懒懒地道:“等你捉住它再说罢。凤凰日行万里,擅火,你莫去捉鸟不成反被烤成熟精怪……若是被烤熟了,我想让你回来睡,你也回不来了。” 商墨允一听有戏,直接就飞扑着出园去抓那只凤凰。凤凰高傲地扬着头,晃晃悠悠地在空中飞着。 商墨允纵跳了几次,撞倒好几棵杪椤树,也没能逮住它的半片羽毛。可这事关自己能否回房搂着自己娘子软玉温香,从此君子不早朝啊。 那清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滋味真的太美好。虽然只尝过一夜,却再也戒不掉。 “凤凰,你别跑,乖乖飞下来给我娘子吃掉。”商墨左蹦右跳,不停地扑腾着。那凤凰时近时远,就似逗着他玩儿似的,每每要扑到的时候就飞得再高一点。 商墨允一口气追了大半里路,那凤凰钻进树林里,他眨个眼的功夫就再也没见着了。 “凤凰,你给我出来。凤凰,你躲哪了?”商墨允不停地在林间窜着寻找凤凰。 不留神树梢上哧溜哧溜的下来一个红袍的小子,瞧着竟然有几分眼熟……他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商大哥,又见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哪,我也是追一只凤凰追到这里的,你见着它了吗?” 凤凰没追着,回屋的时候后面就多了一个小尾巴。商墨允脸黑得似要滴出墨水来,小跋却嬉皮笑脸地跟着进园,还敲开了苏浅若的房门。 “苏姐姐,那天走得太过着急,竟然忘记跟你道别。还好这一次追凤凰又巧遇商大哥,我便又来作客啦。苏姐姐,能再见你真的好开心,你身子还好吧?……听商大哥说你成亲累着了……手指头也动弹不得!”小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苏浅若恨恨地剜了商墨允一眼,转眼热情地对小跋道:“好了的,不过是琐事多,我那天贪睡起晚了一些,我起来的时候小跋你已经离开了。能再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商墨允郁闷地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的画着圈圈。 第五十四章 鸟人鱼人走兽 苏浅若刚要朝小跋走去,却突然发现衣裙有一些不对劲,便招招手让商墨允过来,商墨允快速地闪身过来挡在小跋之前,笑吟吟地对着苏浅若道:“娘子,何事?夫君替你办!” 苏浅若指着衣裙上的破洞,春衫本来就极薄……刚开始一直歪在床上并不觉得不妥,这一站起来一走动,就觉得有些过于凉爽…… 那破洞正在大腿位置……一片雪白露了出来。商墨允只顾着看那处雪白,喉头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苏浅若脸色绯红地清咳了一声,他这才色迷迷地抬起头来,赶紧伸出自己的袖袍将那处遮住,然后黑着脸对小跋道:“小粑粑,你先出去玩一会儿。我和娘子有要事要谈,没叫你你不要进来哈。” 小跋的好心情瞬间被这小粑粑这三个字破灭。可是他明知道发生何事,也不能照实明讲,只得出了房门,反手给他们关好门。 烟斗里的小阴鱼忙不迭地出声问道:“怎么?被发现了?还是你出现得太着急?” 小跋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是我的事发了。是商大哥把苏姐姐的裙子洗破了,我早就说过,他那般搓法,迟早会出事。” 房间里适时传出商黑允的怪叫,然后便是低低的求饶声:“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把你的衣服当成你来揉摸。不要赶我去睡屋檐,小粑粑在外面听着呢,当着客人的面,你给我留一丝丝脸面,好不好?” 苏浅若气得手发颤,是她泼妇么?她又没怎么着他……他这般又求又闹的是要干啥?可他说得也没错,有客人在。 ”好吧,你可以回房睡,不过……不能上床。”苏浅若思忖片刻,定下规矩,“不许偷偷上床;不许靠近我的床;能办到么?” 商墨允点头如捣蒜,生怕点迟了苏浅若就收回成命似的。 “我饿了。做饭去。”苏浅若气乎乎地坐到床沿上,准备等商墨允出去后才换衫。 商墨允神清气爽地笑着出房,看到小跋正在花园子里遛烟斗,隔着几步远,他便笑着跟小跋打招呼,“小跋……” 小跋紧张地盯着他的唇,生怕他还会冷不丁蹦出一个‘粑’字。还好,这次他总算是叫对了名字。 “小跋,今天中午没凤凰肉吃,我们吃素怎样?”商墨允眨着眼征求小跋的意见。 “可以,可以,吃啥都可以。我不挑食的。”小跋半眯起眼答道。 商墨允乐呵呵地去灶房煮野菜粥,小跋站在园子之中背对着石室,偷偷摸摸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袋白色的竹实来,撮了一把就往嘴里扔着咀嚼。 “主人,主人,你什么时候不挑食了?你难道不是只吃练实,饮醴泉的么?若是你不饮了,可不可以把芥子里的醴泉倒出来给我泡个澡?”小阴鱼忙不迭地要求道。 大阳鱼颤了一下,“太天真。” 小阴鱼这才明白过来,小跋是在扯谎欺骗商墨允。它的醴泉大澡梦想瞬间被破灭,不由得带着哭音儿闹腾起来,“呜呜……主人不好,主人骗人,主人挑食,主人我要告诉商大哥…” 小跋取下中指上的须臾芥子,直接冲烟斗里倾了一滴醴泉,正好滴落在小阴鱼身上,它舒坦地叫了一声:“好爽啊……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才能有糖吃。” 大阳鱼又颤了一下,道:“作死!” 果不其然,小阴鱼的感叹还未歇音,小跋就伸出手指弹中了它……它被弹得在阴鱼中弹转碰撞着,哭音儿更是浓烈,“啊啊啊,撞死我啦,撞死我啦。主人要杀鱼灭口啊……小阴鱼好命苦啊。” 商墨允端着粥走出来,疑惑地问:“小跋为何要杀你灭口?你如实讲来,我给你作主!” 小阴鱼立马闭上嘴不敢再动弹。 事关立场问题,它可不是当叛徒的料。 小跋飞快地套上芥子,敛好袖袍摇头笑道:“没事,小阴鱼咋咋呼呼的,就这个性子。爱说胡话,爱闹腾,哈哈哈哈。” 商墨允眼神闪了一下,指着房间警告他们仨儿,“把娘子吵烦了,我削你们!” “不会不会,我们再也不闹腾了。”小跋颇识时务。 商墨允身边能隔绝父亲的神识,为了避免被捉回去大刑侍候,低一低高贵的鸟头,反正没有多余的人看见,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大阳鱼呆在他身边,竟然能吸取吐息,自成方圆,更能突破玄机三定格的命运……玄机大阳鱼,从天地初开之时,就没有任何一只鱼眼能突破三格之数。 一元初始,两仪化阴阳,三生万物……而大阳鱼,突破三之后,是否能挣脱天地的桎梏,走出新境界呢? 吃完饭,商墨允便兴高采烈地将被子搬回了房中,往地上一铺,直接躺倒就闭上眼睛直哼哼,脸在被子一角上擦来擦去的,满足地道:“房里的地面都比门外柔软……” 苏浅若端着锈箩在补那件衣衫,闻言眼皮不住地抖动,明明是一整块巨石打磨出来的地面,就隔了一道门,外面就坚硬无比,门内就软玉温香了不成?这泼皮精怪又在作妖…… 也对,他本来就是妖…… “哎,商墨允,你到底是个什么?”苏浅若看着自己的肚腹,眼里含着一丝隐忧。 “叫夫君!”商墨允严肃地回眸。“还有,你为啥非得问我是啥?有什么关系?亲都成了,该做的都做过了,你就算知道,未必还能反悔么?” 苏浅若扶额,“天上飞的鸟人?地上跑的妖人?还是水里游的鱼人?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如果空闲的话,就看看到底该准备什么样的衣服。这头上长角的和肋生双翅的,还有长着尾巴和长着鱼鳍的服装,都不能共用的呀。” 商墨允听得起了兴致,凑过来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做衣服啊?” “我…我听说,成亲之后很快就可能会有下一代,我们都没有长辈在身边,这小衣服小袄子什么的,肯定得自己做呀。有备无患……”苏浅若期期艾艾地回答。 “下一代?小衣服?哦,你是说要生小精怪么?”商墨允脑海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却下意识地道:“没有那么快的。我们这一族子嗣很艰难的. 第五十五章 也有一盏心灯 “没有那么快的。我们这一族子嗣很艰难的,上千年才能生一个……” 苏浅若的手一颤,针扎在指尖,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上千年!也就是说,人类是不可能为你们延续后代的,是吗?” 商墨允这才反应过来,苏浅若是人类,顶多百年寿元。他突然就恐慌起来。一百年,对于精怪来说,有些就只是睡一觉的工夫……而他只能拥有她睡一觉的时间。 太短。 商墨允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苏浅若的心底却略微放下了担心。原本她在接受商墨允之前,就曾担心,不过几十年短短的爱恋,商墨允如此痴缠,若是她没了他会痛苦。既然他们一族上千年才能有后代,他必然也要娶一个妖妻相伴的。 那么,他便不会寂寞,也不会太痛苦。 而她,能拥有的就是这一生一世的爱恋。 苏浅若舒展开眉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温婉笑容。那么,这些小衣服,便备着给他以后的孩子穿罢。手上的针线又开始快速地翻飞。 …… 张悟能一梦整整三个月。听图三说三个月前张天师就入昆吾山而一直没有回转,心头便生出几分不安,想到奉义真人临行前的叮嘱,他又有些羞愧。 一路疾行到昆吾山脚下时,却遇上打马在山脚下徘徊流连的张梳行。 “你怎么在这里?” 这道士收妖收了三个月还在山脚下打转转? 张梳行皱着眉头行礼,压下了心头的一丝怒意。 “天师前来降妖,已有三月之久,可业城之中的纷乱没有止息。张家的银库和粮仓日前被一场怪异的大水淹没,可是那一天业城中并没有下雨,那场水来得快退得也快,最奇怪的是与知府衙内那场水患极为相似,方圆数里之中,独独一处受患。 家母担心天师出了意外,遣小生前来看看。” 顾不得细究张梳行言语中的责难,张悟能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张天师三月前就直奔昆吾收妖,以他的道行,应该早就解决了那妖物,可张梳行言下之意却暗指那妖还在为祸业城,并未被降伏。那便代表张天师没有成功,没有成功却也没有任何音信。 张天师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张悟能再没耽搁的施出追踪咒术,向着那次昆吾大战的石屋之处驭剑飞行。 张梳行两腿夹紧马腹,不时抬头望望天空中的那道人影,烈马嘶鸣却不时落在后面,有几次还失去了天空中那道指引。 日渐西沉,偌大的昆吾山脉中一片静寂,没有一点声息。 张悟能踏着飞剑从天空中一头栽落下来。追踪咒停顿的这片区域,是一座被打碎了的石山,断山座落方圆数十里,大地龟裂,草木化为灰烬,似乎成了一片死地。 而这片区域附近,没有任何活物的声息。深山密林之中,夜色之中,只留下死气沉沉的碎石山,证明这里曾经的那场战争是何等激烈。 夜风划过大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如人在悲泣。 “师祖……师祖……”张悟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传出老远。 失了方向,停在林间心生退意的张梳行听到呼喊的声音,咬了咬牙,打马向着这边赶来。看到这番震憾景象,他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精怪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战力如此惊人,能与师祖打成这样。”按照张家的说法,那精怪还被城卫兵击伤过。能被凡间刀兵所伤,还惊惧逃跑的小妖,如何能有这移山倒海,毁天灭地的威能? “师祖失踪,我的追踪咒根本查找不到他的踪迹。我得将此事禀报师门,请师父定夺!” 张悟能从贴身的里衣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传音符,咬破手指滴了两滴自己的血在符咒上面,那符咒即刻全被点燃,蓝幽幽的火苗摇曳着,一寸一寸的把符咒吞了进去。 同一时间,龙虎山中自建成以来,从来没有投入使用过的蓝色星火台突然爆发出一道冲天的光华,执掌龙虎山的奉义真人收到讯息后立即赶至三清山。 龙虎山自建立以来,上至天尊,掌教,下至刚入门的弟子,每一个人都有盏本命心灯供在三清道台上。每一灯代表一个人,越是明亮越是蓬勃,便代表这个人血气旺盛,身体康泰,众邪未侵。 龙虎山的根本是降妖伏魔,无数出山的弟子遍及大江南北,时会遇上穷凶极恶的妖物超出他们的道行,从而对他们的性命产生威胁。为了便于及时解救这些悉心培养出来的弟子,三清台的心灯前一直有人值守,所以龙虎山传承至今,偶尔会有伤重被抬回山门的弟子,却级少有身死道消的案例。 张天师自己,也有一盏心灯,就在供灯台的最顶端。 供灯台高约数万尺,从第十三级开始的心灯全部都由奉义亲自掌管。因为历年来的丰功伟绩,这一次又是张天师亲自出马,在奉义真人的心目中,纵合凡人界,怕是没有张天师的抗手。 所以,他一直没有替师父担过心。就算是晚回来一些日子,估计也是另有妖物耽搁。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张天师会出事。 所以,当他掠上高台,发现那本命心灯竟然已经汽化成一团灰扑扑的雾时,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不好了。 三清钟响了九下,无数道流光突然从黑夜中闪现,齐齐往主山聚集。 刚入门的小弟子们拽着长长的道袍,跟在值守师兄们的脚步,飞快地朝着虚霞山赶来。 “师兄,发生什么大事了么?蓝色的那道光柱是什么?” “是龙虎山的传音台,可以千里传音,除非发生动摇本教根基的大事,传音台才会被启用。启用一次传音台,需要十年苦修所得的真元。这光幕是蓝色的,代表是有人传回了紧要信息,快……全部跟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奉义真人将新入门的小弟子们安排妥当后,带着入门三年以上的弟子全部倾巢而出。 昆吾山。 张悟能的问题,叫他如何回答得出。 张梳行一个头两个大。 第五十六章 杀上昆吾山崩裂 张梳行一个头两个大,商墨允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他被城卫兵团团围困,苏浅若为了救他,竟然宁愿舍弃自己的名节幸福来保他周全. 张梳行永远也忘不掉当时苏浅若看商墨允那个绝望而眷恋的眼神,也忘记不掉自己心中那团炙烈地焚烧着的那团愤怒而不甘的火焰. 就算是胁迫苏浅若嫁到张家,他依然想得到她.只是后来业城突然出现吸血山妖,在人云亦云之下,山妖被多人证实就是卷土重来的商墨允. 秦风去李家村抓人的时候,张梳行也存着不良心思,就是想要苏浅若对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妖物死心,从而收敛情思,嫁入张家。 人妖殊途。 苏太傅一门清流,名门世家,把礼仪道德都看得极重。更何况是有这么多佐证的情况下,苏浅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护着那商墨允,定会将他供出。到时候,秦风再带人前去缉拿,告诉商墨允,是苏浅若泄露了他的行踪。 以那妖物的个性,必会被激怒行凶,坐实罪行,也会对苏浅若恨之入骨。 他算准了一切,就等着看一场好戏,然后坐收渔人之利。他没有想到,张母再次欺骗了他,秦风去是为了将苏浅若拿下大狱供秦清雪磋磨。 苏浅若被抓走后他才得到消息,商墨允突然回转业城,并闯入大狱,救出苏浅若,两人从此失去影踪。 张母暗中请了收妖的道人,张梳行心思又再次活跃起来,商墨允一旦被降伏或者打死,苏浅若便又再次化作孤女一名。 到时候,他想怎么拿捏苏浅若都无法反抗。 他再次打错了算盘。 眼前这山崩地裂的阵仗,连来收妖的道人都失了踪… 张梳行汗流夹背,顾不得许多,打马吊头就往山下狂奔而去。 刚奔至山脚,便听见一阵扑扑扑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天上正不停地往下掉人,一水儿的道袍,左龙右虎,个个怒目而视,杀气腾腾。 夜色中的昆吾一片寂静. 隐在黑暗的天空中的人不断往下扑,数日前刚经历过大战洗礼的飞禽走兽们一听到响动,立刻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林间扑愣着翅膀冲天而起的鸟儿片刻之间便连成了一片. 商墨允霍然睁开眼,疾步走到窗边看了一下,人便直接回身扑向床上的苏浅若,用被子将她卷了直接扛在身上便往屋外窜去. “小跋,快走!” 对着小跋所在的屋子低吼了一声,商墨允扛起迷迷糊糊正在揉眼睛的苏浅若像一只灵活的猴儿般,快速地向着背面的密林处钻了进去. 被收过一次妖的商墨允刻意将小院设在此处,看中的就是背后这片密林,一旦发生什么事,往那深山老林子之中一窜,直接穿过林子便能来到一处山崖边,山崖下便是海.依着商墨允的体能,抱着苏浅若跳下崖,再深水憋气潜回海眼之中的封印之处,神不知鬼不觉便能逃出生天。 若不是考虑到苏浅若是人类,甚至那小院也不会建,直接就带着她在这海眼之中猫上几十年也没人找得到。 封印地根本不在此界之中,是一处独立的疆域. 在这片彊域之中,刀砍不入,火烧不进,这便相当于是商墨允自己的世界,他不肯,谁也进不得。 除了那一天,苏浅若被弃尸后无意见用心头血强行破开禁制将他惊醒。 奉义真人与张悟能会合之后,便直接杀向昆吾深处的猴山。 张天师提到过战无明,而他又是在昆吾山中失踪而后陨落的,无明猴山便首当其冲。 轰… 轰… 参天大树一棵接一棵的倒下,龙虎山教众气势汹汹地向山脉深处推进.龙虎山从来没有无故陨落,死得不明不白的天师.立教两千余年,天师便是龙虎山的象征,高于一切. 奉义根本不相信,张天师是与人正面对战被斩落的.在他的心中,张天师就是一代传奇,他宁愿相信张天师是被一众人围攻或者陷入阴谋之中被暗害而亡的. “昆吾山中定然尽是恶妖,天师死得蹊跷,就算斩尽天下妖物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今天我们来,便是要将整座昆吾山中的妖邪除尽,为天师报仇!”奉义双目赤红,声音淬着冷意,极端的愤怒。 高耸的山峰连绵起伏,密林无边无际,越往山中,古木参天,冠盖方圆半里的树木群比比皆是。高达数百丈的树身,插入苍穹,一株便如一座小山体,摧枯拉朽的速度被阻滞,龙虎山数千名弟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所有树木全都长得一模一样,遮天蔽日,连成一片。 众人折腾了好一阵才有了这个发现。 他们被困在此处了。 “是迷阵!”奉义真人的声音自半空之中传来,“我会点燃照明咒为你们指引方向,不用管这些树,直接穿林而出,前往猴山!” “是!”正在乱砍乱伐的弟子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应答的声音齐齐整整,声浪震天,排山倒海。 商墨允回头看了一眼,直接拉着小跋一起跳下了断崖。 奉义真人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抬眸朝这边看来,只看到一片被冷月照着的峭壁,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像。 商墨允屏住呼吸,剥开苏浅若身上的薄被,将她搂在怀中,两人依偎着朝海眼之中潜去。 小跋背着烟斗,沉默地跟在后面。 水面上破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三人轻轻凫着水,慢慢靠近海眼的封印地。 商墨允转身扫了小跋一眼,那一瞬间,小跋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息,十分可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是那只凤凰!倒是我看走眼了。”商墨允眼中的瞳孔突然变得更深了些,在夜色的水面之下闪着幽冷的光。 小跋身体一顿,一口水呛入喉中,他捂着唇咳得异常压抑。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去而复返?”他冷笑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小跋。 初见那次可以说是偶然,可后来幻出原身故意引得他去捉,然后又恢复人形攀谈,之后便在他们的小院之中住了下来,嘴里说着不挑食,实际上偷偷的吃练实喝自己携带的水。 若不是刚刚小跋落水的姿势,引起了商墨允的注意。 第五十七章 猴王当着好厌烦 若不是刚刚小跋落水的姿势,引起了商墨允的注意。他是伸展着双手扑入水中的,入水之后,他的双手垂拢将头抱着,那姿势,像极了他曾捉过的那几只海鸥入水时的下意识的用翅膀抱头躲避水的动作。 鸟,凤凰… 商墨允不自觉地将苏浅若搂得紧了些,她的血能强行破开封印,那金丝猴儿又说过它不敢沾她的血。 苏浅若莫名其妙地瞪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精怪,腰被他箍得生痛,感觉到他身体突然颤了一瞬,苏浅若忍着痛轻轻贴着他的胸膛哼了一下。 他在害怕。 伸出双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商墨允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她,“浅若,不怕。”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苏浅若。 这一点,苏浅若同样很清楚。 所以,她并不怕,只要他在。 小跋看着商墨允面无表情的脸,打了个冷颤,瑟缩着头,立刻泄了底气:“我确实是那只凤凰,但是我对你们真的没有恶意。我要躲的人修的是大追踪术,你的身边能禁绝他的窥伺,所以我才一直厚着脸皮跟着你。” “真的?” “真的。” 商墨允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此处已经临近封印之地,若小跋真的有歹意,商墨允只能背水一战,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知为何,他一直很抗拒杀人,隐隐约约觉得如果真有人死在他手上,会发生一件他后悔莫及的大事,那后果,他将承担不起。 “如果墨允大哥不肯相信,我可以发心魔誓言!” 心魔誓! 商墨允闻言,面色微冷。 这三个字同样触动了苏浅若的神经,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墨允,我们逃了,为什么那些人还在朝山中推进?山里面还有什么生灵么?” “有,你忘记了么,我偷过猴山的桃。猴山上全是猴精!金丝猴和战无明都是猴山来的猴精!刚刚那偷瞄我的杂毛老道士,跟那天来收我的那厮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苏浅若面色剧变,“不好,墨允,他们是冲着猴山去的。” 64.商墨允不以为然地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战无明一个顶他们一票。猴精儿吃不了亏的。” 他挥手打开封印地,抱着苏浅若走了进去。 小跋犹豫了一瞬,也跟了进去,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的石头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神绝之地! 小跋用力抠着身下的石凳子。 苏浅若大惊失色,“墨允,战无明已经战死了啊!” 在初禅天的时候,战无明一人迎战界王邸禅之后,又独断万仙,为小金破界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而后陨落。 他倒下的时候,小金心神剧震,几乎维持不住树形,被那禅初结界的壁垒夹断了不少枝叶。 小金也死在须臾界之中了。 没有战无明和小金的猴山,能抵得住龙虎山的举教攻击么? “墨允,张心桐到底去哪儿了?龙虎山这么大举来犯,不死不休的模样,与猴山到底有什么大恨?张心桐就不管管?”苏浅若皱眉道。 “张心桐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浅若,你病了么?战无明跟那收妖人打架,收妖人说不定被打得得狠了,所以回去搬了救兵前来找回场子吧?”商墨允半蹲在苏浅若身前,用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苏浅若陡然一把推开了商墨允,面露惊骇之色。 “墨允…是你到底怎么了?张心桐便是那龙虎山的收妖天师,她将我俩用芥子装到了初禅天,借助战无明的力量破了幽蓝狱,放出了墨莲上仙。你逼她和墨莲上仙发下心魔毒誓,替她俩融魂,战无明断后战死,小金燃烬灵魂将我们送入须臾界…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商墨允捏着帕子跌在地上,“须臾…初禅天…,须臾…初禅天…,须臾…初禅天!” “不要再妄动力量,你的时间不多了,带她回凡人界,回昆吾!等…” 一座法阵突然炸开,商墨允耳边一片轰鸣,没来得及听清他最后说的几个字。 苏浅若落入他的怀中,他们一起从万丈高空坠落下来,直接跌入了海眼之中。 他便是他,是自己。 是一部分复苏的自己。 可自己是谁? 要等什么? “啊…”商墨允抱头咆哮,状态极其不对。 “墨允,你怎么了?” “苏姐姐,闪开!” 小跋忽然如一道流云般掠了过来,提着苏浅若躲开了商墨允的声浪攻击。 苏浅若挣开他,扑向商墨允,死死地搂着他的后腰。 “浅若,你是喜欢不谙人事的小精怪,还是喜欢…初禅天为你撑起一片天地的商墨允?”商墨允垂眸,抿紧了唇。 “我知道那都是你!墨允,我不知道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那都是你,不是别人。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商墨允缓缓转身,眸光一滞,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苏浅若的脸庞,,苏浅若皎若太阳升朝霞的脸,灼若芙蕖出渌波的眸,桃花含露的唇,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秀妍丽面孔紧张地仰望着他,她的眼里,只有他。 让他挪不开眼。 他不能让她失望,他应该做值得她倾心恋慕的那个商墨允! 他用一手捧着她的脸,帅气的撩了一下长眉,笑得如天上的暖阳般,“你说过,我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每个女子都想将我抢去藏在家中。可是,我想告诉你,我还会越长越好看的,你会越来越喜欢我的。”所以,不要忘了我。 苏浅若讷了讷,这精怪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颈一麻,他的笑容淡去,渐渐模糊。 猴山之中已是一片修罗场。 猴十四带着众猴避入水月境之中。 大王不在,金长老也不在,整个猴山最大的就是猴十四。战无明在三百年间将不少成年的猴精都赶出去历世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猴王当着好厌烦,可是白白拱手让人又会让人说他好欺负。 成年的猴子们全去外面见见世面,见完了世面,还想回来当王的就回来打败他。 那些猴子们一出去就跟脱了缰的野马般,跑出去,一个也没有回来过。 第五十八章 发下心魔的是张心桐 猴十四随手扯了一片灵芝含在嘴里嚼巴嚼吧地吞了。那些龙虎山的道士全都疯了,见猴就杀,已经杀红了眼。丢在外面的猴子有十几只了。 “十四,现在怎么办?”一堆小猕猴围着猴十四,不少猴身上还沾着血腥。 猴十四拿了一根沉香木咬在嘴巴里,使劲拔出了腿上的一把桃木剑。血喷了出来,溅了旁边那猴头一脸。 吱吱,吱吱吱,不会说话的猴头们乱成一团。 “大王布下的保护罩子力量越来越薄弱,我们得穿过水月洞,打开玄玉宫,然后将整座猴山沉入地下才能保住性命。我这腿已经废了,这飞蓬交给猴十五,让他带着你们往后走。”猴十四解下紫色披风,递给身边那被喷了一脸血的猴头。 猴十五对着小猴儿们呲牙咧嘴地叫了好一会儿,有两只机灵的小猴儿便咬牙窜出了洞外。 “不能出去,猴十五,你这是让他们出去送死!”猴十四瘸着腿一下站了起来。 一柱香之后,外面响起扑扑的两声,小猴的闷哼声之后便是一片静寂。 ‘啪嗒’一卷带血的藤蔓被一只猴掌扔进了进来,掉在洞沿之上。 猴十五窜过去,伸手去抓那只猴掌,想把那只猴子拉进洞。手中一轻,只拉进来一只被削断了的猴手。 猴十五尖啸着要扑出洞外,被剩下的猴头们生生拽了回来。 有几只猴头默默地低下头,用那带血的藤蔓快速的编了一个简易的网兜,连推带搡的将猴十四抬了上去。 咔嚓… 猴山的防护阵被攻破,奉义带着教门中弟子冲入了水月洞之中。 一片喊杀声,震耳发聩。 “师父,那些猴精就在前面。” “一个不留!”奉义冷冰冰地道。 他本来就是个被官逼反的暗杀组织头头,被张天师强行拘上山当的道士,带在身边教养了两百多年。 张天师对于他来说,亦师亦父。骤然惊闻张天师职陨落,他恨不得摧毁一切。 这些妖物,都该死。都该为张天师的死陪葬。 “住手!” 65.迎着晨光而来的少年,长发齐腰,斜眉入髻,一对骄阳似的眼眸中,一只眼清澈如婴孩,一只眼玄色如墨。 “住手!到此为止!”见奉义等人还在往里走,他再次开口喝道。 “天下妖物,得而诛之。为何要住手?杀!” 奉义伸手弹着桃木剑,吹了个法诀,桃木剑快若闪电,一剑将猴十五和拽着他的几个猴头全部穿透,血顺着猴十五胸前的剑把滴了出来时,他脸上的惊愕还没来得及散去。 商墨允伸手,将猴十五大睁着的眼合上。 他还是没有来得及… 一片莹莹如玉的叶片突地出现在他额际,盘旋着。 “小金,对不起!我不该为了能继续呆在浅若身边陪她抹了自己的记忆,也抹去了你让我照看猴山的嘱托。”商墨允痛心道。 那片叶子缓缓飘落在他摊开的手掌心,慢慢褪去颜色,化为一片枯萎的普通叶子。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猴十四失拾起地上的飞蓬,低吼一声,终于忍耐不住,扑向奉义真人。 “回去!”商墨允大喝一声,伸手将他拦下,猴十四被猴头们拖拽着抬回软兜处,他耷着脑袋,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立即离开猴山!”商墨允开口的瞬间,声线如同淬了冰,却暗含着一丝威压迫向奉义真人。 奉义睁着一对赤色扭曲的眼,冷笑道:“就凭你?” 商墨允面沉似水,“我很后悔让张心桐走得太过于痛快,她竟然心心念念的还摆了我一道!她已经夺了战无明的造化,嫁接给荣烨,居然还命令你们绞杀光战无明的扈从?若你们就此罢手,回山封派百年为猴山炼制大明丹,我可以饶过你们一次!” 奉义略微怔了半瞬,便指着商墨允哈哈大笑起来。 “饶?我龙虎山千山传承,需要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妖物饶?” 奉义突然伸手拔出猴十五身上的桃木剑,斜斜地指向商墨允身后的猴群,“众弟子听令,身为收妖人,不能对妖有任何怜悯之心,全部杀掉!” 商墨允旋身挡住山洞中的通道,奉义趁他转身的瞬间一剑刺向他的后背,商墨允侧身闪过,含怒伸掌劈向奉义,奉义后退半步,将他身旁站着的一个弟子推上前来。 那一掌正劈在他脑门上,立时气绝身亡。 奉义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师父说了,你受凡界法则限制,只有一介小妖的本事,且不能沾染人命,否则便会前功尽弃!你令师父受辱,她转世之后必会好好替你看顾你的小相好!” 商墨允闻言又惊又怒,“她敢!她就不怕应心魔劫?” “发下心魔誓的是张心桐…你这蠢妖!”奉义讥诮地看着商墨允,眼中的赤红也在突然之间尽皆散尽。 牙…奉义的牙不对。 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乌黑的尖牙,这是乌孙国人才有的标志。 张心桐既然不是张心桐,又收了一个乌孙国人做首徒,并把龙虎山的千年基业交给他打理… “她不是张心桐…她是…乌孙国的大祭师秦守,真正的张心桐三百年前就被战无明打死了。”电光火石间,商墨允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串连了起来。 “她在初禅天说的是真的,只是,不是全部。 张心桐发现刘甘与人私通后愤而出手杀掉刘甘,荣烨出现救走了刘甘,两人没走多远,刘甘便死了,荣烨毒发而且失去了理智,张心桐与他缠斗的时候,战无明赶至,打伤了张心桐,然后… “秦守趁势夺了张心桐的舍!与刘甘私通那人是秦守!秦守是阴阳人,所以男女通吃!阴阳人寿元枯竭,须靠夺取他人精元维生…秦守夺了张心桐的肉身,便跳出了他的命数,成了龙虎山掌教。” “难怪他三百年不出世,不是因为要修炼,也不是因为要查找荣华的下落,是在融合肉身和规避天道法则!” 事实竟然是如此。 骇人听闻… 第五十九章 你!去!死! 奉义赞赏地点了点头,一指将那代替他死去的那个弟子的尸首推到山洞内壁上。 “商墨允,师父说一定要多谢你成全他和荣烨的缘份,所以,他老人家也准备送你一份大礼!你睁大眼,仔细瞧瞧,这人到底是谁?” 商墨允心中一惊,顺着奉义的指引看向那名被打死的弟子。 奉义一把揭下他面上的人皮,一张熟悉到极点的脸便映入眼帘。 紫红的脸膛,吊梢眉,唇色乌青且厚。 王大嘴… 一起蹲在寒窑外守护过浅若,一起去酒铺喝得酩酊大醉,几次三番伸脚想绊他出丑,嫌弃他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叫,却又肯替他在苏浅若面前说他好话的王大嘴。 “我答应赔给你的新裤子,浅若三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一直没来得及给你。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被人烧了房子赶出了业城…是我太笨了!” 商墨允低低地笑起来,这笑声悲怆而懊悔,他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来。 那一双完全墨化、如永夜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盯著奉义。 奉义被吓得一颤,强撑着安慰自己道:“师父转生之时曾在轮回通道之中望过你一眼,却没能看透你是什么东西,只推测出你蒙蔽了天机,不能沾染凡间因果。 你强行改了苏浅若的命数,如今你又杀了人,还是与你休戚相关纠缠颇深的人。 商墨允,你不用虚张声势吓唬人,只怕现在你能维持着你这人身,都已经极为勉强了吧?” “你!去!死!” 忽地,商墨允从牙缝之中,冷冷地迸出了这三个字,奉义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全被一股扑天盖地的威压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 “王毛儿和玉娘在哪?” 奉义僵硬地张口,“丹房。” “将你的身份告诉龙虎山的弟子,令他们速速撤退,并释放王毛儿和玉娘离开!” 奉义顿了一下,眉宇之间出现一丝挣扎之色,似乎很快便要苏醒过来,商墨咬着唇逼退喉间的血意,瞳孔之中的墨瞳开始涣散。 “你干什么?”张悟能察觉到不对,掌教与那妖物纠缠的时间似乎过长了。 商墨允重重地闭上双眼,又腾地睁开,眼圈开始泛起血色。 奉义再次被压制住,转身对着龙虎山的弟子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众人哗然,握着桃木剑和符咒的手紧了两下,然后齐唰唰地摇了摇头,大叫着这不可能。 “天师在三百年前便断了传承?这三百年在三清山的是乌孙国邪修秦守?” “甚至掌教都是乌孙国的暗教杀手头头?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掌教还关押凡人,然后用凡人替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张悟能扑上前来,摇晃着奉义真人,泪流满面道:“师父,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师父,你是不是被这妖物控制了心神才会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商墨允挥袖,伸手将张悟能从奉义真人身上扯开。 奉义真人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对着张悟能道:“悟能乖,别怕,师父只要一点血,只要一点血,你别动。” 张悟能一下子呆住了。 商墨允一把扣住张悟能的手,半晌才松开,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惋惜地道:“天生灵根,五行俱全,若不是被奉义取血过度,百年可堪大道…” 张悟能看向奉义,希望他能否认商墨行的说法。 奉义中了商墨允的真言咒,心神又被压制,又如何说得出否定的话来。 “不疼的,只要一点点。一会师父给你多吃两碗饭,然后让厨房给你多加俩鸡腿好不好?来…” 张悟能终于记起了这一幕,这无数相似的一幕。 在七岁之前,他一直被养在奉义的房中。 每天,都要被取走小半碗血,然后奉义就给他俩个鸡腿。 七岁之后,师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以传秘法的借口宣他去静室,然后每一次他都会昏睡,醒来之后除了饿还是饿,整个人也很虚弱。 他一天要吃十餐,是龙虎山闻名的饭桶小师弟… 他明明对那些法术一看便能领会,却始终停留在中下的水平。 “师父…”张悟能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心痛难当,如同负伤的野兽般嘶吼着。 众弟子面面相觑,畏惧地退开了好几步。 先前还围拢在奉义真人身边喊打喊杀,气势汹汹的龙虎山弟子们,此刻尽皆视奉义如洪水猛兽,生怕离近了会被他咬上几口,落入像张悟能一般的悲惨境地。 商墨允三人身前立马显得空旷起来。 “秦守觊觎荣华兽,施计骗了战无明进入初禅天,利用荣烨与张心桐之间的旧事说动了战无明,然后又引我们进入静雪幻境之中,又一路留下迷香蝶引领初禅天界王和十万大军前来。 战无明断后战死,秦守夺了战无明的造化,其实不是为了嫁接给荣烨,是想恢复自身的灵力。” “也许在那个时候,正是因为我出手修补了法阵,令她失去借融魂之机夺取墨莲混沌之力的机会。她才会铤而走险,引着墨莲去临我身上的那个古字。 她没有料到古字的威力是墨莲也无法抗衡的,所以重创了神魂,之后便一直没有能力再作崇。” “可惜战无明一世英雄,最后死于这样一场阴谋。 甚至伴他数百年的建木也因要完成他的心愿,自爆了灵魂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秦守自知神魂重创再难修补,夺取混沌之力又失败,便将计就计,借我之手转生轮回! 遭了… 似他这般歹毒之人,一定留有后招,转世之后未必不会存着前生记忆,我一直当他是真正的张心桐,见她真的断骨转生,还存着成全她与荣烨之心,给她留下了指引… 一旦秦守找到荣烨,便找到了墨莲,再夺了墨莲的混沌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商墨允的眉头紧皱,思前想后,忧虑越来越重。 张悟能听到他这惊世骇俗的一席话,也不由得懵了。 第六十章 穿火腰裤的也是傻猴子 过得一息,张悟能回过神,恳切地盯着商墨允央求道:“我想要带师…不,带这个邪道回龙虎山开坛伏法。那个王,王毛儿母子,我会安全送他们下山。” 商墨允垂眸看了张悟能一眼,暗含了几丝赞许和宽慰。 虽说灵根缺失,然大道不满,天道亦有缺,张悟能道心坚固,受此打击未尝不是一次锤炼。 若一心向道,多用些年岁,也有一线希望可堪大任! 商墨允深深注视著张悟能,缓缓地道“龙虎山中兴有望,便在张悟能此子。” 山洞之中发生的事慢慢被众人口口相传,遭受了这惊天打击的弟子们瞬间呆若木鸡,心神剧震。 信仰被一瞬间轰塌,最尊敬的天师突然变成了邪修,掌教以为尊上复仇攻上昆吾,竟然只是为了铲除异己,清洗在这个凡人界能与龙虎山对抗的生力军。 众人握着桃木剑的手都开始发抖,不单只今日,这三百年间,到底有哪些任务是对的?哪些人和妖是被错杀的? 染过血的桃木剑,他们曾经最骄傲的那些收妖生平,都化为一场笑话和罪孽。 到底杀了多少不该杀的? 这么一想,每个人都感觉到通体冰冷,耳边似乎萦着无尽的鬼气,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灵魂,似乎正不停地呼号。 心魔顿生。 张悟能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咬牙细思片刻,拿定了主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着商墨允拜了拜,随即转身对着龙虎山众师兄弟道:“龙虎山传承被邪修鹊巢鸠占的耻辱,以及今日我们举众犯下的杀孽,都得有人来清洗和承担!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张悟能愿担此大任,原终身以中兴龙虎山,匡扶正道,斩杀邪魔为己任! 各位师兄弟可愿奉我为尊?” 字字铿锵有力,句句言出法随,少年清绝的话语在山洞之中回荡。 天色已大亮,天光从被攻破的洞口斜射进来,正巧打在张悟能的脸上,衬得似一轮骄阳,神光湛然。 龙虎山众人被这一喝震得齐齐吐血。 张悟能这一番大喝,却似一道骄阳,令他们心中重新找回了信仰和底气。 心魔退散,阴风阵阵,刹那间化为霁光和日。 过了一息,一个同样铿锵有力的声响了起来. “我一清愿意奉张悟能师弟为尊,让他执掌龙虎山!”一个正对着张悟能站立的男子首先跪下,对着张悟能磕了个响头。 有了一个,便接二连三的有人附和.“我一真也愿意…” “我也愿意…” “我等愿意追随张悟能,中兴龙虎山,匡扶正道,斩杀邪魔,洗雪耻辱,承担杀孽!” 张悟能又带着所有弟子转身跪倒,朝着猴十四的方向伏下身,齐声道:“今日我等犯下大罪,愿意封山百年,为猴山炼制一百年大明丹,如果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张悟能都应下。” 猴十四梗着猴头,默不作声。死都死了,要那些劳什子大明丹大暗丹有啥用? 商墨允缓缓开口。 “猴山是息壤之乡,所有死亡不超过半日的神猴族,只要封在养魂玉之中温养百年,再佐以大明丹…” 猴十四闻言,陡然抬起头,眼中重现光彩,希冀而紧张地看着商墨允。 一众小猴头也在旁边激动地吱吱叫个不停。 正在这时,洞外却传来一阵唏嘘之声。 排在洞外的龙虎山弟子开始骚动,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事。 商墨允隐约听到凤凰二字,心便提拎了起来,赶紧将袖子撕下来一块扔到地上,轰下一处松动的山石将王大嘴就地掩了,随即扒开众人走出洞外。 猴十四指挥着小猴头们抬着软兜跟上去,这人话都没说完,这么多猴等着,他竟然一走了之! 不负责! “商墨允…坏蛋!商墨允…商墨允…”连续三声商墨允,响彻天际。 第一声犹带着几分愤怒,随带着还爆出了粗口。 第二声便含着几分担心和焦急。 第三声已经隐隐带着哭音儿,令人听到都觉得心酸不已。 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穿着道袍的男子,堵在猴山前,地上一片星星点点的血迹,死猴子扔得哪哪儿都是。 唯独不见商墨允。 “商墨允…”苏浅若死死地揪着小跋的羽毛,撕心裂肺地朝着山中大喊。 小阴鱼似倒吸了一口冷气般发出‘咝’的一声。 “小跋,飞近一点,我看不到商墨允!” 苏浅若使劲地拍打着身下的凤凰,随着她一揪一松一拍的动作,无数五彩斑斓的羽毛被风一吹,扬扬洒洒地落向地面。 商墨允眯起眼,看向那个坐在凤凰脖子上哭得稀里哗啦,花容失色的女子。 缩在袖袍之中的手指紧握… 苏浅若抹着泪,指缝里粘着的细小绒毛粘了她一脸,隔着软乎乎的绒毛,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商墨允。 来的路上,一直不断啃噬着她心的是担忧和恐惧。 遍寻猴山没找着他时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叫绝望。 而今见着他长身玉立,挺拔俊秀的身影,那找寻的一眼,便如万年。 “商墨允,坏蛋!” 又哭又笑的女子大骂着从凤凰上跳落下来,张着双臂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扑向他。 隔着数百丈的高空,义无反顾的。 风吹动她的衣衫,猎猎作响,宽大的袖似美丽的翼;浸过泪水的眸子,益发清亮璀璨,美得惊心动魄。 浅若,苏浅若。 商墨允张开双臂,迎她入怀。 小跋低低地盘旋了一圈,直接飞到两人前面,叹息道:“坐上来!” 背着苏浅若,商墨允对着小跋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两人轻轻坐了上去,小跋扇动翅膀,冲天而去。 猴十四坐在软兜上急得朝着天空中大叫,“佐以大明丹之后喃?” 张悟能在背后接口道:“赶紧去拿养魂玉收魂吧,要是迟了,到时候缺着魄啊魂啊什么的,我可不想搞出一群傻猴子。” 猴十四转头,“你才傻猴子,你祖宗十八代全是傻猴子,你祖宗十八代以上只知道穿火腰裤的也是傻猴子!” 第六十一章 一生所历一眼万年 张悟能砸着嘴,过得片刻才幽幽回嘴道:“我是孤儿,不知道祖宗十八代是什么。我是很傻,被人养着喝了十几年的血,我比傻猴子还傻…” 猴十四揪着猴毛,突然想起这人的确是很惨,便又忍了气偃旗息鼓地哼哼着躺回软兜上。 张悟能看出他忍气吞声的尴尬样,便不由得拿眼细细打量起眼前这只猴头来。龙虎山降妖伏魔,接受的是见妖必除,斩草除根的宗旨。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妖会不会不该收。 经过今天这件事,张悟能对妖这一类生物的认知,完全被刷新了一遍。 它的同伴被张悟能的师兄弟杀了不少,可它知道所有人都是被奉义蒙蔽之后,它反而对张悟能的遭遇生出几分同情,吵架吵上火的时候也能忍了气不再攻击他。 它比奉义这类人善良多了。 “我刚才没说清楚,我是说越早收到的魂魄越健全,若真是缺失了什么,就算以后息壤能给他们造出猴身,但若魂魄不全,真可能会变傻猴子的。”张悟能耐心地解释道。 猴十四侧过身,伸出毛茸茸的猴掌摸了张悟能一下,“我…想得比较慢。” 所以刚开始真的以为张悟能是在骂人,才会对骂。 张悟能被这猴头这隐晦而别扭的道歉方式给逗乐了。 “去去去,你们几个去拿养魂玉,你们几个去把他们的尸体埋了。你们四个把我抬回水月洞,我看见这么些道士还是会反胃。”猴十四被张悟能笑得发怵,指挥着小猴头们将它麻利儿地抬走了。 人类真是太复杂了。 凤凰拥有极速,可它背上那俩个人没有说要去哪,所以小跋便一遍一遍的绕着昆吾山打转。 自从进了商墨允的封印之后,小阴鱼已经被吓得不太爱说话了。 所以它此刻就偎着阴阳分界线,死命地想朝大阳鱼靠近。 现在的气氛太诡异,空气像被凝固了似的。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却能感受到一股透骨的寒意,在烈日的炙烤下,生生打了个寒颤。 凡人界有凡人界的规矩,此时又是大白天,凤凰只能躲在一片云海之后,在日头最近的地方不停地盘旋着。 背上那两个活祖宗没吭声,谁也不敢轻易动弹。 看着身前那个将腰挺得笔直,宁愿不停地抓落凤凰羽毛也不肯再靠向他的倔强背影。商墨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浅若,你想去哪,以后我都陪你去。” 背影依旧如一杆标枪。 “我以后都带着你,去哪都带着你,这样可好?”商墨允低声下气地哄着。 苏浅若转头看向商墨允,牙咬得咯咯作响,眼泪扑簌簌滚落,她倔强地抿紧唇,定定地看着他,却不肯说话。 商墨允抬手去抚她的脸,她侧头避过,身体刻意保持着距离。 “你这是打算永远也不要跟我说话,永远不再靠近我?”商墨允厚着脸皮凑上前,“你真的不要理我了?” 苏浅若别开眼,嘶着声道:“是,不理,不要你了。” 商墨允垂眸看着她屁股下面的一大片青色衣摆,还有她两只藏在凤凰羽毛下死死捉住自己衣袖一角的小手。 商墨允用脚尖勾了一下小跋的腋窝。 小跋没忍住痒痒,身体颤了几下,苏浅若被摇得东倒西歪,商墨允顺势将她重新扯入怀中,紧紧箍住。 “浅若,你有想去还没有去过的地方吗?我带你去!” “我在江南出生,打小体弱,七岁的时候父母因病去世,张家的镖行护着我去长安,路遇秦淮道洪灾泛滥,灾民流离失所,不少民众自占山头,拦劫来往车驾。” “护送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张家老爷负着我回到长安,没两年就去世了。祖父念着张家恩义,将年仅十岁的张梳行收为关门弟子,张母多次暗示之下,我们苏张两家交换了信物,成了姻亲。两家约定,我一及笄便成亲。” “我与张梳行隔着珠帘见过几面,讲过几次话,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虽有读一些书,便终究见识浅薄,不识人心。我十四岁的时候随祖父一起陪同皇室中人去秋猎,遇上有人行刺,皇上轻伤,所有的证据指向太子,祖父当场与皇上据理力争,力保太子。” “而后祖父便告老还乡,在归途之中听闻太子在天牢中饮鸠自尽时,便提前将我打昏藏到了一辆民用的马车之中。朦朦胧胧之中,我听到刀兵相接和祖父的闷哼声,似是被捂着嘴割断喉头的那种闷哼声。” “马车狂奔了一夜,我醒来的时候在一片荒野之中,不辨南北的走了两天,便到了业城。跌跌撞撞的来到张府门外时,我已经精疲力尽,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群花娘的中间。 车驾穿山而过时,我借净手之际从半山腰的断崖之上跳了下去,幸得不死,便成了李村之中的苏樵女。” “祖父对我说过,不要回江南,来业城避难。可张家一次又一次的欲置我于死地,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因由。墨允,我想祖父,想江南,想去给父母扫扫墓。” 一切的不幸都是从要去长安开始的。父母是在要去长安的前一个月相继离世,祖父的命也丢在长安的权势倾轧之中。 “好,我陪你去给岳父岳母扫墓,小跋,去江南。”商墨允暗中用烟斗敲了一下小跋。 凤凰展翅,破空万里。 “墨允,我死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刀插在胸口很痛,我看到你趴在透明的盒子里,我便想看看你,于是贴近看了一眼。你护我怜我,我便想好好与你在一起,哪怕是短短一世,哪怕不能为你生儿育女。” 苏浅若呓语着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调头,去青丘。”商墨允道。 ** 人都说在临死的时候,会回忆起自己一生所历。苏浅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一种一瞬千年的感觉。 这一世她幼年际遇坎坷,上天却补给她一个宠她护她爱她的商墨允。 虽然他是一只不知道来历的精怪。 他陪她红尘作伴,游历山水之间,春暖花开,七月流火,秋风猎猎,银妆素裹,他陪她看遍了能看的所有景致。 未曾离开她半步。 他知道她怕失去,所以再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可这一次,是她要放手了。 几十年夫妻,恩爱一生,她临到要死的时候却有些孩子气的放不开。 “墨允,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算是寿终正寝,你不要为我伤心。” 商墨允垂眸坐在她的脚榻上,一只手缓缓地伸过来,紧握住她的手。 苏浅若微微一挣,他便紧张地问,“捏疼你了?” 苏浅若曲起手指,轻轻地在他手掌心划了一下,他慢慢松开。她抬起手,摸上商墨允的脸,“墨允,你以后要怎么办?能忘了我吗?” 他的模样与初见时没有一丝不同。初见,是他趴在透明盒子里,她流尽了心头血,被漩涡扯着要奔向远处。 他打破了那方世界,窜了出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袍角,“喂,你陪我玩,不要跑。” 苏浅若艰难地撑着沉重的眼皮,“我要死了。” 他抬眸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死?不死不行么?你留下来,我只跟你一个人玩,不好么?” 他的眼清澈见底,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孩,没有一点点的瑕疵。 不,还是有一些不同。他的眼变成了玄墨色… “墨允,你还没有长大,好像是我诱拐了你呢。”苏浅若勾唇浅笑起来,“若不是恰逢你出世,第一个得见的人便是我,你应该不会喜欢上我的罢。” 这样也好,会少伤一些心。 商墨允摇头,“你不用这样说来抹煞我们之间的情份。你知道的,我待你是唯一的。你不用怕我经了你的好之后又失了你会痛心,我忘记告诉你了,你走了,还会有人陪我的。” “凤羽,进来吧。”商墨允对着门外轻唤道。 “是。”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的。 正午的阳光透过一株枝繁叶茂,披了一树瞬间绽放的花朵的西府海棠花树投射到薄施粉黛的女子脸上,云鬓高耸,发间摇曳着的钗珠投影在她眉眼之间,娇艳明媚。 她穿着绯红色的轻衫,对着苏浅若盈盈一笑,俏丽得像枝头新绽的海棠花。 “你总偷偷摸摸的缝着婴孩的衣服,你总是遗憾不能为我生儿育女,你还总是担心你要是死了,我就孤苦无依,无人照看。浅若,你看看,她是凤羽,她可以陪我。” “她是红尘仙,是我父若干年前为我订下的仙妻,她可以陪我成千上万年。你做的衣服可以给她为我生的孩儿们穿,你不能陪我的岁月有她相陪!” 商墨允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苏浅若咬着唇,旋即放开,笑道:“我放心了。” 嫣红的唇瓣上终究是留下了几个牙印,临了临了的,她不是一直担心他会痛苦伤心,一直张罗着要他忘了么? 为何还会不甘心… 她是人啊,他是妖啊,陪不了他到天长地久,不放手又待如何? 被人轻易替代,是因为这样不甘吧。 “就这样吧,墨允,再见。”苏浅若压下心中的不甘和苦涩,缓缓闭上双目。 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商墨允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失望和怨恨。 她能放心地走,他又寻回仙妻,这本是两全其美的高兴时刻,他却含恨盯着她在看。 苏浅若终究没能平安喜乐的与世长辞。 (好想打上完结二字,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下一卷,小白花会脑洞大一点了,敬请期待!)努力埋头码字,不曾松懈过的立行小发发求推荐收藏!! 第一章 途经花开只见花落 高门大楼的长安大街,有一座名符其实的江南宅院。能在这处开府的人,全是勋贵人家。 北地房屋多以砖石建造,是为御寒。可这座房子却是极其精致的木楼。 影壁墙下摆放着青铜水缸,缸内漂浮着一枝莲花,日光透过影壁,两条金鲤从莲叶之下游出出来,欢快地围着光斑嬉戏。 木质结构的屋子,却没有一丝腐朽的味道,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处处雕梁画栋,檐牙高啄,廊腰缦回,无一不在昭示宅院主人曾经的荣光。 角门的偏厅中,小丫头正手执一把精致的珐琅壶,轻手轻脚地往茶几上的掐金珐琅茶盅之中注水。 厅中气氛有些沉寂。所以注水的汩汩之声竟然清晰可闻。小丫头注完水,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阳光透过风雪,折射出瑰丽的光芒,透过绢花窗户透进来。屏风上大片富贵的牡丹被光斑分隔成无数阡陌。 淡淡的光辉打在女子未施脂粉的脸上,纤毫毕现。 廊下传来低语之声,“小姐今日精神头怎样?可还见着揉着脑袋说头晕?” “没有,小姐今日抱着一本书窝在榻上一直没挪动过。飞屏姐,小姐这病稀稀拉拉的缠了快大半年,刚醒没几日便整日整日的坐着不动弹,我眼瞅着不对,又不敢出声提醒。要不,你带小姐去转转园子散散心?” 飞屏打帘走进了偏厅之中,未语就是盈盈一笑,“小姐倒是跑这儿躲清静来了,倒叫奴婢好找。” 苏浅若抬起头,将书轻轻地搁在右侧的小书几之上,侧身坐了起来。 “又到吃药的时辰了么?” 飞屏取了干净温水,从手中的钧窑细瓷瓶里倒出两粒赤红的药丸递给苏浅若。 苏浅若拉过药丸,看也没看直接就往嘴中一送,端起那巴掌大的水碗喝了一口,喉头滚了两下,药丸的苦涩味瞬间萦满口间。 飞屏支起窗,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一缕荷香。 “小姐,荷塘的花都开得差不多了,您平素里最喜欢赏花,要去看看么?”飞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道。 苏浅若轻轻地嗯了一声。 夏荷初绽。 一川玉荷,接天莲叶,碧水绿叶红花粉荷,花娇人艳,两相成趣。 飞屏望着眼前的层层绿影,眉头紧皱,“小姐,家里就有一大片荷塘,不比这里差,为何要舍近求远,您这身子骨…” 苏浅若横了飞屏一眼。 “挑流年去照阡陌,那年芙渠深处,好似途经花开,却只见花落,徒留叹息声…” 听习惯了采莲歌的苏浅若呆了一瞬,是谁在这花明日好的时候,偏偏唱这么悲的调? 在这盛世长安之中,京郊的芙蓉江的荷,采莲女的歌和那些绿影深处进不时会爆发出来的嬉笑声,曾是苏浅若最爱的。 只因他们带着一丝江南的气息。 祖父自是极为宠着她,在北地之中将太傅府修成了江南宅院的模样。 北地多风沙,江南宅院虽然精巧却不耐寒暑不坚固。工部的老大人们劝过苏太傅好几次,可他执意如此建造,只因为苏浅若喜欢。 寒暑两季苏府便会多出两项巨额的支出,炭和冰。一为保暖,一为祛暑。 苏太傅的俸禄仅够勉强维持这两项开销。 全长安也便知道了,苏太傅家的嫡孙女苏浅若是个娇贵的,不会持家的。 一只小舟穿出荷叶,船上坐了两个对酌的男子,苏浅若拉下帷帽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侧身背对着两人,等待小舟划水而去。 身后的打浆之声却骤然停歇,那小舟不偏不倚地停在她正后方。 苏浅若抬脚走了两步,便听得一道熟悉的男音。 “商兄请!” 紧接着是拍开酒坛泥封的细微声音,浓烈的酒酿香瞬间溢满四周。酒坛被人举起来,大约尺半高,缓缓往酒碗之中注入,汩汩声清晰可闻。 苏浅若将手缩在宽大的云袖之中,缓缓地,缓缓地,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只是无意瞥一眼的样子转过头去。 她所料的一分不差。 注酒的少年手边立着一方琉琉台,长安的琉玉台,高尺半。那坛口刚好与玉玉台边沿相平齐。 方才叫商兄饮酒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副书生打扮,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苏浅若身子轻微地晃了一晃,飞屏快步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缓缓往江边的白色护堤石上坐。 “我就说不该偷偷出门来此处赏荷,看吧,吹了江风,这头又开始晕了吧?”飞屏嗔怪地絮叨着。 苏浅若压抑下心中那丝怪异的感觉,捂着胸口艰难地发声:“水…” 飞屏慌乱地左顾右看,苏浅若顺着她应下要去赏荷时,她还以为是就在家中,不料小姐顺着角门便出了府,飞屏不肯去雇马车,她便沿着大街走,看那模样竟是要步行着走到京郊。 飞屏拗不过她,只得顶着一头毒日头去雇了一辆车。 普通的马车哪有珍格暗屉? 她被苏浅若这突然的执拗闹得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多备两壶水。 车上就只有一壶水,在来的路上,苏浅若已经喝光了。 飞屏的目光掠过小舟,停顿了一下,才抬步走了过去,向对方讨要一碗水。 背对着苏浅若的青衣男子随手掷了一个水囊过来,飞屏伸手去接,那水囊却直直地打向她,快如闪电。 “退后三步。”苏浅若背对着三人喊了一句。 飞屏依言退开三步,那水囊擦着飞屏的鼻尖落下来,正落在她半摊着的手窝之中。 青衣男子转过脸,冷冷地看向苏浅若。那注视如芒在背,不容忽视。 苏浅若转身,隔着帷帽矮身行礼道:“多谢公子赠水。” 青衣男子微微颔首示意。 苏浅若暗中招手让飞屏将水送过来。 飞屏用绢帕包着水囊,又倒出水清洗了筒口,这才将水囊递给苏浅若。 苏浅若轻颦着眉头饮了一口,便说要回府。 飞屏莫名其妙地看着走向马车的苏浅若,从长安大街来此坐了一个半时辰的车,说是来赏荷的。可连荷花都没正眼瞟过一眼,就说要回去了。 这…是折腾着玩儿么? 上得马车来,苏浅若已经闭目养神。 飞屏的脸被晒得泛了紫,捏着帕子欲言又止,终究是愤愤不平地坐回了窗边,顺手将珠帘放下来,不让阳光直晒到苏浅若。 “商兄神力,怎么不收敛一些,要是砸中人,怕会出人命.” “梳行兄多虑,不是没砸中么。” 苏浅若霍然睁开眼。 第二章 太虚大换丹 一抹清冷的光划过眸间。 马车已经驶出数里,那两人的谈话却似就在耳边。 倒酒的人确实是张梳行。可商兄并不是她曾期盼了千万遍的那个商兄。 眼见着小姐又露出呆滞而悲伤的表情,飞屏心中哽着的那口气立刻咽下了腹中。坐近了些,飞屏开始伸手轻轻拍打着苏浅若的后背。 每一次小姐露出这种表情,都会呼吸困难,脸色绀紫。 “这是心疾又犯了啊。下次奴婢再也不会由着您胡闹了,您还是好生在宅中养着吧。”飞屏心痛地皱着眉头。 心疾… 是啊,这是她的心疾,从那个梦中醒来后便留下的心疾。 她至今无法相信,那是一场梦。 马车被堵在南门五里外,前面的车驾排成一条长龙,全是待检的队伍。 苏浅若撩了珠帘向前望去,香车华盖,其中不乏达官贵人的车驾,却没有一丝喧哗嘈杂的声音传来。 缓缓前行的队伍都沉浸在一股肃穆的气氛中。 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毒辣辣的日头还在头顶上烤着,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寒意。 直到看清前边那黑铁色的潮水,烈日下闪烁着铁器的寒光。 墨盔铁甲红缨,严阵以待,当先一人佩着重剑,腰间的玉带上缀着一块老大的勾玉,作卧虎状。 他骑坐在一匹红色战马之上,身形笔挺如剑,脸色冷凝。 羽林卫! 难怪待检的车驾都如此循规蹈矩,就是吴王家的小子也缩着头没敢炸毛。 长安之中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苏浅若托腮深思。 一声凶神恶煞的’拿下’,车夫的惨叫将她惊醒。 “怎么了?” 苏浅若正要伸头看,飞屏一把将她按下,自己开了车厢门,向着将马车团团围困的羽林卫施礼道:“将军,我们是苏太傅家的女眷。” 飞屏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可是羽林卫!可以在长安城中随意跑马,拥有先斩后奏权的羽林卫,谁不怕? 苏浅若听到外面那小将惊喜地朝城门前那领头的将军喊了一声,“是苏家小姐!”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奔马声。 一道冷凝的声音如炸雷在耳边响起,“苏小姐可安好?” 苏浅若有种错觉,这些羽林卫似乎,是为她而来的?为她封城,为她出动这么大阵仗? 果然,在确认了她的安危后,那人便对着身后的一名小兵道:“速速快马去太傅府禀报,就说苏小姐找着了,安然无恙。” 苏浅若坐回软垫上,垂眸不语。 羽林卫开道,却更像是押送着苏浅若回到太傅府。 所有的家丁和丫头都站在太傅府外,墨压压的一边。 在人群的中间,最显眼的是一位坐在木椅上,花白着头发的清瘦小老头。 苏浅若被飞屏搀着下得马车来,那木椅上的老头激动得差点拖着残疾的双腿扑上来。 “祖父!”苏浅若眼眶一热,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从那梦中醒来唯一还算得高兴的事便是苏太傅还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回去洗漱洗漱,这么大热儿的天,晒着了吧?”苏太傅看到完好的孙女,眸中宠溺之色满溢。 苏浅若轻声应下,又回身对着送她回来的男子矮身行礼道了声感激,便与飞屏进得太傅府之中。 信手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转过画着四君子的巨大影壁墙,苏浅若回到了自己的兰芷院。 飞屏下去准备她要服的药,苏浅若倚着雕花窗抹泪。 宁愿长梦不复醒。可终究已经醒来。那个梦再美再好,也终究是一场虚幻。 只是张梳行长大后的模样与梦中一模一样。 还有这个。 苏浅若闭目凝神…飞屏正在东次间用两个水碗换着晾水,一个碗是青瓷,一个碗是土陶,她刚刚左手拿的是土陶碗。 花厅之中,送她回来的男子正与祖父在攀谈,祖父叫他宋宪,他称祖父瑾公。 花厅之中有六个人,祖父,宋宪,添茶的丫头,祖父的老仆忠伯,另外两个是宋宪亲卫。 熟悉的咳嗽声响起,祖父的声音停了一瞬,似乎是在用绢帕捂嘴祛秽。 忠伯转身,出了门向左拐了,走到庑廊边的荷池边时哽咽了,然后将什么用土埋了。 宋宪喝了几口茶,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说要告辞,祖父留他用午膳食,他说防务不能松懈,还得回宫向圣上覆命。 祖父命管家苏柏送他出二门。 “小姐,吃药了。” 飞屏摇晃着苏浅若。这一会工夫便能睡着不成? 苏浅若缓缓睁眼,外间的声音便不去听了。 只要她肯听,方圆十五里内的动静,她便能听到。 在去秋猎之前,在猎场被一头吊额白虎吓晕前,她并没有心疾,也没有这份耳力。 挑流年去照阡陌,那年芙渠深处,好似途经花开,却只见花落,唯独你给的痛还在独舞… 这不是采莲人该唱的悲歌。 采莲人唱的是情歌,该是芙蓉江上荷花香,轻舟荡漾采莲来。碧叶丛中水波深,采得花王赠妹妹,妹妹哎… 这悲歌一唱,她的心疾便骤然被引发了。 这天夜里,太傅府的人都歇下后,苏浅若悄悄下榻趿了鞋,挑着花荫掩映的阴暗处行,一柱香之后,她拐入了苏太傅的院落之中。 角落的杂物房之中亮着微弱的烛火。 忠伯挑着爆了芯的火信儿,房中有片刻的寂静。 苏浅若屏住呼吸缩在墙角下。 本该睡在主屋之中的祖父的呼吸声却在杂物房之中。 他掩嘴剧烈地呛咳着,不断噗噗往外吐着什么。苏浅若捏紧手中的绢帕,心如刀割。 “这样总不是个办法,瞒不住小姐的。” “还有多少日子?” “三个月。” 一个瘦弱的身影投射在纸窗上,随着烛火,那影子也一晃一晃的,似风中被卷裹着落下来的叶,透出几分枯败的气息。 “通知张家,让他们准备婚娶。” “老爷,还有希望。如果孙小姐见见谢家公子…” 那个清瘦的身影一挥袖扫落桌上照明的烛台,房间立时陷入黑暗,一声厉喝破耳:“休要再提!我不会用浅若的幸福换我的命。就算谢家真有太虚大换丹,我也不会为了苟活将浅若平安喜乐卷进不必要的是非之中。平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章 丹鼎之家 苏浅若自此便闭门不出,整日窝在榻上看书。 飞屏日日往府外跑,流连在京中各大书局和市井的书摊以及各色当铺之中。 太傅府角门外的小巷子里路过的人也多起来。 寝居之中散乱地堆着残破的书籍,苏浅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拈起书页在看一本被牙虫蛀坏了的孤本。 未及片刻便已匆匆翻到书末,眸间闪过一抹失望。 没有。 “小姐,这是今儿个的收获。”飞屏抱着一摞古旧残破的书风尘仆仆地踏进门,被烈日晒得酱红的脸庞上汗涔涔的,“长安城中的名媛千金贵女儿们都喜欢调香投壶弹琴作画吟诗,就没见着哪家小姐成天钻研丹道。小姐,你这是想要学炼丹么?” 苏浅若心不在焉地翻着手边的另一本书页,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飞屏见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便将书放低转身出门去外院打了盆水,掬了把凉水轻拍着被晒得火辣辣的脸颊。 祖父的院落之中又开始传来咳嗽的声音。 忠伯正不紧不慢地念着最近置办的物品名称。 “沉香木镶玉如意一对、岫玉如意一对,八宝挂镜一对、瓒金挂屏一对,同喜、竹梅双喜、荣华富贵与玉树临风龙凤帐及铺笼罩被十二副…” “咳…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酸枝三屏风罗汉床、酸枝美人榻这三样改改,闵行曾从滇云运过一整株沉香木回来,若儿打小易惊,三病五灾缠身,他说过等若儿出嫁的时候得用沉香木亲手打造她的婚床美人榻。只是,他去得早,这件事便一直掩下来了。你传信让江南请个把式好的匠人将旧居之中的沉香木凿了,将这三样赶制出来,然后送入长安。” 苏浅若听见忠伯压抑的哽咽声,然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出门将祖父的吩咐交待下去. 她陡然站了起来,书中没有答案,她便直接去剥茧。 “飞屏,立刻去二门,见着忠伯就说我在角门的偏厅等着他。” 飞屏如一道流云般闪身出房。 苏浅若稍坐了片刻,眼看着天边流光溢彩的晚霞沉入暮霭,角门处值守的婆子正在掌灯,偏厅之中自她醒来便被圈为静室,没有她的吩咐,其他下人都不敢靠近。 忠伯刚转身便被飞屏堵住,径直带了往这处走。 “飞屏,小姐最近可有异常举动?”忠伯一边走一边问飞屏。 飞屏顿了一下,回道:“小姐自醒来的当天用簪扎过自己的腿后,这些日子一直很安静。除了出门去芙蓉江赏荷外,一直都呆在榻上看书。” 忠伯也沉默了半晌,急走了几步跟上飞屏,压低声道:“那她…可还曾提起梦里的人不曾?” 飞屏摇头,“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提起过。” 忠伯舒了口气,脚步轻快地穿过庑廊走进抱厦,隔着屏风站定。 “飞屏,给忠伯看茶。我记和忠伯最喜欢西湖龙井,你去兰芷院中取些上好的龙井过来。”苏浅若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细瓷盏。 飞屏哎了一声便自去拿茶叶。 忠伯面色一紧,暗暗将手背到了身后,佝偻的腰身也挺直了些。 “忠伯跟了祖父四十七年零十个月,祖父身边的大小事务全是你在处理。有些祖父不想让我们这些后人知道的事,也是你在管着。”苏浅若呷了一口茶,将杯子入回酸梨枝雕梅的方桌上,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我打小底子薄经常生病,听说是我娘在怀我的时候吃错了东西,必须要用江南的灵泉水做引,我爹和我娘便回了江南旧居。听说我出生的时候出过一件怪事,然后旧居中上至管事婆子下到牵马的小厮都全部更换过一轮。” 忠伯缓缓抬起头,这才明白过来,小姐故意支走飞屏,竟然是要谈旧事。 旧事既然已旧,也没啥好挖。小姐不过是一时好奇,也许只是有嘴碎的婆子多了嘴,倒没啥大事。 忠伯换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有人说,我生下来便是个死婴。” “有人说,那些被换掉的奴仆全都死了。” “有人说,这些事情都是忠伯你打理的。” 有人说…忠伯眼中隐晦的光彩渐渐黯淡,也将忠伯逼到了死角. 苏浅若选择在他换气的时候说,语音平稳,语气笃定。 没有迟疑,没有问询,只有肯定和叙述。 这表明她有实证在手。 暗中又有人搅动风雨,旧事不能让它重演。 忠伯心头一颤,强撑着反驳,“有人是谁?人云亦云,小姐怕是被人骗了。” 苏浅若缓缓起身,转过屏风,走近忠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我杀了那些人!五男六女共计十一人!” 苏浅若密切关注着忠伯脸上的表情,那一瞬间激烈动摇的表情,令她的心跌入谷底。 “是反噬,他们死的时候全身焦黑,像被滚雷击中般。”苏浅若步步紧逼. 忠伯退开一步,眼中光采重现,竟至耀眼。他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丝惊喜,能把这件事说得这么详尽,竟似亲眼得见,这只有一种可能性。 忠伯屈膝跪倒在地,向着苏浅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少主觉醒了?” 他仰着头,惊喜而期盼地望着苏浅若,苍老混浊的眼睛里缓缓流下两行泪。 觉醒… 苏浅若伸手抠着自己的手掌心,一方沾着泥腥儿气的带血的绢帕滑下来,落在忠伯的面前。 忠伯瞳也一收缩,瞬间明白了苏浅若今天这反常的原因。 那块绢子是他埋的。 苏浅若呼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谢家是哪个谢家?我要太虚大换丹!” 忠伯眼皮抖了一下,瞬间便被扑天盖地的强烈酸涩揪住了心,神情却益发肃穆恭敬。 苏浅若一抬手,虚托着忠伯缓缓起身,然后指着堂中的木椅让他坐下。 忠伯伸出枯瘦的手抹了一把泪,眼圈红红地道:“旧时王谢堂前燕,谢家是千年传承的丹药世家,祖上是东辽贵族,醉心丹道,东辽灭国后,谢家便消失了两百余年。” “然后再出世的时候,正遇上本朝成祖兵败歧山下,四十万兵马伏尸荒野,成祖被千金巨石砸烂了半边身子等死的时候,谢家人出现了,赠他一枚太虚大换丹,成祖三日便痊愈,谢家出动三千越甲助成祖攻入吴地,血洗了吴地。谢家不争世俗王权,谢绝了成祖的封赏,只要了歧山方圆一万里的山野建族。” “过后成祖曾多次派人前去,却再也没有找到谢家人踪迹,那座山中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建筑。但是曾有人在多年后的夜间闻到山中有异香,寻香而去时,远远的见着一座撑破天地的大鼎正往外喷丹。 第四章 拆掉这桩婚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那些丹药皆有形,一出鼎便四处逃逸,却被那丹师一掌罩回,抓回了鼎中。看到这景象的人惊呼了一声,那鼎与人以及那连绵成片的建筑全都突然消失了。成祖听说之后,派了两万兵马进山找寻,什么也没有寻到。” “是结界…”苏浅若喃喃道,“歧山被结界屏蔽着。”被结界屏了的地,普通人找上一万年也找不着。 忠伯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也没有去过歧山。谢家定有出世之人隐匿于朝野,为本家传递消息。这长安之中,也定有。 “我要见见谢家的人,忠伯你去安排一下。不要让祖父知道!” 飞屏提着珐琅壶脸色酡红地奔进抱厦,苏浅若扫了忠伯一眼,他刚踏出两步便生硬地转回身来,接过飞屏手中的茶盏,就着滚烫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转身便走。 飞屏指着他讷了讷,稍顷便又用手去贴珐琅壶的壶面,烫得她尖叫着将壶直接扔到了地上。 “忠伯喜欢滚茶。”苏浅若讷了讷,才这般对飞屏道。 苏太傅忙着将她嫁出去,忙着躲着养伤。 苏浅若忙着毁掉那些重金购来的书籍。 盛夏暑气难耐,苏浅若左侧摆着冰盆,右侧烧着炭火,书一页一页的被撕开投入火中。最后只剩下一本女诫,苏浅若抚着封皮想了半晌,才咬着牙将书中夹着的一页手抄纸卷抖落出来,丢到炭火之中。 别开眼,不忍看它就此化为灰烬。 母亲的字迹。 火苗一点一点的舔着那些已经印在苏浅若脑海中的字。 太虚大换丹的资料没找到,却找到了出生的秘密。 反噬,以命换命,觉醒… 今日能逼出忠伯一番话已经是大斩获,再进一步,则就容易露出破绽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尽量不去想商墨允。已经结束了的梦,梦里的人,再也回不到现实之中。可午夜梦回的时候,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却出卖了她。 她喜欢上了一个梦里的男子。 祖父在秋猎围场上扑向她,被凶残的白虎伤了内腑,太医们束手无策,他日夜咳血,一直撑着一口气等她醒过来,时至今日,终于已近油尽灯枯之象。 她一定要得到太虚大换丹,为祖父续命。 爹娘已经没了,她只有一个亲人了。 张家,她不会嫁过去。梦里那些迫害历历在目,虽然是梦,却伤痛透骨,无法忘怀。梦即是警示,也是预兆。 府里开始日渐热闹起来,婆子丫头们往来于各院之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 苏太傅打算在仲秋节后一个月将她嫁出去。 这是他能陪她的最后一个仲秋节,所以格外的铺张。 连十数万两银子的沉香木都能拖来给她打床,他还有什么舍不得拿出来给苏浅若嚼用的么? 忠伯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飞屏成日守在二门,每次回来都摇头。 兰芷院门禁森严,除了飞屏和花雨以及值门的苏婆子外,平素里无人靠近。 忠伯虽然是祖父亲近的人,却也是外男,未出闺的小姐院落,自然是不方便常来常往。要传递消息,只能通过飞屏。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里也开始焦躁起来,张梳行来过两次,听说张母不日也会到长安商议婚娶的具体事宜。 一旦真把日子定下来,过完了六礼,谢家那边就不用再想了。 苏浅若围着苏太傅的院了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敢踏进去告诉他,她不愿意跟张梳行共一床到白首。苏太傅一定会问原由,难不成她真能说在梦里张母将她下了药交给人牙子发卖掉,然后又请杀手将她杀了弃尸海眼之中? 苏太傅宠她爱她,却有自己的考量,张父因苏家受的伤,未过两年便没了。苏太傅一直觉得欠了张家。张梳行入了苏门,学问看长,为人谦逊,极合苏太傅眼缘。 苏太傅也是一个认定了便不容易被别人说动的人。单凭一个站不住脚的梦中幻象,他如何肯听,只会认为苏浅若被他宠坏了,过于娇纵。 要在仓促之间改变他对张家的看好,很难办到。 苏家人都执拗。 她的爹苏闵行生得俊美无俦,器宇轩昂,是多少千金贵女们的深闺梦中人,可他对所有女子都不假辞色,也从不沾风月,一直到二十岁的时候出门捡了个女子,便非那个女子不娶。苏太傅关了他三个月,他也没服软。 虽然后来勉强成了亲,苏太傅对这女子却没什么好脸色。直到她怀上了苏浅若,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才有所转变。 可苏太傅还是觉得是这女子的原因导致他和苏闵行父子情受到了冲击,在江南旧居的七年之中,苏太傅休沐的时候只回过两次江南。及至他听到苏闵行夫妇突然病逝之时,他一夜白了发,失去了理智,将苏浅若当成了他的眼珠子一般来宠。 他要给她他认为最好的一切。 如果没有那场梦,苏浅若会跟普通的女子一般,唯命是从,欢天喜地的嫁给张梳行。 七月十六,张母到达长安。 张家在剑南坊内也购置了一处不小的宅院,她们一行人当晚便歇在长安的张府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张家便遣了个嬷嬷过来递了贴子,说是三日后正式登门拜访,商议过礼之事。那嬷嬷还借故来兰芷院外晃悠了一圈,就隔着数丈的距离打眼瞧了苏浅若一下,就将她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世好女子。 苏浅若闭眼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听着那嬷嬷舌灿莲花的对着苏太傅夸她贞娴静好,优雅端方,宜嗔宜喜,仙姿玉色,旷古绝今… 瞧瞧,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她甚至可能连苏浅若长着几只眼睛都看不清楚,竟然就夸成了旷世绝今世间仅有的光景。 苏太傅还含笑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张母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这个马屁能手,拍得苏太傅都几乎找不着北了。 想要拆掉这桩婚事,还只有短短三天时间,单只想想,便觉得头又疼得厉害。 正在这当口,院外传来几声鸟叫声。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五章 快给小姐拿药药 苏浅若捂着胸口弯下了腰。 苏太傅急得大叫:“飞屏,花雨,快给小姐拿药!” 那嬷嬷怔了半晌,跟了一句:“什么药?” 苏太傅没搭理她,两手扶着木轮咬着牙往前急转,清癯儒雅的脸孔上布满焦急,恨不得那车轱辘自己长上脚自动自发的向苏浅若靠近。 苏浅若心里闪过片刻的不忍,咬着牙侧头道:“祖父,没事,飞屏已经去拿药了,您慢点。” 飞屏翻窗而入,取了净水拎着药瓶就推门而出,急急发递给苏浅若。 苏浅若摊开手掌,一手从药瓶中倒出两粒药丸,当着那嬷嬷的面将药吞落下去,然后才虚弱地矮身向她行礼道:“嬷…嬷好。” 气若游丝,似是强吊着一口气艰涩无比。 离得近了,那嬷嬷便能清楚的看到苏浅若惨白的面色和萎靡的眼。嬷嬷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惊疑之色,才疾步行过来似是要扶苏浅若起身,苏浅若就势一倒,直接晕倒在她怀中。 嬷嬷的身子僵了半晌,圈着苏浅若的手臂也过了片刻才收拢。 苏浅若幽幽醒转时,嬷嬷已经走了。苏太傅眼也不带眨的守在榻前,一见她醒了便大声叫着飞屏飞屏,快给小姐拿枕头垫高一些,让她靠着缓缓神儿。 苏浅若低下头,掩下心间的愧疚。 苏太傅只当她头还晕着,又想起刚才自己似乎是吵着她了,便压低声音轻声道:“囡囡是先这么躺会儿,还是要吃点什么润润肠?花雨,推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热乎的点心…” 苏浅若飞快地抬眼看向他,脸已经憋得泛了红,喉头在一颤一颤的,宽大的袖袍之间露出半个攥紧的拳头。 他快咳血了。 苏浅若闭上眼,侧头叫了一声晕。 苏太傅飞快地用绢帕掩着唇轻轻地印了印,然后捏着帕子塞进了袖袍之中。 一行清泪无声无息地划过,滴落在枕上。 “祖父,我想吃八宝坊的桂花糕。” 苏太傅转着轮椅出门去找人买糕,苏浅若听到他一出了房门便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低头咳了两下,还不忘回头来看她有没有注意到。 苏浅若闭上眼一动不动。 苏太傅放心地离了院。 背光的苍老身影慢慢远去,苏浅若攥紧被角无声地流泪,没有人看见的时候眼泪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落下来。 飞屏将一束芍药花放到她手中,苏浅若低头嗅花,又将它转了几面,终于看到一片叶子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摘下那片叶子搓烂,苏浅若吩咐飞屏将花插入东南角的那只三耳定风瓶之中。 飞屏一边插花一边说起送嬷嬷出府时,那线家嬷嬷拉着她的手问小姐得了何病,要紧不要紧,说张母故交之中便有一擅看女科的名医。 苏浅若突然就愣了。在梦中,张母擅使的那几味软筋散,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你一会便遣人去张家送贴子,就说祖父请那大夫上门看诊。就约在明日,让忠伯领着人从东角门进来,不要惊动府中其他人,你跟忠伯这样讲就成了,他会办妥的。” 飞屏刚走,花雨便拿着八宝坊的桂花糕回来了。 “小姐,小姐,热乎的。”她笑眯眯地地将冒着热气的食盒递到榻前,又大又圆的眼睛纯净如水。 她一笑起来便有两个小梨窝,极是讨喜。苏太傅自打想把孙女嫁出去,便暗中替她物色了一些陪嫁丫头。花雨是她一眼便看中的。 她喜欢看花雨娇憨地笑,那清澈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苏浅若看着她打开食盒盖,将一盘盘桂花糕端出来,摆在床头的小几上,然后端到苏浅若手能够得着的地方。 苏浅若拈着一块桂花糕放进嘴中,味同嚼蜡,只不过浅尝了一下便整个吞落了下去。 醒来约莫有六七日,除了三个时辰须服那药丸定时定量,她拢共进食了不到十餐。刚开始因为沉浸在梦里思维有些混沌,没有心思进食。八宝坊的桂花糕是她打小就爱的,七岁骤失双亲,初入长安,只有八宝坊的桂花糕得了她的喜爱。 因为它足够甜。 八宝坊的配方一直没有改过。 可今天这桂花糕非但感觉不到甜,还有了一丝难吃的感觉。 苏浅若这才细细回想了这些日子以来进食东西后的感受。她紧皱着眉头,小扇般的纤长眼睫陡然快速地颤了几下。 她的味觉似乎出了问题。这些日子里上过大盘鱼,上过脆捞月,上过毛血旺,上过獅子头,还上过红烧肉,她竟然没有忆起吃这些东西时感受到的麻辣鲜香。 所有的食物都如方才的桂花糕般,味同嚼蜡。 花雨见她只尝了一块就苦着脸,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忙不迭地拈了一块糕扔进嘴中嚼用了。 苏浅若侧头细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花雨乍了下舌头也皱了眉头,苏浅若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是桂花糕味道有问题! “哎呦,这是打死糖贩子了么?小孩吃这么甜腻的东西都会吐…”花雨快步走到绣桌旁边,用杯接了一杯温水漱口,又接连喝了几杯水才吐着舌头站回榻前,一副被甜死了的模样。 苏浅若的心倏地往下坠。 她味觉失了调。 这天傍晚,太傅府上的厨娘们都接到一个奇怪的命令,多麻多辣多酸多咸,越多越好。 苏浅若每样菜都浅尝了一下便罢了筷子,然后便让人将一桌菜撤了下去。 不仅失调,是完全没有味觉了。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中,飞屏和花雨都守在廊下,苏浅若隐约听到兰芷院外传来拍门的声音,便不由得愣了半晌。 大白天的,关着院门,两个丫头又难得地正经地守着她的房门,像两尊门神。 这是在防着谁进院? “飞屏,外面的人是谁?”苏浅若支起半边身子,靠着床头雕栏,轻声问。 飞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花雨也似松了一口气般径直去打水来给她净面。 “院外是张家老夫人,张公子,还有昨儿个那嬷嬷,另外还有个挎着药箱的中年男子。”飞屏极不高兴地道。 明明只说让忠伯领大夫悄悄的过来,结果这么大张旗鼓招摇进园,说了小姐未醒,还要挤着进来,一点规矩也不讲! 第六章 倘若不守妇道? 为第二平面加一更,么么哒。 虽说是有婚约的姻亲,可到底还没过礼,外男哪能直接进小姐院? 还推推搡掇,趾高气扬的。 飞屏越说越气,俏脸似含了霜似的,极不待见张家几人。 最可气的是,她听到那嬷嬷私下里嘱咐那大夫,仔细瞧瞧苏家小姐有没有子息相。这到底是来看诊还是来验身的啊? 欺侮人啊。 苏浅若听飞屏这么一通数落,心中却有了底。 虽然张母和张梳行都来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来了也好,好多事可以一起办。 梳洗打扮停当,飞屏在苏浅若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院门,但是又拦在院门口,让花寸去请苏太傅和忠伯以及苏家管事,并多请几个婆子过来协助。 协助什么,却不曾明说。 苏家自己的嬷嬷们进院之后,利落地在主居之中隔起了一道厚厚的帷帘,并将屏风移动到东边靠窗户的地方隔了。 苏太傅和忠伯陪着张梳行在东次间奉茶闲聊。 张母和那个姓余的嬷嬷携同她们带来的大夫何青年进得主居之中,飞屏出帘招呼三人落了座,上了茶,便又静静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盯着地上瞧。 花雨扶着苏浅若在软榻上侧坐着,将一只手轻轻伸出帘外。 大夫用绢帕隔着探了探脉息,脸色瞬间便变了变,回头对着张母点了点头。 张母本来想进帘探下苏浅若,不过被飞屏以小姐怕吹风,夜里也没睡好,要补眠将几人轰了出去。 余嬷嬷临走愤愤不平地狠瞪了飞屏一眼。 飞屏作着骄纵状抬高下巴,正眼也没瞧她。 转回帘子之后,飞屏又恢复了常态不解地道:“小姐为什么想让他们主动退婚?” 苏浅若知道她是个机灵的,迟早会看破她的用意,这些日子替她跑前跑后的,一直忍到现在才开口问已经有些不符合她的性子了。 所以飞屏打头刁难不让张家人入院开始,苏浅若便打算摊开来说。 “我不喜欢张家人。” 花雨送走闲杂人等,进来的时候便顺手掩上了门。毕竟小姐与飞屏刚刚谈论的话题着实有些奇怪,要是给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太傅府一切都快准备停当了,小姐却暗中要让张家人主动退婚。 张家一行人暗含着怒气而去,第三日竟然抬着十里红妆上门过礼来了。 苏浅若记飞屏反复确认过消息后便光着脚下了地,在屋内来回打着转。 张家就张梳行一个独子,明知道苏浅若有心疾,无法生育,甚至无法同房共枕,张家竟然还直接就上门过礼定日子了? 任苏浅若咬破了唇也没想出张家这是要闹哪一出。 若无后为大都可以抛却,那么,不守妇道呢? 要不守妇道,便得临时寻个搭伙的男子来唱一场戏。要敢于挑战礼教,却又擅长演戏的。一时之间,到哪去找? 还得打听清楚张梳行或者张家人的行经路线,最好是让他们亲眼得见。 苏浅若挥退丫头,让她们守好院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闭上眼,车轱辘声,敬国公府妻妾争宠之声,钱尚书府上的钱家公子刚被确诊了花柳病,钱尚书正吩咐人将他送到庄子上流放的声音。 再往南,往南,穿过长安大街,八宝坊招牌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着晃了晃,张家的院子就在八宝坊背街的最后一家。 离着这里有将近二十里地。 苏浅若在张家院子里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音。 “有把握么?” “宁王还在等信儿,到底打探得怎样?” 太子的亲胞弟宁王? 张梳行怎么会跟宁王的人牵扯到一起,听那口气,不是第一次谈话,带着几分上位者的质问和逼迫。 “宋副统领还请转告宁王殿下,梳行自当尽力。苏太傅已经亲手接了礼,家母这边我昨夜也安抚过了,断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副统领。 宋宪! 那日在城门处亲自查过往车驾的羽林卫副统领宋宪。 宁王,宋宪为何如此关注苏家与张家的婚事,还隐隐透着几分着紧? 为什么一定要促成苏张两家的联姻。 祖父已经半残,有的不过是清名,实际挂的便就是个太傅的虚衔。再说,太子是祖父的弟子,宁王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太子都未曾过问过苏家的家事,宁王又凭什么来插一杠? 宋宪是羽林卫副统领,负责皇城守卫事宜,是最靠近皇上的一个人。 张梳行只是一介秀才,中状元的是梦里那个。 苏浅若一时头痛,便用上了几分力气去凝神细听,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咝咝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场断喝。 “有人窥探张府,速开法阵!” 苏浅若捂着耳朵,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溅落在定风瓶的芍药花瓣上。 那花瓣竟然瞬间便萎了,不到一会儿便开始一瓣一瓣的掉花瓣。 苏浅若颤着手,取了一枝完好的芍药出来,另一只手抹了唇间的一抹血擦过花瓣。半晌后,擦过血的花瓣发黄枯萎了,没擦过的照样鲜活娇艳。 苏浅若抿着唇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当年死的那些仆人们也是沾到了她的血么? 她的血是剧毒? 可她刚出生,为何会流血,而且流出足够毒死十一人的血液… 苏浅若眼前一黑,死死抓着一张小杌子撑住才定下心神,重新清醒过来。 若祖父没有让人可图的地方。 那些人图的,便是她,苏浅若! 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用名正言顺的方式将她从苏家带走! 苏浅若为了印证心中这个想法,决心孤注一掷,试探试探张家阵营之中人的态度。 将枯掉的花拢起来丢进了定风瓶的花梗下,又抹净了唇间血,用一壶水细细的漱了口,直到身上恢复了正常,苏浅若才虚弱地躺回榻上扯过锦被掩了半边身子,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睡到戊时末的时候,苏浅若起床更了衣,将枕头塞进被子中做出一个人侧睡的模样,又放下了纱帘,这才从踩着椅子从侧窗爬出了房间。 第七章 如意坊证非梦 青色斗蓬长帷帽,玉色衬裙绣花鞋。(为世尘风加更,么么哒。) 这副打扮出现在纸醉金迷的如意坊之中,显得格外怪异。 白天虽然被张府的某个能人发现了她的窥识,险些被震聋,可终究听到了张梳行今天晚上会出现在如意坊。 楼上临窗的雅间之中,自从那青色斗蓬出现伊始,张梳行站在窗户前便没有动弹过。 他的呼吸声停顿了半息的时间,才又力持平稳地续了起来。 苏浅若靠听觉分辨出他所在的位置,便沿着长长的曲栏向二楼走去。脚步故意迂回地在张梳行所在的雅间门口迂回了两步,果不其然,便听见里面张梳行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张梳行认识这身打扮。 青斗蓬,玉色衬裙绣花鞋。 快步走过长廊,来到雅室尽头的一间最大的厢房门前,苏浅若背对着张梳行的雅间摘下了斗蓬,掀开了帷帽,整理起仪容。 从菱花镜里,苏浅若看到张梳行所在雅室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细缝,门隙里闪过一片月白色的袍角。 苏浅若摸着自己的发髻,咦了一声,随即朝身前看了两眼,又转头往来路的长廊地上找了找,道:“绢花掉到哪儿了?” 张梳行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门随即缓缓被关严实。 苏浅若蹲下来,伸手捡起先前裙摆遮挡住的素色绢花,缓缓站起身,扶着面前厢房的门框立了一息香的时间。 抠着门框的缝隙,苏浅若费了好大的努力才将长睫下汹涌的泪意逼退。 不!是!梦! 苏浅若这袭青斗蓬,是醒来后才新制的。她以前从不喜欢青色。 梦里的她才穿过两次青斗蓬玉色衣,第一次是去闹张梳行是花魁清音的婚堂;第二次是在小小书局讨要当年苏张两家定亲的信物! 张梳行自打她在如意坊露面开始,便一直暗中注视着她,在门缝后见她面容之后,凝滞的呼吸反而还松了一歇的时间。 他见过,见过这身妆扮,并知道这人是苏浅若。 走廊上突然响起紊乱的脚步声,苏浅若一惊,伸手刚拉起斗蓬,一道龙涎香的味道突然逼近,她整个人便被这随后过来之人推进了面前的厢房之中。 门在门框之中弹了两下磕的一声关上了。 苏浅若被掐着脖子按倒在餐桌上,脖劲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先前之所以选择这处厢房来窥视张梳行的反应,一是因为它正对着张梳行的雅间,二是因为它没有灯火,应该是无人的雅室。 此时突然被人大力掐着脖子拥着推倒在餐桌上,苏浅若将尖叫和呐喊吞进了腹中,只不过片刻工夫之后便将心头的慌乱压制住,细细思索着怎样开口才能安全脱离眼前这种困境。 身后那人也没有开口,黑暗之中,一男一女就这般对峙着,似乎谁先开口都不妥。 房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按在她后脑勺上的两根手指压迫感极强,尚在缓缓收紧,苏浅若丝毫不怀疑,一旦开错口或者说错话,那两根手指便会直接用捏断她的后颈骨。 她尝试着扭动颈项,却徒劳无功,根本就挣不脱! 他的呼吸定在她的头顶约莫两尺远,也就是足足比她高出一尺有余,手指指腹却很柔软,应该是一个身量极高平素里养尊处优的男子。 从欺近她到钳制着她蹿进厢房,他行动十分敏捷,而且极有条理,手指移了两次,又最终没有狠下杀手。 龙涎香的味道异常浓郁,超出了正常人的用量,似乎在掩盖什么。 苏浅若屏住呼吸细心体察,终于从空气中辨识出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气。 “公子受了极重的伤,又下不了杀手,不若放开我,兴许,我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也未可!” 娇娇软软的女音打破寂静,那人掐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指又移了移,似乎在考虑是捏断还是放开。 苏浅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赌的不过就是自己没有尖叫和那人犹豫了两次的杀机。 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存活下去。 除了祖父,她还要找回商墨允。 她知道那个想法极度的荒唐,可是自有了一丝猜想之后,它便如星火燎原般迅速灼痛了她的心。 如果那不是梦,全都是现实,那么到底是前生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改变了轨迹?到底哪些真哪些是幻? 身后的男子缓缓放开手,退后几步,择了角落的一张椅子缓缓坐下。 苏浅若甩了甩麻木胳膊,缓缓从餐桌上支起自己的身子,撑着桌桌边缘,她终于站定,却没有回头去看那故意坐在黑暗角落,选择离她最无的椅子坐了的男子。 不去看,更安全。 “我见过无数长安贵女,数你胆气最大!”那人缓缓开口,“闺阁女子夜入如意坊,被外男挟持了不喊不叫还敢谈条件,姑娘真是令我好奇。” 苏浅若缓了一口气,道:“尖叫哭喊对你有用的话,我会的。” 男子哽了一下,眉头一皱道:“确实无用,我会在你出声之前便掐断你的颈骨!只是,人的本能便是遇到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时便会惊吓尖叫么?你的本能呢?” 这话问得苏浅若自己也是一愣。刚开始她觉得自己是因为知道事不可为才没有尖叫,可现在细细想来,她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已经放弃了叫喊。这该归结于她的反应快么? 从醒来之后,她的性子好像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逆来顺受,柔弱不堪,不理智不冷静不会去关注别人。 现在的她,总会从只言片语中得到有用信息,而且学会了防患于未然,也学会了对亲近的人耍心机! 她的听觉和嗅觉变得异常灵敏。 味觉却淡化了。 如果说女子的本性是柔弱胆小,那么她似乎也在渐渐失去作为女子的本性。 似乎,她不想再当一个柔弱无依,依靠别人来保护的女子? 男子微眯了眼,盯着苏浅若头上那枝赤金碧玉芍药富贵百蝶穿花的缠枝华胜瞧了片刻,晒笑道:“却是我看走了眼,全长安的人只怕也未曾料到,以文治家的苏太傅的嫡孙女苏浅若,传闻之中身娇体弱,不通庶务的苏家小姐,竟然会是个临危不乱,不输须眉的女子!” 苏浅若一时没忍住,侧头看向他。 第八章 永庆二十年的谎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雅室之中,能见度极低。 男子并没有遮面,也许他自认为在这种环境下,黑暗便是最好的遮掩。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金色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衬得他的乌发如墨。 这是一个俊秀到令苏浅若乍舌的少年。 他面如冠玉,眼形深而狭长,鼻似悬胆,丰唇而齿白。 本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可他通身却透出一抹矜贵之气,自骨子里透薄而出的高贵,使他显得亲近不足却清贵有余。 绝非普通公卿之家的公子。 她一直在思索是什么东西令他识破了她的身份,最后顺着的他的目光才明白过来,是这只宫制的华胜出了错。 华胜是宫中的华妃赐的,这华胜原本有一对儿,一只赐给了苏浅若,另一只赐给了昱亲王妃柳静喧。 那是永庆十一年的事,那时候苏浅若年仅八岁,初入长安,第一次入宫。 他竟然一眼便认出了这枚华胜。 他的身份也便呼之欲出了。 当时在场的只有华妃和掬华宫的嬷嬷和宫女,以及苏浅若自己和昱亲王妃本人。只是在华妃赐下此物之后,昱亲王妃为示尊重将华胜贴身收了,苏浅若捧着华胜出宫的时候,生怕摔着了它,便一路拿在手里。 出得宣武门时,宫道上跑来一匹红马,后面跟着一大群惊慌失色的内监。那马直接撞上了苏浅若的轿子,一个人飞进了轿门之中,将她扑倒在软垫上。 惊马扬蹄踏向轿子时,那个人将她护在了身下,自己被马踩断了两根肋骨,昏迷过去。 内监们吓得脸色苍白,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走,之后苏太傅匆匆赶来将她带回了太傅府,惊魂未定的她回到府中第二日才发现华妃所赐的华胜丢了。 宫赐之物若是丢失,也是大罪。 苏浅若吓得抱着苏太傅哭了好半晌,苏太傅为了安抚她,带她去城郊的温汤林玩了好几日。回到府中时,忠伯说有人送来了一枚华胜。 正是她丢失的那一枚。 上面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事后苏浅若曾细细打探过那个少年的身份。 魏景珩 太子魏世允的长子,皇长孙! 于她,魏景珩算得上是救命恩人。虽然那祸也是他带来的,可他却护了她,自己被马踩伤了。 快八年没见过的人,凭一只华胜便将她认了出来。 认出她之后,他的面色便有些冷凝,目光也便得有些突兀而尖锐。 是了,他被马踩断了两根肋骨,她却一次也没有去探望过,是在气这个吧? 他的手一直捂着腰间,指缝之间有暗红色的印迹。 苏浅若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向他,扯了绢子打算给他包一下伤口。不管皇长孙为何此时不在宫中而是被人伤了躲进了如意坊,她恰好见着了,怎好不表示一下? 苏浅若一靠近,他周身便散发出凌厉的气势,似乎并不想苏浅若靠近。 “再过来,我便杀了你!” 要想杀早就杀了,现在才来吓唬? 苏浅若递过绢帕,对着他的腰间呶了呶嘴,“按着!” 魏景珩定定地看向她,没有伸手接帕的意思。 苏浅若将绢帕掷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转身便朝门外走。 黑影蹿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拽住她胳膊扯了一下,冷着声音道:“去哪?” “药铺!”苏浅若甩开他的手,拉开门。 “不安全,不能去。”他一脚踢过去,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苏浅若看到对房的张梳行开门走了出来,往这边瞟了一眼。 男人!突然想起自己那个计划. 苏浅若立马软软地说了句:“放开啦!”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却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魏景珩身形一顿,僵着身体侧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苏浅若指着门外‘嘘’了一声,随即压低声音道:“有人窥视!” 魏景珩点了点头,道:“宁王的探子,去年新中状元的张梳行,不是你的未婚夫么?他窥视你也是监视我,一箭双雕呢。” 不知道是不是苏浅若的错觉,魏景珩的语气有些尖锐,似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苏浅若一怔,想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头。 只是下一秒,她脸上的血色尽褪,整个人都僵住了。 新中状元! 苏浅若迟疑地转过头,清雪般的脸透着一抹惨烈之情,视线宛如两道冰锥般,直直射向了魏景珩,她的唇抿得生疼,终究颤着音开口问道:“张梳行已经中了状元?还是宁王的探子?宁王不是你的亲叔父么,怎么会要使人监视你?你是皇长孙,你的父亲可是东宫太子,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又是何人胆大包天,刺伤了你?” 魏景珩闻言,止住了身形,盯着苏浅若,眸光一动不动。 只是突然之间,苏浅若便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气息,他的脸苍白得有些病态,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愤怒! “哎,你是不是撑不住了?我还是去给你弄点药来。”苏浅若终究是无法无视他那滴血的伤。 “听说你自三年前围场秋猎之后便大病了一场,缠棉病榻整整两年半?”魏景珩垂下眼,俯瞰着苏浅若。 他说三年前围场秋猎!他说张梳行去年中了状元! 苏浅若抠着面前的椅子雕花,“魏景珩,你告诉我,我多大了?今年是哪一年?” 魏景珩瞥了她一眼,捡起她甩在椅子上的绢帕往腰间一捂,唇间溢出咝的一声。又默了片刻,他似乎缓过劲来,也推测出苏浅若的用意,脸色便微微变了变。 “永庆二十年,你已经十七有余!” 虽然有着朦胧的猜测,可当这一切被证实的时候,苏浅若抠在木雕花里的指甲应声而断,她垂眸,脸色白得吓人。 魏景珩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种反应,往她这边抛了一个怜惜而复杂的眼神,关切道:“还好么?” 苏浅若虚弱地笑了笑,扶着椅背的手指节泛白,勉强顺着椅背滑下来坐稳身子,“我很好!” 到底谁说了谎? 第九章 一剑倾人城 这里是如意坊二楼最大的一间雅室。 窗外的明月洒落一地的清辉,月光在枝头轻轻盈舞。本是一个诗般婉约的时刻,却被突然响起的杂乱而惶恐的喊叫声打破。 “走水了!” 魏景珩站起来,皱眉向窗外望了望,一楼和大门前匆匆忙忙地涌出一大波锦衣华服的男女。 所有人退到街对面后都指着如意坊这边惊叫起来,“走水了,如意坊背街便是官家的爆竹坊,这一烧起来,若是不及时扑灭,一旦爆竹坊的火药被点燃,整条街的房到时候都会被炸飞!” 苏浅若顾不得多想,闭上眼仔细一听,果然听到火苗烧着房顶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其中隐约夹杂着滋啦滋啦似是油被烧响的声音。 苏浅若听得如意坊内外一片慌乱的奔跑和踩踏声,一颗心也腾地沉了下去!现在正是暑气最盛的时候,还有人有人在房顶上沿着檐沟倒了一滩油,所以才会这么快而猛的燃烧起来。 这是有人有意为之,故意纵火!如意坊中来的非富即贵,且在长安城内,能在京畿重地如此明目张胆的纵火之人,而且张狂到枉顾人命之人,整个长安之中又有几人敢,又有几人能做到? 魏景珩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一把拽起苏浅若,拉开房探头一看,却又突然关上门退了回来。 走廊上也被泼了油,火苗一路延伸,整个二楼的雅间都已经被火龙包裹。 “只是为了杀我一人,竟然用整条街来布局!”魏景珩脸色透白,已经有些脱力,“竟然是我连累了你,苏浅若,想不到到头来是你与我死在一处!” 苏浅若陡然睁眼挣开他,举起椅子砸向最边上的一面墙壁,魏景珩吃惊地看着她疯狂的模样,自己也拿起一把椅子一起集中一处砸去。 哐… 哐… 你一下,我一下,那墙壁被连续砸响,却巍然不动,只震落了一地浮灰。 “苏浅若,你不想与我死在一处也不行了,如意坊的外墙是仿造城墙的建法夯的,坚固无比,你砸到下辈子也别想打穿它!”魏景珩一面说着,自己手上却也没有停歇。 “谁说我要砸穿它,我只是要告诉要救你的那个人,我们在哪间房!”苏浅若白了魏景珩一眼。 吓她很好玩么? 死在一处!为什么要与他死在一处,要死,也是要与商墨允死在一处。 梦不是梦,那便是真实。 魏景珩闻言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欺上前来俯低脑袋,竭力瞪大眼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救我?你又怎么确定他有能力破壁?” 他对苏浅若的好奇越来越浓烈了。 也不再装出弱势来逗她。 苏浅若心想着,砸了这一会儿,外间那人应该已经能准确找到他们了,手上力气也使尽了,便将椅子放下来,一屁股坐了上去,看着魏景珩直喘气。 火烟薰得两人面色乌黑,还不时呛咳,两人这一刻却难得的都没有再玩心眼,看着对方的黑面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躲开!趴下!” 一道清越的女音突然自房顶上传来。 魏景珩猛然一蹿,将苏浅若护在身下就地趴倒。 苏浅若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眼前一道耀眼夺目的光逼得闭上了眼。 轰… 整座如意坊的房顶突然被人一剑砍得飞了出去,一道红衣曼妙的身影自半空之中跳落下来,捂着口鼻在火龙里焦灼地叫道:“景珩,魏景珩!” 苏浅若感觉到身上那人有些不对,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等了半息也没见着他起身,便直接自己拱开了他,翻身爬了起来,对着红衣少女喊道:“在这里!” 红衣少女骤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便怔了一下,身体却已经凭借着本能挪移了过来,一把将魏景珩翻了个身提起来,便要纵身飞身而去。 苏浅若顾不得许多,直接扑上去拽着她的脚往下压,“还得带上我呀。” 红衣少女凝眉抖了抖脚,冷哼道:“你是谁?我为何要带上你?” 苏浅若看着她满是敌意和防备的眼,讷了讷才报上姓名,“苏浅若。” 听了这个名字,那女子眼睫一颤,望了望岌岌可危的火场,终究认命般地拖起苏浅若,一手提着一人,越过被削开的墙壁向外扑去。 御风而行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苏浅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漫延到炮坊的火龙,涎着脸再次对女子道:“能砍断那连接的骑墙和庑廊么?” “就你是好人!” 红衣少女忿忿不平地瞪了苏浅若一眼,转身将苏浅若举起来抡圆了胳膊当剑一般甩了一圈,远处传来崩塌的哗啦之声,就隔着一线的距离,炮坊与如意坊之间的连接被切断了。 苏浅若被甩得晕头转向,接下来的一柱香时间内都还眩晕得厉害,胃气也一阵一阵往上涌,不住地张嘴想吐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来到偏僻的南下坊护城河河滩上,女子一把将苏浅若扔到地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魏景珩托着后脑勺慢慢放倒在一处细沙地上。 苏浅若闷哼了一声,被甩下来的这片地方是一片坡地,地面上散着不少粗糙的碎石,几颗石头的棱角划过她轻薄的夏衫,瞬间便有些****的液体从划过的地方浸了出来。 红衣少女还剑入鞘,从怀中掏出一条火红色的帕子,到河边汲了水,替魏景珩轻轻地擦起脸来。 苏浅若看着她翘起兰花指,生怕会擦破魏景珩的脸似的,轻飘飘地在他脸上用帕子边角扫来扫去的,心头便像塞了块棉花似的堵得她难受。 红衣少女来来去去好几趟,才把魏景珩一张脸洗完。其间她就像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似的,连眼角余光也没有朝这边扫过一次。 苏浅若被烟火薰着了嗓子,喉头有些灼痛,身上恢复了一点气力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自己摸到护城河边汲水润了润嗓子,顺便将自己的一张烟熏火燎的脸洗一洗。 刚掬了一捧水,一低头便发现水中多了一道红色的倒影。 “苏浅若,我们谈谈!” 第十章 给我一个理由 红衣少女抬步朝南下坊的桥洞下面走去。 苏浅若踉踉跄跄地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桥眼之下,苏浅若身上的青色斗蓬已经丢在火场之中,背后的轻衫也被碎石划破了几处,脸上还没抹洗太干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红衣少女全身上下却片尘未沾,长发松松挽就朝云髻,上插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轻衫,一双深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挑,显得她整个人便有些凌厉。 一双妙目之中顾盼流转,每当停留在苏浅若身上时,便会流露出一丝冷光。 满满的敌意,毫不掩饰地倾泄而出。 苏浅若有些精疲力竭,便捡了一块圆滑的石头坐了,仰面看向她。 “听说你与魏景珩青梅竹马?” 开什么玩笑! 与皇长孙青梅竹马? 苏浅若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河沙上昏迷的魏景珩,又看了看眼前这明显处于压抑的愤怒之中的红衣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我就八岁的时候与他见过一面就算是青梅竹马的话,姑且算是吧!” 红衣少女却明显不太相信,皱着眉头蹲下来,直视着苏浅若,那眼光似刀子似的射过来,凌厉而尖锐。 苏浅若不避不闪,反而靠近了一点,好让她看清自己眼中的清明。 红衣少女抿紧了唇,然后突然伸手摘下苏浅若头上的赤金碧玉芍药富贵百蝶穿花的缠枝华胜,紧紧捏在手上,凶巴巴地喝道:“我可不好骗!你们若只是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将他送你的华胜作为常备的头面堂而皇之的戴在头上?” 月光下她的脸上裹上了一层轻霜般,那眼中似要喷出一道火,将苏浅若化成飞灰般。 苏浅若将垂落下来的长发夹到耳后,无奈地道:“这是我的华胜,是华妃当年赐给我的!这模样的华胜原本就有一对,一只给了我,一只给了昱亲王妃,我为何不能戴着我自己的头面?” 就只差没有当面说她无理取闹了。 红衣少女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脸上的绒毛在月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华胜,陡然又是眼色一寒,将华胜大力掷向苏浅若,挟着力道带着破风之声的华胜,被她用力一甩,竟然直直朝着苏浅若的面门罩落下来。 两人本来就离得近,她薄怒之下未曾想过留手,苏浅若避无可避,心中咯噔一下,匆促之间只得伸出双手覆面。 手被生生砍出一道血痕! 苏浅若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何况她莫名其妙地被连番攻击。苏浅若缓缓放开掩面的双手,怒气再也压抑不住,身体猛的剧烈颤抖了起来,慢慢的抬起头来,清雪般的脸庞上冷得有些冻人,冷冷地扫了红衣少女一眼道:“给我一个理由!” 红衣少女紧咬着嘴唇,却是倔强的不言不语… 她一时气急,还只当苏浅若是那些家族里跟她相差无几的姐妹,顺手就将华胜甩了出去,一时之间真的没有想到苏浅若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苏浅若被伤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可见着苏浅若冷若冰霜的脸,她又说不出道歉和解释的话。 苏浅若本来就念着她年幼,才一再迁就着她。此刻见她给不出任何理由,也不知道是无意解释还是不屑于解释的模样,胸中便闷堵着找不到纾解,气愤难平。 视线在魏景珩身上扫了一圈,苏浅若直接起身朝他所在那处走去。 红衣少女跺了跺脚,快步追上来,伸手去拽苏浅若的胳膊,紧张地道:“你要干什么?不许过去,不许告状!我…我给你道歉!” “我为何要替你遮掩?你年纪小小便目中无人,一言不合就肆意伤人,不就仗着有一身本领么?你哪里做错了?”苏浅若头也不回,视线一直往魏景珩那边瞟着。 红衣少女咬了咬唇,拉住苏浅若的手,顺势一扯将苏浅若整个人从后面抱住,两手环在苏浅若腰间,十指交错着,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若蚊咬般地道:“不要告诉他。” 从不许变成不要。 “放开我!”苏浅若无奈地看着她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红衣少女的手再用力扣紧了些,一副生怕苏浅若跑掉的模样,她的身量只到苏浅若的肩胛骨下,分明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感觉到她贴在自己后背的身子颤了两下,苏浅若的心又软了一分。 “放开,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便不将你打我的事告诉魏景珩。” 结在她身前的双手还带着婴儿肥,白白胖胖的肉掌之上嵌着几个肉窝,听完自己所说的话之后,那十根交错的手指动了动,却又犹豫地不肯松开。 “是你刚刚骗我在先,我才会甩华胜打你。” “我何处曾骗你?”苏浅若一头雾水,也顾不得计较有的没的,扭过头来,“你小小年纪,可不能信口雌黄哦!” 红衣少女试探着松了手,苏浅若刚一转身,她又扑进了苏浅若怀里,将她环住。 两人面对面的抱在一处。 苏浅若沉脸看着面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明显还没长开的五官,微挑的眼尾,水光莹莹的眼略带讨好地看向自己,胸中郁积的最后几丝余火也悄然消散。 就是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小女孩,若不是被打痛,苏浅若也不会想招拿捏于她。 “你可以开始说服我了。”苏浅若的语气软了下来。 红衣少女认真地看着苏浅若,分辨着她眼中的真假,过了片刻才松开手,退开两步,却瞬间又站到了苏浅若身侧。 苏浅若伸了渗血的那只手去抚眉间的褶皱,红衣少女不自然看着她手上的伤口,默了默,才舔着唇道:“那只华胜分明不是当初华妃赐给你的那一只。你的华胜上刻的是雅,昱亲王妃得的那只上刻的是娴。合起便是华妃娘娘的字雅娴。” 趁苏浅若怔愣的工夫,红衣少女已经飞快地掠回桥洞下捡起那面华胜,撅着嘴递到苏浅若手上。 月光下华胜上雕着的芍药花蕊上,有一处被人为打磨过的锃光点,定睛细看,那光点下原本是刻着一个小字的。 虽然字迹被磨过了,却能隐约看到一个女边。 娴。 第十一章 脚下只有白月光 魏景珩送来的是昱亲王妃手中的那只华胜! 那么,这个字也是他磨掉的? 华妃当年极为受宠,若是得知她恩赐的头面被丢了,苏浅若动辄便会有性命之忧。可魏景珩为何要将昱亲王妃的华胜夺过来送到太傅府中,替她遮掩? 苏浅若执着华胜,眼光再次落在魏景珩身上,他躺在那边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没有丝毫醒转的迹像。 醒来好好问一问便有答案,这倒不用急。 可她们讨论的是被打的缘由,苏浅若眯了眼,脑中快速地转动着。 “就算不是我的华胜,跟你打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我,”红衣嗫嗫了半天,却没有吐出一句囫囵话。 苏浅若伸出食指点着她的脑门,瞪着她道:“你什么你?魏景珩比我还大两岁,与我的未婚夫张梳行同龄。他十九岁了,你才多大?十一,还是十二?” 听到苏浅若说未婚夫,红衣少女的眼便闪了一下,大气还没松完便再见着苏浅若了然于心的那个表情,她便瞬间醒悟过来。苏浅若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所以才会利用魏景珩一步一步将她捏得死死的。 看穿便看穿吧,没什么大不了。 刻意忽略了后面的问话,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理直气壮,红衣少女抖了抖肩膀,挑眉道:“你都有未婚夫的人了,怎么会夜会外男? “我未婚夫在对面雅室之中,大火一起,他便丢下我自个儿跑了!”苏浅若垂眸道。 红衣少女酝酿了半天,准备扳回一局的质问瞬间便卡回了喉咙中。看了看苏浅若低眉似乎有些伤心样子,红衣少女讷了讷,才别扭而生硬地道:“那个,你是在伤心么?我以为你是来跟他夜会的,我不知道你是被你夫婚夫丢在火场中,然后与魏景珩遇上的。所以…” “所以你便喝了醋?所以你便想将我扔在那边烧死算了?所以你便恼羞成怒打我?” 红衣少女胀红了脸。 话一说开,苏浅若便开始有些头痛。走回魏景珩身边坐下,红衣少女一屁股坐到她和魏景珩中间,生生将两人隔开。 苏浅若自己撕了一块衬裙把手上伤口包了包,月已西移,她得回府了。明天便是张家上门过礼的日子。 看了看一直不醒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好像听不到的魏景珩,苏浅若又侧头对红衣少女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回了。魏景珩好像伤得挺重的,耽搁了这好半晌,你怎么一点也不急着给他找治伤啊?” 红衣少女突然叹了一口气,抓起身下的石头就往护城河中砸,轰隆轰隆之声中,丈高的水柱一道一道炸了起来。 苏浅若被这声音炸得耳朵发颤,眼见得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便捂上了耳朵,任她发泄。 红衣少女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坚定,喃喃自语着:“他这副身子不中用了的,迟早要换,补不补都一样。” 苏浅若只见着她唇动了动,放开手的时候她已经抿紧了唇。 “你刚刚说什么?” 红衣少女看着她手上被华胜打出来的血痕,想起她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小姐,“我说你暂时还不能走,魏景珩如果醒了见不到你,他会怪我的。” 苏浅若看着她突然变得黯淡无光的眼,心中疑惑越发浓烈。她走她的,关魏景珩何事,怎么还会怪到红衣少女身上… “他马上就会醒,如果他让我送你回家的话,一息便可到。”红衣女子打定主意要留她。 沿着护城河往东走,穿过南三坊,再越过剑南大街,拐入朱砂道,然后再从长安大街的背巷之中回府,是最快捷的路线. 此时夜深人静,一个孤身女子上路,确实有诸多不便。苏浅若想了想,也就留下来等魏景珩醒转。 魏景珩起身的姿势有些怪,直挺挺地突然就坐了起来,也没见着手撑下地,竟是靠腰部力量直接起来的。 他先是迷茫地怔了一瞬,随即眉宇间便露出了一抹惊慌,急急地叫道:“苏浅若!” 然后他的目光便穿透了红衣少女,直直地落在苏浅若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拧紧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来,冲着苏浅若轻轻地笑了笑。 苏浅若耳边响起一阵磨牙声。 目光略微一收,便见着红衣少女背对着魏景珩正在冲她呲牙。她整个人猫成一团,像是尽量减少存在感,这厢刚对着苏浅若张牙舞爪的威胁完,那边回头又变成了眼巴巴等着魏景珩看上一眼的小可怜。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倒是没说错。 她心悦魏景珩,虽然恼恨苏浅若,却只是使了使小性子,不曾有害人之心。而魏景珩不知道因何对自己有些忌惮和难解的在意,所以当着魏景珩的面,她连小性子也不敢使了。 “陌离,你怎么跟来了?”魏景珩似乎真的是到现在才看到红衣少女,一副吃惊的模样,“你怎么不听话呢?” 红衣少女没吭声,只是拿眼瞅了瞅苏浅若。 “是她把我们俩从如意坊里救出来的,她不来,我们早被烧成炭了!” 苏浅若想到她许诺的一息便把自己送回府,便出口替她打圆场。话一出口之后苏浅若才惊觉自己竟然因为陌离的一句话好像就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这陌离竟然也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摸准了她的脉门!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之后立马就改变了策略… 魏景珩被苏浅若这一句话搞得有些尴尬,深而狭长的眼微微闪了闪,抬起头看向远处在夜色中婆娑摇曳着的树影。 看在陌离的眼中,便又觉得魏景珩好像吃了苏浅若的排头,噎得不敢再说话。 她气闷地望着苏浅若,嘴唇抿成一线。 苏浅若里外不是人。 不帮她说话吧,她可怜巴巴的瞅你;帮她说话了吧,魏景珩一个不高兴,她又气苏浅若。 苏浅若睨着陌离,道:“我要回府!” 不与这难缠的小孩一般见识。 魏景珩闻言便站了起来,打头向前行了两步,见无人跟上又侧头道:“我送你回去。” 苏浅若立在两尺开外,垂眼看着自己的脚下,黑乎乎的一团影。 再瞟向魏景珩那边,他的脚下只有明晃晃的月光。 第十二章 才九岁的娃啊 (豆沙包,接着,加更) 苏浅若凝眉,正待细看,陌离却暗中拽住了她的袖子,对着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魏景珩打头,陌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苏浅若一头雾水地被陌离拽着往前走。 好几次张嘴要说话都被陌离故意抢话或者咳嗽打断。 陌离脚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连着她与魏景珩,或许乍眼一看,便会认为魏景珩也是有影子的。 所以,她才那么亦步亦趋的强踩着魏景珩的步伐频率,迈着不够长的腿三步并作两步紧赶着使自己不至于落后,不至于令影子不能连接她与他吧? 一路沉默,行至太傅府后门处时,魏景珩在后门的台阶上下搜寻着什么,寻而未果之后,他又露出那种迷茫的表情,缓缓道:“那座额头画着桃花的石头狮子去哪儿了?” 太傅府后门台阶前何时摆过石獅子? 只有那些尚武的公卿大臣们爱在正门台阶前摆两只石头獅子以示威武和镇下宅。 陌离趁魏景珩还在晃神儿的时候便将苏浅若往那虚掩的后门中硬推进去,然后拉着门环哐的一声拉上了门,将苏浅若隔在了门内。 避过府中值夜的下人们,苏浅若迅速回到兰芷院中,一把将枕头抽出来放到原来的位置,倒到床上便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快的进入睡眠之中,而且在醒过来十几天后首次有了一个梦境。 梦里的她还是躺在一间房里,帐顶开满着怒放的蔷薇,一朵一朵,一枝一片,在雪白的纱帐上蔓延开来,生动而鲜活。 苏浅若瞬间便被这般鲜艳饱满而浓烈的美丽所吸引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那些花一直开一直开,直到将整张床幔都开满,形成一个幽闭的空间。 红衣少女缓缓走入她的梦境之中,穿花而来,轻轻坐在苏浅若的身侧,轻唤道:“苏姐姐…” 苏浅若握住她的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知道能入别的人梦都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我也不浪费你的时间。” 陌离眼帘微垂,脸色比之前所见白了一些,“景珩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他趁我外出的时候打破了玄冰玉棺,跑出了织幻宫。他一路翻山越岭日夜兼程的赶到长安来见你。” 苏浅若支起半边身子,定定地看着陌离,“他为什么要来见我?他那年惊马撞了我的轿,却也用自己的身体护了我,让我得以周全。祖父不欲我与皇室中人有什么大的牵扯,我便忍着内疚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他之于我,也就这一面之缘。” 陌离随手折下头顶的一朵蔷薇花,扔到苏浅若身上,那花便倏地化为一丝血气消散不见了。 “看到了么?这便是证据!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为你才来的长安。还差一点,他的魂魄便能聚拢,可他却跑了出来,将身体弄得残破不堪,就算是我竭力施为,也只勉强还能使用三个月。你引动了他心中的最初的一丝执念,引着他一路来到长安,我希望你能将他的执念还给他,让他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什么执念?怎么还?”苏浅若心中有些沉重,突然想起在如意坊的雅室之中,明明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之中。魏景珩却能看清楚她头上那格华胜,而自己,也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 陌离抬起眼,定定地看向苏浅若,一字一顿道:“从你觉醒开始,我便已经看不清景珩的内心。纵然我拥有他大部分的魂魄,却依然无法在他的心中刻下我我自己。我不甘心,不管他以前有多执着的去喜欢着另一个人,我都要将那个人从他心中抹净,再将我自己刻上去!” 陌离唇角苦涩的笑容和她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浓烈不甘撼动了苏浅若。 目光飘忽地定在陌离火红的纱衣上,她也曾有过不甘的啊。就在梦的最后,临了临了的,就那般轻易被凤羽取代,她咬破了自己的唇瓣,强笑着说这样也好的时候,那不甘和此时陌离的不甘一样浓烈。 陌离选择抹了魏景珩心中最初的执念也要将自己刻上去!而她的不甘,随着她寿元的消逝含进了心间。 如果,她也可以拥有成千上万年的寿命,那么她便有勇气站在商墨允的身侧,为他生儿育女,让她永远无人可以替代。 商墨允恨的,便是她不愿意披荆斩棘,不愿意逆天而行,不愿意为了他去争么? “现在开始争,还来得及么?”苏浅若失神地呓语道。 陌离凑近,忐忑地盯着她,“你要争什么?你要同我争魏景珩?” 苏浅若回神,看着她皱成一堆的五官,活像一只被炸了毛的猫,“如果我真要争,你会怎么办?” 陌离直接拔剑出来横到苏浅若颈间,轻轻一压,“杀了你!” 苏浅若看清了她眼中的暴怒,一旦此刻回答个是字,陌离这轻轻一压便会成狠狠一抹,直接削掉她大好的头颅。 伸掌隔开剑芒,“拿远点,小心真割出口子来,我不跟你抢还不成么?只是你到底多少岁了啊,你这副命妇的品妆打扮是从哪学来的?你这脖子就没感觉被这满头的首饰压得矮了两寸?” 陌离面无表情地收剑,然后将头上的赤金头面一样一样的摘了下来,翻眼睨着苏浅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重啊?可我从来没来过长安,我听说长安城中的贵女们都是满头珠翠,穿金戴银。我还不是怕被你给比下去么?” 天然去雕饰陌离发如墨,肤如雪,眼尾被她垂眸掩盖了那丝凌厉之气,苏浅若左右看了看,觉得还是清汤挂面看起来顺眼多了,小孩就得有小孩的模样,一头金晃晃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是放下头发的陌离,又比品妆打扮的时候更显小了些。 “你与魏景珩年龄差太多,你真有信心能把他抢到手?如果你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偿所愿,你不是太可怜了么?” 陌离听到头半句子的时候就开始反驳,“哪有差太多,才差十岁!你嘴里说着不与我争,又句句都透着打压我的心思,你这拐弯阴人的德性怎么那么讨厌哪。” 才九岁的娃啊! 第十三章 堪比神仙妃子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而且她说与魏景珩已经相处了两年多,也就是从一开始便起了心思霸占他! 这娃太能了,苏浅若摸着鼻头,“娃,你这是能上天么?” 说完自己便啐了自己一口,陌离一剑都能把如意坊整个削掉,上个天有啥稀奇? 陌离一直斜睨着苏浅若,想从她的只言片语之中找端倪,看看她是否是口是心非的还惦记着魏景珩。 那剑在鞘中颤了几下了。 门外突然传来飞屏拍门喊叫的声音,“小姐,张家来人了。” 蔷薇花墙飞速萎缩,陌离瞪着苏浅若警告道:“你要真敢抢,我也真也宰了你!” 随着最后一朵蔷薇花凋谢掉落,陌离走出几步之后又顿了下,回头道:“把你一个人扔在火场自己跑掉的男人,你还稀罕他个啥?” 这小破孩儿!一边说着要她命的话,一边又担心她遇人不淑,跳到火坑里。 看着她已经白到几近透明的小脸儿,苏浅若挥着帕子开始赶人,“去去去,赶紧回去歇着,没事不要跑到我梦里来撒野!” 陌离终于走了,苏浅若睁开眼,顶着一头大乌眼去开了房门,将飞屏放了进来。 飞屏手里端着铜盆风风火火地往里走,“小姐,张家过大聘了,太傅让你去前厅。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一股烟火味…” 被飞屏强按着净了面,花雨也提裙跑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替她挽头。 一通折腾后,苏浅若看着镜中那个生生被压矮了脖子的女子叹了一口气。 平素里她大不了就是头上挽个漆黑油光的髻儿,发上最多别枚华胜。着件玉粉色色轻衫,天冷时加件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蹬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外罩一件纯白羽纱面白狐狸毛儿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出门揽个带帽儿的斗蓬。 这便是她四季常装。 可镜子这个人,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下的流苏都缀着赤金的牡丹花,发间能插能簪的地儿全部没有浪费,珠光宝气,映得那屋子都明显亮堂了三分! 再瞧瞧这绯红缠金百碟穿花上衣,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脚上还配一对缀着宝珠的鞋! 飞屏和花雨还交口称赞,极是满意她们的杰作。 “唉呀呀,贵气逼人,不敢直视呢。” “彩绣辉煌,皎若银月,堪比神仙妃子呢!” 能不贵气,能不银月么?整个一珠宝库行走体,就是隔着三步外都能被闪瞎眼! 两个婢女一人搀了她一条胳膊,架着她穿花拂柳,过廊入院,行至前厅的时候,苏浅若后背已是一层薄汗浸透了纱衣。 飞屏花雨更是憋着一口气跑得满头大汗。 站在门外整衣挼发的时候便被眼尖的余嬷嬷见着了,她尖着声夸张舞着绢帕道:“瞧这心急火燎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飞屏和花雨都暗暗地瞪她,可当着自家老大人的面也不敢造次,只得搀着用团扇挡了半副面容的苏浅若转到屏风后坐了。 张梳行乍然见到如此盛妆打扮的苏浅若也愣了半瞬,随手端起旁边的一杯清茶递到唇边,隔了茶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随着苏浅若转入屏风之后才眯了眯。 果然,就算是张梳行再三确认过苏浅若就是昨晚与人在如意坊相会的女子,他仍然一脸挂着恰到好处的喜色,与祖父商议着过大聘要请的主宾名单。 无法开枝散叶,还摒弃了妇道的女子,他甘之如饴,一脸喜色地前来求娶!就算没有听到张家中的那段对话,苏浅若也会认为他别有所图。 既然是看场戏,不管演得精彩不精彩,可还要看赏戏的人有没有心思不是? 苏浅若打着呵欠倚在贵妃榻上,未过片刻便睡了过去。 张梳行一直撑得四平八稳,挺拔玉树的身躯骤然塌了两寸,袖袍下的手暗中拨着腰间的青玉络子,磨了两下。 厅中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只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苏浅若这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醒来时日暮西山,中秋佳节临近,又因置办苏张两家的婚事,需要个新景新气象,府内已经在工部来人的修缮和规整下焕然一新。 苏浅若这些日子不是在研究太虚大换丹的由来,就是挖空心思诈忠伯将谢家人引出来,然后发现了张家的诡异之后又分了几分神去关注张家事,揣摩张家这忍辱结亲的背后到底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昨儿个夜里一时突发奇想,心血来潮的去如意坊窥视张梳行,却又正撞上如意坊被人泼油纵火,还遇上了皇长孙魏景珩。脱困之后,又与红衣小破孩斗法,回来没眯上一会儿,还被小破孩破梦而入,让她将执念还给魏景珩。 这些日子府中的变化竟然都没有仔细去瞧。、 匆匆忙忙被架着赶鸭子一样前来花厅露个面,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睁眼醒来后细细回味之后才陡然间发现太傅府内竟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抄手游廊上原本有些斑驳的漆柱被包上了大红的绢纱,每隔几步远便挂着一串红艳艳的灯笼。站在廊下向远处看,亭台楼阁包括荷塘那边的水榭房顶上的琉璃瓦都已经被人擦得锃光发亮。 该修补的也已经修补过了,而后园之中的几处宅院,趁苏浅若在前厅软榻上睡着后的这几个时辰,也已经有人攀着长梯上去将房顶打扫过了。 苏浅若极目远眺的时候,就见着持着洒扫用具的几个小厮,正沿着房脊小心翼翼地滑下来,踩着梯子往下走。 而荷塘那边的旧楼却被一片巨大的红幔遮了起来,说是还未完工。 苏浅若睡了几近整整一天,飞屏端着药瓶便立了一整天,厅中的温水也是换了一轮又一轮,这会儿她正巧被忠伯叫去领节礼去了。 苏浅若醒来后便一个人在院子之随便转了转。 飞屏领完节礼回来,将银锞子用荷包装了,又转回西边下人的院落之中放回箱笼之中,再回转时,发现苏浅若正站在抄手游廊下发呆。 “小姐,药。” 苏浅若没有回头,直愣愣地盯着远处,“飞屏,你是家生子,也已经老大不小了,苏府不忌下人婚娶,你可有意中人?” 飞屏面上染上一丝红晕,低头道:“奴婢才十五,也不算老大不小吧?奴婢和连成商量过了,等小姐出阁之后,由他去向太傅说明。” 苏浅若听着她的呼吸声,拢在袖中的手慢慢握了起来。 果然,飞屏只记得自己才十五,可她明明比苏浅若大一岁。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四章 记得当年雷锋塔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中秋节的当晚,苏太傅命人在荷塘不远处的水榭之中摆了赏月宴。 太傅府就合共两个主子,老的双腿落下了残疾行动不便,也上了年纪,记性一天不比一天,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唯独只记得要讨苏浅若欢心。 小的呢,昏迷了好久刚刚醒来不久,又爱发呆,成天精神恍惚的,原本就没有持家的手段,又根本不管事。 整个太傅府的一应事情都是忠伯在忙前忙后。 天上一轮明月,苏浅若到的时候,水榭畔人影幢幢,正在添灯。 苏太傅笑眯眯地坐在轮椅上,宝塔上的灯映着他的脸,面上一片清辉,脑后没有光亮的地方却是无尽的黑暗。 见着苏浅若来,他挑了挑眉,得意地指着这平空多出来的精致宝塔道:“喜欢吗?我把雷锋塔给你搬来了呢!” 他一笑,露出一口略显松腐的牙。 苏浅若抬头往上看,塔顶上悬了一圈夜明珠,九层宝塔八角飞檐,檐下都挂着青铜古灯,朱漆的红门,汉白玉石雕栏,透过大敞的塔门,还能隐约得见塔内墙壁上画着一些色彩鲜艳的壁画。 苏浅若突然咯咯娇笑着伸手去碰那塔前的白玉栏,触手冰冷,笑容垮在脸上,竟然是真的塔,不是什么影子把戏! 盯着塔匾上的三个字瞧了好久,“祖父,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西子湖畔的那座塔?” 苏太傅一笑,脸上的菊纹便似开出了花,“囡囡,我记得你两岁的时候去过西湖,第一眼见着这塔便说要将它搬走,看看下面是不是压着小白蛇,你还记得吗?” 苏浅若是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时候她正在牙牙学语,而且中了那话本子的毒,对那书上惊才绝艳的妖蛇念念不忘,所以第一次去到雷锋塔才会开口求她的爹爹去把雷锋塔给搬走算啦。 在儿时的小儿女眼中,谁人的爹爹都会是最高大勇猛,无所不能的罢。 所以当时苏闵行被女儿的话震得愣了好半晌,然后还真的将她塞给了也不上前帮腔解围,只知道一直捂嘴偷笑着的女子怀中。 苏浅若还记得那天她爹穿的是一袭雪衣,当他撩着袍呲着牙真的上前去抱着雷锋塔的门柱,发出嘿哈嘿哈的声音时,引来了不少人观看。 苏闵行白衣翩翩,头束一枚小巧的玉冠,玄发如墨,眼若星辰,耀眼夺目。 他咧嘴做出抱起雷锋塔往外搬的动作,对着已经笑得找不着眼的妻女喊道:“快快闪开,雷锋塔太沉,仔细砸着你娘俩儿,爹爹直接给你抱回家去放起来,那小蛇儿也养在塔中,以后给你当个宠物什么的好不好?” 苏浅若咬着肉肉的小短手,一边流口水一边将手抽出来拍得啪啪作响,不住地叫好。 围观的人见着他们锦衣华服举止不俗,都带着几分笑意在一旁指指点点,大多都是被苏闵行抱塔逗女的言行逗乐了。 还有一些人站在人群中掩着嘴低声讨论着这一家子是不是思维有点不正常。 此时再见到这方与雷锋塔一模一样的物事,苏浅若心中酸楚难当,止不住的唰唰掉起眼泪来。 她失去了父母,祖父何尝不是失去了儿子媳妇。她痛苦自怜,祖父中年丧子无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心中也自是苦痛难言的。 扑入祖父怀中,双手紧紧地攀着他消瘦的身躯,苏浅若哭得益发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苏太傅见她哭得无法自抑,眼窝处也有些微微泛热,伸出枯柴一般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囡囡不哭,囡囡乖…” 囡囡,自从苏浅若父母双亡后,再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那是苏闵行给苏浅若的专一爱称。 苏浅若也很久没有再抱过苏太傅。 此刻心神失守之下,眼前突然掠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 灯火如豆,蜿蜒地缀在她身后。 山峰直插云霄,两座山峰横亘在眼前,脚下的羊肠小道被巨大的山石剪成一段一段凌乱的线。 *的风夹着秋雨,零落地打在身上,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之中踏踏轻响,朦胧之中前面幽深的口子似张开的血盆大口,她赤着脚走入一片参天的树林。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她突然拔腿向着来路的一线天狂奔。 山脚下散发着微光的庭院中被一层层血腥气包裹。 眼前一痛,咸腥的泪顺着脸颊滑入衣领之中,她的整张面容被血泪分割成一块块可怖的阡陌。 黑夜之中再无阻碍,她的目光向着远处延伸,穿透那被一圈火把和高举的冷光包围的庭院。 伏尸遍地,穿着青白二色的常服,腰间扎的是一条鲛青色的锦带。 灯火照得院中明亮如昼,不少灯上泼洒着流动的红色液体,承载了血色的灯照出一丝凄冷,从远处看去却还是星星点点格外漂亮。 院子中央,放着一把轮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着黑色缕衣的男子。 这里地灯火盏数最多,明亮无比,透薄而出。将四周照耀的清清楚楚,纤毫可现。 苏浅若躲在灌木丛中,血泪唰唰地往下流,冷雨和着狂风不停地打向她,将脸上刚流下的血立马吹成冰寒透骨的线。 她看着那个男人握在轮椅两侧椅把上的手,指节分明而透白。 他面前的中年男子额头上滑下一滴汗,滴落在他手中执着的一柄薄如蝉衣的刀身上,另一半刀刃嵌在轮椅上的男子的手臂血肉之中。 刀很快,一片一片血肉被削落下来。 伏在轮椅不远处的一个混身是血的人撑起头,凄厉地冲着这边喊道:“放开太傅!” 苏浅若双手交叉在胸前,只感觉到天地间极阴极寒的气都蹿进了骨缝之中,冻得她只想缩成一团。 听到那声泣血的呼喊时,她陡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处庭院跑着。 抹开遮蔽了眼帘的血珠,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盖在老人身上的黑色物是,是一张被紧紧裹在他身上缠了几层,再由四人紧紧拉着的渔网。 渔网紧紧地勒进了他的身躯上,每一片血肉被网眼勾勒出来,一把寒光闪烁特制的小刀颤抖着落了下去,缓缓地割下,肌肤和着一层薄薄的血肉,如被秋风卷落的叶般飘落下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五章 红色秋雨冷冷地下 地上那个蠕动着的,先被剐光一身血肉,身体上只剩下一层筋膜连着白骨的人形物,陡然似一道血色闪电般扑过去,手中寒光一闪。 “太傅好走!” 血色喷薄而出。 红色的秋雨洒在苏太傅的胸口,沿着鱼网的纹路蔓延开,红得凄艳。被冷风打落的红枫叶一一片往下掉,鱼肠剑落到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低鸣。 地上开了一片一片血红色的花,重重叠叠的流向远方。 她听到了雨滴坠落下来的声,呼吸仿佛已经抽离,血红色的人形生物摇摇晃晃的倒下,以一个跪倒在苏太傅膝前的姿势,再没动过。 四周安静得可怕。 透骨的冰寒挟着恐惧沿着****的脚底缓缓地,慢慢地爬上心间。 曾经以为,七岁时经历过的那些场景便是世上最惨的事。 曾经以为,失去了父母便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其实她假装的坚强,不过是因为还有最后一个亲人可以依赖,所以她是长安城中最奢侈最不会持家却可以不愁余生的女子。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怕,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 苏太傅突然抬起头,艰难地转着眼,望向黑夜之中的远山。 唇蠕动了几下,站在他身前那几个男人凑近了他,却没能听到一丝成型的话,只有断断续续的杂乱无章的,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 “不要回江南…去张家避难!” 是雨还是泪已经分不清,清冷孤寂的深夜里,失声痛苦的弱女子身后是一座横亘着,似张了血盆大口的山。 似要将她生生拽着吞没。 天上下着一场似雨的血,她疯狂的扑过去,想要扑进那片画面之中。 “墨允,墨允,我不能没有他!墨允,我想回江南,我想我爹娘,我想祖父!” 墨允,我很害怕。 害怕这是真实。 “囡囡,别怕,祖父在这里。” 真实的怀抱温热的身体,轻抚着她后背的枯瘦手掌,苏浅若满眼是泪的看着他,然后低下头一把扯开他遮在腿上的墨色毯子。 宽大到不容忽视的裤腿空荡荡地,眼泪****了薄衫,砸出一个一个浅浅的细坑。 “别…囡囡,别。”苏太傅惊惶地欲要挣脱,却被苏浅若环着轮椅圈住。 她的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地将他抱离了轮椅。 原来,他轻得似一团柳絮… 还记得他曾站在她的身前,稳如泰山,替她遮去所有风雨,他一直很重的啊! 地面上堆了一圈一圈的白色纱条,像一片盛开的白雪。 她机械地解着,将一摞一摞的纱条掷向地面,苏太傅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随着她的动作,他的身体颤得像秋风中萧瑟的落叶。 心被扯成一片一片,漫天的月光似是那些闪烁的刀光般,在慢慢割裂着他。 这股痛楚由他的脚底向心脏迸发,向着每一段骨蔓,如同那夜的凌迟一般,到最后终于爆炸了出来。 一具腰以下全被剐尽了血肉的骨头架子,月光透过骨间,在明晃晃的地上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圆月之下,清风徐徐,太傅府中陡然爆出一声呼天号地如夜枭般的哭声,哭得摘胆剜心,哭地撕心裂肺,哭到圆月躲进云中,再不敢出。 这哭声凄惨而冰凉,带著无尽的怒意,苏浅若慢慢抬头仰头,那一双完全化为墨色的双眸中腾地燃起一道血红色的火焰。 “蛮忠,你在哪里,快来!”苏太傅的眼也完全被****,如血一般,“封锁太傅府!不能让今夜发生的事情传出府去!” 忠伯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雷锋塔顶,一个兔起鹘落,便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一掌砍向苏浅若。 被苏太傅用血眸定住的苏浅若回头毛骨悚然地盯了忠伯一眼,身体才软软地倒地,被忠伯扛进兰芷院。 长安城中,一道冲天而起的血光自太傅府升起,刺破了苍穹,将月亮染成了红色。 皇城的露台之上,皇袍加身的男子仰头看天,面无表情的脸上蔓开一色喜意,“快了!” 摊在腰间的双手交错紧握,手掌轻轻抖动。 血光只不过一息时间便消散于天地间,整片苍穹被大朵大朵墨色的云彩覆盖,缓缓地朝着皇城长安之中坠落。 无数身着齐整的黑铁玄甲,头戴红缨盔的羽林卫自各营各府之中涌出来,刹那间,无边无际的黑铁色的潮水,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如百川汇海般涌向长安城的各个城门。 空气中凝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苍凉的号角声将熟睡的人们惊醒。 “长安封禁,只进不出!违者斩立决!” 冰冷而陌生的铁血男音响彻全城,鲜衣怒马,佩着重剑的伟岸男子骑着汗血宝马,走遍了全城,将皇上的命令传了下去。 忠伯掀开兰芷院主居中的卧榻,扛着苏浅若沿着黑暗的台阶一级一级向下。 长长的通道上没有一盏灯火,忠伯就这般摸黑将苏浅若带到了一方青玉池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让她的头枕着池沿,整个人半躺在地上。 黑暗之中响起金玉碰撞的声,忠伯打开池畔摆着的数十口箱子,将里面的花花草草全部往池水里扔。 平静的水面开始冒着细泡,渐渐沸腾,咕嘟咕嘟的散着热气。 白雾蔓开,笼罩在池子上空。 往苏浅若的嘴中塞了一根特制的布棍,忠伯将苏浅若整个人推进了沸腾的池水之中。 就算是在昏迷之中,苏浅若清雪般的脸上也骤然变得有些扭曲,五官因痛苦变得有些狰狞。 疼。 摧心断肠般,更似有千万根钢针直接扎进了心脏。 身下的水沸腾着,烫红了她的肌肤。 薄薄的眼皮下陡然撑开一条细缝,苏浅若隔着水雾望向远处的那道佝偻的身影。 她想大叫一声,却咬到了舌根处的软布棍。 忠伯,为什么?她死死咬着棍子,喉咙里发出含糊的质问。 汗水一颗一颗滚落,溅在漂浮了药草的水面上,想抬手却发现手臂已经被人自肩胛处错开。 忠伯别开眼,背转身。 第十六章 姻缘树上挂真缘 药水如同滚油般,肌肤上也传来烧灼感。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闷的痛哼声,忠伯抬起手,抹了一把泪。 小姐,撑下去!十七岁才锻骨是很痛苦的,觉醒太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 剧痛令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神智却益发清明。清醒地体会着骨头深处传来的每一丝断裂,然后愈合,就如生生折断再接续,然后再打断重续般,周而复始,没有止境。 药一直在沸腾,药池中的水却慢慢以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慢慢少下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整个池中的药水都干涸之后,忠伯将昏迷的苏浅若背了起来。 兰芷院的院门有好几天未曾开过,飞屏和花雨输流值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床榻的机关轻轻转动,苏太傅移着轮椅焦急地看过来,忠伯合上机关,轻手轻脚地将苏浅若放置在榻上。 “蛮忠,怎样?”苏太傅伸手抚着她苍白的面容,“她撑过来了还是失败了?” 忠伯红着眼圈,又抹了一把泪,激动地道:“大人,小姐她硬生生撑过来了!大人,我们也得做好准备了。” 苏太傅脸上的痛惜掩盖不住,只有他知道,那种痛是多么难熬!当初,他自己一个大男人都没能熬住,中途放弃了! 拿出早就置办好的刀具和玉碗,苏太傅卷起袖子,沿着自己的手腕向上一直切到了胳膊才切出血来。 就算是这样,长达近两尺的伤口之中也并没有流出太多的血水,似乎这个枯瘦的身躯里的血已近干涸。 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滴落了一碗血,苏太傅将玉碗递到忠伯手上,“囡囡觉醒的时机太不对,如今群狼环伺,我大限将至,只怕已经护不住她,唯今之计只能封住她的血脉!蛮忠,刻阵吧!” 忠伯用手指蘸着血在房中画了一个闭脉阵,画完最后一笔时,他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 血线流动,丝丝相扣,将苏浅若笼罩着,血色的茧子之中,她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通知张梳行,即日迎娶!早一日离开长安,囡囡就早一日能得安生。”苏太傅移着轮椅缓缓离开。 忠伯强撑着爬起来对着他的背影跪倒,规规正正地磕了一个响头,满是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 血茧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一手挥散了束缚着她的法阵,赤着脚走下床。 “谢家人还没找到?” 忠伯哽咽着回头,挣扎了半晌才咬着牙道:“大人只想保住小姐!老奴不敢违命…” 那便是有了谢家人的下落,只是不敢说? 苏浅若缓缓走到忠伯面前,直接跪倒。 “祖父想将我嫁给张梳行,远离长安。可我明知道太虚大换丹可以救他,我怎么可能不去争取?忠伯,我知道你也并不想让祖父死,如果你知道谢家人在哪,就领我去,我求你帮我!” 忠伯吓得不知所措,一把推倒苏浅若,不让她行跪礼,他跪着退了好几步,才开口道:“小姐别折煞老奴,老奴这就告诉您,他在相国寺!” 苏浅若满足地闭上眼,歪着脑袋倒下。 忠伯将苏浅若要去相国寺上香祈愿的话转告给苏太傅,苏太傅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并要求多带一些仆从护着车驾,忠伯便下去着手安排。 等忠伯走后,苏太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遂又命府中管事带了他的令牌前去找了宋宪,让他派人护送。 宋宪回信称那****正当值,但会派一个得力之人领人前去相国寺接应,让苏小姐安心出行即可。 太傅府的车驾准备停当,便向着相国寺进发。苏浅若坐中间最大的一辆马车上,飞屏和花雨随侍在侧。 大相国寺天下雄,占地五百四十多亩,分为六十四个禅院,殿宇高大无比,壮丽绝伦,一直香火鼎盛。 路上却很冷清。 天气很好,风景如画,苏浅若倚窗看着随车行进而倒退的景致,有一种浮世轻闲的错觉。 到得相国寺,飞屏先行下车,摆上绣凳,花雨才打帘搀着苏浅若缓缓下车,忠伯在头前引路,身后跟着数十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寺门而去。 千年古寺,香火缭绕,早就守候在殿门处的老僧迎上前来,“可是太傅家的苏家小姐?贫僧缘法等候多时矣。” 缘法,相国寺现任方丈。 苏浅若微微颔首,“正是小女,有劳方丈引路!” 忠伯则是朝着护卫挥了挥手,“佛堂重地,刀兵不兴,你等就在此等候,莫要冲撞了佛祖。” 护卫们领命四散开来,守在殿门外。 苏浅若一殿一殿地上了香,飞屏则忙着往功德箱中添上香油钱,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到得一处幽暗的偏殿之中。 苏浅若看了看那处殿名,奇怪地道:“忠伯,怎么引我来此殿?” 方丈笑了笑,双手合什抢先答道:“为领小姐来此,老衲可费了好大的口舌才将前来求取好姻缘的善男信女们劝退呢!小姐即来,不若求一求?” 忠伯的神色有些尴尬,这本不是他安排的,大相国寺的方丈不知苏浅若已许人家才会有此安排,这也怪不得他。 可苏浅若听到这姻缘二字,却怔住了,默了片刻才迷茫地道:“姻缘,求也能求来么?” 缘法方丈故作高深地朝着姻缘殿中拜了拜,道:“心诚则灵!” 苏浅若抿着唇,踏进殿中,取了香点燃,用着前所未有的虔诚姿态,对着姻缘殿中的菩萨跪拜。飞屏要走上去顺手要添香油钱,苏浅若扫了她一眼,自己上前往那功德簿之上写了一行字。 “姻缘殿前求姻缘,姻缘树上挂真缘!苏小姐,你若有所求,便将你的祈求写到这条姻缘带上,抛到姻缘树上去。若是抛得越高,又挂得稳,你所求必会实现!”缘法方丈又笑眯眯地递上来一条三尺长红色绦带。 姻缘殿后是一处空旷的空地,空地上长着一棵树,是一棵雌雄同株银杏树。此树枝叶繁茂,两株合抱,根部相连,枝叶相交,相依相抱,互为连理,是为姻缘相思树。 姻缘树上已经挂着万千红绦,微风一吹,绿叶与红绦相互纠缠,红绿相间,煞是好看。 苏浅若握着朱笔的手剧烈的震颤着,花了好大工夫才写好商墨允三个字。 红绦离手,抛向姻缘树。 “啊…”飞屏指着空中突然无火自燃的红绦带惊叫出声。 第十七章 求佛不如求我 缘法方丈的笑也僵在脸上,低头默念着“我佛慈悲,宽恕则个!” 苏浅若呆呆地盯着半空中被烧成灰烬的姻缘带,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她喃喃地问道:“为什么?” 缘法方丈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所求必已违天道,已干天和,还请小姐放下妄念,莫再执着!” 大相国寺之中,从没见过谁的姻缘带被天火烧成灰。 飞屏和花雨都吓得俏脸发白,只有忠伯暗中握紧了双手,走到苏浅若背后道:“心诚则灵对的是芸芸众生,小姐的姻缘,也许佛也作不得主,求佛,不如求己!” 缘法方丈被他这大胆的话气得脸色胀红,在大相国寺之中,当着众佛的面竟然敢说求佛不如求己! “放肆!尔等狂妄,老衲代替佛祖驱逐你等,此处不欢迎你等,速速离开!” 忠伯抬起头,扫了缘法方丈一眼,咄咄逼人道:“如是真佛,我自该敬他让他,偏生这些泥胎,不敬也其奈我何?” 苏浅若也没有料到平素里恭顺的忠伯突然会如此峥角毕露,先前那番话就算是个安慰也确实太得罪佛祖,后来这一句却真是有蔑视之嫌了。 “忠伯!”苏浅若不认同地挑起眉头,“这里是大相国寺!” 飞屏和花雨已经被这接连发生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好似被吓傻了般。 她们可是来上香祈福的啊。 这忠伯今天是吃炸药了么,竟然当着主持方丈的面炮轰佛祖!莫不是中邪了罢? “来人,将他们赶出大相国寺!”缘法方丈大声呼喊着。 原本冷冷清清的姻缘殿前便哗啦啦地跑了十八个手持长棍,身着灰袍却露着左肩的僧人,个个怒目而视,宝相庄严。 “请!” 长棍齐舞,连成一片,喊声震天。 飞屏和花雨僵着身子向苏浅若身前一站,颤声道:“不要伤到我家小姐,我们这就走!” 苏浅若看了忠伯一眼,咬着牙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忠伯在这一番反常的举动之后,视线便定定地看着姻缘树后的某处。 “还不走?真要等着被十八棍僧打出山门么?”缘法脸色铁青,双目圆睁瞪着忠伯,“太傅府的小姐被打出山门,可不会太好看!” “哎哟,谁打我?”姻缘树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苏浅若听到这个声音,扣在手间的一把东珠便直直朝着那处全部打了出去。无缘无故的,好好的姻缘带怎么会无火自燃? 想也知道是有人躲着在使坏! 忠伯激怒缘法,弄出这十八棍僧打太傅家小姐出山门的后续,那人便偷笑着露出了一只马脚。 “出来!”苏浅若对着树后喝道。 那只马脚收了收,过了片刻,树后转出一个十三四岁的灰袍少年。手上套着马脚形状的筒袖,嘴里还含着一颗东珠。 缘法方丈见到这个少年,眉头就忍不住抽了抽,十八棍僧面面相觑,然后将棍子齐齐收了回来,齐唰唰的躲到了缘法方丈背后。 缘法方丈清了清嗓子,脸也不青了,眼也不瞪了,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日头,“时辰不早了,老衲去吩咐下厨房备膳!” 十八棍僧畏畏缩缩地跟在缘法身后,齐声道:“我等护送方丈前去厨房备膳!” 灰袍少年脱下手上筒袖,吐出口中东珠,看着好似被鬼追着跑掉的缘法方丈和十八棍僧啐道:“孬孙!刚才欺负小姑娘挺得劲的,遇上小爷跑得比谁都快!欺软怕硬的家伙!出家人也变成这德性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哪!” 转脸又笑眯眯地对着苏浅若道:“小姐生得荣耀细腻,青黛如染,眉清目秀,心思巧妙,又山根直方,颌满颚圆,哪里用得着去求姻缘?你却是被那老和尚骗了,白给了香油钱!” 苏浅若哽了一下,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哎!等等我,我话还没说完!”也不见少年有什么动作,苏浅若身前已经突然多出一堵肉墙,他张开手臂拦着去路,“我方才说得太深奥了你没听明白么?” 苏浅若眉头紧紧皱起,“你烧了我的姻缘带又一通胡咧咧,你到底意欲何为?” 缘法方丈和十八棍僧都不敢惹的人,苏浅若也不想与他正面碰撞。可他偏生不肯放过她! 少年用力扯了扯衣摆,又将发往上推了推,这才正色道:“小姐看我长得如何?” 苏浅若默了,眼前这人,莫不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吧?所以缘法方丈和十八棍僧才是因为不欲与一神智不清的少年有牵扯才落荒而逃? 飞屏和花雨尝试了几次,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拒着,没能挤到苏浅若身前,一时之间急得甩着帕子直叫:“登徒子,让开道!” 忠伯则更是被隔绝在三尺外无法近身,他尝试着往前抬步,刚一抬脚便被什么东西打回了原地,脚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苏浅若往后退,也被挡了回来,少年笑眯眯矮了半截,平视着她,“看得可还清楚?小姐觉得我长得如何?” 这是强逼着她评论他的长相么? 绒毛都未脱净的包子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对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朱唇皓齿,梳着一个道童髻,用一根沉香木簪子插了。 一身灰扑扑的看不出是何材质也没有任何花纹的连襟长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滑稽的镶了红宝石的小木剑,脚上蹬着一双银白色的鹿皮小靴。 “公子生得极是讨喜可爱!”苏浅若斟酌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灰袍少年拧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歪着脑袋道:“这是好话还是赖话?” 苏浅若敛眉,道:“是好话。” “可爱…讨喜”少年嚼着这四个字,神情忽然又兴奋起来,眼中一亮,“是说我长得很讨人喜欢,很值得人爱的意思吧?” 苏浅若看了看被明显禁锢了的飞屏花雨并和正在苦着脸挣扎着要迈步的忠伯,无奈地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能不能放我们走了?” 少年摇头,“不急不急,既然我觉得小姐生得好,小姐又觉得我生得可爱讨喜,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坐下来喝个茶聊个天或者去骑骑马赏赏花,培养培养感情。 先前你那老仆也没说错啊,泥佛有什么好求的,求佛不如求我,你看,我谁的姻缘带都不烧偏烧了你的,我烧了你的姻缘带就是应你所求的意思哪!” 第十八章 浅草院中谢家人 名门妖孽小精怪群:234424172,欢迎来玩儿。 “你说什么?”苏浅若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赶紧低下头,压抑着怒气,“我求佛求己又关与你何干?我什么时候求你了?” “你们不是一直在说求佛不如求己嘛,你既然求到我面前来了,我又正好看上了你,当然就烧了你姻缘带啊! 当然,我答应的方式是与常人略向有那么一丝丝不同,但是你也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 我说我俩姻缘就这般结下吧!” “什,什么!”苏浅若如同五雷轰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副无所谓模样的灰袍少年。 “你这是什么表情!”少年微微皱眉,苏浅若的反应一点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什么时候求过与你结姻缘了?”苏浅若极力压制着怒气,不停地默念这人有病,不能计较。 “你求姻缘,我烧了你姻缘带,你家老仆说你求佛不如求己,你也默认了。 那么你既然求的是己,我便是己。 你求我,我也应了,这姻缘不就结成了么?难道有什么错处?” 苏浅若一瞬间呆若木鸡。 这个叫己的少年果然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少年又转身进了姻缘殿,从功德箱的上将功德簿强行扯了下来,翻着首页苏浅若刚添的那一行纪录,他砸了砸唇边念边往门外跨:“信女苏浅若添香油钱万两求姻缘有成…” 苏浅若见他浑不在意地把自己香油钱的数目念了出来,脸上便是一热。她写这数目的时候便有些犹豫,因为那本册上最多也就是一百两,她原本想写十万两的,可终究怕太骇人没有添上那一笔。 可饶是这样,已经好像有点贿赂神佛,生怕嫁不出求不得姻缘的意思了。但是想到商墨允,她是真的害怕,如果梦是真实,她已经在那个真实中寿终正寝,商墨允身边已经有了如花美眷,她已经被替代,那么她的姻缘要怎么圆满? 她到底是重生了一次,还是已经历过一世,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可不管是怎样,她放不下商墨允是事实。 当时她不争,可现在她不想放弃。 她打算保住祖父之后便是要去寻他。 见着苏浅若略带忧愁的脸,灰袍少年挑眉想了想,道:“嗯,放心,你这银子老和尚不敢吞掉的,我这就找他去把银票拿回来.你在这等我一会儿,不要走开哦.” 少年扬了扬功德簿,又仔细叮嘱了一句,这才一溜烟似地朝着大相国寺的后山跑去. 眼见着他消失在山后,飞屏和花雨才如脱困的鸟儿般跑向苏浅若。 忠伯脸色灰败,额际全是汗,看了看四周又凝神听了听,这才心有余悸地道:“小姐,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谢家的人在戒律禅院第十一院浅草院之中,从这边过去大约需要两柱香时间。” 苏浅若何尝不忌惮那个脑子好像被砸过了的少年,闻言也直接撩起裙脚,急急地随着忠伯往浅草院那边行。 大相国寺依山而建,六十四殿,八十一院,若不是有人引路,在这弯弯绕绕的殿宇之中,只怕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去。 浅草院处在最偏僻的一处禅院外围,苏浅若一行人一面急行,一面听着后面有没有人追踪,这一路行来都绷着一根弦,没有再交谈。 “到了!“忠伯指着掩映在一片树榆林之中的一处灰顶小院道。 苏浅若放下裙摆,掏出绢子印了印额头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处极为僻静,人迹罕至,小院的门紧闭着。忠伯上前扣了扣门环,过了半息香时间,院内才传出一道浑厚的男音,“谁?” “是我!”忠伯应了声,又回头瞟了苏浅若一眼,“苏家后人应约前来,还请谢公子开门。” 哐… 那门从里被人打开,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飞屏和花雨大叫了一声,苏浅若伸头朝里一看,庭院之中空无一人,这门竟像是自己打开了似的。 “见鬼了,小姐…”飞屏扯了扯苏浅若的袖子,弱弱地望向她。 花雨将手中的绢帕捏得变了形。 忠伯先走进院中,大踏步朝着那空院子后的三间小屋走去。 苏浅若跟上去,飞屏和花雨咬了咬牙,白着脸也亦步亦趋地追了上来。 当三女进了门刚走到院子中间时,那门又哐地一声自动关上了。 飞屏和花雨吓得都快哭了,睁着水朦朦的眼委屈地看着苏浅若,却又不敢说什么。 “门缝里的弯刀,屋内凶!平素里在太傅府内叉腰骂婆子的胆气儿去哪了?”苏浅若啐了一口,甩着帕子自己往前走。 忠伯已经打开了最中间的一扇房门走了进去,飞屏和花雨簇着苏浅若进门后才发现那里面只有两个人。 忠伯和一个穿着麻衣的魁梧男子。 不同于一般长安男子,他脸部的轮廓鲜明如刀刻,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刚毅俊挺的脸孔,异常紧绷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逼人之气。 见着几女进来,男子顺手执起身旁木桌上的壶往杯中注了三杯水,“我这里只有水没有茶。” 苏浅若也不拘谨,捡了个偏远的椅子坐了。 男子将水杯推了推,飞屏硬着头皮上前取了一杯,递给苏浅若,然后再取了剩下的两杯,分了一杯给花雨。 飞屏站回苏浅若身后,方才被吓得不轻,喉头有些干涩,飞屏端起杯喝了大半杯,嗯了一声,“这水真好喝!” 水有什么好喝的,花雨不信邪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也忍不住直接将一杯水全喝进了肚子,然后才砸着唇道:“是很好…” 喝字还没出口,花雨便已经软软地倒向地面。飞屏扶着苏浅若的椅背晃了两下,担忧地看了苏浅若一眼之后也倒了地。 苏浅若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男子怒道:“为何对我的侍女下药?” 男子也站了起来,苏浅若只觉得眼前的光线都被他遮蔽住了。坐着倒没看出来,他竟然足有近九尺高,一站起来便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堵在身前,令人望而生畏。 “你真是谢家人?”苏浅若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安,一个炼丹世家的人怎么会长着这样一副肌肉轧结的身躯? 第十九章 屋里杀鸡了么 丹师她也见过不少,本朝皇帝供奉着不少丹师,有好几个还上太傅府来拜访过。 这人,身上一点草药味也没有… 苏浅若转头定定地看向忠伯,“忠伯,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莫慌,飞屏和花雨终究只是普通女子,有些事没必要让她们听到。水里下的只是忘忧散,睡一觉起来便什么事也不会有。” 苏浅若这才缓缓坐回椅子,可眼光还是疑惑地在那魁梧男子身上转悠着,心底到底疑虑难除。 房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名男子半蹲下来几近无礼地仔细打量着苏浅若,厚重的呼吸几乎要扑到苏浅若脸上,苏浅若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便强忍着不适任他打量。 那男子静静地看了苏浅若半晌,大眼中骤然似起了雾,他翕了翕鼻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转身又坐回了原来坐着的那个乌木榻上。 苏浅若抿紧唇,不解地看向忠伯。 男子朝忠伯轻轻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忠伯垂眼看了好一会儿地面,直到苏浅若已经沉不住气时他才抬起头高兴地道:“他同意带你入谢家求丹!” 苏浅若抚掌,右手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左手手掌心,眼泪唰地一下涌出了眼眶。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 同意带你入谢家求丹! 同意带你入谢家求丹!! 同意带你入谢家求丹!!! 苏浅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想过就算是跪,就算是出卖自己的尊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谢家人让她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她也要求得他同意,赖着他去歧山之中求丹…… 她所做的所有准备都没能派得上用场,那人只不过似要透视她一样将她看了一息香时间就应下来了! 苏浅若犹如被滚雷击中般,身子颤了良久才勉强压住狂喜而紊乱的心神,起身对着男子哽咽道:“苏浅若谢阁下大恩!” 男子扬了扬下巴便算是作答。 从始至终,除了那一眼,他一句话也没有对苏浅若说过。 直到出了房门,苏浅若还是自觉脚下虚浮,犹如踩在云端。忠伯留在屋内跟谢家那个男子商议启程的日期和路线,男子伸手挥退了苏浅若,忠伯让她就在院中走走,有结果了便会通知她。 大相国寺沿钟粹山脉而建,钟粹山连续不绝,如龙脊般延伸着。已是初秋,山间草木萋萋,已经开始慢慢变黄,苏浅若却觉得眼前这景胜过繁花似锦的夏季。 许只是因为她奋斗的事情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令她觉得看什么都顺起眼来。 “苏浅若?苏浅若!” 一道灰影跃进了院中,朝着坐在台阶上,手里揪着一根狗尾草的女子扑去。 苏浅若只感觉到一道阴影落了下来,人便被扯着蹬蹬地向前扑行了好几步,堪堪立稳脚步,便又见着了一张熟悉的娃娃脸。 己! 他跑得脸色泛红,鼻头隐隐有些未干的汗水,见到苏浅若的瞬间,他显得有些激动,扯着她的胳膊就一直钳着没有放开。 苏浅若忍着痛,眉头紧皱,“你怎么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紧闭着的房门一眼,暗中盘算着要如何摆脱这麻烦的少年。 己放开她,献宝似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到苏浅若手中,“看,一万两!” 苏浅若看着手上面额一千两的十张银票,嘴角抽了抽,香油钱她只来得及写了个数目,那银票本是打算扔完姻缘带才回呈给缘法方丈的。 这钱可真烫手! “拿着,揣起来,多买点零嘴吃吃,你看看这瘦得,浑身上下看起来没几两肉的样子!”己咕哝着。 苏浅若很想说我胖瘦与你有关系么?可想到屋中人受不得打扰,也就息了心思,一心顺着他。 将银票收了起来,塞到袖笼之中,苏浅若暗道了一句贪财了。 己笑眯眯地围着苏浅若打转后,又好奇地打量着这处院落,“你可真会跑,我找着老和尚掏了钱再回到姻缘树的时候,你们都不见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哪。这大相国寺六十四殿八十一院都被我翻了个底儿朝天,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是我的姻缘跑也跑不掉,嘿嘿,苏浅若,你是喜欢一百二十八,还是喜欢一百八十八?” 什么一百二十八,一百八十八,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好意说么?我是男人,我来决定好了。聘礼就搞个一百八十八抬,又风光又体面,你说好不好?”己眉飞色舞地道。 “什么?聘礼?”苏浅若突然有一种冲动,砸开这小子的脑袋,把他那块病变的脑子给拨正。 己认真地点着头,“对啊,我俩结了姻缘,凡俗界不都兴给个多少抬的聘礼么?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你嫌少?你想多少抬你说,我都能给你置办好!” 苏浅若却突然站定,侧耳朝着中间那间屋,她好像听到了飞屏和花雨叫小姐的声音。可仔细一听,又只听到流水声。 她晃了晃脑袋,都怪眼前这麻烦精,纠缠得她头昏脑胀的,听力好像也出现了偏差。 一阵山风吹过来,苏浅若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心尖颤抖了一下,感到了一阵阴寒,她略略眯起眼,呆呆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己见她对着那屋愣神儿,也抽了抽鼻子走近了几步,然后皱眉道:“这屋里是在杀鸡么,怎么一股血腥味儿?” “这屋子里哪来的鸡…”苏浅若下意识地反驳他,然而话音突然嘎然而止,因为她想起一件事。 屋子里那异常的流水声,略有些凝滞的流水声,似乎流动的并不是水,而是一种粘一些的液体! 血,是血! 屋子里确实没有鸡,可还有两个不省人事的丫头! 再回想了一下自走出那间屋之后,根本没有听到任何交谈之声。 如果要商议日期和路线,又为何要背着她,直接当面讲不就得了么,还省去再说一次的工夫! 可惜当时她被狂喜的情绪笼罩着,忘记了思考! “飞屏,花雨!”苏浅若大叫着向台阶处奔去。 “苏浅若小心,有结界!”己随后一步追上来,只来得及伸手接住被一道光波打得倒飞出去,满面惊恐之色的女子。 第二十章 我放我血毁你血启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飞屏,花雨!”苏浅若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惊惶,她侧头看着大力托举着她的己,颤着声音道:“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己点点头,将她放下,灰色的身影,如一道的闪电一般冲向那间屋子,脚尖点过台阶,整个人斜刺里向着正前方射了出去,空气中传来一阵破风声。 他单掌连劈,那片空间似被撕裂了般,发出割裂声,结界应声崩塌。 他朝着屋内只看了一眼,瞳孔便是猛烈一收缩,随即立马回身挡住苏浅若,伸手来捂她的双眼,大叫了一声:“不要看!” 结界被攻破,浓烈的血腥味便散出来。 苏浅若用头撞着己的胸膛,他两手死死地环住她,纹丝不动。 苏浅若侧头咬向他的胳膊,他咝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却还是没有放开。 “放开我,放开我,飞屏是自小服侍我的婢女,我们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己,救救她,救救她!” 那浓烈的血腥,己那陡然变色的脸,苏浅若如何不明白,飞屏和花雨只怕此时已经遭遇了不测。 己撕下袖口的灰布将她的眼睛缠上,“你答应我不看,我便替你进去看看她们还能不能救。” 苏浅若咬着唇猛点头。 己叹息着走进了那间血腥的屠宰场。 两个侍女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瞳孔涣散,全身上下被开了数十道口子。皮肤之下的血肉已经泛枯,血早已流尽。 整间屋子自房梁至地面,所有的地方无一遗漏地都画上了一些怪异的血线。 一个小山似的男人沉默地坐在乌木榻上,冷冷地看着己。 刺鼻的血腥味令己胃里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苏浅若凝神细听,也只听到一片死寂。 “己,怎样?还有救吧?”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慌,努力保持镇定,一字一字咬得极为清楚,生怕己没听到。 己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正在他低头凝眉思考的时候,那个小山似的男子突然动了。 男子调集体内地霸道灵力,积蓄于脚上两点,瞬间将自己调整提升到了最顶峰的状态,借着空气的流动疾速向前,麻影快得不可思议,如一道划破苍穹的闪电般冲向苏浅若。 己勃然大怒,也如一道离弦的箭般射向男子,两人似陨石撞月般撞在一起,瞬间便扭打成一团。 男子力大无穷,己也实力不俗,两人撞破了一扇窗户跌到隔壁房间,房中桌椅凳台被余劲扫中,发出砰砰的破裂声。 苏浅若摘下眼上的灰巾,疯狂地扑向屋内,一只鞋卡在门槛下也顾不得趿。 来到飞屏身前,见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副景象,苏浅若几乎将牙根咬断。 忠伯自门后爬出来,吃力地爬向苏浅若。他苍老佝偻的身躯益发显得破败,每爬一步都要喘一口粗气,后背的衫早已经被汗浸湿,散发出浓烈的血与汗混合的难闻的味道。 苏浅若伸出手轻轻地将飞屏的惊愕地大张着的眼合上。 “忠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说她们只是睡一觉起来便会无事,那这些又是什么?” 苏浅若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发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爬向她的老仆人,面上一片冰雪之色。 她的眼神,此刻已变得悲凉而愤怒。 忠伯终于触及到了苏浅若的脚脖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透过汗湿而混浊的眼看向苏浅若,他张口,露出被血浸得艳红的牙,吐出一个零落而颤抖的字:“启!” 似一场漫天飞舞的红色樱雨,慢慢地罩着这片天地,以苏浅若为中心的向四周蔓开的光线渐渐连成一组法阵。 地上似一片被溶开的泥浆,渐渐软绵,一圈圈红色的涟漪荡漾着。 苏浅若的身体开始下陷。 “不好!你们耍诈,这是法阵被启动的声音。”己本已经占得上风,正压制着男子狂劈,却骤然听到那个启字,心神便漏了一拍。 男子无声地笑着,手脚缠着己的腰身,任他如何暴戾的劈打也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苏浅若双脚被禁锢,无法动弹,地上的口子越来越深,越来越大,渐至可容两人通行。她怒目圆睁,视线似两把尖锐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忠伯,要把他生生剜掉一块肉般! “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阴谋么?谢家的人怎么会设下如此毒局,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我都已经心甘情愿的答应跟他走了,为什么还要杀了飞屏和花雨?” “不过是两个没用的奴婢…”忠伯看着运转自如的法阵,缓缓爬起来坐稳,不以为意地砸了砸唇,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和向往,“取她们的血布阵,她们也算死得其所,不枉此生了。她们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什么?! 不过?没用?奴婢?还不枉?荣幸?! 胸中怒气压抑到了顶点,瞬间将苏浅若的理智炸成了碎片。 苏浅若飞快地抽出固发的簪,划向忠伯,簪子斜划过他的眼睑,煞时冒出汩汩的血液来。 忠伯咧嘴却笑了起来,“小姐,你现在杀了我也没有用的,血启大阵一发动,便无法停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奴要带小姐回去,再没有谁可以阻止得了。” 苏浅若反手又划向自己的手腕,凭着记忆飞快地在自己手臂上刻画着什么,随着她一笔一画地画出图形,忠伯的眼中便现出惊骇之色。 “小姐,不可以!你这样会被血启反噬的!快停下!” “你刻阵封我玄脉,我放我血毁你血启,反噬我身,纵如炼狱加身,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苏浅若不受影响,竭力回想着那晚忠伯画出的那些符号,用反方向描绘着。 忠伯扑上来,夺过她手中的簪,又伸手去抹她手臂上即将成形的阵,苏浅若不住地闪避撕打,像个疯子般。 “凌云!”己突然大喝了一声,背后的那把木剑嗡嗡颤抖着,突然自动离鞘冲出来,围着己不住的盘旋。 “斩开法阵!”己咬破舌头,忍痛喷出一口精血,催着那木剑斩向隔壁。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二十一章 斡旋造化,魇祷成伤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乌光耀眼如贯日的极光,突破血光,剑气砍断一丝一缕连接着的阵线,将坚固的法阵砍出一道口子。 剑钻进了阵中,那被砍断的阵线却又瞬间连了起来。 血启大阵运转如常,地面被打穿,露出一条由黑色气劲包裹着的通道来. 忠伯睁着狰狞可怖的眼,得意地笑了笑,“凌云剑虽可吹毛百里,干星切玉,但要想拂剑朝天,猛气冲长缨砍断血启大阵,你这小子道行还差了点儿! 小姐,老奴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太久,又岂会容别人来破坏?” 忠伯扯着苏浅若蹿进阵中央已经成型的螺旋形孔洞之中,瞬间便失去了踪迹。 “老头儿你找死,把苏浅若留下来!”己催动着精血怒斩维持法阵运转的血线未见成效,却反被忠伯一通奚落还带走了苏浅若,气得他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凸显了出来,剧烈的抖动着,头脑中也一时有些混沌,一股暴戾的情绪喷薄而出,他仰面狂吼道:“斡旋造化,魇祷成伤!” 轰… 凭空起了一声惊雷! 片刻之间阴云突然遮蔽了整片天空。 一只头生犄角,肋生双翅,通身的鳞片,似虎非虎的走兽,凶神恶煞地咆哮着,撕碎了厚厚的云层的,巍然而立!,其身巨大无比,其形峥嵘。它缓缓地转过来,两只赤金色的眼瞳中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在天际炸响。 “斡旋造化,魇祷成伤!” 被己压制着的男子被这声音惊得一颤,眼中精光一闪,张嘴想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己和那兽的吼声融为一线。他们所在的这间小院瞬间被这气劲轰开。墙壁轰然倒塌,房顶歪向一边。 男子看向天空,看着看着。他的眼中露出了凝重和恐惧之色! 只见那天空上,一道道金气纵横切割,将天空瞬间划得七零八落,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般。黑气从那切口裂缝之中疯狂地痛出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自天际向下,渐渐与己的身体连成一起! 己便似被那凶兽附体了般,浑身也发出如雷鸣般的巨响! 他低下头来,赤金色的瞳孔只看了男子一眼。一道金光便洞穿了男子的锁骨,伤口附近的肌肉也瞬间被溶去了一块,男子重重地闭上眼。整个人缩在一处,痛得不住痉挛。 己又伸掌不停地轰击着地面。以他为中心的地面龟裂开来,蔓向远方。 黑暗压抑的通道之中,忠伯身形一震,凌空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地摔向地面。 “是禁术!是不属于这个空间的禁术!”忠伯虚弱地爬起身,又凝神听了听前面的动静,身后的通道虽然被截住,可前面的通道还有微弱的风声回流着,“不,是半禁术,只完成了一半,如果是完整的,这通道此刻定然已经全部坍塌。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忠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睁着一只眼强行镇定下来,他期待了多少年才等来这一天,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眼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绝地,只不过是法阵被阻,通道被削弱了一些,他只要带着苏浅若加快速度出去,还是能安全到达的! “小姐,快!”忠伯伸手去拉自他倒地后便沉默不言的苏浅若。 苏浅若身子一颤,僵了片刻,重重地闭上双目,似认命了般被他拖着往前跑。 风越来越强,代表离出口已经不远! 忠伯的手开始颤抖,加快了步伐。 前方渐渐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声响,苏浅若感觉那好像是一个人呼吸的声,可是越往前那声音便越来越大,她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纵使是千万人同时呼气吸气,也断不能达到震天动地的地步吧? “到…到了!” 苏浅若腾地睁眼,轻轻站定。 忠伯不住地呛咳着,眼中露出狂喜的光芒,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同样令苏浅若瞠目结舌。 银浪扑天盖地地翻卷着,大气磅礴,声势惊人! 耀眼夺目的银色的光芒,重重叠叠,形成一片片匹练,一层层的银色匹练,如波浪一般,层层起伏。一波一波的银浪相加相合迎风见长,不停的旋转变大,形成一个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银芒乍现,瞬间化为万千寒芒,射向忠伯和苏浅若。 呼… 忠伯苍老的身形颤得如秋风中的残叶,狂热地盯着眼前的银色壁垒,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 苏浅若也没有妄动。 那些银光射至,却只是将两人震得倒飞了几丈,并没有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银光退去,隐入那些漩涡之中! 吸… 原来,那巨大的呼吸声便是这样来的。 “等了几十年,以为这一辈子便要这么过了,却竟然在我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时候等到了!我这几十年的谋划,日夜期盼着的,便是这一天啊!幸好没放弃,终于等到你了!小姐觉醒了,我…” 忠伯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他的脸在黑暗之中闪着病态的红光。 就是现在! 苏浅若慢慢地握紧双手,眼前浮现出飞屏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隐在袖中的手在臂上画完最后一个符号. 重重地闭上双眼,学着忠伯先前启阵的样子喊了一声:“启!” 轰隆一声巨响,四周的空气翻滚不休,全部朝着苏浅若倒灌过来。 风卷残云,忠伯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那面巨大的银色气墙上,银墙上瞬间迸出一片血色. “小姐,你…”忠伯口中疯狂的喷着血,想说的话含混不清,“我是…” 银墙之上突然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忠伯惊恐地伸出手,探向苏浅若,悲呼道:“小姐,抓住我!” 苏浅若冷冷地看着那道口子就似刚才一般慢慢的由银芒化为银光,再重叠生长变成银波,卷成一个一人粗的漩涡,然后将忠伯的半截身体卷了进去,“你该死!飞屏是我婢女,你也是祖父的仆人,你自己不是说不过是没用的奴婢,死便死了么?”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ps:上架了,都来首订一下,每周六在书友群中发一些免费福利,请加群234424172 第二十二章 你对我好像很是渴望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我视你如亲,视飞屏是我的姐妹!可你做了什么?” “你明知道我要为祖父寻找太虚大换丹续命!我带着飞屏和花雨高高兴兴的随你出门,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她们只不过是昏倒,醒来便没事,我也相信了你!” 一行清泪终于滑了下来。 “我将她们俩留在屋中休息,我一个人满心期待地等着你找来的那个谢家人带我去求取灵丹!” “就隔着一扇门,你放尽了飞屏和花雨的血,我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恍惚听到她们临死前还在叫我小姐,我甚至连她们叫我是求救还是呼痛都不知道!” 说到此处,苏浅若掩面痛哭起来。泪水蔓过指缝,一滴一滴又连成了线。 忠伯已经被漩涡卷得只剩下一个头,那银波就卡着他的脖子,令他呼吸困难,无法言语。他定定地看着苏浅若,大张嘴喘着着粗气,脸色因痛苦而扭曲了,看上去异常的可怖! 苏浅若哭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掩面的手,开口的瞬间,声线如同淬了冰。 “你留下两具尸体给我,告诉我不过是两个没用的奴婢,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带我走,祖父便会死,他对你来说,是不是也是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啊?!” “那么你也去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苏浅若背转身,伸出右手将忠伯的头按进了漩涡深处,也许只是错觉。掌下的眼窝之中有些灼手的物事流了出来。 “慢…!”银浪深处弹回一道破碎的语音。 苏浅若命令自己不要回头,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着,紧紧地攥着衣襟的左手上落满了晶莹透明的泪滴,她低下头,死死咬住那只手,呜咽着不让自己再次哭出来。 右手保持着那个推入的姿势,过了好久才缓缓收回。慢慢地举到身前。摊开来看了看。 湿湿的,沾着血,沾着泪。 有她的。也有忠伯的。 他哭什么?临死悔了? 飞屏和花雨已经死了,可她不能再让祖父也死掉! 所以,她必须摆脱忠伯,所以。她一路沉默着放松了他的警惕,暗中却画了破脉的阵! 可忠伯没了。心怎么还是会疼痛? 还是为他掉了泪? 飞屏和花雨死在眼前,很多事情便串起来,想明白了。所谓的心疾,那些三个时辰便需要服一次的药。一切的一切都是忠伯为了控制她而埋下的手笔。 引着她去发现祖父咳血丢弃的血帕,引着她去听墙角知道太虚大换丹,再引出谢家人。引她自投罗网! 他该死啊… 可他在苏家几十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浅若想不通,可是转念一想,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做出这些事,就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罢了。 不管他要的是什么,苏浅若不想再费心思去琢磨。迅速的收拾好悲伤和自怜的情绪,她转头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片奇异的空间来。 黑色气浪通体延伸到这里便慢慢的消失了,她现在得想办法离开。回到地面上,再想办法去打探求取真的太虚大换丹的方法,再制定出计划,一步一步的去实现它。 中秋已过,张家也没有退亲打算,她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忠伯这一边又浪费掉她一些时间,更是给了她一沉重打击。可福祸双倚,经历了,便不会再那么傻了。 她画的阵好像也起了作用,被封的玄脉是不是解开了呢? 她侧耳凝神,过得片刻之后终于听到了一丝微弱的破风声和一道闷哼的声音。 地面! “己!”她催着所有的气力化作这一声高呼,“是你么?” 头顶上一阵猛烈的摇晃,苏浅若靠着银色壁垒勉强站定。 轰… 金光轰破头顶的黑暗,透了进来,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剑,剑柄上镶着夸张的红色大宝石,红光与金光交相辉映着,熠熠生辉,再被这银色壁垒一照,三光融合,汇成更为耀眼夺目的光,令人无法直视。 剑一下一下地戳着,将约莫两尺宽的地面切开,一个人坐在那被切落的土上一起掉了下来,跌坐在苏浅若脚前。 苏浅若不敢靠近。 眼前的人头上长着一只独角,背后生着两只肉翅,全身上下遍布着金色的鳞片。手里拿着的那柄剑倒是有些眼熟。 “咳咳咳…”他不住地呛咳着,一面咳一面转头四顾,在看到苏浅若的瞬间,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眼睛亮得像装进了一颗星辰,“苏浅若,真是你,太好了!” 苏浅若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试探地叫道:“己?” 那人不住地点头,一脸兴奋,“嗯嗯嗯,是我是我。” 苏浅若这才抬步往他走去,己虽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可苏浅若发现他刚刚想站起来,两腿却虚浮无力,似乎使不上什么力气。 苏浅若其实也有些脱力,索性便也坐到了他对面,伸手摸了摸他头上那*的犄角,随口问道:“你这角,是真的么?” 己瞬间胀红了脸,讷讷道:“不…不要摸我的角!” 苏浅若尴尬地收回手,看了看他背后那对肉肉的翅膀,感觉肚子似乎有些饿。其实,人饿的时候便会觉得像食物的东西更像食物。 己看苏浅若还是定定地看向自己,声音更小了些,“那个,我的角,要成亲后才能摸,不然族里的人会笑我的。” “那你翅膀能摸不?”苏浅若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己想了想,侧了侧身,把翅膀亮了出来,“可以摸,这个没忌讳的。” 苏浅若用手摸了摸,心道,好厚的肉质,“这是你的翅膀?” 己点头。 苏浅若叹了一口气。 己抬起头,疑惑道:“怎么了?你对我好像很是渴望?” 苏浅若懵逼了,反驳道:“什,什么?我只是饿了,我想吃的是你的翅膀。” 己想了想,“想吃我也不是不可以,你摸了我的角,还想吃我…的翅膀,也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还不是渴望我是什么?不是渴望难道是垂涎?” “你满嘴胡咧咧,想来是恢复了点气力吧?带我出去,我真饿了。我一伤心或者用劲过度便容易饿,饿了不吃就脾气坏。”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ps:今天上架,听说要好几更,第二更来哒,谢谢大家。 第二十三章 血令花枯始知毒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法阵打开的通道是一直往下很深后才转为平行的,回到地面之后才发现其实还在大相国寺后的山脉之中。 己那翅膀和角暂时还收不回去,苏浅若又确实饿了,己便在林子之中做了个套儿,圈了一只馋嘴的野山鸡,一个人提着去找水清理拾掇干净了。 苏浅若捡好了柴火,两人支了个简易的架子,就这样把山鸡烤熟了,撕成两块,你一半我一半的捧着啃来吃了。 “你这样子要维持多久?”苏浅若用树杈子戳了戳那对翅膀,“这翅膀很肥厚。” 己倒在草地上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虽然听到苏浅若对他的翅膀始终表现出更浓厚的兴趣,他很开心,可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回答。 那个禁术,出来的时候老祖宗再三叮嘱过,不到生死倏关的危急时刻不要动用。可他看到苏浅若被阵困住,凌云剑又斩不破阵的时候,一着急便什么也顾不得,将禁术施展了出来。 这本不是他能施展得了的,是最后保命的手段。威势大,伤害也大,他可能连人形也无法维持了。 只是真变回原形,会不会吓着苏浅若呢? 或者,苏浅若会不会一时嘴馋,把它真给烧来吃了呢… 己睡着了,苏浅若也打着呵欠侧身靠在一棵香樟树眯上了眼。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到一只爪子扑上了胸前,苏浅若顺手提着这只爪子扔了出去。 “己,再作怪我斩了你的爪子烤来吃。”苏浅若咕哝了一句,脑袋歪向一边沉沉睡去。 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秋风飒飒。山中落日已尽染凉薄秋意。香樟树下的苏浅若被冻得醒了过来,睁眼的刹那,有片刻的迷茫,望着四围有脉脉山色,她轻唤道:“飞屏,怎么没有叫醒我?花…” 神智飞快地回笼,飞屏和花雨都已经没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来叫她起床。替她守住门,任她在房里胡天胡地了。 心里突然被悲凉填满。 忽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些空,苏浅若才想起。醒来后一直没见着那个脑子貌似有些毛病的小伙儿。 举目四顾,林间落满了金黄色的香樟叶,视线尽头处有一堆香樟叶突然动了一下,苏浅若微眯了眼。这才发现叶下掩藏着一只赤金色的小兽。 头上一只角,背上两只肉翅。混身长着鳞片,两只小赤金色的小爪子正不停地往自己头上盖叶子,一对蚕豆大的眼睛骨碌碌乱转着,透着几分羞涩和尴尬. 尴尬? 长成这个样。又对着自己尴尬,不是那消失的小伙还能是谁? 虽然漂亮小伙变成赤金色袖珍小兽,反差是大了些。可是这模样这表情,活脱脱的就是己! “自己过来。还是我把你刨出来?”苏浅若对着它勾了勾手指。 小兽伸出一只爪子捂了脸,另一只爪子飞快地摘下头上的叶子,一步一挪地朝这边走。 苏浅若看了看她们之间的距离,再看了看己这速度,抽了抽嘴角,只得自己大踏步走过去,将它一下子拎了起来,放在肩膀上,带着它往从林外走。 日暮西山,晚霞绚烂,接下来便会是黑夜。苏浅若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别扭上,耽搁了出山,一会儿宿在野外,她俩只怕都得被狼叨走。 己原本还挣了几下,似乎还没太接受自己这袖珍兽的身份,不过它眼光无意间往下一翻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坐下来,似乎怕被颠下地,它还用一只爪子牢牢抓着苏浅若的领口。 苏浅若见它一直很安静,也没咋搭理它,便专心埋头赶路。 急行了一个时辰,大相国寺的建筑群遥遥在望,苏浅若喘着粗气,掏出绢帕拭了一下顺着锁骨流下去的热汗,耳边突然响起猛力地倒抽气的声音。 “怕见到认识你的人?”己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巴掌大的兽,生得再狰狞也不会有多大的威压了。比起那个活蹦乱跳,可以将大相国寺六十四殿八十一院都折腾得鸡飞狗跳的混世魔王,一时之间是有些难以令人接受这个落差。 己用一只小爪子装作扶额的样子,顺手擦去了额头上的一滴冷汗,手落下来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地抹了抹鼻下。 然后那只小爪子便一直背到背后,没再拿出来过。 苏浅若其实更喜欢呆在山野之中,忠伯的背叛,在她的心中埋下一根毒刺。 让她回想起本已经遗忘的一个细节,当年雨夜奔逃,赤脚走了一百多里路,才走至大道之上时,被一辆我急行中的马车撞倒。 她被绑在马车中,有人给吃给喝,却没见过那人面貌,最后马车被弃在荒野之中,她又走了两天两夜,便来到了业城。 而来到业城的当天,为了怕给张家人惹祸,她辗转从后门入了府,见到张母的时候,只来得及拿出定亲的青玉簪子,未及说话便力竭倒了地。 之后便又是马车,是在去往胡地乌孙国的娼院车驾,人牙子金大牙押送买来的女子的车驾中。被下了软筋散的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张母为何要害她。 趁净手的时候跳下断崖,却幸得不死,滚落在王屠夫家门前,从而化作苏樵女。 那些突然发生的惨烈事,她记得大部分,却忘记了一些关键的细节。 两年后,张梳行中了状元,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又宣告全城,说要纳畅春阁花魁清音进门,说清音是他十岁时定下的苏家女,因家败流落青楼,张家人信守承诺,不计前嫌,要与她完成先人的信约。 她怒而闯喜堂,当场拿出自金大牙处得来的发卖文书,指证张家背信弃义,迫害太傅遗孤。铁证当前,张梳行保的是张家的伪善脸面,她则再次落入了张母的手中,最后被插穿心脏弃入海眼之中。 因为商墨允的一口元息,她重新活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去想复仇,便又被接踵而至的连环计打乱的心神。 后来发生的太多事,及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长安的太傅府之中,那些事便被忠伯硬说成了是一场梦。她服着治心疾的药,再次陷入别人的掌控之中。 直到那天夜里去了如意坊回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血令花枯萎,才知道自己中了毒。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ps:花公子说今天要万更,立行拼了,谢谢大家。第四更到。五更应该在十点前能搞定吧,码字码到两眼黑。 第二十四章 苏门大弟子邓搈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她试探过府中所有下人,所有人的记都停在两年多以前,都说她才十五岁。 而除了府中的人之外,她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外人,都有意或者无意是忠伯引来的,或者不是他引来的,他也会及时阻止她去问这些关于时间年份的问题。 太虚大换丹的消息,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而忠伯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死死的制住了她。 细细想来,终归是自己不善怀疑,不会谋略,不曾把人往最坏处想。 以后,得打起精神了。 不能再让人捏着她的死穴肆意妄为了。 肩膀上这只赤金小兽己,只得一起带回家了。今天刚上香求佛,他说不如求己,濒临危境的时候,还真的求到了他。 一个漂亮小伙儿不好圈养,可这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兽,养养也好像不是不可以。 “己,你是想留在大相国寺还是跟我回府?” 肩膀上的小兽像睡着了似的,没有反应。 苏浅若侧头垂眸,便看到它低着头往下在看,蚕豆大的眼睛一动也不动,似乎有些呆滞。 “你怎么了?”苏浅若停下来,将它抓下来,翻来翻去的研究。 当它被翻得仰面朝天时,它的身子轻轻地颤抖。 “冷么?你将就着,我回府就给你做件衣服。”苏浅若掏出绢帕从它腋下穿过打了一个结,抬眼便看到了它略有些懊恼和愤怒的表情。 上好的湖州贡绢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穿在它身上。确实有些不伦不类。 苏浅若轻轻地抚着绢帕上的并蒂莲根部的那若允二字,心里陡然有些刺痛,“这帕子只是暂时借给你御寒遮遮风的,你将就着穿会儿吧,一回去我就给换男式的。” 己挥舞着小爪子无奈地垂下了眼,傻女人,怎么能把一个男的翻得仰面朝天呢… 挣了几次。终于顺利把身翻过来了。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沿着她的衣袖往上爬,重新坐回肩膀上,己反着爪子抹了抹后背心。湿漉漉的一片汗水。 扯着她的衣领扇了扇,又伸出小爪子指着前方的寺庙叫了两声,示意快走。 大相国寺已经全寺戒严,羽林卫正沿着山路在布防。 香客们全被赶到了一处空旷的地上。地上摆着一红黑色的案台,一个面白无须。耳大脸圆,头戴红缨盔,身穿紫色蟒袍,臂露金甲。足履武靴的中年男人大刀阔斧地端坐在案后,香客们一个一个的被带到案前问话。 前来大相国寺进香的大部分都有一定家底,非富则贵。其中也不乏公卿家眷。男子摆出一副公堂审案的架势,令好些人皱起了眉头。 缘法方丈并十八棍僧还有数百名武僧战战兢兢的立在外围。协助羽林军维持秩序。别人不知道具体情由,可缘法已经从那中年男人,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邓搈的嘴中得知了这封山的原因。 戒律院偏殿处的一个小院突然之间倒塌,僧人来报时,缘法正因为被己硬拿走了一万两的银票在直念阿弥陀佛。 听到院子塌了,他也没有多重视,只是遣了两个粗衣执事去看看究竟。毕竟,比起后来被己翻得乱七八糟的主院,一个偏殿小院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大相国寺八十一院中,如遇上了一场龙卷风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每一座院中的院门都是被人暴力踢飞的,厢房静室之中的门也全都无一幸免地被踹开了。 房中的摆设有的被飞过来的门砸成一地碎片,有的被人泄气般的捏得粉碎,怎么惨怎么来的感觉。 自从大相国寺来了这个魔星之后,缘法感觉自己人生的好运气全都用到了头。谁知道他会看上苏浅若,为了替她出头,人挡打人,门挡踢门,硌脚的摆设通通砸得稀巴烂。 一万两飞了还来不及体会肉痛,接地连三的接到禅院被毁坏的禀报,肉痛便化作了心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哟! 银子,这魔王整出来的烂摊子得多少银子来填哦… 缘法第一次领会到了什么叫摧心断肠的感觉。 用了半个时辰,连具体的损失数目都还没计算完,又接到羽林军围寺的消息! 香客被粗暴地赶到了一起,后院那片一百来亩的空地上很快架起了案台。香客们吵吵闹闹的,带着羽林卫前来的头子却是长安城中有着赫赫凶名的邓阎王,五城兵马司的都总指挥使邓搈。 苏太傅门下的大弟子邓搈,又是一件传奇。武将世家却入文家门,镀了一层金又立下累累功勋,成为最年轻的三品大员,掌控了长安的诏狱和五城兵马司。 出身望京将军府,生母为一无名无份的婢女,连房都未曾被收,生下他之后在五岁那年便病故。从小养在青州,生活得不如一介庶民,十四岁从军,十六岁升为殄虏护军,征入鹰扬将军麾下,北上征讨匈奴。 天山一役中,率八十铁骑,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砸断天池,放下洪水冲走敌人粮草辎重并两千敌军,后被一营之军围剿,一马当先,悍不畏死,以一人之力杀敌过两百,身受三十七处重伤,却从没退却!踏着尸山血海带领麾下八十余人归来,还奇迹般的挺了过来。 胡军遭此重创,又受大军迎面痛击,溃退千里,云幽二州被一战收回! 邓搈一战成名,从小小护军提为东夷校尉,却没有立即回京封赏,而是戍边驻守边关三年,直至他十八岁能开府之后才回京受封,领了符绶之后,当殿与生父骠骑将军府脱离,自立府门,重修祠堂,沿用母姓,不愿改姓宋。 此离经叛道的举动当时引来不少文人的口伐笔诛,却因为一场叛乱止息。 永庆八年,西域都护府屯兵自重,与蛮夷勾结,集结十万大军,踏破滇贵二郡。滇贵二郡均凭险山各有天堑坚守,易守难攻,无人接下这个烂摊子时,时任怀远将军的邓搈自请出战,奇军通过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化装进入滇地,施展反间计,策反了都护府的中军将领奉先,二人里应外合,破城而入,潜入西域都护储擒住了反王呼衍合,带至军中,兵不刃血,消弥了一场大战避免了一场血战。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ps:五,五更…请自行脑补立行竣在键般前的萌蠢样儿。 第二十五章 小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庆功宴上,夷军反口,重兴刀兵,中了剧毒的邓搈勃然大怒,一刀斩落来人首级,破出鸿门宴,召集三军,屠灭了夷人中的青壮年,只留下老弱病残,驱至蜀中獐泽之地圈养,令其永世不得出。 奉先在乱军之中身亡,邓搈抱着他三年前便亡故的女儿奉玉的牌位走过了奉家的宗祠,强行用自己配了阴婚,从此以半子之礼侍奉奉家之人。 年仅二十一岁的邓搈官至征东将军,却回京接掌了五城兵马司和诏狱,品级不升反降了半级。 战时从不退缩,能力挽狂澜,匡扶社稷,闲时能不争品位,一心只为皇室排忧解难,不怕得罪人,只忠于江山之主!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以三十三岁年龄便能得到当朝永庆帝信任,视为心腹的文武双全的人。 永庆帝曾几次三番的暗示他调回中枢,五城兵马司虽然权力也不少,在外人的眼里,终究是皇上的情报头子和只管杀人的郐子手! 他却只愿意当皇上手里最利的一把刀,不愿意当位极人臣的九卿! 长安城有他在一天,那些处心积虑,野心勃勃之辈都不得不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般战战兢兢! 邓阎王的名头,没有一丝水份。 当他往那案后一坐时,香客中再位份尊崇的人皱眉都只敢低头皱。 而他,竟然也是为苏浅若来的! 当他面无表情地问缘法方丈,苏浅若何在时。缘法方丈感觉这天都塌了半片。 另外半片早就被己戳成了碎片。 原来,世人都只记住他的功勋,记住了他的铁血,独独忘记了,他还是苏太傅第一个寒门弟子。 苏太傅虽然不在朝中了,人走茶凉了一半,可他的弟子邓搈却还掌控着整个长安人的生死! 缘法之前还差点叫十八棍僧将苏浅若打出山门去!想到这一点。他感觉混身的骨头都怕到在血肉之中颤得咯咯响。 “苏小姐可能一时贪玩。走得远了些,贫僧这就派僧人去找去请!” 邓搈抬起眼,斜斜地扫了缘法一眼。冷冷地嗯了一下,便继续对着案几后的人询问谁见过苏浅若,在哪见的,什么时辰。随行的是哪些人。 原来,搞这么大阵仗还真的就是为了寻这么一名小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缘法突然想到那个无关紧要的禀报,戒律院偏院的一个院落塌了… 己也曾疯狂的翻着禅院… 他一面暗中令人前去那小院打探具体情况,一面叫来了满院的武僧维持秩序,表面上的工夫做得越是好。邓搈这边便能多拖得一些时间。 不一会儿,羽林卫探子和缘法派出去的那个小沙弥同时回到这空地处。 羽林卫一脸急色地跑到邓搈身边,跪下说了些什么。邓搈一下子从案后立了起来,一掌挥断了面前的精铁木案几。 “什么?有打斗痕迹。整座院子都被毁了?” 听到这句怒吼,缘法脚下一软,苏浅若真的去过那处院落,而且那里真的出事了! 完了,完了,完了! 那是发生在两三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邓搈朝缘法递过来一个冰寒至极的眼神,冷哼了一声便率人风驰电掣往那处跑去,几个兔起鹘落,他冷凝阴寒的背影便消失在一处殿宇之后。 被圈在空地上的香客们一见邓阎王走了,便争先恐后地往四周跑,一面跑一面招呼着丫环小厮备马备轿,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缘法想了想,咬着牙吩咐武僧们将香客还是暂时看押起来的好。若是苏浅若没事,便放走;若是苏浅若出事了,邓搈那边肯定还需要一些有用的情报,这些香客便派上了用场。 香客们骂骂咧咧地又被堵回来,缘法又不蠢,在大相国寺干了这么些年的方丈主持,左右逢源,奸滑得跟什么一样,自然用的是邓搈的名义将人圈回来的。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原地,个个如斗败的公鸡般盘腿儿一水的坐在地上,等待着邓阎王回来审判他们是放还是留。 缘法见这边场面被控制住了,自己便顺着那偏殿往那出事的院落而去。 山也还是那些山,殿还是那些殿,佛还是那些佛,一切未曾改变,可他莫名地就觉得风吹在耳边,有些萧瑟的感觉。 伸头一刀,虽然会痛也会死,可缩头等刀的日子,更可怕。所以他还是决定去事发地看看,才能有更好的应对办法。 缘法去到的时候,还没走近便见着羽林卫抬着两具女人的尸体,从废墟之中走了出来,这心就突突地冒着寒意。 及至看到那尸体的打扮,他又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是两个婢女!看身形打扮,应该是苏浅若之前身后的那两个多嘴的丫头。 邓搈疯狂地用刀砍着废墟中的残坦断壁,整个人如同人形的凶兽般,暴戾无比,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近身。 他一个人将残败的屋宇几乎轰成了渣,不停地在废墟之中将碍眼的物事砍开,另一手徒手刨着手边可以触及到的残木。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三间小屋便被他全翻了一遍,却没有再找到其他的尸体,他满是尘灰的面上,两只寒光凛冽的眼睛显得格外的突出,如炬的电目眨了一下,他就地坐倒在一块门板上,大刀刀尖一下下戳着地面,握着刀的手指节泛白,微微发颤。 只要不是找到了她的尸体,他便能有办法从活人的手中将她夺回来。 只是想到浅若可能要受些苦,那心里又跟被油炸了似的七上八下起来。 比他那年中了毒从中军账中一路砍杀出来之后还要后怕! 毕竟,苏浅若是个弱女子,这个世道,要毁灭一个女子,有太多种方法。 母亲和奉玉不都是因为这些不入目的方法死了的么? 他不想再为别人报仇了,他不想再见到女子的尸体了! 他陡然站起来,大刀在空中一挥,银色匹练如长虹惯日,破风之声呼啸不绝,“众将听令,入山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是活着,所有人先通知于我,万不能靠近!违我令者,斩!“ 与此同时, 长安城,一处高门阔第中。 一身常服的宋宪恭恭敬敬地推开一间书房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安排好了?” “是,父亲!这一次定要让那小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ps:希望你们会像喜欢战无明一样喜欢邓搈,在邓搈的经历之中,会出现苏的觉醒,请你们猜一猜她的能力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 可着劲儿要好处么?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嗯,宪儿,为父相信你,只是一定要记得,做好善后事宜,抹去一切首尾,勿给人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是!” “长安城中多少人盼着他死,既然要除掉他,那么这些该得手的利益一个也不能落下!得手之后,你带苏浅若进宫见宁王。人有多大胆,便能要得多大产,宪儿,不要留口!” 可着劲儿要好处么? 宋宪有一瞬间的迷茫,“父亲,这个苏浅若真的这么重要?我要是要一个羽林卫总指挥使的官儿,他会给么?” 翻书声响起,丰都志后的男人顿了一瞬,才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没眼力见儿!你就是要个王爷来当,他又敢不给么?” 宋宪怔住,“这姓苏的小姐这么重要,父亲…我还没娶亲呢!” 书页被捻得滋滋响,“嫌命长你就这么想,想继续活着就该干嘛干嘛去,时辰不早了,那边也该去收网扫尾了。” 宋宪似有所悟,转身飞快地出了书房。 “来人,备马,入宫!” ** 苏浅若灰头土脸的沿着后山的小路穿过一片浅草丛,终于在黄昏时分,顺利回到了大相国寺的千手千眼佛殿前。 殿前清冷,没有一个人。 可那进殿的大香炉之上却插满了还在燃烧的香烛,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来不及点燃的元宝吉符等物事。 苏浅若觉得有些奇怪,可来到此处,她又累又饿。便还是捡了一柱香去拜了拜。 千手千眼佛可是一尊女佛,高约两丈三尺夺余,全身贴金。从它身体的四面伸出八排各种姿态的手,每只手心里都有一只眼睛,共有一千零四十八只手,一千零四十八只眼。 佛像宝像庄严,面孔却略显稚嫩。一对凤眼之中含着无限的慈悲。怜悯地看向苏浅若。 小时候,父亲跟她讲过的故事里便有她。说她身上那些手是佛手,那些眼是龙的眼。她为了普渡众生历凡劫时,舍弃了一只手一只眼,得成法身之后,得西天佛祖垂怜。令玄鸟来朝,每只鸟儿带着一只佛手或者一只龙眼。向着她的法身投掷,所以便有了千手千眼的法身。 父亲,囡囡十七了,您和母亲在地下还好么? 苏浅若倚着檀台缓缓坐下歇息。肩膀上的小兽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让你裹着我的绢帕,你非嫌弃要用爪子想撕了它,我就让你光着身子顶着秋风走。哼,受了凉吧?什么不好学。偏学商墨允喜欢光屁…” 未完的话又哽回了喉咙之中,自从己变成小兽之后,苏浅若对他便更亲近了一些,当他还是个漂亮小伙儿时,她觉得他特别神经粘人讨厌,避得越远越好.就算是他后来救了她,也定然不会像这般任它霸占着她的肩膀,与他如友人般相处. 成了兽,己也异常无奈,原本只是对苏浅若求佛的模样表示一下嗤之以鼻,结果就变成了打喷嚏。 早就跟她说了,求佛不如求己,好好的大神不求,非得去求那些泥胎,冥顽不灵哪。 稍微歇了会儿,缓了缓,苏浅若便沿着山路往下面的殿宇之中走,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迷了路,她又走了回去,想找个人问下路。 结果连续走了十几殿一个人也没见着,心里便有些嘀咕。大相国寺她又不是第一次来,莫说是黄昏时分,就是夜间也有不少借宿在此的香客,就算没有个把香客,寺里和尚也不该一个也没见着啊。 这大相国寺除非得是被人全屠灭了,否则怎么可能没有人呢? 站定,闭眼,凝神,听。 终于在后院那边听到一片密集的呼吸声和低声咒骂着某人的声音。 苏浅若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安全的放了回来。她自己遇上了悲惨的事,可她不想整个大相国寺真的像她先前胡乱猜想的那样给人一刀屠灭了。 一路听着呼吸,又往山上行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天色都有一些染灰了,苏浅若才到达后院这处空旷山地上。 这大相国寺依山而建,后院儿可是在半山腰啊。隔着一人高的垄,打眼一看,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人群外围着一水儿的光头僧人。 是在开什么审判大会么? 苏浅若以袖遮了面,沿着最后一座天王殿的檐下悄悄靠近最后排的一个穿紫衣的丫头打扮的人。 以苏浅若的身高,站在檐沟里,伸手刚好能触碰到丫头的脚脖子。隔着垄摸了摸丫头的脚脖子,那丫头低下头这么一看,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捏在她脚上,立马吓得尖叫了起来,“鬼摸我脚,鬼摸我脚。” 苏浅若也吓得收了手,用力地弹跳了两下,尽力让丫头能看到她的脸,“不是鬼,是人,我摸你,是想问问你这些和尚把你们关在这处是发生何事?” 紫衣丫头这才往后退了退,半蹲下来侧身朝垄下看,确认了苏浅若身后还拖着长长的人影子后,她才抚着胸口没好气地道:“你这人也真是的,差点吓死人!大相国寺好像是丢了个人儿,官兵们围了寺正在寻,我们这些香客也不能走,得等候问话。那领头的军爷凶神恶煞的,说是找不着人,我们谁也不能离开大相国寺。”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找人带路下山呢,结果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那我还是先找个我认识路的地方去把未完的事办了先。”苏浅若想到飞屏和花雨的尸体还在那小院中没人收呢,虽然己说那里可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尸体掩埋在那里她一人肯定扒不出来,还是先回府然后再多找一些人来办,可她还是想去看看,毕竟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婢女。 就算扒不出来,去道个别也好。 她们都是因她而亡,出门前还鲜活亮丽满脸娇俏,只不过一天工夫,便物是人非,阴阳两隔。 陪她来的丫头被害了,陪她来的老仆也被她借地儿埋了,只剩下一些不太熟悉的护卫们还等在山寺外。 这一天,她倒真的想它是一场梦也好。 走了几段路之后,她才骤然觉得肩上有些轻飘飘的,侧眼一看,空的! 驻足想了半息,苏浅若抚掌沮丧地叫了一声:“坏了,刚才在天王殿檐沟里跳的时候肯定把它抖下来了。”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你?赶车的? 可这会儿已经走到中间路段,去偏院和回天王殿的路长短基本是差不多的。 去小院后再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兽会不会给人捡走了。要是去找小兽,那天就黑了,没办法摸黑去小院了。 思忖了片刻,脚步还是往山上移去,刚走了十几级台阶,便见远处一团肉滚滚的金团正嗷呜嗷呜地惨叫着不断滚着台阶。 两只小爪子一手护脸,一手抱着后脑勺,两条小短腿卷起来,整个兽身圈成一团,一边痛呼一边咬牙快速往台阶下滚动。 滚到一半的时候,它头上的角勾住了一丛伸到台阶边缘的杂草上,整个兽身就那么倒立着,屁股朝上,小脚不住扑腾,却倒也倒不下去,下也下不来的在那边气得直叫。 苏浅若实在没忍住,掐了根草梗挠了一下它的脚底,它颤着身体瞪圆了眼怒视着苏浅若,脸瞬间又扭向一边,一副不想再看见你的表情。 苏浅若抿紧唇,将草梗放到它的一只爪子中,它不情不愿地握了,苏浅若用力一带,又收回了草梗。它终于翻身成功,掉到下一阶台阶上。 胡乱挥舞着爪子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团杂草从角上撕开,它气乎乎的坐下来,两只爪子交叉环住自己的胸,头仰得老高,一副你不可着劲儿哄我,我就要你高攀不起的傲娇的模样。 苏浅若垂眸,手搭到他脚前的台阶上,“我怕黑的,你要上来就上来,不上来,我得找我的侍卫们去了。” 己张嘴将苏浅若的一根手指叨在嘴里。继续傲娇。 想走?咬住你的手,看你咋走? 真的走,我就吊着你的手指,这也不算我认怂。我根本没爬… 倒是跟陌离那小破孩儿一样傲娇又别扭。难不成现在的小孩儿都长歪成这样了? 一手托着他小心翼翼的放回肩上,不忿地用手指捅了他的上腭一下,己直接用舌头裹了苏浅若的手指,轻轻舔了一下。 苏浅若没有看到他脸上那个*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牙关闭合。抽不出手指,便狠狠地抠着他的嘴,怒喝道:“放开!真饿了的话一会找东西吃去。” 己恋恋不舍地张开嘴。 苏浅若一收回手指。立马捏着它的角将它提起来,翻身过去,照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刚开始己还挣扎着嗷呜嗷呜叫几声,到得后来屁股被拍响之后。便是一副英名丧尽,无力抵抗。欲哭无泪的神情。 打完之后,他两手抱着头窝在那杂草堆里装死。 在这个月色皎皎的秋夜里,苏浅若捡了一级台阶坐下,远处一片影影绰绰。是掩在夜色里树影,月明如水,清辉倾泄。 林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簌簌声。 苏浅若顺手抄起赖地的己。借着月色飞快地往山上跑。 四周突然静得可怕,虫子也停止了低鸣。先前偶尔会扑愣着翅膀的鸟也没有了动静,因为静,所以压抑得可怕。 一道黑影如阴云般流了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苏浅若转身,又往下跑。 没跑几步,又被人挡住了前路。 月光下那个人的脸有些浮肿,可依稀能看得出是一个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刚毅俊挺的男子。 再加上他近九尺的身量! 苏浅若双目中悲愤得似要喷出火来,双手紧握着冲出几步,全无章法地抡向他的肚腹间,却犹如打到了坚硬的石头上,痛的是她自己的手。 那人不闪不避也没有还手,就静静的站着让她打。 “还飞屏命来,还花雨命来!”眼见着自己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一双手还捶得又红又肿,苏浅若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弯着腰气喘吁吁,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紧紧攥着的拳头上。苏浅若吃惊地抬眸,月光下男子的眼角闪过一丝莹光。 苏浅若怒极,“你有什么好哭的?你杀了人还好意思哭?你怎么不去死?” 男子张开嘴,唇形开合了半天,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突然发狂似的用手捶打着自己,满脸悲怆。 一片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地面轻微地颤了一下。那是数百身穿重甲的人一齐冲下山来的脚步声。 男子一咬牙,伸手来拽苏浅若的袖,金影一闪,一直伺机而动的己跳上去,直接伸嘴狠狠地咬落下去,他甩开己,捂着流血的手背,悲愤地看了苏浅若一下,转身朝着山中狂奔而去。 苏浅若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血色,眼里似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她颤了一下。 己飞快地藏进了她的裙摆之中,两只爪子抓着她的脚脖子。 火把将黑暗驱散,附近被照得亮堂堂的,一个灰扑扑的男人走上前来,用刀背挑起她的下巴。浑厚低沉的男音似乎有些发颤。 “苏浅若?” 苏浅若眯起眼对着光看过去,一双冷冽的大眼正盯着她一眨也不眨地看,她的心突然激烈的跳了一下,“你?赶车的?” 那双眼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又缓缓放松,他撤回刀,人往后退了半步,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 苍天有眼,他不用报仇也不用砍掉上百颗羽林卫的头了。 两个羽林卫押着一个紫衣的丫头站在不远处,那丫头指着苏浅若战战兢兢地叫道:“就是她就是她。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千万不要砍我的脑袋,我这脖子这么粗,砍一下不死的话还得再砍一下,那样太痛了。” 邓搈摆了摆手,“放了她,赏!” 紫衣女子闻言,不可置信地道:“真的…不会砍我脑袋了?” 邓搈点头。 羽林卫放开她被反剪着的双臂,她小心翼翼地抬脚往后退,退了几步直接转身就朝着山上疯狂的跑起来。 直到跑出了数十丈之后,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声,“脑袋保住了…呜呜…不用死了…呜” 苏浅若睁圆了眼,看着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梦里人,“怎么称呼您?” “邓搈!”邓搈总觉得长安人都有些怕他,可他还是不希望苏浅若也怕他,“我可是老师的开门大弟子。”(未完待续。) ps:讲真的,我喜欢书里的每一个角色,对于战无明,我是敬仰,对于邓搈,我是心疼。 第二十八章 赤血长殷邓搈 苏浅若放心地把己从裙底揪了出来,浅笑着坐到离邓搈两尺远的台阶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这个长安城中传闻的邓阎王。 “原来你就是祖父口中的赤血长殷邓搈,嗯,原来你把那些人全关在后院空地上,就是为了找我呀?” 赤血长殷么? 邓搈眼睑往下翻了一下,“天色已晚,老师定然已忧心如焚,我一会便护送你回府,你先稍坐一会儿。” 苏浅若微笑着点头,邓搈在,她可以安心回府了。 “你们速速备车,三柱香后启程回长安!”邓搈转头对身后的羽林卫随口吩咐道。 “是,我等立即准备,邓指挥使稍待。” 一列红盔重甲,手握着剑柄的羽林卫迅速朝后山跑去。 己对着邓搈呲牙咧嘴,又用小爪子扯着苏浅若的袖口。 笑什么?这男人长得又不好看,凶巴巴的,还灰头土脸一身脏… 还赤血长殷,啊呸,这是个什么鬼?! 苏浅若一把将它塞回袖中,顺手拍了一记他的屁股,“别闹!” 又打他屁股!叔不可忍啊…己在暗袖中疯狂地蹿动着,将苏浅若的袖子踩得一团糟。 闹腾这么会工夫,羽林卫便来人通知,已经备好车驾,果然不愧是羽林卫,办起事来就是快准狠。 邓搈护着苏浅若下山,又打了帘目送她爬进马车之中,等她坐稳当之后,才挥手将帘子放下,关好车厢门,自己坐到马车前面车夫的位置。熟练地扯起络子,甩鞭打马。 马车缓缓前行,不疾不徐,行驶得相当稳阵。 不少羽林卫目瞪口呆地看着亲自为苏浅若赶车的邓阎王,感觉这眼睛今天是不是没长对,眨一下,再眨一下… 邓搈冷眼横扫过去。喋血阎王的架势满满。羽林卫们打了一个寒噤,敛下惊讶之情,翻身上马。两列向前,两列在后,将马车夹在中间这样缓缓前行。 太傅府的侍卫则缀在最后。 苏浅若悄悄地挽起马车前壁上的帘子,透过约莫尺宽的花窗看向邓搈。微胖的身形,肩胛在任何时候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后脑勺右边有一撮头发自然卷着,塞在盔甲里。 感觉到背后的注视,邓搈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些。 大相国寺离着长安城急行约莫半个时辰,慢行则一个时辰有余。下得山来。地势渐渐趋于平坦,官道也渐渐变得宽敞起来。 月色皎洁,照在长安城北三十里外的一处简易大营上。稀稀拉拉的白杨林畔。立着几进小木屋,还有十几座辎重仓库。 宋宪屈膝坐在露台上。背靠着插旗的桅杆,视线盯着大相国寺的方向。 十几座仓库之中,挤满了头罩黑巾身穿黑衫的人,个个身形鼓鼓囊囊,手持特制的重弩,眼伏在望山处瞄准外面,手指往后扳动悬刀,蓄势待发。 秋风过境,带出一片肃杀之气。 从辰时起,他们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埋伏在此处,等待太傅府的车驾归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举射杀,寸草不留! 按照预估,太傅府的车驾应在午时后便路过此地。可现在已经月上树梢,官道上并没有见到任何带着苏府标示的车驾。 最后一个补给后备营的弩手中,有一个杀手等得不耐烦,骂了一声狗娘养的,侧头用力往外吐了一口浓痰。手臂因喉头提紧用力轻轻晃了一下,搭在悬刀上的手指被带得偏了一线,三只寒光凛冽的弩箭带着破风声唰唰地射了出去! 砰砰砰… 弩箭穿透了十几个仓库,爆碎了宋宪身后的桅杆,杆应声而断,宋宪猝不及防,被这气劲打得滚下了露台。 “扶杆,将旗重新拉正!”宋宪大喝一声,身形犹如一道闪电般窜向最后一间仓库,嗡的一声,利剑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雪线,一颗头颅随着抛洒出来的血线落地。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砰的一声倒向地面,黑衣之下金铁相撞,地面被砸出一个浅浅的人形坑洞。 宋宪用剑在那人身上蹭了几下,抹净剑身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道:“收拾干净!” 转身,出帐。 尸体周围的几人立马放下手中弩箭,两个直接撕开黑衫,将重甲从尸体身上扒落下来,剩下几人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拔了塞子将化尸粉倒到尸体上。随着滋滋的声音,半息之后,尸体化成了一滩阴绿色的尸水。 又有人用黑衫缠了手,从小树林里运了一堆土灰枯叶过来,将尸水掩了。 所有动作完成不过在瞬息之间,手法老到熟练,每一道工序都衔接得如同行云流水般。 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这些人又迅速地端起弩箭,右眼对准望山,右手食指扣住悬刀用力往后一扳,然后拉定,等待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万籁俱寂。 宋宪仰面望着天,手中的剑尖一下一下点着露台的木板,发出笃笃的声音。 “那边,也是在这样静静的等待着,还是…已经开始了呢?” 再往前三十里的官道上,有一处矮山坡,一到春日,这里草长莺飞,花繁叶茂,景色怡人,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不少风流才子俏佳人的故事,都起于此处。 这是一个带着几分旖旎气的好地方。 自大相国到此,正好二十里,是一个打尖歇息的好地方。 正因为它是这样一个好地方,大凡来到此处的人们,都带着几分闲散气。或者就算是紧绷着的神经,来到这个好地方,那根弦儿也会松上半寸。 在大相国寺折腾了一整天,羽林卫们也有些疲乏,行了二十里路,一路安全无虞,山清水明,来到此处时,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苏家小姐上个香,寺中院落太多,导致她一时迷路闯入偏远小院。院子年久失修,塌了,砸死俩婢女,苏小姐吓着了,惊惶地四处躲避,才导致他们没找着。 邓搈瞎紧张,调兵围寺盘问香客,搞得上纲上线的,其实羽林卫中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他小题大作,只是碍于他的威名,不敢声张而已。 邓搈也怕苏浅若受了惊吓,有心安抚,也就顺从民意下令在此休整一息时间。 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羽林卫有些内急,趁人不注意便溜到荒芜处,解了裤子站地便尿。断断续续的水声之后,他爽极愉悦地吹了声口哨,“真他娘的爽…” 喉头一蓬血箭飙射而出,他惊恐地握着没入喉管之中的箭羽,更多的血灌入他的喉咙之中,再从嘴里喷了出来,溅落在地上,迸出几朵血花。 月光照着他渐渐涣散的瞳孔,眼中的惊恐渐渐被定格。(未完待续。) ps:开始了,一切。 第二十九章 这是一场必死的局啊! 一息之后,以各种姿势休整过后的羽林卫们打着呵欠站起来,开始整队,打算离开。 队形渐渐聚拢,几个站在前排的羽林卫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手搭到了马缰上,伸出一条腿正欲往马上跨… “有敌袭,戒备!”邓搈突然抽出大刀,横在身前,作出迎敌姿态。 风轻轻地吹过来,还没跨上马的羽林卫暗啐了一口,敌什么袭,山清月明瞌睡重的时候,四周静得跟闹鬼了似的,哪来的敌… 袭… 箭是自空中射下来的,正中脑门上的百会穴,插进了脑仁里。 咻咻咻咻咻… 头顶阴云如盖,身下百马齐惊,一朵欲绽不绽的血花自脑门黑发间斜曳而出,腥红蕊颤颤探出逢迎月光,再被这咻咻咻咻咻连绵不绝的利箭破空的声音惊破。 最后一眼,抬了一下眼皮,原来,那片阴云,他娘的全是箭头! 是乌泱泱的成千上万枝箭! 扑天盖地,快逾雷电! 闷哼声连成一片,尸体如被风吹过的麦浪,一片一片倒下! “伏下!”邓搈大喊着,侧身,气沉丹田,一口气挥刀沿着马车的前壁红五十公分高的地方削开,蹿进去将尽量贴伏着马车底部的苏浅若抄起,苏浅若又紧紧地攥紧己头上的角,两人瞬间凭空掠出去两三丈。 叮叮叮叮叮,咻咻咻咻咻,叮叮叮叮叮… 附近的黑色羽箭被邓搈挥刀挡住,削断,漫天的断箭从苏浅若眼前飞过。耳边是连续不绝,密密麻麻。箭矢破风追赶而来的声音。 邓搈护着苏浅若飞快地在箭雨之中穿行,一路挥刀斩棘,苏浅若身前是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所有飞箭都被斩成两半。 “您这样做并不好!你应该也要学会先护着您自己,就算您斩落了我身前所有箭,但你自己要是被射中,我俩都得死在此处!”苏浅若僵着身子窝在他身前。尽力缩小自己的受打击面。“您才是最重要的,应该凌驾于我的安危之上!我受伤,只要不死。便能治!你要是受伤,我是个负累,我俩都没有可能逃出去!” 邓搈身体一顿,继续斩着箭往前冲。羽林卫的小崽子已经被死神收割得差不多了,场上一片兵荒马乱。而敌人连面都没露,自己确实不能再受伤! 这人精心布置下这个毒局,算准了所有的可能性。 选择这处带着几分香艳气的地方作为他们的埋骨地,不可谓不毒辣。 休整的时候分散得远。不利于动手。 人心涣散,众将疲累,瞌睡重重。因为一路平安无事,自然放松了警惕。而一手执上了马缰,一脚蹬在马蹬之中准备上马时,是所有人最没有防备,也最没有反击能力的时候! 一手一脚都被占住了,另一只手一只脚也在为跨马安坐而悬空! 此时进攻,所有人甚至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射落下来。 身上穿着重甲,可那箭是自天上射落下来的! 能射穿脑门,直接钉入百会穴之中,箭也是特制的,弓箭手也是精心训练过的,而且被高人用阵掩住了身形,还开启了符阵改变了箭头的方向! 这是一场必死的局啊! 长安想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可都没能如愿。 消停好长一段时间了,却原来,是要趁今天了结他。 邓搈抢了一匹马,冲出了幻阵,狂奔了五里,喉头一阵激荡,腥意上涌。他强行将血哽回腹中,低头看向身前手臂中箭的苏浅若。 这倔性的小女子,中箭到现在,除了刚开始闷哼了一下之后,便全程配合着他缩小打击面,尽力不给他添麻烦。 “感觉还好么?”邓搈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女子,他会的只是杀戮和复仇。或许他的生命中曾出现过他愿意呵护娇宠的女子,可上天并不曾给他去呵护她的机会。 苏浅脸色苍白如纸,唇紧紧地抿成一线,牙关死死地咬着,长歪了的那颗牙咬进了下腭内壁。她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打扰到邓搈。 可现在,她想说话,那牙却已经嵌进肉中,有些拔不出来的感觉。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邓搈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后腰处,吐了一口气。 连重甲都被人动了手脚,原本该闭合的甲胄竟然被人偷偷割掉了一大半合叶。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我偏不去死! 己一动不动地伏在邓搈的后背心上,远远看过去,像一面凸出来的兽形护背镜。 他的身上,两对肉翅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浅坑儿,有十几处,还渗出了金色的液体。 他挥了两下小爪子,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即又将头埋到了爪子下。 “都抓牢了啊,羽林卫和太傅府前来的侍卫全都挂掉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回到长安!”邓搈用劲打了一下马屁股。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荡声,几不可闻。 “快!停!下!”苏浅若突然抬起头大喊了一声。 邓搈下意识的收紧马缰,勒住马脖子,那马嘶鸣着要收蹄,却慢了一步,那些人高的绊马绳竟然是天蚕丝做的,在夜色和月光的模糊下,几近透明! 马前倾着身前冲,邓搈暗道一声不好,抄起苏浅若便盘旋着掠向官道旁边的一块巨石。 马落进一块三丈见方的陷阱之中,轰的一声,那马被坑中埋着的火药炸成了一堆血泥! 苏浅若见着这血腥的一幕,瞳孔猛地一收缩,寒气自脚底蔓上来,冰凉透骨。 一只大手迟疑着抚向她的头顶,最终没有落到实处,只是虚虚的悬在头上方半寸处,邓搈倒吸了一口冷气,“别怕,我答应老师会护你周全,邓搈从不妄言!” 一瞬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苏浅若偏头闭目,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捏开自己的嘴,吐出满口的鲜血,随意伸手抹了一下嘴,生硬地道:“有…埋伏!约一百人。重剑!” 邓搈怔了一瞬,横刀向前,腰身微弓,整个人如同一只拉满弦的弓般,蓄势待发。 “哈哈哈哈,竟然被一小姑娘发现了,再藏着也没有意思,龙鞘,我们还是出去会会老朋友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天…要亡我么? 邓搈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空气似被什么东西翻了篇儿似的,周围凭空多出来一群身穿黑色直缀,袖口绣着赤龙,腰上佩戴着重剑的男子。 为首的两人腰间还坠着赤金符,正在轻笑的那人年约二十七八,生得一副好相貌,脸部轮廓似被雕刀雕出来似的,一对琥珀色的眼瞳之中微微漾起一丝浅浅的蓝。 他身侧是一个吊梢眉三角眼,花白着头发的中年男子,左手里端着一方宝印,右手里有一卷燃烧过半的绢画。 此人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龙鞘! 龙鞘掐灭了绢阵边缘的火星,小心翼翼地将宝印和半副画都贴身放好,这才略略抬了一下眼皮,阴森森地道:“邓搈,好久不见!” 邓搈脸部的肌肉僵了一瞬,眼中却迸出冷冽的恨意。 苏浅若同样怔了一下,目光迷蒙了一下,之后突地一凝神,恢复清明,急急地道:“龙鞘是术士!” 邓搈点了点头,一字一字地道:“我知道,我母亲和奉玉都死在他手上。” 心中突然有些难受,苏浅若拘谨地用手指捻着袖角。 龙鞘轻轻地挥了一下袖,“杀!” “杀!” “杀!” “杀!” 一百人的声音同起同落,齐齐整整,汇集在一起,杀意凛然,气势如排山倒海。重剑出鞘,寒光交错成一道规律有序的网,快如闪电,罩向被困在中间的邓搈二人。 是重剑杀阵! 苏浅若汗毛倒竖。 魏国宫廷之中传承下来的重剑杀阵。 当初,魏成武帝便是凭着这组谢家人传授下来的杀阵,用三千人败了两万敌军!尔后。此阵一出,所向披靡,阵中从无有生还者! 一百道重剑的光合成一道巨大的剑,当头罩下,气剑爆开了苏浅若身前的那块巨大的花岗石。 邓搈单臂环着她的腰向后远避。 轰… 巨石被爆成斋粉,地面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杀!” “杀!” “杀!” 积蓄到顶点的气势令剑光更盛过第一剑,还未扫落下来。便已经割裂了空气。 邓搈横刀。将苏浅若藏到身后,背影巍然如山。 他抬首望天,阴云滚滚。地动山摇,似聚合了某种天地大力的威能的剑光,照亮了这片天地,人力在其之前显得多么的卑微渺小。喉头逸出一道似从灵魂中透薄出来的轻叹:“天…要亡我么?” 苏浅若被摇得退了好几步,最后坐在地上还被震出两尺远才勉强稳住身子。 大地轰鸣。隆隆作响,仿佛下面有一只洪荒巨兽要挣破束缚,破土而出,撕裂天地。 “黑白纵横。杀伐无由! 纵年寿难永,也要踏破关山千重,豪情不朽! 邓搈。赤血!长殷!” 苏浅若看着他渗血的后腰处,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苍凉。不由得重重地闭上了双目,仰天嘶喊,为他打气。 邓搈绷直了腰,将刀往地上猛力一插,也仰天吼道:“赤血!长殷!我命纵是天也收不走!” 抽刀,迎着剑光,痛击! 盯着远处阴笑着的龙鞘与夙列,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好的,坏的,最终定格。 “母亲!奉玉!” 大地被一刀撕开一道口子,邓搈一身是血地跪在裂口边,口中发出了一声夹杂着震怒与哀痛的悲泣—— 他如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瑰宝,纵使寻遍了剩下的天地,也没能再找回来,只得望着暮日残血恸哭,那样悲切凄凉却无奈! 男儿有泪不轻弹! 若绝望入骨,痛入心扉,摧心断肠!! 穷极天地再也看不到,听不到,她们的音容笑貌!!! 纵使复仇,也只剩下苍凉和悲怆! 无人可赏! “邓搈!”苏浅若大叫,泪眼模糊了视线,“她们一定希望你坚强的活着。” “杀!” “杀!” “杀!” 最后一杀,剩下的六十几个重甲黑袍人再次举起剑,双目赤红,每个人的生命力都被烧到了极致,脸上只剩下狂热和嗜血。 龙鞘与夙列在死士中间忽隐忽现地跳跃着。 邓搈右手紧握着刀柄,缓缓站起身。染着斑驳血色的紫袍,在秋风中猎猎飞扬。 活着,母亲和奉玉临死前都说过要他活着。 活下来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母亲和奉玉的希望。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重剑杀阵最后一杀,仙神难归,可他要归! 眼意自眼中磅薄,似一条突然活过来的潜龙,跳出了眼睛的深渊,锁住龙鞘的脸。 手中巨大的斩马刀缓缓抽离地面,握紧,脚往前迈了一步。 向前 再迈了一步…… 随即奔跑起来! 龙鞘和夙列微眯了眼,横握着剑柄,变换着身形,在杀阵中刻着灭阵的阵纹! “他疯了,来送死了!”夙列笑着道。 “他以为他是常山赵子龙和幽州张翼德同河东关云长的合体么?纵使猛将如厮,遇上以一当百的重剑杀阵灭阵,也只不过是不自量力,蚍蜉撼大树耳!”龙鞘瞳孔中的瞳仁收缩成一个阴寒的点,“杀!” “灭!” 璀璨夺目的光华捅破天空,方圆数丈被白光吞噬了般。 只见着不断有血色抛飞,却再也看不到人影。 前胸上一剑,砍断了三根肋骨. 右腹被挑穿,断剑还插在肚腹之中. 两腿被削掉了几块肉,血流不止. 左臂又被划开了。 时间似乎被人刻意延缓了,血一点一点的流失,神智也渐渐模糊起来。 每过一刻,血流一分,意识就被带走一分。 恍惚之中听到苏浅若在呼喊着什么,却已经来不及避开! 四周传来破风声! 那是重剑撕开空气的声音。 血花迸散,眼前一片血红,眼皮上似压着几重大山,邓搈想开口说,还活着呢。 唇一分开,囚在喉头的咸腥蓦地喷薄而出… “搈儿…”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的苍老妇人走上前来,关切地看着他,蓦地又摇了摇头,“搈儿,活下去!” “邓搈…”身穿着五彩斑斓,绣满山河鸟花各色图案彝裙的少女垂下头来,用冰冷的短剑在他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两眼瞪得圆溜溜的,“说,你娶我还是不娶?” 须臾间,整片天地都黑下去了,耀眼的白光照过来,扑天盖地,天崩地裂。 “邓搈…不能死!”(未完待续。) ps:邓搈,不要死! 第三十一章 废物永远是废物! 母亲,不要走! 玉儿,我娶你! 白光砸中邓搈,他的身体飞了几步远,轰地一声砸到地上。 龙鞘放大的脸压了下来,桀桀怪笑着,“废物永远是废物!” 邓搈的眼神开始涣散,废物…他不是废物又是什么?母亲为他而死,不过二十的年纪便已经苍老如老妪。 奉玉奉上真心,等他去娶,可他总是去迟,最终她含恨而终,他只能抱着牌位走过忠教仁恕的牌坊,在邓家的祠堂里刻一个于事无补的爱妻奉氏。 “夙列,割下他的人头,回城领封赏!” 夙列好看的眉目如画般徐徐舒展,随手抽出一把钉在地缝之中的重剑,划着地面滋啦滋啦地拖拽过来,又左右比划了一下,似乎在幻想邓搈被分成几段后的模样。 满足溢满眉梢。 “龙鞘,他这颗首级能换个皇妃不?我挺喜欢那个姓华的娘们的。” 龙鞘抚着下巴沉吟,过得片刻才点了点头,“梦州华家的女子香软滑,体态风流,其中又以华知春为最,师兄好眼光。你爱****我爱俏,你挑剩下了,唔…我就要那昱王妃算了。” “那你划上半身,我划下半身,最后砍下头。”夙列划分好责任田。 邓搈缓缓闭上眼。苍白的脸上血色退尽,染血的唇,白与红极致鲜明,似在雪夜里透出来的一丝已经燃到的极点,下一刻就要灭掉的火焰一般,光也绝望起来。 剑光挥舞了几下。 夙列和龙鞘瞪着惊愕的眼,所有的景物都变成了仰角。 一双染血的武靴,高大的身躯。紫袍碎成一缕一缕,露出里面染满血的残破盔甲,月光映着血色,斑驳了时间,他似站着的神邸,冰冷地看着地上被削落的两颗人头。 一息之前。 苏浅若浑身浴血,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突然拉住他的手道:“给。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左手也被塞进一把重剑,剑锋染了血。锋刃上流着冰凉的光。 他曾经追杀了龙鞘整整一个月,制住三次,却一次也没能砍破他的肌肤。 龙鞘是术士,纵使是吹毛断雪的斩月刀。也砍不伤他。所以力竭的他只能眼看着他施展邪术逃走,无能为力。 邓搈看着剑身上的血。瓮声瓮气地道:“老师要是知道了,会把我逐出师门的。” 苏浅若挑眉,“你不会说我身上的伤都是这些浑蛋给的啊?这地方味儿实在难闻,我们还是快点了结了他们上路吧。祖父这会儿等得肯定快从轮椅上跳起来了。” 邓搈吸了吸鼻头。麻利地又补了几剑。 苏浅若弯腰站到他身前,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直起身。“走吧,回家。” 邓搈也没有矫情。将身体的重量缓缓倚到苏浅若身上,两个人步履蹒跚地,缓缓地往大相国寺的方向走。 回长安还有六十五里,往大相国寺二十五里,运气好再走五里,还能找着他们先前丢下的马车… 走了一截路,邓搈才猛地一拍脑门停下来,“瞧我这脑子,我这重甲被人做了手脚,穿在身上根本就是累赘。待我脱掉它,走路便会轻快得多!” 他全身是伤,哪里还能独立脱甲,苏浅若捂着嘴笑了笑,让他站定不要乱动,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一身重甲除掉。 己被打瘪了,嵌在重甲后背心上,苏浅若用斩月刀挑了一柱香时间,才把他挑出来。 “己,还活着没?” 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用小爪子揉着满头的包,赤金色的蚕豆眼眸半掩着,看不清楚他是不是痛得快哭了。 苏浅若心中一涩,忙不迭的将他捧起来抱在胸前,安慰他道:“脸是有点歪,过几天长回来就好了,别哭别哭。” 还脸只是有点歪么?! 鼻子嘴巴都打没了,好不… 可这屁股下蹭着的弹性良好的物事,这安慰怎么着也得收下啊。 邓搈无意之间瞥了一眼,那眼便突然瞪到极致般大,手指指着赤金小兽那被打没了的两个孔里流出来的金色液体,讷了讷,再想到它替自己挡了无数箭和攻击,默了默,那赶到唇边的话又哽回了喉咙之中。 没了盔甲,全身轻掉几十斤,运气也足够好,那拖车的马似乎被吓傻了,也可能是根本没来得及跑,还就呆在原地! 邓搈二话不说的坐到车把式的位置,苏浅若抱着己吃力地爬进车厢,靠在软垫上便闭上了眼睛。 听着身后浅浅清清的呼吸声,邓搈心头也滑过一丝温暖。 苏浅若说的是,邓搈,回家。 这三十多年,只有老师,曾给过他父亲的感觉。而今天,苏浅若又给了他家人的感觉。 经过那重剑杀阵之地时,邓搈故意绕着尸体,任那傻马将龙鞘和夙列的手脚踢得乱七八糟,然后才扬长而去。、 苏浅若眼皮动了一下,唇角上扬。 一更天,更深露重,略有些清寒,箭伤带动了旧伤,痛蔓进了骨头缝里。 抚着肩胛处的黑色箭羽,突然想起那个月夜,张心桐打上昆吾,将她直接轰得飞进了山缝之中,一块石片插穿了她的肩胛,好像就在箭伤的位置。 苏浅若尽力蜷缩着,用手去碰触自己的脚底,就仿佛他还托着自己的脚,那一夜,那一刻,掌心的温度从不敢忘记。 怕一忘记,心便冷却。 墨允,放心,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依然会好好的活着。 你要等着我。 痛将神智撕得七零八落,苏浅若额际渗出密密的细汗,己伸出爪子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脸,心里有些苦苦的难明的东西在游走。 她,心里装着姻缘带上写着的那个人么? 老祖宗说过,喜欢的东西要尽早霸占,脚下的土地和怀中的女人,谁也不能让。谁要敢抢,打得他满地找牙,回家喊娘。 看着她这么倒在血泊之中,己莫名的觉得她有几分面善。 在哪里曾见过呢…? ——— 一面绣着黑龙的旗在秋夜里轻轻地飞舞着。 邓搈啪啪加紧打了两鞭,赶着马车向那处寂静的补给营靠近。 “浅若,离长安还有三十里,我们在补给营换匹马,吃点东西缓口气再回,可好?” 苏浅若痛得有些犯晕,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邓搈勒住马,将刀靠在座边,转身背向着补给营,淡笑着向苏浅若伸出手。(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谁言寸草心 就在这个时候,宋宪拔剑,砍倒了龙旗。 那便是动手的讯号。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万箭齐发。 月光黯然失色,箭矢将整片天空占满。 邓搈唇角的淡笑瞬间定格。 笃笃笃笃笃……碰碰碰碰… 弩箭射入血肉的声音,交杂着后来的箭无地可插打落先前的箭尾插入的声音。 邓搈倒入马车之中,临死前将苏浅若完全扑在身下扣住。 他的血滴入苏浅若仰着的唇间,苦涩冰凉。 苏浅若陡然睁大眼,眼底金焰一颤。 刹那间斗转星移,天地大变。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穿行在街头巷尾的女子,穿着洗得泛了白粗布衣服,,做着各种不同的工种,酒楼洗碗,夜间收补衣物,浆洗,晨起围城收倒夜香,靠脚力送着杂货,一天十二个时辰,只见着有一个时辰闭眼歇息. 每一个月的初五初九十五十九这四天,她还会去城外的寒山寺,进去之前都会攥紧双手,两股颤颤,似乎极不情愿的来回沿着上山的台阶上下走一次,才咬着牙走进其中一处静室。 出来的时候,步履蹒跚,举步维艰,手中却死死地捏着一角散碎的银钱,大约有二钱。 看着她捏着这二钱银子,扯着僵直的脸部肌肉要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时,苏浅若突然想哭。 只有这一天,她能回到自己居住的一片破棚屋之中,见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还在地上用四肢爬着的孩子,已经约莫有三岁的样子,脊椎却似乎没有发育完全。直不起腰身。 他身上破烂褴褛,一件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的满身破洞的衣服里,露出的肌肤青紫深红,都是擦伤或者外伤。 他趴在棚屋的门内,一面扯着脖子上挂着的大饼充饥,偶尔会盯着远处的一条小路叫“良…良…” 每当女子从小路上一路小跑着靠近这里时,他都会兴奋惊喜地从嘴中发出呜呜的低低的咆哮声。偶尔还会汪汪叫上两下。 女子流着泪替他洗将身上的污垢。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用一把缺齿牛角梳替他梳理着打结凝成一团的长发,一面梳一面温柔地说话。 “搈儿哪,你是人。不是狗,不要因为娘不在就跟那些野狗学话。来,叫…娘,娘!慢慢来…” 幼童慢慢地张嘴。唇瓣不住地蠕动,反反复复。终于艰难地发出一个音,“娘。” 女子一手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脸上,幼童不解地望着她。眼神清澈,她伸手抹泪,温婉地道:“搈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这一声娘叫得真好听。” 幼童眼中亮起星光,伸出手臂攀着女子的脖子回抱她。又叫了一声“娘。” 娘… 娘… 娘… 幼童越叫越顺口。 苏浅若站在画面外泪如雨下。 那是邓搈啊! 时光荏苒,转眼春秋,弹指之间,邓搈已经五岁。 女子自觉攒够了钱,背着他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翻过棚屋前的高山,去到临城普濂堂求那专看骨症的大夫为邓搈看病。 诊金十两,邓母将肩上的包袱放下来,数了整整一个时辰,只得八两九钱。 医馆的门无情地关上。 邓母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唯一的一条毯子紧紧裹着邓搈。邓搈被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冰雪将两人冻成了冰雕。 大夫叫人用板车拉进门,收走了银两之后便一直在摇头,“软骨之症,娘胎之中便被化了骨,能存活至今,已经是世间罕见!他这病,普天之下,除非是遇上传说中的术士,还得要顶级术士,才可能有办法为他锻骨重塑。” 术士! 纵万金也难求得一句真言的术士! 是邓母终其一生也无法达成的愿望。 身上的雪化了,可心中的冰雪刚掀起风暴。 邓母背着邓搈又回到了随镇,收拾好行囊之后风尘仆仆的赶往青州,历时大半个月,来到了邓家祖地。 她没有能力,可邓搈的父亲宋大将军是有能力找到术士为他医治的。 这大半个月,她晚上都没曾合眼,只是目不转眼地盯着邓搈看,生怕少看了一眼,日后便永远后悔。 寒冬腊月,年节将至,宋家人是要回青州祭祖的。 邓母背着邓搈在墓地之中靠着墓碑又等了三天,终于等来将军府的车驾。 当着宋家先人的碑,邓母割了邓搈的手指,滴出小半杯血,跪行到宋远面前。 宋家血脉不外流,当着宗亲众人的面,宋远被逼着滴血认了亲。 邓母将邓搈小心翼翼地递到宋远安排下来的,一名脸带嫌弃,打扮富贵的婆子手中。 这是宋远的乳母,方氏。 这是当年带人强行灌下她药汤的婆子。 邓母亲了亲邓搈的额头,温柔婉约地笑了,“搈儿,娘爱你,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要活得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回身一头撞死在宋家老祖宗的墓碑上。 在众人惊愕的眼中,华发如雪,容颜苍老如老妪的女子,笑着闭上了眼睛。 邓搈如果回到宋家,并不再需要一个官奴出身的母亲。她死了,邓搈才可能被宋远的其他妻房纳入名下。 她逼迫宋远滴血认亲,她死了,恨也了了。 更何况,她本来也命不久矣。 山寺静室之中,她为那药师试了上百种毒药,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五内俱焚,寿命将尽。 她死了,也可以断了邓搈恋母不肯归宗的念想。 她想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她死之后,邓搈娘死爹不爱,会是怎样悲惨的境地。 宋家人确实有骨血不外流的祖训,可不外流不代表就要好好相待。 邓搈又咬断了宋远乳母方氏的锁骨。 他被戴上锁链,养在青州宗祠二门抄手游廊最边远的一根柱子下,有一个稻草做的狗窝,有一碗能照见人脸的稀粥,偶尔还有一些别人吃剩下的肉骨头打打牙祭。 他越来越像一条狗。 学着狗叫,做狗的一切动作。 月圆的夜里他会对月悲凉地嚎叫,会泪流满面,一遍一遍地叫着他唯一会说的那个字。 “娘…” “娘…” “娘…”(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是人就得学穿衣 他就般长到了九岁。 有一天,他遇上一个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的小公子,他站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身前,他们的身后站着方氏和一些衣着锦绣的婢女。 隔着两根柱,方氏对小公子介绍说,“这是那个贱人的儿子!她还妄想他能认祖归宗,得到将军看顾!唉,没脑子就是没脑子,生个儿子没骨头,倒是天作地合的一对母子。” 宫装的妇人执着帕,印着眼角,随口斥道:“方嬷嬷心直口太快,邓鸯都化土了,这话以后切莫再提起啊。” 邓搈用双手扒了扒刺到耳边有些痒痒的长发,然后趴在地上,手肘着地,仰头看着对面的一行人,汪汪汪地叫了几下。 小公子吓得脸色发白,转头投入母亲的怀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宫装妇人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然后转头对着方氏说道:“打死这条狗!” 缠金滚边的衣摆远去,夹杂着呜呜假哭的童音。 四个凶神恶煞的恶奴将他牵到后院的厨房外,当着他的面将尖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霍霍作响。 邓搈面无表情地坐在院中地上,唇瓣蠕动,无声地叫着,娘,娘,娘,眼里满是思念。 小公子避开仆人,亲自执着尖刀笑笑地走向他,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他的笑凝固在脸上,执刀的手被邓搈咬穿。他痛得开始真的哭起来,大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四个恶奴两个抱着小公子,一个捏碎了邓搈的下巴。另一个执刀扎中他的脊椎。 小公子声称要亲手处死邓搈,便将他塞进了精铁打造的笼子,关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邓搈被十人用链拉着,沉在香江的水中,小公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用蘸了辣椒粉的箭头。一枝一枝地向他射了上百枝箭。 身中数箭的邓搈被沉入江水之中。 他的眼中没有绝望没有悲伤。只有疯狂的欣喜。 他终于可以去见娘了。他有好好的活着,就算是条狗,他也努力的活了。 不让他活的是宋家人。 可他的美好愿望被苏闵行打碎了。 苏闵行也觉得自己倒了血霉。 谁能料想到青州的千金小姐辣么疯狂。竟然将他追得跳了江。 跳便跳吧,又捞起一个狗笼,狗笼里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孩。 两下掰弯了精铁笼,苏闵行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抱出来。喂他喝了几滴咸腥的东西,将他从阎王的手中抢了回来。 可这像狗一样的男孩像看杀母仇人一般瞪着他。那眼中的戾气令苏闵行打了一个寒颤。 “喂,你不要好赖不分哪。你还有没有家人…唔,你都这样了,定然也没家人可以依靠了。”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眉头皱成一道川。“身上这么多伤,血一直在流,我刚刚摸了一下。你脊椎骨也是软的,你这样子。活也难。你就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邓搈缓缓地眯眼,死不了,就得遵守与母亲的信约,好好活着。能活着,当然会有未了的心愿,可这与他又何干? “你这身体已经坏了,得治伤便得先去掉坏死的血肉,可你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刮干净了你就成了一具骨头,我刚得了一本古医典籍,有点好奇书上那个换骨之法是否可取…”苏闵行慢吞吞地盯着邓搈说道。 邓搈垂着眼帘,“试…” 苏闵行狭长而璀璨的眼里突然闪过一抹耀眼的光华,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邓搈裹了,连夜赶回了奉城的一处小院之中。 小院之中只有苏闵行一个人,最大的一间书房里摆着三面墙的珍奇格,上千个格子之中摆着上千个造型各异的坛坛罐罐。 书房正中央摆着一具晶莹剔透的骨头架子。 苏闵行给邓搈吊住命后,又给他喂了三大碗老山参汤,自己在小院中鼓捣了两天两夜,最后将邓搈放进一口巨大的青铜缸之中。 凄厉的一声惨叫之后,邓搈便闭上了嘴。 苏闵行疑惑地取下塞着耳朵的棉花,趴在缸沿上瞪大眼睛盯着邓搈看,邓搈死死地咬着牙,双唇紧紧地所成一根细线,血肉在缸中药水的浸泡下发出滋滋的,犹如被滚油炸响的声音。 苏闵行伸手抚着自己的下巴,却摸到空气,又咳了一声,“以后长了胡子再做这个动作好了。小子,现在是炸肉,一会还得锻骨,你要是真这么能耐就一直不要叫!” 邓搈微微抬起眼皮,唇角抽了抽,又闭上双目。 娘,这个骗子说他能锻骨呢… 姑且试试… 血水染红了药缸。 邓搈愣是再没惨叫过。 苏闵行将餐桌都拖到了书房之中。他经常端着饭碗,一边扒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邓搈看。 缸里的药水换了一缸又一缸,足足七天之后,邓搈被苏闵行捞了出来,摆在骨头架子边,掰着他的身体上下,一寸一寸肌肤的检查。 又用一块打磨成薄片的玉石棱角面对着他的两腿之间研究着。 邓搈睁眼,伸腿蹬翻苏闵行,嘶哑的声音像炭火烧过的嗓子里发出来的,“滚!你自己也长着哩。” “衣服!”邓搈蜷起双腿,伸手指着苏闵行,怒目而视道:“死变态,你还看?” 苏闵行作势要解腰带,邓搈吓得闭上眼,“滚。” 书房响起一通悉悉摸摸的声音,一套紫色绣着云纹金边的衣衫被扔到邓搈头上,他坐起来,伸手慢条斯理地,一边回忆着衣服的结构,一边穿着。 这些狗屁衣服怎么这么难穿? 泽衣,禅衣,祫衣,襦衣,外袍… 苏闵行爬起来,认真地一一教邓搈辨别衣服,然后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让他跟着自己一件一件的往身上穿。 邓搈不耐烦地扭动着身体,“麻烦。” 苏闵行重新穿好衣衫,系好腰带,扶正头上的玉冠,转身坐到邓搈身旁,“你是人,就得学会怎样穿人的衣服!还要学会怎么当一个有礼有矩,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人!” 邓搈撕扯着禅衣的手骤然停顿,低下头,半天没有动作。(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父亲真是嘴毒 苏闵行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他,然后苦恼地道:“是我说的话你不明白么?还是这衣服确实太难分?我得回长安了,我家老头子喜欢有礼有矩的人,你要是学不会穿这衣服,我怕他把你打出门。” 邓搈抬头,飞快地穿衣,一件也没穿错。 苏闵行又将他带到院中的水池边,让他伏在池边,苏闵行用竹筒泼水给他洗了头,自然晾干后,又用象牙梳给他梳头。 邓搈不动声色地夺过梳子,卡卡两下掰断了梳上的七八根齿牙,苏闵行一口老血哽在喉头,眼角不住地跳。 这可是他从南越之地好不容易淘来的辟邪象笏梳!!! 一根齿数百金… 遇上这小子,果然是倒了血霉啊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周围安静得诡异。 邓搈抬起眸,认真的将梳子又递回了苏闵行手中,自己直起腰,端端正正地坐定,第一次露出柔软的表情,巴巴地看着他要求道:“梳头发!” 苏闵行把着犹如换牙幼童掉完门牙后的象笏梳,僵硬地梳着邓搈及腰的长发。 邓搈闭上眼,眼角滑过一滴泪。 苏闵行手颤了一下,叹息着给他挽了髻,用一根银云纹的簪子穿了。 及至后来多年以后,邓搈依然保留着掰断梳齿的坏习惯,苏闵行在得知原由之后,也就没再送过他完整的梳子。 苏闵行带着邓搈启程去往长安,苏浅若坐在马车的顶上,泪流满面。 马车里坐着的两个人,俊美无俦的那个少年,是她的父亲。苏闵行。 腰板挺得直直的,脸部表情僵硬,不苟言笑的那个男孩,是方才已经死在她眼前的邓搈。 她刚刚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心里堵得难受,便上了马车顶吹吹风。 幼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亡父亡母的音容笑貌。在回忆里总是隔了一层迷雾般。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清晰。 一直遗憾,没有在有限的年华里,好好珍惜她的亲人。 如今。她却看到了过去。透过邓搈的人生,见到了活在过去的父亲。 苏浅若抹干泪,缓缓地穿透马车,坐到了苏闵行身边。头轻轻地靠向他的肩膀。 苏闵行突然侧头看过来,目光似穿透了时空。与苏浅若对上了。 苏浅若紧张地孺慕地望着父亲,他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原来是风啊,又转回了眼。去看他身前的邓搈。细心教授着邓搈一些日常礼节,还有苏太傅的一些习*好。 苏浅若抠着掌心,轻轻地叫了一声:“父亲。” 眼泪止不住地牵连成线。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长安的时候,是一个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的黄昏。 苏闵行刚安顿好邓搈的歇处。便听到门房说,苏太傅回府了。他赶紧整了整衣袖,牵着邓搈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去府门迎接。 苏浅若也紧张地盯着转过街角的一辆挂着五色经帘的马车。 长安大街宽阔洁净,官道两旁种了不少杏花树。正是三月末,夕阳照过杏花梢,娇花欲滴,染上朦胧的金色,苏太傅在小厮的接引下,迎着晚霞走下车,杏花疏影,洒落一树金光,他披着一身霞色从花树底下穿过来,那如闲竹淡梅般的面容清贵里带着几分执拗,依稀还是威震朝野的那个老学究,老顽固。 一步,两步,三步… 他缓缓踏上入府的台阶。 苏浅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能这样健步如飞的祖父。 邓搈也为苏太傅的风采折服,收敛了所有不好的气息,恭谨地行了个大礼。 三日后,在魏皇三请之下才勉强收下太子为弟子的苏太傅苏南瑾,在长安城中最大的一座老香楼,收下了另一名叫邓搈的弟子。 震惊朝野的,还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邓搈,竟然被起底,说是骠骑大将军宋远的骨肉。 宋远在拜师宴当晚便亲自登门认子,言称是他养在青州锤炼养骨的长子。 邓搈身着紫色直裰,面如淡月,眸似清风,风雅地随着苏闵行缓缓走进苏家花厅之中。 那张酷似宋远少年时代的尚未长开的青涩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在老师和师兄的笑眼中,将一条长约三尺许的,血迹斑斑的铁链,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宋远的手中。 他淡笑道:“宋将军请收好,这是令郎宋搈的遗物,是他最后留给你这个父亲的东西。” 自他走进来开始,便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宋远终于回过了神。手中那条锁链,似一条暂时冻僵了却会随时复苏,择人而噬的毒蛇。 “遗物?令郎…你,你又是谁了?”宋远面色铁青。 邓搈再次行礼,有礼有矩,声音不疾不徐,调不高不低,听不出丝毫感情夹杂,“邓搈,母亡父不祥的邓搈。” 宋远又看向一直端坐在首位的苏太傅,干巴巴地道:“太傅,这…是您的意思?” 苏太傅呶了呶嘴,唇角挽着笑,眼角却清冷淡然,“宋将军思子若狂,父子情深令老夫钦佩不已,可人死如灯灭,请节哀!” 宋远带来的小厮手握向剑柄,大拇指在剑鞘上弹了弹。 苏闵行端起茶,闻了一下,随即陶醉地喊了一声好茶,然后举杯对着宋远道:“信阳毛尖,太子府上分了半斤,赐了家父三两。家父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一样,宋将军可是贵客,托福托福,我才要到这么一杯尝尝味儿。宋苏两家平时也难得有交集,将军来一次想必非常不容易,还是喝完茶再走罢?” 苏太傅隔空瞪了苏闵行一眼,垂眸认真的赏起茶里的春秋来。 邓搈抖了一下,深深地低下了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苏浅若哭着笑了起来,再看了看一脸黑云的宋远,暗道了一声,父亲真是嘴毒。 人什么时候说要走了?人来讨儿子,你直接让人喝口茶溜溜儿的走人! 这是明赶啊! 厅中一时静默,针落可闻。 气氛异常凝滞。 宋远真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顺带着把茶叶也倒进了口中,咀嚼了几下,强忍着怒气拱手告辞。 苏太傅微微欠身。(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我的血脉我换不了 苏闵行直接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呼道:“管家,管家,送客!宋将军贵人事忙,可能这一辈子才来苏家这么一回。 管家,你得亲自送到府门外,再目送一下,将军为国尽忠,背影想必异常的英姿勃发,与我们这些文弱的书生不同。 管家你好生瞻仰瞻仰了再回来告诉少爷我,我为宋将军画个背影留个念想!” 管家呲着牙恭恭敬敬地去了。 “顽劣!”苏太傅终于抬起眼,横眉道。 苏闵行一本正经,“父亲总教我礼敬名士,我哪里顽劣了?” 苏浅若笑得眼都眯了起来。您骂人宋将军一辈子来一次,这是拒客上门。让管家送人出府门外,这是欺客怕人逗留。您让管家瞻仰他背影,这是啪啪打脸,更别说要画背影留念。 什么人才画背影,那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画的人! 没脸没皮连前面都没有的人! 况且,瞻仰念想,是形容音容宛在的人的! 父亲,你这还不顽劣,谁人当得起顽劣这两字! 邓搈跪地,放声大哭起来。 苏浅若听他哭,心里也一酸,跟着哭起来. 邓搈长到九岁,在地上爬了九年,受尽欺凌,苏浅若从来没见着他掉过一滴眼泪。 他有限的几次哭泣,都在苏家人面前。 苏太傅微微一点头,叹道:“这孩子还会哭,历沉苛,经风霜,依然未曾泯灭人性于心,可堪大任啊。” 苏闵行直接走过去。将他揽在怀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酸话。 自此,邓搈便成苏家住了下来,成为苏家第三名主子。 他也不负重望的一一验证了苏太傅对他的评论。 用五年的时间学了好多人一生也没有学得懂的东西,十四岁那年毅然决然的瞒着苏太傅和苏闵行选择了偏远的一个小山村征兵处进了军营。 只是他千里走单骑,孤身上路的那几千里路上。苏闵行总会在远处远远跟随着。直到见他顺利从军之后才放心回长安向父亲复命。 苏太傅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泯灭人性,同样也不曾忘记他的母亲是怎样死的。 邓搈与宋家,势同水火。宋家碍于太傅府的威势。只敢暗中做一些小动作,却始终不敢在台面上撕破脸。 一个庶子,也不曾占用他多大的心神,顶多只是脸面上被打得不好看。心有不甘,郁气难平罢了。 他既然选择从军。自然是想从宋远最得意的军中异军突起,在宋远最得意的领域之中正面打败他,将他踩在脚下,为其母雪耻报仇。 赤子之血。雄霸长殷哪! 之后的人生,也一如史册上记载的那般。 十四岁从军,十六岁升为殄虏护军。征入鹰扬将军麾下,北上征讨匈奴。天山一役中。率八十铁骑,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砸断天池,放下洪水冲走敌人粮草辎重并两千敌军,后被一营之军围剿,一马当先,悍不畏死,以一人之力杀敌过两百,身受三十七处重伤,却从没退却!踏着尸山血海带领麾下八十余人归来,还奇迹般的挺了过来。 胡军遭此重创,又受大军迎面痛击,溃退千里,云幽二州被一战收回! 邓搈一战成名,从小小护军提为东夷校尉,却没有立即回京封赏,而是戍边驻守边关三年。 少年得志,他却无波无喜,照样与小兵们同吃同睡,爱着紫衣,被拉去春院之中,也只会干一件事。 给足金银,让清倌人用清水给他洗头,然后用他自带的一把断了齿的牛角梳给他梳理头发。梳完便走,从不停留。 十五岁的少年,已有七尺高,生着狭而长的凤眼,长而浓黑的眼睫,时常微微垂了半扇的眼帘下,有一对清冷如极寒之地下深埋的冰泉一般晶莹却又冰凉的眼。 少年的身姿挺拔,腰身从不曾折弯过,他是军中的一枝独秀,一位奇葩。在战场上如最狠毒的孤狼,所有人却愿意将后背交给他来防守。 悍不畏死,足智多谋,善于从绝境之中逆天而行。 世人看到他的功名,却不曾看到他一路走来的血泪。 因为知道他最后的结局,苏浅若甚至不忍心却去看他打的每一场战役。因为那血与火的洗礼,与他出战壕的兄弟,他永远是伤得最多最重的一个。 他就似一块被深埋在冰泉里的火种,被掐了热烈,只剩下灰烬。 直到他巡边的时候被一条裹脚布绑走。 绑他的女子穿着颜色斑斓的彝族衣裙,邓搈醒来的时候,她正用演练了无数次拆裹动作后的成果,往雪白娇嫩的小腿肚上假惺惺的缠着一块白色绢布。 邓搈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她夸张地跳起来,叫道:“呜呜,我虽然是异族女子,可我照样冰清玉洁,你这登徒子,不知道女子的脚和腿便是第二贞洁么,你还盯着看!你还看!你是打算对我负责任娶我么?” 邓搈直接摇头拒绝。 女子一急,缠了一小半,将她的脚包得像个肿起来像座小山似的裹脚布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她红着脸拆了半天,那脚依然似一座小山般,她咬着红唇看了看另一只巴掌大的赤足,又看了看这包得太夸张还已经拆不下来布的脚,尴尬无比地瞪着邓搈问:“我长得太丑让你倒胃口?” 邓搈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小巧,乌黑亮丽的长发,脸部轮廓线条完产美,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明亮有神。 邓搈见她似乎很紧张地等着答案,便摇了摇头。 “我体态过于苗条,腿不够长,胸不够挺,臀不够浑圆?你下不去手?” 邓搈摇头。 “我不会四书五经六艺,上不得厅堂,下不了厨房,你拿不不出手?” 邓搈摇头。 “我不是汉人,所以你怕子孙后代根不红苗不正,影响到你血脉的纯正性?所以你不敢娶?” 邓搈皱眉,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哪… 奉玉捧脸哭得撕心裂肺,哭完之后抽抽噎噎地冲邓搈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你是汉人不愿意娶彝族女子! 可我生来就是这般,要是不够漂亮我可以长漂亮,身材不好我可以丰,不会琴棋书画我可以学,可是…我的血脉我换不了啊!呜呜…”(未完待续。) ps:说真的,我为邓搈哭过几场了。 第三十六章 明显是讹婚! 真糟心,邓搈闭上眼,不忍看。 “你说,要是我用巫术把血换一换,再找个汉人父母收养我,你是不是就愿意娶我了?” 邓搈听着这声音靠得很近,一睁眼便看到她放大的泪眼,满含期待地看着他,透着无尽的小心。 邓搈不胜其扰,“怎么着我都不会娶!”因为我便没想过娶妻生子和以后的人生。 奉玉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揩干泪水,冷下脸从怀中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来,贴着邓搈的脸比划了几下,咬牙凶巴巴地道:“娶不?不娶我划花你的脸!” “不娶!” 奉玉跳着脚,那凌乱的裹脚布将她绊倒在地,她抱着腿又开始哭,“书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汉人最重贞洁最讲信誉。你毁了我的贞洁,你这是要逼我以死去示清白哪!” 邓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什么时候毁了你的贞洁?姑娘,我知道彝族女子都是从小不穿鞋子,赤着脚走遍大江南北,上山下海的。 我还知道你族的女子一到盛夏便是穿短裙露出好长一截腿的…你今天这行为,明显是讹婚! 我没上过学堂,你不要仗着你念了书就来欺负我不懂事儿!” 苏浅若坐在雕花窗户上,一个劲儿地摆脑袋,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的榆林疙瘩。 还没感叹完,便见着奉玉瞪圆双眼,用刀划向自己的大腿。 苏浅若吓得捂住了眼。 邓搈也直接挣断了束缚,扑了过去,一把捏住她的手。 奉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邓搈,呆呆地问:“你刚刚说了一堆话。我就听明白一句,你是嫌我露的腿太短了?我要是把裙子划掉,你看了,就会娶我么?” 邓搈眉毛抖了一下,咬着牙道:“不娶!” 奉玉火了,反身将邓搈按倒在地,用匕首哧哧几下划开了邓搈的紫衫。然后两手不断撕着。一息香的时间,邓搈被扒成赤条条的一条大白鱼。 最后一刀,贴着腰裤划开。奉玉强撑着扒掉它,然后横眉竖眼地瞪着邓搈,气息不稳地道:“你不讲信誉,我讲!你不愿意对我负责任。我愿意对你负责任!” 她装作很平静地将邓搈自上到下看了个全,“我毁了你的贞洁。我娶你! 我是奉军征西将军奉先的女儿,我叫奉玉。 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你就是我奉玉的人了! 你要对我三从四德,不许再去逛春院。也不许朝秦暮楚!” 奉玉爬起来,志得意满地将匕首收好,扬眉居高临下地又将邓搈看了看。然后才欢欢喜喜地唱着彝族山歌跑走了。 苏浅若捂着眼的手动了动,又被眼前的一片白光闪着了。便又继续捂眼,默默念道:“鸡贼!若真的对人姑娘没有意思,一醒来就该挣脱束缚直接走人。 磨了这么半天,终于勾得人家把他强了,还是人主动要替他的清白负责任!这会儿歪着嘴,莫不是在回味,还是在笑?” 亏自己以为他是个榆木疙瘩,替他还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 邓搈面无表情地捡着自己的衣衫碎片,然后不紧不慢地将它们打上结,勉强做了一件比甲,罩着便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几个与奉先议完军情,刚跨出门槛的奉军将领瞠目结舌地指着邓搈,一脸惊骇! 未过半天,东夷校尉邓搈被征西将军爱女奉玉掳走强压的消息,传遍三军大营。 奉先晚间的时候便来到邓搈的大营,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声称要严厉惩治胡作非为的奉玉。 等奉先说完所有话后,邓搈才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奉将军是该管管,今天强了我,改明儿要是抢了别人有妻室的,不是闹出大笑话了么?还可能因为汉女彝女抢夫进而引发汉彝失和,引起民族之战!” 奉先连连点头,觉得邓搈说得极在理。奉玉便被关了禁闭,不允许与任何十五岁到三十五岁间的将领军民,特别是汉族,长得周正的这类男子接触。 这个界限自然是好心的,不忍奉家出现丑闻的某个好心的邓校尉提醒和引导出来的结果。 因为邓搈校尉受了惊吓,生活有些无法自理,多有不便,这洗头梳发挽髻的精细活儿都干不得。 所以奉玉隔三差五的要过来湘军这边替他洗个头,抓个痒痒,梳个头发,挽个发什么的。 邓大爷全程面无表情,奉玉姑娘小心翼翼,侍候殷勤。 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这三年,应该会是邓搈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苏浅若不忍去看,却不得不看。 她因邓搈的血进入了他的过去,之前苏闵行的出现令她起了留恋这个画面的心思,现如今,她却必须随着这个画面的结束才能离开了。 宋家来人的时候,是一个晌午。 来人开头的第一句便是虎父无犬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年仅十五岁的东夷校尉,出自宋家,就算是个庶子,宋远也不能不忽视掉他的光芒。 邓搈一句错了,我姓邓,母亲名讳确实没错,但父亲是一倒夜香的更夫,断然不是宋远宋大将军。 他断然拒绝了来人的游说,却埋下了祸根。 官场如战场,战场便是血腥的,只有敌友之分,也便只有你死我活两个结局。 一份假情报,简单的一次刺探情报,邓搈带着十二个人进入了连绵的祁连山,被突然出现的匈奴右相麾下的残余部队截住时,十二人对两千。 邓搈依旧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但是砍死的是自己身边最小的一个小兵张一。 那一瞬间,他出现了幻觉。 虽然张一也是被推挤到他刀下的,可是他的确将张一看成了敌军。 而且那两千人马,其实也只有一百人。 因为砍死了自己的兵,邓搈畏首畏尾起来,每次举刀都迟疑着,怕是自己的兵。所以他这一次确实被砍了三十七刀,伤得极重。 他怕误伤,一个人引着敌人往深山里跑,几乎失血过多而直接死亡。 就在这个时候,奉玉单枪匹马的追上来,背着他逃出七十里后,被以逸待劳的另一队敌军捕获。 邓搈被架在木架上烤。 本就已经失血过多的他,又因奉玉也落入敌手一时气血攻心,昏迷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巨轮碾压过的真心 在他明白,奉玉不可或缺的同时,他却面临着生死困局,面临着失去。 他甚至来不及告诉奉玉,他愿意娶她,从一开始便愿意了。他已经扫清了一切阻碍,只是他还有未竟的事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待他报仇雪恨,待他荣宠不惊,他会十里红妆,将奉玉迎进邓家门! 那一夜,峰回路转,他并没有死成。而是被十二人小队的剩下十人营救出来。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祁连山的外围。 “奉玉呢?”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的这个。 十人小分队的成员面面相觑,都说奉玉已经被奉军先行救走,他伤势过重,所以延缓了行程,不能急行军,所以落在了后面。 邓搈未及多想,再次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后,是三天后。 艳阳满天。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奉玉唱歌的声音。 阿老表来喝酒,阿表哥来喝酒, 阿老表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阿表哥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喜欢你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 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邓搈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一瞬间有一种冲动,想立即见到奉玉。 他用斩月刀支着地,一拐一拐,艰难地转入奉军的军营中。 奉先的亲兵将他带到一处空地上,整座军营都很静,流火烈日下,空地上站着五千奉军,未着甲胄未戴盔。却穿着黑色窄袖且镶有花边的右开襟上衣,下着多褶宽脚长裤。 每个人头顶留有约三寸长的一绺头发,奉玉说过她们彝族的男人都这样,这是天菩萨,是留给神灵触摸的。 他们脸上的表情异常肃穆,见到邓搈来,也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看向高台上的奉先。 奉先身上披着一件缀满白色流苏的黑色擦耳瓦羊皮披毡在唱歌。邓搈的视线便凝住了。 披毡流苏的颜色不对! 奉先唱的歌也不对,是纯彝语,却带着悲怆。 奉玉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对着邓搈说他是她抢来的男人。不会说也要会听,所以他私下里也翻过几本彝语对照本。 “孩子死了妈妈怀里空荡荡,父母手中鸟儿飞上天,孩子是父母心肝。孩子死了父母断裂肝肠。不是鸡母先亡而是鸡蛋先碎;不是老竹先枯而是竹笋!” “奉玉呢?奉玉在哪?”邓搈慌了。 奉先举起手中的魂幡,继续唱着歌。 邓搈身边的人扯了他一下。低声道:“邓校尉解脱了,奉玉归天了。但请你看在她年少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吵着她的生魂。” 邓搈用力地甩着头,又出现幻觉了么。 “奉玉在哪?我头痒痒!”邓搈失神地道。 那人低声重复:“奉玉归天了。就在三天前。校尉涉险那一天,奉玉也跟去了祁连山中,后来她被敌军捉到…后来。后来,便死了。” 邓搈不信:“怎么会?”不是说她先被救走么? “尸体呢。我要看看,是不是弄错了?” 那人迟疑了片刻,才嗫嗫道:“她跳入了天葬谷!我们只捡回了这个。” 高台上还有一团白晃晃的,熟悉到极点的布条。 奉玉用来讹他的那一条,长达三丈的裹脚布。 教她汉语的小兵读得书不太多,只听说过三寸金莲,便以为裹脚布也应该是三尺,奉玉搞不清楚尺和丈,被卖布的坑了,买回了三丈白布。 那人说得很隐晦,可有着阴暗过去的邓搈还是明白了他的暗示。奉玉是自杀的,可能是被敌军玷污了。 她连一个营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其实,他爬了九年,对贞洁这回事儿,真的没有奉玉认为的那么在意。 脏的不是身子,是人的心。 她不该连给他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 邓搈软软的倒下,伸手去抓头顶上的阳光,似乎抓住了,那一抹温暖源。却还是从手指缝间消失了。 七日后,邓搈带兵冲进了祁连山,扫平十几座寨子,根除了敌军残余力量。 他坐在天葬谷的断崖上,怔怔地看着远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他将那团裹脚布从奉玉的坟里挖了出来,用斩月刀绞碎了,放到了崖下。 “奉玉,也许,你并没有你自认为的那么喜欢我。不然,你也不会如此看轻我。” 苏浅若伸手接住一片雪白的碎布,她喃喃地替奉玉辩白。 那一夜的事情,她看得很清楚。 “邓搈,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是奉玉将邓搈背出来的。 作为交换的条件,是她自己。 她不是不够喜欢邓搈,只是那种情况下,她活着,便是邓搈的耻辱。 如果邓搈知道,他的命是用她的身子换来的,他会活不下去的。 所以,她只能死。 命运真的太过可怕,无论如何有情,不想悖离真心,却在转瞬间之间便被巨轮碾压了。 回到长安之后,宋远在金銮殿前以孝义言语逼迫邓搈滴血认亲,欲让他认祖归宗。 十八岁的邓搈,与宋远站在一起,有七八分肖似。同样的英俊逼人,同样的铁血冷凝。 可滴血的结果,邓搈与宋远的血无法完全相融,太医令圆滑地说,可能是三代以外的远亲。 邓搈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封赏,回到新建的校尉府便吐血晕厥。 奉玉说的巫术可以换血,虽然重伤的时候只换了一半,也足够了。 血中的盅却被他私心的保留了下来。 同知盅,多么好听的名字。可它也害死了奉玉。如果不是它,奉玉不可能准确地找到他。 可,这是奉玉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邓府新立的祠堂之中,用红布遮了一块空白的牌位。 邓搈换血不认父族的事传得全长安人尽皆知。 此离经叛道的举动当时引来不少文人的口伐笔诛,却因为一场叛乱止息。 永庆八年,西域都护府屯兵自重,与蛮夷勾结,集结十万大军,踏破滇贵二郡。滇贵二郡均凭险山各有天堑坚守,易守难攻,无人接下这个烂摊子时,时任怀远将军的邓搈自请出战,奇军通过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化装进入滇地,施展反间计,策反了都护府的中军将领奉先,二人里应外合,破城而入,潜入西域都护储擒住了反王呼衍合,带至军中,兵不刃血,消弥了一场大战避免了一场血战。 庆功宴上,夷军反口,重兴刀兵,中了剧毒的邓搈勃然大怒,一刀斩落来人首级,破出鸿门宴。 长长冷冷的街,孤灯三两盏,龙鞘自阴影里走出来,引发了他身上的降头术。(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靠的是不要脸! 剧毒,降头,未融的两种血。 这一夜,邓搈终于得知了母亲和奉玉都因龙鞘一人而死。 母亲被龙鞘强逼着试毒,是从邓搈生下来还在襁褓之中便开始了。刚开始母亲怕龙鞘杀了他,后来,龙鞘发现逼着试的毒和主动试毒好像有一些不同,便试着扔二钱银子给邓母。 龙鞘说那是试药,不会伤及根本。 连哄带骗,邓母为他试了五年的毒。毒了,再解,然后再毒。反复折腾,早就掏空了她的身体本元。 至于奉玉,是用自己交换了邓搈的命。 龙鞘画下了那三天的的所有场面,缓缓一幅一幅的指给邓搈看,并从旁解说奉玉当时的反应及表情。 奉玉却没有让他得到她的第一次,因为她用那把匕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所以就算她不跳崖,也会死的。 邓搈一刀捅穿了自己的肚腹,也把身后的龙鞘钉到了书架上。 龙鞘却逃走了。就在邓搈准备抽刀出来再补上无数刀的时候。 邓搈拿出了苏闵行给他的大元丹,用自己的生命精气做代价,追了龙鞘一个月。等到他终于可以手刃他的时候,却发现龙鞘是邪术士,根本杀不死。 两个人一追一逃,大元丹的效力快过了,邓搈终于力竭了。毒不可遏制,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可龙鞘还未死啊。 如何能瞑目。 降头令他又起了幻觉。 恍惚觉得奉玉还在身边,替他洗头,抠着头皮,还替他梳了发挽了髻。她仍然唱着那首老表你要喝酒的山歌。 他大声的告诉她,“奉玉。我愿意娶你的。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体态好,也不是因为你肯为我学所有能学的东西,做所有你能做的所有改变。只是因为你是奉玉,是我喜欢的那个奉玉,我才娶你。” 唱歌的女子流着泪笑起来,月光下她的脸美得惊心动魄。 “我知道的。我还知道你怪我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喜欢你。邓搈。我在你的心里。永远也没有离开过。” “同知盅里有我的一滴心血,你在哪里,我都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只要你想我的时候。我便会来与你相会。” “邓搈,我爱你。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所以你要活双份,你活着,我便活了。” 早晨醒来。冷月不在,毒也不在。 龙鞘在一棵树后一闪而逝。 邓搈追着他。目眦俱裂,不死不休。 他躺过的草丛三尺开外的青石后,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捂着脖子,仰面望着天。 血从手下扑扑的喷薄而出。 “这一次。我给了自己向你说再见的机会呢。邓搈,我的血和你的血都换了呢,我现在不再是纯彝女了。但我要死了。” “邓搈,我也没能杀得死龙鞘。还反被他割了喉,所以你用不着沮丧呢。 我还动用了巫术都没成得了事,你若一时杀不了龙鞘,也不必妄自菲薄了,他的的确太难杀得死。 我以我血我神我魂起誓,求天菩萨听听信女奉玉的诉求:越嵩莫,阿*,因果浅薄,让龙鞘终有一日亡于邓搈之手,令他执念仇恨一一解脱,将此生苦痛一一揭过。” 奉玉的声很轻,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情意却极重。 苏浅若重重地闭上双目,双指箕张着,迎风赶上还在追赶着龙鞘的邓搈,直直撞上去。 穿过。 再撞。 眼泪,血泪交织,金焰再次闪过。 龙鞘惊骇地发现邓搈被一阵怪风推着像破空的金光一般往他杀掉那个白发女的地方送。 邓搈欲挣脱,却被苏浅若死死按着。 近了,近了。 “阿老表来喝酒,阿表哥来喝酒, 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是奉玉的声音。 邓搈欣喜若狂。不能错,这是他日思夜想着的奉玉的歌声。 青石背后的女子突然觉得眼前黑了,她喃喃地嗔道:“阿*,真要死了呢。邓搈,好想你啊,死了也会想你的啊。” 邓搈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腰,将她移到自己怀中,他的唇靠近她耳畔,声音极轻,极尽的温柔:“玉儿,你愿意嫁我为妻,以后同我将骨埋在一处么?” 奉玉的瞳孔开始涣散,脸色一点一点的灰败。显然已经听不到他的任何话语。 苏浅若咬破手指,愤怒地甩着血珠,像个疯子般的大吼大叫着:“阻断光阴,阻断时空,给他们多一息时间。” 血珠撕破这处时空,滴落在奉玉惨白的唇间,似一滴朱砂。 她的瞳孔缓缓地聚焦,向上转动了一下,轻声应道:“愿意的。” 邓搈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打上我的记号,来世等你再毁我清白,妻在上,夫永在下。” 奉玉回答着好,缓缓合上眼。 风被无情扰,无径飞花随我万里飘摇。待我功成名就,等我荣辱不惊,十里红妆把你迎。 若知今日,我宁爬过千重山,不长此骨,不与生父争长短;若知来时,我愿舍弃血肉身,不忘此情,独断万古待红妆。 画破,境收。 苏浅若听着耳边兀自咻咻不绝的箭声,勾起唇角啐道:“刍狗!” 整驾马车都已经被扑天盖地的箭羽里三层外三层地钉满,那箭还在咻咻射个不停。 是因为邓搈太令人恐惧吧,生怕他还存着一线生机,便能反手一刀斩破千军万马,逃出生天么? 邓搈死的时候,余愿未了,壮志未酬。苏浅若破画而出时,他的眼却缓缓的闭上了,嘴角也往上扬了一下。 己张开肉翅,遮住了邓搈死去后来不及填补的空隙,将苏浅若所得密不透风。 外面的箭声渐渐零落下来。 “戒备,撤箭,主上说过,苏浅若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你们确认一下邓搈的尸身,便将苏浅若带过来。” 是宋宪的声音。 马车的车壁被八只铁爪拉住,随着轰的一声,车厢的四壁被拉得炸开去,露出里面的两人。 数百精兵手持破弩,推箭上弦,扣在悬刀的上的手指指节发白,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谁也不愿意多走一步,谁也不愿意落后一步。 跑得快,怕送死;跑得慢,怕没功。 苏浅若坐起身,看着隔了无数道人墙的宋宪,身着回纹丝扣衣,戴着尺高的盔,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宽绶带,浓烈的眉下一双眼黑的深不见底,精神抖擞中却隐隐透出几丝畏惧。 “拾人牙慧,刍狗不如!虽然兄弟俩同样穿过这一件官衣,你却连邓搈一根汗毛也不及不上。他靠的是实力,你靠的是不要脸!”(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夜开府门问来客 宋宪暴怒,按在剑柄上的手不住轻颤,却最终不敢拔出剑来指向苏浅若。 苏浅若嗤笑着收回目光,今天所有的一切,环环相扣,既是针对邓搈的一个必死之局,也是针对苏浅若的一个擒拿之局。 邓搈必须死。 苏浅若也同样要捉住。 这样费尽心思,出动幻阵,杀阵,火药,破弩营,用无数血肉上赶着来布局的人,心思毒辣纤巧,却又权势滔天。 幻阵,黑羽箭出自骠骑营。 重剑杀阵出自大魏宫廷。 破弩营是吴王的麾下。 宫中那位主宰也要杀了邓搈么? 不是说三十三岁的邓搈是他最倚重最信任的军中重臣么? 生父,兄弟,主子,战友,邓搈原来阻了这么多人的路么? 君无君怀,臣未臣心,这样的天下,争来夺去,有什么意义? 苏浅若被换到另一驾宽敞的豪华马车之中,玄黑色镶着朱边的帷,车中宝格无数,格中茶点一应俱全。 皇室中人用的冠盖。 邓搈被那辆拉开了车壁的马车改装的板车拉着,两千精兵围着,手上破弩指着,三十里路,轮换了几波,没人敢掉以轻心。 就算邓搈他已经被再三确认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夜半三更,马车来到城门前,早有人恭候在城门之前,一见人来便打开了舆道,将宋宪等人迎了进去。 苏浅若听到那人压低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句:“事成了?” 宋宪点头。 那人还抹了一把冷汗,随即呆了片刻,才一脸惊喜地扭腰回去报信。看那走路的姿势。确系一个宫中的内侍无疑。 要去皇宫,必过剑南大街和长安大街,然后再经宫道,过午门。 长长的街,亮着三三两两的小灯,万籁俱寂。 苏浅若挑起帘,看着路边一一行过的高大的府门。一水儿的朱门高第。门檐上挂着两串红彤彤的灯笼,时近四更,笼中的烛火大多已经燃烧过半。红色的烛泪将笼底滴得一片斑驳。 赵府,李府,王府,张府… 是了。张梳行的院子不就在剑南大街中段么。 紧闭的朱色两开门后突然有一道紊乱的呼吸声,惊扰到了苏浅色若的沉思。 苏浅若掀开帷帘。换了一只手去握着肩上的断箭,白净的手,纤长的指,染红的血。玄黑的帘,如最美的画卷。 张梳行,我的惨状。你也有参与的,不是么? 你惊讶个什么劲儿? 苏浅若咝了一声。宋宪说苏浅若是不容易死的,所以伤也不用处理便直接送入宫。可,这血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还是极痛极痛啊。 太傅府的青砖红瓦在夜色之中显得有些朦胧。 秋天的夜里就起了雾么。 还是,因为她眼又起了雾,隔雾看不清。院中灯火通明,一座塔孤单单地矗立在荷塘里,那些她平素里爱的花都被塔压碎了吧。 中秋节的夜里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现在想想,祖父搞来这么一座塔,也不知道花了多大气力。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至少也该上塔走一走的。 涉及到宫廷斗争,几方势力角逐的阴谋,祖父不知道为好,她悄悄缩到了阴影里。 马车缓缓的驶过,太傅府的门却突然哗的一声从里面被人直接拉得倒飞而去。 一驾轮椅缓缓地被人端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宋宪挥手,两千精兵瞬间将苏浅若所在的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破弩对准了那个轮椅上坐着的,精神有些萎靡的老头子。 端着轮椅的人小心翼翼地将苏太傅放稳,整个人堵住了门,似一座小山般。 “宋将军这么晚还护送浅若归家,不胜感激,还请进来喝杯茶水润润喉再走。”苏太傅淡笑着拱手。 宋宪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应对。 苏太傅转眼瞄了他一眼,复又眼含喜色地道:“恭喜将军荣升三品怀远大将,老夫这厢有礼。怎么?将军升了官便看不起老夫这退出朝野的老迂夫不成?或者…你们这是太困了,没能及时擦亮眼,认出老夫是何人?” 两千精兵,全副武装,围着马车,拖着前任怀远将军的尸体。 一个坐着轮椅的半残小老头,一个长得高大却没有任何动作展示出武力的仆从。 对峙? 宋宪的眉头不住地跳动着,艰难的将邓搈弄死了,他难道还会怕一个半残的过气太傅? “太傅年老体弱,还是闭门多多休养。恕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还要押送重要的犯人入宫谨见陛下呢。告辞!” 苏浅若倚着窗,将自己缩成一团,祖父这是要做什么?要公然与皇上闹翻么? 她已经没有了父母,却不能再害祖父死在她之前。 所以她不但不能出声,还得将自己尽量藏在阴影之中。 “原来是这样,老夫多心了。”苏太傅如淡月闲云般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歉疚,伸手拍了拍轮椅的木臂,挥手道:“不耽误将军办事,慢走不送。老夫再转转街。” 宋宪和苏浅若都同进松了一口气。 原来苏太傅只是出来转转。 车队缓缓准备启动。 啊… 一声惊叫之后,两千精兵都向那板车处望去,目露惊骇! 邓搈的尸体不见了。 用无数人命,阴谋阳谋火药齐上得来的,正准备入宫领赏的大功,竟然跑了。 宋宪怀疑地看向苏太傅,会是这个老头儿趁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苏浅若身上,偷偷搬走的么? 苏浅若只听到惊呼,却看不到具体情况,只得凝神听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苏太傅再次挥了挥手,笑眯眯地道:“宋将军还是口苦,想进府喝杯茶?现在还着急么?不急的话进来喝一杯?” 宋宪哪敢。 可两千精兵并不完全是他一心的。 他们的目的是杀邓搈,只有自己的任务是还要附带送苏浅若入宫。 “你们那犯人看起来确实很重要,不若一起推进太傅府?要不要老夫找人搭把手?马车可重,怕是有两百斤重,十个人才抬得起来呢。”苏太府一面说,一面看向身后的那名黑袍男子。 男子闪开,露出空荡荡的太傅府。 拆除了抄手游廊的前院空旷无比,远远的能看到一具有点面善的尸体,脑袋靠着一座塔的白玉栏杆,两腿耷在地上。 邓搈。 果然是他干的! 宋宪咬着牙,让一千五百精兵随自己进得太傅府。剩下五百守着苏浅若的马车。 那剩下的五百兵马却叫嚣着不肯。谁愿意将到手的功劳白白的看着别人捞? 看马车? 不干!我们也要去抢尸体。(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邓搈,点鞭炮吧。 “老头儿说得不错,把马车抬进去,一会打完再抬出来。”有人提议。 众人想了想,也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宋宪考虑了一下,苏太傅早已不在其位,太傅府全是些杀鸡都不敢的文人。他自己是半残的,邓搈是死的,身后那个人身形看着吓人,可未必还能是另一个邓搈不成? 这天下,出一个邓搈就已经是妖孽了。 不耐烦地抬手,二十个精兵直接将马车抬了起来,苏浅若晃了两下,叹息着扒着窗户坐稳,终于出探头隔窗朝外看。 祖父实在是太固执了。 两千精兵靠近邓搈。宋宪一个人看着马车。苏太傅被那仆从端着先一步跑至塔前,苏太傅从袖中拿出一方月形的东西,开了塔,仆从将他放下,他缓缓地转着轱辘朝塔中滑去。 仆从转身,突然用脚狠狠地踢了邓搈的尸体一下。 邓搈的尸体被踢得颤了一下,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两千精兵吓得两腿发软,面面相觑着不敢上前。 宋宪也朝这边看过来。 秋月无边,塔中突然响起一阵擂鼓的声音。 是破阵曲! 小时候,父亲擂过的破阵曲。苏浅若提音,跟着鼓声轻歌。 血般残阳修罗场狰狞典藏。 黄沙漫天饮马渡秋水苍苍 红衣烈烈风盈袖嗜血疯狂 瞭望霜月凉战马鸣 蓬蒿乱白骨葬黄沙埋忠良。 壮士悲歌彻营帐号角回荡。 纵马逐风倒提长锋血沾裳。 篝火零星易水萧萧折寒光。 一生戎马果断绝杀再一场较量 “果断绝杀…再一场较量“ 最后这两句,凄厉得好像能撕破空中的风,却涌动着某种暗示。 果断绝杀,再一场较量!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斩月刀的光华真的撕破了空中的风。 闪电一般朝前斩落。快得不像是一个浑身被箭穿透的人能有的速度。 当先一列的精兵们悚然一惊。 一溜大好的头颅,被早已经砍得翻了刃儿的斩月刀削落于地。 血似一场愤怒的红色樱雨,喷薄纷飞。 无气可喘,一刀一刀斩落,不知道冷热的血色喷到面门,果断绝杀,再一刀斩下。 身穿重甲又如何。一样人头要落地。 取我性命。辱我尸身,便将人头赔给我! 双目赤红,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手执破弩又如何,我身已无地可插你等箭,那么,便轮到你等颈上磨我刀! 令人胆寒。 两千精兵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个个犹如被吓破了胆般,邓搈的身边。方圆三丈,落满人头。 小山似的仆从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马车后面,两手举起马车,抱在胸前。直接就开跑。 宋宪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在这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里,情势急转剧下! 邓搈再一次从逆境之中。从必死的局之中站了起来,斩月刀挥到手软。人头砍到眼晕。 他浑身浴了别人的血,淡笑着冲宋宪喊了一声:“弟弟!我的衣服可不好穿啊。” 宋宪拔剑指向邓搈,虚张声势,手腕轻颤,咬牙道:“大魏百万兵马,我不信你真能抗得住!皇上必会调集所有兵马围攻太傅府,你们不过只是还能多喘一会儿气,得意个什么劲?” 邓搈顺手一挥,扫平身边的障碍,挑眉拔着身上的箭矢,一边拔一边闷哼,到得后来,干脆一刀唰一下往下砍落,一片断箭落下。 他侧头,半垂着眼帘,朝着塔中喊道:“老师…他们以欺少,弟子该怎么办?继续砍脑袋还是坐以待毙,等着百万大军?” 剩下的残兵早已经退到了宋宪身边,无人敢近前。 尼麻,这是人是鬼啊。 背着一身的箭还能砍人! 苏太傅气喘吁吁地放下鼓锤,顺了两口气才骂道:“没出息!打不赢就回家找娘亲么?你这是欺负邓搈没娘没爹没人撑腰呃。邓搈,不是跟你说过么,打不赢就跑,你看你那一身箭,今天流行扮刺猬么?” “你这是谋反,忤逆!你就不怕你一世清名毁于一旦?”宋宪色厉内茬地喊着。 苏太傅抚着下巴上的胡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迷茫地道:“都进来,我们在塔里想一想,这个算谋反还是算忤逆?” 邓搈转身,快步走到马车边,打开厢门,淡笑着将手伸向苏浅若,“来,这一下是真的下车了。” 苏浅若忍住泪,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之中,缓缓地随他走下马车,两人走进塔门。 苏太傅笑眯眯地从塔侧的窗户边探出头来,“宋宪,你想回去找谁来都可以,你这一家子,真的是不能抬举。 老夫好心请你喝茶,你看你要弄脏我的院子,还要回去找你爹娘带兵来轰我的府邸,老夫也不是让人打了不吭声的。 如意坊的事儿,我知道是谁做下的孽,你说的要调百万大军来攻还唬不住老夫! 没有百万大军便踏不平老夫这太傅府。 你不信,你且试试!” 邓搈敛目,宋家手上有骠骑营,宋夫人是大司马的爱女,宫中也有重剑死士参与进来。他们就算凑不齐百万大军,但在一天之内调集三五万兵马也是能做到的。 老师这个太傅府,确实没有什么战力。他其实也没有把握守得住。 这么一想,便有些泄气。 “如意坊被烧没了,可官炮坊私炮坊没被殃及。这塔是你师兄苏闵行留下来的,是给浅若的嫁妆。你推为师上去看看景儿?” 邓搈依言,推着苏太傅向塔的第二层走。 琳琅满目的红色圆筒,码了一层,苏太傅得意地问:“上面全都是。邓搈,小时候每到年节放鞭炮的时候,就你缩在角落里出嘴不出力。如今闵行这炸毛猴儿不在了,我这腿也不行了,浅若是一个柔弱女子,咱家,就你能去点鞭炮了呢!” 邓搈想了想那阵怪风,心里有了点底气,细想之后还是觉得不妥,摇头道:“我和老师都不怕炸,可浅若是个女子,要是炸得黑乎乎的,她夫婿得嫌她了吧?” 苏太傅瘪着嘴,鄙夷道:“就你那怂样儿!叫你点个炮仗扔个鞭炮吓吓人你都不敢,你还好意思叫靠实力走天下的男人么?丢脸!” 邓搈骨碌碌地转着眼珠,讷了讷,道:“师父,我是担心浅若。” 鞭炮? 这鞭炮得把帝都轰上天! “放心放心,张梳行不敢退婚的。不用担心浅若。”苏太傅安慰着邓搈,“再说,鞭炮哪有炸自己人的,你点的时候甩快一点不就得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三年,大司马 萧瑟的秋雨突如其来,长安街巷宽敞的官道两旁苍翠的杨树上,刚刚挂上被秋风染黄了的叶,便被这秋雨打得零落起来,无奈地往下甩落着脉络还略带着青色的叶。 一场秋雨场凉,令长安的百姓人有些厌烦,寒意来得有些突然,令没有准备的长安百姓们不太习惯. 护城河附近,紫禁城的朱色宫墙却一如既往的斑驳着,工部的人正在休整一段被河水浸润又被秋雨冲涮得开了裂的一段宫墙。 朱色原本赏心悦目,是最明艳的一色,可斑驳了,腐蚀了,朱色便越来越黯淡,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明亮,远远望去,似是一壁凝固了的血痕。 皇城的戒备一向森严,羽林卫的红缨随处可见。 即宋宪之后,午夜的宫道上,再次响起马蹄之声。 来人一脸阴沉,眼含肃杀,破坏了他原本清淡的眉目,令他文弱的面孔上平添了几分铁血的味道。 厚厚的宫门吱吱地被守门的羽林卫打开,工部刚修缮一新的青铜兽首生铁钉在夜色里闪着幽冷的光。 “张大人,这边请。”小黄门内的内侍监低眉顺眼的引着张梳行穿过无数宫殿,来到魏皇的寝宫。 已是深夜,整个宫殿里却灯火通明,无数的宫灯刚换上新的烛台,将殿中照得几近白昼。 张梳行站在被秋雨打湿的台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烛火照着他,秋雨淋着的脸,有些凝重。 殿门被从内缓缓打开。宋宪狼狈地走出来,脚步虚浮。 看到张梳行,宋宪侧脸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般快速地与他相错,朝着偏殿行去。 那一瞬间,张梳行感觉到了一股掩藏在颓废里的迁怒。 张梳行慢慢地握紧了双手,不紧不慢地走进主殿之中。 魏皇未戴龙冠。只着了一袭玄黑色暗朱色滚边绣着龙纹的广袖直裰。腰上系着一条镶着各色金玉宝石的宽封腰带,坐在高高的龙座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张梳行。 满是菊纹和褶皱的脸上。有一对不太相衬的过分精光四射的年轻的眼。 这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没有那么苍老,倒像是还处在龙精虎猛年纪的年轻帝王。 丹陛上扔着一把染血的重剑,剑刃翻卷着,犀牛皮缠过的剑柄上镶着一颗蓝幽幽的巨大莹石。 张梳行见过这把剑的。龙鞘的剑。 剑在这,那么人肯定就死了。难怪魏皇的眼底藏着一道冰意。正是这道冰意似一面镜般令他本就熠熠神辉的眼犹如火焰一般,有一种瞬间便会奔眶而出,择人而噬的狠劲。 他处在极致的愤怒之中。 由此可以推测,宋宪他们最终肯定失败了。虽然是亲眼见着了邓搈被拖着经过了自家府门前。虽然后来发生的事情他还没得及得到线报,可魏皇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所以,魏皇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的重要性了么? 张梳行屈膝行着大礼。脸上的阴郁瞬间尽退,抬起眼的瞬间眉目和暖。声音也如平日里一般平稳地道:“魏皇千秋,张梳行奉诏前来。” 魏皇摆了摆了手,指着殿下最靠前的位置让张梳行站过去。 张梳行眼皮一跳,敛袖噤气,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站定。 魏皇点头笑起来,“宋宪是个没用的,完全没带脑子出门的家伙。或者…他娘就没给他生出一个脑子,他一直是个无脑人。孤先前倒是太过高看宋家之人,张卿,你呢,会让孤失望么?” “天地君亲师,君要臣死,臣自当引颈就戮!”张梳行躬身垂眸恭谨地道。 魏皇用手抚摸着龙座的右首,似乎很满意张梳行的表现,“来人,将东西呈上!” 龙座背后的玄色宫壁后突然唰唰出现两道暗门,两列内侍监鱼贯而入,每个内侍监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碧玺玉盒。 “都打开,给张卿看看。” 玉盒被一一打开,内侍监们一个一个轮流上前,将盒子端到张梳行眼前。 鎏金官印,赤金龟钮候印,金包玉带蜟龟首印,铜章印,银章印,最后一枚是木质的文官印。 三品起步,封候拜相,直至三公之首的大司马! 张梳行的气息开始紊乱。 青云直上么… 他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魏皇。 魏皇笑容深了一些,“张卿可曾看分明?天下文生,十年寒窗,若能得中个状元榜首已经是要感恩戴德,谢天谢地。不知道让张卿择一印傍身,张卿会作何选择?” 张梳行屏住了呼吸。 六个内侍监得了授意,齐齐站到他面前,张梳行的视线一一从这些官印上打过,最后停在那方金包玉带蜟龟首的官印上。 心剧烈的跳动着。 魏皇正看着他。 张梳行伸出手,手指划过官印上的龟首,龟首略短,龟身微俯,四腿刻铸不太清晰。手一颤,他咬牙将它翻开。 金印底部印着‘敕大司马之印’六个大字。 魏皇一直微笑着,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张梳行。看到倒翻开司马印,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赞许。从张梳行敢站到丹陛前最近的那个位置起,他就知道,张梳行一定会选择最高的那个官职。 “三年,大司马。”魏皇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语气略有和缓,“官印你接了,那么,你该看看你要为孤办的事了。” 魏皇双掌轻轻一拍。 另一道暗门出来的六个内侍监也将玉盒全部打开来,呈到张梳行面前来。 婚书,短剑,药丸,白绫,诏书,最后一只玉盒里,是一枚长约三寸的金针。 “你拿孤一方印,便为孤办成这六件事。三年后,你为大司马,封妻荫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梳行下意识地用左手拇指摩挲着手里的官印,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只需要他伸一伸手! 他咽下一口口水,喉咙中的干涩便缓解了那么一瞬,伸手,拿起药丸,塞进嘴里,骨碌一声,吞了下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哈哈哈哈哈…”魏皇大笑着走下龙座,站到丹陛之上的最后一阶台阶之上,隔着半臂的距离,抬手拍了拍张梳行的肩膀,“孤没看错人!张卿,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张梳行将剩下五样东西收了,退开三步后才扬长而去。 背影挺拔,腰身却似乎短上了那么两寸。(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魏皇快疯了(丫丫,加更) 为丫丫的和氏璧加加加更。 宋宪一出宫便回到了府邸。 将一夜的经历事无巨细地禀明了宋远之后,宋远也沉默了。 比起宋宪,他对邓搈的了解更多一些。邓搈若死,宋家才有一条活路。现在,邓搈还活着,宋家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陛下的意思呢?”宋远放下了手中的春秋。 宋宪顿了一下,“陛下给宋家三天善后。” 三天! 昨天夜里那场战斗,他们整整谋划了十年,推演了无数次,才敢对邓搈出手。 陛下给三天时间让他们善后,这摆明了是要弃宋家。 “是不是…龙鞘受了很重的伤,陛下迁怒于宋家?”宋远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宋宪后怕地颤了一下,那根本不是迁怒,是暴怒。他差一点就没出得了皇宫!如果不是宋家还有有用处,魏皇会直接削了他的脑袋! “我去的时候,见着斥候营的统领把龙鞘的剑呈给了陛下。”宋宪嗫嗫地道。 宋远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龙鞘死了… 别人不知道,可宫中那些老人包括现存的三公都知道,他是魏皇最看中的一个皇子,虽然是私生子,却是魏皇真心爱过的一个女子所生下来的。 魏皇一定快疯了。 当年那个女子被处死时,魏皇还只是一个没有继位资格的皇子,可长安城还是起了血腥,将近三成的参与此事的官员,都被人灭了门。剩下七成,也在魏皇登位之后。接二连三的犯事,被抄斩流放了。 这一次,长安,只怕得血流成河了。 “宪儿,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邓搈不好对付,可这次我们不要他死了。只需要避开他或者缠住他。再抓住苏浅若,操作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 三天时间,勉强也足够!你去你母亲那边通个气儿。为父现在出府去你外祖家商议一下出兵路线和动手的时间,我们兵分两路,在曺儿胡同的暗所会合。” 宋远起身,扭开机括。取出虎符,打马直奔大司马府。 宋宪在书房中又坐了片刻。这才脸色惨白地去了母亲院中。 董氏对邓搈的忌惮比所有人都更深。一来,邓母怀着邓搈的时候,是她让嬷嬷将她灌了化骨汤赶出府,还暗中使人用银钱收买了邓母的兄嫂。让他们骗光了邓母傍身的银钱。 甚至连身好衣服也没给她留下,在大冬天的夜里将她赶出了家门。 邓母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翻过秦岭,那孩子却没有死。还生了下来。 只是脊椎被药伤及,不能行走。只能爬行。 刚开始的时候,邓母背着邓搈走街串巷的收洗衣物,后来邓搈大了,邓母想攒钱给他治病,便狠狠心将他留在家里,出去多找了些活计来干。 就在邓母出门之后,董氏使人放了一条恶了三天的野狗到那烂棚屋之中。 那时邓搈才一岁多,却长得肉滚滚的。只穿了一件肚兜,看上去如一团蠕动的白肉。 狗咬邓搈,邓搈也咬狗,最终,狗被咬死了。 那放狗的人被吓得仓惶而逃,回来将此事禀报给董氏的时候,董氏心里也打了个寒战。 这毒崽子就算是没骨头也断不能留。 董氏想到了龙鞘。龙鞘捉了邓母,喂她吃了虎狼之药,然后玩了之后又将她全身的皮肤都染上了毒汁。 邓母却忍着一年没有靠近过邓搈,邓搈在山间爬来爬去的找娘,邓母跟着他身后爬,却不敢靠近。 所以,邓搈先学会的是狗叫。 龙鞘见邓母意志坚强,便起了将她长期养着试药的心思。 从他第一次扔银钱给邓母开始,邓母便低下了头。她一心想治好邓搈,最终却发现以她的能力,无法帮得上邓搈。 所以她逼着宋远在宗亲和宋家祖坟前滴血认了亲,所以她安心地撞了墓碑,说去地下侍奉宋家先辈,让宋远好好待邓搈。 董氏撺掇宋远将邓搈当狗一样养在祖宅之中,每一餐的饭食之中,掺了一些破坏身体本元的物是。 如果邓搈是自己身子不行病死掉的,又干宋远和董氏何事呢? 那一天,董氏是故意带宋宪去后院看他的,故意践踏着邓母,激起邓搈的恨,引发他身上暗藏的毒。 唯一失算的是,宋宪私下跑去杀邓搈,被邓搈咬到了。就算把邓搈用铁笼子装起来,用箭射他,又将笼子沉入江中,他都还能活下来。 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太傅苏南瑾的弟子。 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比她悉心教养,穷了大司马府和整个骠骑大将军府的所有力量培养出来的宋宪更出色! 宋远背着她还生出了要把邓搈真的接回来认祖归宗的心思。 她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降头,暗杀,明杀,围杀,都没能弄死邓搈。 反而被他杀出一条血路,立下累累功勋,成为最年轻的三品怀远将军。最后还得了魏皇的宠信,在长安之中立稳了脚根。 宋宪被他比成了渣。 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龙鞘也不知道怎么的说动了魏皇,同意围杀邓搈,却还是功亏一篑! 董氏恨得眼都红了。 方嬷嬷上前,献计道:“邓搈谁都不认,却不会不认他母亲。夫人,你莫不是忘记了,邓搈母亲的埋骨地,只有你知我知呢?” 董氏眼前一亮,邓搈明里暗里无数次打探过,却没能找到那个女人的尸骨… 宋宪闻言,拍着手掌大叫了一声好,“母亲,引走邓搈,抓住苏浅若,便能重新赢得皇上器重,也能证明宋家的实力!再用苏浅若和那老不死的性命来要挟邓搈,他还不得引颈就戮么?好,太好了!” 邓搈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董氏要去销毁邓母的尸骨泄愤。 此时,他正红着眼圈跪在苏太傅面前,“老师,弟子…” 苏太傅摆摆手,叹息道:“百善孝为先,老师都明白。你不要担心老师和浅若,安心去吧!记得要小心一点,他们不可能毫无准备便引你去。答应为师,顺利带着你母亲的遗骸回来!” 邓搈低头,没有答应。 苏浅若悠闲地坐在塔窗前,嘎崩嘎崩磕着松子儿。 “师叔,等你回来磕松子儿哦。”苏浅若吃掉松子仁,将松子壳儿随手从塔窗那边扔出去,“昨天晚上宋宪说过,苏浅若没那么容易死这句话。不过那时候你好像死了,应该是没有听见,我现在再告诉你一次啊。你放心去吧,早去早回,回来再给我讲讲你为什么死得硬硬的又突然跳起来了,你这是打不死的小强,九命的猫妖么,我明明见着你断的气!”(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偏爱张梳行去做张家妇 邓搈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地看向苏太傅。 苏太傅逃避般别开眼,伸手向苏浅若讨松子吃,“浅若,来给祖父也吃一个!” 苏浅若认真地看着太傅嘴中那一口松腐的牙,摇头拒绝道:“别浪费,还是我自己吃吧。” 正在这个时候,塔门外响起梆梆的两声。 “老师,在么?” 苏浅若哼了一下,直接往塔后的房间走,开了门,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苏浅若搭在门上的手痒了几下,最终忍了下来,等他进来后才砰的一声关上。 “梳行来了,邓搈你快去快回。”苏太傅直接赶人。 邓搈拉开塔门,凝重地看着张梳行,“照顾好老师和浅若。” 张梳行点了点头,目送邓搈远去。抚了抚衣袍褶皱,张梳行又站了一会儿,才缓缓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老师,婚期可能要提前一些了。我觉得三日后便是良辰!” 苏太傅滑着轮椅来到窗户边上,捏了两颗果盘里的松子放进口中,用舌头尝了下味道,又用绢帕包裹着吐了出来。 “梳行,你尝下,这松子是啥味道。” 张梳行恭恭敬敬地伸手抓了一小把,放到口中嚼了几下,“老师,香甜脆,是城南王记的吧?” 苏太傅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失落地盯着张梳行道:“只有三天时间了么?” “是,学生那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举婚。” 苏太傅挥袖,“三天就三天,三天后。你抬花轿来,我亲自送浅若上轿。老师这一生悲大于喜,能亲手送孙女出嫁,余愿已了。” 这一席话,透着一抹迟暮的悲凉。 张梳行举袖行礼,隔着袖笼瞄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讷讷地站着没有抬步。“老师。浅若也许并不会顺从。” 一夜秋雨之后,满庭落叶。太傅府中的下人们全都被遣散而去,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枯黄的叶铺满了地面。厚厚的一层。 青砖灰瓦,拆得七零八落的抄手游廊只剩下一个不足三尺宽的琉玉顶盖儿,风一吹,木头梁子嘎吱嘎吱在顶盖下响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得掉落下来。 中秋节张的灯结的彩,新裹了红纱的门楣,衬着这黄叶青砖灰瓦残梁,对比鲜明。却益发显得萧瑟。 “浅若天下最孝顺的孩子,她会愿意的。”苏太傅轻轻地说着。 张梳行抬眼,他可不会这么认为。苏浅若的确是孝顺。但建立在苏太傅还健在的基础上。如果她明知道这一去,便是绝响。怎么可能还会愿意? 她已经怀疑并取证过,甚至在大相国寺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字未提。苏太傅做着他的事,苏浅若也在做着她认为对的事。 一旦他们所做的事出现冲突,最后妥协的,绝对不会是苏浅若。 这一点,张梳行比谁都清楚。 苏浅若为了拿回定亲的玉心,竟然宁愿戳死自己。她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再嫁到张家? 不管她表面上表现得多么顺从,但她已经认定了商墨允,必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推翻一切,露出隐藏的尖牙。 可他必须娶苏浅若。 这对所有人都好。 所以,他得杜绝一切的变数。 苏太傅同样想得到,所以他一定会认同在必要的时候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张梳行呼出老大了口气,压下心思纷乱的思绪,将一根长约三寸的金针用雪白的绢帕包着,递到了苏太傅手中。 “迷针,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会昏睡两天。”张梳行低头,将写满字的纸条从宽袖之中直接塞到了苏太傅袖中摊开的手上。 苏太傅接过针,也看见了纸条。 张梳行扬了扬唇角,再次行礼,出塔,出府,打马远去。 苏太傅微微用力捏着雪白的绢帕,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它放进了暗袖之中。 裹了一根细针的帕子,它远远的看着就是一方帕子。 苏太傅知道苏浅若在偷看,因为那门虽然关的时候挺响,可这门是新近才搬过来的,是强拆下来的,关得越响,弹得越开,最终便会留下一条细细地缝隙。 足以令偷看的人看到该看的。 幸运的是,张梳行是个谨慎的,针提前包了,话也写在纸条上。 “祖父,张梳行说得没错,我并不愿意嫁给他。”苏浅若倚在门口。 “胡闹!此事不能依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俩是十岁便定下来的。与张家结亲,势在必行。你就还能当我苏南瑾三天的孙女,以后便是张家妇苏氏!” 苏太傅说完,掩唇轻咳了两下,然后便沉默地摇着轮椅往自己的房间中去了。 苏浅若未再接话,只是哀伤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直到他掩上门,隔断了视线。 又要躲着吐血么? 他这是以为自己快死了,要托付后事么? 他将自己托付给张梳行了么? 也对,所有的弟子之中,只有张梳行家在业城,在几千里之外,在魏皇一时打不过去的边城。 而且,她破入了邓搈的念境之时亲眼见过张扬俊秀的父亲,也明白了苏太傅对张梳行的偏爱由来。 张梳行与她年龄相近,也是…长得最神似苏闵行的一个。特别是他敛袖行礼,抬眸看人的时候,是有四五分像苏闵行的。 所以,祖父才这么放心。 长安已经被封禁了,张梳行与宋系之人贴得很近。与他大婚,是将苏浅若送出长安的唯一办法。 可昨晚宋宪是要将她送往宫中,而且看宋宪最后那个表情,他们的计划之中,杀邓搈是必要的一环,可抓苏浅若入宫也同样很重要。 至少,对宋家人来说,这任务没有完成,宋宪似乎有些绝望。 在补给营的时候,宋宪说的那席话,邓搈确实没有听见。而苏太傅和邓搈都误认为,苏浅若被拿只是因为顺便。 这下乐子可大了。 如果告诉祖父实情,祖父定然会亲自入宫见魏皇要道理。魏皇不可能放他生还! 不告诉呢,祖父可能得一头撞上南墙,被宋家人拿捏住。宋家的人抓了她,一样是要送进宫给魏皇。 头大呢。 祖父绝对是不可以死的。所以第一条路就绝了。 她不仅要出长安,还要带着祖父一起出长安。天大地大,总有可以为他延续性命的灵丹妙药。 邓搈出去了,显然是宋家人刻意引走的。 那个端着祖父的大个子今天一早就不见了,现在太傅府就只剩下爷孙俩。要是宋家的人真没脸没皮的集着大军来攻… 苏浅若蹬蹬蹬地环着塔底走了一圈,将所有的窗户都关死,打下了小栓。 心,益发凉寒,益发不安。墨允,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那张犀牛皮画像 回到房间,苏浅若便将己从床底的绣箩里抱了出来,用一把小锤子替他慢慢锤打着。 己自从昨夜入塔之后便一直用爪子捂着脸,一直到现在,都在装死。 苏浅若于心不忍,又把重金收来的那些古书残本翻了翻,翻到一本叫披风十八捶的书。仔细翻了几页之后,苏浅若发现这好像是一本打铁的书,便尝试着抡起小锤子学了几下,刚开始也没想到用到己身上,后来见己一直装死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便想到打铁也是打,打金也是打,不如给他修一修脸。 在征得己的同意之后,苏浅若便开始认真的将披风十八捶看了个全,拿了个锅盖儿打了几下打顺了手,便开始替他锤起翅膀来。 己心想,他这张脸,毁得不成样子了,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苏浅若这么快就带他回来见家长,他自觉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苏太傅看没看清他的样子,要是第一次见面就留下坏印象了,以后想补也不好补了。 老祖宗说了,人类最喜欢这第一次。还说什么历经磨难也不改初心,说的就是第一次的重要性。 只要苏浅若不用锤子锤他的角,其他地方可以随便打。 修得好就皆大欢喜,修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难看。 苏太傅在苏浅若的房门外晃了几圈了,这孩子从小就气性儿大,听说这两三年还跟一野精怪在山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喜欢按正常人类的思维方式去看问题。 所以蛮忠一说将这两年的经历给掐了,就说是一场梦,苏太傅也同意了。可是刚开始还好,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惹是生非。 苏太傅这心便渐渐安回了肚腹之中。 庆幸了没两天,她出去赏个荷花回来之后便开始变得古怪了。蛮忠总说那是小姐正在开始觉醒,他也信了。 可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变得越来越不安于室,甚至令苏太傅有一种利剑即将出鞘,锋芒毕露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不好。 在苏闵行病死前。他便有好几年时间是这样。 “浅若。你这在屋里叮叮哐哐的在锤什么?”苏太傅实在忍不住了。 己趴在地上,苏浅若的小锤子打在他的翅膀上,溅起一些零星的火花。听到门外的动静。己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绣箩,再指了一下床底。 苏浅若狠狠地锤了一下,将他又重新摆正。继续举锤叮叮哐哐的打着,“老实点。一会要是把你翅膀锤成蝴蝶结了我可不管哦!” 己一怔,幻想自己背着一对蝴蝶结似的翅膀在天空中飞翔是什么样子后,赶紧伸直双臂,伸直双腿。呈一个标准的大字趴好,一动也不敢动。 苏太傅伸手推了推门,“浅若。府中的厨灶本来就不多了,你这孩子别全都敲坏了啊!得留下一口锅来做吃食哪。” 里面的敲打声顿了一下。“我没敲锅,我打的是人!” 苏太傅还以为是邓搈回来了,“邓搈,你给为师出来!浅若不懂事,你也由着她是不?” 苏浅若丢下锤子,一把拉开房门,己立马用爪子抱住了头,然后僵着身体不动弹。 苏太傅朝里探头看了看,除了苏浅若以外,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老头的神色有些凝重,试探道:“你就那么讨厌张梳行么?气成这样…还开始说胡话了?” “的确,我是真的很讨厌张家的人。如果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与张家的人有任何交集。”苏浅若幽幽道。不再有交集已经是她与张家之间最好的结局,她还曾经想过要不死不休,以牙还牙。 苏太傅默默地转开椅子,眼神黯淡。果然,苏浅若变了,以前,她从来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她的喜好和讨厌。 还是受了那精怪的影响。 视线掠过地面上那具被打得不成形的赤金兽形摆具,又扫过那绣了不少山水纹的男式衣袍,苏太傅微微眯起了眼。 邓搈出去已经整整一天,塔外的天已经一寸一寸的暗下去。 亥时初,太傅外的灯火却突然一片一片的亮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苏浅若自己剁了肉碎,放了大半碗椒面下去,炒制成了炸酱,又下了两碗龙须面,苏太傅的那碗没放葱,加了一大勺炸酱。她自己这碗放了一层厚厚的葱,青翠欲滴的。 将碗放到苏太傅手中,苏浅若回身端起自己那碗面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站了起来,回到塔的东南角,临时搭建起来小厨房中翻了一下,找出一个小碗,将面挑了一些出来,用手贴了贴锅里的温度,将小碗放到锅中,盖上了锅盖。 将剩下的面硬塞进了喉咙中,苏浅若又拍了一块肉,当当当地剁起来。 她记得,商墨允吃不了这么多椒面,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把椒碎挑出来,偷偷扔到一边。 又炒了一碗不辣的炸酱,苏浅若才将厨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才出去收苏太傅那只碗。 苏太傅胃口也不太好,只略略戳了几下便放下了碗。 苏浅若出来的时候,他正出神地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放鞭炮的人还没回来,那些人却等不及了。浅若,一会儿你洗完碗,早点回房间歇息啊。” 邓母的尸骨是龙鞘收的。 董氏也只有一张埋骨的舆图。 龙鞘的想法一直都很异于正常人。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是夫家人,死为夫家的鬼。可龙鞘却觉得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应该是他的鬼。骨头,当然也该他来收。 邓母死之后,董氏是想将她埋到一处阴地中的。可还在选址期间,尸体便被龙鞘拖走了。 董氏来到埋骨地之时,很费了些周折。 邓搈赶来之后,竟比她还先找到了母亲的遗骨。他与龙鞘多次交锋,知道龙鞘喜好有犀牛皮来制作随身的小物件儿。 不喜欢红色的和白色的东西。 当他看到一座小土包上挂着一面画着女子的犀牛皮时,他直接便将那处刨开了。 土包之中有一具漆黑的骨架。 邓搈将它小心翼翼地用外袍包了挟在腋下,点火烧了那张犀牛皮画像时,他听到半里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然后有一个女人尖叫着他的名字,“邓搈!” 叫声有些惊讶,也有些凄厉。(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问问也不打紧 那是一声惨叫。 如果邓搈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董氏的声音。 对于董氏身上发生的事情,邓搈没有丝毫兴趣。他一心只想快点回到太傅府,然后寻个院子将母亲重新安葬。 母亲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半,她在刚来月信的第二个月便被醉酒的宋远拉上了床。生下邓搈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半的半大孩子。 她为邓搈付出了一切,可邓搈没来得及奉养她一天。 所以,邓搈想将她葬在盛世繁华的长安城中。母亲从来没有去过大城,最喜欢的两句诗便是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 所以生未识长安风,死后埋在长安中,是邓搈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奇怪的却是一路上都很风平浪静,似乎这一次董氏真的是发发慈悲,只是为邓搈来带个路,让他寻回母亲的遗骨般。 没有人围追堵截,也没有任何的陷阱,只除了董氏那一声奇怪的叫声外,这一趟简直是邓搈生命中最轻松的一次出行。 打马来到官道上之时,远处风烟滚滚,邓搈凝神看了看,是一列极速奔驰着朝长安跑去的马队。十几个马术极好的羽林卫将马靴甩得噼啪作响… 邓搈想到老师和浅若的吩咐,快去快回,于是也提着鞭使劲抽了抽马屁股。 马拼命地向前冲去。 那列马队最后的一名羽林卫听到后面追来的马蹄之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邓搈!立马吓得脸色惨白,颤着声对前面喊了一句:“邓搈来了!” 前面十来个羽林卫也全都白了脸,为首的一人一边飞驰。一边下令,“留下两人拦路,其他人速速按计划行事!必须赶在邓搈之前去到太傅门前报信儿!” 发现邓搈的那人和旁边另一人被勒令留了下来。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掉转马头,堵到路中间。 邓搈心知有异,离着还有十来丈远便开始直直的撞将上来。 擒住马上一人掐了喉,邓搈策马继续向前。那被他提在手里,脚拖在地上的羽林卫喉咙里骨骨地滚着痰。脸胀得绀紫。眼看就要被掐断气。 “说,为什么见我就跑?”邓搈厉喝道。 手放开一线,那羽林卫吓得两腿发软。裆部一股尿气淋漓。 “你…你杀了骠骑大将军的夫人董氏,我…我们要赶着去报信儿!” 邓搈一把将他扔下,快马加鞭地往城内赶。 陷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杀了董氏栽到他头上。骠骑营得了信儿,大司马府也就得了信儿…他们也就有理由集结兵马去围太傅府了。 麻蛋。干这么不要脸的事,还非得扯层遮羞布! ** 驻扎在城外的南军与北军突然拔营朝长安城之中涌去。 满大街鲜衣怒马,明盔暗甲的兵丁。 百姓们缩在墙角,将自己的身子尽可能的贴近墙壁。避着这些凶神恶煞,手持利刃的军爷们。 “宫变还是有谁谋反么?” “我刚打皇城脚下过来,那边与平日一样。没有动静。这些军爷围着北区,正在清除附近大街上的人们。好像…是冲着长安大街上的某个勋贵人家去的?” “小点声儿…我听有个多嘴的小兵说的。说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邓搈杀了骠骑大将军的夫人董氏。” “难怪南军骠骑营和北军破弩营的人马都赶来了。这董氏是大司马董源的爱女,又是骠骑大将军宋远的爱妻!听说这宋远就得这一房正室,府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伉俪情极深,我家那婆子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闲话,总是把这俩人的事儿挂在嘴边上,管束着我,连花楼都不许去呢! 还说什么大将军那么厉害的人物都只有一个女人,我这打铁的匠人,还敢三心二意逛花楼…”一个赤着膀子的铁匠用一副宝宝心里苦的模样说着。 “可我咋听说过这邓搈是宋将军的私生子呢?还说在龙殿上验过血,原本那邓搈还长得与宋将军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长越歪,发了福,脸盘也变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轰动的,说邓搈不认生父,被那些文生们讨伐了足足一个月呢。” “私生子杀嫡母么?这便说得通了…我还在想,邓搈已经是三品将军,差半级就能能赶上宋远,为啥会如此突兀的杀人妻子,却原来是这样的缘由。这权贵人家的后院事,确实够乱的!” 兵丁们一队接一队的涌来,半个时辰之后,过来的便是戴着红缨盔将领级人物,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老百姓赶紧噤声,将嘴死死的闭了起来。 宋远就在这列将领的队伍之中,他的面色惨白,眼圈微红,腰上的重剑已经出了鞘。 随行的几个副将正在劝慰他节哀顺变。 他木然地盯视着前方,眼中喷薄着浓烈的仇恨,原本儒雅英俊的脸显得有些狞然而可怖。 旁边众将见他这般,也只得叹息着催马跟上他。杀妻之仇,确实会令人失去理智。 虽然除去宋家嫡系唯宋远之命是从外,军还有一些对苏太傅有好感的将领对此事存疑,可宋远打的名号是去太傅府质问邓搈. 问一问,当然不打紧。 长安是天子之城,很多人并不认为宋远真的会围攻太傅府或者直接兵戎相见。毕竟,这邓搈也是三品大将,要抓要杀要问罪都是要经过魏皇首肯的。宋远这一时意气用事,也只是暂时的激愤,也许只是去问几句,再作打算? 不能说作此想法的人天真,只能说宋远此人行事太过阴险,平时竖立的形象也太过于正气。 反而是市井小民说中了他的心思,他还真的就是去攻打太傅府的。 宫中接报后,魏皇也派了中书令王从立过来调停。 只是文官的步伐哪里比得上武将呢? 王从立到达长安大街的时候,整个长安大街都堵上了。宋远带着他的嫡系心腹干将约莫二十余人,已经先一步进了太傅府的院子,说是要当面问邓搈几句。 王从立同一干持中立态度的将领们便暂时按兵不动,此时此刻,就算他们想动弹也动弹不了。 堵在前面的,全部都是宋家军的死忠兵将。军人保家卫国,本就有几分铁血暴戾之气,死的是将军的夫人,如果真与邓搈有牵连,宋远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指哪打哪儿。 太傅府里却突然传出几声惨叫,尾音拖着,异常悠远绵长。(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振腕叹息错失名角 苏浅若趴在窗户口,望着院中正自己人打着自己人的宋家众人,心里升腾着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恶心。 一边砍着自己心腹爱将,一边高叫着邓搈你大胆,邓搈你竟然敢杀我爱将的宋远宋大将军,戏演得异常的逼真。 那些被杀的将领惨叫却没有一丝演戏的成分。 宋远能稳坐骠骑营大将军的位置二十余年,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些被杀的偏将,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一直走在最后的宋远会将剑砍向他们。 精心筹备对上毫无防备,而且是一群露出空门后背的人,结果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惨烈。 宋远杀完人,反手也给了自己一剑,在臂膊上划出一条大口子。看上去血淋淋的,极是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伤及筋骨,用于唬外行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祖父,他这是要栽赃给邓搈师叔么?”苏浅若忍住恶心,不停地用帕子蘸了清水洗着眼睛。看一眼起码得洗半盆水才觉得这眼没那么脏啊! 苏太傅收回视线,也用帕子印了印眼,“难怪邓搈会觉得但凡有一分与宋远相似都是耻辱!我算是见识了,这世上最无耻的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你是不知道,邓搈整整吃了三个月的催肥药,才将自己变得完全不像宋远…” “师叔真可怜。” 苏太傅点头表示同意。 宋远杀完人,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交杂着震怒与哀痛的悲泣声,凄厉地大喊道:“邓搈,你杀我麾下十八爱将。我今天定然与你不死不休!” 长安街的地面突然颤了一下,那是因为两万兵马齐齐抬脚跺了一下。 按捺不住的宋家军冲进了太傅府。 入目之处惨烈血腥,大将军双目迸裂,两眼泣血地倒在血泊之中。与他同时进院的十八风雷将全部被杀,被人削掉了脑袋。 一地死未瞑目的头。 “将军,这是怎么了?” 宋远挣扎着起身站稳,指着雷锋塔的位置。哽了一下。似乎因为悲痛和愤怒而骤然失声了。 过得一息之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邓…邓搈!” 宋远悲鸣着。目光一一扫视过地上的尸身,唇角渗出了丝丝鲜血,“郭言,李方。林令,付同。季真,王业,夏风…” 他的声音极度的悲怆极度的愤怒,说到后来已经语噎不详。无法再将后面爱将的名字道出。 最先冲进院的一名国字脸的将军接着他的话将剩下的人的名字一一喊了出来,“葛家纲,余全。任展卫,林安。柳胜开,应安,罗成,汤镇雪,卢靖南,北地…” 死亡人的名字被一一念出。 宋家军心中的怒火被挑至最高点。 “杀了邓搈!为死去的人报仇!”队伍里有人带头喊了起来,顿时群情激奋,喊杀之声响彻天际。 后面听到院内发生何事的宋家军们也随着喊起来。 喊杀声震天,群情激愤。 王丛立惊得一趔趄了一下,头上的官帽歪向一边,眼见着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王丛立暗道了一声完了。 他是来调停的。人还没近院子,这宋家军和太傅府就已经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让他如何向魏皇交待? 如果有人将他来了连太傅府的门儿都没进,一句劝和的话都没说,甚至魏皇的旨意都没有对任何人表明过的事情写成折子呈给魏皇,那么,他这脖子上的脑袋很快就会搬家了。 不行,他至少得去院中说上那么两句。 “让开,让开,我是来传皇上诏书的中书令王从立。” 王丛立带着几个内侍监向前挤,听到是皇上下诏,前面的宋家军沉默了片刻,便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王丛立抹着满头的大汗穿过此道,来到太傅府院门前,挤开堵着门的一名将军,踏进了院中。 随他一起来的几名内侍监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人挡在院外,面面相觑。 “宋将军!宋将军!我是王丛立啊,皇上有诏到!”王丛立一面向前挤,一面喊。 宋远向前迎了两步,抬手扶住王丛立。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王丛立扶正了头顶上的官帽,抚了抚衣袍,展开诏书,正色读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院中的将军们唰唰跪下,低头叩首。 跪得最慢的宋远缓缓低下头,扶住王丛立的那只手闪电般的抚向他的后背,寒光一闪,一枚匕首便深深地扎进了王丛立的背心。 宋远跪下,又突然抬起头指着停止宣读诏书的王丛立,只略略扫了一眼,他便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扶住正倒向地面的中书令大人,后背的匕首又一抽一插,再补了一刀。 “王大人?王大人?你这…啊,竟然有人趁我等接诏之际暗中甩出匕首射杀了王大人!” 王丛立睁大眼看着宋远,口中不停地冒着血沫子。 宋远喟然一叹,满脸悲戚,“王大人,你放心,宋某一定会为你上折说明此事,并会为你请封,你便放心的去罢…你一片忠心,却被那等大逆不道之人射杀,宋某一定会将查出真相,为王大人报仇!” 王丛立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了一下,喉咙中发出霍霍的声音,眼睛瞪到极大,手无力地垂下,诏书飘然落地。 又一个死不能瞑目人,他到死也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远故意将王丛立的身体翻转过来,指着那把刻着彝文的匕首道:“这匕首好像在哪儿见过…” “末将见过这把匕首!怕是邓搈的,邓搈当年抱着牌位成亲的时候,这把匕首便摆在喜堂上的。” 有人指证。 邓搈连皇使也杀… 当着他们宋家军的面杀人,而且成功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杀了邓搈!杀了他!” “杀了邓搈!杀了他!” “杀了邓搈!杀了他!” 血仇,耻辱,这是军人身上最背不住的两把刀。 宋远这一环扣一环的杀招,终于将宋家军的愤怒彻底引爆了。 苏浅若泡了一壶茶,斟了一杯给苏太傅,“祖父看得可口干,喝喝茶润一润嗓。” 苏太傅接过茶吹了吹,陶醉在茶香之中,“上好的信阳毛尖哦!” 呷了一口茶,满舌生香,“唉,这宋远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的。” “嗯,是连仙楼的一大损失!何老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振腕叹息错失名角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一车遍插吴茱萸 宋家军很快将太傅府的院落都砸了个透。 没找到邓搈。 只剩下荷塘中这座塔了。 苏浅若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人头,打了个嗝,“祖父,我有密集恐惧症,我先去睡了。您要是睡不着,想看猴儿们爬塔表演,你先把这个抱在怀里。” 一件赤金色的兽形摆具被塞到苏太傅怀中。 苏太傅放下茶盅,抱起这摆具凑到近前细看。咦,这不是浅若拿来出气打得叮叮哐哐的那个东西么? 抱着这个干啥? 怕他这个老头子害怕,所以丢一个东西来摸着求心理安慰么? 己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只修好了翅膀,脸还根本没法看呢。可是既然苏浅若担心这老头儿,危急关头,他还是要好好表现的。 苏浅若回到房中,也没真的歇息。端起绣箩,拿起针线,随手抄起箩中未完成的青色男裤子往腰部的位置绣起波涛图案来。 自己没那么容易死掉,祖父有己挡着,塔看起来也算坚固,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外面喊杀声震天,塔内灯火如豆,光晕在方寸之间,抬头可见帐上玉合色的流苏,紧紧闭合的八扇单株画屏,扇面朝内那一面上绘着一些奇怪的花朵,乔木丛生,碧叶繁盛,树叶中混着一串串赤金色的小花,像铃铛似的垂下来。 这是祖父坚持要搬进来的画屏。 扇面是双绘的,朝外的那一面上,只画着一片江雪,一片小舟,一蓬松蒿,一抹月色。半卷珠帘,一个少年手持着洞箫的背影,一片陡峭的山崖。崖上最高的一处有着一团红色污渍,似乎是不小心滴落一滴朱色。 苏浅若绣完裤腰。便猫着腰半蹲着研究那画屏末尾的那个印章。 杜修缘! 不管太傅内是何境况,邓搈在见到被大军包围着的庭院时,便开启了血战模式。 府中只有老师和浅若两人,宋远却派大兵压境,依着他的阴险,必是会擒住他们用来要胁自己妥协。刀剑无眼,苏家人从来都不是会低头的人,宋远想擒住老师和浅若。势必要费一番周折,而在这过程之中,只要不死人,流血或者重伤他都不会在意。 流血的事情,有他邓搈便可以了。 院内宋远已经替他罗织好罪名,杀妻,杀将,杀皇使。 院外邓搈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邓搈杀得越厉害,他身上的罪名便坐实得越快。 守在外围的是那些原本就心存着疑惑还不太服宋远管束的刺头军。死多少宋远也不会皱眉头。 他们本来就是一步棋。死便死,还能证明邓搈罪犯滔天,也没白吃那几十年的老干饭。 邓搈混身浴血。杀出一条血路,红着眼冲进太傅府。 宋远叹了一口气,避开其锋芒,麾下的几员大将护着他闪向一边。 邓搈一步一步走向雷锋塔,身旁无人敢靠近。 塔门无声无息地开启,邓搈回身打落无数的弩箭,不慌不忙地踏了进去,关上了门。 “老师…邓搈回来了。” 苏太傅眯着眼看向他身上新添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半晌没有说话。 邓搈垂着头。屏住呼吸不敢吭气儿。 “师叔!此行可还顺利?”苏浅若拉开门,替邓搈解了围。 邓搈偷瞄了苏太傅一眼。苏太傅手里端着一杯冷茶,冷冷地睨着他。 苏浅若又回身去杂物间找了一套衣袍。出来的时候直接就将衣服搭到邓搈臂弯处,掩鼻皱眉道:“味儿太浓,还是去洗洗换身衣裳吧。一会出来后,你们师徒俩,是要继续含情脉脉还是比眼大我都不管了。这一次,我是真的困了,啊…” 顺手又打了个呵欠,将苏太傅怀中脸深埋在爪子中,僵了大半天的己拎着角提了起来,抱着就走。 回房用锤子使劲敲了几下才将己僵化掉的爪子从脸上打了下来。 “你这脸就这么重要么?宁愿僵掉胳膊爪子也要遮上?” 己点头如捣蒜。 苏浅若滚向床榻,直接缩进了锦被中。 己也滚了滚,偷偷摸摸的用爪子掀起一角被子,慢慢地钻了进去。 苏浅若一伸脚,直接将它蹬飞。 他又偷偷的爬回来,将绣箩推到床下,自己跳了进去,牵起苏浅若刚做的青色男袍看了看,然后将它盖到身上,闭上了眼睛。 “将军,这塔好像水火不侵,我们尝试了好几次进攻,都被挡住了。”站在宋远身侧的是一个一脸羞愧之色的先锋佑将,名叫图言。 太傅府早有防备,邓搈又回来得太快,根本没有来得及捉住苏家人。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宋远凝重地道:“通知火器营,将塔炸开!” “这…恐怕不妥吧。”图言有一瞬间的迟疑。刀剑无眼,伤了人只要不往致命的地方戳,这人便不会立马死,还可以对皇上有个交待。 可一旦动用这从海外重金购回的元气霹雳弹,稍有不慎,塔中的人就得粉身碎骨… 在长安城之中搞出这种大动静来,魏皇想掩也掩不下去啊。 宋远深深地看着图言,一字一字地道:“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办?三天之内拿不下邓搈,宋家军会撤幡归入中军帐下!我们用了一天半,死了十八员大将和三百多精兵,邓搈不过云淡风轻地受了几道皮外伤! 你告诉我,剩下一天半怎么能将邓搈生擒?” 图言无言,转身去招呼火器营的人将元气霹雳弹运进院中。 元气霹雳弹的来处是机密,威力却极是骇人听闻。图言曾亲眼见过宋远用一颗霹雳弹炸平了一座方圆十里的大山。 然后那里十年来寸草未生,方圆百里内也无法耕种。 魏国一共购了五十枚,宋远去接应运送的时候,私购了十枚,就藏在骠骑将军府的水阁的基层中空处。 听说那处是董氏最喜欢呆的一处地方,夫妻俩经常在那里花前月下,谈天说地。 图言只要想想一个人的屁股下坐着能把十座山炸飞的东西还能谈笑风生,图言对宋远便只剩下敬畏和忌惮。 天下就只有一个邓搈,敢于跟宋远唱对台戏。 元气霹雳弹远远看着像是一颗起莹光的玉石,清新的绿,晶莹剔透,约莫拇指般大小。 火器营的人全身着了双层重甲,步履蹒跚地将一驾插着吴茱萸的马车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太傅府。(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你看见黑锅我看见富贵 宋远挥退了附近的将士,拿眼看着图言。 图言无奈地拉开车厢打起帘,马车中躺着一个满头珠翠,面目姣好的中年贵妇。 宋远爬上车,握着妇人的手温柔地叫了一声夫人,随即又抚了抚她的脸颊,“夫人,今天你很美!你不喜欢邓搈,为夫今天便让你亲自来处置他!你在天上看着,也会开心的罢?” 图言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地汗。 宋远抽开董氏固发的华胜,将华胜上镶着的九枚绿色宝石摘了下来,又将华胜别回董氏发顶。 一手摊着这九格霹雳弹,宋远看着图言轻轻地笑了一下。 图言退开了好几步。 他早就绑在了宋远的战船上,宋远还是不太放心他,非要让他看见这一幕。 宋氏用董氏的尸体运霹雳弹,大司马知道的话,宋家军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宋家军没了,图言也会陪葬。 恐怕,董氏的死,也并不是邓搈下的手… 这么一想,寒意便自脚底蔓上了心尖。 图言神色一整,弯腰深深地拜伏,谦卑道:“末将唯将军之命是从!” 宋远眉头跳了跳,手中的绿色石头晃了两下,有两颗轻轻碰撞了一下,发出一丝轻轻的声音。 图言咬牙,颤着手去接。 两颗霹雳弹落在他的掌心。 宋远赞许道:“图将军忠义可嘉,宋某领你这个情。” 剩下的七枚,被一一分给七个面无表情的火器营小兵。 宋远负手朝马车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动手,若此番不死,宋某必会为图将军请封,日后骠骑大将军该姓图了。” 图言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站到了第八顺位。 宋远一脸哀切地抱起董氏的尸身,缓缓走出太傅府。就这么一步一步,凝神着怀中的妇人。绕着长安大街走向皇城的方向。 皇城外跪着请诏的董源见着女婿抱着女儿缓缓走来,周身萦绕着无尽的的哀意。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起身迎向他。 宋远唇角动了动,身形一顿,脸上的表情也一顿,脚步虚晃了一下,仰天喷出一蓬血雾,整个人直直地栽向宫阶。 头磕在白玉台阶上,染出一片艳色,他双手托举着董氏。没有让她落地。 董源心下一颤,疾步奔过去,接住女儿,侧目朝着不支倒地的宋远悲呼道:“宋远!” 宋远强撑着睁眼,面色如纸,“岳父,宋远没有做到当年的承诺,没有保护好小苏,以后…宋家军就托负给您了。” 董源颤着手一把捏住宋远的手,怒道:“糊涂!你们夫妻情深。小苏没了,你再没了,宪儿该怎么办?我年事已高。如何能照看得了两军?” 宋远不甘地睁大眼,又喷了一口血,鼻孔也开始溢血,“岳父!是我造下的孽…我把命赔给小苏。”他似做了错事般,垂下眼帘虚弱地呓语道:“刚刚小婿还带兵去围了太傅府,留下了几个死士…” 董源瞬间明白了宋远所做的一切,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董源掏出怀中的另一半虎符掷到宋远身上,又将董氏轻轻放在他身侧。转身决绝而去。 “破弩军交到你手上,老夫放心了。你好好养伤。照顾好宪儿,照看好董家。苏南瑾那老儿薄有清名。要是死于你之手,魏皇必会找个人来顶缸…老夫年届七十,也算是活得差不多了,该死了!” 董源悲壮地去接替宋远主兵,攻打太傅府。 宋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袖间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拭了拭脸上的血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虎符到手了,太傅府也要炸飞了,背黑锅的人也赶去善后了…嗯,董氏也死了…邓搈一死,中军里便少了顶梁柱,假以时日,也能收归己用。天下兵马尽在掌握的感觉,不要太好! 眼下剩下的时间应该干点什么呢? 回府准备替董氏风光大葬,还是去皇上面前哭个丧? 算了,宫墙前打一圈,意思意思露个脸,魏皇自然会收到风的。 白玉宫阶血染就,朱色宫墙留遗恨,这巍巍的皇城,在秋雨之中显得更加的赏心悦目了。 宋远抱着董氏绕着护城河转了一圈。 城楼上的羽林卫早将消息传递进了九道宫禁之后的龙殿之中。 魏皇闻言,笑了笑,转眼对着殿中的青年道:“一遇风云便化龙啊!宋远抓住了孤给的机会…你呢?” 张梳行躬身行礼,低头望着脚下的灯影敛了眼中情绪之后才缓缓抬眼道:“定魂针我已经交给苏太傅,只要今晚这一战两败俱伤,他一定会亲自给苏浅若插上,我只需要跟宋将军取取经,老老实实的抬着花轿上门迎娶便可!” 魏皇点头,赞赏不已。 “宋远喊打喊杀,机关算尽,却为你作了嫁衣裳!张梳行,孤没有错看于你。” “陛下圣明,慧眼如炬!” 魏皇微微支起半截身体,探头随意道:“听说你对苏浅若有一份觊觎之心?” 张梳行沉默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答道:“或者应该叫不甘。不甘被弃,不甘付出没有回应!老一辈定下来的婚约,又能有几分真心?张家不过是借个势而已,苏浅若当初若肯嫁,我自是肯收,她闹腾得我颜面尽失,成为业城的一个笑话,就算有点心思也被闹腾光了!” 魏皇的龙榻上摆着业城详详细细的奏报,张梳行说这一番话倒是合情合理。 张家借东风,现在借的是皇家的东风,那苏家必然是要弃的。 “那苏浅若身子可还干净?” 张梳行望着魏皇一笑便起了褶子的脸,面色一僵,旋即低头道:“这件事情,微臣的确不知。苏府之女,未有婚仪自然不该失了身才是。” 魏皇靠后坐了坐,恢复了闲适的坐姿。 随手摊开一副画像,用手指指腹抚了抚,魏皇挥了挥手。 张梳行缓缓的踱步而出。 魏皇抬头,殿中一时静寂,起身又多点了几只烛,殿中格外通明,藏在阴暗处的暗卫眨了眨眼,感觉到了一丝不习惯。 殿外秋月皎皎,正在缓缓沉入云层之中,半阴半退的月光洒在打皇宫朱色斑驳的宫墙上,折射着殿中通明的灯火,显出一道类似血色的光影。 魏皇闭上眼,血色的光影打在他苍老的脸上,有些迟暮的萧瑟。 “我喜欢红色!长安城最近多了很多喜欢的东西呢。宁王呢?叫他沐浴更衣,到大长秋那边侍奉着,孤,一会儿就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震城地开墙檐皆崩 暗影里响起一些轻微的衣衫摩擦着行走的声音。 魏皇伸出细而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满意地笑起来。 绿光骤起,半座长安城都颤了一下。 声如雷霆,震城地开墙檐皆崩,烟气涨天。 图言闷哼一声,飞出数丈,蕴着惊天爆炸力的元气霹雳弹脱手掷了出去。 整条街的房屋全被炸得在空中抖了三下,又哗啦啦地落下来,无数湿润的血肉末在身前疾速飞行,血寸如瀑,****而来,泼洒的在他身上,犹如给他穿上了一件血红色的衣袍。 绿光乍现,化作万千细芒,肆意切割着所遇上的任何物事。 扑扑扑… 向他打来的碎骨块像是死亡的启幕式,他被震出了长安大街,宋远留下来探听消息的两个斥候队离得稍远了一点,身上只出现了一些细细的血线,似一道道勒进肌肤的丝,已经被切割开来的身体飞向空中时,那惨叫声才骤然响起。 以太傅府为中心的半座长安城,全部化为了平地。 图言艰难地翻了一下眼皮,不无悲哀地想着,如果宋远知道这半座城开府的包括三公九卿在内的三品以上大员都被轰成飞灰时,是不是会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嗯,这下空出很多位置了…宋家军中有很多人能胜任那些位置呢。 图言张大了眼睛,不对,其实还不能完全算是被夷为了平地。 因为太傅府内那座塔还好端端的矗立着,就在那裂开了老大一条口子的地陷豁口边上。 七颗元气霹雳弹,只是将它震得颤了颤,甚至都没有离开地面。 它就像死死粘在地表的棉花,所有的攻击对它完全无效。 图言被余浪震出半条街才投的另外两颗。而且边投边往后疾速的提气倒腾。图家人内外兼修,内气工夫和临变的反应好像救了他一命。 饶是如此,他全身的经脉也被割裂了。一寸一寸的,只是没有完全切开自己的骨头。所以他还现在还全着。 骠骑大将军就在前方等着他,他如何能甘心去死呢? 一双满是泥泞的宫靴映入眼帘。 图言此时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想要往上看看,眼皮也抬不动了。 邓搈蹲下来,将一只红色的圆红纸筒塞到他的嘴里。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老师让我放鞭炮,我还没来得及点火呢,你们先放了炮。你们倒好。把自己人全炸死了,可老师交待给我的任务我一丁点都还没来得及完成。 我仔细想了想,转了半个城,没找着一个喘气儿的。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回头便碰上了你,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个放鞭炮的机会。 得嘞,图言,再见了您哪。” 图言惊恐地将脸瞪大,喉头发出嗬嗬之声。 不… 邓搈点了火,赶紧两手捂着耳朵跑开。 “放鞭炮果然有点意思!可惜的是马上天就亮了。得回去给老师做早饭…” 嘭… 这一声轻响与先前那惊天动地的震响声相比,微不足道。 却又是一条人命升了天。 “老师说得不错,雷锋塔坚不可摧。是耐得住操练的!”邓搈边走边高兴地道。 一边走一边就撕开衣袍,重甲软甲一片一片被扔出来,走到太傅府门…哦,应该是太傅府原来的门的遗址边上时,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一身轻衫,顿时感觉到身上轻松了不少。 赶回来后,他穿了好几层甲,像一座门神似的堵在老师和浅若身前挡着道儿,紧张了大半夜。特别是在看到那些绿光闪耀。破空而来的时候,心都揪成了一团咸菜团团。 怕啊… 怕失去。 娘没了。玉儿没了,苏师兄也没了。他只剩下老师和浅若了。 如果他们也没了,邓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应该做啥。 苏浅若被爆炸震得从床上跌了下来,己刚蹿出床底便看到一道黑影压下来,他也只来得及伸开翅膀抬头托向她。 呸… 苏浅若捂着嘴爬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直到邓搈用摆好饭桌,用汤勺敲着房门哐哐作响时,她才将手从唇上缓缓滑下来,转头恨恨地盯着己,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拳头。 己用两只小爪子捧着脸,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苏浅若砰地一下关上门,坐到桌边,埋着头伸手拿了一个肉饼,放到嘴里恶狠狠的撕扯。 邓搈眉毛跳了跳,端起一土碗的稀粥一口喝光,便拿了一块肉饼挡住半边脸,从肉饼的边缘偷偷打量着她。 苏太傅用筷子戳着面前的一盘酸豆角,一下一下,垂着的眼帘下一道隐晦的视线也不时睃视着苏浅若。 苏浅若用了两柱香时间才撕碎了一块肉馍,嚼完之后便阴着脸瞪向塔中这两个男人。 极力维持着平时的声调道:“看吓么?” 话一出口便知道糟了,明显漏风了。 苏太傅垂着的眼皮一下子掀起来,圆睁着眼惊奇地看着苏浅若。 邓搈手里的肉馍啪嗒一下掉到桌面上,还弹了一下。 苏浅若抽了抽唇角,才慢慢地,慢慢地张了嘴,露出自己的牙,洁白如玉的牙,独独缺了把门儿的两颗大门牙。 邓搈好奇地侧目,苏太傅定定地盯着她。 苏浅中看他们那别扭样自己也别扭起来,鼻子轻轻翕动了一下,大大方方地道:“没见过掉牙的小孩么?” 邓搈摇头。他不记得自己掉过牙。 苏太傅唇轻轻地蠕动了两下,掉牙的小孩他是见过的,可十八岁才掉牙的小孩他没见过。 “你是不是二次…呃…”苏太傅难于启齿。 二次发育?再生长,反复生长?到底哪个合适一些? 苏闵行好像二十岁的时候也掉过牙来着…当时自己说他是二次发育。可浅若是个女孩,这个词便不好用了。 苏太傅有些词穷。 邓搈是第一次见着苏太傅纠结而词穷的表情,一时觉得有些新鲜,不免多看了两眼。 “师叔,你这肉剁得太老了一些,把我牙都硌掉了!”苏浅若眼珠子转了两转,将枪头对准邓搈。 苏太傅也腾地放下筷子,“这酸豆角也很硬,为师怕掉牙,以后喝个粥都会往下流,不吃了,不吃了。” 邓搈灰灰溜溜地收拾着碟子,默不作声地躲到厨房去了。这一老一小合起伙来欺负他呢! 没娘没媳妇的人果然没骨气。 这般想着,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人生路漫将尽时 于是,塔里接下来的伙食便都是流质稀粥。 美其名曰,软的才护牙。 连盐也没有放一颗。 邓搈摊着手一脸无辜的解释,“这盐一颗一颗的,看着便觉得硬,要是再一不小心硌掉老师和浅若的牙怎么办?喝吧,筷子也可以省了,捧起来像我这样…” 他捧起一碗粥,一口便喝光了。 晨光透过窗户的皎绢折进来,照在三个细瓷大陶碗上。 清可鉴人的汤底,浮着一颗颗米粒。苏浅若数了数,好像也有快五十颗米粒。 无可奈何地吹开粥面,苏浅若学着邓搈的样子吸着粥水。 吸一口就闭一下唇,咽下了再吸另一口。没有大门牙真是可怜,不闭嘴就会往外流,还会被笑。 破弩军凌晨的时候便来了,看了看现场,便驻扎了下来,行军帐蓬一座挨着一座,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白色的坟包。 而那迎风招展着的帐门,则像是每一个人的墓碑。 四处都是塌了方,裂了口的地面,血泥遍地,有直接炸成粉末的,有被倒塌的房子砸中了丧命的,有掉入塌方深坑之中被掩埋露出半只手的,有被卡在裂得不够开的口子中生生卡得断了气的…… 半个长安城成了修罗地狱。 此时晨阳遥看如血,霞光层层叠叠地铺在天际。 董源望着那矗立在太傅府中央的铁塔,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一片疮痍,所有的街道房屋都毁于一旦,虽是为了报血仇,可死的人太多了些,代价也太沉重了些。 心中升起悲凉的感觉。就如同这被炸得完全没有路了的废墟,所有的路都走到了尽头。 属于他董源的人生路,也尽了。 本朝近四成的官员被炸死… 剩下的全是在另半城开府的三品以下的文武百官。 炸得有多狠。宋远对邓搈的恨就有多深,反之。则证明他对董苏的感情有多深,才会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 董源坐在一块残石上,眯起眼看向那完好无损,只是震落了一身铁锈的九层塔,斑驳的痕迹下,似乎露出一层玄白色的淡光。 苏太傅彼时也正站在塔顶第九层,隔着朱色的栏杆,远远的望向董源。 两人的目光似乎在空气中交接了一下。 而事实上谁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离着足足五十里呢。 就算是有了预料。但亲眼见到这惨烈的景象,那震憾也是无以言比的。魏朝自太子死之后,皇太孙也死了之后,根好像就已经在腐烂了。 宋远第一次来太傅府想要回邓搈时,苏太傅便知道他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物。隐藏得很深。 借他的手清除腐根,魏皇自然也是大手笔。 苏太傅看着这个自己用尽一生去守护过,去供养过的帝国都城,眼角渐渐的湿了。 他再不能为它做些什么了。 只能看着它,走向魏皇希望的新纪元,或者…是被宋远架空! 人命。又是什么? 不过是一场权力博弈的炮灰。 甚至苏太傅在猜到一切之后,也无能为力,只想着将苏浅若送出去。离开这个血腥的漩涡。 年少时追随着魏皇一步一步的踏上高位,他曾是一个励精图治,敢作敢为敢想的帝王。 是什么,令他变成了如今谈笑间灰飞烟灭,视旧日良臣益友为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呢? 董源掏出青花小瓶儿,将瓶中的黑色药丸全部倒入口中,用力咽了一下,又朝着高塔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苏太傅怜悯地看着他,就让他这般死吧。让他自以为了无遗憾,自以为做了一个最伟大的父亲应该为儿女们做的事后。背着沉重的黑锅去死了吧。 不知道,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能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董源死了。爆炸的事有人顶了缸。大战的硝烟也该散了,闵行搬回来的这座塔终究是保了苏家一条血脉。 闵行…有时候为父曾非常羡慕你,就那么一撒手便一了百了,不用面对如今的绝望与末世。 你放心,为父会亲眼看着浅若出嫁,离开长安城的。 “邓搈,跟着为师,你可曾悔过?” “没有老师,我才会后悔。” 苏太傅剧烈地咳嗽起来,血不断地突破牙的屏障,往外翻滚。 邓搈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苏太傅的上半身,哭得像一个快要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血色在衣襟上开出一朵又一朵艳色的花,苏太傅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邓搈的髻角。 “搈儿啊,你比闵行小七岁,为师经常看到你便会想到他…为师无数次希冀过,过去就能像一场梦般散了。醒来便是新一天。我有身体,有儿有媳有孙女有弟子侍奉…” “搈儿啊,为师不曾劝过你开枝散叶,奉玉是个好姑娘,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可命运太可怕,我们都没能逃得过它的捉弄。如果时能与我,为师真的想打碎这命运,跳出这轮回,赋予我爱的人最幸福完美的未来。” 邓搈仰脸,泪还留在脸上,语调却开始坚毅:“老师,会的,浅若觉醒了,你再撑一撑,总会有希望的。” 苏太傅牵着唇角勉强地笑了笑,“是啊,我既希望她醒着,又曾无数次封闭了她,希望她永远能梦着。可如今,我已然护不住她了,只能将她这枚火种托负给你和梳行了。” 邓搈默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张梳行的模样,眉清目秀,温文儒雅,有时候一些神情难免会让他觉得熟悉。 可是,他真的可靠么? 这般想着,眼中便露了一丝痕迹。 苏太傅用手背擦了唇角的血,本来苍白的脸色剩下的那一丝血色也退尽了。 苍白的脸,血染的唇,极致的对比。 又是一条路的尽头了么。 “像闵行的孩子应该都不会是坏孩子,他是我们最后的选择。你太老,而且心没了。他与浅若年岁相近,又有三四分神似闵行,不是都道女儿都有一点点的恋父情结么,只要他以后越来越像闵行,浅若嫁与他,也会幸福的吧?” 像闵行师兄么… 邓搈心中微微一阵刺痛。 老师想得也没错啊。 “那么,弟子便去准备。后天,送浅若出嫁!” 这是首次,张梳行地日光中见到魏皇。 也不是他相召,是自己主动进宫见他的。 “皇上,可能计划得变一变。”(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北山浅庄西子桂院 魏皇同样也收到了更为详尽的奏报。 猜中了开头和过程,却没能算得全结尾。所以,张梳行现在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太傅府炸不平,苏太傅打不死,邓搈也没死,武力值也已经没有用了。 得启用软刀子。 “张卿但讲无妨。” 魏皇的话音一落,原本侍奉在殿中的数十名内侍监全都走了干净。殿门也被轻轻带上,殿中瞬时变得幽暗起来。 张梳行看着魏皇,脚步往前移了几尺,正好站在那首位之上。 “邓将军不死,臣也不敢对老师下手。虽然婚事已定,后日迎娶。可现在境况已经与先前推测的有了一些质变。如果我娶了她之后便悄悄的送到宫中,苏太傅和邓搈不是傻子,必然会察觉…到时候,恐怕!” 魏皇眉头也紧紧地皱起来,脸上的菊纹更深了些。 他不也正头痛这个问题么。 “张卿可是有了腹案?” 张梳行缓缓从暗袖中掏出诏书,扬了扬,“这诏书可能要先改一改。” 魏皇睨着张梳行,瞳孔中的瞳仁倏地收缩成一条竖线,像是一条毒蛇被人从沉睡中打醒过来了般。 他的舌头也伸出来舔了舔唇,咝咝地颤了两下。 “你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张梳行捏紧诏书,沉默地与魏皇对望。 殿中一时安静得过分。 空气有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暗影里响起剑刃摩擦着鞘边缓缓拔出的声音。 张梳行浑然不觉地屹立着,身姿挺拔,腰如劲竹. 魏皇骤然脸色一霁,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手掌。暗影里又响起归剑入鞘的声响。 张梳行也随着魏皇轻轻地笑起来。 “诏书你想怎么个改法?” “微臣觉得时间期限应该稍微缩上一缩。” “稍微?” “微臣觉得。三年太长,三天就差不多了。” 魏皇一愣,明显这个稍微的跨度大到令他愕然。 “大胆!”一道雪光飞向张梳行。 张梳行眼角缩了缩。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魏皇。 叮… 带着破空之声而来的剑被魏皇随手抄起的一个茶杯打得歪向一边,剑尾震颤着发出嗡嗡的声音。插穿了旁边的一根漆红大柱,才堪堪止住,没再往前斩。 张梳行止不住的磨了磨牙根,脚在官袍下颤了颤,才又重新站定。 “苏南瑾的弟子,果然个个都不同凡响。让他死,孤也曾舍不得。张卿既然有瞒天过海的办法,不如讲讲?诏书嘛…孤三天后会重新给你一份。” “陛下还记得浅庄么?” 魏皇挑起眉头。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浅庄的北山上有一山的西子桂,这时候正开得好,微臣打马经过,觉得此景甚妙,是一个婚后休养赏景增进夫妻感情的好去处。” 魏皇拍着大腿大叫了一声,“善!大善!张卿果然有栋梁之才,首辅之位,非你莫属!百年世家千年名,魏朝史书必会留下张卿浓墨重彩的这一笔。” 阴影里也传来一些唏嘘之声。 张梳行眸光发亮,抚衣敛袖行完大礼。退出三步后转身,志得意满地出了皇宫。 “此子更胜宋远一筹!乌邪,你找人好生盯着他…” 殿门轻轻地拉开又缓缓合上。殿中恢复了安静。魏皇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伸出舌尖沾了沾,陶醉道:“唔,好茶好茶,西子桂茶,孤喜欢。” “暗卫二,孤三日后要去北山浅庄赏桂,你安排一下随行的护卫!”魏皇喝完一杯茶,满足地闭上了眼。 “是。”一个简短的回应。门再次拉开关上,一道黑色的光影似流光般泄了出去。 这一天。是魏历永庆二十年九月初一。 不少长安百姓再次睁眼醒来后,便发现昨夜那场旱天雷它不是天灾。乃是一场人祸。 破弩军夤夜围攻太傅府,炸平了半座长安城。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既而传遍街头巷尾。 百姓是摇头叹息,为那一夜死去的人点了送明灯以示哀悼。 魏朝剩下的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员,却心思都活泛起来,纷纷赶往吏部去活动,却发现吏部的官员全被宋将军请去参加他夫人的出殡仪式,一个也不在。 与此同时,大司马董源畏罪自杀,交出虎符,撤掉破弩军幡旗的消息也震惊了朝野。 宋远手掌两军,却不曾露面,窝在府中为夫人办丧事。 中军大营在得知邓搈杀母又杀了中书令,还怒杀宋家军十八员大将后,中军元尉楚行不肯相信,声称这是谣传,他帐中的将士没有这种败类,他跑死三马,带兵前来长安驰援邓搈,却被劫匪袭杀于城南五里坡,他的亲信一共七十余人皆被斩杀,暴尸荒野。 邓搈得到信报的时候默默地坐了好半晌,才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打马出城,过了三个时辰才回来。归来时脸色苍白,满身泥土。 张梳行自宫中出来之后便来了太傅府,太傅留他用午膳,将苏浅若赶到了厨灶间。 苏浅若用刀空剁着橡木砧板,剁了一息之后那边才传来低低交谈的声音。她随手捡了一块肉放到砧板上,手中刀上下翻飞。 “老师,后日成亲的喜堂迁至北山浅庄,您觉得怎样?” 苏太傅气息乱了半瞬,苏浅若听到他用手掌在摩挲着椅背,那是他紧张和激动才会下意识地做出来的动作。 “好好好,梳行,你是如何办到的?” 张梳行面色平静,恭敬地低头道:“魏皇许弟子首辅之位,弟子用它换了浅若自由。魏皇当殿准许弟子可以在北山浅庄的桂西子桂院之中成亲!” “首辅位么?”苏太傅的语音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停顿了一息,片刻之后才缓缓地道:“想不到魏皇在位期间,我们师徒二人都推拒了他给出的首辅位置。梳行,为师没看错你!浅若嫁给你,为师纵入黄泉也含笑矣!” 张梳行没有抬头,从苏太傅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乌黑如墨的发和一点点光洁的额角。 苏太傅再次赞叹地点了点头,此子心性沉稳,胸有大才,大善耶。 苏浅若手中的刀失了分寸,一刀剁下去,橡木砧板被生生剁断,裂成两半。 喜堂在北山浅庄西子桂院…这个名字,听着异常的耳熟。 她得好好想一想如何将苏太傅也一起带出长安城! 邓搈也要一起带走。(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有头有尾,梳平安 九月初三。 苏浅若半夜便被苏太傅摇醒,催着起来梳洗。苏浅若掩唇打了好几个呵欠,身体歪歪倒倒地又要朝床上倒。 苏太傅冷哼了一声。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坐到床边的梳妆台前。 随随便便梳了几下,用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别了两根珠钗。镜中的女子一脸困容,眼半眯着,几丝毛燥的发在耳畔轻轻飞扬。 “这是你母亲绣的!这是你…祖母绣的!本来出嫁的闺中女子是要自己亲手绣嫁衣的,可是时间太紧迫,所以只能捡现成的来穿。你自己挑一挑,看哪件顺眼便穿哪件。” 两套仪服被苏太傅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前的小杌子上。 苏浅若透过铜镜看了一下,苏太傅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特别是在看向那套据说是祖母绣的缠银莲纹的嫁衣时,眼神有刹那的迷离。 苏太傅走后,苏浅若将两套衣服都拎起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祖母绣的是宽袖露出颈项,腰间微收,下面是像花瓣一样华丽滚银莲纹边的裙子,外袍上绣着一种一串一串的淡金色的形似铃铛的花朵。 母亲绣的是一袭轻盈飘逸广袖流仙裙,玉合色色裙裾清冷如寒露的在风中漾出深深浅浅的涟漪,只是在袖口和裙摆上绣了三寸来高的华丽银纹。 苏浅若先试穿了一下。轻轻地转了一圈,那华丽的银纹一摇便发出点点银芒,身前的镜面上渐渐汇成一些斑斑点点的奇怪图案。似花非花。倒是有些别样的风情。 苏浅若把两套衣服都收了起来,用一块素净的绢布包上,拴成一个小小的包袱。 又从床下将绣箩搬了出来,扯过己垫着当褥子的那套粗劣的粗麻嫁衣穿了。 她拉开房门时,苏太傅便冷下了脸。 苏浅若瑟缩了一下,退了几步,坐回梳妆台前。 苏太傅直接将她的头发拆了。重新拿了一把系着红色缨络的木头梳子给他梳着长发。 “痛…痛痛…祖父,我错了。你别用力扯我头发,真的好痛。”苏浅若用手抱着脸,不断地叫着。 苏太傅冷眉哼了一下,“胡闹。痛一痛才会记得住教训。” 苏浅若立马就扁了嘴,双目微微荡漾着水气,肩膀一抽一抽地耸着。 苏太傅手下还是放轻了动作,缓缓地将发梳到尾。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复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路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享安荣。” 这本是出嫁前母亲会做的事。苏太傅前两年也专门重金礼聘了一位宫中出来的嬷嬷。备着她出嫁前梳头使。 可风云突变,嬷嬷惜命,自然是随遣散的家奴们一起走了。 这事儿,苏太傅便亲自来做了。 也许一个清俊的老人这样念叨着妇孺才念叨的词会显得有些滑稽,可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庄重,甚至带着一抹虔诚。似在许愿祷告般。 苏浅若闭上眼,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苏太傅却牵唇笑起来。“傻孩子,现在就开始哭嫁了?要是哭到天明花轿前来的时候,不得哭成金鱼眼么?梳行要是发现了,当场毁诺咋办?” 这个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想及过往,苏浅若终究是意难平,脱口而出:“张家可不正是惯会毁诺的么?” 苏太傅装作没听到,细心地替她梳起留海,露出了发际线,又将脑后的所有头发都卷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头面,眼中露出一丝尴尬来。 这梳发的话他背了一宿,梳头的手式也学了好几天了,可这用什么东西别着好看,他还真的没有主意了。 苏浅若递过一枚华胜,“别这个,再加一枚九凤钗就足够华丽,压得住场面啦。您孙女天生丽质,不需要太多的雕饰照样能迷住张梳行的。” 苏太傅拍了她一下,将华胜别了上去。苏浅若又扭头去找九凤钗,后脑勺却刺了一下,整个脑袋便有些发麻。 “祖父?”苏浅若强撑着侧头,透过镜子看到苏太傅正把一根金色的细针轻轻地扎进了她的颈中。 苏太傅揽着渐渐闭上双目的孙女,就这么抱着到了天色大亮。 塔外响起喜炮的声音。 邓搈接过婚书随手往怀中一揣,便回屋将苏浅若背进了张家的花轿之中。 张梳行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穿喜袍,眉梢眼角都盈着笑意。 苏太傅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朝这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梳行下马,撩起衣袍跪下来,硬硬实实地行了三个磕头礼。 “去吧!记住你答应过我的。” 张梳行嗯了一声,低着头退开,上马,领着迎亲的队伍缓缓离开。 琐呐声声,鞭炮阵阵,红花轿渐渐远去。 邓搈回身,端着轮椅直接飞上了塔顶,将老师轻轻放下地,两人凭栏目送着花轿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直到什么也看不到才齐齐叹了一口气。 “老师,您的心愿了了么?” “邓搈,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两人又异口同声的问着对方。最后便化作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个时辰之后,邓搈将九层的门窗都关牢,端着苏太傅回到首层,邓搈打来水,缓缓伏下头,苏太傅手执瓜浮慢慢地替他洗了个头。 邓搈抱着苏太傅进了净室,含泪解下他身上缠着的布条,用棉帕蘸了水替他拭了半截身子,取过准备好的素净的衣衫给他穿好。 邓搈自己也洗了个透水澡,拭干之后也穿上了他最喜欢的紫色儒袍。 “老师想去哪儿放鞭炮?”邓搈用干帕汲干头发上的水份,推着苏太傅来到苏浅若的梳妆台前,自己缓缓坐下,伸手递给苏太傅一把缺了齿的梳子,涎笑着道:“弟子送您去放鞭炮玩儿,您老人家得给弟子梳个头。嗯,我成亲的时候没人给我梳白首头呢…您也给我梳一梳,念叨念叨一遍那个梳发歌…” 苏太傅一面接梳子,一边吹气驳斥道:“去,那是嫁人才听的,你要嫁人么?” 邓搈忙不迭地点头,“嫁孙女儿也是嫁,嫁弟子也是嫁嘛。您可不要太偏心,梳俊一点哦,要是到了地下奉玉嫌我,我可是要变孤魂野鬼永世没女人爱的哦。“ 苏太傅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和奉玉当初私下成的阴婚,不仅没人梳头,连婚书也没写吧。你把张梳行给的婚书拿来,为师给你现抄一份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山色掩映,秋阳如血。 邓搈坚持先梳完头再去拿婚书。 苏太傅无奈,还是精心地给他梳了个帅气的发式,笑着给他念了梳头歌。 但是最后坏心眼的给他上了一根银莲纹的女式凤头簪子固了发。 邓搈乐呵呵地去取了笔墨纸砚,又将张梳行给的那张婚书找出来,一起端到了苏太傅面前。 苏太傅用镇纸压平了纸,细细研开墨,先是润了润笔,随即才开始摊开那卷婚书,照着抬头誊写起来。 只不过写了苏氏有女几个字,他的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老师,怎么了?” “苏氏有女,佳慧端方,天生丽质,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世之奇女子也。今有业城大善张梳行,得天独厚,天赋异禀,为天之骄子,与苏氏之女缘定三生,有天成之姻。孤知此良缘,是以代天作美,令张梳行与苏家女速速成婚,圆当世之佳话。” 邓搈读完之后眉头也拧成了一团,心里怪怪的。这哪里像是婚书,倒像是赐婚的诏书! “老师,这婚书不能照抄了,张梳行这货,竟然求的是魏皇亲赐的婚诏,也不提前说一声儿,白让我高兴一场。”邓搈惋惜地道。 苏太傅的神情依然很凝重,他将婚诏翻来翻去的看了几遍之后,又将后面几页的庚贴看了一遍之后,身子便剧烈的震颤起来,口中不断地往外喷血。 血喷到婚诏之上。邓搈手忙脚乱的替他抚着后背,然后又掏出几粒药丸给他喂服下去。 苏太傅捏着婚诏的手指泛白,婚诏边缘的滚金边被捏得变了形。 待得他平静下来之后。邓搈才掰开他的手将婚诏取下来,正要往地上扔时,却突然发现那婚诏男方名字上有些不对。 苏太傅喷的血染透了那处,侧着光看,却发现下面还隐隐有一些字。 邓搈刮开那层薄纸,扫了一眼,气得一掌便劈断了黄梨木的案几。 苏太傅突然想起苏浅若说的那句话。张家可不正是惯会毁诺的么?再想及那根刺入了孙女颈上的金针,面色便白得像是从画中拓下来的人儿一般。雪白雪白的。 “魏皇许弟子首辅之位,弟子用它换了浅若自由。魏皇当殿准许弟子可以在北山浅庄的桂西子桂院之中成亲!” 张梳行,你这畜生! 魏皇许你首辅位,你用浅若换了它。你竟然…竟然敢! 庚贴上的八字,庚子年庚辰月丙辰日,这是魏皇的生辰。 邓搈刮开那名字之后,上面写着的也是曹兰卿。 刚开始见着这诏连续用了三个天字,苏太傅便觉得不对了。没有任何人敢称天,而且这是皇上赐的诏,隐含天承,天禀,天子三词。摆明便是类似于皇上册封后宫之人的宝册! 特意选择在北山,就是算定了苏太傅出不了长安城,苏浅若又被封了意识… 苏太傅越想便越是撕心裂肺。 “老师。现在该怎么办?”邓搈目眦欲裂地撕扯着那份婚诏。 苏太傅重重地闭上双眼,眼前这个极度荒唐的事实令他头脑中一片混沌,他得赶紧令自己从这种无作为的状态中强行抽出来。 回想了一下当初被生剐的疼痛,他终于慢慢地压抑下了心中的怒意,一字一字地道:“抬塔,去皇宫。然后转道去北门!” 吼… 废墟之中的九层白塔被邓搈扛了起来。 邓搈用一种超出了人类极限的速度扛着上万斤重塔穿街过巷,一路直奔皇城。 沿途得见此景象的人们都呆若木鸡。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或者掐向旁边人的大腿。 一片痛呼声告诉他们,这不是梦。 有几个胆上生毛的家伙跟着邓搈跑,邓搈回身一吼,一道风浪便将他们扫飞了。 “见鬼了!” 胆上生毛的胆儿都被吓裂了,战战兢兢的爬在地上再不敢跟上来。 皇城遥遥在望,朱色宫墙琉玉瓦,山色掩映,秋阳如血。 轰… 九道宫门都颤了一下,地面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得弹了一下。 “速探!” 宫城中燃起无数道信号烟火,无数身手敏捷的羽林卫飞速地爬上高台。神箭营瞬间拉弦上箭,对准了外面。 一座九层的白塔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邓搈钻进塔中。 苏太傅手中持着一个暗金色的机括,决绝地按下机关,嚓嚓嚓…九层塔八十一扇窗户瞬间齐齐被开启。 轱辘之声不绝于耳,八十一扇窗户口都有无数赤金色的小人在滑近。 每个小人都生着三头六臂,咔咔地转着木头脑袋吱吱叫着。 咻咻咻咻咻… 皇城中射来漫天的箭雨。 “启!” 一个轻轻的字从苏太傅唇中吐出来。 窗口的小人们便开始抡圆了胳膊往外投掷红色的圆筒,漫天的红筒带着射得比那些弩箭还远,扑天盖地,密密麻麻,落到皇宫之中。 小人们不知疲倦,胳膊完全抡成了一个圆圈般,没有片刻停歇。 邓搈带着另一些小人们正不停地用火点着火箭。 扔完圆筒的小人们撤下来,射箭的小人们立即补位站上去。 皇宫中射出来的弩箭有的跌落在半空,大多射到近前,也被塔的外壁碰得弯了箭头,地面上又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而正在用刀切割着红色圆筒的一个羽林卫突然吹响了一只哨子,尖利的哨音如同催魂的前奏。 “炮…” 火箭染亮了云彩,灿烂的云霞重重叠叠,浓烈得像是要滴出火来。 整片天空都亮着,像是被铺上了一片璀璨的红光。 风吹着,却没有熄灭掉一枝箭火。 火光照亮了皇城中所有人的眼瞳,万千的眼瞳沐浴着这火色,在一场盛大的烟火之中飞了起来。 一爆的气浪连着另一爆,万千道气浪便形成了笼罩着整座皇城的灭世般的滔天气浪。 不少人到死都在怀疑,为什么,这火竟然不会熄灭的? 火光落地之后不止点燃了炮仗,最后还连绵成一片,如一道发光的巨大虹云,将废墟中的一切燃成了灰烬。 偌大的皇城,九重宫禁,层层叠叠的宫殿楼台,全都被一一烧尽。 苏太傅咬着牙,抬手道:“这一城枉死之命,罪孽滔天,我苏南瑾愿以万世轮回来报!邓搈,走!北门!” 白塔再次启程。 皇宫的大长秋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该死!是南明离火!” 一道黑影冲天而起,破空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薄有粉黛淡笼铅华 后世曾有人说起这一事。 称那人影从焚烧的烈焰中逃生,脚踏白骨残骸,立于黑血之上,乃死者不甘悲苦的魂魄所化,妖性甚为慑人。 虽不中却不远矣。 北门偏僻处的一截城门被炸开一段,白塔奔向北山浅庄西子桂院。 浅庄. 依山傍水,古木参天,绿草茵茵。 庭院内,曲径通幽,鸟语花香,丹桂如雪,琼台楼阁,美得宛若一副山水画卷。 抱厦中的女子,安静地躺着。 大朵牡丹粗针绣在翠绿烟纱碧霞罗上,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缠金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压正九凤瓒珠流苏赤金大钗,青螺眉黛长,薄有粉黛淡笼铅华。 她从来没有做过样繁复的打扮,这必定不是她所愿的。 只有这张清雪般的脸,才是真实的,她根本不曾为嫁给自己动过哪怕一丝的心。 大婚,她这面素净得像是奔丧。把那赤金钗换成小白花,便配套了。 张梳行伸指挑开她的披帛,果然见到那一团锦绣下贴身穿着的竟然是一件粗布麻衣还是自己染成红色的嫁衣。 因为那颜色明显深一块浅一块。 像是没调好色的画盘颜料。 她长大后,他还没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端详着她。 她来业城,被母亲迫害。险死还生,流落孤村之中,手持柴刀两年多。手上厚厚的茧皮虽然因为这一次的计划而被磨薄了些,可细细摩挲,还是能感觉到那细腻上的粗砺。 他与清音成婚当天,她闯喜堂怒对质,满堂宾客,他选择了保全张家的脸面,她挣脱他跑出张家。 而后。再见时她已经死过一次,只是为了要拿回定亲的玉心。然后将她自己完整的许给另外一个男人。 他努力过,不甘过,聘礼都抬出去了,却没能逃脱命运捉弄。终究还是失之交臂。 这一次,他站对了列,终于用花轿将她迎进了门,却姓了魏! 骗了老师,骗了魏皇,如何能骗得过自己的心? “浅若,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明天魏皇会来接你……” 乌黑的发在指间滑动,张梳地苦涩地皱紧眉头,她不愿意为自己挽髻。在苏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却都作着妇人打扮,那么,便散着吧。让所有的人都不能为她挽髻。 花叶疏影,檐下的阴影处却立着多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在阳光的拉扯下,改变着长短。 这么多人看着,这一天时间也不是完全属于他。 她睡,他坐看。就这么着,一天的光阴就在指缝间流失。 晚间的时候。张梳行起身去园中折了几枝桂花抱回抱厦之中,就着临窗的定风瓶慢慢地插着。 花香袭人,苏浅若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 张梳行坐回来,神色如常地拿起扔在旁边看了大半的地理志,用书挡脸的瞬间,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跟我走,还是死?” 苏浅若挣扎着要睁开的眼息了动作。她两样都不要。 张梳行叹了一口气,扔下书走到窗边,将抱厦窗台上搭着的白绫取下来,慢慢地打上结,顺扶着苏浅若的脑袋套了进去。 柔软的绫布贴着她的肌肤,冰冷丝滑,苏浅若陡然睁开了眼。 秋水一样干净的眼中,微微漾起一丝遗憾和绝望。 张梳行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果我母亲不曾对你下药,不曾卖你,不曾使人杀害你…” 苏浅若轻轻地摇了摇头,赤金凤钗的流苏轻轻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张梳行只觉得那些流苏晃得碍眼,手缓缓地放开来。 顺手将桂花连瓶带枝地抱着走开,挺拔的背脊略微弯曲,整个人便如秋风般萧索起来。 死都不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作出这种决定。唯独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亲手将她送到那个满脸褶子的魏兰卿的龙榻上。 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暗影了坚守了一天的影子们互相通了口风,撤掉了一半的人手,准备轮流看守。 魏皇每个月初三都不在皇宫,但他并不放心张梳行,所以提前派了人手来浅庄布防。他又不喜欢这些影子进内室,所以张梳行便提出来干脆就把苏浅若放在抱厦之中,影子也方便看管,也没有犯什么外男入内室的忌讳。 这掩耳盗铃的说法魏皇拍板同意了。 张梳行与一半的影子们同桌用膳,每样菜只取筷沾了三筷,便开始细嚼慢咽起来。等他吃完用绢帕抹唇时,影子们才开始动筷。 张梳行对着黑乎乎的影子们点了一下头,“大人们行事还真是谨慎。” 吃饭也戴着面巾,只掀起一角进食的影子们桀桀地笑着,边角上那个抱着一盘炒南瓜花正在舔盘子的影子打了个饱嗝,朝着张梳行瓮声瓮气地道:“都是办皇差的人,也都吃过陛下的小药丸儿,可就算是如此,凡事也得慎重一些,以免着了…” 坐在首位的影子甩了甩迷糊的脑袋,强撑着看向张梳行,惊愕地道:“怎么会?你也吃了!” “是啊,我每样都吃了。我不挑食,可各位大人们似乎挑!”张梳行扔掉擦完嘴的绢帕,卷起袖子,将影子们一个一个拖到房柱后,轻轻地按下柱子上的一块并不显眼的梅花图案,柱前便露出一条黑呦呦的地下通道来。 一个接一个的影子们被扔下去,张梳行又按了一下梅花图案的花蕊部分,地道缓缓合拢,他举袖拭干额头上的汗,又将袖子抚直,镇了一口气,才面无表情地走出饭厅。 浅庄的别院之中已经打成一片。 邓搈与影子们纠缠着,刀光剑影,余锋砍得满园的西子桂变成了光秃秃的残桩。 见到张梳行出来,邓搈回身就一刀劈砍过来,刀芒如一道匹练般砍中张梳行的右臂,血线过了片刻才冒了出来。 “我带苏小姐先走,各位大人先挡住邓搈!”张梳行忍痛喊道。 影子们无声无息地又缠了上来,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从整个帝国中搜罗而来的最顶尖的高手,邓搈虽然战力无匹,一时之间被缠住,也脱不出身来。 那一刀,已经是他抽空出来的极限。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梳行直直地走进抱厦之中,用一条白绫将苏浅若绑缚在背后背着,转出抱厦,沿着庑廊转出了西子桂院。(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兰卿宁王两相宜 苏太傅撞开塔门,滑着轮椅冲向院门处。 “张梳行,放下囡囡!”苏太傅推着轮椅,脸色铁青。 张梳行脚下一顿,又下意识地朝院中望了一眼,闭眼推向苏太傅的轮椅,“老师,对不起!” 您还不够重要。 苏太傅神色一凝,来不及细想,两手抓着轮椅扶手撑起上半身,在轮椅滑下坡道的时候用脚骨反蹬了一记,整个人扑向张梳行,三人滚作一团。 张梳行侧身倒地,受伤的右臂渗出血来,他闷哼了一声,使劲用左手推开了苏太傅,“您死,还是浅若死?” 一把短剑从他的袖间滑出来,寒光闪烁。 剑尖指向恩师苏太傅。 身后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音。 将两个对峙中的人惊得都不同自主的转头看过去。 两道身影缓缓自上山的台阶上走来,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如同披上一层银白色的外衣。 当先一人一身玄黑曲裾满绣螭龙的宽袍,身长七尺,细眼长髯,满脸褶子,菊纹脸笑成了一朵花。 身侧那人蓝衣潋滟,身高七尺五寸,两耳宽厚,双臂细长,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苏太傅脸色差到了极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腥意上行,他却死咬着牙没有松口。 张梳行的脸也骤然白了几分,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剑尖一直指着苏太傅。他退开了两步。转身对着来人行礼,背后的苏浅若也被带得往下倒。 “参见皇上!” “参见宁王殿下!” 魏皇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梳行,宁王却一直死死地盯着苏太傅。眼中冒出仇恨的火光。 走得近了些,才看到宁王的头发是用一圈小小的银线缠束着的。 比前两日见时的及腰长发,整整短了两尺多长。 发梢切口很整齐,应该是用剪子直接绞断的。 见他一直看着苏太傅,张梳行视线往前一拉,他不是真的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是面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香粉。唇上涂了朱色的唇脂。 耳朵后的肌肤和面上肌肤镶接处,有着一丝焦黑之色。 魏皇这时候应该在地宫之中。可他提前过来了。 宁王又好像被人烧过似的… 是老师之后又干了些什么事惹了他们,坏了自己的计划么? “张卿的表现甚得孤意,哈哈哈哈,苏南瑾一生清高。临了临了的竟然看走眼,将一身本事悉数传给了你,而你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魏皇又啪啪地拍了两下掌。 张梳行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苏太傅定定地瞪着张梳行,魏皇的话像是那利刀子在他心中不停地戳着,青出于蓝胜于蓝!论算计和无耻,确实胜过他万千,无人能及啊! 魏皇走到苏太傅跟前蹲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怜悯而惋惜. “南瑾。这一次,你可是站错了队呢。我多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这个世上。有时候一次也错不得的。” 宁王身形突然摇晃了一下,张梳行连忙伸手扶住他,触手冰冷,脉息紊乱。 张梳行往后退了半步,双脚微微分开,短剑快逾闪电般的倒划过来。顶到了宁王颈项之上。 宁王愕然地看着脖子上闪着寒意的剑,“张梳行。你疯了?” 魏皇背对着这边,听到声音才侧头看过来,脸色也立马变了。笑意凝结在唇角眼尾,眸中冰寒一片。 苏太傅则是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眯眼看着张梳行问道:“你?!” “老师,您死,还是浅若死?”张梳行盯着苏太傅,清秀的眉目微微拧起来,重复着先前的问题。 苏太傅双手撑着地面,唇角渗着血,欣慰地笑起来:“梳行,你的选择没有错,魏兰卿也没有说错,你的确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带浅若走!” 宁王动了一下,剑立刻压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感觉到痛的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真的被张梳行这个小白脸儿给挟持了。 魏皇看了看地上的苏太傅,又看了看张梳行剑下的宁王,视线最后停在张梳行背后的苏浅若身上。 魏皇伸出舌头,咝了一声,“原来,你要的,跟我要的,一直都是同一个!” “你觉得,争得过我么?” 张梳行受伤的右臂也一直在流血,脸色渐渐也开始苍白,但他的眼神一直很坚定。他有些庆幸自己是左撇子,也庆幸自己闪得够快,用右臂迎着邓搈的刀芒撞过去,所以,此刻,他才能顺利的将宁王拿捏住。 魏皇的威胁,动摇不了他。 “我知道宁王对皇上您的重要性,您轻车简从来浅庄,打前站的影卫一半被我下了药,另一半被邓搈拖住了。” “您脚下的老人不够我背上的女人重要,所以,我也舍弃了。” “您也许会说,我张家还上有高堂,你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人头落地…” 张梳行喘了口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从小父亲教我信诺守诺,母亲教我取舍,我是一个从小便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的孩子。 我曾经认为,父母做错了什么都该被原谅,可苏浅若不是这么想的。是她教会我,做什么都必须付了代价! 有的代价,我付得起,有的代价,我付不起。 苏浅若恰好便是我付不起的那一部分。 母亲一次一次的伤害她,她如果曾顾及过我的感受,便不会一二再再二三的逼我抉择。 当我发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我只是我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 魏皇吸了吸鼻子,伸手抚向自己的眉。 张梳行打了一个寒颤。 宁王不住地摇头,“兰卿,你不能舍弃我!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你说舍弃谁也不能舍弃我!” 苏太傅愕然。 兰卿?! 宁王可是魏皇的儿子,他直呼老子的名字…而且神情暧昧! 张梳行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苏太傅被自己的血给呛着了,又咳了几下。 魏皇却揪着眉尾,喃喃地轻声道:“是哦,我答应过,不舍弃你啊。可我也不想放跑苏浅若啊。” 张梳行一直云淡风清的面容终于在听到这一句之后变了变。 机关算尽,还是没算准魏皇的心狠么? 心神便有片刻的动摇。 宁王也哀伤地看着魏皇,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口中也一直喃喃地呓语着:“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 “老师,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银羽,白袍,楚家将 一支举着中军大旗的方队浩浩荡荡向着山上奔来,铁甲银胄,奔跑间摩擦着发出一声声整齐的锐响,冷月清辉,在他们的黑铁战甲上镀了一层薄晖,趁月而来,身带寒霜,人人随身携带着一杆银枪,白光森森,杀气腾腾……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银袍小将约莫二十七八岁,器宇轩昂,脸如刀刻,眼眸深邃,目光炯炯有神。 他的手里持着一杆混铁精钢打造而成长枪,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乃白金铸就,锋锐无比。 “楚凌!” 苏太傅语带惊讶,却含着无限的喜悦。 魏皇眼角微微收缩,第一时间便转头看向宁王,掷地有声地道:“放了宁王,你可以带走苏浅若,孤既往不咎!” 同一时间,邓搈也解决了剩下的影卫,冲出了别院,见到院门外这架势便止了步,先是恭敬地朝着苏太傅行了礼,“老师,我也来了。” 随即又隔空朝着那银袍小将朗声唤道:“楚凌,你怎么来了?” 楚凌扁了扁嘴,“二师兄,你退步了,老师被你保护成这样,你这脸都快丢没了。” 邓搈看着他手臂上扎着的白条幅,哽了一下,“是啊,脸都没了。可是,你是不是喊错了,我说了我是大师兄!” 楚凌转脸去看张梳行,挑眉道:“不知道你是在玩些什么。但看在老师没死在你面前,你又掐了魏皇死穴的份儿上,我不与你计较。你先带着小侄女走。银羽军会护送你们离开。” 魏皇的眉毛又抖了一下,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再作声。 小侄女… 张梳行手一抖动,宁王脖子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痛…”宁王大叫。 “来两个人,将宁王带上,到安全的地方再送他回来。大师兄,七师兄,梳行先走一步!”张梳行拱手道。 邓搈眯着眼。斩月刀在手中掂了掂,苏太傅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才开口道:“再耍心眼儿,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斩成杂碎!” 楚凌挥了挥手,银羽军分出一半离队。两人上前绑了宁王,剩下的人拥着张梳行改道下山。 待得人都走远,渐不可视时,楚凌才走到魏皇身前,以膝触地,“参见皇上,末将楚凌护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魏皇的目光重新又回到苏太傅身上。 “你教的好徒弟…这是都要谋反了么?” 苏太傅别过头,一个比他还老的皇上。竟然阴谋诡计的要夺他苏家唯一的血脉。他和这种人,似乎无话可说。 楚凌踏前半步,一脸无辜地道:“皇上息怒。末将护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身后剩下的银羽军也全都齐唰唰地跪了下来,齐呼:“皇上息怒,末将护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魏皇嗝住了。 邓搈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七师弟,好样的。原谅你不识数了。 楚凌横眉,随即又笑吟吟地叫道:“二师兄谬赞。小弟愧不敢当。” 邓搈抚胸,“大!师!兄!” 楚凌不依,坚持道:“二师兄不要忘记,老师的第一个弟子可是太子殿下。虽然太子殿下死得挺莫名其妙的,可一就一,二就是二。你也不能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啊。” 楚凌说着指责邓搈的话,目光却一直看着魏皇。 魏皇仰面不答不理。 这些人,真的很烦,很莫名其妙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楚凌和银羽军跪着,魏皇站在苏太傅身前,邓搈倚着院门靠着。所有人都没有动弹。 月升月落,一白破晓,旭日东升。 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万籁惧寂中,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 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魏皇终于动了一下,缓缓地低头对着楚凌道:“楚卿平身。” 邓搈也活动着手腕走下台阶,来到苏太傅身后。楚凌虚晃了一下,以枪杆点地慢慢站起身,跪得僵直的腿脚像两条老柴似的。 “谢陛下!末将护送陛下回宫!” 苏太傅,邓搈相视一笑,宫? 楚凌挑眉疑惑地看过来,回宫很好笑么?难道是自己哪个词儿没说对?就十一个字,拆来拆去也没有错处啊。 苏太傅和邓搈也不好解释,只得默着。 魏皇抬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轻笑着问:“孤不想回宫又当如何?” 楚凌也停下来,躬身下腰,态度恭谨地道:“陛下是忘东西在别院了么?我这就差人去给你取,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个美人什么的,也没啥好看,末将还是护送陛下回宫先吧?” 魏皇没动,抚掌低笑,神情突然愉悦起来,手指随意往前一点,“谁说没美人,喏…孤的美人儿不是还在那边嘛!” 众人扭头一看,齐齐大骇一跳。 一列银羽军,簇拥着张梳行,张梳行的背上背着苏浅若,队伍中间押着宁王,一行人正在十里外的羊肠小道上来回转着圈。 大半个晚上,快五个时辰,竟然只走了十里路… 楚凌这下样子也不装了,直接将枪头对准魏皇,锋利的枪尖点着他的咽喉处,“陛下最好下令撤了那些障眼儿法,放张梳行与浅若离开!否则…” 魏皇依然笑着,半点也没有把楚凌的威胁放在心上,“否则什么?杀了宁王?还是杀了我?我是君,你是臣,你这是打算弑君了么?” 气吞山河,势盖世。一代帝王的皇威,骤然喷薄而出。 我… 楚凌握紧枪杆,控制着力道,顶住魏皇的气势悲怆地道:“君为君,臣则是臣。君视万民为刍狗,臣便不是臣!家父三十年戎马,常说军人最大的荣耀便是为国尽忠,马革裹尸归故里。” “中军元尉上不愧于天,下未怍于民!可他铮铮铁骨,死在陛下您的谋算之中!若明文圣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您给他的是一盆脏水一身污名!” “堂堂中军元尉,驰骋沙场的虎将楚行竟然被山匪劫杀了?呵…呵…” 楚凌一直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控制着自己不能将枪尖抵入魏皇喉头。说到泣血处,他仓皇地闭了眼,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 魏皇垂眸,抚掌,轻笑,似乎这一幕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可笑。 “你是来向君王讨说法?你们真当我昨夜任你们拿捏,今天还会不雪前耻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摧破敌锋任纵横 “可笑!” 短短两个字,从魏皇削薄的唇中溢出,场中的气势又立马变得冷凝起来。 冷意浸染上楚凌等一众银羽军将士的心上,无边无际的蔓出,犹若冰霜透进了骨子之中。 为国尽忠,马革裹尸可笑?! 苏太傅的眼瞳却是渐渐也凝上了冰霜,冷冷地看向眼前这个君王,他曾一腔热忱忠心赋予,曾认为他不输圣明,旷古绝今的君王。 原来,他们这么多人,倾尽心血守护着的帝王,竟然是这么一个无情的君主。 他们这么年付出的一切,只换来可笑二字! 楚凌更加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父亲!你眼瞎啊!瞎……” 瞎…啊。 悲凉的话音在山林之中回荡,当荡尽最后一丝余音时,楚凌的眸便染上了一丝狂怒的血红之色。 “匹马单枪出重围,摧破敌锋任纵横,快马追风一杆枪,百万雄师锁当阳。父亲,我要为你正名!” 语毕,枪出,若银蛇乱舞,风扫八面,杀气凛凛! “楚凌,不可!”弑君之名,不能落在楚凌身上。 邓搈也纵身一跃,斩月刀格向楚凌。 “就凭你等!能弑君!” 魏皇纵身,加入战圈。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苏太傅来不及反应。他从来不知道魏皇是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在身… 他全身上下都发出爆裂之声。无数劲气有若实质,射向四面八方,空气中传来破风声。邓搈和楚凌回身,却已经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便被魏皇的掌风扫得飞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气劲呼啸着打向楚凌前胸,邓搈闪身一挡,咯的一声脆响之后,他的脸骨便往内塌陷进去。衣服下立马凹下去巴掌大的一块。 “二师兄!”楚凌伸手去挡邓搈飞出的身形,两人跌跌撞撞地点地腾腾退了数尺才勉强立稳。 魏皇眼瞳微缩。神色漠然地盯着邓搈和楚凌,“昨夜我任你们拿捏,你们便当我是病猫一样了?可笑!可怜!” 苏太傅被银羽军中的几个将士扶了起来,坐到花台边沿上。缓了一口气,眼中有一瞬间无法聚焦,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是挺可笑的,我竟然相信了你是魏兰卿!我竟然相信自己瞎眼跟错了人!我竟然恨了一个死人这般久!” “老师?” 楚凌和邓搈奔过来,担忧地看向自嘲着的苏太傅。老师在说什么? 魏皇神色僵了一瞬,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启!” 苏太傅抬手挥了挥袖。 虚妄尽去,场景大变。 在山脚下转圈的人都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魏皇的身形也由高大健壮变得纤瘦合度,窈窈窕窕。 脸还是那张脸,可形象完全大变。 魏皇伸出舌头舔着一下唇。咝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尖声叫道:“哎呦。你这死老头的血原来也有用!虽然浓度很低,可是竟然能堪破本座的幻阵,不用便浪费了。” 女…女人! 妩媚,妖娆的女人。 苍老褶皱的桔皮老脸,瞬间变成妖娆妙龄女子。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削尖的下巴,妩媚狭长的眼。 她一摇一摆地缓缓走向苏太傅。姿态柔美,眼含秋波,水意莹莹。 邓搈和楚凌立马一人举刀,一人横枪,将苏太傅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银羽军也哗啦啦地围拢上来,齐齐挥枪指着她。 楚凌有命令在前,问君之责只允许他一人去做,银羽军只要护住他的老师苏太傅即可。所以他们并之前并没有过多的动作。此刻,魏皇被揭破是为人假扮的之后,弑君的罪便不可能成立了。 不用楚凌吩咐,他们也合该知道,这枪头应该对准谁。 女子掩唇轻轻地笑着,水蛇腰款款扭动,眉目噙着笑,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饱满的唇瓣轻轻咬合着一点,露出晶莹丰润的下唇,如盛放的玫瑰花瓣般鲜艳欲滴,有让一亲芳泽的冲动,眼不能生覆其上,肆意吸吮。 媚到了骨子眼,一举手一投足,都在牵动着男人们的视线,令他们趋之若鹜,为她疯狂着迷。 银羽军将士的视线都直了一下,暗中吞咽着口水。 楚凌也愣了半息,才腾地猛力晃悠着脑袋清醒过来。 邓搈和苏太傅则是从始至终都冷眼睨着她,不为所动。 她耸了耸肩,哦了一声,又呵呵笑了一下。 苏太傅和邓搈感觉到鸡皮疙瘩都爬了一身。 苏太傅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眯眼静气,倏地面色一变,提气断喝道:“快闪,离那女子远一点,速速退离。” 咝咝的声音……很细微…… 地面上突然多了一朵滚动着的阴云。 无数条墨色的小蛇在攀爬着,伸出红火的蛇信,朝着这边迫不及待的涌来。 一个银羽军伸出枪头挑断一条爬上他靴子的黑色小蛇,刚松了一口气,那断掉的带着蛇头那一截突然弓了一下,弹跳到他的面门上,瞬间咬住了他的鼻尖。 不过瞬息之间,他的脸便完全变得漆黑无比,口吐白沫直接倒地断了气。 众人的面色倏地大变。 邓搈直接将苏太傅交给楚凌,自己照着那片阴云直接蹿了过去,速度快得如飞星赶月般。 楚凌大叫:“二师兄!有毒啊。” 邓搈一边用脚踩着蛇头,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二师兄没有毒的,还有,那死太子挂都挂了,我升级了,叫我大师兄,二师兄听着好别扭。” 邓搈的手上吊满了黑压压的一片… 楚凌急得拿着银枪乱舞,想上去挑蛇,又怕一离开苏太傅给蛇咬了。瞻前顾后的,晃得苏太傅眼晕。 “别忙活儿,邓搈和我都不怕蛇咬的。你要去就去,要回来便站回来,别挡着我看踩蛇。” 听到老师喜欢看踩蛇,邓搈的动作便变得多样化起来。 因先前那死在蛇毒之中的人引起的恐慌气息,瞬间被师徒几人的谈笑化解掉了。 而且邓搈在那边,那蛇也不再往这边滑,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只拟盯着邓搈一人咬。邓搈被咬了好几十口,照样活蹦乱跳的伸脚吧唧吧唧地踩着。 那女子刚开始脸色沉了一下,之后也抄着双手看起热闹来。似乎一点也不心疼她放出来这些小蛇。 看到滑稽处,她还咯咯娇笑了两下,花枝乱颤的。 邓搈踩完蛇,她便止了笑,饶有兴趣的道:“刚刚是想毁了你这只东西的,现在发现你很有趣,不如,跟了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坐地还钱 听到女子说邓搈这只东西,楚凌第一个不干了,挥舞着长枪冲过来,骂道:“你才是东西!” 浑然忘记了刚才被她一掌打飞的事情。 邓搈一怔之后便立即错位,站到楚凌身前,替他挡住了女子的凝视。 女子的瞳孔在停下来的那瞬间,竖成一条细线,是极黑如墨的色。 楚凌无意间扫了一眼,汗毛都炸了起来。 “我又没有说错,人跟东西我还看得分明。我说邓搈,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有趣,我一早便将你收房了。怎样,跟不跟我?死还是跟?” 女子笑得妖妖娆娆,邓搈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慎重的神色来。他知道,她是真的看分明了。她定然有真正毁了自己的办法,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但死,他不选,收房什么的,更不可能。 只是,与她说着话,拖一拖时间,让张梳行和苏浅若等人能逃得更远一些,也是不错的。 邓搈盘腿就地坐下来,摇头晃脑地道:“我有正妻,你如果真看上我,入门便是妾。” 楚凌一个头两个大,紧挨着邓搈也坐了下来,扯着他的袖子道:“二…大师兄,你是不是毒发了?” 脑袋也不清楚了么。 别人骂他是东西,他还跟人真的商议起妻妾名份的事情来了。怎么想怎么诡异。不怕蛇咬,不代表不会中毒。这是毒素侵入脑袋里,麻痹了脑仁儿才做得出来的举动么? 那女子还真的抚着尖尖的下巴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的摇道拒绝。“我当了几年魏皇,习惯三宫六院,给人当妾虽然是很新鲜的体验,可我还是不想干。”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他们现在是能这样讨价还价的关系么? 楚凌不得不转头去看苏太傅,苏太傅眯起眼惆怅地盯着空空的原野在发呆。他的脸上神情极为复杂,有感伤。有缅怀,有叹息。有遗憾。 少将军一头雾水,银羽军更是两眼一抹黑,便直直地站着,陪苏太傅看风景。 邓搈和那女子便这般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诡异的安静下来。 这一坐又是一天。 邓搈估摸着张梳行等人这一天大半夜的工夫怎么着也该逃出好几百里了吧。这女子再能耐,也不可能追赶得及了。 楚凌已经靠着邓搈的后背耷着脑袋快睡着了。 女子无聊至极,也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张纸出来,慢慢的折着叠着,似乎忘记了要去追人。 邓搈就坐在对面,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折着纸,偶尔会伸出舌头舔一下自己的鼻尖。然后便用力地扯一下纸,那纸便会发出呲啦的一声轻响,每当这个瞬间。她的瞳仁便会收缩成一条竖线,显得尤其阴寒,令人不寒而慄。 他渐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冒了出来。 女子终于折完纸,便将叠了好几百下的成品托在手心里转来转去的看了两眼,这才抬起头冲着邓搈笑了一下。“你想知道我这纸折了多少下么?” 邓搈默然。 女子不以为然地将纸伸过来一些,娇俏地道:“是六百七十三下呢。一下是一里,张梳行带伤也能跑这么快,这么拼命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呢。” 邓搈沉静的面孔倏地变白,眼角微微一收缩,定定地看向女子。 楚凌及身后众人也同时看过来,紧张地看着女子。 不会,不可能是这样。 女子巧笑倩然,认真地点着头,眸中露出一丝得色,“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张梳行刚刚跑出六百七十三里,一息之前来到未明河畔。此时,他极度虚弱地趴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喘着大气儿呢!你们想要看看么?” 所有人都心中一颤,毛骨悚然。 “不信么?我这就给你看一看。”女子娇嗔着嘟起唇,似乎对这些人的不肯相信有些着恼,可任她如何扮,众人都不再觉得她有任何可爱之处了。 因为,就在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右臂染血的张梳行就靠在一片蔚蓝的湖水边上,他左手扒着一块乳白色的石头立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他的背上依然背着昏迷的苏浅若。 邓搈和楚凌想及先前那个山前的幻象,不由得回头去看苏太傅,苏太傅已经从回忆之中清醒过来,见到眼前这景象,苦涩地笑道:“不是幻象…” 众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 斩月刀划破天际,寒光扫向女子,出手不留情,刀身嗡嗡低颤着,砍在女子的胸前。女子低头看了看,挑眉恼道:“好痛哦…” 痛个毛线…这山都能砍掉半边的一刀斩下去,衣衫都没能割裂开,更别说实质性的伤害。 邓搈立马挥掌反手将楚凌打飞,大喊道:“小七,带老师进塔!” 楚凌在半空折了一下,用枪尖用力点向地面,借着那枪杆弹弯之力落到苏太傅身前,一手捞起苏太傅便直直地蹿向白塔。 身后的银羽军整枪对准这边,掩护着少将军进塔。 楚凌续了几口气,身体快得像离弦的箭矢一般,很快便来到白玉台阶上的的门台上。塔门就在伸手便能触及到的地方,只需要轻轻一推,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陡然传来两个轻飘飘的字,“妄想!” 身体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直接被门前的一道无形的屏障打得倒退出去,扑倒在台阶下。 “结界,竟然是结界!”苏太傅撑起身子,转头看向女子,“你到底是何人?还是…何妖物?” 玄色长袍的拖尾缓缓移动,女子摇曳着滑向苏太傅,如一片阴云流泄般,却无人能追及。 女子低下头,伸出长长舌头,舌尖有一个不明显的分叉,像是一个倒三角的形状。如果是人类舌形如此,定然是个说不出话来的哑子。 她睨着苏太傅,一字一字地道:“我是妖物,你不是么?我们彼此彼此啊。” “还有啊,这雷锋塔离了六目封魔碑和五行镇魔阵,就是一个空壳儿而已,对我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啊。你们觉得它坚不可摧,那是凡间刀兵无法伤及,可是对我来说,一个乌龟壳,费点力气还是能砸碎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玄武遗蜕 除了苏太傅,其他人都不太明白她说了些什么。 什么龟壳,什么雷锋塔,什么六目封魔碑,什么五行镇魔阵,都是他们无法理解和猜度的。 楚凌极少来长安,这浅庄也是第一次来,他还以为这塔便是一直长在这儿的呢。 他只知道雷锋塔是西子湖畔的,这里可是长安城北! 就是邓搈,也在听到女子说苏太傅那句我是妖物,你不是么之后便呆住了。他一直以为,老师还是人类。 苏太傅第二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雷锋塔是玄武遗蜕这件事当世几乎无人得知。更别说塔下布的那个五行封魔阵,还有那座黑铁石碑。 他也是中秋前才从苏闵行的手札之中读到一言片语,才将它们串连了起来。 他以为,至少雷锋塔是苏浅若最后的保命符。 而今看来,是他太肤浅,太弱小。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中间还有妖魔鬼怪混杂。 她说她已经不怕雷锋塔,生着倒叉的长舌,可随意幻化他人,擅使蛇,滑行着走路,这一切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原来是你,被镇塔底的那一条千年蛇妖。” 女子拈着兰花指,抛了个媚眼,“太傅大人才想明白哪!比起你儿子苏闵行,你可是差太多了哦。” 楚凌拍着脑门儿,脱口道:“啊,雷锋塔底原来真的有镇着一条蛇么?我小时候和娘去白堤转的时候。还曾远远的瞧见有一个男的在那边摇塔,后来听说他要把那塔弄回家给他女儿养宠物呢。” 说完才看向眼前的塔,雷锋塔么?! 蛇妖?! 摇塔的男子。女儿… 邓搈从江南扛过来的塔,他自是知道当初摇塔的人便是苏闵行。 女子缓缓坐到苏太傅身侧的台阶第一层,歪着头道:“对哦,要不是你儿子撼动了雷锋塔,我也没能力破阵而出啊,说起来,应该感谢他的。可惜的是。我沉睡了好些年,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挂了。唉呀呀,我本来还想嫁给他来着…遗憾啊!” 她咬着唇想了想,随即又看着邓搈,“他儿子是死了。听说你是他儿子造出来的怪物,你又是苏太傅的门生,素来亲近,也算半个儿子,不若,你认真想想我的提议,从了我?” “你看,我们成了一家人,苏太傅就是我长辈。苏浅若便是我后辈,我就算每个月喜欢吃个把人,也断不会吃自己的家里人。是吧?” 苏太傅和邓搈都没有吭声,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下,便各自低下头思考着脱身之法。 楚凌是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炸翻了思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银羽军中不少人握枪的手都颤了几下,却强撑着没有退却,依然守护在侧。 女子觉得无趣。眼珠子转了转,“你们不好说话。我找苏浅若去,女人与女人之间可能会好说话些。” “不…” “住手…” 苏太傅和邓搈同时喊起来,神色紧张而绝望。千军万马,他们谈笑风生过;万箭加身,他们也夷然不会惧。可面对妖,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了无力。 蛇妖咯咯娇笑着,将手中折叠了六百七十三下的纸吹了吹,用手一点一点的扯着。 “一,二,三…六百六十一,六百六十二,六百六十三!” 狂风大作,阴云密布,雷鸣闪电,原本明朗朗的天空突然失去了光亮。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的空间中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似乎在被谁的手扯动着,一点一点的折叠起来,声音越来越密,声音便越来越响。 未明湖畔的一行人被什么倒扯着,一点一点的被扯着,所有人都惊恐地大叫着,被一片黑雾笼罩着,狂风呼啸着吹过来,刮得耳根子发痛。 “结阵,握枪,保护张梳行!” 黑雾中传来银羽军们声嘶力竭的大喝。锵锵锵锵的声音刺破天际,银色长枪被风卷着,飞了出去,碰撞着沿途的山石,爆响声不绝于耳。 炸飞的碎石头砸到重甲之上,发出哐哐的破响。 好几个银羽军被直接打穿了重甲,口吐鲜血,掉出了黑雾之中,瞬间被空间叠嶂之间的罡风撕成了一块一块的。 听到银枪插入地面,枪尖不住震颤的发着嗡鸣声之后,楚凌和邓搈都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那处。 黑雾落地,阴云骤散,十里外的羊肠小道上多出来一群浑身浴血的人。 一列银羽军,簇拥着张梳行,张梳行的背上背着苏浅若,队伍中间还有着一个惊慌失措,乱窜乱跳着痛哭涕零的男子。 “兰卿救命,兰卿救命!”他骤然一侧目便看到了眼前熟悉的景致,不停地朝着别院这边呼喊。 张梳行愣了片刻,转头对着身旁的一名银羽将领道:“捉住宁王,誓死挡住来袭之人!” 那将领脸上的惊异之色未退,又听得张梳行此话,只是凭借着本能用拳头捶着胸前道:“遵令。” 张梳行拔腿便往那两座大山之间的一线天奔去。 与此同时,邓搈与楚凌也围了上来,想牵制住蛇妖女子兰卿。 兰卿冷哼了一声,袖间滑下一枚红色令牌,上面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男子,她伸手捏着那小像的头部,喝道:“食!” 正在前奔的张梳行身形突然一顿,脸上的表情也一顿,迈出的步伐失了准头,上半身向前一倾,迎头撞到对面的山石之上,霎时血色飞溅。 脑海中响起咀嚼声,张梳行整个人脸色都极为不对,从失血的透白色突然转成一种青灰色,他强撑一条红绳子绑在腰下方,又拿了条白绳子扎紧了大腿,用短剑一刀就划开了伤口大腿,血一下就流出来,可是那血居然是紫黑色的,里面还有很多细小蠕动着的线形活物。 他使劲的挤弄着伤口,将血不停地往外泄着。 宁王当场就吐了,吓得脸色惨白。紧跟着他追上来的那个银羽将士一掌砍在他的后脖处,他软软地倒地,张梳行咬着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连续挥了几剑,将两腿都划出十来道长口子。 挤血,泄血,地上蠕动的活线越来越多,触目惊心。(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他原来也曾有过心 血慢慢的就变得颜色浅了一点,但与正常鲜红的血颜色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异,张梳行疯狂地继续在身上开着口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些活物渐渐往外爬,张梳行虚弱地道:“军中要求每一个人都要携带火折子,你们赶紧点火,烧!” 银羽军们咬着牙掏出火折子,吹燃了丢进了流出来的血水之中,然后就听到吱吱惨叫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怵然。 “站远一点,不要让这些东西爬上身。它们虽然凶残,在火中只能存活一息时间,如果这一息之内没有重新找到寄体,它们便会被火烧死的。”张梳行伸出颤抖的手,将苏浅若小心翼翼地解下来,放到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上,然后将她后颈窝处的金针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 银羽军跳开几步,有两个聪明一些的找来了枯枝,不停的点燃了往血水里扔。后面的人也如法炮制,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之声慢慢消失了。 过了一会再看那血水里,血和水已经分了层,在面上浮了一层灰白色的小东西,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用棍子戳了戳那已经死去的小虫子。 张梳行擦干净手指,轻轻地眷恋地抚着苏浅若的发梢,苏浅若一睁眼便看到了他满含着痛楚和绝望,痛到极致,绝望到极致的这个眼神。 她奇异的没有躲开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她一直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一开始,是觉得左右是祖父挑的,没必要。后来。是失望,觉得不需要了解了。再后来,是厌恶,觉得了解他是浪费时间。 现在,透过这个眼神,她突然有一点点了解他了。 他原来也是有心的。 他从来都是爱好打扮,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束发的银冠永远卡在发际线最中的的那条线上,曾经有好些人都觉得。他穿着月白色长袍,云淡风轻的笑时,像她的父亲,苏闵行。 他极爱那样的装束。几近偏执。而现在,他一身是血,狼狈地冲着他虚弱的笑着。她的心里却有片刻的酸涩难当。 “浅若,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该死,可我不想现在死,我却不得不死了。”他的脸色青灰如菜色,眼神渐渐黯淡,生气在一点一滴的流失。“浅若,我从来都没有正式说过,我是喜欢你的。从知道我与你定亲的时刻起,我便一直都在为成为能配得上你的男人而努力。可我,用错了方向…我最亲的人伤你最深,还害了你的命。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可我不甘,我以为这一次。是老天给我重来的机会,却没想到。机关算尽,反误了性命。 我带不走你了,可我希望你活着,你答应我,要记着我,不管是对是错,也不要忘了我。我…” 他转向,突然往远处爬去,一点一点地要远离苏浅若。 原野之中一片寂静。 静得能听到他的身体里传出咯滋咯滋的咀嚼声。 “张梳行!我原谅你了!”苏浅若颤巍巍地站起来,流着泪喊道:“张梳行,走好。” 他手脚并用,尽可能地爬得远远的。他没有回头,只是顿了一瞬,眼里滴出血来,身体却一寸一寸地向内塌陷下去,最后渐渐变成一具被啃光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皮的人形皮囊。 “烧…” 他在被啃空之前,用力的喊出这个字。 白色的线虫一堆一堆地从他的眼中,鼻孔中,嘴中,耳孔之中涌出来,蠕动着,吱吱叫着。 刚醒过来的宁王又尖叫着晕厥了。 银羽军们纷纷把点着了的东西扔向此处,黑烟缭绕,火不断烧着,一柱香之后,火焰将一切化为灰烬,地上只留下一团人形的焦黑痕迹。 拍掌声自半空之中传来,兰卿轻笑着捏碎了手中的令牌,将它掷入那团焦黑处。 “真是感人!我都快被感动了。” 她跳下来,滑向苏浅若,银羽军立马放开了宁王,奔向苏浅若,在她身前拉起一面人墙。 兰卿咯咯娇笑着,宽大的袖子像帕子一样甩来甩去,香风袭人,星星点点的银芒乍现,苏浅若身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袖中射出来的银芒击穿了左胸,直接断绝了生机。 剩下的一大半银芒直直地飞向苏浅若。 苏浅若看着这些瑰丽梦幻的银芒,星星点点的好像是温柔的月光洒在水面上,瞳孔微微一收缩,根本无法闪避,却还是不停晃动着身子垂死挣扎着。 坐以待毙,对不起为她死去的这些人。 被另一个兰卿缠住了的邓搈和楚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而无力阻止。 “浅若!” “囡囡!”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的冲向苏浅若,一下子便挡到了她身前,星芒将他的身体打穿,光从那些细细的孔中透出来,像是一只人形的筛子。 “哟,又来一个送死的!”兰卿敛袖,皱着眉头看过来,“这么多孔,怎么还能站着呢?也没有流血!” 苏浅若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人,唇张合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金色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衬得他的乌发如墨。 这是一个俊秀到令苏浅若乍舌的少年。 他面如冠玉,眼形深而狭长,鼻似悬胆,丰唇而齿白。 “景珩!”一声凄厉的呼喊声自远远的山间传来。 红色如火的身影转瞬间便出现在视线之中。 兰卿瞬间抽身回旋,风一样的冲回别院前的那具原身之中,然后眯起眼角,死死地盯着空中,神情是前所未有过的凝重。 “邓搈,快带人入塔!”苏浅若扶住倒向她的魏景珩,转头朝着别院前的众人大喊道。 邓搈提着刀纵身抱起苏太傅,苏太傅胀红了脸,硬逼着自己咳出一口血,喷向那塔前的结界,“破!” 楚凌带着银羽军紧张地跟上来,愕然地随着进得塔中,封闭了塔门。 兰卿根本没有阻拦,一直定定地看向空中那片红影,如临大敌。 疼痛过后,魏景珩一边咳一边笑,“苏浅若,我,终于护住你了。太傅府因太子谋反一案惨死之后,你便失踪了,我来不及…来不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原来还是浅庄 惨死两个字像一道惊雷一样在苏浅若耳边上炸响。 魏景珩的手中还拿着那枚在浅庄抱厦之中,张梳行替她拆下来的华胜。 陌离强行入梦来的时候,说过她的身上有着魏景珩的执念,让她把执念还给魏景珩,让他安心的走。 “你到底在说什么?谁惨死?”苏浅若晃着魏景珩,指甲死死地掐进了他的肉中。 魏景珩用手接住自己咳出来的血,眼里闪着一抹奇异的亮光,“苏浅若,连累了你们苏家,我很愧疚。太傅死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后来我接到王叔的信,去了…去了…如意坊…后来,后来…终于看到了你,如意坊烧了起来,你和我一起用椅子打墙,陌离把我们带出去了?…你,你怎么突然就十七岁了呢…不对…这!” 他的耳朵里也渐渐开始渗出血丝,陌离立在半空,焦急地道:“苏浅若,我求你,求你保住魏景珩。把执念还给他,还给他!他的神魂已经混乱了,再迟,便散了!” 苏浅若听了这话,眼见着魏景珩脸色也越来越差,心里也着起慌来,冲着天空便高喊:“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的血,用你的血封住他的七窍,抹上去。还有,苏浅若,如果一会儿,你看到什么,也不要太悲伤,如果念境破了,你和他都会魂飞魄散。”陌离用气机锁定着兰卿。转头对着苏浅若缓缓道。 苏浅若顾不得许多,直接咬破了手指便朝魏景珩脸上抹去,抹完一遍又再抹了一遍。生怕这血没起效,封不住他的神魂。 张梳行死在她眼前,她不想再看到魏景珩为她魂飞魄散。 秋雨绵绵,萧瑟阴冷,一滴一滴落下来,浸湿了苏浅若的衣领,脖子处冰凉冰凉的。 “下雨了么?”她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莫名的冰寒。 远处的庭院飘忽闪过。熟悉的门楣,黑金大字赫然入了目。浅庄… 是了,浅庄,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熟悉。 中秋节那天月夜下。她也入了祖父的念境之中,那个秋雨的夜里,发生过惨事的庭院,便是叫浅庄。 只因为记太过于痛苦,所以她没能及时想得起来。 想到陌离的提醒和魏景珩先前那句惨死,苏浅若本能地不想靠近这座庭院。 思绪一寸一寸缓缓解封,像破冰而出,任何的退缩都显得没有意义,念境之中虽然发生的是真实。却已经是过去。 不是她想不去看,便看不到的。闭上眼,那景象也会历历在目。 灯火照得院中明亮如昼。不少灯上泼洒着流动的红色液体,承载了血色的灯照出一丝凄冷,从远处看去却还是星星点点格外漂亮。 院子中央,放着一把轮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着黑色缕衣的男子。这里地灯火盏数最多,明亮无比。透薄而出。将四周照耀的清清楚楚,纤毫可现。 苏浅若站在灌木丛中。血泪唰唰地往下流,冷雨和着狂风不停地打向她,将脸上刚流下的血立马吹成冰寒透骨的线。 她看着那个男人握在轮椅两侧椅把上的手,指节分明而透白。 他面前的中年男子额头上滑下一滴汗,滴落在他手中执着的一柄薄如蝉衣的刀身上,另一半刀刃嵌在轮椅上的男子的手臂血肉之中。 刀很快,一片一片血肉被削落下来。 伏在轮椅不远处的一个混身是血的人撑起头,凄厉地冲着这边喊道:“放开太傅!” 苏浅若双手交叉在胸前,只感觉到天地间极阴极寒的气都蹿进了骨缝之中,冻得她只想缩成一团。 听到那声泣血的呼喊时,她陡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处庭院跑着。 抹开遮蔽了眼帘的血珠,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盖在老人身上的黑色物是,是一张被紧紧裹在他身上缠了几层,再由四人紧紧拉着的渔网。 渔网紧紧地勒进了他的身躯上,每一片血肉被网眼勾勒出来,一把寒光闪烁特制的小刀颤抖着落了下去,缓缓地割下,肌肤和着一层薄薄的血肉,如被秋风卷落的叶般飘落下来。 地上那个蠕动着的,先被剐光一身血肉,身体上只剩下一层筋膜连着白骨的人形物,陡然似一道血色闪电般扑过去,手中寒光一闪。 “太傅好走!” 血色喷薄而出。 红色的秋雨洒在苏太傅的胸口,沿着鱼网的纹路蔓延开,红得凄艳。被冷风打落的红枫叶一一片往下掉,鱼肠剑落到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低鸣。 地上开了一片一片血红色的花,重重叠叠的流向远方。 她明知道这是过去,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却还是想冲进去,无形的屏障挡在她面前,中秋节戛然而止的那一幕,还在继续。 浅庄院门被人撞破,蓝衣少年踏月而来,状如,背起已经失去生机的苏太傅,不停地在丛林间奔逃着。 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睫,苏浅若听到他低低饮泣的悲呼,“太傅…告诉我,浅若藏在哪?我替你送走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太傅的身子软耷耷地在他背上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着,无声无息。 雨夜的树林里,幽深寂静,他背着苏太傅好像迷途的羔羊,一路走一路淌着血,大部分是苏太傅身上流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从他腰间插着的那把匕首下流出来的。 “太傅,父亲死在天牢之中,所有人都说他是畏罪自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秋猎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祖父被刺杀所有的证据指向了父亲?当时在场的只有祖父,宁王叔和父亲三个人。谁能告诉我真相?” “父亲素来仁义孝顺,从来不敢悖逆祖父的任何意向,他不可能刺杀他!是宁王叔么?一切都是宁王叔做下,然后推给父亲的么?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自杀?” “太傅,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朝中的重臣被杀了大半,连您都被牵累,害成这样。长安城中血流成河,东宫也被屠戮一空…我被暗卫护着逃出宫,九死一生赶来救您…太傅,您醒一醒!”(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我又帅了一点点! “您起来啊,不要睡啊!至少…至少你得告诉我,浅若在哪,安全不安全?我救不了你,我一定要救下她!” 戚风斜雨,漫长的夜,他背着苏太傅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悲呼着。 絮絮叨叨,已近疯狂。 背后的身体渐渐冷却,僵直。 起了寒雾的秋雨,给他的心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气息,无限无尽无度的寒冷蔓开,冻僵了他的四肢,冷透脊背。 天地之间也似被这冷霜浸染了,冷沁沁地透着灰白。 雨云也似被这寒意刺激得瑟缩了起来,冷冷的凝成一团,浅淡的阴色收缩成了浓烈的墨色。透着湿透着冰透着寒。 月还在,却灰沉沉。 他走过大山,走过荒野,走过官道,走过寂寂无声的一切,假迷路的羊羔沉默着,眼中迸发出犹如负伤的野兽一样的狂狷。 他开始默默地流泪,苏浅若犹如游魂一般,跟在他身后,身体之中的水份似乎都变成了眼泪。可哭泣并不能改变什么,心中照样如抵了块巨石般沉重,悲痛无边无际,好像就算流干了眼泪也已经纾解不了。 苏浅若看着他一路问着祖父要葬在哪,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自作主张的将他背回了太傅府。 可眼前的废墟,只是一片遗址。 残坦断壁,土崩石裂,三步一塌陷,五步一坑洞。 魏景珩赤手刨开了荷塘里的淤泥。又继续往下刨,断石残土一块一块被他扔掉,他就这么用带血的手给苏太傅刨了一方寿棺形状的墓穴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撕下来的衣角浸了雨水洗干净脸。又撕下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扯成一条一条的细条,缠在苏太傅已经没有血肉的下半身,然后,他才重新将扔掉的断石一块一块的码了回来。 填平了之后,又继续往上垒,直到形成一个小山似的包状。他在墓边坐了一整天。从日出坐到日落。 “太傅,您明知道我想娶苏浅若。您却匆匆忙忙的将她许给业城张梳行。我问过您,您说帝王无情,宫中风云诡谲,不愿意苏浅若活得不痛快。不愿意苏家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刀,所以您绝不会将她嫁给长安城中的任何人家。” “太傅,我现在不再是皇长孙了,也不想留在长安城了,如果,我能找到苏浅若,能带着她离开,您能不能答应我当初的请求?” “我会比所有人都用心呵护她,就算是死。我也会找着她,护着她的。您看,张梳行是您的弟子。浅若可是您嫡亲的孙女儿,他们之间,差着辈儿呢。还是我最合适啊…别院之中行刑的是宁王叔的青宁军校尉和扈从,您说,我要是去找他问浅若的下落,问得到么?” “我要去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我便带她走!永远也不回长安。永远也不让她知道您已经死去。” 苏浅若目送他转身离开后,尝试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像上次破画一样将血涂到了小土包的一块石头上。 她用劲全身的气力去书写那几个大字。 苏南瑾之墓。 “祖父,你好狠心,原来苏家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我会好好活着,你放心。” 她追着魏景珩,风卷起她的长发,雨打在脸上,她已经感觉不到风雨的悲凉。 心成了冰,如何还会感觉。 魏景珩跌跌撞撞地跑到宁王府,一个佩着重剑戴着尖顶帽的人告诉他,宁王去了如意坊。 苏浅若看着那个引路的黑袍人,龙鞘。 “魏景珩,不要去。”她大叫着要推开龙鞘,却被挡了回来。 魏景珩跟着他踏入了如意坊,进了那间静室。张梳行和宁王在对面的静室之中,确认了魏景珩的面容之后,宁王和张梳行离开了如意坊。 苏浅若听到宁王对张梳行说:“皇上已死,太子已死,皇长孙再没了,本王便能顺利上位了。你们张家的软筋散配方独特,张卿从龙有功,等本王登位之后,便将秋公主许配于你。” 张梳行摇了摇头,“张家还有一味药是无忧散,是龙虎山的前任天师赐给祖上的,我助宁王上位,宁王答应我不要再取苏浅若性命便可。我会给她喂下无忧散,她会忘记这长安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安安份份的当个后宅妇人。不知宁王殿下意下如何?” 宁王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 如意坊被上下泼满了桐油,龙鞘潇洒地点燃它之后扬长而去。如意坊中上千人被烈火烧成了焦炭,有人逃出门口便会被守在周围的黑衣人斩杀于剑下。 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与如意坊相连的官炮坊也被点燃,如意坑附近的两条街区,所有的建筑屋被夷为平地。 不久之后,有人说曾见到一道人影从焚烧的烈焰中逃生,身穿红衣,脚踏白骨残骸,手持银剑,立于黑血之上,乃死者不甘悲苦的魂魄所化,一剑斩破了了天空,妖性甚为慑人。 苏浅若也在烈火中呆了一天一夜,亲眼看着魏景珩失血过多,虚弱地昏倒在那最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大火将他烧成了焦炭。 苏浅若尝试了无数次,都无法再动用破境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般死去。 七岁的陌离来迟一步,抱着他的尸体哭了一天,这才破空而去。 找到她,保护他,这便是他的执念。到死也没能完成的执念。 念境渐收,身上再次感觉到了重量。 苏浅若这一次是直接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魏景珩,泣不成声地道:“魏景珩,你找到我了,也保护过我了,你将你的执念收回吧,不要再念着我了。我不希望你魂飞魄散,我希望你能安心转世轮回,永生永世都能地过得幸福如意!” 魏景珩傻笑着,“苏浅若,苏浅若,我还没告诉你,我…”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千疮百孔,透着光,却没有血。他的话便戛然而止。 “我又帅了一点点!”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了,便生硬地转着话题。 苏浅若哭着笑起来,水莹莹的眸子望着他,“是,我看到了,比小时候惊马闯进我的轿子的时候帅多了,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的男子之中,长得第二帅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大生息剑道 “魏景珩,你是我心中第一帅的!”陌离披着一头被削得乱七八糟的齐耳短发落下来。 苏浅若这才注意到,就在她进入魏景珩念境的这段时间里,陌离已经和兰卿开战了,地上沟豁纵横,地上被她的剑气划了好多道口子。 而陌离的头发全被削得短了好多,耳后还有一些血口子,剑刃也被砍出了几个小缺口。 陌离打量了魏景珩一番,嘴翘得老高,“你好歹爱惜一点这身子好不,打成这筛子,全身上下都是窟窿眼儿,要是找不到息壤,你得在养魂玉中一直呆着,我还得给自己下一道禁生咒,阻止自己长大,不然以后我大太多,你不愿意娶我了怎么办?” 魏景珩哑口无言,讷讷地低下了头。 陌离吁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闪到一边。有苏浅若的地方,魏景珩怎么可能看得到她陌离。 魏景珩却瞥眼看着她后背被削开,露出来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眉头皱了一下,“你受伤了?” 陌离闷闷地点头,“那条蛇很厉害,我可能被震伤了内腑,所以皮肤变得更白了。” “那你不要忍着,其实你头发白了也好看的。”魏景珩顿了顿才慢慢说道。 陌离将剑插在地上,摸了摸头上的发,高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受伤最先白的是头发?我都削成这样了,应该没有白头发了吧?” 魏景珩叹了一口气。掏出绢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你兴奋得吐涎了!” 陌离脸色沉了一下,尴尬不已。 “我挺喜欢这香的。以后不用花钱了。陌离,虽然这三年大多数的时间我都在棺材里,但是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喜欢,如果你一直都得不到回应,你还会持续的喜欢下去吗?” 陌离想也没想便点了头,“魏景珩。这一世我来得太迟,你寿元已竭。来不及想起,所以你喜欢上了别的人。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如果想起来。是会给我回应的。是我来迟了,所以我不怪你。” 魏景珩想起她以前的说过的话,也便了然了。 “你就那么确定,我便是织幻宫宫主转世?如果错了呢?” “错了,我也只能认了。因为,我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陌离突然有一些伤感,头发一寸一寸的如同染上了霜般,瞬间化为雪色。 她张嘴吐出一口银色的血液,走到苏浅若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苏浅若,谢谢你将执念还给了他。我欠你一次!” 苏浅若揉着她的银发。啐道:“小破孩儿,你伤得很重呢,先休息一下吧。呆会那蛇要是咬人,还得靠你去杀呢。” 陌离盘腿坐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剑说道:“我先调息一小会儿,那蛇要是偷袭。你就用那剑砍它脑袋。它有八只脑袋,我刚刚只削掉两个。” “我听说谁的剑只听谁的话。而且你确定我能行?” 魏景珩伸手去拔剑,“我来!” 那剑纹丝不动。 陌离扒着被苏浅若揉乱的头发,呲着解释道:“那剑要用生息之力催动,我修的是大生息剑,你都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来的生息之力,所以你拔不动的。苏浅若的血蕴含着生息之力,她能催动此剑,只是出一剑便会损耗她一半的生息之力,所以她也只能挥出一剑。那蛇儿掉了俩头,就算是来偷袭,估计也只敢来一次。” “那你在这儿调息,我想过去看看我祖父!”苏浅若一手拔出剑,提拎着朝山上走去。 陌离咕哝了一句:“贼大胆。”转瞬间又叹了一口气。 苏浅若面上看不出来悲伤不悲伤,但是心里一定已经难受到了极点。真相如此残酷,让她去求证一下也好。 魏景珩看了看苏浅若,又看了看陌离,一咬牙回身在陌离身前坐了下来,将她挡在宽厚的背后面。 陌离浅笑着闭上眼。 苏浅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因为心绪不宁只想快一点爬上山,所以只顾着埋头赶路的她根本没留意路况,直接跌进一个方圆两里,深有三尺的石坑中。 落地的时候脚下踩着一团软软的东西,差点摔一跤。她用手里的剑撑着地才勉强站直身,低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是一只鹿角驼头般的巨大脑袋,那眼瞳血红,像两颗红灯笼果一样圆睁着,瞳仁中还能倒映出人的影子,极是骇人。 “这便是是那蛇妖的头么?怎么长得有些像书中描绘的龙呢?” “看起来你对我的头好像很有兴趣,不如你让我吞了,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每天都把头伸出来让你研究个够?” 一道黑影压了下来,落在苏浅若的身侧,她的手里还提着另一颗已经闭上眼睛的头。她生得美艳无双,一落地便将头凑到苏浅若面前深深地吸了一下,舌头咝的一下伸了出来陶醉地道:“好香的血,一定很好喝。” 苏浅若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握着剑把的手微微紧了两下,准备挥斩. 兰卿一弹指,剑身发出叮的一声,微微震颤着嗡鸣,她惊叫了一声,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又凑到唇上吮了两下,略有忌惮地道:“天雪银剑怎么会被你握住?” 苏浅若默默地观察着可以踏脚跳跃逃跑的缺口,握在天雪银剑剑把上的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白,这处坑在东南方位有一个略低的口子,她决定从那处突破。 生息之力,生息之力… 她默默地在心底念着这四个字,到底什么才是生息之力? 倏地一道劲风呼啸着扫过来,扑天盖地,苏浅若骤然一抬头,这才发现兰卿一边用言语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暗中却已经向她扑了上来。 地面被什么东西敲打得震了一下,一道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线,定睛一看,原来竟然是一条晃动着抽打着地面的巨大尾巴。 那行尾巴足有六七十里长,不停拍打着地面,狂风呼啸,烟尘蔓天,土崩石裂,尾巴来势极快,刹那之间已经来到苏浅若头顶上。 尾尖倒竖着对准她的脑门处,疾如闪电地刺了下来! “先尝尝你的脑子!” 令人胆寒的话在耳际炸响。(未完待续。) ps:同学们,儿童节快乐!都过节去吧,立行也看了一部水果宝贝,哇咔咔。 第六十四章 阴阳燮理,机在其中 苏浅若来不及细想,倒退了几步,握着剑一通乱砍,嘴中不断地喊着:“滚开,滚开…再过来我砍断你的尾巴。” 头顶传来破风声,兰卿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涂着鲜红蔻丹,戴着长长护甲的手突然探下来,“你这几剑毫无章法,是要给我削指甲么?” 剑身突然抖动起来,似乎不甘被此羞辱,也不甘被握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浅若手中,手指下传来烧灼感,那剑竟似要脱手飞出去。 生…息… 生命的一半气息么… 那么,我给你。 斩… 天雪银剑兴奋地汲取着苏浅若供奉出来的生息之力,整个剑身发现一圈又一银色的光华,兰卿被震退,吃惊地看向苏浅若,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你怎么会触发天雪银剑?你,你觉醒了?” 随即她又哈哈大笑起来,疯狂地道:“觉醒了更好,我终于可以吞掉一个觉醒的血脉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想吞掉我?小心硌掉你的牙,刺破你的肠,撞破你的心!斩…”苏浅若缓缓地举起天雪银剑,血一滴一滴的从迸裂的虎口处浸进剑把镶着的银色晶石之中,剑芒一寸一尺一丈地增长着,化作一道闪电,斩向兰卿。 刹那间山崩地裂,无数的石头被爆裂成粉末,烟尘满天。 现场瞬间变得一片氤氲,只能勉强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 兰卿惨叫着极速后退,那银光削下来,斩在它来不及化形收回的尾巴上,一截六七里长的尖尖的尾梢喷薄着血雾掉落在地上,兀自不甘地颤了几下,才失去了动弹之力。 失去一半生息,苏浅若只感觉到一波一波地虚弱重重叠叠的涌上心头,脚下也开始虚浮无力,有些站不稳了。 噗… 她张嘴吐了一小口血,有几滴溅落到那条蛇尾之上,蛇尾突然似被毒药浇着了一样,以着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的腐烂起来,一团一团的烂肉自蛇骨之上分离出去,露出一截生了铜锈的骨头来。 苏浅若用剑尖划了一下,发出一阵金铁之声,兰卿在断尾之后便萎靡了一阵儿,靠在一面坑壁上使劲儿喘气。 她的脸因疼痛扭曲着,美艳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妖娆魅惑不再。 听到金铁之声,她却倏地颤了一下,眼光随之扫了过来,看到地上腐肉之中的生锈物是,眼里突然闪出一道亮光,整个人似风驰电疾地扑了过来。 看兰卿的疯扑过来的样子,苏浅若本能地觉得,这东西不能被她得到。 暗暗咬着牙,将那截骨头似的东西用天雪银剑挑了出来,扒到脚尖前仔细地瞧了瞧。 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蛇会长骨。这一截一截的像是九条骨节般连在一起的还长着铁锈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忍着恶心,她用剑尖将这截骨头似的东西扒来扒去,兰卿气得混身抖动,又尖又长的手指箕张着,顶端的指甲锋利如十把闪着幽光的尖刀,像是要瞬间脱手飞出来射向苏浅若。 “别动我的东西!” 兰卿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苏浅若敛眉想了想,直接用剑格着那其一截骨节将它一点一点的提离了地面,挑衅地看着兰卿道:“你想要它?这东西是我砍下来的尾巴里掉落出来的,算是我的战利品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交出来?” “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迂腐,你觉得一个大妖会跟你讲道理?我想要的的东西,你给也得给,不给我便杀了你直接抢了便是。”兰卿对苏浅若的举动嗤之以鼻,“而且,你觉得你还有能力再斩我一次么?” 苏浅若哑然失笑,自己果然是昏了头哪,一个动不动就将喝血吞人吃脑子挂在嘴边上的妖物,哪是能讲道理的呢? 她苦笑着拉开距离,耳边便响起陌离的声音,“讲道理,拖时间,那剑很重要,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我还有一息时间才能过来帮你,这一息时间,你能撑得住么?” 苏浅若隐晦地偏着头看向兰卿,她灼灼地盯着那把骨节剑,根本没有察觉到陌离的传音,心头稍稍放了一下,无数思绪一层一层的袭上来,到底怎样才能在这样一个凶残的妖怪面前把时间拖住呢? 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她全都看全也领会到了,可她先是踩了它的断头,又斩落了它的尾巴,还抢了它想要的剑,它也说过要吃她的脑仁喝她的血吞下她。 这种情况,什么计能有用?! 这小破孩儿给她出了一个致命的难题啊。 指尖一痒,一道冰凉软糯的东西突然轻轻地滑过,像是水蛭般的触感令苏浅若毛骨悚然,寒意自脚心直冲脑门儿。 木然地转着眸,看着兰卿长长的舌头正回味般地缓缓收回两唇之间,苏浅若胸中瞬间翻腾起来。 她刚才舔的是什么? 是血… 对了,血。 兰卿舔完唇才眸色幽暗地收回舌头,暗中啐了一自己一口,明明去抢剑的怎么没抵得住那血香,先舔起她的手指来了? 咦,那苏浅若疯了不成,没事割自己的手,还将血洒向空中,这是浪费粮食啊,要疯啊。 兰卿的身体已经先她的思维一步滑了出去,直接伸出长鞭似的舌头去接空中洒落下来的血滴。 苏浅若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在为自己的弱小悲哀的同时,只想到这一个办法来拖延时间。 放血。 “笨蛋!你的血会助她恢复…”陌离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出离的愤怒气恼。 苏浅若无奈地垂下眸子,先圣割肉喂鹰,她放血逗蛇,被骂成这样,也真是够了。 熟悉的簌簌之声后,垂在腰际的长发突然沉了一下,苏浅若吃痛地咧着嘴道:“已,我知道你来了,把我的血全收回来。” 赤金色的光影自身后跃出来,一对肉翅膀无限地变大,迎风扇了扇,地上的尘土碎石都被扇到了半空中,那些漂浮在空中缓缓落向地面的血全沾上了尘灰。 兰卿刚卷了两滴,第三滴入口的时候便尝到了一股沙土味儿,她呸呸吐了两下,将先前那两滴血也一起吐了出来。 “啊…” 兰卿愤怒地嘶吼着,地动山摇,衣衫被撑破发出扑扑爆裂的声音。 苏浅若吃惊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出来的庞然大物,眼中露出惊骇之色,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退。(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未明太夜,天丛云 眼前这家伙完全遮住了天空,全身上下延伸出去好几千里,无边无际。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它突然摆了其中一条尾巴,冲击力空前绝后,地面弹了半尺高,再次落回地面之后,便听到了咔咔咔裂开的塌陷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浅若知道自己视线的极限是多少,可饶是这样,她仰头依然没有望到它的全貌。 一朵巨大的雨云兽在它的头顶,八颗小山似的脑袋,长长犄角狰狞可怖,硕大的眼睛赤红如血,数十里长的嘴张开来,仿佛一口下去,便能将天咬出一个窟窿。 一阵腐烂血腥的味道直冲鼻端,浓烈得像化不开的累积了千万年的血泥,苏浅若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它的身体上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则溃烂成一滩浆糊般流着鲜血,八条尾巴犹如八座直插云霄的山峰矗立着,压迫得苏浅若无法呼吸。 它垂下一个头,巨大的眼瞳对准苏浅若,嘴中喷出一口气来,苏浅若只感觉到一股巨力卷着自己不住往后退,也不知道退了多远,手中的天雪银剑划着地面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在她身前划出一条长长的火花。 天雪银剑自已往前一倾,生生带着苏浅若停下来,她扶住身边的两块半人高的石头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哈哈哈哈… 天空都颤了几颤。 兰卿笑着,声音还是婉转若莺啼,可那八个头八条尾巴一齐抖动着的模样,着实令人心惊胆战,汗毛倒立。 己伸出翅膀挡在了苏浅若身前,那些卷裂着山石原野树林小山的罡风才没有波及到苏浅若,可就算是如此,那惊天动地的响动也足以令任何人惊惧。 它一只尾巴卷住雷锋塔用力一拔一甩,数万斤重的九层塔身便如同一枚轻巧的玩偶般抛到了半空之中。 塔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痛呼声。 邓搈抱着苏太傅死死地扒住塔基上的石头柱子,楚凑扯着邓搈的一只腿,另一只腿上吊着十七八个银羽军将士。 塔落地之后便如朝山下轰隆隆地滚下来。 兰卿又伸出另一条尾巴,将它抽了回去。如此这般如法炮制,雷锋塔被抽得像陀螺般在北山上下来回滚动着。 塔中的人已经被撞得鲜血淋漓,骨头断裂的咯咯声不绝于耳。 在咯咯之声中,塔身也渐渐发出一丝细微的咔咔之声。三千世界之中,号称防御最强的玄武遗蜕炼制出来的雷锋塔,就这般如同一只突然被打破的玉净瓶,慢慢地裂了开来。 哐哐哐… 塔身的碎片飞向四方,深深地嵌入了北山之中。 十几个血人从塔中掉落出来,散在地上,一条巨大的蛇尾悄悄地卷了上去,这些血人与之相比,就渺小得如同是大象身前的柔弱可怜的小蚂蚁。 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兰卿的力量,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碾压。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他们一一拍成肉酱。 “不要…”苏浅若看着蛇尾之下的苏太傅正抬起眼,朝这边看来,“不要,祖父…” 她重重地闭上双眼,身子如同筛糠般抖动着,无法也不能亲眼看着祖父被拍成一片粉末。 生…息…之…力! 所有的,都给你,天雪银剑,求你…求你保住祖父! “苏浅若,你这个傻瓜!你祖父早就死了,你舍弃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去保一具枯尸,你真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大的一个傻瓜!” 红色的身影快速地向这边赶来,苏浅若睁眼,只能够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娇小的身影。 “陌离,帮…我。”苏浅若手中的天雪银剑悲啸着斩出,巨大的银色巨剑势如破竹般,撕破了苍穹,脱手飞了出去。 陌离一把抄起那九节剑配合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剑攻向兰卿,兰卿咆哮着伸着八头八尾回身抵挡。 “该死,天丛云剑与天雪银剑竟然合璧了!八歧,噬天…”它的八张嘴中同时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八朵墨黑色的阴云突然自嘴中喷出来,罩向陌离。 八条巨大的尾巴也同时攻出。 天一下黑了。 腥臭的水液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所有沾到这水液的物是,全都被瞬间腐蚀,化为一片片黑气。 水液之中包裹着一道道细小的黑芒,携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将大地射出无数的密密麻麻的深不见底的坑洞来。 “啊…我的腿…” “腰没了…” 银羽军将士除去楚凌之外,全被这墨雨腐蚀又被黑芒穿透,瞬间化为一滩一滩红黑相间的脓水。 陌离瞬间斩出了上千剑,也无法捅破这层阴云。 九节剑和天雪银剑嗡鸣着,不甘地震颤着,并排着射向阴云后的八颗巨大的头颅。 闭着眼的那只头和另一只刚装上去的头被剑芒再次削落,两剑绕着巨大的头飞过,艰难地突破粘稠的云层,呼啸着划过… 兰卿惨叫着,整片天地都摇晃了起来。 巨大的砰…砰…两声之后,又有两颗小山似的头落了下来,砸得地面弹了两下。 兰卿疯狂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数千里之内的山川都被抽得颤离了地面,瞬间爆开。 “我的头…竟然敢斩我的头!我要将你们全都化成脓血,将整个魏朝都吞进肚腹之中!” 它疯狂的叫嚣着,抽打着,山河破碎,无数的黎民百姓甚至都来不及呼喊便被震碎了内脏变成了一具一具的尸体。 大地被血色染就,化成一片一片赤红色的疆域。 惨烈,若末世降临。 苏浅若遥看着苏太傅,随即将眼光透向半空,虚弱地道:“我以我血洒青天,我以我命祭亡魂,誓斩八歧大妖于双剑之下!” 己也叹息着坐到她身侧,用两只爪子扶住她的身体,“斡旋造化,魇祷成伤!吾以吾血洒青天,吾以吾命祭苍魂,未明太夜剑,斩!” 凭空起了一声惊雷! 一道头生犄角,肋生双翅,通身的鳞片,似虎非虎的走兽,凶神恶煞地咆哮着,撕碎了厚厚的云层的,巍然而立!,其身巨大无比,其形峥嵘,它缓缓地转过来,两只赤金色的眼瞳中射出耀眼夺目的光,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在天际炸响。 “斡旋造化,魇祷成伤!斩!” 兽身上背负着的巨大古剑如一道流光般飞向天雪银剑和天丛云剑,三剑夺空,汇成巨大的光剑,照亮了半边天空。(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不带烟火气的不速之客 啊… 兰卿所化的妖物不停地嘶吼着,愤怒地咆哮着,三剑之威,生生将它剩下的脑袋又削下来两个,八条尾巴被斩得只剩下一半,它剧痛难忍,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墨黑色的血液喷涌。 三把剑后力无继,第五条尾巴斩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斩落便卡在了血肉之中。 妖物倒地之后便用剩下那几颗头在地上啃着,不断进食中泥土山石,地面被它啃出一个一个可怖的大坑。 它糜烂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它不断地想要往地下钻,滑过的地方都变成一块接一块的水洼地,令人恶心的气味儿从那些水中飘散出来,令人作呕。 “都捂住鼻子!”陌离大喝道。 苏浅若软软地斜靠己身上,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己那没有修补得好的口中不断涌着赤金色的水液,闻言却将一只爪子探上前去,轻轻捂住了苏浅若的口鼻。 巨大的剑光渐渐消散,遮盖着天空的黑雾也瞬间不见了,入目所见之处,满目疮痍,一片哀鸿遍野的景象。 苏浅若艰难地扭头看向浅庄下那处山腰的空地,除去十几具伏尸之外,苏太傅和邓搈,楚凌三人都消失了。 她焦急地朝陌离道:“陌…陌离…我祖父和师叔们不见了。” 陌离听了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偏头朝魏景珩所在的地方瞧去,这一瞧,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魏景珩也不见了。”她徒手恨恨地捶地,怒目圆睁,惴惴不安地道:“是那狡猾的蛇妖吃土的时候一并吃进肚子中了么?” 苏浅若眼中的最后一丝星火也瞬间被浇灭了,吃…进…肚子中了? “不,剑,剑…” 陌离看着她已经虚脱得不成样子了,还惦记着要杀妖救人,再想到那大妖虽然只有八头八尾,却能下墨毒之雨,还喜欢吃山石泥土,流出的涎能形成水泽,气味难闻,****皆畏,心中便咯噔了一下,她终于知道那蛇妖真身是何物了,那是上古年间便被大能禹砍掉了一颗脑袋,然后三仞三沮镇压了的九头蛇相繇。 “相繇…”同一时间,苏浅若也猜出了兰卿的身份,“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乃喜食人…” “己,追…”苏浅若唇色开始泛白,视线也渐渐模糊。 陌离闭目念了两句,感应到她的天雪银剑正在地下极速的朝着北方远去,“剑都还插在相繇尾部,它正在往北窜…不好,它快到未明湖了,它喜水,一旦逃入未明湖之中,便可隐匿妖形,择一个偏僻之处再化出人形逃跑的话,我们将再难找到它,而它肚子之中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它化掉的。” 苏浅若焦急地侧头,己强撑着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身体便扑通一下倒下了。 “己,你怎样?” 陌离走过来,凑近己看了看,“它也脱力了。你俩现在连站起来都很难,更别说追妖了。我去!” 苏浅若身边的土突然向下一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深坑来,一个衣衫褴褛,五官如刀刻般的男子扒着土钻了出来,他趴伏在地上,死死盯着苏浅若,颈上有一道新近才添的粉色疤痕。 他张开大嘴,嘴里没有牙和舌,他缓缓地,不住地蠕动着唇瓣,艰难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苏浅若眼里悲愤得几欲喷出火来,他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杀了他!陌离,帮我杀了他!” 陌离刚要过去,己便开口道:“不能杀,你们看他的口型,他在喊你的名字。” 苏浅若凝神盯着他的唇仔细看了一会,那反反复复蠕动着的唇瓣,开合间的确是像在重复叫着,苏浅若,苏浅若。 “他和忠伯合谋杀了飞屏和花雨,当时你也看到了的啊,己…他从忠伯那里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奇怪。我要杀了他为飞屏的花雨报仇啊。” 那个男子一直在不停地摇头,表情痛苦,却说不出话来。不是的,不是的,小姐… 见解说不通,苏浅若又执意要杀了他,男子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直接伸出长长的胳膊将苏浅若和己抓了起来,直接往后一抛,放到了他的背上,朝着陌离点了点头,便直接背着苏浅若和己朝着北方疯狂的奔跑起来。 北…未明湖。 陌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浅若,安静的呆在他背上,他是要带我们去追相繇!” 男子的身形魁梧,像一座小山似的,跑起来却很快,像一道烟似的便跑出了几里地。 陌离一边感应着天雪银剑的具体位置,一边跟着男子往北跑。 “舆图上记载着浅庄离未明湖大约有六百七十里,依着我们前行的速度,跑到湖边,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会来得及么?”苏浅若忧心如焚。 陌离捂着胸口,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就看天,站在哪一边了。” 苏浅若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盯着男子的后脑勺看。他杀了飞屏和花雨,还刻了血启大阵要将她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但是他好像还很委屈的样子,总是一脸痛苦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 难道说了那些什么,飞屏和花雨便会活过来不成? 没有任何东西能凌驾于人命之上!阎王勾人命还得看生死簿上有没有这名儿呢,他是谁,岂能断人生死?! 一柱香之后,几人已经跑出一一百多里地。气氛有些微妙,谁也不愿意说话。 “太好了!”跟在后头闷头跑着的陌离突然身形一顿,兴奋地叫道:“相繇好像被谁挡在了未明湖南三十里的地方,天雪银剑正在往地面靠近。” 苏浅若提拎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弦儿,两眼一闭便直接昏睡过去。 男子回头看了看陌离,速度突然缓了一缓,用着稍稍平稳一些的速度往北小跑着。 “你也不是这个凡人界域中的人?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烟火气…苏浅若一见你就想杀了你,可你好像并不想伤害她的样子,你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 章万物有汐,元气不灭 男子埋着头继续赶路,嘴闭得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未明湖不止是一片湖,湖中还有不少小岛,最大的一座岛上有一片偌大的皇家园林,风景号称“京师第一”。园内仅房屋就有一千多间,游廊楼亭三百多间。包裹着这片园林的湖其实比一条江小不了多少,真正享有未明湖之称的是园林中的一座清风徐来,景致怡人的人工湖。 相传是洪荒时代,一代大能一夜之间建造出来的府邸,上面住着他最爱的女子,女子谙号未明上仙,所以便把此处叫做了未明湖。 一行人来到此处时,大战正酣,却是一人独战相繇,那名青衣男子左手托举着一方小鼎,右手掌心则是一团青色的火焰。 相繇左绌右间,相形见拙,似乎对那人手中的鼎和火焰都极为忌惮。 这也导致了它一直处于被打的状态,每一缕细小的火花落到它身上,便是一块血肉被烧成虚无。 插着三把剑的尾巴也被烧得掉到地上,须臾之间便化为一道青烟消散于风中。只剩下三把寒光闪烁的剑低低的嗡鸣着。 竟然像是在看热闹般,剑与剑之间还偶尔会歪一下,似乎正在交谈。 相繇无数次想逃走,却被男子堵了回来,已经剩下两头三尾的它,越打越是心焦。它迫切的需要水源,到得水中,便是它的天下。苏太傅的血脉中有微弱的元息之气,只要消化吸收了他那颗血魄,它便能重新长出两颗头来。 头越多,攻击力也越强。 “大胆妖孽,祸乱一方,觊觎王脉,妄代朝纲,我潜心搜寻你有好几年了,未料你竟然幻化成魏皇,躲在皇宫大内。若不是这一次我感觉到天丛云剑突然出世,只怕就会错过收服你的机会了。”青衣男子游刃有余地边打边怒斥。 苏浅若在临近未明湖的时候便幽幽醒转,陌离示意男子先不要靠近,先看清楚状况才出手。 这一看,众人都有些心惊,他们几个围攻相繇还弄得伤亡惨重,最终还被它摆了一道,吞掉了人直接逃跑掉了。 这青衣男子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在怒斥着相繇的时候语调都不温不火的,虽然说相繇先前就被他们砍了六颗脑袋四条半尾巴,战力被削弱了一半,可就算是一半,这可是上古排得上号的大妖相繇哪! 甚至在察觉到有人隐在暗处观看时,他还神准地朝着此处微微笑了一下。 他这副轻松写意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刺眼。皮肤白净,面容清瘦,身形嶙峋修长.齐肩的发只用一条青色布带在脑后缠成一束,额头上的刘海垂遮着右眼,左眼瞳孔的颜色有些浅,看上去更接近琥珀色。 “商公子…”苏浅若喃喃地道。 还真是巧,她在太傅府醒来后的第一天,见着两个男子游湖,一个是张梳行,另一个青衣男子被称做商兄。 因为这个姓,她略施小计使了飞屏去讨水,想看一看他的脸。最终发现他并不是商墨允。 后来张梳行也侧面提过,说他是武科出身的一个小校尉。 男子耳朵很尖,听到苏浅若的称呼,嘴角微微一勾,又朝着她点了一下头,“想不到苏小姐不止喜欢赏荷,还喜欢斩妖呢,更想不到的是,我们斩的是同一只妖物。” 相繇狼狈地苦苦支撑着,眼见着眼前这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压制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瞅了个空就直接张口咬向男子,男子手中的小鼎直接打了过来,哐当一声,砸得它眼冒金星,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它再次冲上前去,舍掉了一条尾巴,虚晃一记之后便要朝后滑,准备打个地洞钻入地下。 男子手中的青色火焰瞬间迎风见长,化作一朵巨大的莲花,将未明湖整个都罩了进去。 相繇逃也不能逃,打也打不过,只能拼命,一头撞过去,男子神色微凝,小鼎脱手飞了过来。每旋转一次便长高一寸,“万物有汐,元气不灭,收!” 相繇凄厉地大叫着,被神秘的力量撕扯着往那小鼎之中拽,它不停地扭动翻滚却无济于事。 “我如果被收进去,我和我肚子中的所有人和物都会被万物有汐鼎的不灭元气化成清气!”它不甘地低低地咆哮着,一只头被吸进了鼎中,另一只头勉强扭了一下,回头冲着苏浅若等人喊。 “停下来!我祖父和师叔还有魏朝的皇长孙,宁王等人都还在相繇的肚中,你得先让它将他们吐出来才行。”苏浅若勉强支起身子,焦急地对商公子说道。 陌离则是当机立断,直接飞身上前,抄起地上的天雪银剑,御剑冲向万物有汐鼎,一剑破空,剑芒划破火莲包裹着的结界,红色的身影瞬间冲了进去,挥剑对着相繇的肚中就是一通切割。 相繇摆着头,不住地大喊,“就算是划破我的肚子,你也找不着他们。你把我收进鼎中的这颗头切下来,再将我扯离这罡风,我便告诉你,我把他们藏在哪,如何?” 陌离抿着嘴不说话,手中的剑却挥得更快。 青衣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头,不解地看向陌离以及被那小山似的男子背着闯进来的苏浅若,似无法理解她们杀妖又要阻止他收妖的举动。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们知道吗?万物有汐鼎每支撑一刻便需要损耗这个世界的一分界之力,你们这样耽误我的时间,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损耗,且速速退开!”他缓缓抬手,掐诀对准了陌离和苏浅若,“如果执意一意孤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陌离停下动作,与苏浅若对视了一眼,剑尖缓缓指向相繇那颗塞进鼎中的头。 青衣男子指间也腾地出现一朵青色火莲,斥道:“愚蠢!” “相繇肚中有我们的亲人爱人,我们历经艰辛,只是想要将他们解救出来,商公子…求你,给我们一点时间!”苏浅若满怀期盼地哀求道。 “胡闹,相繇肚子之中根本没有活物,我早已经查探过,哪里有什么你们要解救的亲人爱人?你们竟然连我也要骗么?或许,你们贪图的是相繇肚中的洛河神图?”(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红怜宝镜,洛河神 青衣男子提到洛河神图四个字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眸光如剑一样扫射过来。 苏浅若通体通寒,却还是坚持地摇了摇头,“真的,相繇真的吞掉了我祖父和师叔,还有皇长孙,宁王…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要救我的亲人朋友。” 商公子沉吟了片刻,便从袖中掏出一面雕着麒麟的古朴小镜子,催了个法诀,喊了一声:“照!” 镜子中射出一道蒙蒙的清光,那麒麟似活过来般,从镜子之中站了起来,冲着相繇吼了一声,相繇吓得整个身体都瑟缩了一下,惊恐地道:“红怜宝镜!” 麒麟伸了个懒腰,转身对着商公子慵懒地道:“小子,我答应家主罩着你,你却惊醒我来照这么恶心的妖物,是何道理?” 商公子瞥了苏浅若一眼,又转头恭谨地朝着麒麟行礼道:“这位姑娘说相繇吞掉了她的亲人朋友,灵商并没有感觉到相繇体内有活物,为免耽搁万物有汐鼎收妖,特请麒…麒哥照一下。” 麒麟这才哦了一声,直接冲相繇喷了一口气,然后便坐回了镜子背面,翘起两条腿冲着苏浅若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道:“成了,要看的快看,我赶时间去睡觉。” 商公子别开脸。 被那一口气包裹着的相繇体内的筋脉内脏全部显露了出来。 苏浅若和陌离都凑上前来,细细在它身上寻找着苏太傅等人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额际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胃里没有,肚腹之中也没有,肠中也没有,竟然都没有… 陌离脸色大变,颤着声音道:“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消化掉了?” 苏浅若听到这话,看了看不耐烦的麒麟一眼,抿唇不死心地又伸手点着相繇的身体重新一寸一寸地检视起来。 工夫不负有心人。 苏浅若终于发现了藏匿在膈膜间的几个黑影,她激动得直流泪,:“在这里,吞掉的人全部在这里!” 背着她的男子被她下意识蹬腿的动作踹得晃了一下。 麒麟扭头看了看,皱眉对着那些黑影又吹了一口气,“你们看清楚,这些早已经不是人类,不过是几只魑魅魍魉。是妖物!” 魑魅魍魉…… “胡说,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物,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朋友,是魏朝的太傅大人,怀远将军邓搈大人,中军校尉楚凌,还有皇长孙魏景珩和宁王魏欢。”苏浅若握紧双手,横眉反驳。 一波一波的恐慌却密密匝匝地缠上心头。 一个说没有活物,一个说是魑魅魍魉,魏景珩是一个死人,他也曾说太傅惨死…可这些,她如何能相信。 如果连她都相信了,那么,这不就成了事实了么? 她那么努力想要保住的家人亲人,怎么可能早就不是人类了呢? “这小姑娘非傻即疯,商儿,你做你该做的事,我要回去补觉了。”麒麟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直接缩回了镜中,相繇身上那些清晰可见的景象也瞬间消失了。 商公子唇轻轻地动了一下,万物有汐鼎中便射出一道夺目的白光,相繇整个都被吸了进去,苏浅若回头只看到了一片不停旋转着的星空,鼎迅速缩小,回到商公子手上。 陌离悲怆地大叫着也化作一道流光纵身跳入了鼎中,商公子叹息着用一方青绿色的鼎兽罩向鼎身。 苏浅若扒着身下的男子,痛苦地道:“我不明白,明明还在,会说会笑会叫我囡囡,怎么就是魑魅魍魉了,陌离,陌离…带上我啊!” 心中唯一的支撑被打碎,苏浅若嘶着声悲凉地呼喊着,摧心断肠掏肝挖肾的痛都比不得此刻,失去唯一的亲人来得痛! 商墨允不在身边,她一直独力佯装着自己很坚强,就算是佯装,她也希望自己是一个有家,有亲人相依偎,能自己保护自己不给别人添乱的女子. 纵使前路那么多磨难和血腥,她也一直不曾放弃过。 可是…此刻,她好像又要变成那个被天地都遗弃的孤女了,无处可去,无家可回,无人可依,无力…自保! 己挥舞着爪子砰砰的砸着身下男子的肩膀,男子侧头,一人一兽无声地交流了片刻之后,男子突然如一枝离弦的箭般奔向万物有汐鼎,就在那鼎盖即将盖上的最后一刻,伸手去格住,鼎和鼎盖之间挣出了一丝缝隙。 己用爪子抓起苏浅若,男子额头的青筋抖动,汗水一颗一颗地滑下眼角。 啊… 嚓… 鼎盖被一点一点抬了起来,己展翅带着苏浅若沿着那被强行撑开的缝隙处,如疾风般滑了进去。 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从开始发生到结束也不过就在一息之间,商公子料定苏浅若脱力,翻不起什么风浪,便敛了眉一直在专门掐诀合鼎,等到他看到苏浅若也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入鼎中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愕然地喝道:“万物有汐鼎中有进无出,除非破鼎,妖不化净,鼎不复开!这是谢家千年传承的遗训,苏…” 谢家祖训…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谢家人。 撑住鼎盖的男子讷讷地盯着商公子看,假李鬼遇上了真人…他在大相国寺扮的不就是谢家出世之人么,结果被苏浅若识破了,功亏一篑。 没有想到谢家还真的有出世之人来到长安,还与苏浅若早在初夏就认识了。 男子唇瓣蠕动着,不断地刻画着,是你啊,真的谢公子这句话的口型。 商公子扫了他一眼,目露了然,“受此界天地大道和规则所限,自斩言道的破界之人?呵呵,这小小的魏朝还真是热闹。此界的界壁三年前被神秘的大能加固过了,像你这种能力的人应该不可能冲破界壁,你是之前就进来的?” 男子无声地点头。 “我是谢灵商,丹鼎谢家这一代的出世传人。”谢灵商想了想,脸色变得有些无奈:“鼎中的妖物不计其数,你阻我合鼎,这一丝缝隙已经被那些妖物察觉到了,它们正在尝试冲击不灭元气阵,想突破封锁逃出此鼎…你和各有使命,所以…万物有汐,元气不灭,灵商有语,速速封鼎!” 瑞光显现,鼎盖如承载着整个天地的重量般压落下来。 男子苦苦支撑着,嘴中不断地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谢灵商别开脸,叹息道:“合鼎势在必行,无人可挡!” 哐…(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万物有汐鼎 一道巨大的空灵的声音响彻天地,宛如********,令闻者三魂七魄都骤然一震。 万物有汐鼎盖鼎相合,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撑盖的男子被一道气浪直接震出了数丈,落下后以膝盖触地膝行了又有数十步才堪堪止住身形,他跪在地上不住地呛咳着,口中不断地涌出黑色的血块。 显然伤得不轻。 鼎渐渐缩小,飞回谢灵商手中,他起身欲走,却被男子猛地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谢灵商拖着他走了几步之后,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难看,便又停下了脚步,缓缓道:“我不走了。你要是不死心,我们就这般看着,按那相繇的级别应该是会落入轸境之中,轸境之中可能半个时辰便能化净妖物,半个时辰之后如果你还是如此胡搅蛮缠,我便将你也扔进鼎中当妖物炼化了。” 男子出神地盯着鼎兽,眼球轻轻地转着。 谢灵商将小鼎放到地上,好笑地道:“万物有汐鼎合上之后便依靠天地元气自行流转运行,不化净其中一境的妖物绝不会开盖” “我有合鼎诀,却没有开鼎之力。虽然我这个是小鼎,但纵观此界之中,除了那加固天地大界和重新炼实本界规则的大能外,是无人能强行破开的!” “至于你……就省省吧。” 一个空有一身蛮力,还受到规则限制的外界之人,他能破界而来,大界加固之后却无法破空而去,只能永留此界,成为一个哑子,渐渐的在时间长河中消亡… 这种人,不足为虑。 谢灵商不再言语,盘膝坐了下来,吐气纳息,静观天地。 鼎中。 天为清气,地为虚无,中间横亘着无数星河大阵。 苏浅若落下来的时候,陌离已经用剑刨开了昏迷过去的相繇的胸腔,从膈膜之中将苏太傅等人扒了出来。 一身粘液的苏太傅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到苏浅若便微微红了眼圈,不自在地唤道:“囡囡…” 苏浅若瑟缩着身子,唰唰地流着泪,却不敢靠近。 她怕一靠近便会忍不住去看,看苏太傅是不是真的成了魑魅魍魉。 邓搈默默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翻开内里,无奈地发现内里还是被湿透了的,根本无法为老师擦脸。 苏浅若低头将己抓了下来,拍了拍己的肚子,让它把她成亲前夜塞进它肚子中的衣服都给吐出来。己一进鼎便变回袖珍小兽的样子,抓着苏浅若的衣领,坐回了她的肩上。 这一下只得当众变大,然后用两只小爪子从窟窿一样的嘴里往外扯着衣服。一边扯,赤金色的眼却骨碌碌地瞟向苏太傅,私心里希望他这副样子没有被注目。 可这都是他的奢望。 一个小兽突然像被吹了气般膨胀起来,还往外扯着干净的衣服,对于对面那些满身粘液,自觉恶心到极点的一行人来说,那行注目礼的眼光不要太热烈。 形象完全毁了。 他悲哀地想着,往外掏衣服的动作便快了起来,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一套,一套,又一套。 楚凌最先冲上前来,捡了一套衣服就跑回角落处,直接用邓搈的后背一挡就换起衣服来。 苏太傅和邓搈都伸直手臂,用宽袖和身体遮了一下。 楚凌换完衣服便跑了过来,苏浅若捡了一件干的绢衣缓缓朝苏太傅走去,苏太傅垂眸,苍老而单薄的身体轻轻抖动着,苏浅若把绢衣卷成一团,轻轻地替他拭着头上脸上身上的粘液,犹带泪痕的脸上绽出一缕笑意。 “睢您,这一头一脸的。水是没有,干净衣服倒是可以换一换。” 苏太傅试探着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搭到苏浅若手上,小心翼翼地道:“囡囡…你知…” 苏浅若将绢衣团一扔,背转身抽泣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祖父便是祖父。是我唯一的亲人。”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苏太傅止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邓搈抱回干净的衣服,苏浅若扭着头走了三尺远才背对着他们站定。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邓搈和魏景珩抬着苏太傅终于敢往陌离和苏浅若这边走了。 陌离灼灼地盯着己,“有女装没?” 己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陌离不信,一把推倒他,压着他,接便伸手往他口中掏去,手臂一下子从口里伸了进去,抓住一件有着绣花边的衣服就往外拖。 己被跨坐着,一脸憋屈,又不敢打她,只是不停地挥舞着爪子道:“那是苏浅若的,那是她成亲要穿的!你不能拿!” 陌离才不管,径直拖出来就躲到魏景珩身后去换去了。 魏景珩皱着眉头学着先前苏太傅和邓搈的样子伸展宽袖,用身体牢牢挡住。 陌离心头一甜,笑眯眯地脱掉了身上的外袍,只着一件红色绣着福娃的肚兜叫道:“魏景珩!” 魏景珩以为她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下意识地扭头一看,迎面就是白生生的一片,他的脸腾地红了,黑着脸转回头,咬牙道:“成什么体统?速速穿好!” 眼前还晃动着那条红艳艳的带子,白生生的一片肌肤欺霜赛雪,衬着红,别样的诱人。 魏景珩暗中握紧的拳头,暗恨自己竟然眼热一个小丫头。 陌离挨了训,又看到了魏景珩红透的耳根,心却居然甜甜的,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换衣,一双凤眼闪闪发亮。 苏浅若白了她一眼,啐道:“小破孩儿,不知羞。” 陌离横眉竖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炸着,“谁是小破孩儿?谁不知羞?” 苏浅若端坐着,淡淡地道:“谁接话谁是小破孩儿。这里我和你是女子,你却躲到一个大男人背后换衣服,你说谁不知羞?” 陌离怒目而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偃旗息鼓,使剑一下下的隔空戳着相繇的皮肉发泄。 苏浅若看到相繇那硕大的眼皮翻了翻,连忙喝止道:“不要戳了,相繇醒了,再把这些人吞下去咋办?我就给商墨允做了这么多套男装,本来打算长安事了便去寻他,这些都是要给他穿的…” 陌离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宁王舌灿莲花 吞了,衣服…… “你,你这白眼儿狼。你不担心被吞掉的人,反而担心你这些衣服?” 苏浅若的脸粉了一下,她连忙低下头掩饰。 对哦,担心的重点好像错了呢。 宁王可怜兮兮地从膈膜中探出头来,“那个,能不能也给我套衣服换一换?” 魏景珩听到宁王的声音,眼神便倏地变冷,盯着他问道:“王叔,我想知道祖父和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秋猎那一天到底发生何事?” 宁王哽了一下,将头又缩回了膈膜之中。 魏景珩脸上闪过一抹哀伤,陌离直接冲过去滋啦滋啦两剑便将相繇胸腔整个削落下来,宁王啪嗒一下掉了下来,相繇吃痛,也缓缓睁开了鲜艳如血的眼睛。 魏景珩紧张地冲上前去,抱着陌离就往后退。 吼… 相繇摇晃着脑袋,众人所处的这个地方便剧烈的摇晃起来。 魏景珩将陌离挡到身后,陌离伸出小手悄悄地牵住了他的袖角,凤眼中露出一丝悸动。 人在危急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才是真心。 他,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啊。 他想保护她呢。 眼前唰唰闪过两道身影,楚凌和己瞬间也将苏浅若挡到了身后。己侧头看着楚凌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敌人! 瞬间便给楚凌划上了标签。 楚凌感觉到冷意,侧头莫名其妙的看过来。比眼大么?楚凌可不怕!瞪起… 邓搈站到苏太傅身前,看了看旁边两个如斗鸡般互相怒目而视的一人一兽,止不住地抖着肩膀笑起来。 “我说,你俩…眼睛是不是甩盘了?敌人在前面,是那只蛇妖!” 楚凌砸了砸嘴,偏头往己的胯间瞟了一眼,“我说,你这兽是公的还是母的?我怎么觉着,你对浅若侄女有些不怀好意呢?” 己立马拱了拱爪子,朝着楚凌行了个礼,一副讨好状。 “原来是叔叔辈儿的啊,叔好!我是己…男人,尚未成亲!” 这一下,连邓搈和苏太傅都齐齐转眼看向己。叔?尚未成亲的男人? 苏太傅直接摇了摇头,不成,****恋…不成。 邓搈和楚凌随着苏太傅摆头,老师不喜欢,那便是不行。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语?你们搞搞清楚状况好不好?那可是相繇,上古大妖相繇,一口下去能啃掉一座大山,一口唾沫能砸出一片水泽的大妖!”苏浅若扶额,实在无法理解这些神思维的男人们在搞什么鬼。 大妖当前,竟然闪神儿。 陌离从魏景珩身后笑眯眯地探出头来,“不用怕,万物有汐鼎秉承天地大道,清浊二气而生,鼎内的不灭元气首先消磨的便是妖气最盛的大妖,它落下来的时候就被禁在轸阵阵眼之上了。所以,我才敢直接将它开膛刨腹把你们一个一个拉出来!” 苏浅若这才松了一口气,合着自己这是瞎紧张呢。心神一松,人便舒缓起来,径直又坐了下来,用袖子往自己脸上扇着风。 苏太傅瞪了她一眼,她讷讷地抚了抚袖,正襟危坐,姿态瞬间变得如世间贵女的典范般优雅娴静。 相繇一直睁眼看着这边,眸光一闪一闪的,它晃了晃头,张嘴将宁王吐了出来,身子缓缓缩小,瞬间又变回兰卿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又默了默,堆了一脸的亲和之后才缓缓地道:“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虽然我是妖,受这鼎的制约最大,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入鼎无生,都得化为天地间的一缕清气。我死,你们同样没有生机!但是,如果我们能齐心合力…也许,还有可能活着出去。” 所有的人都偏头看向苏太傅。 苏太傅半敛眼帘,老神在在地端坐着,面无表情。 众人又都收回视线,也这般坐着,不去理会相繇的话。 相繇瞳孔收缩成一道竖线,极力压制着腾烧着的怒火,再次开口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们几个虽然也已经不是人,可苏浅若和陌离还是人类,你们就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你们眼前被炼化成一道清气?被万物有汐鼎炼化成气的万物都不可能再去轮回道,也就是从此烟消云散,再也不复可见…” 几个男人都似有些动容,视线也都或明或暗地落到了苏浅若和陌离身上。 苏浅若和陌离相视而笑,又坐得挨近了些,交头接耳谈了一会儿才由陌离开口道:“首先,你先告诉魏景珩,他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我们再继续往下谈吧。” 相繇哑然失笑,这些奇怪的人类,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魏欢,你来说。尽量说重点,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宁王点头,爱慕地望向相繇,痴怔了一瞬,才掉头向众人说起那年秋猎的事情。 “秋猎的时候,父皇遇刺,当时只有我和太子长兄在场。父皇其实当夜就驾崩了,在驾崩之前,他一直指着太子长兄,不停地说着孤看错了人…所以太子当即便被定为谋反之人,下了大狱。”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相繇便幻化成了父皇,暗中替我控制朝臣,稳定魏朝。然后太子长兄,畏…畏罪自杀,东宫被抄斩一空,景珩你又被人引到如意坊,一把火烧死了。” 宁王说完,畏畏缩缩地看了魏景珩一眼,抬袖抹泪,“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赶去如意坊中,可那个地方已经被炸成了平地…珩儿,是王叔没保护好你…王叔本来还想朝中稳定之后便将你扶上皇位…” 魏景珩失魂落魄地闭上双眼,这便是真相么?他的父亲真的是谋反,弑君杀父的人么?东宫之人死得并不冤枉? 陌离心疼地看着他,心里也难受到了极致。 一声冷笑打破了沉寂,苏浅若缓缓伸直双腿,捏了捏,又换了个盘法,坐正。 “宁王舌灿莲花,颠倒是非的本领真是登峰造极哪!小女子不才,可还长着一副不太愚蠢的脑子,有几点不明之处,皆可能是你刻意模糊的那些疑点,还请细细解释一下。(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一座执念之城 一,魏皇死了,为什么要由你来掌控全局? 二,相繇既然能幻化成魏皇,她自然也幻化成其他人,譬如…太子,譬如…皇长孙! 三,太子也许真的是自杀的,却一定不是因为畏罪,极大的可能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四,你说你不知道魏景珩被人引到如意坊,我却能证明如意坊一事本就出自你和张梳行的谋划。你还曾许诺给张梳行,说事成之后,你会将秋公主许配给他为妻。这也是为什么当我忘记一些事情之后,到达业城时,张母要可着劲迫害我的原因。 比起苏太傅的孙女婿,当然是帝国的附马最为贵重。可笑那秦清雪竟然还一心认为张母与她是站在同一阵线的,甘当马前卒对我屡次下毒手… 宁王,你如果能将以上几点都圆了,我们就相信你真的是无辜的! 然后,我们再谈一谈这鼎中的事,如何?” 宁王脸上的无辜和伪装瞬间被戳破。他讷讷地看着苏浅若,张口结舌。 怎么可能…骗了天下人的局,竟然骗不过一个小女子? 魏景珩和陌离都感激地看向苏浅若,苏浅若扬唇轻笑着道:“魏景珩,你到死都惦记着要寻我护我,这份情,我苏浅若无以为报,也引你为友,自然应该为你做这些。” 魏景珩骤然释怀,朋友么…好像也不错。 陌离暗中竖起了大拇指,苏浅若得意地扬了扬眉。 苏太傅抚了抚袖,一锤定音道:“宁王若能自圆其说,我们就齐心协力地商议出鼎之事!若不然…”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一件事情,浪费时间说了大半天还激起了公愤…滚一边儿去。”相繇睁眼,一手将宁王扫向一边,定了定神,“你们知道我是相繇,要我费口舌来漂白我自己,你们也不可能相信。我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我先是幻化成皇长孙魏景珩的模样去杀了魏皇,夺了他的王气。魏皇最喜欢的孙子杀死了他,他当然要说看错了人。 而魏景珩是太子的儿子,虽然太子下狱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冤枉,但是一听是皇长孙魏景珩杀了魏皇,便二话不说的端了毒药径直喝了,要我放皇长孙一条生路。 东宫处斩,我故意放走了魏景珩,宁王派龙鞘将他引到如意坊,淋了桐油直接烧死了。 然后… 邓搈晃了一下,脑海中多出一些片段,他站起来接口道:“我在军中收到老师惨死,浅若失踪的消息,便直接闯入了宁王府,当众杀死了宁王,然后追着老师遗留下来的记号,寻到浅庄的一线天前,然后穿过了北山,在灌木丛中发现双眼泣血的浅若。 破弩军和宋家军趁机追杀我,三千里路和云都被血染就,我将她送到距业城两百余里外的山野之中时,我身上旧伤新伤一齐发作,引发了十年前的旧毒,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便找来了奉玉的哥哥奉白,令他催眠了浅若,给了她一段没那么惨痛的记忆,让她去张家避难,不要回江南,也不要回长安。 然后…我好像是拖着残身举塔去炸了城墙门冲入皇宫,将皇宫炸成了一片平地,最后去到了天葬谷,跳下谷底,死在鬼障林之中。” 苏浅若掩面痛哭,真相掩不过,她终究得面对现实。 祖父三年前就作了古,被魏景珩背回去时埋在荷塘底下,邓师叔为了救她最终也暴尸荒野。 魏景珩为了寻她被设计烧死在如意坊。 邓搈见她哭得这般伤心,手足无措地不停道:“浅若,我,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我…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也没想太多,便脱口说出来了…浅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浅若扑到邓搈怀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师叔,若儿无用,所有的人都为我而死…我,我一个人孤单的活着,心里好难受。” 楚凌和宁王都眼睛有些发直。 因为他们也同样想起了自己死亡的时刻。 与宁王的不可置信相比,楚凌反而安静得多。 太子谋反,太傅惨死,怀远将军邓搈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布告天下,咸闻始之。中军元尉楚行携子楚凌,带了七十银羽军星夜赶路,跑死了三匹汗血宝马,来到长安城南时,被伪装成山匪的五千精兵围杀! 父亲被斩首,他逃入小林子之中时,被宋远掷剑一剑穿了心,钉在一棵红枫树上,挣扎了三个时辰才落了那口气。 苏太傅,邓搈,楚凌,魏景珩都围上来,伸手不停地安抚着哭得像个幼童般的苏浅若。 陌离也用袖遮了眼,无声地掉着眼泪。 宁王哀号着,不有接受自己已死的真相,相繇伸掌一下劈晕了他,终于觉得耳根清静了。 “哭够了就来谈一谈出鼎的事。不是人但是还没魂飞魄散么,你们一个强行提着一口气不肯落的老鬼,一个神魂封养在自己肉体之中的活死人,一具骨头架子,一身血甲怨念不化的气精儿,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只要能出鼎,选个没生人的地方,照样可以像现在这样存在!” 说到生人二字,苏太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搈儿炸了皇宫死去的那些人…是真的人还是已经死去的人?” 亡者过万,那罪孽一直压在他的心间。 相繇嗤笑,美艳的脸上全是鄙夷,“整座长安,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想见到的。是你们心中的执念所化。 你们生前带着的记忆之中印象最深的那些,会不断地在你们的执念之中以同样或者幻化过的景象衍生着。 结果都差不多。 苏老头你说炸皇宫,是因为你死之前看到了被夷为平地的太傅府,还恰好葬在荷塘底部,你的血浸湿了雷锋塔,雷锋塔是玄武遗蜕,又吸取天地精华镇压于我数千年,生出了一丝微弱的灵识,所以你才凭心中最后口气又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是所有人中最先知道自己是死人这件事的第一人。 听到宁王对我说,你对着一宫的孤魂野鬼叫嚣着要用万世来还这罪孽我差点没被笑死。 长安是一座执念之城,我们这一段时间所经历的,所看到的,不过都是过去的一个片段或者执念所生的幻象。 唯一的变化是苏浅若突然回来了。做为一个活人,她竟然能突破生死屏障,进入这个长安。(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执念如毒 侵我肺腑 “说真的,要不是苏闵行一个玩笑撼动了雷锋塔,我趁封印最薄弱的时候逃出来,也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我刚开始也是贪玩,想过一把皇帝瘾,宁王又恋慕我,我也想试试人间****。所以我们才合伙搞死了魏皇,结果宁王还没坐上位子便被邓搈给搞死了,我只能自己一个当皇帝了。 那宋远又野心勃勃的,搞死了她夫人,嫁祸给邓搈,又炸了太傅府骗着他老岳父去顶罪。 然后就剩下他一人独大,也没啥可玩。我觉得非常非常寂寞,一无聊我就喜欢嚼点什么东西,我得了魏皇的龙气,每月初二必须要吃一个童女才能维持一个月的人形,所以除了固定每月初二我要吃个童女养神外,我每天还得抓些人来嚼用一下。 所以…长安城里的人都给我吃光光了。 我实在是太无聊了,正这个时候苏浅若回来了。 因为她的回归,所以引动着苏太傅,邓搈,楚凌,魏景珩,还有所有执念深重的人都意念重生了般。 长安城又再次好玩起来了。 我生生攫取了张梳行的执念,将他的生魂拘了进来,让他配合着我将苏浅若弄进宫中。 谁知道他妈那么贪恋荣华宝贵,他却是个异类,竟然阳奉阴违的算计我。 我给他下了魂盅,他也敢背叛我,偷偷带走苏浅若,所以我便让盅把他的魂吃了。 没想到谢家的人也出世了,还盯上了我,唉…倒霉催的哟。 更倒霉的是,我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才发现,长安城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已经被完全封禁起来了。 而且这个执念之城,同时也禁锢了我的大部分妖力,那个姓谢的小子却能从天外抽取天地之力来打我,我只能被动的挨打。 刚刚谢家那小子还在鼎外说过,说这个凡人界的天地大界都被人加固过了,也就是说,我们一直被人困在了长安城之中,困在了自己的执念之中。而外面那些人无法再轻易再破界进来,扰乱我们所在这个空间的一切。 那个红衣小姑娘刨我的腹的时候其实我就醒了,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谁能干出这种比我还变态的事。 想破我的脑袋,我也没想出来。 但是不管我们出了鼎是继续互相你杀我,我咬你也好,是你执念我,我执念你也好,总比被这鼎化成气的强,是吧?” 听完相繇的话,几个男人还没有多大反应,苏浅若却哭得益发厉害了。 若说她先前是悲痛欲绝,此刻便是撕心裂肺,摧心断肠般地哭着。手指深深掐入了掌心,血泞一片。 相繇翕动着鼻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爬过来舔血。 墨允…苏浅若默念着他的名字,肝肠寸断。 “墨允,我在江南出生,打小体弱,七岁的时候父母因病去世,张家的镖行护着我去长安,路遇秦淮道洪灾泛滥,灾民流离失所,不少民众自占山头,拦劫来往车驾。” “护送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张家老爷负着我回到长安,没两年就去世了。祖父念着张家恩义,将年仅十岁的张梳行收为关门弟子,张母多次暗示之下,我们苏张两家交换了信物,成了姻亲。两家约定,我一及笄便成亲。” “我与张梳行隔着珠帘见过几面,讲过几次话,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虽有读一些书,便终究见识浅薄,不识人心。我十四岁的时候随祖父一起陪同皇室中人去秋猎,遇上有人行刺,皇上轻伤,所有的证据指向太子,祖父当场与皇上据理力争,力保太子。” “而后祖父便告老还乡,在归途之中听闻太子在天牢中饮鸠自尽时,便提前将我打昏藏到了一辆民用的马车之中。朦朦胧胧之中,我听到刀兵相接和祖父的闷哼声,似是被捂着嘴割断喉头的那种闷哼声。” “马车狂奔了一夜,我醒来的时候在一片荒野之中,不辨南北的走了两天,便到了业城。跌跌撞撞的来到张府门外时,我已经精疲力尽,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群花娘的中间。 车驾穿山而过时,我借净手之际从半山腰的断崖之上跳了下去,幸得不死,便成了李村之中的苏樵女。” “祖父对我说过,不要回江南,来业城避难。可张家一次又一次的欲置我于死地,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因由。墨允,我想祖父,想长安了,也想江南,想去给父母扫扫墓。” 一切的不幸都是从要去长安开始的。父母是在要去长安的前一个月相继离世,祖父的命也丢在长安的权势倾轧之中。 “好,我陪你去给岳父岳母扫墓,小跋,去江南。”他当时是这样答应自己的。 如今用尽力气去想,却好像记起小跋飞了几圈之后,他说了一句,“改道,去青丘!” “青丘是什么地方?”苏浅若泪眼迷离地问。 相繇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定定地看向苏浅若,“你怎么知道青丘的?” 苏浅若极力控制剧烈晃动的心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字一字咬字清楚地道:“书上看的,看你的反应,你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如果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代所有人答应你,一起合力出鼎。若出不得,便…破了它!” 苏浅若说完这话,又一一看向场中众人,眼中透露出一抹锋芒和决绝。 众人虽不明白,却都点了点头。 相繇见所有人都达成共识,看了看鼎中的星空,静下心开口道:“青丘之国,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鸯鸳,食之不疥。” 苏浅若将这段话默念了片刻,神色越发哀戚,“青丘是否以是九尾狐为尊?九尾狐是否擅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相繇想起九尾狐三个字,这脑袋全都疼完了。 “你说的都没错,你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苏浅若抿了一下唇,低声道:“从墨允志中看来的。” 离她最近的陌离突然摇了一下耳朵,又侧身靠向魏景珩,悄悄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咯咕咯咕的…” 魏景珩看向面无表情的苏浅若,轻轻将陌离推回的原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相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墨允志是谁写的。毕竟他也当了两三年的魏皇,无聊的时候除了吃人,还就看了书,活了几千年,也不时的有想活到老学到老人想法,它可老爱看书了。但确实,听都没听过这书名儿。 它磨叽了一下,又看向苏太傅,讷讷地问道:“苏老…太傅,你家藏着的这本墨允志上都写了些啥?” 苏太傅抬了一下眼皮,“我没看过这本书。” 苏浅若又挫了一下后槽牙,心似被什么揉碎了般,痛得她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那些一瞬千年的幸福,那些如镜花水月般的恩爱缠绵… 全都是假的… 商墨允,商墨允,商墨允,你这个混蛋啊… “浅若,你想去哪,以后我都陪你去。” “我以后都带着你,去哪都带着你,这样可好?” 你说我去哪,你都陪着我,你去哪,也都带着我…我也对你说过,你在,我便不怕。如果真的是我寿终正寝,过完了一世,你放开了我的手,我不怨你。 可你根本没有亲自带我回江南,你带我去的是青丘,你给了我一场梦,让我在梦中过了几十年岁月,然后便将我扔回了尘世之中。 你有仙妻,能伴你永生永世,我真的不怪你。 可你为什么连短短几十年的人生都懒得赋予我? 只用一场梦,一个幻境就将我打发了… “凤羽…凤羽…”苏浅若嘶着声不住地喃喃说着这个名字。 便是你,与我夺了他去么? 清雪的脸泪痕未干,眼圈红肿,眼中却倏地泛起愤怒和憎恨的浪滔,嘶哑的声音喊着凤羽两个字直到失控。 墨允,凤羽,你们给我一场梦,然后又补偿我一个念境,令我活在这执念之城之中,自以为有人相依,有亲可养。 可…你们谁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吗? 己缩小身子挤进了包围圈,唰唰地扭着她的袖子爬到肩膀上,用小爪子不住地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浅若,早就同你说过你的姻缘求人不如求己,我烧了你姻缘带,便将自己赔给你!他若无情你且休,我安澜己从没有对你说过一个字的谎话,只是你不曾当真而已。你…不要那么伤心了,好吗?” 苏浅若木然地看着己,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变大!” 己睁着蚕豆大的眼睛,嘭的一下变成了一个大约两尺高的兽,随即脸僵了一瞬,讷讷地道:“只…只能变这么大了。我灵力不多了。” 苏浅若只得叹了一口气,挥着手道:“不用了,原本想找个大个子靠一下,找一找有靠山的感觉。” 己绷着脸,身体颤了几下,最终噗地一下,居然缩小成袖珍兽了,他哭丧着脸道:“完了,养了这么久的灵力全部用完了,混蛋…就这么一会儿都支撑不了!啊啊啊。” 他暴跳如雷,不停地甩着小爪子摇头的样子彻底逗住了苏浅若。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角,“好了,别耍宝了,我不伤心了。真的。” 己张嘴,却没再发出声音。没耍宝呢,现在连维持说话的灵力也没了…倒霉催的。 向担心的身边几人投过去一个我很好的眼神,苏浅若很快收拾了情绪,对着若有所思的相繇道:“你想如何出鼎?” 相繇的手指无意识地拔着宁王头上的发,一根一根,听到苏浅若的问话之后,过了有一息的时间瞳仁才聚拢来,看着苏浅若幽幽地道:“妖域七千界,有一神七主,青丘领一千大千世界,为七妖主之首,自妖神失踪之后,凤羽便暂掌令牌,统领妖域,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不知道,姑娘口中的那个凤羽,是我知道的这个凤羽么?” “凤羽是妖界之主?不是红尘修仙?”苏浅若眉头紧皱,“可能你说的凤羽,跟我从书上看到的这个不是同一个吧?” 相繇坐直了身子,眼神灼灼地盯着苏浅若,“凤羽这个名字,只有九尾狐能用,青丘狐族是上古神的后裔。但是随着历史变迁,它们的血脉之中残存的上古神力便越来越少,其中每一万年才会出现一个血脉复苏的王者,那便是九尾狐。 每一代的青丘国主都由九尾狐担任,它们姓白,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这一代的九尾狐它就叫做白凤羽,而在青丘之中,甚至整个妖域之中,再没有一个人敢起这个名。 或许你的那本书中没有注明,与妖主同名,是亵渎神邸的行为。 妖域戒律森严,绝对不可能有另一个红尘仙叫凤羽!” 苏浅若咬着唇,低低地笑起来,“尽信书不如不信书嘛,写书的总归是人,也许一时糊涂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袖中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转青。 妖主,九尾狐,红尘仙?仙妻?! 连身份都是骗她的么… 骗她这个又何必呢?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管是仙妻也好妖妻也好,不都是她苏浅若被一个能永世伴他身侧的女子,轻而易举地取代了么? 现在想想,自己一动心便万劫不复了,傻得着实可怜。 苏浅若赶紧用力甩了甩头,掐断了自己继续往下延伸的思绪,如果连当初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全部都被欺骗抹杀掉了,那么,她会崩溃掉的。 这死蛇妖,故意点出白凤羽的身份,或许本就存着什么不良的心思。不管她与商墨允之间如何,可再不堪,也不该由着这蛇妖左右。 “我们且不管它姓白还是姓黑,是叫凤羽还是凤毛,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兰卿,我们现在还是谈一谈,如何出鼎吧?” 肩膀上传来两个小爪子相互拍打才发得出来的哐哐声。 己在为她点赞。 苏浅若环视着四周,微微一笑,身边便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舒气的声音。 大家都在为她担心呢,她心头一暖。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需要你的血脉之力。”(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生灵涂炭,混沌重临 血…脉…之…力么? “你们都说我的血有异,说我觉醒,可我除了听得远了些,看得清楚了一点,也与普通人并无不同。” 相繇一直在隐晦的吸动着鼻子,动作越来越频繁,轸阵之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它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可能连你祖父和父亲都不太清楚,你们的血脉有什么奇怪,我也只是感觉到你的血比普通的人香甜,好像对我恢复实力极为有用。你想一想,一个能撼动雷锋塔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你们血脉相传,也许你的觉醒并不完整,但是到底有何用,你给我,我才知道。” “不行。”苏太傅断然拒绝。 邓搈和楚凌永远是站在苏太傅这一边。 魏景珩也摇了摇头,陌离是魏景珩的应声虫,也不同意。 己一直用爪子用力揪着苏浅若的衣领扯动,表示抗议。 相繇瞳光一闪,手轻轻地点了几下,轻轻地道:“聒噪。” 苏浅若身边的人全都软软地倒了下去,苏浅若倏地急白了脸,厉喝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用紧张,只是让他们安静一会儿。你的血脉你作主,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助我出鼎。我是这阵中最强大的一个,出鼎的希望得着落在我身上,我之前被你们打伤,此刻又被鼎中的不灭元气锁住了一半妖力,你的血脉能破开这封锁,还能助我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的实力!” “你就不想出去找那负心之人问个清楚?还是你能欺骗自己,宁愿活在一个谎言里?或者,你苏家之人本就是柔弱可欺,跟那玄武一样爱缩在龟壳里自我安慰?还是…你爱一个人,盲目到宁愿被他处心积虑的利用,也要成全他与别人双宿双栖,恩爱缠绵?” 相繇每说一句,苏浅若的脸色便更白一分,眼神也渐渐迷茫起来。 “吻过你的唇,如今吻着别人。碰过你的手,如今在抚慰别人。你看…就在你们缠绵过的石床上…” 苏浅若控制着自己不要抬头,不要去看,不要相信… 可那景象就是要跳到了脑海之中似的,真实地好像她就真的站在现场,亲眼目睹一般。 繁花似锦,艳阳高照。 昆吾的石屋之前,花树之下。 商墨允穿着她给他缝制的玄色绣满山水纹的直裰春衫,修眉斜飞入鬓,玄色如墨的长眼波光流转,怡然带笑,满脸温柔缱绻,修长的手指正优雅无比地拨弄着朱衣女子的额发,道:“来,清风玉露一相逢,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时间又到了!” “是。”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的。 正午的阳光透过一株枝繁叶茂,披了一树瞬间绽放的花朵的西府海棠花树投射到薄施粉黛的女子脸上,云鬓高耸,发间摇曳着的钗珠投影在她眉眼之间,娇艳明媚。 她穿着绯红色的轻衫,对着苏浅若盈盈一笑,俏丽得像枝头新绽的海棠花。 他牵着她进得石屋之中,朱色的衣裙一件一件的抛落下来,她绣了十天才挂上的雪芙蓉帐子,剧烈的摇晃起来,无休无止,交杂着女子低低的喘息和他熟悉的低吼声。 从艳阳高照到月色皎皎,再至天光微明,那帐子不停地摇着晃着…苏浅若不停地捶打着那扇门,那门纹丝不动。 她用手指死死的扒着门缝,一点一点地抠断雕花,十指染血, “墨允,开门,开门…” 她叫破了喉咙,哭肿了眼… 房中的两人忘乎所以,丝毫未受影响。 “想进去么?我帮你…你把你的手伸出来!” 苏浅若木然地伸出手,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伸出十指,疯狂地在对方身上抓着,手指尖的血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一点一点的红色印迹,远远看去,触目惊心。 相繇伸出长长的舌头咝咝地叫着,兴奋地扭动着身子,不住地往苏浅若身上凑。 己看了看倒成一片的众人,再看了看一脸呆滞着伸出手任相繇吮血的苏浅若,急得一次又一次的用身体撞向相繇。 咚… 咚… 咚… 他目眦俱裂,每撞一次便被相繇挥飞一次。但他不肯停下来,明知道这是无用功,他也持续不断地往前撞着。 浅若,醒一醒… 己的眼中流出了赤金色的水液。 鼎外,未明太掖剑突然离地而起,疯狂的斩向鼎盖。 剑气纵横,破空裂地,却无法斩动鼎盖丝毫。只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交错的,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的剑痕。 谢灵商脸色骤然一变,大喝一声:“不好,鼎内元气急剧朝轸阵之中吸聚,星空大阵中的元气一旦失衡,其他大阵中封锁着的恶妖便会冲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相繇根本没有这么大能耐!” 小山似的男子无盯着鼎,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狂热之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血脉之力!是血脉之力! 只有苏浅若的血脉之力能吸附元气,她在混乱之下都能破了血启大阵,如今在鼎中困极思动,也极有可能会破了鼎中的星空封锁大阵。 谢灵商看到他这副激动狂热的模样,目中闪过一抹疑惑,瞬间便把红怜宝镜又祭了出来。 麒麟打着呵欠从镜上跳了出来,横眉怒眼地对着谢灵商破口大骂,“你个不晓事的龟孙,又来打扰麒哥睡觉!老子一脚下去把屁都给你踩出来!” 谢灵商眉头跳了跳,低下头无奈地道:“麒哥老祖宗,万物有汐鼎中的元气有异,二十四星宿大阵之中的轸阵中锁困着的相繇不知道用了何邪法正在大量吸取鼎中的不灭元气…如果突破极限,阵中平衡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请您老人家来照一照!” 麒麟一边骂着龟孙,把你踩出屁来,一边朝红怜宝镜吹气,宝镜照向万物有汐鼎中,将鼎中世界一一显现出来。 相繇趴在苏浅若身上疯狂地吸着血,苏浅若无意识地挣扎着,十指在它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轸阵上空元气凝聚成实质,化作一朵又一朵的绿色元气星云互相撞击着,大阵二十四个阵眼之中全都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 见此情景,谢灵商脸色大变,不断地掐诀打向小鼎。 麒麟也停止了骂人,神色凝重地道:“商儿,鼎由此界清气供养,若鼎中世界崩碎,这个凡人界也会随之崩碎!若鼎碎,不只鼎中妖物会显世,此界之中所有的清气和浊气都会暴动,甚至可能互相吞噬…长安城的执念之城上的封印会首先崩塌,然后这一城数百万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都会冲入现实世界… “这其中不乏破坏力和战力都极强的凶恶之魂,届时亿万生灵涂炭,混沌重临,此界将覆灭矣!”(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鼎中崩塌,总好过此界崩塌…商儿,集聚丹鼎之力,合谢家之力施展禁咒,化净鼎中元气吧!” 化净鼎中元气,便要化净鼎中一切,崩碎鼎中世界… 整个谢家数代传承,千年丹道,无数先辈累积下来的功业将会毁于一旦! 一界之力将压下来,歧山顶得住么? 得见鼎中景象,听完麒麟危言的另一个场中人则完全疯了,冲上去不停地用手掰扯着鼎盖。 不能,最后的希望…不能就这么随鼎中世界崩碎。 “以我之身,供养天地,以我之灵,祭祀万民;辔吾于身,扶摇于上,共生共死,万物有汐;丹家谢氏,累世功业,皆献天地,唯保清气千秋,山河万载犹在,亿万生灵共存太平!” 轰隆… 轰隆隆… 无数惊雷凭空炸响,震耳欲聋。 无数的国度,无数的城池,无数的黎民百姓都仰起头来,看向天空中那慢慢流动的光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上了几个哆嗦。 悲凉的风席卷着,吹过大地。电光闪烁着,将天空分成一块一块的阡陌,一层一层的清气缓缓向着歧山的方向流去。 “以我之身,供养天地,以我之灵,祭祀万民;辔吾于身,扶摇于上,共生共死,万物有汐;丹家谢氏,累世功业,皆献天地,唯保清气千秋,山河万载犹在,亿万生灵共存太平!” 歧山之上,不断的有人从虚空之中冒了出来,念诵着与谢灵商同样的咒词。 天似乎压矮下来,黯淡得如同黑夜,沉甸甸的压向歧山。 亿万的生灵跪伏了下来,抚着喘不过气来的胸口,仰头望着天空之上显现出来的巨大的山脉,以及突然自山脉之中升空的一座巨大的丹鼎。 鼎刻万物,三足上刻满繁复玄奥的咒文,它缓缓的旋转着,顶着那压落下来的苍穹一点一点地往上撑。 “以我之身,供养天地,以我之灵,祭祀万民;辔吾于身,扶摇于上,共生共死,万物有汐;丹家谢氏,累世功业,皆献天地,唯保清气千秋,山河万载犹在,亿万生灵共存太平!” 念诵之声越来越大,响彻天地,无数道流光闪现出来,随着这念诵之声一起吟唱。密密麻麻的念诵声汇成一道洪流,不断地为丹鼎加持着力量。 龙虎山中,张悟能站在八卦阵图之上,脚踩七星,左手握银雪拂尘,右手执着桃木剑,也不断地念诵着什么。 “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国破山河碎,万民流离苦。皮之不存,毛将附焉?众弟子听令,与我同诵乾清气诀,助谢家一臂之力!” “谨遵掌教教令!” 万千道声汇成一线,席地念诵起来。 风雪王朝之中,乌苏里台之上,寂寂荒山之中,莽莽平野之中,汤汤大河之下,路哀岭孤村之中,昏鸦枯树之下,无数道不出世的身影纷纷涌现出来,盘膝对着天空念诵着。 嘎吱… 嘎吱嘎吱… 丹鼎缓缓向上顶了一尺。 万民共同欢呼,益发虔诚地朝着天空不停跪拜。亿万愿力,星星点点的浮空,被鼎吸收。 丹鼎变得越来越大… 谢如玉立在一片残破的祭台上,不停地打着法诀,风烟滚滚,异象频生,北风呼啸,风雪漫天,黄沙席卷。 “凡人一界,亿万众生,鼎祭天地,祀灵请听我谢如玉之呼唤…降下希望,解救众生!”那声音绵长悠远,渐至嘶哑,歇斯底里,回旋九天之中。 漆黑的祭台下方,无数身着玄衣的老者默默地站立着,每一个人手中,都执着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 “血祭!”谢如玉大喝道。 密密麻麻的寒光划过,血箭喷上祭台。 血色遥遥汇成一座三足鼎,祭台方圆数百里的天空上,风云突变。鼎上无数玄奥的符号活了过来,咆哮着冲上云霄。 谢如玉和无数老者都仰面期盼地看向天空,那些符号渐渐化成一只血麒麟,狠狠撞上天际,天地大界被撞开一丝缝隙,天外的清气泄了一丝进来。 它嘶吼着,腾跳着,又再撞向大界,大界上的缝隙裂出一道手指大小的缝隙。麒麟悲喜交加地吼了一声,慢慢一寸一寸的分裂,化为一片又一片的雾,缩回鼎中。 “希望!” 它在崩碎前的最后一刻用一种大道禅音般的语调吐出这两个字。 “希望?”谢如玉力竭而落,盘膝而坐,“还有希望…” “告诉灵商……还有希望……顺从天意!” 振奋人心的话语传入亿万生灵的耳中,欢呼声震破天地,天一寸一寸的自动向上飞去,压抑的感觉骤然消失了。 天清日朗,重现。 “希望……” 谢灵商枯槁的脸上浮现愕然,疵裂露出血肉的唇轻轻蠕动着,“希望…可,我已经控制不了禁咒…” 麒麟骂了一句娘,直接冲进谢灵商的身体,“快点快点,老子帮你固守住心脉,你丫的倒是快点收拾这烂摊子!” 谢灵商有气无力,欲哭无泪地道:“万民愿力加身,又有各方势力附言,这丹鼎已经超过我能控制的等级!” “你个龟孙子,不行也得行,给老子快点搞,你看鼎里那小姑娘血都快吸干了都一直没放弃抵抗,还在不停地伸手挠着那蛇妖,虽然没啥球用,但人家一直在抵抗啊。你这男子汉大豆腐的,玩什么虚弱?快点,再不动弹,老子一脚下去,将你踩出屁来!” 谢灵商无奈地侧头瞟向麒麟照出来的鼎中世界。 星河倒挂,元气蜂拥,轸阵之中发现咔嚓咔嚓的声音。维系着大阵的阵基正在慢慢碎开。 相繇化出了原形,被削落了脑袋的断颈之上血肉不断地各上蠕动着,似乎正在为长出新的脑袋做准备。 咝…咝… 相繇兴奋地伸着舌头,扭动着腰肢,贪婪地看着苏浅若苍白的脸庞。再次低下头,用力叨住她的手臂吸吮着。 撕裂的衣袖散落在地上,白净的手臂上,血液正以一个诡异的速度朝着那肉个被咬开的小孔里汇积。 相繇喉头不断传出吞咽之声。(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那年风月今时恨 重新长出来的六颗脑袋不断地摇晃着,八条尾巴在身后啪啪地抽打着地面。 全须全尾的感觉,真的太过于美妙。 苏浅若的血脉之力超出了它的预期值。它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如果能吸干她,不知道它自己的实力会不会有大幅度上升? 听说这万物有汐鼎中有二十四星宿大阵,从古至今封锁着无数大妖,要是它实力增长了,是不是可以想一想,去吞噬其他比它弱小一点点的妖物的精血呢? 被摄魂禁锢着的众人在天地大界被打开一条缝隙的时候逐一苏醒。眼见到相繇扑在苏浅若身上吸血,邓搈抽出斩月刀,楚凌舞着银羽枪冲了过来。 相繇冷笑着伸出一条尾巴便将两人抽飞了。 陌离咬着牙,看了看魏景珩,又看了看苏浅若,倏地咬破了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手中的天血银剑上射出万千银芒,飞向相繇。 相繇摇着最后长出来的那颗脑袋,死死咬住了陌离的一只脚,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陌离身体悬空,手中的剑不停地挥舞着,却没有一道能打中相繇。 “景珩,接剑!” 啊… 魏景珩冲过来,接过陌离手中的剑,大叫着插向相繇腐烂的腹部,剑被血肉夹住,无法刺进内脏之中。 相繇桀桀狞笑着,用尾巴将除了苏太傅之外的几人都卷了起来,不停地抛飞到空中又接住,像是在玩着皮球般。 咬住苏浅若的那只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胳膊。 苏浅若脸上的肌肤下的血肉似乎正在慢慢塌陷,整个人似缩了一圈一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瘦下去。 不… 苏太傅老泪纵横,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往苏浅若爬过来。 “放开她,放开她…” 悲怆哀痛的声音钻入众人的耳朵之中,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凄然之情。 无力…绝望。 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趴在鼎盖之上,犹如水蛭一样已经脱力却还依靠本能在不停蠕动着的男子探着头,双唇不住地震颤。 嗬嗬… 看了看与麒麟合体的谢灵商,他缓缓滑下鼎盖,以膝盖和手脚着地,慢慢向谢灵商坐着的地方爬去。 嗬嗬…嗬嗬… 我族之人宁万死也不曾求过人,但我求你救救小姐。 谢灵商自己都支撑不住,那禁咒不完成,反噬极大,整个谢家数百年的积累都要为这半成的咒献祭. 他这身体之中若不是麒麟替他守住的心脉,他早就爆血而亡了。 怜悯地看着男子,谢灵商缓缓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帮不了你。这或许,便是命定。” 男子不停地磕着头,他不要命定。不要…小姐是最后的希望… 是希望啊… 他空洞的双眼哀求的看着谢灵商,许久,许久,眼中露出了绝望。 “嗬嗬……”凄厉而悲伤。 他再发不出其他的音节,只是用手不停地搓弄着自己的面前的土地,得不到谢灵商任何回应之后,他又慢慢地爬向向着远处,他的身影显着萧瑟,透出了一股悲哀的孤独与没落。 希望…没了。 他对着鼎中虔诚的伏地拜了三下,整个人瘫在地上,眼中滴出一滴绝望的泪水。 轰… 轰… 角、亢、氏、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昂、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这二十三座大阵开始一座接一座的爆裂开来。 轸阵抽取了阵中所有的元气,星空之力已经无法制约封锁在裂开的二十三座大阵之中的大妖们。 霎时间,破空而起的光柱似要捅破这层天,直插星空。 星空的光亮完全被十道巨大的光柱所遮挡住,嘶吼动天,地动山摇,鼎中世界就算不用那半副禁咒也要破碎了。 所有的人都已经绝望。 所有的大妖都已经狂暴。 相繇伸出多余的那七颗脑袋看向阵外,贪婪地吸食着游离在阵中的元气。它的身上也爆发出一道比所有光柱更大更亮的亮光来… 感觉到威胁的大妖们都怒吼着围拢过来,却又忌惮地看着轸阵之中这道最大的光柱,宝术照亮了整片天空,却都没有攻出去,只是试探性地停在空中。 被困了无数年的大妖们从不缺智慧和理智,也正是因为这座轸阵啊取了过多的元气才导致其他阵失效,他们才得以破阵而出。 轸阵是二十四星宿之中最后一阵,按惯例来说锁困的应该是等级最低,实力最弱的妖怪才怪。 但是这光柱做不得假… 大妖们虽然感觉威严受到了挑衅,却不敢贸然出手攻击。 战局一时间便僵住。 相繇得意地吼了一声,将全身的威压释放了出去,有十三只妖隐隐受不住,憋屈地咆哮了半天,最终收回了攻击的宝术,缓缓低下了头。 这便是臣服! “哈哈哈哈…算你们识相!”相繇张狂的笑着,被它主头叨在口中的苏浅若被它像丢垃圾一样甩了出去。 没用了。 血都吸干了。 尾巴上的人也啪啪掉了下来。邓搈和楚凌晕头转向地转了两圈,一能视物便向苏浅若扑过去。 苏浅若在离地还有一线的时候被陌离的天银血剑载着飞了起来,轻轻向魏景珩这边飞过来。 陌离泪流满面,“景珩,你再抱一抱她吧。她连精血都给吸干了,可她却一直醒着,她感觉得到周围的一切,却抵抗不了。” 魏景珩伸出双臂,轻轻地接住苏浅若,一行清泪涌出眼眶,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苏浅若灰败的脸上。 她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眼皮挣了几下,却似乎无力抬开那薄薄的眼皮,睁开眼睛。 那一个风雪夜,她落入海眼之中,血浸染了一片水域。商墨允趴在透明的疆界内傻乎乎地盯着她,她往水中沉的时候,他扯着她的衣袖要她陪他玩,不要走。 她凄然地说,我要死了。 他打破了疆界蹿了出来,不放她走。 他说,你陪我玩,我便只同你一人玩。 她信了,点了头。 可…他还是骗了她。 寒窑之中那些相依相守,初禅天的那些生死与共,海眼之中的恩爱缠绵,全都化作烟云,越是甜蜜的场景却越像一把把刀子在生生剜着她的心。 恨哪…(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再见羽化石 鼎中那十个还在观望的大妖们突然收去冲天的宝相,缓缓朝轸阵逼近。 一时之间,雷鸣闪电,滔天大浪,滚滚火海,移山倒海,甚至空间和时间都被改变了。 整个鼎内世界完全乱了套。 所有的风浪都压向相繇,相繇心神骤然一惊,八颗脑袋突然都闪了一下,心中的怯懦被体内疯涌狂暴的力量直接冲散。 它现在不止是相繇了,它施放出来的宝相比谁都高都大,它们虽然都是上古年间的大妖,却都已经被抽去了血肉,精魄被困万物有汐鼎中数个纪元,就算当初凶名赫赫,令它闻风丧胆过。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十六道宝光削斩出去,十个大妖连接起来的攻势被阻住,天空颤了一下,无数的空间嚓嚓地坍塌了。 所有的清气都往相繇身上围绕过来。 十凶们相互看了看,咆哮着再次仰天嘶吼起来。不甘…不甘哪。 相繇它是什么东西?怎么能挑战它们亘古便存在的凶兽之名? 魏景珩怀中的苏浅若眼中滑出一滴滴粘稠的晶莹,全身的血液已经消失,就算是泪水也失去了水份,变成了一颗颗能用手指按压却不会再破掉的晶莹物是。 她的手指轻轻地颤了颤,一根手指反复尝试了数十次,才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指向相繇,唇蠕动着发出一个轻微得似蝶翼扇出来的风般几可不闻的单音节。 浅薄得好似是世界上最小的生灵轻轻吁出来的一口气。 甚至魏景珩凑近了去听,也没能听清楚这个字是什么。 陌离闭上双目,细心感受着空气中的波动,封锁了时间,还原了这个字,喃喃地念了出来:“启!” 苏浅若眼睫又轻颤了一下,唇角轻微地勾了一下. 是的,启啊. 在十凶再次联手攻向相繇的时候,漫天的水火浪滔雷电相加,时间空间崩塌着,宝术的光照亮了相繇惨白的脸. 它动不了了。 那些苏浅若似乎用来发泄,在它身上用指尖血抠出来的浅薄的痕迹,慢慢地像一个又一个奇怪的符文般从它身上浮了出来,细细的光线相接,慢慢串连成一座淡淡的光阵,将它整个都包裹了进去。 相繇得意的笑容直接僵在嘴角,庞大的身躯,八颗硕大的头,八条巨大的尾巴,此刻便是那活活的靶子。 被漫天的宝术,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轰成了渣子。 被它吸去的血穿透了它的经脉和血肉,全都兴奋地跳出了它的身体里。一滴一滴,一点一点的汇聚成了颗拳头大的暗红色的珠子,缓缓落向苏浅若手指尖。 苏浅若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珠子滚落下去,融化成一滩血,从苏太傅的腰部往下蔓开来。 邓搈和楚凌看着苏太傅被血浸透了下半身,呆若木鸡。 十凶却骤然将攻击全都收了回去,分出妖力探向苏太傅身上。 一只赤金翎羽,尖叫着窜来窜去的鸟按捺不住飞过来,瞪着它那对四个瞳孔的眼睛往苏太傅身上细细地扫了一遍。 然后叽呱叽呱地飞回了阵营之中,一边拍着翅膀一边激动地对着其余九只妖说着什么。 一只全身长毛,体型像犬,长有六足四翼的走兽扬了扬蹄子去挠那四瞳儿的鸟儿,鸟儿飞远了一些,用翅膀挡住尾巴上的几根长翎,生气地道:“混沌,你这满肚子坏水儿的家伙,竟然又想偷偷扯我重明翎!还有你们八个,不要用这样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有种你们把妖识都放出去探探,看会不会像那条蛇妖一样被反噬?” 剩下八个凶兽低下头,整齐划一地做了一个收回妖力的动作,然后全部围到一齐,挤成一团,畏惧地看向苏浅若。 苏太傅缓缓的撑着地面翻了个身,然后缓缓地坐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眼里,突然站了起来。 站… 邓搈奔过去,一把撕下苏太傅的裤腿儿,一片粉色的肉在透明的薄膜下轻轻颤动着。 有肉了,老师长肉了。 苏太傅尝试着挪动着不太协调的腿脚,坚定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魏景珩。被重剑军团削掉的血肉重新长回来了,虽然他已经不再算是人,但他依然很高兴。 以后,他可以走着去任何地方。 不用再借助轮椅。 最重要的是,在囡囡危险的时候,他可以用这一双腿跑向她,再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自己爬也爬不到她身边。 只消一个眼神,邓搈便明白老师要做什么,他拖着楚凌一起上前,一左右的用手托住苏太傅的腋下。 “把浅若给我!”苏太傅激动地伸出颤抖的胳膊,缓缓伸向魏景珩。 邓搈对着魏景珩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苏浅若便被小心翼翼的交到了苏太傅手中。苏太傅泪流满面。 在死的时候,他无数次后悔,碍于礼教碍于要以身作则,要教苏浅若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不要动不动就扑怀送嗔,他总是隔着两尺远冷眼制止她亲近。 他把苏闵行的死归咎于自己太过纵容他,所以,他每一次靠近苏浅若的时候,便告诉自己,不要纵容她了。 可在死去的这段岁月之中,他有多么希望再能抱一抱他唯一的孙女,亲口告诉她,祖父是爱她的,胜过世间所有人。 相繇说得没有错,是他的执念令他不死不生。他想看她风风光光的嫁人,想陪她再过一年中秋节,想…再走过去,抱一抱她。 可他圆满了,浅若却要消亡了。 苏太傅在矛盾的心情之中挣扎着,苏浅若的声音突然从他心间响起,“祖父,囡囡还没死呢,你哭得那么伤心干什么? 把我放下来,放到轸阵的那颗阵眼石之上,那是一颗羽化石,上面吸附了亘古以来的清气,我掉下来的时候喷过一口精血在上面,所以相繇吸走的只是我三成的血,这羽化石和它一同在吸,上面有我七成的血,你赶紧将我放过去,要是耽搁久了,我就真的死了。” 苏太傅连忙转头,大叫着:“谁最快?谁最快?把浅若放到那阵眼上去!快…” 陌离跳出来,带着苏浅若直接飞向被那差点打塌掉的阵眼处。扶着苏浅若盘膝坐好,陌离缓缓结印,才上眼睛,沉入神魂之中。 苏浅若坐在一只白玉凳子上,手里把玩着织幻宫中的墨玉棋盘,见到陌离进来,头也没抬,“陌离,我在你的神魂深处发现一个婴儿…好像长得有些像魏景珩。”(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曾为得过,始知虚妄 陌离的脸一下便红了。 苏浅若将墨玉棋盘拿了起来,“你的神魂空间你作主,把这盘子缩小一点,最好像一块巴掌大。” 陌离不明究里,疑惑地问:“缩小干什么?这是织幻宫的镇宫之宝生死棋,它一缩小,织幻也会缩小的。” “封口费啊。你给我这生死棋,我替你保守秘密。你是想魏景珩因为这个婴儿对你负责任呢,还是求一份真心?”苏浅若用手指弹了一下棋般,将耳朵贴到棋盘上,“这声音真好听。” 陌离失神地站着,片刻之后才不太甘愿地将墨玉棋盘缩小了。 苏浅若把棋盘收进了袖中,这才抬眸定定地看着陌离道:“现在,我们再来算一算你算计我的账。” 陌离怔怔地看着苏浅若,叹息着坐下来,没有抵赖,愧疚地道:“我承认我是留了一手,故意提醒相繇逃走前吞掉了苏太傅。但我真的不知道,谢家传人会捉住它,将我们所有人都困在此处。” “你打的主意是不错,你想趁相繇虚弱的时候吸收它的妖力,用生死棋替魏景珩移魂。陌离,或许你有你的理由,可你不该欺骗我。”苏浅若淡漠地看着陌离,眼神迷离了一瞬,“我曾经爱上过一只精怪,与他在昆吾山中有过一段美好的岁月,一个叫张心桐的龙虎山收妖天师将我们打伤了带到了初禅天,想要我们帮忙,助她复活她的爱人荣华兽。 当时商墨允曾说过一句话…” 苏浅若心神突然剧烈的激荡起来,陌离的神魂世界也受到了影响。 陌离急忙伸手扶住苏浅若,担心地道:“苏浅若,你不要激动。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算计你,是我自私,可我没有办法。 我感应到魏景珩有生死大劫,当时我的主身陷入了死境,无法前来,我便分出次身,寻了他三千界,才找到这里,可我还是来迟一步。 我的主身才拥有操控织幻宫的能力,次身只能替他聚齐魂魄,等待主身前来为他启动生死棋逆转阴阳。 可是我们离此界真的太遥远,主身来到此界的时候,此界的天地大界已经被加固过了,不能再轻易穿梭。 所以,主身便兵解了自己,用兵解之力破开大界。主身一直隐藏地未明湖中养伤复原,是她感应到你身上有混沌之力,所以想在吸收相繇的同时,吸收你的混沌之力复原,然后破界归位。 所以才会借苏太傅引你前往未明湖。 苏浅若,长安被封锁了,成了执念之城,我无法前去神山寻得息壤,无法为魏景珩得塑身体,便只能打你的主意。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她认为最重要的人,为了这个最重要的人,她会选择牺牲掉其他略次要一些人。 你要走了生死棋,便是掐住了我的咽喉。我只剩下破鼎再破执念之城,寻息壤一条路可以走。 这便是你的目的么?你要我和主身助你破鼎破城?” 苏浅若抚着胸口,顺了口气,平静下来,“我刚刚并不是故意示威,我是想起他对我说过,我是他最心爱的人,可他舍弃了我,还加固了天地大界,怕我去纠缠他,打扰他和白凤羽。我又伤心又愤怒,才会失控。” 陌离放心了,重新坐下来,“那我说的,是你想要做的么?” 苏浅若点头,神色有的片刻的缓和,“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原以为,我得到过,现在始知,只是虚妄。你和魏景珩之间,一定发生过很多,你能兵解了自己,只为救他,这份心已经弥足珍贵。 但是,你算错了谢家人堵在未明湖边,从而导致我们全部的人都陷进鼎中世界,你理所应当要配合我们出鼎才对。 我恨欺骗,也恨不真心。你欺骗我,我拿你生死棋,断你退路。 你真心,我愿意出鼎之后,将混沌之力给你,助你归位。” “很公平。我接受。”陌离爽快地应下来。 苏浅若垂眸又默了默,才不紧不慢地道:“那这生死棋是赔偿了,封口费就得另外给了。” 陌离愕然,无奈的翻着白眼,“你又看上了什么?” 苏浅若凑上前去,将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迎向陌离,“看看,就因为你算计我,我被蛇咬成这样。” 陌离哽了一下,脸垮了下来,嗫嗫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没有好东西了。除了织幻宫,可…你不会是真看上织幻宫了吧?” 苏浅若灼灼地盯着她看。 陌离连连摆手,“不行,这个真的不行。织幻宫是我和魏景珩前世成亲后住的宫殿,你要去住着不嫌嗝应么?” “这样啊…那就换一个。这一次你再没理由拒绝了吧?”苏浅若勉强地道。 陌离点头如捣蒜,“你说你说,我不拒绝。” 苏浅若怀疑地睨着她,“如果反悔呢?” 陌离皱眉道:“绝不反悔,绝不反悔,反悔我便把织幻宫都给你。” 苏浅若笑了。 “你刚刚说你出了鼎破了长安城的话,要去神山找息壤给魏景珩重塑身体?我可以把混沌之力给你,但是呢,你得帮我先找着神山得到息壤,替我邓搈师叔和楚凌师叔做出两个身体后,我才给你。” 陌离哑然,一张俏脸气得比锅烟灰还黑。 天血银剑震颤着,嗡嗡作响。 苏浅若直接把眼一闭,“因为你,我刚刚被蛇咬得很厉害,失血过多,若不是命大便已经消亡了。你这剑吵吵着,是想跳出来咬我么?” 陌离忍了气,努力平静下来,“你们这些读书人为什么总喜欢绕来绕去。你看你,要走了生死棋,又用混沌之力引着我给你当探子打手去找神山寻息壤,还得给你做俩个人出来。 原本我要管的就魏景珩一个人。你这硬生生给我压身上两座山! 哦,对了,我才想起来,我算计了半天,那相繇的一身修为和精血都被你用反咒给吸出来给了你祖父生血肉补身体吧? 苏浅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和人性了?” 苏浅若低下头,装作把玩棋盘的样子,手指在那棋盘的小格子上划过来划过去。 陌离嘎崩一下掰断了原先用来放置棋盘的白玉桌子的一只角,苏浅若闻声抬头,眸色水润,低声道:“你有魏景珩,我却被人抛弃了…” 陌离决心以后再也不能同苏浅若这人单独相处了。 “苏扒皮!”(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之前就吃过一次亏,这一次吃得更狠。 终于知道,苏浅若其人,其实就狡诈无比。那弱不禁风的身体里,藏着一颗强大的心和一个强大的胃。 算什么也别算到她头上,不然还的时候你会吐血。 特别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磨刀霍霍是丝毫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手软。 陌离呶着嘴,没好气地道:“你还是消停专心的去回血吧,你掉下鼎的时候就往那羽化石上喷血,它比相繇还先一步吸你的血,再加上相繇自以为这阵中异象是它引来的,更加得意忘形,疯狂的将元气都引进此阵之中……现在那羽化石上不仅有你的大部分血脉之力还有二十四个星宿大阵过半的元气。 你啊你啊,从一开始便算好要借此来冲击鼎盖了么?” 苏浅若虚弱地靠着桌子,用手肘支着,手掌捧着头,半耷着眼睛,软弱无力地道:“你是觉得我捡了便宜么?那你怎么不上去给它咬?” 陌离使劲掰着面前另一只完好的桌角,桌角发出嘎嘎的声音。 苏浅若瞥了她一眼,骤然从她的神魂世界之中咻的一下便消失掉了。 “给你省点力气,留点家当。一会儿该打的时候,你再留手,你看我怎么收拾魏景珩。我现正单着,一不小心发现魏景珩长得还挺俊了…” 陌离快疯了,这死苏浅若,“你敢打他的主意试试?你有种你不要跑!” 苏浅若端坐在羽石边,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众人道:“陌离,我是女的,那东西我是没有的,未必你有么?” 众人瞠目结舌。 苏浅若在说什么?什么没有,有? 苏太傅担忧地看着孙女,讷了讷才道:“囡囡,你说…说什么?” “我没疯,你们替我守着,不要让那些大妖怪跑进来吵着我。我要继续回血!”苏浅若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是真的安安心心的专心去养神养血去了。 所有人瞬间一致对外,面向那些大妖怪,严阵以待。 大妖怪们也挤作一团,偶尔朝这边瞄上一眼。 有了相繇这种穷凶极恶的大妖在前,这些大妖怪们的目光,苏太傅等人自动理解为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邓搈盯着那只鸟儿,那只赤翎的四瞳鸟儿和那只有一足,红纹白喙像鹤的鸟儿,防止它们冲下来啄人。” “楚凌你盯着那头上长角,尾似青牛,全身鳞甲长得像头鹿的走兽和它身边那只尺长尖耳朵的免子,防止他们过来咬人。” “魏景珩,你盯着那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的似虎又长着狗毛的兽和那只体形巨大,无角似牛一只脚的牛兽,防止他们过来吓人。” “陌离,你是个小姑娘,就看这小一些的,那只紫色翅膀下也长着眼睛的鸡和那白狸一样的小东西,因为鸡和狸也是天敌,可能自己都会打起来,也不会跑过来掉一身毛,你略略看一看就好。” “我就看着最边上那只盘着尾巴人面豹身,只长着一只尾巴的家伙和他背上那只长毛四足,像狗一样的东西,防止他们钻进来啃脚。好了,分工好我们就牢牢盯着它们…” 众人面面相觑,这些是大妖啊,单靠盯就能盯得住么? 苏太傅冷哼了一声,众人立即按他说的各盯各的。 那群妖怪则是交头接耳地商量着,要推举一个长得最和善可亲的兽过来谈判。 重明鸟和华方在空中报着这边的具体情况,吼、混沌、远飞、腓肋、庆忌、梼杌、诸犍、勾陈坐在一处,你一言我一句。 勾陈说:“那老头儿说你长得像狗,不是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么,我觉得混沌去合适。” 混沌老大不乐意,将六只翅膀扇了起来,“你见过长着翅膀的狗么?” 梼杌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张嘴道:“要不…我去吧,你们看,我长着一张人脸。” 重明鸟往下一看,正看到它露出嘴的一嘴猪牙,连忙阻止道:“我们是去谈判,你一张嘴露出一口猪牙,吓坏人怎么办?你不许去,得找个体型小,看起来娇小可爱型儿的去。” 华方拍着翅膀热烈拥护重明鸟的建议。 体型小的? “吼,远飞,腓肋,庆忌都不大个。老头说一个像兔子,一个像鸡,一个像狸子,一个像小黄人,你们谁去?” 吼,远飞,腓肋,庆忌互相看了看彼此,不作声。叫他们吃人,他们在行。叫他们谈判,没经验哪。 诸犍愁眉苦脸地蹲着,不吭声,它不爱说话,当然不能去。 见推选不出代表来,场上一时有些安静。 吼开口一声吼,它旁边的勾陈赶紧像一阵风似的避出去,一面跑一边道:“你…排除掉。你一开口,直接把对方吼聋了,人也给你喷腐烂了,不用谈判了,直接会开打。” 远飞跳了跳,“要不,我去吧?” 腓肋流着口水点头道:“你去可以,免得在这儿我看着想吃吃不到嘴里,馋得慌。” 远飞避到吼背后,打了退堂鼓,“不…不去了,那些人眼睛瞪得那样圆,估计是饿得狠了,我去不是直接被炖的份儿么。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 腓肋抚了抚自己的毛,然后捂着嘴喊了一声痛,眼珠溜溜动着道:“我最近牙痛…很想为大家分忧,可是一说话这牙就抽抽痛,我怕去了也说不清楚。” 所有的兽都看向庆忌。 庆忌无奈地一步一挪地向苏太傅这边走来。 剩下九只兽在后面为它加油。 苏太傅听到一片震天动地的嘶吼声和拍打着翅膀的声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紧张地对众人道:“戒备!那兽派出先锋来开战了。” 邓搈抽出斩月刀,横在身前,往苏太傅左边靠了两步。 楚凌舞着银羽枪,身前一步站到苏太傅身侧。 陌离手中的天血银剑嗡鸣着飞到半空之中盘旋了两圈,剑光将魏景珩和陌离包裹住。 庆忌走到一半便顿了一下,回头看看了身后的兽,又转头看看身前的人,伸出手兵了一把脑门儿上的黄色细汗,将黄色布帽儿揭了下来,甩了甩。 然后举起双手对着众人喊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踏货才是真买家 苏太傅怀疑自己老耳幻听了,侧眼看向邓搈问道:“这妖怪刚才说它是来干嘛的?” 邓搈握着刀把的手指紧了紧,“老师,我也没听明白。” 楚凌倒是将枪收了回来,蹲下来好奇地看着庆忌,“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庆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搭上话了吧? 它不太习惯这种仰视的视角,便慢慢升了起来,升到与众人视线能交集的高度后便停下来,顿在半空,缓缓开口道:“那个,我是庆忌,我是代表他们过来谈判的。你们这轸阵把我们那边阵里的元气都吸走大半,我们那边阵破了,便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先前相繇实在是太嚣张,所以我们很是恼火,便一起打了它。 你们看起来没那么碍眼,所以我们想问问,这轸阵的变化是不是你们干的?” 苏太傅吁了一口气,腿有些发软,便敛袖优雅地坐下来,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坐下说话。” 众人坐下,庆忌无奈地又下降了一些,吹了口气招了一朵水云,自己坐了上去。 “如若这轸阵之中的变化是我们之中的人做的,你当如何?如若不是,你们又当如何?” 庆忌想了想,“如果是你们做的,而且我们也感觉到了一丝混沌之力的气息,我们便想跟你们一起出鼎;如果不是你们做的,只是意外,你们不具备带我们出鼎的能力,我们便打死你们,再各回各阵呆着等死。” 众人愕然。 这到底是威胁还是谈判。 见众人不接话,庆忌抠了抠头,小小的脸上露出疑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白痴!叫你来谈判,你这是来搞破坏了吧。”远飞骑着腓肋极速跑来,腓肋这次是真的气得牙痛了,“哎呦,真是为你的智商着急…你闭嘴,下面由我来说。” 庆忌一头雾水的闭上了嘴。 腓肋先是拱了拱两只前肢,然后温柔地道:“我们是来谈合作的。我们需要你们之中拥有混沌之力的那个人与我们一起齐心协力寻找一条出鼎的可行性路径,然后实现我们大家重回自由身的共赢局面。您老觉得怎样?” 庆忌屁服得五体投地。 苏太傅嗝应了一下,都说狡诈如狐,这狸子居然也不是吃素的。话说得动听至极,实际上就是想要囡囡冲在前面开路出鼎! 他指了指庆忌,“让他来说,不然我们不谈了。” 腓肋笑得眯起来的眼瞳瞬间便瞪圆了,哎呦,碰上个眼神儿利索还不喜欢人拍马屁的明白人儿。得…我闪一边儿。 “远飞,往后站站,我们给庆忌打打气。让他长点智商长点胆子,好!好!谈!” 庆忌就是个憨的,一点也没听出来腓肋话中的酸意,反而笑眯眯地道:“老头儿,来,我们继续说。这万物有汐鼎不是普通玩意儿,我们是上古年间纵横洪荒的十大妖兽,当初也就是因为抢夺混沌之力,被一个穿鸡毛大衣的黄毛小子阴了,骗我们跳了鼎,结果就一直困着锁到今天。 我们尝试了十万八千次的冲击,全都以失败告终。我们是妖身,熬得住,可你们是小妖和人,在这鼎中呆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化掉,我们想出去,你们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出去。 老头儿,你觉得怎样?” 听完这话,苏太傅和那些妖兽们都瞬间有些不好了。 一口一个老头儿,刺耳哪。可说话好听的自己不要,专挑了这么个二头愣货,且忍着吧。 而妖兽们则是肠子都悔青了,派这么个二货出去谈判,把丢脸丢到姥姥家的根根底底儿都说给人家听完了。 但是看在它最后一句说得在理的份儿上,且也忍着吧。出去再私下里打得它找不着北! 苏太傅淡淡地瞥了一眼在后面意愤难平的妖怪们,施施然道:“你真的能代表后面那些妖怪么?我看它们好像不太认同…” 庆忌连忙回头,那些妖怪自然也听到了苏太傅这话,为了不让刚建立起来的良好谈判前景崩塌,它们都收敛了利爪,摇尾的摇尾,拍翅膀的拍翅膀。 “我们很是认同…老…老头儿,你不要在意我们的任何表情。” 一溜儿的老头儿三字震天动地。 苏太傅眉毛跳了跳,默念着涵养涵养,人怎么能跟禽兽们一般见识呢。 “要合作不是不可以,你们得表示表示你们的诚意,我再根据你们有没有合作潜质决定是否拍板。” 嘎…诚意是什么意思。 庆忌怔住,傻乎乎的看向腓肋。 腓肋傲娇地扬了扬头,并没有解释的意向。众兽在后面低低的咆哮了一声,腓肋立即用双只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随即朝那些兽们发出去一道密音,“我这是在调整面部表情,争取让老头儿感觉到咱们的诚意,没别的意思,你们不要再吼了。” 众兽闭嘴,又伏的伏,摇尾的摇尾,拍翅膀的拍翅膀。 腓肋作小伏低地看着苏太傅,笑道:“老头儿,你开个价来听听。” 知道苏太傅不喜欢玩心眼儿的兽之后,腓肋聪明的调整了说话技巧。 “你们都把看家的本领亮出来让我看看,我再决定诚意要多大,可好?”苏太傅面无表情地道。 腓肋抖了一下,哎呦,这老头儿是谈判老手呢,可难缠了。 朝后面的伙伴们点了点头,大家齐齐亮出自己的绝活儿。一时间,宝术齐腾空,水火雷电齐现,幻境丛生,地动山摇,吼声震天。 苏太傅一一看过它们,然后一一点评着。 “会变戏法儿,想变谁变谁的。” “玩火的。” “吐水的。” “打雷的。” “管电的。” “四只眼睛看得比较远的。” “还有个只会拍翅膀啥也不会的。” “一个只会说讨巧话儿,狡诈如狐的狸子。” “一个直头直脑却跑得飞快的脚力。” “一个叫得响亮却不敢对着东西喊的。” …… 众兽听到这一句一句的埋汰,爪子都快捏酸了才没有冲前来将苏太傅撕成碎片。 都说踏货才是真买家,可挑三捡四为漫天要价做铺垫也要有个度啊! 我们是上古十大妖兽,哪个不是凶名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看到它们恨到眼绿咆哮着却克制着,苏太傅终于认真地考虑起合作的事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按一按百病消除 没有理智的凶妖,要是真一起出去了,那可是祸害。 命重要,可生灵涂炭也重要,不能为了自己的命便将祸害们放出去啊。 “祖父,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您使劲敲打一下它们,再要个合适的诚意,它们一定会同意的。只是不要再埋汰它们了,他们关此处不知道多久了,面子掉了一直想捡起来,要是您一再的打它们的脸,它们可能真的会不顾一切冲上来灭了咱们。”苏浅若的声音再次在苏太傅心中响起。 苏太傅习惯性地哼了一声,“灭?我现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蚁虫了。” 苏浅若无奈的声音传来,“祖父,我知道您现在自信满满的,您是得了那相繇的一身造化和妖力,觉得力量澎湃,可是您这副身子才刚长出来,要融合那些妖力可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来吸收。所以,如果现在就真打起来,我们只有被全灭的份儿…它们忌惮的是混沌之力,可我心里没底啊。真的不要玩儿太过份啦…” 苏浅若还真为苏太傅这突然解放的自我,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玩心担心起来。 对面的兽听到这一声冷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又老实的趴回原位。 腓肋捏了一把爪子中心的冷汗,又僵笑道:“老头儿,我们够有诚意了吧?你想好要如何合作了么?” 苏太傅直接摇头,“埋汰几句算什么诚意?这鼎叫万物有汐鼎么?听说过一花一世界,花与世界相生。这一鼎一世界,是否与外面的世界是戚戚相关的呢?我们这要出去,鼎出现破损,影响到外边儿的世界,到时候生灵涂炭,我们这些信因果轮回的人可背不动这么重的罪孽。” 腓肋回头看了看众兽,众兽齐声道:“只要能出去,这打生打死的罪孽我们来背!” 苏太傅还是摇头,“说得轻巧,你们背便你们背得了么?天道岂是你等说了能算的?老夫不信这个…你们还需要拿出足够多的诚意来。” ****们抓耳挠腮,交头接耳商议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将意思传递给腓肋,腓肋盯着苏太傅涎着脸问:“老头儿,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诚意,你照直说。这样绕圈圈真的没意思,我们也不懂你到底想要啥。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摆明你的价码,我们觉得能接受我们便直接点头,直截了当的把这事儿平了,怎样?” 苏太傅换了个坐姿,将左腿和右腿换来换去的摆弄了一阵儿,有腿能摆弄的感觉真是好。 兽们耐心地等着,越来越心焦。 最不爱说话的那只兽举着自己的四只腿开口嘀咕道:“我们四腿八腿儿的都没你摆弄得那么妖…” 苏太傅头也不抬,接口道:“我乐意。你们爱等不等。” 兽们便也不再呛声了,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苏太傅摆弄腿儿。看这死老头儿能不能把腿给摆成一朵花儿。 混沌之力的气息突然漫了出来,众兽躁了起来,全都朝着苏浅若坐的方向行注目礼。脾气最暴的梼杌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苏太傅就是一声雷咆,“你这死老头儿,混沌之力在那个女人身上,你在这狗鼻子插葱装象,忽悠了我们兄弟半天,我一雷打死你丫的。” 其他的兽也都凶神恶煞地盯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准备攻击。 苏浅若适时地伸手,轻轻接住那雷咆,又伸出一只手指像点一个泡泡般点破了它。 缓缓走到苏太傅身边,亲昵地挨着他坐下来,挽着他的胳膊挤眉弄眼道:“祖父,那些是禽兽,说话没有分寸,要是惹您不高兴了,你还要胃口大一些,包…容一下。” 胃口大么? 苏太傅挑了挑眉毛,祖父好几年没吃过啥东西了,这胃可空着呢。要多大? 苏浅若指了指被她一句话弄得麻了爪子的众兽,压低声道:“人有多大胆,地便有多大产!” 苏太傅脸色稍霁,微微点了一下头,拍了拍苏浅若的肩膀,顺势将她搂进怀中抱着。 苏浅若也哽了一下,这几天经历的这些事,凶险无比,饶是她绞尽脑汁,付出了一切,迎来了现在的局面,也是像在半空走着钢丝般心惊胆战着。 幸运的是,一切的阴霾都要散尽了。 只要再出了这鼎,便是真的圆满了。 老头儿虽然没有混沌之力,可有混沌之力的人还归他管…… 梼杌快被众兽打成了如来佛,满头的包,密密麻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啊。 这一下,这诚意可能又得膨胀了。 兽们打完,看向苏太傅,又全都鼓圆了眼…那老头儿现在不摆腿了,改数那女子头发丝儿了么? 又是良久。 混沌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对勾陈说,“来,你蹲下来,我给你找找这牛身上的虱子还有没有。我看那老头不把那姑娘头上的虱子往下十八代找光是不会开口说话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我手有点痒,帮你捉捉虱子!” 勾陈白了它一眼,用蹄子将它扒到一边,“滚,你身上才有虱子。我们都在这鼎中关了成千上万年,天天为这鼎做苦力,把天地间的浊气给净化成清气,就算进来的时候身上有虱子,哪个虱子还能活上成千上万年?早就轮回了几百世了。” 混沌眼转骨碌碌转了一下,默念了一声变,瞬间变成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儿,羞答答地朝着勾陈娇声道:“大哥,要按一按不?小妹儿手很痒…呃,是手艺好,按一按百病消除,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上房顶儿上神马的都有劲儿了。您,要不要试一试?” 勾陈趴了下来,嗯了一下,“来,按全套!” 梼杌被暴搓了一顿,正找不到地方发泄,看到眼前这俩个作死的活宝,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去一拳抡倒一个。 混沌顶着被打黑的熊猫眼儿嘤嘤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控诉:“梼杌你个不要脸的,你连女人都打,呜呜呜……” 勾陈按摩没享受到,白挨了一打,可梼杌这家伙平时就很凶残,剩下九兽一直想打他想了上万年,就是没逮着他的错处。今天好不容易拿捏住搓了他一顿,自己怎么一时得意忘形又惹上它了呢。 晦气… 白被它揍了。 苏太傅观察了很久,觉得时机终于成熟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从此阳关是路人 “你们这个团伙虽然打打闹闹,纪行松散,但勉强顺眼。你们后边儿那十三个,先前就跟相繇一起对着我们喊打喊杀的,这会儿半天也不言语,估计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妖,你们要真是闲得无聊,便将他们拾掇拾掇整齐。要是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它们偷偷跟着,出去后胡作非为,它们的罪孽你们要一起背么?” 兽们立即调转枪头,齐唰唰地看向身后那十三妖。 老头儿不提,它们都差点忘记了,之前打相繇的时候,这些妖确实跟相繇沆瀣一气,摇旗呐喊。 背后站着这么一群玩意儿,确实挺嗝应的。 兽们正焦躁又无处发泄啊,十三妖不是现成的出气筒么。 于是,一时间,又是烽火连天,哀鸿遍野,惨叫连连。一面倒的碾压,兽们个个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剩下十三只被打得妈都认不出来的东西躺在地上,全都捂着脸,不敢见人。 “嗯,把坏水儿胆子都打破,将它们全都收编好,你们做得不错。我想了想,决定了想要的诚意,我姑且说说,你们姑且听听,应就成,不应就散。” 兽们忙不迭地点头。 “一,要想出鼎,大家都要使出看家本领,谁要敢留手,就群起攻之,踹回来继续关着。 二,出鼎之后,不能为非作歹,要做一个于国于民都有贡献的人。 三,自由诚可贵,世界上没有白得来的恩惠。出鼎的关键系在混沌之力之上,所以我们得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这对我家囡囡精神上身体上和意志上神魂上都是一种创伤,所以你们得听我们差遣一…” 苏浅若扯了扯苏太傅的袖子,提醒道:“妖们都活得长,特别是大妖。” “你们得听我们家差遣一千年,这一千年如果表现良好,一千后便作罢。如果表现不好,便做到表现好才可以中止这个契约的时候。 你们商量商量去吧。” 苏浅若与邓搈,楚凌,陌离,魏景珩都暗中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这个表现好,好活泛哦。 腓肋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能不能讨价还价。” “不二价。或者你们觉得你们的自由不值这价,便继续呆在这鼎中继续充当换气兽吧。” 对于一群关疯了的兽们,一千年,也就是弹指一瞬间的事。而且是在外面的世界之中,比这鼎中就星光罩着的场景该有趣得多吧。 所以,在探明苏太傅的底线之后,兽们商量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便达成了共识,应承下来。 苏浅若探头接受了它们的诚意,“你们都发一个心魔誓言吧。如果不会发,便跟着我念。” “我某某愿意全力以赴合力出鼎,出鼎之后安分守己,做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贡献的好兽,听从苏浅若及其家人们的差遣一千年,若表现优良,则一千年后还彼自由;若表现不太好,则无限期加年限,直至表现优良为止。愿以心魔为誓,若违誓则天地共愤,日月共弃,魂飞魄散,道首兽亡,灰飞烟灭!” 兽们颤着眼皮念完这天地共愤,日月共弃,魂飞魄散,道首兽亡,灰飞烟灭这五个词之后,都默默地念了一句,真狠! 苏太傅的眼皮也抖了一下。 良好,跟优良之间…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啊。 囡囡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兽们在这边发了誓言之后又跑到十三妖那边去刷了一下尊严感,捡回了面子。大妖们都发话了,十三妖们咋敢不发,所以这队伍整合便算是圆满成功了。 苏浅若便吩咐****回到自己所在的阵中,抠出羽化石,全部交到她手中来。 二十四颗羽化石,足够刻一个逆反大阵。将二十四星宿大阵轰破,这鼎中没有元气可用,谢灵商应该自动会揭开鼎盖儿放他们出去了吧。 苏浅若本是不会刻阵的,但她与商墨允那一段过去之中,除了现在明白真相后的伤痛,遗留下来的好处便只剩下这阵法. 在初禅天的时候,商墨允不费吹灰之力弹指间就修复了张心桐刻画出来的大阵,而且重新加固过了。融魂大阵,本该历经艰辛,九死一生,却在他的操作指点之下一息即成。 虽然这其中有着羽石的功劳。但能令一个大罗金仙和一个半仙刮目相看,不得不发下心魔誓来给一普通凡人当护卫为代价才肯去刻的阵,岂会是普通阵法? 他连那等繁复的阵法都能轻松写意地完成,其他阵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虽然回到昆吾之中他有一段时间混乱期,可从猴山回来之后的那些美梦里面,偶尔也会有他推不过苏浅若好奇,信手指点她几个阵的画面存在。 如今,苏浅若要依赖这些阵来出鼎。 想及此处,她对商墨允的恨便又蔓上心头。 梦越美,当时得到的满足越多,如今想起来,便会越痛心。 弥天大谎,用一场梦来结束。 从推及这一事实出来的时候起,苏浅若好像就已经完全舍弃了那个柔弱的自己。做什么都不计代价,只求成功。哪怕要付出的是她的命,是她全身的血,她都在所不惜。 决绝得有些许偏执。 证明自己,没有商墨允,她苏浅若也能自保,也能活得很好么? 可这证明除了骗自己,又能给谁看? 她一边用羽化石布着阵,一边悄悄地抹着不争气的泪。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离了那个男人就不活了不成? 要活得好,活得更好,找一个帅绝人寰品相完美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男子,他陪他的白凤羽,我有我的新欢… 一颗羽化石已经是世间罕见,据说第一颗羽化石都是一个大能曾经遗留下来的真心,二十四颗真心啊。 布下来的逆阵应该能破坏原有的星宿大阵吧? 她在二十四个大阵的阵眼之中都滴落了自己的一滴精血,再将羽化石刻上逆的符号重新埋了进去。 又在阵的死门位,全部画上了一些破坏阵法的符号。 刻阵看着就是左走走,右走走,画一画,可是每一笔每一划每一步,损耗的支撑着人体运转的元气精气,滴落出去画符的也都是精血。 苏浅若收指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站不住了。 而这个时候,谢灵商也终于止住了那一半禁咒带来的后患,缓缓地睁开双眼。(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陌离的兵解之魂 万物有汐鼎的出处从来无人得知,它每一次出现,便会成就一个丹药世家,历代主人得到它的时候,也同时得到一篇残缺的炼丹诀和一些使用它收妖炼化的咒法。 辗转落入谢家之中,这一千年传承下来,他们也只隐约的知道里面关押的是一些上古便在里面的大妖,凶残的大妖。 所以谢家人便以看守这些大妖为己任,就算天地崩塌,此界覆灭,他们也不能将大妖放出来! 谢灵商一直以为这些阵是在炼化它们,因着它们作恶多端,祸害苍生,才落得如此下场。 可真正入了鼎的人才看清楚了,这些阵就是浊气化清的转换大阵,除了封锁着它们不能得脱外,它们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这样坐在阵中替得到鼎的人转换浊气,为鼎所存在的这一界的天地努力净化浊气…… 他们其实就是苦力。 庆忌说过,他们所有的兽都是被一个爱穿鸡毛大衣的黄毛小子骗进来的。 苏浅若由衷的钦佩起这个一举骗掉洪荒十凶和蛮荒镇兽十三妖的大能。 这一定是一个惊才绝艳的盖世大能,不然哪能整出这样的大手笔。 陌离飞过来扶住她,像拖一条死狗般气乎乎地拖着往轸阵之中走。 苏浅若宰她是宰得有点狠,所以也没有挣扎,反而将身体的整个重量倚到她身上,任她一路发泄着,一路又要托她两下怕她真摔着了。 这个别扭傲娇却又不太坏的小破孩儿。 苏浅若被拖回阵中,气喘吁吁的坐好。那十兽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十三妖的目光虽然隐晦了一些,但也如芒在背。 若不是轸阵中的那颗羽化石吸收了这鼎中世界过半的清气和元气,混合着她的血一起被吸收回来之后,她身体素质便强上之前许多。只怕那二十四个阵刻不到一半,她就会崩卒。 众目睽睽之下,她轻启脱水泛枯的唇,喝了一声:“启!” 逆阵被启动。一座一座阵包裹着被点亮的羽化石,冲天而起,渐渐连接。 咯嚓咯嚓… 阵基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二十三只兽们都竖起了耳朵,瞪圆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耀眼夺目的阵群。 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这个见证历史的时刻般。 阵基一破,阵符破;阵符一破,阵眼便会爆裂…那砰砰砰砰的爆裂开来的声音,听在这二十三兽的耳中,简直比天籁还要动听。 一座接一座的阵爆开来,角、亢、氏、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昂、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都渐渐化作一堆尘土阵灰。 二十三兽齐齐聚力结出来的结界包裹着的轸阵中,所有的人和兽都在欢快地欣赏着这破阵落幕。 苏浅若站在人群中发号施令,清雪般的脸上满是疲倦,“好,最后一阵便是轸阵。你们将结界合力撑到最高。二十四阵之中轸阵抽取的元气和清气最多,我估计这阵爆开,会将鼎中世界折腾得天翻地覆的,一切成败皆在此一阵爆破之威了。” 结界迅速升高,渐渐触及到星空之域的顶端。 轸阵砰地一下炸开来,二十三颗羽化石全部飞向轸阵之中的这一颗,合成二十四道星光,射向所有阵盘。 冲天的光柱插破天际,捅入星云之中。 天地之间,突然便只剩下了那道巨大的光柱,闪烁著耀眼夺目的光,越来越亮。伴随著阵阵咯嚓咯嚓的二十四阵的定阵盘爆碎的声音,那璀璨无比的光柱又增大了几分,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将整片鼎中的世界都照得纤毫毕现! 星云被搅碎了,化作万千的星芒,坠落下来,结界被砸得颠簸起来。 苏浅若指着被数十点星芒打出来的破洞喊道:“速速补阵!” 洪荒十凶和蛮荒十三镇兽都嘶吼着齐齐施为,无数的光打向结界破洞处,结界被一点一点补好,然而补好这边,那星芒却还在继续坠落下来,不断腐蚀着其他地方。 苏浅若竭力站在结界中心,闭上双目,调动着散落在血脉里的混沌之力定住结界。 “撑过这阵儿,才能活下去!” 吼… 众兽们奋力顶住,不断地运用宝术补着被星芒不断砸破腐蚀掉的结界。好几只妖力略弱一些镇兽被星芒扫中了毛发,毛被削落之后,那星芒的残气还将它们的血肉整块的揭落了下来。 鼎突然发现轰轰的声音,二十四座星宿大阵爆炸累积起来的气浪不断冲击着鼎壁,将它打得不住颤动。 苏浅若等人被摇得东倒西歪,互相抱在一起,才没被这剧烈的颤动甩得撞向结界内壁。 陌离凝神感应着主身的位置,魏景珩将她死死抱在怀中,防止她摔落。 她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着,脸上突然浮现在狂喜之色。 “来了!主身说谢灵商已经发现鼎中不对劲,她正要与他谈判,要他揭开鼎盖放我们出去!” 众兽狂热地盯着星云深处,兴奋地仰天不断嘶吼着。 要出去了! 鼎外。 又是一个艳阳天。 晴蓝的天空像是被最饱满的蓝色颜料染出来的色,一碧万里。 谢灵商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另一个陌离,制止她靠近万物有汐鼎。 “你怎么会在外面?” 麒麟脱出他的身体,用眼探视着陌离的主身,这一看之后,便是大吃一惊,“兵解之魂?你竟然是强行兵解了自己,化零为整再聚集起来的魂魄之体?” 陌离主身冷冷地点头。 “打开万物有汐鼎的鼎盖!二十四星宿大阵已经被破掉,他们冲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如果强行冲击,便只有破鼎一途,鼎碎谢家也气数泄尽,灭亡便在顷刻之间。我们不想与谢家成为死敌…所以,还是你们自行打开鼎盖的好。” 麒麟和谢灵商相视一笑,冲破万物有汐鼎?开什么玩笑! “鼎中关押的全是凶兽恶妖,谢家纵灭也不可以将它们放出来!而且,鼎承天地,没有任何人能破掉它…那些妖在里面冲击了不下数千次,它照样坚固如昔,连丝裂缝儿也没有…” 陌离主身不再言语,直接开打,掌风挟着风雷之声,直直向前,像一把要饮血的剑般直接切进了谢灵商的胸腹间。 陌离一怔,这人怎么这么不禁打?(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主太平、长寿 谢灵商是根本没料到她这么干脆,他顶着半言咒术,刚刚才缓了一口气,这身体之中还残破得不成样子。 此刻,一个普通人都能压倒他。 这样的他又如何抵得住陌离主身的攻击。 陌离收势不及,那掌风直接切开了谢灵商的胸膛,切进了他的心脏之中。 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直接倒了地。 麒麟怒吼着冲进他的身体,才发现谢灵商的一颗心被这掌削进去有三指那么深,一颗心能有多大?三指深,便足以致命了。 它耗费心血替谢灵商堪堪守住的心脉,完全被切断了。 谢灵商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泉,整个人抽搐了几下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商儿,商儿…”谢灵商脸上的血色已经退尽,苍白到极致,麒麟不断呼唤着谢灵商的名字,不断打出守护宝术罩向他,但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一般,身体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麒麟是吉祥神宠,主太平、长寿,从来没有哪一个麒麟跟随的主子会短命。 谢灵商是谢家灵根最高的孩子,它看着他从嗷嗷待辅的婴儿长成玉树临风,聪慧杰出的少年。所以谢家老祖宗才派他出来历世,每一代出来历世归去的谢家人,都会成下一任家主。 而麒麟则作为他的守护神兽一道出世,权当是关闷了出去散散心。 他居然被人当着它的面杀了? 它成了混沌初开后,数个纪元来,第一只没能守护住主子的麒麟么? 不,它不能要这个耻辱。 陌离主身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杀了谢家持鼎之人,不想不死不休也不成了。 鼎中。 陌离脸色难看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低声道:“主身闯祸了…她把谢灵商杀死了。” 什么? 大家都还指着谢灵商掀开鼎盖放他们出去呢! 大家忙活这么多,连不平等条约和心魔誓言都发了,一切的准备和计划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到尾期了,就等这谢灵商最后一揭了! 麻蛋,居然有人把他杀死了? 所有人的心血都化了流水,眼看离着成功和自由就差最后一步。 此刻,这最后一步却被人踩踏了… 有多兴奋脱困,有多期盼成功,此时便有多失望和愤怒。 所有的兽在搞清楚主身就是这陌离的神魂体时,便暴动了。所有自感到被愚弄和破灭了希望的兽,怒吼着冲了过来,宝术冲天,出手毫不留情。 结界中瞬间爆发了混战。 苏浅若耗尽心力走到这一步已经站都站不住了,混战一起,她连大声嘶喊阻止都嘶喊不出来。她攀着苏太傅的腰勉强站立起来,强撑着一口气道:“快让陌离通知主身,让她告诉外面的人,我身上有混沌之力,我愿意把混沌之力抽取出来替谢灵商凝魂!传说混沌之力之中的生息之力可以复活刚刚死去,神魂不散的人!” 陌离身上挨了几记雷咆,浑身被炸得焦黑,听到苏浅若说的话,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喜色,顾不得去抵挡身前的攻击,闭上眼睛又与主身沟通起来。 魏景珩将她转过背面,自己用背替她挡住那些如雨点般射来的雷鸣闪电,水箭火雨。 吼冲上来,对准魏景珩就是一声尖啸,啸声尖锐,令人耳朵像被刺穿了般的难受起来。一道腐蚀之光罩向魏景珩,他的后背瞬间腐烂,露出一截一截的白生生的脊骨来。 他生生咬着牙没有喊出声。 陌离感应外界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御能力,他是男人,他不扛着谁扛? 麒麟直接喷出南明离火烧着陌离主身,交杂着雷电之术,将陌离主身打得不断闪避。 神魂体怕的便是雷术! “别打了,别打了,鼎内有人身负混沌之力,可以救活谢灵商!你赶紧将鼎盖弄开…” 陌离主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麒麟时,麒麟直接骂娘了,“混沌之力确实对商儿有用,可这鼎盖我们根本没办法揭开的啊!万物有汐鼎只传下炼妖诀和收妖诀,它何时开鼎是完全由天道来决定的!” 麒麟一边说一边冲向鼎边,指着它的一条鼎足怒吼道:“你个死鼎破鼎,快打开!商儿要是死了,我捶扁你!” “你为什么对着鼎足说话?”陌离主身问。 麒麟不断地吐火烤着其中一条鼎足,吐完火吐出雷炮去轰鼎足,似乎要跟它的这只足不死不休般。 “万物有汐鼎一条腿上刻着丹诀,一条腿上刻着炼妖诀,剩下一只腿上刻着的文字,一直没有人看得懂。我怀疑,它上面刻着如何开启鼎盖的术法!” 被火烤过和被雷炮炸过的那条鼎足上渐渐显现出一些赤红色的玄奥符号。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奇怪的文字,陌离也凑上去一字一字地查看,最终也失望地摇了摇头。 麒麟又道:“这字仙也看过,上古大妖也看过,人间修真的大能也看过,就是没有一个人认识。麻蛋,老子小的时候,我家老头子让我多读书,我嫌读书没趣,不如学飞学打人的宝术有用,这些字,我好像在哪一本残书上见到过… 对了,当时家里有一个神秘的客人,这本书便是他经常看的,他认得这些字… 啊啊啊… 要是我当时爱读书那么一点,随便让他教我几个字,也不至于像文盲一样两眼一抹黑啊!” 这个时候,一直躺在地上的那个小山似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缓缓走向鼎足,然后瞳孔便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激动的指着这些文字,唇瓣不断地蠕动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麒麟一蹄子将他踢到了鼎边,用自己的角抵着他,颤着声音问:“你认识?” 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认识一点点。 麒麟赶紧的将他放下来,指着地面道:“写…写出来!” 男子盯着鼎足上的文字看了一会,便埋头在地上用树枝一笔一笔的划着。 麒麟看了看他写出来的笔画,果然与鼎足上的极是相似,眼睛便一瞬也不眨地盯着他,头上的长毛全部箕张开来,背上的龙鳞也都全部炸开来一片一片立着,屁股上的尾巴也硬了起来,像一根钢鞭似的停在半空之中。 这代表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不可承受之重 鼎中的人已经被陌离主身传递消息弄得一惊一乍,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战局也时而胶着,时而打得你死我活。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系于鼎盖开不开之上! 所有的心魔誓言发的都关于出鼎后的约束,如果实现不了,这被埋汰被打压被漫要价还不能坐地还钱发下来的掉价的誓言便成为了笑话,成为了它们兽生涯之中的一次历史性的耻辱! 更胜过那穿鸡毛大衣的小子骗它们进鼎之辱! 毕竟那小子有手可摘星辰,肩可并日月,怎么样也算是一方大能! 苏浅若和苏太傅不过就是得了一丝混沌之力和取巧夺了九头蛇妖力的凡人! 二十三只暴怒的大妖兽,对四只刚成妖的非人类,还有两个小姑娘,苏浅若因布阵已再次沦为累赘,唯一有战力的陌离要时刻凝神保持与主身沟通… 论被打得惨,这肯定是史无前例的一次! 基本上每个人都被雷炸过被电打过,被火烧去了毛发,被水卷着灌了一肚子的水,甚至魏景珩和楚凌,邓搈被吼的音波攻击打中,身体上各自多出了一些腐烂过的洞。 苏浅若及腰的长发被烧掉了大半,发尾兀自散发着焦糊的臭味。 她黑着一张被雷炮轰中的脸,不时张嘴露出雪白的牙痛咝着,倒抽一口冷气。 苏太傅也被炸得像黑炭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妖怪们先停战,闹成这样,大家都没好处云云。妖怪们最见不得便是苏太傅这张嘴。所以那雷电火水都朝着这嘴攻击,最后苏太傅的唇瓣生生被炸得外焦里嫩,像两条香肠般挂在鼻子下面,还堵住了鼻孔,令他呼吸不畅,说话瓮声瓮气的像受了风寒般。 “不管你们信不信,鼎外有人正在破解那开鼎的符文,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就算此刻打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若是罢战静观,可能会有一线出鼎的希望!毕竟,鼎外的人开鼎是为了让苏浅若身上的混沌之力去复生谢家少主!” 陌离顶着爆炸头,雷公脸上全是阴翳。 魏景珩的身体本就已经不耐用了,如今除去背上还被人腐蚀掉了的血肉,全身上下全是炸焦了的的肉,一阵阵的烤肉的味道萦在鼻端,挥之不去,这令她怒火中烧,几欲疯狂. 兽们安静了片刻,同意了休战的提议,不过还是分成一圈一圈的将几个人围在中间,牢牢看着。 鼎中众人众兽都几乎屏住了呼吸,竖着耳朵听陌离传达外面的实况。 陌离主身却未再传进来任何有用的信息,似乎她也正处于一种无知或者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状态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兽们又躁动起来,张牙舞爪的准备攻击时,鼎外突然响起麒麟震天的怒吼之声。 那声音带着撕裂天地的威能,却悲愤交加,绝望至极。 啊… 一声泣血的爆吼之后,鼎身剧烈地爆响起来,似乎正被人不断地捶打攻击着,那力道,令鼎中众人被声浪和气浪震得头晕目眩,心惊肉跳。 星云也被轰碎了一片一片,星芒又开始唰啦啦地往下砸。 生死相戚的时刻,兽们也不顾不得多计较,又手忙脚乱地分工补起结界来。 陌离主身的声音透过声浪传了进来,气若游丝地道:“陌离…失败了!那个人临写出来的字一个也没有成形便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了…麒麟已经发疯了,这片天地都快被它打爆开了!” “这些字似乎不能存于此世此界,凭此界的界力根本负担不起任何一个字的重量似的,外面的天地大界已经隐隐崩塌的迹象,天火降世了…我是神魂体,肉身兵解后便无法在此界重聚,天火沾身,我便得瞬间消融…陌离,你撑着,护好魏景珩,我得先回到未明湖中躲避天火。如果这一世还是没有希望,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我的肉身能与魏景珩埋葬在万物有汐鼎中,也算全了我追寻他七千界的念想! 神魂不灭,我还能再收取你们的劫灰,若我能归位,修至超脱因果轮回的境界,我便能求见三十三天的帝尊们,求他们为魏景珩薪火重燃,我愿意再等他十世,寻他万界,只求这一丝可能…” 陌离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紧紧地攀住魏景珩。 魏景珩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如果只能这样,又何苦挣扎? 所有的人和兽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没有希望了么…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么?”苏浅若嘶哑着声音喃喃自语,她挣扎着付出着三番五次的在鬼门关前徘徊着又将自己强行拉了回来,不认命不信命不放弃,这些都是无用功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是想保护身边的人也不能够么?”她的声音虽然低哑无力,却状似瘨狂,似已经悲怆伤痛到了极致所发出来的呜咽。 歇斯底里。 听到这样苦涩悲愤绝望的声音,就算是洪荒世兽们也心中剧烈一震,那朝向这女子的愤怒和指责也淡去了两分。 她的眼神渐渐空洞,神情木然,瞪大着眼睛望着不断往下坠落的星芒,万千星火,映出她越发凄凉而苍白的脸颊。 极致的苍凉与极致的绝望夹杂着,渐渐都化成了空洞木然。 她一动不动地立着,似一尊已经被掏空了心焚尽了爱恨情仇的雕塑。 脱力昏迷许久的赤金小兽缓缓将因用力去撞九头蛇过了度,撞得缩了脖子陷进胸腔之中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顶了出来。 此刻的苏浅若令它感到陌生。 和那些庙供着的泥胎没什么分别。 它不要这样的苏浅若。 它要会哭会笑会动的那个女子,就算是伤心到极致,恨到极致,也会因心中残存着的最后一丝情而挣脱九头蛇的摄魂幻境,反败为胜的女子。 该死的天地大道,该死的万物有汐鼎,它无法抽取到外界的灵气修复自己,现在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它想了想,突然蹿到苏浅若的面前,在地上唰唰写下三个大字,然后又使劲用爪子掐着她的虎口。(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光摇喷雪,云移玉岸 天火降世,乃是天罚。 世间万物消融,没有任何力量能与之抗衡。 这本是一个恶纪元结束崩塌的时候才会出现地异象! 仅仅是因为那男子欲解读这鼎足上的开鼎诀,这一界就要被天火惩罚消融掉么? 麒麟绝望了。 它不仅要成为第一只护不住主人的祥瑞,还要成为一只引来天地大灾灭世惩罚的祸种么? 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便是那名小山般的男子,他不是生在此界中的人,血脉好像还受过一些加持,他识得这些字,却没有被反噬。 他与刻下这种文字的大能,一定有着某种渊源。 麒麟转头看着这名男子,男子摇了摇头,嗬嗬叫着。 他也不明白。 鼎外天火降世,鼎与此界戚戚相关,虽然天火无法落进来,却能感觉到天火毁灭天地般的威能。 鼎外天火以形焚烧万物,鼎中天火以威压碎众生! 天地灭,鼎中亡。 十三妖之中一只接一只的兽被气压震荡得口吐白沫,眼角出血晕厥过去。 死死扛着的洪荒十凶也渐渐支撑不得,倒成一片。 魏景珩和陌离手扣着倒下,楚凑张了张嘴,来不及说出再见两个字,也闭上了眼睛。 邓搈眷恋地看着苏太傅,“老师,此生能得您教授,弟子死而无憾。娘和玉儿等着我…团…” 苏太傅就算是闭了眼,也没有放开揽着苏浅若的手臂。 己着了慌,爪子都掐破了她的虎口,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它把心一横,直接一口咬落下去,尖牙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满口的咸涩。 她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己松口,就着她的血在地上又将那三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苏浅若一点一点低下头,木然地看向这三个字,商-墨-允… 己还在三个字周围画上了边框,那花纹说不出来的熟悉。 大相国寺的姻缘带的花纹… 己仰头定定地看着她,苏浅若,你看看,你的姻缘带我还给你了!你醒过来啊! 就算他给你是伤害是痛苦,可你至少还有泪可以流,有心可以痛。所以,我宁愿你记得他念着他恨着他爱着他,那样,你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墨允…”苏浅若无意识地用手指点着这两个字,神智一点点的回笼。 身边的亲人倒作了一片,二十三只大妖怪们也都晕厥了,看上去更像是死了一般。 “这是怎么了?”她轻轻地问。 己狂喜地用爪子不停地在地上写着,“天火降世,此界当灭,鼎外消融,鼎内覆灭在即!” 苏浅若叹息着,重重地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念着商墨允的名字,墨允,我不认输!绝不! 鼎中威压越来越强烈,苏浅若的神智游走在崩溃的边级。一会儿看见昆吾山底第一次对她笑着说不要走的精怪,一会看到说要与她做一世夫妻的精怪,一会又看到偷桃被打伤却偷偷洗了衣服回来用花汁掩盖血气的精怪,他曾用有盛满爱怜的眼看着她,那时,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他傻得可爱的时候,是将她捧在了手心含了嘴中的。 他也是舍出过命去保护她的。 他们是真的成过亲,恩爱过的。 虽然那已经是过去式,虽然他已经不再要她。 可若没有爱,哪来的恨?若爱不足以令她争,那么恨可以! 恨他,恨能毁灭一个人,也能积蓄起更大的力量。她愿意用恨的力量去寻那一线出鼎的希望! “墨允,我爱过你,也恨着你!” “我们,不了,绝不能善了!” “我!不!服!输!” 哪怕身死神消一切归零,哪怕天地覆灭,星河破碎,绝不,绝不认命! 己看着挣扎在爱恨两难之中决绝的苏浅若,看着她就算是晕厥过去也不住地呓语着墨允,我不认命,绝不。 这样倔强,这样决绝,这样令他震撼的女子,世间就只见到一个苏浅若。 让他如何不动心? 它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身上突然冒出来的一道玄色光柱,一只有些眼熟悉的雷兽踏着哗哗的巨浪自她的背部浮了出来。 吽… 它冲着己叫了一声,跺了两下腿儿。 炸雷般的牛叫声铺天盖地,水兽庞大的身躯挤满了整片天,三条覆盖着银色鳞片的粗壮兽腿踏了两下,整片天似乎都因这两下要被跺成几片。 己哐哐敲着脑袋缩了缩头,“是你,你这家伙一个雷咆把我打落下来,撞到昆吾山上,我头整整疼了几个月!迷迷糊糊的一直朝北走,就窜进了大相国寺之中,遇上一个贪财的老和尚,打得他一地哭,徒子徒孙哭着喊着我供奉我… 滚犊子的,老子现在是兽身,你一脚下来也把老子踩不断肠!你怎么会在苏浅若身上?” 吽… 那水兽又低沉地叫了一声,似乎夺些伤感。 呦呦…… 苏浅若的背后传来一个回应的声音。 一头闪闪发光的长着九种鲜艳毛色,颈部洁白如雪的美丽而高贵的神鹿走了出来。 珊瑚一样的木角,人面鹿身,鸟足兽尾,全身散发着莹莹的光芒,柔和圣洁。 它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人形的虚影,随着它的走动一摇一晃的。 雷兽转头,温柔地看着这只神鹿,轻轻地吽了一声,伸出一只蹄子向它挥了挥。 神鹿微微点了一下头,用珊瑚般的长角碰了雷兽一下,它们身上的雷光和莹光便连接成了一片,形成一个流转着的阴阳磨盘。 一个斗大的玄黑如墨的字再次从苏浅若的背上浮现出来,一点一点的升向这块巨大的阴阳磨盘。 雷光和莹光围绕着这个字不停的旋转起来,似乎在为它灌注力量。 字渐渐熠熠生辉,变得璀璨夺目。 嘎吱…嘎吱… 无数星芒打在磨盘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嘎吱声。 被阴阳磨盘的黑白二光覆盖住的区域,天火的威能悄然退却。 一片巨大白墙,在星光下奔腾过来。 蓦然间寒意迫人,越移越近,声若雷震,大潮有如玉城雪岭,天际而来,声势雄伟已极。潮水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烽,于金鼓齐鸣中一往直前。 月影银涛,光摇喷雪,云移玉岸,浪卷轰雷,海潮势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霎时之间已将整个内河道全部淹没波涛之下。 水浪冲向云端,冲入星河,冲向鼎盖…(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覆水重现,物是人非 麒麟萎靡地躺倒在谢灵商的尸体旁边。 耳朵突然颤了一下,它爬了起来,环顾四周。 被天火水融了的地面已经变成一片火红色的溶浆,不停地在向远方蔓着。麒麟在溶浆中滚了一身火色,一边走,身上一边滴滴嗒嗒地滴着浆水。 那个小山似的男子也变成了一个火色的小山包,蜷缩着手脚,像一座真的小山包似的。 锵… 声若龙吟,却响彻天地。 “鼎…”麒麟指着万物有汐鼎,眼中露出不可思议,“鼎盖…鼎盖他麻的在动!” 不仅鼎兽在动,那鼎的第三足之上浮动的文字也动了。 它们一个一个的飞向鼎兽处,旋转着,不住地朝着鼎兽的方向折腰,就像是在叩拜似的,连续折了三次腰。 然后,所有的文字都直接顶向鼎兽处,似乎在合力抬着它,要将它举起来似的。 铿… 一滴水溢了出来,从鼎盖与鼎身的缝隙间溢出来的。 麒麟指着那处,不住地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也没发出一个像样的音节来。 有一,便有二。 一滴,两滴;一线,两线;一道,两道;一片,两片,无数片… 水漫出了万物有汐鼎,顺着鼎身往四周涌,天火融化掉的大地上的火色发出哧哧的扑灭声,水浸过的地方,土地又恢复了原有的颜色。 “覆水!” 麒麟惊叫出声,上古有灵水,谓曰覆水,禁绝仙力,难收,救世才得见其踪! 从小时候就背的这一段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一个区区凡人界,附属于一个小千修真世界的三千小千凡人界之中的一个普通的界,怎么会引动覆水出来救世? 而且那些字在干什么? 抬着鼎盖? 原来万物有汐鼎是这样打开的! 鼎盖一寸一寸的拔高,水慢慢流向远处。鼎中的大浪骤然喷薄而出…水浪之中包裹着一群奄奄一息的兽和人。 浪渐止,二十三只大妖怪们啪嗒啪嗒落到地上,闻着地面上这暌违已久的气息。甚至久远到,连土腥味都觉得它是如此的美妙起来。 有几只兽是会遁地的,兀自闭着眼就已经伸嘴啃起地面来,还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嘴里不时呓出满足陶醉的声音。 麒麟跳过去,一人踹了一脚,将它们弄醒,大吼道:“谁?谁的身上有混沌之力?快…快交出来!不然老子一脚下去,把你屁都踩出来!” 回过神来的兽们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万物有汐鼎,这不是在作梦。因为这麒麟是祥瑞,那黄毛小子曾经用很是惋惜的语调说过,不能把它弄进来,就是他人生当中的一大败笔! 所以…它们自由啦! “自由了!” “自由了!” … 二十三道声音震耳欲聋。 欢呼雀跃着。 狂欢着,将麒麟威胁的话完全没听进耳朵之中。 麒麟疯狂的喷了一圈火,将它们被星芒没点着的毛发全给烧成了灰。 “给老子安静点儿。说,谁的身上有混沌之力,赶紧的交出来,不然真把你踩出屁来!” 兽们就算是全变了没毛的兽也还在兴奋地喊叫着,似乎分不出丝毫的工夫来回答麒麟的问话。 麒麟咆哮着腾空,化为一只巨大的,顶天立地的世兽,疯狂地朝下面丢着雷炮。 二十三只大妖怪们终于清醒了一丝丝,齐齐转头看向还坐黑白磨盘上的女子,“是她!” 麒麟欢天喜地地奔过去,却突然骇然地止了步。 这是什么? 水兽和九色鹿? 阴阳混沌磨盘? 还有这往鼎盖上规规矩矩按字体大小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字儿们是在搞啥? 列…队? 一个一个看上去还挺高兴的样子,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很高兴能归队? 阴阳混沌磨盘被鼎兽托着,女子脸色苍白,眉目如画,眼睫缓缓张开来。玄色如墨的眸子之间陡然闪过一丝疑惑。 盘旋在她头顶的那个大字突然隐去,水兽和九色鹿地化作一道虚影缩小,跟随着这字一起飞快地没入她的背后,转瞬间便失去了踪迹。 “你…您身上有混沌之力?我…”麒麟用着自己唾弃的近似献媚的语音期盼地看着苏浅若。 苏浅若环顾四周,目光停在谢灵商的尸体上,轻轻地道:“如何给他?” “伸手,放开心神。”麒麟也凭着本能下意识地道。这鼎不是他们外面的人打开的,她自己开了鼎,还愿意这么轻易就交出混沌之力? 那可是当初数界打生打死要抢夺,折了数界镇兽,死了上万修真者和魔族都还是没人想放弃的混沌之力哪。 她真的愿意就这么白给一个将她关进鼎中受尽折磨的人? 一只洁白如玉,手指纤长如青葱般的手掌伸了过来,麒麟头触了触,进入了她的神魂之中。一边抽取着边缘包裹着雾气的混沌之力一边惊叹着不可置信着。 直到抽取完混沌之力飞出来之后,它甚至都忘记要将混沌之力第一时间拿去救活谢灵商。 还是苏浅若幽幽地提醒它,它才往谢灵商的胸腹间钻了进去,运用混沌之力快速地修复着谢灵商的心脏。 蛮荒十三镇兽之中有几只兽闻着混沌之力的气息全都暗暗地滴落着口水,却不敢靠近,只敢暗地里羡慕这小子死得太合适了。 埋怨苏浅若太守诺,明明不是人家放出来的,还是将混沌之力轻而易举的交了出来。 小山似的男子几乎是用着一步一颤的步伐,缓缓的,慢慢的,朝着苏浅若靠近。 我族男子只会流血流汗,天生不会掉眼泪…可他真的很想哭。 痛哭一场。 希望… 王,我看到了。 苏浅若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又别开的视线。 她想离开磨盘朝苏太傅的身边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她急得不停地捶打着阴阳混沌磨盘,“放开我!放开我!” 磨盘非但没有放开禁锢,反而被万物有汐鼎的鼎兽托着疾速旋转起来。每转一圈,鼎兽便缩小一寸,阴阳混沌磨盘底部的图案也活了过来,慢慢演化成一方天地。 缩小成巴掌大的鼎盖正好飞进那方天地的正中,又一寸一尺一丈的长高,化作一根顶天立地的青铜柱子,支撑着那片天地。 苏浅若被高速旋转带起的一道飓风包裹着,直接朝那处被天火降世腐蚀得几近透明了的天地大界飞去。 封锁着长安之城的执念结界犹如一块上好的玉般,渐渐布满了蛛网。 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过则活,不过则碎 “祖父!师叔!” 苏浅若慌了神,那吸附着她的力量无法抗衡,那拉扯着她的狂风,没有人敢靠近。她似被定死在阴阳混沌磨盘上似的,直接撞向天地大界。 苏太傅和邓搈幽醒转,一睁眼便见到了这令他们心胆俱裂的景象。 好搈挟着斩月刀飞身向前,楚凌挑起枪花,吼吼生风地追了上来。苏太傅控制着身子,在地上追着不住喊着囡囡,囡囡,喊到声音嘶哑,几近瘨狂。 磨盘轰鸣着,去势不减,兀自撞向天地大界。 虚空一点一点的被撕裂。 苏太傅紧紧地握着双手,恨恨的捶打着地面,恨自己调动不了身体里的力量,恨自己帮不上苏浅若。 恨自己再一次眼睁睁的无法保护于她。 一如三年前那个雨夜! 命运如此可怕,挣不脱,怎么逃也逃不过… 一生清雅的苏太傅此刻,狼狈地嘶吼着:“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梼杌站了起来,“上!” 在鼎中无数年的岁月之中,梼杌隐隐成了洪荒十凶中的话事人。它这一声令下,吼、混沌、远飞、腓肋、庆忌、诸犍、勾陈、重明,华方,都齐齐朝着苏太傅的方向飞快地冲去。 梼杌挥了挥蹄子,露出一口猪牙,大喊道:“老头儿闪开点!” 十道流光冲过来,苏太傅怔怔地站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它们…是来帮他的? 重明鸟用爪子将苏太傅抓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又继续跟上大队伍,向着阴阳混沌磨盘冲去。 “为什么?” 梼杌的声音从一片轰鸣之声中清楚的传下来,“老头儿,兽也是讲信义的,言出必践,有诺必遵!” “好,好一个讲信义的,言出必践,有诺必遵!我苏南瑾服气。” 蛮荒十三妖这边却有几只兽闭上了眼睛装睡,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只龙头人身,身披一身龙鳞铠甲,手拿一柄三叉的闹海钢叉的大妖倏地跃出了他们的小团伙,不甘示弱地吼道:“亘古以来,洪荒都压蛮荒众妖一头,修为比不过,可我们今天这人品也不该再被压上一头!要来的来,不来夹着尾巴给爷滚!” 一匹长着人脸,身有虎纹,肋生双翅的马也奔腾过来,边跑边化出人形,手中一根混铁棍舞得虎虎生风,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咒不断流转着光华,凶悍地朝前喊道:“计蒙,老子也来一个。”(英招。) “飞诞!”一只光脚老鼠也窜上来,报上名号。 “飞廉!”一身兽皮,鹿身,头如雀,生有角,蛇尾豹文,手持六尺镶满宝石的扇子的豪迈男子也跟了上来。 “九婴!”一个手持双月铲的可爱女子眯眯笑着追来。 “商羊!”青衣的女子飞向天空。 “钦原!”这是一个穿着五彩锦衣的绝色美女,笑起来脸上便显出一对梨涡。 “呲铁!”黑铁大个儿,不修边幅的脸,说话像打雷。 “鬼车!”最后一个男子,幻化出的人形却是英武不凡,相貌堂堂,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威风凛凛。 十三妖中出来九个,剩下四个面面相觑着,真的夹着尾巴悄悄地朝着远处跑走了。 十九大妖宝术齐出,各展神通,飞向阴阳混沌磨盘,阻止它撞向天地大界。 谢灵商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朝着苏太傅笑了一下,“多谢!麒哥老祖宗,你也去帮帮手。” 麒麟仰头看了看半空中密密麻麻围着磨盘的众妖,瘪跟道:“站都没地方站了,去干啥?我要呆在你旁边,看着你,先前我就闪了一眼,你就被人割了心!我不去…我再也不冒险当第一个看着主人变成短命鬼,被满天仙佛笑死的麒麟。” 谢灵商眉头紧皱,正要说话,麒麟又钻进了他的身体,他哦了一下,便闭上了嘴,盘膝静静地坐着调息。 陌离正要起身,未明湖中突然冲出一道流光,直直的射中了她。她顿了一下,缓缓适应了一下,又腾空而起,“苏浅若救了我,救了魏景珩,如此重恩,陌离不能不报!拼了!” 轰… 无数道光柱打中阴阳混沌磨盘,它轻轻摇晃了一下,旋转的慢了一点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浅若又听到了那一种熟悉的,极有规律的声响,感觉那好像是一个人呼吸的声,却震天动地,气势惊人! 隔着罡风,她看到了外面的场景,果然是熟悉的景象。原来,这便是天地大界的壁垒! 银浪扑天盖地地翻卷着,大气磅礴,声势惊人! 耀眼夺目的银色的光芒,重重叠叠,形成一片片匹练,一层层的银色匹练,如波浪一般,层层起伏。一波一波的银浪相加相合迎风见长,不停的旋转变大,形成一个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银芒乍现,瞬间化为万千寒芒,射向苏浅若和正在施放宝术攻击磨盘的众妖。 呼… 一股怪力朝着众人吹来,宝术被强行中断,怪力拽着他们上下挥舞,然后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吹离了天地大界。 吸… 阴阳混沌磨盘爆发出阵阵轰鸣声,银光与黑白二色的光华相互纠缠着,碰撞出,炸出惊天动地的漩涡。 苏浅若被磨盘甩下来,直接被一阵银白色的巨大光柱包裹着,向着那个巨大的恐怖的漩涡之中扯动。 “糟了,天地大界漩涡之中绞杀过无数大能,她不会任何宝术,连护身罡气都没有,一定会被漩涡绞成碎片的!” 陌离是经历过天地大界绞杀的人,她都要兵解重新化零为整才能勉强过关…苏浅若虽然智计超群,除了血脉因混沌之力有些特别外,算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若是面对有智慧的物种,她能运用那弯弯绕绕的花花点子投机取个巧。 可这天地大界自亘古诞生以来,就只为一个使命而存在。 绞杀! 不管是来的人,还是破界出去的人,一律绞杀! 过得了活着,过不了的碎剐。 十九个大妖们把心一横,直接一个抓一个的连成一线,直接扑过去拽住苏浅若的脚往下坠拽。 “不可!天地大界,人越多,绞杀的威力便会剧速增长!” 陌离终究是喊迟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章 黑山森林收贡人 “不可!天地大界,人越多,绞杀的威力便会剧速增长!” 陌离终究是喊迟了一步。 十九大妖也被苏浅若带着朝漩涡之中拉扯。 苏浅若转头,视线划过身后为她打生打死的众妖,使劲蹬掉了绣鞋,唇微启,谢谢你们几个字碎在漩涡之中。 “不!” 一声凄厉的大喊,苏太傅泪流满面地看着银浪之中染上的一抹血色。 那是苏浅若勉先前被蛇妖咬破的伤口,被这银色漩涡吸扯挤压又爆裂开来,喷出了一道血线。 十九妖再次扑上来。 苏浅若缓缓闭上双目,被扯入漩涡之中。 一道黑影突然窜过来,将她包裹在怀中。 “蛮!” 这是苏浅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也是最后一次。 这是他的名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可她已经开不了口,也得不到答案。 眼前一片黑暗。 在失去意识之前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 泪再次涌出。 天地大界突然隐入虚空。 众妖被大界闭合前的最后一道怪风抽飞。 长安这座执念之城,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一座死气沉沉的空城,黑压压的老鸹一波一波地在城上空盘旋着,个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好多都因为太胖,翅膀带不动,所以已经只会低旋而不会升空了。 恶臭冲天。 九头蛇吃人就喜欢脑仁和血。剩下的部分便随意丢弃。所以长安城之中,早就是一座大坟。 红墙琉瓦高门大户和低棚矮屋之中,都只是一座座弃尸地。 十九个大妖围着昏迷的苏太傅,面面相觑。 铛… 铛… 九道巨大豁亮的钟声突然自天地间响起。找不到从何处传来,也不知道何人敲钟。 天地万物,所有生灵却都听到了这九道钟声。 十九妖突然面色惊骇地跪伏下来,朝着虚空之中遥拜。 麒麟也从谢灵商的身体之中冲了出来,面色凝重地跪地,不住叩首。 陌离突然躲入魏景珩怀中,七窍流血,“是大道之音!我的神魂受不住,快…用黑袍将我罩起来!” 阴阳混沌磨盘之上粘着的赤金色小兽,终于能动了。 它仰面朝着天空,骂了一句:“贼,拆我好姻缘!若我以后真娶不着媳妇儿,我拐完你家祖宗十八代中的美女!” 让你们家世世代代乱着辈儿! 它跳下磨盘,半蹲在地上,恨恨地盯着天空。 鼎兽上的字渐渐串成一面钟形,金光闪闪。 大道清音自金钟之中缓缓响起。 主命混沌归谢商, 十凶归位托天地, 此界安稳系于苏, 若兴干戈必天罚! 梼杌、吼、混沌、远飞、腓肋、庆忌、诸犍、勾陈、重明,华方,都被一道清气缠着,散向各处。 梼杌吼了一声,对着被吵醒的苏太傅笑道:“老头儿,我们可不是失言,我们是有更重要的使命和责任要负。欠你的一千年,我等一定会还上!苏浅若没死,我们所发的心魔誓还存在效应,我感应到她已经穿越了天地大界,落入一片奇异之地。 可惜的是那个男子,被大界直接绞成了碎片。 他是叫蛮么?你要是得空就给他立个长生牌吧… 好啦,老头儿…长安城的破事儿你得管着哩。 你守着这座城,也许…有一天能再见到她。” 苏太傅点头,带着邓搈,楚凌,魏景珩用黑布罩着陌离,四道身影朝着长安城走去。 这是一座属于他们的城,一座充满着他们的回忆的执念之城! *** 天地大界挤压之力似能生生压碎一个世界。 苏浅若被那人护着,压力被他承受了大半,可就算剩下的一小半,她也自觉五脏六腑都被挤碎了一般,早已经痛到麻木,没有了知觉。 眼耳口鼻之中不断地往外溢着血。 “蛮!”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也已经是最后一次。 饶是这处大界已经被天火降世和十九妖联手打薄,也不是苏浅若能支撑得了的。 她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一点一点的减少着,那是他的身体在一寸一寸的崩坏,消失。 闭上眼,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 他脸部的轮廓鲜明如刀刻,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刚毅俊挺的脸孔,异常紧绷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逼人之气。 他与忠伯合谋欺骗她,说要带她去歧山求太虚大换丹,他在水中下药迷晕了她的侍女,用她们的血构建了一座大阵,妄图将她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她一怒之下用自己的血刻了反阵,将忠伯强行塞进了天地大界的漩涡之中。 忠伯最后说的那个破碎的字是慢还是…蛮? 她一直以为他是在说慢着,现在想来,却不太确定了。 身上的负重全部消失的时候,她知道他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大界的漩涡之中。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顺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抄了一下,只抓住一把细细的粉末。 空中… 这是出界了? 思维因剧痛昏迷过去戛然而止。 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古木参天,遮天翳日,狭窄的山道上积着厚厚的一层落叶,弯弯曲曲的延伸着,四周一片死寂,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月光冠盖的树和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如大浪滔沙般缓慢而庞大沙沙声。 苏浅若仰望着头顶流动得像沙漠般的树海,静谧的夜里,说不出来的孤寂。 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初冬的含义,一星半点儿的,悬浮在空气里,是露水或者冰屑,说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肤的时候,会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 她瑟缩了一下,寒意蔓进被枝叶划破的衣衫内,从肌肤向血肉里浸透着。 摔下来的时候估计是摔着骨头了,背上火辣辣的痛。 她试探地扭动着身子,发现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两只手。 颈骨好像也别着了,只能面朝上看着树梢。 攥在手心里的粉末相互挤压着,发出滋滋的声音。苏浅若将拳头伸到眼前,黑暗无法阻挡住她的视线。 混沌之力造成了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血脉有异常,可她已经把混沌之力全交出去了,这看得清和听得远的能力却没有随之消失掉。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么? 她苦中作乐地想着。 手里的东西像是黑色岩石的粉末。可这是那个小山似的男子被天地大界绞碎后剩下来的东西…难道他的身体是石头做的么? 她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攥紧,心情异常复杂。害她的人好像又舍命救了她。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永远也没机会得到答案了。 但给他立个坟头,她还是能做到的。 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像是一个穿着曳地长袍的人在树叶上缓缓的走来。这细微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特别突兀。 苏浅若凝神听着,细细的掐算着距离,这人离着她所在的地方大约还有十几里地。她缓缓地眨了一下酸涩的眼,那声音便突然消失了。 她心头咯噔一下,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呼吸的声音从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传来。 一瞬间走了十几里地的…会是人类?或者…野兽? 那人立着一动不动,视线像针一样扎到她的脸上,又从她的头往下看,一直看到了脚底,然后便围着她转了个圈儿。 始终保持着三步远,没有分毫差错。 苏浅若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现在这几近瘫痪的状态,不管是人,还是野兽,想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基本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悲苦了十几年,破界扔到另一个世界还要为鱼肉么? 不甘哪。 “唔,这次的供品长得还不错,就是被打得太惨了一些。这全身的骨头都给折断了,想必是抵死不从?不愿意被送来当供品么?” 一个放大的人脸突然出现在她上方,乌黑如墨的粗眉,略显阴冷的长眼,长发及肩,头上戴着一圈用荆棘扎成的圆环。 “我不是什么供品。”苏浅若解释道。 那人哈哈大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息稳定下来之后才冷冷地道:“这是每个供品必会的口头禅么?你坐在祭坛之上,全身被错了骨,你们村的手法历来都是这样的,你否认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便会相信你不是供品,放你走么?” “我真不是供品!我是…”苏浅若反驳着,却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所处的世界要如何向别人介绍,便顿了一下。 粗眉男子用一副你看你又来了的表情看着她,随手抽出准备好的布球直接塞进了她嘴中。 拖出身后的树藤软兜,将她小心翼翼地移了上去,拖着便往林外走。 苏浅若瞪大了眼,不住的呜呜叫着,那人也兀自不理,边走边哼着小调。 对于这种不听话的供品,他早就司空见惯,一哭二闹三上吊,眼泪巴巴的,凶神恶煞的,还有上赶着要献身的,他就算有那个色心也长那颗胆啊。 供品,是真人们要的,谁敢染指? 只是这黑山村,对待供品的手段是越来越残暴了啊。去年的供品只是打断了腿,错开了肩胛骨。 这一次的这个竟然连腰椎骨颈骨都给错开了! 想必是一个性烈不听话的。 这种供品,一律要趁早封嘴防止她咬舌自尽。 他也只是一个收供品的,走山串村的将供品押送着送往教养地,教养得服贴了,可堪用了,自然会有另外的人将她们送去给真人们享用。(未完待续。) 第二章 以茶为名,黑茶 挣扎什么的都没用,苏浅若不再用劲去发声浪费力气。 左右那处林子阴森森的,从那些落叶的厚度来判断,极少会有人去那里。自己行动不便,如果不被带走,便是只有饿死或者被野兽啃吃。 要逃要走,也得会动会跑了才能实现。 这么一想,心便静了下来,开始有心情欣赏头上方的风景来。 粗眉男子走的是一条直线,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一片狭窄的山路上。出了林,依稀便能看到朦胧的月光,从云中透射出迷糊的光晕。 风夹杂着原野的气息,不时地吹拂在脸上。有些寒凉。 现在经过的地方应该是一片空旷的野地,男子拖着她走了很久都没有碰见过什么遮挡物。 又走了一个时辰,便隐隐约约听到了马叫声。 男子抹了一把汗,咕哝道:“黑山村的供品来收一次累死人一次,要不是我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好看的姐妹供给真人们,也不会被挤兑得只能来偏远的山村收供!奶奶个熊,这个拼姐妹的世界,我真是没投对胎…” 苏浅若翻了个白眼,有好看的姐妹便是要供给真人们的么?无耻败类! 拴马的地方越来越近,男子解开绳子,将苏浅若搬了上去,自己牵着马缓缓地往山下走。 下得山来,又足足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走到了官道上,男子停下来犹豫地看着苏浅若,“骨头拆成这样,要是跑快一点,这供品怕是会直接给颠死!老子靠两只脚走到驿站了,真是点背。” 苏浅若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男人坐在她身后,难免会碰来碰去的,虽然她不是没有接触过男人,可这无耻败类,她真不想与他共在一马之上。 因为放下心来,又长时间处于安静的环境之中,苏浅若没一会儿便睡着了。等她一觉睡醒的时候,便听到了身边人声鼎沸,无数的莺莺燕燕,吴侬软语夹杂着东北爽腔,此起彼伏地哭着抽泣着。 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房里的灯有些昏暗,帐子顶也是暧昧晕红色,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倏地伸手将耳朵捂了起来。 可那方才听到脑海之中的声音还是挥之不去,如魔障了一般。 那是一个女子销魂蚀骨的叫声,婉转低吟,交杂着低低的娇喘,令人面红耳赤。 在这个声音同处的空间之中,还有一些抽泣和低咽的女声。 苏浅若简直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场景才会同时出现一群女人之中,还有一个女子似乎极尽享受地欢好着。 她嫁过人,也经历过这种事,可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那间屋子中全是女人! 一个叫着的,一群围观的么? 苏浅若又呸了一声,这才突然发现口中的布球已经被人取掉了。她润了润嗓子,小声音地试探着叫了一声:“有人吗?” 门嘎吱一下便被人从外推开了,一道纤瘦的影子晃了进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是一个面带泪痕,身穿绿袍的少女。 苏浅若又是惊咦着发现自己的颈骨被人接续好了。 她又动了动腿,腿也好了。 抬腰,腰身也有了力气。 她的心一下子便活泛起来了,逃跑的时机来临了么? 她霍然坐了起来,将绿衣的少女吓了一跳,她连连朝后退了两步,扶着床边的小杌子才勉强稳住身子。 苏浅若伸腿下地,朝着门口奔去。 绿衣女子急忙张口喊住她,“姐姐不要鲁莽,我们都被喂了销春散,每天晚上必须饮一颗解药才能抵制住身体里的药性。若不然…若不然…就算跑出楼,也会当街脱衣,随便找个男子…直到死去。” 混蛋! 苏浅若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沮丧地坐到床沿上。 绿衣女子挨着小杌子缓缓坐下,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红着脸递给苏浅若,“这是主事的嬷嬷让我送来给姐姐的。我们每一个人进楼的第二天便会分到这样一本小册子,嬷嬷让我们…看熟练,记牢…她会不定时抽背!姐姐,我是绿茶,以后咱俩同个屋住着,我是绿村的供品,比你先来七日,嬷嬷说由我带着你,共同学习!” 苏浅若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还是伸手接了,扫了一眼便扔了出去,白着脸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绿茶将小册子捡了起来,讷讷地回答道:“姐姐也是识字的,不然也不会扔得这么快!扔也没有用的,五日后嬷嬷还会将我们新来的这一批供品召集到一处,抽查我们有没有读背,如果没有读背的,便会被留下来… 留下来观摩真人教习…” 绿茶最后半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浅若愕然地瞪直了眼,随即便是了然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屋子的女人,便是有人在真人教习,然后一群人围观? 绿茶左一个供品右一个供品来称呼自己,丝毫不见抵触之意,难道,这个世界里的女子地位竟然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么? 一群年轻女子被像赶猪牛羊一样圈养着,喂下药丸子,天天学习小册子,时不时来场现场观摩,学习怎么侍候好男子? 心里头像抵了块石头似的,堵得慌。 难怪这绿茶进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泪水,想必她今天便是抽背不来被强迫着观摩的那群女子之中的一个。 苏浅若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郁闷地问:“我们要这样过被控制着过一辈子么?” 绿茶想了想,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光,“如果我们合格了,送去侍候的真人满意了,便会给我们吃下完整版本的解药,给我们适当的自由,那时候我们便不会像畜生一样被关着了啊。” 看她那副似乎还挺高兴的期待着的表情。 苏浅若哽了一下,继续问道:“那要是真人不满意呢?” 绿茶眼中的光彩瞬间碎灭,垮着脸答道:“真人要是不满意,我们便会被送给另一个真人,一直送到满意为止。如果连续换了三个真人,都不满意,我们便会被赶回来回炉重修!” 苏浅若止不住的恶寒起来,抱着手臂不住地摸着肌肤上的鸡皮疙瘩,思索着要如何逃出这个魔窟。 “黑茶?黑茶?你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咦,哎,黑茶? 绿茶在叫谁?房间里就她们两个人。 难道是在叫自己? 苏浅若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黑?黑茶?我的名字?” 绿茶下意识地便伸手来摸她的额头,然后一脸无奈地道:“是啊,你不会连你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吧?我是绿村来的,但叫绿茶。你是黑山村来的,但叫黑茶!我们这一批都是以茶为名。上一批是以花为名,去年我们村的供品便叫绿花…” 绿茶,黑茶,红茶,白茶…… 连名字都是取的给人吃的名儿! 受不了了,一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不,不对,一出楼就会药性发作,当街脱衣示人,还乱找人…这个不行。 还是等合格后从真人那里骗到解药再逃! 苏浅若瞬间就打定了主意。 绿茶见她眼睛骨碌骨碌的一直在转,便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晌午的时候,厨娘端来了食盘,盘子上是三个小菜,两小碗米饭。 苏浅若二话不说,直接上桌,伸筷就夹,那厨娘眼疾手快地直接用勺子将苏浅若的手腕敲了一下,手一软,菜又重新掉回盘子之中。 “吃饭有吃饭的规矩,我便是来教你这个新瓜蛋子吃饭礼仪的厨娘甲!” 苏浅若默默地压抑了怒火,什么吃饭礼仪,那是用餐礼仪!!而且,在她那个世界里,只有皇帝选秀入宫的宫女们才会接受这种集训! 这里是什么?是花楼!!训练出来的女子是干什么的?是侍候什么鬼真人的! 用得着上纲上线,趾高气扬么? 宫里的嬷嬷是用戒尺打,这厨娘居然用烫汤勺打手! 苏浅若抚着火辣辣的手腕,垂眸不再言语,像训练妃嫔训练这些女子,然后送给那些真人,真当那些真人是皇帝老子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低头不行。 因为苏浅若沿着绿花恐惧的目光,看到了棱花窗户外的四道高大的影子。虎背熊腰,衣裳下的肌肉鼓鼓囊囊,看上去像是坚硬的石头。 像这样的人,他们身份只有一个,打手! 那样的人,收拾起这些弱女子来,一定是手到擒来。拳头打到身上,也肯定很痛。苏浅若不怕流血不怕流泪,却怕血和泪流得没有任何意义。 以前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而今,是为要保护自己,她同样得坚强,在这逆境之中寻找一线生机。 她可还欠着那护送她通过天地大界的男子一条命。 甚至连坟头都还没来得及给他立呢。 苏浅若出自大家,论起学用餐礼仪来,她走点心也是能得心应手的。一餐饭下来,就先前那厨娘用汤勺得了手,之后倒是再没有机会沾她身。 厨娘甲一走,苏浅若便慢条斯理的掏出白绢子印了印唇,然后如弱枊扶风般的走回了自己榻前,捡了莲纹细纱边的小杌子坐了,腰身挺拔却不僵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极为优雅得体的。 做戏做全套,要想合格,早日见到那些天杀的真人们拿到解药,苏浅若也是下了狠心了。 等到窗外暗中偷看的人都走完了之后,苏浅若才轻轻地缓了一口气,走回床上歪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手中的绢子,替自己扇着风。 绿茶掀开自己衣袍看了看,白嫩的手臂上印满大大小小不下十来个汤勺印儿。 “黑茶,你可真聪明,一学就会!” 苏浅若怜悯地看着绿茶,在为这些女子悲哀的同时,未尝不是有着同病相怜的自伤。 “书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日后将同处一室,未尝不是有缘,以后我们可要互相帮助,共渡难关啊。” 绿茶不住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这么聪明,我大字不识几个,这本小册子上面的我只看得懂图画,那些字认都认不全,今天被弄娘点名带去观摩,要不是服软服得快,只怕是免不得一顿好打。” 她说着说着就拿出了小册子,像要做学问一样靠近了苏浅若,翻开了书面,指上面的一副图画请教起来。 “黑茶,你看这是个什么?” 苏浅若一口老血郁在心中,脸上像被火烤了般,那本小册子和上面的图画就像是要咬人的蛇般,她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还是不能像绿茶她们一样顺理成章的接受这种教习。 “绿茶,你把认识的字遮起来,不认识的露出来,我这样好看一些!”苏浅若想了想,才想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绿茶哦哦称是,连忙将会的字遮了起来。 苏浅若垂眸朝着露出来的字看,这样掩耳盗铃倒是感觉好得多。 教完了绿茶,苏浅若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便打了呵欠,侧身躺下来。她一直都有午休的习惯。 而且她这骨头刚正好不久,厨娘甲走的时候交待了,苏浅若有三天歇息,在歇息的同时看会这本小册子,其他需要动弹的课程便暂时挪后。 毕竟,没有哪一个真人喜欢个残美人儿。 绿茶出房之前倒是羡慕地说了一句:“你这一身伤,倒换来几天安宁日子,也挺不错的。” 苏浅若好笑地回道:“谁愿意受这身伤,便去惹一惹外面那些打手,给哐哐捶上了一阵儿,说不定也能有几天安宁日子过!” 绿茶探头看了看,倏地缩回了脑袋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安宁日子好是好,可那身伤不是随便谁才能捱得住的。听那去黑山村收供品的赖三儿说,你一路上哼都没哼几声,比男人还能扛,外面的姐妹都对你非常好奇,以为你是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似的人儿。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你是这么个纤瘦柔弱的……” 绿茶走后,苏浅若才随手拿过那本小册子,咬着牙一口气将它看了个全。 心里突然便似被密密麻麻的钢针扎过般的,痛得像要密密的渗出血来。 这些事情,他与她都做过。 商墨允那混蛋后来去城里听说书,被苦爷私底下塞了不少的小画册。也不知道自己私下研究了多久,反正堪称是全能。 食髓知味又体力惊人的他,现在又与谁做着这样的事呢? 放不下,心会一直痛啊。 恨哪,不离开这个鬼地方又如何继续让恨变得有意义啊?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土,还执着于那薄皮面作何? 学行,仪容,女红,厨工…有什么能难得道一个心志极坚又用心学的人? 三个月的时间弹指过,三日后,便是要出楼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架在柴堆上一把火烧死! &nb4苏浅若作为第一个过关,拿到白玉牌子的供品,饱受瞩目。,绝对的能力面前,一切的小肚鸡肠的忌妒作崇都是渣。琴棋书画是她原本就会的,唯一的弱项就是房中术与厨工。 &nb可看她最后一试过关的菜色:凌波水仙,一被端出纱帘便惊艳了全场,雕得栩栩如生的水仙,熬制得乳白鲜香的汤色,点缀着爽口碧瓜的水中阁,堪称色香味俱全,连最挑剔的弄娘也说不出一个差字来。 &nb由此便可知道,她在这方面所下的苦功。所有表面光鲜的荣耀,背地里付出的汗水和辛苦都在为它在作着见证和堆砌。 &nb三日后是吉日,她们将结束三个月的魔鬼式训练后被送往静玉山,等待静玉山闻香宗的真人挑选。 &nb花楼之中卧虎藏龙,甚至还有专管择日的玄学瞎嬷嬷,所有送出楼的供品们择期全是由她来决定。苏浅若跟着其他的女子们一起叫她管婆婆。 &nb在所有嬷嬷级的人当中,她算是最和善的一位。有些生性奔放一些的小女子胆大起来,私下里都称她为管得宽婆婆。 &nb因为她有一个古怪的癖好,喜欢替人摸骨。甚至被摸完骨的女子们的小日子她都能摸个**不离十。一看&nb道这所谓的摸骨,其实是验身。跟宫中那些暗房中的操作方式大同小异,只是那些宫中嬷嬷们用的是一杆玉,她用的是一双手! &nb因为眼睛看不见,她大多的时候都呆在房中,只有需要她出现的场合她才会出现。 &nb苏浅若他们这一批有多达十一个女子。她应该是其中唯一一个不洁的女子。 &nb在等待摸骨的时间里,她把心横了一遍又一遍,才能视死如归的迈着细碎的步子踏进管婆婆的玄阁。 &nb但是管婆婆安安静静地替她摸完骨后,只说了一句:“气血两虚,小日子绵长,且总会往后延,希望你遇上一个懂得怜惜一些的真人,不然你这身子,禁不起那些人的折腾。” &nb苏浅若怔怔地踏出了门槛之后才回过神来,咬着唇低低地问了一句:“婆婆只摸出此不妥?” &nb管婆婆突然转头,神准地锁定了苏浅若所在的位置,她的眼皮翻了两下,黯淡无光的眸中显出一丝灰败,缓缓地转动的时候,倒是有些吓人。 &nb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门边,伸出鸡爪般的手轻轻地抚了抚苏浅若的脸颊,递给苏浅若一个香囊,“男女之间就是那点破事儿,怕也无用,越是抗拒反而越会伤到自己。a&nb亲近的感觉,她们都在外面叫我管得宽,今天我便管宽一次。 &nb这香囊里装的是一些有趣的小东西,若是真的受不得了,可以放一些出来,让自己缓上一缓! &nb这些年楼里出去的女子,数以万计,最终能长久的活着的,却是少数! &nb也许这人老了,便会变了性子,对你留一份善,期盼自己下地狱之后会少一份罪孽。人世苦哇! &nb女子苦哇!” &nb好自为之,她丢给苏浅若一团疑惑之后,又送了她这四个字。 &nb十一月初一,卯时初,各屋的女子们便起身净面着衣,圈禁了三个月,她们连晒太阳都是轮流去,一天只有三息香时间。 &nb做为被各地献出的供品,她们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认命,快一点认命,也许会过得好一点。讨得真人们的欢喜,留下来,得到解药,得到一些微薄的自由,她们每一个人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使劲浑身解数的折腾着自己那张脸。 &nb生怕脂粉不够香白,生怕胭脂不够嫣巧,生怕衣服不够艳丽,生怕头面不够重量。 &nb只有苏浅若坐在妆台前愣了好半晌,就用清水洗了把脸,拭干之后,用玄青色的眉条将眉尾拉长了丝,又轻轻地匀了一点点淡粉在眼角。 &nb弃了赤金头面华丽大朵的绢花,乌黑如墨的秀发只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水仙髻,用一枝莲纹银质的步摇细细绾起。 &nb玉粉色的莲纹轻纱裙,外罩月白色斗蓬,腰间束着淡黄色的绣花宽腰封,将纤腰细细掐着,现显得纤巧窈窕。 &nb在一群浓妆艳抹,美艳惊人的丽人中,苏浅若显得格外的清雅出尘又不落下乘。 &nb这一界的女子低微如尘土,命运如飘萍,可出楼的仪式却相当隆重,就算与苏浅若那一界的皇帝迎妃之礼相比,也不遑多让。 &nb礼炮三响。 &nb弄娘站在楼上说着讨巧的送行语。 &nb楼下的空地上停满了被雪白的麋鹿拉着的花车。 &nb最后压轴的时刻,需要管婆婆来替所有女子跳倮舞。所谓倮舞,传承无数代,是为了沟通天地,请风落雨求丰年。 &nb这一界普通人与修真者共存,修真者中的大能便拥有移山填海的威能,所以他们便是天,他们创立传承下来的教派也是天。 &nb他们拥有无数的特权,享有无上的荣光,被奉为一方神灵。 &nb一年一个村送一个供品便能换来风调雨顺,一村平安,是人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nb取供人,训供人,送供人,已经形成一条完整的流水线了般。送供人都是亲近鬼神的人,大多都是像管婆这样的瞎子,她们地位也尊崇,令人敬畏。 &nb她们出来随便跳上几下,便似乎是让这些女子得到了神灵的许可,代表能送了。 &nb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都仰头看着空地上搭建起来的高台。 &nb弄娘已经三呼请玄婆倮舞,那台上却依然空空如也。风吹着舞幡哗啦啦地作响。 &nb突然一声尖叫声自楼里的小院之中传来,苏浅若耳朵动了动,瞬间便听清楚那声音来自于管婆婆的房间。 &nb厨娘甲踉踉跄跄地扑出楼,惊慌失措地对着弄娘喊着:“管婆婆死了!” &nb弄娘伸头静静地立了片刻,又让厨娘甲再将方才说的话再重复一次。 &nb“管婆婆死了!” &nb弄娘的脸色瞬间便变得卡白卡白的,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不住地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定好的期不可改,可送舞的玄婆突亡,莫非是天厌么? &nb难道,此次送选的供品之中,有谁是不洁之人?玄婆没摸出来,所以招致了惩罚么? &nb弄娘不停地为管婆的死找着各种可能性。 &nb这一句话一出口,却将苏浅若吓了一跳。她侧头问绿茶,“要真查出不洁之人会怎么办?” &nb“架在柴堆上一把火烧死!”(未完待续。) &nb... < 第五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嘎… 烧死这么残忍? 烧的过程中不会立刻就死,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被烤熟烧焦然后脱肉出油… 苏浅若觉得两腿有些发软,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才勉强定下心神。 烧死!她不以接受这种死亡方式。 她往人群之中挪了两下,再挪了两下,然后悄悄地往后退,刚退到边缘时,喘了口气,身后便多了一堵高大坚硬的墙壁。 低下头装作整理腰带的时候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后面的鞋子,青色的布鞋。 打手的鞋。 她又抚了抚髻,无奈地抬头看向弄娘,等待她死亡序幕的拉开。 打手那一挡让她神智瞬间回了笼,现在这样逃出去,药性一发作,比死还难看。既如此,还是不要逃避,勇敢迎难而上,看看是否有转机吧。 “守备营的人去静芳阁把她们的苏嬷嬷,宁嬷嬷,秦嬷嬷都给借调过来,为这些供品们验明正身。神机营的人全部出动,将管婆的院子围起来,在验明正身,供品出行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她的院子。另外,去官衙延请仵作过来验下死因,以防止是人为原因致死!”弄娘旁边的王娘一把扒开面色难看的弄娘,自己走上前,对着下面的众人吩咐。 守备营便是打手营,总共约一百四十四人,分成十二支小队,一队十二人。十二人领命迅速的打马去一百里外的静芳阁借调人手。 神机营倒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名头。应该是处理一些暗事,负责杀人善后的? 王娘看着众人分头行动,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扫了弄娘一眼,命令守备营将她押下去暂时看管起来。 “身为主掌候选之人,一点点应急措施也没有,不具备一个领袖的才干,剥夺其三年候选人的资格,降为二级执事,去看管厨房事务!” 弄娘不甘地抬起头,王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咬唇不敢造次,灰溜溜地随守备营的两个打手下楼去了。 八十一个女子神态焦灼地等待着,苏浅若觉得有些奇怪,不洁的人被查出来要烧死,这些人焦灼个啥? 就那么着急去侍候真人? 苏浅若用绢子印了印绿茶的额头,“绿茶,你看你汗都出来了,妆一会儿该花了,来,我给你擦擦。你就这么怕误了时辰耽搁入山见真人么?” 绿茶僵着脸不敢动,精心打扮了一个多时辰的妆容,可不能让汗给毁了。 等苏浅若擦完,绿茶才颤抖着说:“我哪是怕耽误时辰啊,要是真有不洁之人存在我们这批供品之中,管婆也不是他杀,我们就是被天罚的一批人。 除了不洁之人要烧死之外,我们剩下的人也废了,会被取消去侍候真人的资格,卖到真正的花楼之中去做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子啊!” 苏浅若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起来,要是八十个女子因她的原因而改变了人生轨迹,那她可干了一件大坏事了啊。 就算此时她站出去承认,也会连累到这一批姐妹。 上天有好生之德,有容人之心,苏浅若请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 刚默默的念完这句话,却突然想起求人不如未己这句话。也不知道当初说这句话的那只赤金小兽怎样了? 虽然他有时候有点神经质,可是纵观全程,他对自己的爱护之心,倒是真的。 如果真的求己有用的话,那么苏浅若求求安澜己,希望这一次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定真人,离境之中。 一个身穿银白色袍子,须发皆白,道骨仙风的老者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琉璃盏。盏中一道赤金色的火焰之中,突然燃起一丝纯白色的火星,它绕着赤金色的火焰转了一圈,然后安安静静地跌落在琉璃盏的底盘上,化为一粒黑色灰烬。 老者卡巴一下捏碎了手中的一管玉簫,倏地站起身朝着身后的一片建筑群中大喊道:“老祖宗,老祖宗,快来看看哪!己的命火之畔有信仰之息诞生了!这可是他的第一个信仰之息,贵不可言哪!” 安宁被这一声爆喊打破。 无数宫殿中都传来噼里啦啦打开窗户的声音。 然后哗啦啦的一片响声之中,一群赤金色的,头生独角,肋生双翅,身后背着木剑的兽们扑天盖地地朝着这处飞过来。 有的兽一边飞一边化着人形,飞得快的落地之后看了看左右,才发现一高兴人形都没来得变就跑来了。 黑压压的脑袋围着老者,不停地往琉璃盏边挤着,都想争当看到这个信仰之息的第一人。 “让开让开,我先来的。” “哥屋恩,念一遍?” “滚犊子!” “谁敢拧我的独角,一会我娘子出关打死你!…啊啊啊,娘子,原来是您老人家,来来来,我替你占着位置呢,您先看,你先看!” 黑压压的脑袋退开一线,缓缓让开一条道来,让那个后来的女土匪似的微胖女子先睹为快。 她夫君安澜清泣说得没错,要是惹她不高兴了,是会打死人的! 族里都知道这一点。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子满意地哼哼着,正准备上前,却感觉到一阵怪风迎面吹过来,她挣扎了两下照样和后面的人一起被吹了个四脚朝天。 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撕裂了虚空,急吼吼地跳了出来,直扑琉璃盏! 女子骂人的话瞬间噎回了喉头,爬起来灰溜溜地闪到了一边蹲着。 少年轻飘飘地挂在琉璃盏上,似没有一丝重量般地细细查看着黑灰,“竟然是真的!还真是贵不可言的信仰之息,我来看看…有元息之气,有混沌加持,有逆乱之力…想不到这小子是个福缘深厚的,我族传承第一道信仰之息最为重要,关系到他日后的位份高低,他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拐了这么个贵息! 嗯,他流落在不知名的哪个凡人界去了,这信仰之息所求之事你们都来研究研究看看,如何圆?老苍耳,你给我上前来主个事,我旁观。” 先前那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上前来,对着少年行礼道:“是,老祖宗!” 地上的人唰唰地爬了起来,瞬间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蹲伏下来,老祖宗个子不高,他们的人形太高,兽形更高。 无论如何不能比老祖宗高便是。 “这祈求来自一个低等位面的小千修真界,好像是有人要将她们当…供品献给那一界的真人…”(未完待续。) 第六章 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1.解息之人这话刚一落下,老祖宗的眼刀便飞射了过来。 “看清楚一点,眼神不好多吃点明目的!” 那人战战兢兢地又确认了一遍,迟疑地看着老祖宗欲言又止。 清秀少年不耐烦了,“快说快说,我那边还斗着法呢,我是撕破空间跑回来看稀奇的。” 解息之人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少年拧起眉头想了想,“查查,在哪一界,离此有多远,派个办事利索的过去,把这一界的真人假人们都给我直接铲了!” 蹲伏在地上的一群人立即唰唰地期盼的眼光投了过来。 修行忒无聊,除了老祖和小十三能随意出族去游玩外,他们成天都得呆在这里闭关闭关闭关,守族守坛守房守阵守神息! 这一次老祖发话,相当于公干旅行,谁不去谁是傻老帽儿! “我跑得快!” “我办事利索!” “我砍人厉害!” “我说话逗人爱!” … “我屁股上比你多一颗痣!” 一群人争夺着这个名额。 清秀少年无奈地翻了翻眼皮,“都给本弗闭上你们的臭嘴!地儿都没清楚就开始急,一群不成器的丢脸玩意儿!” 所有人都住了嘴,场上终于安宁了片刻。 解息的大胖子拭着脑门儿上的一头虚汗讷讷地道:“那个界域离我们这儿有五千七百多界远…我们一界一界撕着过去,只怕也要好几个月啊!” 好几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清秀少年愁眉苦脸地望着这群刚才还闹腾得慌的货,问:“这一下,你们谁能干,能去平了这事儿的都站出来看看?” 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就地打起坐来。 “屁股都长满痣的那家伙,你叫啥,好像是我远房的侄子来着,叫…?” 被点到名的是刚才闹腾得最欢,嗓门最大的一个瘦高个子,他慢腾腾地拔高了两寸,把自己显出来,欲哭无泪地道:“安澜木,我叫安澜木,老祖宗,我不是您的侄子辈儿啊,我是您侄子的灰孙子!” 少年怔了一息,突然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地道:“是是是,想起来了,我有个超爱生孩子的侄子,族中叫他安能生,他的儿孙玄孙灰孙子加起来有族人的三成之多。安澜木,你刚才说你挺有‘痣’气,现在他们都怂了,你来说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圆那第一道祈求?” 安澜木脸皱得像一条苦瓜,缩着脑袋道:“去铲界是来不及了,可是我们可以按照平常惯例,用我族能力替她加持啊!” 对对对,一连串的附和声又闹腾起来了。 少年也点了点头,拍板道:“我来给加持一个。” 少年闭上眼,身上腾地冒出赤金色的火焰,手指掐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望着他,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 老祖宗亲自加持,必是手到擒来,例无虚发。 可他们好奇的是,这女子许的啥愿,老祖宗这表情越来越像眼皮抽筋了似的… 少年倏地收了法诀睁开眼,闷了好半天才从嘴中吐出一口烟来,两眼冒光地道:“这女子好像脑袋结构有点问题,我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稀奇,我得分一丝神识亲自看看去。你们看好我肉身,不要动我,不然我一会回来踩爆你的肠!” 众人连连点头。 少年身体上空腾起一丝轻烟,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 ** 日出有曜,羔裘如濡。转瞬间便到了卯时末,去接验身嬷嬷的守备队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楼前。 八十一个女子依次排好,被一个一个的带入临时架设起来的暗房之中验明正身。 进去前精神饱满得像一片鲜嫩饱满的花朵,出来后都蔫当当像被挤去了水分的菜叶子。 绿茶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地往苏浅若靠,似乎这样能让她多长两分胆气似的。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场中就只剩下廖廖几人。苏浅若退到最后,绿茶在她前面一名,她们算是最后两个待验之身。 “绿茶!”接引的人高声唱着绿茶的名字。 苏浅若扶了险些被吓瘫的绿茶一把,鼓励道:“不怕,眼一闭,很快就完事儿了。” 绿茶战战兢兢的去了。 然后一会儿便蔫当当的出来了。 场中就剩下苏浅若一个人。 八十名女子都是完璧,但是天罚一定有其原因。唯一没有验的便只有苏浅若,因着她的出色和占尽了风头,好多忌妒心强的女子恨不能看她出个丑。 可是她如果真是不洁之人,她们又势必会被连累着遭殃,所以她们一边在暗中啐着苏浅若,一边又殷切的期盼着苏浅若能顺利过关。 这真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呢。 “黑茶!” 唱名儿的人缓缓合上花名册,朝守备营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牛高马大的男子走上前来,站到苏浅若身侧,面色阴沉地道:“请吧,早去早了,眼一闭,很快便完事儿了。” 苏浅若抽了抽嘴角,先前安慰绿茶的话,现在成了自己的头上刀。 这特别的押送,摆明了是怀疑她有问题,防止她逃跑所做的安保措施! 暗房之中光线不强,有些阴翳,三个嬷嬷都坐到了一处,严阵以待地看着苏浅若。 门外站了一排打手,一个嬷嬷走过来,大力甩上了苏浅若身后的房门。门在门框之中砰砸地弹跳了一下,才似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关牢了。 房中更昏暗了。 苏浅若使劲地吐了一口气,缓缓躺上了木台。 一个嬷嬷眼疾手快地剥着她的衣物,一件一件衣裳像一片一片断掉的羽翼般不断朝着旁边的小杌子上飞落着。 一双冰凉的手开始在身上游走着。 身侧穿来滋啦滋啦的拉扯之声,一个嬷嬷正在撑开一副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一只一只手指的钻了进去,那只戴好了手套的手,缓缓朝着她的身下摸过来。 冰凉如雪,寒意上涌,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该来的终究要来,怎么躲也躲不过。 嬷嬷们仔细地在她身上了好几遍,才沉默着坐回了阴暗之中,头碰头的堆在一起小声商议着。 苏浅若僵着身子爬下木板,抓过小杌子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套起来。 就算是死,也要穿好衣服,体体面面的上火架!(未完待续。) 第七章 最好的机会 苏浅若进暗房之中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可还没有见着出来。 打手们将那处围了起来,不时还有人在往这边赶。王娘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个小丫头模样的人跑上楼,附耳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她缓缓地看向空地上的众女,淡漠地道:“全部上车!每辆车多上两头鹿,加快步伐启程…” 绿茶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又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完了,真的是天罚,不洁之人居然还是苏浅若!她们就要全被拉去普通的花街了! 苏浅若不在,姑娘们都恨恨的盯向绿茶,鄙夷,憎恨,不甘,恐惧。都是绿茶那一屋出来的…累及了她们。 有几个年岁稍小一些的早就已经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精心妆扮过的脸庞瞬间便成了一般调色盘,粘乎乎的粘在脸上,她们也没觉得不适。 比起暗无天日的未来,打扮得越漂亮便会接越多的人。 绿茶失魂落魄地被拉上了车,一直不停地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怎么会?帮我最多的人,却是害苦了我们的那人!是了,她那些画册根本没怎么看,便能融会贯通…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征兆的,所有人都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骗了,都没能及时发现,所以才导致了我们这些人的悲剧! 苏浅若,我恨你啊。你毁了我们所有的人啊!” 苏浅若隔着门也接收到了这些怨念与憎恨,她无法不去理会。她本就比常人听得远一些。绿茶的哭声在众女之中显得格外的凄凉和悲怆。 当初在初禅天,她连张心桐都不能见死不救,现在害了这么多女子,可想而知她此刻会有多内疚和负罪! 除了对不起,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缓缓蜷了起来,将自己卷成一个环形,似乎这样,会好受一点点。 三个嬷嬷隐在暗处,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嘎吱… 门被打开,一道光线直直地照射进来。 王娘披着一身的光晕自外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手上端着两个漆黑的木盘。 一只木盘上摆着一套与她现在身上所穿的这套衣服相近的干净衣衫,另一只木盘上摆着一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美玉。 苏浅若扫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这一界的人可真奇怪,对一个将死之人这么优待,竟然把和氏玉都捧了上来。 梳头的梳头,整面的整面,脱衣服的脱衣服,穿的穿。两个小丫头围着她不停地忙前忙后,苏浅若木然地任她们摆布着。 王娘一直在旁默默的看着,眼中不时露出一丝隐晦的光芒。 打扮停当之后,王娘亲自给苏浅若扰上了一系月白色镶银色莲纹边的斗蓬,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黑茶,你…好自为之吧。” 苏浅若疑惑地望着她,又是这四个字,好自为之!她听着王娘的口气,怎么隐隐含着一丝惋惜和不舍呢? 单看王娘处理弄娘掌控全场来看,她便是一个铁血懂决断取舍的人,是否能劝她改改规矩,压下此事,放她悄悄离开,然后将那些姐妹们都照原计划送往她们期待去的真人那里呢? 苏浅若刚要开口说话,王娘抬手阻止了她,“黑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也许我们想走的路与要走的路完全不同,我们却不得不去走!因这,这便是现实! 黑茶,你是奉良楼自建以来第一个得到这等对待的女子,一切皆是因果,这是神灵的意思,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你,上路吧!” 王娘抬了抬手,苏浅若看着她目光中的坚定,也息了劝说的心思。神灵,是他们的信仰… 要想单凭几句话改变一个人的信仰,除非给她换魂! 她根本看不透王娘这个人,也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当然也无法寻到她的弱点,这种人,是她无法扭转得了的。 两个丫头挽着苏浅若的手,将她扶上了垂着朱色帷帘的辇车,坐定之后,两个丫头夹着她,一左一右的,时不时会感觉到她们注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苏浅若苦笑着,第一个不洁的要被烧死的供品那么好看么? 正大光明的看,她又不会怎样她们。 为何要偷偷摸摸的看? 每当她转头时,她们便将头偏向另一边。 苏浅若试探着挑开帘子往外看,宽敞的官道两旁种着高大的落叶乔木,光光的树杈子透着无边无际的萧索,她落到此界的时候是九月,现在已经是冬天,原本枝繁叶茂,冠盖一方,碧叶千层的树,也似已经被呼啸的北风,卷走了所有的衣衫…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独自哀伤。 车被拉得很平稳,速度也不紧不慢,并不像先前那些送出去的姐妹的车那样急吼吼的冲着。 苏浅若的目光颤了一下。 这种速度,就算是跳下车,也不会摔死人。如果运气好,落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没有男人,便不会面临与陌生人折腾的局面。 药性,遇水会解的么? 外面也没有打手相随,整个车上就她们三个女子。 如果自己逃得生天,解了药性,再赶去解救其他人……这个计划,是否有些异想天开? 符合她要求的地方在必经路上还真有一处。 有水,无人,还在一座山野之中。满地是枯草落叶,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滚下去也不会有多疼。 苏浅若握紧了双手,眼光在两个丫头的身上睃视着,来来回回的。看得她们俩都不太好意思,鸵鸟似的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就是这个时候! 苏浅若腾地站了起来,举起手掌,两手齐出,砍向丫头们的颈项间。 正在这个时候,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苏浅若猝不及防,身体直接被甩得向前倾倒,整个人扑着朱色帘帷栽向地面。 两个丫头来不及反应,互相抱着尖叫起来。 苏浅若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啃到的枯叶,撩起了裙摆,两只脚飞快地翻腾着朝远处跑去。 虽然意外,可这意外来得太好了。 一潭碧水横亘在眼前,苏浅若高兴地跳了下去… 哐…(未完待续。) 第八章 不堪入目,贬 .哐… “啊!”疼痛突如其来,苏浅若乐极生悲,脑门儿上很快便一片青紫。 这一潭碧水,远看波光潋滟,原来多是光线折影。现在是冬天,面上的水早就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坚冰,苏浅若这使劲地一撞,没破头都算老天眷顾。 嘁… 苏浅若似乎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她揉着脑门儿环顾左右,山脉绵延,无边无际,枯草遍地,一片萧瑟,空山不见人影。 难道是撞着头,幻听了? 她颓废地坐在冰面上,两个丫头向着这处狂奔而来,围拢的时候,似乎并不敢靠近,只是忮生生地问她,“黑茶姑娘,您这是在作甚?” 计划失败,可生活还得继续。 苏浅若瞬间调整了情绪,收拾好懊恼,抬眸讪讪地笑道:“跌了一脸灰,我想找水洗洗…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给间到脑袋了!” 她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眼睫一眨也不敢眨,以此来证明她心不慌气不喘,说的是实打实的真话。 两个丫头朝左右看了看,也都捂着自己的小胸脯松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又后怕地朝苏浅若伸了手。 苏浅若拉着她们俩的手臂缓缓滑站了起来,脚踩在冰面上,一步一趔趄,她嘿嘿干笑着,将身体的重量倚向丫头们,以保持自己不会突然摔倒。 两个丫头惊奇地看着她,疑惑道:“黑茶,听说黑山村一到冬天便是满山满岭的雪,你们那边的人滑雪都很厉害,据说是人人都会的,你竟然一点都不会么?难怪…会被推出来当供品!” 苏浅若闻言,低头看了看,两个丫头脚下竟然是滑着在走,而且她们手中挽了自己,也挥洒自如,身体轻盈,裙裾飘飘,恍若冰上仙。 看见她满是羡慕的眼神,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左边那个叫雨朵的丫头突然丢开了苏浅若的手,一步一滑地朝前移动。 “来,就是这样,很简单的!一息不到就能学会!” 另一个叫良玉的丫头则是吃力地拖着她,让她跟着雨朵滑过的轨迹,一步一步地慢慢学着。 苏浅若比划了几下,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索性便自己支起身子,试探着伸脚在冰上溜了一下。 哧溜… 这感觉,好像不错。 苏浅若又划了一下。 在她连续划了十几下,正在兴奋的时候,良玉突然一把松开了挽着她的手,自己朝前滑着追上了雨朵,两个丫头咯咯笑着回头看向她招手。 “来啊,来啊!” 苏浅若咬着牙,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伸出脚,然后点了点冰面,又伸了回来。 两个丫头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她,再没有半点上前挽她的意思。 怕什么? 苏浅若把心一横,直接伸脚找着之前的感觉就划了一下,咦…站着,没摔。 再一下… 一下,一下又一下。苏浅若感觉自己像飞了起来,唇角渐渐也爬满了笑意。 玉粉色的裙似一片片羽翼般飞扬,广袖迎风招展,水红色的海棠在袖口缓缓流动,远远看去,竟是说不出的娇俏。 “雨朵,良玉,你们看你们看…我会滑了,我会滑了。”苏浅若得意地喊着。 雨朵和良玉捂着耳朵,也娇笑着:“听到啦听到啦,这么近还喊这么大声音,耳朵都要聋啦!” 苏浅若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要去往火架的路上,会滑了冰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一会儿就要被烧成黑炭。 面上笑意骤然一收,脚下下意识地往前滑了一下,肢体失调,重心往前一倾,直接又跌了个面朝地背朝上。 嘴…嘴磕出血了。 雨朵和良玉捂着耳朵的手都来不及放下来这会子工夫,人就摔了。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着,再也不敢托大,认命地来挽着苏浅若一步一步的滑出了冰面。 苏浅若捂着流血唇,突然回头看向远处,那个怪怪的笑声又响了一下。 还是没找见人。算了,笑便笑呗,是挺可笑的,都要死的人了还跟人学什么滑冰? 回到车上之后,苏浅若径直就坐着再不言语,一路沉默到达目的地。 雨朵和良玉先下了车,透过没有关牢的帷帘,苏浅若看到她俩正躬身对着一个站在白色牌坊下的朱衣男子行礼,那男子高傲地扬着下巴,似乎极是瞧不起人。 “大人,我们是奉良楼来的,在路上耽搁了一小会儿,来迟走慢,还望守山大人原谅则个!”雨朵一边说着,一边用袖遮挡着递过去一袋东西。 那人也用袖子遮掩着将东掂了掂,这才哼了一声,往牌坊内指了指。 良玉回身掀开帘子,将苏浅若扶了下来,跟着雨朵亦步亦趋地往山上走去。 苏浅若眯起了眼,看向牌坊后停靠着的数十辆车驾,那些拉车的鹿头上绑的黄丝带,说不出来的熟悉。 啊,这是先行一步的那些车。 车里坐正是奉良楼的另外八十个女子。 苏浅若砸了砸嘴,唇肿了起来,有点麻麻木木的痛,眼光往山上盘旋了一圈,暗暗想着,难道这山中还藏着一座销金窟,寻芳楼? 她要当着这些女子的面行刑,顶着她们憎恨厌恶的眼光去死? 眼看着这些女子为她踏入火窟,然后她无可奈何,带着内疚带着罪孽被烧死? 一层层的思绪像潮水一样蔓上心间,苏浅若也无心欣赏旁边的景色,埋着头随着两个丫头疾步行进着。 大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来到一处建在山腰的宫殿前面。 上好的汉白玉铺造就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道道清气翻腾着,笼罩着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沉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是一朵鲜活饱满,娇俏欲滴的朱色花朵,那花层层绽放着,若不是苏浅若看到了它花蕊中藏着的雕刻痕迹,连她都会以为这是一朵真正的鲜花。 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朱色大门敞开着。 欢声笑语从其中一处大殿中传来。 是一群男子高谈阔论着,肆意调笑着的飞扬跳脱的笑声。 其间夹杂着女子低低的失望的啜泣着的哭声。 “拉出去!不堪入目,贬去那些更低级的地方!”一个男人厉声大喝道,那声音穿金裂玉般,在一片哭笑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苏浅若突然加快的脚步,跑向那座宫殿,大声道:“绿茶,你怎样?”(未完待续。) 第九章 欲听头婚妾 8.那是绿茶的声音,错不了。 殿门处突然闯进来一个打扮得像清水芙蓉般的女子,白色的斗蓬带子因剧烈奔跑而散开来,骤然滑向一边,玉粉色的轻衫裹脚着的可人儿,三千青丝倾泻下来,肩若削成,腰若玉素,她微微弯着腰,不断地喘着气,薄施粉黛的脸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红光,唇色嫣然如含着一枚丹朱。 殿中高谈阔论着,肆意调笑着的男子们都倏地眯了一下眼睛,眼神直了那么一下,然后便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的腰间。 黄腰带! 所有的人都兴奋了起来。 就连那个厉喝着的神色冷凝的绿衣男子神色也都有所缓和,放开了揪着绿茶衣领的手。 绿茶看了看众的眼神,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的苏浅若,眼中挤出两滴泪水,一摇一摆地走近她,关切地拉住她的手道:“浅若,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我一直担心…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呢?” 苏浅若见绿茶的衣服齐齐整整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脸上也没有红肿淤青,便松了一口气,这才将目光转向别处,环顾了一圈。 只见殿内是乌木作梁,汉白玉璧削薄雕成的花形中央放着无数宫灯,莲纹的轻纱帐,赤金为柱础。 一排排沉香木雕的座椅围着殿上最高处的一方汉白玉雕花的空座位,依次向下排列着。 最高的一排是六尺宽的座。 下一排五尺。依此类推,至那个曾揪着绿花领子大喝的男子身后,则是两尺宽的座位。 如果依照她那一界的规矩来推测的话,座位越宽大的应该是位置越高的。 这男子应该是最低位份的一类。 这些男子都是一身绿衣,腰间系着不同颜色色的腰带,个个趾高气扬,不可一视般的睨着自己,眼中有些隐晦的光在缓缓流淌。 每个男子身边都依着一名女子。这些女子的脸有着不同程度的熟悉感。应该是奉良楼出来的那些姑娘。 苏浅若快速地数了一下,正好八十个座。 苏浅若皱起了眉头,看那些女子的表情好像还挺乐呵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侧头问绿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绿茶似乎也有些闹不明白苏浅若为什么会这样问,怔了一瞬,可是往后睃视了一眼,神色立马就变得紧张了两分,紧紧地拉着苏浅若的手低声道:“黑茶,这里可是闻香宗啊!是这一界七大域之一乾域之中最大的一个宗门啊!你怎么能这么无知,这么无礼呢!要是得罪了真人们,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明显后两句是对着身后那群男子说的,很明显的马屁。 苏浅若抽了抽嘴角,用袖子扇了扇风,咕哝道:“闻香宗?真人?这么说,你们来的不是春阁花街?” 绿茶的嘴角也抽了起来,低眉用眼角余光扫了扫那些真人们,脚下连连退了两步,原本抓着苏浅若的手也松了开去。 似乎有点要划分界限的意思。 那之前就乍呼着绿衣男子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拉扯着,似乎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无限大的伤害似的,又大声朝着苏浅若喝道:“新来的,你姓甚名谁?有何才艺?” 哈? 苏浅若怔怔地看着他,“什,什么才艺?” 绿衣男子又朝着她腰间的黄色腰带看了一眼,一脸不耐烦地道:“你是奉良楼这一期最出色的黄腰供品,难道是水出来的?一点真材实学也没有吗?” 苏浅若心念急转,她不是来送死的么?怎么好像这些女子是送到真个这边来了,这真人还要自己表演才艺! 这是…不用死的意思么? 或者是表演过关就活,表演不过关还是继续烧? “你们想看什么表演?“ 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了半晌,绿衣男子耳朵不停地摇着,似乎在接收着什么。 苏浅若身后站着的雨朵和良玉终于抹了抹汗水,退到了柱子之后站着。王娘说不能帮苏浅若说话,让她自然发挥,她们俩刚才见她一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就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差一点就冲上去替她回答了。 绿衣男子坐回座位上,忽而计上心来,诡异地笑了一下,冷声道:“琴棋书画经多了,我们便想考量考量你这本事真不真,听这些女子们提了两句,说你博闻强记,御览群书,我等便想听一则趣谈,不知道你知还是不知?若令我等满意,自有你的好处!” 讲笑话? 什么笑话能换她一条命? 苏浅若侧耳,示意洗耳恭听。 男子又默了默,朝着身后的众人传了一道密语,最高一排左首的男子听完后挑着眉毛笑起来,道:“就这样办,绿匠,你说与她听。” “大人们都想听一听头婚妾的故事!” 头婚妾? 苏浅若默默一想便记起了这是什么,脸瞬间便有些发热,暗中骂道,一群混蛋,竟然想听这种段子。 绿茶歪着脑袋看了苏浅若一眼,突然跪向众男出声替她求饶道:“真人们还是饶了姐姐罢,黑山村地处黑山森林边境,那里的村民都是以打猎维生,没有几个识得字的,所谓的博闻强记,御览群书只怕是有所夸大。我与姐姐同处一屋,情同姐妹,甘愿代姐姐受罚,真人们若真是无趣,不若绿茶跳一支沾衣舞解解闷儿可好?” 沾衣十八撩…… 一众男人却没有搭理绿茶,只是拿眼光冷冷地看着苏浅若,然后最高位份那个男子冷哼了一声,一股扑天盖地的威压朝着苏浅若碾压过来,生生要将她的腰身压弯下去。 苏浅若咬着原本就磕破了的唇,尝着那抹咸腥,把心一横,张嘴便道: 一人娶妾,必欲求处子。或教之曰:“初夜,但以卵示之,若不识者,真处子矣。” 如其言,握以问妾,妾曰:“柳齐也。”怒曰:“号都晓得,不真不真。” 逐去之。再娶一女,问如前,以此物对,又怒曰:“表都晓得,一发不真。”复逐去。最后娶一年极少者,问如前,曰:“我不识。”曰:“此卵也。”其女曰:“不信道卵是这一点点儿。”(未完待续。) 第十章 福至心灵,剩我自己 八十个二个女子听得云山雾罩,八十个男子却笑得前仰后合,啪啪啪地拍打着自己身侧的沉香木椅把。 苏浅若以为自己过关了,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用手缓缓贴着发烫的脸颊站直了腰,倏地却又听到绿匠让她跳沾衣十八贴的舞,脸瞬间便绿了。 十八贴,完全就是违背女子礼教的一支舞蹈。每一个动作都是极尽污辱,要是真跳完沾衣十八贴,苏浅若相当于要完全光着任这八十个男人看,而且是完全无死角的被围观。 苏浅若白着脸退了一步,沉声道:“我不跳,你们还是把我烧死算了。” 男子们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直接的拒绝,全都愣了一瞬,这才慢慢的有了反应。 绿匠很是惊讶地道:“烧死?浪费是可耻的,你这身段不错,不跳舞也能侍奉真人们暖暖床啊。” 苏浅若早就做好死的心理准备了,闻言也只是实话实说道:“不洁之人暖完床也得烧,我宁愿直接烧死!” 殿中呼吸瞬间便顿了一瞬间。 所有男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狂怒之色,最高位的那个男子站起来,指着苏浅若道:“你说什么?不洁?奉良楼竟然敢送不洁的供品来闻香宗?到底是你说错,还是我听错? 我看奉良楼是没必要存在了,直接抹掉算了。” 殿中以他位份最高,多年的高高在上养成他一身的霸气,气势自然非同一般,又加上刻意释放出来的威压,此时的他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八十二个女子瞬间便惊慌失措地滑下了地,唰唰唰的跪成一片,身子不住颤抖着,口中不住地呼喊道:“求真人饶命,求真人息怒!” 苏浅若手心一把冷汗,呼吸也极不顺畅,清雪般的脸庞上却坚决地绷着,仿佛感觉不到这男子的威压。 男子踏着汉白玉的台阶一步一顿地朝着苏浅若走来,每一步就像是踏着众女的心尖在走,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直接昏倒过去,直接横亘在台阶一旁。 男子用脚尖将她们踢向一边,继续一步一步走向苏浅若。 苏浅若心中一颤,却强撑着仰着头,不肯服输地盯着他。 死都要死了,还不许她争口气么? 男子来到苏浅若身前,一把便掐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拉到眼前,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刻意喷洒在她脸上,苏浅若打了一个寒颤,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有着程度不同的洁癖,一般不会接受有瑕疵的供品。通常也不会与别人共享一个供品,可是你很倔,激起了我的兴趣。我想看一看,你这所谓的骨气,在被我们所有人都享受一次之后,它是否还存在着?” 苏浅若脸上的血然瞬间退尽。 这比烧死还要可怕! 她看了看周围,缓缓低下了头,垂眸道:“不就是一支沾衣十八贴嘛,我跳就是了。” 男子哼了一声,放开苏浅若,飞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她。 苏浅若解开斗蓬带子,手腕柔软地转了几下,腿轻轻地在裙内抬了起来,脚尖踢着裙摆轻纱,腰肢一旋转,人便如一只穿花蝴蝶般转了出去。 每转一圈,身上的衣服便会落下一片来。 男子们得意地眯起了眼睛,像要透视她一般紧紧地盯着她越来越薄的衫上下睃视。 苏浅若的手缓缓地,慢慢地摸向腰带处,手指绕过腰带顶端的系带处轻轻绕了一圈,然后再用力往下一拉… 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往那处瞟着时,她突然像一道利箭般冲向最近的一根殿柱。 最高位那个男子冷笑了一声,手略略抬了一下,苏浅若便被一阵怪力拉了回来,跌坐在殿中央。 他挥了挥手,所有的耐性都已经被耗尽,面无表情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我见过不少,其中以你胆最大!你既然这么胆大,想必也不会介意我在这殿中就享用一次!其他人退出殿,掩好殿门,等本尊尽兴之后,你们按位份轮流进来!” 一众男子朝苏浅若贪婪地看了一眼之后,便起身离开座位,顺手抄起身边的女子,打着一边回去享受一边等着来排队的坏水儿主意。 苏浅若抽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往下插,男子隔空挥了挥袖,簪子直接脱手飞出去,叮的一下落在光滑的汉白玉台阶之上。 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咬,一道白光便飞了过来,一枚圆滚滚的东西卡到了她的上腭。 苏浅若无计可施,只得大张着眼,瞪视着男子,等到他走近的时候,她才重重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用手指刮着地面。 指甲瞬间被折断了好几根。 男子又挥了挥袖,苏浅若便被一阵狂风拽着躺向冰冷的地面。 殿顶的巨大白玉雕花上突然闪过晃了一下,苏浅若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 男子也身体一僵,转头看向最高处那个空着的座位,脸色有些难看。 白玉雕花的座位突然嘎崩一声向左右两边分开来,就像是花突然绽放一般,一个男子突然坐着圆形的玉盘出现在座位上。 一袭白衣,玄发如墨,一双丹凤眼澄亮清澈,瞳孔如最纯粹的墨玉,眉飞入髻,两眉之间嵌着一粒精致的朱砂痣,瓷白的肌肤衬着朱砂,仿若霜雪梅林枝头最红的一抹梅色,美得惊心动魄。 男子端坐在座位上,似乎并没有见到眼前这一幕闹剧,他微微挑了眉头,薄唇缓缓分开,惊讶地道:“咦,今日不是送供日么?怎地真人们全都跑光了,供品也只剩下一个,想挑一挑都没得挑了?” 那个先前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男子拧着眉头跪下来,朝着白衣男子行礼道:“闻香座下左元尉闻靡参见少宗主!” 闻靡暗中挫了挫牙,少宗主从来不在收供日出现,也不收供,平常对女色不假辞色,过得就像个苦行僧般清淡。 今日突然出现得这般巧,真是吡了狗了。 白衣男子温柔地看着苏浅若,“哦,我忘记了一件事,这一次选供,我要参加!除开你们分配好的,剩下的便留给我吧。” 苏浅若侧翻坐起,白衣男子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就剩下我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少宗珠与少宗主 “哦,还真的就剩下你一个了,那么,便是你吧。闻靡,将她给我送上花台!” 闻靡拿不准少宗主真实的意图,用眼角冷冷地扫了苏若一眼,态度恭敬地对少宗主道:“少宗主有所不知,这女子为不洁之人,配不得少宗主尊贵之躯!” 少宗主坐在花台上,用手轻轻撑着下巴,温柔地笑着,整个人美得像一幅山水画。 “闻靡,闻香宗,闻的是何香?这女子是不是完璧你会看不出来?你也收了十几年的供了,竟然连这个都分不清了?我有必要好好的给你清醒一下,未来十年,你的供品都停了,好了,我是第一次,心里有些着急,你还是把这供品给呈上来吧。” 闻靡刚要靠近苏浅若,苏浅若下意识的就是一缩,闻靡暗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袖中的一抹寒光闪了一下。 “啊!”苏浅若捂着脸尖叫起来,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 少宗主漫不经心地伸出双手拍了一下,不认同地对着闻靡道:“看起来,你是想让我自己来拿供品了。你明明知道我腿脚不利索,这不是故意难为我么? 好了,你还是去地宫之中给我的兰花儿们浇浇水,施施肥吧,未来三十年,我都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闻靡站着的那处地面突然裂开,直接将他吞了进去。 少宗主又为难地看着苏浅若道:“我走不了,可我挺着急的,你能不能自己跳到我的碗里来,让我尝尝?” 苏浅若转身就朝殿门走去,身后一片静默,背上的注视如麦芒一样剌刺的。 手搭在门把之上,苏浅若用力一拉,刚拉开一线,立马惊恐地将门砰地一声又合上了。 少宗主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看着她,见她不出去了,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花台座儿,“外面七十九个,花台上一个,你喜欢多的还是少的?” 苏浅若看着他那对澄澈清明的眼,无奈地一步一步自己走上了高台,坐到了花台一角,侧脸盯着他看,肯定地道:“你是在冰湖附近笑我的那个人!” 少宗主摇头,“不是,我是在冰湖下笑你的那个人。你吓跑了我的鱼,我便要你来抵!” 苏浅若看着他连一个摇头的动作都能美成一副画,心里突然嗝了一下,“你长成这样真的不怕没人敢同你一起么?” 少宗主勾唇淡笑,反驳道:“难道你不是人么?你看,我等这么多年,这不是终于等到一个贼大胆的了么?这表明上天待我不薄,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苏浅若侧眼朝他背后瞄了一眼,伸手指着一角金色的物是道:“你背话本有意思嘛?你到底想做什么,救我?还是想让我给你挡箭?” 少宗主默了默,牵着那本金色封面的折子将它抽了出来,递到苏浅若手上,期待地看着她道:“看看,我们就照这个演!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也怕死,更怕不清白的,我觉得你一定会答应。” 于是,苏浅若在看完话本之后,疯狂的抽着肩膀笑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便与少宗主击掌为誓,达成了共识。 现在,她便成了闻香宗位份最高的少宗主最宠爱的女子黑嫔…不,想到这个名字,她又差点抽疯了。 在苏浅若的极力争取之下,少宗主给她封了一个身份,少宗珠… 这身份一出来之后闻香宗上下的男男女女都抽着脸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个问题。 少宗猪,是少宗主家养的猪的简称么? 苏浅若恰巧在扮贤良逛花园儿的时候听到了,当场就泪奔了。少宗主知悉此事之后,便将宗中所有人全都弄去冰湖中捉了一天鱼,然后明文告示全宗,“少宗珠,是少宗主的珠宝,少宗主视之为生命中的奇迹,生活中的奇葩一样的女子,是他如珠如宝的女子,谁让她流一颗眼泪,少宗主让你流一辈子泪!” 苏浅若此刻便躺在万年沉香木雕出来的床榻上,床边悬着鲛绢八宝帐,帐上遍绣缠金银线的牡丹花,风起绢动,如坠云山雾霭,有一种浮生若幻的观感。 榻上设着暖玉温香枕,铺着天蚕银绡簟,叠着玉色凤尾衾。 床前悬着一颗巨大的东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汉白玉,内嵌无数东珠,凿地为花,朵朵成九叶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娇艳,雕工别具一格,连花叶上的脉络也细腻可辨。 少宗主光着脚在地上晃来晃去地给她念着情诗! 那明晃晃的一双足,竟然堪比美玉,比他脚下的蓝田暖玉凿的仙莲阵盘还要夺目,他的脚掌在莲花上一踩一踏,每踩一下,那花瓣便会嫣红一分,直如步步生莲,叶蕊含芳般。 这么好看的脚,刚见那天死活非得要装残腿儿的,骗取她的同情,这个怪人。 现在竟然一踩开一片莲,是在变戏法儿么? 后来苏浅若才知道,他踩一下的时候,下面便会有一个人给那花瓣上一抹上好的流莹胭脂。 装逼格装到如此境界的人,真是世所罕见哪! 他新作的情诗也满满的逼格爆棚。 “弹指星辰落,一气喝破三千界,为你攫取万域讨你玉容一欢颜,赋你一生深情,但求明珠一回眸,令尔朔万粉黛无颜色!” 苏浅若嘎崩嘎崩地咬着松子儿,脸上竭力维持着陶醉的表情,内伤不已地听他声情并茂的朗诵,心底已是一片后悔的深沼。 悔哪,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句话,作息时间,全都要照着他那本金色话本上写的来。 可这样以保命,还不会被人觊觎。 天天被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五彩斑澜的像一只耀眼的孔雀…他自己则是一袭白衣飘飘,容颜绝世,恍若画中仙君。 他说,这样的男女是最登对的! 少宗主念完了情诗,视线扫向苏浅若,结果发现她已经歪躺在床栏上了,不由得大喝道:“哎,你这女人,我的诗念完了,你应该给点反应,主动鼓掌,主动献吻什么的,你居然给我躺着想睡了!你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给我起来,好好演…呃,是好好陶醉着。” 苏浅若无奈地指着自己一头重这十来斤的头面首饰,再抚了抚压弯了的脖子,头痛道:“喂,不是我不起来,是我头根本抬都不起!我说了好几次了,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穿衣打扮?能不能把我打扮得像一个珠宝库似的?” “我叫闻烨非,不叫喂,你这女人好不晓事,不是说女人都喜欢闪闪发光的珠宝么,你怎地生得这么奇葩?” 苏浅若刚要反驳,浮生殿外便传来了绿匠禀报的声:“少宗主,山门被一玄衣少年攻破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依山凭栏观战 听到有人在殿外,闻烨非瞬间换了一副温柔得要腻死人的嗓音,暧昧地对着苏浅若道:“珠珠儿别急,少宗主有正事要忙,一会儿回来咱们再继续啊?今天一定喂饱你…” 苏浅若怒目而视,嘴中却不得不娇羞脉脉地道:“是,珠珠儿等少宗主大人,还盼少宗主大人不要太大力,要怜惜珠珠儿这赢弱的身子…” 闻烨非自己亲着自己的手指,吧唧了一下,还故意拖长了尾音,喉间还溢出唔的一声。 苏浅若颤抖着,十指死死的抠着身侧的雕花木栏,木栏被抠得发出滋滋的声音。 闻烨非放开了自己的手,脱掉外袍,又将腰带扯开,一面系着腰带,一面披着外袍开了殿门,走了出去。 等到殿中再无人声时,苏浅若腾地趴到锦被之上,狠狠地捶打着抱枕出气。 少宗主大人这嗜好真的好奇葩! 她三下五除二地拆掉了头上的赤金大钗和鸽蛋大的明珠,换上一些轻飘飘的华丽风的绢花,打算溜出去透口气。 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打开妆台暗层的抽屉,取出好几盒胭脂混了色,然后涂在自己唇上,印到自己手心,然后又对着铜镜往自己脖颈处印了数十下,这才作罢,快速地出了殿门,照着后山就跑。 浮生殿是闻香宗最大最高的一座宫殿,后面一整片山野都是闻烨非的私人领地,现在被苏浅若征用来做透气的地方。 后山山尖上有一座凉亭,是苏浅若常去的地儿。坐在亭中,吹着冷风,四周一片静寂,自在无比。若实在是无聊,还可凭栏远眺,看看下面一览无遗的众殿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可苏浅若挺恶心所看到的那些事情。 奉良楼来的女子像侍候皇帝一样侍候着那些绿衣服的真人们。 无所不用其极,有几个还公然在露天下…污眼哪。 关上耳朵,闭上眼睛,喝西北风都比看他们舒服。 过滤掉一些不想听的声音之后,苏浅若耳中传来一阵刀兵相接之声。突然想起绿匠说山门被一玄衣少年攻破,苏浅若又坐直身,趴着栏杆朝山门前望去。 闻香宗是乾域最大的修真宗,虽然宗里的八十真人贪图女色,可实力也确实是个顶个儿的厉害。 山门处还有护山大阵,据说三百里外的合欢宗每年都会派人来攻打一次,好争夺乾域第一的名头,结果每次出去的数十高手,连山门都没能进得来便被剥光衣服丢了出去。 当然,剥光衣服丢人这个主意肯定是闻烨非那人出的。 他的脑袋像搭了铁一样,与常人总有些出入。 闻香宗中一共八十二人,除去经常不在宗中云游四海十数年才回一趟的老宗主外,少宗主闻烨非那就是堪比帝王的存在,他的话就是圣旨,宗中没人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因为一句少宗的猪惹哭苏浅若那天,少宗主一怒之下,不见什么花哨的动作,就转了几个圈,挥了几次袖,便把那些真人们给踢到冰湖下面去捉了一天的鱼。 鱼捉回来的时候,真人们也都服了气。 闻烨非端着一盆子鱼来献宝时,苏浅若眯起眼看了半天,才从水中看到那些几近透明,比一根针大不了多少的会动的东西就是他口中所谓的鱼! 不能使用任何任何灵力,徒手在冰湖之中捉这样的鱼…那些真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宗中自此就盛传着闻香宗出现第三位至尊,谁也惹不起的言论来。这人当然说的便是被少宗主捧在心尖上,含在嘴里的珠珠儿,一个走了逆天goushi运被少宗主看中的女子黑茶! 闻烨非似乎是一个极爱看戏,自己编戏折子,又爱表演的精力旺盛的家伙。其他人无比艳羡苏浅若,苏浅若自己却苦不堪言,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完全照着他的折子里去出演,苦哇。 这种精神饱受摧残的日子该怎样才能结束啊? 今天有人攻破了山门,还是一个人!是不是代表这人手眼通天,实力非凡,会把闻香宗搅得一团乱呢? 这会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么? 苏浅若眯起眼朝着打斗处凝神细看。一袭白衣的闻烨非与一玄衣少年正纠缠着斗成一团,闻香宗的剩下七十九个真人围成一个大圈,虎视眈眈地盯着场中。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兔起鹘落,各出奇招,被封禁的结界内不时响起剧烈的撞击声音,那是气剑破空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听那爆裂之声,苏浅若怵了一下,若没有结界遮挡,这种程度的打斗,早就山崩地裂,死伤遍地了。 看闻烨非那时不时会拧起来的眉头,还有手中突然出现的兵器,一把六尺长的桃花扇,苏浅若便知道这少年定然是将他激怒了。 同时也证明这少年实力惊人,闻烨非须得拿出全副心神来对待。 只听绿匠突然站了起来,爆喝道:“少宗主小心!” 结界内战局瞬间便起了变化。 破空之声瞬间冲天而起,化为一条迅疾而凌厉的黑影,那条黑影刚开始时只是浑厚的一道,片刻之间,竟已化身亿万,无处不在,剑影一层一层密密麻麻一般向闻烨非劈头罩上来,,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闻烨非一惊,桃花扇轻轻一格挡,一团银芒陡然自扇间射出来,瞬间化作漫天寒光,迎向那道黑影。 这是一蓬数量惊人的银针! 银芒与黑影瞬间在半空纠缠成一团 倏地,那密密麻麻的黑影突然寂灭,所有的针顿时扑了个空,噗噗噗跌落在地。 闻烨非屏住呼吸,侧脸看向一边,瞬间暴退了数十步,堪堪避开一道黑色的光影。刚要松上一口气,背后又响起破空之声,闻烨非脸色大变,仓促间甩出手中的桃花扇迎向那黑光,身形向前猛地扑了出去,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突然染上了一抹血色。 桃花扇被黑光打飞,折回闻烨非手中,他退无可退,黑影陡然疾射过来,如一条过江的猛龙般,快若闪电般地扑向闻烨非。 “糟了,闻烨非要被打伤了!”苏浅若陡然惊叫出声。(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夺仙草 闻烨非自知不妙,可还顾及滚地十分难看,想了想便还是弃了扇直接用双手去推挡这人。 玄衣少年冷目如冰,压下闻烨非,他整个人闷哼一声,扑向地面,少年的手肘重重顶在闻烨非的后背上,咔咔两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结界外一片勃然大怒的喊杀声音。 闻香宗的众人对着少年怒目而视,欲冲破结界而入。 玄衣少年冷冷地扫了外面一眼,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寒芒,收剑入鞘,整个人却陡然凌厉起来,无边的杀气喷薄而出,整个人便似一把天地间最锋利的剑似的,整个身体都散出霸绝悍然的剑气! 结界外的众人打了一个寒颤,喊杀声顿了一瞬。 闻烨非缓缓爬起来,掏出绢帕抹着唇边的一缕血丝,目光湛湛地冲着玄衣少年道:“万剑归一,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修成了万剑归一,以身化剑!我服了,那夺仙草归你了!” 玄衣少年闻言瞬间便寂灭了所有杀气,拱手淡漠地道:“你也不弱,就是太在乎你的仪表了,要是全力施为,我俩可能就在伯仲之间,一时之间定然难以分出胜负来。我为夺仙草而来,你愿给,我今日便不再出手,若不愿给,我踏平闻香宗也会自己夺了去!” 闻烨非笑了笑,挥手解开的结界,朝着山上看了一眼,才回头对着少年道:“没办法,山上有人在看我,我要是弄得灰头土脸的,怕是回去上不得床榻!” 玄衣少年顺着他的目光也朝着山顶的凉亭看来,一个衣着华贵,满头绢花,浓妆艳抹的少女凭栏而立,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种艳俗的女子,华丽是华丽了,一点也没有可入眼之处。 女子突然啊了一声,拍着自己的脑门骂了一声,白痴啊,错失良机。 玄衣少年收回视线,撇嘴道:“不堪入目!” 闻烨非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却舒展开眉眼,笑得更欢了。 “你要是看上了,我还是担心你抢了去。这是我的珠珠儿,夺仙草能给你,这人却是万万不会给的。” 玄衣少年不置可否,负手随着闻烨非去藏珍殿取夺仙草。 苏浅若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榆木脑袋,担心闻烨非受伤干什么,应该抓住机会趁所有人观战的时候直接逃啊! 两柱香之后,一道黑影驰出闻香宗,来时如风,去时似电,瞬间便没了影踪。 苏浅若看到他背后多出一个约莫半尺宽三尺长的一个黑色长盒,想必那里面装的便是夺仙草吧。 苏浅若正准备下山,闻烨非便扶着腰,一摇一摆,像个怀孕的女子般一挪一移地往这边来了。 他那张脸上明显涂着新画上去的胭脂,还带着淡淡的脂粉味儿… 血是红的不错,可这么会工夫,早就被风吹干,应该变为暗淡一些的颜色才对。可这厮,竟然调的是艳红艳红的色,夸张地画了一满脸,甚至胸膛的位置故意泼了一整盒和了水的胭脂! 苏浅若没好气地睨着他,“你这到底是在闹什么?” 闻烨非将手蜷着不住地装着呛咳,唇间还溢出一口艳红,他看着苏浅若虚弱至极地道:“珠珠儿,我…我给人打伤了,我好怕我就快要死了!你得说点什么留下我,支撑着我有勇气继续活下来!” 苏浅若看了看四周,一片静寂,胆子便大了起来,“滚!要死就死在那里,不要过来了。” 闻烨非知道自己演崩了,瞬间便直了腰身,龙行虎步,气势汹汹地冲进凉亭之中揪着苏浅若的袖口道:“你这狠心的女子!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肯说一句喜欢我么? 我要是真死了,你不就要守活寡了么,没了我,你以后的漫漫人生路将是多么悲凉孤寂,你想到了么?” 苏浅若眼角不停地抽着,歪着嘴道:“这,这是新加的戏份么?这里鬼都没一个,你演给谁看?” 闻烨非顿住身形,环顾四周,“啊,我忘记这片后山没人敢来偷听!我最喜欢看这生离死别,缠绵悱恻,阴阳两隔的哭戏…一激动便忘记了没观众,快快快,我们赶紧的下山去,一会儿那些下属肯定要来浮生殿探伤,你得好好的演一场呢!” 他扯过苏浅若背在背上,一溜烟儿地往山下窜。 苏浅若奇怪地捏着他的后背,一点塌陷也没有,之前明明听到他被打断了骨头哪! 闻烨非见她惊讶,一面窜一面解释道:“我是装的装的装的。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为了得到夺仙草,一个月便会来好几次,刚开始被我打得头破血流,好不狼狈。可之后每来一次便会强上一分,我俩整整掐一年的架,今天终于找到个机会放水,让他拿了夺仙草赶紧的走了人。 你说我容易嘛?” 风在苏浅若耳边上呼呼地吹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刚开始觉得好玩儿,时间久了无聊了,又摆脱不了别人,或者说最后发现可能打不过了,便趁势而为,送走瘟神么? “女子翻白眼什么的最难看。那小子说你不堪入目,你还敢翻白眼?” 苏浅若噎了一下,心里便闷闷的,不堪入目?一个女子谁能接受这样的评价? “你不该放水的,你应该打得他吐血重伤然后关起来玩几天的!” 闻烨非低低地笑起来,这小心眼外加狠毒的女人! 胸前一滞,喉头一甜,这一次是真的呕了一口血出来。 那小子成长得真是快,一年的时间便能伤了他,除去根骨极佳外,可能修的也是一门极为厉害的法门! 回到浮生殿,远远的便见着黑压压的一群探头探脑地挤在殿门处。 闻非烨飞快地将苏浅若放下了地,虚弱地往她身上一倒,苏浅若只得将他搀扶着歪歪扭扭地往殿门处走。 他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腿又生得长,整个人生怕压不死她似的挂在身上,苏浅若想象着自己是在拖一条漂亮的死狗,之后却发现,被累得像狗的人反而是自己。 浮生殿中完美的演绎了一场哭主的戏码,苏浅若也圆满的担纲主演了一个哭得花容失色,似乎生无可恋,欲追随爱人而去的一个可怜女子的角色。 闻烨非更过分,说话一个字崩半天,气若游丝,却说了大半天,硬拉着苏浅若不停地哭不停地哭,直到她哭得快要咬人了,他才两眼一闭,两腿一蹬。 睡着了。 来探望的人们呼啦啦扯了风,苏浅若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身下突然颤了一下,苏浅若奇怪地看向地面,以为是闻烨非搞鬼,随即又摸了摸闻烨非的脉息,脸色陡然大变。 没…脉息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闻香锁龙大阵 这下子,苏浅若是真的着了慌。 闻烨非无声无息的死了,她没有了保护伞,更不可能逃出闻香宗了。 那些人说不定还会让她为他陪葬! 仔细想想,闻烨非除了逼他演戏之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之前要他死便死好像成了诅咒般,一语成谶了。 苏浅若又伸手探向他的胸前,屏住呼吸去感应他的心跳,然后手掌下的一片温软的肌肤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冷。 “闻烨非,你醒来,醒过来!”苏浅若这一次是真的哭起来了,眼泪一颗一颗的滑下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到闻烨非的身上。 他衣袍上画的胭脂渐渐又被晕染开来,艳红艳红的,像是血色的花朵。 苏浅若心时突然痛了一下,喃喃道:“真的,我从来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在我眼前。何况,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你,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变态了一点点,可我真的没有想过会看到你死!我不想让你死啊…” 鲛绢八宝帐轻轻被风拂动,帐上遍绣缠金银线的牡丹花一朵一朵的似活了过来般移动着,风起绢动,如坠云山雾霭,有一种浮生若幻的感觉。 有人说经历了太多生死,人便会麻木。可苏浅若经历了很多生死,越更怕有人死,不仅不曾麻木,心还会更痛。 “闻烨非,你不要死,好不好?” “别哭了,虽然我很高兴有一个女子为了我的死真心的掉眼泪。可是我还要将闻靡追回来,防止他做下错事呢。刚才他打破地宫的一扇门跑出去了…” 闻烨非的眼皮动了一下,声音继续响起,“我原本就是没有脉息没有心跳的,所以我这偌大的浮生殿只有我一个人,便是怕吓到别人。这是我们闻香宗的一个大秘密,你发现了也要当作不知道,不然整个闻香宗的人都会无休无止的追杀你的。” 苏浅若破涕为笑,“那我不吵你了,你赶紧的追闻靡去,我先睡会儿,一会儿你要是回来了,你把外面的事说给我听听。” “好。” 苏浅若将闻烨非往里推了推,倒头便睡。 这一天也真是够惊吓的,累死了。 ** 闻靡破出地宫之后,一路朝西,来到五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之后,吹了声口哨。山谷里便窜出数十个黑衣黑袍的男子。 “夺仙草被一个背着玄铁重剑的小子夺走了,我们去将他杀了,夺回夺仙草,便不用交回闻香宗了。夺仙草据说能夺无上造化,我潜伏在闻香宗数十年,却一直没有得手。这一次,便是我们血王宗崛起的时机!走!” “誓死追随宗主!”黑衣人腾空而起,随着闻靡风驰电疾地往西穿山越林追踪而去。 闻烨非与苏浅若说话耽搁了一会儿,追踪到此处时,便失去了闻靡的踪迹,他凝神感应了一下,西北方向,约莫五百里外好像有人在战斗。 灵识循着声音往那处飘去。 去到那处时,大战已经结束,地上散落着数十具尸体,地上有一个巨大的剑坑,闻靡躺在坑底,浑身浴血,眼睛睁得老大,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闻烨非飘得近了一些,暗暗查探了一下闻靡的脉息,便叹息着回身朝着闻香宗而去。闻靡被斩碎了心脉,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这些尸体,想必都是欲夺夺仙草的人。 算是死有余辜。 现场遗留着浓重的血腥味,会冲淡它的灵识,若是呆得久了,会损耗到他的身体,他得赶紧回到肉体之中才行。 周围的山都被剑气削平了,许多巨大的石头被爆成一滩滩碎石子,风一吹,粉末散得满天都是。 闻烨非回到肉身之中愣了好半天,鼻端似乎还能闻到石粉末味中夹杂着的浓郁血腥气,这令他有些怔忡。 这少年如此暴戾,破坏力如此惊人,出手也丝毫不留余地,一下子弄死这么多的人,难道他一点都不怕杀孽加身,不利修行么? 夺仙草被他带走了,他要是用在邪途之上,只怕后患无穷啊。 失策了! 可惜的是现在想追也追不回来了。 闻烨非腾地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将苏浅若移到床内侧,苏浅若蜷成一团,滚了两下,掀开被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玉足,闻非烨心里柔软了一瞬,替她重新盖好被子,写了张字条放在枕边便下得榻来,走到那九叶莲心的花蕊刻石上站定,脚下划了几下,那地面便往下一陷,打开了一个地道。 闻烨非缓缓拾阶而下,打算回到地宫之中闭几天死关,养下伤。 苏浅若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醒,地面再次剧烈的颤了一下,她揉着眼睛自床榻上翻身滚了下来。 捡起闻烨非留下的字条看了看,闭死关,这是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偷懒了么? 也好,他不在,自己便能自由自在的玩几天。他不在,要是有机会逃跑,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大上许多啊。 苏浅若高高兴兴地换上自己喜欢的装束,跑出殿外去看那轰鸣声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便不由得瞪直了眼。 那个举着重剑在山门那边砍着的少年不就是说她不堪入目的那个玄衣人么?他怎么又回来了? 一气爆掉了那座白玉牌坊,守山的真人被打了个半死,蔫当当地躺在他的脚下。 他还将背上的盒子解了下来,直接掷到地上,冷冷道:“无耻之辈,输不起,今天我就血洗了你这闻香宗,自己将这草再夺走。” 盒子嵌入地面三寸,他驻剑立在废墟之中,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若利剑出鞘,气势逼人,令人胆寒。 苏浅若第一次看清楚他的面容。 裹在玄衣之中的身体修长挺拔,发色如墨,苍白的面孔上嵌着一对淡墨犀利的眼,鼻似山根高高隆起,两唇削薄紧抿。 “少宗主呢?” 一道焦急的声音将苏浅若惊了一跳。 她转头一看,是那天坐在闻靡旁边的另外五个人之中的一个。 闻烨非说那是元尉级别的真人,闻靡位份最高,称左元尉,剩下五人依次是金木水火土五尉。 “金元尉?少宗主闭死关了!” 金元尉怀疑地看着苏浅若,苏浅若回身进殿捡起纸条递到他手上。他看了一眼便急急地朝外飞腾而去,一面飞一面喊:“开启闻香锁龙大阵!少宗主不在,此人无人能挡!我们贸然出去,只会徒增不必要的伤亡!启阵!速速启阵!”(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天品灵元石 闻香有三阵,山门处的护阵,殿前的闻香锁龙大阵,浮生殿前的破仙阵。 锁龙大阵故名思议,就是一条猛龙也能锁得住。 闻烨非穷极无聊的时候给苏浅若讲过他们这一界修真者的体系等级。 修真第一步:凝气、登堂,入室,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化神、婴变、合体,问鼎,洞虚,然后破碎阴阳虚实二意。 修真第二步:碎涅三境:窥涅、净涅、碎涅三境 修真第三步:即空之境界分为渡涅劫六境:空涅、空灵、空玄,空劫,空灭,渡劫。其中空玄到空劫过度有九个玄劫;空劫到渡劫有天地五灾五衰十一劫。 修真第四步:大乘,踏天之道,突破天道始称仙。 修成大道之后,也有无数的境界要突破。 无灵根福缘者无法修真,修真每一境界都有初中巅三期,一般人能修炼至结丹便已经可延年益寿,便是普通百姓口中的真人了。 闻烨非天生灵体,如今在元婴期,所以他才能分出一丝灵识追踪闻靡,肉体留在浮生殿。 这少年能与闻烨非抗手,而且震伤了他,自然也可能是元婴期左右的境界。这些结丹期的真人自然无法与之抗衡,便只能靠阵拖住他,消耗他的灵力,然后等待闻烨非出关斩了他或者等他虚弱至极的时候群起而攻之。 一道薄薄的阵光将他笼罩在其中,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宫殿这处,嘴角噙着冷笑,玄铁重剑势如破竹的砍向阵光,阵基发出嘎崩一声,竟然生生被砍出一道数里长的裂缝来。 金元尉又跑到浮生殿前,对着苏浅若道:“少宗主不在,你是少宗珠,维持大阵运转得需要天品灵元石,我等殿中只有上品灵元石和人级灵元石,地品灵元石都没有几颗。那人凶猛无匹,我们必须尽快控制住他,将他锁困。 合欢宗如果发现了这边的异同,再举教来攻的话,闻香宗真的会血流成河,也极有可能会有灭宗之险! 你进殿拿一些天品元灵石出来分发给大家补阵用吧!” 苏浅若呆若木鸡,什么上品,人品,地品,天品的石头?她不认识也没有听闻烨非说起过啊? 这金元尉说得如此严重,要闻香宗真在闻烨非闭死关的时候没了,那人好像挺冷血无情的,她们这群女子炮灰还真不够他一剑砍的! “石头长啥样?你仔细说一说!” 金元尉默默地看了看苏浅若,似乎想起她来自于一个山野小村,没见识也是情有可原,便又飞身回自己殿中取了一块灵元石递给她看。 苏浅若看了看手中这块晶石,突然哦了一声想了起来,“原来是这个,少宗主见我无聊,有时候会给我一些小石头丢着投壶玩儿,大约就是类似这种石头,我去找几颗出来给你鉴别一下,看是不是你要的天品灵元石?” 金元尉知道眼前这女子是极受宠的,可万万想不到竟然宠到这种程度,她取出来的那些拿去投壶随便丢的石头,不仅有天品灵元石,还有极品灵元石!! 天品灵元石矿脉都是凤毛麟角,极品灵元石在乾域来说,每个宗的存储量都可能不过十,少宗主竟然全都丢给她玩儿了? 金元尉眉头不停地跳着,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其中一颗最小的天品灵元石,退了三步才转身脚步虚浮地往阵眼处走。 苏浅若看着他那失魂落魄像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目光停在手中的石头上面,心念急转。这些石头…好像价值挺高? 她见过张心桐布阵,也见过商墨允布阵,可他们都没有用到过什么元灵石,他们用的是羽化石! 或许界与界不同,刻阵的原材料也不同? 灵元石才是这个世界的硬通货? 苏浅若想了想便将这些石头们包了起来,塞到了床榻下面。要是以后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说不定这些石头还会派上大用场。 地面的震动频率渐渐隔得久了一些,震动幅度也有锐减迹像,那闻香锁龙阵应该已经被启动了,那少年此时应该已经被困在其中,所以攻击被屏去一些,也不大会影响到浮生殿这边来了。 苏浅若转悠到小厨房,指着平时闻烨非那本话折子里没有写出来的菜式,不允许她吃的菜都点了一遍,让厨娘做给她。 厨娘愤愤地盯着她,眼中都快冒出火来了。 “一个楼时出来的,你不过是走了****运恰巧留在殿中被少宗主看到了而已,若是我也在殿中,他未必会选择你!” 苏浅若知道,基本上这一期奉良出来的女子们甚至那些她们侍奉的真人们都是如此想法。可运气好,未必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她看着自己被闻烨非修剪成短圆头的指甲,淡淡地道:“绿茶,我知道最不服气的人便会是你。你没有被真人挑中,反而被最低级的绿匠当殿嫌弃驱赶,你心中便积了恨! 可是,我们同吃同住三个月,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情谊在了? 你就因为一丝忌妒,竟然挑得全殿八十个男人要逼我跳沾衣十八贴? 我善良,我重情,可不代表我傻!绿茶,少宗主当时就是要处死你的,是我留了你一命,你没有付出一分真心在我身上,可是我是付出过的,别人是怎样的世界观我不知道,可我苏…黑茶,是从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的。 哪怕我食不裹腹,眼前人锦衣玉食,那也是个人的命数,忌妒?忌妒毁的不止是别人,还有自己! 你看一看低你自己,初见那一天,你还会为了被逼观摩而哭泣! 而现在,你除了满心忌恨,满腹心机,与人为敌,你还剩下什么? 绿茶,姐妹一场,人各有志,我劝也只劝得你这一次。 你要真的认为那天你留下便会被少宗主看中,你可以尽情来争,尽情来夺!但是请不要再把苗头和攻击对准我! 再大的情份也有用尽的一天! 我容忍你一次,不会容忍你一世!” 绿茶被她堵得无话可说,默默地转身准备食材去了。 苏浅若终于吃上了自己想吃的食物,肚子胀得圆润润的歪在窗户边的贵妃榻上,看着外面时不时会摇晃一下的透明罩子消食。 如果绿茶真的来争夺成功了,闻烨非的注意力被转移,她也可功成身退,逃离此地了吧?(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升级当爹 左右闻烨非这人,缺的就是一个陪他演戏的疯子而已。 前提得是,那少年不会有能力在闭关这段时间把闻香宗铲平! 她看着罩子中的少年,少年一剑一剑地砍着,每一剑都带着破空的尖啸声,罩子被砍得一颤一颤的,也不知道哪一下就能砍到极限,将它攻破。 虽然还有第三座大阵,可这第三阵,主阵之人是闻烨非本人。 他不在,这阵就形同虚设了。 少年感觉到窥视,目光往这边扫了过来,看到是苏浅若,眼睛便眯了一下。 那一眼,冰寒无比,苏浅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这少年对她有着满满的敌意,似乎是将对闻烨非的恨全都转接到她身上了。 苏浅若哐的一下将花窗放了下来,又拉上了厚厚的帷帘,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细细想来,闻烨非这人除了疯一点,强迫她按折子上演戏外,他在身边的时候,倒是不会感觉到害怕! “闻烨非,你得快点出关,要不然闻香宗被铲平了,我肯定会成为死得最惨的那个炮灰!” 耳边吹来温软的呼吸,痒痒的,苏浅若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来人站在背后,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稍稍转一下头,直接能亲上这人的脸。 “想我了?嗯?”闻烨非暧昧温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轻笑。 苏浅若咬着牙,牙缝里往外挤着字儿,“闻,烨,非,把,脑,袋,挪,开!” 呼吸不退反进,往她耳朵眼里哈着气,苏浅若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益发不敢动弹了。 闻烨非怨念满满地嗔道:“是你叫人家出来的,人家来了,你又一副晚娘脸,你到底想要人家怎么样嘛?嗯…?想要人家暖床么,还是想要亲亲?都说小别胜新婚……” 见他越说越离谱,大有歪到天边去的架势,苏浅若直接闭上眼不愿意搭戏了。 闻烨非这才退开了两步,拉开帘子,将花窗又支了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闲闲地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找他,他却自己来了。夺仙草在他手上,怕是会遗害无穷!我还真的要做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了。” “把金色的小石头扒一颗给我,我要布破仙阵!这人战力无匹,破坏力实在是太过惊人,锁龙阵快支持不住了,我得用破仙阵困他几天,再取走夺仙草!” 苏浅若肉痛地抽了抽嘴角,对于已经把这些石头当作私有财产的人来说,少一块,都是损失。可眼前形势比人强,少一块石头总比面临被那少年一剑劈掉脑袋的强! 扒了一块金色通透的元灵石交给闻烨非,苏浅若便默默地坐回了床沿上,看着他抽出自己头上固发的簪子划破自己的左手中指指尖,不断地往外挤着血珠子,在那九叶莲瓣上刻画着一些奇怪难懂的符号。 不同于商墨允刻阵的轻松写意,他每一画上一笔都像耗损了不少精神似的,脸上便白上一分。等他画完一个完整的符号时,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女人,不要光看着,倒是过来给抹下汗哪!” 苏浅若盘着腿儿玩着指甲,不乐意地道:“你不是可以变一个小人儿出来么,你让你的小人儿给你抹不就得了?” 闻烨非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刻破仙阵需要全心全力,我哪还分得出元婴来给自己抹汗!再说了,你过来学学阵法也不会那么无聊吧?” 苏浅若听到要学阵法,脸便阴了一分,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个男人借教阵法的工夫经常轻薄她,她虽然学到了不少东西,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最惨痛的,就是给了完整的身心与他。 “不想学!” 闻烨非为她语气中的阴冷怔了一瞬,苏浅若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坚强的桀骜的,但是又是极怕死和怕受辱的。 可她真诚善良,人对她好一分,她便会对人好十分。 他从来没见过她恨一个人的表情。 此刻,他见到了。 她眼中的恨意倾泄而出,令她整个人都像一块突然凝结的玄冰般,寒气逼人。 “你心中有一个男人!你爱他,也恨他!” 闻烨非低下头,一边刻阵,一边说道。 苏浅若闭上眼,掩下心头纷乱的情绪,一字一顿地反驳道:“不,只有恨,不爱了。” “真的?” “真的!”苏浅说像是在说服闻烨非,也像是在暗示自己。 闻烨非刻完最后一笔,丢下刻阵的器具,像一片白色的云朵般飘了过来,一屁股坐到苏浅若身前的小杌子上,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如果真的不爱了,不若…你就真的跟了我?” 苏浅若一震,愕然地瞪着他,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闻烨非咳了一下,不太自然地道:“我已经一百多岁了,少宗主当得好厌烦,我也想升升级,换一个人来当少宗主啊。我看你挺顺眼的,长得不差,性格勉强,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挺合适诞下我的子嗣的。” 苏浅若吓出了一背的冷汗,暗自庆幸道,还好这厮没说喜欢上她了。 “长得不差,性格勉强,没有不良嗜好的女子多的是,你想升级当爹,当宗主什么的,你可以再挑挑其他人!” 闻烨非搓了搓手,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你看你吓成了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实对女人兴趣不大,可有可无的,这浮生殿人一多,便吵得慌了,这么一想,太早当爹升级也不太好,还是再等个百八十年吧。” 苏浅若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对啊对啊,你才一百多岁,听说修真之人可以永寿,你这一百多岁就当了爹,以后就会成为孩奴妻奴孙奴孙孙奴…为儿女孙子以及往下的后代操心!到时候,你这副绝世的容颜便会很快的起皱起皮,像一棵吹干的桔子皮…” 闻烨非听得不停发变颤,直接伸手阻止了苏浅若继续往下说,“再说该恶心得我吃不下饭了!我有点饿,你去让厨娘端点吃的来。” 苏浅若眼珠子转了转,高兴地去了。 闻烨非出神地看着合上的殿门,眼神暗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记得那种痛 绿茶在苏浅若的明示暗示之下,端着一盘子可口的小菜,欢天喜地地朝浮生殿而去。 闻烨非正在打坐调息,绿茶贪婪地看着他绝世的容颜,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闻烨非听着不像是苏浅若的脚步声,这人又站着不走,鼻间又传来一阵阵饭菜香味,料到是被苏浅若保下来的那个叫绿茶的女子,心下不悦,便淡淡道:“放下便走。” 绿茶心中幽怨,哪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左右看了看,殿中奢华至极,珠光宝气,与她歇息的小柴屋里连根上好的烛都舍不得点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心里头想法一多,人便大胆起来。 她将饭菜轻轻地放到桌上,袅袅娜娜地往床榻那处去了。 闻烨非想到她是苏浅若力保的人,听说还同吃同住了三个月,难免会有几分不同的情谊,也就忍了片刻,也许是苏浅若让她来传什么不好说的话呢? 绿茶心下一喜,悄悄地将衣领拽了拽,露出更大的一片雪白来,娇滴滴地开口道:“少宗主,黑茶让奴来侍候少宗主用饭!” 闻烨非腾地睁开了眼,眼神闪了闪,“她叫你来的?” 绿茶心中一荡,极尽能事的娇俏妩媚道:“是的,黑茶让奴来侍奉少宗主!”她的身子伏得极低,身前一团呼之欲出的浑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绿茶就是来撬苏浅若墙角的! 闻烨非定睛看着她,似笑非笑,眉间的朱砂红得益发惊心动魄。 绿茶以为得了少宗主青眼,她就知道,论容貌和侍候人,黑茶如何比得过她? 她欲说还休地朝着闻烨非抛了一个媚眼,人便往前爬了几步,闻烨非呼出一口气,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袖子便将她挥出了浮生殿。 殿门被撞开又合上,发出砰,噼,啪的三道声响。 “黑茶!黑茶!”闻烨非聚气成音,不停地唤着苏浅若的名字,闻香宗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喊叫声。 苏浅若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她依着凉亭的柱子,伸出手指掐算着时间,从绿茶进殿到现在还不到半柱香时间,难道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闻烨非… 真可怜。 苏浅若叹着气,缓缓下山回到浮生殿中。 闻烨非果然沉默地坐在床榻上,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不要惹我的气息。 苏浅若知道这人这样便是生气了。 可这是他身体有毛病,她能如何安慰他? 两人你瞪我,我看你的对峙了半天,苏浅若眼皮发涩,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呵欠,想想也可能是绿茶太妖了,他才可能受到这种挫折。 绿茶是她撩拨来的,他承受的这种打击,她势必也要负一分责任,哄哄他也不会掉块肉。 这是我大度! “闻烨非,那个,我听说,其实好多男子,第一…都是这样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听说这事…啊…” 苏浅若话还没说完,人便被一阵怪风直接卷着飞向闻烨非,闻烨非接住她,转了一下,将她放倒在榻上,压低声音道:“你好像很替我担心?不若,你自己来试上一试?” 苏浅若脸一僵,直接伸腿将他蹬了下去,气急败坏地吼道:“闻烨非,你发什么疯?我好心好意地来劝你,你当我是什么?滚,这戏我不演了,你放我离开闻香宗!” 浮生殿中突然有些阴寒。 闻烨非仰躺在地上,左腿伸直,右腿曲膝,两只手掌盖着自己的眼睛,胸膛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她不是那种女子。 不是会伴他一生,留在他身边的女子。 不管他如何讨好她,她都一直在谋划着离开他! 真是悲哀啊。 眼中的粉红缓缓退尽之后,闻烨非才将手放下来,慢慢地爬起来,坐直身体,面无表情道:“我不同意你离开!我不放!” 苏浅若扶着额头,神伤不已。 “多少人想要爬上你的床你不要,你想要怎样她们都可以满足你,你偏偏留着我干什么?我已经对你说过,我真不是什么黑山村的供品,我是不小心摔伤了,正好落在黑山村的那处木头桩子上的。 我哪知道那个木桩就是你们所谓的祭坛,是放置供品的地方哪,如果我知道,我就算是再折断两根骨头,也会爬得远远的!” 闻烨非认真地看着苏浅若,“我相信你说的话,可是我都一百多岁了,他们送供品送了七八十年了,我一个也没瞧上。我就瞧上了你! 供品只有被收下或者被销毁两个结果,我收下你,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我放走你,才是害了你的命。 供品出逃,一被逮到是会立即毁掉的。你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活命。” 苏浅若也旧事重提,“供品不洁你们不是要烧死么?你干脆就对外面的人说我被烧死了,然后放我离开不就好了?” 闻烨非顿时愣住了,又再次上上下下将苏浅若打量了一遍,然后愕然地道:“谁跟你说,你是不洁之身的?奉良楼中给你呈上来的玉碟之中写得明明白,你是经玄婆,然后又经三个嬷嬷集体验证过,确实是冰清玉洁的供品才送来闻香宗的。” 苏浅若瞬间便如被滚雷劈中了一般,这怎么可能,她与商墨允明明…明明就成过亲…她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痛! 难道?难道连成亲都是一场梦? 这怎么可能呢? 还是从禅初天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被改变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闻烨非轻笑着坐到她对面,“你不要不相信,除去验身的嬷嬷可以佐证外,我们闻香宗还有一门术,一眼便可看出供品洁与不洁! 我眼又不瞎,也没必要编谎来骗你。” 苏浅若心里似被揉碎了似的,无论她怎么想要收拾,都没能收拾好这心境。 “闻烨非,你又不是真心喜欢我,留着我是为什么?” “因为我很孤独,但是我喜欢与你呆在一处,我喜欢与你说话,我在冰湖之下见你第一面便想亲近你。或许,这是前世的缘法?” 苏浅若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祈求地望着闻烨非,“我不走了,但你能不能教我修习仙法?你说得对,我就算离开这里,也只是任人拿捏的鱼肉,我得学会自保的本事!” 要想走得更远,要想去寻找那些答案,要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她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夜半龙吟 闻烨非眸光灼灼地盯着苏浅若看了片刻,随即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她愿意留下来,这总是好事。 闻烨非进入藏书殿找了好久,筛选了一些不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最后抱着几本册子回到浮生殿。 苏浅若视若珍宝般,兴奋地翻看着,不时皱紧眉尖,一行一字的念叨着什么。 这些册子都很古旧,显然经过了无数次重新装订,外面的封皮都是新的,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从字迹的变化,修习的内容来看,应该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属于极为珍贵的手抄本。 在有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旁边,还用蝇头小楷写着一些注解。 甚至写到有的地方,还有些许涂抹修改的痕迹,这应该是原始本。 《阿字月轮观》《我所知道的修真不二法》《朔月诀》《大道》,苏浅若粗粗翻了一轮儿,感激地看向闻烨非,这些都是适合她这种初阶女子修习的。 “如果不懂,我可以帮你解说的。”闻烨非笑道,“但是你必须在浮生殿和后山之中修习,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供品可以宠,却不能修法,这是此界的忌讳,你可明白?” 苏浅若点头,蹬掉了绣鞋,抱着书本直接翻身往床内一滚,脸挨着枕头蹭了几下,嘴中含混地咕哝道:“好困,先睡了。那个,绿茶你要不要收了房纳进殿啊…第一次真的…” 闻烨非闻言便被噎了一下,径直打开玉面地面,回他的地宫歇息去了。 “唔,害羞了…” 苏浅若沉沉睡去,这一觉竟睡得极为香甜,一夜无梦,好眠到天明。 接下来几天,苏浅若都沉浸在书本之中,一点一点的按照那些练气的步骤尝试着打坐。浮生殿中被闻烨非再次下了封禁令,任何未经许可再来靠近,直接丢去到阵中给那玄衣少年砍。 这命令一出,浮生殿益发安宁起来。 也无人敢来打扰苏浅若。 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时回荡。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子午卯酉四正时,归气丹田掌前推。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 她看了遍背一遍记一遍念诵一遍,渐渐的便依着那些窍门比划起来,完全无视了这殿中另一个花美男幽怨无比的眼神。 闻烨非已经边着叹了五天的气,非常后悔将这些书抱来给苏浅若。他每天还跑前跑后的给她提饭送菜,收拾碗盘,甚至帮她把换下来的衣服送去给人浆洗。 可她好像忙得正眼瞧他一眼的工夫都没有了。 他真的很无聊很无聊啊。 破仙阵中那小子也打熬得差不多了,一身气力快耗损光了,但是他从昨天夜里开始便停止攻击大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拼死一搏的准备? 困兽之斗,最后反扑的一记才最是凶猛。 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杀手锏呢。 眼见着今天苏浅若也没空搭理他了,闻烨非百无聊赖地飘到了破仙阵最靠近玄衣少年的那道允门之上,隔着阵门朝少年喊话。 “你杀心太重,戾气过盛,得了夺仙草还杀了数十人,又斩了闻香宗左元尉闻靡,我得收回夺仙草。我困你这几日,是想收收你的性儿,我可以拿其他与夺仙草等同的天材地宝来换,你如果答应,我便放你出来,如果不答应,我也别无他法。你要恨便恨!” 少年眼皮略略抬了一下,又继续沉默地打坐。 他头上固发的桑枝已经掉了,玄色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有一缕头发自额间坠了下来,遮住了的长眉,犀利的双眸中含着无尽的冰冷之色,脱水泛枯的薄唇抿成一道细线,整个人就算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散发着桀骜霸绝,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锋芒气息。 似乎,被困,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似乎,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足为道。 闻烨非见他这副表情,只能微微叹息着摇头离开。 入夜之后,星子低坠,夜空之中突然响起一阵龙吟之声。 “不好!他真是打算破阵!”闻烨非跃出浮生殿,直往破仙阵之中扑去。 玄衣少年缓缓站了起来,重剑出鞘,那玄黑如墨的剑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连串龙吟之声,剑身震颤着,浮上半空,宛如一条被激怒的墨龙,骤然怒发冲天,一道道匹练如长虹贯日般轰击在破仙阵的允门上。 他缓缓睁开冰冷的眸眼,瞳孔之中极快地闪过一抹玄光,两手不住的演化着繁复的手势,等到他完成所有动作之后,闻烨非堪堪赶至,凌空一扇扫向他面门,他鄙夷地哼了一声,唇间迸出一个爆字! 万千星河倒注在他身上,大阵中瞬间亮如白昼,重剑轰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超出了破仙阵所能承受的临界点。 闻烨非脸色一凝,全神贯注地结印往阵中不断打着灵元石。 少年双掌缓缓平推,双目中冰冷依然,那柄重剑眨眼升到数百丈的高空,然后随着他双手霍然催动,无数剑光突然融汇成一剑,剑身巨大,空气都被压得往下颤了一下。 “破!” 剑气凌空倒贯而下! 这一击,虚空寸寸破碎,整个闻香宗都剧烈的摇晃起来,强得似乎要将整座山裂成粉碎! 闻烨非拧着眉,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那道剑光,渭然一叹,桃花扇乍然爆发出一道寒光,同时他的身体也跃向半空,竟是要直面迎截那一剑之威! 少年双目一凝,手指轻轻收缩两下,喝道:“送死!” 剑光与寒光撞到一处,闻烨非胸口一阵翻涌,凌空呕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后倒飞出去。 玄衣少年眸光一闪,突然诡异的出手打向闻烨非,手臂疾伸,脚尖点在半空,一气冲天,灵气汹涌地席卷着闻烨非落向地面。 闻烨非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如同脱弦的箭般破阵而出,去势如电,竟无法可阻。 他为什么不趁势杀了自己?反而还卷着自己平安落地!(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闻烨非变眼 闻烨非神思如电,骤然看向阵中,那夺仙草已经失去了踪迹,不由得暗道了一声,怪人! 侧头又呕出一口鲜血,白袍上染上了红花,闻烨非突然道:“这回是真的可以去撒娇了,胭脂都不用画了!” 想到浮生殿中认真修着初阶法门的女子,闻烨非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未绝,脸色霍然大变,直接奔起朝着浮生殿中追去! 那少年,放过他,竟然是要攻击浮生殿! 少年像一道龙卷风般窜入浮生殿中,苏浅若抱着那本大道正看得起劲,可是其中有一句话她看得不是很明白,正咬着指头细细思索。 听到门响了一下,还以为是闻烨非回来了,便欣喜地抬起头来,问道:“闻烨非闻烨非,这阴极在六,何以言九是什么意…” 话还没说完,便发现眼前的人是那个杀星般的玄衣少年,最后一个字便被硬生生哽回了喉间。 少年环顾四周,又凝神听了片刻,这才将目光对准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未施脂粉的女子。 “珠…珠…儿?” 苏浅若一愣神,下意识地就是一抖,这个名字,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特别的怪异渗人。 见他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脸和脚之间来回盘旋,苏浅若赶紧将衣摆扯了扯,掩好自己的脚,一手将书放到一侧,手指不停地扒着未束的发,尴尬地低下了头。 她在这殿中当了六七日的猪了,吃了看书,看完吃,困极便睡。浮生殿平时也没人敢进来,她已经习惯性的光着脚,披着头发,光靠清水洗一把脸便又继续研究这些书。 女子的秉性促使他在一个突然出现在的陌生男子面关,下意识地收拾自己的仪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 玄衣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眸色微寒,手指突然快速地伸出来,抓住她耳边的一缕头发,苏浅若这才神思回笼,瑟缩着往后退。 少年抓住头发之后便怔了一瞬,苏浅若一退,缠在他手指间的头发便被提拽了一下,苏浅若痛得不住闷哼。 殿门外传来破风声,杀气冲天,玄衣少年似无所感,缓缓放开苏浅若的头发,手向下一滑,掐在她的咽喉处。 闻烨非撞开了殿门,玉面雪白地倚在门后顺着气。 “放开她!” 玄衣少年依旧掐着苏浅若的咽喉,手指向内收了一线,闻烨非心中骤然一慌,一抹说不清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 不,不能让她死,不能再让人死在他面前! 一股仿佛封锁在灵魂之中的戾气突然袭上心头,他的两只眼睛都化为了绯红色,细细看去,瞳孔放开,竟然像是盛开的花瓣。 “我说,放开她!” 无边杀气轰然翻卷,空气也被杀气拘起来了似的地集中在他身边,无边无际的杀气席卷成狂风一样的风暴! 处于风暴漩涡之中的闻烨非,整个人散出着一道惊人的怒意。 玄衣少年仿佛丝毫不受这杀意影响,右臂骤然一伸,将苏浅若抱了起来,手掌贴在她的腰眼上,他看着闻烨非淡漠地道:“杀心重!呵呵,夺仙草我要了,这女子,我也要!闻香宗,便不血洗了。” 苏浅若被这瞬间发生的一切颠覆了心神,闻烨非此时异常的暴戾,甚至比玄衣少年更愤怒,玄衣少年能要她的命,闻烨非不敢动,却不甘心放他离开。 这局势,终究会因为这对峙双方中的任何一人死亡而告终才能解了么? 可她不希望人死。 闻烨非算得是上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她不希望他死。 而这个少年,她有一种本能的感觉,他在死之前也有能力让苏浅若为他陪葬。 “闻烨非,我跟他走,你…你好好的。” 苏浅若努力将泪意锁回眼中,朝着闻烨非灿然一笑。闻烨非,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永远是我苏浅若的朋友! 闻烨非看着她的笑脸,灵魂中的戾气却慢慢地消失了,他有片刻的迷茫,失神道:“醒桐,为什么?” 苏浅若却浑身一震,惊讶地盯着闻烨非,他! 玄衣少年直接一剑劈开浮生殿的屋顶,带着苏浅若冲了出去,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被他带着跑出老远之后,仿佛还能听到闻烨非悲伤的嘶鸣和呐喊声音。 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幻觉而已,此处离闻香宗已经很远很远了,苏浅若望着头顶上空横亘着的星空,遥远的星河中万千星子闪烁。 挟着他一跑奔跑着的少年犹如一头并不知道疲倦是何物的野兽。 身后的路渐渐远去,所有的一切也渐渐远离。 少年一直紧紧地抿着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厉的眉眼似头上的星空,亘古不变,熠熠生辉,却冰冷孤寂,无法带给人温度。 苏浅若并不相信他的身体便是铁打的,他被困在锁龙阵一日,破仙阵中五日,几乎不眠不休地攻击着大阵。 他连一滴水也没有喝过。 闻烨非虽然被他打伤,可并不代表他胜得很轻松写意。 再加之跑了这么长的路。 他倒下,只是早迟的问题。 而他一旦倒下,便是苏浅若逃走的最好时机。她一直在仔细凝听着他的呼吸,研究着他的步伐间距与跑动的频率高低。 他有肺里有一层湿浑的浊音在晃荡,苏浅若不知道他是如何用毅力将它们压抑住的,这人心志之坚真是令人乍舌啊。 他的眸光一直平视着前方,显得极为深沉,如墨的瞳仁露出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坚韧,他此时就像是一座被封存在万年玄冰层中的坚冰,灼烈的血液在他的胸腔之中奔涌,像是要冲破紧冰的壁垒。 原野倒退,浅雪林倒退,高坡倒退,密林阴暗潮湿,他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苏浅若听到那阵浊音无数次涌到他的喉头又被他硬生生逼回去,实在是受够了,这种压抑,令她觉得难受。 与话多爱唱戏的闻烨非处习惯了,骤然遇上这种跑出快数百里地一个字也没发出来,甚至哼唧都没哼唧,眼神动作都一成不变的怪胎,她真的觉得好压抑。 “你跑了一天一夜了,这里离闻香宗已经接近六百里地,闻烨非并没有追上来,你已经安全了。你可以放下我,自己去寻觅一个地方养伤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被虐待的鱼 少年仿若未闻,继续往密林之中行进着。 苏浅若忍不住伸手拍打他的胸膛,手掌下的胸腔内有积液在哐哐轻响,她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少年身躯一震,脚步顿了一下,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想凭着强大的威势压苏浅色若一头,令她畏惧闭嘴。 苏浅若握紧手,倏地照着他积液最多的地方就是猛力一捶,少年脸上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条细缝,整个人晃了一下,仰天喷出一蓬鲜血来。 苏浅若再次握起手,举起来,他也不言不语,就是用那冰冷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冰霜一片。 苏浅若把心一横,又是大力一捶,然后是无数道连续的锤击,他不断地往外喷着血,贴在她腰眼上的手却并未震断她的腰骨啊或者有其他进一步的攻击性动作。 苏浅若压下心头的一丝软弱,疯狂地拍打着他,她不相信他不松手。 可他真的宁愿吐血也不松手! 反而还收紧了胳膊,将她紧紧地贴向他的胸脯,以臂膊的力量压住她,让她再没有空间和余地伸手打他。 他就这么又挟着她往密林深处走,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一片山涧中。山涧两边全是陡峭的石山,澗底流淌着一条两尺宽的小溪流,夜色皎洁,水光泛起银白色的粼光。 他踩着溪中的光滑石头,鞋子淌着水,一路沿着水源朝涧中间的山缝中钻,一直往里钻了足足有十几里才停下来,将苏浅若放到一方光滑的白色石头上。 他掬水洗了一把脸,又将外袍和鞋子脱掉,将中衣的下摆扎到腰带上,光着一截小腿肚往小溪深处走去。 重剑在水中哗哗地刺着,不一会儿他便串了几条鱼,淌着星光往回走。这一处靠角落的地方有烟薰过的痕迹,乱石头之中藏着一只石锅。 他捡起几根树杈支了个架子,直接将重剑摆到架子中间,又在下方堆了一堆枯枝,点了火折子生起火来。 那鱼也没有去鳞也没有掏去内脏,他就这么架着打算烤来吃。 苏浅若暗道,这剑还真是用途广泛啊,不仅能杀人,还能串鱼,当烤叉子烤鱼吃! 见他若无其事的翻着剑把将鱼翻天覆地的烤,那鱼肉烤出来的香味慢慢地蔓开来,苏浅若喉头滑了一下,瞬间又强迫自己去想那还装在鱼肚皮中的,那些泥啊肠啊什么的恶心东西来让自己打消食欲。 少年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又从袖袍里掏出一柄匕首,直接便把其中一鱼从当中腰斩切开…… 苏浅若眼角抽了一抽,不明白这人,好好的一条鱼,为什么非得斩成两截,还弄了自己一身泥啊肠啊的。 他扔掉这条鱼,又将另一条鱼取了下来,这一次是竖切成两边,照样肠子内脏掉了一地。 苏浅若又抽了抽嘴角,终于明白,这人他不会整治这些鱼。 “你到底要虐待这些鱼到什么时候?” 少年将匕首和鱼都往地上一扔,沉默地坐回火堆边上去翻他的重剑去了。 苏浅若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试探着往鱼那边走了几步。没反应…再走几步…还是没反应…好,到了。 她利索地将鱼从腮下划了道口子,将内脏挖出来,又提到溪边就着水将鱼鳞唰唰唰地刮了,然后就着水将鱼一通洗涮干净了,这才又捡了根手指粗的枝用匕首削尖了,将鱼叉着,大着胆走到火架边上,将鱼举到火上烤起来。 少年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等到苏浅若手里的鱼烤出香味后,她又将鱼翻了个面,时不时的摇两下,让鱼受热更均匀一些,那样烤出来的鱼会味道更美味。 等鱼烤得差不多可以吃了,苏浅若举着枝将鱼从火上撤开,又用那匕首戳了戳,然后满足地点了点头,“终于可以吃…” 了字还含在唇间,那鱼就嗖的一下不见了。 苏浅若抬眸望向对面,少年正抓着鱼,一口一口的啃着。 她瞬间便怒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不知羞的?竟然抢一个弱女子烤好的鱼!” 少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啃完鱼之后将一整副鱼骨扔到火堆里烧了之后,这才又起身将重剑上已经烤成焦炭的两条鱼扔掉,径直朝着浮中走。 又抓了两条鱼回来之后,便将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往苏浅若面前一扔,扛着重剑又走回火堆边,像个黑面神似的坐着。 苏浅若忍着饿,无奈地起身将鱼收拾干净了,又继续烤起鱼来。 两条鱼烤熟了,少年又眼疾手快地用剑扫了一条走。 苏浅若一边啃着剩下的一条鱼,一边将他暗暗骂了个通透。绿茶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躲在厨房里骂苏浅若。 她暗中听见过好几次,便将那骂人的话学了个全。 “你这个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姥姥不疼,舅舅不来,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的货。 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就是核桃变的,欠捶! 树不要脸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好想把你一巴掌呼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吃完鱼,少年闭上双目,盘膝坐着,呼吸便渐渐缓慢悠长起来。 苏浅若围着火堆散了散步,消了消食,这才又走回白石头上,靠着石头歪躺下来歇息了一会儿。 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偶尔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苏浅若睁眼朝对面望,那少年双目紧闭着,呼吸平稳着。 她又晃了晃脑袋继续闭上眼养神。都怪这人给她的压力太大,才会总觉得他在用眼神冻结她。 睡到半夜的时候,苏浅若被冷醒了。 因为刻意要与少年保持安全的距离,她一直不敢靠近火堆。这大冬天的靠着一块石头睡觉,冻醒也是正常的。 苏浅若打了个喷嚏,拿着匕首向着火堆靠近了几步。 又跺了跺脚。 少年似乎睡得沉了,一点动静气儿也没有。 苏浅若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仔细分辨着他的呼吸,再三确定他确实已经睡得沉了,这才一步一步的悄悄往后退。 退了足足有十几步之后,她才甩着手往外面狂奔起来。 身后的玄衣少年的身影渐渐变小,苏浅若的心咚咚地激烈地跳动着,不时会分出一丝心神去听着后面的动静。 跑到大约两里的时候,她听到了少年倒地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回来收尸么 十几里地跑过来,少年呕血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不是听不到,是她不愿意再凝神听了。 呼,终于出来了! 苏浅若抚着胸口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自由了!” 头上感觉到一片一片的冰雪之意,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落着纯白的冰晶,星光渐沉,飞雪漫天。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霎时间,群山、荒野、山路,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啊,下雪了!不是说乾域地热,冬天极少下雪么?” 隆冬的凌晨,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霜花,四周一股股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苏浅若缩着脖子不停地跺着脚。 脚踏在冰雪之中,骨头都似要被冻化了。 她撕下一块衣摆,包住自己的赤脚,然后飞快地往外跑。 跑出一里地之后,她顿了一下,回头望了望山涧口,身后一片雪白,银妆素裹。她咬心将心一横,继续踏着雪咯滋咯滋的往前走。 又走了约莫一柱香工夫,她再次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倏地蹲下来,用小手不断的捶着雪面,积雪上不一会儿便被砸出数十个拳头大的坑洞来。 苏浅若用冰凉的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又挣扎了片刻,才转身往回疯狂地跑着。熟悉的景物不断倒退,她的鼻头冻得通红,嘴里不断地哈出白气,沾满了冰雪的眼睫时不时的颤下一睫的晶莹。 身体热,可脚踏在渐深的积雪之中,绢布被浸湿,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那滋味,说不出的阴寒入骨。 她不断地踏碎,不断的被结冰,直到来到山涧之中,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被山石挡了一下,那些雪只能从夹缝之中飘落下来,浅浅在地上铺上一层,并不像外面一个时辰下来,那积雪就能到小腿肚的位置。 这里的雪,就够淹没一个脚掌。 火堆早就被雪扑灭了。 火堆边上有一个人形的隆起物是,身上堆满了雪,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 苏浅若快步走过去,用手拂开他脸上的积雪,他仰面倒在雪中,唇角和衣襟上的血迹早已经被冻成了一块块暗红色的冰晶。 不会这会儿工夫就真的死了吧? 那她回来干什么?收尸么? 苏浅若朝自己的手猛地哈了口热气,又使劲搓了搓,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指下一片冰凉… 苏浅若的心倏地往下沉,手掌飞快地贴向他的胸前,掌下也是一片静寂。 没有心跳。 “会不会?会不会跟闻烨非一样是个没心跳没脉搏的怪胎?”苏浅若颤着声音安慰自己。 她将他拖到一块山凹之中,然后从他身上摸出火折子,哆哆嗦嗦的抱来沾雪的枯枝,一面抖雪一面起火。 因为手抖得特别厉害,连续烧了自己五六次手才将枯枝点着。 火苗缓缓升起,小小的,红红的,火苗跳了几下,往上扑腾着,渐渐无数的火苗便抱成一团,火色映着苏浅若的脸,为她平添了两分烟火气。 她一直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喘大了就将火苗吹灭了,两只袖子也因为要护着火苗不让安们熄灭而被最后升腾起来的火舌烧出了洞。 她缓缓退开,将少年搬到火堆旁边,一边烤一边替她按压着胸膛的位置。 奉良楼所学的东西也全非都是坏的。至少这用于急救马上风的男子用的招术,能让苏浅若多了一次尝试救活他的机会。 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她不知疲倦的按压着,最后觉得力道不够又开始疯狂的捶了几下。 “别死!别死!我可不想背着谁的人命!” 少年眉峰突然往中间挤了一下,眼睫缓缓地,慢慢地颤动了一下。 苏浅若按十下压十下又会捶上三四下,一直不敢停下来。 少年睁了三次眼,终于将眼皮撑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眼前的女子,一脸惊慌,额头渗着汗,眼里一片水意,却死死的瞪着眼,不让泪水滚出来。 她的唇被自己咬破了都毫无所觉,艳红色的血染得她的唇瓣像冰雪里骤然盛开的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她叫他不要死,不要死! 她怕他会死么? 为什么不能死呢?这个世界人人都盼望着他死! 他控制着自己渐渐复苏的心,不让苏浅若察觉到它的跳动。 欣赏她疯狂得快哭的模样,好像挺不错。 “已经半个时辰了,教授这急救术的嬷嬷说过,一个死人过半柱香时间没有反应,便是真的死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胸膛上,若不是她一直按压着那处,手掌尚有余热,只怕他是没有机会感知到这滴泪的灼热的。 他闭上眼,用灵识窥视着她。 很多泪在空中就已经被冻住了,只有这一滴恰巧落进了他的胸前,落进了他胸膛。 “十五!珠,珠,儿…” 骤然出现的男音将苏浅若吓了一跳,她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少年,他睁着一对犀利冰冷的眸,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你醒了!你醒了!”苏浅若激动地不断大叫,这时候才感觉到手腕钻心的疼痛,手指已经麻木僵直。 她瘫坐在地,仔细地看着肿起来的手腕,咬咬牙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来到外面冰雪处捏了一团雪往手腕处冰。 寒气往肌肤里钻,疼痛似乎缓解了一瞬。 疼痛一缓,她又飞快地往回跑,额上的全都被汗湿,一缕缕的粘在她的额头,一双盈盈笑着的眼里盛满欢喜。 少年别开眼,冷冷地重复道:“十五!” 苏浅若一怔,愣愣地看着他问:“什么?” “十五!”少年瞪了她一眼,再次别开视线。 十五? 苏浅若先是抬头望了望天,没有月亮呀,掐指想了想,今天也不是十五啊,是初九啊。 骤然感觉到他的压抑到极致的怒气,苏浅若灵光一闪,“你的名字?” 少年挑了一下眉头。 “十五,你既然没死,我也不算害了你的命。我们之间无仇无怨的,天亮后,我们便分道扬镳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人要犯蠢天都不帮 少年侧头看向一边。 苏浅若心中一喜,这是答应么? 耳边响起铿的一声,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冰寒刺骨的剑,肩膀被剑的重量压得塌了下去,剑芒刺进肌肤,寒意倏地袭上心间,一颗心便瞬间被冻僵了般。 苏浅若僵着脖子,连话也不敢说了,生怕因说话嗓眼一震动,那剑芒便会瞬间切入她的喉管,斩掉她的脑袋。 悔意一层一层的蔓开,她怎么会一时心软,回头来救他? 这是人要犯蠢天都帮不了么? 十五躺了一会儿,便强撑着坐了起来,往怀里掏出一粒丹丸儿往嘴里一送,盘膝打坐疗伤。 苏浅若梗着脖子僵着腰,就这么被一柄剑压制着,心底悲愤得几乎要喷出血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浅若困极累极怒极便这么僵硬着也睡着了。 十五呕出一大滩黑色的血块,伸出两根手指道了一声:“收!” 重剑飞回他的身边,锵的一声音还剑入鞘,像一个乖小孩似的的呆在他身后的夺仙草盒边。 十五走过去,将苏浅若放倒,将她往火堆边移了几寸,目光在她烧破的袖口上停留了一瞬,又慢慢移开视线。 往前一坐,又继续调息疗伤。 风雪吹了他一脸一襟。 这一觉睡得真是爽,本以为会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苏浅若还没睁眼便开始佩服起自己野外生存的能力来了。 坐着被剑压着威胁着还能睡得神清气爽,不服自己服谁? 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到肩膀上没有重量,身下躺着的是平地。 腾地翻身爬起来,便看到被风雪吹成了半个雪人的十五,不由得又有些幸灾乐祸。 十五见她醒了,便缓缓伸手将脸上的风雪抹掉,慢慢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风雪渣子。 他看着苏浅若道:“走!” 苏浅若认命地上前,天知道她多么希望这个走是放她走,而不是跟他走! 闻烨非那厮不是说舍不得她么,话说得好听,怎么不来救她啊。他说他一百多岁,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苏浅若莫名地觉得耳熟。 醒同…她也认识一个叫醒同的人啊。 如果他说的就是张醒同,那么他会是…荣华兽么? 可时间完全对不上啊。 路过崇崇山脉,路过深深密林,路过曲折阴暗小径,苏浅若已经完全不辨方向,像一个被十五牵了线的木偶。 只不过,这线,是一把随时会饮血的重剑而已。 木偶不会累,可她会。 她无数次暗中将十五骂了个臭头,你这个从小爹不亲娘不爱,姥姥不疼,舅舅不来,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的货。 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就是核桃变的,欠捶! 树不要脸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好想把你一巴掌呼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她念来念去也就这段从绿茶那里听来的骂话。 前面的背影挺拔瘦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寒气凛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从不回头,从不主动说话,也几乎不说话。 只是苏浅若累疯了会停下来耍赖的时候,他便不声不响地负手站在前面,最多一息时间便会从鼻孔里发出冷哼声,提醒苏浅若,再不动弹就要拿剑来戳了。 苏浅若便像软面条似的认命地跟上去。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去哪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你要血洗闻香宗,你干嘛要抓我?” “夺仙草你也拿了,闻烨非你也打了,你为什么非得在我这个弱女子身上出气?” 林间的死寂,时不时会被女子尖叫的声音划破。 一路行来,全是深山老林子,却一只野兽也没有遇上,当然也没有苏浅若期盼的凶猛无匹的怪兽出现,当然她也没有任何机会逃脱。 而且现状是,就算此时有机会逃,也会将自己迷路饿死在深山老林之中。 将近五天不见天日,一直在深林中行走,渺无人烟。 发未梳脸未洗也已经两日了。 叫也叫不出来了,喉头像要冒火了似的,干得快要裂开了。 “十五,我要饿死了,再不给我吃东西,再不给我喝水,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反正要死了,我不走了,不走了!” 十五听着这嘶哑难听的声音,终于侧头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背后的重剑铿地响了一下。 苏浅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副打死也不会再走的坚定模样。 十五侧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身侧的灌木丛中,薄唇蠕动了两下,“蛇!” 苏浅若太知道这人连话都不想多说,当然也不可能开玩笑! 她凝神一听,身边确实有一些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汗毛瞬间就倒竖了起来,求救似地望着十五,带着哭音儿道:“在…在哪?” 十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耳朵。 咝咝的声音好像快爬上她的身体了,冰冷的感觉袭上心间,苏浅若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十五,认命地闭上眼睛。 “咬死我吧!我不怕,不怕…” 十五的眼角缩了一下,重剑飞了出去,唰唰几下将蛇削成了碎肉,血溅得苏浅若后背一片腥湿。 没有给苏浅若留下一丝一亳后怕的时间,他用剑在灌木丛中擦了几下,还剑入鞘,抬步又往林子更深处走。 苏浅若惊魂未定,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心里也忘记要骂他了。 背后的血腥不时冲进鼻端,浸进衣服的血也粘乎乎的,被风一吹,便像冰渣子似的嗝应着后背的老大一块肌肤。 “水,我要水!”她握紧双手,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话。 十五冷冷道:“半个时辰!” 苏浅若闭上嘴,努力将气力都运到两腿软绵绵像板花一样提着在走路的腿上。 远远的,果然有汩汩的流水声传来。 半个时辰后,苏浅若趴在一弯溪水畔,疯狂地掬水喝了几口。饮水饮到饱的感觉真是爽! 打了个水嗝,她又捧了水将脸洗了洗,就着水面将头发抓顺了些。 抬头一看,立刻愣住了。 十五脱掉鞋,光着脚,站在水中。 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那里可是上游…(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入定 她抠着嗓子想把所有喝进去的水都吐出来。? 要看 书 她竟然喝人的洗脚水喝得那么高兴! 可这煞星她根本惹不起,压抑着怒火,那火发泄不出去,都将她自己憋得快内伤了。 十五不仅洗了脚,还旁若无人地解起腰带来,似乎有泡澡的打算。 苏浅若黑着脸,抿着唇,死死的握紧了双手,转身往一处高台走去,愤怒激荡在她的心间,她怎么总能遇上各种怪胎奇葩煞星! 山峦叠嶂,道路曲折,走了一小会儿,苏浅若找了一丛人高的草丛一屁股坐了下去。 掐上手指,盘上腿,坐端正,凝神感受着天地间游离着的气。 这是气么? 在她的身体周围,在山林间,在天地间,不断窜动着,游弋着。 要如何将它们纳到身体里呢? 五心向天,静观世界,观自在,吸纳…是指呼吸的意思么? 吸…使劲吸… 吸到鼻尖都发木发痛了,怎么好像还是没有将气吸进来啊。 身前突然一沉,一把重剑插到她面前,剑把兀自嗡鸣着。 苏浅若吓得往后一翻,尖叫着跌下了断崖。 耳边是呼呼狂乱的风在尖啸,脚下虚无一片。 原来,那处高台,竟然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顶! 摔死,像一滩肉泥那样!还是摔得半死不活,面目全非? “墨允…”不,他不会再护着自己,时时刻刻将她圈在他的羽翼下,用他魁梧的身躯替她遮风挡雨了,他已经抛弃了她! 这个时候,深山老林之中,可能也就只有十五和她两个大活人了。????? 一?看书 “十五!十五!十五!” 苏浅若骤然间发现自己孤孑一人,再无可依时,竟然绝望地叫着十五的名字,泪流满面。 身体不断地往下坠,绝望越来越深。 就这般死了,终究不甘心啊。 “十五!“她又叫了一声。 铿…一把重剑冲天而起。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拨水的声音,白花花的身体也像一条鱼一样跃上了半空。衣袍一件一件的飞向他。 玄袍的少年踩着剑身,风吹着他未系整齐的腰带,衣裾翻卷,他冷凝的眉目渐渐近了。 伸手将她捞上了剑,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往断崖上飞。 隔着薄薄的外衣,她感觉到他身上除了一件外衣,里面啥也没来得及穿。 眼光略略往下坠了一下,是光着的脚,脚往上,是空荡荡的袍角…没有裤腿筒的痕迹。 没敢细看,反正是光的。??? 剑将她载着甩到草丛中,黑影腾地消失了。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衣服终于穿戴得很整齐,同样一张冰块脸,同样一双犀利冰冷的眼,此时却感觉顺眼多了。 “白痴!” 好吧,骂白痴的时候一点也不顺眼。 算了,我心胸宽广,不计较。苏浅若这般想着,侧头闻着背后恶心的血腥味儿,再也无法忍了。 “你坐在这草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苏浅若朝着水源处狂奔而去。 捡了一块被山石遮挡住的高处,她将衣服一一除去,一面掬水一面发抖。这大冬天的洗冰水澡,真不是盖的。 也不知道十五是怎样面无表情的洗完还面不改色的。 粗粗抹了几下,她只穿着未被蛇血浸透的里衣和中衣爬上石头。风一吹,牙关琵琵发抖。她犹豫地看着又脏又腥的外袍,终究是不想伸手去拿起来穿上身。 一阵黑风吹来,席卷着她飞向远处,一息之后,便落到了一片山谷之中。 她环顾四周,群山环抱,山峦叠嶂起伏,草木茂盛,一条小溪在山谷中蜿蜒而出,在谷底有一片藤蔓,因是冬天,叶片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枯萎的藤干,这才露出了藤蔓下的两间小木屋。 十五将她扔进其中一间屋子,自己打开另一间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浅若看了看屋里直接用一棵大树削平刨光滑了做成的板床,上面铺着的粗麻被,此刻就是她的大救星啊。 她高兴地爬过去,扯过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直接倒头便睡。 门也不关,窗户也没有打下来。 那冰块虽然爱杀人,可好像节操还成。 闻烨非说过他觉得她不堪入目,自然也懒得看她吧。 她是俘虏,他是匪首,这种关系一旦没有了生死威胁便没啥了。要是真想要她死,他有无数种方法,无数次机会。 他还伸手救过她,自然是不想让她死的。不想让她死,又不愿意放他走,大不了就是当个丫环使唤呗。 在奉良楼受训几个月,没侍候真人,现在要侍候匪首了么。 人生变化太快,根本没有让她有一息喘息的时间。 要活着,要炼气,要强大,要自保。 就算是睡梦之中也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一呼一吸之间,天地元气缓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慢慢地改变着她的身子。 这便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修道之人讲究契合天地,感知天地,要想让气亲近你,当然要让它们喜欢你。你使劲像要吸没它们似的吸吸吸,它理你才怪。 所以苏浅若是被一阵臭味臭醒的。 低头一看,身上黑乎乎的一团脏东西,要不是知道十五不会是个恶作剧的,她肯定以为是谁把她扔到污泥之中再扯回来放到床上了。 这种事,闻烨非肯定干得出。 她仔细在屋子里翻了翻,翻到一套粗布男装,便捏着往溪边去了。 这一次一个人泡在深水潭中好好的洗了一番,穿好衣服之后才来得及打量打量身处的这个地方的格局。 浮水是从后面那座山中流出来的,这里应该就算是源头了,所以才会有这么深一个积水潭。 十五在这里筑了屋,代表他会经常用这潭洗洗涮涮。 如果他也…喜欢泡澡! 苏浅若抱紧了自己,鸡皮疙瘩掉满地。在同一个潭子里泡…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而且,这里是源头,那么外面无论多远的水,都是他的泡澡水,是他的洗脚水! 难怪他一口也不喝! 苏浅若又往山石上爬高了一些,就着出来的第一道水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口中干净了一些。 水潭四周影影绰绰的全是藤蔓和嶙峋的石头,月光从头顶洒落,星星点点落在潭间,月照藤,藤盖石,潭映石,水影摇曳,意趣相融,令人心静,好一处静好安宁的所在。 苏浅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莫名的舒畅起来。 她抬头望着天空,月色皎皎,四周万籁俱寂,她的心神似被无数的气息包裹着,缓缓沉入第一次入定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吃多了走火入魔 苏浅若还漫不经心的笑着,似睡非睡,似梦非梦般,刚开始那些微弱的气息缓缓往身体里冲进,她完全没感应到,直到突然有一道清凉的沛然之力猛地沿着尾椎骨冲了进来,彷佛在一时间似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身体里四处流动,她才惊了一下,似乎醒了却又没醒的看着自己。? ? 要看??书? 这便是气么! 一道,一道,接着一道,无数道这样的气体冲进身子,她感觉整个人飘飘起来,似没有重量的柳絮,不停地被这些力量顶得往天空中浮流。 朦胧中,似有万千星河,无数洪荒,山河万物,转瞬即过,她还在不断往上飘飞,似要去往那不知名的天际深处。 月光像一道罩子一样罩在她的身上,她感到无比的舒服,刹那间便沉迷在这种感觉之中,像喝醉了般。 清气流转,月光皎皎,无声地洗涤着她的身体,澹澹然汩汩然,绵绵不绝,无边无际。 她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底洞般,这方寸之地被一道白光笼罩着,如显神迹般,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苏浅若感觉到一阵挤压般的疼痛,肌肤之中似有什么东西被那气体顶着不断往汗孔里挤。 紧接着,便是血肉之中也出现了这种撕裂般,挤压的疼痛。??? 要?? 看书 由轻微到剧烈,再到不可承受般扑天盖地地压落下来。她开始尝试着反抗,才发现全身上下已经调集不起丝毫力量,在这股力量之前,她渺小得像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中的一粒细小的微尘,除了被碾压碎,别无其他选择。 痛似万蚁噬着心,又似利剑割着肉,又似再次坠入无底深渊般,摔成了一堆烂泥。 这一次,她将墨允两个字含在了唇间,只叫了十五的名字。 “十五,十五,十五!” 十五面色如纸地破门而出,见到眼前的景象,瞳孔便收缩成了一个冰冷的小点点。 这白痴! 这是吃多了消化不掉要走火入魔了啊! 手掌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抵在她的后背之上,一道猛烈的力量瞬间冲入她的体内,两股力量在她的身子里汹涌撕杀着,你吞噬我,我吞噬你,苏浅若死死咬着牙关,保持着神台最后一丝清明。 她听到十五的声音在身后冷冷的响起来,“撑住,不然都要死!” 她不想死,十五也不能被她牵累死。 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要看书 两股力量的战斗终于偃旗息鼓,融汇成为一道流水般的物是,从她的经脉血肉之中缓缓流淌而过,那些疼痛被慢慢驱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质的升华。 她能看到天地间的元气了。 它们像一个一个的小调皮,围着她,碰一碰她,然后又轰然四逃。然后又跑过来,转一转… 苏浅若兴奋地举着自己晶莹如玉的手掌,透过阳光…嘎,阳光! 又是白天了。 她竟然在这里一坐就坐了一个晚上么? 全身似充满了力量,脚下似乎一踩便能冲上天去翱翔般。整个人空灵而又透彻起来。 “十五,我这是学会吸气了么?十五?十五?” 身后一片沉寂。 苏浅若立即回身,他仰面朝天,躺在石头上,面色如纸,唇角溢血。 她心下一慌,着急地道:“十五,十五,你怎么了?” 没有应答。 苏浅若迟疑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脉息,指下的脉息汹涌紊乱暴烈,完全像失控了般。 鼻间的呼吸也气若流丝。 她将他背回屋中,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榻上,就这一会儿工夫,他的脸便红得似炭般,发起了热。 他的身体也滚烫滚烫的,苏浅若拧了湿帕子搭上去,没一息便被汽干了。 “十五,十五,十五!药,药在哪里?”苏浅若将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却没再找到先前他吃的那种丹丸。 她瞬间便慌了。 不断地拧帕子,换帕子,换水,换冰水。 可他明显烧得更高了,脸都火炭似的,隔着几指的距离便能感受到那滚烫。 十五在锁龙阵和破仙阵中的时候肯定就已经损耗严重,后来又反扑拼着命打伤了闻烨非,再然后便是快上千里的日夜奔袭,在那处涧底已经昏倒过一次,刚回复了一点体力便又强行带着她往深山走。 御剑下崖拉她,现在又替她疏通脉络,强行令她身体里乱撞乱跑的气息融进了血肉经脉之中。 这一路行来,他一直强自压抑着伤势,极力支撑,此时怕是已经重伤入内腑,力竭神昏。 这匪首要是为她就这么死了,她一定会内疚的。 “十五,我要去哪里找药?十五,我该如何救你?我不想欠你!” 药…对,没有炼制成型的药丸,可这里是山野之中,深山老林之中不是应该有着一些野药材的么? 药材… 她找太虚大换丹的资料的时候买过不少书,有医书,有药书…当时粗粗涉猎看过,如今要派上用场,一定得用力记起来才行! 这种伤,吐血,内伤,脉乱,要用什么药? 紫背三七,甘、辛,凉,止血凉血。 半枝莲,平,苦,涩,证内腑。 人参,味甘、微苦,性温、平。归脾、肺经、心经。补气,固脱,生津,安神,益智。 白术,味苦;甘;性温归经归脾;补中益气 对,白术八宝丸! 苏浅若替十五又换了一轮帕子,这才低下头,轻轻地附耳对他说道:“十五,你要等我,要等我去找药回来。不要先死了,不要先死了,我不会抓鸡也不会捉鱼,你要死了,我也会饿死困死在这深山之中。 你无论如何也要撑住,不然我诅咒你…呃,咒你一辈子找不着喜欢的人,就这么当光棍当一生一世!” 十五烧得迷迷糊糊的,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是在背诗。苏浅若也没有心思细听,急吼吼地窜出门,朝着林子里钻。 “置酒…白云…秋山…平芜…” 十五一脸通红地胡乱呓语着,感觉到有人离开,眼皮动了一下,大叫道:“别走!” 树木参天,高达数十丈,一眼望不到梢。 冬天万物枯寂,那些药草也已经枯萎,只能一寸一寸的搜索着刨开厚厚的烂叶,沿着地面慢慢搜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只挖到一片茯苓。(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不听话,死 白术八宝,需要八种药材,还整整差着七种。而且像人参和半枝莲和三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容易找寻的。 现在时间紧迫,她必须得尽快找齐,拿回去给十五救命。 林间静寂幽深,藤萝缠绕,枝枝蔓蔓的,路也极为难行。她一面强让自己想着这八种药材的习性以及生长的喜好,然后按照这些喜好,一点一点的在地上,山石缝里,甚至是断崖上地毯式的搜索着。 “紫背找到了,茯苓找到了,延胡索找到了,远志也找到了,芍药,人参,神曲还没找着。芍药冬天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可以换成其他什么…人参!重中之重是找人参!” 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女子在山林里边走边说话,空山俱寂,四野静默,这状况说不出来的疯狂。 一只巴掌大的灰毛猴儿百无聊懒地趴在一棵高大的乔木树杈子上,苏浅若一路走,它便一路跟着跳,然后盯着她在地上摸泥,然后有时候还会用嘴啃几下,有时候又疯狂地大笑,有时候又愁眉苦脸像死了爹似的。 苏浅若每经过一个地方,便会用匕首在树上刻一刀,防止自己迷路。可是人参就长在峰高林密,积寒凝翠的阴寒之地,因为它极为名贵,头足俱备,酷似人形又可延年益寿,甚至那本大道书上都有详细记载。 秉东方发生之气,得地脉淳精之灵,生成神草,为药之属上上品。在遮天蔽日、虎狼出没的原始森林中,挖参有如大海捞针。 人参难觅,危险丛生,苏浅若神神叨叨的往深处走,“冬天到了,走兽们应该都要进洞休眠,应该不会遇上什么猛兽叨了我的哦?再往前走一里,再走一里,实在找不到,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还是回去用现在的药给十五煎了汤药将就用着先…” 往前一里,再往前,山似巨兽横亘在前,黑漆漆的前方似一张巨大的兽口,苏浅若一面自我安慰着,一面继续往里走。 她再也不愿意欠任何人情,不故意欠任何人命。 她欠了商墨允一条命,她还了她一颗真心,得来一世神伤,灵魂似已经片片凋零,剥落了下来,她再也不是那个纯粹的苏浅若。 所以,能还的都现世还,不拖不欠,任何人也不要欠。 十五一定不能死在她的面前。之前是因为心软,现在是因为她担不起这个情。 算起来,他救了她两次,她在山涧底才救了他一次,所以她除了这一次不能让他死外,还欠了他一条命。? ????? 她突然想起那条出现得突然,死得也很奇葩的蛇。 最不可能下的雪也下了,深眠不出来的冬蛇也出来咬人了,这密林之中再出现什么食人的兽类,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可是理解是能理解,但无法接受啊! 一只吊睛白额虎张着血盆大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身材健壮,牙齿尖利雪白,饥饿的发绿的眼睛在暗无天日的老林子之中发出幽绿幽绿的光,看到有人类出现,它似乎也兴奋了起来,口涎从外上一路滴向地面。 没有对视,没有儿戏,猛兽之所以是猛兽,就在于它的凶残和本性便是猎食人类。 巨大的黑影扑向她,苏浅若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这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武器。不想死,也不愿意欠人命的她,尖叫着迎向猛虎。 “杀了你,杀了你,你不走开我便要杀了你!” 这样的话只够给自己壮个胆。 老虎当然听不懂,尖利的爪子直接挥向苏浅若胸前,剧痛来临,鲜血飞溅,苏浅若被它整个按倒在地上,流着口涎的牙直接向它的脖子咬了过来。 苏浅若胡乱地挥舞着匕首,不管是插中哪里也好,就算被它咬掉脖子,也要让它流点血。 苏浅若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柔弱任人欺,就算是打不过也得让对方付出一点代价。 可这种变化,令她觉得自己强大了一些。 混乱之中根本不知道插中了老虎的什么地方,它不停疼痛地嘶吼着,血色喷洒了苏浅若一脸,滚烫的血液喷向她的眼,溅进眼睛之中,烫得它不自主地闭了一下眼,这一闭眼,手上的动作便反射性的一慢。 咆哮声响起,尖利的牙齿便嵌进了她的脖子之中。 老虎兴奋着,突然顿了一下,密林之中响起一阵奇怪的忽哨声,像是鸟兽在低呜,苏浅若趁着这一顿的瞬间骤然惊醒过来。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闭眼就是在等死。 她瞪大眼,匕首照着老虎转头露出来的颈毛处扎去,老虎感觉到危险,使劲用前肢将苏浅若往土里压,一直将她按到了举着武器也不能扎中它才停了下来,腥臭的血盆大口在她的脸上转来转去的,似乎在寻找再次下口的地方。 脖子上两道小孔中汩汩的淌着血,苏浅若屏住了呼吸,没有大喊大叫的去浪费体力,四周静得可听见叶子被风卷起来的细微声音。 恐惧从心底爬出来,渐渐蔓开,苏浅若努力将眼睛睁到极致,寻找着那微不可见的时机。 那奇怪的哨音又响了一下,老虎摇了一下脑袋,不管不顾地往苏浅若头上咬下来。 不!匕首够不着它! 山高森密,发狂的猛虎,苏浅若的目光直了一瞬。 她其实很害怕。 可她知道在这时候,没有人能救她。 那么害怕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十五,对不起!欠你的命,下辈子再还!” 心又顿了一下,压在心头的那个名字也窜出了嗓子眼儿,“墨允…我恨你!可…我还爱你!” 苏浅若绝望地闭上了眼,不想去看自己脑袋被啃掉掉落向一边的惨相。 “对…不起!欠你的命…下…辈子再还!” “我恨你…可…我还爱你!” 一道粗粗的男音突然响起,他像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学着苏浅若说的这两句话。 吼…他仰天吼叫着,直接伸出两手捉住了老虎的尾把,将它整个身体都抡了起来,像甩着马鞭一样甩了出去。 “不听话,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大王终于有女人了 老虎被直接甩得撞向一棵参天大树,那棵树竟然是青杠木,是天地间最为坚硬的一种树木,一蓬血雾喷薄而出,老虎惨叫着悲呜着,蹬了两下腿便咽了气。壹?????看书 苏浅若劫后余生,捂着脖子腾地爬了起来,愕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 虎背熊腰,头发向后箕张着,脸上长着半尺长的也不知道是毛还是胡子的玩意儿。一双眼睛黝黑黝黑的,正好奇地盯着她看。 上身穿着一丛芭蕉叶直接剪了个三个洞做成的短上衣,下身披着一整块豹皮,腰间用一根藤蔓扎着。 知道穿衣服的,脸上长的应该是胡子,不是毛发! 苏浅若下意识地想着,转念却腾地笑了起来,这刚从鬼门关转悠回来,研究人家脸上是毛还是胡子这事儿重要么? “谢谢你救了我!”苏浅若感激道。 那男子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脸,问道:“是…女的不?” 苏浅若怔住了,然后往自己的胸前看了看,难道不明显,所以被怀疑是男人了? 男子不耐烦地咆哮了两声,又绕着苏浅若跳了两圈儿,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个全,又问道:“是…女的不?” 苏浅若被打击到了,不自觉地昂首挺胸,闷闷道:“是女的!是女的!你看不出来么?” 男子瞬间便默了一下,沉默之后便是突然一下子跳起来老高,直接蹦到了一棵树上,用两只手臂将自己挂在一条横着的枝干上,两腿不停地兴奋地乱蹬着。? 那种奇怪的忽哨声激烈地响了起来。 山林间突然传来洪水般的轰鸣声。 这个季节,发山洪? 不会吧? 苏浅若又凝神听了听,终于听到这轰隆隆的声音当中夹杂着树被撞得哐哐直响,还有灌木丛被践踏着发出来的吱吱声。 后面连绵不绝的声音还在不断加入这个行列。 “野兽大暴动了?”苏浅若吓得面无人色,看了看眼前几人合抱粗的树干,想着是不是让这男人拉她上去,还有这树能不能扛得住无数野兽狂奔和撞击? 听着那些树被无数道撞击冲击的力量撞倒后发出来的剧烈砰啪之声,苏浅若呆若木鸡。 躲树上也不安全。 跑,自然两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难道才脱虎口,又得被一群野兽踩扁或者直接冲死不成? 命怎么这么苦啊。? ? 苏浅若腿脚发软,直接又跌坐在地面上抹起眼泪来。 男子还在兴奋地唿哨着,猛不丁低头看到这女的在抹眼泪,连忙从树上跃了下来,猫在地上,好奇地看着她道:“哭了?” 苏浅若头也没抬,已经快被这老天给玩疯了,神智直接归了零,赌气地叫道:“是啊,哭了,好稀奇么?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哭啊?” 男人两手搭着地面,弯腰弓背像只猴子似的坐在地上,粗长的手指不断地按着地上的蚂蚁,一按一个准儿。 过了片刻,他才似想起怎么回答般缓缓地道:“稀奇,没看过,为什么…哭?” 苏浅若顿时止住了眼泪,定定地看着他,“也对,这深山野林,除了猛兽,根本没人会来。你没见过女人哭也正常。” “我哭,是因为害怕那些野兽过来踩死我。我哭,是因为我刚刚从老虎嘴里逃出来,还没来得及高兴,没来得喘口气儿呢,又得死在百兽奔腾的铁蹄下,我感觉上天似乎在耍着我玩儿似的。” 男子伸手挠着头顶上的头发,又唿哨了几下,这才坐近了一点,眼神灼灼地盯着苏浅若细看。 苏浅若觉得他那眼神就跟饿了看到烧鸡,渴了看到水源,打霜落雪看到避雪的地方,还有火烤一样。 她有点毛骨悚然。 她终究没忍住,直接问了,“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男子指着自己,“占卜…” 又将手指着苏浅若,意思好像是要问她的名字。 苏浅若想了想,她在这个世界那些人不是叫她黑茶就是叫她少宗珠,闻烨非叫她珠珠儿,十五叫她珠…珠…儿,反正每次都要拖长声音喊。 也不能说每次,他总共就叫过她一次。就是在浮殿中要掐她喉,不太确信她是不是那天在凉亭中看到的那个浓妆艳抹,打扮得像珠宝库的女人时。 死都要死了,总得让一个人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吧。万一哪天有人会找她,也好知道她已经死了,不会无止境的浪费时间找下去。 当然,这都是她想太多。谁能到这里来找她呢? “苏浅若!我叫苏浅若。” 占卜点了点头,又凑得近了些,脑袋几乎要挨到苏浅若的额头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再次问道:“是…女的不?” 苏浅若彻底被打败了。 甚至忘记了自己马上就要被野兽踩扁的命运。 她叉着腰凶巴巴地看着占卜,“你一二再再二三的怀疑我是不是女的,有意思么?我问你有意思么?” 占卜好像终于确信了她是女的,嘿嘿笑着朝树上招了招手,“毛毛,快下来,是…女的!大王有女人了!大王有女人了!大王终于有女人了!哈…哈…哈…哈!” 苏浅若瞠目结舌,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似的。 一只巴掌大的小灰猴儿卷着尾巴哧溜哧溜地下了树,一下地就狗腿般地伸着一点点大的手掌给占卜捏起腿来。 “大王,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终于有女人了。小的也很开心!” “等等!你说的大王有的女人…不会!不会是指我吧?”苏浅若伸出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尖。 占卜和小灰猴儿都点头如捣蒜,“就是你,就是你。” 这下轮到苏浅若傻眼了,思绪又开始乱滚。是要当这野人的女人强还是被那些野兽踩死强? 想到野兽,苏浅若眉头跳了跳,怎的突然没动静气儿了?好像暴动的野兽瞬间就温顺下来,仔细听听,很多很多的呼吸声,都集中一人地方,却是固定的。 不,不跑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跑又突然不跑了。为什么她突然变成了占卜的女人? 就在苏浅若愣神的这会儿工夫,小灰猴已经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块草标,直接插到了苏浅若头发上。 草…草标? 这又不是演卖身葬谁谁的戏!用得着给她插草标嘛?(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你俩就是耍流氓了 苏浅若一把将草标扒了下来,甩到地上。 “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便能为所欲为!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第二,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占卜伸着胳膊拦住她,“救救命,救…救命,救…救…命…”他越说越紧张,说来说去就是救救命三个字。 苏浅若完全懵逼了。 占卜求救地看向毛毛。 毛毛学着那些吊书袋的人才会做的动作晃了两下猴头,又清了下喉咙,假意地咳了两下,才不紧不慢地道:“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家大王救了你,你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才是正理儿!” 苏浅若不欲与他们多作纠缠,十五还生死未卜地躺着等药救命呢。 “刚刚你吹了几下是吧?那些野兽就暴动了是吧?” “你后来又吹了几下口哨,是吧?那些野兽又不动了,是吧?” 占卜点头。 “我有理由相信先前那老虎也是你招来,故意咬我的!你看看我这脖子,血刚刚止住,你这叫纵虎行凶!你们懂人间的规矩么?这叫故意伤人,是要坐牢打板子的! 不要说以身相许,你现在应该赔偿我的损失! 可是我赶时间要去找人参,不然我一定一一跟你算个清楚明白,让你赔个倾家荡产。 好了,话不说透你不明,我说完了,我要走了,再拦我,你俩就是耍流氓了啊!” 占卜和毛毛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睁睁的看着苏浅若离开。直到人都走远了,看不到了,占卜才不停地用手捶打着地面,咆哮道:“啊…大王又没女人了!” 毛毛贴心地凑上来,将脸贴着占卜的手,视死如归地道:“大王,你打我出气吧。 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女人没骗到,反而差点被算得倾家荡产。 是小的错了,小的心里万分的心愧疚,大王! 你打我吧,你打我吧,你不打我,我心里不舒服,不舒服我就会郁闷,一郁闷就吃不下香蕉,吃不下香蕉我就会日渐消瘦,日渐消瘦了,我便会饿死,饿死了,就再也没有毛毛这个猴了啊。。 毛毛不想死啊,毛毛不想离开大王啊,毛毛生是大王的猴,死是大王的鬼!嘤嘤…” 占卜被闹得很头痛,用手拨了一下毛毛的尾巴,将它拉直,然后才语重心长地道:“毛毛啊,不是大王不想揍你,大王很想一巴掌扇飞你。 你让我扮结巴,我扮了。你说这能激发女子的母性。 你让我招老虎,我招了,你说这能来一场完美的英雄救美。 你让我装可爱,我装了,你说这会让她答应给我当女人。 大王什么都按你说的做了。 可一没有激发出什么母性,二招错饿虎真咬着了人,于心不安。三女人也没捞着,白搭了半天工夫。 毛毛啊,你说大王一巴掌下去,不得扇死你啊。大王忍得好是辛苦! 毛毛啊,你让大王期盼了又失望了,大王的心现在像被冰水淋了似的拔凉拔凉的。 毛毛啊,你不要嘤嘤哭了,那好像是女人的哭法。你就算哭瞎了眼,你也变不成个母猴子。 毛毛啊,你说现在的世道,山里人家,想说个媳妇儿咋就这么艰难呢?” 毛毛不哭了,跳到占卜肩膀上,替他松起肩来,一捏一揉一拿的,手势熟练,架势十足。猴眼儿滴溜溜转了一圈儿,毛毛又开始献计。 “大王,毛毛还有杀手锏!” 占卜舒服地哼哼了两声,“继续捏,不要停。什么杀手锏?” “烈女怕缠郎!大王,我们去缠着她,缠到她同意当大王的女人为止!” 占卜眼睛亮了一下,睨了毛毛一眼,“这招儿管用?” 毛毛点头点得猴毛都乱了。 占卜当机立断,将毛毛的尾巴一绕一卷折了几下,直接将它挂在腰间的藤带上,一道流光似追星赶月般朝着苏浅若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浅若没找着人参,人累得够呛,便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喘息儿。 兴奋的吼叫声,毛毛叫大王的声音,占卜哇哇叫着女人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突然传了过来。 苏浅若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全是不高不矮的石头,根本藏不住人。 再说了,那占卜真要有驱动百兽的异能,她藏到土下面都会被能打洞的兽们给刨出来。 一人一猴儿瞬间便到了眼前。 小猴在占卜的腰间荡着,占卜也似一只猴儿似的手臂耷地,弯腰弓背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瞅着她看。 苏浅若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问:“你俩这又是要干啥?出耳反耳?还是打算来赔偿我?” 占卜大声道:“缠着你,当我女人!” 毛毛扶额。大王,你也太不上道了吧?白教你那些三十六计了… 苏浅若挑眉,想想他们是这山里的王,找人参应该是不在话下吧。 “缠我,我去哪你们便要去哪儿?我做什么你们便要做什么?我要什么你们都给我拿?” 占卜直接了当地点头。 毛毛再次扶脑。 “我在找人参,知道什么是人参不?就是埋在地下,长得像人的东西!要是知道,就去给我挖过来!我赶着用。” 占卜将毛毛解下来,命令道:“我记得二瞎隔壁的蛇洞里,就长着好多像娃娃一样的东西,蛇肯定睡了,你去摘它十个八个过来!” “哎哎,停下停下!”苏浅若赶紧阻止毛毛蹦出去,“不对汉对,那人参不是摘的,是埋在土里的,是要用刨的!听说极有灵气,要是被它们发现了,它们还会逃跑的。” 占卜迷糊了,瞪眼看向毛毛。 毛毛也一头雾水。 苏浅若折了根树枝,找了块软一些的地面,画了几笔。 占卜看完后,拍着脑门大叫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东西我山洞里好大一片,我有时候无聊便会刨出来当瓜啃。毛毛,去挖一些来。捡白白胖胖的拿!” 毛毛屁颠屁颠地去了。 占卜嘿嘿干笑着直勾勾地看着苏浅若。 苏浅若闭上眼,懒得搭理他。 毛毛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提了几个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只要能生猴子就行 参娃娃还在互相挤眉弄眼的你扯我的胡须,我揪你的参毛儿闹腾着。 苏浅若不客气地将人参全都兜了,直接起身走人。 毛毛吭了一下,摆着手做了个送的手势。 占卜跳上来,弓着背道:“我送你回家!” 毛毛赞许地直点头,大王这一次真上道。找着这女人的窝,就不怕她跑。天天去缠一缠,日久生情,缠也给缠来了。 有免费的猴儿骑,不骑白不骑。跟他俩讲道理也耽搁了不少工夫,这药材差不多凑齐了,越快回到小屋便越好。 占卜在这片山林里占山为王,地形自然是极为熟悉的,比她自己边找记号边认路用两条腿回去,要快上很多。 苏浅若心安理得地趴在占卜背上,让他背着兴奋的上窜上跳。时不时的提醒他不要跳太高,她怕撞到头。 苏浅若到屋后,也没有时间招呼占卜,就着小溪将药材料理干净了,又从屋中翻出一只土锅,垒灶填柴生火,好一通忙活。 看着土锅里的三碗水煎成了大半碗药汁,苏浅若小心翼翼地将药倒进一个土碗中,细细地吹温了端进房中,扶起十五,让他一口一口将这药喝了个干净。 守了一会儿,苏浅若感觉有些饿,便又抓了一只人参娃娃出来,“给须还是给胡子,你看着办。” 人参娃娃见还能留命,愁眉苦脸立即变成了喜笑颜开,很是开心地将一身的参毛儿胡须儿都给拔下来,笑眯眯地递给苏浅若。 苏浅若自己嚼了几根,填了下肚皮,伸手贴了贴十五的额头,脸然陡然大变。 越烧越高了! 人参! “你们是多少年份的参?” 人参娃娃伸出一只萝卜手。 苏浅若开始猜:“一百年?” 萝卜手摇了摇。 “一千年?” 也不是。 … 五千年! 是五千年份的人参! 这下可要把十五害死了。 年份越久的人参它越补人,白术八宝汤,只需要一支十到二十年份的人参便可。五千年的药性和功效太好,他受了伤,虚不受补,大补便是毒药! 苏浅若病急乱投医,将十五搞成这样,心里头简直内疚得快要死掉了。 占卜趴在窗户边儿上,看着她又是一副哭相,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里滚出来,他也觉得烦躁起来,满怀敌意地看了看十五一眼,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给我当女人,我找毛毛去叫羚羊把角切一截来给他啃啃,我有时候发烧,便是啃角啃好的。” 苏浅若不愿意骗他,骗坏人那是计策,骗占卜那就真是不道德。 “我嫁过人,成过亲的。不能再给你当女人的!” 占卜沮丧地耷着脑袋,沉默了片刻,还是挥手将毛毛招了来,让它赶紧将羚羊角搞来。 毛毛见苏浅若是有夫之妇,瞬间不乐意了,附耳在占卜耳朵边上小声地劝道:“大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缠一枝花。这嫁过人的女人就不值钱了,没必要再缠再送礼物去讨好她了,咱们还是回山吧?” 占卜看了看巴巴地盯着他看的苏浅若,又看了看毛毛,思考了一会儿,自己跳着往外飞快地跑了,一会儿工夫便跳入林间,不见踪影。 苏浅若看着越烧越烫的十五,束手无策,不停地在房里转来转去。 人参娃娃被她拽着叶子,拉来拉去,直接晕了头,倒在地上用萝卜手指着房顶不住乱挥起来。 就在她已经失望到绝望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嗵嗵嗵地跳动声。占卜举着一截犄角出现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身后云霞满天,他仿若是被镀了金边的神灵,在苏浅若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 他还帮助苏浅若将清洗过的角磨成了粉末,苏浅若试探着将药粉和着清水给十五服下去,她隔一会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如此反复摸了快十次,终于感觉到手掌下的温度渐渐低下去了。 苏浅若这会便有了闲暇去招呼占卜。 占卜有时候会很隐晦地羡慕躺在床上的十五,有女人跟没女人就是大不同。这屋里干干净净的,还有女人忙进忙出的特别热闹。 不像他那个山洞,堆满了毛毛的香蕉和芭蕉叶,还有它从其他动物那里借了不还的一些零嘴儿及小玩意。 偌大一个山洞,被它堆得像仓库一样。就给他剩下一张床的空间。 他每次进进出出,都提心吊胆的怕踩坏了它的宝贝玩意儿们。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整片山,方圆几千里地,就只有毛毛一只猴儿会说话,会陪他聊天,还会三十六计和好多道道儿。 毛毛还说要给他折腾一个女人来暖暖床,那样他就能多个人说话,以后还会生一堆的小猴子出来叫他爹爹。 他想到一堆猴儿在地上乱爬就开心。 唉,好不容易今天遇上一个女的,还嫁过人,人家的丈夫还活着的。要是死了…他其实也不嫌弃的。 可就是见不得女的掉眼泪,见她哭成那样,实在是狠不下心等他死了再缠着苏浅若改嫁。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给他折腾活。 这样,讨了个人情,以后多个邻居,总会时不时的陪他说说话的吧。 占卜叹息着,可他还是想要女人啊! 苏浅若见他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便有些别扭,“占卜,你别泄气,等十五好了,我们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去,我帮你找一个适合你的女人回来。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占卜来了兴致,“只要是女的都行。” 苏浅若哭笑不得,“女人也分高矮胖瘦,老少美丑,你这要求太抽象了,总得具体一些,我才好找啊。” “只要能生猴子就行。”占卜想了想,补了一句。 苏浅若一个头两个大,挫了挫后槽牙,“谁告诉你女人能生猴子?” 占卜转头看向躲在窗户下偷听的毛毛。 看起来,又是这个毛毛干的好事。 “女人,只能替你生小孩,你如果想要毛毛那样的猴儿,那我可帮不上你的忙。因为只有猴子才能生猴子,就算你找只猴子,生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猴子,可能是半人半猴。” 占卜闹不明白了。 苏浅若继续给他上关于物种繁衍的解说课。 “你也是人,所以你也只能找个人做伴侣,你们两个人如果两情相悦,便可以生一些小孩。 毛毛他是猴,它找一只母猴儿,生出来的才是猴子! 你明白了还是不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夜色,月光,那个女子 占卜好像明白了些,“那给我找能生孩子的,最好能生一堆满地打滚的孩子的女人!” 苏浅若听了前半句觉得很欣慰,听完整句话这头又很疼。 “又不是种马,还生一堆满地打滚的!算了算了,你这女人不好找,我以后要是回到我自己的家了,找家庙给你烧几柱高香,天天给你许愿,让你自己早日找到适合你的女人,好不好?” 占卜点头,又看了看暗下去的天,一把将毛毛从窗台下边揪出来,别在腰上挂着,“天色不早了,我带毛毛回洞吃果子了,你这儿好像也没什么吃的,明天我让下面的那些家伙们给你送一些吃的过来。” 苏浅若一听心里乐得不行,“好,我正愁找不着吃的,光吃这人参须儿也不是办法。你要有富余的,就尽管给我送来。我以后会天天给你烧高香,保佑你找到女人的!” 占卜和毛毛挥了挥手,窜进林子里不见了。 苏浅若一回头,便见着十五冷冷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带眨一下。 苏浅若高兴的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心道:“你醒了?太好了!” 十五直勾勾地睨着她,少顷,挑了挑眉,嗯了一下。 “那你想吃什么不?我今天光顾着去找药了,忘记找吃的,你这儿也没有什么东西吃…我想想,外面有个潭,潭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鱼,你等我啊,我削一根树叉子去叉条鱼来给你做鱼羹!” 十五微微点头。 苏浅若便屁颠屁颠地出门忙活去了。 等到她走了,十五的瞳孔便收缩了一下,一伸手将额头上的绢帕取了下来,捏在手中。 绢帕上绣的是山水纹,青色的丝线,山水活灵活现的。 十五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捏着帕子走到了窗户边儿上,隔窗向外望。 苏浅若将裤腿卷了起来,上衣下摆全收到了腰带里,手里持着一支削尖的木叉子,淌着水往潭中间游。 湿了水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 她不停地拿叉子往水中戳着,不时还会跌倒在水中,全身*的又爬起来,嘴里叫着:“鱼呢鱼呢?” 一潭水全被她搅混了,她衣服上的泥淌了水,泥土一点点被水冲掉,污七麻黑的脸庞浸了几次水,也终于变得能见人了。 水搅得那么混,哪里还捉得到什么鱼。 苏浅若不肯死心,胡乱地在水里扑腾着,夜色中,月光下,狼狈的女子,一身湿透的女子,半点也没察觉到有人窥视的女子,好像有些耀眼。 她再一次跌在水中,爬起来的时候突然举高了木叉子狂叫:“捉到鱼了,捉到鱼了!”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她的木叉子居然真的戳中一条笨鱼,苏浅若志得意满地往屋这边走。 回来取了匕首,她又将鱼提到浮边洗了洗,利落地刮了鱼鳞,刨了内脏,然后用匕首在一块石头上切了起来,鱼肉被切成两大块,然后又斜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骨头和头留着,没有斩断。 将药渣翻到土碗之中装了,将锅洗了涮了,加了水,填柴点火,将锅放在火上烧,水开后,她将鱼骨头连着头尾扔进了锅中熬着。 过了大约两柱香时间,她又将鱼片放进了奶白色的鱼汤之中。一息之后,她将柴抽了膛,在地上戳了戳,火瞬间被灭了,烟气腾起来,薰了她一个正着,她咳咳地咳了两声儿,又去水边洗了洗手。 这才用一根藤将土锅的两只耳朵穿上,小心翼翼地提着锅往屋里走。 十五无声无息地躺回了床上。 她穿着湿衣服,将锅放在窗台边,一面用衣袖不停地扇着,一边用嘴吹着。 蒸气将她的脸薰得红彤彤的。 鱼汤晾得差不多了,可苏浅若犯了愁,总不可能端着锅去给十五喝吧? 十五看着她转悠了好几圈,唇沾了沾,哑着声音道:“床下有碗!” 苏浅若赶紧蹲下来,半边身子钻进床底去掏碗,湿了水的裤子紧紧地贴在腰部,十五别开眼,缓缓看向床内侧。 洗了碗盛了汤,苏浅若将十五的枕头塞高一些,然后扶着他坐高了一些,十五冷着脸,倏地闭上了眼。 苏浅若将汤碗递到他的手中,心里还是有一些挫败感。 十五好像还是不太待见她,觉得她不堪入目。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好想问一问他,什么样的女子才堪入他的目?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太过于唐突,便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收拾完锅碗,洗洗涮涮,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苏浅若呆在潭边愣了一会儿神,月光照在水面上,泥往下沉,水面又变得清澈起来。 猛不丁往水里一看,苏浅若自己也吓了一跳。脸上一道一道的还有泥巴印儿,头发上还沾着不少烂叶子,脖子上一片黑漆漆的。 因为被老虎咬了,她用了一些草药涂着止了血,最后血和药汁凝起来,黑乎乎的一片。 这副尊容,不要说十五觉得不堪入目,连苏浅若自己也觉得看不下去了。 掬水使劲搓着脸,像要把自己搓掉一层皮似的。 洗了脸,脖子以下照样脏。可苏浅若已经没有了换洗的衣服。她转着眼想了半天,这才回屋抱了被子,然后转到石头另一面,悄悄的下了水,将衣服抛了上来,整个人沉在水中洗了个畅快。 洗完自己又将衣服也全都洗了,,她直接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毛毛虫,然后光着脚踏着月光,啪嗒啪嗒地往屋内走。 找到匕首划了根藤,一头拴在窗户棂上,一头捡在浮边的一棵矮树上,挨个将衣服拧了水晾上,这才打着呵欠腿脚发软地往屋内走。 照样门也没关,窗也不打下,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十五已经起来了,正和占卜毛毛大眼瞪着小眼。 占卜一脸悲愤地指着十五的鼻子骂,“你有女人你就了不起了?我和毛毛好歹是客人,还是给你们送吃的来。你收了东西,连口汤都不给喝,你像话么?” 毛毛在一旁蹦跶得更厉害,尾巴一甩一甩的,将空气抽得一颤一颤的,“来者是客你懂不懂,你这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黑面神,你知道这鱼汤有多香么?你自己当着我们的面喝,还不给我们喝!你像话么?” 铿… 重剑熟悉的龙吟声响了起来,剑鞘哗哗抖动。(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实在不行动手抢 为了一锅鱼汤动剑,这十五也真是够了。 御剑要动气,这伤都还没好,又妄动干戈,这是成心要将她气死不成? 苏浅若正要走过去劝架。 毛毛不依了,直接跳上占卜的腿,指着十五道:“鱼汤是那女人做的,我也不嫌她嫁过人成过亲不值钱了,我家大王是万兽之王,这一片山林全是他的领土,他要是跟你争,你女人不一定会不跟他。 你好歹还是将鱼汤给我们喝上两碗,我们大王也差着女人,实在不行,我们动手抢!到时候女人也要,鱼汤也要,让你鸡飞蛋打一场空!” 占卜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和着,“对,女人也要,鱼汤也要,让你追悔莫及!” 这…是从动剑要升级到拆婚抢女人了么? “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儿,好歹让我歇会儿?十五,你把鱼汤给他们喝两碗,我以后再给你做,还不成么?” 占卜和毛毛立刻声援苏浅若,“快给,快给,给两碗,一人两碗!” 苏浅若无语,这顺杆爬的也太快了吧? 十五不说话,抽剑一挥,鱼汤连着锅全被扫飞,这一下,是锅烂汤飞了。 占卜和毛毛都呜呜地低叫着,额上毛发箕张着,围向十五。 这一下,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啊…啊…啊… 苏浅若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叫三声,成功吸引了两人一猴的注意力。 “你们要打死打活,滚远点去打。死了的自己挖土把自己埋了,活下来的,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永远也不要出现了。锅坏了,我可以用碗熬,以后鱼汤我一滴也不会再给你们尝!” 铿… 重剑出鞘,绕着苏浅若飞了一圈。 十五冷冷地看着她,眼底冰霜凝结,面沉似水。 苏浅若闭上眼,把心一横,“你不就爱杀人么?你直接杀了我得了!我昨天找了一天的药,把自己弄得像个泥人一样,一直忙活到晚上才有时间洗把脸,你不是觉得我不堪入目么,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留着我? 要杀便杀,不杀,你就放我走!” 占卜和毛毛闹不清楚状况,交头接耳的在旁边商议着。 重剑飞得近了些,剑芒割伤了苏浅若的颈,一丝血痕骤然现了出来,苏浅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放声大哭。 昨天被老虎咬的洞还没好,今天又莫名其妙的被十五用剑割伤,她怎地如此悲催? 情绪一激动,那被咬过的伤口里便开始往外渗血,艳红色的血流过雪白的颈,异常的醒目。 十五突然呕出一口血,重剑失去指引,飞向一旁的石山,撞了上去,火星四溅。 毛毛悄悄地蹦过来,扯了扯浅若的袖子,“这男人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使刀弄剑的,不安全!要不…你还是跟大王走吧?大王他虽然长得不粗犷了一些,可是从来不打女的,连母兽也不打!” 占卜不住点头,“对的对的,我除了长得没有这小子好看外,什么地方都比他好。 我有肌肉,但我不打女人。 我有子民供你驱使,你爱啃参须儿,我山洞里的人参娃娃随便你吃!想飞了,我让鸟儿带你飞;洗澡,我让水蛇带你洗;想上山看星星看月亮,麋鹿可以驮着你上山! 那个,你要是真不想生那么多孩子,我…我可以给你少一些数儿!十个…不行?五个?还不行?那两个!不能再少了!” 苏浅若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 “我昨天就说过了,我嫁过人,有夫君。他还在,我不改嫁!”虽然他抛弃了我,可我被弃得不明不白,他还活着,虽然与其他女子在一起,可我需要当面问一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如果真的不要了,那便再说… 我恨他,可,我也爱着他。 十五垂着眼,倏地召回了重剑,起身便往外面走。他的脚下有些虚浮,可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坚定。 苏浅若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可她不想再去寻一回药。急忙闪身上前挡住他,“十五,你去哪儿?” 十五拖着重剑,淡淡地道:“闻香宗!” “去闻香宗干什么?” “杀人!” “杀谁?” “少宗主!” 苏浅若愣了,“你这个样子能杀得了闻烨非?你是去送死!再说,你凭什么去杀他?” 十五顿了顿,剑尖往下一戳,地上裂了一条缝,他淡漠地看着苏浅若,一字一字道:“想杀便杀了!” 苏浅若看了看占卜,又看了看毛毛,再回来看了看十五,“占卜和毛毛都比你更讲道理!知道我不愿意,便不会强人所难!你要送死,我拦不住,可是你救我两次,我欠你一条命,在你死前,我把命还给你,我们两清,好不好?” 十五冷眼看着占卜和毛毛,拖着剑慢慢走回来。 毛毛直接往占卜身上一滚,打着喷嚏道:“大王,求抱抱,好冷,我快被他目光冻死了。” 占卜将毛毛往手中一捧,搓了搓它的毛,“是挺冷的,要是夏天就好了。” 十五用眼角余光扫了气得脸色发白的苏浅若一眼,大手突然捂着胸口拧了一下眉,抿紧的唇被血腥冲开,一蓬血色喷薄而出。 “快快快,占卜,帮我将他拖回屋养着。”苏浅若紧走两步扶住十五,回头招呼占卜,“那个,前面大约一百五十里外有一处山涧,顺着这条溪流往下走,涧底有烟薰过的痕迹,那里的乱石里还埋着一只锅,毛毛,你找个野兽带你过去,把锅给拿回来。 毛毛没动,小眼睛看着占卜,占卜瞪了它一眼,它又回眸巴巴地的看着苏浅若问:“拿锅还是只给他做鱼汤么?” 到这份儿上都还惦记着吃的货,苏浅若算是见识了。 无可奈何地看着毛毛,苏浅若承诺道:“都有得吃,这锅要是再被打破了,谁都没得吃了,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再做鱼汤了。” 十五不吭声,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毛毛乐呵呵地跳着去招呼兽载它去找锅。 占卜和苏浅若将十五弄进了屋,苏浅若拿起那木叉子便要去叉鱼,占卜很好奇,便想一路跟着去。 十五又咳了一下,呕出一口血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相处还算融洽 苏浅若焦头烂额地想了片刻,又见着占卜兴致勃勃的想看抓鱼,看抓鱼当然不如自己抓鱼好玩,是吧? 将木叉交给占卜,苏浅若近乎用蛊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道:“用这尖头对准鱼插!很好玩的!” 占卜二话没说,举着叉子就哈哈大笑着往溪里蹦过去,魁梧的身子骤然跳进那潭中,就将潭占去了一半,他猫着腰举着叉,像找宝贝一样瞪眼往水中找鱼。 苏浅若见他玩得开心,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专心替十五拭干净沾血的唇角,又给他端来了清水漱口。 十五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神淡淡的,偶尔会扫苏浅若一眼,但很快便会转开,还是不太待见她的模样。 苏浅若静下来的时候,就尽量往阴影里坐,“你觉得我不堪入目,你便不用看我,你的伤养好之后,我便不欠你了。因为下雪那天我回来算救过你一命,这一次我替你找药也算一次,你要去送死我拼命拦了,我想,我应该不算欠你的了。” 十五瞳孔收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摸剑的动作,“闻香宗?” 苏浅若本来想摇头,但转念一想,她确实得回去确认一下闻烨非到底是不是荣烨。摇头便变成了点头。 十五冷哼了一声,掐了一个收剑诀,跌在石山下的玄铁重剑便嗡鸣着飞了回来,从窗台里穿了进来,落回剑鞘之中。 十五和苏浅若好像终于达成了共识,他也不再动不动出剑,安静沉默的躺在床上养伤,鱼汤自然也分了占卜和毛毛一半。 占卜一面喝汤,一面砸着嘴道:“好冷好冷,这是又下雪了么?” 毛毛将猴头钻到碗里正在伸舌头舔剩下的几滴鱼汤,声音从碗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大王,真的下雪了?我刚才也感觉到了一阵阴寒至极的怪风,嗖嗖的像刀子一样射向我!” 苏浅若看向十五,十五面无表情地埋头喝着鱼汤,从她的角度看,他好看的眉目是舒展开的。 见她盯着他看,他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又低头继续喝汤。 不太冷啊! 苏浅若收走汤碗,转身出屋之后。 十五便眼寒冰霜般扫视着占卜与毛毛,犀利的眼神似要噬人,薄削的唇蠕动了两下,冷冷地道:“滚!” 毛毛瑟缩了一下。 占卜翻着自己蒲扇大的手细细看着,脚不经意地往地上轻轻跺了一下,坚硬的石头地面,咯嚓一声裂了一条缝。 十五手指微微动了两下,重剑剑把震颤着从剑鞘之中一寸一寸地拔了出来。 “占卜,毛毛,你们都吃了三天的鱼汤腻不腻?我们今天晚上吃烤鱼好不好?十五的伤好像也好了些,也能勉强吃吃烤的东西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回答?” 重剑立马缓缓滑进剑鞘之中,占卜收回了脚,一手将毛毛甩到那块裂开了的缝上,让它坐着不许动,自己则是换了一张凳子坐得离这处远远的。 苏浅若进来的时候,十五在闭目养神,占卜在靠着窗台看风景,毛毛儿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听它说,是屁股发热,要在地上凉一凉。 嗯,相处还算融洽。 晚上烤鱼,苏浅若削了四根叉子,占卜捉鱼,毛毛去拉柴,十五坐在旁边等着吃。 火生起来的时候,苏浅若将料理好的鱼叉好,让占卜和毛毛一人举了一根叉子,然后又侧头看了十五一眼,打消了让他也举着自己烤的念头。 苏浅若细心的讲解如何拿如何翻能让鱼受热均匀,烤得不硬不软,鲜美可口。 占卜和毛毛听得入神,照着她的动作依样画葫芦,三人欢声笑语的,相处极是愉快。 十五抿紧了唇仰望着星空,手指不停地搓着,直到苏浅若将烤好的一条鱼先递给他,他才正眼瞧了她一眼,伸手接鱼,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 烤鱼宴散了之后,占卜将毛毛别在腰间,向苏浅若告辞,“烤鱼实在太好吃了,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都来玩儿,我们继续烤鱼吃,好不好?” 十五在苏浅若背后冷冷地睨着占卜。 苏浅若点头,笑盈盈地道:“你们爱吃就好,如果有其他的食材,我们还可以烤其他的。好了,你们回山吧,我也困了,想去睡了。” 占卜和毛毛挥了挥手,高高兴兴地回山去了。 苏浅若将十五扶进了他的屋子,转身收拾了烤架,又去溪边洗了脸,收了自己换洗的衣物,回头看了看,便转过那块最高的石头往后下了水。 衣服一件一件地被抛了上来,她浸在冰凉沁人的水中,怡然自得地洗着。人真是很奇怪,她习惯了用冰水洗澡之后,竟然再也不觉得冷,也不会一出水面就猛打喷嚏。 十五坐在窗台边上,像一座冷厉的雕塑。 小溪里传来哗啦啦的戏水声,星光下,浅色的石头上突然爬上来一只洁白如玉的皓腕,手指修长纤细,一点一点地拖着那些衣物往下滑。 一只绣着莲纹的玉粉色肚兜带子卡到了石头缝里,那只手拽了几下,带子滋啦一下断开了。 苏浅若郁闷地拖着断了带的肚兜往身上穿,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抢先将外袍先罩到背上,再去系那断掉的带子。 十五的屋里呼吸一直很平稳绵长,应该已经早就睡着了。 苏浅若低着头,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转出了石头,缓缓往这边走。 细微的咔嘣声突然响起来,苏浅若在脚下找了找,没见着被踩断的枯枝,晃了晃头,又打了个呵欠,难道真是太困了,听错了么? 第二天起床去十五屋里的时间总感觉他的床好像有点奇怪。 这一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 苏浅若替十五将床褥抽出来拿到后山去晒,回来的时候十五坐在窗台上发呆。 苏浅若正打算将被子也一并抽去晒时,突然惊叫了一声,“十五,你的床怎么裂开了?这都成两半了,你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十五僵了一下,淡淡地回道:“再砍树刨一张!”(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这几天都在洞房 “那只有让占卜和毛毛帮忙了。” 苏浅若搬了张小凳子坐到屋前去等占卜和毛毛。 毛毛一个猴来的时候,苏浅若便将这消息告诉它了,它满口应下,回去通知占卜砍树刨床,说床一做得就给送来。 之后这一天占卜和毛毛都没有出现,不止这一天,接下来的三天,一人一猴儿都好像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步似的没有再来蹭饭。 苏浅若提议让十五跟她换屋,“我个子小,应该睡半片床板也没事。” 十五看着她,良久之后才点了一下头。 十五这个晚上却翻来覆去的失了眠,第四天一大早,苏浅若给他送汤的时候发现他顶着老大的黑眼圈,原来这家伙还认床! 换张床就睡不好了? 苏浅若想了想,决定进山找占卜和毛毛。 十五提着重剑歪歪扭扭地跟了上来。 苏浅若眼见着他还走几步便要咳一下,没走出半里地,就又呕了血,只得又扶着他回转。 晌午的时候,占卜却红光满面地出现在小屋前,身上换了一丛新的芭蕉叶衣服,腰间别着毛毛,身下照样是围着那条豹纹皮。 苏浅若朝他们身后看了看,空空的,不见床。 “你们俩这几天忙活什么大事去了?十五的床呢?” 占卜不好意思地扒着头发嘿嘿干笑着,又把毛毛从腰里解下来,警告了它一眼,让毛毛来解释。 苏浅若这才发现,毛毛用猴手一直捧着脸,嘴都快笑歪了。 “有什么事能笑成这样?你们遇上好事了?” 毛毛飞快地点头,噼哩啪啦地道:“天大的好事!我们大王有女人了!这几天都在洞房,美死他了!” 苏浅若脑中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抚了抚耳垂,再次看向占卜和毛毛时,这才发现,占卜确实是一脸春光,毛毛也是两眼青黑,但是小眼里一片湛然和肯定。 她没听错呢。 “怎么会?叫你们去砍个树做张床,你们就又捡到了一个女的?还…还洞了房?” 占卜听到洞房两个字吧唧吧唧地砸了两下嘴,一脸回味,满面春光烂漫。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又嘿嘿地干笑起来,径直拿眼瞅着毛毛。 毛毛在地上转了几圈,似乎有些难为情。 苏浅若不知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天大的喜事,这俩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想…捡到,便立即洞房了… 该不会? “你们没问过人姑娘同意不同意便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是…你们是抢的别人的女人?” 毛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两只爪子将一头猴毛揪得乱翻翻的,最后干脆把心一横,将始末道出。 “女人不是抢来的,是砍树砍出来的!那天我们答应给十五做新床,便去林子里选树,选来选去便选中一棵青杠木,大王说这青杠木最是坚硬,要做便做一个不会动不动就裂开的床。 说起来也巧,这棵树还就是那天大王甩老虎砸中的那棵树。 我们砍了大半天,都快砍到树中间了,可这树连摇也没摇一下,我俩都很奇怪,便一点一点的往里刨,结果…刨出来一双脚!” 苏浅若瞪大了眼,“你是说,这女人是从树里掉出来的?真的?你俩没扯谎?” 占卜见苏浅若这般怀疑他的人品,有些不乐意了,凑上来,自己接续道:“这女人是从树里长出来的,我想,长在树里的女子肯定是不可能有夫君的,所以就将她扛回了洞中…嗯…” 等等! 树里长出来的女子! 不可能有? 苏浅若瞬间抓住了关键,“那女子没有告诉你她成没成亲?或者,她还没来得及说,你直接就给…” 这急色鬼! 关于这一点,占卜干笑了半天,拿眼瞪了毛毛好几次,毛毛才不情不愿地搭话答道:“那,那个女的一直睡着,没醒!大王折腾的动静那么大,她没被折腾醒,到现在还在睡觉!” 苏浅若呆若木鸡。 占卜搓着自己的手,干咳了两下,“主要是你给我刺激太大了一点,我残也装了英雄救美也搞了,缠郎也当了,你偏偏告诉我说你有夫君不改嫁。 我心里落差太大了,而且…那女的没,没穿衣服,白生生的,我又怕她万一醒了又跟我说她也是个有夫君不改嫁的,我又空欢喜一场!毛毛说要先下手为强,干脆生米煮成熟饭,所以…” 十五一直默默地坐着,听到这里的时候瞳孔猛地收缩了一记,然后又扫了苏浅若一眼,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发痒的鼻。 树里长出来的,一直沉睡不醒…苏浅若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我在书上看过,有的人修炼方式比较奇异,有借助于丹药的,有借助于功法的,有借助于外力的,还有的依靠提五行之力来修炼。有的人闭关会选择一个幽静的地方,这个女子…会不会,只是将自己封在一棵树中闭死关了?” 十五沉吟着,“极有可能!” 苏浅若已经没有言语来表达自己心中的荒唐,这占卜和毛毛干出来的事,真的是太出格了。 这俩逗兵! 吃干抹净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来找她拿主意了? 还竟然敢怪是她给的打击太大! 急色便是急色,找什么烂借口! “你们想怎么办?” 占卜巴巴地看着她,“我要留她下来,一直陪我。可我有点怕,她一醒会不会直接提剑杀了我!或者…直接生气就跑掉!” 毛毛见大王被逼得像个小媳妇,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觉悟,反而跳起来指着苏浅若叫道:“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怎么也是邻居,这邻居有难,你不应该帮帮么? 大王有女人了,以后还想跟这女人生孩子,生一堆满地打滚的孩子,所以想讨好那女人,今天就是来找你讨招儿的! 你有义务给他支支招!” 苏浅若黑着脸坐到十五旁边,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歪理邪说,闯了篓子她还有义务支招? “吃得咸鱼抵得渴,做什么事情都得付出代价!这便宜是你们占了,为什么代价要让我来付? 我拒绝!” 到现在,连个认错的态度也没有,难道不问自取,夺走别人贞洁便是理所应当的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就在床上呆两天 “一男一女是要两情相悦才会有未来的!占卜,你这一次真的做错了,我不会帮你的。≥≧” 占卜低下了头,弱弱道:“我真的是一时没忍住,这是冲动惹的祸。我也想与她两情相悦有未来啊,所以,你教教我怎么去讨她欢心啊。 我承认我错了,她要杀我我也不还手,可我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还是想着万一能留下她…”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十五冷眼看着占卜,重剑飞出来直接将毛毛拍出了屋子,“无耻!” 苏浅若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占卜,毛毛,十五说得没错,你们干这事儿真的有点无耻! 毛毛它是一只猴儿!猴能跟人一样么?就算能说人话,它也不会是人! 占卜你什么都听它的,自己也不多想想,就凭着兽性占了人家的身子,若我是那个女子,定然会将你碎尸万段! 但是事已犯下了,是杀是打都要看那个女子的意思了。 你要是真的不死心,便拿出你的诚意来,如果你傻人有傻福,能打动她的芳心,说不定她一时心软还真的会留下来。 我真的被你们这事儿搅得头疼脑热的,今天没心情给你们做吃的了。” 占卜还想再说什么,十五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他赶紧滚蛋。 占卜别着毛毛灰溜溜地跳了几步,又回头眨巴眨巴地看着苏浅若。 “我回去之后保证不再碰她一根手指头,十五的床我也会再砍树给他做了送来。我真的知道我错了,男子汉大丈夫,我闯的祸我自己担,如果我以后不见了,可能就是给那女子打杀了,你们就给我立个衣冠冢便是。” 苏浅若迈出一步,心里软了下来,但是还是打算看看占卜是不是真心悔过再作计较。 这一天,她的心情一直不大好。 十五也没捞着饭吃。 还好占卜和毛毛来的时候包了一些树果,奇形怪状的,虽然其貌不扬,但味道尚可,十五啃了几个果子,也没去打搅苏浅若。 她便愣愣地坐在小溪边一边打坐一边呆。 归根结底是那一次差点走火入魔太吓人了,她一直不太敢全心神的再去吸纳天地清气。 所以这些天来,她的丹田之中还是没有能炼出一丝气来。 十五的伤时好时坏,搞得苏浅若都不知道该怎样护理他了。每一次看着快好全了,突然又会呕一口血出来。 占卜和毛毛做好了床,拖过来放到屋前,人也没露面,就远远的躲在林子之中偷瞄。 苏浅若哭笑不得地试着自己去挪,那青杠木号称天下坚木之一,能坚的自然重量惊人。 “占卜,你没走就出来给搬进屋。要不然压死我,我也挪不动!” 占卜立马窜出来,扛着床侧着推进了屋子,然后又一步三回头地往林子里跳。 苏浅若叫住他,“你要讨好那女子,至少先得把你胡子刮一刮,把头梳一梳扎起来,然后再整一身衣裳穿上。你这头箕张着像一根根针似的站着,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一只刺猬趴在你脑门儿上。 还有你这芭蕉叶做的衣服,就掏了三个窟窿眼儿,大的钻头,小的钻胳膊,你以为这便是衣服了么? 你这豹纹皮围了十几天还是这一条,你能不能换一换? 人类最重第一印象,你先把自己拾掇拾掇齐整,我们再说下一步的事儿。” 第二天,占卜来的时候,用藤条扎了,脸上打了好几个黑补丁,身上的芭蕉叶多了两个用树叶粘上去做成的口袋,下身围了一块虎皮。 苏浅若指着他脸上黑乎乎的草药疑惑地问:“剃胡子的时候把脸剃出口子了?你这脸打了这六七个补丁,只能勉强看清楚两个眼,比长胡子的时候更难看了。” 占卜想到这个便是一肚子气,“我剃的时候对着水面剃的,刮得很干净,我对着水面照了半天,毛毛都说我这脸挺好看的,结果我还没美上多久,晚上睡觉的时候便被人捆上了,早上醒来的时候,那些剃掉的胡子又原封不动的被粘到脸上了。 我刮也刮不掉,就使劲扯,脸皮被扯破了几处,直流血。我怕吓着你,便用止血的药草先敷上了。” 苏浅若这些天经历的稀奇事太多,也不差这一件,只是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山里又来了其他人?你估计是得罪了这人,所以他才会恶整你。” 占卜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又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便忐忑地问道:“我这拾掇一下感觉好些了么?” 苏浅若点头安慰他,“你这脸要真是长得不难看的话,再整一身衣裳应该也勉强看得过去了。只是,你不要以为往芭蕉叶上又加两片树叶像加了口袋便是衣服了。 你得找布来,像我身上穿的这样的叫布,你送布和针线来,我给你做两身儿。 你不是这方圆几千里的王么,你去搞多点布来。” 占卜转身就走,苏浅若又叫住他。 “毛毛呢?” 占卜不好意思地扒着头,“它在家关禁闭,顺便看着我女人哩。” 苏浅若扶额,再次提醒他要用脚走,不要两脚离地蹦。 占卜欢欢喜喜地去弄布去了。 晚间的时候,十五说要去洗一洗,苏浅若便回屋关上了房门,小憩了片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月已经上了树梢,十五冷漠地站在石头后面,赤着两条胳膊,一颗头伏在石头上,正往这边看。 苏浅若吓了一跳,“都一个时辰了,你还没洗完?” 十五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头后便淡淡地道:“衣服没了。” 苏浅若这才看到石头上面一件衣服也没有,回身便往屋内走,“你忘记拿衣服了?你放哪儿了?在窗台上还是在床榻上?” 十五有些奇怪地声音从背后传来,“水冲走了!” 苏浅若更奇怪了,这是潭…水流一直很和缓。 怎么会突然把他的衣服冲走了呢? 抱了棉被隔着石头扔向他,苏浅若无奈地道:“你只有在床上呆两天了,要是占卜能弄来布和针线,我先给你做一套救急!” 十五低下头,垂眸嗯了一声。 随即唇角弯了弯。(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凶悍无比的银袍女子 占卜也是个能折腾的,趁夜赶着一群野兽冲进一座布庄,将人新做的布全给卷走了。 当然,这一次他麾下的野兽没有再敢伸嘴伤人。 所以苏浅若一大早打开房门,面对着的便是满满一地的布料,各色各料,应有尽有。她挑了一圈,最终还是避开了青色,捡了一卷玄色的布给十五做了一套衣服先穿着。 接下来十来天,她一直手不停歇地赶做着衣服,一套接一套。十五两套,占卜两套,自己两套。 手指肿得像馒头。 苏浅若泡在冰凉的溪水之中消肿。 占卜这天夜里等不及便过来取了衣服,十五将衣服扔给他后,他转身就跑,苏浅若头也没来得及抬,只是听他说那女子好像快醒了,他得提前一晚做好准备。 还说让苏浅若和十五做好替他收尸或者立坟头的准备。 苏浅若却不大担心他,因为她亲眼见过他一只手便将一头吊睛大老虎揪着尾巴便给当鞭子一样甩得啪啪响,轻而易举地就丢了出去,像丢一块小石子似的。 就算是个懂修炼的女子,也不可能彪悍到占卜毫无还手之力便嗝了命吧? 因着这些日子不停赶制衣服,苏浅若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好觉睡了。这一天晚上,她睡得特别沉。 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地动山摇了一下,她勉强支起半边身子探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十五替她把窗户打了下来,淡淡地回道:“没什么,可能是哪个野兽精力太旺盛,起太早锻炼在撞山玩儿呢。” 这是苏浅若第二次听到从十五的嘴巴里吐出这么长一句话来。 第一次,是在闻香宗的大阵之中,他骂闻烨非无耻出尔反尔的时候,说了一句要血洗闻香宗。 十五在,好像也不用她操心安危问题。而且她睡得迷迷离离的,哪有什么多余的思维去想太多,直接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等到睡醒的时候,才发现出了大事。 毛毛一身是血地蹲在屋门口,被十五冷眼看着,死等着她自然醒来。它全身沾满了烂叶子,血和污泥凝结在毛发上,整个猴样完全变了。 异常的凄惨。 听到苏浅若开门的声音,它瞬间便要往前扑,十五挥手挡了一下,它敢怒不怒言地望着十五,随即对着苏浅若焦急地道:“大王要死了,大王要被打死了!已经死了好多小伙伴,山洞前已经血流成了河! 大王,大王不肯逃…呜呜…珠珠儿,这是你的小名么?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去劝劝大王? 他说错了便是错了,男人要有担当,宁愿被她打死,生生的挨打不还手! 很多伙伴们扑上前去挡,根本挡不住啊!” 苏浅若心下一惊,知道这事情大条了。占卜确实说话算话,任打不还手,宁死不逃跑。那女子竟然如此凶猛,半点商榷余地也不给! 毛毛都被搞成了这样,可以想象得到它这次说的绝对没有半点夸张。 苏浅若都不敢去碰它,求救似地看向十五,十五提着剑,当先一步跨了出去。 载着毛毛来的是一头犄角刚被切一段的麋鹿,苏浅若看到它的时候瞬间便愣了一瞬,这该不会是把角切了来给十五退烧的那只鹿吧? 鹿缓缓伏下身子,毛毛跛着脚爬上它的背,就这简单的动作便痛得它呲牙咧嘴,整张猴脸挤成了一团。 苏浅若想让它留下来休息一会儿,它恨恨地看着十五道:“等你醒来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工夫了,我怕一会大王就给打死了!没有大王罩着我,我也不想活了。” 十五和苏浅若各自上了另两只穿云豹的背,一行人快速地往山沿处疾速驰去。 景物不住地倒退,路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苏浅若抿紧唇,凝神听着远处的嘶吼悲鸣声音交杂着,汇成这座山林之中最血腥的一次屠杀乐章。 几乎每一息便会有一头野兽倒下。 女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没有任何言语,能杀绝对不伤,所向披靡,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血泞。 占卜铿锵的声音在众兽之中显得特别的悲怆。 他在劝说那些野兽让开。 “你们不要再围着我,要听我的话,散开吧,散开吧!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做错了。 她杀了我,我也不怪谁。 可你们一个接一个的护着我,死得这么不值,没有意义啊。 我是你们的王,我的责任是保护你们,不是送你们去死! 都给我快滚开,滚开啊。让她杀了我!” 苏浅若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十五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御剑飞了出去,像一道孤影直冲而去。 苏浅若大喊,“十五,你的伤还没好,不可以!” 十五头也没回,淡然的低沉的声音隔着老远传递过来,“无碍,占卜罪不至死!” 山林中有夜枭悲啼,野狼哀嗥,是一群一群,一片一片,此起彼伏的悲号着。 苏浅若看了看身下已经全速在奔腾的豹子,五内俱焚。 毛毛死死地抓着麋鹿的角,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似乎要穿透那距离,看到前方的景象。 重剑与什么兵器交接,爆裂声一声高过一声,像惊雷突然炸响,响得苏浅若六神无主,心惊肉跳。 玄铁重剑明显后继无力,在勉强支撑。 她听到了十五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声。 就在这个时间,剧烈的爆烈声连绵响起来,远远的也能见到硝烟弥漫,粉尘飞舞,地面剧烈地摇晃着。 麋鹿突然一声悲鸣,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苏浅若低头一看,它的一只腿被裂开的地缝卡住了,它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把腿拔出来,皮肉都脱落下来,它痛得不住悲鸣。 苏浅若跳下来,咬牙将它的腿用力一拔,它痛得晕厥过去。 毛毛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腿上一直在流血。 “留下一只豹子,替你们叨药来止血。我和这只豹子先行过去,毛毛,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要乱动弹。那边战事一息,我便过来替你们包扎!” 毛毛有气无力地抬了一下眼皮,笑了笑:“劝…劝大王。” 苏浅若再不敢耽误,命令豹子拼命冲刺。 十五凝眉蹲在占卜前面,占卜一脸懊悔地捶着地。 苏浅若松了一口气,还活着,赶到了,转眼便看向那凶悍无比的银袍女子。 这一看,苏浅若差点便从奔驰中的豹身上直接栽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两个故人 &nb女子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光洁饱满的额头,巴掌大的脸,一双凤眼之中满是狂乱,两颊因愤怒红得像染了血,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光,在她的身前身后,全是死去的野兽尸体。 &nb可她的银白色的莲纹袍上,一滴鲜血也没有染上。 &nb甚至她的手,也干净得如同刚洗过一样。 &nb十五握着重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虎口迸裂开来,血蔓开。 &nb“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女子狂怒的声音恍若雷霆。 &nb十五突然看到失魂落魄的苏浅若,整个人便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急色,转头对着占卜道:“命令那只豹子赶紧驮着珠珠儿离开!立刻,马上!” &nb“珠珠儿?谁是珠珠儿?” &nb“鱼汤!” &nb占卜刚想反驳,说她叫苏浅若,不叫什么珠珠儿啊,眼角余光便看到苏浅若一步一步地走向银袍女子,神情似悲似喜,复杂难明。 &nb他立马站了起来,冲向她,大叫道:“你来干什么?胡闹!我女人手指一动便能把你捏死,你过来便是送死!都怪毛毛,它怎么将你俩全都叫了来啊!” &nb银袍女子的手指轻轻地抬了起来,一道白光自手指尖透了出来,射向占卜和苏浅若。 &nb十五强行提气,快逾闪电地抄了过来,直接伸手将苏浅若推开,用自己的背迎向那道白光。 &nb这白光一出,一座山都会被打爆,苏浅若连气都还不会吸纳,如何承受得住? &nb白光附近的虚空寸寸坍塌,呼啸着冲近。 &nb苏浅若又伸手推开了十五,自己挡在前面,朝着女子怒喝道:“住手!赶紧将杀招收了!” &nb“哼,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收招,你疯…” &nb勃然大怒的女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望着苏浅若,朱唇一沾,:“天雷音杀钉,回!” &nb白光堪堪在半尺之外又改了道折返而去,被她收进了体内。 &nb她脸上的怒气也似被突然冻住了一般,随即被更大的惊愕取代,她怔怔地望着苏浅若,苏浅若也定定地看着她。 &nb“怎么会?怎么会?就差一点点!” &nb苏浅若收回视线,侧目看向十五,浅浅地笑了起来,“都靠边,该养伤的养伤,该收尸的收尸。她不会伤我。” &nb十五握着剑的手指节泛白,身形巍然不动,防备地看着银袍女子。 &nb占卜则是挤开了十五,惊骇地盯着苏浅若道:“她…她听你的?早知道找你来,也不用,不用死这么多兽。” &nb比他还惊骇的是苏浅若。 &nb剃了胡子的占卜,身长九尺,面色微黑,大墨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nb战…战无明! &nb苏浅若心中的震惊无与伦比,惊得竟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而不自知,用手揪了揪占卜的脸,确认了这脸是他自己长出来的,不是易容幻化出来的。 &nb十五眉头微拧,用剑把拍开了占卜,自己站到了苏浅若身前,“他好看?” &nb苏浅若心潮澎湃,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只是凭着本能摇了摇头,“不算好看。” &nb十五嗯了一声。 &nb苏浅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脑海之中还是浑浑噩噩的,指了指战无明,她奇怪地问银袍女子,“你不认识他么?怎么出手一点也不留情?” &nb银袍女子抬了抬手,手指间白芒闪了闪,终究还是握紧了双手,恨恨道:“他该死!” &nb苏浅若想了想女子的身份,再想了想战无明干的这破事儿,瞬间也纠结了起来。两个都是相熟的人,这事儿怎么掰扯都掰扯不出一个公允的说法来,还是就事论事的好了。 &nb“我先表明我的态度。一,战无明的确是该死,但是我不想让他死。二,你闹得这么激烈,想必也是看不上他,那么你想一想,除了让他死,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式让你消气?三,不管你们俩是啥想法,都得在善后之后才来商讨。毛毛和救过十五命的麋鹿受了伤还需要先包扎。” &nb占卜听完,扒了扒头发,问道:“战无明是谁?这事儿是我犯的,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我可不是会让别人替我背黑锅的人。” &nb苏浅若一边召来豹子,跨坐了上去,然后回头看着银袍女子,“看吧,其实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在禅初天的时候,他为了给我们断后被八万禅初卫打死了,不知道怎么的可能又在这一界活过来了,像个野人一样在这里占山为王,终日与一只小毛猴为伍,驱使着这些野兽玩。 &nb他就是想找个女人,还曾经叫老虎来咬过我,还装过结巴,还死缠着我。 &nb你是他砍树砍出来的,他已经变得跟野兽一样的思维方式了,他认为捡到的就是属于他的,他还问我要学诗学七学八的想讨你欢心。 &nb其实,他长得挺威风的,还有子民供你驱使,你爱啃参须儿,山洞里的人参娃娃随便你吃!想飞了,他可以让鸟儿带你飞;洗澡,他可以让水蛇带你洗;想上山看星星看月亮,麋鹿可以驮着你上山! &nb你好像也没有成亲啊,你看,这事有余地我们就商议,没有余地你也得看我的面子暂时不能杀他。” &nb女子眯着眼睛,一路跟着豹子飞,对苏浅若这一番劝置若罔闻。 &nb苏浅若心里记挂着毛毛,也不再劝,找到它后便给它包扎了,又给麋鹿的腿也包扎了一下,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默默地坐到地上。 &nb十五和占卜都远远地坠在后面,见她俩坐下来,他们俩又向前走了几步,就近找棵树靠着,目光一直盯着这边。 &nb“墨莲,你到底啥想法,你可以摊开说一说么?”苏浅若心里没底,眉头皱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占卜便是战无明的,先前我也打算说劝合不劝离,看你俩有没有缘份,撮一下的。可是现在这状况是我始料未及的! &nb战无明救过我们,而我自己也是一个女人,我明白贞洁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如果是其他人,你砍了也就砍了,我还会拍手叫好。 &nb可他是占卜,也是战无明!是我无法不保的人! &nb墨莲,我知道劝不住你,可是还是要试一试。” &nb墨莲意愤难平,朱唇蠕动着,过了好久才开口道:“我可以暂时不杀他。我确实没有成过亲,可是我有喜欢的人。 &nb我恨他,可我还爱他。 &nb我一直在找着他。”(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终是悔不当初 .“战无明这样,是断了我的所有希望啊。浅若,我是真的无法不杀他啊!” 苏浅若也沉默了。 突然又想到了自己。 想到命运。 语调便开始悲凉起来。 “墨莲,命运有时候很可怕,怎么逃也逃不过。我们都好像被它给戏着弄着,奔向不知名的未来。” 墨莲听她说这话的语气,这才记起苏浅若出现了这么长时间,她只字没有提过商墨允。 “你,你和商墨允?” 苏浅若憋住泪,轻轻地道:“我也要找他。我也恨他,我也还爱着他。他从禅初天回来之后不久便给我制造了一场美梦。 在梦里,我和他成了亲,有过一些恩爱的日子,然后张醒同不知道怎么回事,让她的徒子徒孙们攻打昆吾,要铲平猴山 。 商墨允赶去阻拦,然后我们遇上了一只奇怪的背着一个阴阳烟斗的凤凰。 那梦里我还去了青丘,见到了第一妖主白凤羽,商墨允骗我说她是他的未婚妻,是红尘修仙,说我已经寿终正寝,说他有了她陪,以后不会再寂寞。 墨莲,你说,我是不是够傻?都这样了,我还放不下他!” 墨莲想起在静雪幻境之中,商墨允那样如珠如宝的宠着苏浅若,结果再次见面,居然就突然变成了这样,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益发坚定了早日修回大罗金仙,摆脱因果轮回,不沦为命运的棋子的决心。 被拨弄,被戏耍,被摆布。 最近这一天一天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苏浅若暂时要留下来安抚墨莲,十五突然坚持要回小屋去,苏浅若想起他认床,换个屋都睡不好,便想隔开战无明和墨莲又起战火,提议让战无明住到小屋去,她和墨莲懒得动弹了,便将就在山洞睡一晚。 战无明嘴里答应着,将十五送回去安置好之后,半夜又偷偷的跑了回来,抱了捆芭蕉叶子,在洞口睡了。 苏浅若与墨莲就睡在山洞的石床上,早上苏浅若又是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震醒的。 睁眼一看,墨莲又跟战无明掐了起来。 苏浅若好说歹说的忙乎了大半天,才将墨莲拉走,战无明在后面转达了几句十五交待的话。 十五说她可以在这边多玩几天,他的伤并不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苏浅若想了想,便让战无明去回十五,她在这边坐鸟飞一天,然后再坐麋鹿上山顶看看太阳,然后让墨莲系统的指点她修炼,可能有些日子不能回去,让他自便。 战无明回来的时候脸色怪怪的,苏浅若盘问了他好久,他才学着十五冷冰冰的样子道:“最好三天之内不要回来。” 苏浅若也习惯了十五对她的不待见,耸了耸肩,让战无明安排一下,找几只能给她玩的鸟,上天去飞一飞。 墨莲知道苏浅若心情不好,左右她心情也不好,便挫着牙花子让战无明多准备一些鸟,她也想上天飞一飞。 战无明屁颠屁颠的去了。 苏浅若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叹气,这货,估计还以为有机会讨好墨莲,便能扭转乾坤吧。 可惜,墨莲和苏浅若一样,都是认死理,一根牛角尖钻到头的人。 战无明注定要悲催了。墨莲迟早会找机会杀了他的。 于苏浅若来说,能拖一日算一日。 左右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人需要苏浅若,她最近的任务便就是带着墨莲避开战无明,防止他被墨莲宰了。 可是她太低估战无明的韧性,他是多找了几只鸟,甚至狮鹫都找了几只来,苏浅若看着这凶猛的巨大的鸟,有些不敢上去。 “战无明,你就不能找一些看起来温柔一些的鸟给我们坐么?” 她坚持要叫他战无明,好吧,他从此就从占卜改名成了战无明 。 战无明看了看狮鹫,不好意思地道:“这鸟不是给你俩坐的,你俩坐玄乌,这些狮鹫是我要坐的。我这体形太大,一般鸟驮不起来,所以特意找了几只狮鹫。” 苏浅若看了看墨莲已经面无表情地坐到后面的一只玄乌上,此时鸟都来了,突然说不飞,也太折腾了一些。 墨莲同意他也来,苏浅若自然只能时刻绷紧神经,死死盯住她了。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鸟儿们升空之后,墨莲将所有狮鹫的翅膀都给打了一钉,战无明从半空跌了下去,直接砸到了石山之上,疼得直叫唤。 墨莲嘟哝了一句,“皮粗肉厚,还耐摔。苏浅若,我们走,天上去看看风月。” 苏浅若眼角抽了几下,战无明摔得不轻,但还能叫唤,总比被一下打死了强上一些,是吧? 墨莲那最后的一句话明显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苏浅若强迫自己不去听战无明如何数着自己身上的断骨,闭上了耳朵随墨莲冲上了高空。 “谩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 “产在坤,种在乾,但至诚,法自然。“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静为之性,心在其中矣;动为之心,性在其 中矣。心生性灭,心灭性现,如空无象,湛然圆满。” “我生为九叶莲,却被人骗去了道果,后又堕入魔界,成为最后一枝莲族。我修的法为小道,涉猎万书,修道数千载还停留在大成境界。 我心有怨恨不能解,所以心魔丛生,没能熬过天火劫,生生被烧得差点身死道消,有人复活了我,他说他夺了我的莲子,便还我一条大道。 就算是如此,我依然恨他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当他真的被斩成两段,我又后悔了,我先是穷极天下去找他的肉身,却只找到一座石山。另一半肉身我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来究竟落在何界何地。 他是一只喜欢穿着鸡毛大衣的凤凰,在世人眼中是无恶不作,颠覆天下的大魔头。 可我当初不明白,恨多深,爱便藏了多深。 苏浅若,我只说一次,也不是为谁说话。商墨允长得不像是负心人! 莫要学我,千年后悔,累世追寻,终是悔不当初。” 苏浅若闭目静气,吸纳着云上浓郁的灵气,墨莲的点拨确实不可同日而语,她受益匪浅。 打坐一个周天完成之后,她才缓缓睁眼道:“我的爱,大于恨,我找他,不为杀,只为亲口问一问是否真的不要我。”(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吃饭睡觉打无明 &nb &nb墨莲定定地看着苏浅若,苦笑道:“这便是你与我最大的不同,恨主导了我的一生,为了恨,失 &nb而你,再恨,也留着余地去放爱,恨只是支撑你好好活着强大起来的理由,爱却最终是引你走向大道的明灯。 &nb苏浅若,你的境界比我高…你永远不会真的迷失自己,这是你的幸运,却是他人的不幸。” &nb苏浅若没再说话,不断引气入体,淬炼体质,成就自己,她的身形隐在无数清气包裹之中,袅袅娜娜。 &nb墨莲收回目光,也闭目开始纳气。 &nb战无明在地上唤了半天也没人理,只得吹了哨叫来他麾下的兽们,一个用角顶着他,一个用蹄往上抬,费尽气力才将他弄上了一头老虎的背上,驮着缓缓回了山洞。 &nb毛毛受了伤,虚弱地躺在洞里的一堆枯草之上,眼巴巴地看着三步远的香蕉,却没力气掰一只下来,那抓心抓肺的心情简直令它要疯狂了。 &nb听到洞外虎啸声,它欣喜地喊道:“是大王回来了么?大王,给我掰支香蕉下来啊!大…” &nb战无明一身是血,哼哼唧唧地从虎身上滑下来,趴在山洞口,望着毛毛有气无力地道:“毛毛啊,现在我们同病相怜了,别说给你掰香蕉,大王我爬都爬不动。那俩女人忒是心狠,我这一身骨头都快全摔散了,就没见着一个下来扶我一把,她们还坐着玄乌真跑天上看风景去了…” &nb毛毛垂头丧气地道:“那只能叫外带了,让老虎去通知其他兽,让他们轮流给咱俩弄吃的来。我这都饿了一天**了,肚皮里的肠子都快给缠成麻花儿了,好饿好饿啊。” &nb战无明灰头土脸,“我在外面也被晾了一天**,不停痛叫,也没人搭理,还是兽与我亲,我也饿啊。对了,不是还有个冰块脸邻居么,我这全身的血是现成的在流,我用叶子写个信条让老虎带过去,让他过来照应两天?” &nb毛毛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着猴头,“所以说啊,大王,远亲不如近邻,这邻里关系还真得要处好,看吧,再牛白的人都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大王,我决定等我好了,我再也不喝多一碗鱼汤了,让一碗给十五,让他待见我一点。” &nb战无明一面写着字儿,一面叹气,“十五这冰块,看我和你的眼光都是冷冰冰的,看苏浅若的是淡淡的,你就没看出分别?他争的不是鱼汤,争的是苏浅若的**! &nb对了,他还给苏浅若起了个好恶心的名字,叫珠…珠…儿。” &nb所以战无明聪明的在落款名字上写上了苏浅若的名字。 &nb他却没有想到,这用血写的字,落着苏浅若的名字会惹出怎样大的麻烦来。 &nb老虎回来的时候吓得战战兢兢的,战无明没见着十五跟着来,也没看到回信,直问它,它摇了摇头,惊慌失措地叫着缩成了一团,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nb“你这没出息的!” &nb骂人了慢需要力气的,骂老虎竟然骂空了最后的气力,战无明和毛毛饿得昏了过去。 &nb一息之后,十五拄着重剑赶到了山洞前,粗粗看了一下战无明的伤势,瞳孔之中便映出了血色来,低吼了一声,直接朝着山外奔了去。 &nb苏浅若与墨莲就如两团浮云般,在天际缓缓流动,地上发生的一切,她们还无知无觉。一个想要早日变得强大,一个一心想要重登仙位,再握金仙令,叱咤天下。 &nb等到她们悠悠醒转时,已经是两日后,苏浅若的丹田之中已经累积了一些元气,勉强算是达到了练气层初期。 &nb墨莲很奇怪,一般人第一次引气入体,淬练自己都会排出很多污秽物,可苏浅若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甚至连汗也没出几滴。 &nb“好了,天上玩够了,回去吃点果子,打打战无明,在山洞中睡一觉,醒了再骑两头麋鹿去山顶看看。” &nb玄乌载着两女缓缓往下落,在天上呆了两天两夜,这些玄乌们已经疲累不堪,几乎一落地便趴窝儿了。 &nb墨莲伸脚将战无明踢开,径直带着苏浅若回了山洞,就着**边的果子啃了几口,横着就睡。 &nb苏浅若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穿了快三天的衣服,再看了看墨莲身上那件似乎永远不会脏的银袍,“我先回小屋换身衣服,战无明摔成这样,又被你狠踹过了,你答应过我暂时不会杀他,你得守诺哦。” &nb墨莲撑起眼皮,挥手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快去,说了不杀就是不杀,我现在除吃饭睡觉打打他,就好像过得了无生趣了,暂时留着,当个出气筒也挺好的。” &nb苏浅若转身来到洞口,给毛毛掰了一些香蕉放在它身边,又给它换了药,这才朝着小屋的方向跑去。 &nb一身轻灵,疾步如飞,竟比平时速度快上不少。 &nb这练气什么的,果然是极有用。 &nb沿途碰上一些猛兽,有一些还停下来跪在地上让她坐。她摇了摇头,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跑得更快,便拒绝了猛兽们的好意,一路跑着回到小屋附近的那片林子中才停了下来。 &nb“十五,十五,你看,我练气期一层了呢,我跑得比…” &nb显摆的话语瞬间止住,眼前这片废墟,山崩地裂,房倒屋塌,藤蔓全被碎石掩埋,潭水溢得到处都是。 &nb她,跑错了方向么? &nb苏浅若瞬间通体生寒,视线在废墟里找着什么。 &nb碎石下露出一截晾衣绳和一些布匹的一角。 &nb苏浅若一边压抑着慌乱,一边大声叫着十五的名字,从这边走到那边,来来回回地在这片废墟上嘶喊着,直到声嘶力竭。 &nb山谷里一片死寂。 &nb连一只蚂蚁也看不到,更别说是一个大活人。 &nb恐惧一寸一寸地蔓开,有什么东西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苏浅若颓然地坐下来,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 &nb废墟,她要看多少次废墟? &nb太傅府的废墟,浅庄的废墟,就算是被打到另一个世界来了,也逃脱不了与废墟打交道的命运么? &nb十五力抗墨莲,旧伤未痊愈,肯定又加了新伤,所以才强硬的要回转小屋养伤。她只顾着要调和战无明和墨莲之间的杀局,忽略了十五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压抑的人。 &nb他说那句三天之内不要回小屋,应该是指三天之内,他见不得人! &nb那么,在这三天之中,是谁打上门来,找到了他,然后毁了这里么?(未完待续。) &nb墨莲没睡醒的时候,有人叫醒她,她是会发起床气的。 &nb叫她的人是苏浅若,她打不得,所以战无明再次遭殃了,刚刚接续上不久的骨头,又给打断了几根。 &nb十五来的时候,他昏迷着,所以并不知道十五是接到他的血书然后狂暴而去的。 &nb闻香宗,他也不知道在哪,要如何走。 &nb墨莲是商墨允在须臾界的时候直接刻阵用小金的原形残片封印起来的,同时被封的应该还有要借她混沌之力养育的荣烨。 &nb可是她再次睁眼便是前几天,她在一棵青杠木之中被刨了出来,莫名其妙的成了战无明的女人。 &nb苏浅若一越过壁垒便掉落在黑山森林的祭坛上,被人当供品收走,然后在奉良楼中呆了三个月,然后便直接送往闻香宗又呆了一段时间便被十五劫走了。 &nb她对这个世界,除了知道这是乾域,闻香宗是第一大宗,里面有十二个人,十个结丹期的真人,一个元婴中期的闻烨非,一个云游在外不知所踪的大成期老怪宗主外,其他的也一概不知。 &nb战无明更白目,他要吃要喝全是那些毛毛打理的,毛毛又是吆喝着那些野兽去搞来的。 &nb毛毛出过山,战无明一次都没出过门儿。 &nb说白了,那些野兽们好歹还去逛过集市,虽然是在夜里,可好歹还抢一家布庄和一家针线铺子! &nb笨人便有笨办法,战无明提议去野兽们去过的那座镇子,打听打听消息,既然闻香宗是第一大宗,总会有人知道具体位置。 &nb到时候大人参加野兽们一威胁,不怕这人不引路。 &nb墨莲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直接带了苏浅若冲天而去。 &nb战无明急忙吹哨召唤来才狼虎豹们,让他们用牙咬了一些藤条下来,然后互相绕圈儿,忙活老半天才织了一张软兜出来。 &nb战无明又想了想,挑选了一些长得温驯一些的走兽用角挂着软兜,抬着他朝最近的一座镇子出发。 &nb一批兽浩浩荡荡,有的探路,有的开道,有的抬大王,后面跟着随时可以替换着抬人的老大一群,再后面,还有断后的。 &nb墨莲上了天之后,又顿了一会儿,讷了半天之后才不得不停在云头之上等战无明出发后,一道走。 &nb两女在云端,兽群在地上。 &nb苏浅若冷眼旁观着,心神也全被一些奇怪的担心占据了。 &nb大白天的,乌里镇上来了这一波麋鹿羚羊青牛啊诸如此类的动物,前面两头动物在前面开道,中间的几头角上挂着一些藤蔓,缓缓地走着,眼尖的人看到这藤条竟然是个软兜,上面躺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后面还簇拥着一大波野狗斑马山鸡野兔… &nb人们夹道看着稀奇,倒像是在列队欢迎着这些动物大巡游。 &nb“后面那山鸡真肥。” &nb“山鸡旁边的免子也很胖。” &nb“免子旁边的斑马纹怎么不太对劲?” &nb“怎么不对劲儿?你娃是想吃鸡要打野味想疯了吧?斑马就是斑……” &nb“啊……那斑马真不对,是一只斑云虎!” &nb“不…不止,那一群挤在一起的,里面…里面好几只化妆成野狗的金钱豹!!” &nb原本看稀奇看热闹的人们瞬间吓得两腿颤颤,手脚发软,想跑又跑不动,只得面无人色地面面相觑着偎在街边,那模样说不出来的惊惧和可怜。 &nb战无明耳聪目明的,自然了也听到了这些尖叫,他吹了唿哨,队伍便突然停了下来。 &nb“谁?谁不听大王话,竟然化妆成野狗扮斑马混进来了?给大王出来,大王保证不打死你!真的!” &nb听到战无明这样呲着牙讲话,那几只金钱豹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那装成斑马的老虎,似乎在说,虎哥,咋办? &nb老虎别开脸,蜷缩着四脚,将自己滚成一个团儿,往后一滚,又一滚,再一滚,最后滚到了真的斑马群中,藏了起来。 &nb几只豹子相互看了看,也学着老虎的样子蜷成一团儿,往后滚,又一滚,又滚到了老虎旁边。 &nb老虎用爪子捂着脸,低低的咆哮着,似乎在说,你们这些二货,滚远点知道不?分散注意力懂不懂?目标这么大,大王一定会抓包,还是一包就抓完! &nb那些瑟缩着的人类不停地揉着眼睛,都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样的老虎和豹子呢。 &nb苏浅若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战无明这些手下的喽罗,有时候跟他一样,憨得很。” &nb墨莲板着脸,肩膀抖了几下,冷哼道:“一群没带脑仁出门的憨墩儿,看得我手痒痒。” &nb战无明则是见到人们好像不如先前那样害怕了,而且这都走了一两百里地了,再赶回去也烦,跟着就跟着吧。 &nb挥了挥手,战无明指着那个最先开口的小个子道:“那小子,问个道儿,你过来,说得好,大王给你发人参娃娃。” &nb战无明朝旁边哼了一下,一只麋鹿便将挂在角上的一棵人参抛了一下,万年大参娃,又白又胖,眉眼齐全,萝卜手,小胖腿儿,甚至两腿中间的丁丁都清晰可见。 &nb参娃正睡得香,猛不丁被抛醒了,一睁眼便看到这么多人在行注目礼,它赶紧伸出短短的萝卜手,手忙脚乱地去遮那小丁丁。 &nb萝卜手太短,自然也没护住小丁丁,反而惹来一通哄笑。 &nb参娃闭了眼,佯装一切都是浮云,一切都是浮云,丁丁它也没有被人盯着看。 &nb那小个子眼都瞪直了,迟疑了两下便走上来,拱手问道:“要去哪儿?我叫周路通,哪条道儿我都知道,就靠着引路赚钱呢。您真是慧眼如炬,我藏在这么多人中,都能被你一眼揪出来,您的眼光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nb“闻香宗怎么走?” &nb嘎…闻香宗? &nb小个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了,心下便打起了退堂鼓,“那个,这闻香宗的路我不熟,不熟。您,您还是找别人吧。” &nb战无明又哼了一下,一只青牛便踏踏地截住了小个子的后路。 &nb“说得好,有大人参拿,撒谎,就陪我的牛儿玩玩抛球球。” &nb“闻香宗去不得啊!那里真人们在打架,昏天黑地的…(未完待续。) &nb... < 第三十九章 第一大宗被挑 周路通哭丧着脸求饶,“我等凡人,去了也只有被炮灰。您还是放了小的吧!小的给你地图,您自己去,好不好?啊啊啊,叫住您的牛,不要让它顶我的屁股!” 战无明接过他手中的地图,看了半天了没看懂,墨莲直接探手一吸,那地图便直直飞上高兴,落到了她的手掌之上。 “闻香宗离此直线距离五百里,我带你飞过去需要一柱香时间。” 苏浅若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战,定然又是十五和闻烨非生死相搏了。 哪一个死了都好像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战无明仰头望天,只见一道银色流光,瞬间飞出老远,他大叫一声追! 群兽们便抬着又轰隆隆地奔跑起来,直接朝着西方追。 周路通瑟缩着脑袋小小声地喊了一句,“不要去啊,乾域第一大宗山门都给人挑了,所有宫殿全给人铲平了,这事儿附近都传遍了的,你们去,也就是炮灰!”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扫了自己的手一眼,整个人又兴奋起来。被牛角顶了屁股也不疼了,“哈哈哈哈,顶得好,顶得好,我站不稳便随便抄了一下,竟然挼下来一手的参毛儿! 财了财了!” 周路通用这些参毛儿换了好些银钱,然后一路笑得合不拢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止了笑,摸着自己的脑袋自语道:“这白占了便宜没干活儿,好像不太对。” 于是,战无明和群兽跑了一段儿路,失去了银光指引,便迷了路,正在转圈子的时候,周路通追了上去,“那个,我就领你们到那山附近哦,我又怕死又话多,但是不想白占你们欺头。” 战无明爽快地大笑道:“本大王承你这情,以后要是有事要我帮忙,就来赤羽山脉,随便见到一只飞禽走兽报我战无明的名儿,它们都会领你来见我的。” 周路通笑着点了点头。 却说墨莲和苏浅若来到闻香宗时,也被这地面上的惨状吓了一跳。 方圆数十里的山都倒了,所有树木都被削光了,原来连绵的宫殿也全都成了残垣断壁。 闻香宗的山门被爆成了碎石。 三座大阵都没能阻挡得住十五将闻香宗血洗了。 她见过十五爆阵,也见过玄铁重剑的威力,可是十五以受伤之躯与闻烨非打成这样,自己当然也讨不了好。 最好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了,最坏的结果便是同归于尽了。 “十五!十五!闻烨非!” “十五!十五!闻烨非!” “十五!十五!闻烨非!” 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应答。 战无明和群兽赶到时,苏浅若已经哑了声,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墨莲二话不说,上前便将战无明从软兜上揪了下来,又暴打了一顿,群兽们看着,几次要上来护住他,都被战无明喝退,到得后来,兽们只能用蹄子抱了头趴在地上,不忍看他那副惨样子。 甚至连耳朵也不想听到他的惨叫声。 毛毛躺在化妆成斑马那只老虎的颈窝处,恨铁不成钢地道:“大王完了,这受虐倾向这么严重,他要真认准了这女人,以后我们的日子将暗无天日。 虎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趁这次出来,多给大王搞一些女人让他转转眼? 人类不都喜欢三妻四妾嘛,这大王要是女人多起来了,也不再将眼光局限在一个女人身上,也就少挨这暴力狂的打。 说不定天长日久的,这对她的心思也就淡了,我们便能恢复无忧无虑的和谐生活啦。” 老虎和几只金钱豹凑成一堆,仔细的听着毛毛吩咐,战无明于它们来说就是大王,可每次大王的命令都是毛毛传达的,毛毛就相当于是一个军师和号施令的传令官。 在兽群中,毛毛的话也是必须要听的。 “好,你们听我的,这样…这样…再这样!好,分头去吧,悄悄的,别让大王现!一会你们事成之后就先回赤羽山,我和大王估计还得在外逗留一些时日,要是这个惊喜办得足够漂亮,大王一定会爱死你们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搜寻十五和闻烨非以及其他任何活人上面,也没有谁留意到有一只化妆成斑马的老虎和几只扮野狗的豹子偷偷溜号了。 毛毛被另一只温柔的麋鹿驮着,它的心情极好,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哼,今天你对大王爱搭不理,明天我们大王便能让你高攀不起!” 墨莲升空,将闻香宗方圆五十里的奇角旮旯都寻了一遭,没有现活物。 苏浅若虽然料想到了大概也会有这样的结果,却现承受起来还是会觉得难受。 墨莲叹气,塞了一颗还音丸到苏浅若嘴里,“难受?难受的话,战无明,战无明你还能动弹么,能动弹的话过来让苏浅若也打一打,也许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些。” 苏浅若一把抓住她,“战无明你可以打,我是万万不能动的。他欠你的,可他不欠我,反而我还欠他一条命。你看,我欠十五一条命,一直没还上,现在他突然不见了,我就永远要欠着这债。 战无明这边,如果我哪天以打消你杀他的心思,我与他就算扯平。你让我去打他,我可不敢。” 墨莲一脸不耐烦,“好了好了,不敢打就不敢打,还说这么长一段话,这还音丸只能缓解你那冒烟的嗓子,但是如果你继续嘶喊或者说话太多,它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最终你这音儿就会像现在一样,一直是破锣嗓儿。” 苏浅若闭上了嘴,但是还是有些不死心,浮生殿下面有一座地宫,虽然她没下去过,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大,但是有没有可能,这上面被毁了,地宫还在呢? 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地宫两个字,又指了指浮生殿的方向。 墨莲看了看被打成废墟的地面,苏浅若要走过去,得浪费不少时间,便自己一个人腾空飞到那片区域,细细查探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地面上的一处碎石头倏地被一只带血的手顶开,一个人呛咳着缓缓推开上面的碎石头,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将她踩在脚下 &nb“咦,有活人!”墨莲落地,盯着这人。 &nb苏浅若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地朝这边张望,那神情,好像恨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过来般。 &nb“一会我给你带过来,你就呆那儿。”墨莲冲她喊道。 &nb这人爬了一半便好像卡住了,墨莲便伸手将其扯出来,带到了苏浅若面前。 &nb血混杂着石末糊在她的脸上,全身上下也有好几处蹭伤,但看身形,明显是一个女子。 &nb苏浅若失望不已,刚准备收回视线,突然发现这是一个熟人,眼神猛地一紧,“绿茶?你还活着,那闻香宗其他人呢?” &nb绿茶弯腰咳个不停,战无明让驮着水囊的兽上前,苏浅若取了水递给她,她一口气将一只水囊里的水都喝完了,这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好像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nb她顺手便将水囊扔到了地上,扑到苏浅若怀里放声大哭,她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道:“都死了,全都死了,我运气好躲在那沉香木床下逃过一劫,少宗主重伤逃走,其他的人都死了。 &nb血流得哪哪儿都是,碎肉满天飞,整个闻香宗被爆成了一片废墟。 &nb那人太狠了,太狠了啊,竟然一点也不惜命,见人就杀,见物就毁,简直太吓人了!” &nb“那十五呢?”苏浅若握紧双手,不停地摇晃着绿茶,“十五活着么?” &nb“十五是谁?” &nb“就是上一次来闯过闻香宗,然后抓走了我的那个背着重剑的少年!” &nb绿茶低下头,身子颤了一下,过了片刻才一脸惊恐地道:“就是他!就是他毁了闻香宗!他爆了破仙阵,他想与少宗主同归于尽,可是少宗主有老宗主留下的破界符,在最后关头被老宗主感应到,隔空将他强行传送走了。” &nb苏浅若两腿有些发软,用力扒着绿花的肩膀才站稳的身形,“你的意思是说,十五死了?” &nb绿茶点了点头,用手指着破仙阵阵眼的位置道:“他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用一条命,换了整个闻香宗上百条人命啊。他就站在阵眼之中,笑着爆掉了整座阵,其他人都被爆裂开了,他当然…” &nb苏浅若心里似被钢针刺了一下,是啊,所有人都爆裂了,十五站在阵眼中心,当然,当然也不可能活下来。 &nb只怕最先被爆开的人,便是他自己! &nb可是他为什么要拼命呢? &nb草枯了下一个春天还会再长,树砍了还会抽新芽。人的命只有一条,没了便是真没了。 &nb爱恨情仇,一切皆成了尘土。 &nb苏浅若失魂落魄的站在闻香宗的废墟上,一站便是一天一夜。 &nb墨莲不知道怎么劝人,战无明自己也为十五的死伤心着,而且他被墨莲打得不轻,平时又是粗枝大叶的人,根本想不到来安慰别人。 &nb决定离开回赤羽山脉的时候,苏浅若问绿茶要不要一起来,绿茶摇头,说她要回绿镇,闻香宗没了,她是唯一个活下来的供品,就算回家,也没有人能怪罪她。 &nb反而会把她当作是天幸之人,好好对待。 &nb“黑茶,你呢?你会一直呆在赤羽山脉之中么?还是要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 &nb苏浅若看着绿茶,自己也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难受,得先回去给十五立一个衣冠冢,然后,可能要在赤羽山中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谁知道呢。我真的好心累啊。走到哪里都好像逃不过命运,不想走了,想停下来了。” &nb绿茶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两句安慰的话,目送着她们一行人渐渐远去。 &nb等到此地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这才撩起裙子,转身朝着浮生殿的方向心急火燎地快步行走。 &nb推开她出来那个地方的碎石头,她朝着那九叶莲瓣上按了几下,一条黑洞洞的地道露了出来。 &nb绿茶沿着台阶拾阶而下,走到底了又伸手转了转地道走廊上的一颗最大的东珠,那地道又咯嚓咯嚓合拢来。 &nb顺着镶嵌着无数东珠的长长的走道走了大约一柱香时间,绿茶推开了一座石室的琉璃门。 &nb石室顶上镶嵌着更多更大更密的东珠,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 &nb绿茶轻手轻脚地收走了寒玉床前的小半碗粥,出门向左走了一截儿,将粥倒在一盆兰花丛中,又拐弯向右行了几步,走进厨灶间,盛了一碗新鲜的粥,一路吹着气送到石室之中。 &nb床上的人兀自昏迷着,玄色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有一缕头发自额间坠了下来,遮住了的长眉,浓黑的眼睫下双目紧紧地闭着,脱水泛枯的薄唇抿成一道细线,就算是昏迷着,浑身也散发着桀骜霸绝,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凌厉气息。 &nb绿茶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头发,呓语道:“你叫十五么?十五,十五!” &nb十五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紧接着眼皮也动了一下,疵裂开的唇瓣艰难地翕开,发出一个含混的语音。 &nb绿茶附耳仔细听了听,脸色便变得难看无比。 &nb十五叫的是珠珠儿。 &nb闻烨非喜欢黑茶,这十五劫走了她,没有杀她,反而还惦记上了她。这黑茶长得不算绝色,身材也一般,性子也不柔软,反而有些倔强。 &nb绿茶就闹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两个的男人上赶着都瞧上了黑茶,对她视之如无物呢? &nb不行,她得扭转这种局面。 &nb这一次,她要将黑茶踩到脚下才行。 &nb“十五!十五!醒醒,你已经几天没进食了,该喝点粥水填填肚子了。” &nb十五眼皮颤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眼前的女子不是珠珠儿,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nb绿茶用羹匙敲了敲碗沿,发出叮叮的声音,“粥已经温了,要我喂你么?” &nb十五侧头向内。 &nb绿茶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又递到十五嘴边上,十五挥手将勺子打落在地,睁眼的瞬间眼神似两把锋利无比的小刀子般,嗖嗖的射向眼前的女子。 &nb绿茶咬着唇,面上却浮起温婉的笑容,水色瞳仁盈盈一流转,娇俏地道:“你不吃不喝,珠珠儿也已经死了。她是供品,被你劫走之后便沾染了不洁之气,被抓回来自然是要烧死的。你又何苦为了她作贱自己,闻香宗你也砸了,真人们也也被你杀得死的死,逃的逃,人死便如灯灭,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了回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一个死人,何足为惧? “我没有让你救我,我宁愿和她一起死!谁要你多管闲事?”十五目眦俱裂,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没有碰过她,她是干净的,她不该死!” 绿茶闻言也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哀伤起来,“闻香宗的其他人都认定她不洁,我人微言轻,根本帮不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架在后山的烤架上烧死。嘤嘤,她一直不停地挣扎哀号着… 简直是太可怜了,我与她在奉良楼同吃同住三个月,情同姐妹,恨不能代她去死!” 十五握紧了双手,冰冷地说:“那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绿茶眉毛跳了跳,心头怒火中烧,急忙作势低头抽噎掩饰过去,“少宗主下令要烧死她,谁人能拦得了?我们姐妹一场,我没有能力救她,也没有能耐替她报仇,我的心都要痛得裂开了。” 可恨的是闻烨非逃了,他现在还死不得,救不了她,但也要替她报仇啊! 十五伸手夺过绿茶手里的碗,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不到片刻工夫便将一碗粥强行灌进了肚中。 就算情况再糟糕,就算他的经脉尽断,灵力尽失,但只要他活着,他就必须要替珠珠儿报仇。 闻烨非没死,他一定要找到他,亲手杀了他! 绿茶见他上了套,又继续挑拨道:“少宗主与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往日恩爱缠绵,宠爱无比,可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少宗主觉得她被你玷污了,怪她没有反抗,怪她没有自尽以保全清白。 因爱生恨最是可怕,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无论珠珠儿如何解释,他都不肯相信,当天便将珠珠儿烧死了。” 十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用力死攥,攥到连手指关节都白,然后双拳同时朝下,狠狠地捶着寒玉床。 “闻烨非在哪?” 绿茶低着头,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少宗主身上有宗主大人给的破界符和守护符,他一旦遇到生命危险,这破界符和守护符便会带他破界回到他们闻家的源地。” 十五疑惑地看向绿茶,“你为何知道这些?” 绿茶慌了一瞬又强自镇定下来,“我与珠珠儿情同姐妹,少宗主往日待她如珠如宝,当然什么都告诉她,她又讲给我听了啊。” 十五将空碗放到绿茶手中,“源地在哪?” 绿茶装作努力回想的模样,顿了一息,才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好像是在一个叫兑风界的地方,是一个…大千…” 大千世界么?这里是小千世界,要去往大千世界,大能们破界也需要花费不少灵力,他现在灵力尽失,修为尽毁,只能通过传送阵一界一界的传送过去了。 绿茶看了看地宫四周,“闻香宗的灵脉被毁了,地宫之中无法久呆,不如你随小女子回绿镇,小女子再雇一辆马车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我与珠珠儿姐妹一场,情份作不得假,她死了,我无法为她报仇,可我很想亲眼见着仇人伏诛,到那时,我便能亲自用他的血来祭奠珠珠儿了。” 这个理由是绿茶想了好久才想出来,充足得令十五无法拒绝。 绿茶扶着十五,一步一步地走出地宫,在十五恨恨地盯着废墟看的时候,绿茶低头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黑茶!你在十五的心中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只要不再出现,天长日久的,自然说忘记便能忘记了。 至于去什么兑风界,离此隔着三千个小千世界,三千个中千世界,一界一界的经由传送阵到达那里,至少得三年! 三年时间,足够生该生的事。 苏浅若回到赤羽山,坚持要重建小屋,还就要在原址上重新扒窝。 战无明派了上百头野兽来给她帮忙。 等到小屋建成之后,已经是半个月后。 苏浅若偷偷的骑着一头云豹趁夜又去了一趟闻香宗,这一次,她打开了地宫,进去转了一圈。 地宫之中的所有痕迹都被绿茶收拾过了,而且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就算有点蛛丝马迹也已经湮灭了。 这个时候的闻香宗,确实已经是一片死地。 她终于死了心,承认十五已经死了,星夜回到小屋前,给十五立了衣冠冢,刻墓碑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才在上面题上了十五之墓,友苏浅若泣立十个大字。 因为这些日子忙着帮苏浅若建房子,战无明也一直没有回山洞,就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了棵树挂着就睡,还真挺像是一只猴儿的。 也对,他前一世可不就是一只猴儿嘛,可能是执念太深,一直改不了这像猴的行为习惯。 苏浅若这边的事了了之后,战无明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他自己的领地去了。 墨莲留下来陪着苏浅若,美其名曰是就近贴身保护,其实就是不想看到战无明那张脸。 然而当天战无明半夜又跑过来了,一脸通红,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就说不想回山洞睡。 两女都被吵醒了,也就没了睡意,墨莲便让他召了麋鹿打算带苏浅若上山看看日出,顺便修炼一下。日出东方时的第一道紫气,要是能顺利吸纳,那可是大补! 战无明扭扭捏捏的轻轻地吹着唿哨,叫来几只小草鸡,然后对着它们一番交待,让它们悄悄地绕过老虎和豹子的领地,去叫麋鹿们来几只。 小草鸡们抖着肉肉的翅膀咯咯叫着跑了。 墨莲眉头便皱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战无明,十根手指捏了捏。 麋鹿来之后,战无明便很是紧张地朝后张望了几眼,虽然他自认为做得很隐晦,但墨莲早已经放了一缕灵识在他身上,自然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又心跳跳快了几下都感应到了。 这战无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麋鹿驮着他们疾行,攀爬着陡峭的山路,一路将他们送上了山顶。 山顶清风环绕,举目远眺,天边堆积着大波厚厚的黑云,而且云片很厚,太阳出来,黑云里渐渐透射出一点点的光芒,慢慢的,透过黑云的重围,替黑云镶了一道光的金边. 一柱香后,太阳终于冲出重围,出现在天空,甚至把黑云也染成了瑰丽紫色。 整片云海都被照亮,日光映过来,他们也都被镀了金边,闪闪光。 墨莲指着最先透出来的一抹紫,让苏浅若无论如何也要集中心神将它吸过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一钉爆裂你的家伙什儿 &nb苏浅若闭上眼,面向那道紫气,使劲在脑海中观想它的模样,然后调动所有的心神去使劲吸纳… &nb苏浅若坚持到满头大汗,那道紫气终于在云上晃动了一下,一点点的被她拉扯着向这边慢慢移动着。 &nb可是刚拉到一半,苏浅若的念力突然用尽,整个人突然晕厥过去,紫气欢脱地飞回了云层之中,转瞬间便隐匿了起来。 &nb墨莲因为用灵识去窥探战无明的识海,一时也没有来得及助苏浅若一把,紫气逃得太快,便前功尽弃了。 &nb墨莲一巴掌便拍向战无明,战无明正庆幸今天的墨莲好像温柔了那么一点点,这脸上就突然挨了一记,瞬间便有懵逼了。 &nb“打人不打脸,你这女人,是我惯着你了,你这便越来越过分了么?” &nb墨莲冷笑,“我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谁人能拦?用得着你惯?” &nb战无明看着墨莲巴掌大的脸上那对墨玉般的眼闪动着光华,好像两颗鲜活的葡萄,他一时闪了神,心里头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地就奇异地消了大半,干脆抿着嘴,将剩下那点儿气也给闭住了。 &nb这女人,这么一看,还是挺可爱的。 &nb不与她计较。 &nb可他不计较了,墨莲一针刺进了棉花团,却没感觉到爽利,心里头怪不是滋味,再见他那好像垂涎欲滴的表情,益发火大。 &nb他这是无声的抗议还是在想着什么有的没的? &nb转念又记起了刚才从他脑海之中读到的一幕,墨莲直接又是一脚踹着他的屁股,将他从麋鹿背上踹了下去,凶巴巴地道:“你这腌臜的猴儿,在山洞中藏一堆不穿衣服的女人!你这是到发情期了么? &nb竟然还敢跑到我眼前来晃?!我一钉爆裂你的家伙什儿,让你从此看得受不得,一辈子只能联想!” &nb女…女人!她怎么知道的? &nb战无明瞬间便怂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nb苏浅若调息好,饶有兴趣的凑过头来,“墨莲,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战无明在山洞里藏着一堆…呃,还没穿衣服的女人?” &nb墨莲冷冷地睨着战无明,“让他自己交待不就知道是真还是假了?” &nb战无明经过这一会工夫的思考,已经镇定了下来,“那些女人真不是我藏着的,是毛毛…毛毛搞来的。” &nb一声嗤笑。 &nb“真的,就是毛毛搞来的,我一点也不知情,我乍一看也吓了一跳,才逃到你们那边来的。” &nb苏浅若不好插嘴,毕竟好像这事儿,跟她关系不太大,她关注的是墨莲的情绪,好像过了一点点。 &nb她那么恨战无明,天天都想杀了他,战无明有其他女人了,她到底是出于觉得战无明这货太腌臜才生气,还是其他的什么的… &nb所以,旁观者,才是现在最合适她自己的定位。 &nb墨莲讥诮地看着战无明,也是服了这人的智商,“毛毛?毛毛巴掌点儿大,背得动你这口天大的黑锅么? &nb你不会告诉我,毛毛弄这么些女人来,是要替它生猴子的吧?” &nb战无明讷讷道:“毛毛说这些女人是给我搞的三妻四妾…可我没想收的,真的。” &nb墨莲直接祭出了天雷音杀钉,十指间白光闪闪烁烁的,好看至极,也危险至极。 &nb“说来说去便露馅儿了吧?这女人不还是你的么?你这腌臜的臭虫,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便不是墨莲!” &nb战无明见到十道白光钉过来,这天雷音杀钉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一只钉便能钉爆一座山,十只,这是真的要他的命啊! &nb竟然全部飞向他身下! &nb他就地一滚,双手掩住那处,飞快地喊道:“不,不是我的女人,我没想要她们。我就想要你一个,不要其他女人,你不要打我那里,其他地方可以随便爆。那里坏了,以后…” &nb“以后什么以后?!我看这便是祸源,我应该一早就爆了它的,对哦,浅若让我不要杀了你,可我憋得真的好难受,打你真的不够我发泄… &nb我爆开它,然后再让你活着,这样,我既出了气,你也受到了惩罚,我怎么没早想起来呢?” &nb“天雷音杀钉,爆!” &nb战无明见墨莲一脸坚决,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用,便咬着牙迎着钉扑了上去,视死如归地道:“你要我死,我便死!我自己死!” &nb“你…”墨莲紧紧的捏着双手,看着十道天雷音杀钉全部没入他的肉中,爆裂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战无明浑身开出了鲜艳的的红花。 &nb一团一团喷薄而出的血雾像烟花一样,一朵朵盛开。 &nb十朵花开完之后,战无明睁眼看着墨莲,栽倒在地,眼神渐渐黯淡,一点一点的失去光彩。 &nb事情发生得太快,苏浅若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无力阻止,她呆呆地看着一身是血,血肉骨头都被爆开来的战无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nb墨莲怔了一瞬,却伸手疾点着战无明周身的大穴,替他封住了命脉。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却顷刻之间又恢复了阴沉,她凶巴巴地对着战无明道:“想死得这么痛快?没门!你想死的时候我偏不想让你死,你想活的时候我偏生要让你死,这才是折磨。我才不会顺你的心意!” &nb苏浅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涩地问道:“墨莲…都爆成一滩肉了,还能活下来么?” &nb墨莲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他,他从我的身上得到了一半的混沌之力,打成肉泥都死不了的。” &nb苏浅若怔住。 &nb打成肉泥也死不掉,那那些杀他的话,全都是空话! &nb她明知道杀不了… &nb打他伤他,也只不过是气不过… &nb难怪战无明被打得断骨断腿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却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nb而且,他让那些野兽抬着他,说不定都是行的哀兵之策,想搏墨莲同情… &nb墨莲用这种恨恨的表情说出战无明得到混沌之力,应该是通过行周公之礼得到的。 &nb苏浅若第一次不为战无明被打而操心了。 &nb虽然这一次,他伤得最重,几乎快成一滩泥了。 &nb战无明醒来后,知道自己没死,还是墨莲替他封住的命脉,高兴得一天说了八百次,“她舍不得我死,舍不得我死呢!有戏,有戏,毛毛,你说,我这伤要装多久才好?三个月? &nb夸张了一点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令她跪舔臣服你 &nb.战无明装伤装了三个月,因为是一滩血泥,为求逼真也不可能再叫百兽拖着他到处去晃悠,所以他天天都躺在洞里的石床上朝着洞口伸长脖子等待有人来看望他。 &nb“毛毛啊,三个月了,这脖子都生生长了五寸,一个人毛也没等来。大王好伤心,大王的女人心太狠了,都伤成这样了,她就一点也没担心过我么? &nb没戏了,没戏了,她的心里不可能有我的。” &nb毛毛坐在香蕉堆里,一面剥香蕉皮,一面慢条斯理地咬着,连眼皮也不抬了,三个月了,大王说来说去,三句不离那个女人,听着耳朵都要起茧了。 &nb吃完香蕉,毛毛打了个饱嗝,埋怨道:“天下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大王的眼睛就长她身上了么?毛毛好不容易让老虎和几个豹兄弟去吓晕了一堆女人,辛辛苦苦的扛了十来天,分批分次的扛回了洞! &nb老虎和豹子它们在路上再馋嘴都没舍得舔她们一下,你就给扔这边当羊一样圈了起来,还不许放出来,大王,不是毛毛说你,你这就是犯贱! &nb那个女人打得你皮包脸肿的你不恼,打得你断骨残腿的你也不气,现在将你打面了一滩肉泥了,你还乐呵呵的等人来看,你这样任她作贱,她哪里会看得上你?” &nb战无明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还是望着洞口。 &nb毛毛怄到要吐血,跳上最高一堆香蕉上面激动地喊起来,“男人要什么?要凶狠如狼,威猛如虎,要眼疾手快下手快而准,要眼光雪亮心胸宽广,要能装下一个世界的女人! &nb大王,你的阳刚之气去了哪儿? &nb你看你,现在整个一典型的妻奴!毛毛真看不起你! &nb你现在就吃了几天肉,还是趁人昏迷着偷吃的,到现在都还处于挨打的地位,你难道就没想过,站起来,振臂一呼,尽显男儿气概,令她跪舔臣服你么?” &nb战无明摇头,老老实实地道:“没想过,我就想着让她对我好那么一点点,来看我一眼,跟我说那么一两句话,或者打我两顿…” &nb毛毛这慷慨激昂的演说根本是对牛弹琴。 &nb它差点没被战无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nb大王没救了,没救了啊! &nb“大王,你这样,我真看不起你,我再这么跟你呆下去,我身上的阳刚之气也全都会被你同化成贱气,妻奴气。 &nb我决定了,我要去虎兄和豹哥家呆一段时间!” &nb毛毛用芭蕉叶裹了一个小包袱,召来好几只老虎,帮它将香蕉搬着,直接便离家出走了。 &nb战无明这下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抬步追到了洞口,“毛毛,毛毛,你给我回来!不要丢下大王,大王想要女人,你给大王把那女人哄来好不好?” &nb毛毛堵上了耳朵,冲他吼道:“自己有本事自己去哄!” &nb** &nb墨莲闭了死关,苏浅若也在闭关。 &nb墨莲最终还是带着苏浅若将紫气捉了几道回来,困在一座小法阵之中让她吸纳。不吸纳完就不许出关。 &nb苏浅若自知道十五死的消息之后便有些泱泱不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要不是墨莲强逼着她修炼,她可能就废了。 &nb因为在打基础的时候最忌泄气惫懒,而这两点,苏浅若都犯了。 &nb墨莲不得不搬出商墨允这三个字。 &nb苏浅若的精神瞬间便回来了,墨莲说只给她三年时间,如果这三年时间一无所成,带不出门,墨莲便会自己出去寻找蚩尤,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nb所谓的带得出门,最起码得是结丹期,苏浅若以前未入此道,也知道真人不是那么容易修的,如今走上了这条路,光是吸几条紫气,那腮帮子都吸得肿了起来,最后还是被墨莲狠狠打了一通,这才找到了窍门儿。 &nb她现在堪堪在炼气期三层中期,离着这结丹期还着着十万八千里。 &nb就算她没日没夜不停的修炼,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这个要求啊。 &nb可是墨莲说一便是一,绝不会更改,她要寻找的人可能不会在其他界域之中,她在镇魔狱之中被镇了几百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按照人间历法来算,她是上万岁的人了。 &nb上万年都还这么执拗脾气暴烈的人,谁能令她更改? &nb苏浅若顾忌到形象,虽然很想直接躺在地上伸直腿脚好好歇息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找了处墙角靠了,一边顺气一边开口说话。 &nb“墨莲,在禅初天的时候,听你说话好像有气无力,好多时候都完全不说话,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喜欢安静和软性儿的,结果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你竟然是这么个火烈性子,真是怎么想也没想到!” &nb墨莲勾唇冷冷一笑,“软性儿?哼,你们遇上我的时候,我被磨了几百年的性儿,一个人在那冰火两重境界的折磨下,外面罩着三层封锁我的结界,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呆了数百年,初次遇到能说话的活人,当然要谨慎一点点了。” &nb苏浅若不住点头,“确实,万年地火加身,锁天链锁着,还放在一片玄冰海中,外罩三层结界封锁你,这是得多怕你逃跑出去祸害四方哪!” &nb反之,也可证明墨莲这性子,确实是令人闻风丧胆的。 &nb破坏力强的人一般性子都不好。 &nb就像十五… &nb苏浅若总觉得自己最近奇怪了一点点,总会想到这个已经死去的人。难道是因为死了,亏欠,便会多念叨一些? &nb挑了挑眉毛,将思绪都抛开,苏浅若转头又指着外面的战无明问墨莲,“外面来了个任打任操练的,你能不能找他玩会儿,先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我喘口气儿?我就休息这一天,好不好?” &nb墨莲捏了捏两手,指节噼里啪啦地响着,嘴角微微上扬了半寸,缓缓打开门朝着战无明走去。 &nb苏浅若滑下来,躺在地面上,不去听外面那鬼哭狼嚎,一个打得爽,一个挨得欢的声音。 &nb“其实抛开蚩尤,战无明和墨莲真的挺般配的。算了,不管他们了,好好睡一觉,今天…今天可是二月十九。” &nb“二月十九怎么着你了?” &nb“大约四年前这一天,我被人杀了,然后…毛毛,你家大王被打得那么凄惨,叫得那么悲凉,你怎么还有心坐在我窗台上一边吃香蕉一边看戏啊?” &nb“我是来报信儿的,有一个女人她怀孕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杀了你孽种和种的娘 毛毛一边往嘴里塞着香蕉,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 苏浅若吓得腾地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毛毛,“毛毛,你把刚才这一句再说一遍!” 毛毛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又说了一次,“我是来报信儿的,有一个女人她怀孕了,我真不是专程来看大王被暴搓的戏的。” “哪里来的女人?怎么怀的孕?”苏浅若下意识地问,其实她自己脑海之中已经一团乱。 毛毛奇怪地看着她,“苏浅若,你今儿起床的时候是不是被门挤了脑袋啊?还有哪里的女人,当然是我让虎兄豹哥们吓晕了直接驮回来的女人啊,大王的那些女人啊! 怎么怀的孕…这个,你要问大王咋搞的,我只听到过声儿,嗯嗯啊啊的,那几天,大王把我挂在山洞外的树上吹了几天雪风。” 苏浅若瞪着毛毛,毛毛无奈,“我真的没见到过,我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咋怀上的孕,这是你们人类的什么什么事,我一个猴子又没亲眼得见,哪能光凭听听声音儿就闹懂了这劳子事呢?” 天好像一下子就塌了。 苏浅若怎么感觉眼前一抹黑啊。 这下是真的完了,战无明这死猴子竟然还沾了别的女人! 还…还还有了小孩! 就算他打不死,墨莲一天也能将他捶成肉泥千百遍! 她听到自己颤抖得像风中落叶般的声音,“女女女人在哪?我我我先去看看!” “什么女人?”墨莲的声音突然在近前响起,苏浅若吓得脸色发白。 毛毛是直接将香蕉一扔,催着屁股下的老虎大喊:“快跑快跑,这女魔头要杀人了!” 苏浅若根本不知道墨莲是听到一部分真的在问这个问题还是已经听完了在诈她们,要去杀了那些女人! 毛毛和老虎跑出没几步便被墨莲轻而易举地倒吸了回来,她直接掐了毛毛的喉,一字一顿地问:“什么女人?” 毛毛看了看外面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大王,想坚贞也坚贞不起来,识时务地道:“是怀孕的女人,大王的其他女人。” 砰… 毛毛直接被当作暗器扔向了战无明。 战无明被砸掉了两颗门牙,门牙飞出来嵌到了毛毛的猴屁股上面。它直接脖子一歪,倒地便不动了。 “毛毛,毛毛,毛毛” 无论战无明怎么叫喊,毛毛都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没了声息。 战无明勃然大怒地吼道:“墨莲,你杀了毛毛!你这该死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呢!” 墨莲扬着下巴,看都没看毛毛一眼,甚至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用着平时的语速和声调很平常地道:“我爱杀谁便杀谁!你管得着么?” 战无明挣扎着站起来,怒目圆睁,“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真是瞎了眼啊。毛毛被你打死了,你竟然若无其事,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我真后悔啊…” 苏浅若拉住要往外冲的墨莲,“坐下来,好好说!” 墨莲无明火起,甩开苏浅若,冲着战无明喊道:“你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占了我身子,还装什么孙子?你装啊,你再装啊?你这次怎么不装孙子了? 说什么那些女人是毛毛强行要塞给你的,你一个也不沾,你不沾,那人家跟石头搞出来的身孕啊? 你不沾?那难道是毛毛的种啊?” 战无明又气又疑惑,只当墨莲是为自己找借口推脱,脱口便道:“你自己狠毒还得拉上别人做陪衬,什么女人,我没沾过。就算我沾了,有了种,与你又有何相干?” 墨莲二话不说,天雷音杀钉全部打了出去,钉向战无明。 战无明刚要迎上去,黑莲拉着苏浅若直接朝着山洞的方向飞去,一面飞一面道:“是与我无关,可我不乐意。你喜欢是吧?你喜欢的我都不喜欢! 你的种是吧?你想留是吧? 我偏不给你留,我连你种的娘一起爆了!” 苏浅若看了战无明一眼,叹了一口气,“战无明,这一次真的是你错了,我也帮不了你。你出尔反尔,不守信诺,你占了墨莲的身子,我一直在中间调和,防止她杀了你。 你平时装装样扮扮伤兵,无伤大雅,我也就当没看见,还时不时的替你说几句好话。 可是这一次,你真的做得太错了。 墨莲她是大罗金仙,你强占了她,又许给她不沾别人,一边纠缠着她又一边去沾了别的女人,还让别人有了你的种。 若是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毛毛,你不要爬了,你装死归装死,可是你以为爬走了,你整出来的烂摊子便不用收拾了么? 你们这二货兽人组,我也着实是管够了,我现在坚定的站在墨莲这一边了。” 二女咻了一下便飞走了。 战无明这才回过神,低下头找着刚才挺了尸的毛毛,果然,毛毛一面伸着猴手摘着屁股上的门牙,一面在悄悄往前挪,先前明明就在他脚前面一丁点的,现在已经离着有三尺远了。 “毛毛!” 战无明暴跳如雷。 毛毛抬起脸,挤出几滴眼泪,可着劲的装出可爱来,连声都娇滴滴地,“大…大王,您,您要怜惜奴家…莫要,莫要发火,要保重龙体!”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战无明一把将毛毛抓了起来,叫来老虎驮着他往山洞那边赶。 在老虎的背上,毛毛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战无明气得全身打抖,恨不得能拍死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猴儿,“毛毛,大王啥时候沾过另外的女子? 还种? 还有,你咋跟苏浅若说什么听到嗯嗯啊啊的音儿?我什么时候跟别的女人嗯嗯啊啊了?” 毛毛瑟缩了一下,还委屈起来了,“我没有说你跟别的女人嗯嗯啊啊了啊。我说的是有个女人怀孕了,是大王的那群女人之中的一个,苏浅若问我,怎么怀的孕,我说我不知道啊,我只听到过嗯嗯啊啊的声音,我也搞不懂,因为大王你把我挂在树上吹了几天雪风! 请注意,我说的是雪风! 现在是春上,哪来的雪风?(。) 第四十五章 不要搞鸟啊 “我说的是几个月前,你跟墨莲在山洞嗯嗯啊啊那几天,你不是将我吊树上让我别吵吵了么? 我怎么知道那些女人们的神经怎么那么喜欢搭铁,那是她们脑袋构造不同的原因,关我什么事啊?” 战无明扬起手照着毛毛的屁股便是啪啪啪几个巴掌,打得它哇哇乱叫,眼泪水儿乱窜。 “大王,啊啊,嗯嗯,你不要搞猴儿啊!我屁股上还有你的门牙咧!” 天上的云突然被撕开一朵,然后云朵旁边的一只狮鹫哐的一下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直接砸到战无明脸上,屁股在他鼻子上蹭了两下,然后突然开口说话了,“大王,你放开我的屁股,不要搞鸟啊。” 战无明都来不及问这狮鹫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就被它说的这话直接噎住了,这气一闷一吸竟然就闻到了粑粑的浓郁气息。 他直接挥开狮鹫呸呸道:“给老子滚,搞什么猴搞什么鸟儿?别来惹老子,老子想杀了你们!” 他算是理解了墨莲看到傻逼,直接就想动手上去杀人的冲动了。 苏浅若说他与毛毛是二货兽人组,他手下的兽们鸟们居然也这么二! 战无明总觉得甚至连天上的云都好像在笑他,笑得都已经打哆嗦了。 “哎,天上那团云,白灰白灰那团,小心笑抽死你,有什么好笑?再笑老子飞上来抽死你。” 自己的手下不好杀,杀朵云总是可以的吧。 那云瞬间不哆嗦了,却直接降下一道闪电,直接劈向战无明,闪电中还夹杂着一道灰色的火焰,瞬间将他烤得喷喷散香儿。 战无明灰溜溜地卷了毛,嘀咕道:“拳头大的是老子啊,我挨我女人打我乐意,可这云都能欺负我,这日子混得太差了啊,不行,我也要强大!” 战无明回到山洞时,关在羊圈中的那些女人们已经全都不见了。 墨莲面无表情地踩烂了毛毛所有的香蕉,又一掌拍碎了战无明唯一的石床,然后看也没看战无明一眼便要走人。 战无明找不到由头,目光一直盯着羊圈看,等到墨莲快走过的时候他才突然道:“女人呢,你把那些女人怎样了?不会也杀了吧?” 苏浅若直接摇头,这战无明不开窍,吃药都吃不聪明了。 墨莲挑眉,“女人?女人全都杀了!” 战无明定定地看着她,想看她是不是在说谎,可是看了半天,墨莲都面无表情,再想到她说的那句想杀便杀,他的种偏不叫留,心里头便冷了几分。 “那些女人是无辜的,你也说杀就杀了?我欠你,你打杀我,我不怨。可是你随意杀戮取乐,就凭你心情来定人生死,墨莲,你是不是…是不是太过冷血了?” 墨莲只是眯着眼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拉着苏浅若又直接咻的一下飞走了。 战无明又震惊又心淡,直接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毛毛,她这么冷血,你说我为什么偏偏就喜欢她了啊? 但是杀人是有因果的啊,要背罪孽的啊,你说她,怎么会一言不合便定人生死了呢? 是我喜欢错了人,还是我真的寂寞太久,脑袋进了水?” 毛毛从来没见过战无明颓废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懵逼,好像…好像…这一次,大王跟那魔头,真的真的是没戏了呢! 它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大王,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嘛,你现在自由了,以后再多吓晕一些女人带回来,想要多少孩子便有多少孩子,可以在这满山遍野的地头乱滚乱爬…” 战无明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 心里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空虚和刺痛。 这是爱错了人的感觉么? 墨莲跟战无明闹了这一天的结局便是由苏浅若来接受操练承担了这个后果。 魔鬼式的修炼,成就也是喜人的。 几个月时间就这么悄悄过去,苏浅若生生被墨莲折腾得脱了一层皮,可是精神却越来越好了。整个人似被镀了光似的,神采奕奕。 长时间的辟谷,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苏浅若对于那些过了烟火气儿的煮食便多了几分渴望。 那水潭被爆烈过,直到最近两个月才又开始出水,渐渐的又蓄成了一汪水潭,虽然不如先前那个深,但也养肥了一些鱼。 苏浅若趁墨莲去林间转悠的时候就削了一只尖木叉,举着跳到了潭中去叉鱼,这一次叉鱼竟然收获颇丰,再也没有之前的手忙脚乱和跌水狼狈。 她似乎能看清楚鱼游的轨迹,一叉下去便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不一会儿她便叉了五条鱼。 她举着鱼兴高采烈地往小屋走,路过十五的墓碑的时候顿了一下,轻轻地道:“十五,看,又要吃烤鱼了哦。” 利索的将鱼收拾好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她便沿着萋萋芳草和姹紫嫣红的繁花往林间走。竹含新粉,红莲落衣,山湖之中四面芙蓉竟开。 众芳摇落,百花暄妍,疏影横斜,湖水清浅,暗香浮动,渐近黄昏。 现在可是盛夏末,未交秋,要想捡点柴禾烤鱼,也煞费了一些心神。 在附近转了几里地,才捡了一些旧年的枯枝,有的都腐烂了一小截,也被浅若收了起来,抱着往小屋走。 林间银白色的人影晃了晃,苏浅若看到墨莲正往嘴里塞着什么花咀嚼着,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墨莲,现在战无明不来骚扰,也没人可打了,竟然拿花花草草出气。 正打算上前与她一道回屋,她却突然咻的一下飞不见了。 过了一会,远处的林间传来战无明和毛毛忐忑的对话声音。 “毛毛,你说,我这次诚心来道歉,墨莲她会原谅我么?” “…” “我也不知道她根本没杀那些人啊,而且那女人被吓晕之前就成了亲,有了娃的,根本不是我种,你说,这么久了,她也该消气了,是吧?” 苏浅若掩嘴笑得不行,墨莲刚才还摧毁花草了呢,那气儿是有那么好消的么? 低头看了看被墨莲随手掉下的花茎,苏浅若骤然脸色大变。 这…这是禁生花! 第四十六章 始终待你如初见 苏浅若又仔细掐着那花茎闻了闻,确认了确实是禁生花。一路想着禁生花的事,她的心神便有些恍惚。 战无明远远的朝她招手,她也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在回到小屋的路上,她一直推断墨莲吃这禁生花到底是何用意。 禁生花是一味不好不好坏的花,说它好,是因为它可以抑制一些奇毒,起到调和抵制的作用,这为中毒的人争得了一线生机。 说它不好,是因为它经常被人放在负心人的婚堂之上,象征着禁生…是一味指责和诅咒的花! 所以她一放下柴便直接去寻墨莲,直接开门见山便问道:“墨莲,你是中了什么毒了吗?” 墨莲莫名其妙地瞪着她,伸手来拧她的脸,“好你个苏浅若,这是打击报复我这段时间操练你了么?竟然好端端的咒我中毒!” 苏浅若直接愣了。 突然想起禁生花的第三种用法。 任墨莲拧得脸都好像肿起来,苏浅若也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只是拿眼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墨莲。 墨莲被她这古怪的眼神看得炸了毛,一屁股坐回石头凳子上,“你想说什么直接说,这样看着我好像是便秘拉不出来么?那我帮不到你,自己去蹲点儿去,总会拉出来的! 有时候,这人生就跟这蹲大号似的,说不定你忙活半天,努力半天,不出来就是不出来,最后说不定还只能放出一个屁! 去吧去吧,这眼神我看着好磕掺!” 苏浅若将她从石头凳子上拉了起来,拿了一块布垫了垫才让她坐回,“墨莲,石凳晒了一天的太阳,直接坐会过暑气,对身子不好。” 墨莲这下是真被搞傻眼了,直接开始撩袖子要冲过来。 “苏浅若,你今天脑袋真被驴踢了是不?你哪根筋不对了?我来帮你拧一拧!” 苏浅若不敢躲也不敢让她冲,直接开口喊道:“停下,你都怀孕了的人怎么还这个样?” 墨莲前冲的身子瞬间僵停了下来,整个人像被突然掐了音似的,怔怔地看着苏浅若。 “我看到你吃禁生花了!禁生花不止能抑制毒素,也能抑制婴儿生长,令他暂时不显形!“ 墨莲也不否认,只是定定地看着苏浅若,面色变得十分复杂。 “战无明知道么?”苏浅若盯着她,“你是打算自己做决定?还是一直吃禁生花让他永远不见天日?” 墨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心绪极乱,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事,本能地便是想要自己掩盖下来,先不让他显形,至于以后,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墨莲,我知道你遇上这种事,一定有些慌乱。可是你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个孩子,你到底留还是不留?而且,我觉得不管留还是不留,战无明都应该知道这件事。” 墨莲别开脸,“他无权知道,也无权替我做任何决定。这个孩子,于我来讲,只是那耻辱的证明…” 苏浅若听到她这样说,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可墨莲的情况很复杂。她不喜欢战无明,她爱着若干年前骗她害她最终却又保护了她的那个蚩尤,可她在没有意识的时候被战无明占去了身子。 还被分去了一半混沌之力。 现在,还有了孩子。 这种情况落在谁的头上,都不好办。 她自己是个烈性子,凡事从不愿意转个弯,就算恨一个人,恨了便恨到底。能杀人绝不伤人,能直接解决的绝对不会留到以后。 最终,她也无法再劝些什么,只是幽幽叹道:“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啊,是去是留你自己做决定吧。禁生花你已经吃了,这孩子…” 苏浅若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阴影,颈侧又一麻,瞬间便闭了嘴。 战无明颤抖着身躯,双目中悲愤得几欲要喷出火来,这短短一息之间,他的心情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切换着,快得他也无法做出任何理智的举动来。 墨莲有了他的孩子,可她说那是耻辱的证明。 她还吃了什么花… 她还说她的决定他无权来干涉,甚至连知情的权力也没有留给他。 他本来是来道歉的,就算不能立即获得墨莲的原谅,他也宁愿再被打上无数次,伤筋动骨成渣成泥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要杀掉他的孩子! 怒气盈胸,找不到地方渲泄,他几乎是嘶吼着对墨莲咆哮道:“墨莲,墨莲,你欺我太甚!我战无明是不对,我任你打任你骂任你杀!” “可是我真的是无心之失,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高贵无比,举世无双,我怎么比也比不过!” “可是我不死心,用尽所有的方法想讨你欢心,想求你多看我一眼,哪怕你一天虐我千万遍,我也始终待你如初见。” “我是对你一见钟了情,我不明白那种冲动,我没有遏制住它,我顺从了我的本心,我以为纵使是个石头心,也能给磨出好来。” “可我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 我不该妄想不能妄想的你。” “对啊,你是大罗金仙,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与飞禽走兽们为伍的山间小子!” “我的孩子,你不要,但是他的尸体我要。 你杀了他,就算他未成形,只是一团血肉,也是我战无明曾经付出过的真心,是我不可抹煞的过去。 虽然我不够资格当他的父亲,无法听他叫我父亲,但是我爱他。” “墨莲,再见!” 战无明吼完所有的话之后便悲啸着跑向了山林之中。 苏浅若被墨莲点了哑穴,只能眼见着悲剧的产生。 墨莲竟然逼战无明做决定。 战无明竟然宁愿要一团血肉也不再留恋墨莲了。 他走的时候,转身的一刹那,眼角含了一粒晶莹。他也一定心痛到了极点,才会说出那样决绝而悲愤的话,才会作出那样绝望的决定。 墨莲面无表情,只是眯着眼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留在这里继续修炼,我要出去处理掉这个孩子,再随便逛上一逛,打探打探他的消息。 我们出山那一次,我听周路通说过,过两年这一界的七大域都要来参加一个什么盛会,会进行一些比赛,优胜者能拿到玉碟,有了玉碟,我们便有了官身,我们才能通过传送阵去到其他界,找我们想要找的人。” 第四十七章 最毒不过妇人心 墨莲丢下一席没头没脑的话,直接便消失了。 苏浅若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只是一个安抚她的借口。 墨莲的修为高出她十万八千里,她想拦也拦不住,想跟也跟不上。 离开也好,她与战无明之间,这样结束也算是好事,没有同归于尽,算是好结果么? 苏浅若也不知道如何来衡量好坏了。 修炼,修炼,修炼吧。 这鱼都放坏了,也无法烤了,苏浅若又重新抓了两条鱼,自己一个人生了火烤熟了,往十五的墓碑上挂了一条,自己边吃边和十五说话。 左右十五活着的时候,大多数也只会嗯,啊,哦,哼。 苏浅若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便会想商墨允,想那些爱是真还是假,想那些片段,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想他是否真的忘记了她,与白凤羽在一起又做了些什么? 来到这个地方不是她的本愿,可是要离开,找他,然后有足够的实力回到她生存的那个世界,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强大的实力做近后盾。 左右已经可以不用吃食物也能不饿了。 就闭个一年两年的死关看看成效吧。 墨莲留下的手抄本上记载着她上万年来的好多经验,有她自己走过的道,有她听说的道,有那个凤凰留下的道。 大道万千,以三千大道为尊。 像苏浅若这种小虾米,必须得到筑基期之后才能挑选一条适合她和自己的道去走。至于攻击防守之类的功法,墨莲脑海中要多少有多少。 希望她还会回来。 在尘世中伤春悲秋时,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可是踏入修真的门后,却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 一年,两年,也就是弹指一瞬间的事。 苏浅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的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因为那些用来评定等级的什么看多远听多远,无法评测出她的等级。 她自从在长安城中再次醒来过后,就一直看得远也听得远。 她醒来一次,又重新闭上了眼,继续坐关。 墨莲其间曾回来过一次,见她没醒,也就没叫她,她自己一个人呆着也无聊,便又跑了出去,这一次便想跑得远一些。 她可以不吃不喝,也爱自由自在,不喜欢人吵。 所以她都白天去不同的城市游玩,晚上便捡一处山林歇息。 这一天,她刚选好一座背风的地儿坐下,便听到不远处的山谷中传来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 她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了片刻,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叫绿茶的女人么? 她做着一身妇人的打扮,头发全盘了起来,正在一条小溪边洗洗涮涮。 墨莲突然有了想与人说话的兴趣,便从树上飞了下去,站在谷顶朝着绿茶喊话。 “绿茶,绿茶,你怎么嫁到这里来了?这里离着乾域的闻香宗可有差不多五千多里地呢,这里人喜欢吃什么肉夹馍,你也喜欢吃么?” 绿茶在听到墨莲的声音的时候脸便发了白,眼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在一块山凹里睡着了的十五。 见墨莲没有下来的打算,她才松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生硬地笑道:“啊,是您啊,我家男人生了病,我这是陪他去寻医呢。他刚睡着,吵不得,您有什么事儿吗?” 墨莲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便又回到了树上。 过了一会儿,绿茶却自己爬上了谷顶,给墨莲拿了两个肉夹馍来,笑着攀谈起来。 墨莲咬了几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着闲话。 “哦,你有听说过什么蚩尤什么什么的地名之类的么?” 本是无意一问,谁知道绿茶还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一拍脑门道:“您要去寻亲戚么? 我这要陪男人去寻医,难免多看了一些舆图,就在这往北大约两里外的山下,有一条江叫赤由江!” 墨莲直接飞身便上了半空,一面道着再会,一面望北而飞。 绿茶回到山谷底,替十五掖了下被角,十五倏地睁开眼,冷冷地道:“不要随便靠近我!” 绿茶刚与墨莲周旋费了不少脑力,心中已略有些不快,快一年了,这十五竟然还是对她不假辞色,耐性都快消磨光了,她忍了半天气,这才闷闷地回身坐到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十五睁开了眼,从山凹里走了出来,坐到一块石头上,仰面望着星空。 天上…有哪一颗星,是珠珠儿在望着他呢? 万籁俱寂。 霜风凛冽,乌云瞬间将星空遮挡。 十五叹息着缓缓走向山凹里,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听到一声狼嗷声。 “起来,有狼!”他叫醒了绿茶。 绿茶翻身爬起来,抬脚便往山谷外跑。 跑了几步才想起来十五经脉俱断,形同废人,而且腿脚极不灵便,无法奔跑。 往后看了一眼,一群眼睛冒着饥饿的绿光的狼正从山谷顶上往下飞快地冲来。 十五定定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睨着她。 绿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热脸贴着他这冷屁股。 这都快一年了,他的伤一点起色也没有,全靠着她处理着衣食住行,跟个废物差不多。 如果这个废物能捂热,她也就看在他长得俊的份上勉强继续过了。 可他根本是块万年寒铁般的东西。 绿茶再没回头,丢下十五拔腿便往外跑了。 身后传来撕咬声,传来十五压抑着的闷哼声。 绿茶跑得越来越远,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可脑海中依然停留着那些声响。一群狼,撕咬一个废人,她留着也只是送死。 左右他在闻香宗就快死了,是她把他带进了地宫之中。 权当,权当,他早就该死了罢。 绿茶又往北跑了十几里地,正撞上墨莲在往回飞。她生怕墨莲回到山谷中发现十五,便出声叫住墨莲。 “您怎么又折回来了?迷路了么?” 墨莲见她钗歪发散的,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绿茶低着头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回答她,“我们,我们遇上了狼群,我男人被咬死了,他拼死拦住了狼,让我逃…逃出来。” 墨莲心下一动,起了恻隐之心,便主动问:“那要我过去杀了那些狼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老的找上门来了 绿茶忙拉住她摇头道:“不要去,那些狼拖着他的尸体走了,我也不知道它们去了哪儿。” 墨莲只得作罢。 她确实迷了路,绿茶又热心的与她一起上路,替她指路,找到了那条赤由江,绿茶这才与墨莲道别分了手。 此时,五百里路过去,山谷中的血腥捕食已经落下了帷幕。 绿茶又绕了一个大弯,折返到那处,只捡回一具被啃得精光的白骨架子,架子周围全是斑斑血迹。 “十五,只能怪你有眼不识金镶玉,给过你机会,你认死理儿,那么被狼吃掉,便是你的命数。” 绿茶将白骨架子扔到一处深不见底的山涧中,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苏浅若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屡屡从恶梦惊醒,她梦到一群饿狼在啃一具尸体,她想走过去,却似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想起之前破念境的时候咬破手指就行,便咬破了手指朝着那画面之中不断滴血,十根手指都咬得鲜血淋漓也进不去。 等到那些狼啃完尸体剩下一具骨头架子的时候,她骤然一阵心痛难当,从恶梦之中直接惊醒过来。 窗外有一道窥探的视线。 她起床穿好衣服趿了鞋,那人已经直接抬手削开了小屋的房顶,然后又照着墙壁划了几下,刚刚住了一年多的木屋再次被人轻轻地,像是划破了一片纸那样简单地毁掉了。 他静静的立在月光下,细细打量着苏浅若。 此人约莫古稀之年,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身长约七尺,雾鬓风鬟,鹤发童颜,一对神光内敛的眼中,瞳仁黑白分明,似返朴归真的稚子般,有着几分童真。 明明七十来岁的人有一对童真的眼,会显得很奇怪,可他却似乎用一种技法掩盖了这种突兀,令两种不同的形貌共存一身。 他看着苏浅若,张嘴一定一定咬字缓慢却清楚地道:“珠珠儿?” 苏浅若心头一动,这个名字,只有闻香宗与十五知道。 仔细一看,他的眉目之间与闻烨非有着三四分相仿佛。 闻烨非说过,他肖母,与父亲有三分相似。 “闻宗主?”此人必是闻香宗宗主闻公覆无疑。 闻公覆叹了下此女聪慧,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道:“闲话不谈,小儿烨非与你有过露水姻缘,常言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与他相处也有上百日,单凭相貌就猜出我的身份也证明了你心中还惦念着他,我对你的反感便少了两分。 你随我走吧。” 苏浅若愕然道:“去哪儿?闻香宗不是没了么?” 这话一出口,闻公覆的脸色便黑了半分,“闻香宗因你而毁,小儿因你而伤,至今昏迷未醒,心心念念着你的名字,我辗转传送了数千界才回到此处,其中还仰仗了不少朋友帮助,才能在一年多的时间来寻到你,你生是烨非的供,死,亦是闻家的祭灰。 你孤身留在此处作甚?”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稳,人也似乎长得极为和善,眼神还隐约夹杂着几分纯真,可他抬着手指动了动便削烂了她的居所,那么这人,实际上,只是一个表面和气,实则不喜欢给人留退路的狠角色。 苏浅若捏了捏手指,“我已经习惯了自由的生活,不想再去当供品了。” 闻公覆呵呵一笑,“你还想让老夫请你不成?或者,你以为单凭你那入室中期的修为,便能与老夫抗衡一二不成?你要么,乖乖的走;要么,被我封住五识当货物一样运走;最后一种,大家都简单,一把火将你烧成灰,带回闻家祖地,当祭灰洒了。” 苏浅若直接抬手打出一记,宝术照亮天空,看上去威势惊人,她想等老者退避的时候向后跃进林子之中,期待能跑得一刻是一刻。 可这小花招如何骗得过老江湖,闻公覆甚至身形都没动,只是弹了弹手指,苏浅若便被封了周向大穴,瞬间动弹不得。 绝对的实力之前,所有花招都无所遁形。 闻公覆直接就地取材,用藤蔓将她捆了,牵着一头,像牵一头牲口似的牵着她往闻香宗旧址走去。 “地宫之中遗失了一件重宝,我还原了本宗毁灭后三个月的日常景象,发现你是最后一个进地宫的人,我想知道,这东西被谁带走了?” 苏浅若垂眸,“你既然能还原,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取走了?反正我去的时候地宫之中什么也没有了,甚至那些兰花都被人用泔水泡臭了。” “我只能还原那三个月时间内的景象,但是没有看到谁带了走它。我想,应该是三个月前便被人取走了,地宫是烨非的私人宫殿,非他允许,没有人敢私入。 现在他昏迷未醒,问不出所以然来。 而你是唯另一个与他亲近的人,你如果能交待出有用的线索,或许能将功折罪。 闻家祖地在一处大千世界之中,那一界以闻家为尊,烨非待你不同,你如果够资格,是可以从供品升级成为他的侍妾的。” “我不稀罕,我要是打得过你,你就算许我妻位甚至界王位,我都不会跟你走的。”苏浅若直接拒绝。 其实她隐约猜到了那什么重宝应该是闻靡盗走了。 可是闻靡死在十五的剑下,重宝或许遗失,或许已经毁掉,十五也已经死了,就算不死,苏浅若也不习惯祸水东引,引火去烧别人。 她一直低着头,尽量慢地步行着。在与闻公覆说话的时候,她有时候会用袖口擦汗,实际上却是在擦冲穴时鼻孔和唇角里迸出来的血丝。 闻公覆头也没回,不阴不阳地道:“你还是消停一些吧,你走再慢,这路也会有尽头。你再冲穴,冲爆了经脉也解不开我闻家的秘门手法的。 或许,你期望这荒山野岭有人来救你? 人倒是没有,走兽和天上跟着的鸟倒有几只。 可这些小虾米能起什么作用? 老夫吹口气便能捏爆它们。” 苏浅若抬头望天,朝着一路跟随着和几只玄乌喊道:“回去吧,告诉战无明,这人不可招惹,别白送性命。顺便告诉他,保重!” 嚓嚓两下,苏浅若身上的藤条却突然断裂了。 墨莲的冷笑在耳边响起,“这老头啥人?口气挺大的啊!闪一边儿,我来会会他!”(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老头是个二皮脸 苏浅若快速往边上一闪,叮嘱墨莲:“你要小心点,这老头怕是有大成或者踏破天道的实力!” 墨莲歪了歪嘴,很想说,老娘还是大罗金仙呢,虽然是过去,可现在也不是吃素的。ran?en ???.ranen` 玄乌飞了下来,载着苏浅若避出老远,另外几只便飞回去找战无明报信儿去了。 苏浅若打趣那只玄乌,“看起来这战无明盯我梢儿,其实不是为了保护我,是想监视着我,引墨莲回来吧?” 玄乌啾啾叫了两下,又飞得远了一些。 地面上打得风生水起,天雷音杀钉银光闪烁,墨莲一出手便发出了数百只,上下左右全方位的将闻公覆笼罩着。 闻公覆脸色凝重,大袖轻挥,两杆判官笔突然祭了出来,在虚空之中写写画画,瞬间便刻了一个阵法出来。 “墨莲小心,这刻阵的人隐藏技能最多!” 墨莲慎重地点了点头,势若奔雷地迎了上去,天雷音杀钉在空中一一爆开,闻公覆被阵符包围着,那一钉可平山的天雷音杀钉,竟然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将他的袖子爆开了几个小洞。 墨莲眼神一凝,双手疾点,不断的变换法诀,一身化万形,虚虚实实,天雷音杀钉密密麻麻地射出,一波接着一波,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能攻破闻公覆那个阵。 闻公覆云淡风轻地睨着她道:“此阵是上古奇阵诛仙阵,是精炼过的简化版,听说最强的时候能挡住十个大罗金仙的攻击,你这女子虽说修为惊人,但要想破此阵,还差得远。 我只是想带走珠珠儿,她是我家儿子的供品,出逃不归,自然要缉归宗。 我也不想与你打生打死,你要掂量掂量老夫的斤两,现在你知道了,应该可以知难而退了吧,速速退去吧,老夫不与你小女娃娃一般见识!” 墨莲被打出了真火气儿,直接祭出了真的天雷宝术,引动万千雷电来袭。 瞬间乌云密布,雷鸣电闪,闻公覆脸色大变,指着墨莲疾喝道:“你,你这是要拼命么?引万千雷电,须得金仙实力,你不要命,老夫却还要要命!” 他挥着判官笔,又在阵法上加了两层繁复的符号,雷电打在阵上,化解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全部被反射了,重新攻向墨莲自己。 墨莲突然抚着胸口骂了一句该死,高手决斗,瞬息致人生死,这一闪神,反射的雷电全被集中起来,打向墨莲自己。 墨莲直接被轰飞了几里,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来。 闻公覆直接飞上半空,拖着苏浅若便走,墨莲一咬牙,又紧紧地咬着他不放,闻公覆被追得不胜其烦,积蓄十成力量推出一掌,回身打向墨莲。 那一掌直接一出石破天惊,墨莲眉头一皱,避无可避,直接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准备硬扛一记。 斜里插过来一道灰色人影,将墨莲推到一边,自己用背硬挨了一记,直接被轰进了一座数百尺高的石山之中。 战无明嵌在山体之中,兀自只顾着看墨莲,“你这狠心的婆娘,一跑就是一年多,让老子好等。这下老子被这丑老头儿打死了,就称了你的心意了吧?” 墨莲顿住身形,撇了撇嘴,“谁要你多管闲事,乱逞英雄?滚远一点,装死这招对老娘不管用。” 战无明耷拉着的脑袋瞬间又立了起来,嘿嘿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怎么装也骗不过你,兀那老头儿,男人不打女人你懂不懂,你有种你来打老子呀!” 他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断掉的骨头扭正,然后一拳头轰破了卡住他的石头,重新落到地上,朝着闻公覆叫嚣。 闻公覆看着这争抢着要迎战的一男一女,白眉毛瞬间拧成一团,他将苏浅若缓缓放开,双手抓着判官笔,咔咔两声过后,判官笔两头都伸出了尖利的尖刃,变成了两柄寒光闪烁的两头剑。 “看来,不解决掉你们俩,我今天还真带不走这供品了。好吧,既然你们一心求死,老夫也不矫情,送你们一程!” 那法阵护住他自己,判官双头剑直指墨莲与战无明。 战无明与墨莲相视一眼,都冲了上去。 一时间,三团身影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战无明生生挨了几记,不断地喷着血,墨莲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闻公覆有一剑竟然直接划破了她的前胸,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怖伤痕之中瞬间便喷出大量的血雾,墨莲吃痛,忍不住咝了一下。 战无明简直快气疯了,直接不要命的攻向闻公覆,大骂道:“死老头,你哪里不好划,你他娘的划她胸前,你把老子的福利全划拉没了,老子以后的儿子想喝口奶都没地儿喝!老子打死你个老二皮脸!” 墨莲听他骂着这些混帐话,脸腾地红了一瞬间,口里也不干净起来,“战无明你个鳖孙,你说的什么话,老娘没疼死都给你气死了。这老头儿有这阵法护着,就像背了一层万看的乌龟壳,不太好打,你小心给他打爆了。” “是啊,就这阵法破不掉,老子只有被动挨打,想打他还挨不到他的边儿!真他娘的晦气!” 战无明再次被轰飞,身上的骨头寸寸断裂,落地之后挣了几下,都没能再起得来。 闻公覆哈哈大笑,俯视着地上浑身浴血的两人,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的,十分轻松写意。 苏浅若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进战圈之中,垂头丧气地朝闻公覆走去,边走边朝战无明二人道别。 “保重,苏浅若承你俩这过命的情了。墨莲,你还记得那穿鸡毛大衣的凤凰么,他最喜欢的干的一件事是什么,你记得么? 下一次你要是见着他,记得帮我问问他,那些大妖,他是如何骗,才骗得他们自己跳鼎当苦力的? 我一直好好奇这一点啊。” “还有你,战无明,你与墨莲没缘,就死了你这条色心吧!” 闻公覆抓住苏浅若的袖,苏浅若低头反手使劲抓了他一下,似乎是在泄愤般。 然后她突然挨向闻公覆手上的剑刃,袖袍被割开,苏浅若飞速地倒飞,一只玄乌瞬间飞了上来,载着她飞上了高空。 与此同时,墨莲和被激怒了的战无明再次合力冲了上来,突破了闻公覆的法阵,双双将手掌印实在闻公覆的前胸和后背处。(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该是离开的时候 闻公覆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被打穿的胸膛,瞪眼倒下。??壹??看书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破得了诛仙阵?” “我的身体已经历劫不坏,竟然能被你俩合力打穿,你们用的…用的什么诡力?” 支撑着战无明的力量一撤去,他整个人便如烂泥般倒下。 墨莲也伤得够呛,用双手撑在腿上半蹲着直喘气儿。 闻公覆的眼越瞪越大,瞳孔微微散开,身体歪向一边,不再动弹。 苏浅若招呼着玄乌盘旋着落了地。 三人相视大笑起来。 “哎,苏浅若,真有你的。你怎么这么鬼,竟然有办法破了那老乌龟的阵!”战无明一脸佩服。 苏浅若幽幽道:“三打一虽然胜之不武,可他太厉害,我又不想再去当供品,只能动点小心思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连个死人坟也要毁。” 墨莲捂着被划开的胸,血肉翻卷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伤势极是骇人。 战无明近距离看着,眼睛突然红了一瞬。 “竟然伤你伤得这么重,等我恢复点力气,再上去把这老头挫骨扬灰,埋到粪坑里浇花。” 苏浅若撕下衣服先给墨莲沿伤口附近扎了一圈,防止失血过多。 “战无明,赶紧的召一些兽来,带我去给墨莲找止血的草药。” 战无明吹了哨儿,一大波早就候在远处的兽狂奔而来,争着驮着苏浅若往林子间找草药去了。 苏浅若每找到一味,便先让一只兽带回去给战无明先弄碎了给止止痛。 墨莲死活不让战无明亲手敷,自己背转身往伤处上药。 战无明用眼角余光扫了扫,突然不由自主地吹了声口哨,叹道:“又大了!大了一圈儿!” 墨莲上好药,伸脚直接将他的断脚碾了一柱香时间才放开。 战无明夸张地大叫着,挤眉弄眼地逗着趣,转移着墨莲的注意力,让她没有那么痛苦。 实际上,他刚才啥也没看到,只是凭那衣服目测胡说的。 破风声来得太突然,墨莲一脸嗔怒发火的脸突然从战无明身前飞过,一边喷着血一边落向远处,啪嗒一下落到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晕厥过去。 闻公覆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你们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一些!老夫这便送你们双双下黄泉做一对苦命鸳鸯。” 战无明目眦俱裂,疯狂地咆哮着,怒吼着,眼睛里的红光聚拢成一道血色的光柱,脑海之中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洪流瞬间冲出来,流向七经八脉。? 他用力的握紧了双手,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 “还墨莲命来!还墨莲命来!” 他像洪荒里窜出来的巨兽般冲向闻公覆,闻公覆被他血红色的眼光一扫,竟然心头一颤,生出一丝恐惧来。 再次画阵护住自己,闻公覆终于感觉到安全了不少,然后下一瞬间,他却再次瞪大了眼,看着近在眼前的战无明,看着他伸进自己胸腔中的双手,感觉到用双手捏爆了自己的心脏,扯断了自己的经脉,截住了自己的血液。 “还墨莲命来,还墨莲命来!” 闻公覆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战无明还依旧在他身体里掏着捏着,嘴里无意识地呓语着。 一行血泪自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滑过微黑的胸膛,滴落在灰色的衣袍上。 苏浅若找齐了药材,催着兽往回走,一出林子便见着这么一副血腥的景象。 她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扯开战无明,扶着他走到墨莲身边。 他还在失魂落魄地呓语着:“还墨莲命来,还墨莲命来!” “别乱动,我先给墨莲上止血药。你俩都各负一半混沌之力,打成渣都死不掉的。” 战无明愣愣地转身,僵着舌头问:“真的么?真的没死么?” 苏浅若郑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肯定不能死。你想想,你都被她轰成渣轰过多少回,你死了吗?你以为你天生就天赋异禀,骨骼精奇,独一无二么?那是托混沌之力的福!” 战无明得到肯定回答,直接眼睛一闭,倒地晕厥了。 苏浅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对,有缘无份的家伙啊。 给墨莲上药的时候,苏浅若已经摸过了,墨莲的肚子一点束缚的痕迹也没有,那孩子,怕是真的落掉了啊。 两个伤兵,苏浅若给这个包扎完又给那个弄。忙完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墨莲幽醒转,睁眼看了看天,轻轻地道:“活着真他妹的好!这天是那么白,云是那么蓝!” 苏浅若没好气地啐了她一口,“你色弱啊,天是蓝的,云是灰的!”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苏浅若压低声问墨莲,“孩子呢?真不在肚子中了?” 墨莲点头,睨着她,“你刚才摸得那么仔细,要不是知道你取向正常,我还以为遇上女色狼了。肚子之中有没有孩子你还能摸不出来啊。” 苏浅若看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眼光扫了扫昏迷的战无明一眼。 “我只是,只是以为你会考虑考虑。真是没想到,你说处理掉,便真的处理掉了…” 墨莲是真的对战无明一分心也没有起过啊。 无论战无明怎样一头热,无论他做什么,她都看不到眼中啊。 世间最不能掌控的便是人的情感啊。 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不死心地要去碰要去撞,撞到遍体鳞伤也不肯接受现实哪。 战无明的今天,是不是她浅若要面临的明天呢? 战无明醒了之后便有些痴痴傻傻的,一直在不停地疯笑,眼角也不停地迸着血珠子。 墨莲问他怎么破了闻公覆的阵,直接一招击毙了他,战无明也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悲伤地看着她。 良久之后,他伸手招来了兽,自己踉踉跄跄地爬了上去,远去的背影萧琵而悲凉,落日的余晖披在他的肩上,像一条血色的虹。 墨莲啐了一口,这才转头道:“大赛快开始了,我们得得前三个月去报名,然后等待安排进场,如果顺利,我们都能拿到玉碟,通过传送阵离开了。你要不要先回你那个凡人界看看?” 苏浅若怔了一瞬才明白墨莲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可以传送回我们那界?”(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在路上,有色狼 &nb“如果有界点,有接收的传送阵,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我们过几天便走,这伤口应该要几天愈合,那小屋被毁了,我们这几天便住在战无明那边去吧。” &nb苏浅若想到能回去,止不住欢呼起来,墨莲捂起耳朵,这人个子小小,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爆发力,喊出这么大声音。 &nb耳朵都要聋了啊。 &nb战无明听到后面传来的欢呼声和墨莲的轻笑声,身形一震,嘴里哗地吐出老大一口血来。 &nb原来,有些人,真的是没有心,真的是捂不热的。 &nb算了。 &nb墨莲和苏浅若来找战无明时,毛毛板着脸说大王根本没回家,可能是谁惹了他,已经离家出走,也许在哪个兽的圈里,也许在哪座野山林子里猫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地方。 &nb墨莲直接没搭理它,“我们借洞住几日便会走,不用管他在哪儿。” &nb毛毛气得猴脑袋都快炸开了。 &nb自己也拉了个小包袱,再次离家出走,打算找麋鹿们玩儿去。 &nb墨莲将它直接用它那小包袱绑了,挂到外间的一棵高高的树上,让它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来。 &nb苏浅若不忍道:“放了它吧,事儿都过了这么许久了,你还在生气它说战无明与你…嗯嗯的事么?” &nb墨莲冷眼看着苏浅若不作声。 &nb苏浅若自己灰溜溜地爬回洞中捡了个干净的地方歇了。 &nb毛毛在外哇哇大叫,墨莲又封了它的哑穴,每天只给它扔一只香蕉果腹,它又累又饿,在树上整整吊了四五天,墨边这才将它放了下来。 &nb小屋虽然被划开了,可要出远门,好歹得去收拾几身衣裳备用。 &nb苏浅若一大早便过那边去了,墨莲说第二天一大早会去与她会合。 &nb苏浅若猜想,墨莲应该是与战无明要做个了断,也就随她去了。 &nb战无明避而不见,摆明是听到了那天她俩的对话,知道孩子没了,也死了心了。 &nb当断不断,拖着只会让所有人都跟着难受。 &nb苏浅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 &nb怀着复杂的心情勉强收拾了几身衣裳,又将做给十五和商墨允的玄色衣裳和青色直裰带上了,包袱便变得有些肥胖起来。 &nb她坐在收拾了一通才勉强能睡人的榻上,一夜没有合眼。 &nb而墨莲这一天,就坐在山洞外,看太阳看了整天,一直看到日薄西山,红霞满天,才进了洞,对着嘴一直不停蠕动,想骂又不敢骂出声音的毛毛道:“毛毛,你仔细听我说,我要交给你一件宝贝,你好好的看着,好吃好喝的供着。 &nb等你大王回来你就转告他,墨莲与他,从此恩断义绝,再不相干!从此天上人间,再无瓜葛休戚,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nb你记清楚了没?” &nb毛毛哭了,“你这女人真的就这么绝情,真的就这么没有心,你是我见过的天上地下最奇葩的一个女人了,你走吧,走了再也不要回来祸害我家大王。 &nb我会给大王找一百个一千个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善良比你能生小孩的女人。” &nb墨莲横着眉,手痒痒了好几下,最终忍了气,在山洞里坐了一整夜,天微明的时候,她把一个罩着黑布的两尺多高的宝贝交给了毛毛。 &nb眼眶有些泛热,墨莲抬步,缓缓前行,走出洞外之后却像是怕自己会后悔似的,直接飞身而去,找到苏浅若之后,直接拽着苏浅若直接朝着西边全速飞行。 &nb苏浅若看着她微红的眼圈,什么也没问。 &nb两人在一处凡人镇子外五十里落了下来,这一路上她们已经商量好,要以散修的名义去参赛,墨莲拿到玉碟是轻而易举的事,最重要的便是在苏浅若能不能打进绝赛,获得好成绩。 &nb因为报名时间越来越近,就算是凡人的镇子之中,也时不时的会见到修真之人,大多都是要去乾域中心未央之城报名的。 &nb客栈之中大多都已经满员,两女好不容易找了家偏僻一些的客栈凑合找了一间靠近马厩的小房间,还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价钱。 &nb墨莲也不是很清楚赛制与报名细节,苏浅若这才提议提前与这些人住到一起,边听边汇总,一路走着去未央之城,足足得两个月,这两个月,怎么着也能弄明白那些框框条条吧? &nb客栈之中住的七成都是修真的年轻人,三成是带这些年轻人出行的老人或者仆人。 &nb大多数人都形成了各自的小团体,应该是某宗某派或者某个家族的人聚集在一起去报名。 &nb像苏浅若和墨莲这样的散修,还是女子的散修,极为少见。 &nb再加上两女人生得不错,难免会引来一些觊觎窥视的目光。 &nb墨莲在无声无息的震伤了好几个用灵识来窥探她们房中景象的不良之人以后,客栈里的人才消停了一些。 &nb但是吃了亏的人消停了,那些血气方刚,恃才傲物的宗门精英之类的年轻人,可是还没来找过碴。 &nb吃过暗亏的人都躲屋里修炼了,就算出来,也不会对外人提及他们吃了亏的事。 &nb丢脸的事儿,谁会挂嘴边? &nb所以,这些前仆后继想凭着人多占一些便宜的年轻人,便注定要付出一些更为惨重的代价。 &nb这一天夜里,合欢宗的几个粉头小青年就打算去拜访他们的芳邻。 &nb墨莲在房中暗暗观察过他们的修为,两个筑基期,一个入室中后期。 &nb“浅若,你得多实战,这三个,交给你。我会隔开他们,但是你得一个一个的把他们打趴下,打完一个之后,我会给你两柱香调息时间!” &nb苏浅若跃跃欲试,一口应下。 &nb墨莲将几人引到一片荒野之上,先留下的那个是入室中后期的,与苏浅若现在的境界旗鼓相当。 &nb那人长得一副粉头相,一上来便想摸苏浅若的脸,苏浅若计算着步伐,等他走到两步距离之内,换气的时候,直接积蓄了全身的力量于手掌之上,出手如电,迅猛如虎。 &nb她算的时机相当准,粉头青年直接被她拍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nb苏浅若见过无数人血战,而且闻公覆教会了她一个道理,要打,便要完全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才可松懈。(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火辣辣的夜晚 &nb所以小青年正在愣神的时候,她的第二记攻击又到了近前,每一次都尽了全力,毫无保留。 &nb这一战,胜得毫无悬念。 &nb苏浅若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将小青年绑了,塞了嘴,吊到了一棵树上,又用一根棍子将他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挑了下来,防止他用什么秘法与其他二人串信儿。 &nb直接就地打坐调息,总结了一下经验,然后又在脑中补了一下具体的战略方针。 &nb毕竟高一个大境界的人,不那么好对付。 &nb墨莲说的可是打趴下,而不是险胜之类的。 &nb苏浅若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了一些,衣袖撕了几道口子,这才朝着树上的人微微一笑,随即露出虚弱慌乱的表情,挤了两滴泪出来挂在眼角处,这才踉踉跄跄地往下一处跑去。 &nb那个被吊在树上的小粉头直接打了个寒战。 &nb这回遇上个扮猪吃老虎的了。 &nb不怕娘们不听话,就怕娘们有脑还能打!最恐怖的还是这有脑能打的娘们,她还豁得出脸! &nb可以预见师兄的悲剧,希望最后一个人能顶住这娘们吧。 &nb出来三人,总得扳回一局,如果一人得手,其他二人去捡个渣吃吃,也算消了口气不是? &nb苏浅若梨茶带泪,惊慌失措地差点闯入那人的怀抱,一面低头抽噎一面呼救,“有…有人劫…道儿…,救我,救救我!” &nb瞧,演戏演到这份儿上,谁能不上当? &nb得,又歇菜一个。 &nb又是一个被绑起来塞嘴用棍子挑落身上杂物的男子,这一个是筑基初期。 &nb苏浅若撑着头,苦恼地望着他,“剩下那个好像是筑基中期呢,我好怕怕哦…公子,您给我出出主意,压压惊好不好?” &nb那男人一脸羞愤,怒目圆睁,恨不得跳下树咬死苏浅若。 &nb苏浅若从袖袍里掏出一把小剪刀,闭上了眼睛,一步一步的走向男子。 &nb她十分不乐意十分不甘却又不得不做般地叹息道:“我姐姐说了,要是行走江湖,遇上登徒浪子,见一个…剪…剪…一个! &nb可我不知道姐姐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敢细问是要剪哪里?公子,您能告诉我,该剪哪里么?” &nb苏浅若一脸天真又一脸迷惑地盯着男子。 &nb男子使劲夹了夹腿,感觉到前面后面一片颤怵。 &nb苏浅若呀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娇俏地嗔道:“您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将您的嘴堵上了,但是我见您腿不太舒服,是不是需要帮您先剪上一剪? &nb我动手很快的,你方才应该也感受到了。 &nb姐姐说,唯快不破。 &nb我一剪子下去…肯定不会破掉什么不该破的。” &nb男子一脸惊恐,脸色苍白,一头虚汗唰唰地滴落下来。 &nb苏浅若这才解开了他嘴里的布条,“公子,您说你那师兄擅近身还是远攻?我要如何才能打败他呢?” &nb男子忙不迭地答道:“近攻,师兄他是炼体一系的,近攻同境之中少有敌手!” &nb苏浅若又点了他的哑穴,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将他摆成倚着树闭目休息的姿势,这才往小树林之中隐匿起来。 &nb最后一人棘手得多,看到这男子也没有冒冒然过来,反而谨慎地叫了一声,“师弟师弟?” &nb苏浅若学着那人的声咕哝了一句:“师兄,别吵吵,累着了。” &nb那人这才不疑有他地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兴奋地问:“怎么?得手了?吃到肉了?味道如何?” &nb看着他一脸泛光,嘴泛涎沫的样子,苏浅若恶心得打了一个颤,毫不犹疑地将改良过的弩箭拉到最大,唰唰唰的连续射出十来只箭。 &nb那人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两只肉掌徒手劈落了箭,听音辨位,直接向着苏浅若冲过来。 &nb苏浅若知道这人是个近身高手,便不住在小树林子之中绕圈闪避他。 &nb他不断的攻击着前方,苏浅若好几次都被掌风扫中,内腑震荡,差点呕住血来。 &nb最近的一次,那男的手掌堪堪就要贴中她的后背,这一掌要是印实,后果不堪设想。 &nb苏浅若尖叫着,慌乱地往密林深处逃。 &nb忽然,苏浅若脚下一软,跌到了一棵树背后,她挣扎了几下,趴在地上,像一个狗刨式,她不住地喘息着,眼神有些绝望。 &nb男子狞笑着逼近,“跑啊?再跑啊?我让你跑!一会儿会让你知道跑得越远,吃的苦头会越多,小爷最喜欢强人所难,为人所不为了…等你雌伏在爷身下哭天喊地的时候,看爷不弄死你!” &nb苏浅若咬着牙,艰难地往前爬,男子一脚踹向她的后背,另一脚往前一踏。 &nb苏浅若听到凌厉的呼啸声,不由得生生挨了一记,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nb墨莲在高空看着,不由得暗骂了一句,飞快地扑落下来。 &nb男子不住地加快脚步往前踏步,扭曲的脸上满是兴奋,“让你尝尝爷的肉鞭!” &nb他一把拉开了腰带… &nb苏浅若惊恐地叫了一声,随即向前滚了两下,扶着一棵树勉强稳住身形,突然朝着男子递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 &nb男子看着她到这个时候还能挑衅,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双脚用力一踏,直接要扑身上前将她压倒在地,鞭笞一番。 &nb“一…二…掉!” &nb男子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消失在地面之上。他惨叫的声音突然从地底传来,不住地骂着小娘皮,我弄死你,你给我拉上去。 &nb苏浅若匀了气儿,呸了一下,“好好享受你的火辣辣的夜晚吧!” &nb墨莲都差点被她骗了,要不是苏浅若最后那声尖叫,叫得过于夸张凄惨,墨莲都直接一掌将那男子劈死了。 &nb苏浅若不好意思地看着墨莲,有些灰心地道:“没有完成你的要求呢,前面两个算是打趴下的,这第三个,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啥计儿都用上了,才将他弄进了火坑之中,想想也真是郁闷。” &nb墨莲听着她这变相的自怜,撇撇嘴道:“已经比我预想要好一些了,没用上我出手。对了,你这脑瓜儿里都装了些什么脑仁儿,翻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滚爹爹 我喜欢直接了当,一下子干翻。????? ?? ? ?.ranen` 可你喜欢巧计百出,省时省力,我今儿算是见识了,啥叫读书人真可怕! 你说你咋就知道这男的会咋走咋反应,你拼着挨一脚直接滚过这陷阱,他就直接掉进去烫屁股了呢?” 苏浅若浅浅一笑,朝墨莲勾了勾手指,墨莲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苏浅若半边身子都挂到了墨莲身上,满足地眯了一下眼才缓缓解释道:“你听说过胡萝卜加大棒么?” “有一只毛驴它特别爱吃胡萝卜,可它性太倔,主人拿它没办法,便用一根胡萝卜吊着它去干活,它走几步,便好像能咬着这胡萝卜。但是每当这个时候,胡萝卜都会向前远一些些… 最终驴驮着主人来到了想到的地方,主人将胡萝卜收了起来,直接将骗用大棒子敲死了。” 墨莲似乎明白了,“这是不是说,不听话的驴子直接用大棒子打死得了?可是要打死直接打死多省心神儿啊,干嘛非得还用胡萝卜吊着它呢?” 苏浅若无语,摇头道:“不可与夏虫语冰耳!” “墨莲,你去把另外两个一起提来,扔那火洞里一起烤烤吧,这夜深露重的,我怕他们风寒了,那可是罪过了。” 墨莲高兴地去了,两女在这边欣赏了一会三男烤火图,欣赏够了才打道回了客栈。 墨莲一回去倒头便睡,苏浅若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又抹了下身子,这才掀被钻了进去。 一夜好眠。 她们俩是睡得好了。 可赤羽山中却翻了天了。 全赖墨莲留下的那个宝贝。 刚开始,毛毛并不在意那宝贝是什么,甚至有些讨厌接近。直到它睡着睡着,被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液闹醒。 鼻子间一阵尿臊味儿。 它伸着猴手直接将那东西挥开,那东西又爬了回来,指着它不住哇啦哇啦地叫着什么。 毛毛儿定睛一看,魂儿都被吓得颤了两下。 这两尺高的宝贝,他竟然是一个小奶娃儿。 白胖白胖的,手和脚都肉鼓鼓的,像是莲藕节般。 光着屁股蛋蛋,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红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一朵黑莲,莲叶下有两条活灵活现的小金鱼儿。 这宝贝撒完了尿,肚子似乎又腾空了,用两只胖乎乎的手使劲扯着肚兜上的小金鱼,看那馋样,似乎是要将它们扯下来喂进嘴里似的。 鱼扯不下来,他有些着急,哇啦哇啦地指着毛毛,口水呼啦啦地往下滴。 “猴…猴…儿,吃…” 毛毛儿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直接懵逼了。这娃…就是墨莲留下来的宝贝? 是啥妖物化形? 哟,那小丁丁还长得挺像模像样的。 吃不到猴儿他又开始把大拇指塞进嘴里吮得吧唧吧唧响。 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骨滴溜溜地转动着,过了好一会儿见这猴儿还是不跳过来给他吃,立即垮了脸要哭不哭的盯着毛毛。 毛毛一个头两个大,直接尖叫着叫来一头麋鹿,“麋鹿姐,你去找找大王,看看他在哪儿,这小奶娃儿我搞不定。叫他回来…” 麋鹿一看到这娃儿就母性泛滥,两腿发软,直接走不到道儿,摇摇头又支使着一只野鸡去了。 野鸡咯嗒咯嗒的转悠了整个山林,差点儿没把腿跑折,小命都快累没了,才找着在小屋附近趴着窝,身上的木头都长出了几朵木耳的战无明。 咯咯答,咯咯答。 战无明听得一头雾水,轰开了朽木,蔫当当地回了自己的山洞。 远远的便听到山洞里热闹无比,什么老虎豹子麋鹿山鸡野狗斑马什么的全都来了,挤不进去的还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滚开滚开,大王要回洞。” 战无明扯着嗓子一通吼,那些动物们闪了一道儿出来,战无明一走过,它们又齐齐伸长脖子巴巴地瞅着里面看。 这赤羽山竟然又有小妖化形成人,这得是多大的稀奇事啊。 这是多么激励人心的正面教材啊。 好些乍乎了多年的兽都还不会说人话,这小妖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偷偷化了人,谁都不知道它是啥妖,也不知道他究竟与战无明啥关系,这胆也特别大,随意的在毛毛脸上尿尿,指着它窜高窜低的逗他取乐。 战无明一见到这小奶娃,眼都直了,心里软得跟滩水似的,鼓圆了眼睛问:“这这这,这是谁家的小奶娃?这么可爱啊,我一见就好喜欢,唉,真是郁闷,女人跑了,孩儿没了…孩儿…” 小奶娃听厌烦了兽叫,突然听到有人声,急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摇地朝战无明走过来。 战无明生怕他那小胖腿儿会闪一下就直接摔了地,连忙疾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像点豆腐一样点着他的肉脸蛋儿,“小奶娃儿,别走了,小心摔了。来,伯伯抱一个!” 白白胖胖的,真是又香又嫩,好可口…不,好可爱。 跟荣烨一样可爱。 小奶娃听到伯伯两个字直接张大了眼,举着两手挥了挥,奶声奶气地道:“滚…爹…爹!” 战无明急忙扶住他,安抚道:“伯伯接住你了,不怕跌!” 小奶娃愁闷地歪着头,又重复道:“滚…爹…爹…!” 战无明以为这小子要看打滚,便让毛毛下来滚给他看。 小奶娃怒了,直接一口咬在战无明手上,咬完了又道:“滚…爹…爹…!” 战无明看了看围观的兽们,不好意思当场就打滚儿,可小奶娃的眼神萌萌的盯着他,他又不忍心拒绝,便两下挥跑了那些看热闹的兽,自己蜷着手脚,在山洞里滚了两圈儿,然后才巴巴地看着小奶娃问:“这样滚?” 小奶娃也糊涂了,娘娘只告诉他,这山里的大个子,是他爹爹,没告诉他,这爹爹听不懂人话。 他学着墨莲平时的样子,用双手叉了腰,指着战无明再次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滚你,爹…爹…!” 战无明又滚了半圈儿,突然回过味儿来,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腾地跳了起来,头撞在山洞顶部,发出巨大的响声。(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未央之城 &nb小奶娃实在无奈,开始低头玩起小丁丁来,他与这大个子,实在是无法沟通了。 &nb爱咋咋滴吧。 &nb战无明小心翼翼地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爬过来,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小奶娃,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颤着声音问:“我?爹爹?你说的是,滚,你,爹爹,是…么?” &nb小奶娃玩丁丁玩得正起劲,没搭理他。 &nb在等待的这一息时间里,战无明像被滚雷轰炸过般,整个人都内焦里嫩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比那天洞房还要紧张。 &nb毛毛也瞪大了眼,学着战无明的样子一点点的爬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奶娃。 &nb小奶娃肚子有点饿,收了手,冲着战无明奶声奶气地喊道:“爹…,宝…饿。” &nb战无明兴奋地手舞足蹈,一下子将凑得太近抢镜头的毛毛打出了山洞。毛毛将小奶娃是战无明儿子的事儿一说,外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地奔跑声。 &nb那些看热闹的动物们,全都疯了般朝着山野之间不停疯跑,边跑边叫,“大王的儿子来了,大王的儿子来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小王子啊!白白胖胖的,鲜嫩可口!” &nb战无明听到这破锣嗓音儿,脸瞬间就黑了,“谁谁谁?谁说小王子可口的?你们谁牙痒痒了?” &nb动物们瞬间闭了嘴,噤若寒蝉。 &nb跑出数里后又改了口大叫道:“大王的儿子来了,大王的儿子来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小王子啊!白白胖胖的,鲜嫩多汁!” &nb战无明无措地看着小奶娃,小奶娃奶声奶气地道:“蠢!” &nb战无明眨眼也不敢眨,生怕这小奶娃是幻象是什么小妖精变出来哄他玩儿的。直到他上上下将小奶娃摸了一个遍,连小丁丁都检查了老半天,终于相信了,这是他与墨莲的儿子。 &nb这小奶娃叉腰叫他滚爹爹的样子,骂人蠢的样子,与墨莲要发火打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nb毛毛更高兴,把山林里所有能吃能咀的东西都弄了来,外面还有走兽们在源源不绝地往这处赶,都驮着见面礼,要来瞻仰瞻仰小王子的风采。 &nb小奶娃在一堆如山的食物之中爬来爬去,挑挑捡捡,忙得不亦乐乎。时不时的咯儿咯儿笑两声,萌得战无明和毛毛都全身都酥软了。 &nb这时候,只怕小奶娃拉泡屎给他们吃,他们都能边吃边喊香。 &nb战无明开始后悔离家出走,没能及时截住墨莲。也恨自己不解风情,竟然屡次不肯去相信墨莲的心不是冷的。 &nb毛毛在这兴头上当然也不敢把墨莲走前那番话和盘托出。 &nb直到三日之后,战无明才在和毛毛一起蹲点的时候听到这样一段话,当时就跌到粪坑之中去了。 &nb迟了。 &nb他的心中突然浮现现这两个字,这辈子来迟了,也爱迟了,忏悔迟了。 &nb墨莲将小奶娃交还给他,便是了了这段因果,真的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nb这是他明悟得最深的一次。 &nb他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站在溪水之中泡了足足一天,感觉到了什么叫透心凉之后,才缓缓爬上了地面。 &nb年节将近,战无明终于记起苏浅若说过的话,他是人,不是猴儿,是人就得过人的节日。 &nb他开始学写字,学写春联。 &nb开始学着给小奶娃讲睡前故事。 &nb冬去春又来,小奶娃已经能满山遍野地跑动了。虽然跑得不快还不太稳,偶尔会跌咬,一抽一抽的咬着唇强装着不流眼泪。 &nb新一年伊始,修真大会也要开始了。 &nb这几个月,从南一直往西走,墨莲与苏浅整整走了三个月才来到未央之城。 &nb高大巍峨的城墙,迎风招展的黑底旗上树着铁笔银勾三个大字,未央城。 &nb未央城的护城阵旗据说有十万八千面,遍插墙壁之上,迎风猎猎,无人能碰。 &nb排队进城的人墨压压的一片接一片。 &nb苏浅若和墨莲前面排着那些宗派的小青年和人尖儿们都极为稳重,安安静静地呆在方寸之地,随着人流慢慢移动。 &nb不像其他地方来的队伍,时不时会环顾四周,指指点点,好一副热闹喧嚣的景象。 &nb此处与他们一比,便像一潭死水般,特别的惹人注意。 &nb有好事之人不断地打听着这一列的人是不是都是古墓派出来的,全都一副死人脸,不苟言笑,好似一群哑子般。 &nb无数被烫坏屁股或者剪刀威胁过,或被蚂蚁大军舔过的人尖儿们都隐晦地往后恐惧地望了一眼。 &nb墨莲戳了戳快要睡着了的苏浅若,“哎,那些人都又在看你呢?你说你这一路上一点也不消停,跟个夜猫子似的,白天打坐晚上打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顽劣呢?都快跟小奶娃有得一拼了。” &nb苏浅若迷迷糊湖地嗯了一下,勉强撑开眼皮白了她一眼,“都是你故意搞来的练习用具,我这几个月一个好觉都没得睡,打人被打,已经麻木不仁了。说真的,你一岁就给小奶娃断了奶,你就真不怕他找娘娘?” &nb墨莲抬起下巴,哼道:“战无明连一个小奶娃儿都搞不定的话,还不如掉粪坑儿里淹死算了。老娘跟他两清了,那小奶娃是他的种,折腾也该折腾他去。 &nb那次与闻公覆斗法,要不是我突然奶胀闪了神,会被划得那么惨么? &nb这都要怪姓战的。” &nb墨莲一说起怪罪战无明的话来,便是意气难平,滔滔不绝。 &nb苏浅若自动闭上了耳朵,过滤掉这些听习惯了的怨念,抓紧时间补觉。 &nb她的眼下青黛一片,像是两个大大的熊猫眼,下巴益发的尖了,整个人黑瘦黑瘦的,简直看不出来美丑了。 &nb进入未央城之中,两女先投了宿安顿了一下,才随着人流去报名,初赛为期一个月,第一域的参赛者中只有五十个人能晋级,复赛的时候便是七大域一共三百五十名参赛者中决出十名佼佼者,授以玉碟。 &nb得到下碟的人拥有使用传送阵的权力之外,还需要听从界王的调配,参加一年后的界赛,如果界赛名次出众的,将会往上推举,参加三千小千世界的赛事。 &nb这些往后赛事,就没在苏浅若二人的关注范畴之内。 &nb她们俩就是冲着这十枚玉碟之中的其中两枚去的。 &nb至于以后要参什么什么大赛,她们俩在哪儿都不定,当然也无法履行这个义务了。 &nb光是乾域之中这场赛事,报名的人都达到了九千人,东南西北四个赛场每天各开一百场。(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就算是耗,她们也能耗到你虚脱 苏浅若和墨莲测了级,墨莲只露出了结丹期的修为,苏浅若则是入室中期。 她们拿到的号牌,都比较靠后,在第一轮筛选赛的第五天,相当于可以当四天观众,提前观察观察这一届参赛者的总体实力。 墨莲去观赛,苏浅若还是抓紧时间睡觉。 她们俩没有宗门,是以散修的身份参赛的,墨莲连续看了两天也有些乏味,她又在城里随意放出灵识窥探了一天,便大包大揽地说,想拿玉碟,毫无悬念。 苏浅若听她这么说,心头也放心不少,睡足三天才起来去转了一下街,认了一下路。 墨莲在东赛区,她低两个境界,在西赛区。 初选确实没有遇上什么硬点子,赢得很轻松。 墨莲和苏浅若各拿到了黄色晋级牌,准备参加十天后的第二轮赛事。 他们共需要参加大约十轮赛,才能最终确定能不能拿到玉碟。 两人都是散修,又不喜欢招摇,一个喜欢睡觉,一个喜欢跑去山野之中打猴子玩,所以刚开始也没人留意她们俩。 直到五场赛事完成之后,晋级的人大约还剩下三百人的时候,聚焦目光便多了起来。 其实大凡赛事,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喜欢捞油水的阿猫阿狗,这种人照子又放是极亮,不惹大的,专捡软桃子捏。 有人好个财,有人好个色。 有名有姓的宗派弟子,他们是不过问的。 像墨莲和苏浅若这种孤身参赛,甚至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来助阵的散修,自然是他们下手的对象。 暗里言语撩拨过几次之后,两人都没有表示,既没有奉上元灵石,也没有夜半去送个香。 所以到第六场赛事的时候,这人便把苏浅若的对手暗中调换了一下,换成了一个趾高气扬的玉仙宗的得意女弟子和合礼。 玉仙宗是乾域之中一个中上规模的宗派,占据洞天福地,宗中多是年轻美貌的女弟子,生性高傲,实力也惊人。 每一个弟子都配有一个百宝袋,灵宝一堆,丹药无数,基本上没有人愿意与玉仙宗的女弟子们对上。 因为就算是耗,她们也能耗到你虚脱。 苏浅若临上场的时候听到报号便觉得有些不对,可她也没太在意,直接就上了。 按理来说,她是十号,应该对应一百六十号。 可和合礼是一百五十五号。 和合礼是一个身穿黄色刺绣长裙,相貌美艳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身材修长,腰以下两条修长的大腿相当吸睛。 她一上场的时候,现场的欢呼声很是热烈。玉仙宗前来给她助阵的人也上百之数。 苏浅若上场的时候,则是冷冷清清的。 和合礼是入室后期修为,苏浅若初初接触了一下,摸清了她的修为,便也没太怯场。 毕竟来说,高一个级别的,只要她稳打稳扎,还是有六七成机会能取胜的。 而且,她最擅长的不就是瞅准空隙,一次打垮对方么。 这几个月,墨莲也给她恶补了一套剑法,她打架再也不拘直接推砍砸了,还是能挽几个好看的招式出来养养眼。 和合礼的兵器是一朵花,花有几层,花瓣锋利,能开能合,舞动起来又煞是美观。和合礼身体柔软,左摇右闪,似一只穿花的蝶,花在它手上忽开忽闭,引来阵阵喝彩。 苏浅若半点也不敢大意,这花虽好看,可一划中便是不浅的伤。 那最中间一层还有倒刺,直接一划一拉一勾一扯,直接能将伤口附近的血肉生扯下来老大一块。 外面的人只看到它是一朵好看的花,看不到它是一只能算得上阴险流的兵器。 和合礼招招凌厉,一上场互相见礼的时候便直接对苏浅若说了,给她两柱香时间想好是退还是残。 苏浅若经历了五场赛事,也遇上过两个趾高气扬的骄傲女子,也都是目中无人,大放厥词之辈,这些在宗门之中用无数奇珍和药丸堆积出来的天之骄女,一向自视很高,从来都喜欢踩在别人的肩膀上来抬高自己。 所以苏浅若之前对待这种人和方针一直是打到她花容失色,门牙脱落,再不敢抬头见人! 和合礼可比先前遇上那些人强太多,灵力绵延不绝,招招凌厉,式式领先,实战经验也相当丰富。 两人你来我往拆了数十招,都难见高低。和合礼微微有些恼怒,攻势越来越密集,速度也越来越快,再配以她们玉仙宗独步天下的芙蓉轻灵九步,苏浅若那些常规的剑招,似乎已经渐渐抵挡不住。 苏浅若不得不使出了希夷行雨遏云剑的后面几式来抵挡。 希夷朔月剑越是后面的剑招,损耗的灵力便越大,威力是一层一层叠加上去的,如果后面八式连绵施展出来的话,能力抗一个结丹初期之人一柱香时间。 “怒樱梵雨” “栖鸾舞凤” “一气三生” “剑渡苍冥” “虬于鸿飞” “青离难脱” “于漠霜雪” “穹生万物!” 苏浅若是第一次将完整的剑法施展出来,在无数次的精神世界中冥想过演练过的招式,此刻如行云流水般被催发出来,剑光蔓开来,如一片流光乍泄。 礼连绵避了三招之后便显得有些后继无力,面上一惊,脚下一毛,步法首次出现混乱,这一乱,瞬间便再也跟不上节奏,被苏浅若带得失去了重心,好几道剑光都直接扫中了她的身子,却没有血线飞出。 苏浅若讶然,极力抵制着自己紊乱的心跳,维持着正常的呼吸。 天知道,这八式,已经耗了她大半的气力。 如果在这个时候被人攻破防守,欺近身前,她被和合礼直接打趴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撑住。 和合礼应该快坚持不住了。 比耐力,苏浅若不认为自己输过谁。 再坚持一下下,再坚持一点点,应该就可以了。 和合礼突然侧耳闪开,塞了一颗药丸进嘴,直接便吞咽了下去。 苏浅若暗道不好,和合礼本已经萎靡的精神气瞬间回复到了巅峰状态。 她朝着苏浅若勾唇一笑,“十号,你还是放弃吧,我知道你其实在死撑,我刚才吃的这种回气丹药,我有无数颗。我身上穿的这件衣物,刀枪不入… 你能在我手下支撑近半个时辰,已经足以傲视同辈中人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最缠绵的一场对战 苏浅若趁她说话的时候赶紧暗中调息,不回答,也是为了保存最后一丝体力。 和合礼扬了扬手中的花,花瓣瞬间片片绽放,“你知道吗,前五个认死理的家伙,这辈子都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她们这一生,都别想再踏入修道之路,只能作为一个混吃等死的残废了此余生!” 苏浅若还是不接话,九头蛇大妖她都没怕过,流尽全身血液她都还在想招儿破境,这区区和合礼,还吓不倒她。 开赛以来历时最久最缠绵的一场对战就这么出现了。 不少人在台上开始赌苏浅若什么时候会趴下,最大胆的一个也只认为她最多能支持一个时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和合礼也被纠缠得有些狼狈,尽力维持的清丽女子形象因汗水和乱发被减了分。 开始有人为苏浅若的坚韧助威。 这对将自己定位为全场人心目中神女地位的和合礼来说,便是耻辱柱。 她打定了主意要将苏浅若虐到当众求饶后,也不会放过她。 回气丹药如流水一般的送进她嘴中,她的攻势益发惊人。 苏浅若披散着长发,衣衫已经被和合礼手中的兵器划出无数道口子,衣袖下的血口子一道接着一道,纵横交错,随着她的防守动作,时不时的被扯动,不断往外渗血。 和合礼却有很长的时间一直照着她的面门打,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竟然是要趁机毁了苏浅若的容貌。 苏浅若不断地喘着粗气,抓紧每一息时间调息,她吃亏就亏在墨莲并没有给她防御类的功法。 她只是凭借着经验和眼力,耳力在躲避和合礼的攻击。 她的体力一直在被消耗,使出的剑招威力也越来越弱,根本抵挡不住和合礼凶猛的攻击。 足足撑了两个时辰,全场都噤了声。 这场赛事并不见得多精彩绝伦,可是苏浅若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般,一次又一次的超出了人们预估的最大支撑时间限度。 汗水浸湿了的长发,一缕一缕地粘在她的脸庞之上,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似乎永远不会被磨灭的火光,永不言败,永不言弃。 战至最后一刻,战至再无计可施! 这种倔强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是相当令人震慑力的。 这是一个男尊女弱的世界,女子不是供品便是附属品,一百人中只有一个天生有灵气的女子会被宗门挑中,收为入室弟子,与众多弟子们一争长短。 最终能被挑选出来参赛的佼佼者,无一不是平时养尊处优,百星拱卫的天之骄女。 历年来的大赛之中,十枚玉碟,基本上一枚也没有被散修和小宗门的弟子们拿到过。 所有人都形成了固定的思维模式,认为这些玉碟本就是为这种天之骄子骄女们准备的。 苏浅若的坚持令他们突然发现,这一种现存的固定模式可能会被冲击! 如果她真的能反败为胜,也许还真的能打破这种局面。 “十号加油!” 有一些小宗门的弟子们也开始为她呐喊起来。 开始为和合礼欢呼助威,一面倒的局面开始被渐渐撕开一条缝隙。 苏浅若甚至都无法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她现在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和合礼手中的花像催命符一样甩向她时,她的身子突然顿了一下,眼中有片刻的绝决,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打破了瓶颈,有突破的迹象。 这是大忌啊。 一是和合礼步步紧逼,欲致她于死地而后快。 二是她根本没有时间来完成突破。 三是在突破之前她会有一息的虚弱期。 原本就够虚弱了,再加上这种虚弱期,便无疑将她逼向了死境。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乍然冲向和合礼,那朵花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带出一蓬血色。 她去势不减,甚至连痛也似乎没感觉到般直接冲向和合礼。 和合礼的花是远攻利器,一旦脱手,收回来便需要一点时间,而这一点,苏浅若认为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以伤换伤,也得让和合礼痛一痛。 她是穿了刀枪不入的雪蝉衣,可是她还有脖子是没遮住的呢。 和合礼见惊讶地看着这疯狂的女人一剑刺向自己喉间,不由得吓了一跳,转身便往左躲。 苏浅若突然变招,改刺为向上削。 和合礼一头秀发被她几剑削得七零八落,青丝被剑风带得四散而去,像是一片乌黑色的网。 和合礼肺都快气炸了,她的头发! 头皮上还有一块凉嗖嗖的,似乎被削得见了顶儿。 “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和合礼尖叫着,只顾去遮她的头发,那花都没来得及收回。 比起输赢,像和合礼这种天之骄女,似乎更在意的是她们的形象。 寒光一闪,剑快速地被当刀一样劈了出去,这一次,正正是和合礼的咽喉处。 “休得无礼!还不喊停?这女子竟然是要礼儿的命!”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女腾地从席台上站了起来,冲着赛场上的几个评判大喝道。 苏浅若强撑着咬着牙将剑横到了和合礼颈间,然后架着她冷笑道:“她的命,我可不乐意要!你这么快就跳出来要胁评判,还对着大赛的评判指手划脚,莫不是以为这些大人们眼力都不如你更看得清明?” 原本蠢蠢欲动的评判们都在欠身之后又重新落座,眼光有意无意地往********身上瞟。 中年美女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玉仙宗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我只是一时关心情切,怕礼儿遇险,真的没有轻视各位大人的意思?” 评判们嗯了一下,算是揭过此事。 苏浅若垂眸,也不计较,淡淡地冲着评判们道:“这一场的结果还没宣判呢。” 评判们相互看了看。 苏浅若的口中突然喷出一道血箭,身子向前倾倒,握在手里的剑也突然被和合礼格住,夺了过去。 和合礼一脚踩到她的肩上,用力碾压着她的伤处,趾高气扬地道:“宣布结果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执念成魑 所有人都没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只有苏浅若明白,和合礼的那朵花之中藏着一蓬银针,在她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和合礼趁收花的时候将银针全部打进了她的后背之中。 苏浅若无力抵抗,也抵抗不了。 她早就已经消耗空了体内的真气,体力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死撑。 但是和合礼的耳朵在动手之前动了一下,她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识破了苏浅若的强自镇定,指点了和合礼! 在评判宣布之前,战斗不能算结束。 所以,这一局,评判一定会判苏浅若输。 结果一宣布,和合礼便放开了苏浅若,还彬彬有礼地朝她拱手还礼,伸出手来拉她。 苏浅若这个时候甚至连站立都站不稳了,也就没搭理她。 台上看客都唏嘘着离开。 终究是太年轻,竟然在最后一刻被反转! 片刻之间,赛场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玉仙宗的那名中年美女和和合礼会合之后,还朝苏浅若挑了挑眉,嗤笑了一下,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苏浅若抹了一下唇角,将沾满血的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惨笑着闭上眼。 坐在最中央看台上的那个一直闭着眼睛打瞌睡的长脸汉子突然伸了一个懒腰,睁眼道:“打完了?” 一睁眼才发现场中只剩下一个还瘫坐在台上,似乎无法接受失败结果的女子,不由得叹息着多看了两眼,摇摇头也离开了。 墨莲来的时候,苏浅若已经调息完毕,甚至已经完成了突破,晋入了入室后期。 苏浅若的声音有些失望,“墨莲,我输了!我连一百五十名的名次都没进得到便输了!” 墨莲伸手替她理顺了长发,然后将她背负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落脚的客栈走去。 “浅若,我都听说了,这事儿不怪你。我那玉碟是肯定会拿得到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轮换着用!你这两天便好生歇息一下,缓口气!” 苏浅若趴在墨莲的肩膀上,眼角无声无息地滑出一行清泪。 她重重地闭上了双目,将悲伤压抑下去。 连墨莲都在安慰她,想必她的样子真的很惨很难看吧? 和合礼和师父云仙子出场之后,却一路哭着回到居所。玉仙宗在未央城之中也有产业,有一处不小的宅院。 和合礼虽然胜了,可是如果没有师父的两次提点,她定然会败。 “师父,我的头发……” 云仙子就这么一个宠徒,平时宠得跟什么似的,被苏浅若削成这个鬼样,心里也异常的愤怒,所以才不顾身份,一次又一次的出口点拨和合礼。 一回到院中,云仙子便把其他一同来参赛的弟子都召集了起来。 “礼儿是你们之中仙姿最高,根骨最好的弟子。这一次想要拿到玉碟,便只可能着落在她身上。她遇上奸佞小人,趁她不备削了她的发…你们每人拔两百根长发下来,我这两天为她赶制一顶发披遮一遮!” 玉仙宗的女弟子们都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云仙子是玉仙宗中的位份最高的三仙之一,玉仙与情仙都常年闭关,宗中事务基本上都是云仙子在打理。 和合礼是云仙子的心头肉,别说是要勒令她们拔一些头发,就算是要她们主动退赛,突出和合礼一人,也是必须要听从的。 头发的事解决了,和合礼又恢复了好心情,腻在云仙子身边讨巧卖乖,全然一副娇俏小儿女的情态。 “连一百五十名都未进的人,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师父,礼儿真是开心。” 云仙子拧了拧好看的秀眉,冷哼道:“算她好命,要是以后在赛台上见着她,直接下死手!可惜,她失去了继续比赛的资格,想正光明的把场子找回来,就比较难了。 可是师父觉得这人会是一个隐患,需要处理处理。 礼儿,这几天你就好生玩一玩,这事师父会替你料理妥当的。” 和合礼娇笑着又与云仙子笑闹了好一会儿,这才志得意满地回了房。 苏浅若一回来便睡足了两天两夜,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 梦得最多的还是商墨允和十五,苏太傅。 她竟然梦到这些人全部都聚到了一起,围着一副棺材吊唁。 苏太傅老泪纵横,商墨允也哭了。 十五握着玄铁重剑的手指节泛了白,冰冷的面庞上满是杀意。 苏浅若乐了,走近看了看棺材中躺着的女子。 瓜子脸,尖下巴,弯弯的细眉,紧闭的双眼,身上穿着一件玉粉色的广袖流仙裙。 她尖叫了一声,突然便从梦中痛醒过来。 墨莲听到她的叫声,也腾地睁了眼,伸手抓过她的手便探了探脉息。 “苏浅若,你的脉息终于稳定下来了,你不知道,这两天你像中邪了一样,怎么弄都弄不醒,像是被什么术法迷住了似的。 整个人像一具死尸一样,有几次都差点没了脉息!” 苏浅若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神情也有些不对劲,“我一直在做梦,梦见我自己死了,躺在棺材里,我祖父和商墨允都围着我在哭,十五在旁边也气得不行,似乎要见人就砍了。 你说…我祖父已经死了,然后就凭着一口血气未散,硬生生的凭执念成了魑。 十五也已经死了。 可商墨允怎么会与他们一起出现在我梦中?” 墨莲想起在禅初天的时候张心桐拖着她一起临的那个字,那个突然斩去了张心桐神魂世界的古字,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苏浅若,这一次替苏浅若包扎伤口和换衣物时,在她后背上发现的那个字,便是同样的一个字。 而且,事情就这么诡异,苏浅若突然昏睡,像一具死尸的时候,她自己竟然也梦到自己已经死去,而她身边…围绕的全是已经故去的人! 这两天,墨莲为苏浅若渡了好几次气,都没能渡进她的经脉之中。 在苏浅若脉息骤停的时候,她背后的那枚字突然闪了闪,墨莲渡的内息才缓缓进入了苏浅若的体内,替她梳理爆开的经脉和恢复紊乱的内气。 数十根细若银芒的细针被缓缓逼出了苏浅若的背部,每一根之上都带着内腑之血,触目惊心。 玉仙宗的人对苏浅若下了毒手!(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这毒手下得毫无情由 这些针是淬过化血草的。 这么多根一起打进她的内腑之中,要是长久存在,必会将她的所有经脉爆开,化尽她的所有修为,将她变为一个真正的废人。 墨莲想不出苏浅若除了不肯认输之外,到底还有哪里得罪了这玉仙宗。 这毒手下得毫无情由。 苏浅若是真的差一点就变成死人了。 亏得那个字! 墨莲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苏浅若体内埋着针。 这针竟然还能屏蔽灵识察探! 而且竟然还有人用术法引动着这些针急速的破坏了苏浅若的身体。 墨莲将这些一说出来,苏浅若自己也后怕起来,疑惑地道:“这针是和合礼那朵花里藏着的,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手下败将们全都会成为废人?并不是危言耸听吓唬我?”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和合礼目中无人,自视很高,我真的还没想过她竟然会是一个如此狠毒卑鄙的人!” “人不可貌相,这下,你该知道江湖险恶,你不害人,人也会害你了吧?叫你不要乱善良,该下狠手就下狠手,你那最后剑就该削掉她半拉脖子,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射你银针!” 苏浅若苦笑道:“那玉仙宗的人已经站起来指证我杀人了,我再下手伤了她,那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便弃赛了么?而且…那个时候,我拿剑的手都在颤,是在虚张声势啊!” “你说你,整治那些泼皮无赖小粉头男人们时,巧计百出,无所不用其极。怎么到了赛台上,就不能狠心一剑削掉这些女人们的脑袋呢?你一个女人怜什么香惜什么玉?” 苏浅若这一下是真的被转开了心神,笑了起来,“我哪有怜香惜玉,这是比赛,大家都冲着那十方玉碟而去的,没必要一出手就打伤打死吧? 那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可能使啥诡计哪。” 黑莲想了想,也对,比赛和生死战真的不同。 “说到底,还是你实力太弱的原因。” “是啊,可我资质有限,已经没命地修炼了,现在刚到入室后期,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强了。” 墨莲算了算苏浅若开始修炼的时间,也默了。 两年不到的时间,三个大境界快走完了,算快的了。 “只能稳扎稳打了,我的混沌之力也只剩下一半,这一次只分了一成给你,如果以后再遇上那种靠药丸儿回气的作弊者,你也可以耗死她了。” 苏浅笑得更欢,“说到混沌之力我就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我因为在禅初天吸收了你的混沌之力,耳力和目力都变得比普通人强很多,我家老仆一直以为我什么觉醒了什么血脉,还差点和外人联合起来将我掳走,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儿去!” 墨莲顿了好半天,这才凑近苏浅若肩上的伤处闻了闻,然后奇怪地道:“没听说混沌之力还能增强听力和目力啊?你这血好像味道还真的和普通的人有一点点不同,似乎确实有古怪!” 苏浅若眼便眯了眯,捏着手问道:“那么混沌之力有破阵和破念境的功用么?” 墨莲摇头,“没发现,我得了这混沌之力快一万年,也没发现它有这用途。混沌之力除了生息之力比较浓郁之外,便是能增加攻击和增加防御!不懂的人都说得混沌之力得夺天之力,指的便是它攻击力强。” 苏浅若瞬间便明白了,“这么说起来,我好像还真是血脉觉醒了。我一直很奇怪,祖父一介普通人,怎么可能单凭一口气不散便化为魑。魏景珩都是陌离帮她收集的残魂用术法将他封印成活死人的。 这么说起来,我们苏家人的血脉是与常人略有些不同的? 九头蛇说过,我父亲振动了雷锋塔,它才得空冲破了封印跑了出来。 而它跑出来之后,害得最惨的除了长安,便是我们姓苏的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 “是啊,世间事,一饮一啄,都逃不过因果二字。我们修真求道,所求的不过便是超脱天道,脱离轮回,不沦为命运的棋子。 九头蛇被你父亲放出来,害死你祖父,你又流落荒野两年多,成为一介孤女,受尽张母欺凌,最后被人弃尸海眼之中。 你的血引来了商墨允破印,所以你才又活了过来。 若是没有九头蛇祸害长安,你现在可能就是关在四方后院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相夫教子的后宅妇人!” 苏浅若幽幽一叹,“相夫教子未必不好,只是那个人不要我,我去相谁的夫,教谁的子呢?” “你要是还是名门世家女,永远也不可能遇得上商墨允,当然是随便找一个勋贵人家相夫教子啊!” 苏浅若耸了耸肩膀,打住了话头。 说到现在,她都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向前看。 墨莲见她心情不是很好,便提议让她去赛场走走,给墨莲喊几声加油助助威。 也许看看墨莲暴搓别人,心情便会好多了吧。 今天正好是一百五十晋七十五的最后一天。 苏浅若和墨莲一走到赛场,便耳尖地听到看台上的人对着墨莲指指点点,忌惮无比地道:“一会小心那个七十二号,听说六场比赛,都是在一息之内完成的,希望我们宗门中的弟子不要与这女魔头对上。对上其他的人,好歹能多撑一小会儿…” 苏浅若笑着看向墨莲,墨莲老神在在地跳上赛台,然后便蹲在那边等对手。 苏浅若凝神听了听,那对手一听到她的号数,直接就弃权不上台了,赛方又重新安排了几名人重新轮上来,结果都不敢上台。 墨莲这是凶名赫赫啊。 最后好容易有个胆大一些的上了台,墨莲一拳头直接砸中他的面门,他便倒地不起了。 苏浅若觉得很没有意思,这算什么暴搓? 还加什么油? 她甚至连喊个好的工夫都没有,比赛就结束了。 两一路出赛场,却被一个小姑娘缠住了。 小姑娘圆脸大眼,睫毛很长,身上穿着的衣衫样式有些眼熟。 苏浅若睨着她想了一会儿,才指着她叫道:“玉仙宗的?” 墨莲一听是玉仙宗的,直接伸手便要掐向她的喉骨!(。) 第五十九章 敌人和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小姑娘吓得直往苏浅若背后躲,不停地尖叫,“救我,救我,我是来报信儿的。” 苏浅若挑了挑眉,玉仙宗来报什么信儿,又要耍什么阴谋? 谁知道小姑娘见苏浅若挡住墨莲之后,硬是要请她们俩去吃一餐饭细细说。 左右无事,墨莲也有些好奇,苏浅若则是有些服气这小姑娘的胆子,明知道和合礼和她已经是死敌了,还敢私下来请她们吃饭,还声称要报什么信儿。 吃饱喝足之后,小姑娘一面舔着甜烧白的碗底,一面唔唔地道:“云师叔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竟然被反噬了,掉光了头发,又被腐蚀了面容,我们之前已经拔过头发给和师姐用了。 这一次云师叔竟然更过份,让我们每人拔一半的头发,还要将大腿上的皮割一块来献给她补脸! 我想了想,这事应该与你们有关。 所以……除了来报信儿,让你们出口气之外,还想求求你们,能不能暂时先放过云师叔,我们这一批出来的弟子有三十几名,要是真不听云师叔的话,全都会被她关起来不准参赛的。 我们玉仙宗是以这参赛排名成绩来分配来年资源的,要是我们全都半途而废了,和师姐将一个人独得明年的全部资源。 那样的话,你将被她永远踩在脚下,再无翻身之日! 我不会说话,但是我们现在都对和师姐很忌惮,所谓敌人和敌人也可以是朋友嘛,你觉得呢?” 苏浅若乍舌,细细看向这个圆脸可爱的小姑娘,这样还算不会讲话? 明摆是来捞即得利益的,却将自己摘干净了,搞得好像完全是为了苏浅若着想。 她就用一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便将苏浅若打发了! 苏浅若若是再单纯一点,或许就上这个当了。 可惜,她也是个心眼不少的。 对付全身长着心眼的女子,苏浅若有不少实战经验。 暗中掐了墨莲一把,苏浅若迷茫地看着小姑娘道:“复儿姑娘,你刚才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我与和合礼姑娘也就是打过一场,也算是势均力敌,酣畅淋漓。什么反噬烂脸拔发割大腿的,你们玉仙宗怎么会出这些污糟事啊? 我们听听也就算了,多谢你请我们吃饭,下次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去我家吃。 我和墨莲约好要去做几身夏衣,就先走一步了,复儿姑娘,回见!” 没等复儿反应过来,苏浅若就使上了墨莲新传的迷仙步直接闪出了酒楼,瞬间便走得没影儿了。 复儿又转头看着墨莲,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墨莲直接从窗口嗖的一下飞走了。 飞出两条街之后,才见到在人群之中使着迷仙步,玩得正起劲儿的苏浅若。 “听说苏大姑娘今天要大出血,给老娘扯衣裳呢,怎么还不去布庄?” 苏浅若轻笑道:“也该置夏装啦,你买布,我来做,顺便给小奶娃儿也弄几套,我反正也不会参赛了,便回一趟赤羽山脉,看看小奶娃,我可还没见过他呢。” 墨莲眼闪了一下,黑着脸不再说话,径直朝着最大的一家布庄走去。 等到买好了布,苏浅若先做的却是小奶娃的衣服,等到她做好之后,刚刚洗好晾晒好,叠了放到床头上,第二天一大早便发现那些衣服不见了。 墨莲也不见了。 没到晌午的时候,墨莲又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抱着水壶就是一通猛灌。 苏浅若知道这衣服定是她偷偷的送回赤羽山去了。 可她却绝口不提小奶娃和战无明之间的事,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了,还是不想说。 反正她看起来不高兴也不兴奋,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跑得快,不耽搁工夫。 也能防止苏浅若一时心软泄露她的行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的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是指战无明了。 她竟是真的当作这段因果已经揭过。 苏浅若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楚了,墨莲是个主意正的女人,自然也不会顾及到其他人的看法。 两人之中总归有一个人能拿得到玉碟,可以错开时间使用传送阵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墨莲找那人找了这么多岁月,一点音信儿也没有,已经磨平了那颗急切的心。 而苏浅若自己修为尚低,就算能机会去闯荡,也要得有自保之力才行。 自从做了那个怪梦之后,苏浅若益发的想回家,回自己的那个世界,然后再回昆吾的封印之地看看,那过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那一段梦取代的。 时间过得很快,墨莲一路晋级,进入了最后的决赛。 苏浅若起得迟了些,索性也没去赛场观赛。 然依墨莲的实力,定然能顺利取到玉碟,可想想当初自己何尝不是信心满满地以为会手到擒来,最后却功亏一篑,教训可是真真的,所以她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紧赶慢赶的跑到墨莲的那个赛场了。 谁知道到了赛场都好半天了,明明该墨莲上场的赛事已经开始喊号了,墨莲还没出现。 苏浅若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顺着赛场把墨莲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找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时,才找着了她。 她蜷缩在角落里,不住地呕着黑色的血块,肋骨被人生生踩断了两根,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的虚弱。 苏浅若大吃一惊,随即骇然道:“墨莲,发生什么事了?” 墨莲将号牌扔给苏浅若,有气无力地道:“我的天人五衰劫被人引发了,正虚弱的时候撞上了那个云仙子与人野合…所以,就悲催了,被她和那个姘头联手伤了。” 野合?在这里? 不会吧? 那个云仙子这么豪放? 苏浅若愕然地盯着墨莲,“你…你该不会是去找云仙子麻烦,给人暗算了吧?” 墨莲苦笑着不说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肯定是去找碴反被人找了碴。 现在怎么办? 两个人都歇菜,再等三年? “大赛有空子可以钻,只对号牌不看人,持号上场就成!浅若…我不甘心哪,你,你代我上!” 苏浅若硬着头皮拿了号牌向赛台跑去,一步步靠近,看到台上等待的另一个对手时,她一下子愣了。 随即也就想通了,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的针对墨莲,备这么多黑手来打伤她。(。) 第六十章 成年的毒蛟 如果对手是和合礼,玉仙宗的希望之花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墨莲凶名在外,和合礼当然没把握,可这是二十决十的最后一场赛,要么滚,要么胜。 云仙子为了保证这徒弟获胜,可是费了不少周章哪! 和合礼看到苏浅若时,那张美艳的脸上怔了一瞬,随即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目光往她的肩膀上扫了过来。 苏浅若将号牌往赛柱上一印,灵元石柱亮了一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七十二号已经到位,比赛开始!” 苏浅若和和合礼互相见了礼 。 看台上的云仙子却陡然眯起了眼睛,看着苏浅若的眼中似淬了毒液般阴冷,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担忧和不可置信。 化血针竟然没化去她的修为,反而还让她突破到了入室后期!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这个苏浅若化解了那场危机,还令她被反噬,几近毁容? 若不是玉仙宗有秘法,可以修补容颜,她只怕想引诱那评判也引诱不到,更别说将适逢其会的墨莲打伤。 场上打得难分难解,和合礼与苏浅若都没有放过对方的想法,出手也丝毫没有手软,花开开合合,剑光乍现乍收,不过一柱香时间已经过了数十招。 有了混沌之力的支持,苏浅若再也不怕和合礼那一袋能瞬间回气的丹丸了。 墨莲被害得那么凄惨,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只能憋屈而不甘地求苏浅若来代赛,她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 越是外表坚强泼辣的女人,脆弱起来,也比那纸老虎强不了多少。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不只为墨莲,也因为这是今年能拿到玉碟的唯一的机会了。 苏浅若和和合礼现在的境界修为旗鼓相当,各出奇招,也都在短时间内奈何对方不得。 云仙子一直在窥探苏浅若的弱点,与和合礼配合得天衣无缝,或许就算不是天衣无缝,有人也已经被钱色收买了,无人过问拆穿而已。 苏浅若倒是发现这事儿,将计就计的露出了一些换气接续不上的漏洞,和合礼随即便朝着她疯狂进攻。 苏浅若佯作失色,实际上却一剑划破了和合礼的虎口。 和合礼痛得大叫一声,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云仙子瞬间便发现了端倪,侧脸朝着一个方向蠕动着唇瓣,苏浅若偷瞄了一眼,看到那个方向正有一个黑衫的评判突然点了一下头。 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看向和合礼。 和合礼得到指示,突然将手指上的一个宝石戒指退下来,直接将虎口的一滴血抹到了戒指之上。 吼… 全场的人都被这一声巨大的咆哮声惊得站立起来,争先恐后地看向这一处赛台。 赛台的地面剧烈的震荡了一下,与此同时,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也赫然出现! 这是一只身长数丈,拖着巨大的蛇尾,头上却顶站一根独角,四爪锋利的怪物。 和合礼得意地睨着苏浅若,喝道:“娇娇,去!” 怪物灯笼大的眼转了一下,瞬间便对准苏浅若喷出一团黑色腥臭的雾气,它怒视着她,四爪也在同时向她抓了过来,锋利的爪尖像是四把利剑般,还没到近前,便已经撕裂了空气。 苏浅若望着这凶残无比,眼中只有嗜血与暴虐的怪物,心下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依然被它喷出来的黑雾边缘最薄的一丝沾到了,她的衣袖瞬间便被腐蚀掉,露出洁白的皓腕 。 雾气所过之处,空气中隐隐传来细不可闻的滋滋声,空气都似乎被腐蚀掉了,这…毒,简直是令人骇然。 墨莲忍着痛刚来到观赛台边缘,一抬眼便见到了这可怖的一幕,她看到苏浅若握剑的手轻轻紧了紧,却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剑,对准眼前的怪物,不管不顾地刺了过去。 她不由得强忍着不适,提气对着苏浅若喊道:“傻瓜,快逃开,这是成年的毒蛟! 相当于一个元婴期的老怪,而且它喷出来的气带着剧毒,空间都会被灼成真空! 认输啊,快丢掉剑,玉碟我们以后可以再来拿,可命只有一条!” 一听是毒蛟,观赛台上便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后面的台子上退了几排。 毒蛟的毒,闻着都能中毒,还别说直接被喷中! 评判台上的几个评委也面面相觑,交接接耳地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有人觉得应先停赛,阻止毒蛟,有人持中立态度,所有人的意见都被那穿黑衫的男子一句闭嘴止息。 黑衫男子随意地往赛台上点了几下,那方赛台瞬间便被结界包裹了起来。 那些惊恐的观赛者们才慢慢地停止了骚动,安静下来。 有几个坐在边缘的人直接就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苏浅若被那毒蛟腐蚀成一具白骨的惨状。 墨莲挣扎着,不停地喷着血,目眦俱裂。 苏浅若被毒蛟逼得避无可避,看了看评判们视若无睹的表情,心便往下沉。 剑刺在它身上,发出金失相交的声,却被它身上覆盖着的鳞片夹住,无法往里推。 毒雾沾到了苏浅若的耳朵上,耳垂瞬间便被腐蚀出一个绿豆大小的洞,黑点还在继续扩大,苏浅若咝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下将剑拔了出来,在自己面前挥出一片剑光,阻挡住毒气的侵袭。 “这玉碟,我就算是拼死,也定然不会让你得到!和合礼,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苏浅若身上已经被毒蛟的爪撕出了十来道伤口,玉合色的春衫下露出影影绰绰的大片雪白。 血色交织,纵横如阡陌。 和合礼手持花形兵器,不时地站在毒蛟身后补位袭击。 “都死到临头了,说这些好过不好过的话,不过是弱者的悲鸣,有什么用?苏浅若,你错就错在你眼瞎还骨头硬!” “带灵兽参战,是大赛允许的么?”一个评判有些于心不忍,轻轻地侧头问旁边打瞌睡的男子。 男子眼皮动了动,叹息道:“没说允许,但也没禁止。黑山是界王宠妾的弟弟,你我…招惹不起。” “是啊,惹不起,这小姑娘只怕是难逃一死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云做的表子娼了赛 &nb“除非她也能平空变成一只比这毒蛟还厉害的灵兽来。” &nb“老王,你是个心善的,要是不忍心便学我闭上眼睛吧。有时候,天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灵兽…灵!” &nb“又…又一只!” &nb所有人都再次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赛台上出现的另一只灵兽。 &nb它出现得无声无息,身形与那毒蛟一比,也显得有些娇小。 &nb赛场上突然下起了雨,所有的光线似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似的,苏浅若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喘息,手下意识伸向被腐蚀了一个洞的耳朵,豆大的雨突然落到脸上,微微的疼。 &nb雷声突然炸响。 &nb在狭窄的赛场内,这一声惊雷显得特别震撼。 &nb不少人都被炸得瞬间失去了听力,只能勉强看到旁边人的嘴唇一动一动,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 &nb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nb包括苏浅若自己。 &nb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兽是从哪来的,是敌还是友。 &nb它长得像是一头小牛,也有些像谢灵商的那只麒麟,三只碗口粗的脚,离得近才能看清,它的头上还装着一只青色的角。 &nb装… &nb是有人用玄铁链拴在它头上的,苏浅若觉得它这个样子有些滑稽和可爱,这不长角的偏要载只角,是让它显得更加威风么? &nb和合礼刚开始好奇了一小会儿,过后瞧清楚了这兽的模样,不由得嗤笑道:“你这是从哪顺手牵来的一只牛啊?滥竽充数也不是你这样不走心哪!娇娇,上!” &nb苏浅若听完这话,才知道这兽竟然好像是自己的。 &nb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她已经先一步挡在了这牛兽的前面,对着毒蛟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跑出来的,可是我不认识它,你的对手是我,让它走…” &nb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痒痒感打断,她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小牛一样的兽正在舔她手上的血,苏浅若心里一暖,摸着它的头劝道:“小牛,这蛟的毒很厉害的,你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nb小牛摇了摇头,冲着口吐黑雾,两爪齐挥的毒蛟看了一眼,那眼中满满的全是鄙夷。 &nb厉害? &nb哼哼。 &nb“犴嗷┅┅” &nb小牛用青色的角蹭了蹭苏浅若的手,苏浅若看着它将拴角的链子套到自己的手腕上,角一脱下来,它便欢快地跳了起来。 &nb吽…犴嗷… &nb雷声隆隆传来,不绝于耳。 &nb须臾之间,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天际,撕开了黑暗,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似乎是大浪在不断往着这处奔腾而来。 &nb狂风大作,雷鸣闪电,寂寂黑暗之中,小牛轻轻地跺了两下脚。 &nb整个未央之城,顿时彷佛一起震动了一下! &nb赛台瞬间被踩塌了。 &nb苏浅若瞠目结舌,用含混不清的语音赞道:“哇,小牛,你可真厉害!这些雷电雨风都是你弄来的?” &nb小牛得意的昂首叫了一下。 &nb一道雷咆轰向正偷偷往后缩的和合礼。 &nb和合礼惨叫的声音令场中众人都心惊肉跳。噼哩啪啦的闪电缠绕着她的身子,雷咆将她身上的血肉全炸了开来。 &nb苏浅若定睛一看,不由得瞪圆了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nb这小牛难道是与她心意相通不成? &nb她才说要是她自己会放雷电,直接炸飞和合礼,哪哪儿都不炸伤,就把她的胸和屁股还有脸炸烂! &nb“娇娇!!!你为什么不上去弄死她俩?” &nb和合礼凄厉地大叫起来,疼痛和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兀自不断催着毒蛟攻击苏浅若。 &nb毒蛟呜咽着,突然跪在地上朝着小牛不住地磕头,一双凶悍的大眼里,现在全是哀求之色。 &nb“小牛,咬死它!不对,别别,别咬,它有毒…把尾巴炸掉,那角好像长得不错,你要不要?要的话变炸下来,我给你磨磨,多给你备一个换的角?” &nb小牛摇头,表示看不上,但还是听从苏浅若的建议把毒蛟的角炸了下来,与此同时被炸飞的,还有毒蛟的尾巴。 &nb毒蛟痛得不住抽搐哀号,小牛看了它一眼,它立马跪正,拱着爪子又拜了拜,倒好像是在谢恩! &nb苏浅若看了看和合礼,又看了看评判台上的几人,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是要现在宣布赛果,还是等我们把这一人一兽都解决了再宣布?” &nb几个评判都齐齐扭头看向黑衫男子。 &nb黑衫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张嘴一字一顿地道:“这场比赛…玉仙宗和合礼胜!” &nb看台上一片喧嚣声,过了片刻众人又突然噤了声,吃惊地看向黑衫男子。 &nb和合礼胜?! &nb这是说错了吧? &nb苏浅若的目光停在云仙子平静的面庞上。 &nb然后又扫过那几个欲言又止,最终都低下了头,不敢反驳黑衫男子的评判。 &nb老王的唇颤了几下,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忍不住出声道:“墨山,这众目睽睽之下…” &nb黑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王,“我是总评判,玉碟在我的手上,最终的名单是由我来宣判!如果有谁不服气,可以去界王宫前越级上告啊!” &nb越级上告!那可是要先剥夺一身修为,再受天火之刑,才能进宫见界王的。 &nb老王一张脸胀得通红,抱歉地看了苏浅若一眼,认命地憋屈地低下了头。 &nb墨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笑道:“权大一级压死人啊!这是要公然黑赛,更改赛果了啊?! &nb这云仙子的味道果然是美妙无比啊,一域的总评判吃了也说香,可我却闻到一投恶臭冲天哪,果然是屎糊的眼,云做的****娼妓赛,黑脸的评判个顶个的瞎啊!” &nb她的声音夹杂着内气,场中几乎每一个都听到了她说的话。 &nb云仙子也未料到墨莲是这么个泼辣货,竟然当众便敢把话挑明摞在这儿,玉仙宗的众弟子听了这话,也都上上下下的吃惊地打量着她。 &nb甚至和合礼,都用愕然的目光盯着她在看。 &nb云仙子身子不住地颤着,脸因羞愤而胀得通红,像是被抹了一脸鸡血般。 &nb黑山哼了一声,探手拍向灵元石柱,取出了墨莲的号牌,面向众人缓缓道:“七十二号!七十二号应该是谁?私自更换参赛者,这是严重扰乱赛纪的恶劣行为!(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光明,不止是妄想,它还是希望 ”现在,又加上了一条诽谤本总评判,恶意诬蔑其他参赛者,蓄意挑起争斗。 本评判宣布,和合礼胜出,至于这个真的七十二号墨莲,与这个替赛的假七十二号,不止这一次的比赛拿不到玉碟,以后这一界的任何赛事,都禁止这二人再参与!” 终身禁赛! 这是完全堵死了墨莲和苏浅若的出路啊。 她们没有玉碟,出不了这一界;呆在这一界,终身禁赛也不可能得到玉碟,这便是一个恶循环,正正掐准了她们两人的命脉。 苏浅若眼中也悲愤得几欲喷出火来,两次与和合礼的对战。 一次被阴,一次明明险胜却被黑了赛果! 甚至还要终身禁赛 ! 她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语带冰寒,嘲讽无比地看着黑山,“以前听说过一句话,用在总评身上最合适,不叫的狗它咬人才最痛。墨莲,我们走!这种烂赛,不参加就不参加,要出界,除了玉碟,还可以撕开世界壁垒!” “撕开世界壁垒,啧啧啧,大言不惭!惶论你个小小入室后期的女子,就算是一界之王他要撕开世界壁垒也不是易事!你这口气,竟然是比那界王还狂了不成?” 好大一顶蔑视界王的大帽子呵。 苏浅若看着场上众人神色各异,大部份都是像黑山那般想法,认为她是空口白话胡乱说话来维持自己那一点点浅薄的自尊。 也有几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微微点头。 墨莲正要提气说话,苏浅若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燥,黑山不仅阴谋打伤了墨莲,还要为他自己圆出天大的脸面,将他自己摆到公平公正的正义面。 所以,他这言语上的陷阱不少,墨莲不习惯与人弯弯绕,若冒冒然出口驳斥,说不定又会陷入他的圈套之中。 苏浅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把当初打九头蛇的那种高度戒备的态度都端了出来,嘴中却不紧不慢地开始反击。 “公道这两个字不是有人想抹黑便能抹得黑的。我今天是胜是败,有这么多双眼睛,你黑山一手遮不住全部的天! 你说我替赛违规,那么请问,赛规里有哪一条有明文禁止过不能替赛么? 既然没有,何来违规,何须惩罚? 第二条,你说墨莲诽谤你?诬蔑他人? 可墨莲说的是一域的总评判,据我所知,乾域的总评判一共有两位,有一位今天正巧没有来。 墨莲并没有说那位吃了香肉黑赛眼瞎被屎糊眼的总评判是谁,你为何要自动对号入座呢? 这是否是恼羞成怒,心虚了,想直接打压我们这些无根无基的小小参赛者呢? 黑总评,是,我们实力不如你,也没有香肉奉上给你吃,也没有您位高权重,但是,我们有一颗敢于直面事实的心! 我苏浅若,今日在此起誓,若有半句虚言,他日心魔加身,万劫不复! 不知道,您…敢不敢发下心魔誓来证明一下您没有吃香肉,没有黑赛,也没有集结打手暗中打伤参赛者,才导致我前来替赛呢?” 苏浅若身边有水兽,虽然已经缩小了一圈儿,可黑山试图暗中攻击苏浅若的时候,它拦截了不少。 黑山无法阻止苏浅若说完这一席话,也无法阻止所有人听完这话后的动向。 他只是突然转头恨恨地看向云仙子,云仙子打了一个哆嗦,美艳的脸庞瞬间便松了一块,黑山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 苏浅若也不逼迫黑山发誓,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中的讥诮自是不言而喻。 场上众人神色各异,也自然明白了谁是谁非 。 每一场赛事,都是有灵元石柱会记录下来影像的。所以黑山才会压制其他评判,然后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墨莲和苏浅若定罪。 这一手,他玩了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人能拆穿,敢拆穿。 他沉默着,脸色灰败,对苏浅若二人的恨意,也益发强盛,强盛到恨不得将她俩撕成碎片。 可这里是赛场,他只能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以图后计。 苏浅若浅笑着走到墨莲身边,扶起瘫软失去战斗力的她,然后才朗声道:“今日我豁死说出真相,想必也会遭到打击报复,也许未央之城中我们很快便会消失了。 可是,我希望,世道再黑,也总会有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你我。 我是那道闪电,但我希望,躲在黑暗里哭的人,能看到这道闪电,能知道,光明,不止是妄想,它还是希望! 无数的闪电,总能撕破长空,总能照亮更多的人! 他日我纵死,也是含笑九泉,不枉此生,不屑与畜生为伍的! 因果轮回,沾了,便有还的一天! 告辞!” 全场静默,超过半数的人对苏浅若行以注目礼,目含激赏。 还有不少人对此以卵击石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墨山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终于醒悟过来,苏浅若她不是其他平常女子,她不仅好胆,还好谋,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儿。 她不过平借两段话,便扭转了乾坤,还用话堵住了黑山近期的报复。 是啊,他现不仅不能报复她了,还得好生护着她,最少在未央之城的这段时间,苏浅若与墨莲是不能出意外的。 一旦出点状况,那都会被疑是他干的! 赛场这影像也是要上缴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这事对他自己的危害性降低。 只要界王不看到这段影像,他的未来才能得到保障。 苏浅若昂首挺胸地离开,留下一片唏嘘与喧嚣声。 走过云仙子身旁的时候,苏浅若戳了戳墨莲,一本正经地提醒她道:“赶紧的,把鼻子捂起来啊,你说这赛场里面的洒扫工肯定是也吃了香肉被收买了,这边堆着这么大一堆都看不见,臭哪!臭不可闻哪!” 云仙子怒不可遏,抬手欲劈。 苏浅若和墨莲异常默契地惊退了两步,害怕地尖叫道:“仙子别生气,我们不知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不要打死我俩! 我们真的不知道您也把香肉给洒扫工都吃了! 也不知道洒扫工吃完了,您还给某总评也吃了,当然也不知道你这香肉到底还给多少人吃过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共生共存,休戚相关 “我要杀了你!” 云仙子尖叫着扑上来。 苏浅若侧头看了墨莲一眼,墨莲点头,两个便惊恐万状地朝另一个出口处跌跌撞撞地跑,边跑墨莲还边呕血。 苏浅若悲怆地喊道:“云仙子,您老人家不要杀我,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您干的那些事,我们真的没看到。 墨莲,墨莲她也不是因为撞破您的丑事被打伤的,我们是自己打得自己五内俱伤,自己用自己脚踩断了自己的肋骨来诬蔑您的。 您放过我们两个好不好? 我那一日失手削了和合礼的头发,确实是我错了,我应该一遇上和合礼,一遇上玉仙宗的弟子们就主动识趣的举手投降的。 我真的没想到玉仙宗的人如此招惹不起,我一回到居所便被人下了咒术,用银针破了经脉,若不是我有个医术高明的圣手朋友,我今天应该已经要出殡了,自然也不能来观赛。 自然也发现不了墨莲受伤,也来替不了赛,或许…过几日,没有人发现的话,墨莲过几日也要出殡了。 我是真的怕了,我现在一听到玉仙宗三个字都能吓得失眠。 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一次好不好? 我保证,再也不告诉别人,您不知道怎么的被反噬烂了整张脸,掉光了头发,威胁其他弟子们拔头发的割大腿皮来补你的脸。 您行行好,放了我们吧,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与您玉仙宗的人作对了。” 苏浅若一路逗着云仙子,嘴里不住求饶,模样是可怜的,可那话,却是句句直戳心窝子。 听完最后一句,云仙子脸都绿了,下意识地伸手就抚了脸,又拽下来一把长发。 黑山先前就发现云仙子这脸上的皮松了一块,此时听苏浅若这么一说,胃里也止不住翻腾起来。 那天夜里熄了灯… 他竟然,竟然与一个烂脸怪搞了一整夜。 苏浅若拉着墨莲功成身退。 出得赛场来,苏浅若才有时间问墨莲:“怎样?还撑得住么?” 墨莲双肩兀自不停地颤着,脸上因憋笑憋得通红,刚才那些观众还以为她是因为愤怒胀红的脸。 走出老远之后,确定身后没有人追踪之后,墨莲才趴在一条小巷子里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将墙捶得嗵嗵响。 苏浅若看她那气力,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能捶墙了,自然是伤势已经在慢慢好转了。 “苏浅若,真有你的…,我…我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你。你这张嘴…这张嘴实在太厉害了,我是真服了你。一万个服气!” 苏浅若一说成名。 回去的路上,苏浅若突然问起那只兽,“墨莲,那只兽是从哪出来的,你见到了么?还有,它又跑哪儿去了?怎么来也来得离奇,走也走得蹊跷?” 墨莲的笑声骤然一收,惊讶地看着苏浅若道:“它是从你身上窜出来的啊,你背后长着一道山水纹身,它应该是那水纹身里养着的那只水兽啊。 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来不知道你背后长了块图案,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背着两只兽吧?” 苏浅若突然捂着胸口跪倒在地,脸色绀紫,双唇一张一合地艰难发声,声音发颤,“墨莲,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山水纹,什么图案?” 墨莲被她这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吓到了,直接拽着她飞快地回到客栈,取了笔墨替她画出了那道山水纹图,然后又指着中间空白的位置道:“这中间本来还有个古字儿的,可是我不敢临,因为在禅初天的时候,张心桐临这字直接被削了一半的神魂,如果她也转世了的话,只怕会是个残废或者神魂极度虚弱的人。” 苏浅若看着那个图案,寒意自脚底蔓了上来,透心而过,直冲脑门儿。 七月流火的天里,她如坠冰窖,通体冰冷阴寒。 不,这怎么可能? 这个图案是商墨允身上的,是长在商墨允右臂上的胎记! 她绝对不可能记错! 昆吾山底,海子镇那一天被冲垮;业城大牢,突然天降大雨,白光现世。 与今天水兽出来的场景何其相似! “水兽,水兽,你出来!你出来!” 苏浅若清雪般的脸上布满了恐慌,不停地侧头朝着自己后背嘶喊着水兽你出来。 墨莲撕开她的衣衫一看,发现那块水纹图已经淡不可见,一个猜想骤然浮出心头,“浅若,别叫了,这水兽应该是感觉到你有生命危险才自动现世的,可是你现在的修为有限,它与你共生共存,休戚相关,它如今可能是灵力耗尽,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图案已经淡不可见了,你要想问它什么事,只怕还是你自己不断提升实力,才能将它弄醒!” “这图案是商墨允身上,怎么会又长到我身上来了?墨莲,你活得比我久,你说说…你说说这到底会是怎么回事?”苏浅若方寸大乱,失魂落魄地道。 墨莲闭目沉思,良久之后才不确定地道:“浅若,我现在所说的,可能全是猜想,你也不要完全当真。如果你确定你要听,我便说,或者…等你心神稳定的时候我再说?” 苏浅若摇头,又点头,“不,现在就说,我要听。” 墨莲砸着唇,缓缓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这图案应该是一种上古年间的守护阵,可以封禁一些灵兽在其中,与主人共生共存,休戚相关。 主人越强大,灵兽便会越强大。 这些灵兽会随着主人转生而沉睡,等待主人修行有成再苏醒,成为他的助力。 这种天生的守护阵可以世代相传,但是仅限于血脉传承。 你和商墨允如果真的成过亲,行过房,那么这种传承是有可能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刻由你继承的。” 苏浅若益发糊涂,“奉良楼几个嬷嬷都替我验过身,闻烨非也用秘法看过,我至今完璧!为这事儿,还差点搞出一桩罪孽来。 可你的意思是…我与商墨允是真的行过房,********后才能继承这种守护阵的,是吧? 那么,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还有……你模糊了这特定的时机,你在说这几个字时候,呼吸粗了一分,你明明知道却不肯说,那又是为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善不拒恶不怕 墨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实在是服了,苏浅若在这种时候还居然能抽丝剥茧,这心智之坚,不可谓不让人服啊。 希望她能承受住吧。 “这种传承,如果要在夫妻之间移交,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那人身死道消之际强行移转。 二是那人放弃过往,斩断因果的时候。” 放弃过往,斩断因果么? 苏浅若低低地笑起来,似瘨似狂,眼泪却疯狂地往外涌。 “那么,问题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我还是完璧,这传承如何完成的呢?” 墨莲也皱起了眉头,“这件事,要么是闻烨非说谎了,要么…是其中发生过一些我也想不透的事。” 要证明闻烨非说没说谎,倒是很容易。闻香宗没了,可奉良楼还在,王娘经手的这事儿,问她,一定会有一个答案。 苏浅若心急如焚地想要回到奉良楼,可眼下这种情况,必须得等墨莲完全恢复之后才能启程。 虽说在未央之城之中黑山不敢下毒手,可一旦出了城,外面莽莽平原,还有不少荒山野岭。 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对这种阴毒的人来说是最容易不过。 没有料到的是复儿当天晚上便悄悄的来了,递给苏浅若一瓶丹药,“苏姐姐,你先拿着这个,如果能留在未央之城便留到你有足够的实力再离开吧。 师叔那人我知道,很会笼络人的,你今天下了她的面子,令她声名扫地,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杀了你们的。” 苏浅若收下了那瓶丹药,送走了复儿。 善意,她从不拒绝。恶意,她从不害怕。 离开未央之城的那一天,那些原本在排队要出城的队伍一见是她们俩,都又往城内折回去了,不打算跟麻烦一起上路。 黑山也是个能忍的,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下了黑手。 看着他那张阴寒至极的长脸出现在山路上,墨莲和苏浅若对望了一眼,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这连脸都不遮一下,自然是做好了将她俩弄死,然后毁尸灭迹的一切准备了。 墨山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倒是黑袍黑巾蒙着面,想必也都是些有头有脸怕认出来的人物。 “这么大阵仗来为我们俩送行,墨总评你也真是够可以的了,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苏浅若看着黑山面无表情地拧了一下眉,她浑不在意地继续道:“黑总评千万不要误会,苏某说的是您的无耻与脸皮厚度,绝非您的修为和靠裙带关系提起来的权势!” 黑山的脸明显僵了一瞬,“死丫头,死到临头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吧?此地方圆一百里都被结界屏蔽了,你俩今天插翅膀也能逃!” 墨莲试着撞了几下,面色一沉,朝着苏浅若点了点头:“两个元婴中期,十个结丹后期,全是硬茬儿,今天不拼命也不成了。” 苏浅若苦笑道:“那么,就拼命吧!“ ** 大千世界每一界都有自己的界名,不像中千世界和小千世界都是以地域和第多少界来命名。 修真界的三千大千界,每一界都有独一无二的名字。 每一界信奉的祀灵也不同,各有信众,各食香火。 长生界。 逍行宫。 秋菊被霜,松生空谷,霞映澄塘,龙游曲沼。月射寒江之上,一条墨龙在江中畅快地翻风作浪。 稍顷,它从江中昂起头来,疑惑地望向远处的静绝山。 “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这静绝山沉寂经年,老子在这儿服了多年的苦役,生生被催老了,麻蛋,这一次要是得空出去,找着那图三儿,我非得好生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静绝山它不是一座山,是一座宫殿群,分为静,绝,山三殿。 静殿之中以“静宣宫”为尊,为长生门亲传弟子居所,由掌管俗务的明氏一族世代统领; 绝殿之中侍奉的便是长生界的祀灵,一只肋生双翅,头顶螺角的似虎非虎的走兽,此兽的雕像巨大无匹,占据了整个长生门一半的地盘。 此处非重要祭祀不会开启,一直由山殿逍行宫中清修的历代掌教及仙尊打理。 墨龙望着的,正是绝殿之中的雕像。 作为行云布雨的龙族,它对空气中这一丝细微的波动尤为敏锐。 就像是一点细细的雨滴落入了绝殿之中,瞬间牵起了万千涟漪。 逍行宫中不出世的老怪物们全都被惊醒,顶礼焚香着往绝殿之中飞去。 霎时间,一空的流光,莹莹生辉。 静宣宫中正在打坐的宫主明月生也突然站了起来,御剑便往绝殿中飞,来到殿前便规规矩矩的往最末位一站,屏声静气。 “月生,不知对小千世界偏南的第六百零一界可有所了解? 你这一次须得亲自走一趟,前去此界之中的长生门分支中传达我们长生们的一道命令,你且回宫将出行的物品一一归置齐全。即刻出发!” 说话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年纪很轻,约莫十四五岁,少年身着银白色外袍,领口袖口皆有赤金色虎形刺绣,腰间一条玉色宽腰带,正中缀着巴掌大一块青莹玉,大小却已如他侧目垂眉,头颔地很低,缓缓地朝明月生吩咐。 “师父,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弟子前去压阵?” “此事是祀灵大人亲自传下的谕旨,无需太多人知晓,为师觉得你办事沉稳,可堪此大任,你当速去速归。”声音清绝,却威压极重,“不过,”声音稍顿,“你快渡劫了,杀不得生,你且挑一个混不吝的畜生随你一道去吧!” “徒儿明白,这即去准备。”明月生恭恭敬敬地应下来,匆匆敛袖离开绝殿。 银袍少年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恭谨地朝着绝殿的雕像拜去,“祀灵大人,您带来这个骨头应该怎样处理?” 一张巨大的兽脸突然从天空之中投影下来,它凶神恶煞发瞪着他,“看着,养着,不让死,不让好过。” “是!” 一群长生门的老怪物们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再喘。 待兽脸消失之后,他们这才规规矩矩地沿着宫殿的台阶缓缓拾阶而下。 最末尾的银袍少年低眉顺眼地挨个叫了一轮儿,老怪物们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三儿啊,这事你可得好生办好了啊。祀灵大人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叉他爷爷的一万遍啊一万遍 墨龙一听说宫主要出山,去往小千世界,便直接缠上了明月生。 “大哥,求你,带我去,带我去嘛!” 明月生不胜其烦。 墨龙时而卷尾装可怜,时而用龙须给明月生蹭痒痒,还把逆鳞凑到明月生手上刮了一下,赖皮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是我爹的爹的爹教我的,可我看在大哥的份上,一点也不生气,你看我如此乖巧,循规蹈矩,您就带我出去吧,带我去吧?” “应砻哪…”明月生侧目叹息,眼神飘忽,扫过通往主殿的青玉阶石,散入更远处的寂寂空谷之中。 应砻紧张地盯着明月生,这个生性寡淡的宫主,到底会答应还不答应呢? 主殿雕梁上的汉白玉兀自流光溢彩,映照着明月生儒雅干净的脸庞,白玉发冠束起墨发,剑眉、高鼻、薄唇,一对明目,静沉如永夜。 “师父叫我挑一个会闹腾浑不吝的畜生一路随行,应砻你这么乖巧,这么循规蹈矩,实在是不符合师父的标准哪。” 嗷呜…… 应砻气得七窍生烟,合着这又卖乖又扮痴,竟然是卖错了萌? 叉叉叉,叉他爷爷的一万遍啊一万遍。 墨龙一摆尾,将整座山谷砸掉半拉,它暴虐地咆哮着,一口吐息喷向明月生。 “叉,你这二皮脸,竟然耍弄老子!老子喷死你,喷死你。” 明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信手挥了挥袖,墨龙便被吹出了老远,那口吐息也回到了自己身上,它扑嗵一下掉回冷江之中,砸得水浪溅起数丈高。 明月生信步踏月而来,淡淡地道:“应砻,去么?” 还在水底鬼叫鬼叫的应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连忙翻上水面,直勾勾地盯着明月生道:“哥,您就是我亲哥,您刚刚说了什么?弟弟没听太清楚!” 明月生挑眉,摇头转身,“我可没有你这种无赖又无节的弟弟。” 应砻涎着脸,慢慢挨上前去,“哥,我是您野生的弟弟,您刚刚说了什么?弟弟没听清!” 明月生愣了一瞬,弟弟也能野生? 只听说什么天材地宝是野生的啊。 “去不?” 应砻兴奋地仰天大叫,尾巴把江水打得轰轰作响。 “去去去,哥,您真是纯爷们!弟弟真感动!来,哥,香一个!” 一只流着哈喇子的龙嘴凑了上来,明月生捂着鼻子,飞回了静宣宫。 应砻哈哈大笑了一整夜。 宫中弟子不胜其烦,纷纷支起了小结界,敢怒不敢言。 ** 苏浅若和墨莲都挂了彩,浑身浴血,有别人,也有自己的。 两女背靠背,一刻不停地攻击着包围圈外的黑衣人。 所幸还有混沌之力支撑,不怕耗! 只是这种被压迫被动的局面令二人都发了狠。本着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一双赚一个的心态,用拼了老命的打法,换得了一线生机。 黑山一直站在外围,细心观察,不时出言调整攻击阵形,集如豪华的打手阵宫来灭俩个女子,黑山怕的便是苏浅若身上离奇出现的那只小兽。 能令毒蛟朝拜求饶的兽定然是阶位比它更高的。 包围圈越缩越小,两女不见慌乱,那小兽也不曾出现。 再想及那天苏浅若在面对小兽时的错愕,黑山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膛,长纡了一口气,原来那小兽吓人归吓人,却是一次性的,或者不是家生的,也不受苏浅若指挥的呀。 狞笑着跳入战圈之中,二女身上唰唰唰的又多挂了几道彩,瞬间显得有些险象环生,道尽涂穷。 “我有点想小奶娃了。” 墨莲莫名其妙的戳了一句。 苏浅若一闪神儿,直接给人削落一缕头发,她白了墨莲一眼,啐道:“我还想战无明了呢!要是战无明那货在这儿,打生打死这活儿铁定轮不上你我。 我们只需要揣着瓜子边磕边呐喊两声儿,那货就能兴奋地找不着北!” 墨莲一钉爆开窜上来那人的大腿,嗯了一声。 苏浅若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小奶娃,挺遗憾的。人要到死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还有好多舍不下的东西。” “你说我做那梦,我要真的死了,也不可能有人给我个棺材睡,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来哭我,想想,梦里的死法倒还算是好的了。” 墨莲呸了一口,顺手又甩出一把天雷音杀钉,将那些人逼得远了一些,这才开口道:“死什么死,遗憾个毛的遗憾,我有那玩意儿,最多给打成肉泥,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至于你要是死了吧,我肯定会给你报仇的啊,哪天见着商墨允,我也会帮你问他,离开了苏喜死,是不是过得更滋润了一些?” 苏浅若抽抽了两下,有气无力地道:“激将法也不管用了啊,我丹田里一点气儿也没了,全靠着感觉在乱挥剑了。” “谁喜欢死啊?谁喜欢死让谁先死去,我憋一口气也要看到这些人死一半才成。” 墨莲用一种这想法才对的眼神瞟着苏浅若,等死的作法,她向来鄙视。 十二个人围着两女子打,却久攻不下,这让男人们都无比的汗颜和恼怒。 黑山加入战团之后,两女虽然已经浑身浴血,全身上下无一处好地儿不淌血,但是她们依然如困兽般,持续在抵抗着。 血色飞舞,苏浅若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可对方速度却不断加快,不过一会,在十来道法宝术的照耀下,她和墨莲已经隐隐有些走投无路,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 背后是寒山湖,血顺着地面流进湖水之中,荡直一圈一圈血色的涟漪。 此处两面环山,背靠是湖,黑山等人堵住进山口,为她俩选择的这人埋骨之地倒是风景独好。 山风吹来,伴随著阵阵兵器的交接之声,尖啸声,喘息声,流血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深夜。 “纳命来!” 黑山一刀砍向苏浅若腰间,锋利的刀刃斩进了她的腰骨之中,刀被骨头卡了一下又迅速地被黑山抽了出来,一蓬血雾喷溅而出。 墨莲回援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苏浅若倒入湖中,被一条突然出现的巨大水蛇吞入了腹中。(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天品玉魂融血复生丹 水蛇应该是闻着血腥味出现的,众人大战正酣,竟无人留意到它在一旁窥伺着。 现在它只不过张了一下嘴,便吃到了个人,它一将人吞落下去,立马便钻进了湖中,消失于水面之上。 黑山心头一喜,回身便要往墨莲扑去,就在这个时候,夜空里突然亮起许多星星点点的流光,初看时还远在天边,再看时已经化作万千飞剑向着这处赶了过来。 每一道飞剑上都载着一个穿着银白色宫装的男子。 黑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攻击,身后的黑衣人也面面相觑着不断往后退。 扑嗵… 墨莲扑入水中,疯狂地往水面下坠去。 天空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唯一挂心着的,是被水蛇吞进了肚子之中的苏浅若。 黑山他们突然停止攻击,于她来说,这也只是少受一些伤而已。 可是苏浅若不同,混沌之力一成根本不足以打不死,最多只能令受伤的人加快复原。 苏浅若被斩中腰部,又被水蛇吞下,时间一久,她被化尽了,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为今之计,只能希冀迅速找到水蛇,划破它的肚子,将苏浅若刨出来,那样,才有一线生机。 水面之下,视物模糊,墨莲自己也受了不少伤,血色弥漫,益发难以看清下面的境况。 她只能不断地发出攻击,打向水中任何挡在眼前的黑影。 这样的打法,只能加剧消耗她体内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灵力,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墨莲越来越心急,攻击幅度也越来越小,突然间,她闷哼了一声,身子一晃,竟直直地掉了下去,无法再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正在焦灼之际,一道浮力将她托了起来,一直托出了水面,然后虚托着她缓缓落在湖边。 她大吃一惊,却无法挣脱,只听到身边一片绵长的呼吸声,将她托起来的那人惊喜地朝一个地方喊道:“师父,捞起来一个女子,您对着画像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墨莲忧心苏浅若,语气不善地怒道:“快点放开我,我要找那条吞了人的水蛇,你们要耽误我救人的时间,我将你们全都剁碎了喂狗!” 一片狠狠倒抽冷气的声音。 托着墨莲的小结界骤然被打开,她作势要往水中跃,却被一记暗劲又挡了回来,她勃然大怒,拼尽气力甩出去一根天雷音杀钉。 钉被人轻而易举地夹在两指之间,墨莲这才惊讶地仔细看了看场中的情形。 这一看,便不由得怔了半晌。 黑山等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一处,低头垂目,凝神屏气,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湖边和半空之中都站满了银衣宫装的男子,清一色的俊男,地上的手握古剑,空中的脚踩飞剑,个个神光内敛,眼神湛湛,风度翩翩。 “是美男又怎样,再挡着我,我照样将你们剁碎了喂狗!”墨莲色厉内苒地道。 一道儒雅的男音从半空之中降下,那人缓缓落地,来到墨莲面前,拱手道:“小友不要动怒,我等是长生门中人,听闻本门之中有弟子被人围困,所以赶来相救,还请小友告知,本门弟子何在?” 墨莲益发气极,她哪管你长生门短命门啊,你们的弟子去哪儿了关她鸟事啊,“你们烦不烦啊?有一条水蛇吃了我妹妹,你们拦着我,我妹妹给蛇啃没了,你们赔得起么?你们的弟子你们自己个儿去找,别来烦我!” 中年男子闻言,突然大袖一挥,指着湖面道:“起!” 一个起字,温文优雅,如珠玉滚盘一般,端的是好听。 墨莲正待刺他一句声音好听有屁用啊,可湖水突然暴虐地冲上了半空,轰隆隆的声音震惊四野,一湖的水都被人瞬间抬了起来,湖底露出一条正不断扭动着身子哀号着的水蛇。 水蛇的身上突然迸出无数道血箭,血肉片片分离,像雪花片似的飞散各处,双目紧紧闭合着的苏浅若瞬间暴露在众人面前。 墨莲呆若木鸡。 大罗金仙! 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是一个大罗金仙! 言出法随,莫令不从! 一字喝起整座湖… 墨莲飞身扑向苏浅若,那男子又道:“慢!” 墨莲的身子便被诡异的定在半空之中,呈一个双臂舒展,飞扑出去的姿势。 “她受伤极重,经不得压,明某怕你压着她!小友先退后吧,本门的事情,本门自会妥善处理!” 墨莲愕然,“什么本门烂门的?这关你们屁事啊,这是我妹妹!” “休得无理,你这野蛮女子,羞辱长生门掌教可是大罪!”黑山突然抬头冲着墨莲喝道。 长生门掌教却没工夫搭理黑山,直接虚托着苏浅若,将她缓缓举到了湖岸,然后掏出一粒丹气四溢,一见光便要化形逃跑的丹药来。 “回来!” 那药丸化作的小兔子耷着耳朵,一蹦一蹦地跳了回来,钻进了苏浅若口中。 墨莲大吃一惊,这是玉魂融血复生丹!天品丹,一颗能换一界的天品丹啊,他就这么给苏浅若吃了? 黑山求饶的话也噎回了肚中,身后十余个黑衣人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苏浅若身后竟然站着长生门! 要是他们早知道,就算黑山,不,就算是界王来跪着求他们,他们也不敢对她出手啊! 长生门的人最是护短! 表面上云淡风轻,和和气气的,可是要真得罪了他们,他们只消说长生门不喜某某人,那么,这个人,直接便会被一些争着要对长生门献殷勤的人们抹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明掌教饶命哪!” “我等都是被黑山胁来的…” “我们并没有尽全力,就是虚于蛇委…” 黑山面色如土,重重地闭上了双目,心中连骂一骂这些杂碎胆气儿都没了。 “你们求我无用啊,我也是接到总教星火传信儿,赶来打先头的一个小小卒子而已! 你们可知道长生遍及十万界域,我们这种小千世界的掌教,与那总教的入门弟子一比,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明见一直关注着苏浅若的气色,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明见这一席话,在黑山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来跑腿儿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nb这一界的长生门掌教竟然是来跑腿儿的?! &nb这逗谁玩儿呀? &nb这话墨莲都不信! &nb还有,他们会不会认错了人啊,苏浅若可是从异界被打过来的,来了之后根本没接触过其他人,自知可能突然之间就成了长生门的弟子了呢? &nb而且…能搞得一界教众倾巢而出的弟子,这面子也太大了吧? &nb要是弄错了,这后果也是相当的严重。br> &nb别的不说,单这药丸,无论如何是赔不起的! &nb墨莲打定主意,偷偷带走苏浅若赖个账先。 &nb她脚下刚一动,明见就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淡淡地道:“小友莫急,苏姑娘片刻之后便会苏醒,很多事情,要当着她的面做才有用,不是么?” &nb墨莲嘿嘿干笑了两下,知道心思被人看透了,逃也逃不了,干脆坐下来调息。 &nb苏浅若在极致的疼痛之后,滑进了一个阴冷的肚腹之中,然后又被一道奇异的红光包裹着,痛得那水蛇在湖中惨叫不休。 &nb再然后,压力骤然消失,一道温暖的白光将她包围着拖了起来,暖洋洋的如浴春风般的气息将她包裹着,一道道清凉流向四肢百骸,疼痛被一一驱散,舒畅的感觉一层一层的涌上来,她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唇角微微上扬。 &nb还没睁开眼,便听到了密密麻麻的呼吸声,与此同时,也感觉到了万千道灼灼的目光在注视着她。 &nb她下意识地就蜷缩了四肢,手指间轻轻探向身上,感觉到薄薄的衣衫,她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nb一眼便看到了墨莲好端端的坐着在调息,她益发高兴起来,真好,都没死,墨也没被打成肉泥。 &nb只是黑山和那十来个黑衣人绝望地缩成一团,身体不住颤抖,她有些不明白,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nb明见看到苏浅若醒了,直接掀袍就拜倒在地,身后也唰啦啦地掉下来一片人,都朝着苏浅若拜倒在地,口呼:“见过师姐!” &nb师…师姐? &nb谁? &nb我吗? &nb苏浅若张口结舌地看向墨莲,墨莲摊着手,表示她也闹不清楚。 &nb苏浅若腾地坐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你们怕是认错人了吧,快起来快起来。咦…我这腰,怎么一点事儿也没了?” &nb明见带头起身,却还是半蹲了下来,尽量矮于苏浅若,“师姐的画像是长生门总教运用星天大阵专送过来的,绝对错不了。 &nb我等接到传信的时候的同时也打听到师姐可能会遇险,便全都来接师姐归教,顺便教训教训这些不长眼的。” &nb“可我真的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长生门!” &nb明见发现蹲在地上太像一条狗,也就坐到了地上,笑道:“年纪大了,腿容易酸,师姐不要介意啊,我先坐一小会儿。” &nb苏浅若看着他,忙答:“你坐你坐,我不介意,你才三十来岁怎么就容易腿酸呢?是不是忙着处理教中俗务,不喜欢修炼的缘故?” &nb“是是是,我就是不喜欢修炼。” &nb墨莲在一旁听得直挤眼。 &nb不喜欢修炼就能搞出一个大罗金仙来,那要是喜欢修炼的,得牛白成什么样儿? &nb明见旁边的一个小徒孙也没忍住,突然抽笑起来,“师祖,这位,我该怎么称呼啊?我才入门两年,辈份也最低,您要是都叫师姐了,我得叫师伯祖还是师叔祖呢? &nb还有啊,女子都不喜欢跟老沾边儿的话…我上次问朝天宗的一个师姐年岁,便被她直接踹下了摩天岭…” &nb他一边说还一边隐晦地揉了揉了屁股,似乎那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nb明见看向苏浅若,“潜风说得也对,可不叫尊号显得长生门没规矩。这样吧,界里那些修炼有成的大人们都称大姬,是最最顶级的尊称,师姐姓苏,那么你们便称她作苏大姬吧!” &nb苏浅若目瞪口呆。 &nb身前身后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声音。 &nb苏大姬! &nb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nb她讷讷地望着这些像朝圣一样对她喊着苏大姬的长生门众人,脑海之中一片浆糊。 &nb过了许久,她才理清了思维,嗫嗫地问道:“你们长生门收徒都不通知本人的么?我是谁收的徒弟,我师父是谁呢?还有,长生门的徒弟有没有什么优待?” &nb苏浅若与墨莲交换了一个眼神,“譬如,像我们在这一界呆得闷了,想去其他界玩玩儿,想要一个玉碟,不,想要两个可以坐传送阵的玉碟,这样的优待有没有呢?” &nb明见抽了抽唇角,轻轻叹了口气,这师姐还真的是对长生门一无所知呢。 &nb正在这个时候,黑山膝行着爬过来,对着苏浅若就是嗵嗵嗵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战战兢兢地道:“玉碟我这儿有,要多少可以给您多少!” &nb苏浅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墨莲就猛地从旁边窜了过来,一脚将黑山踹翻在地,恶狠狠地道:“要多少给多少? &nb嗯?老娘按规矩一个赛一个赛的打上来,被你阴,被你黑赛果,你夹着这玉碟威胁我们,说终身禁我们的赛,让我们走不出这地儿,任你拿捏! &nb你带着这些狗腿子来围杀我俩,不是凶得跟一条恶狗似的么,现在怎么萎了? &nb不行了? &nb香肉吃多了,废了?” &nb苏浅若掩嘴轻笑,朝着明见暗中摇头,墨莲这口恶气不出,她混身不会舒坦的。 &nb黑山这人,死不足惜,看他挨打,苏浅若看得津津有味。 &nb墨莲打累了,扫了一眼身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苏浅若身侧坐下,打趣道:“哎,苏大姬,这长生门看起来很牛白呢,以后要是横着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啊!” &nb苏浅若眉头轻轻跳了一下,用商议的语气问明见,“这个苏大姬听起来像是那个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能不能不带上姓儿,就叫大姬得了?” &nb明见淡笑着满口应下。 &nb“那我的师父到底是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nb明见默了默,僵着脸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来跑腿的。” &nb这一下,墨莲也不吭气儿了,毋庸置疑,明见他还真是来跑腿儿的。 &nb更为蹊跷的是,苏浅若莫名其妙的成了长生门总教的弟子不说,连是谁的弟子也不知道,只是定下来一个名份! &nb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穷骨头翻了高烧 明见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方晶莹通透的白玉交给苏浅若,“这是长生门的玉箓,每个长生门的弟子都有一个,上面记载着一些粗浅的功法,本来这玉箓不该我给你的,我还不够资格传你这个。 但是我见师姐似乎需要出界,便先将这普通的玉箓给你一个用着先。 这个玉箓可去九千界,师姐要是想玩儿,九千界,应该够玩儿了吧?” 墨莲探手便将这玉箓取了过去,“先给我摸摸。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我怕她一时贪玩,不知道此玉重要性,要是丢了可不好了。我还是帮你先收着吧,啊?” 苏浅若点头,明见好笑地又掏出另一枚玉箓递上来,“师姐若是需要更多的,随时告诉师弟我,师弟一定为师姐赶制出来。” 苏浅若将玉箓收下放好,这才客气地道:“谢谢师…弟。” 就在刚才,那潜风才偷偷告诉了苏浅若,明见已经快四百岁了。叫一个四百多岁的人师弟,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呀。 “那个,我和墨莲姐姐还有些俗事未了,得先去处理一下,师弟你还是先回宗门吧,等我处理好我会去长生门的。” 明见点头,“好,左右总教的人还没到,应该还有一个月的空档期,师姐你最好在这一个月之内处理好那些俗事,因为你得回长生门总教去行拜师大礼,师姐切记。” 苏浅若满口应下,正要起身,明见又吩咐潜风道:“潜风,师姐刚入门,缺个使唤打点的人,你便跟了她去吧,记得要仔细侍候啊。” 潜风笑道:“放心吧,师祖,潜风一定尽心竭力地侍奉大姬。“ 自有人将黑山等人拘着像拖一条死狗般拖走了,长生门众人瞬间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浅若望着潜风这个特意被留下来盯梢的,与墨莲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潜风确实是个会侍候人的主,一到临近的镇子,便替苏浅若和墨莲置办好换洗的衣物,还定好了上房,甚至吃食儿啊点心啊茶水啊什么的都在他的指点下源源不断地被小二送进房来。 苏浅若和墨莲几乎躺在床上不用动弹便能有得吃有得喝。 苏浅若乍舌,“墨莲,他这是想养猪么?” 墨莲白了她一眼,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这种侍候,“我说你乡下土狗拉不上市啊,你从凡俗界来,你总知道皇权等级吧,修真界是一个理儿。 长生门可是修真界的巨无霸,你可是走了****大运了。 也许你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磨难便是在为这进长生门攒运气哩。 你当过供品知道真人在这里都是牛白的了吧?可长生门的随便一个普通弟子出去,那就是比真人还牛白的仙人,这还是说的是长生门分支教派之中的普通弟子。 你若真成了总教的弟子,那明见都得给你提鞋子!万儿八千的打手随便叫,谁敢炸毛我们能平了谁! 你说这潜风不巴结你怎么能成? 而且,你见过哪个宫人侍候皇帝,皇帝会说这是养猪么?你这穷骨头翻了高烧了哦,还是学淡姐姐,淡定,淡定!” 生活就像在与命运下棋,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步给你的死棋还是逆天棋。 苏浅若也晕乎乎的,前一刻还是被打被黑被杀的小白花一朵,现在秒变了修真大派长生门的入室弟子。 入室跟入门可是两个概念。 入门入的是宗门,入室可是入的总教某些老怪物们的室,就算是占了个名头,那在长生门中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 确实是撞了大运了。 下一座城池便是奉良楼所在的奉天城。 潜风也不知道从墨莲那里听说了些什么,这两天忙得人毛都不见,也不知道在暗中鼓捣着些什么。 苏浅若收拾好心神,日夜不休地打坐回气。明知道墨莲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恶趣味,她也懒得搭理墨莲。左右是苦了上万年的人,让她找找乐子,也没什么错。 奉天城门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人。 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各色服饰,各行各业的人都似疯了般的往前挤,争先恐后地想第一眼见着从奉天城走出去的长生门大姬。 在这个男尊女卑,女子皆供品和附属品的世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突然一跃成为修真界巨无霸长生门的入室弟子,被尊为大姬,这可是举世难见的奇闻大事。 苏浅若入此界后的生平全都被翻了出来,事无巨细,被争相传诵,黑山森林这两天都快被狂热朝圣的人们踏平了。 而黑山村一夜之间被封为圣地,接受乾域中人的香火供奉,这令这个村子中因为没有送出去供品,整整穴居在山中三年整的村人们一头雾水。 在被朝圣的人们挖出来时,他们还逃了数十里地,直到听清楚那些人喊的口号之后,这才战战兢兢的回到了村中,重新修葺了宗祠,按照大家的描述,将苏浅若的雕像立了起来。 但是传言不尽不实,这雕像嘛…呵呵。 大姬要回归了,黑山村的村民们统一了口径,一致对外宣称,这苏大姬是天降之女,天生天养,一出生便异象频出,有无数祥云仙音异兽灵境都显世前来祝贺。 吹牛不上税,这黑山村当然是可着劲的鼓,所以,苏浅若还未出现,就已经被神化成了举世无双的旷世奇女子。 是禀天地大道,应运而生的宠儿,是来解救亿万民众于水火的仙灵! 苏浅若还没睡醒便被墨莲挖出被子抬上了一回车,车上香风缭绕,陈设奢华至极,但是睡得很舒服。 踏踏踏… 被十六头麋鹿拉着的车驾缓缓出现在奉天城门外的官道上。 “大姬,大姬!” “大姬,大姬!” “大姬,大姬!” 百姓们神色肃穆起来,跪成一片,万千道声音汇成一道冲天而起的声浪。 苏浅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即捂着耳朵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墨莲揪着她的耳朵将她扯起来,让她看外面。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那些人狂热的在迎接谁啊? 还叫着大鸡小鸡的…… 大…姬! “黑山村村长玄玄米恭迎大姬回归!” 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就在车窗前。(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衣锦还乡,荣耀无比 玄玄米硬着头皮凑近车驾,脑门儿上突突地冒着冷汗。 别的人看黑山村的人都带着狂热的羡慕,可玄玄米自己清楚,这苏大姬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先前那些造势也是情势所迫,顺应而为。 但是事情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刀便在这苏大姬手中,砍不砍得由她来决定。 车中久久没有回应,玄玄米心里益发没有底气,汗不住地往下流,简直要成河成江一般。 旁边的人还只道他这是激动的,都用羡慕忌妒恨的眼光瞅着他。 玄玄米有苦难言,只能在心里骂道,羡慕你妹啊羡慕,这比架在火架上烤还难受。 可旁边这人是奉天城的城主,平素里与那些真人们关系良好,以前看黑山村的人都是用下巴看的,从玄玄米的角度,以前只能看到一只下巴和朝天的两个鼻孔。 现在他用羡慕忌妒恨的眼光看着自己,玄玄米隐隐还是有些飘然的。 可是,苏大姬这不表示,说谎扯大旗的事儿终究要穿帮。 玄玄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将自己变马蚂蚁,钻到车中去对着这活祖宗女爷爷努力地磕她几十个响头,让她看在黑山村数百条人命的份儿上,不回避也不拆穿,照拂他们一二。 苏浅若终于清醒过来,掀开一条细缝朝外瞅了一眼,立马被吓到了。 “他们这是在干嘛?” 听到车里传出来的女音,奉天城的城主黄飞飞立刻激动地朝后打了个暗号。 悠扬悦耳的乐音音突然响了起来。 墨莲没说话,苏浅若眯着眼听了一会,又继续问道:“你别抵赖,你和潜风这些天一聚在一起就嘀嘀咕咕的,你就老实的告诉我,外面这些人是不是你弄来的?” 墨莲干笑了两声,这才慢吞吞地回答道:“是潜风弄来的,他说要让你衣锦还乡,荣耀无比。” 一句话便将潜风卖了。 潜风在帘外不住地抹着汗珠子,却不敢反驳,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深深地明白了,苏浅若还算是个好相与的,这墨莲完全就是个不按理出牌的魔头。 以折腾人为乐! 苏浅若抓了抓睡得翘起来的发,然后又掏出绢帕印了印唇角,这才不紧不慢地绅手摊开,对墨莲道:“把镜子给我,我这样子能出去见人么? 我不管这是潜风搞的还是你唆使他搞出来的,反正我自己是不会梳头的,我可以帮你端着镜子,你得给我打理整齐,我才下车!” 墨莲抓狂地立起身,“什么?你把一个大罗金仙当丫头使唤?还给你梳头?!我给你拧下这颗脑袋还差不多。” 苏浅若缩回手,两手笼在袖中,对着来搁到腹前,轻轻地闭上眼睛,呼吸又开始绵长起来。 墨莲见她一副爱搭不理,事不关已的态度,主角不下车,后面可不好玩了,她又骂骂咧咧地扯着苏浅若的头发梳了起来。 “好吧好吧,你现在牛白了,大罗金仙都要给你提鞋了,我这个过气的大罗仙给你梳梳头好像也没啥。你想要夸张一点还是含蓄一点的发型?” 苏浅若道,随便。 于是,随便的结果是苏浅若一下车便震惊了万千少女。 九凤朝天髻! 又夸张又华贵又难梳。 可是用来装牛白效果奇佳。 黑山村长的事,墨莲也在车中简单的提了一下。想到自己来历那么复杂,苏浅若也根本不想别人知道她的来源之处,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对着玄玄米略略点了一下头。 玄玄米开心得心都快爆开了。 黄飞飞羡慕得眼都要歪到天上去了。 黑山村这下真的牛白了。 “你们都起来吧,我本不喜欢太过铺张的场景,大家还是各自散去吧。”苏浅若气定神闲地运上内气喊道。 天空适时出现异像,万千只灵鸟陡然飞了过来,围着苏浅若朝拜,紧接着,是百兽来拜,更有隐隐雷声,隆隆传来,但那声音,竟彷佛是来自三十三天之上,震耳发聩。 仙音阵阵,绵延不绝。 苏浅若瞪了潜风一眼,他低下头,肩膀不住地耸动着,苏浅若听到了他喉头压抑着的沉闷嗬嗬声音。 潜风被墨莲调教坏了。 唯恐天下不乱了。 什么衣锦还乡,这分明是把她当猴儿一样给人围观了。 不少人高呼着仙灵显圣了,仙灵显圣了,狂热地抱团狂喊。 苏浅若为了维持着微笑,面皮都快抽筋了。 好不容易挥退了众人,也将黄飞飞和玄玄米等来套近乎的人都打发了,苏浅若感觉自己已经像被汗水浸了一遍的泥人,混身瘫软,就除了脸上那个已经僵掉的笑容还是挺着外,其他的地方都软塌塌的了。 黄飞飞临走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拍了苏浅若一记马屁,说奉天城,奉天之城,便是因为苏浅若的诞生才真的名符其实了。 “你们俩玩归玩,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不预先通知我一下,我绝对不会再配合你俩演戏。听清楚了啊!我要去奉良楼,你们这么会安排的,赶紧安排去,我要在半个时辰之内,见到奉良楼中的,所有人!” 潜风原本就憋笑憋岔了气,苏浅若又隔空点了他的笑穴,他直接被呛得一路狂咳。 至于墨莲,苏浅若笑眯眯地抚着头上的发髻娇滴滴地道:“姐姐手真巧,妹妹很是喜欢这个发型,我决定沿用这个发型一年,姐姐辛苦啦!” 幸灾乐祸的墨莲也被一口气哽住了。 一路无话,奉良楼的牌坊遥遥在望,苏浅若缩在袖中的手,轻轻地捏了起来。 王娘和弄娘率着这年的一百零三名供品还有二十个教习嬷嬷早早地跪在了楼外的空地上。 苏浅若径直进了玄婆的院子,关上了房门,单刀直入地问:“我想知道,我来到奉良楼的时候究竟是不是完璧?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声望,想要捏死个把人,那是轻而易举,甚至都不需要脏了我的手。” 王娘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浅若,“玄婆是坐化的,这事一直没来得及知会您。这是玄婆给您的书信,玄婆替您验过,三位嬷嬷也反复确证过,大姬当日确系处子之身来到的奉良楼。” 苏浅若撕开信,只扫了一眼,身子便骤然一颤,倒向地面。(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遮天道,使归零 纸上什么也没有,只画着一个圆,圆起笔和落笔合拢处,各点着一个点。 归零! 玄婆这是提醒她,有人将她归了零。 遮天道,使归零,玄婆因为窥破了这层天机,才会对她说好自为之。才会匆匆忙忙坐化。 纸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被她手心的汗****了,那个圆被渐渐晕染开,模糊成一片墨迹。 苏浅若被墨莲扶坐在首位的椅子上,王娘低眉顺目的跪在堂上。 王娘后背渗出了密密的汗,可是她用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任何声色。谁能想到,被当作供品训练过的女子,陡然间会成为这天地间最顶位的大姬回归。而且一回归,哪儿也不去,径直就来了奉良楼。 闻香宗被人覆灭,惨状被人传得如人间地狱。 可这件无头分案至今未有人猜透根由。 王娘私下里猜想,也许是苏浅若一时不忿,便灭了闻香宗。由不得王娘不害怕,如果苏浅若一怒之下,也想抹了奉良楼呢? 玄婆的那封信上,就画着一个圆圈,什么好话也没有说。 玄婆是个有本事的,直接便坐化了,一了百了,躲过了灾难。 可她王娘,就这么大的本事,靠着这本事吃饭,在奉良楼中还够看,是个受人尊敬的,可是在苏浅若这种庞然大物之前,就如那蝼蚁般。 苏浅若感觉到了王娘的畏惧,心神一动,心却更加的寒冷。王娘畏惧她到这种程度,断不可能再撒谎蒙骗于她。 那么,她所求的结果,便是商墨允真的放弃了她,将一切归了零。 或许,成了亲洞了房,是商墨允刚出世懵懂无知做出的行为,他一旦成长起来,便想抹去这段历史。 就像是抹去一张白纸上那不小心滴染上的一滴墨点般。 谁都想要抹去这个…污点。 他赔了自己一个执念之城,还了自己一个完璧之身,就是全了因果,了了前尘了么? 苏浅若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神情决绝而疯狂。 她好想仰天大笑一场,可她笑不出来。 她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她哭不出来。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痛无声,便是说的她现在这样的心情么? 墨莲被她这个模样吓住了,了无生趣,眼中信念轰然崩碎的苏浅若,令人心碎的苏浅若,撕心裂肺摧心断肠却挤不出眼泪的苏浅若。 她眼里的火光,曾经炙热地爱过的火光,一点一点的被残酷的真相给扑灭了。 她身体里的力量,千辛万苦修炼得来的真气,瞬间便被她散得一干二尽。 她迷茫地看着墨莲,突然开口呓语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墨莲心里一震,随即似被针扎了似的疼起来,她挥退了王娘,将苏浅若环住,抱在怀中,一遍一遍地安抚道:“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我一定带你回家。” 苏浅若五内俱焚,经脉寸断,心神破碎,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她睁着迷茫的大眼,黯淡无光地找着墨莲的位置,气息微弱得像一盏风中摇曳的灯火,似乎轻轻呵一口气,便会将它吹灭。 “家,家还在吧?家,家还在吧?” 她很怕,那一座执念之城,会因为最后那一场战役已经被毁了。 她很怕,当她回首时,她拥有的一切都像商墨允一样,将她轻易地抛却了。 “墨莲,我好怕!带我回家…” 怀中的女子缓缓的,慢慢地,闭上了眼。 墨莲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脉息,瞬间慌了起来,大喊着院外的潜风,“潜风,潜风,快…快传信给长生门掌教,浅若的神魂散了…赶紧拿养魂玉来,或者你们有什么能令人心死复转的药丸,赶紧的送来。” 潜风闻言,猛地冲了进来,看着墨莲怀中安静得像睡莲般的女子,惊怔地挥剑一剑削掉了玄婆这间院子的房顶,将袖中的星炎筒炸了出去。 姹紫嫣红的星火蔓天而放,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长生门中执掌信令部的长老匆匆忙忙地赶到掌教大殿,将星炎碎片交到明见手中。 明见放下手中半卷的书,漫不经心地问道:“潜风那孩子传信要说什么?” 长老脸白了一瞬,嗫嗫地回道:“星火是从奉天城传来的,没…没任何语言传回来,想必是情况紧急,这孩子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会不会…会不会是大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明见霍地站了起来,直接披上外袍,朗声道:“鸣钟,集结,立即出发赶往奉天城!如果真是大姬出事,奉天城也没必要再存在于世!” 数千道流光划破天际,腾空而去。 “半个月前,长生门举教而出,半个月后,又再次气势汹汹的飞了出去,甚至连战堂老怪物们都纷纷出破关而出,这是谁狗胆上长了毛,攻打了其他界域的长生门不成?” 一个青衣女子,一手就着酒葫芦摇了两下,一边醉眼迷离地看着这远去的流光喃喃自语道。 “嗝…要不要跟去看看热闹呢?明见那小白脸儿会不会生气啊?啊,好纠结啊!” “啊,好好奇啊…” 青影一闪,直接跳下了摩天岭,酒葫芦哐当哐当的在地上转悠了几圈。 跟着女子侍奉的僮儿腾地睁开眼,冲到峭壁边缘看了一眼,立即慌张地朝着朝天宗中大叫道:“师兄,师姐,你们快来啊,师父,师父她又喝醉了,掉到崖底去了啊!快来啊,我还不会飞啊,一会师父就给摔死啦!” 唰唰唰…… 数十道踩着葫芦飞出来的男男女女从宫殿群中飞出来,惊慌失措地往摩天岭下飘过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怕师父寻短见!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她提了长生门掌教的名字!”僮儿扑上最近一的个葫芦,吊在葫芦分水腰上,一脸急色,“真的真的,白师兄,僮儿没骗人的,师父肖想了姓明的小白脸儿两百多年了,我们的山门一年年的偷偷朝长生门的后山扩建, 师父经常因为去偷看姓明的出浴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今年不去了,就天天买醉,是不是今天一时心情不好,想不开跳岭轻生了啊? 师父啊…… 我的师父啊!”(未完待续。)(.. ) 第七十一章 师兄可是偷药的精儿 &nb被扯住葫芦,怎么飞也飞不动的白师兄一脸憋屈地问:“僮儿,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吃了药圃里的药?你好…好重啊!” &nb“师兄讨厌,我偷吃还不是为了快点长大,快点长大才可以跟师父去看美男出浴!”小僮儿抓着白师兄的脚脖子吃力地爬上了葫芦,坐定之后,又嘟着嘴道:“师兄,可以飞了,我已经没使千斤坠了!” &nb白千冷定住葫芦没动,拿眼睨着僮儿,苦口婆心地教训她道:“你说你才化形多久?一年还是十个月?你怎么就跟师父学坏了啊?看什么美男出浴?!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去长生门偷看,朝天宗没有美男看么?” &nb僮儿看了看脸色扭曲的白师兄,心疼地道:“师兄,师兄,你这脸一皱眉就不好看了,我听师兄的,我什么都师兄的,好不好?不去长生门偷看了,不跟师父学了,你不生僮儿气,好不好?” &nb白千冷这才唔了一下,旋转着葫芦带着僮儿往岭下飞,僮儿伸手抱着白千冷的腰,蹭了蹭,“师兄,我道行不够,又是一只兽,也怕被人嫌弃,我还是不乱跑了,听师兄的,我以后不去偷看长生门的美男,我就只看我们朝天宗里的美男出浴,好不好?要是你不喜欢我看,我便不看你,看其他师兄好不好?” &nb听了前半句,白千冷刚想夸一句孺子可教,听完后半句,直接便从葫芦上栽了下来,僮儿一着急,啊啊尖叫着闭上眼。看小说r>&nb扑扑… &nb扇风声突然响起,僮儿惊觉自己并没有如意料中的惨然坠地,摔成烂西瓜一样的脑袋,便悄悄睁了一只眼睛。 &nb白千冷正出神地盯着她的背后,僮儿情急之下长出来的翅膀与它的本体一样,银白如雪,只不过,这对羽翅上,却隐隐流转着五彩华光,一流一转之间竟然带着玄奥的大道法则。 &nb僮儿高兴地扇了扇翅膀,两眼亮晶晶地道:“师兄,好看么?” &nb白千冷用袖子将她的翅膀遮了起来,红着脸道:“好看,不过不许给别的人看,只能给师兄看,师兄以后帮你去偷药草吃,好不好?” &nb僮儿兴奋地拍打着翅膀道:“好啊好啊,师兄说话算话哦。” &nb“把翅膀先收起来,我们再去看看师父怎样了。” &nb僮儿眨了一下眼睛,“师兄,要不然,我的翅膀不给别人看,你洗澡的时候就叫一下我,我也一个人去看,好不好?” &nb白千冷的身体一震,耳朵也烧得通红如血。 &nb“僮儿,等你长大了,思想成熟了,还想看的话,你再来找我…在这之前,不许看别人,也不许随便露出本体或者脱掉衣服给其他会看,明白了吗?要是做不到,我不仅不会帮你偷草药,还会告发你。” &nb僮儿不住点头,“师兄,你说什么我都听,我听你的。” &nb白千冷这才往师父坠崖的地方行去。 &nb一群人一见着僮儿,便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道:“师父呢?” &nb“真的跳下来了?” &nb“真的喝醉了?” &nb“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 &nb白千冷将僮儿护在身后,“师父成天喝得醉醺醺的,跳跳岭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既然没有摔死,指不定是上哪儿躲阴凉去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各自回殿去修炼去。师父要是酒醒了,肯定又要疯狂的拿你们操练了。” &nb众人打了一个寒颤,嗖嗖地又翻身上了葫芦,朝着白千冷拱手道:“多谢大师兄提点,那么师父这边,就有劳大师兄找找了。” &nb白千冷点头。 &nb等人都走光了,僮儿从白千冷身后探出脑袋来,嘻嘻笑道:“师兄师兄,我闻到师父的味道了,好像是跑东边儿去了,师姐师兄们都清修去了,守圃的老头子肯定也午睡去了,要不然…咱们趁师傅不在,偷光园子,囤着慢慢吃?” &nb白千冷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脑瓜儿,沉声道:“要偷药,不能像你那样偷。要隔一株偷一棵,这样不容易被发现,还能持久偷下去。 &nb你要是一下子将整座园子偷光了,全宗上下都知道是你干的,师父回来要是罚你去关上个十年八年的,师兄可得熬成青光眼去啊。” &nb僮儿钦佩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师兄可是偷药的精儿!” &nb白千冷哭笑不得地任她抱着腰,一路拖拽着回山。 &nb** &nb苏浅若静静地躺在墨莲怀中,七窍之中汩汩地不断拄外淌着血,她素色的衣衫都被鲜血浸透,墨莲紧闭双目,元神出窍,没入了苏浅若的眉心之中。 &nb她的神魂世界之中一片枯败萧瑟,四处弥漫着血色薄雾。 &nb巍峨的山上,草木不生,黑灰色的石头凿出来的小屋之中,苏浅若浑身浴血,脸色灰败地躺在床榻上,新挂的帐子,轻纱被风吹起,露出床榻上摆着的一些婴儿衣服两套玄色男装。 &nb苏浅若双目寂黑,手指无意识地在衣服上抚着,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nb“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我只求过你一世恩爱。” &nb“你若给不起,就从一开始便不要说与我作夫妻,对我不离不弃。” &nb“我骗自己有什么用,用恨包裹着我的爱又有什么用,终究…终究是我留不住你,配不上你。” &nb墨莲疯狂地捶打着石屋的门,却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 &nb苏浅若的神魂世界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包裹着,会对外来入侵者衍生出防御,却阻止不了她自己燃掉神魂。 &nb“苏浅若,你出来,你出来,你死了,我的心魔誓怎么办?” &nb苏浅若勉强侧过头,望着窗外的墨莲,凄然一笑,“我,苏浅若,解除与墨莲金仙之间的心魔誓言。 &nb我苏浅若,愿以神魂之火祈愿,墨莲真心得遂,与蚩尤能苦尽甘来,再续前缘!” &nb“墨莲,带我回家!如果城还在,家还在,我愿意死在祖父怀中。” &nb“如果我没能撑到回界,不幸死于途中,那把我的心剜出来,送回去,将它埋在昆吾山下的海眼之中。”(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敢踏尽浮生舍弃坦途 .墨莲摇头,“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从来不同情弱者,我讨厌你这种动不动就为一个男人要生要死的女人。 我也不接受解除心魔誓言,你解除一次,我再发一次。 我墨莲在此发下心魔誓言,我与苏浅若生共存,永世护卫她,不管上穷碧落,还是九幽炼狱,我俩永不分离,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苏浅若苦笑着,“何苦逼我活着呢?你要是与我就这般死了,你不找蚩尤,也不要小奶娃了么?” 墨莲惨笑道:“你不要死,我便不会死。” 苏浅若无奈,“不是我自己燃烧的神魂,是因为突然猜到了缘由,一时心情过激才会这样的。我们都见过小金燃烧神魂,这神魂之火一起,便无法再扑灭,墨莲,我连累你了。我不够力去解除你的同生心魔咒了。” 墨莲缓缓坐到屋前的篱笆前,呓语道:“命啊,还是逃不过最浅薄的因果。我想做世上最自在人,却陷入这最浅薄的因果,我一直恨我从不由人,恨着当初动心不由我,就像是一只身负着大山的骆驼,独行沙漠,我恨我自己爱得不彻底,恨得不彻底。” “浅若,我为恨曾想揭过那些爱,而你一直用爱去融化恨,你到现在都不曾真的恨过商墨允,只是因为五内俱伤,信念崩塌才会这样生不如死。” “浅若,你这情,天地不容啊。浅若,至情便如你,可你这情于修道之人来说,是要斩掉的因果,不容于大道。”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神魂自燃了,这是因为你有望大道却为情牵绊,法则之力要将你生生磨灭了啊。” “放下商墨允吧,放下,或许能停止这法则之伤!” 苏浅若痛苦地闭上双目,眼睫不住地震颤拉扯着,脑海中的思绪也在剧烈的挣扎着。 “我至情,所以犯天道? 我这一生跋山涉水,愿豁命来爱的人,要放下? 我下决心踏遍漫漫界域要寻的人,竟然因为要勾勒自己生命的轮廓便要放弃了? 既然这大道不容我,我又何必要这大道来容! 我,苏浅若,不需要这些大道法则来点拨; 我,苏浅若,不愿放弃商墨允。 我,苏浅若,敢踏尽浮生舍弃坦途,我自己渡我…一念成道!” 清越的女音由喃喃自语,渐渐转为意气激昂的陈词,最后竟化作了铿锵如愿力般的宏愿之誓,陡然响彻苏浅若的神魂世界。 墨莲骇然地盯着眼神越来越坚定的苏浅若,神魂激荡,与之产生了共鸣。 然而,这番逆天之语,却触犯了更多现有的天地大则,加速了苏浅若神魂世界的崩塌和灭亡。 墨莲甚至被法则撞出了她的神魂世界,重新被逼回自己的本体之中,腾地睁眼一看,苏浅若的气息果然越来越虚弱,已经道尽涂穷,濒临死亡。 墨莲咬着牙道:“你这宁折不弯的性子啊,怎么劝都劝不动啊。 人人以修天地大道为幸,顺天者生,逆天者亡,你竟要走一条万古无人走通过的道路,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可叹,我竟然也疯魔了,竟然觉得你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 神魂世界中的对话,就此深藏在墨莲的心中,宁死也不愿意再对他人讲述。 潜风忧心地盯着苏浅若,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一直不停地念着锁魂咒言。 王娘和一众奉良楼的女子们则是已经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磕头磕到额头都肿的肿的,破皮流血的也有好几个。 长生门的大姬要是真在奉良楼出了问题,奉天城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王娘恨不得剁掉自己交信出去的那只手。 半天的时间,明见便带人飞到了奉天城的奉良楼,奉良楼前狭窄的天空被黑压压的人头塞满,飞剑一把接一把地落下来,杀气腾腾的人也一波接一波地落下来。 王娘几乎是爬着将明见等人带进了玄婆的小院之中。 潜风一见到师祖来了,那念咒念到麻木的唇终于顿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用干巴巴嘶哑的声朝明见行礼道:“潜风见过师祖,潜风该死,潜风没有照顾好大姬,但凭师祖责罚。” 明见一把扒开他,来到苏浅若身前,探了探她的脉息,脸色大变。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神魂都快被烧尽了,她早前服过玉魂融血复生丹竟然都没能阻住伤势蔓延? 糟了,服用过玉魂融血复生丹的人至少在三个月内对其他的丹药都吸收不了,这是玉魂融血复生丹的致命缺陷,可是从来没有人会在服用三个月之内遇上过神魂创伤的啊!” 明见也有些束手无策,他敛袖将手负在背后,缓缓地踱步,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战堂的老怪物们听到明见的诊断结果,都拔剑出鞘,腾空将整座奉良楼都圈了起来。 那模样,大有明见一声令下便将此处平了的架势,声势极为吓人。 “老怪物们真是人越老,火气越大哦。”一片青色的云飘了过来,坐在葫芦上的女子拱了拱手,又打了个酒嗝,粉面酡红地眯眼笑了笑道:“你们让让道儿,我进去跟明见小白脸玩一玩儿。” 铿… 剑在半空交相辉映,似有灵性般,瞬间组成了一座遮天大阵,挡在青衣女子身前。 青衣女子讪讪地用手指将眼皮撑了撑,又揉了揉脸颊,继续笑道:“我说,我这次真不是来看明见小白脸洗白白的,我在天上就听到他的叹息声了,我是来为他排忧解难的,不信…你们自己问他!” “死性不改!” “偷窥成瘾!” “言而无信!” “貌如盐嫫!” “离咱长生门远点!” 五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白发老者怒目而视,就似五个怒目金刚般,半点也不为青衣女子言语所触动。 花朝宗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你们过时了,审美完比跟不上潮流了。 我这种包子脸眯眯眼塌鼻梁的女生,是时下最受追捧的小笼包型儿。 我长这么大,多少俊男哭着喊着要为我死,我就盯上你家明见了,你看我多专一啊。 好了,放不放我进去,我真有办法救那女娃娃!” “你有什么办法?”(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专治各种痴男怨女和各种不服 明见的声音从内院传出。 花朝宗挑了挑浅淡的眉,乐颠颠儿的跑进了院中。 五个战堂老怪你看我,我看你,都齐齐叹了口气,“明见要晚节不保喽!” 院中,花朝宗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一说出来,明见立马便摇头拒绝。 “不成,绝对不可以。这办法不可行。” 花朝宗伸着自己涂满了蓝色赤南星的十指指甲晃了晃,显摆道:“好看不好看?像不像梦幻的蓝色梦海?” 明见瞳孔一收缩,眼角也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即清咳道:“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没有其他的招儿?” 花朝宗不满地将手收回来,闲闲地道:“就这个办法了,她的神魂之伤来自内里,不是外力所致,七情所伤,药石无医。只能让无忧去试一试!你要做决定便要尽早,迟了,蛊也没办法了。” 墨莲看了看气若游丝的苏浅若,骤然出声问道:“什么蛊,对她身体可有害?” 花朝宗这才似乎看到地上还蹲着另一个女人一样,略略瞟了墨莲一眼,这才缓慢地道:“无忧蛊,专治各种痴男怨女和各种不服气的倔性至情至性的人的。” 无忧蛊??! “这是什么蛊?” 见是明见发问,花朝宗脸上便堆满了笑,“名无忧,当然是吃了解忧,不再拘泥于执着的良药啦!其实有时候我醉得心痛,等到绝望的时候便会想想,要是给自己吃了,是不是真的能无忧了?” 笑着说出的伤心话令明见怔住。 她也想过要吃么? 绝望,心痛,这两个词与花朝宗这神经大条的女人能牵扯得上么? 墨莲定定地看着花朝宗,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花朝宗低眉垂目,继续解说道:“蛊是好蛊,对她现在是挺适用的。 可是要对付至情至性的这种人,蛊会有可能变异成至烈至狠的顶级王虫,它心吞噬人的记忆为生,每吃掉一个月的记忆,它的宿主便会像被生剐一次那样痛到肝肠寸断。 而一次的痛会比前一次更烈更猛,依此叠加,变异的王虫能生存很久,在生存着的时候便会不停地吞噬她的记忆,如果她挨不过刮骨切髓般的折磨,在这过程之中心死了或者被吞噬过度,她便会永远变成一个无脑人!” 想到苏浅若说的那句敢踏尽浮生舍弃坦途,我自己渡我…一念成道! 墨莲止不住的心神剧震,商墨允给苏浅若的伤多过于爱,已经对苏浅若的人生产生了莫大的威胁。 她根本不怕苏浅若会挨不过那些疼痛,她怕的是苏浅若真的失去那段记忆之后,如果有一天苏醒,那样伤害会变得更大,会更无法收拾。 “这记忆是吞噬了便永久性的没了么?” 花朝宗愣愣地点头,“当然啊,就像把你心和脑仁摘了切了,难道还能再长出来吗?” 墨莲这便放了心,轻轻抚了抚苏浅若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庞,墨莲一字一顿地道:“我和她有同生共死咒,给她用蛊吧,最好将她这三年的记忆全都吞噬掉。 这噬骨的痛,你不用担心,她比谁都坚强,这个世界之上,可能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坚韧了。” 花朝宗看向明见,明见惊疑无比问道:“墨莲,你真确定她能撑得住?” 墨莲点头,斩钉截铁地道:“没错,而且,吞噬掉这段记忆,对她日后的修行也大有助益,她卡在一个错误的认知上了,希望这一次,能当断则断,她也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花朝宗拔下葫芦塞子,将一只洁白如雪的透明虫子倒了出来,然后直接塞进了苏浅若的嘴中,然后又将她扶了起来,用手掌心顺着她的背部往上推。 直到她额际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之后,她才缓缓收掌,对着明见点头道:“好了,这三天之内,将她放在一个阴凉却通风的地方,不要随意去移动她! 她每抽搐一次便要计一次数,如果要吞噬掉三年的记忆,便记三十六次之后便直接将她唤醒,如果不及时唤醒她,她的记忆将被完全吃光,吃光记忆之后,蛊虫若还活着,连脑子都会给她吃掉的。” 明见送花朝宗去休息,花朝宗一路低着头,走到客房门口才低声问道:“你今天何时入浴?” 明见正在想着安排多少人去替苏浅若护法,也没多想,直接下意识地就答道:“亥时。” 等到回答完之后,才发现花朝宗两眼冒着幽蓝幽蓝的光,直勾勾地看着他,唇角边连透明的涎都牵了出来。 明见吐了口气,转身就走。 你说这样的女人,她能与绝望伤心搭得上休戚么? 这偷窥的习性怎么改也改不掉了吧? 花朝宗擦干净唇角的口水,看着急急离去的明见还喊了一句:“喂,不是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么,你干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就让我看个够,也算是解救其他成千上万的美男啊,怎样?” 明见走得更快了,宽大的银袍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花朝宗面上这才泛起苦笑,低声说道:“看吧,脸皮再厚,他也不会理你。” “唉,好寂寞啊…” “唉,好想偷看明见小白脸洗白白啊…” “这宗主当着好无趣啊,好想把满山的小兔崽子们都赶出去啊。” 苏浅若被放置在一方玉台之上,墨莲与她一起平躺在一起。 三尺外围着五个须发皆白的,长相相同的老头儿。 再往外便是明见和另外十一个长老。 往后还有好几层,所有人像一面八卦般将玉台围绕了起来。 这种阵势,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苏浅若每隔一会便会全身抽搐,四肢蜷缩成一团,唇角无意识地溢出痛呼。 刚开始的时候,她会不停地呢喃着商墨允的名字。 到得十几次之后,她又开始骂商墨允。 三天之后,她已经面无表情,一脸平静了。 墨莲感觉到三十六次心痛之后,便直接又元婴离体,没入了苏浅若的神魂世界之中。 芳草萋萋,春意融融绿意满眼,吊兰欣欣然使劲长着叶,绿萝使劲地向四周蔓开,月季舒展出可意的韵味,朵朵花苞孕育着春的渴望。 春风和煦,暖暖的吹开了花季,玉合色轻衫的女子静静地站在花架旁下,侍弄着一盆开满繁的长寿花。 她回眸,抿嘴轻笑着看向墨莲,轻唤道:“姐姐!”(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了了吧 墨莲吓得心头一阵剧跳,姐姐…苏浅若还认得她? 无忧蛊失效了? 在明净的阳光下,少女抖擞着动人的身姿,她的身后,满天星努力吐着新嫩,重新绽放着那满天的紫霞,虎皮兰上有着几道浅浅的指甲印。 她吐气如兰,朱唇轻启,发出了袅袅的清音,“姐姐?姐姐?你是哪一家勋贵人家的小姐?怎地这般面生,浅若好像从未见过呢?” 墨莲松了口气,笑道:“我是你的护卫啊,浅若学修道了,被修真界的至尊门派长生门收为了入室弟子啊,太傅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行,便让我陪你来啦。” 墨莲使上了印迹,将她所说的话都像一道咒言似的印到了苏浅若心上. 苏浅若迷茫地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对啦,是不是只要我修炼有成,便能回去看祖父啊? 你看,我给他养的长寿花,长势极好呢。” 墨莲心酸地低下了头,然后拉着她,缓缓走出这片鸟语花香,树青山高,远处还有一片辽阔大海的神魂之地。 一念生,一念灭。 忘则生,执着则灭。 就把商墨允当作是苏浅若渡过去的一个劫,了了吧。 了了吧。 死与生,寂灭与萌发,终结与伊始,不过于此! 了了吧。 苏浅若感觉到墨莲情绪有些低落,可本着谨慎的性格,也怕交浅言深,也就没多问,只是沉默地随她往前走着。 走到神魂之地边缘时,苏浅若骤然心痛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 “好像…丢了什么?可是,想不起来了…” 墨莲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也一顿,抬眸干笑道:“怎么会丢呢,都好好的在这儿呢,你这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性儿还是改不掉么?” 苏浅若浅笑,也对,她自从父母双亡之后,便不再喜欢与人过多交往。 她宁愿对着一朵话说话,也怕交付出真心,她可是长城中有名的冷门千金,所有勋贵人家都不想招惹她这种不会主挂中馈也不会巧言令色的女子,别的名门贵女儿门十三四岁便有人上门偷偷相看,再早些,有的人家十岁就定下来了。 苏家与张家结亲的事,也就只有几个人知晓。 那些不晓事爱攀比的贵女儿曾在一场宫宴之中暗笑她是无人问津的假清高呢。 “修道之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这种多愁善感的人呢?” 墨莲呸了一声,“当然不是啦,你不知道你自己多招长生门众人喜欢,你这次走火入魔,将自己搞伤了,这一界长生门的人全都跑来给你护法治伤了。 要是有人起了歪心,这个时候去打长生门山门,直接能打进明见掌教的内室,将她的裤衩都给偷走。” 苏浅若掩面轻笑,“姐姐说话极是风趣哩,攻打山门的人怎么会去偷什么…衣物!” 墨莲见她笑了,心中的阴霾也尽散,不住地暗示自己,墨莲,你的决定是对的。 看浅若现在多好… “你还别不信,一会你醒了便会见到一个怪女人,爱喝酒,爱偷窥美男出浴,要是叫她去偷明见掌教裤衩,她肯定跑得屁颠颠儿的。”墨莲提点着苏浅若,这花朝宗比她还会胡闹,没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浅若,你尽量离这女人远点啊,不然一准儿得给带坏。” 苏浅若愕然,心底却隐隐有些被冲击到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真的有这种不顾礼教,离经叛道的奇女子? 稍顷,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同了,以往她会用怪女子来形容这种人。 可她现在竟然用奇女子三个字。 褒贬可是天差地别的意义呢。 这般想一想,自己好像也有些离经判道么? 这是修道带来的潜移默化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见苏浅若生命体征渐趋平稳,明见等人都松了口气,八卦护法大阵也一一撤去,撤到一半的时候苏浅若便睁眼醒了过来。 一醒来便歉然地对着长生门众人道:“小女子顽劣,劳烦诸位了。” 众人受宠若惊,纷纷回礼道:“大姬言重了!” 苏浅若见他们如此恭谨,也完全明白了墨莲说的那句她是极受长生门众人喜欢的话。这根本不是喜欢,这是敬畏了啊。 礼多人不怪,可也繁琐,不太习惯。 苏浅若又好生将养了几日,一行人就在这奉良楼之中盘桓了数日。而一直到启程,苏浅若也没能得见墨莲口中那个偷窥见性的奇女子花朝宗。 “姐姐莫不是骗我,逗着我开心的吧?其实,根本就没这样的人,对吗?” 墨莲撇嘴,无端端的被怀疑,她啐道:“骗你是小狗啊,我们这便是要回长生门,听说长生门与朝天宗就一山之隔。可这山…近年被人削得越来越小了,两宗已经快成隔壁邻居了。 知道这山被谁削小的吗?” “花朝宗?” “对啊,你知道吗,朝天宗的人数根本不及长生门一半多,可是他们以扩建宫殿寝居为由大肆修建,将那隔着两宗的山越削越小,据说…现在朝天宗的弟子,一人需要住两座宫殿!” 苏浅若乍舌,啧啧称奇。 “这花朝宗真是豁了脸面拼了命的在…在吸引明掌教的注意力么?就为了当个隔壁的邻居,就生逼着弟子一人住两殿?奇女子啊! 就为了偷窥的时候少跑几步路么?” 墨莲点头,转而佩服起明见的定性来,“明掌教真是当世柳下挥啊,简直是坐怀不乱了。一直对这花朝宗不假辞色…” “花朝宗真是可怜,痴心错付啊,怎么不换一个好糊弄点的对象呢?天地之大,日新月异,苟日新,****新,谁都可能是被取代的,不是么?” 墨莲脸色大变,这取代两个字,对现在记忆刚被切了一截的苏浅若来说,算是敏感词汇了。 毕竟,她便是因为取代,因为痴心错付,才会引起神魂激荡,差点死于非命。 “哎,不说这个了。喏,你都醒了好几天了,一次都没见着你打坐吸纳,修道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还是闭目纳气吧!” 苏浅若瞪大眼,讷了讷,道:“可是不是你说要好好放松放松,不能过于紧绷,恐再走火入魔,叫我起码休息半个月么?我这才歇息了八九日呢。” 墨莲嘿嘿地搓着手,干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你看你这精神头,我觉得可以提前结束放松了。” 苏浅若这才疑惑地闭上了眼,用心感受着那些清气,然后将它们一一扯向自己的丹田之中。 等她们慢悠悠地回到长生门时,守山的僮子鼻青脸肿地上前哭诉道:“长生门被人攻破了!”(未完待续。) 第一章 长生门失窃 铿铿铿… 万剑出鞘,寒光闪烁,连接成一座周天大阵,长生门众人戒备地将苏浅若护在中心,一步一探地朝着长生门中走去。 一路行来,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人迹希逢,飞尘不到,雕栏玉砌,宫殿掩在绿荫之中,恍若凌空的蓬莱仙宫般。 顺着纤尘不杂的台阶拾阶而上,穿过巍巍的长,生,门,三座古朴的牌坊,到得殿前,只见 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的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更见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好个所在! 殿中所有陈设都整整齐齐,并无人为毁坏的痕迹。 “都去各自司值的各宫各殿查实是否有损失,将遗失损毁的物品名罗列成册,交上来给本尊过目。” 明见令人守着外殿,招呼着苏浅若居中摆椅坐了,令战堂老怪们围着她,外面又围了一群长老,这才令人看茶侍奉。 他的视线却一刻不曾松懈,一直警戒防备地盯着殿外,如临大敌。 查找各宫损失报备的弟子们过了不到一柱香时间都一脸疑惑地回来了。 “报,净灵殿无失!” “报,凝溯亭无失! “报,纹天阁无失!” “报,姬光殿无失!” “报,无殇殿无失!” “报,琳素宫无失!” “报,扶阳殿无失!” “报,巽茹宫无失!” “报,罄梁宫无失!” 霞花廷、云呈宫流珠阁、夕琴殿、朔鸯宫、凤棋台、九廷宫、百霜阁、竹园殿、舞鳝廷、季卿园、蕖月亭、昙华殿、琳素宫、长褀宫、未央殿、文胜台、紫霄宫殿、碧潭宫、年寿殿、华盖殿…… 竟然都无失! 明见招过守山僮子,面无表情地清声问道:“何来人攻山?怎么会九宫十殿十二廷阁台都无失?你这僮子莫不是跟隔壁的朝天宗学样,喝酒喝大了来谎报吧?” 僮子听到朝天宗三个字就是瑟缩了一下,身体不住发颤,恐惧道:“掌教,就…就是朝天宗的花…花朝宗宗主…来,来攻的长生门!她…她进的您的…您的朔善台。” 五个战堂老怪面面相觑,胡子都气得翻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明见,快去查查,你居住可有什么损失,罗列成册,上报给总教报备一下,该补的补,该罚的罚。” 明见一听到是花朝宗攻长生门,而且别处都没去,就只去了他的居所,眉头瞬间拧了一下。想及这一点,自然不会再大张旗鼓的带人去查朔善台的损失。 墨莲知道苏浅若听力能穿透结界,便扯了扯苏浅若的袖子,这些天的相处,墨莲刻意引导暗示投影,再加上苏浅若对墨莲本就有着亲近之心,所以两人的关系还是如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苏浅若矜持着不肯答应窥听他人,墨莲附耳在她耳朵边上说道:“花朝宗也…” 苏浅若白了她一眼,支起了耳朵,仔细听起明见居所的动静来。 听了一会儿,她突然脸红着低下了头。 墨莲凑上前来,又开始咬耳朵,不住地缠着她问听到什么。 苏浅若被她闹得招架不住,便压低声道:“明师兄的…贴身的…呃…衣物…全都给人偷走了。” 墨莲挑眉,呲牙道:“看吧,花朝宗干得出这样的事吧?说了她要是知道长生门无人,定然会来偷大裤衩儿…” 苏浅若无法反驳,垂眸不言语。 她有些怀疑,其实花朝宗是听了某些人的话,才真的起了意去偷的。 要不然她追来奉良楼费心费力的干什么,直接趁明见前脚走,后脚就来偷,不是更省时省力么? 其实花朝宗其人,对明见是真心喜欢的,她是为明见排忧解难了之后才来偷盗衣服慰藉相思的。 苏浅若突然听到一声音异响,脸色微微一变,拉着墨莲道,“赶紧去阻止明师兄,他往长生门后山飞去了。” 墨莲神色一凝,随即点头,从侧门闪身而出,直接追着明见的身影前往朝天宗。 朝天宗,摩天岭。 僮儿正在给花朝宗温酒,花朝宗支着下巴,侧躺在软榻上正在数她的战利品。 一件,两件,三件… “嗯,明见小白脸儿是个爱干净的,这大裤衩儿竟然有快二十条!” 明见背着古剑,银袍飘飘地落飞掠过来,这花朝宗,得给她狠狠落一下脸子才能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么? 明见又羞又怒,一时气结,四百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谁能将他气成这样,气结得像胸口堵了块大石般。 僮儿看到他面色不豫地落在岭前,吓得小脸发白,惊慌地丢下酒葫芦和温酒炉,冲向还在数裤衩儿的花朝宗。 “师父,师父,有,有个穿着衣服的明见跑来了…我不太确定,您看看。”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犹疑,毕竟,她只远远的跟着师父去偷看过一次. 那一次师父准备偷他衣服的时候被发现了,长老们围着师父打,她人小力弱,不敢上前,跑回朝天宗连续偷吃了半园子的药草才压了惊。 白… 这穿上衣服还一样白的,是不是明见呢?僮儿也拿不准,只得让花朝宗亲自来掌眼。 花朝宗一听明见打上门来了,直接将大裤衩往芥子中一扔,然后摆了个魅惑无比,妖娆无比的姿势,朝着明见道:“嗨,你也来赏月啊?” 青天白日,赏毛的月亮啊。 墨莲猫在一块石头背后,不住呸这花朝宗撑不住场面。 明见脸一沉,“把你从我居所拿走的东西原物奉还,并立誓以后再不要来长生门生事,我这一次便可饶过你。” 花朝宗脸一僵,惊怔地道:“饶过?如果不饶,你打算如何?” 明见抬起一根手指,指风一扫,花朝宗身下的软榻瞬间被斩成两半。 花朝宗跌到地上,脸朝下,沾了一脸的尘土,她没有动弹,抬眸轻轻地问:“你竟真对我起了杀心?” 明见面无表情地睨着她,怒道:“交出来!否则,有如此榻!” 花朝宗咬唇,“不交!死也不给。” 她倒要看看,明见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斩了她? 明见抽剑出鞘,一剑挥向花朝宗。(未完待续。) 第二章 天魔劫第三劫 2.剑风扫过她手指上的芥子,然后割破她的手指强行破开芥子,将贴身的衣物翻了出来,剑光纵横,唰唰几声之后,衣物全被削成了碎布片儿,一片一片地往下坠落。 花朝宗一动不动地看着明见,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看不清楚她眼中的任何思绪。 明见见着她这副不抢不夺不争辩的模样,心里堵得更大了,他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墨莲听到花朝宗低低的,几不可闻的呓语。 “看吧,再厚的脸皮,做再多,他对你,也不过不屑一顾啊…这样的坚持有意义,有意义么? 花朝宗啊,你就是低微到尘埃里,别人也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何必呢,何必呢?” 僮儿感受到一股哀伤将师父罩住,连忙伸手去抱着她安慰道:“师父不要悲伤,世界上的男子千千万,他不好,我们可以找其他好的啊!” 花朝宗悲伤地笑着,眼里一片水意,“傻僮儿啊,如果喜欢可以换,可以像买卖那样,有人愿意买,那人就愿意卖就好了。” 墨莲叹了口气,也无心再听这心伤之语,闷闷地转身回了长生门。 是夜,墨莲辗转难眠。 月色皎洁,独照西窗,苏浅若也在庭院之中架了个茶几,泡了一壶茶,对月独饮。 轰隆隆… 一阵奇怪的声响突然从远处传来,接着地面就开始摇晃起来,整座宫殿的门窗被震得哗啦啦作响。 与此同时,虚空中还隐隐传出潮汐之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苏浅若感觉到脸上一凉,仰头看去,天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下起了细雨。 她的心突然堵得慌。 隐隐约约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般。 “砰”的一声闷响,墨莲从窗户窜了进来,看着苏浅若还握着茶杯欣赏天色,不由得苦笑起来。 “还说怕你吓着,结果你竟然还悠然自得地品着雨呷着茶,你可真是心大啊,你啊…” 苏浅若听她说话的语气,眼中便露出了惊疑之色,难道真是有事发生,不仅仅是打雷落雨? “发生什么事了?” 苏浅若一面凝神听着宫外的炸雷声,一面疑惑地问。 咻咻咻… 好熟悉的破风声啊。 这是谁在射箭还是? 一道身影停在此殿半空,明见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你俩呆在殿中,我已为你们设了结界。外面危险,切莫出殿!” 无数低低念诵的声音密集地响起来,苏浅若突然明白了先前那种破风声,竟然是长生门中人御剑极速飞行擦过空气爆出来的声音。 若非情况紧急,长生门不可能如此如临大敌! “墨莲,试试这结界有多高,带我到顶上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墨莲早就想窜上去观看了,这下正中她下怀,提了苏浅若便直接跃到最高点,透过薄薄透明的结界朝外极目远眺。 明见正率领着战堂的五老会同九宫十殿的长者们往山下插着明黄色的阵旗。每一杆阵旗钉入地面,旗尾都兀自震颤发出咻咻的声音。 地面上按八卦阵式坐满了身穿银袍的长生门弟子,他们双目紧闭,盘膝而坐,双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催动什么法阵。 明见高喊道:“定阵!闪避!” 惊人地一幕出现了。 阵旗与阵旗之间在咒言之中散出无边无际的银光,一旗连接着另一旗,瞬间便衍变成一方银光闪闪的墙壁。 与此同时,颤抖、晃动及那惊人心魂的雷鸣之声也瞬间平息了下来。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天上的雨也不曾落进其中,而在在半空便拐了个弯,飘向远方。 墨莲吁了口气,紧绷着的面色一松,由衷地钦佩道:“长生门这结界一出,果然是固若金汤,安全无比啊。” 长生门中的地动山摇都被稳定下来。 可明见眼中的疑虑却没有退散,他站在高处遥遥的望了一眼朝天宗的方向,突然朝着摩天岭疾速飞去。 摩天,峭壁如刀,直插云霄,云蒸蔚然,雾气缭绕。 所有朝天宗的弟子都被赶了出来,一脸忧色地望着那片宫殿群,不住地悲呼着,:“师父,师父!” 眼前的一切,让明见面色剧变,朝天宗之中的灵脉正在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崩塌着,甚至主殿也已经被滚雷轰得焦黑,朝天宗的山门已经被直接劈成了粉末。 山顶上轰隆隆的向下倾泻着泥石,地面裂开了数道巨大可怖的缝隙,所有的植被甚至朝天宗的赖以生存的千倾药田,早就被巨力掀翻,整个朝天宗看上去就像被人铲了似的。 天空上的雷云越积厚,黑压压的压落下来。 朝天宗上空,完全失去了光亮,压抑得吓人。 白千冷禁着要往宗门之中跑的僮儿,不住地安抚着她,“师父行的,师父一定能撑住的,僮儿,你是兽化形,灵力低微,进去只会给师父增加负担,师父要是一分心,直接就会给天雷劈死的。你听话,不要闹啊…” 僮儿泪流满面,双手紧紧地箍着白千冷,力气大到令白千冷也有些承受不住。 “师兄,师兄,师父真的行么?她今天很伤心,我怕她…她会渡不过去,这是天魔劫最后一劫,师父根本没有准备好,她与我说过,起码需要十年才有把握! 师兄,你说,要是师父就这么没了,我们是不是就成了没人疼的孤儿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明见神色一僵,低头一沉吟之后,身上白光流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收敛了气息,又施了个瞒天过海的障眼法将自己的遁光遮了起来,直接往天雷最密集聚集的地方潜去。 天空之中隐隐有阴阳双鱼出现,鱼眼赤红如血,刺破了雷云,投映下一片红光。 明见暗暗心惊,凝神寻找着花朝宗。 如果不是他今天刺激到她,她许是不会这么快就渡天魔劫,她是散仙,这天魔劫第三劫的心劫最为重要。 若是渡不过…便也会归为他罪孽吧。 万里黑空雷云爆开,一道道水桶粗的闪电从黑色的雷去之中轰下来,在半空之中纵横交织,化作巨大而恐怖的电网,直直朝着一处劈落下去。 在天地大力之前,花朝宗蜷缩的身子显得那么渺小。 而且她还目光呆滞,完全不想抵抗,一心寻死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三章 灵脉养酒 “看吧,再厚的脸皮,做再多,他对你,也不过不屑一顾啊…这样的坚持有意义,有意义么? 花朝宗啊,你就是低微到尘埃里,别人也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何必呢,何必呢?” “如果喜欢可以换,可以像买卖那样,有人愿意买,那人就愿意卖就好了。” 何必呢… 就好了… 就好了… 她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这段话,神情狂放,眼神哀伤。 明见心下一震,刚要出声喝醒她,却听到她说:“苟日新,****新,更复新,了了吧,了了吧,了了吧。明见小白脸儿,了了吧,花朝宗再也不愿意…不愿意这般恋着你。 不愿意再这般一直没有指望,却还要厚着脸皮,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来恋着你了。 放下吧,放下吧…” 花朝宗缓缓地闭上双目,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过一行清泪。 明见屏住呼吸,往花朝宗身上丢了一个守护咒之后,便沿着来路,无声无息地返回了长生门中。 原来,自己便是她的心魔! 明见脸色怪异地渭然长叹着,目光有一瞬间的混乱。她渡过去,了了吧,便不会再痴缠了吧。 心中略显浮躁。 苏浅若听到了一切,听到了花朝宗绝望的呓语和明见的渭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也被悲伤满溢,那些情绪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一层一层,密密麻麻地堵上心头,令她伤心到无法自抑。 雷声轰隆,闪电嘶鸣,朝天宗被轰成了一片平地。 花朝宗被雷电劈得如一截失去了生气的枯木般,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滩血肉里。 僮儿哭喊着被白千冷抱了进来,撕心裂肺地不停叫着:“师父醒醒,师父你醒一醒。僮儿不要师父死,僮儿不能没有师父…师父,你醒醒。” 白千冷面色悲愤,从僮儿口中得知了师父是因为受了明见刺激才会提前引发心劫,心神激荡之下,可能没挨得过去。 他无法不恨明见。 朝天宗本在天南,离此足有数万里之遥,可是花朝宗在一次修真大会之上见了明见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执意将整个宗门迁了过来,与长生门毗邻而居。 为了成全师父的痴心,成全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相思,所有弟子都没有反对过她的任何决定。 就算长生门的人认为朝天宗全是没脸没皮之辈,他们也认了。 可师父不该死。 白千冷是大师兄,花朝宗没了,他便是朝天宗的第一顺位执掌人。所有的弟子都指着他来主持大局。 站在这片破碎的山脉之中,极目之处皆是残垣断壁,被雷劈得漆黑。 白千冷难掩心中悲凉,却不得不坚强起来。 “迁宗!” “扶柩回天南!” “闭宗,潜修,日后再见长生门明见,见一次杀一次!” 白千冷朝着朝天宗之中扔了一只火把,接下来依次掷火把的弟子都一脸决绝。 火红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明见无心睡眠,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等他见到火光冲天赶来时,朝天宗之中的一切已经付之一炬。 他们连夜迁宗了? 花朝宗真的要苟日新,****新,揭过他了? 明见好像有些不习惯,他相信自己只是突然得脱自由,不被这女人纠缠,一时不适罢了。 总教来迎苏浅若的人,不日将至,明见又将心神投入了忙碌的布置陈设之中去了。 这一次,他好多都是亲力亲为。 他是明家之中资质平庸的之人,外放到这小千世界的分支任掌教,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回过静绝山了。 他觉得这六零七界的风景好像都看遍了,也生了厌倦之心,很想借这一次机会露个好脸子,看能不能回总教去呆上一些日子,然后或许还能静下心来潜心修炼一下。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战堂的卧,冼,寰,离,殊五怪时,卧挤眉弄眼地打趣他,“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么?天要下红雨了?明家最顽劣最懒惰最不肯上进的小公子明见他今天说什么来着?” 冼永远是第二个说话的,“他说他要修炼。” 寰慢条斯理地接口,“是真的,没听错。” 离挑眉,“还是潜心修炼呃。” 殊每次都像是在结案陈词,一本正经地道:“综上所述,我们没听错,那唯一的结论是:明见他脑袋进水了。不,也可能是被昨天的雷劈坏了脑子!” 然后,便是五怪哈哈大笑的声音。 明见已经很是熟悉五怪的套路了,所以一直耐心地等他们笑完之后才说话,“我都四百一十八岁了,人生有多少个四百一十八? 我知道我是明家最丢脸的小公子,可是我现在不想丢脸了,也不成么?” 五怪认真地盯着明见,然后齐齐挥手,“是是是,你有了上进心,我们很高兴,你爱咋滴就咋滴,我们先在这儿替你守着营盘,别你出去溜一圈儿回来,连个支教掌教都给下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五个老头瞬间便咻咻地闪没了影儿。 明见再次被鄙视了。 他这几天都有些失眠,经常会转悠到摩天岭上去看夜景,偶尔一转眼,便会扫过朝天宗的旧址愣会儿神。 走得可真干脆。 这一夜月色如水,摩天岭上一片寂静,山风呜呜地吹着,明见随手抽出长剑,就着月光舞了一套长生剑,舞到精彩之处,那月光竟像被引动了似的,与剑光缠成一片,形成了一方天华幕。 他完全沉入了剑境之中。 摩天岭的山石皆被剑气爆开,石沫四溅。 汩汩的流水声音突然自石头下面传来,一投浓郁的酒香味窜入鼻端。 他用剑挑开石沫,看到一个被打碎了边角的酒瓮,泥封被气劲打成了筛子似的,琥珀色的酒不断往外冒着。 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花朝宗那酒鬼埋的。 明见一时无聊,又将石头往旁边挑飞了一些,想将整个瓮都挖出来。结果这一挖,足足挖了大半夜,到天明的时候,整座摩天岭都被挖去了一小半。 竟然是一只高达数十丈的酒瓮,里面装着数十万石醇酿。 最过分的是,这酒瓮下面居然刻着一个聚灵阵,接到了长生门的灵脉之上,用长生脉的灵脉来替她花朝宗催着灵酒! 明见举剑欲砍,忽听得身后破风声,他下意识地怒喝道:“花朝宗!滚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章 清风玉露一相逢 3.黑影一落下来,便直接用五根爪子将明见按到了石沫之中,腥红的舌头突然弹射出去,直接卷着那瓮将它全拖了出来。 “好酒,好酒,明见你小子上道,知道爷爷要来,便提前来挖酒来了?” 明见鼻子里呛了一鼻子的石粉,不住地扭着脖子打着喷嚏。 过得好一阵,他才侧目朝着墨龙道:“应砻,你怎么来了?是偷跑出来的,还是谁带你出来的?对了,你那债还清了么,可以出来随意行走了么?” 提起债,应砻瞬间觉得这酒再香也索然无味起来,它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道:“不要提起债这个字,原本我觉得依着我和舅舅的血缘关系,我是我们老应家最后一条纯种的墨龙,舅舅怎么着也该分个一千小千世界什么的给我管一管。 届时,我就往那儿一坐,让他们年年来朝,岁岁来供,一年就一千件,十年就一万件,一百年就是十万件。 债一清,我便又可以四处去流浪,去与时空谈一场说走就走的恋爱。 谁知道舅舅他现在不只管一千中千世界,已经升任大千世界的千界王了,为了那什么连连任不被弹劾,竟然要我从最基层做起,让我去挖太阴古矿… 气死了,气死了。 还好我知道长生界牛白,躲了过来,可这天长日久的,又不敢随意出去,也是苦逼得不行不行的。 明见啊,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有没有准备些好玩儿的亮闪闪的成千上万的什么什么的来孝敬我啊?” 明见被它的爪子捏得喘不上来气,脸憋得泛了红,“我说应砻,你能不能不要用你那爪子按着我,你这样变出本体,要是吓到弟子们怎么办?” 应砻将本体一收,直接变成了一个雷公嘴的小青年,他刚拍了两下衣服上的尘,突然问道:“我这龙体威风凛凛,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哪里会吓到弟子啊?” 明见用袖袍里边不停地拭着脸,应砻拉着他不让他擦,他只得作罢,回答道:“你的龙体是不吓人,可是你这张丑脸真吓人!” 应砻气得浑身震颤。 正想两爪子踩死这不积口德的浑小子,转念才想起来,明见好像一直都温吞吞的,从来不反驳别人的话,别人说啥他都无所谓的。 怎么着这次一见面就跟吃了呛声丸似的呢,直接会挤兑人了呢? “明见,你别是被女人甩了吧,这一副失恋败秧子样。”应砻围着明见左瞅右瞅,“听说失恋的人都喜欢用一些砸东西啊,吃催肥食物的方法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这样吧,我知道你在这六零七界当掌教也有百好几十年了,你这搜刮来的财宝什么的,砸了也怪可惜的,不如…你都借给我抵抵债? 改明儿,哥带你去…嗯…清风玉露一相逢什么的…” 明见直接甩开应砻就往长生门中飞去。 应砻拖拽着他,瞬间又变回了庞大无比的龙身,一下子将明见拖得坠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音突然自不远处响了起来。 “师兄,这龙是你的么?” 明见抬头一看,原来是苏浅若,便笑着回答道:“浅若啊,你怎么也无心睡眠,跑来看龙了呢?这龙脸长得丑,你将就着看看哈。” 苏浅若定定地看着应砻,那眼光似要将应砻剖开来似的,令应砻硌应。 “一条长着雷公嘴儿的龙,我刚才离得远,好像听你在说什么清风玉露一相逢?你对诗词很有研究么?还是……你从哪听来的?” 应砻被盯得瘆得慌,听得明见喊她浅若,自然也猜到她是这一次明月生亲自来迎的入室弟子苏浅若,它不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我从凡人界听来的,听一个傻精怪说的。 他扛了一棵千斤重的杪椤树跑到路上来劫米粮蔬菜,我给他金子他还不要,让我买了粮食回头再给他打劫。 你说他傻不傻,可笑不可笑? 明明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他非得说留下买路菜… 那时候,我正被一个邪恶无比的老头儿追着打,所以没工夫搭理他。 他一个劲的在那边夸她的娘子文采好,说要与她清风玉露一相逢,从此君王…什么呢,我给忘记了,呵呵,呵呵!” “从此君王不早朝!”苏浅若用手指抚着太阳穴,眼睫轻轻地颤了几下,“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悉,好像,是谁对我说过啊?” 明见骇然。 苏浅若说的,跟应砻说的,难不成真是同一个人? “应砻,你是什么时候听说这话的?” 应砻想了想,“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反正是这三年之内,是在一个偏远的凡人界听到的啊。明见,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明见不作声,脸上浮出惊疑不定的神情,苏浅若沉默地坐在旁边,低眉垂眸,纤长浓密的眼睫一直在不停地颤动着。 每颤一下,明见都忍不住叹一口气。 三年内,她到底是记忆没被吞噬干净呢,还是只是对这一道诗词感到熟悉? 苏浅若莫名地觉得心里难受,好似被人暗中切了一刀似的,她不住地用力倒吸气,过了好半晌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缓缓抬起头来,清声道:“师兄,我有点饿了,我们烤点东西吃吧?这附近有鱼抓么,我去抓鱼来烤。” 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明见自然乐见其成。 虽然长生门的弟子基本上已经不吃俗食。 “有有有,灵脉畔就有一处泉水,泉水淌过灵脉,沾染了灵气,那里面的鱼一定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师妹你歇着,让应砻去捉鱼便是。” 明见斜眼睨着应砻,应砻瞬间化作人形,骂骂咧咧地朝后山深处而去。 鱼很快捉了来,应砻居然还剖洗干净了才用一条软藤串着提拎回来的。他左手提着鱼,右手还抱了一大捆柴。 他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刚想起来,明见,那朝天宗一直追着你跑那娘们呢?怎么连屋都没见了?难道你们俩宗合一,已经融为一体了?” “迁宗了,可能是有新的纠缠目标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两个不同的师兄 应砻挫了挫牙,将烤架支了起来,一直跟在苏浅若身后看她给鱼抹酱料腌鱼。 鱼烤到一半的时候,墨莲被香味引着跑了出来,“浅若,又烤鱼呢?给十五留…”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生硬地转了口,“给我留十五条出来吃吃。” 苏浅若头也没抬,啐道:“十五条,你想变大胃王啊?十五条没有,一条两条有,想再多吃多占你自己去抓鱼削叉子自己烤去!” 墨莲暗中捏了一把汗,干巴巴地笑起来。心里差点没把自己骂死过去,这嘴…得把个门儿了,要是刺激到苏浅若,以后势必得一个接一个的圆谎。 吃到一半的时候,墨莲才听说了朝天宗迁宗的事,她呸了两下,正对着明见的方向。 再听到明见说花朝宗可能是有了新目标才迁宗的,她直接忘记了吐刺,被卡了喉,咿咿哇哇地让苏浅若给她掏刺儿。 苏浅若想了想,直接取了明见的剑,拔剑直接朝她喉咙口刺去。 墨莲瞪大眼,含糊不清地吼道:“你…风了?挑…次,用得着这么大的贱?” 苏浅若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好像,好像我也被刺卡过,有人就直接用剑来帮我挑过!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吓得将刺咽下去了,还是他将刺挑出来了,所以我打算试一试来着。” 墨莲哇哇大叫着跳脚道:“谁?是哪个白痴这样教你的?” 苏浅若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声音地答道:“不,不知道啊,我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墨莲突然伸手抚了抚自己喉咙,惊喜道:“嘿,刺儿没了!是吓没的…原来用剑挑刺还真有用,人一吓自然一吞咽,那刺儿说不定就顺下去了!这人不是白痴,这人是天才啊!” 苏浅若神情有些恹恹的,此时已近五更,她说困乏了,便径自回自己的居所歇了。 墨莲刚要走,明见咳了一下,将她留了下来。 应砻则是一吃完鱼就跑了,因为它也是偷跑出来的,明月生还歇在城里客栈之中,要明日才会正式过来。 墨莲不知道明见留他何事,见他沉吟不语,便不耐烦地道:“有放快说,有屁就放,你这不阴不阳,磨磨叽叽的小白脸儿别浪费我时间瞎扯蛋。” 明见也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她,但是本着谨慎的态度,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我怀疑浅若师妹她可能还有一些过去的记忆,就是这三年中的记忆!” 墨莲心里一惊,上上下下地看着明见,“别吓唬我哦,花朝宗明明已经说过了,那无忧蛊吃掉的记忆永久不复,我再三确认过的。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其实不止数了三十六次,我数了六十七次,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这五年半记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在长安城,祖父还是太傅的时候!关于这一点,我在她神魂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试探过了。” 明见迟疑了片刻,才讷讷地道:“要是花朝宗说谎骗了我们呢?” 墨莲一堵火就冒了出来,花朝宗为了喜欢他,都已经卑微成那个样子,将自己作贱得面目全非了,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大事上说谎骗明见? “明见,你真的很混蛋,花朝宗放弃你真是老天开了眼!” 墨莲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麻蛋,差点忘记了,明见再白目,他还是个大罗金仙,差一点墨莲就没忍住想要上前将他打得满脸开花。 单单只为了花朝宗这人,墨莲就已经极不喜明见了。 黑莲也气乎乎地回屋睡了,明月生来的时候有弟子前来相请,她也扯着被子将头脸一蒙,直接不想搭理。 苏浅若是主角,只能强撑着沉沉的眼皮自己爬了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去了姬光殿见明月生。 明家人都生得俊美,唇红齿白,眼瞳如墨,明月生虽然已经五百余岁,可依然保持着年少时的风貌,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居高位养成了另一番矜贵的气质,看上去就似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气势无匹。 苏浅若进殿的时候,明月生正在教训明见,明见低眉顺眼地听着训,说到最后的时候,明见还央求道:“哥哥,我这一次是真的想回静绝山闭关清修了,你就答应我吧。” 原来还是两兄弟,难怪有着五分神似。 苏浅若清了清嗓子,行礼道:“见过明见师兄,这位是?” 明见脸上闪过一丝羞意,片刻间又平静了下来,指着明月生道:“这是月生师兄,长生门总教掌教,是静殿宣宫之主!他是来接师妹****拜师的。” 苏浅若笑着叫了一声月生师兄,又将心头那个疑惑再次提了出来,“不知道我要拜哪位大能为师? 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偏好和忌讳,师兄得提前指点我一二,以免师妹到时候行差踏错,惹了师父他老人家不高兴哪!” 明见也不动声色地瞅着明月生,这问题苏浅若问过他好几次,他一直答不上来,感觉挺尴尬的。 明月生沉吟着,神光内敛的瞳孔微微闪了一下,“这个问题,是长生门的机秘,师妹到拜师那天就知道了。” 苏浅若鲠住,机秘? 这长生门行事果然谨慎而神秘! 难道这些修道大派都有这样的规矩? 苏浅若不再发问,捡了个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明月生聊天。 明月生见她精神不济,又从明见口中得知他们几人竟然半夜烤鱼,无心睡眠,不由得连续说了三声胡闹。 苏浅若看了看明见,瑟缩着自己的身子装起了鸵鸟。月生师兄一点也不可亲,还是明见师兄好说话随和一些。 可月生师兄好像是实权派,明见师兄是弱质一流… 那只能两手抓,与明见师兄玩儿,找月生师兄平事儿! “师妹,你要是着实困得慌,就去补眠吧。” 明月生一开金口,苏浅若直接便站了起来,朝着殿门口走。一不留神与一个弟子撞了一下,那个弟子惶恐地跪地道:“大姬息怒,容弟子禀明师尊之后再来领罚。” 苏浅若径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说你的,我走我的。” “师尊,有人正试图攻击长生门山门,还请师尊守夺,是擒还是杀?”(未完待续。) 第六章 千里寻妻 除了花朝宗外,还真有人好胆来攻长生门? 苏浅若瞬间也不困了,脚悄然放缓,身子也侧了回来。 明月生则是似笑非笑的睨着明见,似乎在说,你看你,好出息,山门都被人打了。 明见面无表情地冲着那弟子问道:“何人如此放肆?可有说寻仇还是挑事,为名还是为利?” 那弟子嗫嗫地答道:“都,都不是,他说,他说来找娘子的!说我们藏了他家娘子,他上门来要人,不给就平了长生门!” 弟子的眼光短暂地在苏浅若身上停了一瞬。 明月生的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弟子直接被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撞着殿中的柱子又跌了下来。 他知道是这一眼冲撞了大姬,令总教来人生了怒,便顾不得许多,径直伏地不住地磕头道:“弟子愚鲁,不该部撞大姬,求师尊责罚!” 苏浅若看着明月生,没好气地道:“师兄,你这下手也太狠了,这弟子也没坏心,只是无意之间看了我一眼罢了,用得着这么大发雷霆么?” 明见刚想点头,却见到明月生冷凝的目光,不由得直接闭上了嘴,站到一边朝着苏浅若轻轻摇了一下头。 苏浅若掩唇打了个呵欠,强忍住困意道:“月生师兄,外间那人如此说话,似乎在有意坏我长生门中人的清誉,现在这长生门之中,就我和墨莲两个女子,难道他的娘子是我或者墨莲不成? 不如师兄带我去看看,到底是误会还是这人信口雌黄。 若是误会便好说好了,如果是诬蔑,就把他打服,好不好?” 明月生沉吟着点了头,起身出殿,明见也抬步往外走,错身的时候才对那弟子小声道:“自己去丹房领药,这几天就呆在静室之中修炼,不要随便出来晃荡,以免招了人不喜欢,拿你使气。” 弟子咧着嘴笑了,爬起来又朝着苏浅若拜了拜,这才一溜烟儿地从侧门出殿跑了。 苏浅若这才发现猫腻,那弟子竟然是装吐血的,不是被打出血,是自己催血吐出来的。 “呃,师兄,你和弟子合伙上演苦肉计…师兄打算给我多少封口费呢?” 明见轻笑着小声道:“我要是是顺利回到静绝山,便是你坚强的后盾,这封口费够多了吧?” 苏浅若闻言一怔,“你是说,我去了静绝山,可能会有人找我麻烦?所以你这是变相给我当打手的意思?” “也不是麻烦,是长生门遍及十万界域,你是第一个破格收取的入室弟子,位份尊崇,但是实力……最低末!难免…” 苏浅若扶了扶额头,也对啊,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江湖之中哪能没有争斗与相轻相仇呢。 明见起了剑,将苏浅若拉上了飞剑,两人一边交流一边往山门处飞。 轰… 轰… 山门处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声势震天动地,明见皱眉看着那打斗中的两人,停住了飞剑,远远的观望。 “浅若,这人战力惊人,竟然能与哥哥近身肉搏,你就这么看一看,这人你认识不认识?” 苏浅若定睛一看,此人身着灰衣,身长九尺,面色微黑,五官却似刀刻,浓眉大眼,神情坚毅,一双肉掌攻势凌厉,周围被他掌风扫到的弟子倒下了一大片。 “是个勇猛无比的汉子,不认识啊。” 明见明显松了口气,只人不是苏浅若招来的便好。要不然长生门传教至今的名誉可全毁了。 长生门的功法有异,一般只招收童男童女,像苏浅若这种成年入教的弟子,一般都是普通的粗使弟子,很少有人能成为入门弟子及真传弟子。 更别说是成为总教的入室弟子! 苏浅若揉了揉艰涩的眼,伸手又掩唇打了个呵欠,“师兄,送我回屋歇息吧,我真的好困。我顺便去问一问墨莲,叫她来看看,这人是不是相熟的。如果不是,但让明生师兄打他一顿将他赶走了吧。” 明见将苏浅若送回殿中,便站在外院中等候苏浅若或者墨莲出来回话。 过了一会儿,墨莲踌躇地走了出来,苏浅若前尘尽忘,她可记得。 苏浅若这一形容,她立马便猜到是战无明找上门来了。 “明掌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人确实是识得我的,也与我有过一些渊源,不过因果已了,前尘已断,你们爱打便打,爱赶就趁早将他赶走。 因为他不仅识得我,也同样识得苏浅若,甚至与我一样,是参与过那段过去的人之一。 如果让他见到浅若,那些吞噬掉的记忆会不会不稳固,受到波动,进而影响到浅若,谁也说不准。” 利害关系都摆明了,话也挑得如此明白,明见岂会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匆匆忙忙便又转身朝着山门处而去。 明月生这人惜才,若是与这战无明打出感情来了,一个不小心将这人放进宗门,见着了师妹,那可是祸事一桩。 连明月生都不知道她要师从何人,只怕不仅仅因为这事是机密,还因为长生门总教之中的人难以决断,要看到本人才权宜处理。 明月生收到明见的警示,便撒手将战无明推了出去,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小子战力惊人,但也不应该长生门前生事张狂。 我们已经确认过了,本长之中没有你要找的娘子。 还请你速速退去,莫再生事端!” 战无明知道这人点子太硬,啃不下来,调息了好一会儿才喘气如牛地道:“怎么可能啊,我的鸟兽们回来告诉我,说奉天城的大姬就叫苏浅若,就进了长生门。” 明月生清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世界之大,大道之花都可能开出两朵相似的花来,何况是区区一个同名同姓之人? 我门中大姬方才已经前来确认过,根本不曾识得你,你难道真要没脸没皮的胡搅蛮缠? 我惜你修炼不易,也不像是心邪之人,这才有此一劝。 若你执意妄生是非,明某亦不怕手上多造杀孽。” 战无明垂头丧气地回头朝着远处喊道:“小明,小明,你娘不在这里,我们再去别处找找,好不好?” 无人回答。 毛毛模糊的声音从那处传了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嘴。(未完待续。) 第七章 睡,一起。 战无明一惊,快速地冲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魂儿都快吓掉了。 树上绑着一只巴掌大的毛猴儿,嘴上还使勒了几下,使得它根本说不出囫囵话来。 战无明两掌劈开藤蔓,一把将毛毛抓在手上提拎了起来,不住地摇着它,狂吼道:“小明呢?小明去哪儿了?” 毛毛虚弱地道:“小明,小明他说要跟我玩捆绑游戏…将我绑了就跑了。他说要去那边抓猴儿!” “你不就是猴儿嘛,他还去抓什么猴儿?”战无明气得不轻。 毛毛萎靡不堪地道:“可小明嫌弃我了,说我不好玩了,要去抓只母猴子来玩一玩。” 战无明将毛毛别在腰带上,顺着它的指引往朝天宗旧址而去。 明见心神一动,随即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战无明一边走,一边大叫着小明,小明,毛毛小小声地提醒他,“大王,你越叫,他跑得越快。你再喊下去,他肯定又藏起来了。” 女魔头生下来的小魔头,才一岁多就特别会折腾人。 战无明也是被他折腾得够呛,才带他出来找娘,想着多个人管管他,不然长此以往,就无法无天了。 战无明找了一圈儿,没找着人,心里便又慌了起来。 明见看到他似乎要发狂了,连忙叫来了长生门的数十名弟子,帮着一起找。 战无明睨了他一眼,拱手道:“多谢!” 明见不置可否,文明找人,总比被这人把朝天宗旧址都掘地三尺的好。 可是这几十人将朝天宗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这一个一岁多的娃。倒是明见发现魔天岭那个酒瓮里的酒完全被人喝光了。 应砻昨天喝了一大半,那酒瓮之中还剩下两成的样子,大约也有一百多斤酒。 他沉吟了良久,才将这个发现说了出来。 战无明的脸瞬间就泛了紫,墨里透红,与众不同。 “我这娃…他别的本事没见长…,一是爱捣蛋,另一个就是,嘿嘿,爱喝酒!他定是喝了这酒,跑哪儿撒酒疯去了。 要不,你让我进长生门找一找? 这娃撒酒疯破坏力便有点大!” 明见定定地看着战无明,心里突然警惕起来。 战无明这是迂回着想要入山探查什么吗?还说什么娃爱喝酒… 一岁多的娃,他能喝一百多斤酒? 他还耍酒疯很恐怖… 谁信呀! “你在这边等着,我会让弟子们清查长生门各处,若是发现小奶娃踪迹,会将他带出来给你的。如果还没找着,你便抓紧时间去别处看看吧!” 明见带着众弟子火速回到了长生门,吩咐九宫十殿十二廷台的值守之人都清查一下,又另指了数十人往长生门的属地山野之中寻找。 战无明推测小奶娃儿是喝醉了,应该也跑不远,而且喝醉了的小奶娃儿战力也很惊人,一般人扛不住,应该没啥危险,也就放了心,老老实实的坐在长生门的山门外眼巴巴地往内瞅。 墨莲趴在长生门的牌坊顶上,趴得脚都发了麻。 心里将战无骂了个半死,无端端的守着山门干什么? 当门神啊,当哈巴狗啊? 她一动也不敢动,两人各拥有一半的混沌之力,如果离得太近,便会有所感应。而这座牌坊,刚好是临界点。 这也是她极力阻止,怕战无明突然跑进长生门的原因。 他只要进入一定的距离范围之内,想再骗他可就难了。 “这货竟然还潜心修炼了不成,看起来比以前更难缠了。真是的,他成长得也太快了吧,前段时间还是傻叉一个,现在竟然能撑得住明月生打! 哎,好想念那段完虐他的时光啊。” 明见找遍了长生门,便直接去山门外回战无明话。 墨莲这才知道小奶娃儿居然不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差一点就飞出去暴打战无明了。看个娃都看不住,怎么不一泡尿淹死自己得了?! 墨莲回身,趁着战无明心神晃动的时候似一条滑溜的鱼般朝里撤去。 战无明感觉到空气的波动和窥视,只当是长生门中负责警戒的弟子,也没大在意,低头看着毛毛,一人一猴转身便走。 这个时候,苏浅若却被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吵醒了。 睁眼一看,一张粉嫩粉嫩的小脸悬浮地自己上空,她起初还给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是一个小奶娃儿不知道怎么的就将自己定在榻上方,他一边打着酣,一边往下撒尿尿。 是人还是鬼? 是妖还是怪? 苏浅若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他的脸一下,肉肉的弹弹的,手感极好。 是人么? 看了看被尿湿了的床铺,苏浅若只得将他一把揪了下来,往干净的另一头放好,这才走近笼柜,翻找着干净衣服换。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清楚。 小奶娃翻了个身,眼睛虚开一条细缝。 苏浅若从梳妆镜里看个正着,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一岁多的萌娃,你看就看吧,还非得偷偷摸摸的看,流一床的口水。 苏浅若转到帘后收拾整齐了才出来,那小萌娃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的眼睛又大又圆,雪白的脸蛋上酡着两团红晕,似是涂上了胭脂般。 房中弥漫着酒气,苏浅若仔细闻了闻,才发现源头来自于这小奶娃身上。 “你喝酒了?” 战小明见被发现装睡,也就不装了,摇摇晃晃的立起来,脑袋还在左晃一下右点一下,似乎晕得很是厉害。 “是呀,酒,好喝呢。” 苏浅若伸手将他抱下来,放到椅子上坐稳,又将床上被尿湿了的被子都扯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这才又将他抱回去,轻轻放好。 “头晕就躺下来睡一会。” 战小明向内滚了一圈儿,然后伸出白嫩的莲藕节般的手,拍了拍空出来的大半张床榻,呶着粉粉的唇道:“睡,一起。” 苏浅若摇头,“我一醒了便不想再睡了,你自己睡吧。” 战小明转过头,眼里水水的一片,小嘴一扁,似乎马上就要哭了。 “娘娘,嫌娃…”(.. ) 第八章 我要娘娘,我要吃奶 苏浅若心下一软,只得又重新放下帐子,躺到了他身边。 战小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苏浅若听着他软乎乎的呼吸,眼皮也开始犯困,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战小明往她怀中滚过来,像一只猫似的,一点点的钻进了她的怀中。 外面找得翻天覆地,两人睡得香香甜甜。 苏浅若睡醒的时候,战小明已经不见了,要不是衣襟上留着一团口水湿透的印儿,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战小明是被墨莲捉走的。 战无明和毛毛心急火燎的时候,战小明便又从天上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墨莲的河东狮吼。 “战无明,你要是再看不好孩子,我就把孩子带走,让你啥也没有!” 战无明痴痴地望着天空,他终于又听到了墨莲的声音。 可是他望到脖子都酸了,也没再等到墨莲的下一句话。 照常例来讲,她不是该把自己先暴搓一顿,然后自己再装伤拖住她的么? 战无明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埋怨地看着战小明道:“没出息的,让你找着你娘就吊在她身上不要松手的,你跑老子这儿弄啥?” 战小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扭扭捏捏地道:“我…我,我找错了娘娘。上…上错了别的娘娘的床。 亲娘娘生气了,说我要再胡闹,便将我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爹啊,我是舍不得你啊。” 战无明大张着嘴看着战小明,良久之后才痛心疾首地道:“你被你娘给糊弄了,这娃生出来了就塞不回肚子,也重造不了的。 这又不是打铁,打得好使就用,不好使便丢进炉里融了重新打… 儿啊,我们俩个都斗不过你娘一个,咋整啊?” 战小明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道:“你是老子,你想办法把娘娘找回来。我是儿子,我还要吃奶,我没长大!” 战无明被战小明一句话噎住了,儿子才一岁多,好像还真是在吃奶的年纪,还真不能将他放出去野跑找娘啊。 万一娘没找着,再给狼叨走了,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娃了啊。 “小明,你娘说没说她要去哪儿?” 小明用手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找吃牛…说要去找吃牛,为什么不是找牛吃,而是找吃牛呢?” 战无明听到吃牛两字眉头就开始乱跳。 他凝神想了很久,这才开口问战小明。 “如果你是一个女人,有两个男人摆在你面前。 一个是统领数族,骁勇善战,本领非凡,被奉为兵主战神的盖世大英雄。 一个是嗯,傻登登,长得也不太好看,一天到晚混在鸟兽堆里的,好像也没啥大出息,就算有出息也是前世功绩。 你会选谁做夫君?” 战小明睨着战无明,径直叹息。这爹爹简直没救了,这种蠢问题也问得出来。 是个女人都会选当官的,有本事的啊。 父子连心,战无明自然也解读得出战小明的表情。 他无奈地蹲下来,不停用双手手掌挤弄着自己的脸,“小明啊,可你爹我就是那不可能被选的一个,你娘娘喜欢的是那个盖世英雄,要是给她找着了那人,你便再也没有娘娘了。 那我们现在就回赤羽山去相依为命算了,还追她干嘛,白费工夫啊。” 战小明急了,腾地站起来,指着战无明就喊:“你长得不如别人俊,你不会多练肌肉变猛男啊? 别人骁勇善战,本领非凡,你不会长本事,练打仗啊? 人怂怂一窝,你是我爹,生得出我这样英武不凡的儿子,就不会长点志气么? 给我去打,去练,去争,去抢! 反正我不管,我要娘娘,我要吃奶! 凭什么别的孩子有娘娘,有奶吃,我就只能喝豹子奶,每次去喝奶的时候都被人看不起,像是讨饭的,爹啊,儿子苦哇!” 战无明将毛毛抓了出来,炸喝道:“毛毛,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安排的?小明说被嫌弃了…” 毛毛耷着脑袋不作声。 谁敢嫌弃战小明啊,活得不耐烦了么? 还不是因为战小明上次打架打输给小豹,这是借机报复告黑状呢。 这一点一定是那女魔头传给他的,大王的仁义,这小子一丁点儿也没传承到。 毛毛愁眉苦脸地替未来担忧着。 摊上这么个王位继承人! 毛毛苦哇! 战无明也低下了头,墨莲一心要斩断因果,将他这一篇翻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厚着脸皮追多久,更不知道自欺欺人能欺骗自己多久。 可小明说得对,他应该去打,去练,去争,去抢。 不试到最后,谁又看得到最终结局呢? 战小明继续唉声叹气,讨喜的小脸硬挤成一条小苦瓜,“爹啊,我不管啊,我就要娘娘啊。我是人的小孩,我要喝人奶啊,你要找不回娘娘,你自己给我变人奶出来。 我都快两岁了,我都不记得人奶是啥味道,我可真是可怜呦,可怜呦,没娘喂奶,有爹不上进的小孩真是可怜呦…” 一大一小一只猴儿,愁成了一堆儿。 墨莲拉着苏浅若,躲在五十里外的小山坡上,让苏浅若窥听了再传话。 苏浅若听到战小明那样用奶音叫着我要吃奶,不给我吃奶,爹爹你变人奶出来,可怜呦,可怜呦,直接笑得一口气呛进了嗓子眼儿中,咳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姐…咳,这,这娃真是你的?” 墨脸黑着脸点了点头。 “姐姐,你这样抛夫弃子的,真的好吗?不如,我放你大假,你回去相夫教子算了。” 墨莲气鼓鼓地盯着她,却又不好解释。毕竟,苏浅若的记忆,可是墨莲越殂代疱给掐了的。 “不用,这俩父子在山中呆得无聊,出来闹腾闹腾也好。见见世面。我还是按原计划送你到长生界之中再说。好了,该回了,看着他们这一大一小一猴儿的苦瓜脸也闹心…” “姐姐,你有夫有娃,你告诉我,两情相悦,是怎样的呢?” 墨莲沉默。 蚩尤将自己的情感隐藏得很好,他树敌太多,喜欢一个人便是禁忌,他掐过也藏过,最终回头时,她已经开始恨上他。 不肯原谅。(未完待续。) 第九章 前往长生遇魔 等她明白他的时候,他已经为她打下了一个大大的盛世,却因为在这过程中得罪太多人,被大势天道泯灭了。??? ? ????.?ranen` 她独守江山盛世有何用? 她,与他,何来两情相悦过? 都在彼此错过着… “姐姐?” 墨莲抬眸,“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好奇,以后自己遇上了自己体会便是。” 苏浅若眼神一暗,幽幽道:“如果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或者痴心错付,遍体鳞伤也找不到那个对的人呢?那又何必去爱,何必去等?” 记忆没了,可那痛的感觉还记得。 终究是影响到了她的人生。 因为要穿梭好些界才能回到长生界,所以明月生和明见第二日便带着苏浅若和墨莲,应砻以及潜风上了路。 明月生给了墨莲一只圆形的灵器,墨莲滴血认主之后,这灵器便由一个南瓜大小慢慢膨胀,最后变成一个圆圆的的车型物是。 苏浅若和墨莲坐进去之后,用灵力催动它,它便能日行万里,乘风破浪。 早上出门,晚间便已经到了界域边境的迦南域。 明月生出示了玉箓,被负责传送的值守人员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传送法阵一个时辰开一次,还有一柱香时间才到下一次开启的时间。 “每人都需要缴纳一块天品灵元石。” 明月生看着明见,负手而立。 明见翻着袖袍数了六块天品灵元石出来,递给值守的域官。 域官笑眯眯的刚要将灵元石归库,明月生飞快地从他手中抽走了一块,捏在手中。 域官愕然地盯着几人。 “每人一块天品灵元石,我们五个人,这一只是宠物,不算人头。所以只需要五块便够数了。应砻,变只宠物龙的样子给域官瞧一瞧。” 应砻熟练地先给自己吃了一粒微尘丹,也就是俗称的缩小药丸儿,再变出了本体。 砰… 一只缩小版本的墨龙,便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尺长的身躯,袖珍的脑袋,短短的五爪,雷公嘴上,龙眼忽闪忽闪地眨巴着。 竟是说不出的讨喜。 苏浅若可是见过墨龙真正本体的,这番见着这么一条萌宠龙,不由得眼角跳了跳,对于明月生其人的认知,又重新被刷新了一下。 手里绝不会漏出一滴油的角色。 也绝对不肯吃一点点亏的角色。 这种人,讨好得了,便是你的保护伞,绝对是将你护得密不透风,谁要亏你一钱,他得给你追回十万。 讨好不了,便是巨大的绊脚石,你走哪他蹲哪儿,不磕死你绝对不罢休。 暗自庆幸,他们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同伴。 可怜的域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人带一条墨龙进了法阵,转瞬间消失在光柱之中。 人刚一传送走,从不远处的小屋子之中便走出来一个威风凛凛的魁梧汉子,冲着这域官就喊道:“快将六块天品灵元石归库,你攥在手里不嫌烫手么,要是磕着碰着了,你赔得起么?” 域官哭丧着脸道:“哪有六块,明明是五人带一只宠物,只收到五块。” 那汉子气勃然大怒道:“你管接,我管称,五个人最多也就六七石重,可这称浑天仪上明明称出了一千多石。 你见过哪家人的宠物一千多石重?嗯? 你这人头猪脑的蠢货,这是给人骗了还是自己昧了良心要藏一块?” 域官将五块灵元石递了过去,嗫嗫道:“真的只有五块,你既然称出一千多石,为什么他们走前你不出来拦着提个醒儿?人都走了,你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汉子被鲠了一下,气势弱下来,“算了算了,我去把浑天仪这一次的纪录改一改,若是界王问罪起来,你可得为我作个证明啊!” 域官抹着一头一脑的汗水不住点头。 汉子这才钻回了小屋子之中,在一只瓮的龙头上转了几转。 不时朝外睃视两眼,他又转了几下龙头,这才松了口气,后怕地道:“这姓明的就没有什么好相与的。来一次坑一次,若不是这一次有域官作证,我得赔两块天品灵元石上去…姓明的都是周扒皮,麻烦精!” 一界与一界之间的远古传送阵,需要消耗的灵元石数量庞大,所以不可能无偿给人提供这种远距离传送。 能坐得起这种传送阵的人也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可像明月生这样的,极为罕见。 远距离的传送阵,是定向的,为了保证通道中的稳定及安全,一经定向,中途绝不可能更新路径。 传送阵内部可能暗合了阴阳八卦之理,使得传送阵紧凑、坚固,各种材料之间形成一种互相依赖又紧密相联的结构,由此可以激发出一种强大的能量。 可是传送阵是被结界包裹起来的,苏浅若一进传送阵没一会儿便抿紧了双唇,沉默地捏紧了双手。 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了?” 苏浅若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滴汗珠,瞳孔轻轻地转了一下,摇头道:“晕…” 墨莲又转眼看向明月生,“浅若晕阵,这种传送阵的时间过长,对于初次进阵的人来说,无法适应阵内与阵外的不同气压,容易出现晕厥症状。 你可有带清心丸儿?” 明月生点点头,给苏浅若喂服一粒清心丸,苏浅若这才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抬袖轻轻地印着自己额间。 因她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眼神之中的迷茫。 她晕的不是阵,她晕的是一种感觉。 她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坐这种远距离的传送阵…这种感觉,异常的熟悉,而且心痛。 “通道会被人强行打穿或者禁锢么?” 明月生轻轻一笑,眉目如画卷般舒展开来,令人弗叹。 “师妹原来是担心这个,一时紧张才晕了阵?呵呵,不必多虑,这种传送阵,经上万年阵法奇才累积出来的经验,初次成型之后放于日月潮汐之中,加速了时间验证了上千年时间才投入建造的。 很安全!” 明月生叹息,这个师妹,胆子似乎小了点儿,还容易大惊小怪。 苏浅若沉默着没接话,过得一会儿耳朵突然轻轻一提,脸色苍白地抬眸,瞳孔猛地一收缩,大喊道:“师兄速速拔剑,通道外有人念诵咒语,似乎是要攻击!”(未完待续。) 第十章 界王路灿的小心思 明月生漫不经心地拔出剑,打趣笑道:“师妹,你太紧…” 通道突然震动了一下。 剧烈的摇晃起来。 明月生脸色一白,提高声音喊起来,“不好,全体开护罡,全力警戒,传送阵如果一旦中途被打断传送,我们将落入虚空乱流之中,我和明见到时候自身难保,也再难护得住其他人。” 应砻也自袖珍版突地化为人形,瞬间站到苏浅若身前,墨莲则是站到苏浅若右侧,左侧站着明见,背后站着明月生。 潜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外边。 “潜风,进来,与我站在一处。”苏浅若招了招手。 潜风摇头,一脸坚定,“不,我身为长生门弟子,遇到危险理应身先士卒,哪有要师尊为弟子当挡箭牌的理儿。” 明月生颔首,手一挥,直接将潜风也拘进到了苏浅若身边,众人严阵以待,各自守着自己的方位,目不转睛地盯着光柱外。 轰… 轰… 通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众人被颠得摇晃起来。 包裹着光柱的银色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削薄了一般。 苏浅若不知道虚空乱流是什么,却还是能从明月生谈而色变的神情中猜到,它一定非同小可,不是自己能扛得住的。 与此同时,传送阵入口的六零七界和终点接口站中千世界一零七界都发现了法阵出现异象。 嵌入法阵四千九百座小阵之中的阵石,每隔一个时辰需填充一次的灵元石全都被不知名的势力爆成了粉末,法阵发出卡卡的声音,似乎瞬间就要停止转动。 域官和那看浑天仪的汉子都惊恐万状地取出晶石朝着界王宫传递消息。 “传送阵被攻击,速援!”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飞速地回应,“传送阵中可还有人?实力如何?” 域官新上任不久,不识得明家众人,只记得是长生门的玉箓,“长生门…” 界王宫那边直接沉默了。 域官急得直抹汗,不住地朝着晶石喊道:“界王,界王…” 界王路灿看了看地上正在哭诉着长生门恶行的黑山,以及仗着自己宠爱要为自己弟弟出头的小妾白氏,脑子不断地转动着,权衡着利弊得失。 如果长生门人在六零七界的传送过程中出事… 白氏和黑山是不是就觉得他为他们报了仇呢? 这是非人力可抗的因素,是意外,死几个长生门的弟子,好像也怪罪不到他身上来。 白氏和黑山都听到了传音,也都一脸期盼地望着他,这令他心生波澜,久久不决。 事情如此紧急,界王宫久久没有应答。 看浑天仪的汉子心急火燎地冲出小屋,直接大喊道:“界王,速补法阵啊,阵中可是是长生门这一界的掌教和静绝山长生门掌教!” 卡崩… 路灿手中的茶杯瞬间被捏爆,整个人也自王座之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什么?长生门总教掌教与此界掌教都在阵中?” 这一刻,路灿是真希望自己听错了。 可那个斩钉截铁的是字却冲散了他心中的侥幸。 “界王宫众人听令,速开破界令,全速修补传送阵虚天阵阵心!” 界王宫瞬间一片兵荒马乱。 传送阵出现问题,明家人掉入虚空乱流之中的话…长生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再看了看还在抽抽泣泣的白氏,路灿心中一阵又一阵狂躁,这个只能当作玩物没长一点脑子的女人,延误了他补阵的最好时机。 他瞬间下了决定。 “来人,将白氏拖出去,乱棍打死。黑山直接丢到万葬天坑之中祭祀灵大人… 不,他太脏臭,会冒犯大人,直接一起乱棍打死,将他俩的尸身吊在未央之城上示众三日。” 白氏吓得直接晕厥过去,黑山面无人色地瘫坐在地上。 弃车保帅么,路灿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延误时机,错过最好的修补法阵的时机,也就错过了最好的挽救长生门众人的时机。 几个无名无姓的弟子的死,与总教至尊还有一界掌教的死,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就算是牵怒…路灿也承受不起! 只能寄希望于还来得及。 还没造成大的损失。 寄希望于,明月生,明见两人能扛得住虚空乱流的撞击… 可那是虚空乱流啊。 虚空乱流,与须臾界,皇芒界并称三大死地。 无风无火无水无生无灵,其间不可能存在任何活物,它们之中充斥着的混沌驳杀的力量,足以将任何生灵绞成碎片。 就算是三十三天之上的帝君,想要不借助传送阵穿过虚空乱流,那都只能勉强支撑。 古往今来,多少强者试图挑战虚空乱流,尽皆尸骨无存。 乱流无处不在,表面风平浪静,却拥有混乱驳杀之力,而其中最危险的便是乱流之中的时空裂缝,一个星球卡进去,也得给绞成碎末。 传闻,只有中千世界以上级别的大界外面才包裹着虚空乱流。它既是杀器,同样也可作为一界的天然壁障。 用于防卫。 这片空间混乱驳杀之力,令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这仅仅还是就消失在虚空之中的数位强者临死传来的惨号传音,便造成了它的赫赫凶名。 而在这片浩瀚广袤的死地之中,还隐匿着多少未知的凶险,至今无人敢窥测得到。 就算是堪破了虚实阴阳,渡过了三灾九难,天人五衰,九九玄劫的大乘玄仙,也不敢说能在虚空乱流之中随意行走。 饶是他们不得不借乱流破入一些未知界域之时,也会供用不少天地灵宝级别的仙器来预先保存好自己的神魂。 神魂不灭,肉身全可重生。 可若一招不慎,玄仙也是会在虚空乱流中湮灭的。 明月生是几人之中最接近玄仙阶的人,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人。他一直紧贴着苏浅若,丝毫不敢懈怠,他握着剑把的手指节也是泛起了白的。 他经历过无数大战,这一次,是最没有把握的一次。 可他必须完成此次的任务,将苏浅若安全的送回静绝山,看着她完成拜师仪式。 应砻,明见,潜风都相视一笑,都已经有了视死如归也要保住苏浅若一人的明悟。 气氛异常的惨烈悲壮。 通道陡然断开,一道无匹的罡风冲进来。(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炎帝四象阵 剧烈的亮光逼得苏浅若不得不闭上双目。 可那凌厉到令人心惊肉跳的罡风呼啸着,冲进了通道之中,所有人都被卷得东倒西歪。 明月生环抱着苏浅若,光罩的微光隐隐闪烁了一下,发出卡的一声。 虽然细微,却令人胆战心惊。 不过就一道罡风,竟然一下就将明月生竭力维持着的护身结界冲得开了裂。 苏浅若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砰… 通道完全承受不住虚空乱流的挤压,崩碎开来。 无数道气势恐怖的罡风冲了上来,空气中尖啸着死亡的音符。 “潜风…” 一声清喝在远处炸响。 苏浅若腾地睁开双眼,惊骇地看着周围虚空上突然出现的细细密密的裂缝,在这裂缝的中央,赫然有一个扭曲着旋转着的黑洞,正不停地吸扯着潜风。 潜风的护身罩早就被吹破了,肉身上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血痕,离黑洞最近的半边身躯上的血肉正在脱离骨架。 “师兄,救潜风!” 苏浅若骇然地盯着潜风,潜风听到她这话,却腾地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即决绝地放弃了抵抗,直接没入了那处黑洞之中。 洞中传来滋啦滋啦的碎裂声。 潜风为了不让明月生冒险救他,致苏浅若于险境,竟然自投裂缝之中,阻断了所有人的援救。 苏浅若眼睛发涩,忍不住热泪盈眶。 “潜风…我希望你活着…” 裂缝之中已经被天火快要烧成灰烬的潜风似乎听到了一声呢喃,神魂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道赤金色的火焰落向黑暗深处。 明见,黑莲,应砻迅速控制着护身结界向明月生靠拢。 应砻骂骂咧咧地问明见:“你们这六零七界怎么一点应急措施也没有啊?这通道都断了,他们法阵不可能无人察觉吧?那些界王什么的都是****长大的么?只知道吃老白干饭,不知道做事么?” 墨莲和明月生闻言也都看向明见。 明见眉头紧皱,也极是疑惑,按照常理,界王宫应该早就开始修补阵心,并派遣人集阵救援了啊。 “是不是那黑山捣的鬼?听说他是界王小妾的亲弟弟…” 明见懊悔不已,“就应该直接磨灭了那祸根的,不该废了他还送回去给界王的。路灿就是个爱贪便宜又拎不清的…可能因为黑山的原因会延误最好的救援时机。” 明月生冷冷地看着明见,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又拎清了么?我也快撑不住了…今天我们都会因为你一时仁慈,放过了一个人渣而丧命于虚空之中!” 明见手上的剑轻轻地颤了两下,差点挥剑斩向自己的脖子自残谢罪。 苏浅若隐约感觉到这事儿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感觉,可她却没有那部分记忆,便拿眼疑惑地将几人挨个扫了一遍。 墨莲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会让墨莲怀疑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 “死也要保住苏浅若!”墨莲咬牙,面色坚毅,“我有一个笨办法。是一个上古传下来的炎帝四象阵。我们四个人,都曾达到过大罗金仙之位,可以勉强施展出炎帝四象阵的部分威力,应该…能在这虚空之中撑上两柱香时间。” 至于两柱香之后,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明月生素爱钻研古籍,也曾看到过火帝四象阵的记载,那是一座上古之中流传于各位古帝手中的秘阵,那本书上只有廖廖几字介绍。 火帝四象,伊耆烈山氏,四象即定天四神,阵出,虚空万物,无抗。 墨莲竟然知道炎帝四象阵的布法? 这令明月生莫然的惊骇。 “你是伊耆烈山氏的后代?” 墨莲眼圈微微一红,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个阵图而已。情况险恶,布还是不布,你来定夺!” 机缘巧合么? 苏浅若凄然地想着,但凡不愿意诉诸于人的缘由,大多都会用机缘巧合来遮掩。墨莲的心绪波动得很厉害,眼圈都红了。 这个阵,对她而言,意义非同凡响。 而苏浅若无法眼睁睁看着众人将她撇在外商议着如何去赴险而无动于衷。 “布阵如果有凶险的话,我并不希望你们成为下一个潜风。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再放弃性命,再被这乱流吞噬得尸骨无存!” 墨莲知道她误会了,叹了口气,解释道:“布阵并不凶险,我身上有那颗羽化石,阵在我们便是安全的。 而且我们不结阵的话,各自支撑,死得更快,依我们的能力,阵成之后我们还能维持两柱香时间。 在这虚空乱流之中,一息之间都可断人生死,两柱香时间,可能会等来增援,令我们得脱生天。 我虽然不是伊耆后代,可与他们有着夙世的渊源,想及他们,会难免唏嘘,心境不稳而已。” 众人都同意结阵,墨莲将羽化石拿出来,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石头上,闭目将识海深处封存已久的记忆调了出来,飞快地绘着阵图。 阵纹一息的时间便画好了,中间空白着一点阵心,墨莲看向苏浅若。 商墨允当初拥有的那个山水纹,如今移到了苏浅若身上,也不知道她是否传承了他的某些能力。 “浅若,你将你的血滴到这阵心之上。” 苏浅若伸手握住明月生的剑锋,手狠狠一滑,鲜血滚落,她似恨不得将全身的血都挤出来似的。 她实力最弱,出不了力,多出点血,心里好受些。 可墨莲哭笑不得地提醒她:“一滴就够了,你浪费了…” 苏浅若怔住,眼恨恨地瞟着墨莲,“姐姐…” 墨莲将羽化石放到中央,喊了声:“启!”然后才耸耸肩膀无奈地摊手道:“你自己放血速度太快,我想阻止也没来得及啊。” 苏浅若默然,转头看着潜风消失的方向,清雪般的脸上划过一丝哀伤。 阵符渐渐亮起来,将众人笼罩在其中,来自虚空之中的挤压和罡风以及裂缝的威胁,再也感受不到了。 应砻一屁股坐下来,终于敢肆无忌惮地开口说话了,先前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对抗乱流,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浪费了气力。 “你们说那小肚鸡肠的路惨什么的,会不会不来救咱们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指望不上路灿,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终点站那边肯定也发现了不对,虽然距离远一点,但肯定会来人的。” 明见也点头附和道:“兄长说得对,终点站是一个中千世界,而且是一个实力排名中上的中千世界,这种通道断裂的事情千年难遇,但是基本每一个界王宫都会备着副阵,以备应急之用。” 苏浅若收回目光,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幽幽道:“我听到了念诵声,通道不是意外断裂的,是有人远程攻击的,会是什么人所为呢?” 明月生想得更深远一些,“如果是故意攻击,那么攻击的人是否知道通道之中的人是我们?还是无目标的,就是只想毁坏传送通道,不管里面是谁?” 明见眼光一闪,也回过味来。 这知道与不知道的差别很大。 知道他们是谁,还有胆定向攻击的,必然是长生门的仇敌,也同样自信能抗得住长生门的报复。 如果不知道,则简单一些,可能就是一些实力惊人的疯子,爱搞破坏证明自己的一些种族,干出来的无聊事儿。 六零七界,天南域倒是靠近封魔域。 “兄长,会是…魔界之人干的么?” 明月生沉吟着,面色有些凝重,“封魔域每一千年便会出一次潮汐,时有魔族被冲上来,若那人修炼有成,便会试图冲击封魔域的屏障,进入人界掠夺。 今年,好像正是封印松动的魔汐之年。 如果是魔族的话,便也能说得通了。 封魔域是我们长生门在加固封印,而且长生门老祖宗也曾参与了十万年前的大战,他们对我们有仇视之心,也有能力发动这种远程攻击。 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们是如何得到我们的路线图和启程日期的?” “对,远程攻击代表他们还未曾突破壁垒,因为他们如果真的进入了人界,直接在法阵边敲碎阵石,便可陷我们于死地,根本无须念诵远程攻击。 他们是如何得知我们路线的呢?长生门之中,混进了魔族奸细么?” 明见的脸色极是难看。 执掌长生门百余年,要是真混进来了魔族奸细,他这掌教可是难辞其咎。 墨莲忍不住呲了一句,“现在纠结谁是奸细,谁出卖了我们有意思么?你能把这些怀疑和担忧告诉得了谁? 还是先担心担心这小命儿一会保不保得住再谈其他吧。” 明家两兄弟都被鲠了一下,面面相觑。 墨莲这话直归直,可却一针见血。 命都保不住的人,谈什么抓奸细。不想办法保命,想想死前该干嘛,想这些有的没的,有毛用。 “虚空乱流中死了便是真的死翘翘,我是挺后悔将小奶娃生下来的,这下真的变成有娘生,没娘疼的野娃了。 以后,也不知道战无明那二货会娶谁,谁会捡我的破鞋穿,打我的娃,花我的混沌之力。” 明月生不置可否。 应砻半时高兴半是不甘地道:“要是死了,图三那老货得哭死,这账自然也就了了。可是死了,我们这墨龙一族就断种了…还有……” 明见则是出神地盯着法阵中心的羽化石发呆,眼底偶尔掠过一丝晦涩的伤感。 苏浅若想了想,遗憾什么呢? 没父母相伴着成长?不能再见祖父一面?还有一个遗憾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想这些只能徒增喟叹而已,大家不如来想想高兴的事,笑着死总比遗憾着的好吧。” 几人都转眼看着苏浅若,在她清淡的脸上真的看不出任何恐惧。 明月生赞道:“大人的眼光确实很好,师妹虽然修为尚浅,可心志至坚,且有不惧的本能,倒真是一棵难得的好苗子。” “大人?” 明月生掩饰性地清咳了一下,含糊地答道:“嗯,绝山那边的大人,不出世的大人们。” 苏浅若暗自砸摸出味道来了,明月生这是在变相说她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么。正常人害怕才是本能… 在路灿忧心如焚地修复着阵心时,终点站连接的那个世界中已经完全行动了起来。 备用的副阵中缺少的材料被很快填充了进去,散落在界王宫各殿的阵法奇才们都被紧急召集了起来,赶往传送阵所在的区域。 虽然不知道此刻困在通道或者已经流落于虚空之中的人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和身份,他们的应急方案都快速地启动连接了起来。 与此同时,界王萧凌瑟也亲自带队,率领二十余名大罗金仙踏进了刚启用的备阵之中,前往通道断裂之处修补或者搜寻搭救还存活着的人。 萧凌瑟临行前已经将所有一应事物交待清楚,此行如果顺利,便再回来重掌王权。 如果不幸碰上通道断开,虚空乱流已经无法抵挡,则能救一人救一人,回不来,便替他立个空冢,清明给他立柱香头即可。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萧凌瑟才真正像是一界之王,气度不凡,有担有当。 备阵的光道走到一半的时候,萧凌瑟便已经感受到了虚空乱汉暴虐混乱的气息。面色一沉,他立即回头对着身后众人叮嘱,“最坏的结果,通道断开了,虚空乱流已经冲进了通道,我们无法连接上起点那边的光道,大家五人一队,分成四队沿着通道能延伸至的附近搜寻一下,如果有发现生还的人,立即传讯给我,我来出手搭救。 切记,我是界王,永远是你们的王,你们不可轻举妄动,贸然出手,不管发没发现生还的道友,半个时辰之后都要在我摆放神魂塔的空间节点上集合!” “是!谨遵界王令!” 众人很快组成四个五行阵,催着灵力往前一点一点的延伸着光道,五行阵像一个个圆圈般转动着,五人轮流观察光道周围是否有生存者气息。 萧凌瑟站在四个圆圈中央,不断地连接着二十个属下之间的灵力,令他们事半功倍。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连续三个小队负责的区域都传回来了不好的消息。 萧凌瑟陡然凝神看向第四个小队所在的方向,主动传音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选择与存亡 那边静默了一息时间,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回应,五张嘴异口同声地答道:“界王,全活着,他们全都还活着,正撑着法阵朝我们飞过来。” “报位置!” “东南十五里外。” 萧凌瑟眼神一亮,开怀道:“好,我们马上就到,你们先靠拢,但不要急着融合,我来主持接引。” 十几人瞬间朝着那处扑去,速度极快。 十几里的距离,眨眼便到了,萧凌瑟望着三尺外的几人,直接拱手便歉意满满地道:“道友受惊了,我是萧凌瑟,我等来迟,还望原谅则个。” 原本等得快冒烟儿了,已经在暴走边缘的应砻一息之前还摞了话在这边,说要将来人臭骂一通,让他感受感受什么叫骂到他后悔出生的滋味。 这萧凌瑟如此有担当,应砻反而不好意思骂人了,讪笑着退到了明见身侧。 明月生上前见礼,“我乃长生门静宣宫明月生,界王大人无须自责,我等多谢大人前来搭救了。” 萧凌瑟温和地笑了笑,转身令人结阵,自己则是强行撑着光道向明月生等人一步一步走过去。 “明见先,墨莲二,应砻三,浅若四,我压尾,按这个次序向界王那边靠拢,尽量不要有跳跃的动作。 他们二十个大罗金仙,只能勉强支撑着维持法阵运转,你们一旦踏足于光道之上,便依靠自己的灵力缓行过去,然后再到那法阵之后调息。” 找到生还者,搭救只是完成了一小步,也是最为简单的一环。真正艰难危险的便是在这接引一步之上。 空间乱流随时会将顶着接引光道的人吞噬掉,所以一般遇到这种通道被确认断裂的险况,大多数的来援者都会当机立断,迅速撤走。 路灿甚至在离着这处还有三百里的距离外便打了退堂鼓。 他的周围包裹着四十几名大罗金仙,个个却都忙着尽心尽力地护卫他。 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人,沾上因果心魔的事,路灿肯定是不干的。 没被人发现之前撤走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生还者大多进入空间乱流之中便已经知必死,不知道来援者来过和没来过都区别不大。只要死前没有亲自看到来援者逃离,来不来都是一样的。 路灿来过了,已经求得了自己的心理安慰。 他自认为就算长生门日后要怪罪,也只能挑他延误时机的错处,他出自路家,自己又会钻营,只要不是致命的错,而且他有明证可以证明他亲自赶来施救了,长生门雷声再大,他左右逢个源,周旋一下,未必不能化成小雨点。 “让那爱逞能的萧凌瑟去,最好全部死在虚空乱流之中,我便可以为自己造造势,说不定还能彻底洗白自己,获得长生门的感激呢。” “界王英明。” 路灿就留下了两个探子,停在离此三百里处望风,自己则是大摇大摆的回到了界王宫。 他自认为来去如风,也无人察觉。毕竟谁都知道虚空乱流之中,没有人会妄动灵力,自然无法窥探远处的动静。 就算是萧凌瑟派出来的大罗金仙小队,也是在靠近苏浅若他们四象阵快五里的时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苏浅若却将路灿一行人的做为看得一清二楚,他说的话也完全听进了耳朵中。 她这才明白了萧凌瑟是顶着极致的压力在救人。 再看向他时,目光中便多了一抹钦佩之情。 而明月生安排的次序,也是让明见去淌险,为后面的人做第一个吃河豚的试毒人。 眼看着明见一步一步的接近萧凌瑟,苏浅若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喜忧参半盯着这两人之间正在缩短着的距离,暗自数着步伐。 三尺,两尺…一尺… 半尺… 萧凌瑟脚下的光道晃了一下,他抿紧了唇,又将光道向前延伸了一寸。 明见也释放出全身的灵力,顶着护身结界,试探着将脚迈向光道。 萧凌瑟攥紧的手掌缓缓放开,掌心飞快地在腿侧的袍角上擦了两下,然后闪电般伸向明见,一把抓住明见的胳膊将他拽进了光道之中。 所有的人都骤然像心跳要停止跳动了般盯着两人错身。 明见稳稳地走过萧凌瑟的身边,一步一步走向更远处时,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塞住了自己的嘴,防止自己爆出欢呼声会令空间中的气流产生异动。 苏浅若激动得双目发热,手背上被自己的牙咬出了好几圈儿牙印。 有了明见的经验,墨莲再过去的时候,就显得异常的淡定了。她就像是要去喝口水般便直接从萧凌瑟身边唰地闪了过去。 苏浅若又松了口气。 萧凌琴也松了口气。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会心一笑。 一个娘们都云淡风轻地走过去了,应砻自然表现良好,顺利过关。 “姑娘,你别怕,我会提前拉住你的。”萧凌瑟安慰道。 明月生淡笑着不出声。 苏浅若这害怕的本能早就好像被人偷了。 “师兄,保重。” 苏浅若回身朝着明月生行了一礼,明月生颔首笑了笑。 果然,萧凌瑟在苏浅若还离着有半尺远的时候,又将光道往前延了两寸,苏浅若掩唇轻笑着将手伸了过去。 萧凌瑟一探身,正在伸手过来,苏浅若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了一下,平伸过来的手掌突然竖了起来,闪电般地推开了萧凌瑟。 顷刻间,萧凌瑟便明白过来,勃然变色地侧目看向左前方。 苏浅若的身体被一股气流包裹着,拉扯着被拽向一个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明月生骇然地飞出了炎帝四象阵,直直扑向苏浅若的方向。 萧凌瑟大喊了一声,“不要过去,此时动用灵力,会加速那虚空乱流的吸附之力,反而会害了她!” 咻咻咻,又是三道身影也风驰电闪般地跃过萧凌瑟冲向苏浅若的方向。 那个不起眼的小黑点渐渐变大,苏浅若的身影,被拉拽着一点一点的扯近。 洞口越来越大,气流也越来越强,苏浅若的脚渐渐没入其中。 她看到向他扑来的几人,一行清泪划过脸际,却很快被乱流绞得粉碎,消失于虚无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天助我也 “你们二十个,守着神魂塔,支撑着光道,我去将他们拉回来。 如果…事不可为,你们也要守在此处,坐在这个空间节点之上,照看好神魂塔。 也许,我们得脱生天之后,还得依靠这神魂塔来寻找回来的路!” 萧凌瑟把心一横,也纵身跳进了虚空之中。 明月生刚触及到苏浅若的衣袖,便被另一股气流扯得倒向了一边。 苏浅若咬着牙,突然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将那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间洞口遮了起来。 “都…回…” 她祈求地看着萧凌瑟,希望他能将所有人都带回到安全的地方,不要为她枉送性命。 萧凌瑟看到众人决绝的扑出来,便猜到苏浅若才是这群人之中死也要保的那个重要人物,须臾之间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将苏浅若双肩膀抓住,往反方向带。 只要苏浅若安全了,那么其他人也不会去送死。 苏浅若背部已经被气流拉拽成一片血淋淋的,她苦苦挣扎着,同时也明白了萧凌瑟的打算,便尽力将自己的身体抽离洞口,向萧凌瑟靠过去。 可虚空乱流加上裂缝之力的吸扯,哪里是修为浅薄的苏浅若抗衡得过的,一股巨大的几近暴虐的力量突然自身后的空间洞口之中传出,苏浅若整个人被这力量从拉得弯了腰,直接没入了那个越来越大的空间洞口之中。 最后一刻,她使劲去推萧凌瑟的手,他却压着她的双肩,决绝地随着她一起栽进空间洞口之中。 “不…” 墨莲嘶喊着追上来,与明月生同时义无反顾地扑了进去。 血雾将洞口附近方圆数里的空间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应砻和明见紧随其后,也毫不犹豫地步了他们的后尘。 二十个结阵死守的大罗金仙,抬眸转眼看了看彼此,心神都被这前仆后继赶着去送死的几人震慑住了。 为首之人率先收摄了心神,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道:“界王有令,死守此处空间节点,看护好神魂塔,等待…” “等待界王等人归来!” 众人异口同声地呼喊出心声,在光道之中,他们再也压抑不住这奔涌的情绪,要用这激昂的言语来表达他们的情感。 “等待界王等人归来!” “等待界王等人归来!” 他们的声音如此震耳发聩,汇集一起整齐划一气势如排山倒海。似是坚定的要烙印进众人的神魂之中,意识之中,心灵之中,似要将他们所说所盼的全都当作必定会发生的事来记住,来宣告。 不断的有乳白色的微光冲向空间乱流之中,从那渐渐收拢的孔洞之中没入,一道,一道,足足有二十道。 萧凌瑟望着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二十道愿力,骤然朝后望了一眼,沉声道:“凌瑟此生,得拥列位袍泽实为天之幸矣,纵死不悔矣!” 空间裂缝之中,明月生和其他几人都坠入了不同的断层,萧凌瑟支撑着微弱的护身咒,可他的灵力,气力,生命力,神魂力,在这混沌暴乱扭曲的乱流之中却一点一滴的飞速消失着。 就算是你不抵抗,不动作,那些被空间扭力改变了的罡风和乱流,也能将你消耗成一堆粉末。 苏浅若强烈地感觉到了萧凌瑟身上的神魂力和灵力消失得特别快,甚至都发出了咻咻离去的破空声。 那空间乱流就似活物似的,不断吸取着坠入其中的人身上的灵力,生命力,神魂之力,再化为己用,形成更恐怖的吸附拉扯和更暴虐的乱流。 这根本是一个死循环。 苏浅若失血过多,痛得也有些麻木了,她闭上双目,极力感应着周围的一切,抱着不到最后一息绝不认命的想法,将听力慢慢地朝着远处蔓了出去。 砰… 巨大的碰撞声传进耳朵里,震得她后仰着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看向西方。 在五十里外的地方,一道道神秘的白光突然相互攻击碰撞,那片区域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产生了毁天灭地般的波动。 那些炸开来的粉末,撞上乱流,穿过了无数细小的裂缝,将附近的区域里所有漂浮物都炸成了齑粉,甚至是空气也都被横扫一空。 成为一死绝之域。 苏浅若脸骤然血色尽失,白得几近透明,她又往其他几个方向用力的看了看,灰色的气浪,白色的流光,可毁天地的粉末,巨大无匹的飓风,所过之处,一切皆被磨灭了。 虚空乱流,充斥着无处不在的白光爆炸,吞噬神魂的飓风,空间罡风的切割,还有天然形成的毁灭性磨灭一切的死绝之域。 死地。 哪一样撞上了都是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萧凌瑟已经支撑到了极限,神色越来越疲惫,虽然他们暂时没有遇上那些更凶险的东西,可单止这乱流的拉扯挤压,已将他弄得心惊肉跳,好几次都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 他咬牙,决定朝一个方向冲一冲,看是否能险死还生,闯出一条生路来。 左右是死,他现在的灵力和神魂力都被消耗过半,就算是维持现状,也支撑不了几息时间便会被这暴虐的乱流挤压成一堆血肉齑粉,魂飞魄散。 这里无气无水无生,他带在身上的灵元石,储备在界王宫用于应急所用的灵元石,都已经用光了,他走的时候,甚至连开启界王宫防护大阵的灵元石储备都带走了一半。 他这是要拼死撞运气了。 他带着苏浅若朝西飞,苏浅若调集着身体里仅存着的微弱灵气,张嘴吐出口中强含着的积血,艰难地发声喝止道:“不…,东南西北都必死,下,向下…唯一,唯一没有…” 她慎重地盯着萧凌瑟,眼中一片坚定,似乎在说,听我的,下面是唯一没有发现白色流光和灰色气浪,没有飓风和撞击的地方了。 虽然,下面有着更多的细小裂缝,开着不少的小小旋转着的空间孔洞。大的如拳头,小的像芝麻。 可如果要撞运气,向其他四方飞,绝对不过一息之间便会全灭。 朝下,却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 与此同时,路灿得到了萧凌瑟与明家众人皆坠入了空间乱流,还被空间孔洞吞噬了的消息。 他抚掌大笑,界王宫中不断回响站他兴奋的叫声。 他叫的是,天助我也!(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第十闾的首领叫云滇 连接着六零七界的中一零七中千世界界王萧凌瑟,莽撞冲入空间通道之中致使通道断裂,长生门静宣宫掌教明月生,六零七界分支掌教明见,长生门新近传得大热的苏氏大姬,以及跟随他们的仆从两人,全都掉入虚空乱流之中,被裂缝吞噬。 尸骨无存。 消息传出之后,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与路灿有过交集的,能传递得到的界域都被他使人将这消息传过去了。 唯一不知情的便是作为一方过失主角的一零七界的众人。 界王宫共六十七名大罗金仙,事情发生的时候,有三十名金在外办事未归。 界王萧凌瑟亲自率领二十名金仙前去搭救遇险的道友,留下的十七名大罗金仙之中,十五名全力支撑着备阵的启动,日夜不休地往备阵中注入着灵力。 储备的高阶灵元石,已经被萧凌瑟带走,备阵之中灵元石填充光之后,萧凌瑟那边还没有消息传递回来,十五名大罗金仙不约而同地掐起了灵诀,盘膝坐在副阵边上,用自身修炼所得的灵力往副阵之中注入着灵力。 虚空之中的光道不能灭,他们必须维持着法阵运转,等待萧凌瑟的归来! 他们相信他们拥戴的界王,一定会回来的。 最后两名大罗金仙,则是主持着界王宫的一应事务,应对着一界民众的疑难杂症。 这两天,与一零七界连接着的其他界域的传送阵不时被点亮,一零七界除去中央世界这座传送阵之外,合共还有八座传送阵。 中千世界的标配便是九阵。 像六零七界这种小千世界一般有三座传送阵,一座连接着凡人世界,一座连接着中千世界,天南那边还有一座自建成之后便未曾投入使用过的阵。 六零七界地处偏远之域,要不是出了个爱好钻营的界王,这个界基本不会有多少人提起。 可如今,六零七界爆发出来的消息一波一波的被传播出去后,震惊了数千界域。 路灿的名字也变得耳熟能详起来。 随之耳熟能详的便是萧凌瑟三个字。 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一零七界的人便突然多了起来。 等到主持界王宫俗务的大罗金仙云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针对一零七界界王宫的攻击开始了。 死得最早的,是负责警戒界王宫的萧卫营第十闾的一百名元婴境界的宫卫。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他们脚下的土地。 没有喊杀声,来袭之人由十个顶级玄仙带队,后面跟着四十来名大罗金仙。这样的阵容,对上元婴境界的宫卫,那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本就是一场似有预谋的奇袭。 一点征兆也没有,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所以一招一式都未曾留情,每道流光洒出去,便收割着一条人命。 众人所持的兵器也不尽相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流星锤,应有尽有。 没有人说话,一路血腥屠杀碾压着往界王宫的宫道而去。 长长的宫阶上,丢下一片来不及发声便已经断气的尸体。 来袭者还留下了两名快剑手,朝着这些尸体喉间眉心各补了一剑。 所有人都没有遮掩面目。 “找死!” 一声怒喝,伴随着扑扑的剑刺进血肉再抽出,再刺了无数遍的声音自左边不远处传来。 马脸持窄剑的金仙踢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左边的那名国字脸金仙右臂上插着一支箭,他的面前匍匐着一名浑身浴血的宫卫,他的右手已经被削断了,落在一旁边,胸前也被金仙刺了十数剑,他却依旧没有倒下,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砍向国字脸的金仙脚脖子,面目狰狞,却悍不畏死。 “费冷,直接打爆他的头,看他还能不能再动弹。”持窄剑的金仙道。 费冷看了看身前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来的那个宫卫,举起了手掌,直接拍了下去。 似拍碎了一个西瓜般,红红白白的,洒了一地。 那无头的尸体抽搐着,手指渐渐收拢,就算是倒下去,那刀还在费冷的脖上划了一道。 费列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烈阳,那光竟然耀得他睁不开眼来。 “这萧凌瑟的宫卫中都有这种人,后面的战斗,想必不会再轻松写意了。马开,界王的命令你也听到了,不能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务必全灭…我们得打起精神了。” 马开点头,“是啊,得趁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全杀光,还得赶在他们外出的金仙回来之前撤走。我们先前对一零七界的估算还是低了一些,这一次会比较麻烦。” 费冷与马开再次巡视了四周一遍,确定再无活人了之后,才跟上了大部队。 被拍碎了头颅的尸体一双充血的赤红血眸里,闪过最后一丝光亮,犹如熄灭的灯火般,灰下去了。 与此同时,云成金仙腰带上挂着的一颗宫铃也突然掉落在地上,砸成了两半。 宫铃中放置着的那盏神魂灯骤然熄灭了。 云成猛地握紧拳头大吼了一声:“全宫警戒,有敌袭,外防被破,萧卫营第十闾的一百宫卫应该被全灭了!” 云成的夹杂着灵气的声音传遍了整座界王宫,界王宫中的人都突然一惊,却并没有任何一人怀疑云成的话。 只因为,那第十闾的首领叫云滇,是萧凌瑟手下的头号战将,是个悍不畏死,绝不会低头的人。 如果他都死了,那么第十闾绝对不可能还有其他人存活。 云滇,同时也是云成的胞弟。 界王宫的一座小花园之中,一个身着黄衫,披散着头发的清丽少女突然自恶梦中惊醒过来。 她竟然梦见云滇一身是血的对她说保重,她抚着胸口却一直平静不下来,正在这个时候,界王宫中响起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 全宫警戒,有敌袭,外防被破,萧卫营第十闾的一百宫卫应该被全灭了! 少女骤然尖叫起来,冲向了云成所在的复云殿。 “大哥,云滇…云滇在哪?”(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可怜永界宫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云成伸手撑着云浮舆图边缘的石台,勉强稳住了身形,殿外的烈日似也被抹上了一片血色。 “不知云滇在那一边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这一句,便是最残酷的答案。 那边… 少女颓然跌坐在地上,浑身似被抽了骨般,提不起一丝气力。 “大哥,是谁?云滇可是界王宫中元婴境中最强的一个啊…谁能这么快全灭他的第十闾?我不信,不能相信!” 少女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隔着水帘,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恶梦。醒来后,那个永远冲在阵前,用鲜血画画,为兄长鞍前马后的那个男人,那颗寒光闪闪的盔甲下面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还会在眼前出现。 趾高气扬地叫她,“喂,萧凌衣,不要以为你是界王的亲妹妹,我就会照顾你。这是战场,战争里死去的人,都不会哭鼻子。 我的队伍里,只有战死的鬼,没有哭鼻子的小鬼! 你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算你找界王告状,我也不会区别优待你。 要留就按我的规矩来,不留就赶紧的闪人!” 是啊,这是战争,战争里哪有不死的人。 萧凌衣凄然一笑,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云滇,云滇,云滇…” 云成目眦俱裂,双目赤红,可看着明显比他更悲伤的萧凌衣,他苦笑着转开了头,不忍去看。 “凌衣,不能让云滇白死。他生不能娶你,但他下了黄泉,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是我们云家男人没福气…配不起贵不可言的衣公主!” 萧凌衣蜷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摇头道:“不,是我,配不起云滇!我如果真的贵不可言,我宁愿将我的贵全分给云滇,换他此刻活着。” “大哥,不管我入没入云家门,那些虚仪我不理,我是云滇的妻子,永远都会是。界王宫被人袭击,来人如此明目张胆,定已经思虑得极是周全。” 大敌当前,界王不在,她是衣公主,悲伤再多,也不是时候。她还有她应该要担负起的责任,那便是守护界王宫,守护这些为萧家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们! 萧凌衣强撑着站起来,力持镇定地道:“兄长带走了宫中储备,想必你已经开启了护宫的周天大阵。可是那些灵元石只能维持三天时间,那些人定然会封锁界王宫,防止我们朝外界求援或者传递消息。 大哥,我的凌衣门还有部分高阶灵元石,我这便出宫去取来!” 云成闪身拦在萧凌衣身前,咬牙道:“公主,不可!此时出宫,便无异于送死。你从小天真烂漫,不喜修行,你如今,还在元婴初期…臣下,臣下不能让你去冒险! 何况,云滇最想保护的那人,便是你!” 臣下二字一出,萧凌衣便知道云成的决心了。云家的男人,说一不二,铁骨铮錚。云成平时看着闷不吭气儿的,可他和云滇一样,决定的了的事,无人能改变得了。 而云成的警示之语响彻天际时,路灿集结来的队伍脸色便变幻了一下,带头的十个玄仙,眉头都轻轻地拧了一下。 屠杀一群无知觉的人,跟与人对战,所要费的劲,可完全是天差地别。 “速攻!趁他们还没准备好的时候,速战速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下,喊杀声震天,汇成一股洪流,宝术齐出,照亮了界王宫,流光飞舞,地动山摇。 整个界王宫震动了起来,另一个执掌宫中事务的金仙王洛图按计划好的方案将宫卫们剩下的四闾共计四百余人召集到护阵内,戒护范围缩小,快速沿宫道、各殿布置下数道外围防线。 界王宫背靠一界山脉,易守难攻,但一被围困,自己也难从其他路途逃脱。 虽然防线收缩得又紧又密,抵除掉了一些劣势。 可是这不是凡间的人头战,是修真世界里的界域之战,人数,其实,抵不得什么。一个人头,只不过是那些人手中的弹指一挥或者多费的一部分气力便能解决掉的事。 唯一能争取到的,便是这无数一挥汇聚成的宝贵时间。 支撑到最后。 有人发现不对前来施援或者困死自己! “他们想速战速决,把我们当软杮子捏!萧卫宫的弟兄们,你们大声的告诉我,我们答应不答应?” 王洛图意气风发地站在战台的瞭望塔顶,一面眼观四方,耳听六路,一面大声朝下面问道。 “绝不答应!誓死不当软杮子!”四百人齐齐回答,士气如虹,响彻云霄,“哪怕剩下最后半口气,咬碎整口牙,也要将他们啃下一块肉来!” 萧凌瑟的江山是靠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的,萧卫营的人是他与云滇两人亲手训练出来的。 铁血,忠诚,悍不畏死! 王洛图赞许地喝道:“誓死保卫界王宫,纵死,也不当软杮子!纵死,也要青史留忠烈,不当怂包蛋!” 吼… 吼… 吼… 群情激昂,尽皆同仇敌忾地盯向来犯的人马。 恨不得咬碎他们的血肉,踩断他们的骨! 萧凌衣的身形飞上瞭望塔,与王洛图并肩站在一处。 她甚至不需要过多的用言语表达什么,这些宫卫们便已经感受到了她这份同生共死的心意。 王洛图一句客气的话也没说,直接便认同了衣公主此举。 他负责宫防,云成负责补漏及维持大阵运转。 传送阵副阵那边的大罗金仙也要努力呆在原地,为迎接萧凌瑟归来尽最后一丝力。 云成在发现云滇神魂灯熄灭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试图朝宫外传递信息,如他所料,这片区域都被人瞒天过海遮住了气机。 打生打死,也惊动不了其他人。 填完最后一颗灵元石,云成也招手摄出了自己的兵器。 复云殿中央最大的一面朱漆柱表面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柱身。大殿摇晃着,崩解着。 一杆耀眼的,直插云天的的银枪缓缓露出了它的真身。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游龙九绝枪,再次出世!(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无双人间世如梦,倾奇万世永留名 长枪一横绝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无双人间世如梦,倾奇万世永留名! 游龙九绝枪,被埋葬多年,当成殿柱封存了多年,这一次终于破漆而出,显化出峥嵘。 它兴奋地围绕着云成旋转着,最后翁鸣着飞上高空,凌厉的银光倾泻而下,威势无匹,瞬间镇住了已经攻破了护宫周天大阵跨进来的两名罗金仙。 “九绝!九绝云家的人居然在萧凌瑟的界王宫中,这…这得速速禀报界王!” 费冷拿出一块密音令,嵌了一块天品灵元石进去,又对着密音令说了一句什么话,那块天品灵元石中的灵力便瞬间被抽取一空,化作一块平凡无奇的废石。 空气中略微波动了一下。 六零七界。 路灿志得意满地仰躺在宽大的王座之上,享受着美人们的殷勤服侍,正当一名女子俯身用唇含了一枚樱桃轻轻抵到他嘴中,软玉温香抱满怀时,密音令中突然响起了尖啸声。 路灿伸舌卷住女子的********吸了几下,这才漫不经心地打开密音令。 这是报喜信儿来了么? 只不过片刻,路灿脸上的笑容便像退潮般消失了。 “什么?九绝云家的人在萧凌瑟的界王宫?”路灿听完传音,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吓的,或者是气的,微微突然颤抖了起来,“你…你们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游龙九绝枪?” 樱桃滑下喉咙,呛住了,路灿掐着自己的咽喉挤弄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气来。一挥手便将旁边刚品尝过的女子挥得飞了出去,直接撞到墙壁上给撞得头破血流。 剩下的几名女子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又补位上前,跪伏着服侍他尽兴。 路灿脸色铁青地等着一零七界那边的回音。 那还没死透的女子一身是血地抽搐着,那双凝望着这边的眼睛,惊愕地瞪大着,直到生机断绝也没有闭上。 费冷将密音令交给身侧的马开,伸手抹了抹冷汗涔涔的脑门,冲着突然飞跃到长枪顶端虚立着的美髯公道:“家上不愿意与云家之人结仇,我们要清洗的是萧凌瑟的嫡系,尊驾可自行离去,无谓为这萧凌瑟枉送性命!” 云成的身体一直在不停抖动着,就是这个人,这个人的身上沾着云滇的气息。 他缓缓地从长枪上飘下来,枪尖晃过一丝银色注光,他慢慢走到费冷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道:“你杀了云家二公子云滇,你觉得没与云家结仇么?” 费冷的嗬嗬地喘着气,格格地低下头,看着胸前不知道何时被云成的枪尖穿透血窟窿,胸腔中传来闷响,那是他的心被爆成了血肉齑粉。 那股爆裂之力甚至在瞬间便冲进了他的识海之中,将神魂也爆了开来。 费冷似乎能看到自己脑袋内部开出的那朵红红白白的花。 可云成却吊着他一口气,不让他瞬间死去。 要让他感受这种等死的绝望。 这可不比费冷碾压元婴境的云滇那么无能。 同样是大罗金仙境的人,要想这样干净利落地碾压一个同境界的强者,基本是不可能力得到的事。 可他是云成,九绝枪自动认主的人,游龙界云家的大公子,疯枪云成! 云家二公子云滇在家变之中被人投入世俗界,没有得到好的修炼资源,一直到成年之后才被他找回来。 云滇在凡俗间堪称一代战争机器,可他身上没有一丝灵气,全被血腥气冲散了。 他修炼比普通人艰难万倍。 可云家人没有怂包,云滇用十八年的时候从毫无基础的白目修到了元婴后期,并得了萧凌瑟的青眼,成了他的异姓兄弟。 也与衣公主萧凌衣两情相悦,只等今年衣公主成年之后便要成亲。 云滇要留在这里,云成自然要看护着他。 看着他成亲生子,看着他将老天亏欠的幸福都一一还给他。 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该死的毁了! 当然,他只是个小卒子,他身后的那个主上,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云成发誓,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伤害了云滇的人好过! 一声爆响,银光划过天空。 大地轰隆作响,似什么洪荒巨兽在地底奔腾,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毁天灭地。 轰… 轰… 炸雷般的声音连绵起伏,不绝于耳。 大地之上,生生被撕扯开,裂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缝。 数十丈宽的裂缝,将来袭的玄仙金仙们和防守的云起等人隔在了两边。 这便仅仅是一枪之威! “疯枪,云成!” “举世…无匹!” 离着费冷最近的马开和另外两名大罗金仙,直接被爆成了血雾。 出声的,是瞬间退走到安全距离之外的玄仙首位,那名同样蓄着长胡子的文士打扮的玄仙付玉真与他的同门师弟涂安。 师兄弟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便下了决定。 “绝不能让云成活着!一个云成已经如此难缠,要是九绝云家的人知道我们翻云宗参与了这一次袭击…” 云成一气爆掉三名罗金仙,径直脱了力,低着头,握着长枪的手指间爆裂开来,不断往外渗着血。 看不清他的表情,唯见浑身浴血,长枪深深地陷入了地面之下。 他忽然抬起了头,隔得远看不清表情,然而凛冽的恨意却像是从这渊中跃出的蛟龙,腾地喷薄而出,就算隔这么远,也瞬间跃到了裂缝对面众人的眼前。 倏地,他扶着枪杆,缓缓站起来,迎着十名玄仙和三十六名大罗金仙的阵营,巍然而立。 他手中的长枪缓缓握紧,脚往前踏出。 一步… 再一步… 踩在裂缝虚浮的空气上。 然后风驰电急地奔跑起来。 “发疯了!” 付玉真和涂安喟叹道,手中的枊月刀也横到了身前,做好迎敌准备。 十玄仙,三十六金仙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丝毫不敢轻视于他。 一人之力,敌破胆,却不是不自量力,也并非蚍蜉撼大树。 那是疯枪的疯劲儿! 他就这么冲进了敌营之中,一往无前,如入无人之境! 一阵血光泛起,刀兵相接,宝术齐放,耀眼夺目的光,隐没了人影。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 可复返?(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 在路灿的人马悄然袭击萧凌瑟的界王宫时,虚空之中也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大多喜杀人者,素爱黑衣,可这桃花眼的少年,独爱一身雪白长衫,手执着两柄短剑,沿着传送的光道,杀到神魂塔所在之处。 来得悄无声息,似细雨润物。 他生得极其美貌,睫毛纤长,眼形似若桃花,瞳仁似梦似离,四周略带红晕,眼尾稍向上翘,眼神似醉非醉,令人有点朦胧而奇妙的感觉,回眸一笑如临水的秋波,令人心生荡漾。 可正是这样一个少年,却杀气纵横,双剑如风,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 杀的人还全都是大罗金仙。 是留下来看守神魂塔,等待萧凌瑟归来的那二十个大罗金仙。 他如闲庭碎步,戏看落花般,一剑一剑收割着人命。血花四溅,他不闪不避,白衫上开出一蓬又一蓬血色花朵。 又一个玄仙! 二十个大罗金仙将所有的灵力都用于念诵守魂咒,令那神魂塔无时无刻犹如一盏指路明灯般散发出光辉,成为萧凌瑟回归路上的指引。 此际正是他们换气不均,难以为继的时候。 少年出现得突然,又位列玄仙阶。 他们便似那麦苗般,倒成了一片。 可他们没有停止念诵,就算肉体泯灭了,神魂也都自发自主地跃进了神魂塔之中,继续念诵着守魂咒。 少年微笑着割下了二十个人头,用一条草绳串了起来,拖拽在身后,又缓缓沿着来路慢条斯理地离开。 从来到走,不到半个时辰。 事了拂衣去,千里未留痕。 甚至他串着这些人头,也就只施了一个障眼法儿遮了一下,也不收进芥子世界之中,就这么像遛狗一样拉着选择了一座偏僻的传送阵经另一界的传送阵,从天南之域再转回了路灿的界王宫。 将人头往路灿殿中一扔,他轻笑着坐下来,拢了拢染血的衣衫,轻声道:“人杀了,二十个,一个不少。我希望路界王答应的条件,也能一丝不少,否则…就是路界王身上会少些什么东西了。 路灿极力维持着笑意,双掌合击,啪啪。 两列美貌的宫娥端着胡桃木色的拖盘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跪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将盘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凌空吸摄过来,摆到自己面前的案几上,慢慢把玩着。 他生得比女子还要好,人又年轻,又喜欢笑,桃花眼半敛的时候,闭住的好像是一世的春光。 离得近的几个宫娥禁不住心旌神摇,冲他暗送秋波。 少年将大部份的东西收进了芥子之中,独独留下了一块巴掌大的仙品灵元石抛向空中又接着,再抛,再接这般玩了几轮,这才笑笑地道:“可能路界王还不是很了解我,那么…” 一道流光电闪而至,路灿看到少年手掌上多出来的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这才感觉到了疼痛。 他指着少年,骇然道:“宇文诹,你…大胆!” 宇文诹依旧轻笑,甚至那嘴角扬起的弧度和脸上的笑意深浅都像是精确计算过的,与他之前的笑意一般无二。 “我宇文诹做买卖,童叟无欺!从来都是货真价便实,少一丝便随意取你一部分。 路界王不认识我,我便让你多认识我一分,加深下印象。你这仙品灵元石以次充好,比我要求的纯度差了一丝,那么,我取你一耳,很公平!” 他又将耳朵反复看了看,这才气定神闲地从袖袍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珍而视之的将耳朵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盖上盒盖之后便在上面用手指刻画了两下,标上了路灿的名字。 那些先前还对着宇文诹大抛媚眼的宫娥们,瞬间吓得面无人色,不住地瑟瑟发抖。 宇文诹视若无睹地起身,拂了拂衣袖,微笑着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高大的扶桑木殿门之后,路灿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他有喜欢摸自己右耳的习惯,就在宇文诹动手的前一息,他刚把手放下来。 若是当时他在摸耳朵,这手也肯定没了。 九怜宇文家,专出杀神。 宇文诹如异星现世,年方十八,生得俊美无俦,却已经是九怜宇文家杀神柱顶端排序靠前的人物。 出得起价,请得起宇文,诸事皆无忧。 诓不了宇文,诸事皆休! 宇文诹漫步在未央之城的大街上,身形抗挺拔,如一道松柏独立于风雪之中,我自独往,无关风月。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谪仙哪!” 行人们纷纷驻足,痴迷地看向宇文诹。 面前的少年,白衣胜雪,气度不凡,一双眼眸似梦如幻,令人沉醉。 此时他风度翩翩,旁若无人地行走在街道上,行止高雅,出尘,如同谪仙降临! 他的身后,一路跟随着路人。 随他走进了一座高大的牌坊之中。 尚未到昏夜,牌坊之中一片静寂,花红枊绿之中,拱卫着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都张着灯,结着彩,似要办喜事的人家。 宇文诹伸手拍打着一座小楼的门环,哐哐声中,一道有娇俏魅惑的女音从里面传出来。 “谁啊?,姑娘们正休息呢,官人还请夜见再来,可好,嗯…?” 那吟哦之声带着微微娇喘,听得人脸红,混身不自在。 宇文诹身后的人终于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这处所在。 竟然还真是未央之城之中最大的一处教坊。 谪仙喜欢逛花楼,还熟门熟路… 跌碎了一地少女心。 门打开了条细缝,一个身穿夜行衣,肩膀上还挎着一个锦布大包袱的女子飞快地将宇文诹拉了进去。 宇文诹的衣衫被关得太快的门夹住了,他轻声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这么猴急猴急的!” 扑扑扑… 似乎是谁的节操掉到了地上,碎了开来。 美好的泡泡被现实的手无情地戳破了。 谪仙还有固定相好的,这一下,心存侥幸的人们,眼中的美好全被无情的打碎了。 人们看着那片消失在门缝之中的白衫一角,终于失望地叹息着,脚步沉重地离开。 被吵醒了的坊头嬷嬷们瞬间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围着这些人们喜笑颜开地道:“哎哟,来得可真早,来来来…这边请…” 被拉的当然是男人,随行一路跟来的女子们则是以帕遮面,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来来来,日进斗金不是梦 一个圆脸白净,膀大腰圆的嬷嬷留下来招呼女客,她甩着帕笑眯眯地问:“姑娘们可是来我们遥梦坊寻梦的?来来来,日进斗金不是梦…这边走,这边走。” 女子们吓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着跑出了遥梦坊。 宇文诹倚在二楼的栏杆处,一边剥着松子壳,一边把剥出来的松子儿递到面前女子的口中。 女子则是低着头,数着宇文诹的收入。 将嘴中的松子儿嚼了几下吞下,女子抬眸愁眉苦脸地道:“还是不够哩,最近来的客人都没带多少宝贝在身上,我偷来偷去,一天晚上窜遍了遥梦坊,红晃楼,胭脂雪,长乐宫,偷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你说这些人,来逛花楼,居然也不多带一点值钱的东西来,气死人了。” 她自带娇嗔的娃娃音,听在人耳中,每个字都像是在撒娇。 宇文诹习惯性的又微笑起来,女子伸手使劲掐着他的好面皮,嗔道:“不许笑,不许笑,你这杀人也笑,不杀人也笑,太瘆人了啦。” 宇文诹不笑了,板着脸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动不动就把偷字挂在嘴边上。要叫借…你这是借,然后也是对繁荣娼盛的行业的一种鄙视和打击,在他们乐呵的时候伸出打击犯罪的正义之手。 然后让他们乐在天堂,活似见鬼,阴风阵阵之后,全都萎靡不振…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告诉我,说你表弟在城中开了个医馆嘛。 那些客人们要是真病了,你可以给他们再发发指引,让他们去你表弟开的医馆看病啊。 你偷不着,难道神医还宰不出来血么? 这叫双管齐下,两手皆硬。” 女子两眼瞬间灿若春阳,高兴地跳起来,抱着宇文诹的脸就吧唧了一下,赞道:“宇文,你真聪明,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宇文诹僵了片刻,才摸着被亲了的脸,微微一笑。 “嗯,我最近再接几单生意,你表弟那边再宰宰,你这再借一借,我们便能买下一个小千世界了,不过,遥遥,你真的下得了手,不需要我帮你宰人么?” 遥遥抱住宇文诹,将头埋在他的肩上,轻轻地道:“宇文,你杀人卖钱我不管,我是你的良心,是你的人性,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迷失自己。但是,该杀的人,我自己去杀,他的血太脏,不能让他染了你。” 宇文诹轻轻地回抱着遥遥,点头道:“我们用客人们的钱,死人们的买命钱,神医坑蒙来的钱,买走他最重要的东西,倒也配得上他的身份,同样也配得上他做的那些事了。 遥遥,我十八了,好像可以生孩子了。” 遥遥的脸瞬间便红了,耳根也泛起一片红晕。 宇文诹心下一动,眼光向下一翻,似乎是想透过她轻薄的衣衫看看脖子以下是否也染上了这抹粉红。 罗遥遥察觉到了这人不规矩的视线,红唇微启,低头就咬在了宇文诹的肩膀上。 “让你不老实,再不老实见一次咬一次。” 宇文诹怔了片刻,然后用商议的语气道:“遥遥,能不能不咬肩膀了啊,你其实可以慢慢往下咬的…” 罗遥遥嗯了一下,“好,往下咬,咬到脚为止。” 宇文诹舔了舔唇,身体热了起来,“那个,遥遥,其实可以重点咬一咬中间…” 罗遥遥好歹在花楼之中待了些时日了,听到宇文诹暧昧的咬着那中间两个字,瞬间便明白过来,她又被他调戏了。 她转着头,突然飞快地俯下头去,咬中宇文诹的膻中右侧的那个点。 还拉扯了一下。 宇文诹被一股酥麻夹杂着酸爽的疼痛感觉搞得身体僵直,再也不敢说诨话了。 ** 在一片灰败苍茫茫的区域中,有一缕缕幽暗的影子在轻轻的随罡风飘浮摇动。 乌黑如墨的长发被罡风吹着,却未被绞碎。 人影飘浮着,似没有重量的叶,却带着磅礴的生息之力。 淡淡的光华围绕着她的身体,一闪一现,似是呼吸着的气息,规律地收放着。 女子的双目紧闭,搭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突然动了动,萧凌瑟腾地张开了眼,看着眼前的虚无,有一瞬间的怔忡。 他,这是没死? 萧凌瑟看了看沉睡着的苏浅若,惊讶的发现那些微光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所有罡风遇到了这微光,都主动退避,似乎还生出了灵识,知道什么能吞什么不能吞。 微光一呼一吸,似是有生命一般,不住地朝着下面一点点的下降着。 虚空之中曾有一些强大的阴灵,专以吞噬弱小的灵魂维生,可是一路行来,风平浪静,直到他们降落在一座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的山上。 但见一道飞流架晴川,两峰直插入云霄。山间云遮雾绕,仙光腾腾,紫霞霁霭,端的如人间仙境般。 山脚下,却奇怪的生长着一片繁盛的桃林,上面压着累累的硕大桃实。桃实个个饱满莹亮,嘴红皮薄,看上去异常的诱人肥美。 萧凌瑟尝试了无数口诀都无法把控这微光的流向。 它带着苏浅若和他直接穿过水帘,摇进了一个石洞之中。 这是一间巨大的空旷石室,石室之中架着拱桥,撑着三根人粗的石头柱子。 微光散去,苏浅若被一股气浪微微托着,小心翼翼地放置到地上。 萧凌瑟活动着僵硬的关节,迈过铁板桥,桥下之水,冲贯于石窍之间,倒挂流出去,遮闭了桥门。 他又欠身越过,再往里走。 玉苹堆莹,白壁浮玉,光晕片片蒸腾。无窗石室,浃隙生芝,片片散开如兰如玉,竟有七叶之多。 伽窟之中,生嵌东珠无数,映照万千毫光,荌回满室生辉。石锅倚壁有熏迹,杯樽椅桌有残渣。 视线尽头,有一张宽大无比的石床,石床那边连接着一个长长的通道,伸向不知何处。 萧凌瑟转身回到苏浅若身边,探了探脉息,指下生命体征异常平稳,他放下心来,折返出洞,跃到桃林之中,摘了几颗肥美的桃实,用瀑布的水洗净,又用袖兜着拿回了山洞之中。 他自己先尝了一下,点头道:“满口留香,灵气四溢,竟然是蟠桃,想不到这虚空之中,竟然还有一座这样的神山,真是奇妙。”(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你还记得商墨允么? 苏浅若闻到桃实的味道,眼睛还没睁开便径直伸手取了一枚,放到嘴边便咬了一口,然后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句:“墨允,这桃儿味道变差了…” 山洞中地万千东珠突然都闪了一下,光影晃动着齐齐向着苏浅若这处照来,似是无数双窥探的眼。 光华流转,照在苏浅若的脸上。 苏浅若闭着眼都能感觉到这强烈的光线,她伸出一只手遮了眼,侧头缓缓睁开眼,看向四周。 “你怎么找到这么好一个避难所在啊?” 萧凌瑟被她问得愣了片刻,这地方,是她身上的光带他们来的,不是他找的啊。 能带着他们穿梭过虚空乱流,不受阴灵窥伺的光,当然不可能是寻常的护界之光。 可看她的模样,竟似完全不知情。 萧凌瑟见多识广,瞬间便判断出,这姑娘身上有古怪。 苏浅若一口一口的啃着手里的桃,味同嚼蜡,可是肚中好像空空如也,多少塞一点东西进去压一压。 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如附骨之趄,挥之不去。 苏浅若支起耳朵,仔细听着那长长的通道后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压低的吱吱的叫声。 “别偷看了,我知道你们躲在那通道后面窥伺呢。” 萧凌瑟霍然起身,警惕地挡到苏浅若身前。 一长串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一只毛脸猴子探头探脑地从通道石壁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伸出半边脸儿,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然后伸出毛乎乎的手朝着苏浅若打招呼道:“我是猴十四,你是上次跟商墨允大人一起来的那个,嗯,喜欢揪凤凰毛儿的那位夫人么?” 萧凌瑟也转头看向苏浅若,道:“真是认识的么?” 他刚才清楚的听到苏浅若叫了墨允这个名字。 这猴儿也这么说,这是在虚空之中碰上熟人了不成? 苏浅若眉头紧皱,矢口否决道:“什么夫人,什么桑木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猴十四又仔细端详了片刻苏浅若的脸,这才摸着自己的猴头奇怪地道:“你真不认识商墨允大人?你还记得两年多以前,在昆吾山上…” 苏浅若凝神细想,昆吾…昆吾…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良久之后,她想了起来,“是业城外的那个昆吾山么?我在舆图上见到过标注,说那山高入云,风景秀美,是天下第一山呢。” 猴十四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当时那个女子那般在意商墨允大人,从那么高的空中就敢跳下来扑向他,怎么可能用如此平淡的表情和语气提及昆吾,提及他的名字呢? 怕是叶有相似,认错人了罢。 猴十四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大波看热闹的小猴子,对着苏浅若挤眉弄眼地做着鬼脸。 “猴山已经沉入虚空之中,外面还包裹着隐匿的阵法,你们俩能进得来,自然是难得。 来者是客,可我们这儿喜欢做饭吃熟食的猴十五给打死了,还没到复活的时候,我们最近闲得无聊,就用息壤给他堆样子玩儿呢。 可他不会说话不会动,只是个泥人儿样,也煮不了饭给你们吃了。 你们要不就将就啃啃桃儿得了。” 得到了此间主人的允许,苏浅若与萧凌瑟便在此安顿下来,寻找回去的办法。 猴十四给萧凌瑟安排的房间也是一间石室,就在通道之后不远处。 用猴儿的话说就是男女有别,苏浅若睡大王的豪华大房,萧凌瑟是个大老爷们,去跟猴儿们挤挤将就将就睡。 萧凌瑟好歹是个讲究人,迟疑着还没应下来,便被一群起哄的毛猴儿们抬着直往通道处跑了。 猴十四眨巴着眼看着苏浅若,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不是她也好,如果是她,知道大人出事,以那天的疯狂劲儿,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苏浅若心里突然似被针扎了似的,一阵刺痛,她抬眸,似乎是对出事这两个字很是好奇。 猴十四不想对着一个陌生人好奇眼光提大人的旧事,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 小坐了片刻,猴十四说上香的时间到了,得去祭大人和大人的叔了,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留下苏浅若一个人,呆在空空荡荡的,长满了天材地宝的在石室中。 苏浅若独自坐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生惶恐,遍体生寒,似乎在瞬间失去了生命之中最宝贵的一样珍宝般,呼吸也凝滞起来。 心,痛得无法呼吸。 祭大人,出事… 是说那位叫桑木鱼还是叫商墨允的人…他已经死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苏浅若很想听听关于他的事。 这一个会令陌生的她痛心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猴十四接边几天都没有再出现,一直呆在它们猴山的禁地之中,陪着那位大人。苏浅若只见到小猴子们把一坛又一坛的猴儿酒搬了进去。 然后又有猴儿抱着空空如也的酒坛一边抹泪一边抽噎着走出来。 但是猴十四确认了她并不是那位大人的夫人之后,便不允许她踏足这片禁地。 苏浅若也不是一个会闯人禁地的客人,可她也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客人,当大家都以为她只是自顾自的安静的呆在了石室之中时,她却支起了耳朵静坐着偷听那禁地之中的声音。 “大人,奉义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害了您。也是我们拖累了您。 如果不是为了来救我们,你不会孤身涉险,被奉义算计,沾上那因果的业力,化去一身道果,堕入无间。 我们这些蠢笨的猴子无用,只能替你立个衣冠冢,没事酿一些猴儿酒来供奉给您。 凤凰回来的时候,守着海眼哭了很久,好像眼睛都要哭瞎了。 要不是我们用猴儿酒灌醉了它,它一定飞去长安,告诉夫人真相了。 大人,你不想让她担心,你隐瞒着一切,对我们下了禁口令,不能主动提起你的名字。 这两天,我们猴山来了俩个客人,我听到她好像叫了你的名字。 可她不知道大人,看样子也不像是假装,猴十四好像认错了人呢,差一点便破戒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猴山的镇宅之婿 “对不起,差点将您的事情告诉了一个陌生人。 大人,听凤凰说,您动用违禁的力量,替她逆乱万古,给了她一副完整的身躯,所以最终无法陪她回江南,无法再陪她多一些日子。 您把一切都给了她,可她完全不知情。 兴许,还会恨着您。 大人,您这么傻,可猴山的小母猴子们都在玩了命儿的修炼,说要化成人形,修成大道,得踏仙位,再逆万古,将您拐回来做我们猴山的镇宅之婿! 大人,您觉得这想法好么? 真是可惜,猴十四我是只公猴子,要不然…要不然…我也…嗝…” 萧凌瑟在苏浅若身后站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她都没有发现,她一直低头垂目,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奇怪的光线中,似已经脱离了这一处,超脱了虚空。 萧凌瑟一惊,立即将她这种脱舍的状态打断了。 脱舍,就如同被强行拘了魂般,离体不附便会神消而亡。 “你在哭什么?”萧凌瑟大声问道。 苏浅若身子剧烈一震,陡然抬眸,奇怪地道:“我没哭啊…我…” 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眼角处的异样,伸手一抹,一片湿意。她竟然,不知不觉的为他心痛,也为他哭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感动于他的痴情,他的付出,却没有得到相同的回应? 或者,只是因为惋惜情深不寿空遗憾? 苏浅若心中的悲伤和痛似乎找不到一个渲泄口,她急需要找一个人分担一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萧凌瑟则是在听完她的叙说之后,沉默了老半天,才一把将苏浅若拽了起来,直接朝着通道中间的一间石室走去。 “你干什么?” 萧凌瑟压低声音道:“你光听个故事就哭成这样,难道你不好奇禁地里埋着的那人到底是谁?现在猴十四醉了,小猴子们出去洗澡去了…” 苏浅若迟疑地退了半步,“这样,偷进人家禁地,似乎不太好吧?” 萧凌瑟突地放开了她的手,自己朝着那处前进,“你去不去都无所谓,反正我是要去的。” 苏浅若回身走了几步,又突地折返,紧跑几步,跟上了萧凌瑟。 两人亦步亦趋地潜进了猴十四所在的那间石室。 进得石室才发现,除去那一面凹凸不平的像山洞一面的墙壁,其他三面墙壁都是用一块石头掏出来的,然后推近那面不平的墙壁,便成了一间屋子,再在那最外面一面墙壁上做了个进出的小门。 这些猴子也是个能的,居然想得出这种办法来。 苏浅若环顾四周,止不住的抽了抽唇角。 这石室门内竟然刻着禁地二字。 这禁地刻门内有什么用? 萧凌瑟见这姑娘啥也不关注,就关注人家这门内刻的字儿了,便轻声道:“我可不想你在这儿研究一扇门耽误工夫,这门明显是有人装反了的,不值得你浪费时间细看。” “你怎么知道是装反,而不是刻反了?” 萧凌瑟踮着脚步绕一个空酒坛,往前行了几步,站定在两块木牌之前。 苏浅若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萧凌瑟侧目道:“我以前学过打石,打磨过石门,所以一看便知道那门是装反了的。” 苏浅若嗯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那两块木头牌子。 商墨允之墓。 王大嘴之墓。 “这是在赶时髦么,只有一座用碎石堆起来的小山,前面却竖着两块牌子。这是埋一起了?” 苏浅若怔怔地看着这座明显是仓促之间打落了山石堆起来的石包,心里堵得慌,“猴十四说是衣冠冢,也许是一件衣服与一具尸体合埋的吧?或许建这坟头的人不太讲究,不懂人类的礼仪,不知道一个人是要一座坟头的吧?” 苏凌瑟没作声,仰头定定的看着石壁上的一幅画像出神。 苏浅若听到他的呼吸声骤然顿了一下,也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往那一处看去。 画像上是一个长头高颧的男子,浓墨的长睫下生得一对好眼,若浩瀚星海,却清澈得像初生婴儿般,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一袭青衣,仪表瑰杰,生而岐嶷,神异武之。 竟然是一个融合了俊美与神武的天姿雄杰,俶傥不群的男子。 他坐在一只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周身清贵,尾羽五色备举,流转着霁光仙芒的凤凰背上。 凤凰的羽翼张开足有六尺之长,灿烂若锦,细长的尾羽若五彩琼华。 萧凌瑟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极圆,眉头也皱了起来,垂的腿侧的手不住地抖动着。 苏浅若的手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襟,象石灰一样的白嘴唇颤了几下,她赶紧紧紧抿住,生怕泄露了自己心中的震惊。 牙齿在嘴中轻轻地咬紧,或许便是这样紧抿着咬紧牙的姿势,才令她清雪般苍白的脸上回复了几分血色。 “这画中的人,我在一座秘境的石壁上也见到过。不过,那是刻画在一块仙玉上面的,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萧凌瑟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 苏浅若想开口接话,牙龈却因用力过度,牙齿似乎变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无法快速开合,从而发出声音。 她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可那种锥心刺骨,摧心断肠的痛,却从她的心中向周身蔓开了。 可她很确定,她不认识他。 她的记忆里没有过他。 她不识得他的脸,不记得他的声音,不记得他的一切,但是看着这画像,她却肝肠寸断。 苏浅若两腿发软,已经无法站稳,便退了几步,靠向墙壁,直到伸手撑着墙壁,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慢慢地开口道:“我一直不理解感同身受这四个字存在的意义。我觉得这四个字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别人的事情,怎么会有人能感同身受呢?但是今天,我好像明白了…我这是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同了,身也受了。” “我为他伤心落泪心痛莫名,为他惋惜慨叹所爱不均,他如此深情的爱着一个女子,到死都不让她知道,还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萧凌瑟,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像他一样! 深入骨髓,痛入骨髓,却始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予她的,只有安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不是这虚空之中的地主 萧凌瑟重重地闭上双眼,长长地喟叹道:“我突然觉得他这人活得真寂寞,到死都形单只影,就算身处人潮,也举目无亲;倾心相爱,琴瑟共鸣,却非相和之曲。” “倾心相爱,却…所托非人么?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 萧凌瑟跪下来,朝着商墨允的木牌拜了拜,神情肃穆而虔诚。 苏浅若扶着墙,缓缓往外走,不想再呆在这个会令她伤心到几欲窒息的地方。 萧凌瑟一丝不苟地上行完大礼,又拨亮了木牌前摆着的香火,对着木牌似宣誓般地道:“您放心,她会好好的.她也许是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您的面容,忘记了您的声音,忘记了您的一切,可她…还保留着爱你的感觉! 大人,中千世界一零七界界王萧凌瑟前来拜谒!” “她便是她,对么?” 猴十四坐起来,眼神变得极其的激动而狂热。 萧凌瑟转身,慢慢地走过来,在猴十四对面盘膝坐好,“你装醉引我们过来的?” 猴十四摇头,“不,我没你那么聪明,我是被她的眼泪浇醒的。但你是故意引着她越来越伤心的,那副画像上有结界之力包裹着,你如果不破界将它显现出来,她是不可能看得到的。” 萧凌瑟也不否认,“我亲耳听到她叫过墨允这两个字,可她却说并不认识这个人。我引她来,也只是要印证我的猜测,她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可是单单一个木牌子并不足以撼动她的心绪…我又正巧见着了大人的画像,所以我才布了这个局,我希望这个顺水人情,大人会喜欢。” 猴十四糊里糊涂地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完全闹明白,可它并不认同萧凌瑟的做法。 “大人一直想瞒着她,你却故意要去挑破这件事,大人如果活着定然会亲手宰了你!” “大人不是已经死了嘛?你连这坟头都给立了,他如果真能亲手宰了我,我甘愿引颈就戮。” 猴十四鲠住,这人脑袋生得比它聪明,嘴皮子也翻得比它快,与他斗嘴,纯粹是找亏吃。 “我要带夫人回到我们的世界,可虚空乱流我扛不住,猴头,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你是这儿的地主,也许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路。” 猴十四眨巴着眼,随即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我们也是外来人,不是这虚空之中的地主。我们沉入虚空之中封山一百年,是大人吩咐过的任务,我们一直在这山中捏泥巴儿玩呢,没出去过,当然也不知道外面凶险不凶险。” 萧凌瑟失望而归。 虚空之中的时间流失和修真世界是一致的,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神魂塔那边留守的兄弟和界王宫的人应该都已经以为他已死。 他再不回去,界王宫势必得出乱子。 可以他现的的能力,再入虚空,也抵抗不住虚空乱流中的凶险,到时候以为死变成事实死,那可就乐子大了。 他万万没想到,神魂塔边留守的二十名大罗金仙,已经被人削了,而界王宫此时,也已经被攻破了,云成力战众仙,虽然勇猛无畏,却终究难与玄仙阶的人比肩,在留下一人斩杀四名大罗金仙的累世战绩后,终究没能敌得过十大玄仙的合击。 他的仙体被打成了血肉齑粉,神魂也被打散,只余下最后一丝残碎的神魂被流龙九绝枪抢了回来,飞回了界王宫的云浮台。 九绝枪已经生出器魂,长枪顶天立地,银光刺破云层,不住悲鸣震动着,枪尖上沾染着的血一点一点的凝固,只剩下斑驳的朱色痕迹。 萧凌衣双手捧着云成微弱的神魂光团,泪如雨下,她紧紧地抿着苍白的唇,屏住呼吸,生怕呵重了一口气,便会将云成的神魂之火吹熄。 云滇战死,云成如今又变成了这样,萧凌衣悲伤得无法自已,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声音又轻又小。 “王洛图,他还有救么?” 王洛图眉头紧皱,仔细观察着她手中的光团,脸色十分难看。 残缺成这样的神魂,能保持着到现在没有湮灭都已经是奇迹了,何谈救? 可面对着萧凌衣满是希冀的眼,王洛图说不出这残酷的真相,他看了看地上那些新增的尸体,因云成之死而疯狂迎向敌人的四百宫卫,瞬间便被那些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四百条人命如草芥般,瞬间消泯。 “公主,先将云成的神魂用结魂灯养起来,也许,未来有机缘会将他复活。如今界王宫破了,您得护着界王的妃子和界王的血脉退往涂苏宫,那里是界王宫最高点,易守难攻。我,留下来断后!” 萧凌衣跃下高台,足尖点地,往后宫飞去。 王洛图大喝一场,阻断了欲跟上去擒拿萧凌衣的众人。 无伤刀凌空斩出去,刀光淡淡,悠远,却掌控着死亡。只因它的主人眼中心中有了坚定的死亡,无伤刀便也有了死亡的刀之意志。 似月光倾泻而下的清辉,被刀光笼罩着的人却都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飞,那淡淡的细碎的刀光,落到身上,似无视任何防护般,直接砍进了骨头之中。 离得最近,跑得最快的一个大罗金仙瞬间被腰斩了。 他的上半身还在往前冲,可腰部以下却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原地。 上半身跌到地上之后,那血才像一场怒雨般喷了出来,洒落在地。 云成先前的冲杀,已经令不少人胆寒,生了怯意。王洛图的这一刀,又给他们原本就惊惧的心中划上了一个怕字。 “萧凌瑟的麾下到底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人?好不容易搞死了一个疯枪云成,现在又来一个狂刀王洛图!”付玉真看了看身后胆寒的一众大罗金仙,啧啧道:“我是真心不想打群架,以多欺少,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光这些忠狗,所以…一齐上!” 王洛图附在萧凌衣身上的神识觉察到萧凌衣已经带着女眷和小孩们往涂苏宫而去,他缓缓将刀横在身前,沉声道:“做了表子又要立牌坊,你们不靠围攻,能奈何得了界王宫的谁?” 付玉真阴阴一笑,“世人只看得到结果,论成败不需过程。听说萧凌瑟娶的是号称千界第一美女的徐静雅,萧凌瑟一死…呵呵…也不知道这第一美便宜了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贵不可言,荣极一身 “打不过,三条腿儿都不够硬,站不稳脚,单靠一张嘴和诋毁一个女人的名节的玄仙,可真是旷世难得一见哪!” “你…”最先气不过的反倒是付玉真自己。 玄仙一怒,伏尸百万,何况是十个玄仙齐攻,王洛图不断地喷着鲜血,却一步未退。他是最后一道屏障,不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绝不放任何人过去。 萧凌衣站在涂苏宫外,望着这一片血色的大地,双目发红。 “兄长…你再不回来,界王宫和嫂子,妹子,儿子,弟兄们都要没了。” 猴山之中,萧凌瑟腾地睁开眼睛,脑门上冷汗淋漓,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猴十四不在房中,萧凌瑟眼珠转了一下,突然计上心来,直接悄无声息地往苏浅若所在的地方潜过去。 白天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猴头所言不尽不实的,肯定有所隐瞒。 这一潜过去,果然听到它正和苏浅若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萧凌瑟藏在一块突起的石头后面,凝神细听。 “夫人,呃,不,苏姑娘,你听我说,这里灵气充足,衣食无忧,若是呆在此处修炼不是事半功倍么?” “你为什么一直劝说我留下来?我已经说过了,我要想办法去寻找我的两位师兄和一个姐姐,还有一条不算坏心的墨龙。他们是跟我一起掉入虚空乱流之中的,都是想救我才会豁命来拉我的,我还活着,断不可能不管他们的生死。” “那是不是你找到他们了,便会留下来?” 苏浅若惊疑不定地盯着猴十四,“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企图?需要这样一二再,再二三的劝说我留在此处。” 猴十四不能说破,又不会扯谎,急得抓耳挠腮。 想了想,猴十四又急道:“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们玩?” 苏浅若纳闷地盯着猴十四,唇角微扬,打趣道:“你这猴头,莫不是…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扑通一下,猴十四直接吓得跪了下去,头磕在石头地面上梆梆作响。 “不敢,万万不敢,你误会了…猴十四,猴十四只是听说这修真世界的人都信奉祀灵,我观姑娘…”猴十四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些赞美词,“姑娘生得荣耀细腻,青黛如染,眉清目秀,心思巧妙,又山根直方,颌满颚圆,日后定然贵不可言,荣极一身,我们猴山现在无王也无祀灵,我们很想找一位,一位像姑娘这般荣耀的人来供奉,还望姑娘答应!” 看着猴十四被逼急,直接胡言乱语,引经据典的吹捧起她来,苏浅若哭笑不得。 这猴头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祀灵,就跟庙里供的佛与菩萨一样,那是需要有大功德在身,大气运在身,还需要有一身通天彻底,移山填海的本事! 这些,苏浅若啥也没有。唯一的看点便是她可能长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可能招了这猴头的喜欢。 斟酌了一下,苏浅若语重心长地道:“猴十四哪,我是人,你是猴儿,虽然说你可以修成人形,可我无意与你有任何发展…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猴十四的毛脸吓得卡白卡白的,不住摇头,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气愤,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它,它不是这个意思呀,它,它哪敢肖想苏浅若啊。 它,只是想将她留下来陪着大人而已。 可这又不可明说。 猴十四吓得也说不出话来。 萧凌瑟叹了口气,缓缓自隐匿处走了出来,伸手便将猴十四提了起来,拨到了一边,指着他没好气地道:“你说你这猴头,生得本来就不聪明,还跟我玩心眼儿。想暗渡陈仓么?你玩得转么?去去去,老老实实的呆一边,我来说,我也明白了你的顾虑,你放心,我有分寸。” 猴十四眼巴巴地望着萧凌瑟,近乎请求地低声道:“大人只希望她幸福开心,就算没有他…他也甘之如饴。” 萧凌瑟再次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猴十四的肩膀,应承道:“我明白的,我会遵从大人的意愿,不会主动去挑起来,但如果她自己某一天能想起,我也不会阻止,我们且静观其变可好?” 苏浅若见他俩嘀嘀咕咕的,可是支起耳朵却又听不到具体说了些什么。谈个话都要支个结界,这是显摆灵力来了么? 苏浅若坐回自己的石床上,闭目养神。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猴头,你是担心我对她说明一切,才会急于将她留在猴山陪大人的吧?现在我不说了,你也不用再留她下来了吧?” 猴十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竟然学着人叹了一口气道:“就算她不记得,我还是希望她留下来陪着我们,陪着大人。” “她不愿意,你越坚持只会越引起她的怀疑。” “那,就还是不留了罢…” 猴十四垂头丧气地离开,背影看上去竟十分萧瑟。 时间已经不早,萧凌瑟朝前走了几步,苏浅若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皮也没抬,“夜深了,我困乏了,有话明天等我睡醒了,有心情听你们说话了再论。” 竟然发小脾气了。 萧凌瑟摸着鼻子灰溜溜地回房去了。 猴十四与萧凌瑟挤在一记石头房子里,这一夜两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苏浅若自一人一猴离开之后也睁开眼睛,盯着石壁数东珠数到了天明。等到发现通道那边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苏浅直接闭上了又干又涩的眼睛,原本只是想装睡的,结果因为真的困极,便睡了过去。 萧凌瑟和猴十四守到晌午,发现这姑娘竟然呼吸悠长,越睡越香,一时等得无聊,猴十四便提议去玩儿泥巴再来。 萧凌瑟一脸鄙夷,却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穿过山腹来到一处幽谷之中,又走进一道弯弯曲曲的地下小道,小道尽头,灯火通明,一群毛猴儿正在打泥巴战。 猴十四因有了提防防范,躲闪得宜,很快便窜到了山洞顶上,揪着一蓬藤蔓倒吊着,冲着那些攻击他的毛猴们傻笑挑衅。 毛猴们见没打着,直接便将火力对准了后面进来的萧凌瑟。(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纵古勿往,不言葬仙 数十团稀泥啪啪的拍出去,全打到了萧凌瑟身上脸上,瞬间将他糊成了一个泥人儿。 萧凌瑟僵着身躯,眉毛抖了几下,勉强睁开被泥糊住的双眼,怒喝道:“杀了你们这些泼皮猴儿!” 猴十四见他火了,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训斥起毛猴儿们,“你们打着人啦,叫你们平时修炼勤快点,偏生不信,是人是猴儿你们都分不清了么? 见着活的就打!一会真给人杀啦杀啦的,我可懒得给你们捏泥身儿…让你们真的死掉掉!” 萧凌瑟气愤难平,伸着双手不住地扒弄着脸上的泥,被泥糊得面目全非,脸上湿漉漉的,还不住往下滴泥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等到的手指捏着这些泥团时,他才觉察到这不是普通的泥土,定睛一看,这黄色稀泥之中,包含着无数晶莹的颗粒,当他认真看着这些颗粒时,竟觉得眼前一痛,神魂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深入了一方神霄冲天,雷电齐鸣,山生水浮的奇异世界之中。 世界之中,甚至有着无数大道的气息,大道法则的边缘,是一片一片凝重的雷云,闪电划过长空,照亮了更远处的那团灰色气体。 混沌! 包含周天万物与混沌的世界! 微粒仙道世界! 萧凌瑟神色凝重,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划过心间,饶是他自认胆大包天,也为这个大胆到极致的猜测震慑住了心神。 纵古勿往,不言葬仙。 无数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上古大仙们,都未曾见到一座坟墓。有传言道,大仙们都身化天地,泯然于山河之间,化为微尘仙土。 萧凌瑟封界王之前,最后一次进入远古战场,他一个人走到了战场一层的末端,得见星火耀世,瑶花异草,转瞬枯荣,化作一片血色斜阳,至阳之火,九阴之水,少育之土,火水土与金风枯草融合,如一道渐渐合拢的棺材般,缓缓隐入战场底下未知的深处。 不可窥伺,他只不过延伸了一缕神识过去,就差点引来灭魂之灾。 而后,他远远的看到,那一片葬过棺的土地处,生出一层薄薄的黄土,上覆神光缭绕的仙若干,一显世便飞入虚空之中,留下一片绚烂的余晕。 萧凌瑟追着这片黄土,被震退的时候曾扯下来一片草叶,落地的时候才发现这片草叶上符文流转,神秘玄奥,上面的图案从未见过,却威力无匹。 他后来便将这图案刻到了自己的兵器之上,这竟成为了一种加持,从此他的修为,便再无阴隔,一日千里。 竞争界王的时候才出窍后期,到问鼎界王,坐上那个位置之时,只不过相隔了短短三年,他便已经跨越了三大境界,略过了渡劫,大乘,人仙之境,位列天仙之位。 那片草叶遇光即腐,留下来的一小撮叶灰之中便含着这样一颗微尘,神光湛然,微存一方完整道则的颗粒。 他的怒气瞬间便泄空,愕然地抬眼,盯着猴十四问道:“猴头,你们拿这…拿这泥糊稀泥打着玩儿?你们每天玩的泥巴全是这种泥?” 猴十四不好意思地搓着毛茸茸的手掌,讪笑道:“是啊,是啊,这些小猴儿们没大没小,肯定将你当成了隔壁的那些不可爱的邻居,便可着劲儿没留手的打了!猴儿们,快道歉!” 一群毛猴儿缩头缩脑地跳到地上,两只猴掌交叠在一处,吱吱呀呀地朝着萧凌瑟扑闪扑闪的眨眼道歉。 萧凌瑟朗声一笑,“你们却是误会了,我没怪责你们的意思,能被这样的泥巴打,就算是打得全身窟窿眼儿,我也是高兴的。呵呵,呵呵。” 这可是葬仙之土,说不定还是上古大仙精血所化。 萧凌瑟此刻只觉得浑身上下沾的泥巴不够多,恨不得学这些泥猴子们在泥浆里去打几个滚儿。 毛猴们都疑惑地盯着这个变脸快得像翻书页般的男人,随即将视线投向猴十四,吱吱叫着,意思好像是让猴十四拿个主意。 猴十四挥了挥手,让它们自个儿玩去。 毛猴儿们又往那泥堆里去滚去翻,不时兴奋地吱吱叫着,学着狗洗完澡抖毛抖水时的样子抖着身子。 萧凌瑟招招手让猴十四下来,没话找话道:“你们这猴山还有邻居么?猴子们为什么讨厌他们?” 猴十四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如何来介绍他这群邻居。 末了,他耸耸肩膀蹲下来,仰视着萧凌瑟,两只手在地上无意识地抹着稀泥,“总之这些人挺讨厌的,毛猴们都不喜欢他们。可我们又不得不与他们打交道,算是…算是那种不得不应酬的人吧。” “那你真的知道苏浅若的师兄们掉到哪儿了么?是死是活?” 猴十四偏头指着一只刚被两只毛猴扔到泥浆中埋了起来,正不停地挣扎着叫唤着吐着嘴巴里的泥水的猴子吱吱叫了两下。 那猴子边呸呸地吐着泥,边恨恨地回头瞪了那两个祸害者,脚下却不停歇地往这边奔跑着。 跑到猴十四旁边时,它义愤填膺地指着那后面的俩毛猴儿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吱吱乱叫。 猴十四叹了口气,打断它的告状,“你也不是个好货色,你昨天灌它俩喝酒,醉了之后又把它们全身糊上了泥巴,摆到沿门口当摆设,它俩折腾折腾你也是应该的。 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那些讨厌的邻居那边,是不是真的来了陌生人?活的还是死的?” 这小猴子恶人先告状的伎俩被猴十四无情的戳破之后,沮丧地又比划了几下,便捂着脸蹲到一边去画圈圈去了。 “它说什么?” “它说那边是来了几个陌生人,具体是男是女不清楚,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只见着邻居们丢了一些染血的破布出来架火烧掉了。” 萧凌瑟也不知道哪根神经迸发出了火花,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着急地问:“猴头,你那些邻居吃肉还是吃草?” “吃肉啊,怎么了?” 萧凌瑟的脸色剧变,一把抓住猴十四的胳膊便拽着要往外走。 “你们猴只吃水果树叶我知道,你这邻居要是吃肉的话,那会不会把他们全都当肉吃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干脆的死,缠绵的死,不生不死 萧凌瑟在担忧苏浅若的师兄们是否被食肉兽吃掉时,他的界王宫已经被打得崩离解析,血流成河。 王洛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支撑了半个时辰。 而死守着副阵为传送阵输送灵力的二十五名大罗金仙本就挨得油尽灯枯,还在玄仙与王洛图纠缠的时候,他们便全被路灿手下只论胜败,不问过程的人收割走了性命。 所幸的是,在传送阵附近死的人,神魂不曾全被磨灭,还有转生轮回的可能性。 无伤刀与九绝银枪在主人死后,都秉承着主人的遗志,飞往了涂苏宫,落在萧凌衣的身前。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宫装丽人,青丝如墨,面容绝美,肌肤瓷白,莹润如玉,长而深的眼中噙着泪花,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拭着萧凌衣脸上的泪。 “公主,界王宫已破,王不曾归来。那些人转瞬间便会攻上涂苏宫,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可怜洪荒年幼…” 萧凌衣反手握着徐静雅的手,惨然一笑道:“是我们萧家没能护得住你们,兄长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她没有问徐静雅的准备是什么准备,猜也猜得到,作为千界第一美,男人不在,宫已破,她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灾难。 体面的死,或许便是最好的结局。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时,女人的死法,能自己选择便自己选择。 这个世界,对于尸体来说,还是会给起码的尊重,不至于像活着时要面临着亵渎。 “娘…” 小小的声音将萧凌衣和徐静雅的思绪唤醒。 看着自台阶上滚过来的小小的身影,萧凌衣和徐静雅都迅速的收敛了悲伤的情绪,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副笑脸,朝着来人亲切地唤道:“荒儿。” 萧洪荒穿着长长的袍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他一只手抓住徐静雅的手,另一只手捉住萧凌衣的衣袖,惶恐地问道:“娘,姑姑,父王呢?荒儿刚刚听到山下有人在喊,说父王已经死了,荒儿很怕…荒儿好想父王,荒儿不相信父王会死!” 徐静雅一把将萧洪荒抱了起来,用干净的绢帕替他印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温柔地安慰道:“荒儿不怕,娘一会就带你去寻你父王,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只是…” 她低头哽咽了一下,强行压下纷乱的心绪,继续说道:“荒儿怕疼么?如果怕疼的话,娘替你准备药茶!” 萧洪荒骤然抬头,用双手捧起徐静雅的脸,郑重地道:“娘,爹的确是没了,是吗?界王宫也确实被人攻破了,对吗? 荒儿年幼,无法保护界王宫的人和娘亲与姑姑,可荒儿不怕死,不怕疼! 我要与界王宫共存亡!我是萧凌瑟的儿子,萧家没有孬种,也没有怕疼的男人!” 萧凌衣看着一脸坚毅的萧洪荒,那张幼稚的脸上,透薄出酷似兄长萧凌瑟的那种神韵,豪气干云,夷然不惧。 “好孩子!说得好!” 徐静雅也是一脸自豪夹杂着几分心疼地道:“荒儿真像你的父王,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呢,如果来生有缘,娘还要荒儿这样的孩子。” 萧洪荒探头看了看已经攻上涂苏宫的敌人,为首的几人浑身沾满了鲜血,正在往这边的山崖处奔过来。 他锵地一声音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刀,道:“娘,时间到了。” 萧凌衣挡在两人身前,抽出自己的佩剑递给徐静雅,自己则是将无伤刀握在了手中。 三人反手将寒光凛冽的刃面压向自己的脖子,点到咽喉上。 正要狠狠一抹,三道流光突然如闪电般疾射而至,打中三人手腕。 一道身影哈哈大笑着跃上山崖,笑道:“何必要寻什么死呢?” 来者年约四十上下,耳垂比较大,大得有些夸张,双手也挺长,面貌俊美得有如镶饰在帽上的美玉,嘴唇好像画上了胭脂一样红润,长得极是喜庆富贵。 来人不仅打落了她们手中的刀剑,还快速地点中了她们的周身大穴,令她们瞬间便受制于人。 萧凌衣看着来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此人生相温和,极为陌生,说是来帮她们的呢,也用不着要点住她们的大穴,令她们动弹不得吧? 而且,他的目光转得太快,与他的面相十分不匹配。 她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这人是敌非友。 果然,那些冲上来的玄仙在见到来人之后,都笑呵呵地拱手行礼,称他路界王! 路灿是来接收战利品的。 萧凌瑟宫中的战力基本已经被完全清除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些妇孺,没有什么威胁。 他花费了大价钱请来这些玄仙,可徐静雅美名远播,难免这些人中不会有如他一般好一个怜香惜玉,所以他送走宇文诹之后便急慌慌地从天南那座伟送阵中经另一界转了过来。 一来到便见着徐静雅等人要寻死,他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现身出来阻止。 清扫了萧凌瑟的势力,接收了萧凌瑟的女人,这才能算是圆满的成功,不是么? 当然,这小孩是不能留下来的。 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意外死亡便是。 在他意外死亡之前还是牵制徐静雅与萧凌衣的一枚妙棋。 路灿自徐静雅怀中将萧洪荒扯了出来,单手将他举了起来,笑笑地对着二女道:“死有很多种,干脆的死,缠绵的死,不生不死… 我观此子骨骼清奇,灵根深种,倒是个福缘深厚的,我路灿贵为一界之王,未立王妃,未收一徒,我一眼便看中了这孩子,欲收他为徒弟,好好带在身边教养,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徐静雅一脸悲愤,目眦俱裂,妙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奈何她动弹不得。 萧凌衣则是直接咬破了舌尖,直接呸出了声音,“无耻之尤!” 路灿哈哈大笑,耳垂晃动着,突然掉下来一块。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又将萧洪荒举得更高了一些,面无表情地晃了两下,作势要往崖底下扔。 ** 萧凌瑟捉着猴十四直奔山后,朝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似龙踞虎盘的大山飞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左袖为龙,右袖拢虎 一江清水,逆水而上,得见两岸奇峰怪石林立,恍如仙境,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横飞,藤萝倒挂。 猴十四的表情很别扭,不声不响。 萧凌瑟回头看了一眼,猫着腰,在地上忽隐忽藏的苏浅若,扬起唇角对猴十四道:”看吧,以后说话得小心了,不支结界,她什么都能听得着。” 猴十四认同,愁道:“我不会支结界,以后出去撒个尿都得夹着腿…要是一不小心给她听着,这就是亵渎圣听呢。” 苏浅若听到这句话,脚下蹊着的一块圆石颠了一下,她的身子便随着摇晃了一下,站稳之后便大大方方地站出来,一本正经地缓缓亦步说趋地跟着他们。 萧凌瑟一时不察,还没弄清楚明月生他们是否存活,便被苏浅若跟了上来,这令他有些沮丧,看苏浅若走得不快,便捉着猴十四落了地,三人朝着那座灵山行去。 还在好几里外,一道白影儿便直接飞了过来,兴冲冲地喊着猴十四,“猴十四,猴十四,你今天不玩泥巴,来找我玩了么?快来,我这儿有几个新鲜的人可以一起玩!” 新鲜的人… 苏浅若的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新鲜的人可以玩? 再想及他们先前说的食肉… 只有形容食物才会用新鲜!! 苏浅若止不住的白了脸,颤着声问:“你把他们怎么了?切了?做成吃食儿了?” 来人是个面生的俊秀后生,一袭沾血的道袍,前画阴阳,后绣玉磨,左袖为龙,右袖拢虎。 他一头雾水地看了看猴十四,又看回苏浅若,然后才期期艾艾地道:“吃…吃了?” 吃什么?吃人? 猴十四在旁边瞧了这半天戏,突然颤着身子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悟能,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对啊,你这爱杀生爱吃肉的假道士,你把他们怎么了?切了,还是吃了?你瞧你这一身的血!” 张悟能似乎很是委屈,垮着脸道:“猴十四,你不帮我也不要落井下石,我最多只是把素食炒出肉味来吃,我哪有吃肉?我哪里杀生哪里假了?” 猴十四别开脸,直哼哼。 苏浅若见他俩虽然闹腾得凶,却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心便慢慢放了下来,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他们,还好吧?” 张悟能摇头,“伤得很严重,在虚空乱流中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特别是两个男的,我这几天想尽了各种办法,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那个女的和那龙还好,应该是在最后时候被两人护在中间了,所以已经醒过来了。” 猴十四熟门熟路地带着苏浅若往里走。 灵山之上有一座古朴的道观,牌坊上写着三个大字,龙虎山! 苏浅若皱眉想了想,这难道是她那个凡人界的那座龙虎山么? 张悟能盯着苏浅若的后背,猴十四突然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便将要脱口而出的寒喧吞了回去。 这分明是,那天从凤凰上跳下来的那个女子。 明月生和明见全身上下都缠着绢布,绢布上不断往外渗着血,地上散乱着一堆毛发。 “他们伤得很重,为了方便治伤上药,我便把他们的须发都剃掉了。” 苏浅若点了点头,上前探了探两人的脉息,虚浮无力,微弱游丝。 “师兄,师兄,我是浅若,你们听得见我说话么?” 两人身后的白色帷帘被唰地一下拉开,墨莲艰难地支起脑袋,欣喜地看向苏浅若,嘶着声喊了一声浅若。 苏浅若泪流满面,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大难不死再重逢的感触。 大家都还活着! 这些天的担忧与自责都一扫而空,心中被喜悦的感动填满。 而明月生和明见的眼皮也轻轻颤了一下,似乎有了醒来的迹象。 苏浅若激动得一只手抓住一个人,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在他们的手上,感觉到手指轻轻地弯两下,明月生的眼皮滑动着,过了一息香时间终于缓缓地睁了开来,瞬间便将视线对准了苏浅若。 他纾了口气,张悟能赶紧用沾水的棉条给他润了润唇,他这才勉强张开了嘴,虚弱地道:“浅…若…,好。”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明见也醒了。 应砻在所有人都能说话后才从角落里爬了起来,扯着嘴巴笑道:“疼死老子了,全身上下的肉都被割没了,可惜了的,我好不容易才练出来,还保存了上千年的肌肉啊…” 苏浅若被他那欣喜又夹杂着惋惜怅惘的表情逗得破涕为笑。 明见转头对明月生请求道:“兄长,还是把给他吃一把微尘丹,变得跟蚂蚁一般小,以免他成天丢人。” 明月生难得的也接了一句玩笑话,“你笑他,你看看你的毛!你和我都起码要闭关一年,才能出来见得人!” 萧凌瑟上前见了礼,长生门众人执意要谢他,他也只得硬生受了,最后又以同样的大礼还了众人。 他也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突然挂念起界王宫的人来。 他这里已经算是皆大欢喜了,只要顺利回去,便是圆满。 外面山水如画,现世安好。 界王宫,是否也如是呢? 当然不是! 世界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路灿以萧洪荒为质,挟持徐静雅和萧凌衣不得轻举妄动,各自被软禁在自己宫殿中,由路灿安排的宫娥们服侍着。 外面还隐匿着不少看守的大罗金仙。 令她们插翅也难飞。 与此同时,路灿用徐静雅和萧凌衣的性命威胁了萧洪荒。不得不说,路灿此人极为熟悉人性,拿捏得恰到好处。 铲除了界王宫的武力之后,剩下的所有人被他收买的收买,挟持的挟持,威胁的威胁,打压的打压,竟然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便接手了萧凌瑟的界王宫。 全盘接手了。 对于活着的,还念着萧凌瑟的这些妇孺们来说,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路灿整合了界王宫,全盘接手了之后,便要开始享受萧凌瑟的一切,女人,孩子,奴婢。 这人也是个心理扭曲的,铲了人家的宫,接收了人家的一切,还得就在这座宫里享受。(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所图太大 .或许,像他这样阴险毒辣无耻的人,留在这里,还另有所图。 可一时之间,做为失败一方的萧家人,还没想到这一层。 他们此刻,生不得尊严,死不得其法,水深火热,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更为奇怪的是,路灿的人马都换上了原来萧凌瑟宫人的服饰,天台近侍及宿卫之官,皆著五色衣,以锦绮缋绣为缘的品色衣。 而他自己则是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足蹬朱色硬底靴,时时来往于各宫各殿之中熟悉着,似乎要将萧凌瑟宫中的一砖一瓦都牢记于心,才算是完全胜利盘。 徐静雅与萧凌衣,萧洪荒三人每日只有有限的时辰可以聚首,也全都被喂服了一种名叫落夜成殇的一体三毒丹。 一人死,其他二人也不得幸免,肠穿肚烂七天后才会落气。 所以她们活着再痛苦,也不愿意看着亲人这样死法。 一刀死跟痛七天才死,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心路历程。 路灿很满意他所做到的一切,他视之为荣耀,所以这一天一大早便通知各宫各殿黄昏时分要复云殿的旧址上举办一场盛大的宫宴。 并遣派了十二个宫人前来服侍徐静雅穿衣打扮,要求她务必盛妆出席。 徐静雅生生掰断了象牙梳的齿牙,暗藏于宫袖之中,任一群人足足折腾打扮了两个时辰,她暗暗用手指死死地掐着掌心,眼中流出了耻辱的泪水。 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她恨不得此刻能毁了自己的这张绝色倾城的脸,若能绝路灿的觊觎之心,她早就划花它无数次了。 时近,宫灯骤起,玉粉匀梅,麹尘浮柳,尽檐迟日融融。 金猊喷麝,庭户转着香风。玉殿闲居戏彩,亭宴上寿觞并立,摆得整整齐齐,路灿脸上溢满春龙槛沉,沉水殿清,宫禁深深,掩断人声,所有痛苦和悲泣都被掩住。 日暮,护城河水漂花出城,遥闻酒香欢笑。 徐静雅着一身蓝色的翠烟罗衫,缠金枝水雾蓄芳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碧水天青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淡悲却平增几分颜色。 徐徐而来,惊艳了全场。 她低下头,站在帘栊处,面对众人,目中空泛起来。路灿大笑着拍了拍右首略下的台几,示意她坐过去。 她一步一顿,艰难地迈动着步子缓缓走过去,似被提了线的木偶般。美则美矣,却心神俱不在。 银牙咬碎,唇已被血色沾染。 一场心照不宣的宫宴,这些双手染满她亲朋友好友鲜血的男子,却要主宰着她的命运,主宰她的身体… 悲哀,无奈,她已经五内俱焚,却生死不得。 眼看着,已经无能为力。 尚有早已倒向路灿的宫娥巧笑娇嗔着唱起歌来,“春入馆娃深宫宴,秀色从来未见。浅颦轻笑都宜。临风好是腰肢。今夜松江归路,月明愁满清辉。” 徐静雅的泪,一滴一滴落在朱色案几上,一杯酒递到她唇边,她闭目,低头,一口饮尽。 能醉也好。 至少,不用记得之后要面对的事。 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一壶接一壶,渐渐的,醉眼迷离,也不知道是谁将她扶入了洒满玫瑰花瓣的汤池一通搓揉。 路灿的笑声,远远的从殿门外传来。 萧凌衣抽噎的声自床榻外间传来。 徐静雅的神智迅速回笼,撑着疼痛欲裂的头看向一侧。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萧凌衣拭净唇角的血,惨笑道:“嫂嫂,你为何在这,我便为何在这…路灿这个畜生,不,说他畜生都污辱了这畜生的声誉。” 姑嫂俩相视惨笑。 “凌瑟…” “兄长…” 两个女人同时想起了同一个人,可很快便咬唇不再言语,在这种时候,他能带给她们安慰,于他来说,这种时候是耻辱柱啊。 路灿缓缓推开殿门,双眼微微泛红,满面桃色,挥退了守在殿中的宫人,一路吹着宫灯烛火,踉踉跄跄地地往这边走来。 两女手抓在一起,目眦俱裂地盯着他。 期盼着这宫殿如果永远走不到头,他永远走不过来,或者直接醉倒在地也好。 一分一毫的时光都成了煎熬。 “美人们等不及了?呵呵,灿哥哥这就来陪你们!” 他一边奸笑着,一边伸手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腰带掉落在地上,衣衫一件一件的随着他走近的步伐掉了一地。 等到他走上台阶,站到榻外三尺之处时,他身上已经只剩下了贴身的裹衣。 他的目光在两女身上转悠着,睃视着,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步急急而来,一屁股坐到榻前,伸出手掌要去抚摸。 萧凌衣往内一推徐静雅,两个缩成一团,躲过了他的触摸。 路灿抚了抚自己的唇,嘿嘿一笑,弯着腰打开了床榻前的珍宝橱屉。 萧凌衣掐着徐静雅的手腕,颤着声问:“他,他在找什么?” 徐静雅酒劲一过,本就遍体生寒,见眼前这一幕,浑身不停地抖动起来,无法启齿对萧凌衣说那放在屉层里的东西。 这是她和萧凌瑟的寝居,萧凌瑟藏了些啥东西,她一清二楚。 萧凌衣未经人事,尚未成亲,自然不明白这些暗门子。 路灿翻翻捡捡,最后拿出一方巴掌大的八宝如意九珍盒,笑笑地将东西对准二女,叹道:“萧凌瑟倒是个会享受生活的,这品位,果然令人叹为观止呢。” 他啪嗒一下关上了盒子,将盒子随手丢到一边,然后举着手掌心的两颗红灿灿的晶莹小丸子爬上了床。 捏着两人的下颔一放一合一拍,红色小丸便被逼喂下了肚。 路灿下得榻来,搬过小杌子,退开几步放好,自己坐了上去,双手捧着脸,细细观看着二女脸上的变化。 “冷美人美则美矣,可冰冷如玉,本王不好这个调调。本王喜欢软玉温香,热情似火的******…而且,是主动投怀送抱的。” 药效渐起,萧凌衣的几乎要咬断舌根才止住身体里的燥动。 可这些都是徒劳的。 神智渐渐迷糊,粉面渐渐泛起桃花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坐实罪名 徐静雅死死的拖住萧凌衣,然后咬着自己的手掌,萧凌衣的眼神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也学着她的样子,使劲咬向自己的手背。 咸腥味在口里乱窜。 路灿笑得更欢,垂涎道:“调教调教,这寓教于乐的欢愉,真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对吗?洪荒!” 萧洪荒隐忍愤怒的喘息声自帐后传来。 徐静雅和萧凌衣瞬间便羞愤恨不能即刻咬死自己。 路灿笑眯眯地角开上衣的带子,“师父今天就教我们小洪荒成人礼!” 萧洪荒一刀削向自己,路灿一指弹飞了他手中的刀,摇着手指道:“不不不,为师疼你宠你,身体发肤也受之父母,你怎么可以当着为师与你母亲的面自伤!” 宫殿中响起凄厉到极致的悲鸣。 路灿玩得兴起,仰天大笑,贴身的衣物瞬间飘落在地上。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却传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小小声音地叫着:“界王?界王!” 路灿兴致正昂扬,骤然被打断,勃然大怒道:“滚!本王拧下你的脑袋当凳子坐,你信不信?” 那人退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跪到地上嗵嗵地磕头,过了好久才战战兢兢地又道:“界王,快穿衣吧,长…长生门的人来了。” 路灿一张脸立时胀成了猪肝色。 这个时候…长生门的人来了!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不是说长生界得到消息再赶来最少也得一个月么?” 路灿愤怒的咆哮着。 徐静雅和萧凌前,萧洪荒则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在这个时候点炸路灿这个欲求不满的炸药桶。 毕竟,长生门的人来,在不清楚形势之前,可能并不针直接攻进殿中。 况且,这里是后宫,长生门一门清流,断不可能随意进入到这里。 在这个时候去惹毛了路灿,直接拖着时间将她俩办了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二女都低眉顺目的互相扣着十指,一为防止药性发作,扑向路灿。二为防止路灿扯其中一个人,扣一下,也能拖一线时间。 路灿看了看这到嘴边的肉,理智来来回回打着拉锯战。都调教到这一步了,放手也太可惜了… 可那是长生门,是长生门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得懂取舍决断! “给她俩喂下清心丸,重新收拾一下,看守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此殿中。” 路灿咬牙切齿地往外大踏步走,起先还迟疑沉重,渐渐的便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殿外。 徐静雅和萧凌衣相互看了看对方的狼狈样,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帐后响起了低低的压抑的饮泣声。 那是萧洪荒的声音。 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却自持自己男子汉的身份,不敢放声大哭。 路灿一走远,徐静雅与萧凌衣便将萧洪荒扯到怀里,三人相拥着,喜极而泣,越哭越大声。这些日子的委曲煎熬似乎都从眼眶里找到了渲泄口。 泪如泉涌。 长生门此一来,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长生门作风正派,素有美名在外,只要他们来主持大局,路灿再想胡作为非,那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可二女都太过于低估了路灿的无耻和阴险。 不过两柱香之后,有人闯进殿中,拖着萧洪荒出了门,说是要带他去见长生门众人。 徐静雅先是一喜,随即却是一惊。路灿怎么可能让荒儿去面见长生门众人,他就不怕被揭穿么? 徐静雅求救地看着萧凌衣。 萧凌衣咬牙盘膝坐好,放出神识,往主殿中而去。 主殿之中,气氛有些凝重。 长生门来的是执事长老明雷。 他正好在离此界三界远的地方狩宝,收服一只刚化形的天品妖兽,在回程的路上便听说了明月生与明见等人出事的消息。 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有萧凌瑟贪功冒进,致使传送通道断裂,明家两掌教一新收的大姬以及仆从都掉入了虚空乱流。 他随即找到了萧凌瑟这一界的长生门,带领弟子们日夜兼程的赶到了界王宫。 没有料到的是,正遇上前来讨伐萧凌瑟的路灿。 掉入虚空乱流的萧凌瑟定然已经与明家众人一同死亡了。 长生门骤失栋梁,肯定会要一个说法。 路灿的说法是他是亲眼看到了萧凌瑟将明家众人带着坠入了虚空乱流,他拼死相救,却力有不逮。 所以这一次,是前来讨伐萧家人的。 萧洪荒被匆匆忙忙打扮停当,穿上了绣着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的黑色冕服,被宫人领着缓缓进入殿中。 路灿指着他恭谨地对明雷道:“这便是萧凌瑟的儿子萧洪荒,是这一界新任的界王。” 明雷瞪眼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六七岁的男孩,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冕服,眉目青涩,眼神却极力作着镇定之色。 “你是新任的界王?” 萧凌衣附在殿外的门兽之上,一脸焦急地看向洪荒,然而一下刻,她却听到了萧洪荒异常平稳地回答道:“是,我是新任的界王萧洪荒。” 萧凌衣的神识直接便想往殿里闯,路灿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这边一眼,随手挥了挥袖,萧凌衣的神识便被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动弹不得。 明雷沉吟着,又问了一下他对于萧凌瑟前去搭救长生门众人的相关事宜。 萧洪荒夺有条不紊缓缓道:“父亲并不是存心要害长生门众人的,他是一片好心,真的…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不想见到的。” 萧洪荒这话一出,就是明摆着承认了冒失救人致长生门众人掉入虚空死亡的罪名。 萧凌衣在黑暗之中急得团团乱窜,却不得其门而出。 荒儿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才会这样说。 可长生门的人不明究里,很容易凭这一席话便给这件事定性。 果然,明雷当即下令将萧洪荒扣下,并迅速令人接管了宫中防卫。 路灿似是好心地提醒他,“明长老还需防范界王宫暗中隐藏的人生事才是,我手下便折损了好几个大罗金仙,刚刚攻破防护阵,还没来得及清洗残余力量便听到明长老也来了,估计就这会儿工夫,已经足够他们逃亡和布置一些阴狠的手段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太初仙君临 明雷闻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路界王应该是多虑了,倒不是老夫托大,只是一个中千世界要与我长生门对上,这事儿,想想也不太可能…哈…嗬嗬…” 话未完,气已绝。 明雷直直地从椅子上栽倒下来,血流了一地。 路灿惊恐地上前挽起他,暗中又查探了一下明雷的脉息,并往他身体内输送了一股阴力,将明雷的神魂连同心脏全都爆成了齑粉。 “明长老?明长老…明长老气绝了!” 长生门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围上来,纷纷往明雷体力输送灵力。 对于一个心和脑仁都被爆成了齑粉的死人,输送任何灵力,那都是白搭了。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长生门的执事长老竟然真的被人暗杀成功了!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亲眼得见,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肯信! 萧凌衣听到外间一片兵荒马乱的尖叫与呼喊,心往下沉,一直沉进了冰海中。 路灿… 原来他的埋伏全等在这儿! 他为什么有信心陷害了萧凌瑟却不担心长生门众人得查真相?就是因为他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萧凌瑟一死,他先清洗了界王宫,然后假奉萧家血脉为王,放松明雷警惕,然后再借萧洪荒的嘴佐证坐实了萧凌瑟的罪名。 他再来扮个好人刷一下脸,赢得足够的好感后,又动用隐藏在座椅下的玄仙奋力一击,在众目睽睽之下令明雷死得不能再死! 萧家人百口莫辩。自己承认的罪名…明雷还死在界王宫中… 萧凌衣的神识还被路灿适时的甩出了袖,正被另一个愤怒的长生门长老觉察到,再次捏到了手中。 这长老顺着神识的气息,直接运足灵力,仰天一吼,如要爆裂整片天地似的,萧凌衣直接被震成了重伤,从徐静雅身边跌下了床,掉落在地上之后,她喉咙里不住的冒着血,想提醒徐静雅什么,刚一张嘴,便是连绵不绝的鲜血涌出来。 令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路灿直接追了过来,两道银芒快速地没入二女大穴之中,爆裂了她们的食道,毁掉了她们说话的能力。 至此,萧凌瑟的界王宫不仅完了,还与长生门结下了不可化解的生死大仇。 从冒失贪功误害长生门掌教,到直接怕东窗事发,负隅顽抗,暗杀长生门长老… 无意有意恶意全都齐了。 此时此刻,无论萧家人再说什么,长生门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萧洪荒,萧凌衣,徐静雅,直接被软禁在宫殿中,与明雷同来的另一个长老弄无情则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一个字不漏的通过密音令传回了长生界。 长生界中瞬间便炸了锅。 明月生的师父太初仙君决定亲自带人赶来,并交待弄无情务必看守好萧家众人,不得令一人走脱。 阴暗的殿中,徐静雅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萧凌衣,一边落泪一边唔唔地发出担忧的问询声。 萧凌衣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眼神一度陷入空泛状态,徐静雅不停地掐着她的人中,令她保持清醒。 萧洪荒一直沉默着,表情呆滞,徐静雅检查过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暗伤,经脉也正常。 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原本期盼着来解救她们,还她们一个公道的长生门众人,竟然如虎狼一般再次将他们圈禁,明明见着萧凌衣一身是血,也只是怒目而视,恨不能生啖了她们。 更别说请人来替萧凌衣治伤。 事情怎么一瞬间就演变成这样了呢? 虽然徐静雅想不出来,可是她猜测,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跟路灿扯得上关系。 太初仙君是七日之后的黄昏到的。 萧洪荒当着徐静雅的面又将那日殿中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这也是他这七日以来唯一一次开口说话。 这话一出,徐静雅便疯狂的想要扑上前去,却被路灿挡了回来,背身的瞬间,徐静雅看到路灿的手腕上挂着一颗透明的玉色圆球。 球中心有一点一点闪动着的亮光。 徐静雅眼前一花,看到自己的身体软软的倒向地面,而自己却好像飘到了空中似的,俯视着众人。 她骇然地看向路灿,路灿鼓动太初仙君将仅剩一口气的萧凌衣直接处死。 萧凌衣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凝成一团一团的,上面淌着一滩滩朱色的痕迹。她吊着一口气,灰败的瞳孔轻轻转了一下,面白如纸,发丝也被血浸透,结成了一缕一缕的,凌乱的披在脑后身前。七日滴米未进,身形消瘦如柴,嘴角泛白,起了好几道小口子。 她已经看不见任何的光亮,眼前一片黑暗,耳边的声音影影绰绰的,听得不是很真切。她唯一听清了两个字,处死。 处死谁?她么? 也对,斩草除根必定是路灿信奉的教条。所有人都没看到当时的刺杀是如何发生的,可是萧凌衣当时是神魂意识,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名叫付玉真的玄仙一直隐藏在王座背后的浮雕下,椅子上应该有致人迟钝的堕仙级别的毒药,玄仙在明雷空门大开,不住发笑的时候直接给了他雷霆一击。 路灿扶住他的瞬间,又爆裂了他的心得神魂,甚至以防万一,连明雷的脑浆都一起爆开了。 她不去还好,去了,看到了,却也无法说出来,反而落入了路灿的计中计。借她的神识窥伺,令长生们的人找到她,重伤她,又坐实了萧家人狼子野心。 路灿当然希望她死了。 她死了,路灿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抹得一干二净。 可是她支撑了七天七夜,支撑到现在,无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她吊着一口气不死,便是盼着长生门能真正作主的仙君的到来。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死呢? 不,她不能死,她还要做些什么。 萧凌衣刚挪动了一下身子,便被路灿挥袖弹了出去,撞到殿柱之上,朱色的殿柱之上,又染上新色。 萧凌衣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可是,她勉强睁大眼,鄙夷的看向路灿,然后艰难的控制着手指,指向自己先前躺过的地方。 朱色痕迹之中,血泊之外,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不痛不痒何为证 路灿脸上的笑立马僵住了。 萧洪荒缓缓抬起脸,一字一字地念出了那一行字。 “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 太初仙君道骨仙风,眼眯了一下,缓缓走下丹陛,来到这行血字之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目光对准了路灿。 “路界王觉得这两行诗写的是什么意思?” 路灿快速地在神魂世界里演算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发现全无漏洞之后便硬气了起来,庄重地答道:“回仙君,路灿认为,这是萧家人自知大势已去,故布疑阵,混淆视听!” 太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界王所见倒是有几分道理。” 萧凌衣想做出一个惨笑的表情,却已经无法调动脸部肌肉,只能绝望地睁着眼,无声地望着太初仙君。 那个极度绝望,极度惨烈的眼神,却没能触动太初仙君的心门。 明月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明见是他最喜欢的后辈!苏浅若是祀灵大人指定要找要护的人! 可他们都死了。 萧家人无意杀人也好,故意杀人也罢,总之,人死了,还是死在虚空乱流之中。死在一个连尸都无法收的地方。 太初屹立仙君之位已经五百多年,他自认天上人间,何处都去得。 唯独,去不得虚空之中。 这令他痛心的同时,深深的感到了无力。沉寂数百年的道心,隐隐有了崩碎的迹象。 徐静雅则是在万般心痛之中夹杂上了一丝不解地看向萧凌衣。 她强吊着一口气用血写出这样一名不明不白的字来,纯粹好像是做的无用功啊。 不过是引起一些疑惑,让人讨论两句罢了。 路灿其人算得如此深,长生门人与萧家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单凭这两句不痛不痒的诗,能说明什么? 在这个时候表明气节!说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只会令长生门的人更反感,觉得萧凌衣有抹黑长生门的嫌疑。 她那么聪明,也不像个糊涂之人,怎么会偏偏写了这样一句话了。 徐静雅有心想问一问萧凌衣,可萧凌衣已经晕厥过去,虽然离死不远,但隐隐还能见到她胸前起伏着。 路灿缓缓走向萧凌衣,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拢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抬,一道黑芒便疾速地朝着萧凌衣脚板心射去。 脚心涌泉是最柔软的一个大穴,关联着人身体的七经八脉。 若是射中此穴,也没有人会脱下一个未婚女子的鞋来验伤,何况本就不会有人为她验伤。 太初仙君垂目沉入悲伤之中,从他那个角度也看不到路同的任何动作。 路灿将萧凌衣挥飞时候也计算地角度,正好撞的是一个视线死角的殿柱,背后便是角落,站不下人,所以他的动作也无觉察。 算无遗策。 路灿看着又落入了自己掌控之中的局面,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骄傲来。 任你仙君玄仙金仙,任你神功盖世,修真巨无霸门派,还不是要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任我牵着你们的鼻子走! 不由自主地,他的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得意的淡笑。 太初仙君陡然抬头问道:“路界王是在笑老夫眼皮子浅么?” 路灿脸上瞬间蔓上惶恐,笑意收得比电光还快,他拱手战战兢兢地道:“仙君恕罪,末才只是喜于真相大白,罪人伏诛,故此发笑。” 太初仙君缓缓坐稳,腰身挺直,静静地看着路灿,似乎在分辨他话语中的真伪。 哇… 萧洪荒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深黑色的血液。 太初仙君瞬间闪身过去,一把扣住他的脉门,详细地查了查他体内的异状,良久之后,他睨着路灿,随即挥袖道:“长生门众人将萧家人全部带离大殿之中,太初今日竟然被人当面打了脸面,想是沉寂百年,世人已经不太记得太初之名了罢。 竟然让一个巧言令色的小辈欺诓于此!耻啊!” 太初,是于混沌之中生出的阴阳变化,始称万物初始气,但尚未有形象。太初,无象无生无往… 无象,太初性不显,似水似絮,无形无象,令人揣摩不透。 无生,太初手下未有败者,只有亡者。 无往,太初想拿下的人,未见有人逃过。 能冠太初之名的仙君,岂是易与之辈。 路灿脸色大变,当即吓得跪伏于丹陛之上,诚惶诚恐地道:“仙君宽恕则个,路灿是对萧家人施了毒药,却是因为手下伤亡惨重,不得已而为之!仙君有所不知,此间世道险恶,路灿…路灿只是一个小千世界的界王,而萧凌瑟是中千世界,一个大世纪的境界,实力着实悬殊过大,所以…所以… 仙君宽恕,仙君明察!” 徐静雅与萧洪荒眼中再次流露出深沉如墨般的绝望之情。 都道祸害遗千年,却没有人知道原因。 她们算是从路灿身上看到了由来,是因为祸害们都太过于熟悉人的心理,狠毒无耻不要脸,还察言观色,工于心计,擅长应对各种危机,甚至是将每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第一句话都当作是一场战争来设置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最难分辨的便是人心。 有时候眼见未必得真,心见也会被蒙蔽。路灿既会制造即定事实,也善于说遮心之言。 一时之间,太初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萧洪荒瘦弱细小的身子不断地抖动着,体内微弱的灵气冲击着封锁着他心门的桎梏,他死死地盯着路灿,突然转头朝着殿宇上空叫了一声:“父王!” 父王?! 路灿下意识地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视线也随之看向萧洪荒看着的那处。 徐静雅眼中涌出了激动的泪水,却惊讶地发现,那一处空无一人,空气中也没有丝毫波动。 萧洪荒回眸,忍痛对着路灿突然笑了一下。 路灿蓦地惊觉自己这无意识的动作,落入了这小鬼的算计之中。 他的身前突然多出一道身影,太初仙君无声无息地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路灿大惊,却发现空气都被禁锢了,气机也完全被封锁,他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的灵力。 太初,就是太初。 “且慢动手!”(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般若草液中养应声虫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殿宇上方传来。 被太初禁锢了的空间突然被撕开一道细缝,一个人踏逆光而来。 身上穿着寒光闪烁的铁甲,幽暗的光模糊了他的面容。 可这个声音,这道身形,令徐静雅和萧洪荒都止不住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两人挣扎着要向这人冲过去,无数委屈的泪水的思念总破理智的闸,终于从他身上找到了渲泄口。 “父王!” 那道人影环视着殿中的景象,低低地嗯了一声,似是回应萧洪荒的称呼,也像是在惊咦般。似乎极度疑惑,界王宫怎么跟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路灿震惊得无以复加,大脑也停顿了一瞬,竟来不及作出任何应对。 他所有的阴谋都建立在萧凌瑟已死,而且是拖着明月生等人一起死了的基础上。如果萧凌瑟还活着… 他的目光不停地往萧凌瑟身后看。 萧凌瑟大摇大摆地落下地,站稳身形,先是朝着太初仙君拱手行了一礼,便直接朝着萧凌衣走过去,掏出怀中的玉盒,啪地一声打开来,取出一粒莹莹如玉的丹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萧凌衣的口中。 他坐到地上,轻轻地将她的头靠自己肩膀上,轻轻地说道:“妹妹,是兄长太托大了,兄长害你受苦了。你做得很好,成功为兄长赢得了辩驳的时间,也保住了萧家仅存的人!兄长以你为荣!” 徐静雅掩唇痛哭,原来…那一行血字,竟然只是为了要拖延时间,正是为了让他们多说几句话。 如果当时没有这行字,太初一令之下,可能萧家所有剩下的人全都会被直接处死! 那样,萧凌瑟就算回到界王宫,也是失败者。 宫破了,女人孩子妹妹兄弟都死了。 而且长生门与界王宫旧怨解,新仇却又生了,再无法化解。 路灿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光石,萧凌瑟侧目,手指一弹,直接将他手腕上的光石击落,石头啪嗒一声磕在坚硬的石头地板上,碎成几片。 一只透明的像蚕一样的虫子在粘液之中蠕动着爬了几下,这才被残余的指风削成了碎末。 太初定睛一看,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般若草液中养应声虫,这便是萧洪荒口中说出指证其父证词的根本原因吧? 般若草不是闻人界的闻家的私家珍藏么? 老夫很是好奇,闻人界为何要这么积极的提供般若草与你,还派了十玄仙供你驱使,横扫界王宫,搅乱这一池混水,令长生门偏听偏信?” 太初制住路灿,随手将他丢到地上,又沉吟了片刻才道:“老夫仔细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闻人界的人做了什么错事,需要混淆视听,牵制住长生门的视线!或许,这一次传送阵通道断裂的事情,本就是人为攻击所致。 那些人原本的目标便是要将长生门的掌教和大姬铲除! 然后还需要找一个背锅的来糊弄我们。 毕竟,长生门可是长生门哪,他们只敢暗里伸伸爪子,明里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防止我们一怒之下,将他们一界都给毁灭了吧?” 路灿闻言,心中的侥幸和无数泛起来的推托之词都瞬间被直接打碎了。他找萧凌瑟背锅,那暗中援助他十玄仙的人,何尝不是要准备将他推出来背锅。 他的宠妾白氏的兄弟黑山,黑过长生门大姬的赛果,还派人狙杀过,被长生门的人逮个正着。 他自己带人平了萧凌瑟的界王宫,又自诩智计过人,意图玩弄长生门众人,现在机关算尽,反误了他为自己辩驳的可能性。 闻人界的般若草确实是异物,可他们有无数的棋子死士可以推出来挡祸。 来的十玄仙,也可以说是闻人界中的败类,偷盗出来的般若草。闻人界只需要出一个追杀十玄仙的界令,便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对于太初的猜测,他认不认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抓不到实证,给长生门和闻人界之间埋下一根刺也好。 这刺一天在,闻人界也会惶恐一天,路灿只能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 可他一直没有看到明月生和明见等人,他的心又活了过来。 “太初仙君久不在世间行,只怕也会被人蒙蔽,萧凌瑟一个人回来,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真的,我说的便是假!” 萧凌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路灿,然后觉得这样看着他都是污眼的举动,便又招手让徐静雅和萧洪荒过去,一家人坐到一处,互相看着,心底满满的全是幸福感。 从来没觉得,现世如此静好过。 历劫归来,人还在,比一切都好。 见路灿不死心,太初懒也解释,直接让一个长生门的入门弟子来说给人听。 “萧界王给公主喂服的乃是长生门秘药九生百转千回丹,这种丹药是藏在掌教神魂世界之中的。你觉得,谁有能力去搜他的神魂?更何况,这九生百转千回丹,没有长生门人的认可,开盒的时候,直接就会爆碎…” 总而言之一句话,明月生和明见没来,不代表人死了。 至于去哪儿了? 太初也闲闲地看着萧凌瑟。 萧凌瑟权当没看见,只是一手揽着徐静雅,一边肩膀上靠着自家妹子,腿上还趴着自家孩儿,闭目哼哼唧唧,似乎还享受了起来。 太初想了想,界王宫的武力都被路灿清洗了,萧凌瑟损失惨重,还差点家破人亡,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 他思考了片刻,这才发话道:“这一次,确实是长生门急躁了。我们长生门别的没有,就人多,不知道萧界王对长生门哪一级的位置感兴趣?” 萧凌瑟砸了砸唇,太初仙君脾气好,他才敢这般装象。 要是今天遇上的是太易、太始,太素、太极等人中的一位,只怕萧凌瑟早就规规矩矩的夹着尾巴做人了。 “我要一枚长生令呗!” 萧凌瑟可从明月生那里听了不少长生门的秘闻,他算盘也极精。什么都比不上长生令有分量。(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仙君,我们玩儿泥巴去 太初指着萧凌瑟,嘴唇蠕动了好半天,这才叹了口气,闭目内视,将一枚长生令缓缓逼出眉心。 萧凌瑟将萧凌衣往徐静雅怀中一送,又将萧洪荒往旁边一扒,直接飞过去将令牌接住,快速地藏入自己的神魂世界之中。 “走吧,仙君,我们玩儿泥巴去吧!” 太初一愣,以为自己听错,“玩什么?” 萧凌瑟一本正经地道:“玩泥巴去啊,我这些天便是跟一群泥猴儿们在玩泥巴。 明月生跟明见伤太重了,每次只能眼巴巴地在那边看着我们玩,那眼珠子要能长腿,他俩的眼早就自己跑进泥里玩儿了。” “雅雅,荒儿,你们也来。” 徐静雅略有微词,她嗓子还坏着呢,这边一大摊子事儿,玩什么泥巴?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反驳萧凌瑟,只得抱起萧洪荒跟了上去。 萧凌瑟一面走一面还说,“妹妹是个没福气的,这次玩不成了,只能以后找机会再玩儿。猴儿们很小气的,要不是苏浅若发号施令,让它们驾着猴山飞回来,老子就得在虚空之中玩自己。 就这,猴十四还恼我鼓动苏浅若,最近两天,泥巴也不给我玩了。” 太初对萧凌瑟的诨话不以为意,左右苏浅若等人都还好好的活着,玩泥巴还是玩什么他都不会玩,只是去看一看究竟而已。 至于路灿,萧凌瑟暂时还不想让他死,他有个好玩的主意,非路灿在场不可。路灿被关押在水牢之中,他带来的十玄仙与剩下的大罗金仙也被萧凌瑟带人清理得差不多了。 太初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有些质疑。 毕竟,界王宫所有大罗金仙都战死是事实。萧凌瑟一人怎么灭得了路灿的人马。 直到他看到正在护界大阵外忙活的众人。 留守界王宫的大罗金仙竟然一个不少,全部笑眯眯地蹲在那边抢一团泥巴。 “我的我的。” “爬,老子的。” “滚,爷的。” “谁抢到是谁的。” “老子吐过口水的。” 一个脸皮最厚的黑脸汉子将泥巴喜滋滋地抱在胸前,剩下二十六个金仙不停的搓着手,一脸鄙夷地冲他直呸呸。 太初摇摇头,心道,这萧凌瑟难怪被路灿都给血洗了,这一群下属还真是无下限,竟然为了抢一团泥巴吐口水的吐口水,互相谩骂的互相谩骂。 错身而过的时候,他扫了那团泥巴一眼。 瞬间眼睛便直了。 那黑脸汉子感觉到窥伺的视线,立马将泥巴抱着往人后挤,一脸紧张地道:“我不止吐了口水,我还…还擦了鼻涕在上面。” 太初微微抬起的手又不动声色地垂落下去。 运气真好,竟然是仙土,难怪他们这些人能屠了玄仙和金仙,还没惊动殿中众人。仙土重塑的身体,除非仙君级别以上的人动用本源之力才能打散。 玄仙砍他们一刀,他还一刀,他没事,玄仙得流血。这种打法,谁还招架得住? 突然想及萧凌瑟说的带他去玩泥巴,太初眉毛颤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伸手搭着萧凌瑟的肩膀道:“我们去玩的泥巴都是这种泥巴?” 萧凌瑟点头,故意装作疑惑的模样道:“仙君是否觉得太不成体统?若是…” 太初忙摆手,“不不不,我是说这样走法耽误时间,不如我带你们一程?” 萧凌瑟暗爽,面上却平静无比,回头的时候却冲着徐静雅和萧洪荒挤了挤眼睛,然后与太初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前下了界王山。 太初运气化出一把足足有十几丈宽的芭蕉扇,让几人坐上去,他吹了一口气,正襟危坐地极目往前看。 猴山既然能沉入虚空,自然也能飞到虚空边缘与此界接驳之处。 此时,苏浅若便是指挥着一群猴儿正给萧凌瑟留在传送阵被宇文诹屠灭,被神魂塔收走了神魂的二十个大罗金仙捏着身体。 二十个光团在沿中飞来飞去,不时凑在一处嘀滴咕咕,对自己的即将成形的身体指手划脚地品头论足着。 刚开始二十七人因为要赶制出来去战斗,时间比较紧急,所以都全部按自己原来熟悉的样子捏了,一复活便匆匆忙忙的随萧凌瑟走了。 苏浅若估摸着那边的战斗也毋须担心,便让猴头们动工替剩下的二十人制作身体。 这二十人当中不泛心思活络的,便偷偷趴在猴子们的头顶上让它们对自己身体进行微调。 所谓微调,当然是调整自己不满意的部分,缩小缺点,加大优点。 苏浅若无意间听了一下,直接摘了两团羊耳朵草的叶子将耳朵塞上了。 萧凌瑟这群手下中有的是不正经,爱逛花街柳巷的。 有一个叫屠冷的还是天阉,一直对于男女之事极是好奇,可碍于身体缺陷,就压抑住了自己的本性。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重新得到一副身体,不改到满意如何对得起老天厚赐的这个机会?! 但是他又是个不晓事的,平时极为孤僻,也极少与其他人一起洗浴,拿不准尺寸。便吩咐猴头们,照着香蕉的样子捏,越大越好。 他趴着的这只猴头又是个跳脱的,平时就爱多吃多占,一天到晚像个饿死猴似的,分香蕉要抢大的,吃不完也要囤到烂,是个喜欢家里有粮心不慌的猴头。 越大越好的香蕉? 它便自由发挥了。 到得最后,这屠冷金仙的身体做好了,他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引魂入体,固本培元之后才有工夫去观察自己的身体,这一看,喜不自胜。 众金仙围在一处收拾,屠冷放了一缕神识到其他人身上,挨个窥伺过他们的之后,更是高兴了,心道,呆会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那个替他捏泥身儿的猴子。 太…太满意了。 只有觉察到他窥伺神识之后的白邸金仙反窥了他一下,这一看,立马仰天大笑了起来。 众人不明究竟,都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直到确信都没有问题之后才围向白邸询问。 白邸指着屠冷道:“屠冷,屠冷这个猪头三,竟然做了一个巨无霸!我都觉得我自己已经很夸张了,想不到他比我还要…” 众人齐齐向屠冷腰下看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商墨允,你到底是谁? 屠冷刚开始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任他们观看。 直到后来发现众人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之后,自己也纳了闷儿,心道,不该是这样啊,怎么不是羡慕而是…同情怜悯的目光居多喃? 白邸实在忍不住了,提醒道:“你这猪头三,在做之前好歹与我们商量商量,你都不知道深浅,竟然就做成这样,你以后以找得到女人才怪!” 屠冷一听,脸都绿了。 可这身体已经不能换了。 难道找一个仙君把他再打死一次,再重新做么? 屠冷一心想要的一鸣惊人,最终变成了愁眉苦脸。最后只能叹息,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凡事切记莫要过贪! 众人收拾停当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萧凌瑟坐着太初仙君的芭蕉扇到了猴山上,众人又是跪双是行礼迎接,一时就喧闹成一团。 苏浅若扯下耳朵中的草叶子,伸了伸懒腰,舒展着手臂又捏了捏自己泛酸的腿,这才起身朝太初走去。 她正要行礼,太初宽袖一动,就将她托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大姬莫要多礼,我就是跟小吝啬来玩泥巴的,你们都玩自己的,我自己找一处泥巴多的地方自己呆。” 猴十四见着苏浅若高兴,便大手一挥道:“都来玩泥巴啦!” 猴头们便闹作一团。 萧凌瑟这些日子已经与它们玩得熟了,一听到猴十四这一招呼,立马抱着徐静雅和萧洪荒飞向了半空,堪堪避过数十团稀泥。 萧洪荒见猴头们玩得热闹,也扯了扯萧凌瑟的袖子,示意将他放下去打泥巴仗。 萧凌瑟这儿子啥都好,就是过于早慧,少了不少童趣。 他一下地便与猴头们钻到一处去了,还拉帮结派的找猴头护住自己,然后突然从猴子背后或者腋下猛地钻出来,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被他阴了的猴不在少数,都气得吱吱乱叫,最后的时候,猴们都联合起来,将他丢进了稀泥里,将他的身子从脖子以下都埋进了稀泥中,只剩下一颗泥脑袋不停地转着看人。 猴子们又指着他一通乱滚乱笑,萧洪荒自己也止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涩,似乎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徐静雅见着他这副样子,终于松了口气。她指着自己的喉咙啊了两下。 萧凌瑟顺手往她嘴里喂了一粒复音丸,随即附耳道:“雅雅,你要不要重新做一副大…大一些的身体?” 徐静雅羞得满脸通红,手指直接就掐向他的腰间软肉,然后使劲的又掐又捏又拧。 苏浅若看着他俩调笑,心头突然闪过一丝钝痛,清雪般的面庞上突然就黯然失色,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水份的花,骤然便蔫了一半。 一点精神气儿也没了。 徐静雅看在眼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这色胚,又招惹上了?” 萧凌瑟顺着她的指向看到苏浅若,先是对着苏浅若笑了笑,然后便将徐静雅拉到一旁,支起了结界急道:“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她不是我能肖想的女子。我们能有今天重逢的日子,全靠她照拂呢。 你道这泥巴这么好拿啊,这是仙土! 一粒都能抢破大天去的仙土! 我萧凌瑟这一次可占了大便宜。一拿拿了四十七个人的分量,当然…这剩下二十个人最是鸡贼,肯定私下还夹带了一些私货。 你记住,这事儿不能外传,要传出去,我们以后光应付来抢仙土和来拐我家的大罗金仙的人都要应付到死了。” 徐静雅瞠目结舌,恍然之间又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又是惊愕又是高兴地看着苏浅若,矮身行了一个大礼。 苏浅若点了点头,出洞慢慢往龙虎山走去。 猴山寸草不生,龙虎山却是风景独秀,犹如仙宫瑶台。 一路行来,芳草萋萋,萝葶蔓蔓,奇花簇簇,美不胜收。 苏浅若缓缓地走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哀伤之中。周围的世界突然好像与她格格不入,她就似走在一片浮世绘中的游魂般,目无神采,脚步虚软无力。 墨莲倚在软兜上,支起半截身子朝山下探望,果然又见到了苏浅若在山间转着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对于苏浅若来说,是不是错了? 就算是没有了记忆,苏浅若竟然还记得那种感觉,会为一个不知名的人心伤魂伤,当她沉入思念他的这种境界之中时,墨莲几乎以为她会轻生,瞬间羽化而去。 这几天也听张悟能说了不少关于商墨允与苏浅若之间的旧事。墨莲心中的愧疚又深了几分。可再愧疚,也已经于事无补。商墨允死的可能性非常大,就算未死,也可能已经肉身化为飞灰,残存的意识也不知道正逗留何界,抑或…已经被时间湮灭了。 而今,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执行好他的遗愿,让苏浅若幸福的活着。 也许他也不曾料到,苏浅若没了他,便已经没了幸福,不管经历过什么,甚至误会重重,苏浅若心中的他都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猴十四有一句话也说得对,商墨允能逆乱万古,把苏浅若与成亲之前的苏浅若的身子相互调换,令她保持着完壁之身,期许着她能再爱,离了他也能幸福。 那么,同理可证,苏浅若如果修炼有成,达到与天地同寿,手可摘星辰,草可斩日月的程度,她也应该能逆了时间,将商墨允再从过去寻回来。 猴山有的是仙土,只要找得到商墨允的一缕残魂,再做一具身体,就算以后他是傻是呆是痴,苏浅若也定然会爱他爱得甘之如饴。 苏浅若站到龙虎山的镜月崖之上,纵身一跳,窜进了水流湍急的一处飞瀑之中。这是一处寒泉,冰冷的感觉从身体每一处肌肤之上传来。 “这感觉很好,一冷,心便冻了,不痛了。” 可越是笑,眼泪却越是滴得越快。 她又将自己埋到了水中,透过那虚虚实实的光线,像一只失心的鱼般,胡乱地在水中追着那些寸把长的小鱼丁们。 “商墨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梦到你,为什么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你,是我爱过的那个人么? 我,是你护着的那个白痴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终当过江去,爱此暂踟蹰 .如果是,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苏浅若不停地在水中旋转着,又哭又笑。她的周围渐渐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漩涡,她越转越快,恨不得转晕自己。 长梦不复醒。 “置酒望白云,商飙起寒梧。秋山入远海,桑柘罗平芜。” “水色渌且明,令人思镜湖。终当过江去,爱此暂踟蹰。” 银色的漩涡中,女子似悲似喜,似离似伤,似爱似嗔,无数灵气被引动,尽归玄窍,息息如白光,如流莹般,三光尽现。 仙古有睡仙,石间醉臣忘流年,自创真卧禅,一息养成真胎元, 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屈肱而枕自尼山。乐在其中无人谙。五龙飞跃出深潭。天将此法传图南。图南一脉俦能继。 此法蛰龙,睡中无思无虑,定境混混沌沌,睡为相似定。于睡中依法修持,自然能生出“定”功,进而采药炼丹,其法甚易,其效甚速。 凡间修士每称“睡”为“睡魔”,静功中惟恐睡去,终宵打坐,强忍不睡,称之“斩睡魔”。殊不知,睡是生理特性,若强行终夜不睡,违反大道自然,使法乱,反惹睡魔,流弊百出。先天大道,无为自然。故丹家大德,以睡炼睡,转识成智,渐生定功,睡魔不斩而自斩之,以神足不思睡耳。 大定真空,则可天人合一。 太初神识外放,觉察到萧凌瑟和他麾下的二十金仙正偷偷摸摸地往芥子之中装仙土。 他自恃身份,干不出这偷鸡摸狗的事来,便招手问了问身边的猴十四,“长生界中镇日无聊,清修苦矣,未知能否带些泥巴回山,聊以慰藉?” 猴十四琢磨了大半天才闹懂这老头讲的什么意思,抠摸着腮不好意思地道:“想不到你这仙风道骨的,一玩就上了瘾,拿吧拿吧,能拿多少拿多少!听说…你是大姬的师门中人,她爱去你们那儿,你们就好生昭看着她,但凡我们猴山有的,你们要啥我们给啥!” 太初心满意足地抚着胡须,祭出须臾袋,风雅无比地往里装土。 萧凌瑟一脸羡慕,随即砸着嘴继续偷偷摸摸地装稀泥。 正在这个时候,整个山洞突然颤了一下,嵌在沿中的东珠也啪啪地掉了几颗下来,打得猴头们抱头鼠窜。 太初凝神一看,才发现支撑着这座山洞的灵脉被人瞬间抽去了一成之多,导致了地脉一时不稳,颤了一下。 猴十四则是怒气冲冲地窜出洞,朝着龙虎山的言向就是一通大吼,“你个仙人板板的,张悟能,你智商不够蠢来凑啊?不会炼丹非要天天炼,三天两头的炸下炉,震颤我们这些猴头,我们都快给你搞疯了! 你给我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张悟能搓着手自龙虎山御剑飞了下来,睡眼惺忪,头发散乱,一脸懵逼。 “猴子,你弄啥勒?我这几天忙着照顾伤兵,有七八天没开炉了,谁炸炉了?我还以为是你们猴子玩泥巴玩厌烦了,正在打地洞钻山脉玩呢。” 猴十四见他不像说谎,又抓耳挠腮地回头看了看,数了一下人头猴头,奇怪道:“我家的猴头和今天来的人全在这儿啊,没人去钻地洞啊。对了…夫人呢,夫人去哪了?去你家没?” 张悟能摇头,“今天还没来过!” 一人一猴面面相觑,地面再次震动了一下,几座山都弹了一下。 太初瞬间看到了在飞瀑之中旋转,双目紧闭却兀自又哭又笑的苏浅若。 “她怎么突然吸取了这么多灵力?她的身体容纳得下么?不好…她才入室后期,怎么能容纳得了这么多灵气,她再这么吸下去,身体直接便被爆开了!” 灵气化虚凝气,已经凝实成一线一线的白光,有的甚至有一根手指那么粗,直接往苏浅若的体内冲去。 她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还在无意识地疯狂吸纳着灵气。 心里很空,记忆也很空,神魂也很空,她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孤寂,仿佛这片天地,独剩下她。 灵气,似水,似丝,似光般,令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环绕着的。 似乎曾经,也是在水中,有无数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滴的流失,然后飞向一个未知的地方。 那片水域冰冷而阴暗,心很痛,似被什么东西利器插穿了般。 她似乎听到有人对他说,不要走,来跟我玩。你跟我玩,我只跟你一人玩,永远都不变。 她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她不停地对着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念道:“不要走,来跟我玩,你跟我玩,我只跟你一人玩,永远都不变。” 那些灵气益发疯狂地朝她涌去。 太初显化,飞速地朝着苏浅若抓去,一指点中她的肺俞穴,想将她体内郁积的灵气散开。然后他等了好一会儿,苏浅若体内的灵气似乎都突然之间放空了般,经脉之中异常的稳定,连一丝暴乱都不曾发现。 太初奇怪地将手贴向她的后背心处,却被一道奇怪的力量弹得倒退了几步。 灵气再次朝着苏浅若汇聚。 太初不敢再轻举妄动,留下一缕神识时刻观察着她的体内世界,人也留在三尺开外,随时准备搭救她。 墨莲抠着软兜的网眼,一滴眼泪划过眼角。 终于,苏浅若的心,终于活过来了。 她肯修习,便又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一个时辰之后,苏浅若结缓倒下,水中的漩涡也停止转动,太初将她带离了瀑布。 墨莲让张悟能将她带回龙虎山静室,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她是唯一个与苏浅若亲近的女子,为苏浅若更换衣物梳洗的事便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萧凌瑟目光微闪,看向徐静雅。 徐静雅会意,袅袅婷婷地朝苏浅若走去,扶着她往山上行。 墨莲接手之后,侧目对着张悟能道:“守好静室的门,另外,请这位夫人去茶室坐坐,好生侍奉。” 徐静雅还待要说什么,张悟能已经直接关闭了通往静室的通道,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为女子,还避讳成这样? 莫不是有什么古怪不成?(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姐姐,我好男色 墨莲的声音突地从通道后传来,“有的时候恪守本分比做更多的事有用,好奇心不仅会杀死猫,过分的好奇与揣度便是于他人的不善。” 这个女子不好相与。 徐静雅息了奉迎之心,如弱枊扶风般随张悟能去茶室饮茶。 墨莲脱下苏浅若湿透的衣衫,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的背心处。 原本黯淡透明的山水印,已经清晰起来。 “果然是你帮了她!以后她就算吸收再多的灵气,也会被你们分担,也不用担心她会爆体而亡了。是不是灵气越多,你们会恢复得越快?” 山水印没有应答。 墨莲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愧疚释放了一点。 这山水印是商墨允的,移给苏浅若之后,保护着她,如果她遇到攻击的时候,危急关头,它们便会强行突破封印出来救她。 可是也许灵气不足,能使用的次数有限。 它们在出现过一次之后便力有不逮,必须要陷入沉睡隐匿状态。 也许随着苏浅若的修行,吸聚的灵气越来越多,它们有一天会复活,也未可定。 它们既然能复活,那么商墨允呢? 凡人修仙本就不易,修成普通的人仙,往往需要成千上百年,很多人都沉寂在修仙的半途中。苏浅若要想达到逆乱时空,起码要走完修仙路。 凝气、登堂、入室、筑基、开光、胎息、辟谷、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化神、婴变、合体、问鼎、洞虚、然后破碎阴阳虚实二意。 然后还要碎涅三境:窥涅、净涅、碎涅三境 碎涅之后还得度涅,分为渡涅劫六境:空涅、空灵、空玄、空劫、空灭、渡劫。其中空玄到空劫过度有九个玄劫;空劫到渡劫有天地五灾五衰十一劫。 扛完所有劫,才得大乘、踏天之道、突破天道始称灵仙。 而灵仙之后,还有人仙,地仙,散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九天玄仙、罗天上仙、极仙、绝仙、仙君、仙帝神人、灵神、天神、神王、神皇、天尊、神帝,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最后才是万古难现的帝尊,共祖。 墨莲修道上万年,身体里还是被蚩尤强行种入了一条完整的大噬魂道,这才勉强位及大罗金仙。 那些上古秘术,要逆乱万古,从时空之中调换一个人的身体,抽取他的神魂灵魄,再将他显化于现世,重塑新身,再用灵力温养他,助他复活养息。 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足以吓死一票人。 更别说去做。 商墨允最后去的是青丘,找到的是白凤羽,妖界第一大妖主,她拥有的能量非同小可,她因何肯助商墨允施展这样的秘术禁术为苏浅若更换完整身体,谁也不知道。 但是她与商墨允之间有故有旧,或者互有交易是肯定的。 商墨允何其的痴,何其的傻,费这么大的力气,就为给苏浅若补一层膜,让她能忘了他,重新找个好人家。 或者,也正是因为这分执着的痴傻,不悔的爱,才令苏浅若无法忘却爱他的感觉。 墨莲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天上地下第一傻,第一痴,现在,比起商墨允做的这一切,她自愧不如。 她不由得心想,是不是发现有人比自己更惨之后,心里瞬间便会平衡许多? 郁积在她心中上万年的不甘与怨恨,都被商墨允这傻精怪给平衡掉了。 虽然把快乐建立在商墨允的痛苦之上有些不道德,可墨莲又想了想,反正他现在是死的,大不了以后玩命儿的保护苏浅若,死命的督促她修炼,无论如何也将他重新找回复活,这总行了吧? 这可比当初心魔誓付出的心血多多了。 “我想知道,你这么激动的摸我是想干什么?”苏浅若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两只乱摸着的玉手,忍了足足有一柱香时间,终于爆发了,“不好意思,姐姐,我好男色,不好这一口,请你…将你的爪子,收走,好吗?” 墨莲低头一看,苏浅若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过来了,正瞪着一双秋水蒙蒙的眸子,一脸毛骨悚然。 瞬间将手收了回来,干笑道:“能干什么?不就替你换衣服,顺便看看有没有伤。还有,姐姐也不好这一口,纯属误会,误会…” 苏浅若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红印,又侧头去看自己背后,可无论她怎么伸长脖子去够,当然也看不到后背心被墨莲摩红了的一片。 但是她能感觉到那处是火热热的在发烫。 “还好没发现你流口水。”苏浅若一下子将衣袖拢紧,飞快地结着衣带,一脸防备。 墨莲百口莫辩,左右也不想辩,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也好。 与猴十四道别,一行人偷泥巴的偷泥巴,鸡贼的鸡贼,只有太初仙君道骨仙风地,正大光明地用须臾袋装走了不知道多少的仙土。用他的话来说,但是可以弄一个私人花园了,真是极致的享受哪。 猴十四眼泪汪汪的,苏浅若摸着它的头,哽咽着道:“猴十四,谢谢!” 张悟能则是递过一大袋丹药,“我知道你去的是长生门,是修真界的大派,可是这是我一片心意,都是一些基础的丹丸,也许,也许你有用得上的地方。” 苏浅若接过,身子被带得沉了一下,不由得浅笑道:“你这是让我给长生门的师兄弟们发糖丸去么?” 张悟能不好意思地道:“他们不嫌你就发呗,总归也可以充充见面礼。” 明月生走过来,清声道:“长生门中确实差着这种丹丸,丹房的人成天都在争奇斗法,各种创新,像这种常规的实用型的丹丸,库存真不多了。张掌教有心了!” 随手将一方玉箓塞到张悟能手中,“这是丹房的老怪们的心得,你要是无聊的时候便看看,炼着玩玩儿呗。欲成大道,不止靠修灵一途,有人符道成仙,有人武破乾坤,有人养灵都能得道……” 张悟能知道这是明月生看出他自身有缺失,修行有碍,变相安慰鼓励他,不由激动得鲠了一下,直接跪倒行了个师礼,虔诚的将玉箓双手举过头顶,铿锵道:“谢师兄吉言,代我转告书此玉箓的师父,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我这个记名弟子,他老人家都已经收下了。” 明月生颔首称赞。(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好,我娶你 张悟能聪慧,也懂得抓住机会,这便是他的福报。 一行人依依惜别,顶着虚空之中的罡风撑着护身罩回到了传送通道之中,路灿那界和萧凌瑟这一界的传送通道正在加紧修复之中。 一旦打通,恢复传送,便是了结的时候。 留着路灿,不是想放他一条生路,是想以牙还牙,让他亲眼见着自己耗费心力建立起来的王国,被崩离解析。 萧凌瑟与路灿不同,伤人当面伤,要平当面平,就让他亲眼看着,却无能为力。饱受煎熬,还是要走向灭亡。 这便是一个人的气节。 阴人者被人唾弃,诸如路灿。而扛得起责任与道义,也不惧艰难的萧凌瑟与之一对比,便是盖世英豪。 萧凌瑟难道无血无泪么,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有血有泪的汉子,他在不知道通道中遇险的是何人的情况下,都能舍身去救,不遗余力。 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界王宫,搭上了自己的夫人孩子妹妹。 他历劫归来,却听说界王宫被平,家人生死示卜的时候,他心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自古英雄多寂寞,一代人杰遭天妒,尔虞我诈罪名负,本该血洗万里证冤屈,可他默默的承受了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先迎回长生门众人,先修复传送通道,确保安全无虞之后,才去扫荡仇人的界王宫。 萧凌衣醒来之后,又哭肿了双眼。 云滇的神魂尽碎,无法复生,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活在这个世上,失去了爱人,生无可恋。 界王宫一片欢声笑语,却益发显得她如孤魂野鬼,寂寥成伤。 她一个人来到了涂苏宫,遥遥望着云滇战死的地方,珠泪扑簌簌往下滚落。 “云滇,云滇,云滇…” 记忆中,云滇其实是一个骄傲而又出众的男子,打仗之人,习惯玄衣黑甲,可他偏爱白衣白甲,戴着很高的盔帽,又长相出众,身材健壮,虎背狼腰的,武艺高超就不说了,这行军之事,他说一,从来没人敢说二。 萧凌衣豆蔻年华,爱慕上这样的男子也在情理之中。 她没有告诉过他,她偷偷扮小兵不是为了去看兄长,只是为了离他近一点,与他多相处一些时日。 娘亲去得早,兄长要争王,萧凌衣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吸引云滇的注意力。 书上都说日久生情,可她是公主,云滇是萧卫营的闾长,平时从不来宫中,何况是内闱。除了行军,她可以扮小兵以探望兄长的名义去接近他外,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 他一面训斥着她胡闹,一面还是将她死死的护在羽翼之下。 可他就是一块木头疙瘩,不管她明示暗示,他都不为所动。 直到萧凌衣被一个大千世界的世家公子上门求娶,萧凌瑟也有了联姻的想法之后。 云滇不声不响地换了职位,去守云花宫,说是云花宫防卫薄弱,很容易成为人家攻击界王宫的一个突破点。 世家公子来头不小,又生得面红齿白,温文儒雅。大包小包的礼物像流水一样送往云花宫,却一件儿也没落到萧凌衣手上。 直到有一天那公子忍不住了,堵在了萧凌衣的必经路上问心意诉衷肠,还问那些礼物可曾合心? 萧凌衣一头雾水,便换了宫女的服饰躲在廊柱后偷看。 这一天傍晚,送礼的美貌婢女捧着上好的和田暖玉雕就的玉海棠过来,毕恭毕敬地交到云滇手上。 云滇掂了掂那礼盒儿,面无表情地将她打发走了。找了个阴僻的地儿,云滇就用拳头将盒子砸开了,将里面的和田暖玉海棠钗掏摸了出来,直接往自己襟前一塞,又将盒子扑嗵一下扔进了未夜湖中。 然后,他便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值守的位置上。 守卫轮班之后,萧凌衣命人去未夜湖中打捞,竟然捞起来数十只大大小小的盒子。都是被暴力开了锁,里面的珍奇玩意无一例外的都不见了。 萧凌衣将云滇请进了殿中。 “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公主莫要胡闹,属下冤枉。”云滇面不改色的抵赖。 “千金界王家公子送来的礼物,你别装蒜,给我吐出来。” 云滇抠了抠头皮,“啊,公主…您怎么能这样啊?!王家公子送末将的礼物您都看得上?你这宫中富丽堂皇的,也不缺这些散碎玩意儿吧?! 王家公子如此阔绰,对末将青眼相加,****遣美貌婢女前来送礼,可那些东西都是送末将的啊,公主你不要跟末将抢啊! 末将还没娶妻,这东西全都换了钱,准备存着娶妻用呢!” 萧凌衣瞠目结舌。 抢? 他的东西?! 王公子对他青眼相加,****送礼于他? 他还特意咬重了美貌和娶妻二字,这是想要暗示什么? 萧凌衣若是个会吵架会撕的,就应该直接要求对质。可她被这美貌和娶妻二字刺激到了,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正常智商水准。 “什么?你要娶妻?娶谁?什么时候?不许娶!” 云滇低下头,闲闲地看着自己手指甲。 “我要娶妻,为什么不许?” 萧凌衣爆发了,直接嘶喊道:“就不许,就不许,我不许你娶,你就不许娶妻!你娶了别人,我怎么办?” “公主了的意思…是末将不能娶别人,必须娶您?您也并不喜欢那个王家公子,只喜欢我,一心想要嫁给我?” 萧凌衣没有注意到云滇这称呼上的改变,从属下,再到末将,然后说的是‘我’! 她都被激得哭了起来,边哭边叫,“是啊,你不能娶别人,必须娶我。我不喜欢王家公子,我喜欢你,我就想嫁给你,就想嫁给你!” “真的?” 陡然一片阴影罩落下来,萧凌衣便落入了云滇的双臂之中,他钳住她的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中有晦涩不明的光在闪动着。 萧凌衣愣愣地点头。 唇上骤然传来压覆感,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齿之间。 他用力吮吸了几下,然后退开两步,道:“好,我娶你!” 他又侧目看着殿外的人,趾高气扬地道:“看,她喜欢我,谢谢你送我们的成亲贺礼,你真是一个大好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仙音缭绕,鬼哭狼嚎 “云滇,云滇,云滇!”萧凌衣捂着胸口跪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云滇,你回来!” 苏浅若叹了口气,自阴影里转出来,坐到了萧凌衣身边。她从酒宴上顺了一壶酒,走得比萧凌衣还早。 “来,喝酒!一醉解千愁嘛。” 萧凌衣接过酒壶抿了两口,这才摇晃着壶疑惑道:“这壶里的酒你没喝过?” 苏浅若看着她被烈酒苦得皱成一堆的脸庞,轻声答道:“我怕苦…找你先尝一尝!你喜欢喝就多喝点。” 萧凌衣愕然,合着她成了尝酒的。 这长生门的大姬真是有意思! 烈酒入喉,烧灼入骨,胃腹间像窜了一团火在烧。 苏浅若长长的眼睫跳了两下,不去接萧凌衣递回来的壶,真诚地劝道:“来,多喝点,我看你挺需要喝醉的。” 萧凌衣看着她那对清瑬如水的眸子,不自觉地被劝着又灌了几口下肚。 等到她被苏浅若完全灌醉之后,壶中的酒只剩下一点点填底的了,苏浅若这才提起八宝珐琅壶,轻轻地往唇上沾了两滴酒,舔了舔,乍了一下舌,随即便将酒壶扔到了一边的地上。 “难喝!喝这个醉生梦死解愁,还不如一棍子打晕自己。” 萧凌衣醉眼迷离地道:“那你还叫我喝,叫我一直喝!” 苏浅若轻笑,道:“河豚味美,恐其毒,总要有人尝其味嘛。谁叫你恰好对了我的眼,又与我同病相怜,我本来想灌醉我自己的,便试着先将你灌醉试试。现在我不相信一醉解愁这话了,谢谢你啊,你真是好人!” 这最后一句话正戳在萧凌衣心窝子上,瞬间便嚎啕大哭起来。 苏浅若叹了口气,看着打着宫灯找上来的一行人摊手道:“我真没欺负她,真的!” 萧凌衣则是在地上滚着,灰头土脸地叫着:“我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我才不要当好人。” 苏浅若笑了笑,挑了挑眉毛。 看吧,她自己喝太多了,耍酒疯呢! 徐静雅要来搀萧凌衣,她偏不肯,就拽着苏浅若的衣袖不让她走。 “不许走,不许走,我说了不许走。” 所以苏浅若自食恶果,这一天晚上便沦为了衣公主的陪床,被她闹了一晚上,享受了一晚上的仙音缭绕,鬼哭狼嚎。 早上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头痛欲裂,嗓子嘶哑。 一个人精神萎靡,眼下青黛一片。 两女互相见了礼,重新认识了一下,都指着对方笑了起来。 墨莲自梁上飞了下来,抠出耳朵眼儿里的棉花,冷哼了一声,斜眼睨着二人道:“一只,又一只,全是麻烦鬼。丢不丢脸?喝得满地打滚儿…唱得这云花宫无人敢呆… 歌姬唱歌助兴,你唱歌是要害人命!去去去,边儿去,给姐姐挪个位置,姐姐要睡一会儿…” 苏浅若眯了一下眼,腰部一动,萧凌衣便被她顶下了榻。 萧凌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都是她惹不起的主,只得起身爬到外间的贵妃榻上补眠。 行程因这醉酒夜唱之事生生推后了一天。 这一天,萧凌瑟带了三十个大罗金仙,会同太初仙君,明月生,明见,苏浅若等人浩浩荡荡的杀向第六零七个小千世界。 修复后的传送阵一次能传送二十人,一行人分作两批先后到达。 沉寂多日的传送阵晶石居然亮了起来,令域官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路灿被萧凌瑟扣着脖子一路拖拽着走出传送阵,正欲行礼的域官不由得怒道:“竟然扣留此界界王,快快给我放开!” 萧凌瑟好盯着域官,道:“界王?!你怕是认错了人吧?这是攻打我界王宫的要犯,是挑起长生门轩然大波的罪魁祸首,你好生瞪大眼看看,真是你们的界王?” 域官闻言,吓得面色大变,迟疑着退了几步又走回来,硬撑着道:“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事实如何,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界王!” 域官还想朝着路灿表表忠心,萧凌瑟心中蓄积的怒火却已经到达顶点! 他给过此人机会,可他没有把握住。 想到那些无法复生的萧卫营兄弟,萧凌瑟骤然一喝,劲风直摧向域官,生生将他逼退了数丈,震得五内俱伤,口吐着鲜血跪倒在地。 “本王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这一次算你倒霉,以后记得照子要放亮点。路灿这种人渣,就算这一界所有人都拥他为王,我也要将他打出屎来!” 域官还待说什么,小屋的门嘎吱一下打开,有人飞快地将他拖进了屋。、 萧凌瑟又像拽一条死狗一样拽着路灿上了飞天戟,直接破风飞向界王宫。 等到众人走得没影之后,小屋之中才传出训斥声。 “你读书读傻了吧,你看不出来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啊?那是萧凌瑟,对面那界的界王萧凌瑟!” “天霸王?因为退了王家亲而被大千世界攻上门,反被他打得落荒而逃的天霸王萧凌瑟?” “还能有谁,不就是他么?!叫你不要看那些破书,多看看六界志,你偏生要抱着那破书不放,你那破书就那么好看?最烦你们这些文官儿,打又打不过,又不识时务,酸腐无比,就嘴巴子凶!” 域官扑扑吐着血,使劲将藏在袖中的…六界美女透视图册捏了捏。 这可不是破书,是好书。 可是以后这书要看,那各界不能惹的人的画像同样也要看。 “不对啊,萧凌瑟不是说死在虚空之中了嘛?” “对啊,可他现在拽着路界…路灿像拽死狗一样,你还不知道他死没死啊?” 域官彻底郁闷了。 “啊…,又有人过来了,这次,换你出去接!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过打熬了。” 小屋中看着浑天仪的男子叹了口气,迎了出去,过得一会儿却欢天喜地地捧着一手的赏赐转了回来。 “竟然是仙君!长生门的仙君赏了我一块飞玉……” 域官直接气得又吐了血,飞玉…竟然是能增加兵器与自身契合度的飞玉,堪比星辰铁的飞玉。 这人和人咋就那么不同呢。 一个被打得半死招人嫌。 一个得了长生门青眼还被赏了一块飞玉。 域官瞬间捏碎了袖间的透视图册,都怪它…(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杀神柱上第三人 路灿的界王宫可不比萧凌瑟的界王宫,路灿的下属也不比萧凌瑟的下属忠心。 几乎就是在听萧凌瑟说了一切之后,他们甚至连怀疑都没怀疑一下,就直接将路灿抛弃了。 说起来,域官还算是对路灿最忠诚的拥护者了。 可越是换阵营换得快的人,萧凌瑟越是看不上。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没种没胆没骨,这种人跟着他,实在太丢人。 他一马当先,直接平推,一路走一路平一路铲,直接推到了界王宫主殿。 路灿亲眼见着自己的宫殿被打成一堆齑粉,平时溜须拍马迎奉着他的那些手下就算是换了阵营也被萧凌瑟唾弃,然后直接废了自生自灭。 而路灿的嫡系人马,则是直接杀,一个不留。 守卫萧凌瑟界王宫的云滇是什么死法,这些人便要什么样的死法。这便是他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至于那派出十玄仙的闻人界,虽然发了一榜檄文,声称此事是那十个穷凶极恶的人罪孽滔天,并冠冕堂皇地出示了将他们驱出闻人界的官方证明。 萧凌瑟不置可否,他是喜欢正面对抗,正大光明,可他不是不会玩阴的。 只是不屑。 路灿参观完全程之后,萧凌瑟才将他绑吊在未央之城的龙旗上,刷上了蜂蜜,让他****夜夜立在旗杆上打熬,直至熬干最后一滴油脂。 至于蜂蜜,只是为了防止他很快晒干,保存水份和吸引一些嗜甜的虫子们来享受美食罢了。 长生门的太初仙君押阵,萧凌瑟就是将这一界全给砸了,也不会有人置啄。 路灿自己将罪行行一一吐露,被灵元石制作成的法器存下来,传往各界的域,众人皆哗然变色,纷纷抛出了自己的立场,撇清关系。 向来觉得自己左右逢源人缘倍儿好的路灿,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肯为他说一句人情话。 就在路灿被吊到城门龙旗旗杆之上快油尽灯枯的时候,他曾期待过的又绝望过的来救他的人终于出现了。 来人一袭白衫,桃花眼盈盈生辉,直接一指削掉龙旗,接住他便飞退。 萧凌瑟感应到人被劫走之后,孤身追了出来,与来人狠狠对击了一记,却被震得倒退了几步,气血翻涌,险些压制不住。 “玄仙?”萧凌瑟一惊,脚下便顿了一下,“路灿必须死,你要救他,便是与我萧凌瑟为敌!” 宇文诹将路灿扔向一边,唰噼自袖间抽出两把短剑,横在身前,沉声道:“我宇文诹从不怕人威胁,也不惧与任何人为敌!而与我为敌的人,大多数都正躺在坟头里数坟上长的草玩儿着呢! 萧凌瑟,我敬你是个人物,所以才等着他被你折腾得只剩下半口气儿才出手救人,可你是金仙,我是玄仙,一阶之差,你觉得是该你怕我,还是该我惧你?” 萧凌瑟取出飞天战戟,爆喝一声,抢先攻向宇文诹,飞天战戟如电光一闪般,以流星坠地般的速度直抵宇文诹的心脏,宇文诹马上急速侧身一偏,短剑一格一挑,飞天战戟偏离了心脏但还是击中了他的左肩。 一蓬血箭爆了出来,染红了宇文诹的衣衫。 与此同时,另一柄短剑也在一瞬间发出暴雷般的巨响和闪电般的白色光芒,光芒四射中,萧凌瑟的身躯被直接炸得倒飞了数尺,寒光铠甲骤然粉碎,碎片如同流星雨般飞散,脸膛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及内腑的大洞。 萧凌瑟用飞天战戟着地,强行压制下经脉中翻滚的灵气暴动,再次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宇文诹,竟是不死不休,一往无前的架势! 宇文诹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好看的眉目都打了个折,他的本意可不是要与萧凌瑟斗个你死我活啊。 又没人给酬劳,这种亏本还出血的买卖不划算啊! 所以,他直接捞起了旁边以为咸鱼翻了身的路灿,点着虚空直接凌空便隐匿了身形,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遁走了。 萧凌瑟骂了一句胆小鬼,一面点了自己心窝子附近的穴止了血,这才提着飞天战戟踢踢踏踏地走回未央之城。 走到城门楼子附近的时候,萧凌瑟又伸出手抠了一下伤口,挤出一些血来洒向自己周身各处,直到弄得自己好像经历过惨绝人寰的大战,浑身浴血还惨胜而归的模样后,这才朝着众人下榻的院子走去。 尚在几里之外,苏浅若便闻到了血腥气,立即通知了其他还在闲话家常的人。 太初仙君飞得最快,立即赶了过去,将萧凌瑟扶了回来。 众人见他这么一副惨相,都大吃一惊,无数道视线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上下左右的细看。 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愣头小子给削成了这样,萧凌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面对着众人关心的询问,他只得含糊其词地说中了埋伏,对方擅于刺杀,又将宇文诹的长相描述了一下。 太初仙君抚着白花花的胡须点头道:“这就对了,如果所料不差,这人正是宇文诹。 宇文世家最天才的一个杀手,杀神柱上位居第三,他们宇文世家有秘法,进阶比普通人快得多,再加这之宇文诹本就天赋异禀,听说年方十八便修成了玄仙位! 小吝啬你也不要泄气自伤,你赤手空拳打出来的天下,也没有世家在背后支撑,每一步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根基,二十六岁踏足金仙位已经是世所罕见! 金仙与玄仙相差一个大阶境界,要是他骤然设伏,我都可能中他阴招,落个伤回来。” 听到太初的安慰,萧凌瑟有一瞬间的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他随即便将这情绪抛诸脑后,苦笑道:“我这寒光铠甲都给他打爆了,谁知道杀手的短剑不是他娘的用来刺人的,居然还能爆人!” 太初手头好东西很多,这是明见喝醉了说出来的。 萧凌瑟一直记在心头。 太初心软,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太初护短,这是众所周知的。 没事蹭蹭太初,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太初都不吝啬,手指缝头漏出来的都够萧凌瑟嚼用好一阵儿。 太初沉吟了片刻,抖了抖须臾袋。(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苏浅若的姐姐 萧凌瑟几乎要贴到太初身上去了,一对眼珠子能跳早就跳到了须臾袋中自己找宝贝了。 太初摇了摇袋子,感觉到了一阵撞击声,就突然想了起来,这些日子,萧凌瑟借着套近乎的工夫已经顺走了不少宝贝。 再看看他那群鸡贼的手下,虽然都是生得好模好样,齐齐整整的,此时也都一本正经地低头坐着,貌似恭谨,可那耳朵都是竖起来的,只要萧凌瑟从他这儿套到好东西,这些人怕也会削尖脑袋想招来蹭点汤。 太初之所以叫萧凌瑟叫小吝啬,是因为萧凌瑟在他面前就好像是赤贫了似的,可着劲儿的想要蹭走东西。 这袋子来的时候是满当当的,现在摇一摇居然会空响了,可想而知给萧凌瑟占去多少便宜。 太初是阔绰手松护短心软,可他不傻,有自己的原则。 所以,不给,他是做不出来的。 他在袋子里掏摸了一阵儿,就掏出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铁块,递给萧凌瑟,“喏,就这个,自己去打个铠甲。” 萧凌瑟深深的感觉到了失望,他瞪大眼珠子看着这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眨了一下眼,太初也不为所动,手缩了下,似乎要将这东西又装回袋子里。 有总比没有强。 萧凌瑟眼疾手快的接住这黑不溜秋的东西,这一接,直接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手骨直接脱臼,软软地耷在地上。 太初呵呵一笑,道:“不知足的小子,这是星辰铁,指甲盖这么大小足够打一身好铠甲了。让你不识货,让你不知足轻视老夫送出来的东西,这下活该你被摔断手!” 萧凌瑟叫了两声儿,太初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拉着看热闹的苏浅若出去逛街去了。 最近太初也发现苏浅若的精神头不太对,情绪波动很大,很是影响修行的心境。 所以他们一观完战之后,便变着法儿的陪苏浅若出去逛街看景儿。 今天,正轮上太初。 太初也姓明,算是明家的老祖宗级人物。可是得脱因果再证为仙,又位及仙君之后,他便得了太初这个号。 极少有人记得他的原本姓名,甚至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所以他和苏浅若走在大街上,突然听到有人喊明传宗时,他还往前走了一小截才陡然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 苏浅若则是呆若木鸡。 眼前的女子,不,应该称之为少女。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袭银白色绣金纹的凤羽长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斗蓬,身姿纤长轻灵,周身散发出一种圣洁的气息,她缓缓朝苏浅若这边走来,每走一步都似烟在飘动,仿佛踏风而行,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肌肤犹如极好的细瓷,白净细嫩,秀眉轻拢,双眼似沾了晨露后的墨玉,又仿佛黑夜中依旧能够散发出光润让人看见的黑曜石,盈盈一转,便有万千光华倾泄而出。 “明传宗!真的是明传宗么?” 看着太初的脸庞,她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婉转若梦,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笑意满盈,眼角弯弯的,愉悦无比。 她的眉心中间画着一个玄奥的的图案,见太初愣神,她又缓缓斗蓬的兜帽取了下来,她的头发,竟然是冰蓝色的,长发及腰,随着她的走动似海浪在起落。 她走近,端详着苏浅若的面容,“这是妹妹么?” 苏浅若被问得莫名其妙,想及修道之人面貌作不得准,或许这十四五岁少女还真是个修炼了无数载的女子,便没有反驳,而是任她扯了自己的衣袖叫妹妹。 太初的表情,太过于惊愕,惊愕之中又藏着几分欣喜。 苏浅若也没有感觉到她的恶意,相反,这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倒真的长得与苏浅若有五分仿佛。 认个姐姐妹妹什么的,也没啥大不了。 她看上去,似乎是太初的什么人。 不然,太初不会足足一柱香时间还直愣愣地盯着她眼也不带眨的看。 “海薇儿?” 明传宗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少女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眸中突然涌出水意,她突然仰面朝天看了一会,复又低下头来,摇道:“你能记得娘亲的名字,我很开心。爹爹,我叫明少遐,我是,我是您的大女儿!” 太初呆呆地看着明少遐,苏浅若暗中点了点他的腰间,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如梦初醒,伸手一把捉住了明少遐的手道:“少遐洞,明少遐,如果你是海薇儿的女儿,那么你便是我唯一的女儿。 明少遐悄悄瞟了苏浅若一眼,“唯一女儿?那我是叫错人了?” 苏浅若终于明白明少遐说的大女儿那个排行的意思了,原来,她竟然把自己当作了太初的后代。 太初尴尬了一瞬,才指着她介绍道:“这是我长生界长生门中的大姬苏浅若,她不足二十,按年龄是该叫你姐姐。” 太初居然也会和稀泥! 将这排行的姐妹硬扯成是按年龄来叫的。 苏浅若掩嘴轻笑,也不拆穿他。 看起来,这一对街上重逢的父女之间,好像有好多好多的故事。 太初单凭一个名字便认了女儿。 这街也无法再继续逛了,明少遐自来熟地牵着苏浅若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初往回走,眼角弯弯,唇角上扬,似乎极是愉悦。 可她这一头及腰的冰蓝色长发,却引来不少人的围观,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眼神不善。 苏浅若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海族,龙王,天宵,待她要认真听时,那些人全都被太初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转头看向明少遐,发现她正一脸崇敬地盯着太初,眼里满满的孺慕之情。 明少遐的到来,引起了轰动。 萧凌瑟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粘住了似的。 明见听到她称太初为父亲时,都讷讷地叫了她一声:“表祖姑婆!” 明少遐笑眯眯地应下。 谁叫她,叫什么,她都不问,只管应和。 再加之她一身圣洁如天地之灵,人又生得倾城无双,性子再这么和顺,几乎才一会工夫便融入了苏浅若他们这个圈子。 等她与所有人见完礼之后,太初才将她拉到外院之中,问道:“海薇儿叫你认我为父,她应该也不恨我了,你一人穿越数界而来,山长水远的,她怎么不护着你一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等闲芳草斜阳 太初也算是忍耐性极佳的了,到现在才探寻海薇儿的消息。 明少遐迷茫地道:“我自出生便没见过娘亲了,我也找不到她,族人们告诉我,我要修炼到大妖境才能出世,我一突破便遁着娘亲留下的气息追踪到了这一界,然后…” 太初脸色微微一变,眼瞳收缩了一下,“海族不是有血脉引息,无论在天涯海角都能感应到血脉的气息么?你能找到我,为何会说找不到她?” 明少遐明媚的笑容骤然一收,一丝悲色浮上眼帘,“爹爹,你说…娘亲会不会是…,族人说,海族之人的血脉引息如果找不到人,便,便只有一个可能,爹爹…” 太初心中一颤,连连摇头。 “不,不可能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虽然海族天命之中的血脉引息能无惧时间空间距离,但是也有一些禁域秘境和遁去的界中,会隔绝掉这种引息之力也未可知。” 明少遐明眸闪闪,“爹爹,真的么?真么的?娘亲应该是进入一些禁地秘境和遁去的界之了吧?爹爹,你既然斩了她,可你也怕她会死,是不是?” 太初沉默。 这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他修的是太上戾,修到极致,但要斩断因果,斩去情缘,否则只会害人害己。可斩去海薇儿,是他最后悔的决定。 他的心境一直停留在斩情之前,无法忘怀少遐洞中那些过往,无法忘记那个长着一头冰蓝色长发的海族少女,无法忘记当他打开元心贝吸取天地之力,却发现里面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绝美女子时,那一刹那的悸动。 他修无情道,她修缘道。 共依共偎共修行的日子,情生情浓情泛滥,曾想过放弃一切,不要斩了她。可还是举起了心中的剑,斩断了她的缘。 亲手将她封进元心贝之中,为她造了一个灵气充裕的世界,放进深海之中后却又后悔了,跳下海疯狂的想要将她找回来。 可她心死,不想被他找到,他听到渺渺的歌声,唱着离别,唱着永诀。 “灵珠有泪自千行,等闲芳草斜阳,离人过客暗凄凉,偷羡鸳鸯。平生无情孰谁人,流泪伤心绝望,自古多情空余恨,惟有沧桑。 伤心脉脉难诉,风剪寸寸柔肠,神仙人鬼两茫茫,情短恨长” 太初将这首歌铭记于心,时时吟唱,提醒着自己,却意外的修成了太上戾,并创出了太上忘情道,成为长生门那一代子弟之中最先突破成仙君的第一人。 从此,太初之名,名传遐尔。 明少遐与年轻时候的海薇儿长得一模一样,当太初在街上听到她叫自己名字时,沉寂千年的心竟然又突然怦怦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海族之人一生只跟一人,纵死不改。 少遐洞中有一夜与海薇儿有了相亲,事后海薇儿吹响了元心贝,封锁了他这一段记忆。他在斩心的时候,估计海薇儿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会唱着那样的悲歌,伤心绝望的离开。 看到明少遐便看到另一个海薇儿,纯真明媚,可太初却将这样的美好的女子从自己心中斩掉了。 最后,又将她变成了自己心中渡不过的魔。 “少遐,将你的元心贝取出,我用秘法试试,看是不是能寻到薇儿的一丝气息!” 明少遐闭目,额头那个玄奥的冰蓝色图案慢慢亮了起来,缓缓地转运着,似一朵一片一片打开的花朵,一个仙光缭绕的贝壳一点一点的从图案之中飞了出来,慢慢变大,转眼间由巴掌般大小化作了一人多长。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扇贝,扇贝背面像珍珠般地闪着蓝莹莹的光,正面像展开的孔雀尾巴。 整个扇贝洁净光滑,显然是经过了千百次的抚摩和拂拭。 贝与壳慢慢地,一点点张开,露出里面洁白如玉的河床,细而软的白色沙砾之中,放着一张月白色的软床,洁白的轻纱帐,冰蓝色的华盖,似梦似幻,缥缈似一处秘境般。 床上的锦被凌乱的堆着,明少遐红着脸讷讷道:“我早上起床还没来得及叠…” 太初将元心贝和明少遐都用结界裹了起来,自己则是盘膝坐下,开始聚积灵力往元心贝之中灌注。 “少遐,你进贝中,睡一觉,爹爹施法看看,能不能引起你和薇儿之间的血脉引息共鸣。” 明少遐乖乖躺回贝壳中的软床上,闭目浅息,缓缓进入了睡梦之中。 太初也闭目不断驱使着自己体内的灵力疯狂地往明少遐身上灌注,贝壳缓缓关上,仙光一圈一圈的将它缠上,裹成了一个耀眼夺目的光茧,结界中突然传来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滋啦声。 空间似被折叠了似的,光茧瞬间消失在结界之中,化作一道极光远去。 不断的有潮汐声自那滋啦啦的声音当中传出,隐约可见到一只小小的贝壳,在一片云海之中起伏穿梭着。 细看太初的手上便可发现,他的手中似握着万千缕细细地光线,这些光线被他的灵力控制着,不断地往他想达到的地方拉扯着。 每一条光线被牵动,空间便会发现滋啦一声,那贝壳晃荡得就更为厉害。 他手中的光线越来越多,滋啦之声开始连绵成一片,汇成一道音流,冲向他的耳朵。 他的眼皮轻轻一颤,双手将光线攥紧,用力地朝着一个方向搅动,光线交叠重合着,在太初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影漩涡。 透过漩涡,便可见到,那贝壳似乎正在穿透无数的壁垒,飞速地旋转着冲出星河。 咻咻咻的音破之声,不绝于耳。 明少遐的贝壳上的蓝光越来越黯然,像一盏灯火般,即将燃烧到尽头。 “没有?!怎么会没有?”太初骤然咬破舌尖,往手中的光线上喷了一口血,那些光线瞬间又亮了一分,牵连着的那个不知道已经身在何处的贝壳上也亮起了幽蓝的光,继续破界前行。 突然,光线颤了一下,有数十道瞬间从太初手中滑了出去。 太初大惊,霍然睁眼,催着周身灵力加速控制住剩下即将崩析的光线,然后飞快地往回倒扯。 贝壳顿了一下,突然挣断了数千道光线,滑向一片黑暗无光的深渊之中。 “不…!”(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开启神器的血脉之力 太初几乎咬断了舌根,不住地往手中扯着的光线上喷着血,那些光线瞬间铺天盖地地扑向那只贝壳。 刚刚缠了上去,却被一蓬漆黑的火焰烧落,贝壳再次往下滑去。 太初额际渗出了密密的汗,眼珠子瞪得太过用力,从眼眶之中突了出来,不,绝对不可以,海薇儿没找到,还人赔上刚见面的女儿,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隔着结界,苏浅若听到的声音已经有些失真,可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便叫了明月生和明见一起出来。 太初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抽拉空间光线和令贝壳不堕那处黑暗之中,明月生见势不对,与明见合力施展出秘术,想要破开太初的结界冲进去助他一臂之力。 可太初是仙君,他设的结界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的破除,更别说是级别低于他的后辈来破。 明月生和明见尝试了片刻,最终徒劳无功,二人看着面前这稳固如山的结界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苏浅若想了想,记起与猴十四分别的时候,它曾塞给自己一件类似金刚杵的器物,说是如果被困,用这器物刻画出来的法阵会增加五成功效。 “师兄,你们谁会刻破阵?”苏浅若将玄黑色的杵尖对准自己的手腕扎了一下,薄薄的肌肤下涌出艳红,杵尖一接触到她的血立刻便像饥渴的人似的不断吸收着,玄黑色的杵身上也渐渐浮现出银色玄奥的符号,一丁一点,围绕着杵旋转着,融合着。 太初设的结界突然颤了一下。 从未央之城至天南边境,从界王宫旧址到魔域塔,甚至远至黑山森林,居住在这一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震颤: 瓦蓝饱满的晴空之上,流云之上,以中心的某一个玄色如墨的某一点为中心渐渐散开,一刹那,静止的天空如同一片平静的冰海突然被一抹黑焰点燃了,沿着那一点缓缓的,一层一层的被融化了,向着四面八方疾速地飞离而去。 周天世界的云影一瞬间被荡空。 晴空似最纯净的蓝色宝石镜面一样透着瑰丽的冰蓝色,纤尘不染;乡野,城镇,密林,荒山之中,无数人都见证了这一幕。 每一个人都抬起头,看着那一片湛蓝如玉,星耀如宝的天空,,但只有少数人,才明白那里真正发生了什么。 天南之域的封魔柱后,一片嶙峋的山石之上突然齐齐浮现出了游离的字体,所有被风腐蚀风化得成了斑驳陆离的石头都突然嘎崩嘎崩响了起来,无数表面的石层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玄黑色的碑体来。 那些字纷纷飞身黑碑,渐渐融入其中,一百零八块碑上都出现了不同的字体,一只背后生长着雪白翅膀的小兽突然被抛出了这座石林之中。 当她被摔得七荤八素之后,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咕哝道:“师父,僮儿没偷懒,只是,只是入梦修炼去了…真的!” 过了片刻,完全清醒之后,环顾四周,才发现了此地的变化,不由得呆若木鸡,大叫着飞向远处,边飞边喊:“师父,师兄,见鬼了,见鬼了,那些石头全变色了!” “变什么色?” “黑,黑的,全变黑了。” “骗鬼去吧,定是你给石头染了墨,就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师兄,没有,真没有…你要相信我!” 一人一兽刚行至碑林外,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像流魂一样冲了出来。 “师父,师父,原来你也在这里!您一定都看到了,这些碑真不是我染黑的,您替我作证,告诉师兄实情…他刚刚冤枉僮儿!” 灰影片刻也没停留也飞出了碑,一身的血腥气息,浓烈而刺鼻。 她仰头望着天空那极远极深极浓的一处黑点,幽幽叹道: “快快离开此地,封魔阵复活了,六睢禅碑破石重显,天地将大变…” 天上的,那是。 神器反应—— 天空的异象渐渐消失,这一界的天空似突然被抬高清空了似的,变得异常明亮空净,所有的阴云遮挡被一扫而空。 那些知情的人都面色剧变,不约而同地抬头盯着天空,那一片美得似冰蓝色的瑰宝,纯净似天发初生似的天幕之上,出现了一些只有他们才能看得到的透明的光线,那些光线缓缓接驳着,形成一层层透白色的花纹,花纹渐渐像涟漪般荡开,一圈一圈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着。 无数人都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心中生起一种无法抗拒的崇敬之意。 自平民百姓开始,到各宗各派,甚至是无数隐秘之处修炼的人也都齐齐跪倒了下来,朝着天空膜拜。 这便是神器现世的序章。 与之同时诞生的也是风暴,是压抑到极致的,令人绝望无比的一种预感。 太古,仙古,乱古,,玄古,荒古,远古,上古,近古,无数史诗篇章之中的开幕便是由一些异象作为开始,由一把与天地之间戚戚相关的神器显世作为序章。 神器现世,风暴伊始。 劫难证道,百不存一。 铁血修仙,天地造化。 乾坤斡旋,魇祷成伤。 开启神器的那个人出现了。 明月生作为掌教,自然熟读过各个纪元的破灭史,他紧紧抓住苏浅若的手,心中百味杂陈。 原来,竟然是这样。 真相如此的可怕。 难怪魔族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攻击传送通道,就是为了争夺苏浅若! 魔族之中残存着的上古灵器之中,是能感应到开启神器之人的觉醒的。 虽然微弱,但比起人族来,它们拥有了这一优势。 当苏浅若来到此界之中时,正逢上魔界潮汐,封魔林根本封不住他们的窥伺,苏浅若在比赛的时候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惊动了灵器之魂,才会有了之后的那些事。 谁能想得到,一个入室后期的弱女子,竟然拥有能开启神器的血脉之力。 此界都静了一瞬间。 一切的风都停了下来。 甚至空气也顿住了。 明月生窥破了这个真相,却毛骨悚然。 他心中那种震憾这一刻终于达到了顶峰。 根本不需要他刻什么破阵,太初的结界也早就已经解开,神器之息冲进结界之中,注入到他手中的千万条空间折线之中。 在这一刻,所有仙君以上修为的人都听到了一种神魂震荡之音。(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补全王女之息 当这种震荡扩散向天地之间时,一道玄黑色的光柱突然自空中射向未央之城。 太初看了看即将消失在黑暗深渊之中的贝壳,又看了看天空上的玄黑色光柱,眼中露出了痛楚之色。 遮掩神器之光,还是救女儿,无法两全。 天地大任与血脉亲情,他必须瞬间作出选择。 他闭上了眼,转身结印封向苏浅若。 海天一线之间。 贝壳上的冰蓝色光芒闪烁着,突然也迸发成一道光柱,笔直的插向苍穹。 太初睁眼看向苏浅若,她正对着他浅浅一笑,紧紧抿合着的唇缝里,缓缓溢出一道血线。 “这……这是……海族的血脉圣息!海薇儿竟然是出外历练的王女…少遐身上这种圣息被补全了!苏浅若,你…” 苏浅若苦笑着喷出一口鲜血,虚弱道:“快,拉她回来啊!” 冰蓝光华直冲云霄,玄色墨柱渐渐散开,玄黑与冰蓝渐渐互相接触,交相辉映。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明月生惊异地看向苏浅若手上的杵,玄色如墨,花纹古朴,看上去毫无起眼之处。 在猴山的时候,他也是看着猴十四交给苏浅若的,猴十四当时说,这是故人之物,让苏浅若妥善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应砻见猴十四一脸虔诚,还笑他瞎精巴装,被猴十四记恨了,当众将应砻的泥巴全给收回了,还将他列为了拒绝来往户。 太初全神贯注地拖动着手中的空间折线,一点一点折叠着空间,缓缓地将贝壳拽出了漩涡之中,贝壳显现在眼前,慢慢变大时,他松了口气,加快了拉扯的速度。 直到将贝壳重新扯出来,落到地面上发出磕的一声时,他这才力竭地瘫坐在地。 同时倒地的,还有苏浅若。 贝壳上的冰蓝色光柱渐渐将玄黑光遮住,明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为此处支了一个结界。 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向苏浅若。 苏浅若眼睫轻轻颤动,无奈地道:“我是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反应,我只是想帮仙君将少遐带回来而已,你们这样看着我,我很不习惯。” 太敬畏的眼神,她实在是吃不消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明见才反应过来,等到他发现苏浅若手中的竟然是神器时,直接便惊呆了。 “师妹,你的血,为什么能破开神器的封印?” 苏浅若失去了那段记忆,问也是白搭。 明见看她那迷茫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便想起了无忧盅吃掉的那段记忆。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为时过晚了,那段记忆中发生的事情,竟然如此重要… 谁也料想不到。 太初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道:“现在追究原因没有任何意义,神器出世的光照着未央之城,各方鬼魅定然会前来抢夺。 族潮汐虽然已经过去一些日子,但难保这一次潮汐之中不会窜出一些厉害的生魂,附在人族身上,行祸人间。 单纯的魔族,我们可以防范,可是附身过后的魔族,只要不动用魔族的能力,我们无从察觉,这便是天大的隐患哪!” “师父说得对,我们得快点启程回长生界,在外始终风险太大。” “表…祖父,兄长,这路灿的界王宫其实也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萧凌瑟也该解气了,路灿被宇文家的人救走,宇文家善杀善隐藏,一时之间怕是寻不到踪影的。 我们若要启程,随时就可启程。” 明见每一次见着明月生与太初在一起时,这称呼就会乱套。一个是祖父辈儿的,一个是自己亲兄长,偏偏他们是师徒,这关系,理都理不清。 最终吃亏的是明家的小辈。 都是自家人,太初也没有忌讳,便将海薇儿与他之间的地过去详详细细的说了一下,解释了一下今天折叠空间的举动缘由。 明月生不识情愁,听得云里雾里。 明见则是一直叹息,似惋惜也似有共鸣。 贝壳缓缓张开,明少遐扑进太初的怀里,抽泣道:“爹爹,找不到,没了…娘亲没了。” 太初紧紧地拥着她,似要将她嵌进自己的生命之中似的那般用力,“少遐,是爹爹不好,可是薇儿找不到,我也不能再失去你。以后…便随缘吧!这一次爹爹施展出空间折叠之术,连累了浅若,神器突然出世了,爹爹罪孽深重啊!” 明少遐止住了哭泣,抬起水汪汪的眸道:“有一段时间,我突然失去了对元心贝的控制,我听到有人在对我唱歌,叫我过去,听着,听着,突然心里产生了一股抑制不住的愿望,想奔到那儿去。 正在这个时候,元心贝之中突然灼热起来,将我烫得醒了过来,我拼命的想要夺回控制权,却调动不了妖力,爹爹…你说,我是遇上海妖了么? 族人都说,海妖是迷失的仙灵,终其一生都不想遇上,一遇上便会迷失本性,沦为害人的精怪,您说,这是真的么?” 太初神色肃穆道:“时代,不周东北二百里,曰龙侯之山东,无草木,多金玉。决决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鱼,其状如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疾。 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 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 爹爹执掌长生门的时候,曾听人提过,这是海族之中极为稀有的一类生灵,居于幻雾之海,是自时代延续下来的幻灵之脉,若说她们是迷失的仙灵,也算是名符其实。 她们具有超乎寻常的美貌,能令大地上所有的人类陶醉。她们的声音具有极致的穿透力,能诱惑人们做出一些非比寻常的举动。 她们的寿命隽永,自时代便流传下来,还有传说称她们一族其实始终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时醒时睡,醒时无聊便会兴风作浪,为祸六界。 所以大家都希望她能一地沉睡…可她们无法被打败,所有打算去征服她的人都消失了。” 太初沉吟了一下,看向苏浅若,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没有善魄的灭世之族 “传说之中,她若是能得到神器之力,得到神器认主和加持,便会恢复神智,化为普通的人族。 所以,累世以来,她对于神器的敏感和执着都是无人能及的!” 而这一点,也正是太初最担心的。 目前为止,已经知晓的便是魔族已经盯上了苏浅若,现在又来了一个累世追着神器跑,在各界掀起血雨腥风的海妖… 太初似乎能闻到空气之中的压抑。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明少遐一脸歉意地看向苏浅若,真是没有想到为了寻找娘亲,会引发出这么多麻烦。 “没事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黑古隆咚的东西是神器,我的血生而有异,竟然能破除神器封印,令它现世。神器人人都想要,如果我一直不知道它是神器,随意乱丢给人捡走也未可知。 现在经由此事,我知晓它是个厉害的玩意儿,自然会妥善着收着它。这也算是好事,不是吗?” 苏浅若的安慰令明少遐汗颜,也令明家众人安了心。 毕竟亲近神器的女子历来都是得天独厚之人,意外将这样的人收入了长生门中,这可是大幸运。 但是,现在还没行入门仪式,若她因太初仙君的私情出现了危机,长生门也势必会被牵累,声誉受损已经不是小事,若再被邪性之人得到了苏浅若,那么,太初的心魔便会被扩大,进而导致长生门中的势力折损。 反之,能与苏浅若交好,保护好她,便是累世的功绩。 只有明见一直沉默地呆着,心里犹如吞下了颗苦苦丹般,一阵一阵的苦涩往上涌。 太初又歇息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勉强能走动,明少遐扶着他先回房休息。明月生去向萧凌瑟告别,明见留下来保护苏浅若。 明月生刚一进去便将墨莲和应砻叫了出来,三个人呈品字型将苏浅若团团护在中央,苏浅若磕着牙,叹息道:“以后,都要这样了么?” 明见点头。 因为神器的事,越少人知道越有利。所以目前,就只有太初,明少遐,明见,明月生四人和苏浅若自己知道。 墨莲和应砻只道是明月生担心像宇文诹那样的高手空袭,才将他们俩也轰了出来,虽然不知道真相,但是这是他们这些日子做习惯了的事,也就淡定地照做了。 正当一行人准备妥当之后,欲向萧凌瑟辞行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再次传出。 刚刚被修复的传送通道,突然再次剧烈的震颤起来,通过传送阵过来的有一组人马都被那剧烈的摇晃颠得昏迷过去了。 界王宫已毁,无人主理此事,那一队约十个年轻男女组成的队伍一直昏迷着,无人搭理。 萧凌瑟直呼头痛,不得不派出一些人过去照应一下。 “这些人怎么老是攻击传送阵呢,到底是想干嘛啊?” 太初等人心知肚明,却不便明言,只是相互会心地皱了一下眉头,齐齐担心起行程。 最后明见提议,不如经天南之域的那座小传送阵回去。 一来,灯下黑的道理谁都知道,越是险恶的地方越是安全。 那些魔族将眼光盯在传送阵上,致力于将通道再次折断,便是为了将所有人留在此界中,给他们反应和搜寻的时间。 如果这个时候,反其道而行,从魔族出来的地方传送走,也许可以浑水摸鱼,顺利出界。 太初略略一思考便同意了这个方案,抓紧出界是避开魔族攻击和海妖寻迹追踪的唯一的办法。 明见随即传讯给此界之中的长生门,迅速召来战堂的五怪和一些天仙以上级别的门人,试探着向传送阵那边去吸引魔族的注意力。 就像是拥有追踪秘术般,长生门众人一走进传送通道之中,那攻击便异常的猛烈,几乎要再次将传送通道折断。 五怪被震得鼻青脸肿的跑回来,不住埋怨:“疯了,都疯了,这些人突然像吃了火神丹似的,急需证明实力还是怎的?!那通道最多再承受这样类似的攻击三到五次便会再次断开!” 同时回来的还有萧凌瑟与那昏迷着的十名青年男女的队伍。 太初得到回禀之后,脸色凝重无比地道:“如果他们能精确定位住长生门人的动向的话,我们陪浅若从天南走一样会被发现,唯今之计要么是能找到他们追踪我们门人的渠道,切断它;要么就是需要依靠外来人护送浅若离界!” 明月生看向窗外,萧凌瑟的人马正在安置昏迷的那些人。 “师父是说,让这些人带浅若一起传送走?不…不妥,这些陌生人不可靠,要是他们之中有人心存邪念,后果不堪设想!” 苏浅若见几人为自己愁得五官都快挤拢一堆了,不由得轻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魔族的人真那么可怕么?” “魔族与海妖一样,都是从时代遗留下来的强大种族。海妖一族仅一人,可魔族却是从三神身上各取了一部分精华衍生出来的物种,拥有三皇的真义血脉,但是本性善战,好征伐,视人命如草芥。 他们初代是以地土石草木为体,灌注神力创造出来的,数量很多,且能力多样,但是他们没什么都有,唯一没有的一样便是善魄。 而普通魔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修能字魔心通明的魔族,后期,魔族便出了一个具有极高智慧的统御者——蚩尤。 蚩尤率领魔族向人类开战,意图独占大地。 人族取得神族援手,在神将轩辕氏的指挥下击败蚩尤大军。蚩尤拼尽余力,打开异界通道,将残部送达异界。 蚩尤残部在异界逐渐修炼成道,而蚩尤所打开的通道,后世称之为“之井”。之井是连通两界的唯一通道,神族在镇魔柱位面设置了重重封锁,并派重兵防守,严禁两界生灵通过。 无数纪元过去,这段历史都被人所遗忘,之井的封印日夜被冲击,每过一千年便会发生一次魔汐,一些实力高强的魔族便会借此隐入人间,为魔族做探子,提供消息。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毁灭人族,毁灭天地,他们是奔着灭世的目标来的。 一个没有善魄,奔着灭世来的,凝聚了三皇最精华的血脉融合而成的种族… 不可怕么?况且…”(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河东界王知仪 太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于某些考虑,没有将心中更深层次的隐忧讲出。ran?en ???.ranen`现阶段的众人,只需要知道魔族的凶残便已经足够了,最好的办法便是避开。 那些昏迷的年轻男女被一一救醒,一睁眼便对着众人摆出了高度戒备的姿态,隐隐将他们之中的一个清丽少女拱卫了起来。 萧凌瑟一通解释之后,他们才纷纷放下了刀剑,拱手行礼。 那名清丽少女也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微微颔首道:“多谢各位仗义相助,我是河东界的王知仪,对于你们此次的搭救,我王家必会有重赏!” 萧凌瑟一听到王字就眼皮子抖了两下,再听到重赏二字,心里便犯了气性,态度也生冷了几分,不卑不亢地道:“救人于水火乃我辈当为,说什么重赏不重赏,只怕未必能入得了眼,姑娘既然恢复了神智,在下便不留你等,就此别过!” 王知娇美绝伦的脸怔了怔,心道这可真是个怪人,河东界王家之名谁人不知晓,王家的重赏人人趋之若鹜,这人竟然看不上? 还是一时欢喜得脑袋秀逗了? 或者,是反其道而行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加深印象? 反倒是簇拥着她的那群年轻男女忍不住抢先出声相讥,道:“竟然遇上个连王家都不知道的土包子,还学人要什么风骨表什么气节,傻啊你…” 萧凌瑟不置可否,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知仪高傲地点了点头,领着众人抬步便往院外走。 及至走到花荫外时,正撞上心事重重的苏浅若,王知仪一个趔趄晃了一下,苏浅若则是被撞得歪向一边,退了几步扯住海冬青的枝干才勉强站住了脚。 她刚抬头想说一声不好意思,就被突然出现的一道黑影一绊一推,仰天倒地,摔得头晕眼花的。 萧凌瑟冲了过来,将绊倒她和推她的那人直接一掌扇了出去,又冷眉竖眼的看向正哄笑出声的剩下几个人,怒喝道:“真该让你们昏迷到死,一群不识好歹的混帐玩意儿!” 王知仪脸一瞬间便白了,混帐玩意儿,竟然会有人指着鼻子骂王家嫡女是混账玩意儿? “你,放肆!看在你刚才救醒我们的份上,本小姐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若不然…” “若不然,你待怎样?”萧凌瑟浑不在意地接话。 “得罪王家之人,自当得到应有的教训,轻则自毁前程,重则家破人亡!王家乃是大千世界中超级世家,我是王家嫡系小姐,你辱我则是辱王家,河东王氏岂会忍下这口气?! 你,还是道歉吧,看在我现在心情还不错的份上!” 苏浅若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也没看这趾高气扬的王家小姐,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扯住了萧凌瑟的袖子,道:“算了,一样米,百样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要动怒。” 王知仪等人听得一脸晒笑。 居然劝这土包子不要动怒,难道他还敢打王家小姐不成? 苏浅若真不想与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子一般见识,萧凌瑟这些日子已经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事,他对于家破人亡这四个字特别敏感。 别说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家女子挑衅于他,昨天应砻无意之间无玩笑说了一次,他也当场就黑了脸,过后更是找机会切磋,将应砻打得哇哇叫,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叫腰疼呢。 萧凌瑟无奈地瞪着苏浅若,道:“你这烂好人的脾气怎么不知道改改呢?” 苏浅若摸着鼻子笑了笑,“不是烂好人,是与人为善!我又不是刺猬,见着人就想去扎人一身刺!有的人值得我动怒,那是因为我在这人身上肯定放下了一些情感,可有的人嘛……” 王知仪被气得满面胀红,一张肌光胜雪的脸完全变了样,再不觉得她娇美绝伦。 苏浅若挑了挑眉,拍拍手掌上的尘,再没看王知仪等人一眼,径直笑笑地朝里走。 萧凌瑟不得不道一个服字。 王知仪已经快被苏浅若这软绵绵的几句话给气疯了。有什么是比形容一个花样年华,美貌如花的女子是那全身长刺,黑不溜秋,阴冷潮湿的刺猬更难听的呢? 可若王知仪够聪明,就不敢接话. 一接话,便是自承认是那只刺猬. 王知仪是个聪明的,可她去是个被含在嘴里怕化一般娇宠着长大的女孩,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眼见苏浅若越走越远,她抽剑直追,直直地指眘苏浅若背心处刺过去。身后一群拥护者也随之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萧凌瑟刚要动手,便见着苏浅若往前一个踉跄,骤然向前扑,被刚拉开房门的正准备出来看看喧嚣源头的太初接入怀中。 苏浅若朝萧凌瑟眨了一下眼,便虚弱地爽着太初,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仙君。 萧凌瑟会意,怒不可遏地瞪着王知仪,额头上青筋直冒,两手捏得咯咯作响。 王知仪的剑还指着苏浅若,没来得及收回,她犹自惊疑不定地盯着自己的手,这剑招未出,怎么好像就已经伤到人了呢?难道自己灵力突变,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心意相通,伤人于无形的境界了?! 太初一看场上形势,自然明白这女子来头了得,正在欺负自家人,连萧凌瑟都似乎被压制住了,像一只愤怒的野豹,压制着怒气,却隐隐起了杀心,却不敢当面爆发。 原本指望让这群人带苏浅若一起出界的想法瞬间便被打消了。 太初刚要动,苏浅若又弱弱地补了一句,“仙君,她们可是河东界王家的人,听说招惹不得,要是招惹了,轻则自毁前程,重则家破人亡,萧界王已经被气得快要杀人了,您还是先弹压住萧界王吧,我怕他真的会杀人,那样可就惹火烧身了…” 萧凌瑟也适时的作出了悲愤的神情,两只大眼珠子瞪得老大盯着王知仪,将王知仪吓得身子都颤了一下。 她有些懵,仙君,界王,萧…还有这个被打的女子,述说的话听起来虽然好像是对的,听到耳中却怪怪的。 莫名地就觉得感觉不对。 太初淡淡地睨着王知仪,道:“河东界王家真是好大谱!竟然剑指长生门最尊贵的大姬,威胁一界之王,好气魄啊好气魄!” 簇拥着王知仪的男男女女瞬间便惊怔无比地退开,剩下她一人立在原地,孤零零地。(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欲扬先抑 长生门,仙君,大姬,姓萧的界王。 谁还不明白这一行人是些什么狠角色谁就是白痴了。 他们这一行人本来就是被自家大人从另一个试炼地赶过来撞大运,想交好长生门,看能不能像苏浅若一样走运进入长生门镀下金。 谁知道一来便碰上魔族攻击传送通道,昏迷一醒来又识人不明与正主起了冲突,竟然把人长生门大姬给打了,还差点动刀子。 都说这苏浅若是个走运的家伙,修为极其弱小,这倒是事实,就被一绊一推便摔了,王知仪也就是结丹中期的修为,竟然刚亮出剑剑气就已经将她打飞出去。 确实是个修为低得不成样子的。 王知仪感觉到身后一空,心下便虚了一分,再加上想明白了萧凌瑟竟然是那个天霸王萧界王,而自己打伤的人竟然就是苏浅若,这气势便弱了一半,可是依着她骄傲的性子,又拉不下那个脸面来认错,便一直僵着脸举着剑,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太初仙君再次被苏浅若拉住,附耳轻声道“王知仪是她们之中的头头,可是性子不太好相处,浅若借仙君的名头压一压她们,打磨打磨一下性子,如果能成事,与他们一起出界将安全得多。仙君,你可且莫太吓着那王家小姐了…薄施惩戒便可…” 太初这才明白了苏浅若的小九九,再看萧凌瑟,那戏也演得入木三分,若苏浅若不提醒,只怕真的会一怒之下将这王家的女子挥飞。 太初可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哪。 对等自己人像春风暖阳一样和缓温暖,对待敌人…那可是比秋风扫落叶还要干脆! 王知仪惊惧地支起耳朵,想要听这苏浅若说些什么,却只听到一阵轻轻的风声,太初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慢慢转冷,似乎极为仇视。 她砸了砸唇,突然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丢,低下了头。 这便是示弱。 太初冷冷地哼了一声,她便吓得脸色又白了两分,那可怜见的模样,终于是气势全无,不再盛气凌人。 苏浅若扯了扯太初的衣袖,轻轻道“仙君,看起来,这王家人,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呀,外界都传言王家人目中无人,跋扈无比,我看这妹妹生得极是好看,又只是略微有点小姐脾气,今天的事,也许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呢…” 太初不太会演戏,只得仰面沉默,以示意气未平。 萧凌瑟眸光一闪,道“浅若,先前说你烂好人软性子,你还死活不肯认。王家那是真的目中无人,横行跋扈的,你还记得你的好姐妹凌衣么,当年不就被王家公子缠上,拒婚之后便被河东界王家打上了界王宫,若不是我们泣血抵抗,只怕这王家当时就是要硬要抢人的呢!” 顺杆爬这工夫,无人能及萧凌瑟。 先是摘出苏浅若,给她打上烂好人软性子好相与的定位,然后又点明了萧凌衣是长生门苏大姬的好姐妹,再又攻击了河东界王家豪取强夺。 啧啧,这萧凌瑟真是一把玩智谋的好手! 苏浅若闪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一被提点,这一群人定然会对苏浅若心生好感,争当她的另一个好姐妹… 毕竟一个烂好人软性子的人,可着劲的讨好她还不容易么? 王知仪他们都能相处得了,还容不下一个苏浅若么? 这一下,王知仪成了众矢之的,原本还有些偏向她的那些同伴都决定舍弃她,所以脚步也都再往后退了两步,瞬间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王知仪咬着唇回头望了一眼,失望之情蔓上心间,不由得放弃了挣扎,痛快地拱手道“冒犯长生门大姬,我认打认罚。至于萧界王所说的王家目中无人,横行跋扈的那事也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旧事还请揭过!” 太初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示意苏浅若,你摆出来的摊子你来收。 苏浅若缓缓站直了身子,又走了两步,道“我没事了。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妹妹想必是直性子,一时义愤失了手罢了。 仙君,我有些饿了,晚膳什么时候吃啊,这来来者是客,误会既然解除,也不能让人有由头说我们长生门薄待客人啊,大家都饿了,不如…一起去找吃的?” 这些人都昏迷了有两天了,还没达到完全不用吃饭的境界,这被苏浅若再三暗示饿了,要吃东西,自然也被引起了腹中的空泛感,都随之附和起来。 王知仪怔了怔,不敢相信地看向苏浅若。 这人真的这么好说话? 所有人都走向苏浅若,一行人走了几步,苏浅若又回头朝王知义招呼道“王小姐不饿?” 这台阶给得这么好,王知仪是傻子才不接。 投桃报李,她这一次倒是规规矩矩的应声道“多谢,正巧有些饿了,这便来。” 刺头被拔了,会比普通人还好相处。 萧凌瑟算是明白苏浅若为什么以一个入室期的修为,在中千世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了。 她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技巧,玩得很是熟练。也不知道是谁教授出来的… 该借势时毫不含糊的借,一切拿捏得恰到好处,若说她原本就生成这样,倒不太像,因为她的本性之中偶尔露出来的便真是烂好人软性子,她这腹黑谋略之心,倒像是后天养成的。 若说谁会费这心思去改变她,也只有无限希望她好的人才会起这心费这力。这么一想,那幅画像便突地跃入脑中,萧凌瑟腾地叹息了一下。 筵席之上,大家互相见了礼,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彼此的身份。 除去河东界王知仪,还有以河东界为中心辐射出去的一些疆域小一些的大千界,朴罗界的朴闲,向斯界向峰,玉榭界玉素,木木界李玉怜,枫丹界冯凉,白露界白霜,依艾界伊冰儿,铁塔界铁万重,翻云界云优优。 苏浅若则是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的不亲不热,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一视同仁。 萧凌瑟也表现出了一界之王的风度,对于河东界与他家的旧事绝口未提,相反还给王知仪安排了最靠近苏浅若居所的厢房。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四十六章 只管捡便宜 众人散去之后,太初这才放下了高高在上,清贵无比的姿态,揉着自己略有些泛酸的腮帮,白了苏浅若一眼。 “小吝啬扮恶人,我装高傲,你就只管捡便宜占,你倒是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啊,我都给你闹糊涂了。” 苏浅若掩嘴笑了笑,随即回道:“仙君,你觉是先前就将我硬塞入他们的小圈子之中好呢,还是现在他们求着要我加入讨好主动邀请我去的好?” 太初想了想,也笑了起来,抚着苏浅若的脑袋直道:“你这调皮的孩子,心眼儿可真多。” 难怪她故意在席上不停的表现出对别的界域的向往,还说年轻人在一处有更多的话讲,很希望有一群小伙伴热热闹闹的一路相伴着回长生界呢。 这纯粹就是在抛饵。 那些年轻人们回去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一定会争先恐后的来邀请她一道结伴同行。 萧凌衣,明少遐,墨莲都会随着苏浅若一道出界,明少遐是大妖境,相当于金仙,墨莲也在虚空之行之后服用了长生门的灵丹,已经提升至天仙境,萧凌衣虽然只是元婴后期,但也可一战。 这样一安排,太初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底气。 魔族追踪甄别长生门门人的方式他们还没琢磨出来,玄天杵也被重新封印过了,由太初暂时收着,苏浅若轻身上路,会更多几分出界的希望。 当然,若是能有一个直接能掩藏住气息或者改变气息的能人出现,那倒是绝好的,可惜,这种人一时之间难以寻到合适的。 太初还是低估了这些男男女女们的家族荣耀感,他们的谈话还没结束,苏浅若的房门外便已经响起了低低的叩门声。 太初和萧凌瑟都瞬间闪到屏风后藏了起来。 苏浅若这才起身径直去开了门,将王知仪迎了进来。 王知仪一来,便表明了邀她同行的意图,苏浅若沉吟着,说要知会一下长生门中的师长们,大家商议一下再给回复。 苏浅若又让王知仪去通知其他人,将她的意思传达一下。 王知仪领会到她给的这个天大的脸面,怔怔地去了。 太初松了口气,“浅若,我第一次真心的觉得长生门招了你进来,是我们长生门之幸。你是否早就算准了她会第一个来,才故意让小吝啬安排最近你的房间?” 苏浅若笑而不答。 太初又道:“你收服了王知仪,他们是临近界域的同伴,相互之间肯定极为熟悉。你给她面子去传话,便隐隐有同意还是以她为首的意思,她由担惊受怕再到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再到与你扯上关系,再得到你的认可,这一段一段的心路走下来,肯定对你已经放下了所有戒心,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心服于你,定会极尽所能地看护着你。 而其他的人既是竞争你青眼的对手,又是相互牵制的同伴,这便达到了一个平衡,哈哈…你吃得多却不长肉,定是全长心眼去了… 浅若,我现有些担心,你会被其他门派的老不羞们看中拐走了。” 苏浅若听到那句吃得多便鲠了一下,她是喜欢吃了一点,可这代表好养活啊,不是么。 “仙君,今天没见着少遐姐姐,我想跟她睡。” 太初翘着胡子愣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苏浅若在报复他说她吃得多。 因为对海薇儿的亏欠,太初巴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明少遐,将所有时间都用过珍惜女儿,盯着她,就算是吃喝拉撒睡,都觉得是占用了他看女儿的时间。 他错过了女儿的出生,成长,错过了她在修炼途中经达的那些艰难险阻,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未曾出现过。 现在安排好明少遐护送苏浅若出界,又是一个有一定危险的任务。 这一去,又是要分开不知道多久。 苏浅若却要占着明少遐陪睡… 这这这,太初满心的不甘愿。 自己的女儿睡的是贝壳,他没事看上两眼不打紧。因为,他还当她是个小贝壳呢。要是与苏浅若睡在一起,他再时不时用神识扫几眼,那就成了偷窥了! 萧凌瑟就是个人精儿,一见着太初为难,立马提醒道:“听说天地初开,鸿蒙伊始,人族祖先的本能便是吃了睡,睡了吃,这便是当时的天道,道法自然。” “对对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混沌之时,这一界一域未生灵智之时,还会你吃我,我吃你,互相吞噬,这证明吃是本能,界都喜欢吃界,人吃得多也没啥,那个时代的人也一定更喜欢吃,浅若这灵根和习性已经贴近仙古大能们了啊?哈哈,哈哈。” 苏浅若心底暖暖的,太初这个模样像极了祖父想讨好她又找不准脉络时的样子。 原来被人娇纵宠爱的感觉,是一点也不会嫌人多的。 用手推着太初的身体,直接将他推出了房门,关门之前还提醒了一句:“少遐姐姐已经是大姑娘了,要是以后嫁人的时候,人家知道她有个小气的爹爹,那可不是好事。你不可能到那时候,还要放神识去替她盖被子吧?” 太初才不管,咕哝道:“我就是担心她掀被子会着凉…我就是喜欢替女儿盖被子…哪个不长眼的混小子不满意的话,我直接将他打趴下。” 萧凌瑟一早就闪身而遁。 苏浅若砰地一下关上房门,打了个呵欠,倒头便睡。 睡了没一会儿,总感觉房中还有人存在,凝神听了听,又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可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沿着房间的每一处仔细听。 如此往复交错的的听了数次之后,终于发现了窗户附近的那片笼屉里有古怪。 仔细分辨了这细微的呼吸声,已经近似于假死状态之中的人,如果不是来来回回在一个地方反复交错的重复听了好几次,她也无法确定那里躲了个人。 一确定,心里却陡然一震,不自觉的将手伸向头上那枝珠钗。 那里面放着长生门专用的紧急传讯弹。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突然就扑了过来,凌厉的劲风打向她的手腕。(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男人靠得住? 此人境界高出苏浅若太多,是绝对的呈碾压之势,手腕间一麻,伸向发间的手软软地垂落下去。 能在仙君眼前隐匿而不被觉察到的人,自然非同小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苏浅若也只得认栽。 那人在制住她的同时,也点中了她的哑穴,似是极为忌惮她这张能翻云覆雨的嘴。 苏浅若极为庆幸,刚刚他们在房内的时候,根本没有谈及神器和解封一事。 敌强我弱的时候,苏浅若只能静极思动,寻找突破口。 适当的示弱若能放松对方的警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惜,这人软硬都不吃,甚至根本不去看苏浅若,兀自一个人坐到窗台边上朝外看,似乎在等人。 苏浅若见他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本就困极,居然闭着眼还就心宽的睡了。 三更左右,窗户外突然悄无声息地飘进来一片轻纱,约莫六尺长的轻纱轻轻地贴地落下,一个身着水蓝色衣服的少女俏生生地显身而出。 回云髻上插着翠绿色的天青水碧玉钗,额头光洁饱满,未留留海,明眸皓齿,唇若涂脂,端的是生得明艳若栖霞,翩跹似轻水。 坐在窗台边上的男子随手关上了窗户,又支起了一个结界,将苏浅若所在的房间包裹了起来。 女子愕然地看着安之若素的苏浅若,她醒来后,眼也不带眨的盯着房中的不速之客,一点恐慌和害怕的表情也没有。 “她一直如此镇定?” 男子点头,随手解开了苏浅若的禁制,道:“遥遥,我感觉这女子跟你有得一比,好像就没有怕的本能。 她今天玩得一手权术,就摔了一跤,说了几句话,便将十个大千世界里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们收服了,你说这人厉害不厉害?” 遥遥目露惊奇,坐上床,看着苏浅若的目光活像她是生了三头六臂似的,探究之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哎,我是罗遥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宇文…你是不是还禁着她的穴?” 宇文诹耸了耸肩,将袖中的两柄短剑取出来,摆到了面前。 “遥遥,她不说话是在观察和判断你,你要是不谨慎一点,一会给她卖了你说不定还会给她数钱。” 宇文诹平时就是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家伙,他从来没有用赞赏的语气这样形容过一个女子。 罗遥遥对苏浅若的兴趣益发浓厚,直接拖着她坐了起来,翻看着她的手掌,又仔细的找了找她的身后。 “两只眼睛一张嘴,手脚也跟我们完全一样啊,也没有多长一颗头,宇文说得你好像是智多星似的,我有点不服气哩。” 苏浅若抽出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顺手便从头上拔下了钗,肆无忌惮地把玩了一下,又旋开了钗头,倒出里面装着的五颗传讯弹,捏了一粒在手指间扣着。 罗遥遥终于服气了。 这女人就如何判断出她和宇文不敢杀她? 还当面拿出传讯弹,挑衅么? “说吧,你俩到底要什么?或者确切一点说,是要我替你们做什么事,传什么话?”苏浅若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警戒彻底解除。 宇文诹也彻底服气了。 罗遥遥指着宇文诹道:“其实我们自己也能办得到的事,生生被他搅得复杂了一些。是这样的,他为了讨我欢心,就救了一个你们都讨厌的渣,还打伤了你们的一个朋友。 但是现在,我必须要问你们那个朋友买一件东西,可是我们都知道宇文诹如果前来肯定会被你们打死。 我又舍不得看他死。 所以就亲自出马,想找个两边都能镇得住场面的人。” 苏浅若默了片刻便将这线串了起来,了然道:“路灿是你们救走的,萧凌瑟是宇文诹打伤的,现在这个界没有界王,实际算是掌控在萧凌瑟手中的,你们搭不上话,又想要这个界? 那么,问题来了,我是一个弱女子,宇文诹夤夜潜入我房间,又冒犯了我,你也是女人,定当知道名节对于女子的重要性, 他毁了我的名节,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 话一说完,宇文诹立马跳起来道:“什么冒犯?我没有…遥遥,你得相信我。” 罗遥遥怔了怔,看得宇文诹心中也七上八下起来。 “宇文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你,是不是误会了?” 苏浅若淡淡地扫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已经快要趴到罗遥遥身上的宇文诹一眼,垂眸道:“男人靠得住,猪也可上树。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怕你们杀我还当面挑衅你么? 因为宇文诹早在你来之前便已经答应过我,要对我负责任,会保我性命无忧。 我本以为你是个穷凶极恶的,才信了他的话,委曲求全,没能以死明志。 我刚才一直在打量你,你明明是个良善的女子,根本不是宇文诹口中那喜住青楼,水性扬花,善妒阴狠的女子。 我,我们都被这奸诈的桃花眼给骗了么?人说十个桃花九个浪,剩下一个是为贱,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你来的时候已经三更…” 宇文诹大呼冤枉,“苏浅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离间我和遥遥与你有什么好处?” 苏浅若瑟缩了一下,往床沿上一靠,无言地瞪着宇文诹。 罗遥遥不愿意相信,可苏浅若说的这一段话却勾起了她心中的痛苦往事,许多的思绪夹缠着,令她有些错乱。 宇文诹见她这副样子,抬起头看向苏浅若,似要跟她拼命似的瞪着她。 看着宇文诹吃瘪,苏浅若这才哼了一声,道:“宇文诹,你伤了我的朋友,我让你焦心焦心,又没让你流血掉肉断骨,算是对你仁义了。你把路灿交出来,这事就还有得谈,如果不交,那么你该还的还得要还。” “对,该还得还得还,不止要还小吝啬的,还要还你们吵醒我这个老人家的帐。” 太初的声特别的困乏,他是真的有些想睡,这几天,光顾着盯着女儿没睡着觉。这好不容易放下操心的事,安排好了,想去眯会儿呢,又遇上宵小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万金换界 幸好苏浅若放了安全的信号,要不然这会儿,宇文诹肯定已经被太初仙君剁了切了八百遍都有余了。 一般人都会认为传讯弹要炸出去才能放出消息,没人知道长生门的传讯弹只要一见光就已经发出去了。 苏浅若故意说了这么多话来乱罗遥遥的心神,终于拖足了时间,令太初和萧凌瑟都布置妥当。 这一下,她是真的安全了。 宇文诹自顾不暇,忙着哄罗遥遥,一个注意力完全被分散掉了的杀手,实力便打了折扣。宇文诹已经足够高估和提防苏浅若了,可还是着了她的道。 第一时间将罗遥遥护到身后,宇文诹如临大敌般,看向萧凌瑟。 萧凌瑟扬着脸,双手环胸,跟在太初身后耀武扬威地睨了宇文诹一眼,嘴里发出嘁的一声喟叹。 宇文诹知道那一个字包含的意思。 他那一天以玄仙阶强压了萧凌瑟,还将他打伤。 现在萧凌瑟身前的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仙君,而且是大千世界中都叫得响名头的仙君。 这一下,得换宇文诹来尝尝被打被完虐的滋味了。 罗遥遥见着这剑拔弩张的状况,突然从宇文诹身后闪了出来,握住了他的手道:“宇文,不怕,我在这里。永远都在。” 苏浅若怔住,胸中一激荡,暖流上扬,舌尖突然尝到了一抹感腥味。 不怕,我在。 你在,我不怕。 她强行压住不断上扬的暖流,宇文诹与罗遥遥始终算是似敌非友的人,她的血太古怪,难免会被有心人觉察到端倪。 罗遥遥将手上的芥子退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解了封,哗啦啦地倒出一堆耀眼夺目的金银珠宝。 金光四射,琼觞碧筱,珠光万毫,堆金积玉,也不过如此盛况。整整似一座小山高的珍宝堆在一起,将宽敞的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那些透过门窗缝隙漏出去的光,还将院中的花草映衬得熠熠生辉。 萧凌瑟见她取芥,忙凝神戒备,未料竟然是抖落出一地珠宝,还隐含期盼地望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凌瑟有些薄怒,用钱买他伤,用钱平事儿? 他萧凌瑟的道道上可没有这一茬! 罗遥遥被萧凌瑟怒目吓得怔了怔,又求助般地看向宇文诹。 “遥遥为人比较直接,她带足金银过来,便是要按照各界录启上的价码,想从你的手上买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个小千世界!” 萧凌瑟闻言直接呆住,买界?! 界还能买? 他是靠自己赤手空拳打下来的江山,虽然足智多谋,也够铁血够仗义,拥有一群视他如亲如神的兄弟伙,但是他真没有底蕴,不了解这关于界域之间的这些暗则。 太初扯了他一下,以免他当众出丑,不好下台。 萧凌瑟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惊愕,引着太初落了座,自己再在下首坐了,沉声道:“此处以仙君为尊,虽然这界是我打下来的不错,可是界王还未死,所以我并没有权力处置这买卖。 你们先将路灿交出来给仙君发落,仙君自会再斟酌这卖与不卖。” 提到路灿,宇文诹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 “这个交,怕是交不出来了,因为…他死都死了。” 苏浅若仔细听了一下宇文诹的呼吸前后的变化,对着萧凌瑟点了一下头。 “路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们便任你摆布。” “这个,还是办不到。” 萧凌瑟再次嘁了一声,满眼满面的不认同。 谈话至此所建立的先期信任,瞬间完全破裂,屋子里霎时静下来。 罗遥遥不安地捏了一下宇文诹的手,眼里满含着祈求,欲言又止。宇文诹坚决地摇头,不肯让她开口。 罗遥遥似乎无计可施,却不想放弃,眸光在屋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之后停在了苏浅若身上。 似乎是哀求,带着迫切。 “买下这个界,是我从出生以来就背负在身上的使命,路灿确实已经死了,但是尸体我们也拿不出来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劝劝萧界王和太初仙君,让他们高抬贵手,将界卖与我?” 苏浅若的目光则是停留在那堆金银玉器,珠宝首饰里,盯得久了,才回眸深深地看了罗遥遥一眼。 珠宝堆乍一看金灿灿的,实际上细细一甄别就发现了端倪。这一堆珠宝确实是穷极了几十年的力量才聚集起来的,有的珠宝的表面已经被摩得没了棱角。 这芥子之中最层也就是最后倒出来的这一些珠宝,有几只九品大钗的凤眼石都起了棉,这种石头一般都会选择火彩最好的红宝石来点睛,能令红宝石失去光泽起棉的,只有几十年的光阴才能做到。 生生将血咽下喉咙,苏浅若走过去,从珠宝堆之中捡出一枝色泽极其普通的银莲纹簪,然后直接便插回了自己的头上。 罗遥遥张大嘴盯着苏浅若盯了好一会儿,这才红着脸讷讷地道:“这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苏浅若点头,淡淡道:“你偷我的发饰肯定是故意的,倒出来被我发现,肯定不会是故意的。哪一个呃,顺手牵羊的人,会故意将赃物呈给物主看呢,是吧?我理解…” 罗遥遥被臊得不行,肤光胜雪的脸变成了胭脂如血,宇文诹目露疼惜,刚欲起身便被罗遥遥用手缠住了腰身。 苏浅若那日与太初上街,巧遇明少遐的时候,几人心神都不稳,回到别院梳洗换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上插着的银莲纹簪子不见了。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枝簪,她对它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爱。 罗遥遥竟然盗了她的簪子,企图用这些偷盗来的财物来买萧凌瑟打下来的小千世界! 宇文诹又打伤了萧凌瑟,强行救走了路灿。 本来就应该是打生打死敌对的双方人马,就因为苏浅若一时受了钳制,彼此才有了一个坐下来面谈的机会。 苏浅若本有心劝和,此刻也息了善念,将目光投向了太初。 一切以太初的意志为定夺。 太初一直沉默不语,似已入定。 外面的天,就快要亮了。 嗡…(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弑杀生父 宇文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奔窜,拢在袖中的双手握得死紧,指节泛白。 罗遥遥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袖,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那两柄被他摆在桌上用来威胁苏浅若的短剑不断震颤嗡鸣。 “杀!杀!杀!” “遥遥不要哭!” “他们不卖,我便杀光所有人,夺过来给你。” “宇文,宇文,不能杀,不可以杀,你答应过我的。”罗遥遥死死地用手抱住他,哭着冲太初喊道:“把界卖给我吧,把界卖给我吧,这界本来就是我罗家传承下来的,是被路灿骗去的。 我一定要拿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将这界收回来!” 太初终于正眼看向罗遥遥,面色一整. “难怪老夫之前就觉得你面善,你竟然是瑶光女王罗瑶光的女儿?可你怎么能直呼你父亲的名讳,言语之间还对他多有鄙夷?” 太初发了话,萧凌瑟和苏浅若都微微倾身上前细听。 罗遥遥咬着牙,身子不断地抖动着,似乎极为激动。过了片刻,她才抹着泪承认道:“是,我是瑶光女王与路灿的奸生女!路灿毁了母亲名节,又将她软禁到死,我从小便被种下了合欢咒,用来牵制母亲,令她生不如死! 我宁愿生而有母未有父,他视我是筹码,是夺界的利器。这个小千世界因我的原因落入他的掌控之中,母亲因我的罪孽痛苦一生,郁郁而终。 我必须拿回它,必须…” 罗遥遥的情绪几近崩溃,歇斯底里的声音十分刺耳,让人毛骨悚然,像把凌厉的尖刀,十分凄厉,十分绝望。 苏浅若动容,这也就是罗遥遥与宇文诹无法交出路灿的根本原因吧? 一个恨父亲恨到如此惨烈地步的女儿,要路灿活着,也只不过是为了亲自折磨他,亲手报仇。而宇文诹一直含糊其词,不愿意道出真相,也是为了保护罗遥遥,毕竟…弑杀生父,可是人族大忌! 拿不出尸体,自然是已经类似于挫骨扬灰了。 若不是自己有心刺激令罗遥遥心神失守,他们俩到死都不可能将实情道出。 叹了口气,苏浅若歉疚地对萧凌瑟道:“想为你讨个公道的,现在看来,下不去手了!你的意思呢?” 萧凌瑟恨路灿,也气宇文诹打伤他,可他对于罗遥遥的际遇是同情的,头掉了碗大的疤,也就是伤了流了些血,揭过就揭过吧,萧凌瑟有他自己的坚持和气度。 “我没意见,虽然我差点家破人亡,却因祸得了福,如今拥有了更强大的势力,还与长生门大姬共过患难,这女子活得这么悲惨,像宇文诹这种冷血杀手都知道心软,我萧凌瑟的心胸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杀人为生的杀手么?” 宇文诹被鄙视了,可他却感激地看向萧凌瑟,萧凌瑟肯放下成见表态,那么事便成了一半。 太初当即一捶定音,同意将这界卖给罗遥遥。 但是,他不想要这些偷盗来的钱财和杀人得来的红赏。 “界可以给你,但是你拥有管理权,所有权暂时不能完全下放给你。 如果你具备做一界之王的能力,自然能付得起买这一界费用,我给你十年时间,治理这界,赢得民心,靠你自己正常的手段来获取钱财赎回所有权,你觉得如何?” 罗遥遥感恩戴德地跪下行礼,几度泣不成声,说不出感激的只言片语。 宇文诹起身取过自己的短剑,快如闪电地插进左胸,然后一脸平静地看向萧凌瑟,道:“我不想欠任何人,但我欠你一个谢谢。这一剑还当日伤你之债,剩下这个谢谢,我承诺为你杀一人!无论是何境界,我都会为你杀掉他!” 萧凌瑟还真就看不惯这杀手牛逼哄哄的模样,嗤笑道:“无论是何境界?!你这口气可真大!我要真想宰人,那人是三十三天的天君,你杀得了么?” 宇文诹闻言,桃花眼瞳收缩了一瞬,一口应下。 “可以,给我十年时间,必提头来见。你报他名讳……” 萧凌瑟看着他胸前突突地冒着血,脸上却一本正经地应承要替他杀三十三天的天君,一时便怔住了。 这人真是个怪物。 难道他真的有杀死天君的把握?十年,十年他也不可能突破到罗天上仙,而天君介于仙君与仙帝之间,从玄仙至天君,可隔着罗天上仙,极仙、绝仙、仙君四个大境界。 不要说十年,有些人一千年都突破不了一阶,还别说大境界。 “你不吹牛会不会死啊?”萧凌瑟翻着白眼,抬手丢给他一瓶极好的金创药,“你那前面流得血里糊糊的,看着不爽,给老子收拾干净了赶紧滚蛋!看着你就糟心……” 宇文诹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小瓶子,眼神有些幽深。 罗遥遥今天儿受的刺激太大,又跪着哭了好一会儿,见宇文受伤,一时忧心如焚,气血冲心,竟然在起身的时候直挺挺的晕厥过去。 宇文诹看着萧凌瑟。 萧凌瑟砸巴着嘴,无奈道:“爬爬爬,找间房自己睡,闹腾了这一夜,大家都得补眠。” 所有人都打着呵欠出了门,苏浅若看着这被血腥气充斥着的屋子,眼珠子轻轻一转,直接也跟出了门,直奔明少遐的房间。 明少遐的房间不大,可那张床却一直是空置的。 她习惯了睡贝壳,苏浅若这一下是真的要去跟她挤一起睡了。 去到的时候,明少遐正从元心贝之中走出来,披头散发,睡眼迷离地盯着突然出现的苏浅若道:“早啊。” 苏浅若看了看它的元心贝里明亮奢华的软床,又看了看那明显没人打扫过的黑乎乎的床榻,二话不说,直奔贝壳之中而去。 明少遐瞪大眼尖叫起来,“不可以,不可以,这元心贝最近要诞灵,这刚生的灵都神智未开,不听教化,你不能进去,要是不巧,碰上它正出灵,外人进去会被它吃掉的。啊…” 苏浅若已经滚进了贝壳之中,才听得明少遐这话,正要往外跨的时候,那贝壳突然巴嗒一下自动合上了。 “爹爹,爹爹,快来啊,出大事了,元心贝突然诞灵,苏浅若被我的元心贝吃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玄天自飞离 太初这眼刚一合上便听到了明少遐慌张的大喊,连忙又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套好鞋蹬蹬地下了地,灵力全开,像离弦的箭般直接推开门冲进来. 元心贝是海族之人的伴生圣器,也是他们的法器,随着她们自身的实力提升而进阶,明少遐已经是大妖,这元心贝也等同于一把绝世的宝器,如果一旦被困在其中,贝壳一闭合,那里面的时间便会开始无限的加速,世间三日便可将此人化为一堆废血,如果被加速… 苏浅若刚一被困住便不住地伸手去推那上下两半贝壳,身上却陡然一紧,似有无形的束缚将她捆了起来,她不住地往外挣,却越挣越捆得紧。 元心贝之中两仪之气四处流窜,围绕着苏浅若转来转去,她眼前越来越暗,无数的气将她层层包裹了起来,似棉线般一层一层的缠,一层一层的加厚,不一会儿便将她缠成一个圆圆的球形。 那勒紧她的气线似活了过来般,不停地要往她身体里钻,似是饥饿至极的人寻到了美味般,争先恐后地要进去品尝她的血肉。 元心贝外,明少遐不住地念着法诀,那贝壳却不听使唤,不肯打开,她急得直跺脚。 “爹爹,怎么办?” 太初也已经尝试用太戾剑去斩去劈都不见成效,再被明少遐这么一催,心里也不安起来。 明月生明见闻讯赶来,明见守住门口,明月生支起了结界,急道:“试试玄天杵……元心贝诞灵,那灵未被驯化,不肯听从主人吩咐,只怕会疯狂反扑。元心贝是圣器,可玄天杵级别比它更高,理应可以制服它!” 太初点头,拿出玄天杵,可无论他往玄天杵上灌注多少灵力,滴多少血,玄天杵都毫无反应,依旧是一只废铁锥子。 外界的时间一点一滴都可能是元心贝之中的无数时间,每浪费一息,苏浅若的危险便会增加许多。 明少遐急得都快哭起来了。 谁知道事情这么凑巧,苏浅若一来,元心贝就开始诞灵,她又滚得太快,直接被元心贝吞了。 太初见解不开玄天杵的封印,怒极,直接把它当锥子一样往元心贝上钻,火花四溅,元心贝上被钻出一个小小的洞来。 几人面色一喜,直接又沿着那个小洞将边缘磨大,像凿石头一样加快速度钻着磨着。 元心贝不住地抖动,想要脱空逃走,却被明月生与太初的灵力打了回来,明少遐趁机开始念诵御灵咒,试图抓紧时间炼化初生的贝灵,令它乖乖放开苏浅若。 几人齐心协力地收拾着这突然发难的元心贝。 苏浅若的声音突然从孔洞之中传出来,“别磨啦,这小家伙一直在我耳朵边上尖叫,说要痛死了,让你们放过它,它再也不敢乱吞人了。” 几人这才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问着苏浅若里面怎样。 苏浅若使劲捏着贝灵的脸,发泄似地用力往各个方向拉扯,它疼得咿伊哇哇的乱叫,可怜兮兮地拱着小手不断作着求饶的姿势。 苏浅若不为所动,又扯了几下之后才放开手,贝灵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你刚刚想吃我,还想喝我的血么?不怕把你肠子烫坏啊,我这血是你能喝的么?” 贝灵两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摇着头。 不喝了不喝了,就刺破了她的皮,掉出来一滴血,差点将它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气都打散了。 它刚刚长出来的身体,从肚皮以下全都给这一滴血打得虚化了。 “知道错了就把拿出你诚意来,知道什么叫诚意不,就是封口…不,是赔偿我的损失费!” 贝灵又咿咿哇哇地乱叫了一通。 苏浅若睨着它,“没钱?没钱可以用其他值钱的东西来抵啊,用你脖子上的黑珍珠来抵也成啊。” 贝灵惊恐地瞪大了眼,尖叫着要逃走。 苏浅若抄着手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使事情恶化,赔偿会利滚利,越来越多,下一次,你想给我这珍珠,我也看不上了。” 贝灵无奈地飞回来,恋恋不舍地取下脖子上串着那串黑珍珠,缓缓地递给苏浅若。 苏浅若收好之后才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头道:“乖孩子,以后要控制好你的理智,不要随意攻击别人。 贝灵看着自己半残和身体,悲哀地想道,我就算想害人,也没那个力气去害了哇。 “打开这贝壳,外面的人都被你这恶作剧给吓坏了。” 贝灵听到恶作剧三个字,眼神重新亮了起来,不住地朝着苏浅若拱手作揖。 虽然这血打散了它半截身子,可却帮它开了灵智,现在苏浅若又肯将事情定性为恶作剧揭过,想必主人也不会过多的怪罪于它。 它可怕那刚刚钻孔的锥子,如果外面的人一个不爽,直接给它一锥子,它直接就会灵散神灭,再也无法修成大道,辅佐海女,名扬四海了。 贝壳缓缓张开,贝灵战战兢兢地一手拽着苏浅若裙摆,一手抱着她的脚脖子往外探头偷看。 明少遐抓住它就是一顿猛拍,它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脑袋,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太初将玄天杵从贝壳上取了下来,刚走了一步,贝灵便又嗖的一下飞到了苏浅若脚上,掀开她的裙摆将自己遮了起来。 明少遐当即惊讶地道:“咦,它怎么连我这个主人都不亲,却亲苏浅若啊?” 感觉到贝灵在自己裙下害怕地打颤,苏浅若好笑地拿出那串黝黑发亮,耀眼夺目的珠串,“喏,这小东西其实挺友好的,这是它送我的见面礼呢。” 明少遐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是贝灵初心,相当于人类的灵根,它怎么会将这个送给你?天哪,我的贝灵难道是一只傻灵?” “可能只是没有发育完整的灵吧,你看它连屁股和腿都没有。” 明少遐面色更黑了。 “元心贝诞出的灵关系到我日后能否得证大道,从来没有听过海族之中谁的灵是发育不全还傻了的…退货,我要问祀灵重要一只!” 太初正想安慰明少遐几句,玄天杵却突然挣开他的手,脱空飞出出去,转瞬即逝。(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一叶一娇花 太初大惊失色,腾身追了出去,须臾间腾挪纵移,不停变换着方位,却无法抓住玄天杵。 玄天杵飞得并不快,可是太初的手刚一触及到它,便会捞空。他尝试了数次都是这样之后,惊道:“是炼神返虚,玄天杵自主化虚,这是要飞去何处?” 打了个法诀,太初这才觉察到,玄天杵附近的空间早已经被扭曲,比他之前折叠空间穿越各界还要窜得快。 折叠跟扭曲,是两个概念。 生生扭曲空间,至少得有两件神器,再加上无数大能共同施法作为! 难道竟然是有人盯上了玄天杵,意图通过这种方式将它摄取过去?! 乱古之后,神器早已经销声匿迹,有的纪元之中,累世都不曾出现一件,而这一纪元之中,自苏浅若解除了玄天杵的封印之后,竟然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两道神器波动,太匪夷所思了。 神器令人疯狂,可同样是祸端之源。 不曾出现神器的纪元往往都能安然渡过,而已经出现了两个神器的纪元,乱象将起啊。 魔族突然攻击传送通道,便是一个预示,可惜人族安宁太久,竟然已经忘记了隐患,没来得及做出更优的应对。 现在,一切都有些迟了。 如果早在前来接应的时候,便出动一位仙君,觉察到端倪便直接令其他四位仙君撕裂大界,火速赶过来集结,合五大仙君之力,应该能勉强重新将玄天杵出世的迹象掩盖下去。 那样,便不会有今日的异象了。 两神器现世,已经不可逆转! 太初又追了一阵,也无法扭转局面,又担心有人一石二鸟,一为神器,二为调虎离山,权衡了片刻,便折身又往回飞。 还未到得院落上空,便听到了萧凌瑟的怒吼声,夹杂着一片刀兵相接的声音,太初心中一紧,立刻全速扑了过去。 落地之后,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战圈之中,萧凌瑟一人独对麾下的二十几个金仙,正在互相喂招。大千世界来的十个年轻男女们正在一旁围观,目不转睛,一脸崇拜。 太初气不过,一指弹过去,将萧凌瑟弹得歪了半分,云成的九绝枪瞬间便将他挑得飞了出去,啪嗒一下撞在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溜下来,吧唧一声掉到地上,整个人像是一只蛤蟆似的扑在地上。 “谁,谁暗算我?” 一群金仙哄堂大笑,都认为萧凌瑟又是打输了不认账,这样瞎叫几句为自己捞面子。 太初跟萧凌瑟在一起久了,也有了些烟火气,别人不敢挑衅萧凌瑟,可他完全没顾忌。刚刚被萧凌瑟的怒吼和刀兵相接的声音吓了一跳,让他摔成蛤蟆还是轻的。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赖皮赖上来的。” 说完这句,太初道骨仙风地回去寻明月生明见去了。 萧凌瑟顶着一张猪肝红的脸,敢怒不敢言。云成等人收敛了笑声,纷纷找借口溜了号。 萧凌瑟环顾四周,眼微眯了一下,指着那一众男女道:“来来来,没打过瘾,捡日子不如撞日子,本界王好久都没有指点过小辈们了,你们要来试试么?” 王知仪等人一脸葱白,傻乎乎地直点头。 苏浅若占着萧凌衣的床,昏昏欲睡,眼皮子强行支撑着等太初回来说这玄天杵的事儿。明少遐则是捧着那只贝灵欲哭无泪。 萧凌衣昨天晚上睡得沉,精神正好,见苏浅若眼下一片青黛,便径自用手捏开核桃挑仁出来往苏浅若嘴里塞。 苏浅若叨了几口,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干嘛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好?自从我骗你喝醉酒撒了酒疯丢了脸之后,你都对我爱搭不理的,今儿是还魂日还是怎么的?可着劲儿的对我献殷勤……又是让床又是捶核桃的。” 萧凌衣附耳过来,轻声道:“我听兄长说,那种神奇的泥巴是一只猴头管着的,而这只猴头只卖你面子。 我原本只是想问你拿一些泥巴替云滇做个身体留个念想,可是我无意间得知,人族修炼到一定境界,便可逆乱万古,抽取时间长河里的灵魂,带到已经魂飞魄散的后世重建轮回… 我,我想跟着你进长生门,看能不能进入其中一宗修行…” 苏浅若点了点头,萧凌衣与云滇就此永世无尤确实很残忍,带她入门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有理由拒绝。 外间传来一阵哀号,苏浅若凑近萧凌衣问:“哎,你不会跟萧凌瑟一样没事就喜欢欺负欺负弱小吧?先说好啊,我喜欢三观正的人,气节操守什么的要努力保持,你哥哥是没得救了,你还有可提升空间。” 萧凌衣抽了抽唇角,目光在苏浅若手腕上挂着的黑珍珠珠串和那悲催的贝灵身上来回流动。 连刚诞生的贝灵你都能勒索…… 哈…气节?操守? 苏浅若,你有这两样东西么? 两日后,苏浅若一大早便收拾好包袱,准备与王知仪等人一道经天南域传送出界。 宇文诹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临近五更天的时候,他从窗户缝里扔进来一块香囊,针脚粗糙,织绵面儿上绣着一些奇怪的图纹。 “这个东西给你,能隐匿你的气息,如果遇上危险,就将它里面的花拿出来戴到头上,屏住呼吸,可维持半个时辰的隐匿状态。” 宇文诹隔着窗户说完话便走了。 苏浅若却拿着这个香囊,抚着上面的图纹,眉头拧了起来。 她飞快地将收拾好的包袱又重新打开,扒弄里面的物是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两个香囊来到窗户边上,借着日光仔细地比对着上面的图纹。 一模一样。 甚至针脚都是一样的。 墨莲临到走前半个时辰才出关,苏浅若便将这事讲给她听了,毕竟是同一个世界过来的,很多私密的话只能说给她听。 墨莲又仔细看了看两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咬了咬牙,将它们都拆开来,捏着袋底往桌上倒。 玄婆给的那锦囊里是一片碧绿的叶子,犹如块块透明的碧玉雕琢而成,细嫩的柄萼上有着一些细小的绒刺。 宇文诹给的是一朵晶莹的花朵,有着五六片浅绿色的花瓣,片片都小巧纤细,尽力向外舒展,露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蕊。 一叶一花,鲜活得像刚从枝头上摘下来般,娇艳欲滴。(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杀神世家的传承 墨莲一脸震惊。 苏浅若则是摆弄着它们像水滴一般晶莹透明的花瓣,有些疑惑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绿色的花,这花长得很像是夜丁香,可是颜色不对,夜丁香可是浅紫色的。” “不,它不是夜丁香,不是凡间花,如果我没有料错,它现在的形态只是幻象,它叫天涯花、亦称舍子花。”墨莲沉吟着,眸中腾地冒出星星点点的泪光,肩膀微微抖动,“我见过它的,就在在战后约一千年的时候,我见到过这种花。浅若,我立马去叫宇文诹过来,你先看着这花,不要让任何人碰触!” 墨莲嗖的一下消失在门外,苏浅若见她如此着紧这花,心里也有些怪怪的,小心翼翼地将花珍而重之地放下,她转头看向那片叶子。 先前没觉得,这一盯着看,才发现那叶子的脉络也很奇怪,像是一个人的掌纹似的,那些藏在叶脉深处的络全是网络状的,还时不时的会有流动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叶子,却被一人心急火燎地推开了去,苏浅若扶住桌角,抬头看向一脸气急败坏的宇文诹。 “叶子!是叶子!竟然是叶子!” 宇文诹愕然地大叫着,脸上突然浮现出狂热无比的神情。 他盯着那片叶子,像是在朝圣般,战战兢兢的想要伸手去触碰它,检验它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抑或仅仅只是幻象。 苏浅若吃惊地看着他,心道,这人叫得那么夸张,不就一片叶子嘛,谁不知道这是叶子啊,还连续重复三遍,难道其他人都没长眼睛就他长了么? 当他的手指刚要触及到叶子时,宇文诹的身形突然一顿,整个人似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般,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 墨莲伸出去的手指立马飞快地收了回来。宇文诹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这就是天涯花,舍子花。 苏浅若见她俩神情都如此古怪,心道,这叶子真的这么神奇,不能摸不能碰吗?随手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叶子放到眼前细看,身边传来两道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转头一看,墨莲和宇文诹都一脸骇然地盯着她夹在手指间的叶子,唇瓣不停是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宇文取狠狠一咬牙,血气倒行,终于冲开了禁制,他颤巍巍地伸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却再次在离这叶子一寸远的地方便被定住了。 他的脸色陡然剧变,惊疑地看向苏浅若,道:“你竟然能拿得起叶子?!它怎么会被你拿起来?” “不知道你颠三倒四的要说什么,这叶子有什么了不起,轻飘飘的,为什么拿不起?它又不是活着的,为什么不能被我拿起来?” 苏浅若扬了扬叶子,眉心突然一跳,全身突然不住扭动,“就是这花萼上的绒刺好像在亲我似的,好痒,哈哈,真的好痒,我说,别挠我…” 话一说完才惊觉,这叶子竟然真是活的,那绒刺就像是一个一个软软绵绵的唇瓣不停地在她手指上蹭弄着,带起一阵阵的酥麻,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像被闪电流过了似的,又麻又痒。 苏浅若立即想放手,可那叶子却粘在了手指间,不肯离开。她一急,伸出另一只手便使劲向它拍扫过去,想将它扫下来。 啊… 叶子上的绒刺突然倒立,扎进了她的指尖,一滴血顺着绒刺流向叶片。那些网络状的叶脉瞬间便活了过来,像一条条血色的线虫似的往叶尖涌去。 苏浅若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看着墨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叶子怎么会活过来?不给它亲就要吸我的血!” 墨莲也是脸色蓦然一变,下意识地将苏浅若的手拖着靠向那朵晶莹的绿色花朵,宇文诹大叫着不可以,却已经迟了半拍。 叶子和花上都突然闪过一片血色的光华,本来颤抖着要退开的花朵径自飞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与叶子连接到了一起,绿光,红光,交相辉映,一叶一花,对接得天衣无缝。 似乎,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宇文诹瞪大眼,一瞬不眨地盯着融合成一体的花叶,眼角迸裂开来,血泪滴落。他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更多的却是惊喜。 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宇文诹都保持着这种状态,癫狂地看着苏浅若手上的花。 墨莲也是一脸骇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禅初天,商墨允以一介小妖之力却无惧天地大则,强逼着大罗金仙的灵魂许下心魔誓而不被反噬了。 良久之后,宇文诹才渐渐清醒过来。 “宇文家的诅咒破了! 宇文家的诅咒破了!! 宇文家的诅咒真的能破!!! 我终于可以成亲了,遥遥,遥遥,我能正大光明的娶你了!” 宇文诹疯狂地跑了出去,出得门之后却立即闭上了嘴,一脸狂喜地朝着罗遥遥奔去。 苏浅若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状况? 不一会儿,罗遥遥也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抱着苏浅若就是疯狂的转圈。 苏浅若被她搞得晕头转向的,宇文诹终于恢复了常态,桃花眼微微含笑地盯着她们,脸上的疯狂也退得一干二净。 外面还有纷乱的脚步声在接近,墨莲直接牵开锦囊,直接将苏浅若手上的花叶套了进去,然后快速地系好袋口,一把塞回了袖笼里。 罗遥遥攥着苏浅若的袖,激动地竟哽咽了,“谢谢你,你解开了宇文家累世的诅咒,我和他终于可以成亲了,再也不用怕他会短命,怕我会成寡妇了。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恩爱,可以生宝宝了。” 苏浅若一头雾水。 宇文诹听了听外边的动静,抓紧时间解释道:“此花是宇文家的立族之本,是第一任被选中的传承人要守护的圣物。它能隐匿掉人的气息,避过高阶大能的搜查。 宇文家的祖先为了永远享有这种能力,在得到这朵花之初,便将这花灵吞了,与自身的血脉融合到了一起。 可是,它能令我们宇文家族异军突起,成为杀神世家,可它也能灭了我们宇文家的传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指人向死的花 “它称天涯,也名舍子,得到它,宇文家要付出的便是天涯与舍子。” “之后,荼蘼成了花季最后盛开的花,荼蘼花开事便了。可没有人知道在荼蘼之后,还有一种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 “它是被神遗弃了的罪花,它一开花便是一生,开出的花,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整片的彼岸花看上去便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先祖只看到了它的美,却忽略了它的罪,它是指人向死的花。 可它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脉之中,宇文家世世代代被它诅咒,夫妻忘爱天涯,母子只能存一,所以才叫天涯,名舍子花。” 苏浅若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花,可夫妻忘爱天涯,母子只能存一的诅咒确实很恶毒。她思忖了片刻,疑惑地道:“你说的很像是我们那个世界传记上书写的彼岸花,也叫摩诃曼珠沙花。 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就似难全,人妖殊途,能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爱得有多美,便会更早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记忆,陌路于黄泉!” 宇文诹点头,苏浅若说的应该就是同一种花。天涯,舍子,彼岸,只能相忘。也正因为如此,宇文家的传承之人,不能动情,不能有心,嗜血冷漠,令人闻风丧胆。 “原来他说过的故事都是真的,真的有一个杀神家族,不靠男女传承,靠一朵花来传承。”墨莲幽然叹道,“听说这个家族的全是男的,没有妻子母亲女儿,也没有任何女性亲属。我还追问他,这样的家族它还算是人么? 与一朵花成亲生子,好变态。” 宇文诹的眼角抖了两下,袖中的短剑往下滑了两寸。突然想及,这诅咒已经破除,剑又收了回去,桃花眼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难得的,他有了解释的欲望。 “外界传言半真半假,宇文家主确实无妻无母无女,其他分支还是能照常娶妻生子的。只是天赋差了些,修炼慢了点。” 苏浅若扯了扯墨莲的袖子。 墨莲砸了砸唇问道:“那么,宇文家主又是怎么传承的呢?不还是与一朵花成亲生子么?” 宇文诹袖中的短剑这一次是直接滑到了手掌中,罗遥遥咳了两下,他又无奈地再次将它们收了回去。 解释的事,一回生,二回熟。 “宇文家主到了需要传承后代的时候,便会选择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间起坛,造一场大梦,选择梦中女子成亲生子,然后将梦中孕育的孩子带回来。所以确切的来说,宇文家只是成亲仪式与普通人不同,但是过程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人生父养的,取自父母的精血。” 梦中成亲生子,这说法够新奇够刺激,苏浅若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露出什么不妥的表情来。 “那梦中的那名女子呢?她们又去了哪儿?” 宇文诹僵住了,随即摇头。 “父亲从来没有提起来,家族里没有人知道她们在哪,也并不允许宇文家的人去寻找探访,说是会引来更大的劫难,会有灭亡之灾。 梦中成亲的时候,天涯花会一分为二,执有花的是男,执叶的是女,梦醒之后,各安天涯。” “那你说这诅咒解除,又是怎么回事?” “天涯花确实花不知叶,叶不见花,一旦叶花相见,便会立即枯死。持有花和叶的男女一旦得见,也会被九九天雷劫轰顶,化为飞灰。 但是刚刚的情形你也亲身经历了,花叶相接,却没有枯萎,这便代表有什么神秘的能力解除了这天涯花的诅咒。 我可以娶我心爱的女子,也可以去寻我的母亲归宗了。 若父亲得知此事,一定极为欣喜。他被关在遇渊已经快二十年了,一直在思念那个梦中的女子,修为也生生从杀神跌到了断仙。” 宇文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正常人的笑容。 不再是精确到分亳不差的刻板微笑。 墨莲沉默地将装着天涯花的袋子取出,叹息道:“有时候,世事未能尽如人意,这花,还是还给你们宇文家吧。” 好歹,是个念想。 墨莲再次慨叹因果,玄婆给苏浅若天涯花的叶子防身,苏浅若便给她儿子解除了宇文家的诅咒。 可花叶重归,玄婆已经坐化了。 宇文诹是圆满了,宇文诹的父亲却终究注定要孤独一世了。 随手解开禁制,缓缓走近门边,拉开房门,对着外面的一群人说道:“你们先到外院等,苏浅若有点小事耽误,大约一柱香之后会与你们会合。” 王知仪等人沉吟了半晌,疑惑地离开。 太初与明月生瞬间闪身而入,随手关上房门,太初便略微急迫地问道:“是不是感应到玄天杵的位置了?” 话音一落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两个外人。 明月生瞬间拔剑出鞘,指向宇文诹,“是你,你又来找师妹麻烦?” 太初也怒眉相向。 宇文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将天涯花重新倒了出来,“我知道你们都将我当作嗜杀之人,可是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伤害她。我也是送花来,想替她隐匿气息。” 太初的目光像照妖镜似的在宇文诹脸上扫来扫去,最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让明月生收剑。 “天涯花,宇文族的圣物,竟然还长了一片叶子,传闻之中天涯花生叶,便是业障消,罪孽除。宇文世家的诅咒竟然破除了,以后再也不用藏起来杀人了,不知道你们不杀人了,又该要作什么营生?” 宇文诹看了罗遥遥一眼,轻笑道:“杀人换钱也只是为了买界,现在人也不用杀了,没有营生便跟着娘子吃香喝辣打下手呗。等我和遥遥的大日子定下来,一定会给长生门派贴子的。” 苏浅若则是趁罗遥遥脸红的时候趁机将她推开来,不停地用袖子印着自己的额际。 这女人缠起人来简直不是盖的,就像八爪鱼一样,难怪能拿下宇文杀神. “事不宜迟,师兄,长生界再见,我得去跟王知仪她们会合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无忧城外遇鬼村 “记得将传讯筒一直捏在手上啊,一遇到不对便立马松开它,我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赶至。” “师妹,凡事不要强出头,要先保全自己再顾身边人哪,玄天杵遗失,怕是会引起祸端,如果你感应到它了,也第一时间讯给我们。” 苏浅若最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场面,抬脚急急地奔出门外,一路眼都热辣辣的,似要涌出泪来。 墨莲紧随其后,追了上去,手里拿着宇文诹的那个锦囊。 苏浅若奔出门后又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墨莲问道:“墨莲,我要知道真相。在我的记忆之中,没有与祖父告别的场景,也没有我跳入修真界的场景,一切都是你灌输给我的,我辨别得出你是真心为我好,但是我心里的疑惑日渐增长,已经隐隐快成为了我心中的魔。 我希望你能坦诚地告诉我,我想我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吧?” 墨莲叹了口气,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一问,“走吧,顺利出界之后我会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现在,并不是谈这些的合适时机。” 将那个锦囊往苏浅若暗袖之中一系,墨莲拥着她来到外院,与王知仪等人会合之后,上了中间的一辆马车。 应砻精神抖擞地扬鞭打马,明少遐和萧凌衣已经在里面等不耐烦,正打帘不住的往外张望。 苏浅若一坐上去,便被二女拽到中间坐了,四个女子说说笑笑地往天南赶。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朴闲,向峰,冯凉,铁万重,驾车的是王洛图。后面一辆则是坐着王知仪,李玉怜,云优优,玉素,伊冰儿和白霜。驾车的是云成。 一行人跋山涉水,遇到过不去的窄道或者高山便运起灵力支起结界包裹着马车飘浮过境。这一路行来,碧水东流,青山如素,日出日落,景不胜收,相当平静。渐渐的,所有人都放松了心神,开始体味着这片锦纶河山,如画的浮生。 寄情山水,写间人生,放下相互的成见,放下尔虞我诈,放下万千忧烦,只与山水作伴,与日月相对,人的心境便变得沉静,现世安好,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 “前面就是天南域,传送阵便在封魔林所在的无忧之城。我们再跑一日应该就在到达无忧之城,在城中休整一晚,明天一早便直接分成两批,通过传送阵出界。“ “无忧之城?……“应砻呆了一瞬,似乎对这个名字感到好奇。”为什么要叫无忧之城?“ 所有人都摇头,没有人知道无忧之城名字的来历,应砻似乎有些失望,缓缓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停下来打尖的时候,正是在一片荒凉破败的村前,苍黄的天底下,村里静悄悄的,似没有一些活气。 斑驳的牌坊上写着残破的临月二字。 此处距无忧之城仅一百四十里的距离,却已完全断绝人烟。 数十座土坯房墙倒顶斜,门窗俱无,村头最大的一棵老槐树下有一口碧水幽幽的塘,清澈的水底,能见到一些用绳相连的农具,一些生命力旺盛的玫瑰芍药犹在墙隅自开。 应砻进入离得最近的一座草屋之中,想找一些可以供苏浅若饮用的水,却发现那水缸里生满了绿荫荫的苔藓,不到两指高的水底蹲着一群密密麻麻的蛤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瓢里竟然开着一朵小小的白莲。 蜘蛛的绳桥从东屋往西屋牵,一把镰刀刃上锈泥斑斑,应砻一留神踢到了它,咣嚓的声音在寂静的荒村里传出老远。 应砻空着手回到马车旁边,不好意思地道:“里面跟个鬼村似的,一点干净的东西都找不出来。我们歇息片刻便往前赶赶,到无忧之城中再开饭吧。” 这话是看着苏浅若说的。 因为所有人之中就她修为最低,最容易饿。 眼前的景象也有些出乎苏浅若的意料,这里距无忧之城不过一百多里地,竟然荒凉成这样,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舆图上写得清清楚楚,临月村地处偏南一百余里,民风淳朴,风景优美,物产丰富,老槐碧塘出产银鱼,鱼质肥厚,味极鲜美,为临月一绝。 苏浅若一看到这银鱼肥美,早就馋虫上脑,在车上无聊的时候连鱼叉子子都削好了,就等着想架烤架叉鱼开餐。 “这舆图多少年更新一次啊?明明上面村中富庶,热情好客,一到农闲时分,喧嚣如市,现在竟然成了一个荒村,这到底是造图的人胡乱编造,还是这里发生过剧变,外人不得知呢?” 王知仪走上前来,一脸惊震之色尚未退尽,“这临月村三年前我来过,当时人声鼎沸,来往如市,我还记得这最东头的老大娘叫我来年再来吃鱼呢,怎么才短短三年时间,竟然就荒废成了这般光景?” 耳边有一丝细微的声音陡然响起,苏浅若神色一凝,突然盯着一间草屋道:“里面有人。” 墨莲直接腾身飞了过去,踢飞了窗框,将里面的那个黑影抓了出来。 这人呜呜叫着,身子不住地抖动。 众人都瞪大眼,惊讶地看着她。 她裹着厚厚的黑布,露出袖口的手掌肤光胜雪,赤着的脚也晶莹雪白,她不停地用宽大的遮住头顶的阳光,眉毛、头发也都如雪色,只有头顶靠近头皮的位置略微有些淡黄。 苏光若见她一直躲避着光,眯着眼睛看人,瞳孔呈现出一圈圈的淡粉色,心里头也骤然一惊。 这,很像是太初描述的魔族中人的长相。 可魔族中的人,有这么胆小的么,吓得都尿了裤子… “哎,我们都退后一点点,让她有点安全感。” 墨莲,明少遐,应砻,萧凌衣却占据了四方,将苏浅若夹在中间,缓缓往后退了几尺。王知仪等人见状,也往后让了让。 那须发皆白,肤光胜血的女子这才用袖子遮着头,怯生生地看着苏浅若,咧嘴笑了一下。 两只尖尖的獠牙露出了唇瓣。 云优优尖叫了一声,突然拔出剑,冲天飞起,不管不顾地削了过来。铁剑也化做了一道飞虹,她的人与剑已合而为一,逼人的剑气,摧得头顶的老槐树叶都飘飘落下。 云家摧生剑,叶片一沾上剑气,便化为枯黄,无数绿叶瞬间片片凋零,这景象凄绝而萧瑟到极致! 剑光化作无数光影,洒向白发女子,那女子吓得面无人色,不断地呜呜乱叫着转圈,却似乎不懂得逃跑。(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浮云宗,猎魔人 .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她的魂魄! 她周围方圆三尺之内,全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的了。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苏浅若情急之下将黑珍珠手串脱手扔出,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 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云优优怔怔地立在一片纷飞的枯叶之雨中,剑仍然横在胸前,却未再刺出。 苏浅若喘了一口气,喝止道:“优优,住手,她不是魔族,应该只是在地下躲了太久的人。” 云优优静静地看着翻卷起来的剑刃,扭头反驳:“可大家都看到了,她可是长着獠牙,哪一个人族会长出这么尖利的牙?” 苏浅若也被她说得怔了怔,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的手缓缓垂下! 最后的一点枯叶碎片已落下,场中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女子惊魂未定地呜咽着,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众人脸上扫了扫,突然直勾勾地看着王知仪,大声叫了两下,又用手比划了一个鱼形,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王知仪打了个寒颤。 苏浅若始终觉得她不像是魔族,细心看着她比划,随着她的动作,苏浅若缓缓开口道:“吃,鱼?她盯着你的时候心跳很快,会不是会是你认识的人?知仪,你不要慌,仔细看看她的脸。” 王知仪闻言,这才眯起眼认真地看过去,这脸确实有些熟悉,她又思忖了片刻,突然尖叫起来,“你你你…你不是那年帮我叉鱼的槐花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毛女子流着眼泪不住点头。 是的,她叫槐花,村子里的人都失踪了,这里成为了鬼村。她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去城里投奔表哥,差点被捆起来砍成几段封进砖石之中,若不是半夜被尿憋醒,听到他们的谈话,钻狗洞跑了出来,她现在早就化作了一缕亡魂。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敢住在地洞里。 “村里的其他人呢?” 槐花摇头,急急地比划. 连她都不知道,看来这临月村剧变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一行人要继续上路,可是槐花是走是留却成了一个大难题。槐花不愿意再离开,也害怕外面的人,她要在这里守着村,等等看,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人会归来。 但是她这副样子,找吃的不方便,苏浅若也没有大能耐,只能求助于白霜,给她施了一个永久性的幻术,又刻了一座补充阵,并留给她足够的灵元石。 如果她发现自己头发颜色变白的时候就把灵元石填到苏浅若刻下的这个小阵阵眼里,然后呆在中间不要出去,等到幻术继续生效再出去觅食。 槐花千恩万谢地不住作揖。 苏浅若看着她的牙,为难地道:“你这牙,自己找块石头磨一磨,没事就呆在村中,这塘你可以自己养一些鱼,应该也够你吃了。” 一行人重新启程,走出老远之后,还能见到槐花站在树下不停地冲着她们挥手。 苏浅若缓缓放下车帘,叹了口气。 墨莲对苏浅若的行为不赞同却也没阻止,苏浅若就是烂好人,幸运的是槐花的确不是魔族,也没有威胁到苏浅若的安全。 相对于这点上,墨莲很欣赏杀伐果断的云优优。 萧凌衣和明少遐都有点怕墨莲,见苏浅若摩挲着黑珍珠手串不吭声,她俩也装模作样地看起风景来. 到得无忧城中时,王知仪等人从无往阁包了一座清静的小院子落脚,大家各自安置之后再通知店家摆饭。 苏浅若虽然装作能吃很多的模样,可她自己知晓,所有的食物对她来说,都味同嚼蜡,除了烤鱼和粥她还觉得有点执着的喜欢外,其他的食物,都只是食物,是为了遮掩才吃。 所以她吃得又快又多,脸上了维持着享受的表情。 吃到中途的时候,她神情一凝,捂着肚子站起来,朝净房跑去。褪下里裤一看,果然是来小日子了,她收拾妥当之后,谨慎地将杂物点烧成灰之后才拿到院中的花台下埋了。 蹲在花荫里撮土的时候却听到云来阁水阁那边传来了一声音女子的尖叫,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人头,之后又传来一个女子趾高气扬的呼喝之声,紧接着又听到扑嗵扑嗵的落水声。 那边瞬间乱成一片。 苏浅若本欲起身回房,可却听到了临月村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先前引她们入院的知客正不住地对着那趾高气扬的女子赔不是,“真人息怒,真人大人有大量,她们都是新来的杂工,骤然见到血淋淋的人头,一时惊惧才会扰了真人。 真人将她们打落水中却没有立即取她们性命自然是慈悲为怀,我这就让她们走,真人请慢用,真人今天在无往阁的花洒都不用付钱,算是无往阁代替这两个不晓事的赔礼!” 那女子也没再接话,只是冷哼了一声,又哐当一下将剑扔向了桌面。 知客轻声吩咐着人将那两个在水里瑟瑟发抖的杂工打捞起来,又说了一通好话,这才领着二人往连东面走。 苏浅若拉开院门,站在台阶上,迎着月色看向那处。 一个绿衣水衫女子,生得极是娇俏,眉细而弯,盛气凌人地坐在水阁之中独自用着饭。 她手上戴着一套银色手镯,是由七个细环组成的,每一环上各刻着一个不同的符文,银镯随着她吃饭的动作忽上忽下地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叮之声。 因为临月村三个字,苏浅若又着重看了看她剑边放着的一个小小包袱,包袱上染满朱色痕迹,腥气缭绕。 包袱边缘还有一些新鲜的血迹,似乎被人移动过,留下一圈血印子。 人头… 苏浅若干咳了两下,正从院前经过的知客应声朝这边看过来,见是先前包院之人都要毕恭毕敬侍候的那名少女,不由得带着那两个落水的女子拐了过来。 三人作了个揖,问了礼。 “吵吵闹闹的发生何事?无往阁不是说是无忧之城中最大的客居之所么,竟然有人挑事儿?” 知客见苏浅若薄怒,又瑟缩着往水阁方向看了一下,惶恐地压低声不住作揖。 “客人切莫理会,那位大人可是浮云宗的猎魔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一只漏网的魔族 “听说她刚猎了一只漏网的魔族。浮云宗这几年声名正隆,门中弟子也极是…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客人还是关上院门好生歇息吧。” 知客领着两女叹息着离去,苏浅若静静地站在台阶上,似乎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要做什么。 那名女子似有所觉般,朝着这里打望了一眼,那一个眼神令苏浅若汗毛倒竖。 她生得很美,可她的眼中,却没有温度,没有波动,不是冷漠…是完全冷血,是一种凌驾于人性之上的冰冷。 绿衣女子收回目光之后,苏浅若陡然心头一寒,她的脑海中不断想着临月村,人头,漏网的魔族几句话,心里止不住的颤了起来。捻了捻衣袖,她缓缓地低下头,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院子之中。 墨莲从阴影里走出来,见着她面色不对,一把将她托住,拉到房檐下,急道:“怎么?” 苏浅若靠在墨莲身上,慢慢地道:“水阁里的人,让我不舒服。她身边那个包袱里装着的,好像…好像是槐花的人头。” 墨莲怔了一下,随即扶着苏浅若回房,倒了杯热茶给她,苏浅若捧着热茶,呷了一口,便放在手心握紧,滚烫的温度透过瓷杯传入掌心,她才慢慢镇定下来。 “苏浅若,你虽然外表柔弱,像一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小白花,可是这一路走来,你并不是一个会恐惧的人,就算那个人头是槐花,你怜悯愤怒也都在常理之中,可你为什么会突然心神失守,差点被人用神识摄了魂?” 苏浅若摇头道:“我不是害怕,我是感觉到一股恶念,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是令我觉得厌恶令我不舒服,好像被什么恶鬼缠住了似的无法集中心神!” 墨莲见她说得如此肯定,便将明少遐和萧凌衣都叫了进来,又令应砻守住房间。 “我去探一探这人虚实,顺便看看那人头到底是不是槐花,省得你疑神疑鬼的睡不安稳。” “那你小心点,我感觉那人隐藏了修为,表面上看是元婴中期,实际上只怕还要高上不少。” 墨莲点头,拉开房门,转出花台,出院往水阁的方向而去。 苏浅若心头突然涌起一丝不安,随即对明少遐道:“不用看着我,你跟上去,暗中看看,如果墨莲有难,你帮她一帮。她这人自大习惯了,我怕她吃暗亏!” 明少遐将小贝掏出来,往苏浅若手上一放,便悄悄地缀了上去,隐匿着身子,离着墨莲正好三尺之远的距离。 苏浅若在途中无聊的时候,喂贝灵吃了几片从猴山离开时猴十四三塞给她当零食吃的九叶灵芝,贝灵经过这几日的炼化,又重新长出了屁股和双腿。 明少遐也不再吵着要将它退回去换货了,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贝。 小贝是明少遐的伴生圣器诞出来的灵,明少遐是什么修为,它便是同级别的。一人一灵心意相通,还有融合技法,明少遐瞬间战力大增。 小贝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分身似的,身体又小,随便往苏浅若身上一钻,便不显眼,贴身保护起来比明少遐还方便。 只是明不遐对于小贝亲近苏浅若有些吃醋,硬扣着小贝,可她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闹了一下情绪,也就释然了。 苏浅若私教小贝要懂得多讨明少遐欢心,小贝得了提醒,各种卖萌,从昨天开始,明少遐也就比较大方的将小贝拿出来给苏浅若玩了。 苏浅若想了想,又将黑珍珠串挂回了小贝脖子上,抚着它的小脑袋道:“现在不爱咬人不爱使坏了,这黑珍珠我就还给你,听说你和明少遐有了这黑珍珠修炼会事半功倍,你们战力越强,我也越是安全。” 小贝托着脸,不认同地盯着苏浅若,小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写着两个大大的懒字。 苏浅若脸上一热,所有人当中她的修为最弱,她来小日子的时候又很惫懒,确实有想偷懒的意思。 凝神听了听水阁的动静,却没听到任何声音,苏浅若有些奇怪,心中的不安又盛了几分。就算是支了结界,她也是可以听到一些模糊的响动的,可是完全静寂,这便不太正常。 过了半个时辰。 院门突然被撞开,明少遐扶着墨莲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苏浅若眼尖地看到墨莲面色和唇瓣都白得似染了雪,她行走的步伐很僵硬,姿势也很奇怪,膝盖似乎已经无法弯曲。 “应砻,守好院门,浅若,你遮住脸,转身朝内,不要再动。小贝,全神戒备,防止有人窥探,如果发现陌生的神识,全力出击,不要留手。” 明少遐爱笑,极少生气,能将她气成这般模样,甚至动了必杀之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苏浅若用袖遮了面,急急地问:“墨莲伤得很重么?” 明少遐没有作答,将墨莲扶到软榻上躺好之后,又提起那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三杯茶之后才咬牙切齿地道:“那人头确实是槐花的,这个所谓的猎魔人,竟然放毒毒倒了墨莲,若不是我去得及时,墨莲此刻已经命丧黄泉!” “我想去看看墨莲,我这手能放下来了么?”苏浅若捂脸,透过指缝的眼幽冷无比,“先给墨莲解毒,一会再去杀了那绿衣女子!” 明少遐摇头,直接用剑削下了床缦,又改成一方纱巾,直接将苏浅若的脸蒙了起来。 “墨莲去的时候,那女子正在往宗门传讯息,墨莲就是暗中截取那段讯息的时候被她觉察到了,墨莲与她打了一会儿,她便将包袱里的人头拎了起来掷向墨莲,墨莲看到是槐花的人头,但用手去接,不料这女子竟然在人头上提前下了毒。 这毒端的是诡异,竟然能无视境界,瞬间令人全身麻痹使去灵力。我隐匿了身形救走了墨莲,又绕着无忧城转了一圈,甩开了她的追踪这才回到院中。 浅若,你将天涯花拿出来戴上。这是我截取到的讯息,是关于你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魔息 苏浅若见明少遐神情凝重,立即戴上了天涯花,又接过那段传讯筒,急急地拆开,看了起来。 萧凌衣已经过去喂墨莲喝水去了,明少遐和小贝都凑上前来看了看,眼神瞬间变得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那纸条上写着:启现天南无忧,恐已觉察魔息! 苏浅若捏着纸条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竟然刚到无忧之城行迹就败露了。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度荒唐的猜想,她骤然扭头看向墨莲。 “墨莲中的只怕不是毒…若真是如我猜想,事情只怕更糟糕!” 明少遐也有些焦虑地道:“是啊,哪有这么诡异的毒啊,连一个天仙境的人都能在无声无息之中中招,闻所未闻,要是这个时候,爹爹在,说不定会有些眉目。我们之中,阅历都尚浅,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要如何救墨莲。” 墨莲挣扎着咳出一口淡粉色的痰,苏浅若当机立断,令明少遐和萧凌衣立即去通知其他人,连夜出发,连夜出界。 因为太初与他们几乎是同时启程的,如果那边顺利通行,此时太初等人已经不在此界之中。她们只有尽快赶路,与时间掐架,才能为墨莲挣来生还的机会。 二女出去之后,苏浅若这才拿了一床被子将墨莲围了起来,附在她耳朵边上道:“墨莲,我要掀开你的腿看看,但是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原因,你不要声张。” 墨莲微微点头。 身体里那道阴寒至极的气流正在破坏着她的七经八脉,已经快要冲破心脉,往神识之海蔓延。她竟然无法阻止它,只能感受着它一点一点的侵蚀了她的经脉,冻僵了她的血肉。 苏浅若慢慢地掀起墨莲的裙摆,退下她的里裤,光着的腿浑圆修长,肤光胜雪,汗毛…亦胜雪。 苏浅若飞快地替墨莲又穿好了衣衫,这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道:“墨莲,你听我说,你保护了我一路,不是姐姐却胜似同胞姐姐,现在,该我来保护你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护着你,治好你的,你相信我吗?” 墨莲扯着唇笑了笑,干脆地道:“好!” 好,我们做姐妹,好,我让你保护;好,我相信你。 苏浅若抽出剑,害破了手指,“墨莲,我身无长物,也不懂解这些,我只知道我的血能破开神器的封印,也许,也许也能抑制住那东西蚕食你。你要不要试试看?” 又是一个干脆的好,墨莲缓缓张开嘴,含住了苏浅若带血的手指。 苏浅若又使劲的挤了,墨莲低着头,使劲吸了几下。 小贝围绕着苏浅若跑来跑去,使劲要去扯她的裙子,她不为所动,轻轻地甩开了它。 “小贝,你得保守这个秘密。人族对魔谈而色变,墨莲被魔化了,若被其他人得知,定会生了祸端来。就算是对明少遐,你也不能讲这件事,如果你做不到,我现在就用血将你消亡掉!” 小贝飞起来,用手沾了一滴苏浅若眼角的晶莹尝了一下,吐着舌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谢谢你,小贝。你去守住门,在我收拾妥当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撞见。” 小贝头顶的小贝壳一张一合,一圈白色的光圈散了出去,整间屋子罩了起来。它咿咿叫了两下,表示弄好了。 苏浅若又拿起剑,一缕一缕地削着墨莲的黑发,随着头发飘落下来,墨莲渐渐变成了一个秃头的女子。 “我不会幻术,无法让你保持黑发黑眸,这头发一白怎么遮掩都遮不住,所以我替你剃了它。以后你都穿长袖长袍及地的衣衫,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便露出肌肤。” 苏浅若剃完头之后,又学着明少遐的样子撕了床缦下来,找了找屋里的笼屉,用针线给墨莲做了一顶布帽,试了试大小,又改了改,顺手给绣了一朵莲花上去。 举了一枚菱花镜给墨莲照了照,“怎样,不比有头发的时候丑吧?” 墨莲用这会儿工夫已经将血融进了自己的经脉之中,那魔息窜了几次,都被血脉之力压了下去。它狂躁无比地又冲击了无数次之后,这才蛰伏到了墨莲的督脉深处,似乎有些偃旗息鼓。 墨莲紧绷着的肌肉这才松懈下来,活动活动了手腕,又抬了一下脚,纾气道:“周身灵力加上你的血,只够禁制住它,要想驱除,估计得找长生门的隐修们帮忙了。” 苏浅若丢下镜子,掏出绢帕拭着掌心的汗,背后夹衣被冷汗湿透,粘在肌肤之上,有些不舒服。 她扭了扭上身,将被子又抱回床上,随即将地上的头发捡了起来,塞到了角落里。 小贝则是见机的将结界一收,明少遐立马撞开了门,身体往前冲了十来步才站稳,一脸怒容。 “你们关着门作甚?我以为你们出事了,急得都快点房子了。” 苏浅若挑眉毛笑了笑,“驱毒呢,墨莲的毒暂时是抑制住了,就是不能妄动灵力,以后你们又要多保护一个人了。” 明少遐惊喜地看过来,墨莲坐起来,还下地走了几步。 “咦,你这帽子真好看,谁给你做的?” 墨莲指了指苏浅若。 明少遐不依,缠着苏浅若也要给她做一个。 苏浅若想了想,答应帮她也绣一个,萧凌衣紧跟着又咳了一下。 “好了,给你们俩都绣,这总成了吧。现在,扶着墨莲,直接去传送阵那边。” ** 浮云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浮云宗的山门就立在主峰之上。 绿衣女子匆匆忙忙地穿过无数的拱门小院往主峰的宫殿处走。 弟子群居的院落后,有一片巨大的广场,绿衣女子从广场的值山人手上拿了一块令牌,灌注了灵力往宫殿那边传了几句话。 令牌上射出一道青色的光华,奔向宫一座青顶的殿宇。 “绿芙,非重要事不得惊动主峰众令主,你有何事需要夤夜求见?” “天启显身天南无忧之城,而且她已经觉察到魔息。” 铛…… 接连九道钟声陡然响了起来。 广场中间突然平空出现了九个青铜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个,鼎中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而不散。(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魔惟人为食 云鼎,接云桥!”一道豁亮的声音陡然响彻浮云山脉。 异变再生,广场尽头,在雾一般朦胧的云气后,一片奔腾而来的云海渐渐涌了过来,哗哗的流向鼎中,将九个巨大的鼎连接起来,渐渐形成一座浮桥的样子。 鼎为桥基,云为桥,渐渐的,有水声传来,间中还有一两声雷鸣一般的怪声,不知从何而来。 一座虹塔,横空而起,一头搭在广场,径直斜伸向上,入白云深处,如矫龙跃天,气势冲天。 虹塔上缓缓走下一个面色冰冷的绝色美男。 “是谁走漏了魔息?” 他说话的节奏有些生硬,咬字也很古怪,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稚子。可是他通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压得绿芙不住往下趴,直到她将脸都贴到了地面上时,他才缓缓地坐到了一只由云海变幻成的椅子上。 绿芙匍匐在他的脚下,犹如最卑微的仆人。 “谁走漏了魔息? 我族掌控浮云宗已经三年有余,声名鹊起,如日中天,已经凌驾于天南各宗各派之上。三年都没有被人觉察到丝毫端倪,为何单单你回来禀告本将,说魔息走漏了? 是危言耸听,还是你自己走漏了魔息?!” 惨白月光穿过重重树影,在黑墨无边的地面上映照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 汉白玉的广场地面映射着绿芙惨白的脸庞,冷硬的地面上因云气郁积,露水渐渐加重,湿冷风息从路面上逐渐铺开,带着孤冷与冰凉毫不留情的裹走了她身上仅存不多的体温。 高高在上的绝美男子轻轻用手指划着椅把. 滋啦… 时间只不过过去不到半息,绿芙却已经像是挣扎了一世,冰冷阴寒的气息将她笼罩着,座上之人正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她。 她磕着牙缓缓抬起头来,绝望地答道:“禀将军,魔…魔息是属下无意间走漏出去的!我,我没有想到天启之人修为孱弱灵识却惊人的敏锐,在她感应到我时,我也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她们之中有一人已经被属下的魔息寄生…” 男子划动着的手指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似乎僵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绿芙屏住呼吸,身子不住抖着。 手指划着椅把的声声再次规律的响起,绿芙的惨叫声陡然响了起来。 无数云气将她缠着,伸出了血盆大口,不住地撕咬着她的身体,她也仅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身体便已经被瓜分扯开,叨着脑袋的云气一口将她瞪着眼的头颅吞下,打了个饱嗝,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男子脚下。 男子面无表情地仰面看着月亮,“错了就是错了,找借口是人族才会喜欢干的事。既然是人族,那便是我们魔族的食物!” 他又陶醉似地嗅了一下空气之中残存的血腥气,然后低头对着身下的云气道:“小的们,去通知浮云宗的同类,让他们都出去活动活动,该填肚子的填填肚子,该打打牙祭的打打牙祭。接下来的事情,不容有失!一定不能让天启之人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儿!” 幻化为座椅的云气咻咻地散开来,化作无数道气线散向浮云宗各处,男子轻轻地落在广场上,用一根手指举起了一只巨大如山的鼎,轻轻地抛玩了两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自己宫殿走去。 “长生门声东击西,我就给他来一个将计就计!” 低低的冷笑声在浮云山回荡。 ** 苏浅若决定连夜启程,王知仪等人虽然颇有微词却没有当面发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备好了车驾。 众人行色匆匆地往传送阵那边赶,长街无数,灯火如豆,路上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甚至是花街附近都一片静寂,极为不正常。 穿城而过,来到南门前时,却被人射了一枝警告的箭。 原本黑暗死寂的城门上突然多出密密麻麻的火把,无数身着盔甲的弓箭手将箭拉满了弦,直直地对准了三辆马车。 “无忧城宵禁,除持有浮云宗及朝天宗令牌的大人们可以随时出城之外,其他人等都需要去浮云宗或者朝天宗领取出城批文方可出城!” 王知仪执剑飞上马车顶部,清叱道:“笑话,我乃河东界王家嫡系,区区小千世界的二级小城竟然不许我等通行?放行!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王知仪刻意放出气势,城门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软了腿,战战兢兢地朝发号施令的守城将看去。 今日值守的是吴黑子,眼前的形势有些令他骑虎难下。大千世界的骄女,他不敢拦。可浮云宗和朝天宗以衣无忧城主的命令,他又不敢抗! 权衡再三,他招手叫来一个腿脚麻利的小兵,命令他火速去离得最近的浮云宗猎魔人分堂口报信儿。 “小姐还请稍待,末将已经命人去取出城批文,还请小姐稍事歇息,我那小兵号称飞毛腿,浮云宗分堂离这儿也就三里路,来回大约需要两柱香时间。” 王知仪懒得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倏地落地,朝苏浅若这边而来。 “再等两柱香时间便能出城了。” 虽然那吴黑子的话城下面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王知仪此举可就极为上道了。骄傲如她,竟然要亲自过来回话,这一份抬举,极为厚重。 苏浅若暗中握紧了双手,嗯了一声,道了一声谢谢。可是浮云宗三个字,却不断在她脑海之中盘旋。 “少遐,凌衣,应砻,都做好准备吧!伤墨莲的人就是浮云宗的人,若侥幸她还没将消息传回宗门,我们两柱香时间后或可顺利出城。如果不幸已经传回,她们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今天这一战便在所难免了。 求救信号我已经在无往阁的时候就放了,你们能撑多久便撑多久。万一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切记保全性命!” 墨莲虚弱地跟了一句:“如果万不得已,便杀了我!能逃得一个是一个!” 苏浅若啐了她一口,一边绣着花,一边骂道:“胡说,那个江水溪涧皆滚…滚!” 墨莲嘁道:“一个滚字要这么含蓄的说么?老娘真看不起你!苏浅若,我是认真的,该滚的时候你自己要记得滚蛋,不要婆婆妈妈的因小失大!” 两柱香很快过去,苏浅若丢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将绣好的纱帽分给了明少遐和萧凌衣。 “将军!浮云宗猎魔人大人说要亲自过来看看!”(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圆娘 明少遐和萧凌衣迅速地握紧了剑柄,看向远处。 “应砻,速去通知王知仪等人戒备,以免她们不清楚状况,被人突袭手忙脚乱死伤惨重。” 应砻没有动,沉声答道:“我已经用传音通知过了,但是王知仪等人好像不以为然,认为浮云宗不敢为难咱们。” 苏浅若沉吟片刻,随即道:“做好戒备,以不变应万变!如果王知仪他们真能压得过浮云宗,我们就静观其变。如果发现不对,立即救援她们,不要让她们因轻敌吃一大亏!” 应砻瞬间放出神识,将王知仪等人笼罩起来。龙族历存于神话年间,自承体系,比起攻击,它们的防御也是一流的。 傍生道由血脉之中自主传承,随着龙族的年龄增长而自主修炼,墨龙虽然惫懒贪玩,可他却是墨龙一族最后一只纯种的龙脉,什么叫纯种? 那就是无上接近始祖龙的血脉。 龙族高傲自大,在纪元之中吃尽了苦头,又从人族手中学到了不少经验,开始吸纳佛宗道家的一些修炼法门,万法归一,化为龙族的宝典。它们的寿元悠长,命不绝,修为便会一直增长,到得后来,人族的好多传承还需要从龙族请法门诀窍才能完整。 也正因为如此,龙族与人族才修订了和平共处的条例,变得亦师亦友。 很多人族也乐意与龙族称兄道弟,借此建立了浓厚的情谊。甚至很多还会领一些孤龙回去养,龙化形之后便又长居人族之中,如此良性发展,才有了今日人妖共举的繁荣世界。 浮云宗来人是一个长得极为讨喜的圆脸妇人,胸前挂着一面小小的铜镜,五短身材,包子脸,水桶腰,基本上是直上直下的身形。 她自称圆娘,见了王知仪等人也是一脸和善,笑眯眯的,眼睛陷在肉里,基本不仔细看,还找不出来。 “贵客远到而来,浮云宗蓬荜生辉,哪有让贵客们连夜出城的理儿呢!宗主已经得到禀报,给圆娘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贵客留下来盘桓几日,领略领略无忧之城的大好风光,让浮去宗尽一尽地主之谊,各位…意下如何?” 原本就对苏浅若半夜出城的决定有些非议的俊男靓女们立刻便意动了,商议之后还是由王知仪过来知会一下苏浅若。 “浮云宗是无忧之城的第一大宗,按理来说,我们出外行走,每到一地是要去拜访一下当地的大宗门以示礼貌的…” 苏浅若没露面,萧凌衣打帘探头出来,打断了王知仪的话,“浮云宗盛情难却,既然你们也有意留下,不如你们便多盘桓几日,我们便就此分别,后会有期了!” 王知仪满满笑意僵在脸上,眸中闪过一丝恼恨的火光,声音也拔高了两级。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不喜与陌生人往来,也不习惯改变自己的决定。凌衣,既然圆娘如此和善,想必也没有理由不批我等出城之请,你送王知仪回去的时候顺便将批文取来吧。” 王知仪讷了讷,拂袖而去。 萧凌衣走到圆娘身前,打了个稽首道:“还请圆娘赐一张批文,或者与守城的将军说上一说,我等确实有要事需要赶路,耽搁不起。” 圆娘闻言愣了愣,脸上的笑倏地一收,为难地道:“可是宗主示下,要将全部的贵客都留下,圆娘只是一个二等执事,作不了这个主。不如我现在就请示一下宗主,看看他怎么说?” 萧凌衣只得点头。 圆娘用浮云宗的秘法打开了胸前挂着的铜镜,然后又对着镜子说了几句话。镜面上清光一闪,突然露出一座汉白玉雕成的宫殿一角来。 一张美得惊心动魄,亦男亦女,雌雄难辨的脸突然在铜镜间之中显现出来。 “留下,请回宗!”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咬字异常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让人觉得他分外的有诚意。 再加上他这一张男女通吃的俊脸,王知仪等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痴迷之情。她似乎已经忘记先前的不愉快,甚至用一种央求的目光看向萧凌衣。 答应他,留下来。 萧凌衣感觉自己很想点头答应留下来,可是握在手中的小贝突然啃了她一口,她瞬间便清醒过来,施施然道:“宗主大人见谅,这一次确实不凑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多的是机会来作客,不知宗主大人现在能否签发批文?” 见到萧凌衣还是要拒绝人家的好意,云优优自人群之中冲了出来,直接来到了苏浅若的马车前。用剑挑了帘子,她冷着脸嗔怪道:“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浮云宗好歹是天南大宗,你这一二再再二三的打人家一宗的脸,你觉得这样合适么?就算你是长生门的大姬…” 墨莲径自咬破了唇,这个拎不清的货,在这个时候道破苏浅若的身份来历,浮云宗连找她们的工夫都可以省去了。 无奈她现在全身无力,也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便泄露了魔息。 苏浅若的猜测令她胆寒,临月村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被魔息侵袭了的人,会变得跟魔族人长相相似,然而夺了正常人舍的这些魔族,反而成了猎魔人,以正大光明的斩杀来清除掉隐患,还为人歌功颂德。 唯一逃出生天的槐花最终也被人斩了头。 墨莲只不过一时轻敌,便中了暗招。当初所有人都觉得太初过于危言耸听,夸大了魔族的能耐,现在看起来,太初所说的,只怕还有所保留,魔族的危害,远远大过于他所说的那些。 果不其然,那宗主一听长生门三个字,眉毛便向上扬了扬,眼角也暖了半分,欣喜万分地道:“原来是长生门的贵人哪,浮云宗云浮生仰慕贵门已久,如今得见,岂能轻易错过结交机缘。我这就前来迎接,一息即到,还请大姬稍待!” 请回宗门,跟宗主前来相迎,这截然不同的礼数,令云忧忧等人都将视线密集地扫了过来,苏浅若感觉到了满满的羡慕与忌妒。 一息之后,城门前缓缓卷起了轻风,一个身影平空出现在众人眼前。(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真正的魔 来人儒衫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悬在半空中,直似神明降世。 容貌绝世,美得不似人间所有,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怕是众人生平仅见。 苏浅若甚至听到了众女之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怪道人人都道妖魔惑众,可人又只喜欢美好的物事。 越是美的东西,越令人痴狂。 云浮生这一露面,已经妥妥的俘获了一群少女的心。在这一刻,什么家族的荣耀,使命,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们的眼中心中,都完全被这个绝世的云宗主所占据。 他刚一落地,应砻的龙之界就被悄无声息地破掉了,他还朝着应砻轻轻勾了一下唇。 应砻心头一堵火起,但他此时却灵台清明,谨记着他的任务是护送苏浅若,要掐架得留待以后。 云浮生是么,我记住你了。 应砻未得大道还算是妖,妖与魔之间,就像一山与一山之间的野兽领主,一遇上,免不了要互相挑衅,争个你死我活。 应砻到此时也完全明白了苏浅若对于云浮宗那浓烈的敌意是怎么来的了。魔族!若非他是无限接近始祖龙的纯种墨龙,他也不会觉察到此人身上惹有若无的一丝魔的气息。 直接将云忧忧从马车前面推开,应砻用身体堵住了马车门前的空缺,苏浅若无声地望向明少遐,随即摇头阻止她拔剑。 云浮生敢来,自然是有把握将她们一网成擒。 现在所做的一切表面工夫,不过是掩人耳目。可是就算是掩人耳目,但迟一刻翻脸还是有迟一刻翻脸的好处。 她在等。 等长生门来人或者传讯。 单凭她一张嘴,说破大天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所尊崇的猎魔者宗门竟然自己就是真正的魔族! 可是如果太初能来,或者长生门能来一位镇得住场面的人来揭露此事,那么局面也许会好上许多。 只是,这本来就是备选的方案,她的初衷还是以能顺利出界为打算,因为她不想将墨莲卷进来。毕竟,有墨莲在场,云浮生随时可以反咬一口。 与长相完美的他相比,墨莲现在的模样,更像一个魔族。 如果揭露真相,要以舍弃墨莲为代价,苏浅若做不到。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所求的不过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替天行道,斩魔卫道这种事,还不是现阶段的她负担得起的责任与觉悟。 她也没有那么伟大。 舍弃朋友换来的伟大,她不想要。所以,哪怕有一丝丝出界的希望,她也会尽全力去周旋。 所以,在云浮生翻脸之前,她是不会主动去撕破这层皮的,她也会约束身边的人,不主动挑起纷争。 云浮生目不斜视地缓缓走来,云忧忧因被应砻强行推离马车而郁积于心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她仰起清秀的脸庞,痴痴地看向云浮生。 声音像银盘滚珠般,清脆娇媚,“翻云界云家云忧忧见过宗主大人!忧忧有礼了!” 云浮生愣了一下,才将目光转向云忧忧,匆匆一瞥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云忧忧高兴得身子直发颤,一颗心似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似的,完全乱了节奏。 云浮生来到马车前面,脸上堆起了和煦的管微笑,可是见习惯了宇文精确到笑一整天也一丝不多一丝不少的笑容之后的苏浅若,一眼便看出他脸上这个笑容的生涩之处。 他应该夺舍时间不久,所以还不能很好地控制着云浮生的面部肌肉作出一些细微的表情。比如,嘴角。正常人笑的时候,唇角是往上勾的,可他笑得很美,唇角却是没有变化的。 “大姬请!”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姿态清贵恭谨,整个人美得如同一副妙不可言的画卷,可越是如此,苏浅若心中的忌惮便越深。 墨莲怒不可遏,拢在袖中的双手不断地掐着苏浅若紧紧捉住她的手,她越是挣扎得厉害,苏浅若就必须要用更大的力量去弹压她。 因轻敌被魔族趁虚而入,现在还累及同伴诸多顾忌,于墨莲这种刚烈的人来讲,就是耻辱柱!现在,魔族头目正明目张胆的窥伺苏浅若,她却无力阻止,更让她五内俱焚,几欲疯狂。 纱帽内的白发突然疯长,如一根根钢针似的,刺透了薄薄的纱层,伸出了白雪般的发梢。 明少遐心头一震,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浅若,略一犹豫之后,她抬起了手,数道冰蓝色的光芒射出指间,直直奔向墨莲。 躬身而立的云浮生嘴角骤然牵起一丝玩味的冷笑。 墨莲瞪着明少遐,身子不断地扭动,苏浅若视若无睹,也并没有任何大的动作,只管死死的压着墨莲的双手。 “躲开!躲开!”墨莲不住低吼。 云浮生期待的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戏码却没有发生。墨莲的身子软软地瘫倒在苏浅若一侧,明少遐全神戒备,如临大敌般的盯向云浮生。 与此同时,萧凌衣挤开了云忧忧,避开云浮生,掀帘爬上了马车。一放下帘子,她整个人就不停地颤抖起来。 就在云浮生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和灵力,差点做出一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 若不是苏浅若有先见之明,暗中将小贝塞到了她手中,只怕此时,她已经一口应承下云浮生所请,将苏浅若等人陷入一个尴尬的两难境地。 薄薄的帘子,隔断了外面和里面,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呆在云浮生身边,令萧凌衣毛骨悚然。呆在苏浅若身边,她却能感觉到安慰。 “他,他到底是人是鬼?怎么,怎么这么可怕?!” 一转头,萧凌衣又见到了一头白发,眼瞳粉红的墨莲,不由得又是一惊。 “这…” 苏浅若眼见瞒不住,只得道出原委。 “无往阁进墨莲中的并不是毒,而是魔族的一种法门,这种法门极为歹毒,能令中招的人在很快的时间内须发皆白,化身为最类似人族印象中的魔族皮相!而真正的魔…是无忧之城中人人称颂的猎魔人。若我的猜测没错,浮云宗便是魔族的大本营,自三年前便被侵蚀了!” “那他不放我们出城,又执意相请…他这是识破了仙君的声东击西了么?”(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墨莲,求你,不要死 .苏浅若苦笑,何止是识破,云浮生可能此刻已经将计就计,将太初等人困在了传送阵中了吧? 这么久都没有回音,必然出事了。 原本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浅薄的友谊,这些日子与那十名年青人之间相伴而行的情份,云浮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将它破坏殆尽。 魔患堪忧哪! 或许此时,在王知仪等人的心目中,苏浅若已经恶心到了极致。人心悖离,墨莲又被他激化成这现在这副模样,无论是正面对抗或者是曲线救国,都无胜算。 怎么算,怎么挣,都好像是个输字。 萧凌衣明少遐都不笨,话一说开,她们也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可是,面对云浮生,她们却真的没有把握。 想来想去,二女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悲凉的感觉。想到这里,苏浅若无比的悲凉。 安静的马车内,狭小的空间里,虽是炎炎夏日,此刻的几人却如同被浸入冬日的湖水中,冰凉刺骨。 墨莲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狭小车窗户折射进来的微弱的光映出她眼角的泪痕,晦暗而酸涩,冰凉又绝望。 马车外,云浮生不焦不燥,一直保持着那个躬身相请的姿势,脸上的笑意一直挂着。 天渐渐的亮了。这一夜竟然这么快就过了。云浮生在车外就这般躬身站了一夜。 马车之中一片静寂,不闻丝毫人声。 苏浅若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当感受到清晨的第一缕光亮时。 她面如平镜,内心绝望而清醒。 她没有脱身之法! 云忧忧见车中没有丝毫动静,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怒意,冷冷道:“长生门当真是长生门,堂堂一宗之主好言相请,竟然置若罔闻?!好大的脸面好大的架子啊!只怕是天下人,都错看了长生门人了,修为不怎样,架势倒是摆得顶了天!” 苏浅若抿紧唇,迅速的划分好责任,令小贝和萧凌衣看护好墨莲。 她则是带着明少遐挑帘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墨莲骤然抬手拍向自己脑门,小贝咿呀着冲上前去,却被墨莲推开来。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萌生了死意,在苏浅若压着她,直到绝境之中也不曾想要把她交出去时,她便已经开始暗中调集着自己体内的灵力疯狂的右手上聚拢。 当时她身体的颤动,是痛苦多过于愤怒,灵力所过之处,经脉全都被强行撕开,她痛得痉挛,但她为了不让苏浅若觉察到,就用愤怒和悲凉作掩饰。 苏浅若听到啪的一声,猛然一回头,正见到墨莲一掌打在自己脑门上,头骨卡的一声被拍碎,艳色喷薄而出。 “墨莲,墨莲…” 苏浅若扑上去,双手摊开,似乎想替她将血捧起来重新塞颅腔内。 墨莲面色平静下来,眼神十分清亮,犹如一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的镜面,映出她所有的眷恋爱恨。 “对不起…浅若,蚩尤,小奶娃…还有…还有…” 对不起,浅若,未经你的允许,就斩掉了你这几年的记忆。 对不起,蚩尤,不能再守着承诺累世追寻你。 对不起,小奶娃,娘亲,娘亲没有多爱你一点! 还有,还有…混蛋战无明,对不起,或许…我该少恨你一点点。 苏浅若的身子,颤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仿佛整个的天空,都塌了下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深深铭记在魂魄深处的悲伤,将她的心狠狠占据。 不,不要再死人了! 她不要,不要,不要再无力的看着身边的人死去! “有,有没有,有没有大换丹,大还丹,大什么丹都可以,只要能救墨莲…” 苏浅若心神剧震,完全失去了理智,声音颤抖而飘零,“墨莲,求你,不要死,不要死。你还没有告诉我真相,你不能死,不可以死…求你,别闭上眼睛!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活着补偿我!” 明少遐看了看小贝,咬牙从小贝头顶上的小小贝壳之中抠出一粒软软的,透明的粘稠珠子,口中念诵着:“虚无生白雪,寂静发灵芽,华海蓝花开,神水金婆净,我以我命令诸世皆从,我以我灵请诸天族祖,赐生息之力融汇万灵,始知生死白骨血肉重生,道法万一,妖亦道!”、 一滴冰蓝色的水珠自明少遐的指间滚落而现,水滴渐渐增多,连绵成一滩水域,冰蓝色的光华流转,渐渐如一方流动的瀑布般卷向墨莲的身体。 蓝光映着她苍白无神的眼,那一丝粉粉的魔色陡然活了过来,不断反扑,想要击破冰蓝色的水光,扑向明少遐。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外再次响起云忧忧的愤怒至极的声音。 “苏浅若,你没见着云宗主已经久候多时了么?你这是铁了心要拖着我们成为世人眼中连基础礼节都不懂的白痴么?你给我下来,给我下来!” 云忧忧心疼云浮生受这折辱,压抑不住的怒火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她像疯了似的用剑去戳马车的帘子,应砻闪身向前,却被云浮生挥袖挡住。 “大姬想必已经准备好要下来了,云某在此恭迎!” 苏浅若低下头,双手缓缓紧握,眼神之中有什么东西渐渐亮了起来,微微泛亮的水光,夹杂著淡淡金色,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住那层冰凉的玄墨色光斑。 从来不曾这般强烈的暴虐之气,仿佛一座在火山下被压抑了千万年岩浆突然复活过来,伴随那无数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嘶吼绝地反扑,不管不顾地涌进了她的心房。 云忧忧的剑直接戳进了帘子,刺向正在施法的明少遐,苏浅若想也不想的扑过去,一把抓住剑身,愤怒地灌注了全身的灵力,暴怒无比地将剑夺了过来,脱手甩向云忧忧。 “滚!开!” 此时的苏浅若,浑身杀气腾腾,一脸惨白,眼中金光与墨光交替出现着,从牙缝之中生生吐出了这两个字,令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剑刚开始割破了她的手掌,血染红了剑锋,被她硬生生夺来又甩出去后,剑把狠狠的打中了云忧忧的面门,她尝试着闪躲,却做了无用功,那一甩的力量,将她的脸颊打得火辣辣的痛,瞬间便肿了起来。 “啊!”云忧忧尖叫一声,终于发了狂,抓住了剑便起身向著苏浅若砍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封魔林 萧凌衣急道:“应砻,快,快拦下!” 话音尚未落下,云浮生已经横臂一拦,弹指将云忧忧的剑击落在地。 云忧忧双目泛红,戾气冲天,剑被打落之后人仍然去势不减地撞向苏浅若,云浮生似怔了一下,没有来得及阻止她。 她疯狂地喊着:“我要杀了你,苏浅若,你令我出丑,我要杀了你!” 她十指箕张着扑上来,苏浅若矮身一躲,却忘记自己已经站在马车边缘,小腿上被人打了一记,两腿一软,直直地倒向地面。 云浮生浅笑着迎上前来,伸着双臂想要接住她。 苏浅若叹了口气,身子侧了一下,滚向一边。宁愿落到地上摔个狗啃泥,也不想落到云浮生怀里。 那眼里满满的嫌弃厌恶令云浮生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他似受伤了般,低了一下眸。 云忧忧也僵住了,愣愣地看着云浮生因接空而落寞的表情,她的心中陡然浮起一丝心疼。这是凌驾于摄魂之外的,真实的情感。 苏浅若颤抖着双臂撑起身子,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云浮生这阴险的魔头,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打她小腿肚,又打她腰眼,现在又开始惺惺作态,真的令她反胃作呕。 一想到要落到这种人手里,她就无比的愤怒。 可落在其他人眼中,这便是苏浅若的不是。三催四请不出车,呼喝殴打同伴,除去应砻之外,马车外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光看着她。 长生门怎么会吸纳这种人入门? 她们真的想不明白了。 云浮生竟然还肯伸手去拉她。这宗主也实在太君子了吧?! 苏浅若再次躲开他的手,慢慢站起身,双手垂落在腿侧,血一滴一滴的往下坠落。 “多谢宗主美意,苏某确实有要事需要出城,不欲在此盘桓。料不到宗主如此儒雅宽和,定然也不会行那些为难人的事吧?” 你不是爱装么? 披着儒雅宽和,仁义无比的君子皮,就得行君子之事。客不留,你是否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强留?! 云浮生被反将了一军,却不怒不燥,云淡风轻地浅笑道:“云某令大姬反感至此?我方才闻到马车上有血腥气,是否是大姬的朋友受伤,急着出城寻医?” “其实云某宗上能人不少,或许可解大姬燃眉之急!”他深深地看着苏浅若,真挚地再次发出邀请,“本宗主已经在门人面前夸下海口,大姬此必暇时能来相就,此刻浮云宗上下只怕都恨不能倒屣相迎,扫榻以待!大姬?!走吧!” 古有话本明主三顾草屋请军师,今有浮云宗宗主倒屣贴笑,扫榻以待,三催四请,君子如风! 看在所有不知情的眼里,云浮生的形象已经达到了一个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再加上他俊美无俦,风度翩翩,此时已经不知道多少人艳羡起苏浅若。 就算是知情的萧凌衣等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云浮生,果真是个天才啊,装象的天才! 王知仪等人已经围拢过来,看那架势竟然是要推搡着苏浅若应下这邀请。 云浮生笑意更浓,但他的唇角线却始终如一,不曾扬起弯曲,没有弧度。 论脸皮厚,苏浅若是真的败下阵来了。她被众人架着,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架势。她凶云忧忧,是因为她竟然用剑来戳马车帘子,差点就戳在明少遐腰眼子上。 墨莲现在生死未卜,明少遐从贝壳里抠出那滴软珠时,心疼的表情一闪而逝,被苏浅若看得分明。 明少遐一定也冒了极大的风险来搭救墨莲。在这种情形这定,云忧忧就算是不知者不罪,可也触碰到了她的底限! 而此刻,王知仪等人,是完全不知情,也没有识破魔族的能力。她们拥着自己,不过是误会了苏浅若的迟疑,以为她是先前拒绝,现在不好意思应承。 她们纯粹是一片好心,是为了给她一个合理而体面的台阶下。 这种情况下,苏浅若也不好发作。 她只得仰面看着天,无奈地看着万里晴空,骄阳下一些浮云在幽幽地走。浮云形态万千,似龙首,似笑脸,似走兽,自由自在的飘散。 苏浅若就这样仰头,定定看看向天空中最懒的一朵云。 良久,她咬牙道:“云宗主,小女子初来无忧之城,一直对封魔林极有兴趣,不知道,宗主能否先带小女游览一下封魔林?” 云浮生的眉头跳了跳,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饶是他心性沉稳,提起封魔林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场中突然卷起一道阴寒的冷风。众人打了个寒颤,都止不住面面相觑,查找着这冷风的来源。 云浮生觉察到之后,飞快地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似笑非笑地道:“大姬一夜不眠,刚刚看完无忧之城的天,又想起要看封魔林,也不知道你这些同伴困不困,饿不饿呢?哦,大家都是修真之人,想必都已经修至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了吧,云某多嘴!” 不识抬举,故意羞辱一门宗主,殴打同伴,现在又要给她扣一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只图自己享乐,不顾同伴困苦的帽子了么? 云浮生啊云浮生,狡诈如狐这话应该改成狡诈如魔了。 如果魔都是这样的,人族堪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突破了封魔林的禁制来到这一界的,如果他们有了大量进入人界的办法… 苏浅若止不住的颤了一下。 凝神听了一下马车之内的动静,她没再搭理云浮生的挑衅,而是环顾簇拥着她的几人。 “你们都很饿很困吧?” 几个人都齐齐点头。特别是几个女孩子,眼窝下全是一片青黛之色,眼神都有些焦燥。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云浮生说出那些话后,她们都突然觉得困乏至极,饥饿无比。这种感觉一来就汹涌成灾,占据了她们所有的思维,一时间也无法顾及到其他。 王知仪被她们推了出来,眼巴巴地道。 “浅若,我们先随云宗主去浮云宗歇息歇息,明天再去游玩封魔林,可好?” 苏浅若突然嗤笑出声,肩膀不住地抖着,她看着王知仪,浑不在意地道:“你们累,你们饿,关我何事?你们要去就随他去,我今天还就游定了封魔林。云宗主既然能倒履迎客,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带小女游览封魔林!”(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一言不合就杀人 云浮生没有料到苏浅若这么快就要撕破脸! 她极尽能事的想要险中求胜,自然不会是轻言放弃之辈。在云浮生的心目之中,苏浅若就算是被强逼着架上浮云宗,也应该不会立即翻脸。 毕竟,马车里那个人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那人身上的魔息还寄生着,他就有办法令她魔化,令苏浅若声名狼藉,令长生门清誉受损。 长生门是苏浅若的依傍,她肯定会顾及到长生门的声誉,妥协的! 苏浅若这破罐子破摔的举动,成功激怒了王知仪。 她们巴心巴肝的考虑到苏浅若的处境,还为她圆场,她竟然从来就没将她们放在眼过!倾向于云浮生的心益发强烈,对于苏浅若的不满因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而达到临界点。 瞬间,群情激愤,齐齐瞪向苏浅若。 苏浅若不耐烦地推开身旁的伊冰儿,动作粗暴简单,伊冰儿怔了怔,没有被推开,苏浅若似也有些恼怒,直接伸脚要踹她。 伊冰儿是她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今年刚刚十五岁,也是性子最为柔软讨喜的一个小妹妹。 眼见着苏浅若二话不说便要踢人,王知仪心中的怒火便达到了巅峰,她一把扶住伊冰儿,愤怒地瞪着苏浅若,与此同时,云忧忧的剑也指向了苏浅若。 “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也只不过是看在你是长生门大姬的身份上才对你一再忍让,你现在竟然连冰儿都要打,你实在是欺人太甚!白霜,冯凉,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 锵锵… 拔剑之声,一道接着一道。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长生门的大姬!”苏浅若愕然地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发颤,可是姿态依然摆得很高,趾高气扬指着拔剑的众人斥道:“放肆!若被我师门中人得知你等竟然威胁于我,定然将你们的家族都血洗一空!你们,你们还敢瞪我…我这就给师兄们传讯号!” 苏浅若说着说着还真的拿出了密音令,作势要打开传音。就在她垂眸摆弄着密音令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歪了一下,直直地撞向冯凉的剑尖。 冯凉一惊,脚下一动,便想往后退,他可不想做第一个伤长生门大姬的人。枫丹界实力并不强,他义愤归义愤,可大致也是形势所绑架,云忧忧这拎不清的又直接点了他的名,他这才拔剑指向苏浅若的。 “冯凉,你真的想要杀我?!”冯凉刚退了半步,便被苏浅若撞了上来,他的剑直直地插进了苏浅若的右胸侧,苏浅若睁大眼,左手紧紧地捂在剑伤处,鲜血淋淋。 连带着冯凉的剑,一起握在手上。 冯凉吓得脸色发白,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发颤。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疑,冯凉突然对苏浅若出手,还命中了右胸,那没入苏浅若身体的剑身长达半尺,血汩汩往外流淌。 云浮生也大吃一惊,他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还以为这些人就只是说说而已,万不会伤到苏浅若。 “云宗主这下可开心了吧?或许云宗主从一开始便不喜小女子,才会一二再再二三的放任她们伤我! 先是云忧忧为你出头,再是他们对我拔剑…我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云宗主的报复! 报复我不懂事,报复我驳了你的脸面! 好一个浮云宗,如此对待我!我记住了!今天,我便将这话摞在这儿了,就算是你们跪下来替我舔鞋,我也不会再为你们眨一下眼! 纵是死,这浮云宗,我也不会去了! 云宗主还是早点回去与宗中长老们商量一下,要如何迎接长生门的怒火吧!” 苏浅若脸色苍白地往下蹲,冯凉失神地叫着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放开了握着剑把的手。 苏浅若带着剑,弯腰一步一踉跄地走回马车前。她走过的地方,淌下一条血路。 无人再敢拦阻于她。 “应砻,扶…扶我上车!我们,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这浮云宗是不要有胆不放我们出城,让我失血过多死在这城门之前!” 苏浅若上得马车,还不忘丢下威胁的话。 只是她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虚弱无比。 马车之中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重重倒下。 萧凌衣的尖叫声陡然响起,“快,快拿止血的枪创药…刺得这么深,这是一剑便想要了她的命啊!” 云浮生有心想要放出魔识去窥探一下,最终却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那些滴落在地上的鲜血,包含着禁魔之力,她的血连神器的封印都能破,自然也会对魔族形成危害。 他不敢赌。 他尴尬地立在场中,举步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似乎在犹豫着如何解释。 王知仪等人则是直到此刻都没有回过神来,又惊又震地望着冯凉。 冯凉有苦难言,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他执剑刺进了苏浅若右胸侧,剑插进去足足有半尺深,按照她的体形来推测,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插穿了。 苏浅若背对着众人爬上马车的时候,背部还隐隐露出一截带血的剑尖。 萧凌衣打帘,愤怒地喊:“应砻,大姬快不行了…你,你将外面所有的人都杀了,替她报仇!” 她的手中,执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剑,二寸宽,三尺长,剑柄上刻着一枚枫叶形的图案。 正是冯凉刺伤苏大姬的那一把剑。 “血债血偿!长生门大姬死在我们眼前,兄长定然也逃脱不了迁怒,与其被处死,我宁愿死在为大姬复仇的路上!这样,或许长生门会看在我们的忠诚的份上,饶过兄长!” 萧凌衣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杏眼,衣衫上沾满了一些明显是喷溅上的血迹,她目眦俱裂,浑身浴血地站到应砻身侧,像一个已经失去理智,只为复仇而生的魔鬼! 应砻顿了一瞬间,才震惊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 “有人趁刺中大姬的瞬间,对大姬施展了秘术,大姬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这剑,这剑,是大姬自己拔出来的,她让我拿着这把剑替她讨债!” 冯凉重重地闭上双眼,又腾地睁眼看向云浮生。(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花心思了解自己的食物 “我根本没有用力,那剑却直接插穿了苏浅若的胸膛!还有人用暗劲震碎了她的内脏… 她先前就说过,云忧忧为你出头,你不顾她的意愿,再三留客,我先前倒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要如此不遗余力地甚至是挑动我们所有人也要将她请去作客!” 云浮生愕然。 这是玩崩了么? 他是挑动了众人胁迫苏浅若,可是,他不是想杀人… 王知仪如大梦初醒般丢下了手中的剑。苏浅若重伤将死这一消息像一颗雷炸醒了她。是她们顺了云浮生的美意,半迫着苏浅若前去作客。 冯凉胆小是事实,若说他有胆杀长生门大姬,那无法令人信服。 可云忧忧剑指苏浅若的时候,云浮生就在旁边,他不便没有阻止云忧忧,反而推波助澜,只是在最后见苏浅若摔下马车时才作了个接人的动作。 苏浅若已经放出话来说是他居心叵测… 云浮生先前的殷勤又突然显得那么超出常理了。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极速的生根发芽。而且,就算他们冤枉了云浮生,那也是情非得已,苏浅若虽然威胁过众人得罪她便血洗她们的家族。 可她说的也并非虚话。若长生门大姬真的死在她们的胁迫之下,不要说她们所在的家族,就算是她们所在的界域也可能被清洗。 血洗是不正当的。 清洗,却是师出有名的! 此时此刻,她们都需要推一面挡箭牌出来,冯凉的话无疑给了她们一个提醒。云浮生,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云忧忧缩到了一边,王知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当机立断,也开始牵头指责云浮生。 应砻与萧凌衣一步一步地走向云浮生。 每走一步,脚下的脚印便会深上一寸。及至走到云浮生面前,他俩走过的土地,已经被跺开了一条可怖的口子。 云浮生通过封魔林的时候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又匆匆忙忙夺舍以躲避天地法则,及至到半年前才恢复元气,对于人性,对于这种他心目中的食物,他的了解仅限于层面之上。 谁会去花心思了解自己的食物?! 人人都喜欢吃猪肉,又有谁知道猪是怎么养大的? 他凭借着本能去迷惑众人的心智为他所用,凭着聪明狡诈想要将苏浅若带走。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在走,成效几近完美。 苏浅若几次都被他逼到了崩溃边缘。他开始享受起这种谋略带来的成就感。可是,陡然之间,这形势大变! 所有对他有利的全都变成不利的。 这群被他糊弄得晕头转向的棋子突然将黑锅扣向了他! 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自云浮生出现之后便当了隐形人的圆娘钻了出来,一脸沉痛地道:“宗主怎么可能亲自来做这种借刀杀人的事呢?他想杀长生门的大姬,只需要暗中出手,再将罪责推到诸位身上不是更完美么? 我们可能都是被人陷害了!方才我已经传信,令浮云宗中的长老们带灵药前来相救,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浮生得了提点,也点头连称是,“我可能是太过于殷切地想要得到长生门的青眼,才招致了大姬的反感。作为一个小千世界的一宗之主,对于长生门这种霸主级别的门派,自然是有着超出常理的交好之心的。 现在大姬还未死,我门中人正在送药过来,我们趁这空当儿先彻查一下场中可还有其他势力的人窥伺,先揪出这个人再从长计议如何?” 王知仪有些踌躇,不知道该继续坚定的给云浮生背锅,还是听从云浮生的建议揪出第三方势力来为双方洗清嫌疑。 云忧忧迟疑了片刻,首先表态赞同云浮生。 云浮生浅笑着对众人疯狂的表善意,以降低众人心中对他的抵触和猜疑。所有人将这片地上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都用神识查探了一个遍,结果一无所获。 马车之中传来一声悲呼,众人又齐唰唰地看向云浮生,这一次竟不约而同的同仇敌忾起来,不再听云浮生的解释,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宝术齐放,刀剑齐鸣,一片绚烂的光飞快地向云浮生打去。 云浮生不欲还手,腾向半空之中,无数的寒光贴着的他的身体飞过,一片乌黑的发被寒光削落又被绞得粉碎,化作万千碎点洒向地面。 轰… 轰… 应砻接连朝着云浮生喷出两口龙息,带着腐蚀气息的光柱如闪电般射向云浮生,云浮生神色一凝,直接冲入云霄之中闪避。 天空上的云朵都被吐息席卷而空,唯独剩下一朵形似独角兽的白云孤零零的飘浮在艳阳之下。 云浮生似乎隐隐听到白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咝的一声叹息。 黑光自指间疾射而出,直奔那朵白云。 “他又想要干什么?打一朵云来背黑锅么?”冯凉道。 话音未落,那朵白云却火速地转了个弯,堪堪避开了云浮生的攻击。 众人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那朵白云尖叫着长出一对雪白的翅膀,化作一只头上长角,背上生翅的雪白小兽仓惶逃窜,转瞬间已经窜到了天边。 它的声音软萌软萌的,明显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啊啊啊…被发现啦,浮云宗的杂毛要打死人啦!师父啊,师兄啊,救命啊…” 应砻与萧凌衣对视一眼,无奈地叹息。 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还真有人明目张胆的化作白云在天上窥伺着! 云忧忧则一脸欢喜地道:“我就知道云宗主并不是那种人,苏浅若也误会他了…我们被她拐带着也差点误杀好人!” 应砻直接呸了一声,指名道姓地骂道:“云忧忧你这不带脑子出门的小姑娘,你不要有事没事就抹黑苏浅若来显示你的愚蠢。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就算是别人没事,你也不可能脱得了责,你拿剑想杀长生门大姬是事实!” “你…”云忧忧怒极,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所有人都看到她曾疯狂的攻击过苏浅若…她环顾四周,突然将目光锁定了冯凉。 “我是攻击过苏浅若,可人不是我伤的,是冯凉伤的…要说负责任,他不该负最多的责任么?” 冯凉寒心地盯着云忧忧,他可是云忧忧的表哥啊。就算所有人都能这样说,可这话不该是从云忧忧嘴里说出来的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师兄,来,来吧 在外游历,他都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看着云忧忧,也不知道多少次救过云忧忧的性命,一个胆小的人却愿意豁命相救她的人,她却只因眼前危难便将他推入火坑! 冯凉悲凉地道:“忧忧,你真不愧是姑姑的女儿,薄凉成性! 她当年为了嫁给云家家主,毒瞎了小姑姑的双眼,自己代嫁过去。今日,你为了脱责,又做出如此凉薄这事,我真是瞎了眼啊…才会疼你宠你一直让着你护着你!” 云忧忧缩着脑袋,唇瓣蠕动着,却终究没有再落井下石。 冯凉抬手,大吼道:“我冯凉是胆小是怕事,是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可是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苏浅若是我误伤到的,若她因我而死,我愿意以命抵命!” 手掌在堪堪触及到脑门的时候被应砻格开,他一把将冯凉制住,扔向马车边的地上。 “你想抵就能抵得了么?你一条命能换苏浅若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谁要死谁该担责任自有长生门的人来决定。你小子给爷爷哪边凉快呆哪边儿去,别阻着爷爷办正事儿!” 冯凉绝望地坐在地上,一脸悲伤。 云浮生追着那雪白的怪兽飞了一圈儿,空着手回到了城门前。 浮云宗的送药人也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可是不管他好说歹说,应砻就是不肯接他的药。 “浅若说了,宁死也不去浮云宗做客,足见你们浮云宗的恶劣。谁知道你们给的这药是救命的药还是取命的药啊?” 云浮生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抽剑刺穿了送药之人的心脏,然后又用灵力催着他的血哗哗往外流了一阵儿,这才将药喂进他的嘴里。 这一气呵成的举动看得众人禁不住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不信这是良药,我便让门人试给你们看看,看看我们浮云宗的诚意!”云浮生淡然地道。 送药人惨白着脸朝众人笑了笑,继续闭目炼化药力。不过一息之后,他的面色渐渐恢复了红润,胸前的伤也不再往外淌血,被剑挑得翻卷起来的血肉也开始慢慢向中间挤拢,看上去竟似要长肉的模样。 这神奇的一幕令众人叹为观止。 谁也没见过这样的神药,一息之间就能让人将血肉重生。这已经比得上远古传说之中的仙药功效了啊。 ** “啊啊啊…被发现啦,浮云宗的杂毛要打死人啦!师父啊,师兄啊,救命啊…” 清脆软萌的女音在寂静的深山之中响起来。 封魔林之中墨色的石碑前,倏地疾射出两道身形,一前一后的迎向正在尖叫的小怪兽。 “僮儿,你又去偷看云浮生出浴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师父学…啊!” 正在训斥小怪兽的人直接被后面那人一掌拍飞,甩了出去,跌了个狗啃屎。 小怪兽拍了拍翅膀嬉笑着落地,两手紧紧地攀吊在后面那名女子的脖子上,像一个无尾熊似的吊着。 “师父,我真的没有再偷看云浮生洗澡,他洗澡的时候根本看不到!我今天只是闲逛逛过去的,看到他正对着一个女的三催四请,摇尾摆尾的,我只是一时好奇,便伪装成一朵云在天空上偷看了一会儿。 他们居然就突然打了起来,你杀我,我杀你的,最后逮不到凶手,便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那里还有一条龙往我喷龙息,差点没把我吐死… 师父,那云浮生不给我看洗澡不说,还想要追杀我…师父,僮儿好可怜好委屈!” 白千冷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翻身跳了起来,吐出口中啃到的灰土,瞪着僮儿道:“过来!” 僮儿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地望向花朝宗。 花朝宗把眼一翻,伸出两根手指直接塞住了耳朵眼儿。 “过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自己过来,打三下,我拉你过来,打十下!” 僮儿梭下来,瞬间化成一个娇憨可爱的少女,哆哆嗦嗦地挪向白千冷,在他面前缓缓转身蹲下,翘起屁股,将手指塞进嘴里咬着,这才含糊不清地道:“师兄,打,打轻一点!三,三下!” 白千冷闭了一下眼,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僮儿日渐成长,初具规模又挺又翘的臀,他干脆又睁开了眼,沉声喝道:“变成兽形,也不要装可爱,不然打十下!” 僮儿砰的一下又变回了小怪兽的样子,雪白的翅膀轻轻拍打着,怯生生地道:“师兄,来,来吧…” 白千冷心又软了下来。 花朝宗嘁了一下,放下堵着耳朵眼儿的手指喊道:“你们俩个,到底打不打啊?不打我可不看了哦!” 僮儿回头,看到白千冷已经缓和下来的俊脸,连忙跳到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吧吧吧就是三下亲在他的右脸颊上。 “师兄师兄,你不要恼僮儿,你舍不得打三下,我亲你三下补上,好不好?” 软软糯糯的的声音像是钻进了白千冷的心中,僮儿一跳上他的身子又自动转变为人形,少女的气息萦过鼻端,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瞬间便起了反应。 僮儿又吧吧吧地亲上了那么几下,他益发觉得血液上脑,几欲失控。 “僮儿…你,你先下去!”白千冷极力板起脸。 僮儿不仅不下去,还越贴越紧,使劲地用脸蹭着他的颈窝,撒娇道:“不嘛不嘛,师兄,我喜欢你抱着我,我也喜欢亲你,以后你想打我屁屁的时候我就用亲你来补,好不好嘛?师兄…” 白千冷的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游走,不由得妥协下来。 “好好好,你说什么师兄都答应。你先下去!” 僮儿嘟起唇,“不要下去,师兄嫌僮儿吃太多太重了么?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嘛!” 花朝宗眼见着息怕大弟子脸已经红得像朝天椒,甚至那两只手都开始不住发颤,几次欲贴着僮儿的曲线滑动,却又生生自己掐着自己的手放了下去。 一把将僮儿揪下来,分开了两个快走火的人男兽女。 “师兄要去洗澡!僮儿留下来陪师父说说今天的事儿!” 白千离像逃难一样飞快地消失在石碑深处,僮儿一脸向往地流着口水道:“师兄,师兄,师兄洗澡怎么不带我一起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长生门的大姬是怎么死的? 花朝宗叹了口气,将一脸垂涎的僮儿揪着走出石碑林,然后用了个结界将它禁锢起来,它这才老实了,耷拉着脑袋蔫巴巴地画着圈圈,无限可怜地道:“师父,你坏我好事!为什么师兄每次洗澡都不带我去看?他明明答应过我,可以偷看他的…” 花朝宗再次叹气,这孩子,都怪她那时节太迷明见,有事没事带着未化马人形的小兽去偷看他出浴,小兽从性格养成期便有了根深蒂固的窥探癖好,现在想改掉,也难了! “你不要一副花痴相,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把自己践踏到尘埃里他也不会对你有一分好脸色。 师父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花朝宗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僮儿啊,不要跟师父学样,这样追喜欢的人男人根本不对,会把男人追烦追厌追到失去的。 女人应该适当的矜持,要有自己的自尊,不要一开始就放出去全部的真心,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人会对一个轻易许付真心的女子有多大的尊重。 如果你不幸遇到一个完全不懂得珍惜的人,会伤得很痛很惨…你也分清楚,你到底喜欢谁,你总是缠着千冷,可是你又偷跑出去看别的男人,他现在纵着你,可这情分也始终会有用尽的一天,你得定下性来…” 僮儿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来,咕哝道:“师父,我喜欢大师兄,可是大师兄根本不给我看…我没得看,只能去看云浮生那杂毛啊…可云浮生自从闭死关出来之后,好像从心到神都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相貌越来越美,可是我感觉他气息令我厌恶,我今天真的不是去看他洗澡的,我只是见不得他对长生…不,师父,我什么也没看见!” 差一点就把长生门三个字说了出来,师父刚刚恢复不久,死而复生,历天劫似枯木一般,失去生的意志,那一段时间,整个朝天宗的门人都像死了娘亲似的。 而自她醒来之后,长生门三个字便成了禁忌。 花朝宗见僮儿都学会了讳莫如深,要掩藏长生门的消息,不由得苦笑起来。 “僮儿,说说吧,云浮生与长生门有什么纠葛值得他对你要打要杀!” 僮儿见隐瞒不过,只得一五一十的将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花朝宗一听长生门大姬命悬一线,眉毛便扬了起来,道:“走,我们去凑个热闹,看看长生门的大姬是怎么死的?” 僮儿小心翼翼地盯着花朝宗看了片刻,“师父,你,你对长生门的回护之心好像变成了幸灾乐祸了呢?师父,这是不是物极必反,因爱生恨? 毕竟…当初苏浅若神魂崩塌之际,是你放出本命蛊替她解危…你真的是要去看着她死?” 花朝宗不置一词,拎起僮儿便踏上酒葫芦直接朝城门处飞去。她救过苏浅若,现在苏浅若要死,又不是她弄的,她去看看又怎样了? 未必明见还敢带人来灭她宗? 倘若真来,她正好可以打他一顿! 城门之前,应砻终于接过了云浮生手里的药,萧凌衣上车拿出一只青玉碗将这药放进去,又盖上了碗盖,过一会儿揭开碗盖时,那药已经化为一滩药液,药液之中有一点一点的微不可见的活物正在扭动。 萧凌衣冷笑地看着云浮生,道:“好一个浮云宗!药中藏着蛊,你们是养蛊之身,自然不怕蛊,可是这药一旦被大姬服下,只怕长生门大姬,以后终生都将受制于你了吧?! 云浮生,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胡说,我们哪是养蛊之身,我们根本不知道这药里被人下了蛊,我们也是受害者!”云浮生勃然大怒。 云浮生此语一出,满场皆惊。 浮云宗是出名的蛊宗,一个玩蛊的祖宗否认他们的出身,自己拿出来的药还说不知道谁下了蛊,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这就跟你手里明明玩着蛇,你告诉别人你没见过蛇一样,谁会信?! 而云浮生在意识到这一严重的错误时已经为时过晚。 先前还摇摆不定被他糊弄着的人们,全部站到了苏浅若的马车前,呈一个保护的姿态。云浮生的身边,剩下圆娘,送药人,与云忧忧。 到此,云浮生的心机完全白费,不仅苏浅若不会再相信他,场上众人,也不会再信他任何一句话。 “云宗主,我相信你!”云忧忧俏生生地道。 在这个时候,坚定的站在云浮生的身边,他一定会高看她一眼,假以时日,这男人也一定会被她收入囊中。 云浮生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般,低下头的瞬间,两手的关节捏出了啪啪啪的响声。 他的微微慢慢地拔高,片刻之间,竟然好像陡然生长似的,骤然高出了好几寸,圆娘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亮出了她的兵器,一把寒光凛然的枊月刀。 “护…护住…她们!云…云浮生…有古怪!” 苏浅若嘶哑的声音自马车之中传出来,间杂着虚弱的喘息之声,坚持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她的气息显得更微弱了,似乎是在苟延残喘。 王知仪等人眼窝一热。苏浅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是看不起她们么,为什么还要说护住她们? 应砻用领域将王知仪等人都护了进去,然后才解释道:“既然你们都清醒过来了,我也照实告诉你们。你们被云浮生施了迷心术和摄魂术,浅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打醒你们,让你们不至于死了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冯凉那一剑,也是她自己插的,因为若没有她豁命去闹这么一出,此刻,你们都已经化成了浮云宗之中的一具无名尸骨! 想一想,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将浅若逼到要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止你们送命的地步! 云浮生是魔族!真正的魔族!而且是一只高阶魔族…民以食为天,魔以人为食!” 王知仪,朴闲,向峰,玉素,李玉怜,冯凉,白霜,伊冰儿,铁万重全都身形一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昆吾,昆吾 做为大千世界各在世家出来的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魔族! 伊冰儿打了个寒颤,弱弱地问:“真的么?云浮生真的是魔?!” “你道你们在传送通道中遇袭是何人所为?你道苏浅若豁命出去救你们是闹着在玩?你把你自己插穿拖延时间,一步一步抽丝剥茧令云浮生露出马脚试试?” 应砻气得不行,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怀疑,还学不会团结起来应对眼前的魔族!要按他的想法,这种人救他们做什么?直接让他们被云浮生一个一个玩死吃掉! 冯凉身上的禁制被解除,他捏着酸痛的手关节,低声道:“应砻大哥,我们这样说话,云浮生若是听到,会不会有所戒备?” 这一声大哥叫得应砻极为舒坦,冯凉的认同令他心里好受了些。 “我的领域就相当于是一个完整的界,我是这一界之主,这就是我的空间,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仙君以上的实力,是窥探不到我们的谈话的。 原本我是不屑于告诉你们的,可是浅若说,她极力周旋了,无奈云浮生太过狡诈,你们又不知情,被全利用着当枪使,还差点反目成仇。 长生门那边也一直没有回音,想必他们也遇上了更猛烈的攻击,无法前来救援咱们。 浅若不想看着你们自取灭亡,所以她只能制造矛盾挑起争端来拖延时间,可是云忧忧令她前功尽弃,你们想架着她浮云宗,她只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借冯凉的剑伤了自己,用自己的生死胁迫云浮生就范。 未料云浮生身边的圆娘也是个善谋的,片刻之间便想到了带药来医治缓和我们之间的冲突。” 王知仪悔恨不已,泪如雨下,手不停地在身上掏摸着药瓶,可是越是慌乱,这瓶子就越掏不出来。 “伤药,我有上好的伤药!先给苏浅若止血!是我们对不起她,是我们蠢笨如牛…应砻大哥,她现在怎样了?” 余下几人也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着各色的丹药瓶,一股脑儿的往应砻手中塞。不一会儿,应砻的手上便被塞满花花绿绿的各色丹瓶。 “她怎样了?” “我,我们能看看她么?” 领域中央突然多出来一辆马车,帘子缓缓掀起,苏浅若靠在萧凌衣身上,微笑着看着众人道:“我虽然修为弱,但是我的体质挺好的,没那么容易死!否则,也拖不了这长时间。 现在,云浮生已经恼羞成怒,可能要撕破脸了。对不起大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我们得共同抗魔了!” “你的伤?” “别浪费力气说话了。” “女孩子靠后站,男人挡前面!”铁万重站到了最前面。紧接着是朴闲,向峰,冯凉,四个男人呈一线排开,挡在女孩子们前面。 王知仪,白霜,李玉令,玉素,伊冰儿站么第二排。 “誓死抗魔!” “誓死抗魔!” “誓死抗魔!” “誓死抗魔!” … 应砻大踏步走到最前面,一屁股将后面四个人撅退两步,瓮声瓮气地道:“打死云浮生个鳖孙!你们别跟我抢位置!” 女孩子们瞬间泪奔,男人们则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不停地往手掌上输送灵力,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应砻的领域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他伸手一挥,解开了领域,带领着众人冲向云浮生。 大战,一触即发! 城门前,乌云滚滚,宝术冲天,剑光连绵成一片,城门瞬间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爆开来,露出老大一个豁口。 血色飞舞。 苏浅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喉间逸出了一声仿佛是自心底直传上来的低叹:“天,要看着我们全灭么?” 恍惚间,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战的场面。 一些破碎的片段飞快地闪过眼前。 刀兵相接,呼喊声,咆哮声,闷哼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血与火的画面,苏浅紧闭着双眼,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 瞬间脑海里扫过了许多画面……一星一点,一片一段。 祖父,江南,长安…… 父亲、母亲、飞屏…… 还有眼前的人,可是她总觉得,应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人才对。 “如果这是你最后活着的时光,下一刻就要死亡,你最想见何人?” 耳边传来了墨莲轻轻的一问。 思绪骤然被打断,神魂世界之中的春花秋月,繁花似锦瞬间便开始枯败。斗转星移,天地大变,瞬间显现出一座熟悉却又陌生的高山。 昆吾…昆吾…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苏浅若骤然回神,望向将背迎向云浮生长剑,一只胳膊已经被削断了的冯凉。 他的脚正踢在朴闲腰际,整个人凌空将朴闲踢出了数十步远。 一截雪亮的剑尖,透过他的前胸钻了出来,剑尖上的血像骤然倾落下来的大雨一样泼落下来,染得他的身上,面前的地面上,一片艳色。 朴闲扑回来,砍断了云浮生手中的剑,将冯凉拽开。 冯凉笑了笑,轻轻地道:“誓死抗魔,誓死保护…保护…” 他的目光,来不及与苏浅若交汇,瞳孔便已经涣散,手中的剑还紧紧地握着,仅剩的一只胳膊缓缓向下垂落。 “冯凉!” 场中爆发出了一声声交杂着震怒与哀痛的悲泣。 苏浅若凄怆而悲凉地道:“冯凉,走好!” 云浮生的剑风横扫过来,凌厉的气劲冲破了空气,发现咻咻的尖啸之声。 “少遐,你也去!纵然今天我们都是个死,也不能让云浮生讨到便宜!不付出血的代价就想拿走我们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明少遐站起身来,眼睫微微一动:“浅若,我去削断云浮生的头,凌衣,你护好浅若,你们…保重!” 苏浅若脸色沉了下去:“削断别人的头之前,先保住自己的头,我让你去助阵,不是让人去送死!” 墨莲闭目,气若游丝,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心一颤,忽然睁开眼,急急道:“破魔…破魔剑。”(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背后捅刀子! “少遐,立刻让应砻施放领域,将所有人的武器都收过来!墨莲要给他们刻破魔剑阵!” 一声唿哨,应砻浑身浴血地现出原形,卿云灿烂,景云光润,承庆云之光覆盖之处,一条长达数十丈,高达数丈的墨龙仰天嘶吼,苍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好些龙鳞下都漫出了血色,龙如蛇形般盘起来,将朴闲,王知仪等人围了起来。 魔焰滔天,他们这么多人打两个魔族,竟然惨败,现在,他连领域之力都施放不出来了。 领域之力无法施放,可它的本体是数十丈长的墨龙,龙鳞防御力也不弱。云浮生要砍破防御,也得费些气力和时间。 希望这时间,足够墨莲等人刻破魔剑阵。 黄龙入藏生黄泉,黄泉之埃上为黄云…… 青龙入藏生灵泉,青泉之埃上为青霄… 墨龙入藏生杀伐,我主杀伐不由天! 云浮生陡然见到应砻显出真身,情知不妙,提剑便欲往这边走,脚上却似灌了铅,迟迟迈不动一步…… “云来…成鼎身!”他仰天大吼着,一片乌湍湍的流云突然自天际奔涌而来,像流水一样被他吸进了口中。 云浮生的身体不断变高增大,眼中的冰冷也益见阴寒,犹如九阴之地来的魔鬼般,令人闻风丧胆。 “他在蓄魔,大家加快速度……”巨地龙首之中传出焦急的呐喊声,“啊…” 云浮生一剑砍向应砻的身体,生生将他的龙尾斩断了一半,血肉脱落,筋骨碎开,露出一截乌黑如墨的龙骨。 云浮生用剑尖用力地刺着龙骨,一寸一寸的碾碎了它。 应砻痛得龙身剧颤,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墨莲用苏浅若的血示范着画了一个图形出来,“浅若,你的血能禁魔,也定能破魔。只是你的修为尚浅,效用不大,再加上这个破魔阵,应该能对云浮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阵…必须由你亲自刻!” 苏浅若虚弱地抬起头,不断用手指沾着自己血往收上来的武器上描绘着。刻阵,讲的是精气神合一,她现在伤得不轻,若不蓄积所有的灵力去刻画,这些阵刻了也相当于白刻。 应砻的颤抖带得地面也摇晃起来。 他这人粗枝大叶的,若不是经受了致命的打击,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本能震颤。他不呼痛,不惨叫,只是为了安众人的心,不扰苏浅若刻阵。 分神,很容易走火入魔。 绘完最后一个符号,苏浅若强撑着露出一个浅薄的淡笑,人便直接晕厥过去。 没有多话没有耽搁,明少遐带着众人再次冲向云浮生。 已经被砍成几段的龙身正试图将断缝连接起来,血肉不断地往中间挤,还想为他们防护一阵子。 明少遐眼中一涩,毫不犹豫地祭出元心贝,破釜沉舟般道:“生死不论,咬也咬他一口血肉下来!” 冰蓝色的光刺破了长空,海浪的声音一波一浪地响起,明少遐额头上的珍珠也亮了起来,像是一个须臾芥子般往外倒灌着海水。 水光遮掩着众人,将他们送上了浪尖,迎向云浮生。 削砍剁掷,众人疯狂地往云浮生发动攻击。云浮生本能地对这些染血的兵器产生了一丝畏惧,可无论他怎样闪躲,都会有武器打中他。 而当他要回击的时候,明少遐便会操纵着水浪将这人移开。 蚁多咬死象,疯狂而团结的人是可怕的。不要命的打法也是可怕的…所以永远不要低估比自己弱小的人,在适当的时机,他们了咬下你一块血肉,令你痛到发颤。 “还冯凉的胳膊来!” “还冯凉的命来!” “还应砻的骨来!” “我们要咬死你,咬都要咬死你!” 一群少女抱成团,哭泣着,挥舞着武器悍不畏死地与三个少年配合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削砍着。 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少新添的伤痕,可她们都似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生死,一心只想要将这个魔头斩于眼前。 圆娘被打成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云忧忧缓缓靠近送药的那个浮云宗门人,吞下一颗血红色的心形丹药之后,突然执剑刺向正全神贯注支撑着众人,掩护着众人的明少遐。 她悄无声息的欺近明少遐身后,一剑扎向她的腰眼。 血花喷溅而出,明少遐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连带着那些被操控着的水浪也摇晃了起来。 众人低头一看,不由处目眦俱裂。 “云忧忧,你这个叛徒!” “云忧忧,我们真该一早就先杀死你的!你这个祸害…你害死了冯凉,还在我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在背后捅刀子!” “杀了云忧忧,杀死云浮生,两个都得死!” 生死之战,瞬息万变,一个瞬间的疏忽便会万劫不复。 群情激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云忧忧吸去了,就在这一刻,云浮生无声无息地放出了魔息。 千万条继线如闪电般疾射而来,疯涌着,尖叫着,饥渴地要住他们身体里钻去。 “你们要誓死抗魔,我就让你们全都变成魔相!”云浮生绝美的面庞上浮现出完美的微笑,没有人气的眸中枯寂无波,阴 第六十九章 我把明见师兄打包送上你的床 .“公道?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族,只会用什么虚无缥缈的公道因果来安慰自己! 临月村一百多人好多还是你们自己砍杀了送到浮云宗来领的功! 看着你们人族自相残杀,被真魔指着去屠杀自己的同类之人,真是太舒畅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若是我将你们全都魔化,交给长生门的人去杀…这样一定很好玩。” 魔息趁众人愣神的时候,钻进了他们的口鼻之中,他们绝望而清醒地感觉到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 恐惧,自脚底蔓进了心间。 “我们不能让长生门与家族之间因我们势成水火,不死不休。我们在魔化之前,可以自己杀死自己!” 王知仪的声音决绝而悲凉。 众人闻言,都举起双手拍向自己脑门。神魂存于眉收间,灭自己,只能拍碎脑门,才能灭得干净,不给云浮生再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云浮生阴笑着落下来,摇头道:“不不不,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怎么能就让你们这么死呢!我不允许,你们谁也别想死!” 众人拍向自己脑门的手似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动弹不得。意志与体内的魔息不停争斗着,那手艰难地各上一移又被扯了回来。 众人眼角都睁得迸裂开来,血泪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滴落到衣服上。 云浮生得意地迎上来,两手齐挥,制住了朴闲,向峰,王知仪,伊冰儿。正准备向铁万重和玉素,王知仪等人走去时,云浮生的身体骤然顿了一下,迈步的腿突然短了一截。 血后知后觉地从他的小腿肚上喷出来。 那一截留下来的脚缓缓倒地。 云浮生愕然地转头,扬起的左手陡然一凉,四根手指被削得飞了出去。 苏浅若用剑拄着地面,弯腰不住地喘息。 云浮生震惊无比地看着自己突然少了的脚和手指断面,不可置信地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怎么会,怎么没有人看见?” 苏浅若缓缓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染血唇瓣被这白映得别样的红,极致的白与浓烈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剑被压得弯成了一柄弓般,苏浅若咳了两声,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血涌声。她腾地坐到地上,不住地往外咳血。 “云宗主,后面!” 被小贝咬昏迷过去的云忧忧一睁眼便见到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苏浅若呸了一声,心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那一剑明明可以穿透云浮生的,却因为云忧忧的一叫,生生少扎了几寸。 萧凌衣与王知仪,铁万重,玉素,李云怜都被觉察到不对劲的云浮生挥得倒飞出去,跌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明明是很好的一计啊。 云浮生要的是活着的苏浅若,她就算削了他的脚又斩了他的指,他一样不敢杀死她。 只要她吸引住他的注意力,送她过来的萧凌衣再联合王知仪等人用被她血同样浸泡过的剑给他重重一击……云浮生纵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只要他暂时失云战斗力,大家都还能搏得一线生的希望。 “云忧忧,你真的该死!” 你襄助一个魔族残害自己的同类,掐灭了我们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云忧忧,你一定要死得比谁都惨!” 云忧忧对苏浅若形同诅咒的话提不起丝毫兴趣。她坚定的站在云浮生身边,云浮生越厉害,她便越觉得风光无限。 她先前已经舍弃了冯凉,便已经无法再融入王知仪她们的圈子。既然是背叛,背叛一次,跟背叛数次,没有差别。 有云浮生在,所有人都会被杀光。那么,她云忧忧是唯一个生还的人类,历史是由活着的人书写的。 她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说,想怎样为自己脸上贴金,都不会有人怀疑。 她越想越是得意,越想越对苏浅若的话嗤之以鼻。 “苏浅若,我实在是很惋惜,在你们死后,我如何风光如何荣耀加身,你们都看不到。这么一想,我的成就感好像就打了一些折扣,唉…真的,我其实真想留你们一命。” 苏浅若觉得与她说话都是恶心自己,索性看也不想看她。 死么,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仅她不会死,她更不会让任何一个护过她的人再死在她之前! 除开苏浅若是要留活口,云浮生铁了心要杀死所有剩下的知情人,所以他一早就封锁了这片空间,遮蔽了此处的气机。 苏浅若叹了口气,“云浮生太谨慎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本体,但是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伙伴的命,比其他的东西都重要啊!” 手腕无力地抬起,剑尖歪歪地戳了应砻的鼻孔一下。 “快点,别装死,我知道你还能喘气儿呢。去,用你剩下的口气把这天给捅破了它!英雄留给你来做,好好表现…” 应砻硕大的龙眼翻了一下,张开嘴,有气无力地吹向天空。 与此同时,苏浅若喷出几口鲜血,将染血的剑随着这口龙息掷向天空。 云忧忧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好似在看着小丑耍大刀的滑稽戏。 可是很快,她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那把剑被软绵绵的,一会左一会右,好像一点劲也使不上的龙息顶了一下,竟真的划破了苍穹。 轰…随着苍穹被划开一道口子。 花朝宗和僮儿也顺着这道口子撕开空间,落了下来。 “麻蛋,这谁弄的罩子,老娘弄了大半天也砸不开,这手都要砸烂了。”花朝宗踩着葫芦环顾四同。 这一看,立马了一口冷气。 城门之前的情形,一一映入眼帘。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赶上来看死人的大戏。 四处都是城门被爆开散落下来的碎石,地上一片斑驳的血迹,十来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分不清是混战中死去的,还是重伤了快死的…… 这里似乎成了修罗地狱。 “你的葫芦压着我的脚了…” 一个声音自葫芦下弱弱地响起。花朝宗低头一看,不由得一愣,还真是长生门的苏大姬。 “嘿,好久不见,怎么就你一个,其他的人呢?” “谁?我认识你么?” 花朝宗这才想起来,她与苏浅若好像真的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谋过面。 “我是朝天宗宗主!” 苏浅若怔了怔,随即兴奋起来,“嗯,明见师兄没来,你不用找了。你把云浮生干掉,我把明见师兄打包送上你的床,如何?”(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变种的魔 花朝宗蹲下来,坏心眼儿地用手指戳了戳苏浅若的伤口,压低声音道:“你说话能算数?明见听你的?” 苏浅若看了看已经走到萧凌衣身前的云浮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是魔族,你得想个办法带走我们所有人。不然,这交易作废!” 花朝宗的身子抖了一下,嘴巴瞬间气歪。 早知道今天不来了,本来就是想来看个热闹,却被苏浅若扯进字漩涡里。 现在想脱身都晚了。 早知道,就不顺着口子掉下来,直接悄无声息的回宗。 “师父,你不是来看长生门大姬死的么?你看她死就得了,你为啥要还要自己动手弄死她?”僮儿的声音突然响起,从她的角度正看到花朝宗歪着嘴在掏苏浅伤口。 “将计就计,猎魔,马车,快!” 花朝宗骑虎难下,一掌劈向苏浅若,嘴里大声地骂道:“你是长生门的苏大姬又怎样,我还是朝天宗的宗主哩,你师兄得罪我,我拿你撒气又怎地?我就是现在杀了你,那也是举手之劳。” 云浮生倏地倒飞回来,格开花朝宗的手,冷冰冰地道:“不管你与长生门有可恩怨,这苏大姬你不能杀!” 花朝宗冷哼一声,抓起地上的葫芦就砸向云浮生脑门。 “我想杀谁便能杀谁?云浮生,老娘没迁宗的时候,你乖得像只小猫一样,老娘一迁走你就山中没老虎,猴子当大王了?老娘不仅要杀了她,还要把这些人都带回去一个一个的虐个遍!” 云浮生退开数步,护住脑门,心中疑惑丛生。 花朝宗的事他略有耳闻,朝天宗以前确实是天南之域的第一大宗,可是因为花朝宗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了长生门的掌教明见,死皮赖脸地将宗门迁到人家隔壁,巴巴的守着,以为近水楼如先得月,最后却听说铩羽而归,从此谁提起长生门,她都会发火打人! 这事在无忧之城也算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那些你,你随便虐,这长生门的苏大姬,我浮云宗一定要保。”云浮生这话便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妥协了。 花朝宗突然凑近云浮生闻了闻,疑惑地道:“我怎么闻着一股魔族的气息?!难道今天又喝高了?你,别扭,让我仔细的闻一闻!” 云浮生这才想起来,朝天宗的山门就在封魔林以北几十里,朝天宗的人世代看守封魔林,对于魔族的气息,要比普通人熟悉数倍。 若不是花朝宗贪恋男色迁宗北上,封魔林无人镇守加持,灵元石无以为粥,出现了一丝空隙,他和属下也不可能冲过魔汐,来到人界。 镇魔宗与魔之间,总会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 云浮生突然想到马车之中还有一只比他更像魔的女人。 “花宗主鼻子真灵,那马车之上的的确确有一只魔,我也正是为她而来。可惜魔惑人心,这长生门的大姬和伙伴们怎么也不不肯相信我的话,所以才打了起来。”云浮生又转眸看向云忧忧,勾魂摄魄地冲她微微一笑,温柔地唤道:“忧忧,你来,给花宗主解释解释。” 云忧忧的嘴中能说出什么好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花朝宗听完之后便义愤填膺地往马车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用葫芦砸着躺在地上的人,辛辣的酒洒得那些人身上一片狼藉。 “你们这些瞪着大眼珠子的,还不如我这个成天喝酒靠鼻子闻的。张大你们的狗眼瞧瞧,你们这打生打死的,马车上这个是魔还是人?” 花朝宗一葫芦砸开马车车壁,将墨莲揪了出来,扯在手里,嘴里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墨莲头上的纱帽瞬间化为破布,一头雪白的长发露了出来,披散在墨莲脑后。 墨莲睁大眼,粉红色的魔瞳一闪一闪的瞪向众人。 “云浮生,这魔我还是头一次逮着一只活的。以往都是你们拿死人头来糊弄我,我得把她做成标本,吊在我朝天宗的圣坛之上,激励门人除魔卫道。” 云浮生大方地挥手道:“宗主尽管带走便是。” 花朝宗揪着墨莲走了几步,又咦了一声,倒回来,盯着明少遐道:“这蓝头发的也是魔么?变种的魔?这个也要带走,研究研究!” 又揪住了明少遐。 “僮儿,你这懒货,给我动起来,嗨起来,这些人都给师父打包带走,师父最近便不找你们师兄妹的乐子了。要是不听话,你们全都给我进封魔林里捉魔!” 僮儿哭丧着脸变成兽形,双手举过头顶不住地转圈圈。 “转圈圈,转转转,所有人都转到我的圈里来,都进来,一个也不要跑。” 狂风大作,阴云遮天,太阳黯淡,所有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目不能视。 等到风停云收,地上的人全都不见了,僮儿垮着脸弯着腰不住地喊道:“师父,好重,好重,腰都压弯了!” 云忧忧的和圆娘的声音惊恐地从她身上响起,齐齐尖叫着。 “宗主,救我。” “云宗主,我不要跟他们走。” 僮儿眨了眨眼,身体抖动了两下,啪啪两声,两个人被甩了出来,掉在地上。 她舒了口气,讨好地看向花朝宗道:“师父,她们不想让僮儿背啦,不是僮儿偷懒呢。不要罚我去捉魔,僮儿还要偷看云浮生出浴,呃,不,是欣赏美丽的男子出浴图…” 花朝宗瞪了僮儿一眼,鼻孔朝天,直接上了葫芦飞身就走。 僮儿也跳了两下,扑愣着翅膀冲上半空。云浮生追了上来,急道:“把长生门的苏大姬留下来!” 花朝宗怒目而视,冷声道:“你叫我留我便留?她又不是魔,你猎她做什么?” 云浮生飞快地转着心眼,“是她误会了我的好意,你就这么带走了她,日后长生门定然不会放过浮云宗。我是想先将她治好,再好生解释一番,好冰释前嫌……” 在冲击魔汐之前,魔族众人已经针对朝天宗研究过好些年。花朝宗性子刚烈,吃软不吃硬,要顺毛挼。 云浮生姿态作尽,花朝宗面色果然缓和了些,她看了看僮儿,不耐烦地道:“先把人给他!等他解释好误会了,我再去要回来撒撒气。”(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除魔阵 .云浮生连连答应下来,“等误会尽除,不用花宗主吩咐,云某定然会将苏大姬送上朝天宗!” 花朝宗嗯了一下,继续鼻孔朝天扮着孤傲。 僮儿高兴地又晃了一下身子,咻的一下,一道身影软软的掉下来,被云浮生接个正着。 “僮儿,下面那个龙头也不错也,捡回去当球踢踢!” 僮儿的笑脸立马垮掉了,刚为少背三个人开怀,这紧接着就要再背一个脏乎乎的恶心龙头,一个龙头比十个人还重。 她不情不愿地捡起应砻的头,气呼呼地径直破空飞走。 花朝宗眯起眼睛拱了一下手,踩着葫芦,拽着墨莲与明少遐,也咻的一下跟了上去。 城门前,恢复了宁静。 花朝宗一回到朝天宗,立马将门人召集起来,命令道:“快快快,都回去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还有你们自己喜欢的小物事儿,我们又要迁宗了,哇哈哈!” 白千冷无语地带头散开,朝天宗的门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师父这偶尔抽下疯迁下宗的习惯还是保留着。 这一次,他们将山门迁到了封魔林之中。 花朝宗神神秘秘地将所有石碑都刻上了法阵,还给阵眼之中填充了足够十年用量的灵元石。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花朝宗这才叫僮儿将所有人放出了她的领域空间。 应砻的身体,僮儿嫌重,就只给捡了一个龙头回来,没有身体和尾巴的他也不敢化形成人,光一个人头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得多瘆人哪。 可就这一龙头又显得格外另类,还是苏浅若醒来后给他出了个主意,干脆就神魂在外飘着,神魂还能幻成一个虚形的人啊,至少是全须全尾的吓不着人。 除去苏浅若和墨莲,明少遐,萧凌衣现在已经恢复自由身外,剩下的人因为被魔息寄生,必须被禁在封闭的法阵之中,通过朝天宗的除魔秘术净魔之后方能放出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会像墨莲或者槐花一样成为魔族,也一度以为自己会成为家族与长生门之间战争的导火线。如今骤然得知朝天宗竟然还有除魔秘术,能将他们身上的魔都净除,就算是再苦再难,他们也会咬牙撑过去。 不过就是被关上七日,锁在除魔阵之中泡七天的药水罢了。 想得着实够简单。 当他们被一个一个扔进药池的时候,直接弹跳了起来。 花朝宗举着葫芦就口豪饮着,一脚将跳起来的向峰踢回池中,打了酒嗝,醉眼迷离道:“想继续当人,就老实的回去泡着!想变魔相出去给人剁的,趁我没醉之前还有力气砸人,一葫芦砸下去,保准将你们砸得稀巴烂!” 一群人都咬着牙深入了水中,没有人再浮出来。 花朝宗满意地点点头,关上法阵,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等到人都走没影儿了过后,玉素才突然想起墨莲为什么不用来泡药水? “墨莲不会是魔化已深,没得救了吧?” 她这般一说,众人也有些担忧起来。经过血与火洗礼的情谊,已经稳固无比。劫后余生,剩下的每一个伙伴都是珍贵无比的,他们是真心实意不希望墨莲出问题。 苏浅若和明少遐一个失血过多,一个妖力尽失又被扎了腰眼子,两人同病相怜地躺在同一张床上。 “在界王宫那边的时候就说要跟你睡,你爹爹不肯,没想到现在真睡一起了,却是这种情形。” 苏浅若躺着,明少遐趴着,竟然有些失眠的感觉。 墨莲脑门都几乎被拍破了,虽然险险保得一命,还根除了魔息,一到朝天宗不久就陷入了沉睡。花朝宗说她神魂受了损,有可能会混乱一些日子,神魂受损最难补,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恢复成全盛时期的状态。 萧凌衣和应砻此时就趴在一起,看那水镜之中映出来的景象,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在除魔阵的正上方,是一座石头堆砌成的简陋小院。 除魔阵布在地下三十里的一处灵脉上,花朝宗因为事务繁忙,更忧心明见等人的状况,已经将门人悄悄的散出天南,前往北域打探消息。 所以看管这除魔阵的任务就落到了僮儿的身上。 僮儿呢,师父一不在,立马就猫进了白千冷的居室之中,这阵又被她交给萧凌衣与应砻接管。 他们只需要时不时的查看一下与法阵相连的那面水镜,看看这些人还活着没,活着的就不用管,死的的话就去收下尸。 应砻像游魂一样四处乱窜,因为没有身体,他来去都很自由,第一天的时候便偷偷溜出去了玩了一圈,第二天便全天在外,直到午夜之后才回来。 照顾明少遐,苏浅若的活儿全都落到了萧凌衣头上,可是照顾伤员是极琐碎的事,分不得心。有时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也就没人看管着水镜。 虽然这两天都没出啥漏子,可萧凌衣精神绷得紧紧的,生怕会出事,正因为在意,所以对应砻难免就有了怨气。 第三天的时候,应砻竟然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又将头发挼来挼去的折腾了半晌,这才哼着小调准备出门。 萧凌衣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一盆脏水从他头上淋下去。 “玩玩玩儿,就知道玩!再这样没人看管,除魔阵里的人全都死完都没人知道是啥时候死的,你要真这么不靠谱,日后要是见着太初仙君,你不要怪我多嘴告状黑你哦!” 应砻像一只落汤鸡一样淋着脏水走了几步,最终没敢出去,又折了回来,老老实实的趴在水镜前看阵中人哀号净魔。 这天傍晚,僮儿终于打着哈欠,说是要来换班。她刚一坐下,露出一张困乏至极的小脸,应砻就像火烧了屁股般冲出门去,转瞬间便消失在封魔林之中。 僮儿努力瞪眼,眼皮却越来越重,她的眼圈已经青里泛黑,好像这三天都没有睡过似的。 “你做什么了?不会偷看你大师兄偷看了三天三夜吧?” 说到这个,僮儿脸便红了。 “不是看了三天三夜,是想了三天三夜,不敢闭上眼睛。” 僮儿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抹了抹鼻子下面。 明少遐若来了兴致,支起脑袋盯着她问:“看到什么吓人的了?你竟然三天三夜都不敢合眼!”(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原来是你 苏浅若咝的一声抽了口冷气,也饶有兴趣地睁开眼。 僮儿讷了讷,才闷闷地道:“全看见了,一闭眼便会想到那一眼,鼻血突突地冒出来,抹都抹不干净,也不知道最近吃啥了,火气这么大!” “到底见着什么吓人的东西啦,还吓得喷鼻血了…是像海妖一样的怪物么?”明少遐还在一个劲的追问。 僮儿和苏浅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然后又对视了一眼,僮儿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奇怪之处。 “苏浅若你好像一开始便领会了我的意思,难道你也看过那些那些,还流过鼻血?” 苏浅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秒懂僮儿说的看了喷鼻血的感受。她的记忆有些奇怪,也许混乱了的不止墨莲,还有自己。 因为就在她极力思索的那一瞬间,一具精壮的躯体骤然从脑海之中浮现出来。那人自然是未着寸缕的,似乎用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汗水从他的肌理上一颗颗的滚落下来,从颈间一路滑下来,流过高高低低的身体,滑过平埋的小腹,滴落在她的身上,滚烫而炙热,附在她耳朵边上的喘息声低沉而熟悉。 “浅若,浅若,浅若…” 像是要将她揉进去,嵌进他的生命里般,他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那身体上的汗似乎滴落到了她的身上,滚烫无比。 一股暖流涌出鼻端。 “苏浅若,你也流鼻血了!你一定看过,一定看地看过我看到过的那些东西,你也一定想过,一定是的!” 四个一定,就给苏浅若定下了性。 苏浅若口干舌燥的,身体里一阵一阵的泛起热意,她根本无从反驳僮儿的话。不管这是她的想象还是记忆里发生过的,她都体会到了这一瞬间的感觉。 只有明少遐还睁着水色明眸,疑惑地看看这个,瞄瞄那个,却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 花朝宗一回来,僮儿就跑上前去大声嚷嚷道:“师父,师父,你别看苏浅若那一脸矜持的小模样,她跟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喜欢看美男出浴…她刚刚也流鼻血了。” 花朝宗注意到这个也字,阴阳怪气地睨着苏浅若道:“你看的是哪个?别跟我说你看了明见!” 她一副你要是真看了我直接挠死你的模样,就像是捍卫着自己地盘的母獅子。 苏浅若急忙摆摇头撇清,她怎么可能去看明见? “不,不是的,我没看过明见师兄,我没有你们这种癖好。我只是读书,对对,书上看的,书上看的…” 花朝宗这才放下了戒备,了然道:“我明白我明白,我喜欢看真人,你喜欢看画的。 说真的,图画上画的哪有真实的人那么带感啊,刚出浴的时候,那水气缭绕,就像是仙境里走出来的,腰以下全是腿,又长又健壮…腰以上也全是肌肉腱子……水珠一颗一颗的从肌肉腱子上淌落下来…性感得一塌糊涂…” 苏浅若的脸腾地红成了猪肝色。 花朝宗这形容得…就像有人现正活生生的在出浴似的…更别提她描述的片段,与苏浅若脑中的那个片段竟然惊人的相似。 可她知道,他当时不是在洗澡。 一时冲动,她脱口问道:“除了洗澡的时候会性感成这样,其他什么时候还会像这样?” 花朝宗还沉迷在她的思想世界中,也下意识地接口答道:“除了洗澡,那就只有行房的时候才会这样咯!” 苏浅若脸色骤然苍白…… 发丝扎到鼻端,有些微微的痒。心里一片混沌。 身下的床开始微微震动。 她的身子也在不停地抖动。 渐渐的,也不知道是身子抖动,还是身下的一切都在震颤。 轰… 一声炸响突然刺破耳膜,花朝宗大叫一声不好,身影倏地化为一道青色的光影射了出去。 苏浅然茫然地睁着眼,失神地盯着床顶上的粗麻布灰帐看。为什么不是没有大朵大朵的雪芙蓉呢… 她仿佛记得应该有的啊。 盛开的,大朵大朵的雪芙蓉,一个男人,用他火热的胸膛贴紧了她,不断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浅若,浅若,浅若… 那么用力,那么动情。 可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到底该是谁?他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独独剩下她一人混沌迷茫,似乎丢失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浅若,浅若,苏浅若,你怎么了?你这副样子好吓人,像是入了魔障…” 身子还在不停地颤么,她转着眼珠看向一侧,明少遐一脸担忧地推着她的身子。 天眩地转,苏浅若一手攥紧,放在心脏的位置,她不停地睁眼,闭眼,想在这眼与闭之间令自己镇定下来—— “我刚刚好像很想一个人…我好想他…可我,竟然记不起他是谁…” 然而无用,就连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 她想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安慰明少遐两句我很好,我没事,可是她真的说不出这样违心的话。弯起嘴角,眼前却一片迷离。 泪,一滴一滴的滑出眼眶之中。 萧凌衣行色匆匆地打开门走进来,“不用慌不用慌,就是外面封魔林中的一面荒坟突然爆开了,墓碑也被震得四分五裂,可是上面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刻,墓里的棺材也是空着的,根本不知道是何人在这封魔林之中埋一具空棺,又立一块无字石碑是有何用意。 无来由的吓我们一跳,以为是云浮生发现他带走的人是僮儿的羽毛幻化出来的,带人攻了过来! 你们俩也不是也吓到了?活像见了鬼似的……” “苏浅若好像很不好,突然又笑又哭的,还说她好想一个人,又不知道这人是谁,她…该不会是神智不清醒了吧?” 萧凌衣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难道,是有人声东击西,用空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趁机对苏浅若下了毒手? “有人进来过么?” 明少遐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刚才就我俩在房中,连风都没有吹过来过。” 萧凌衣转身朝着外面狂奔,应该是去找花朝宗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应砻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明少遐叫他他也不应,兀自看着自己的手,表情诡异。 “是你啊,原来是你啊…你原来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一百零九则养魔 明少遐怔住了。 应砻的语气苦涩无比,出口的每一个字带上了轻微的颤音:“没想到,你被埋在这里,那人竟然这般狠心,连一个字都不舍得刻给你!” 明少遐让小贝过去就近看看,并将看到的景象传送给她,这才看清应砻竟然用自己的神魂虚托着一只雪白的蝶,白色的蝴蝶谁都见过,可这样白到几近透明色的蝴蝶,明少遐闻所未闻。 应砻竟然对着蝴蝶说话,而且看上去是一只死蝴蝶。 明少遐一阵心累,头肿大无比。 一个苏浅若已经像犯了魔怔的,现在回来一个应砻,竟然又捧着一只死蝴蝶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是你啊,原来真的是你啊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花朝宗被萧凌衣拽着过来的时候,僮儿,白千冷都一脸肃穆地跟了过来。 人人脸上都绷着一丝郁气,似乎遇上了什么气愤事儿. “是谁这么无聊啊,竟然在封魔林中干这种缺德事?”僮儿意气未平,俏脸气得雪白,“明明一百零八块镇魔石碑,竟然偷偷放了一块加在中间,还在下面造了一个空坟放一具空棺,在石碑中间套了一个中空的无字石碑,要不要这么无聊?” 花朝宗未发一言直接一掌重重拍向苏浅若背心,一口暗黑色的淤血带着一些内脏的碎块喷出来,苏浅若被打得一个激灵,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们,我怎么了?” “你魔怔了,想男人想疯了!”花朝宗似乎在生硬的沿用平时说话的腔调,可她的唇却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将明少遐往里推,她盘腿坐下来,一字一字道:“封魔林之中的石碑从来没有人数过,现在竟然生生多出一座来,而且看那样子是已经竖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百零八镇魔,一百零九则养魔…这人居心真的太恶毒了!” 苏浅若没理会花朝宗的打趣,心神被她后半段话引住了。 有人竟然借用封魔林养魔! 这话一出,犹如惊天霹雳一样将房中几人都震住了。 就似苏浅若第一次猜测浮云宗全宗上下皆魔族一样,这一猜想开始便是十分荒唐十分大胆的。 毕竟人界之中太平上万年,从来没有听闻过魔族能从魔汐之中渡过来,还附身成功,既而掌控一大宗派,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甚至靠自导自演的猎魔戏搏取声名,赢得人心。 接下来的事情却一步步证实了这便是事实。 现在,不仅有魔族渡过了封魔林,还有人竟然就在封魔林之中养魔! “那棺是青铜棺,棺身遍布绿锈,普通的青铜经长期腐蚀才会自然形成锈,这些锈致密而有金属光泽,与器体是连为一体的,尤其是铜锈已渗入器物内部,渗入花纹和铭文字口之内。 我们花了好长的时间去辨认棺体的材质,发现竟然是上古年间就消失在三界之中的青偃月纹仙铜,这种铜号称三界之中最耐腐朽,俗称长青仙铜,没有个几千年,是绝对不会生锈的。” 白千冷的话让众人心中的阴霾更重。 生锈都要几千年,那么生绿斑,怕是…得起码上万年! 封魔林中的养魔石碑竟然被人安放了上万年都无人觉察! 苏浅若在脑海之中一路抽丝剥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光是从初步查探来的表相推测,这放石碑养魔之人对人族便怀着满满的意,甚至是恨不得毁灭天地拉扯上整个人族垫背好像也难消他心头之恨的仇视之意! 朝天宗是看守碑林的宗派,封魔林所在一直是圣地也是禁地,只有历代宗主及其亲信才能入内。 如果有外人胆敢犯境,必会被联合诛之。 在宗中日常事务记载簿之上,也没有什么端倪可查。甚至追溯了上万年的玉箓记载,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这石碑是我离开天南之几年被放进去的,我还想得开,毕竟,这是我自己因私忘公,铸成的大错! 可是,这石碑竟然被放置了上万年,那么,我们花家世代所认为的捍卫和守护,都成了一场笑话! 我们不是在守护人族,我们是在帮助那人篡养魔类! 这可是刨坟鞭尸也不足以赎罪的大孽哪!” 至此,花朝宗的理智全线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我从小顽劣,不思进取,可我是花家唯一的骨血,朝天宗只能靠我来顶着。我看上明见,也只是想将他拐回来入赘,将朝天宗和长生门绑到一条战船上,实现美男与光宗耀祖的宏愿!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 还要让我背上这样的大罪孽! 我背不动啊,我一个人真的背不动啊!” 从花朝宗敢公然偷窃明见贴身衣物开始,苏浅若便知道她只是一个真性真情的小女子。 敢爱敢恨,却独独放不下! “师父!不要哭,僮儿和你一起担!” “师父,你要振作起来!上万年都无人发现,我们发现了,我们就得担起这个责任!” 僮儿和白千冷的话像一根钢针般刺破了花朝宗心中的迷障,令她渐渐收拾好心情,摒弃掉了柔弱,倏地坐直了腰身。 明少遐捅了苏浅若一下,暗中指了指自花朝宗等人进来后便往角落里缩去的应砻,飞快地在苏浅若掌心划了几个字。 明少遐想不明白,苏浅若却立即就想通了个中原由,不由得骇然地盯向应砻。 镇魔石碑之中的无字石碑,空坟空棺,白色透明的蝴蝶…应砻的异常… 是你啊,原来是你啊…应砻认识棺中封存的东西! 他还将它带了出来! 石碑是他破的,坟是他刨的,棺也是他开的! 那只蝴蝶便是被养了上万的魔么? 应砻的态度摆明了是要护那只蝶,花朝宗视这坟中养出来的生物为大罪孽…为大局考虑,苏浅若得揭发应砻。 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口! 她和花朝宗一样,只是个小女人,不是一个铁血果断的救世主! 但是,任由应砻将它带着不管不顾,她又同样于心难安。 该杀,还是留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表姐龙冥蝶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养魔之碑被发现是第六天,花朝宗再三确认了苏浅若承诺,会将明见打包送给她之后,才匆匆忙忙地下去安排清查事务。 所有的镇魔石碑都被安排人手看着,石碑上刻着的符文也被纷纷拓印下来,一副一副的对照着花家祖上留下来的图样一一仔细比对。 石碑可以多出来,其他剩下的未必不会被人更换! 净魔成功的王知仪等人对花朝宗的遭遇无限同情,加之花朝宗对她们的恩情重如泰山,她们随即决定跟随花朝宗一起治理朝天宗,争取早日查出养魔石碑的端倪,然后上禀各自的家族,派人前来相助!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苏浅若这边也抓紧时间堵住了应砻。 应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龙头被人踹进了除魔阵之中。神魂寄居在未死的龙头之中吸取天地清气以复原,重新长出龙体。离了龙头,他便是孤魂野鬼。 就砻暴躁地咆哮了几下,操纵着龙头去撞那可以窥探阵中的水镜,一不留神被一颗黑珍珠打进了眼眶里,他痛呼着从龙头之中飘了出来,扑向小贝。 小贝咿咿哇哇地回到阴暗处,苏浅若斜靠在一方软榻上,微微探起了头。 “应砻,花朝宗这两天心力交瘁,无暇顾及我们,我们正好可以谈一谈关于那一百零九石的事。不用转弯抹角,你直接了当的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应砻本待装傻,可是见着苏浅若清冷的目光,心思急转直下,又闷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无论如何,我要保护她!纵使是天地崩,日月灭,纪元毁,我也定要保她周全!” 苏浅若默然,一个把什么仁义道德和责任抱负都抛弃了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能打得动他呢? 或许,做一个合格的听众,能打开这个僵局? “你知道我的血有禁魔之力,有破境之能,你要保她,如果不能说服我,那么我的存在对她来说便是威胁!应砻,你问问你自己,你能不能杀我先!” 应砻明显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他将白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之中,凝神细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如果我可以说服你不伤害她呢?” 苏浅若松了口气,应砻虽然疯狂的想要保护这只蝴蝶,却终究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你可以说说看,你能说服得了我,我便帮你隐瞒这件事。” 应砻犹豫再三,迟疑着将蝴蝶捧到了苏浅若面前。 “你看看,它不是魔,它是一只善良无忧的梦蝶,它是我的表姐龙冥蝶。 我是墨龙族最后一颗龙蛋,父母都死在纪元之中的一次灭世大战之中,我被舅舅带回了人界,那时候,舅舅还没有修成大帝,我们住在人间东海之下的无忧宫之中。 因为那一次灭世大战遗祸苍生,我也在大战之中被邪魔剥去了一片蛋壳,诸天仙佛都无法封住那一个破口,无法阻止属于我的龙气传承流失。 我几乎成了一个死蛋,就这般胎死于蛋中,数万年都无声无息。 舅舅一直在追寻元界,大战将六界之中的帝气都抽取一空,自此之后,无人成帝。 而元界是成帝者唯一的希望! 可舅舅寻找元界不是为了成帝,而是为了寻找帝气修补我的蛋壳,令我不至于成为无法出世的阴胎,永世不得超脱! 舅舅长年不在无忧宫,所有的虾兵蟹将们都觉得我是一颗死蛋,我的周围水草丛生,连绵成片,一片死寂。 可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我已经有了意识,只是日渐消亡,随着无法出世的龙身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 冥蝶表姐在冥想的时候无意间连接了我的意识,从此之后每天便会入梦来陪我,也因此耽搁了她的修行。 她所有修得的妖力都用来入梦! 直到两千年过去,她还停留在妖丹一转的境界,也就是相当于人族出窍前期。 她一出生便是妖丹一转,两千年过去,与她同时出生的妖们都已经成为大妖,优秀的人已经修成妖王,独独她为了陪我说话,停留在一转的境界。 舅舅不在,那些人都笑话她种不纯,完全没有遗传到舅舅家族的优良血脉,可能更肖似她的母族,裂天梦蝶一族。 有一段时间,舅舅完全与无忧宫断绝了联系,大家都认为他已经死在某个秘境死地之中。 蓝龙一族便趁机霸占了无忧宫,自立为王。蓝龙妖王将冥蝶表姐赶出了无忧宫。 她带着我进入了深山老林之中,我们这样相伴着依偎了五千年,如果不是她用妖力续着蛋中养分,我早就已经化作永世不能超脱的阴魂。 阴魂是魔族中人的大补,也是人族邪修士想要捕捉和篡养的极阴之气载体。 无数的残魔和邪修士追踪着我的气息,想要将我完全转化为阴胎,令我含恨死去。冥蝶表姐带着我流浪在各界,躲避各种追杀,也在寻找着舅舅的下落。 后来,我们被破魂族追杀到了绝地,表姐重伤,暂时失去妖力,化为一只白蝶,被一个叫庄生的少年捉住。 庄生欲带着表姐离开,表姐冒险入梦,操纵着他要将我一并带走。 庄生梦为蝴蝶,化蝶寻欢,授乐传教,离尘脱世,爱上了这份逍遥,忘记了初衷,本心遗失在了梦境之中。 表姐冒险入梦,不堪重负,竟与庄生融合,分不清彼此,脱不了因果! 庄生迷失,表姐也同样迷失了,他们俩个一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掉了。后来发生的事,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很长的时间再也听不到表姐的声音,令我几欲癫狂。 我历经年才破壳出世,因为心中的戾气,因为庄生带走了表姐,我对人族有着天生的仇视。我化为一条妖龙,在人间胡作为非,四处搅风搅雨,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如何到得那片界域之中,如何能活过来的。 我将我能见到的所有人都卷入水中,入梦搜查他们的记忆。因此触犯了天地大则,被图三那老书妖镇伏,本是要处死的。 可是就在处死我的那一天,舅舅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我只一心要保一人 他竟然已经寻到了元界,并得到了一丝帝气,再回到无忧宫时遍寻不着我和表姐的踪迹,便炼化了那一丝帝气,成为之后的第一个龙族大帝。 我用万年的自由抵消我的罪孽,要回到我祸害的那一界建一座道台,为苍生解惑。我在洗梧空中一坐经年,成为一个为人排忧解难的术士。 几年前,图三打上门来,问我有没有可控覆水的龙族近亲,我答没有,他不仅赖账还反勒索了我,然后我为了还债就跑来找舅舅要官儿做,想坐在那儿敛财。 舅舅将我好一阵打,将我送给长生界看山门… 浅若,我一到无忧之城便时时心悸,我想念无忧宫,想念与表姐相依为命的岁月,我一直在寻她。 浅若,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可我舍不掉表姐! 如果你真的要伤害她,我…我也只有杀了你!” 苏浅若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听完应砻的述说,这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应砻似乎在回忆之中想通了什么,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只白蝶。 苏浅若嘴里发涩,心也在发颤,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差地道:“我帮你!” 话尾落尽之后,她才骤然抖了一下,为那刻心中突然涌起的悸动后怕。 一个被养了上万年的魔,对人族的危害肯定是巨大的。 但她真的无法无视应砻的情感而硬起心肠将一切抹杀。 应砻这股我只一心要保一人,哪管身后洪水滔天的悍劲直接令她做出了超出理智界限之外的许诺。 应砻也呆了一瞬才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浅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苏浅若真的知道这样做意味着要背负什么吗?应砻真的不敢相信,单凭一席话,一个故事,她便要做出这样的承诺! “如果你帮我,日后如果表姐真的祸乱六界,这所有的罪孽都将要背在你我身上! 你可是长生门新立的大姬,也算是长生门新生代之中位份最高的一面招牌,如果你包庇魔类的事情传出去,不仅你会声名尽丧,长生门也会被人唾骂,我们俩将成为遗臭万年的罪人!” 应砻都不太确定自己背不背得起这样的罪过,可是他没办法看着表姐被毁灭…苏浅若这样做,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管她以后会是怎样,她现在只是一只白蝶,一只被命运碾压了的蝴蝶。她背着你流浪几千年,都不曾放下过你,她值得你为她舍弃一切! 应砻,我性子柔软,若不欺我太甚,我一般都是和稀泥,可是我感觉到我的性格在慢慢的被另一种力量推动着去改变。 以前我被动被所有人保护享受着家人朋友的疼爱,不争不问不取不夺,现在的我知道我想要的要去争去取去护,如果恶人伤害了我的亲人朋友和我喜欢的人,我也会有将他们挫骨扬灰的复仇心! 应砻,保护她,背负起一切,也是一种无畏,是一种天大的勇气。 我希望从你开始,我便能慢慢拥有这种勇气。 人云亦云,它纵是魔,也是日后的事。如果我们因为未知的猜测就将所有一切都抹杀,那么,我们活着,只是不停地走着同样的直线,一成不变,没有变化的直线。 如果哪一天,我爱的人,被指为魔,像这一只蝶一样被命运碾压了,难道我就要放弃救他的可能性么? 在我还有能力去保护去争取的时候,我不保护不争取,这样的人生,纵使荣耀加身又有什么意义? 应砻,在虚空之中的时候,我听猴头们讲过另一个人的故事。今天,我又听你讲了一个故事,我其实很羡慕你们。 有一个可以值得你付出的人。 而我,就算是心痛,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应砻,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因为我想变得更勇敢,更强大,从你这里开始,我要抛却过去那些软弱,走一段新的路。” 应砻动容,定定地看向苏浅若。就在这一刻,苏浅若像一颗破土的嫩芽一样,似乎刺破了某种即定,重新走出了新的轨迹! “我帮你,但你要信我!”苏浅若慢慢地伸出一只手,“将她交给我,由我来保管!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令她不成魔…我负责禁锢它的魔性,你负责导她向善,寻找令她解脱的办法!怎样?” 应砻笑了,像是在无尽的永夜之中找到了一丝光亮,笑得豁然,笑得敞亮。白蝶被他轻轻从手掌心倾斜着往下滑,滑到了苏浅若摊开的手掌之中。 苏浅若将手掌收回去之后,突然神情一凝,冲着东边的一块石头喝道:“谁,出来!” 石头摇了一下,僮儿一脸厌恶地站了起来,道:“出来就出来,怕你不成?师父担着风险救你们回来,你们竟然背着她养魔!” 应砻眼中凶光一闪,瞬间飘到了僮儿身后。僮儿感觉到威胁,瞬间化为兽形,豹尾似钢鞭般倒竖起来,口中露出森森的獠牙,峥嵘的头角瞬间做出攻击形态,嘴里还不时发出低低的咆哮之声。 她的身上渐渐闪现出五彩光华,五种宝术显现。 应砻骇然,面色骤然一白。 “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竟然是五胜之文!” 苏浅若见应砻面色不对,情知事态有变,随即便将白蝶收入了神魂世界之中,放置于那石头小院之中的一方墨白棋盘之上。 应砻与僮儿竟已经生死相向,打得难分难解。 五彩光华与墨色的龙息缠绕着,地动山摇,地下的石壁一块一块地往下坠落,将除魔阵的阵柱砸得东倒西歪。 “都住手!应砻,收手!僮儿,你既然看到了,就通知花朝宗过来,我有话要说!” 应砻先收手,僮儿不依饶地又往他身上掷了一个符文,趁机甩了他一鞭,将他抽得倒飞出去,这才罢手朝外发出一道音波。 五彩光柱透出地面,花朝宗一见着便行色匆匆地寻了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六目罟天地 不过短短两日,花朝宗便完全变了样。 乱糟糟的头发好像没梳过似的,深陷的眼眶显示她根本没有安眠过,那养魔之事就似一座沉重的大山,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令她无法呼吸,精神紧绷。 一见到她们,她的嘴唇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原本的红光满面早已被面色灰败取代,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浮灰般。 整个人都完全失去了鲜活劲,犹如一朵已经开败了的花,勉强还在枝头上垂着,却已经吸取不到丝毫生机。 只等花落! 僮儿一见着花朝宗就立马跑了过去,花朝宗以为是僮儿惹了事,不由得将她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牵,这才正色道:“僮儿年幼不懂事的,你们见谅一下,她自小顽劣…” “师父,他们包庇那具空棺之中的魔类!”僮儿不忿地打断花朝宗的话,“他们俩还要养着那魔物!” 花朝宗顿了一下,才抬头看向苏浅若,嘶声道:“你…们?你被云浮生害得这么惨,你知道那魔物的可怕,也看到了我的痛苦,你竟然还要隐瞒于我,将这魔物养着?苏浅若…你……” 花朝宗气得肺都快炸裂开来,声音一度无以为继,需要粗喘几口气才能继续说道:“这是魔物,应该尽早销毁,否则后患无穷。苏浅若,你把它给我…给我!”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骤然提高了音调失控地大喊大叫。 花朝宗出身镇守封魔林的世家,自然清楚魔物的可怕,她见苏浅若眼神清明,不为所动,心头骤然痛了一下,咬着牙举起了葫芦,起了法印! 应砻死死地盯着苏浅若,生怕她会反悔,会承受不住花朝宗这边的压力而将表姐交出去,他侧身挡在苏浅若身前,隔断花朝宗的视线,沉声音道:“即使是魔物,她也是我表姐,是我爱了上万年的人!花宗主,你爱明见,可以令自己低微到尘土之中,抛却尊严,我爱表姐,亦可舍弃一切舍弃灵魂道德,你要杀她,我绝不会坐视!” 花朝宗惨然一笑,看着苏浅若问:“你真的要助纣为虐?你可是身具破魔血脉的天启之人!你若助魔,你有没有想过会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什么是魔,什么是仙?一念成仙,一念为魔!她能为魔,为何不能成仙?魔使人成魔,我渡魔成仙,花姐姐,我想试一试!” 花朝宗大呼愚蠢,周身清气大盛,葫芦呼啸着砸向应砻,应砻咬牙应战,两人几乎都是在卯足劲儿要不死不休,招招都在拼命… 僮儿趁机冲向重伤未愈的苏浅若,五色光帘刚要打出去,根本还没触及到苏浅若的身子,苏浅若却腾地皱眉痛呼了一声,自软榻之上滚落下来。 僮儿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吓得直澄清,道:“我没有打你,没有打到你,不是我打你的!” 苏浅若痛得眼前一黑,几欲昏迷过去。 她用力抿着唇,那股来自神魂之中的痛楚却没有丝毫减轻,反而痛得越来越频繁了。 “不…不要打了,白…蝶在吞噬…我…” 花朝宗与应砻同时罢手,齐齐飞过来。略一探查之后,花朝宗对应砻道:“看看,苏浅若帮你,可这魔物正在吞噬她的神魂世界!魔物就是魔物…应砻,你还要看着它将苏浅若吞噬掉再祸害苍生么?” 应砻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握成一团。 苏浅若强撑着抓住软榻的一只脚靠坐在地上,虚弱无比地道:“我,我再试一试!守住除魔阵…我们都给应砻的表姐一个机会…如果不成…” 苏浅若的身子不停地打哆嗦,显然极为痛苦,花朝宗气得想要掐死她,最终却转身守住了阵法柱,不断往除魔阵之中加注灵力。 僮儿守在苏浅若的身侧,用灵力罩住了她。 应砻则是绝望却清醒地捏紧了拳头,用神魂之体一下一下捶打着地面渲泄着他的痛苦。 苏浅若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的异动,白蝶一动不动地躺在黑白棋盘的楚河汉界之上,半翅膀在汉,半边翅膀在楚。 它明明是一只死物,却像饕舔一样贪婪地吞噬着神魂世界中的一切,随着它吞噬的越多,它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花朝宗密切注视着苏浅若的神色,看到她明明快支撑不住了,还在死命硬扛,不由得勃然大怒。 再这么下去,不仅苏浅若会死,这魔物也会功力大增,无人可以遏制。 应砻再次站起来,挡到前面,花朝宗愤怒地骂道:“苏浅若会死的,马上就要死了!你就真的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她了么?” 应砻木然地低下头,阻挡的意味异常坚定,犹如一座隔断似的,完全不让花朝宗近身。 苏浅若骤然睁眼,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往额头上一笔一画地描着一个奇怪的字符。 花朝宗定神一看,想要看清楚这符文的样子,眼前一刺,眼珠似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似的,疼痛无比。 “一禅封魔,二目湛神,三极否世,四象镇邪,五灵俱依,六目罟天地!” 一只白色的蝶儿突然自苏浅若的眉心中冲了出来,围绕着她上下翩翩飞舞。可它每扇动一下翅膀,苏浅若的脸色便会白上一分,精血正不断地流失。 封魔林外,却腾地起了风暴,白千冷的声音急促地自水镜上方响起来。 “师父,师父,可是除魔阵中出了意外?!无忧之城被一场风暴卷走了…” 花朝宗面无人色,颓然地坐下。她竟是疯了不成,就这么任由苏浅若胡闹,苏浅若搏命养魔,她竟然还帮苏浅若守阵?! 这下倒好,无忧之震都直接被风暴卷走了。一城之中,十几万的黎民百姓……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不,她不能再任由他们这么胡闹下去了! 也许,接下来就不只是一座城,而是一界,成千上万界…甚至可能是整个人族的毁灭… “僮儿,五胜之意,助我封魔!”(未完待续。) 第一章 终于等到你 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一场龙卷风席卷无忧之城,数万人命危在旦夕! 花朝宗枯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决绝,深陷在眼窝之中的眼珠肃穆而凝重地定住,瞳孔之中映出两个诡异的图案。 她的身子不可抑止地轻轻颤动着,全身的灵力都往眼中涌,汇聚成一处,被那两个诡异的图案吸收。 夺目的符光藉着僮儿的五胜之意彩光,射向苏浅若身前的白色蝴蝶。 蝴蝶轻轻扇了扇翅膀,转了个方向,小小的血红色的眼睛盯住花朝宗,小眼之中显现神秘诡异的斑纹符号。 真正的裂天魔蝶似乎出现了,号称双翅一震,可撕裂万里青天。 那一瞬间,花朝宗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阴寒正在撕裂她的防御,无数极阴极寒的气息正围绕着她,似要生生将她撕成粉碎。 血泪迸裂而出,染红了花朝宗的面颊,灰败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绝望。动用花家累世传承之力,动用古符纹之力,都无法撼动这只蝴蝶! 裂天魔蝶,蝴蝶翅膀一挥,便能发出一股撕裂苍穹的恐怖之力,将空间撕成碎片。没有人力能与之对抗,它的能力形同于虚空之中的罡风之力,任何时空封锁,空间禁锢全都会瞬间崩灭。 花朝宗和僮儿的身子都从空中啪嗒一下掉落下来,那道耀眼夺目的光却不肯放过她们,在打破了她们的护身结界之后,又将突然移身身前挡住她们的应砻轰得倒飞出去,瞬间被震飞,狠狠地撞到了除魔阵的石壁之上。 裂天,天都能裂,人自是不在话下。 裂天翼一出,就能将上仙以下的人类绞成粉碎,连花朝宗这种已经渡过天劫,又引雷入体,修成了罡界的高手都抵挡不住。 甚至是应砻的神魂体,它都能直接撕开! 蝴蝶不断摇晃着翅膀,除魔阵中的石池,镇魔柱全都被撕成粉碎 地面一条条裂缝纵横交错,沿着除魔阵空间方圆近百里的空间都被它裂开,朝天宗新址上的房屋一座接一座的往地上陷去。 “看到了吗,它现在已经化为裂天魔蝶…就已经破坏力如此之大,它已经毁掉了无忧之城,它以血食精气神魂为食,吞噬诸天万物为养分… 如果被它再进一步,化为虚空王蝶,它就成了虚空乱流中的主宰,它所到之处,轻轻一振翅,所有人都会当场化成齑粉,现在是一城,接下来是一域,一界,万百上千个界域! 应砻,你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它连你都会吞噬,它已经成魔,是你和苏浅若令它得到了生息之力,复活了这只魔!” 花朝宗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如魔音穿脑般,不停回荡在这片已经崩离的空间之中,听上去无限的悲怆与苍凉。 苏浅若苦不堪言地眼开眼,气若游丝,嘴角迸裂,血流如注,压抑下所有的痛苦和不适,她收敛了所有的气力,开口道:“蝶儿,我令你生,我亦可令你死!将无忧之城放下来,轻轻地放下来,如果多造一条杀孽,我拼着与你同归于尽,也要将你毁掉!” 白蝶血红色的眼睛闪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道男音突然自它身体里传出来:“不要掐了,我们扇动翅膀,外面就会死人!我们和平共处不好么?” “不,我要出去,我要重新修成人形,我要去找表弟…表弟没有我会死的!你将身体还给我,还给我!”如泣如诉的声音哀伤地响起,那是一个女子摧心断肠却又清绝的声音。 应砻骤然一震,飞快地回到龙头上,操控着龙头飞了过来。 “表姐…,是,是你么?” 白蝶小小的身子也陡然轻轻颤抖了起来,清绝女音再次响起,“你…你是谁?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困了我这么久,将表弟还给我,将龙蛋还给我…你不要以为你变幻成龙头,我就会信你,你先将龙蛋还给我!” “冥蝶,不要激动,不要颤,翅膀一颤,我们便真的成魔了!我们先把无忧之城放下去,好不好?” “不,不要,爹失踪了,无忧宫没了,我与表亲相依相偎数千年,我们已经是彼此的唯一。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捉走我? 为什么要迷失在逍遥界散之间,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我们才会落到这般境地…表弟还来不及出世,他还来不及看一看天长什么样,来不及看花是什么颜色…庄生,都怪你啊… 可我为什么不忍心杀了你? 为什么我要这么软弱,我应该要杀了你的…” “冥蝶,别哭,你连我都不忍心杀,定然也不想无忧之城中的所有人都因我们而死…我们先将城放下去,再找你表弟,好不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找到你表弟,我就自己死。 不是我不愿意死,是我怕我死了,你又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如此的单纯,若再被人害再被人镇住,可能就真的成魔了!” 白蝶缓缓停止抖动,似乎平稳了下来,它围着苏浅若转了一圈,“告诉我们,怎么做?” “抬着无忧之城,封住无忧之城。”苏浅若看了它一眼,十分欣慰地道。转眼又看向花朝宗,“花姐姐,全宗出动,组织所有人接住不慎坠落下来的人!然后…消除所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 白千冷破开水镜便听到了这一席话,粗粗看了一眼还活着的花朝宗和僮儿,点了一下头,又直接转身下去安排宗中众人前往无忧之城。 苏浅若松了口气,艰涩地伸出手指,“蝶儿,你们虽然恢复了神智,可谁也说不准日后会不会魔性难除,你们无法控制住扇动翅膀,便由我来替你们控制!你们以后必须栖息在我的神魂世界中,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自行出来…” 白蝶盘旋着,不肯飞落下来,清绝的女音冷冷道:“无忧之城已经定住,但是你们答应我的事呢?龙蛋呢?” 苏浅若实际上已经脱力,举起这根手指已经是最大极限,她无语地看向呆若木鸡的应砻。 花朝宗一葫芦砸过去,才将他砸得摸着头跳了起来。 “从前有座海中城,城中有一座宫叫无忧宫,无忧宫的少女答应过一只龙蛋,永远不会像过了河的和尚一样,将龙蛋放下…永远也不会放下!表姐,你没有放下我,我也终于等到你!”(未完待续。) 第二章 庇着我风雨无忧 白蝶小小的身子僵了一瞬,这才小心翼翼地合拢了翅膀,停落在苏浅若的指尖,颤声道:“庇…庇儿表弟?” 应砻突地仰面朝天,过了一息香的时间才重新低下眸,看向白蝶. “是,我是庇儿,是那颗被你用生命庇护着的龙蛋里爬出来的墨龙,舅舅也还活着,我的大名也叫应砻,是砻石的砻,你还记得砻石么? 你对我说过,砻石是这世上最顽强的石,无论刀山火海,雷劈电打,它都不会消亡,会永远留在原地…我一直留在原地,我一直留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我做过太多的错事,伤害过许许多的人类,舅舅罚我在洗梧宫罪己,令我解脱众人苦难,为他们除惑。 可是…我却搜了每一个前来除惑之人的脑海,妄图从千千万的人之中找到关于你的一星半点的影像。 表姐,我犯了大罪,触犯了天地大则,逆了天道…表姐,你会好好的活着,再守着我,庇着我风雨无忧的吧?” 蝶儿不住地流着眼泪,泣不成声道:“会…我会一直庇着你,永远也不将你放下…” 应砻的话令众人骇然,但更多的是震动。 花朝宗突然有些理解应砻的做法,心头对他的怨恨也略略减少了一些。 苏浅若动容,唇瓣轻轻抖动着道:“能不能给我吃一颗回元气的药丸呢,不然我怕是撑不到你们相认完毕就会倒下了。” 花朝宗这才飞快地往她嘴里倒一颗补气的丹药,又用手贴在后背心帮她化了药力,将她轻轻放倒在软榻上躺着。 苏浅若叹了口气,望向一直在流泪的白蝶,慨道:“应砻,你还是对我撒了谎,你对冥蝶的心天地可鉴,可是你却欺骗了我们这些帮你的人! 你做下诸多错事,唯独对冥蝶存有十分真心,我却恨不起来…如今你既然已经寻到冥蝶,你今后必要潜心修行,弥补你犯下的过错,造福一方,才不枉我帮你这一场!” 僮儿噗嗤一声突然笑了起来,眼角还淌着感动的泪水。 “苏浅若,你没发觉你说这话的样子好像是俯瞰世间,自封成仙了么?你这是在普渡众生,教化墨龙,导人向善么?” 苏浅若一愣,神色古怪地道:“倒是,说话的语气太老气横秋了,真是沧桑。或许是看多了沧桑,人也沧桑了。” 应砻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凛然道:“应砻听从苏大姬的教诲,应砻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还请大姬原谅我的欺骗,不要完全禁锢住表姐的生长,偶尔,也放它出来陪我说说话!” 蝶儿也摊平了翅膀,激动地想要摇晃,花朝宗和僮儿都紧张地尖叫道:“不要摇!” “她只是太激动了。冥蝶,你既然心愿已全,寻回了庇儿,我先前答应过你,会将身体完全还给你。冥蝶,你们共存一蝶上万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果我消失了,你会偶尔想念我么?”庄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一道虚虚的人形腾地从蝶身上浮出,身形修长消瘦,面容清癯,身着宽大的书生袍,极是风雅。 他的虚形立在空中,朝着场中众人一一拱手行了礼,这才缓缓消散。 白蝶沉默了一息,开口道:“庄生,你回去吧,回你原来的世界。 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忘记了吧…我是蝶族与龙族的后代,天生拥有造梦之力,浮生若梦,梦即人生,上万年的相伴,除了恨你之外,未必没有朋友之情,我也不愿意见你就这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我送你一程!” 玄奥晦涩的秘语从白蝶的口中不断涌出,所有音符都化作了一种神秘的办量,将庄生消散的虚形慢慢聚拢起来,推向一个迷离的光圈之中。 庄生笑了笑,拱手作别,朗声一语:“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然也,往矣…” 随着矣字的尾音消散,他的身形也消失在光圈之中。只剩下那无尽的喟叹还在空气之中回旋。 白蝶小小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自空中坠落,应砻战战兢兢地扑过去,接住它,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送到苏浅若面前。 “浅若,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表姐龙冥蝶,父亲是千界龙王龙动宵,母亲是梦蝶一族的族长梦小小,舅母在大战之中为护送我而身亡。 表姐对我恩重如山,我对表姐…早就有了思慕之心,她是我的表姐,也是我的爱的那个女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无忧公主。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做的那些错事,就看轻她!所有的罪和孽我来背,所有的爱和好,你们都给她…” 龙冥蝶合拢翅膀,眼微微一闭,似乎骤然在大悲大怒大喜之后听到这样的告白,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苏浅若眼角抽了抽,撇嘴道:“你要真是个男人,你就去给你表姐收拾无忧之城的烂摊子去! 这些天,朝天宗上上下下都因为这第一百零九块养魔石碑吃不好睡不着的,你这表姐突然复生不打紧,但是一不小心就将无忧之城扇上了天,里面十数万的百姓,要是跌死几个,撞伤几个,再加上你之前犯下的错,你舅舅也保不住你! 若是再不快点行动起来去弥补,等到你的罪劫到来,恐怕你这刚复生的表姐都会跟你一起应劫!” 应砻看了看自己的神魂体,“我没身体,怎么去救人?” 苏浅若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再对我说谎试试!你一直说你是墨龙,可我虽然来自凡界,我也读了不少书。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墨龙还会长翅膀!你快点给我现出真正的本体,滚去无忧之城…再废话磨叽我直接关你表姐禁闭,永远永远都不再放出来!” 僮儿和花朝宗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应砻,龙冥蝶则是轻轻地用触须点了苏浅若一下,像是在讨饶。 “庇儿,你就去吧,表姐在这儿不会有事的!”(未完待续。) 第三章 沽名钓誉不可为 “你都长这么大了,应该要像个男人了!表姐虽然喜欢庇儿,可是表姐也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反言之,没有担当便不喜欢了么。应砻灰溜溜地放出自己的真正的本体。 一条迷你龙突然自那硕大的龙头里飞了出来,肋生双翅,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有力。 它围着苏浅若和龙冥蝶盘旋了几圈之后,才恋恋不舍地腾空飞去。看那去向,似乎正是无忧之城。 苏浅若心情有些复杂,悲喜交加,感慨与感伤并存。 应砻的情感得以圆满,她好像还得到了些许慰藉和勇气。 从宇文诹和罗遥遥再到应砻与龙冥蝶,无形的因果将他们都联系了起来。而苏浅若参与其中,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作用。 “我像是媒婆么?”苏浅若扭头问花朝宗。 花朝宗其实还不太愿意搭理苏浅若这个背叛者。可是听到媒婆两个字,她的眼睛又亮了一下,想到了明见。想到了苏浅若的承诺。 养魔石碑的事算是暂时止息了,虽然未来的隐患还存在,但是至少目前是在可掌控的范畴内。不像先前,没日没夜的想啊愁啊,也不知道这养魔石碑下到底是个什么魔物,跑到了哪里,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能见的,可控的魔,与未知的,无限可能的魔类相比,花朝宗当然更喜欢前者。 “你要真是媒婆,你就给把明见也招来,让他也能像应砻喜欢龙冥蝶一样对我死心塌地,一万年不许变!” 龙冥蝶拢着蝶翼,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些害羞地钻进了苏浅若的袖中藏了起来。 苏浅若叹了口气,“你还真把我当媒婆了啊,还是神棍一样的拉郎配,拉一对便能成一对,还一万年不许变?!” 无忧之城的人们在遭遇了一轮龙卷风之后,体验了一把空中旅行,城被整个放下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白千冷带着朝天宗的门人四散而去,围着无忧之城查看众人的情况。幸运的是,城被扇动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午睡,只感觉到地动山摇,床瞬间失了重,大部分的人都抓牢了床栏,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无忧之城被卷起来时还刮走了一层三尺厚的地皮,所以偶尔有没抓牢床和不午睡的人们,也只是跌落在那地皮之上,磕碰得鼻青脸肿,最严重的一百多人有一些关节脱臼,身体有三成的地方被挫伤。 就算是如此,大家也都有些惊惶未定,心有余悸地抱团坐在一处看着蓝天白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迷离感。 白千冷自己也并不清楚这场风暴是怎么来的,只是隐约猜到这件事跟除魔阵中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这些受惊的民众。 看着有一些已经开始拖家带口的出城去投靠远亲,他不由得皱眉叹了口气,无力地道:“虽未伤及天和,但终究人心不安,无忧之城从此多事矣!” 应砻心里有愧,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巡视全城,任劳任怨的,将所有事都争做到最好。 “无忧,这个世间,又有何处能真正的无忧?我望表姐无忧,却一生颠沛流离。这无忧之城,也并不是一片净土…但是人心不安,未必没有妙法,只看白真人敢不敢施为罢了!” 白千冷拧眉看向应砻,问道:“你有什么妙法?你们那一群人之中,脑子好像全长到苏浅若身上了,师父这几天常说,你们的脑子与她一比全是渣,你能想得出来什么妙法?” 应砻鲠了一下,讷讷道“:”不可否认,花宗主也说得对也不对。世上自有千般法,只要收效好,对我来说都是妙法。我这法不用动脑子想的,单凭经验就可胜任!” 白千冷来了兴致,作出洗耳恭听状。 应砻将他的法子一说,白千冷立马就惊道:“你这不是装神弄鬼么?不行,不行,朝天宗从不干这种欺世盗名的事!” 应砻啧啧笑了两下,甩手便走。 “不干就不干,无忧之城没死人,我的事也算干完了。我要回去找表姐叙旧了…我先走一步。” 白千冷嘴张了张,想一想还是不妥,便止住了叫他回来的想法。 谁知道应砻直接变出了龙形,当一个长着翅膀的巨大怪兽突然自城门前腾飞起来时,地上的尖叫声和呐喊声逃亡声全都汇成了一道滚滚的声音洪流,响彻无忧之城。 天空中,无数怪风卷起一道道的风暴,卷地而起的浮灰呛得人睁不开眼张不开口。脸上像有无数把细窄的刀在拉在划。 所有人惊恐地叫着,只恨腿生得太短,很多人的直接吓得腿脚发软,抬一步便似灌了铅,肋生双翅,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有力的巨大怪兽,像是一个长了翅膀的扬子鳄般张开了血盆大口,凶残无比地大吼叫着在空中窜来窜去,掀起一场又一场风暴。 大地开始摇晃。 “怪物来了…” “无忧之城之前肯定是给这只怪物吹上天的!” “娘啊,它一口下去,直接能啃掉半座城池,太可怕了,真人们呢,怎么不出来打怪啊?” “对对对,猎魔人呢?能猎魔肯定也能收服这头怪物…猎魔人怎么一个也没见着跳出来呢?” “别是见着这怪物太凶残,已经丢下我们逃走了吧?” 人们越来越恐慌,连带着平时尊敬的猎魔人都被他们挂到嘴边来了,自然是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只不过想在死之前图个嘴皮子痛快。 可是,谁又真的会想死呢? 普通人根本没有分辨真正的凶兽和假扮的凶兽之间的区别,光凭这巨大无匹的身形和丑陋的外貌,不断拖着风吼叫的声音就给应砻定性为怪物。 白千冷眼见着应砻竟然玩出这一手先斩后奏,无忧之城被他这一搅弄,已经乱得似开了锅的滚水,四处沸腾着恐怖的尖叫与奔逃的人群。 他的脸都胀得发了紫。(未完待续。) 第四章 睡了的才是自己的 “住手!” 他叹了口气,缓缓升空,抽出长剑,长啸着挥向应砻,应砻朝他挤眉弄眼地呶了呶嘴。 白千冷提了口气,红着脸喝道:“何方妖孽,胆敢侵扰无忧之城,朝天宗白千冷奉师命前来降服你!孽畜,还不束手就擒,跪地求饶?” 应砻装模作样地吼叫了几声,不停地朝白千冷传音道:“打啊,你倒是动手打我啊,你这二愣子,叫你打个人都不会么?” 白千冷骑虎难下,只得施放出剑气,斩向应砻。 应砻自己凌空倒飞出去了数十丈,催着自己喷了一口鲜血之后,虚弱无力地哼哼了两声,又似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扑愣着翅膀便要逃走。 “真人,杀了它!” “真人,杀了它!” 无数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不断地有民众加入呐喊,十数万的人呐喊着杀了它,杀了它,先前的绝望恐慌都似乎变成了愤慨。 白千冷白了一应砻一眼,暗道:“现在怎么办?演戏演崩了吧,都要杀了你!难道还真的宰了你树威名不成?!” 应砻对于这种事,还是有应对经验的。它低低咆哮了一声音,作势要冲进人群之中,人们吓得争先恐后的后退。 白千冷踩着就砻的节奏再次挥剑,剑光凛冽,刺目耀眼的光华将整片天空都遮盖,所有人都眼前一痛,不得不闭目。 应砻幻化了一个虚影,自己缩小化作迷你龙的样子钻进了白千离的大袖之中。 等到众人再睁眼时,便见到一只庞然大物被剑光扫中,竟然瞬间被撕成了碎片,崩碎的血肉射出了数十丈。 人群之中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音。 掌声,尖叫声连成一片。 “怪物死了,怪物死了,无忧之城安全了!” 无数的人奔走相告,甚至拥抱着最近的人,不住地抽泣流泪。劫后余生的狂喜席卷了全场,气氛变得异常催人泪下。 白千冷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木然地立在城墙上方,手中的剑还没来得及还鞘,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一阵风吹来,衣衫猎猎,剑指苍穹,朝天宗的真人高冷地俯瞰着他们。 一个接一个人的跪伏下来,朝着白千冷叩拜,口呼:“参见朝天宗白真人!危难时刻见真心,朝天宗才是咱们无忧之城真正的神灵!多谢白真人解救我们…” 白千冷实在受不了这种热烈而尊崇到近乎狂热的眼光,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直接取出葫芦踩在脚下,飞出了无忧之城。 身后一片更虔诚的送别之声,就似在送别一尊真神。 飞得远了,隐隐还能听到他们狂热的交谈声音。无忧之城受神眷顾,朝天宗是天命所归的仙宗大门,门中弟子全是谪仙降世,是为守护一方安宁。 以后无忧之城要世代供奉朝天宗的真人们,给他们立长生牌位… 而从开始到结束都被民众们堵在城中,还没结束巡视任务的其他朝天宗门人,只要说一声来自朝天宗,便会被狂热的民众们追得满街跑,热情的人们争相要抢一尊谪仙回家瞻仰,沾沾仙气儿。 追着追着,包围圈便渐渐缩小,十几个不会隐身法也不会障眼法的师兄弟们全被追到一处,面面相觑着,彼此都伸着舌头不住的喘气,活像是要被追到绝境的快要断扡的狗。 “大师兄究竟干了什么?” 当他们被人瓜分着抬走时,每个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充满了好奇。 等到他们被全城的百姓们瞻仰完之后,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的真谛。 就算是被供在神台上,这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白千冷一回宗就躲了起来,十几个师兄弟漫山遍野的找也没找着他,只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花朝宗哭诉。 花朝宗头痛无比,抓狂道:“僮儿,把白千冷给我找出来!身为修真之人,竟然为图虚名将师兄弟们抛在城中任人玩弄…” 告状的人眼皮子掉了一地,什么…什么叫玩弄?! 僮儿就是个大嘴巴,师父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还要不要做人了?! “师父,您怎么能这么偏心,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闭嘴,明摆着要让我们打落了牙齿和血也要往肚里咽嘛?” “滚滚滚,别吵吵,师父酒瘾犯了,想咪几口,你们在这儿杵着是想讨酒喝不成?” 花朝宗将所有人都轰走后,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她纾了一口气,这才举着葫芦敲了地面,压低声道:“千冷,出来,你这是要在下面下蛋么?都窝了三天了,出来透会气吧…” 地面被慢慢拱开,白千冷灰头土脸地爬出来,顺带着将应砻从他袖子里抓出来,狠狠地用鞋底板抽了一顿好的。 应砻顶着一脸的鞋拔子印哼哼唧唧地躲着他的虐打。 “世上都道名利好,你们这一宗上上下下倒全是怪物子,白送你们一场天大的造化,一场光宗扬名的机遇,你们还要打我! 还有,白千冷你要是有种,你就解开我的锁龙扣,我们来单挑! 拿鞋底板抽人是女人家家才干的事,你有脸没脸,有脸没脸?!” 白千冷停下动作,愣愣地看向花朝宗,无奈道:“师父,您又骗我?你说龙最怕鞋底,打它一脸鞋拔子便会规规矩矩…” 花朝宗灌了几口酒,正在回味,闻言头也没抬一下,又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之后,才将葫芦往旁边一放,闲闲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白千冷穿好了鞋,解开应砻的锁龙扣,不言不语地扯着僮儿就往外走。 “僮儿,以后不要长时间跟师父呆在一起了。要是以后你也好上酒了,动不动就说话不认账,捉弄弟子为乐,我可不喜欢你了啊。” “好,师兄,我听你的。那你今天晚上要跟我睡么?师父今天又催苏浅若将明见打包送她床上,说睡了才是自己的,才不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师兄…师兄,你不要走那么快啊,你还没回答我…” ** 一直到现在,明见等人都还没有任何消息。朝天宗派去北域打探的人回来说,长生门支教之中也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们就像是一滴被阳光蒸发了的水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浅若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夺舍 如果明见等人已经顺利通过传送阵回到长生界,不可能一点讯息也不传回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出事了。 但是谁有能量将一支仙君带头的队伍一网成擒或者…全部斩杀,令他们一丝一毫的消息也传不出来呢? 苏浅若越想越是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少遐身为大妖,经过这些日子的休整,实力也恢复了一大半,听到苏浅若自言自语地推断,心也不由得提拎到了嗓子眼。 “难道他们再次掉入了虚空乱流?”苏浅若转头看向花朝宗,“去北域打探那人在哪?我要亲自问一问他!” 那是朝天宗的第一代第行七的弟子,名叫林立,是个面色蜡黄,似有病容,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的青年。 “北域的长生门和传送阵那边你都打听过了?” “是的。” “确实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 “传送阵完好无损?” “是的!” “太初仙君等人的确进入了传送阵中?” “是。” “那进了传送阵,但是却没到达终点,传送阵又无损,他们就是平空消失了?” “是的。” “这些事情你是听谁说的?长生门的胖老怪?还是传送阵边守阵的马脸魁梧汉子?” “胖老怪,马脸汉子!他们说的。” “马脸的域官和长生门的胖老怪?” “是的!” “他们是叫马行和刘庞么?” “是的!” 苏浅若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沮丧,她缓缓走近林立,盯着他的眼睛道:“林立?!” 林立一个激灵,身子颤了一下,似乎被吓得不轻。 “林立!”苏浅若又提高的音调,定定地看着他。 他立马应声道,“是。” 看着苏浅若像在审问犯人似的问林立,花朝宗和僮儿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南域离北域足足几千里路,林立根本没有停下来喘口气,你看一看,他都累成了什么样子了?” 林立一脸感动朝向花朝宗叩首,转头再看苏浅若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忿然。 苏浅若坐回首位,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动手!” 动什么手? 花朝宗和僮儿,白千冷三人都不明究竟地愣了一下。应砻和明少遐快如闪电地欺身上前,一把制住了林立。 林立略略挣扎了几下,抬眼愤愤不平地吼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欺人太甚!我朝天宗敬你们礼让你们,可你们不要太过份,竟然当着我师父的面,莫名其妙的捉拿她的亲传弟子,你们将我朝天宗脸面置于何地?!” 花朝宗,僮儿,白千冷腾地站了起来,面色难看。 苏浅若呵呵一笑,道:“你不是林立!你只是披着林立的皮而已!我们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开始剥开这层皮,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少遐,先将我准备好的血淋到他身上!” 花朝宗三人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疑惑无比地盯着苏浅若。白千冷的右手大拇指一直按在剑把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剑指苍穹,血染长空的意味。 血淋到林立的头上,他却一脸平静,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苏浅若。 白千冷用拇指推开剑鞘,花朝宗扫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制止。 “凌衣,将舆图拿出来,然后将我们一路行来无忧之城的路线图勾勒出来,并将所有可行的路都标示出来。” “前几天,无忧之城之中的屠龙之名,冠在了朝天宗头上,花姐姐与白公子都避之不及,一脸愤慨,说朝天宗从不是在意虚名薄节的宗派。那么,林立,我当着你师父的面拿下你,你为什么单单只揪着朝天宗的脸面说事儿? 除了脸面这一个理由,你就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或者说,你其实根本就不熟悉朝天宗! 一个被冤枉的人本能动作会是感觉到羞辱难堪,可你没有。 一个被当师父面拿下的弟子,自己都不喊不驳不称冤枉,只想得到面子二字。 难道,你不应该先说,师父,弟子冤枉么?你用到了莫名其妙四个字,证明你是觉得自己无辜的,那么你为什么没有丝毫受辱的表情和羞恼? 你只有愤愤不平,这对于正常人来讲,远远不足以表达他承受的这份冤屈!” 白千冷这才觉察到林立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对,拉开了一寸的剑身倏在塞回了剑鞘之中。 萧凌衣将画完路线的舆图呈了上来,苏浅好整以暇地指着图上的标示侃侃而谈。 “你们都知道天南离天北足足有几千里路,到底是几千里呢?共计八千七百二十余里路…而朝天宗这位林师兄,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就打了个来回! 长生门在天北之极北方,传送阵在天北之极东方,是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两地又相距三千多里的直线距离,我说的是直线距离…王知仪等人昏迷在传送阵中时,萧凌瑟拿的是太初仙君加持过的神行符,也用了一天才将人接了回来。 林师兄是什么境界?竟然在短短的四天内跑完了快三万里路…花姐姐,如果是你,在没渡天劫之前,日夜不歇地赶路,就算不吃不喝不停,你能做得到么?” 花朝宗站了起来,一葫芦砸向林立,“你到底是谁?或者说,林立到底是谁?” 林立闭了闭眼,整个如同一截枯槁的木头似的,静寂无声。葫芦砸在他的身上,他似乎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已经不是林立!他不怕我的血,对于朝天宗也并不熟悉,但是拥有思考能力,排除了被魔类寄生和被人操纵的可能性。”苏浅若突然有点厌烦这种真相,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种恶毒的法门呢。 “长生门并没有刘庞这个人,传送阵边的域官是个胆小执拗的矮个子,不叫马行,不是马脸汉子。马行是在传送阵里面看守浑天仪的磅称工…林立面色蜡黄,似是长途奔波劳累所致,其实不然… 他只是被人夺了舍…然后神魂和肉体还没相融合,记忆也没有完全整合,经脉倒行,灵气崩溃,损伤了内腑。(未完待续。) 第六章 混沌 “夺舍之后的人形容枯槁,如同大病了一场。林立身上的发生的一切,似乎只剩下这一种解释了。对吗?” 苏浅若说这话的时候是朝向林立的方向问的。 林立的眼皮不可抑止地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阴狠,该死的,竟然这么快就被拆穿了,他根本来不及融合这具身子的记忆。现在也根本无法调动周身灵力来冲破禁锢,他已经完完全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了。 该死的苏浅若! 正在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假林立身上,靠窗户的软榻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 “混沌…”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却令苏浅若惊喜交集,险又要晕去,倚靠在座背之上,轻轻顺完气,过了良久,才道:“墨莲醒了?” 给林立剥下伪装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反而令她有些伤感。林立不是林立,真正的林立便已经死了。那么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们与长生门的联系还是中断着的。 不管是谁夺了林立的舍,这都是一门恶毒至极的法门。能使出这种阴毒法子的人,面对众人责难都还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人,与恶魔无异。 这种人,要想突破他的心防,非常的困难。 城门前受伤的三个女子之中,其实受伤最轻的应该是苏浅若,但恢复最慢的也是她。本身的修为不够,又介入了应砻与龙冥蝶之间的调停,耗费了无数心神。 刚消停没几天,居然又发生了朝天宗门人给人夺舍的惨事。若不是她坚持亲自问林立,只怕这夺舍这人就会躲了过去。 问答与抽丝剥茧,令她的心神无时无刻不在保持高速运转,还好花朝宗对她保留了一份浅蓝的信任,没有最关键的时候大打出手,搅乱她的思维。这才得以让假林立现出原形。 说实话,苏浅若此时已经精疲力竭,无比的疲累。连日以来发生的事,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墨莲在这个时候苏醒,无疑给苏浅若的心中注入了一股暖流。 “墨莲,墨莲?”苏浅若小心翼翼地蹲在墨莲榻前,用手肘撑着榻边,双手捧着脸惊喜地轻声唤道。 听到墨莲这个名字,林立的表情突然大变,头也倏地转了过来,双目湛湛地看着墨莲的方向。 墨莲,混沌…呵呵。 林立灰败红绝望的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光彩。 他的身体两侧突然喷出一蓬血雾,整个人颓然倒地。 应砻和明少遐措手不及,怔怔地看着各自手中的一只断臂,异口同声道:“我没有伤他!” “糟了!”花朝宗驾着葫芦顺着空气中突然腾起的那丝丝血气追了出去,“血遁…他不仅会夺舍,居然还会血遁…” “不,我明明制住了它,连锁龙扣神法都用上了,他周身并没有灵力波动,又是如何自断双臂,施展血遁大法逃走的呢?” 应砻深受锁龙扣神其害,自是知道其厉害之处,脸上的鞋拔子印还没消散,天天出来见人都得往自家脸上施个障眼法。 听到明少遐说这人竟然连锁龙扣神法都能挣开,一时之间也有些后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如此难对付?” 明少遐摇头,出神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花朝宗能不能将这东西逮回来。 这边发生的一切,苏浅若除了惋惜之外,便没有过多的情感。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墨莲占去。 “混沌…”墨莲闭着眼又重复道。 苏浅若皱眉,“混沌,混沌是什么意思?” 天地昏蒙而万物否矣。交亥会之初,则当黑暗,而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混沌乃是戌、亥交汇之间的一段黑暗时间,混沌虚无的状态。 可又有古书上曾载,有一种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无相识歌舞的凶兽也名混沌。墨莲说的到底是天底混沌还是凶兽混沌呢? 苏浅若都想不明白的事,其他人也表示爱莫能助。 墨莲只是呓语,也未曾真正的醒转,也无法问她到底说的是哪个混沌。 花朝宗追着血线出去,一路朝北,血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竟然化作数千道细芒,往各个方向飞去。 花朝宗愤怒地拔开葫芦塞子,对准那些逃窜的血线,抓狂地吼道:“繁华日月,花镇乾坤,天地无光,花家第一百二十七代镇魔人急令仙戎葫开摄星道,将逃逸之异物吸摄炼化!” 仙戎之葫,摄星之道,非涉绝境不得开启。 吸天地,摄星月,会导致大道失和,令周天紊乱。花朝宗这是发了狠,才使出了这样的执术。 一道澹泊的清光自葫芦上升腾而出,无边无际,延伸向远方。封魔林到无忧之城这数百里的山野瞬间被一道巨大无匹的光华笼罩,天空被照得纤毫毕现,湛蓝的苍穹,血色的艳阳,虚化的云彩,无一不被清光覆盖。 犹如一只巨大的上苍之眼,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被照了出来。 被照到的地方,与没有照至的天空,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片。一明一暗,清光缓缓扫过,没有放过任何的角落。 血芒叽叽尖叫着,似活物般被一条一条的拉了回来,吸进了葫芦之中。 十条,百条,千条…… 直到所有逃逸的血芒都被吸附住,花朝宗才脸色苍白的收了法,软软地瘫坐在地,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来。 灵气在她的体内失了控,胡乱的窜动着,将一条一条的经脉道拓宽,撑破,再拓宽,再撑破。她明知道体内情形很糟糕,却已经分不出多余的气力去镇压这些暴乱的灵力。 她藉着葫芦的力量才勉强坐稳,手掌不住地颤抖,她尝试了数十次,才将葫芦的塞子重新塞上。当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再也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 无忧之城。 自觉有了神庇的城民们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全力投入了城中的复建工作。 也许是共同经历了一场大灾难,所有的人都似更懂得了珍惜,冷漠的心防也都打开来,在路上遇到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也会有一群人围上来施以援手。 一个灰衣的英俊汉子大踏步地走入城门,脖子上骑着一个两岁左右的萌娃,腰间的藤条上系着的毛猴公仔一摇一晃的,远远看去,竟像是活物般。(未完待续。) 第七章 翩翩美男子 战无明不过就在城门后小站了一会儿,立马被热情的城民们围上了。 “不识路?找哪家?” 战无明挠着后脑勺没吭声,心道,这城里人咋这么热情了呢?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些地方的城里人,一见着外乡人就冷眉冷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也对,城虽然完好落地,可是放置的方位调了个儿。我家原本在东头,现在朝西了。我们本城人出了门找家都要重新认方向,外乡人更不好找路了。兄弟,你要是不识路我们就为你带路,如果识路去找却没找到人,一般就是房屋出现了危情,去住免费客栈去了。你去客栈再找找,保准能找着!” 战无明听了半天,就听着一个免费住客栈了。他嘿嘿一笑,道:“真的免费住?” 那人拍着胸脯道:“现在城中所有客栈都免费!” 话音刚一落下,眼前的灰衣汉子立马闪没了影儿。这人怔了怔,这才笑眯眯地朝其他道:“外地来的,大惊小怪,肯定去瞅热闹去了。” 战无明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一打听,果然是真免费,不由得大喜不已,将脖子上的战小明放了下来,乐道:“小明小明,今天踩了****运,住客栈真的不要钱啊。” 小明也有些疑惑,看了看客栈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流,担忧道:“爹,这么多人,还能有空房间吗?” 腰间的藤条一动,毛毛抬起头接道:“既然都免费,怎地不找个大一点的客栈?” 战无明看着毛毛,屈指给了它一个大暴栗,“大的,大的,什么都想要大的,占便宜也想要占最大的!毛毛,我说你这猴咋不能有点追求呢?一点节操也没有,难怪把大王的女人都气跑了!” 提到墨莲,毛毛立马闭了嘴。 这一天,他们还是找了一家城中最阔气的客栈住了,掌柜的异常热情,不仅管住,还给准备了热水热汤饭,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战无明都感动了,瞬间爱上了这个地方。 掌柜的关上房门离开之后,战无明才将毛毛解了下来,往桌上一扔。毛毛一闻到饭香,径直就用尾巴去尖儿去卷了一块炸春卷,飞快地往嘴里送。 战无明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打落了它的春卷,一本正经地斥道:“入乡随俗,我们现在在人类的世界,就得遵守人类的礼节。人家热情招待我们,有礼有矩的,你能不能长点记性,学学? 你能不能给大王我长点面子,好好学学,这些天我们在外被人笑得还不够么?人家叫我们什么,乡马佬,土鳖,傻老帽儿,臭猴子… 他们无法容得下我们,我们自然不必要对他们客气。 可是你想一想,这无忧之城对我们多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学一点好,学学什么节操,提升提升什么气质之类的?” 毛毛眨了眨眼,规规矩矩地捡了张条凳坐下,两只手抱了个比它的脑袋还大的碗放在面前,又用猴手去学拿筷子。 毛乎乎的手倒提着筷子,小小的身体和胳膊努力往前倾,将筷子伸进菜盘里,可夹了几次都夹不到,毛毛脸都皱成了一朵小菊花,嘴撅的老高。 战小明拿起筷子便叹了口气,小小的脑袋晃悠着无奈道:“可怜哦,可怜哟,奶没吃到就已经到了要学筷子吃饭的年纪,我这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竟然一次也没回来看过我…” 战无明夹着芸豆,嘎崩咬碎,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墨莲是不是石头里长出来的花他不知道,可他的确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只是做为猴子的时候死在了禅初天,神魂不灭,不知道怎么的又飞到了另一界,竟然化成了人形。 而毛毛,总令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它就是小金,就是小金来不及湮灭的一丝残魂化作的猴儿。 看着它苦恼地对着筷子了脾气,战无明心头某个角落软了下来,只得将它爱吃的素三鲜扒了一半到它的碗里。 毛毛一怔,立马放下了筷子,眼泪像不要似的涌出来,一边哭一边扑上去抱战无明的大腿,哭得叫那个撕心裂肺。 “大王,大王,不要赶毛毛走!毛毛要永远跟着大王!我长节操,学气质还不成么?” 战无明挫着牙又将它一把甩回了长凳之上,瞪眼道:“滚,老子对你好一点你还哭,老子说要丢了你么,哭得像个娘们似的!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吃……” 毛毛战战兢兢的举着筷子一点一点戳着菜,然后学着战小明的样子,用猴掌分开筷子,试探着夹菜。 这一天晚上,毛毛只敢闭目假寐,一有点风吹草动便立马弹起来找战无明的气味。这猴儿明显被吓坏了,像丢了魂儿。 战无明长长地唷了一口气,这猴儿或许并不是小金。小金是建木之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连天都敢捅破,那胆儿大过沧海,赛过四洲。 毛毛,明显胆儿就绿豆那般大。 快到五更的时候,毛毛才合上了眼。战无明看着窗外的月光,心头一动,赤着上身来到小院之中,凭着记忆中的样子耍了一套猴拳,又拔了根一根用来插旗的杆,舞起了惊天十三棍。 棍越使便越趁手,棍影千重,一时若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挥棍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真是一道棍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山河气,端的是玄妙绝伦。 “耍得真好!”啪啪的鼓掌声自院墙那边传来,一个身着黑色绣金纹直裰,髻若刀霰,眉峰细长的男子踏月而来,如闲庭散步般缓缓走近。 战无明收势,看向来人,月自树梢洒落一地清辉,他就像一个自画中走出来的翩翩美男子,初时有些虚幻,到近前才变得真实起来。 战无明定定地盯着他的眉目细看,这是他生平之中,见到的第二个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 第一个是商墨允。 或许俊与美本就同根衍化而得,战无明恍惚间觉得他与商墨允有着几分神似。 “你是?”(未完待续。) 第八章 秦长庚与战无明 男子拱手,音色清朗若金玉相撞,“秦长庚!” 战无明还礼,道:“战无明!” 秦长庚微微一笑,看向他手中的棍,一时心痒,便伸手探了出去,“我也有一套棍法名破天九式,与兄弟切磋一二!” 战无明对他本就颇有好感,闻言,便松开手将棍子递给他,大笑道:“好,十八般兵器之中,大多人喜剑,喜开鏠有刃的利器。喜欢棍的人本就不多,听你的口气对自己的棍法也颇有信心,我倒是拭目以待!请!” 似风雪骤起。 月渐移,映照在曙光里的迷离风景正在明朗,风声无助而凌厉的咆哮着,雪一样飞舞雀跃的棍影渐的坠落柔软的地面,如同一场风雪初绽,未及肆虐已经转春的季节交替万物更迭。 翩翩春风如飞花卷入他的棍影之中,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淡云拢月般,低低的破风声之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道划过的黑色流星,飞花又渐渐呼啸成破石裂山的碎音,像是最后的嘶鸣,弥散在最灿烂的春光里。 轰轰… 平地起了空雷声,似停留在云端不慎落下来的炸雷,与他那呼啸着的棍瞬间融汇成一体。 战无明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棍在秦长庚的手中简直出神入了化,光看他舞都能感受到一股收放自如,刚柔交济,刚可裂天破地,柔可闲若春光,直到他收势一声断喝,那所有的幻影才似纷纷被破碎,于一抹绚烂的幻影之中,那漫天的雷霆,渐渐浓烈的阴云,尽皆退散。 一切和光月明,秦长庚站在瞤光之中,如同一圈在天间也能荡起涟漪与风暴的弄潮儿,气势无匹。 他挺肩收棍伫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轰动似的,淡笑道:“怎样?我这套棍法可还看得?” 战无明不得不服,若说这样一套棍法都只当看得这个评价,那么这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人舞棍能舞得有秦长庚更好! “破天九式,是否是风,雪,花,星,破石,裂山,弥散,雷霆,破天?” 秦长庚一愣,脸上的笑也微微一顿,愕然地看着战无明道:“你单看我舞一遍便领悟到了这九种奥义?倒是我小觑了战兄,战兄在棍法之上的造诣只怕还不止我方才初见那般吧?” 战无明扒扒头发,又挠了挠手之后才突然记起苏浅若说过,要改掉猴的习惯,僵硬地笑了笑,答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想起这套棍法,就随便耍了耍!” 秦长庚更对战无明刮目相看起来。第一次耍棍,第一看次棍,竟然就难领悟九种境界,这人的天赋着实太过惊人。 已经类魔了啊! 传说之中魔族便是集合了三大神族的优点,领悟力变态到惊人。 想及此处,秦长庚又悄悄地放出一缕神识,在战无明的身上盘旋了一周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不是魔! 这样的人一定要好好的结交一番。 “走,相逢恨晚,长庚做东,请战兄饮酒!” 战无明有些意动,一道灰影突然自房间里窜出来,毛毛死死地吊在战无明的发梢,用力地扯着他的头发呲牙叫道:“大王,大王,你这次不仅要丢下我,连小明也要丢了么?” 战无明尴尬不已,毛毛虽然体形不大,可它抓着的是他的头发,坠得他头皮都发痛。伸手托着它,毛毛却不肯松手,兀自挣扎着不肯下来。 战无明又痛又无奈,只得吼道:“你这泼猴儿,给我放手!秦小弟请喝酒,我还没答应呢,你就出来炸毛!” 毛毛听到旁边有人正在发笑,便探出头瞧了瞧那人,然后搔着头上的猴毛道:“哎,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你是不是一只小精怪啊,爱偷桃吃?” 秦长庚笑得益发大声了。 战无明却骤然一掌削断了自己的头发,将毛毛捧到眼前,小心翼翼地问:“毛毛,你刚刚说什么?” 毛毛眨眼道:“没什么啊,看他长得挺像偷桃贼的,大王,你还记得那姓商的…”毛毛的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戛然而止,它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无比。 “姓商的,姓商的谁呢?我怎么会头这么痛?” 战无明那丝想随秦长庚去喝酒的欲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毛毛虽然亲近,可恢复记忆,记起了前世的战无明心中的那只金丝猴,却是谁也无法替代的。 毛毛怎么可能知道姓商的偷桃贼,还知道他是一只小精怪? “小金,毛毛是小金!”战无明胸口热血上涌,眼中泛起酸涩,他深深吸了口气,胸臆间尽是晨光中花香与草木的清新之气,抬头上望,但见旭日初升,红光万丈,他激动得无以复加,颤声道:“毛毛是小金!毛毛真的是小金!小金虽然燃烧了神魂,可还是留下了一丝薪火传承,竟然不知道经由谁的手养育成了灵,重新伴我左右。不管是谁,我战无明都感激万分…若是来时有缘,我必以此身偿还!” 毛毛伸出毛乎乎的猴手,触了触战无明的额头,奇怪道:“没发烧啊,咋说胡话了呢?大王?大王!你是不是****攻心,太久没女人给烧得么?” 战无明顿了顿,开始耐心教毛毛,“毛毛,那词儿叫怒火攻心,不是****…” 毛毛被战无明难得的温柔溺坏了,一时激动就浊气下涌,哗哗啦啦尿了战无明一脸。 战无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可依然没有发火,也没有将毛毛像平时那样不管不顾的甩出去。 毛毛忐忑地盯着战无明看了好久,才手忙脚乱地给他擦脸。 “大王,呜呜,毛毛好感动。可是又好恨自己。” 战无明以为它是自责,心中郁气一消,反而宽慰他道:“不打紧不打紧,下次不要尿我身上就成了。” 毛毛热泪盈眶,道:“大王,我好恨我自己不是一只母猴子,啊啊啊,为什么不是母的啊,我要是母猴子,我便可以给大王暖床,给大王生猴子了,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独享大王的宠爱!” “滚!”战无明爆发了,将毛毛直接从窗口扔进了屋中的软榻上,“毛毛,老子对你好并不是想你给老子暖床生猴子!老子当你是兄弟,兄弟!” 秦长庚笑得直不起腰来,出于尊重,他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看看天色,他叹了口气,他该启程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敕召万灵,五行引磬 “战兄再会,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欠你的酒,下次见面再喝个痛快!” 战无明也有些遗憾,抱臂豪爽道:“下次不用你请我,我请你便是,我可能要在无忧之城久居,我感觉到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这个地方也很好我也很喜欢,我们这便约好了啊,你记得来找我喝酒啊!咱们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 秦长庚微笑着挥手,“巧了,我也是为找人而来,不过却为了结那人性命。待我了结了他再来与战兄畅聊!” 战无明目送着秦长庚转身,看他踏着天光,缓缓而去。 秦长庚一出了客栈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引磬,又从袖中抽出五张不同颜色的色纸,缓缓折成旗子的形状,五面旗子缓缓组合,成为一面可以发号施令的旗子。旗面为青、红、黄、白、黑五色,代表五行,并镶以齿状色边,配上飘带一条,用一条天罗藤挑上。 五行令旗成。 他咬破手指,滴血起令,在主旗子上书写出一个“令”字,剩下四面副旗上划上了玄奥的符号,并在背面跟了“敕召万灵”四字。 “敕召万灵,五行引磬,速速听令,显其形,定其踪!” 五行旗令与引磬被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撞到一起,缓缓腾空,朝着正南方向飞去。秦长庚面色凝重,提气纵跃着跟了上去,沿着旗令的轨迹向一处山野飞去。 沿路人烟罕至,蒹葭无依,柳老堪衰,白蘋染上了秋色,数百里转瞬即过,孤楼夕磬,塘路城闉遥遥不可再望。 五行令旗停在半空盘旋不去,秦长庚惊疑不定地掐印查探了半天,并没有发现那凶物的踪迹,不由得轻轻皱眉落地,沿着方圆数里之内的地域一寸一寸的仔细搜寻。 没有…追踪引符与五行令旗不可能失误,这便是那凶物最后消失的地方,可是为何竟然一点气息也搜寻不出来呢? 秦长庚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跳开两步,挥袖扫开那处突起之上的落叶,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子的身体。 她的手里抱着一个葫芦,面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无。 但好像还没气绝。 不然,身体不可能还是软绵绵的。 花朝宗被自脚掌传来的疼痛惊醒,张眼环顾四周时,就正对上了秦长庚探查的眼神。两人尽皆一愣,互相放也神识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这才相互见了礼,互通了名姓。 “秦家秦长庚!” “花家花朝宗!” 秦长庚在再三确认过花朝宗确实是镇魔世家花家后人之后,决定送她先返回朝天宗。五行令旗很快被拆开,迅速折成一艘五色船,秦长庚向船中灌注了不少灵力,陡然喝了一声:起! 那船突然迅速变大,成为一只可以容纳数人的大船。 秦长庚挥袖将花朝宗虚虚托着送上了船,自己也跳了上去,坐在船头的位置微微一笑。 “凶物在此处失踪,你在此处出现,还拿着花家的镇魔仙戎葫芦,想来那凶物定然已经为你收取炼化了吧?” 花朝宗轻轻点头,想到林立,心中微觉感伤,被夺舍之后的肉身,就算活着,也会灵智受损,如同行尸走肉般。哀戚之意一生,立马触动了她的伤势,她连忙强行镇定心神,开始调息。 秦长庚凌空往她身上罩了一个护身咒,助她迅速吸取清气转化为灵力恢复。花朝宗勾唇一笑,道了声谢,便重新闭上双目。 等到回到封魔林上空,花朝宗已经勉强恢复了一成功力,秦长庚将船收起,重新放入袖中,这才虚托着花朝宗,人隔着两步之远,随着她一步一步地往朝天宗之中走。 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瞬间便将宗主回来了的消息散了出去,正集结了宗中众人准备外出寻找的白千冷当即迎了出来,将花朝宗往身上一背,礼数周全地请秦长庚进去饮杯清茶。 秦长庚看了看封魔林之中的景象,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得朝天宗,与众人见了礼。 苏浅若听说花朝宗回来了,便遣了萧凌衣前来问询,得知她受了极重的伤,又让明少遐带了长生门的灵药过来。 明少遐一走近时,秦长庚便腾地站了起来,眯起眼如临大敌般。 “海妖?!你来人族之中,有何贵干?” 明少遐怔了怔,回道:“我来寻我爹爹,我爹爹是长生门的太初仙君。” 秦长庚放下了手中正掐着攻诀的手,迟疑地道:“太初与海族大妖的后代?你长得有点像传说中的海妖,长庚一时未及细查,失礼了!” 明少遐脸色僵住,她长得就算不是绝世倾城,可与那传闻中穷凶极恶的海妖还是扯不上关系的吧? 瞬间对此人的观感就直线下降,将他列为了眼瞎之辈。 直接连回答都免了,明少遐将药递给花朝宗之后,转身就走。 “浅若那边还需我看顾,这是生息丹,对于你这种伤有奇效,花宗主好生休养,不要随便什么眼神不好使的客人都亲自招待…” 花朝宗愣了一下,正待解释,明少遐像一阵风似的直接就闪了出去。 秦长庚摸着鼻头挫败地道:“她好像生气了?” 花朝宗服了药,遣了白千冷带着秦长庚随意走走,自己便闭关调伤去了。白千冷走哪,僮儿自然是跟到哪儿,所以三人便一路沿着朝天宗说说笑笑的逛起来。 及至行到一间石屋之前时,僮儿兴冲冲地刚要上去敲门,白千冷便拉着她拐弯朝下走。 “师兄,放开啦,师父让我保护苏浅若等人,每天都必须要看最少三次以上,我今儿还没去过呢,你拉着我做什么?” 白千冷看了看后面的秦长庚,小声道:“明少遐也在里面,我们现在是带着客人闲逛,要是明少遐再说出什么诸如瞎了眼的话来,你让秦公子如何自处?” 僮儿这才会过意来,冲着秦长庚使劲地挤着笑,然后言不由衷地道:“这边走,风景更好些。” “明姑娘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既然此处是明姑娘等人的下榻之处,我倒是想上前到个歉。” 白千冷无奈,只得上前叩门,里面悉悉索索的响了好半晌,就是没人应门。白千冷又耐着性子敲了两下,门才被萧凌衣打开了。 “魔气!”(未完待续。) 第十章 什么时候才长大 “有魔气!”秦长庚大叫着抢先入门,眼神凌厉地打量着屋中众女。 明少遐直接祭出了元心贝,怒道:“有魔气,还有妖气,我本来就是大妖,你待怎地?一会说是海妖,一会说是魔,你这眼睛长这么大全当了摆设啊?” 苏浅若正靠在墨莲的软榻上看书,侧头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不由得掩嘴轻笑起来。 “公子想必是误会了,我这姐姐之前被魔物寄生过,刚驱除不久,可能还残留着一些魔气!”妙目一转,又看向明少遐,嗔怪道:“少遐,收起你的武器,莫要怠慢了客人!” 秦长庚似信非信地凑近,往墨莲这边施了个法诀又查探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歉然道:“这位姑娘确实被魔息寄生过,体内业已根除,只是我观她神魂不稳,心神似乎有些飘忽,是否受了极重的神魂类损伤?” 明少遐瞪大眼,明媚的眸间薄怒未消,对着秦长庚,她缓缓道:“白长那俩好看的眼珠子,看完了吧?看了完了就走,我们这儿全是女眷,你一个男人杵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软糯,这一番气话说得竟然也不觉得刺耳,秦长庚难免多看了她两眼,拿出对付族中那些娇蛮堂姐妹们的招术,温言软语道:“是是是,我这眼珠子就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它能见度就受了限制,真没看清楚姑娘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是什么海妖,我给姑娘赔礼道歉,姑娘能否原谅我这没长对的眼珠子?” 苏浅若暗中掐着明少遐的后腰拧了一下,明少遐轻哼了一声,下巴抬得老高,鼻孔朝天般回了一句,“爹爹说,明家人都是心胸宽广豁达之人,我生在海中,自然胸怀宽广,自然能原谅你这歪眼斜嘴不懂说话的人。” 僮儿首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苏浅若别过头,肩膀也不住颤动。 萧凌衣笑得呛了嗓,倒了一杯冷茶捧着大口大口的喝着。 白千冷做为东道主,出于礼节,自然是不能发笑的,这太不礼貌了。可是苏浅若招呼众人落座的时候,细心的发现白千冷憋笑憋得呼吸都紊乱了。 “我叫秦长庚,一路追踪着那夺舍的邪凶之魂前来此界,不料刚到天南之域,便失去了它的踪迹。我料想它是附着在某人的身上,夺舍成功了。 一旦它夺舍成功,融合了宿主的记忆与灵魂,我便再无办法查探到它。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被苏姑娘识破,再次逃窜,又被花宗主收摄炼化了。 苏姑娘巧计多谋,嫉恶如仇,实乃是天降的福星,我辈之楷模啊。” 苏浅若怔了怔,笑道:“秦公子如此夸赞小女,莫不是因为明姐姐方才相激,所以故意捡好听的在说以示公子非嘴斜不能言道之辈?” 秦长庚但笑不语,下意识地又看了明少遐一眼,却正与瞪眼细看他的明少遐眼光撞个正着,明少遐脸一红,急急别开脸。 少女明媚似水莲初开,不堪细风恣意吹拂,急急躲开垂头,秦长庚从来没见过谁的别扭像明少遐这般,宜嗔宜喜,风情万种。 秦长庚眼神凝了一瞬,骤然间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话。 明少遐唇角轻轻一扬,似乎终于扳回了一局,眼波潋滟,笑颜浅淡,屏画嫣然。 苏浅若将二人的神态瞧在眼里,也不动声色地捧茶细呷,不再言语。 先前的尴尬不适都一扫而空,气氛融洽得似老友欢聚一堂。晚间的时候,秦长庚留宿在了朝天宗,僮儿私下里问白千冷,秦公子不是说只留下来稍微歇息片刻便即刻赶路的么,怎么被明少遐讥嘲了一番后还选择留下来,看起来心情还好似不错。 白千冷无语望天,良久才问道:“僮儿,你还有多久才长大啊?” 后面一阵沉默,白千冷回头一看,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各拿上了一个大鸡腿,这边叨一嘴,那边啃一口,正吃得满嘴流油。 掏出细绢帕给她拭了嘴,白千冷再次叹息。时间真的过得太慢,僮儿也长得太慢了。 僮儿吃完鸡腿,才得空回答问题,“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你看我化形像多少岁的就是多少岁啦,我修炼化形花了五百多年,从化形的婴儿期到现在,又花了数百年…我琢磨着,如果要像你那么大,得再有个几百年!” 白千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拂袖而去。 僮儿不明究竟,深一脚浅一脚的追着他,不住地讨好他。 “师兄师兄,我们这一族一般都要千年化形,千年化婴,千年化性,我现在变成女孩子才用了一千年,整整缩了两千年,我已经是天才了。师兄,师兄,你怎地不夸夸我?” 白千冷脸色益发冷凝。 僮儿委屈地扁嘴哭了起来,白千冷听到那恸哭声又叹了口气,慢慢地走回来,将僮儿背在背上。 “僮儿,你能不能再长快一点点啊?” 僮儿一伏到背上便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闻言也只是勉强睁了一下眼,迷迷糊糊地道:“师兄,我已经长很快了,再长得快,我便会老得快,老得快,你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我不能长太快!” 白千冷着她软软萌萌的声音,正处在童音与少女音之间的变化时期,心头有些感慨万千。在变音了,快是少女了…成了少女,再等等,似乎便可以娶了呢。 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上许多。 天清月明岁月静好,苏浅若的伤势一天好过一天,可是太初等人还是没有消息。在她复原得差不多之后,她决定再折返天北,亲自到长生门中打探一下消息,再经天北传送阵,沿应砻他们来时的路线一路追寻。 花朝宗这边则是严密监视着浮云宗的动向,让僮儿时时往那幻化成苏浅若的金羽翎上施术,至少再拖个十天半月。 僮儿满口应下,花朝宗与苏浅若,秦长庚都交换了传音符,众人分别。 走了一段路之后,苏浅若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侧头对明少遐道:“明姐姐,还是让那秦长庚下来吧,这么一路耗费灵力隐匿身形,偷偷摸摸的跟我们算是怎么回事儿?”(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欲语还羞事 明少遐把头一偏,装没听见。 隐匿在云头的秦长庚见被识破,只得按落飞剑降落下来,淡笑着拱手,挤进了苏浅若等人的队伍之中。 墨莲尚未苏醒,便生命体征业已稳定,所以与苏浅若同坐一辆马车,由应砻驾车,小贝看护。 明少遐,萧凌衣,王知仪,朴闲,铁万重,伊冰儿,玉素,李玉伶,向峰,白霜,则是坐的秦长庚临行前赠与的一只飞行法器。 萧凌衣自动前移,将明少遐身边的位置空出来,秦长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过去,与明少遐肩并肩的坐在一处,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明少遐往左看,他便往左看,明少遐扭头故意朝右侧首,他也会不知不觉地随着她的目光改变方向。 明少遐生性单纯,心里也藏不住话,感觉受到了干扰便起身气呼呼地往萧凌衣那一边挪,转眼间,秦长庚便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正襟危坐,讪讪地坐在铜船前方最窄的位置。 那个地方,原本就只能容纳两人坐。 因为刚落下来的时候是有一次机会选择座位的,萧凌衣恰巧帮了他一手,空出一个位,他自然而然的坐下,也落不了什么口实。 明少遐骤然一退,往后一挪,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追着明少遐再去挤走萧凌衣。明少遐确实不喜他…秦长庚微微叹息,将眼角余光都收了回来,不再看向明少遐。 山有意,水无情,无法相就,便就这样罢。 萧凌衣压低声道:“秦公子好歹是客人,这飞行铜船还是他赠与我们的,未必没有讨好你的意思。你怎么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呢,就因为他说了你一句像海妖,有魔气,你就恼成这样?他好歹是秦家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你接二连三的下他的脸面,他就算对你有好感,也会很快淡去…” 明少遐仰起明媚如花的脸庞,眸间闪过一丝迷茫,“你是说他说我是海妖还是夸我不成?你想说我小心眼儿,容不得人?我只是见他一打照面就对我喊打喊杀的模样就来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他的话…好啦好啦,客人要好好招待,人族的人都信奉礼孝什么鲢鱼……” “是礼孝廉义!” 明少遐捧着脸浑不在意地往前挪,又哧溜一下挪回了秦长庚身边,坐稳之后,她又红了一下脸,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秦长庚。 “那个,秦…长庚,我先前误会你很讨厌我来着,所以,所以…” 女孩的心事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她做什么都好像没有多余的想法,想到便去做,也没有什么心机。想要看懂她,一目了然。 她长得如栖霞般明媚娇俏,性格也明朗单纯,只要用心去看她的眼,便能看清她所思志想。这样的女子,很温暖,很简单,很轻松。 秦长庚只顾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是海族人,我也刚来人族没多久,我不喜欢猜别人想什么,你要是不讨厌我你就吱下声儿。” 不讨厌便是喜欢,类似表白决意,如此轻易的对一件事定性,这对秦长庚来说有些难。他依然沉默。 明少遐没有等到回答,哧溜一声音便又要滑走。 萧凌衣忍不住对着秦长庚翻了个白眼,苏浅若的眼光向来不会错,她说看到秦长庚对明少遐生了好感,那一定是有好感。她都这么帮秦长庚了,明少遐也问到这么直白了,他还不正面作答,回答个不讨厌有那么难嘛? 明少遐有些恼怒自己热脸贴了人冷屁股,心道,再也不要与此人坐在一起了,也再也不要相信萧凌衣的判断了。 可是当她用习惯了的滑行往后移时,后背突然多出来一只修长的手臂挡了她一下,她滑行受阻,忍不住侧头看向秦长庚。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讨厌她又不让走? 明少遐来了气性,直接伸出手掐向秦长庚,秦长庚似乎正在伸懒腰,还顺便打了个呵欠将手臂收了回去。 明少遐掐他的手僵在半空,因为秦长庚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手看。 “明姑娘的手生得极是好看。” 明少遐怔了怔,将手抬到自己眼前,仔细翻来覆去的瞧了瞧,疑惑地喃喃自语道:“好看么?” 秦长庚微微点头。 明少遐便忘记了此人先前的可恶,也忘记了要往后滑走。 秦长庚松了口气,心里的失落瞬间被填满,化为暖暖的一股气流,令他自觉舒畅无比。竟像比修为进了一阶还令他高兴。 马车之中的苏浅若也睁开了眼,抚着墨莲的面庞道:“墨莲,我好像真有干媒婆的天份呢,好像又给扒拉成了一堆儿。你也不快点醒,我坐烦了马车,也想上飞行船上去坐坐呢。我就奇了怪了,那飞行船明明原来是有船舱的,却好像是生生被人削开给抠没了,这人一定是极为讨厌我的人,不想我和你上船。” 应砻的声音自车前传来,带着讨好的意味,“浅若,你放我表姐出来说说话,我就告诉你是谁抠了那船舱。” 苏浅若想了想,闭上眼将龙冥蝶从神魂之中唤醒过来。以应砻的性子,忍了这么久没提这个要求还真令苏浅若吃惊。原本她就打算将龙冥蝶放出来望望风,她感觉到龙冥蝶也想念应砻,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这么一来,又能得到一个消息,又可安抚应砻和龙冥蝶,这种划算的事,苏浅若当然是肯的。 再三叮嘱了龙冥蝶收拢翅膀之后,苏浅若才将她放了出来。龙冥蝶一出来,墨莲便哼哼了一下,眼皮也颤了几下,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苏浅若低头一看,才发现又是错觉。 龙冥蝶飞到应砻肩头上,用触须轻轻碰了碰应砻的耳朵,应砻的眼神瞬间也温柔成了水,轻声细语地道:“表姐,浅若那边呆得可还舒服?” 苏浅若咳了一下。 “是是是,我一高兴便忘记了。那船舱就是秦长庚送出来之前自己抠没了的。我听到他说苏浅色若心眼太多,如果墨莲和你一起上船,明少遐的所有注意力肯定都放在你们身上了,可能连正眼也不会瞧他。” 马车前方半空中的铜船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整个船身都翻了几下,船上众人惊声尖叫着往后滑。(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云深不知处 “发生何事?” “是不是有人袭击?” “拿出武器,准备战斗!” “将女孩子们围到中间,男的先上!” 经历了起初的惊疑之后,大家迅速分工站定,凝神戒备,不住的往空中散放出神识探测。 “没有。” “没发现。” “我也没查到。” 当所有的人都没有查探到任何不妥时,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能躲过这么多人查探的强者,那会是什么阶别的大能? 萧凌衣见士气低靡,不由得开口道:“也许并不是多厉害的大能呢?或许就是擅长隐匿形迹秘术的遮遮掩掩之辈呢?要真是厉害的人,应该直接就跳出来攻击了,也用不着这么藏头露尾的故弄玄虚吧?” 明少遐和秦长庚则还是端正地坐在船头,就算是躺都快半立了,俩人依然屹立在原处。仔细看去,秦长庚的手臂又横在了明少遐的背部。 明少遐这一次是真的感受到了秦长庚的善意,这些人之中,修为大约就以秦长庚和明少遐为首,明少遐也暗中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扭头看向秦长庚,希望他这边能有所发现。 秦长庚的脸紧紧地绷着,唇抿得紧紧的,也有些如临大敌的感觉。 明少遐的心往下一沉,瞬间操控着飞行铜船落向地面。 “下船,散开,以浅若为中心戒备!” 苏浅若打帘而出,先是朝着秦长庚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即转头向明少遐招了招手道:“少遐,你来,墨莲刚刚好像有点动静,我一个人估计看不过来,小贝也想你了。我们还是坐马车吧!” “好的,这就来。”明少遐笑眯眯地跑过来。 秦长庚看向苏浅若,细长的眉朝中间挤了挤,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形。苏浅若扬起下巴,淡笑道:“秦公子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同意见?” 近似挑衅的眼神令秦长庚鲠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苏浅若,眉头收得更紧了些。 明少遐一爬上马车,苏浅若又指着飞行铜船道:“这船没事儿,可能是造它的人心漏了一块,这才学会了抽疯,时不时的颠簸一下,你说我说得对么,秦公子?!” 秦长庚可以肯定,他肯定是哪里得罪苏浅若,而且得罪得还挺狠的。不然她不会明目张胆的骂他漏心眼儿! 众人不明究竟,就盯着苏浅若出完气,神清气爽地爬上马车,关好车厢门。马车启动,对话声不断传出。 “少遐啊,那飞着的船坐着感觉怎样?” “还不错,像长了翅膀在飞一样,而且不用损耗灵力。” “你越说我越稀罕了。” “那我们抱着墨莲上船去坐吧,正好我还没坐够。” “墨莲是脑袋受了伤,不能吹风啊。那船上一马川的,风刮得呼呼作响,我哪敢带墨莲上去啊。再说了,那船舱也不知道被哪个缺心眼儿的给抠了。可能他就喜欢没心眼和缺心眼儿的人去坐吧,不太欢迎我这种心眼长得多!” 秦长庚脸色僵了一下,沉默着坐回船头,淡淡道:“大家上船吧,船可能是有点小问题,我们虚惊了一场,现在没事了。等到晚间的时候,我再将它修整修整…” 马车之中,苏浅若突然笑了一下,低语道:“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傲娇归傲娇,能懂得低头便是好事。明姐姐啊,以后你的日子会好过得多…最怕就是遇上那种大家族出来的天之骄子,高傲得没边儿了,也不肯为谁去做改变。” 明少遐一头雾水,反问道:“你说的这话跟我有何关系?” 苏浅若开始同情秦长庚,一个傲娇的遇上一个天真不思考的,还是会有不少南墙要撞哪。果然,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就是没哪一样能轻易得来。 这一夜,他们歇息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之中。 秦长庚也说话算话,一吃完饭便将飞行铜船收了起来,带到角落里修整去了。 投桃能报李,苏浅若便支使明少遐去打下手,明少遐还有些担心这是人家的秘术不外传,会被秦长庚瞪。苏浅若再三保证,秦长庚绝对不会瞪她骂她,她才犹犹豫豫的过去了。 萧凌衣替墨莲净了面,又伸手过来给苏浅若拆头发。 苏浅若用手一挡,没好气地拒绝道:“都说了,你又不是丫环,我不会梳头可拆个头还是会的啊。而且出门在外,没必要梳那么整齐复杂的发髻,你非得给我折腾!” 萧凌衣呵呵笑着,又将手伸了过来,边拆边道:“我喜欢你,我乐意给你当丫头使唤不成啊?” 苏浅若收回手,叹了口气。萧凌衣未必是像她表现出来那么开怀,云滇的死是她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她什么事都抢着做,无非就是让自己忙一些,一忙,便不用想别的罢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睁开眼,果然见到萧凌衣正默默的盯着马车顶壁流泪,布满哀伤与思念的脸庞上,还有无尽的绝望。 想到她曾说过就算逆乱时间也要找回云滇,苏浅若心中的无力感又加重了几分。 长生界,长生门,是被萧凌衣当作唯一的希望了吧? 轻轻地反手握了她的手,苏浅若低声道:“凌衣,睡吧,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萧凌衣嗯了一下,翻了个身,将面朝向苏浅若,满眼的感激之色。 早上起来的时候,秦长庚眼圈发黑地站在一只明显加了船舱又扩大了甲板的铜船前,对着众人淡笑道:“都上船吧,马车也可以抬上来。” 明少遐笑眯眯地跑过来,挽着苏浅若道:“这修补的活真的不是人干的,我见他整整修了一夜,我等得困极直接便睡着了,也没瞧着他怎么修的,都没办法讲解给你听了。所以我说你派我去当奸细,就是白搭,我根本没偷到师!” 这是给个借口让你去多相处好不?让你去当奸细,奸细会把你啃得吃了!至于这补了一夜嘛,呵呵… 苏浅若也没拆穿秦长庚的小心思,当即抬脚上了船。 “嗯,终于坐上了秦家的飞行船,还是经秦家大公子改良了一夜的船,感觉就是不一般!” ** 云深不知处,浮云宗中冷清了一阵儿,主殿的大门终于在今日打开了来。 云浮生恢复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烈女变缠娘 “天启之人的血液,对魔族的伤害,果然是可怖的。” 他来自军中,是最魔族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时任魔卫将。 魔都尉,魔校尉,魔中郎将,魔裨将,魔偏将,魔卫将,魔车骑将,魔骠骑将,魔大将,魔大都督,他之下有五阶,他离军中顶位只有四阶之遥远。 每一阶,都是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没有一丁点水份。 除去勇猛之外,他的智计也是魔族年轻一辈之中的中上水准,可他竟然被一个入室后期的小女子弄得灰头土脸,功败垂成,还要闭死关吸取魔源才能复原。 “带了数百魔兵窜出魔汐,什么事也没干成,已经损兵折将,现在魔源也快吸没了,这该死的苏浅若,落我手里了,我虽然不敢要你的命,折腾折腾你出出气总可以吧?” “来人,打开玄月魔境!” 无数的云雾奔涌而至,簇拥着云浮生缓缓腾空,进入一团被雾气笼罩着的空悬浮在半空的宫殿之中。 宫脊吞金稳兽,殿柱上雕着墨玉麟鳞,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回环四合,牖户自通,千门万户,金碧相辉,照耀人耳目。 壁砌生光,琐窗曜日,端的是巧夺天工,辉煌无比。 主殿的正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却不是人族文字。金羽幻化成的苏浅若便在这宫殿门口呆呆的立着,仰头望着那四个大字,眼神木讷。 云浮生落地,指着一动不动的苏浅若问道:“你们不会告诉我,我闭关大半个月,她便一直在这里呆呆的站着,哪儿也没去过?” 洁白的云雾一到魔境之中便回归墨色,墨色气浪不断翻滚着,阴冷的声音自气浪之中传出来,端的是诡异无比。 “禀将军,玄月魔境人族只能进不能出,她来的起初两天还闹腾得很厉害,砸窗撬门,上房揭瓦的…这几天,可能是发现无法出去,便有些心灰意冷,便站这儿发起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浮生这才息了疑心,慢慢往前走。虽然只和苏浅若交锋过一场,但是依她那么抵触魔族的态度来看,她被魔族捕获,自然是要闹腾的。 只不过当初凭着这魔境冲过魔汐时,魔境已经受损,失去了飞行功能。玄月魔境是魔族之中十三件魔器之一,飞行速度快,防御力强,还是疗伤圣地,初战人族,魔君们认们玄月魔境是最合适赐下来给云浮生使用的。 苏浅若在这里,不会感觉到痛,不会感觉到时间流逝,伤会慢慢复原。 “你倒是个性子烈的,刚来的时候伤势不轻居然还能闹腾得砸房撬窗…”云浮生走到幻化面来的苏浅若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浅若定定地看着匾额,似乎不屑与他交谈,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表情一点也没有波动。 “呵呵,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若不是魔君们严命我不得伤害天启之人,就凭你敢伤我,我就得将你煮成肉粥给嚼用了!” “你倒是真镇定哈!我说要把你剁成碎肉煮粥喝你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难道你就真不怕我折腾折腾你?只要不死,我其实有很多好玩的法子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的…” “我这副皮囊生得挺绝世的,虽然因我的入主令他更显得芝兰玉树,但是据他生前的记忆来看,他真的堪称是温文儒雅的极品美男子呢!苏浅若,你说,他到死都不知道软玉温香在怀是个什么感觉,作为他的继身人,我是不是有义务令他感受感受一下女人的味道呢?你和他,哦,不对,是你和我,其实挺般配!不如?就留下来给我当浮云宗的宗主夫人?!” 苏浅若依然对他不假辞色,云浮生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甚至连最基本的本能反应都没有。 “苏浅若!苏浅若!” 云浮生提高音调又大叫了两声。 ** 僮儿抱着鸡腿从厨房里溜出来,躲到花荫里,刚啃了一口,便陡然听到有人在大喊:“苏浅若!苏浅若!” 她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吞咽,吞下一口之后才满足地道:“好吃好吃!”随即又嘀咕起来,苏浅若明明都离宗了,是谁这么无聊,这么大声叫她的名字干嘛? 鸡肉啃得差不多了,她又将骨头塞进嘴里舔了舔,舔着舔着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铃铛正在发光。 一把将鸡骨头扯了出来丢到地上,她匆匆忙忙地催着灵力往铃铛上灌注,铃铛上的五彩光华渐渐显化出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 一只男人的眼睛,正转来转去的朝这边张望。 僮儿吓了一跳,啊了一声。 云浮生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 “我吓到你了?世人女子不都爱俏郎君嘛,苏浅若喜好倒是有些特别!” 僮儿凝神想了想苏浅若的嗓音,含了半截音儿在喉咙,细声道:“披着人皮你也是一只魔,滚远点儿!” 玄月魔境之中,云浮生骤然松了口气。苏浅若能说话表情还很丰富,应该不是傀儡机关兽之类的。 他伸手就要去触碰,苏浅若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嫌弃道:“把你的魔爪拿远一点,你要是再敢碰我,我立马死给你看!” 云浮生闻言,缓缓收回了手。 “今天不喜欢不代表明天不喜欢,你们不是讲什么日久生情么,我便将你放在这玄月魔境之中一辈子,我倒看看你是不是要当一辈子老闺女!千万别等到红颜白发,形容苍老的时候巴巴的求着我昨幸你… 魔境之中没有清气,只有魔气,你的修为永远都只能停在入室后期,自然跟普通的人族一样要生老病死。而我…永远都能保持着年轻的模样,我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么嘴硬!” 苏浅若又恢复了那副木然形态,云浮生自己打开殿门进入了一其中一处静室,闭上眼睛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黑色的气浪包裹着他,在他周身上下如波涛一般翻滚不休。 “将军,玄月魔境之中,可是有一座更新殿…是可以令烈女变缠娘的呃!”(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玄月魔境 玄月魔境有七十二殿,与其他十二件魔器一样,是自纪元传承下来的。燃 文小说 ???.?r?a?n??e?n?`o?r?g? 七十二殿其实代表了七十二代主人的技法与喜好。它们都被妥善的收藏在自己主居之中,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开启。 至于学不学,用不用,那随心所欲。 云魔所说的殿,是玄月魔境第四十三代主人朴留下来的东西,朴别的都不爱,就喜欢女人,喜欢调教女人。将一个个性猛如虎的刚烈女子抽去傲骨,磨去节操,碾碎尊严,彻底化为小乖猫,匍匐于他脚下,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云浮生现在就站在殿之中。 偌大的宫殿之中陈设如新,一应摆具都带着香艳之气。桃红色的轻幔粉红色的流苏,宽大柔软的摇床,还有根据人的体形高低而设置的池子。 池前围着一圈鲛绢屏风,上面画着上百个娇媚女子,衣带渐宽,锦衣微敞,越是往前看,越是尺度大。 “云魔,这就是千娇百媚图?” 墨色云浪盘旋着,还猛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陶醉地道:“是啊是啊,这就是大人御过的千娇百媚,共计一千一百名女子。 这些屏风每过半个时辰就会变换一次画面,将军,你想看全,得在这儿住几天才成。 属下还听说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叫,叫催生池,大人觉得催熟到二十三四的女子最容易调教。 那苏浅若还差着几年,一会儿你趁她不备制住她,将她往催生池中一丢,催熟个五年,然后再用殿的魔药将她化作缠娘… 嘿嘿嘿…嘿嘿嘿…将军好事可成矣! 只要不弄死,收着点劲儿……” 云魔越说越带劲,语气也越来越陶醉,似乎它还享受到了似的。 云浮生抚着下沉声道:“这男女之间,这事儿真的那么令你陶醉?要不,给你也弄一具人皮披披,你自己去体味体味?” 云魔兴奋地叽叽叫着,疯狂的往云浮生身上涌,忽然嘎嘎笑道:“好极好极,当初跟着将军来人族真是最最明智的决定!” 云浮生倏地闪出殿,像一阵清风似的绕着幻化而成的苏浅若绕了一圈儿,瞬间将她制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 刚啃完鸡腿,正打算抬步去找白千冷的僮儿身形一僵,突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她吓得慌了神,积蓄着最后残存的神智疯狂地摇动着手腕上的铃铛。 几个驾着葫芦路过的师兄指着她笑了起来。 “看,僮儿又在作妖!” “又是想骗大师兄去背她吧?” “快走快走,别让她瞧见我们,一会殃及池鱼,我们都讨不了好!” 几个人飞快地从僮儿头顶上飘然而过,去势甚快,僮儿刚想喊,才发现根本已经喊不出任何声音。 僮儿努力抬起小脸,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努力往下掉,早知道就不吃鸡腿,先找师父和师兄一起对付云浮生。那金羽之所以幻化得逼真还能瞒过查探皆因这是她的本命金羽,一生就得这一片,相当于她的幻身,与她是连接在一起的,所以她能将神识快速及时地进入那具幻化出来的身体里面,做出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一切动作,有思维有表情,还会骂娘砸屋… 而那具身体经历的,也等同于她自己去经历。 反过来,如果那具身体被毁了,对她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形同手足被砍。 她感觉到那具身体正云浮生的脏手抚摸着,还听到了那令她头皮发麻的狞笑声,紧接着唇边一凉,一股冰凉甜腥的水液被喂进了她的嘴中,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将这些东西往外抵,云浮生轻笑着捏住了她的嘴,将她的下巴往上抬。 那东西便顺着她的舌头两侧滑进了咽喉。 僮儿吓得身子直打颤,对身体失去控制的恐惧,加上对于这未知的水液的恐惧,再加上云浮生得意的轻笑声,周边来包裹着无数阴寒的冲满恶意的怪笑声,令她的心如坠万年冰湖之中,寒意自心底蔓开,遍及全身,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颤栗。 “这药几时能起效?” “殿志上写着这药的全名叫做夺天造化催生痴长玉露,无视种族,无视修为,直接催熟,我看看…一滴催五年,一滴……不是一碗么?她刚刚喝了一碗!” “你这蠢货…一碗是多少滴?呆会直接催生一个老太婆出来,你来啊?” 僮儿听着云浮生和那云魔旁若无人地探讨着药性,心中的恐惧达到了一个顶点,脸上的血色瞬间尽褪,小脸上布满了绝望。 夺天造化催生痴长玉露,在堕仙志上也有写,是列为禁药之物,原本是某个大帝在修炼初期用来给花草甚至是灵矿催年份的东西,如果用在活物之上,那将会是大灾难! 不仅会令服药之人瞬间成熟,还会提取她身上所有的灵气来增强药性,等到催熟成功,此人将止步仙途,再无寸进,然后身体便会迅速衰老,很快死去。 她刚刚喝了一碗! 而且,云浮生打算毁了她,这更令僮儿痛不欲生。 师兄,师兄,你到底在哪儿?快来啊,快来啊,僮儿快死了!你再不回来,僮儿就给别人占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僮儿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变化,她是主体,金羽上的药力大部分都被传递了回来。 圆圆的脸正在被拉长,下巴变得尖尖的,两颊的肉全被收起来了,她由圆包子脸变成了最标准的瓜子脸,没有长开的五官瞬间像被催熟了的花朵,陡然盛放。 身形也被变得修长,不过一柱香之后便化作一个肤光胜雪,身材颖瘦,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容颜如玉的成年女子。 神智一点一点的被抽离。 云浮生命令云魔将幻身托着送入那张软床上,他自己先去洗浴,一边解着外衣,一边疑惑道:“天启之人的体质果然不同与常人,这么一大碗药喝下去,竟然只是催熟了十来岁,看上去更明艳动人,犹如开到最艳的花,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 云浮生一跨进屏风后的池水中,将衣服随手往屏风表面一搭,掬起水往自己身上淋。(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今夜我让你做新郎 水中映出一具成年男子健壮的身体,云浮生看着那张在水面上微微荡漾的脸道:“云浮生,今夜我让你做新郎,你便不要执着了,消了那口气吧?别再潜伏在我的神魂中了,你以为我感知不到你?” “你还想着那爱偷看的小姑娘?别想了,你就算现在还勉强存着一丝意识也不过是因为我在披你的皮时候疏忽了,被你在神魂世界之中爆了一下愣了愣,才没来得及将你的全部残存意识完全消灭… 你是个大男人,难道还信魔族的什么处子鬼处子魔?我今天是看你可怜,恰好苏浅若不太好拿捏,人族女子极重清白,我就破了她,也破了你的意志… 你修的可是天元之法,一沾女色便会自取灭亡,喏,你们这浮云宗的历代宗主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呢。 再见,云浮生!从今以后,我便完全是魔浮生了!” 洗漱完,魔浮生只着了一件贴身的长袍,长腿一伸,走向软床处。 幻身的眼泪已经****了枕帕,见到他来,脸似乎想往另一边偏,却控制不了,只得绝望而清醒地瞪着床顶,唇抿成一条紧闭的细线。 魔浮生伸出手指挑起衣带,故意缓慢地解着,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满是挑逗之情。轻笑声魔性而魅惑地回荡在幻身周围,她本能地颤抖起来,眼睛缓缓合上。 若逃避不得,至少可以闭上双眼,告诉自己,不要软弱给坏人看! 云魔瞬间奔涌过来,将薰香炉里的寻欢香吹燃,淡淡的幽香不断钻入鼻孔,幻身和僮儿的神智都越来越不受控制。 眼睛发涩,意识模糊,因为闭眼,感官和听觉变得异常灵敏。魔浮生悉悉索索的解着衣带的声音简直就成了折磨! 她能清楚地听到猜到解了哪一边,甚至脑海之中自动会浮现出那衣带半宽,胸膛半袒的风光。僮儿确实偷看过男人洗澡… 每一刻都变成了凌迟。 这闭眼比不闭眼更折磨,她索性把心一横,腾地睁大眼睛,咬着牙抗拒脑海中那一股晕厥和意识的抽离。 魔浮生半坦着身体坐到摇床上,摇床嘎吱摇了一下,纪身和僮儿都情不自禁地颤栗了一下。看着这个曾幻想过无数次要偷看个过瘾的男子,僮儿看与不看都觉得恶心反胃,她在心底不停地叫着呼唤着白千冷。 师兄,师兄,僮儿再也不调皮,再也不偷看别人了… 师兄,师兄,僮儿好怕,真的好害怕! 师兄…救我! 床陡然晃了一下,魔浮生滚了过来,一只腿跨过她,将她围在身下。 那张放大的脸缓缓压落下来。 幻身和僮儿都恐惧到了极点,胃一阵一阵的抽搐着,无法抑止地喷出一团污秽的物是来,正正喷中魔浮生的面庞。 他大叫着退开,咒骂着冲到池边不断捧水洗着脸。 僮儿却似在滚水里烫了一圈儿似的,汗水将她的贴身衣物全都浸得湿漉漉的,她虚脱般地喘着粗气,害怕得快要死过去了。 污秽不堪的物是落到她的身上,难闻的气味散开,她却从中汲取到了一丝安全感。 魔浮生心头的火热都被这难闻的气味给浇灭得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提不起兴致再去折腾。 “云魔,你卷着她,直接给我丢到池子里来,好好的泡她一会儿,不要让她浮出水面…快呛死的时候再拉起来…” “是,将军!” 气浪似狂风般卷着幻身,将她丢进池水之中,池水冰凉,寒意滋生,池水竟然有半人深,幻身被嗵的一声音丢到水底,水流直接呛进了她的鼻孔与口中,她不住地想要往上浮去,却被气浪压得一次次沉入水中。 她的手脚在水中胡乱扑腾着,过得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动了。虽然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但是已经比先前好得多了。 水冰凉,可体内的药性却被催发了,寻欢香引燃了那催生玉露的最后一味药,滚烫的气息在体内疯窜,将池水带来的冰凉一一驱离之后,又在她的身体里四处点着火。 湿透的衣物紧紧贴着身子,曲线毕露,玲珑浮凸,本就惹人遐想,染上粉色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更平添了几分诱惑。 魔浮生腾地撕掉身上的长衫,跨进了池中,幻身摇了摇头,不断地叫着滚开,滚开… 僮儿藉着刚刚恢复的一点气力,倏地往白千冷的居所之中冲去。药性发作,她已经快要崩溃了,那边魔浮生也已经走到了近前,唯一想去的地方,只剩下白千冷的房间。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里。 僮儿直到此刻才记起,师兄与师父今天都去封魔林演练秦长庚补全的镇魔阵去了,根本不在。 似乎,再没有人可以来解救于她。 这一点气力根本不够她冲到目的地,堪堪跑了几步,僮儿突然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 水里那边的幻身被魔浮生拽进了怀中,用两条手臂固定在身前,正往他腰间压,僮儿挣扎着张嘴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声。 一蓬鲜血喷洒而现。 吐不出污秽,血也是可以喷的。 只要可以延缓上哪怕只是有限的一点点时间。 城门前的一战之中,入室后期的苏浅若都能虚与蛇委,坚持到最后一刻也不曾放弃。自己是否也可以宁死不从? 想到此处,僮儿的身体里突然似多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她悲愤地捏紧双手,用力地仰天喊出两个字来。 “师兄!” 师兄,我尽力了! 幻身也突然自水中站了起来,仰天喷着血喊了一声师兄! 魔浮生脸色剧变,直接扑向幻身,将她压向水池底下,衣衫一件一件地脱落,在水光的映衬之下,肤光莹如玉,美人唇如丹朱,美得无与伦比。 痛… 水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血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幻身与僮儿全都晕厥过去。 ** 封魔林中,白千冷突然抬头,望向朝天宗的方向,侧目道:“师父,我好像听到僮儿在叫我!” 花朝宗一葫芦砸向他的俊脸,道:“僮儿什么时候不叫你?” “我心里就是突然好难过,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似的,师父,我们先回去看看吧…”(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纵那啥伤身 僮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体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她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突地伸直胳膊往左右一推,直挺挺地坐起来。 嗵… 被子被掀开,她缩紧了身子,感觉到了丝透心而过的冰冷。 没有穿衣服,寸缕未着。 “师兄…对不起,僮儿没来得及长大便已经毁掉了…”僮儿用双手捧着脸,哭得催心断肠,“为什么我还没有死?!我不要这样活下去!” 身体还没来得及冲出去,一道身影已经飞快地扑上了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脸,僮儿却不敢再抬眼细看。 牙狠狠地咬进了唇中,疼痛再多都已经化作了麻木。 白千冷使劲掰着她的唇,僮儿别开脸不停地甩开他的手。 阿嘁…… 白千冷突然打了个喷嚏,缩着脖子道:“僮儿,把被子给我一半,你想冻死我啊?” 僮儿这才发现,她将整床被子都裹在了身上,眼前的白千冷好似与平日里也有些不同。没梳头,没束发,脸色有些苍白还怕冷… 下面好像也不对… 下面?僮儿飞快地低下头,这才发现白千冷也没穿衣服!他的身上还布满了一道道的血印子,像是什么人用指甲划过留下的痕迹。 僮儿腾地张大了眼,心疼道:“谁抓的?告诉我,我要去打死她!” 白千冷悄悄掀开被子,一点一点将自己裹了进去,小小声地道:“别打死,我舍不得。” 手臂一伸,将僮儿勾进了怀中,白千冷圈着僮儿缓缓往下躺,被子轻轻地盖上,两人手脚相缠,像是一株天生就长在一起的姻缘树,呈合抱的姿势。 僮儿不住地挣扎,眼泪打湿了白千冷的胸膛。 “师兄,你不要这样,你越对我好,僮儿越是伤心。我不要,不要这样的怜悯!” 白千冷将她乱动的身子压住,闷哼道:“不要乱拱乱动,我真的累了…僮儿,第一次不止女人难受,男人同样也会累的…” 僮儿僵着身子缓缓仰起脸,话音轻得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枊絮,她紧张地盯着白千冷哀伤地道:“师兄,我不要你被人家说穿破鞋!你这样演戏护着我,我会更加难受…” 白千冷明显怔了怔,打了个呵欠,直接一低头堵住了僮儿的唇。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对僮儿才最管用,不然她也不知道得纠结到什么时候。 僮儿突然想到了云浮生的脸,瞬间便恶心起来,胃不住地抽抽着,不住地干呕。 白千冷以为吓着她了,不住地替她顺气。眼神怜爱而珍惜,隐约还带着几分幽暗。他控制着自己缓缓平复,然后再次将僮儿温柔地搂进怀里,将头抵在她的头顶上,温柔地道:“僮儿,师兄昨天晚上真的累了。这背上好多地方都被你挠破皮了,你要是睡不着先给我抹抹药,然后再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僮儿的身子一直绷得紧紧的,像根拉得满满的弦,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都快断掉了似的。 白千冷说完之后便轻轻放开了她,背过去,露出一个布满了可怖伤痕的后背。 整个后背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指甲印,好多已经渗出了血珠。僮儿用自己的手比了比,身子骤然软了一线,竟然真的是她抓的。 是因为将师兄当成了云浮生,才会这样伤害他么? “师兄,僮儿对不起你。僮儿该死…僮儿再也不这样对你了。” 白千冷的声音闷闷的,好似在压抑着什么,拒绝的意味却相当肯定。 “你可以抓轻一点,其实师兄平时没这么弱的,就是突然见到长大了的你,等待太久,骤然梦想成为了真实,难免会多求证上几次。这事儿,这事儿,是有点那…纵…欲,伤身。” 僮儿从枕头下摸出外伤药,揭了盖子慢慢地抹到白千冷背上,抹完之后她又挨个儿的用嘴对着伤口吹了吹,这才朝床内滚了滚,瑟缩着身子,整人个尽量的离白千离远,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白千冷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僮儿累极又闹腾了一阵儿,也有些困乏,不一会儿也睡着了。等她睡着了,白千冷这才敢向她那边挪移,她睡着了,犹自带着泪痕的脸庞,美得好像云上仙,怎么看也看不够。 岁月安宁,莫不静好。 门外却传来哐哐的砸门声,花朝宗的声音微微带着怒意。 “白千冷,你给我出来,你说你就回来看一眼僮儿,怎么看了一天一夜?害我在封魔林中吹了一夜冷风,你给我出来…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僮儿也被吵醒了,骤然一惊,又直挺挺地自床上坐了起来,就在伸懒腰的一瞬间,白千冷又嗵的一下掉下了床。 “一天被你打下床两次,我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僮儿摸着撞得生痛的额角站起身,快速地穿好衣服系好衣带,又将被子往僮儿身上拉到鼻子下方这才作罢。 做完一切之后,他才过去拉开了房门。 花朝宗一跳着进来,葫芦刚要往他身砸,他下意识的一躲,将背部空门露了出来,葫芦砸下去。 僮儿光着身子突然从被了里窜了出来,挡在白千冷面前,嚷嚷道:“不可以打师兄!”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花朝宗手中的葫芦掉下来,她尖叫了一声母亲呀,随即用十根箕张的手指捂住了脸。 两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从那老大的指缝间露了出来,视线在僮儿和白千冷身上来回睃视。 “白千冷,你这禽兽,竟然催熟僮儿抢先下手!” “僮儿你这小白痴,你竟然敢抢在师父面前找男人!” “我,我打不死你们俩!” 僮儿跪倒下来,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不是师兄,是云浮生。他要欺负我用金羽幻化出来的幻身,我没来得及反应,幻身上的药性直接回馈了本尊,你们都不在宗中…我好怕,我好怕… 师兄,师兄没有欺负我,我应该是给云浮生欺负了! 师父,师父,替我杀了云浮生,然后再杀了我!师兄舍不得杀我,可我不想活着,不想这么脏脏的活着!”(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绘世铃与幻身金羽 像是一道旱天雷轰的一声,没有预警的打了下来。 花朝宗的心都被僮儿揉得粉碎,整个人被一股窜动着要将她胸膛炸裂开来的怒气撑到了极致。 葫芦倏地飞了起来,花朝宗踏足腾空,杀气腾腾地往外冲。 白千冷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脸色凝重地挡住花朝宗的去路,“师父,我有话要说!” 花朝宗横冲直撞地试了几次,都被白千冷决绝地拦了下来。 僮儿抬眸,眼泪似一颗一颗的露珠,悲伤地挂在眼角处,那样令人心碎,令人心疼。 “师兄,师兄,别打了!僮儿不乖,僮儿如果不是为了偷吃那俩鸡腿耽误了喊叫的时间,也不会被云浮生得逞…” 花朝宗将双手捏得卡卡作响,不忍心再看,直接背转身对着窗户口那边落泪。 白千冷脱下外袍将僮儿裹起来,用手掌托着她的眼正视着他,随即郑重地道:“僮儿,你没有,我回来的时候,你突然扑了上来,我发现你中了邪药,本来是想推开你的,可是…我等了太久,就顺势被你扑倒了…我很确定以及肯定,在我之前,云浮生没能得逞!” 僮儿不肯相信,一直在摇头。 “师兄,不要安慰我,不要说谎来安慰我。” 白千冷想了想,将僮儿手腕上的铃铛取了下来,放置在面前的桌上。 “僮儿,你说这叫绘世铃,与幻身金羽都是你的护身法宝,绘世铃能自动纪录主人身上发生的一切,你要是真不相信,我们,我们可以……可以往前看看。” 花朝宗也走了过来,飞快地往绘世铃上灌着灵力。 白千冷脸红了一瞬,讷讷道:“师父,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花朝宗冷哼道:“师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有啥看不…”话音刚落下,花朝宗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面红耳赤,剩下的话也鲠回了喉头。 鸳鸯交缠,男俊女俏,春宵苦短,不止不休。 多数的时候是白千冷占了主动,往前看到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僮儿扑倒的白千冷。 僮儿咬着手指不可置信地往前又看了一段,狂喜不已地嘶喊了一声:“师兄没骗我…” “还是苏浅若厉害,竟然是她留下东西救了你一次!”花朝宗不无感叹地道,“她一早就料到云浮生不可能放过幻身,临走前还一再叮嘱你看好绘世铃,一有异动立刻通知师兄师兄,可你就为了吃俩鸡腿塞了嘴错过最好的时机。 若不是她摸透了你的性儿,以防万一的留了一瓶她的血给你,你早就被云浮生吃干抹净了。” 还好在最后关头捏碎了瓶子。 白千冷默默看完所有的画面,突然指着云浮生眉心瞬间出现的伤痕道:“有人趁僮儿捏碎瓶子的瞬间攻击了云浮生,令他有一瞬间的停顿…眉心是养魂之所,谁这么大能耐竟然攻破他的神魂壁垒还伤了他?” 僮儿倏地想到了他洗澡时说的那句话。 “是真正的云浮生,他自爆的神魂震伤过那魔物,然后还隐匿了一丝意识潜伏在神魂之中,也许是浅若的血激活了他的意识,令他同时作出的攻击。” 三人相视一眼之后,都为这个猜测感到乍舌,随即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你说,苏浅若会不会连这一点都算到了,所以才会留下血瓶?” 白千冷率先点头肯定。 僮儿也附和。 花朝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一下,疑惑地问:“你说,她头也不大啊,怎么长了这么多脑仁呢?” ** 同一时间,苏浅若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微微笑了笑。 这是不是可以算顺风耳了呢,能听上千里了。 在僮儿发现捏破那瓶血时,苏浅若突然有了微弱的感应,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些朝天宗内的声音。 还好来得及救了僮儿,没有让她毁在云浮生的手中。 玄月魔境之中发生的事情,经僮儿的嘴说出来之后,真的是让她也捏了一把冷汗。 僮儿的金羽幻身就应该是相当于一个分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初就是也是为了救走苏浅若才放出了幻身迷惑云浮生,若不是这样,这些日子的安宁早就怕被打破了,众人也难有喘息的空闲日子可以过。 僮儿如果真出事,那苏浅若的心中也势必会因内疚留下阴影,不利心道圆满。 现在真正的云浮生已经因为蓄这最后一次攻击完全消散,与肉身完全融合的魔族云浮生的修为将更上一层楼,实力更为恐怖。 只盼能顺利寻到太初仙君等人卷土重来,先将云浮生遏制住,以除后患! 有时候苏浅若也觉得自己有些小计谋,但是再好的计谋也要能施展才可见奇效。如若自己拥有更强大的修为,再辅以智计,那不是更好么? 每一次出生入死,被人保护一次,她的心就会不自觉的痛上一次。她越来越渴望强大的力量,越来越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这种想法日趋强烈,渐渐已经像铭进了神魂深处,不…或许,这本就是她神魂深处最直白的想法! 秦长庚与明少遐相处甚欢,偶尔也有搭话说几句笑。苏浅若看在眼里,略略觉得有了些许安慰,至少,身边还有美好的事正在衍生。 回到船舱之中,探了探墨莲的脉息,一天比一天强劲,这也算是另一件大好事,苏浅若清淡的脸庞上终于扯出了一抹笑颜。 “墨莲,你还欠着我一个真相呢!你得快点好起来,我的心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昨天夜里,我竟然还梦到了一只九头怪蛇,最奇怪的是,梦里还有两只奇怪的兽,它们不停地朝着我哀鸣,好像想对我说什么,但我就是听不清楚它们说的话。 醒来的时候,我的心,好像痛得快窒息了…” 苏浅若抚了抚胸口,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侧身望向外面。 铜船行经一座大江,水面上骤然起了雾,船舱的绢花窗户外一片迷蒙,光透过迷离的雾气照进来,显得有些影影绰绰。 墨莲安静地躺着,苏浅若别开眼的瞬间,她的眉心之中有一条血脉突然轻微地跳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笑着哀伤,大悲无声。 萧凌衣正在收拾苏浅若的绣箩,绣箩之中放着一件裁剪成型,堪堪缝合了一半的青色长衫,腰间的山水纹绣得精致繁复,萧凌衣抬疑惑地将长衫摆弄了两下,叠了起来。 “浅若,你为什么总喜欢做男式长衫?好像还只做青黑两色…” 关于这一点,苏浅若也只能摇头。 “不知道,我最近浅眠,无法安睡。有时候半夜醒来又不想吵醒其他人,就拿了针线做衣服,原本是想给你们也做一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裁出来后全都变成了这样。 所有的布之中我就喜欢挑青黑两种颜色来做衣服,做着做着发现所有的衣服都大小一样,竟像是专为一个人做着备着似的。 有时候我还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觉得我欠着人千套万套衣服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浅若已经落坐,她仰着脸,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可那眼角却没有笑意,悲伤地耷落着,这令她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两种完全矛盾的表情。 笑着哀伤。 大悲无声。 萧凌衣突然呆住了,苏浅若脸上的这个表情,与有时候镜中的自己何其的相似。 那是夹杂着思念与绝望,纠缠着清醒与迷茫的悲伤! “浅若,你有没有拼了命的去喜欢过一个人?抛去礼教,抛却了自尊,只希望能在他身边多呆一刻?甚至连呆在他身边的每一息都希望是永恒?” 苏浅若指着上了船还是一人坐在马车前面假装赶车,一只蝴蝶不住地用触须碰着他耳朵,两人虽然形态完全不同,却有一种违和的幸福感的应砻与龙冥蝶。 “像,他们一样么?隔着几千年的时空,记着最初的承诺,无论过去多久,也发誓要找到彼此,永远不将对方从心中放开?” 萧凌衣点头,“是的,喜欢的当时有多幸福,没了便会有多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岁月,熬过时空,熬过等待的。我自以为对云滇的情已经够深,可是我看多了别人,才明白,我的那些痛苦,只是沧海一栗。 我不知道我有能熬多长时间,但是我会坚持到最后。你呢?” “我?我看不清我的心,它就像之窗外的迷雾一样,影影绰绰,我每一次想努力去看清它里面放着谁,都痛得像死过了一回。我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当我看清的时候,会更痛苦…” 萧凌衣收拾完针线,突然发现绣箩底部还有一只用零碎布扎成的布老虎,“浅若,这小孩的玩意儿也是你做的?” 苏浅若没作声,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异常。她不仅当时想做布老虎,还想做小孩衣服…她克制了好久才打消了做小孩儿衣服的念头。 她玩弄着腰间的玉箓,突然想起要给花朝宗传个讯,便用朝天宗的秘语开启了传音令。 玉箓上泛起淡淡的清辉,花朝宗的声音有些泱泱不乐。 “大脑仁,有事快说,我还要补觉。” “僮儿的身体怎样了?那夺天造华催生玉液对她的修为会有影响么?” “你不是脑仁大么,你啥都算得到,你不会说你没猜到它的本体是什么吧?那药如果用在普通人族身上,起码得催死不少人,她体质特殊,堪堪从幼童期被催熟到了成年期,瓶子碎片刺破她的肌肤,与你的血融了,好像起了一些异变,我本来想好好探查一番的,被白千冷那小兔崽子给轰出了房门儿…但据我观察,应该不太打紧。” 花朝宗的话怨念很重,苏浅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回道:“初尝云雨是不知疲倦的,这一次算是我对不起僮儿,欠了她,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边停顿了好一会儿,花朝宗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 “你怎么知道初尝云雨会不知道疲倦?听你的口气倒像是你也癫狂过似的?还有,我突然想起你曾经问过我,说在什么情况之下,才会看到一个男的身上流水珠…大脑仁,你不会真的有过行房的经历吧?可我看你还有元阴之气啊,难道是神交?神交是怎么办到的? 你给我详细说说…” 苏浅若啪的一下掐了玉箓,花朝宗这话说的越来越是兴奋,再这么说下去,保不准一会还要探讨体位姿势什么的。 苏浅若自认没那么厚的脸皮能招架得住花朝宗的问话。 可这事不是她说完就完得了的,玉箓上的光闪了好几次,花朝宗锲而不舍地不断消耗着灵力试图千里传音。 苏浅若无奈,知道花朝宗此时一定是穷极无聊,人穷极无聊的时候是相当可怕的。 缠都能把人缠崩溃! “姐姐,算我怕了你,我怕你光传音就将这灵力消耗一空,你有什么好话就快说,要是混话什么的,就趁早非礼勿言啊?!” 花朝宗的声音闷闷的,“什么是好话浑话,我不就是想问问你神交怎么弄嘛?你也知道明见那厮很内秀,想要吃到嘴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我只是想先在精神上享受享受他而已。再说了,我徒弟都吃到肉了,我这师父还在喝西北风呢,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苏浅若无言以对,直接被噎得不想说话了。一伸手刚要掐,僮儿的声音又俏生生地响了起来,她只得沮丧地收回手,看着手上的玉箓叹气。 “苏…苏姐姐,师父说你担心我?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没事儿,很好。师兄对我也很好。 还有…我感觉到你的血与我的血有些亲近,滴血认亲虽然不是很精确,可是也并非全无道理。 你真的确定你是人族?我们这一族有的人觉醒得是会晚一些,但是一觉醒便能自动进阶,修行无阻,你确定,你不是我们神州浩土混沌自然金元一族的血脉?” 苏浅若默了默,摇头道:“应该不是,少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说我和她有几分相似,将我错认成她的姐妹呢。 我总不可能又是海族亲戚,又是你们金元一族的血亲吧?”(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元息不灭,亘古长存 “不,不一定是这样。 之前我处在幼小期,感应力并不准确,现在我突然破至成年期,虽然是催生的,但是你的血将夺天造化催生玉液上的精华全都摄到了我的体内,师兄,师兄又及时解了我身上的另外一种药性,我已经查探过我的身体,按理来说,就算我是金元一族,也不可能完全不受波及。 可是,现在我不但恢复如初,修为还比正常突破至成年期的金元一族更胜一筹! 这种情况,只有渡息才有可能做到。你知道什么是渡息吗? 纪元之前,天地间存在着很多强大的种族,依靠血脉传承,自动觉醒传承,这种传承累世不灭,修成大道得证仙君之位之后,身体内便会产生一种息,修为越高,息越强。 如果遇到后辈传承出现问题的时候,长辈便会为晚辈渡息,帮助这名晚辈顺利进阶! 我在你的血脉之中感觉到了息,而且是极强的元息! 元息不灭,亘古长存,但是存在越久,便会越容易忘记自己的原身与来历,觉醒也会越迟!” 苏浅若脸色有些不好,这僮儿越说越诡异了。 什么息,元息?还元息不灭,亘古长存,存在越久便越会忘记自己真身? 还渡息,帮助后辈?! “我真的是人族,不是僮儿你猜测之中的那种老怪物。我就是恰巧血有点特别,能解开神器封印,魔族的人认为我是什么天启之人,长生门的师兄们以我为尊已经将我抬举得找不着北了,你现在又来凑什么热闹?又给我加一个老怪物未觉醒的身份,我真的背不起了啊!” 关掉了玉箓,可耳朵中的声音并没有消停。 僮儿和花朝宗都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响了好久。 苏浅若说是不信,其实难免会受到影响,毕竟,僮儿所说的话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还有些在理。 苏浅若隐约记得自己以前的性子跟现在的性子完全不同,难道真是什么血脉觉醒了?为什么她想不起觉醒的任何片段呢? 保留着感觉,却忘记了具体的片段,是因为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想太多了便会觉得那是真实? 疯了,快疯了。 苏浅若心烦意乱地捂住了耳朵腾地站起来,打算到外面走走,正在这个时候,秦长庚的声音轻轻地传进了船舱之中。 “改造过后的飞行法器速度比之前快得多,我们明天便能到天北长生门地界之上,今夜大家好生歇息,由我来守夜。” 苏浅若心事重重地走出去,钻进马车,又暗中将龙冥蝶召进了车中,令应砻在周围布好结界,她有重要的事要与龙冥蝶谈。 龙冥蝶拢着翅膀停在苏浅若手指尖,惊讶道:“你的心乱了!生了执妄之念!” “我也感觉自己好像快入魔了,所以找你谈谈。 听说你可以造梦斩梦,能不能进我的梦中看看,我到底怎么了? 我是从虚空之行回来之后开始做恶梦的,那些梦大多都很光怪陆离,却令我悲伤得无以复加,我原本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可是我最近发现我的自制力完全崩溃了,总会时不时的就心痛悲伤,还容易发怒!” “你要我替你斩了那些坏梦?” 苏浅若点头,“是,斩掉它们。它们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常常令我生出一种想要生活到梦中的感觉!” 龙冥蝶顿了一下,随即道:“那么,你想要看看你的心中到底放了些什么才生出这样的妄念么?我可以讲给你听,你听完了再决定斩与不斩!” 苏浅若没有表态,直接闭上了双眼,极力想要沉进睡眠之中。然而无论她怎样强烈的想要入睡,却都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阻止了,不让她入睡也不让她入梦。 龙冥蝶也觉得奇怪,其实它费点力气也可以为清醒状态的造梦,不过这种梦会令意志的人迷失在梦中,就像庄生一样。 可是苏浅若心志极坚,迷失的可能性极低,所以龙冥蝶也尝试着开始为苏浅若造梦,却每每在快要编织成功的时候被一种法则的力量划开,令它功亏一篑。 龙冥蝶试得心头暗暗生了戾气也没成功造出梦。 苏浅若睁眼时正见它习惯性的想要摇动翅膀,不由得立马喝止道:“别动!停下!” 龙冥蝶骤然回神,血红色的蝶眼瞬间恢复了清明,她心有余悸地道:“好险,我刚才都差点入魔了,你这梦太难织了!我消耗太大,我得回你神魂空间歇歇!” 龙冥蝶一点一点的没入苏浅若的眉收之中,化作一个银白色的蝶纹。 苏浅若想了想,便从小珍格里翻出一些果脯子使劲往嘴里塞。咀嚼到嘴都发了木她才停下来。 “我刚才一定是饿了,才睡不着。” 睁眼毫无睡意地发呆发到一更天,苏浅若翻身爬了起来,打算回船舱之中把绣箩端到马车上来做点绣活儿打发时间。 一下马车便见到秦长庚负手背对着她,举目平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身,面色凝重地拦住苏浅若的去路。 “那只梦蝶魔性难除,你不能让它为你织梦斩梦!我方才感觉到了一阵心悸,来源于你的马车之中,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讲话,但是我得考虑顾全大局,防微杜渐。” 苏浅若抬眸看着他刚正不阿的脸庞,笑了笑,“秦公子有心了,我会注意的。” 秦长庚退开两步,让开道。 苏浅若抱了绣箩又回到马车上,这时候马车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剪剪裁裁忙活了大半夜,做了一套大红的对襟棉袄,上面绣着山水鸟兽,一时心血来潮,还在衣服上绣了一种淡金色的形似铃铛的繁花。 到得五更天的时候,她才终于有了困意,打了个呵欠,将小衣服藏到马车珍格板下面最大的一层屉笼中,她缓缓合上眼。 “浅若,浅若,先别睡,我有新发现!” 龙冥蝶的声音陡然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太掖云城见墨允 苏浅若的瞌睡虫又被赶跑了,歪下去的身子又撑了起来,坐得笔直。 然而龙冥蝶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冥蝶,冥蝶?” 苏浅若叫了几声,突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她的声音一到近前便消失了,隐约还能听到更过错的地方传来的气流之声。 这个地方很宽广,不是她所在的马车之中。 苏浅若腾腾地往前跑,一片黑暗如影随形,周围的世界一片死寂,又黑又大,望不到边际。 她跑得满头大汗,也没找到一丝光亮。 她的心往下沉。 不对,黑暗,这黑暗不对,像是没能睁开眼的梦魇。 苏浅若腾地睁开了眼,刺目的光陡然射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才缓缓看向远处。 银色的星云绚烂瑰丽,寂静清冷。一团金焰挤开界隙,坠落在一片沙漠之中。 绚烂的火烧云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染红了半边天空。 眼前是一个干净的.质朴的,纯白色未经世间俗事所玷污的天空。 云端之上,天河的那边云雾中有无数朦胧的投影,雪色的毛发,肋生双翅,影影绰绰,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似一群早已经消失于岁月长河中的白泽兽群。兽云一朵一朵的消失在天际,只留下最后一只在阳光下孤独地迈步前行,地上拖曳着它长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向未知苍凉的末世。 她又在这沙漠之中走了很久,风沙像黄龙一样不时地卷起一阵一阵的风暴,她无数次被抛飞,又跌落下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支撑着她往前走。 往前…再往前… 似乎有谁,就在前方等着她。 她忘记了疲惫,忘记了烈日,忘记了生死,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悲伤,抿弃了一个人类的所有本能,不断地往前跑,想要穿越沙漠,去往那个地方。 云上太掖! 对,她想起来了,她要去的地方叫云上太掖城。 她追着那只白泽云,穿越漫漫黄沙,整整走了十三天,终于走出了沙漠。 毒日头将她炙烤得面色褐红透黑,身后是一道被狂风卷起的,扑天盖地的黄龙。 苏浅若舔了一下枯裂的唇,唇间尝到了十次腥涩的味道,她知道,这是血的味道,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是谁喂过她喝。 苏浅若垂眸,抚过唇间的手突然一抖,怔了片刻,悲伤像绝望的海洋一样,瞬间将她淹没。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天空挂着十枚烈阳。脚下是龟裂僵硬的大地,四周没有任何植被。或许曾有过,也早已经被烤化湮灭在历史上河之中。 又走出五百里之后,天空依旧十日高悬,地上却突然下起了暴风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从天而降。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粉妆玉砌。 越走雪越大,冷得人连骨头都要被冻裂,除去这冰冷,另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寒钻入骨髓,令人无法忍受。 苏浅若冻得脑袋发昏,无数的声音围绕着她,放下吧放下吧,让他过去吧。真相永远不会是美好的! 她晃了晃迷糊的头,牙咬破了唇。 撑到太掖城,撑到太掖城。 她知道不能倒下,可是天地之间好像总有另一道声音在对她说,不要走了,不要走了,困了累了便倒下睡吧。 “不,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放不下谁?我要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放下?我心似金,断不可废;我意已决,无人可阻!” 嘶喊声震天动地,所有的一切开始轰然倒塌,露出风雪烈日与黄沙之后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春暖花开。 天水色相溶,云霭无际,空旷悠远。 东方云海之中陡然出现一座山头,有一座孤零零的宝塔遗立着,高达数万丈,直插青天。几十座宫殿,青色的瓦片,屋檐高高翘起,高高低低的城墙,连绵不断有六七千里长,竟然像是一座城市. 亭台楼阁,栉鳞次比,缦桅回廓。 这是一座云上的城市,太掖城。 一个身着青衫,长头高颧,齿白如玉,仪表瑰杰,神异武之的男子站在一处虚空之中,风吹动他的衫袍,猎猎作响。 长发如墨染,青衣纹重山,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墨。胸脯横阔,气宇轩昂,苏浅若看着他熟悉到令她神魂震颤的容颜,看着他那对玄色如墨的深瞳,泪不可抑止地奔流成河。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心中我却不记得你是谁?” 苏浅若哭得摧心断肠,撕心裂肺。 男子的视线一直盯着地上,那里坐着一个神色萎靡的少女,穿着略有些破的道袍,前画阴阳,后绣玉磨,左袖为龙,右袖拢虎。 她的脸生得极美,脸颊如白玉清雪,眉宇间透着温柔秀气,一双犹带着稚气的细长眼睛,长长浓密的眼睫毛,点漆般的黑眸流光溢彩,如一方星河倒挂。 男子正对着那名少女说着什么,苏浅若尖起耳朵,也没能听到只言片语。她急得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血…她的血能不能破开这些禁制? 十根手指被咬得血淋淋的。 “太掖云城见初心…” “张心桐…” 少女激动地说着什么,然后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身体,不一会儿便突然消失了。 男子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处死墙之后的一名轻衣女子,对着法阵狠狠地跺了一脚,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商墨允,我也喜欢这个名字呢。这段记忆,是抹,还是不抹呢?” 一座法阵突然炸开,商墨允耳边一片轰鸣,没来得及听清他最后说的几个字。“不要再妄动力量,你的时间不多了,带她回凡人界,回昆吾!等…” “等最后的机会,等她最后觉醒的机会…若她不曾醒来,务必记得令她放下我与我! 她幸福,我纵灭亦甘之如饴! 墨允,我喜欢这个名字…真的喜欢!” 一滴冰冷的泪突然落到了苏浅若的掌心之中。 苏浅若始终无法看清楚他怀中的女子面容。 但却感受到了法阵爆炸时那一股绝望悲怆到极致的苍凉。(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斩了他?! 那一滴落在她手上的泪,犹如穿透了时空,滴进了她的心间。 周围的一切缓缓归于静寂,黑暗再现。 龙冥蝶的声音焦急无比,“浅若,苏浅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问你的梦,斩不斩?” 苏浅若用力的握住那一滴泪,像是握住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竟然只一眼,一眼她便爱上了这名男子?! 可他怀中有疼爱的另一个女子。 她竟然是因为路过了他与她的世界,从头到尾只是一个路人,甚至从来也没有得到过,才会如此悲伤如此的心痛么? 爱憎会,求不得,果然是世界大苦啊! 他与她的爱恨,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路过了别人的人生。 “冥蝶,你有没有这样的爱过一个人,深入骨髓,痛入骨髓,撕心裂肺,摧心断肠,却始终都是你一个人的事。 醒悟过来的时候,却连该怪谁都不知道?” 龙冥蝶没有作声,过了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次问道:“斩么?” 苏浅若心中荒芜一片,所有的爱恨都成了虚妄,一眼执念,妄想至今,当断不断,必会成为她永生永世的心魔。 “斩!但愿能这份痛也一起斩了!” 黑暗慢慢消失,慢慢的有一些光洒落到她的眼皮之上,龙冥蝶的声音身眉心之中响了起来。 “浅若,睁开眼,结束一切!” 苏浅若终究是犹豫了一瞬,才缓缓放开手中紧握着的那滴泪,已经化作一颗透明晶体,璀璨夺目得像是一颗星辰的执念之泪。 眼睛,慢慢地张开。 一群放大的脸陡然散开,众人脸上的浮现出惊喜之色。 明少遐挤开王知仪,钻了进来,原本明媚无双的大眼之中布满了血丝,见到苏浅若睁眼望着她,她竟然喜极而泣:“你这一觉睡了十天十夜,都快把我们吓死了,长生门之中的人也全都吓坏了,全都在外面巴巴的守着呢。” 十天么,难怪嗓子像被火烧过似的难受,“水…” 声音嘶哑难听得像是铁片刮着砂锅底。 灌了几壶水下肚,苏浅若环顾四周,不好意思地道:“让大家担心了,谢谢你们!” 众人彻底松了口气,纷纷告辞,说要回去好生歇息歇息。想来这些天,他们都因为担心她而没有好生歇息吧? 苏浅若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众人出去,战堂五怪像一阵风似的窜了进来,确认了苏浅若是真醒了,又风一样的闪了出去,稍顷,外间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之声。 “大姬醒了!” “太好了!” 这其中还夹杂着两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长生门的大姬醒了吗?我等奉命前来报备传送阵那边的事宜,不知道可否通传一二?” “大姬才刚刚醒来,你们且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五怪推着那两人往外送。 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那个域官和看浑天仪的马行。 苏浅若想着自己这一睡就睡了十天,已经耽误了不少工夫,现在既然域官和马行都来了,正好可以省不少事。 又灌了一壶水下肚,嗓子也不再火辣辣的疼,苏浅若让萧凌衣去将人请进来。 进来的人果然是那个差点被萧凌瑟打死的域官和看守浑天仪磅称的马脸汉子马行。两人一见苏浅若便行礼,姿态异常的恭谨。 马行怕域官不会说话再得罪人给打一顿,有意无意的将域官往后搡,自己站到了前头,说了些讨巧的好话。 苏浅若摆摆手,直接问起了明见等人的去向。 域官将一本登记簿递给马行,马行又将这簿子和躬身递到了苏浅若手中。 苏浅若看着域官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被打的瑟缩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这一界被萧凌瑟直接给了罗遥遥,罗遥遥又直接让宇文诹来当这个界王,但是界王宫生生被萧凌瑟砸得渣子都没剩下,现在那处还就剩下一个地皮都被轰没了的巨大窟窿眼儿。 宇文诹和罗遥遥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时不时的派人来长生门互通有来,意图建立个友好的局面。 若不是界王宫百废待举,太多琐事要他亲自操持,他这一次是准备亲自过来见见苏浅若的。 太初仙君等人是他亲手送上传送阵的,现在竟然没回长生界,也没有与这边的长生门分支联系,甚至苏浅若还从天南折回来打探消息,他觉得自己身为初登大宝的界王,鼎力相助是必然的,能借此机会稳固一下彼此的关系,更是重中之重。 域官和马行早就备着了,从苏浅若一行人抵达长生门分教开始,他们几乎每天便会来请一次安,将这登记簿子送一次。 直到今天,他们这簿子才终于送了出去,俩这才抹着一脑门儿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告退。 苏浅若看了传送纪录之后沉默了半晌,太初仙君和明月生一行人竟然没有直接经萧凌瑟的界回长生界,而是取道去了一个凡俗界,应该是想拐几个弯,吸引住大部分的魔族主力军的视线,给苏浅若等人更充足的时间逃亡出界。 但是他们没有料到,苏浅若等人天南一行,竟然直接遇到了真正的魔族,与魔族打了个两败俱伤,而天南的传送阵在众人养伤期间便被云浮生一声令下给掌控了。 想打那儿再出界,势必又得正面杠上,以他们目前的战力来说,无疑于以卵击石。 思虑再三,苏浅若还是决定从天北这边的主传送阵,沿太初仙君一行人的路线寻一寻他们,但是她的主意并不被大家认同,首先战堂的五怪就激烈反对。 “大姬回长生界才是重中之重,太初仙君可以等到大姬去到长生界之后,禀报了长生界的三宫,他们自会派出人前来搜寻!” “对,长生门分支只有掌教一人拥有与长生界通信的玉箓,太初仙君和明掌教身上应该也有,可是他们三人都没有将消息传回长生界,应该是遇上了极难对付的敌人。” “仙君都被困住无法传递信息,你们去会更加危险!” “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苏浅若脸色凝重。(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天启血,破魔禁 “不,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魔族现身天南,如今他们的领头人也已经完全融合了神魂,实力大增,等到我们回到长生界再派人过来,这一来一去得一两个月时间。 魔族以人为食,一两个月可以吞食多少生魂? 每吞掉一个生魂,他们都会更强大,他们越来强大,破坏力也会越来越大! 僮儿的幻身最多只能再支撑半个月时间便会暴露! 我们必须在这半个月之中找到能遏制住云浮生的力量! 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回长生界报信,一路沿传送目的路线搜寻太初仙君,我的血拥有破禁之力,或许他们就等着我去破禁!” 若说五怪之前是激烈反对,现在便成了坚决反对。 血能破禁,这四个字的分量可不轻,甚至连秦长庚的脸色都陡然剧变。 他挥袖急急地施放出灵力,将整座大殿笼罩。 “天启?我一直奇怪,为什么魔族要费这么大气力来攻击一个小千世界的世界壁垒,意图破坏传送通道。现在我明白了,竟然是因为他们探测到了天启之人现身之地!” 一直沉默寡言,从不在大事上发意见的欢也开口道:“如果万一大姬您推测出现偏差,太初仙君等人并不只是被困住,而是…而是已经消亡或者失去了战力被魔族抓住了呢?你们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喜也道:“魔族屡次攻击传送通道,就是为了天启之人。谁轻谁重,我们几兄弟还是分得清的。大姬,我们不同意您去冒险!” 黎附和,“对,就算这一个小千世界被魔族毁灭了,天启之人也绝对不能落入魔族手中!” 苏浅若又看向其他人,秦长庚见苏浅若想不明白,想了想才出声解释。 “修真界强者为尊,世界壁垒的等级也划分得很细致,天启之人关系到整个人族的福祉,没有人会同意天启之人拿自己生命为一个小千世界的生灵冒险! 你有没有想过,魔族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天启之人,不惜屡次举众攻击传送阵? 传送阵原本坚不可摧,想要越过世界壁垒,打断传送通道,魔族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要牺牲很多魔都尉魔校尉才能聚集起这样的力量! 天启之人的血能完全打破纪元便留下来的封印,打穿魔族通向其他各界的通道。区区一个云浮宗,满打满算也不过几百教众,他们的危害能比得上整个魔族倾巢而出么?” 秦长庚开了口,王知仪也顺势加入了反对者的行伍。 “浅若,我们先前不熟,也并不知道你就是天启之人!我们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你去死去战,但是现在,我们绝对不会同意你拿自己冒险!” 苏浅若试图说服众人,他们也试图让苏浅若理解他们的决定,局面一时之间便有些僵持不下。 “可是,要我明知道他们有可能会死却不去搭救,不想办法避免,我真的做不到。”苏浅若头痛地抚着额角,幽然道:“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处生灵涂炭…如果我不作为,真的听了你们的话明哲保身,顾全大局,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如果当时没有花姐姐与僮儿搭救,我可能早就落入了魔族手中。 现在,她们有难,这一界的无数生灵都面临着大难,我若独善其身,你们叫我于心何安?” 听了苏浅若的话,秦长庚也踌躇起来,修道之人最忌讳心魔,若心不安,则会生出心魔,天启之人若生心魔,后果也不堪设想。 一念生仙,一念成魔。 思量良久,秦长庚心中有了腹案。 “苏浅若,长生界离此界几千界,来回确实要很长时间。我们大秦界离此地只隔着数十界,如果我们日夜不停地赶路,三天时间可到大秦界,若能求得族中长老们同意,我秦家再派出人手一面搜寻太初仙君,一面前来此界救助朝天宗,你觉得此法妥否?” 苏浅若眼前一亮,随即看向战堂五怪。 五怪交头接耳的商议了一会儿,又验看了秦长庚的身份玉箓,让他演示了秦家绝学大秦霸月剑法,这才点了点头。 “后生说的办法可行,但是欢,喜,黎得随行。 大姬得答应我们两个条件,一不能行经太初他们转界的路线,二不能在到达大秦界之前务必要留在我们的保护圈子之内,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以身涉险,也不能再妇人之仁! 大姬须得先应下…” 苏浅若感激地瞥了秦长庚一眼,点头答应下来。虽然秦长庚可能还存了一点点私心,但是他的办法的确能解她此刻的燃眉之急。 众人退散,纷纷离开,下去收拾行装。 苏浅若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侧头问萧凌衣,“我怎么会睡了十天之久,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天早上我们还没起床,铜船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将我们惊醒,等我们起来之后,秦长庚已经和应砻打成了一团,秦长庚非得说马车之中有魔,应砻不肯让他进去。 少遐发现你睡在马车上,眉心的蝶印突然消失了,应砻和秦长庚这才住了手,探查过你的脉息这后发现你只是睡着了,便却无法叫醒。 后来,我们便到了长生门,应砻因为护主不力,被关了起来。说是要押回长生界受罚…” 苏浅若脸色大变,趿鞋来到梳妆镜前,仔细照了照,果然没再见到眉收中间的蝶形图案,她闭目轻唤龙冥蝶,也没有反应。 “快,赶紧让人将应砻放出来,我感应不到龙冥蝶的存在了。” 萧凌衣匆匆忙忙地跑出殿,苏浅若继续尝试在神魂之中搜索着龙冥蝶的踪迹,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那天夜里,她要龙冥蝶斩梦,难道斩梦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龙冥蝶失踪? 因为,她并没有忘记梦里那个男人,没有忘记那片干净而诡异的世界,没有忘记那份心痛绝望的感觉。 短短十日不见,应砻却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面色灰败。 看到他这副模样,苏浅若的心咯噔一下便往下沉。 “我找不到龙冥蝶…” 苏浅若的话还没说完,应砻便抬起头恨恨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太掖现,人族灭 “那天晚上,马车之中就你和表姐,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因为你形神俱灭,你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装疯卖傻?” 形神俱灭? 苏浅若愕然不已,“冥蝶替我斩梦,怎么会形神俱灭?” 应砻也愣了一下,眼神流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苏浅若所说的话。 斩梦,根本不可能对龙冥蝶造成任何伤害,比起造梦,斩梦更为简单。龙冥蝶幼年时代便已经很熟练地为不喜欢做梦的龙族斩梦,从来没有出过意外。 “你真的只是要她替你斩梦?” “真的只是斩梦!我想放下心中执念,放弃梦到的那个云上太掖城之中男子,我不想再做别人世界里的附庸,所以我求冥蝶帮我斩梦。” 应砻倏地闪到了苏浅若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赤红着眼道:“云上太掖城,那是消失了数万年的迷失之城,纪元时被九黎凤族的帝君蚩尤用来血祭天地,打开魔族通道时迷失在了时空之中,你怎么可能梦到太掖城?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苏浅若摇头,她来自普通的世俗界,她的知识也来源于书籍,世俗界的书籍大多是些神神鬼鬼的故事,野史之类的。 “太掖现,人族灭!魔主将兴!六界大乱,纪元将灭!” 苏浅若怔了怔,片刻之后才道:“这么严重?梦到太掖城都不行?我又没有真的去过也算数?这偈言是谁传下来的?” “靠血脉觉醒传承的种族之中应该都遗留着这样的偈语,你不信,你可以现在就问问僮儿,她们金元一族一定也听说过这五散偈语。” 苏浅若将信将疑地打开玉箓,轻轻唤着僮儿的名字道:“僮儿,你听说过太掖城的传说么?” 僮儿那边先响起的是白千冷闷闷地声音,“嗯,僮儿,僮儿睡着了。” 苏浅若僵了一下,才缓缓伸手去关玉箓,正在这个时候,僮儿突然慌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苏,苏姐姐,你说什么?太掖?你怎么会提到太掖,这是一个忌讳,能不提便不要提起这两个字。” 苏浅若心中微弱的火苗被瞬间掐熄。 “太掖现,人族灭!魔主将兴!六界大乱,纪元将覆灭!僮儿,你也知道么?” 僮儿的呼吸粗重了许多,透过玉箓传递过来,没有回答胜过回答。能令僮儿感到害怕的几句偈语,自然不可能是无稽之谈。 “梦到太掖也算太掖现么?” 僮儿似乎终于平复下情绪,回道:“知道太掖的人都会避免提及这二字,更别说梦到!这两个字便是谶言,甚至提及都会损及自身气运!苏姐姐,谁梦到了太掖?” 苏浅若咬着牙,抬眸看向应砻,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僮儿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又对着玉箓唤了几声苏姐姐,然后才关掉了玉箓。 应砻缓缓放开苏浅若,颓然地坐到地上,仰着头一脸戚然地道:“成也由你,败也由你,你即是天启之人,也是天罚之人。表姐因你而生,又因你而亡,这一切莫不是早有定数?” 苏浅若感觉到神魂之中一阵剧痛,像被人用钝刀子在慢慢割着似的,疼痛无休无止地蔓开。她的面色也变得异常古怪,强自压抑下疼痛,苏浅若突然开口对应砻道:“应砻,你会傀儡术?” 就砻摊开双手,摇头:“我没有对你施法!” “我问你会不会,不是要你对我使,是要你赶紧做一个傀儡人出来!快…我快不行了,再迟,龙冥蝶就真的没救了。” 苏浅若疼得额际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又掉落在长长的睫毛上,眼睫微微颤着,汗珠一颗一颗地砸落下来,她的神智渐渐有些迷糊。 应砻咬了咬牙,从袖中拿出一块玉雕的美人,递到苏浅若手中。 “要跟真人大小一样的傀儡,这么小不行。”苏浅若一把推开玉美人。 应砻疑惑地又从他的领域空间之中扒出来一具跟他差不多高的傀儡,苏浅若瞟了一眼,啐道:“不要男的,要女的!” 应砻瞪着苏浅若,道:“没有了!” “冥蝶说还有,你赶紧拿出来啊,你怎么那么磨叽呢?冥蝶没有死,不过你再这么笨手笨脚的,她就真死了。” 应砻审视着苏浅若,迟疑地从空间之中搬出了一具身穿白衣的女形傀儡,小心翼翼地放到苏浅若面前,防备地道:“只可以看,不可能碰!” 苏浅若已经痛得快断气了,眼前一黑,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喊道:“去!”一道白光从她的眉收之中陡然飞出,没入傀儡之中。 应砻伸手欲挡,却只捉到了一片残影,他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伸手掐死苏浅若。 身后突然伸过一只瓷白冰凉的手臂,轻轻地抚过他的耳边,伸出手指弹了他的脸一下。 应砻缓缓地,慢慢地,不可置信地转回头,看向那傀儡,瞠目结舌地道:“你,你,你怎么会自己动?” 傀儡收回手,转了一个圈,脸上堆满了笑,高兴地道:“庇儿!我有身体了!当然能动了!” 应砻傻呆呆的望着傀儡,嗫嗫道:“表,表姐?怎么会?” 她容颜空灵清绝,眼似盈盈秋水,温柔地睨着应砻,白衣翩跹,青丝飞扬,像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中那般,缓缓走近他,环住他,轻轻地唤他庇儿。 一滴泪从应砻深陷的眼窝之中滑落而出。 “表姐,如果这是梦,我愿长在此梦中,不复醒。”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来,“庇儿真傻,这么多年,还留着我的肉身,这下歪打正着,刚刚好。难道多年不见,庇儿已经只喜欢蝶不喜欢大活人了不成?” 应砻睁眼又闭眼,眼开眼又闭上眼,反复试了三次,发现龙冥蝶的并没有消失,还是笑盈盈地就在眼前,不由得惊疑不定地伸出手指去摸了摸龙冥蝶的脸。 竟然开始变软变温热了! “冥蝶,你既然成功了,便将棋盘还回来罢。” “什么棋盘?”(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风雨欲催 没搭理应砻,苏浅若咳了两下,“那生死棋盘令你生一次死一次,你的魔性又被化净,回归本体之中再世为人,可我神魂之中没了它总觉得有些空荡荡的不习惯,你要是用完了就将它还给我。” “王家传承生死棋盘竟然在你的手里,还阴差阳错的帮了我一次,浅若,对于你,我越来越迷惑了。 我在替你斩梦的时候发现,在你的神魂之外根本无法对你施展任何术法,而当我进入你的神魂之中后,发现可以自由进出你的梦境。 你的神魂被谁下过禁制,而且,斩梦的时候我被那股禁制的力量几乎斩灭,若不是我临时躲进了生死棋盘的死界之中,就真的形神俱灭了。 后来我想了想,为什么替别人斩梦都轻而易举,唯独你不行。 我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浅若,你的记忆被人为的篡改过,你好像忘记了一段很重要的过去,你所以为的是梦的那一段,想让我斩去那一个梦,它根本不是梦,是真实! 是一段过去。 斩梦我可以,斩过去那可得帝君以上修为才行,我办不到。 刚才你与庇儿的对话我也听到了,太掖城的确重现了,而且你去过这个地方,既然梦不是梦,那么这段过去很可能便会成为你的心魔,你摆脱不了它便永远摆脱不了心魔,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苏浅若默默的接过墨玉棋盘,将它归位。 龙冥蝶见她不欲多谈这个问题,面上明显有些冷拒之色,便拖着应砻一同离开。 应砻傻狂喜不已地被龙冥蝶拖拽着,看那模样,倒像他才是傀儡,全身的肌肉都僵硬无比。 明少遐与萧凌衣默默的听着看着,对于苏浅若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们也无能为力,除了担心,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到大家启程前往大秦界,苏浅若都没再说话。 秦长庚打头带路,指着众人经传送阵传送到萧凌瑟的中千世界,又从那边传送到了一个叫伏叶界的大千世界,经伏叶界又穿过了三个小千世界,一路上风平浪静,非常的顺利。 “再穿过三个小千界,从那第三个小千世界连接的世俗界的传送阵转道进入一个小界,那个小界之中人口不多,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很特殊,世界壁垒也很薄弱,所以其实那个世界之中并没有传送阵。 大家来去都是靠撕开那个世界的壁垒,因此,不管是逃亡还是赶时间,大家都会选择撕开这一界的壁垒抹去自己的痕迹。我们秦家先辈曾在此界之中留下了指引,顺着这指引直接撕开壁垒便可直达大秦界,这比正常传送要省下五界的脚力。” 苏浅若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便又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自从大家都知晓她便是天启之人后,凡事都以她为尊,她点头的事情,只要不危及到她自己的安全,也无人会有反对意见。 一路上越平静,苏浅若心中却越不安。 她私下里也看过舆图,太初等人走的路线其实就在相邻的界域,如果他们真的遇险,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而这一路上也没有听过哪里爆出过战斗的传闻。 要么,战斗还没开始,太初等人便被擒了?要么,是太初等人被困,完全被人掩盖了踪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也是最坏的可能性,那就是太初仙君等人全军覆没,而且痕迹也被人抹得干干净净! 无论哪一种可能性,敌人的智慧与实力都已经超出了苏浅若的预期。 在安静的氛围之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秦长庚所说的那个小小的世俗界,界域不大,人烟稀少,地势平坦,因为没有任何遮挡,苏浅若一眼便望到了界域的边境线。 方圆约一千里的小界。 世界壁垒上的银芒很少,一吸一退的声音也极其弱小。 秦长庚祭出秦家的追踪令旗,在界壁上四处寻找着先辈留下来的界点。 众人拭目以待,隐隐形成一个合围的圈子,将苏浅若牢牢的包在中央。 “找到了!”秦长庚在东北角的一处界壁之上发现了先祖留下的秦家族徽,纯黑色的底色上写着一个铁笔银勾的秦字,他用五行令旗试了试,上面确实附着秦家人的引息,便最终确认了此处便是能直达大秦界的壁垒。 他将自己左手中指指尖划出一道小口子,往那族徽的字上描着笔划,描完最后一笔,那字便缓缓放大开来,渐渐向四周蔓去,然后将附近的界壁切出一块方方正正可容一人通过的门形出来,秦长庚从那处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又闪了出来,招呼众人道:“成了,外面是一条稳定的虚空通道,我尝试着感应了一下大秦界的位置,就在两百里之外,我们用飞行铜船飞过去,半个时辰之后便可到达大秦界!” “秦家先辈果然神通广大,竟然连虚空都能定住!” “走,我和欢先行,王知仪等人随后,浅若居中,应砻和龙冥蝶你们暂时还是待罪之身,就断后!” 喜随着秦长庚钻进了壁垒之中,一行人也都陆续鱼贯而入,全都穿过了壁垒来到一处银白色的空间之中。 眼前是一个干净的,质朴的,纯白色未经世间俗事所玷污的天空。 云端之上,天河的那边云雾中有无数朦胧的投影,整片空间之中没有风,那云却不住在在天空上流动着,像一副缓缓展开的画卷般,徐徐而开。 秦长庚放出了飞行铜船,众人又依将上了船,苏浅若微微仰面,疑惑地望向天空上的云朵,心头有些不安。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路上太平静了?平静得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秦长庚正在折一面引路旗,折好之后堪堪插好便听到苏浅若这话,不由得淡笑道:“是历多了风雨,骤然安宁还不习惯吧?” 苏浅若皱眉,叹道:“也许是吧,难得的安宁,竟然不习惯起来了。” 飞船启航,众人正襟危坐,还是形成一个大圈,将苏浅若围了起来。船平衡的飞行了一阵之后,秦长庚突然凝神站了起来,疑惑地道:“我怎么感觉到我们离大秦界怎么越来越远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须臾芥子 秦长庚又查看了引路旗,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大秦界正在远离,先前还在两百里外,现在一感应却已经在三百里外,而且,他尝试着用灵力操控铜船的时候才发现,船上有一股未知的强大的力量正在扯着它往另一个方向飞。 秦长庚调动着灵力不断与这股力量争斗,却发现根本切不断它与铜船之间的联系,船还在继续远离大秦界。 欢,喜,黎三老都围到秦长庚的身边,施放出宝术斩向虚空之中的某处,只听得咔咔的金玉断裂之声自远方传来,无数的金色细线突然显现而出,众人无不骇然,全都祭出了自己的武器,齐齐加入斩断金线的行列之中。 这只飞行铜船之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被系上了数千条细细的金线,金线的那一头连接在虚空某个地方,无论它怎样飞,都会被提着往那个方向而去。 这种金线似金似玉,有足足上千条之多,秦长庚砍断了一条,欢喜黎三老合力又砍掉了一条,到现在为止,上千条金线才被砍断了两条。 苏浅若见到秦长庚握着剑把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手腕轻轻地颤了几下,心知不妙,随即环顾四周,发现王知仪等人使出全力,八个人至今没有砍断一条线! 应砻对着那些金线喷了两口龙息,累得直喘粗气,也才堪堪腐蚀掉半条金线。 龙冥蝶拥有造梦之力斩梦之能,做为蝶儿的时候也拥有能令山海崩塌的巨大攻击力,可是她恢复人身之后,已然失去了这种无匹的攻击能力。所以她也只能干看着着急。 苏浅若没有在这些金线上感应到魔息,反而感应到一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圣洁气息。她抬有头仔细的观察着天空,发现越看越觉得熟悉。 如果那些云再生上一只角,颜色再白上三分,便与那梦境之中云上太掖城的那个世界的天空一模一样了。 她侧头看向龙冥蝶,压低声问道:“冥蝶,你进过我的梦,梦里那个包裹着云上太掖城的世界叫什么名字,你有没有看清楚或者听明白?” 经苏浅若一提醒,龙冥蝶的脸色唰的一下便变白了。这片天空,确实很像是那个梦境里的世界! 做为一个完整的旁观者,除了没有看清楚当时那名男子怀中的女子面容之外,里面所历的每一个画面,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所说的对话也听得很是分明。 在沙漠之中,那名男子曾丢下过那个叫张心桐的女子,说的是须臾界中… “须臾界!”龙冥蝶大喊道,“这里是效仿须臾界而建立的空间!大家快住手,不要白白浪费灵力!” 秦长庚愕然地回头,“你说什么?效仿须臾界而建立的空间?你们怎么知道?” 龙冥蝶看向苏浅若,苏浅若沾了沾唇,幽幽道:“因为我去过真正的须臾界,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冥蝶入过我的梦,她说那是一段真实的过去,并不是梦,那里的天空与此处类似,我想,我们被人全部活捉了.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初仙君他们竟然在没能传递出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就失去了踪迹,他们跟我们一样,应该也是被人用这种类似须臾界而建立的空间所困住了!” 众人气喘吁吁地停下削砍的动作,尽皆脸色大变。 仿照须臾界而建立的空间,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须臾芥子,他们所有人都被一只须臾芥子装了进去! 一般人的须臾芥子只能存放死物,除去古纪元传承下来的那些圣器之外,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东西能无声无息地将活物装进去而不被觉察。 秦长庚更加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我们怎么可能进了别人的空间法器之中?是何人如此手眼通天,能在我们完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将我们一网成擒? 而且,我们追着我们秦家先祖的指引破的界,难道那人还能追踪我们秦家人的气息不成? 苏浅若,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危言耸听了?” 苏浅若不置可否,出神地盯着金线的另一头,因为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声。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清澈无比却又夹杂着一丝鄙夷和不屑。 苏浅若听着这笑声,汗毛都炸了起来,这女子通过声音传递出来的无匹的自信与威压,足以令整个天地都震颤。 连仙君都能轻而易举装入须臾芥子的女人,会有多可怕?!苏浅若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她面对未知的局势想不出任何可以应对的办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是与不是,我们一会便见分晓!那些金线,应该是要将我们扯出这件空间法器。” 铜船渐渐倾斜,似乎真的是在被人往一个出口处拉,秦长庚不得不镇定下来,稳住船身。因为他和欢喜等人砍掉的那两根金线,铜船在拉扯的过程中便有些摇摆。 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御剑飞行时被父亲吊在半空之中的感觉。 那时候,他才七岁,铜船离着地面足足数千尺,上面是呼呼流动着的气云,下面一眼望不到底。从这种高度摔下去,直接能成一堆肉泥。 父亲就是个只为修炼而生的疯子,是秦家之中不出世的天才,他觉得做为他的儿子,秦长庚也得拥有同样的战力,所以从小秦长庚就经历了一些非人的磨练。 直到船越来越靠近这片空间的顶部,秦长庚感觉到了一丝气流在头顶流动,他才开始相信苏浅若的判定。 他们,确实是被人装进了须臾芥子之中! 因为,他们是被人从一只戒指里拽出来的。 他们的铜船,此刻就钻出了戒指一半,他们站在船上,只能勉强看到一截手指的骨节。 与这一根手指相比,他们渺小得像是一粒微尘。 只有苏浅若看得比他们远了一些,眼前是一尊顶天立地的法像,五根手指像是擎天柱似的捅进了云霄之中。 就算她看得比所有人都远,也只勉强看清楚了一个手掌。(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撑开天地的法身 脉络清晰,掌肉细嫩,大小鱼际白里透红,掌纹红白交错。这种类似朱砂纹的掌纹,只会出现在两类人的身上。 气通天地,享万寿无彊,与天地齐生者;另一种,就比较有趣了,孕妇的手掌也是这种纹相。 女子的手掌。 印证了先前那一声轻笑。 以前每每看到书中所写,掌托日月,肩并星辰,吹风成雪,哈气成雾,与天地同寿,与亘古长存这一段话,苏浅若都会觉得搞笑,会将写这话的人暗骂一顿,这人瞎掰的本事也真是举世皆无敌了! 而现在,她亲自看到了一只手掌便已经撑开天地的法身,她很确定那不是幻像,而是真真实实的一只女子的手掌而已。 身边传来一片猛烈地倒抽气的声音,所有的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一些。苏浅若看了看屏住呼吸,似乎大气也不敢出的众人,心中的无力感又增了几分。 匹夫何以捍得动天地?一滴水何以搏得过沧海? 在她面前,所有人都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滴小小的水液,而她这片沧海到底有多广袤都无人知道。 秦长庚砸着唇,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大帝法身!” 苏浅若表示对这些大帝都不太熟悉,“天地间有多少尊大帝?女性大帝又有几尊,能猜得出来她是谁么?” 秦长庚摇头,“声名尽显的大帝之中有修缘大帝,妖神大帝,长恨大帝,抱朴大帝,清明大帝,摩夷大帝,翰妙大帝,秀乐大帝,紫微大帝。还有一些其他不喜欢显露声名的隐世大帝,居于自己的须臾世界之中,炼成一方完整的大界,自得其乐的逍遥于天地之间。 单凭猜,如何能猜得出她是谁?” “那声音曼妙如歌,却又有些目空一切的大帝你知道么?” 秦长庚闷闷道:“三十三天就算是开仙界大会,与会的也是三十三天的帝君与他们关系良好的大帝,你觉得我会见过大帝听过大帝讲话么?” 苏浅若被他刺了一下才彻底回过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她竟然问了个这么傻的问题。 但是她又接着问了一个更傻的问题。 “秦长庚,我要是让你去捅大帝的手掌心,你敢下手么?” 秦长庚直接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苏浅若今天这是怎么了,尽说些失水准的话。 “大帝法身,一根汗毛都能扎死你,你还想拿剑戳大帝手掌心儿? 就算你拿上神器,这大帝自动撤除防御,你也扎不破他的皮! 一滴大帝之血,抵得上人们苦修百年,要真像你一样以为拿剑都能给扎个窟窿眼儿出来,那大帝之血不知道会流失多少!” 就算是与苏浅若同一阵营,愿意誓死效忠她保护她的王知仪等人,听了苏浅若这番言论,也一个个都惊得半死,恨不能直接扑上来捂住她的嘴。 每一位大帝都是一个时代的人杰,是从无数有帝资的人当中千锤百炼脱颖而出,得证果位的。 每一个大帝都有他自己的道,所以最终世界上会有三千大道,这是用三千位大帝证过的道衍生出来的。 苏浅若竟然亵渎大帝,口出狂言,还想拿剑去戳大帝的手掌心!!! 众人皆知苏浅若修为低,脸皮厚,脑仁厚,心眼儿多,此刻方知,其实她的胆子才是最肥的! 苏浅若再次听到了那种轻蔑至极的轻笑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分辨不出方位。看来,引蛇出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求人放过的招儿,也不能使了。 大帝根本连照面都不屑与他们打。 甚至将他们拘在芥子中,又扯出来玩一玩,都没能引起她多大的兴趣。 苏浅若等人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群人形蚂蚁而已。 感受不到她的善意,同样也没感受到她的敌意,但是恶意肯定有那么一点,不然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捉来关着玩弄。 也许生命之忧是没有的,就是要困着她们一段时间。 “太初仙君也在你手中么?”苏浅若仰头看着这法身费劲,索性缓缓坐到了船头,对天轻轻问道。 一片静寂,苏浅若早就猜到了这个局面,可是时间是她最耗不起的东西,这种头上悬挂着一把随时可以落下来的刀子的日子,比直接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我们可能要在这儿呆一些日子了,大帝请我们来看风景,她自己把我们当风景看着,也不肯露面,我们只能自娱自乐了。来来来,大家都来下盘棋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挑挑拣拣就找到一个棋盘,一把生锈的斧头,我把棋盘贡献出来大家玩,会下棋的都过来。” 苏浅若对着众人不停招手,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响应,所有人都怯生生地看了看空中那五根撑开天地的手指,噤若寒蝉地呆在原处,苏浅若见状也没泄气,自己一手拿了黑子,一手拿了白子,来了个左右互博,倒也玩得自得其乐,一边玩还一边自己与自己说话。 左手“中炮巡河三步虎”,右手行的是“屏风马”,两阵的棋子穿插往来,你来我往,杀得好不热烈。 左手“弃车杀马”,右手正要杀车巡河以攻代守,子落在半寸高的时候,苏浅若又想了想,左手这步棋里包含着一步凶狠的杀着,这么走好像要死,便当机立断,横车协马,直取对方老将。 左手勇猛冲杀,企图扳成和局,可是晚了,没走儿步陷入重围,也曾试图扳回城池,最终还是棋差一着,输给了右手。 苏浅若将两只手掌都举了起来,左手对着右手拱了拱道:“失敬,失敬,右手,你可真厉害!常练吧?” 右手高傲地竖着手指,“哪个右手不是练出来的?客气客气!” 秦长庚等人目瞪口呆。 苏浅若竟然喜欢表演口技? 她的左手和右手下的棋路完全是两种风格,甚至互相说话的音调音色语速都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真有两个人在此处下棋。 “其实我的两只手都想告诉大家一个理儿,那便是眼见未必为实!”苏浅若突然抓起了先前拿棋盘时随手带出来的那把铁斧子,狠狠地斩向那戴着须臾芥子的手指。(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女帝 苏浅若砍下去的动作动作很流畅,斧头在她的手上就像是另一只手,而这个砍的动作似乎也做过无数遍,已经熟悉到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面色平静地举起斧头真的砍向大帝,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斧头不偏不倚地砍入了那戒指边缘指节缝里。 因为指节顶天立地,那平常的指节缝也像一条巨大的沟壑,然后那把斧头却真的砍到了实处,不止砍到了实处,还砍出了鲜血。 “大帝?大帝也会痛!”苏浅若突然笑了起来,那根手指不止被砍出了血,还习惯性地弯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疼痛,然后,原本静止的空间,顿时如沸腾之水一般,开始暴动不已、狂躁不安。 “苏浅若,你疯了!”王知仪尖叫起来。 秦长庚若有所思地靠过来,站到了苏浅若身前,替她挡住了一道暗中射过来的罡风。 苏浅若脸色苍白地吐出一口血,显然是内脏被人震伤了。 “不想死的就全力出击!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么?并不是苏浅若够强能砍伤一尊大帝法相,而是这大帝法相是虚张声势,空有其表!如果我们坚持静观其变,便真的被她困在此处了!” 欢,喜,黎,应砻,还有场上所有的男人,都将兵器纷纷亮了出来,战意凛然,各出奇招地削向能削的地方。 毕竟手指这么大,随便挥出去一剑,都能打击到对方。 苏浅若这种修为都能砍出血来,未必他们还能比她的攻击力更弱?! 然而结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全力削砍出去的攻击,全都被消弥于无形,没有对手指造成任何的伤害。别说是血丝,甚至白痕都没削砍出一道来。 而且,所有的人还都被震伤了! 手指微微弯下来,带得整片天穹都轰隆隆作响,扑天盖地的威压将所有人禁住,令他们呼吸困难,再无法调动身体内的任何力量。 婉转悠扬的女音变成了愤怒尖啸,众人如同被魔音了脑似的,瞬间失去了思维能力。 巨大的手掌倏地动了起来,众人所在的铜船像暴风雨之中的一片小叶,被罡风气浪带得不住旋转起来。 苏浅若抓起斧头持续不断地砍着,就算是人铜船被颠了个底儿朝天,她也没有停下砍伐的动作。 秦长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护着她不被罡风吹走,两人配合得异常默契。 “捏!死!你!” 犹如潮水一般的灵气自天地之间爆发出来,顷刻间天地崩碎,狂暴的气息席卷全场,似要令星河斗转,秩序颠倒,宇宙沉浮! “不屈!大秦霸月剑!”秦长庚爆喝着祭出长剑,“气吞山河,剑斩日月!” 银月的光芒贯穿虚空,照亮天地! 苏浅若突然闭上了眼,等待着虚空的变化。 “狂妄!挑战不可能的存在,今日便将你等全部磨灭!”女子拔尖的嗓音夹杂着无匹的力量,气纵星河,震慑天地,纵横四域。 霸气无双! “帝威!” “这是真的大帝,浅若估错了!” “大帝之威,帝凌众生象,意可斩乾坤,今天我等冒失了!” 所有人都有些灰心泄气,士气低落无比,众人手中的兵器也全被这帝威摄进了虚空之中。 战无畏,一畏便生乱,原本气势如虹,此刻已经兵荒马乱。 “呵…”那轻蔑至极的笑音再次响起,“亵渎大帝,唯死耳!” 众人皆面无人色,心惊胆战,一脸凄惶。与大帝对上,确实唯死一途,任何的挣扎都是无用功。 “哈哈…”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脆生生的大笑声。所有人都异常的熟悉这个大笑之人。 “帝者之威,震慑众生。 这是实实在在的大帝的手段!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大帝真言,一语断人生死,可你令我等死,我等还活得好好的,让我来猜一猜…你不过可能是借助了某件遗留有大帝气息的宝物在装神弄鬼吧? 若你真是大帝,从一开始就不会藏头露尾,还放出法相来吓唬人! 你知道什么是大帝吗? 一花一叶皆世界,一草一木斩星辰,一言一语断生死,一血一脉破世界! 你道一个死字来看看,我苏浅若会不会死在你的真言之下?!” 苏浅若一只手抱紧了秦长庚的脚脖子,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把铁斧叮叮当当地砍着同一个地方。除去第一斧砍的是手指外,剩下的数十下砍的全是须臾芥最边缘最薄弱的部份。 就算是在说话的时候,嘴角滴落出来的血也在不断地往那一处落,滴过斧头持续的砍向那处。 天地间骤然卷起了风暴,女子狂乱而愤怒地无差别攻击着众人。 秦长庚大喝一声,惊醒呆滞的众人。 “你们真的要等死啊?!” 众人如梦方醒,咬牙强撑着释放出各种宝术,一时间,光华照天,犹如点点星火。 苏浅若砍完最后一下,偏头道:“成了!全都抓紧彼此身边的人,然后一个接一个挽上手脚,能挽的都挽上,我们该飞了!” 含着铜船的须臾芥子最薄弱的一点被苏浅若手中的铁斧头砍断,芥子脱离了那根手指,带着众人坠向未知的下方。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那擎在天边的五根手指,巨大无比的手掌,竟然没有丝毫追赶的迹象,似乎愣住了,也似乎被什么力量惊住了,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众人带着她手指上的芥子世界一起逃了。 坠空的感觉不太好受,苏浅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似被颠来倒去般,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低下头,看向手中的斧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好像很会砍柴。 这把斧头竟然比其他灌注了灵力的兵器更厉害。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似乎还不太相信,他们就这样脱离了大帝的掌控。 虽然苏浅若和秦长庚一唱一和的一再强调,那不是大帝,就是个假毂子。 但是那生死存亡的一瞬间,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大帝的气息。 “这人到底是不是大帝?”(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命中的克星 “光是那种气势就是让人浑身发寒,似是哼一声都可将所有人都碾压成血肉齑粉,来自境界上的不可匹敌的威压,令我们头皮发麻,神魂凝结,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以为天地都要大崩溃了。可苏浅若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地说她不是大帝呢?” “这是大帝的幻影?”秦长庚迟疑地道,“拥有大帝威压,却没有攻击能力的幻影?” “能不能安全着地了再来讨论帝不帝的问题?”苏浅若低声要求道,“你们都知道我修为最弱,也不知道这芥子世界着地的时候会不会直接将我震死?” 欢,喜,黎三老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地朝苏浅若身上施放护身罩。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苏浅若的修为根本不足以给自己施放个罡气护身罩。 而经此一闹,苏浅若更加明白了,就算王知仪等人与她生死与共过,但是那份生死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薄弱得可怜。 靠人人跑,靠墙墙会倒,别人有始终不如自己有,关键时间什么的都得靠自己。 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小团体的信任与默契始终是有着一些隔阂的。 须臾芥子,微尘中都可以蕴含一个完整的世界,在铜船被拉进这个世界时,苏浅若就发现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不管那是梦抑或真实,她见过真实的须臾世界,有了对比,便高下立见,知道了这是一个残缺的界。 一个真正的大帝,怎么可能连芥子世界都不完整呢? 从一开始,她便对那法相天地存了疑心。直到她尝试着用斧头去验证她的想法,一把斧头都能砍出来的法身,怎么可能是大帝?! 充其量就是比他们一群人境界更高,威压更重的人而已。既然不是大帝,那么为何不能尝试着搏一搏呢? 秦长庚的眼界比起王知仪等人来高出不少,在明白她的用意之后便一力配合,为她争取砍断芥子边缘的时间。 人要看得远,须要站得高,若要站得高,眼界一定要足够高。 “秦长庚,你真不错!”苏浅若由衷地赞道。 王知仪等人听到这句赞叹,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秦长庚与苏浅若相处的时间尚短,便可抛却一切顾虑相信并配合她。反面自己这群人,一开始便被大帝法相震住,接二连三的不肯信任苏浅若,还差点坏事… 差距啊,众人心中都升腾起这三个字眼儿。 而朴闲向峰铁万重等人,心中还多出来一种丢脸的感觉。 至于应砻和龙冥蝶,遇险的时候龙冥蝶是要扑向苏浅若,第一时间去替她遮风雨的,可是应砻当时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机立断便死死拖住了龙冥蝶。 因为龙冥蝶的肉身已经是上万年前的躯体,应砻为了保存它,不得不用傀儡术来替她防腐,还将她收在自己领域空间,用生息之力供养着。 除了苏浅若与应砻,龙冥蝶三人知晓这具肉身它不是傀儡之外,应砻封锁了这一消息。他隐隐觉得龙冥蝶被锁困在第一百零九块养魔石碑之中的原因理不出头绪,但感觉很诡异,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他宁愿所有人将龙冥蝶当作是一具傀儡来看待。 私下里,他与龙冥蝶也已经商议过,除了在苏浅若面前可以自由说话外,在其他所有人眼前,她都得表现出一副听令于他的模样。 不得不说应砻此举为他们挡过了一场大灾难。 就在芥子坠向地面时,那尊天地法相便缓缓地缩小,渐渐缩进了一片空白的区域之中,化为一只手掌的画像。 画卷缓缓卷合,隐隐能看到在空白的最后有一行小小的古体字,字体的下方,印着一方威严的大印。 印章之中的字体玄奥无比,隐隐形成一个周天大图,光是一方墨印便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卷合完毕的画卷缓缓化作手臂粗细的卷思轴,缓缓飞向虚空之中,足足飞了不知道有少万里之后,才落到一名宫装女子的手上。 她的容颜鲜明光彩似秋天盛开的菊花,青春华美繁盛如春天茂密的青松;行止若有若无象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远远望去,明亮洁白的肤光宛如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靠近观看,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荷花。 她不胖不瘦,肩若削成,腰部苗条如一束纤细的白绢,脖颈细长,下颚尖尖的。 浓密如云的发髻高高耸立,修长的细眉微微弯曲,朱唇似丹砂,齿如编贝,晶亮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两只美丽的酒窝儿隐现在脸颊。 她的周身清气环绕,灵气逼人,胜远无数画中上仙的姿容。 女子慢慢将卷轴塞入流仙袖之中,转身起步,翩若惊鸿,直上青摇,越过云端,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 “苏浅若其人留不得哪…沉睡数万载的玄天杵竟然重新有了波动,现在混沌斧也现世了,竟然都与此女有着莫大关系,她必是我命中的克星,得趁早将她扼杀,以防后患啊!” 明明是悠扬婉转清雅的女音,却含着无端的冷漠与杀伐之意。 余音未了,背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周围恢复了平静,就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芥子世界之中,苏浅若突然感到一股来自灵魂的震颤,一股来自天地间至强的恶意。她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身形,环顾四周,寻找着蛛丝马迹。 然后,无论她怎样用心凝神去听去看,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异样。 “浅若,怎么了?”王知仪凑上来,关切地问道。 苏浅若捂着胸口顺了口气,缓缓道:“可能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有些失重感,所以有点心悸的感觉。” “刚刚的事儿,对不起啊,我们几个都挺不好意思的,你也不要生我们的气,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 “没事,大帝确实是够唬人的头衔,你们没有临阵倒戈,倒打我一记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刚刚秦长庚也给我解说了一下大帝之威的恐怖,我也算理解了你们心中对大帝存在着本能的畏惧,本能的,便不可能受理智控制! 只能习惯,慢慢的从怕变不怕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明少遐,给我烤鱼 “怎么坠了这么久,我们还没着地啊?” 苏浅若有点讨厌起这种上不着天下不沾地的感觉。 秦长庚自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闭目在感应着什么,听到苏浅若的问话,他腾地睁开了眼睛,叹息道:“我完全感应不到方向,也猜测不出我们是在何空间,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离大秦界已经足足有好几万里了。想要回去,想要在半个月之内赶回去,已经不可能办得到了。” 苏浅若第一次觉得自己干了蠢事,要是她不砍断这芥子,是不是比现在这种境况更好一些呢? 芥子坠落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不过就是坠了一天,刚刚看到夜色呢,居然就已经跑出了上万里,要是能把芥子当作飞行法器,那是不是能赶上追日的夸父了呢? 似乎看出苏浅若所想,秦长庚突然笑了起来,“苏浅若,你有时候多智如妖,有时候又简单得像白水,芥子可以撞破大多数界的世界壁垒,我们不是隔一会儿就感觉到它停顿一下嘛,我数了数,我们已经停了好几十下,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撞破了数十个世界,它的去势渐渐弱了下来,好像撞不动了,我们最多还有两三个界就会停下来。 说真的,与其面对那大帝之威,惶恐的等死,我还宁愿跟你这么折腾一番,兴许我们还有活路。” 苏浅若缓缓抬眸,端详着秦长庚,过了良久才小声道:“兴许那人只是想吓吓我们困一困我们,并不一定是要我们的命呢?” 秦长庚摇头,在这一天之中,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刚开始并不觉得她对我们有杀心,所以我是与大多数人站在一起认同静观其变的。 后来我想了想,须臾芥子之中不能存活物,她好像是要将我们扯出来给我们一线生机,但是扯出来之后的空间未必不是另一个类似须臾世界的空间法器。 修道之人,被困在别人的空间法器之中,如果那人封闭了气机,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去。 如果都是要死,等死是懦夫,拼一拼至少不会死了怨自己没去争取过。” 砰… 砰… 两声巨大的声响之后,苏浅若直接从船头被颠到了船尾,她感觉到一阵胸闷气短,好像有些上不来气。 这种情况持续了片刻之后,众人的脸色都开始发青,似乎都回不过气来。 秦长庚将斧头递到苏浅若手中,随即抽出自己的长剑,带头朝着四周削刺砍挑起来。 “试一试,我们应该是被夹在一处死地之中了,这里抽取不到任何清气,我们得破开这里出去才行。” 众人折腾了好一阵,才将空间砍塌了一块,随着那咔咔的碎裂声,他们所处的空间终于流进来一丝清气。 等到大家撕开那片细缝,陆续钻出来后,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荒山之中。 夜色低沉,山风吹过来,有些微微的凉意。 “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活人,问问这里是哪一界?” 苏浅若竖起耳朵听了听,摆手道:“别白费心机了,这方圆上千里都没人烟儿,还是找个地儿歇口气吧,我都快晕死了。” 秦长庚还真不信了,自己提气纵上剑身,唰的一下飞了出去,过得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才飞了回来,一落地便看着苏浅若震惊地道:“你才入室后期神识便能放出上千里了?” “我只是听得远了些,你道我为什么识破那大帝是假的啊,因为我听到她的声音太年轻了,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修得成大帝啊,我才入室后期呢!” 众人都被苏浅若这一本正经的笑话给逗乐了。 一行人就近找了找,终于找到一座可以容身的破庙。 朴闲向峰和铁万重跑去捡了一堆柴,生了火。王知仪与玉素,伊冰儿,则是将破庙里的蜘蛛网什么的摘了,将地上粗略地收拾了一番。 好一通忙活之后,大家席地而坐,围着火堆讲话。 大多数的人早就过了辟谷期,也绝口没提要吃饭这回事儿。 苏浅若左等右等,没见着人提这茬,又细心地察觉到众人都有些精神恍惚,好几个女子脸上都隐隐泛着困倦之色,所以也没好开口打搅。 等到众人都划分好地盘入睡之后,苏浅若才悄悄地爬了起来,听着水声走了大半里路,找到了一条小溪,顺着小溪走了走,终于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口潭。 她兴高采烈地削了叉子,卷起裤脚就下了水,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叉子往水下戳。跟用斧头一样,她觉得叉鱼也很简单,也许她还曾经是一个叉鱼小能手吧。 不过片刻工夫,就串了七八条鱼,她想了想,将鱼就着溪水剖了洗干净,用一根枯死的藤条从鱼的鳃下穿了,提着鱼回到庙中的时候,发现秦长庚睡的方向与先前出门时完全不同,他的鞋底也还沾着几片青草叶子。 苏浅若走近,直接将他的剑抽了出来,叉了鱼就架到火堆上去烤。 接连啃了两条鱼,苏浅若满足地吁了口气,将剩下的鱼又烤熟了全都用叉子叉了起来,打算留着第二天早上再吃。 将剑悄悄插回去的时候,秦长庚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没好气地道:“你借了我的剑去用,总得还条鱼来吃吃吧?” 苏浅若将鱼全都护在身后,摇头道:“我抓鱼的时候你在旁边干看,我吃鱼的时候你也不吭声,现在饭点也过了,没了,明天请早。” 秦长庚看了看其他熟睡的人,又看了看苏浅若的鱼,意思很明显。 鱼少人多。 给一个人吃还有得剩,是他喊一嗓子… 苏浅若只得让了一条鱼出来,秦长庚心满意足地啃着鱼,然后挑眉道:“烤鱼真好吃,你有空教教明姑娘怎么烤鱼啊。” 这还是秦长庚第一次在苏浅若面前正大光明的提及明少遐。 “明姐姐生性单纯,你说得太绕她听不明白。你要学会简单明了的说话方式才能与她相处得来。你想吃她亲手烤的鱼,你就直接了当的说,明少遐,我要吃鱼,你给我烤,来,跟着我学一遍…” 秦长庚丢下鱼骨头,想了想,认真地问道:“直接说明少遐,给我烤鱼真能成?”(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花团锦簇,一片锦绣 苏浅若看了看秦长庚身后,然后大声道:“明姐姐,秦长庚想让你给他烤鱼吃!” 秦长庚头也没回,“她和另一路人马回长生界报信儿去了,苏浅若,你别想骗我!” 话音刚落,后面便有人接话,“哦,我知道了,我去给你们抓鱼去!” 秦长庚僵着脸倏地回头,一个背着贝壳的蓝发少女还真的在往远处的小溪跑,门外还站着两个一脸漆黑,像被雷劈过的小老头。 他有些发懵,讷讷道:“怎么会?你们怎么会也来到此处了?” 跟着明少遐的是卧与只,战堂五怪剩下的两怪。 两人一靠近,欢,喜,黎便因为心意互通直接感应到了,三老一醒,直接揉着眼走上前来,怔愣地望着大哥与二哥疑惑地问道:“你们跟我们路线完全不相同,怎么会跟我们一前一后到达这个地方?” 卧瞅着只,只觑着卧,两人见明少遐去而复返,便都齐齐伸手指着明少遐道:“你们问她!” 明少遐提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我看错了舆图,都走了几界了,才发现方向不对,然后我们折回来的时候便遇上了空间风暴,就被卷到这处山林子里来了。我和两老其实已经来了有大半天了,然后刚刚小贝闻到了烤鱼味,我们便过来看看是谁…” “那你们俩这脸?” “他们那脸是我们被卷入空间风暴的时候,小贝感应到了另一把神器的波动,他们几个想靠近去看看,然后就被雷给劈黑了。” 明少遐说话,果然半点弯角也没,直接了当,卧和只讪讪地挤眉弄眼也没起作用,一点也没给他们俩粉饰下太平。 两个老头气得够呛,闷闷地坐到角落不吭气儿了。 秦长庚开始思索起苏浅若给他指的明路,暗暗接过她手里的活鱼,三两下清理干净,他尝试地道:“明姑娘烤点鱼来吃吧?” 明少遐哦了一声,熟练地将鱼叉了起来,一手举了一个拿到火上去烤起来。 秦长庚也蹲了过去,挨着她替她找撒盐翻鱼。 “那他们俩给劈黑了,小贝怎样?”苏浅若在明少遐身上左右瞧了瞧,没见到那小东西钻出来,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往常的时候,小贝一见她便会缠上来,不拍它走,绝对不会下地。 明少遐用木棍挑了挑火苗,举着鱼叉子,趁隙回头若无其事地道:“它没事,就是太贪嘴,以为那神器上的雷咆也是可以吃的,吃撑了,跑元心贝里消化去了。” 秦长庚见她举着这般烤鱼,那烟火将她的脸都快烤红了,心下一动,便默默抽出长剑,学着苏浅若先前烤鱼的样子将鱼串了,支了两个树杈子,将剑横到叉子上,只需要转动剑把,便能使鱼均匀烤熟。 明少遐看着秦长庚,明媚的大眼里满是赞许之意。秦长庚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看,正好撞见苏浅若正鄙视地瞄着他,似乎在笑他用偷来技艺讨好明少遐。 他的脸腾地红了。 烤的烤,吃的吃,这一夜竟然都没怎么睡觉,到得天明的时候,小贝终于从元心贝里抬着肚子横着移到了苏浅若身边。 它的肚子至少有她七八个脑袋瓜那么大,苏浅若很担心它在行走过程中因为瞧不见自己的脚,直接滚过来。 “你这样子总有一天得把肚皮撑破掉!”苏浅若没好气地训着它。 它盯着苏浅若,使劲想往她身上爬,然而往常可以轻而易举灵活上去的位置,都变成了如同天堑一般,它只得一边跺着小脚,一边不停地指着苏浅若咿咿哇哇的闹腾了片刻,然后在苏浅若装着听不懂的眼神中直接爆喝出一句话来:“你丫儿的拉我上去啊!”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苏浅若笑眯眯地弯下腰,拎着它头顶上的小贝壳将它提了起来,悬到半空中。 “小贝,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次试试?” 小贝环顾四周,明少遐低下头,卧和只直接扭别开脸,一副形同陌路的模样。 它有些不明白了,这几日一路同行,它逗着两个老头玩的时候,不是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么? 现在苏浅若明显是要折腾它了,怎么这俩老头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二皮脸!”小贝愤愤不平地骂道。 “你什么不学,还学会骂人了?今天得给你长点记性!”苏浅若用一只手拎着它,另一只手不停地挠着她的腰眼儿。 小贝痒得直蹬腿儿,左右摇摆着扭动着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骂人了。 苏浅若这才将笑得浑身酥软的小贝放下来,带领着众人去小溪边洗漱。 晨光氤氲,万物沉浸于安寂和祥的气韵里,山色葱笼,原野新低,灵气异常的浓郁。 众人洗完脸,又都就地盘坐着吸纳了一会工夫,这才启程往山外走。 直到这天晌午,苏浅若才听到了更远处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似人声,但又很沉郁,说话的节奏很奇怪,像是踩着某种乐音的节奏。 又走了片刻,一个座繁华而热闹的小镇遥遥在望。 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 大道两旁,柳色如云,桐花烂漫,艳杏烧林,湘桃绣野. 坊肆林立、宇阁飞金,沿街而行,才发现每条街道相连墙壁上都绘上了风雅至极的画,街长十里便成了十里画廊,雕梁绘栋,绵延而去,廊畔河水幽碧,绿柳长堤。 高阁广厦,明灯高挂,彩绣盈门,曲调暧昧,酒香脂浓. 初一照面,便会觉得此地已经堪比一城之繁,且宜居宜旅,不谛于一方洞天福地。 “难怪会叫锦绣镇!果然花团锦簇,一片锦绣!” 秦长庚一面用袖格挡着明少遐周围的人群,一面不动声色地冷眼剜向那些涌近过来,想一观芳色的年轻男子。 明少遐自己浑然无觉,围着那些连到摊儿不住地转悠赏玩着。 到得后来,秦长庚不得不动用灵力逼退那些想要围拢靠近的男子,也因为这样,他们俩便显得格外的特立独行。 就他俩的身边有一片空白的地带,其他人的身边则是围着不少的人。 一团火红色的圆球突然砸向秦长庚面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当街抢男人 .秦长庚挑眉挥袖打飞了这团东西,仰面看向一座临街的小楼。 一个头戴着青玉步摇的宫装女子突然朝这边指了一下,十几个布衣男子突然便从那二楼的窗户里啪啪地跳落下来,直奔秦长庚而来。 为首的朱色布衣男子扎着满头的小辫,浓眉大眼,阳光下他古铜色的肌肤似被镀上了一层铜光,苏浅若眨了一下眼,差点将他认作庙里的怒目金钢罗汉。 除去他那一头小辫,他长得真的很像那怒目金钢罗汉的金身。 他直接盯住了秦长庚,开门见山地道:“你沾了小姐的浑天红绫圈,便是小姐选中的夫婿,请随我等走一趟吧,姑父!” 所有人都愣住了。 听说过比武招亲,听说过抛绣球择婿,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听说,沾了人家有东西便成了人家的新姑爷! “不好意思,秦某已有意中人,方才挥开它也是因为它出现得太突然,我以为是有人袭击才随手一挥。 若说沾这一字的话,我倒真是没沾到这东西,你们还是将那东西收回去,让你家小姐再扔扔其他人玩吧。” 秦长庚拱手行礼道。 朱衣男子一愣,转头对着二楼上的女子将秦长庚的意思转达了一番。 那女子直接扬起下巴,冷哼着道:“我亲眼看到他沾到了我的浑天红绫圈,你信我还是信他?将他带过来,立刻,马上!” 朱衣男子伸手拦住秦长庚,强硬地道:“小姐说了,你就是锦绣灵府这一代的新姑爷,你是跟我们走呢,还是我们抬着你走?” 明少遐皱眉,不自觉的将秦长庚遮了遮,恼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强抢妇男? 他不都说了他有意中人了吗?什么叫意中人你们听不懂么? 我说你们家的什么小姐怎么那么恨嫁啊,生得又不丑,又不是嫁不出去,用得着强抢已经心有所属的男子吗? 你们看看后面那几个,都是我们一路的,都是未婚俊小子,除了秦长庚,你们可以随意找一个替换,一个不成,换两个也成啊!” 话音未落,一条红绫自天而降,呼啸着打向明少遐,来势如电,明少遐滑出几步,挥袖避开红绫,刚松得一口气,那被撞飞出去的红绫竟然又瞬间倒飞了回来,一道银白色的宝光红绫之中疾射而出,如脱弦的利箭般打向明少遐的面门。 周围的空间隐隐传来尖啸之声,明少遐震怒不已,元心贝骤然放大,夹住那枚脱空飞出来的银色项圈,手中突地化出一把渔叉型的武器,大喝着扑向二楼处的宫装女子。 朱衣男子与十来个手下都腾空挡在明少遐身前,使劲全力拦阻住她,就在这个时候,浑天红绫突然像蛇一样自地底下缠上来,将明少遐的脚由下及上缠住,下坠的力量陡然自足上传来,明少遐的注意力被空中的众人吸引住,一时不及防备,直接被扯得坠向地面,那银白色的项圈再次化形出来,还是直直砸向明少遐的面门,似乎不将她的脸打烂不罢休! 苏浅若急道:“秦长庚,我知道你很享受二女争一男,可是如果明少遐少根头发丝,我也会怪到你身上。我说什么少遐姐姐基本都会听信,你掂量掂量!” 秦长庚原本也只是想看看明少遐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原本这种当挂择婿的人家都不会如此凶悍,谁料想到这宫装女子一言不合,便要生死相向,而且是号令着所有手下全部围攻明少遐? 想要得空再来个英雄救美获得明少遐的地感,可演变到眼前这种景况,已经危及到了明少遐的安全. 秦长庚大喝一声,长剑出鞘,一剑化万剑,龙吟之声响彻天际,无数的剑光汇成一片璀璨夺目的霸月,瞬间将朱衣男子等人挑得倒飞出去,全都不偏不倚地撞向那座小楼,小楼在震颤了十余次之后,轰然倒塌,宫装女子掠出窗外,却被一道凝滞在那处的剑光扫中,直接被倒塌下来的房屋压到了下面。 “小姐!” “快将小姐刨出来!” 朱衣男子焦急地爬起来,一边咳血一边向废墟走。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们在惊愕之后,也都瞬间远离了秦长庚等人。 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瞬间便空旷起来。 那些人跑出这条街才敢开口说话。 “竟然敢打锦绣灵府的大小姐,这些个外乡人可得遭殃了。” “在风域的地面儿上,得罪了锦绣灵府,将会寸步难行,唉,这是找死啊!” “人家找死关你屁事,我们得躲远点啊,要不然一会锦绣灵府的鼓点一敲,我们又得受罪了。” “锦绣灵府要我等生我等便生,要我等死即刻便会死,生死早已经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日子,其实我过得有些够了,你们怕的便走吧,我还要留在这里看看后续。”一个手里拿着布幡,幡上写着铁口直断,阴阳不论的中年男子,非但没有随那些惊恐的人群们仓惶远离,反而站到了苏浅若身边不远处。 秦长庚执剑面对着那片废墟,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除面对妖魔外,他极少对人类有如此愤怒的情绪出现。 明少遐傻傻的盯着他道:“你怎么发这么大火?我也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们,并没有想要将局面弄得难以调和啊!我就是不喜欢人家打我的脸,所以刚开始很生气,你怎么好像比我还生气啊?” 秦长庚削断她脚上的红绫,然后用剑将那失去操控的银项圈挑了起来,离得近了,明少遐才看到这项圈的表面竟然跟普通的项圈不一样,一点也不平滑,上面竟然全是细细密密的尖刺,而且尖刺的顶端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透着幽幽的莹绿色。 “这,这样的项圈能戴脖子上?”明少遐后怕地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脸,“这绿绿的是什么?” 这也正是秦长庚发怒的真正原因。 竟然在项圈上淬上堕神之毒,要是那项圈真的打中明少遐的面门,只怕她此刻早就直接被化作了一滩尸水。 这女子,手段竟然如此阴毒,实在是超出了秦长庚的认知。 若不是苏浅若及时提醒,他不及细看,明少遐就没了! “锦绣灵府实力很强大么,怎么你们人人都很怕她?”苏浅若侧目,看着那个举着布幡的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风魂令凡的故事 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突然钻进了苏浅若的队伍中,这才开口道:“你们能支结界的支个结界,我才敢说!” 他敢留下来看热闹,胆子自然是不小的,但是还没有大到能当着天府等人的面说他们的话而不怕被迁怒。 苏浅若想了想,冲秦长庚喊道:“你和少遐看着前面,我们这边要讲故事。” 秦长庚默默地看了看那中年男子,然后点了点头,与明少遐并肩站到一起。 战堂五怪连续施了双重结界,那人才开始娓娓道来。 “我叫风魂令凡,祖上是替锦绣灵府的头代府主亲封的匠作大臣,锦绣灵府据说传承自上古的锦绣世家,是上古一大显赫的神显世家。因为追随当时的衍生大帝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历了数个纪元仍然受到人们的尊崇。 传到至今,锦绣灵府之中至少有三位仙君数十位玄仙级别的人物存在,而隐藏在暗中的实力还不知道有多少。 除开这些,依附于锦绣灵府的有十八个世家、三个世俗界,四十个中级家族,据传,一呼百应之下,至少能在瞬间调集出一百二十名玄仙级别以上的战力。 但这根本还是他们可怕的地方,说来话长。 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以及化外之民,无数大大小小的世俗界,都信奉祀灵,锦绣灵府的府主及天女便相当于祀灵一样的存在。原本这片世界安宁祥和,人们心甘情愿的供养府主天女,视他们若神灵。 我家依附着锦绣灵府,也享了不少的荣光,是被生生斩落的第十九个世家,就在我们最荣耀的时候,我的祖父现了锦绣灵府的秘密。 锦绣灵府的府主天女竟然是以吸取他人灵力来提升自己修为! 只要有人突破境界达到玄仙界,他们便被锦绣灵府列为了纂养目标,等待在合适的时候被府主天女收割吸收。 所以不管下面的世家家族中有多少天才,最终都会沦为府主和天女们的食物的炉鼎! 而剩下那些听话的玄仙,则早就被府主拘走了生魂,全部都是傀儡! 我家因是匠作为主,修为一直是世家之中最弱的,我的祖父修行一千我年,才勉强踏入玄仙阶段,就在那一日便被府主召唤去了。 因为他那段时间正在制作一面魂幡,已经到了最后成型的紧要关头,可府主相召,他不得不遵,但是放弃即将成型的,可能是他这一生最杰出的灵器盛成型,他又割舍不下,最后,他便分出了自己一成的神魂附着在父亲身上,亲自指导父亲将灵器制作完成。 所以府主吸收他的时候,附着在父亲身上的神魂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这个消息太过于惊世骇俗,家中很多人都不肯相信父亲的言论,不肯舍下到手的荣华富贵过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于是便将父亲灌醉,押着去向府主请罪…” 风魂令凡讲到此处,心神波动得很厉害,语音也无以为继,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强烈的憎恨与害怕夹杂着的情绪之中无法抽离。 “清心丸!快,他经历的事情可能很惨烈,心神也压抑得太久,这突然之间爆现来可能会神魂俱伤,给他吃一粒清心丸,助他稳固心神先!” 苏浅若一提醒,欢和喜立马迅掏出清心丸直接弹入风魂令凡的口中,伊冰儿直接打了一记宝术将他笼罩起来。 而这个时候,废墟当中的天府大小姐,也就这一代呼声最高的天女候选人锦如玉被朱衣男子等人刨了出来,挽扶着缓缓走出了那座倒塌的小楼废墟。 “不识抬举的浑账小子,你们有种不要走,在这里等着,亵渎锦绣灵府的天女,罪犯滔天,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护不住你们! 我定要请出天府屠魔卫将你们全都挫骨扬灰,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秦长庚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自己为人歹毒还跋扈无比,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生养出你这样的子弟来,都是那家人的罪孽!你难解心头恨?想要去搬救兵? 我还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你们这样的祸害! 今天我秦长庚还真就要替天行道,将人族中的败类清洗一遭!” 锦如玉恨恨地拂袖而去,朱衣男子留下来盯梢,随时禀报。 明少遐叹了口气道:“这女子也真是奇怪,先前还说看上你要招你为夫,怎么一会工夫就要将你挫骨扬灰了呢?” 秦长庚侧目,若有所思道:“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是想要招我为夫,而是想要我身上的这一身灵力!她看我的目光不是爱慕,而是掠夺…这种目光,我只在魔类的身上见到过! 少遐,不好意思啊,差点令你涉险。我应该在觉察到不对的时候就开打的,不应该借你求证她到底是人族还是魔类…差一点,差一点你就中了她的毒招。” 秦长庚一直云淡风轻的,明少遐一直觉得在他的心目中好像什么东西也不重要,他的人生,好像就是为除魔而生,除了这个,他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有礼有据却有着距离感。 就在这一刻,明少遐突然听出了秦长庚言语之中的后怕。 她很疑惑,“你也会怕?你怕什么?” 秦长庚面上一僵,拿眼看了看后面众人,见没人注意他,这才轻声道:“我怕你受伤!” 明少遐脱口又问道:“我受伤关你什么事?” 秦长庚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正在这个时候,苏浅若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秦长庚立马道:“你得空问问苏浅若,她应该会告诉你原因。” 明少遐更疑惑了,秦长庚的事与苏浅若有啥关系?再联想到他先前说的那个已有意中人,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涩,失落道:“原来,你喜欢浅若,怕她怪你,你才担心我受伤不好交待么?” 秦长庚哭笑不得,他喜欢明少遐的简单直率,但也得承担她不长心眼不会剖析事情来由的性子啊。 这比让他除魔还费劲儿! 他暗中朝苏浅若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苏浅若恰好别开脸,因为风魂令凡的情绪慢慢镇定了下来,要继续讲剩下的故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阵法大师? “送父亲去见府主的人直到死才知道他们是在自投罗网! 风家合族上下两千多人,在一夜之间便被屠灭! 他们的尸体被府主亲手交给了魔族啃食玩弄。 风魂世家从此除名,还背上了背叛人族,通魔噬人的罪名… 我那时候还未出世,母亲生生将我剖了出来,将生魂拘入了祖父和父亲合力制成的那面魂幡之中,然后又将婴儿的尸体塞进了肚中,用一把剑自杀。 那把剑从她的身体经我的尸体穿过,然后透背而出。她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为风魂世家留下了一丝血脉… 而从那件事以后,锦绣灵府怕还有人会发现真相对他们的声誉造成影响,给供养他们的亿万生灵全都下了魂禁,若生异思,每日晨起的锦绣朝阳鼓点一敲,这人便会瞬间魂飞魄散,化为一滩血泥! 因为我是一缕胎息之中的生魂修成的人形,虽然被禁锢在这片天地之中无法得出,但是他们的锦绣鼓对我不起作用。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机会… 这三个受锦绣灵府掌控的世俗界,上百年来都没有外乡人,你们是第一波,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所以,我只能孤注一掷,将埋藏在心里的这些话冒险讲给一群陌生来人听… 我不指望你们能帮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往里面走,打哪来回哪儿去,如果能将消息传递出去,风令凡代风家两千冤魂以及这被掌控的亿万生灵感谢你们了!” 众人原本真是抱着听故事的心态来听风令凡的故事,可听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一阵惊悸,毛发似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脑海里瞬间有些空白。 风令凡看着众人的反应,止不住的叹息起来。 苏浅若想叹气,可是心里仿佛被绑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般,深重无比,沉重到她想要叹气都好像得提取全身的力量才能办到。 “大家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秦长庚和明少遐回到苏浅若身边,就正好只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转眼见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无比,秦长庚心里也有点怪怪的。 这气氛怎么这么古怪呢? 苏浅若将事情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秦长庚自己也呆住了。 原来这锦绣灵府的根就是黑的,难怪能养出那样歹毒的后代。 “三个仙君,上百位玄仙?!”秦长庚再自信,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应付来了这样的庞然大物,“我留下来断后,明姑娘和你们一起先撤吧!” 明少遐与太初呆过一段时间,自然明白仙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三个仙君再加上百位玄仙,秦长庚这明显是在送死。 她的嘴唇颤了几下,好像拚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两只明媚的大眼睛不断地转动着。 看了看苏浅若,又看了看秦长庚,明少遐咬着牙道:“这事儿算起来就是我惹下来的,你们都,都走,我留下来善后。 我的元心贝防御很强,暂时也能抵挡得了一阵… 如果我不幸战死,除了父亲,也不会有人为我伤心。 算起来,我的心中好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牵挂了,我来人间寻父亲,我找着了,父亲也认了我。 而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未了的心愿…” 秦长庚在听到她说心中好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牵挂的时候眼便眯了起来,闷声问道:“除了太初仙君,你真的没有放不下的人了吗?” 明少遐咬着唇,看向秦长庚,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 秦长庚的眼一下子便亮了起来,拢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有一种冲动,想伸出去握住明少遐的手。 苏浅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前十几张愁眉苦脸,如丧考妣的脸,不由得抽了抽眼角,笑道:“敌兵未现,我们的心志先就垮了一半,还打什么打? 我可不相信刚刚那个女子,有府主那样的号召力,叫人来助拳就能哗啦啦将三仙君一百玄仙全拉来…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悲观了?还断后,演生离死别…” 风魂令凡这才惊讶的发现,在这些人之中,眼前这个修为最弱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主脑。她简单的一席话说出去,便将众人的愁绪去了一半。 苏浅若望着风令凡,脸色平静地道:“你说一说那女子的身份,我们好做防备。” 奇怪的是,风魂令凡看着苏浅若,心也瞬间就定了下来,似乎找到了支撑,有了主心骨一般。他自己都有些诡异,所以也便知无不言起来。 “那个女子叫锦如玉,是这锦绣灵府四房的长女,因为最先出生,也算是锦绣灵府之中的庶长女,她的父亲叫锦闲,与府主锦淮算是叔伯兄弟,关系…一般。” 这就似一粒定心丸。 一个庶长女,与府主也并不是太亲近的关系,好像还真的没有多可怕。 秦长庚松了一口气,道“我们都先入为主了,现在知道那女子还不是真正的天女,只是候选人之一,仙君她应该是请不动的,玄仙可能能拉来几个!我们还真的有一战之力呢!” 苏浅若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打打杀杀这些事,她真的不太擅长。 “那朱衣男子一直盯着咱们,就算我们逃跑,他也能带人找着我们,所以如果我们有还手之力,也要提前做好部署,这打架的事我真不擅长,还是交给秦长庚和少遐姐姐全权负责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阵法,也不知道是谁教过给我的,用在此刻,好像挺合适的。 你们都把兵器掏出来给我,我给你们画点花上去。 少遐姐姐,你把小贝也放出来动一动,再任它睡下去,那肚子可能永远都得抬着走道儿了.” 风魂令凡吃惊地看着苏浅若,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修为最低却最得人尊敬。原来竟然是阵法大师么? “你要真会刻阵,给我刻个隐匿阵,我可以将我风家的魂幡威力全都施展出来。因为我们家世代效忠锦绣灵府,如果在这片天地之中,不隐匿气息,就算是神魂也发挥不出超越这片天地规则的力量来!而且…”(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神隐一族的血脉 苏浅若怔了怔,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你们这魂幡上,竟然摄了很多神魂?” 摄魂炼幡,一般都是外魔之道,风魂令凡脱口而出之后也极是后悔,这一群年轻男女一看就是正经家族出来的,如何接受得了这种外魔邪法? 也许就因他这一句,众人先前对他的感观会完全被颠覆! 事已至此,掩盖也已经来不及,风魂令凡咬牙道:“是,这魂幡之所以会是祖父这一最杰出的作品,正是因为这魂幡之中聚集了风魂世家所有人的一滴心头血,合族灭亡之后,那些神魂意识都被府主毁灭殆尽,但是他们的怨气不散,全被此幡吸聚在一起! 但是这些年,府主从来没有放松过查探风魂世家漏网之鱼的计划,两千道怨气,因为要声东击西,保护我的存在不被灵府的鹰犬发现,已经消耗过半,现在就剩下大约一千道怨气! 锦淮是个能的,他针对风魂世家制造出了一个破魂针,如果我不隐匿住风魂世家的气息,只怕我刚一将幡亮出,那破魂针即刻便会追至此处,无差别的将我等屠灭! 你们听了我的故事,便是了了我心头之愿,我不想什么也不做便被屠灭。如果可能,我想杀一些灵府的嫡亲之人祭我家人! 我,我请求你!” 苏浅若笑了,伸出手摊开,手指微微勾了勾,道:“你误会了,刻阵这东西,我好像也只有三脚猫的工夫,算不上什么阵法师。我这阵法,也就是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有时候想得到,有时候想不到,你得把幡给我瞧瞧,我看看能不能画符上去先。” 秦长庚咳了一下,苏浅若没搭理他,依然笑着问风魂令凡要幡。 风魂令凡眼光一闪,缓缓道:“炼魂聚怨为正道之人所耻,你为什么还肯帮我?万一我骗了你们,用这魂幡为非作歹,祸害生灵呢?” 苏浅若反问道:“你觉得你会吗?” 风魂令凡摇头。 “那就对了啊。拿刀杀人,杀的是坏人,这刀再邪,它也是向正的。如果拿着甘露给魔类饮,那么这甘露再美好,它也邪恶的。正邪不是一件器物能代表的,是一个的心,一念生魔,一念成佛,我在你眼里没有看到丧心病狂和迁怒于他人的情绪。 一般经历过惨事的人,或多或少想法都会有些偏激,你与灵府有着深仇大恨,可你刚刚也说,是要杀灵府嫡系祭亲人,不是随意杀人… 风魂令凡,我相信你。” 风魂令凡感觉到心里某处陡然抽搐了一下,他很快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将手里举着的布幡杆子顶端转开,从里面抽出一卷染着斑斑朱色的旗子来。 初初一看,这就是面普通的布旗,隐隐约约能看到上面绣着一些银白色的花纹,正面最显现的位置画的是日,背面同一个位置画的则是月,在日月的下面都写着一个常字。 苏浅若怔怔地抚着旗子上的日月,心里突然有些悲伤起来。 风魂世家对于锦绣灵府的忠诚可见一斑! 这竟然是一面王旗! 风魂令凡的祖父呕心沥血,心心念念打造出来的魂幡,竟然是王旗!竟然从一开始就是要将这一最成功最得意的作品献给锦绣灵府的府主大人使用的。 而就在这面旗子将要炼制成功的时候,府主先是将他当成养肥了的牲口,吞噬了他的灵力神魂,在发现露馅的时候,直接给他扣上了通魔的罪名,屠灭了他的家族! 甚至接下来这几十年,也从来没有松懈过追查与毁灭与风魂世家的相关的漏网之鱼! 手上的旗子突然显得沉甸甸的,苏浅若低声道:“风魂令凡,你要说实话,这幡上到底是一千,还是一万道怨气?或者是更多?” 风魂令凡眸光闪了闪,脸色突然胀得通红,身体也剧烈地震颤起来。 秦长庚瞬间闪了过来,挡在苏浅若身前,剑也瞬间出鞘。 苏浅若用手推开秦长庚,叹道:“不用紧张,风魂令凡,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风魂令凡将头埋得更低,哽咽道:“你猜的没错,不止风魂世家,与风魂世家但凡能扯得上一点关系的,甚至是家仆的九族都给翻找出来…全屠了的。” 秦长庚也愣住了。 家仆的九族都屠了?! 九族,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 母族: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 妻族: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再大的罪孽,祸及九族已经是人族历史上最严酷的刑罚! 连家仆的九族都屠空的掌控者,简直是连魔族也不如了! 所有人之中,只有明少遐还不太明白这个九族的含义。而听懂了明白过来的众人,看向风魂令凡的眼光之中,再没有芥蒂和防备,甚至隐隐多出了几份不忍与钦佩。 忍辱负重,血海深仇,还能保持着人性的人,单单这份意志,都已经世间难寻,令人钦佩! “这原本确实是祖父准备炼好后敬献给当代府主的一大杀器,原本祖父给它定的名是锦绣十万河山佑国旗。我不甘心,所以一直叫它魂幡,风魂世家的招魂幡… 上面,上面有近九万的冤魂!!” “不得善死,终化厉鬼,怨气冲天,不入轮回,不进天道,只堕业火地狱,它们无处可去,只能心怀怨恨的存在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听闻过上古年间有人用生人炼制十万魂幡,纵横千界,难逢敌手。 如今竟然真的见到了十万怨灵所成的魂幡,风魂令凡,你的心志得何其强大,才不致被地狱业火和这怨灵们啃噬一空?! 风魂令凡,我算是相信了苏浅若所说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了。你这种人,若能超脱,必会成就惊人!” 风魂令凡凄厉地笑了笑,专心看着苏浅若往魂幡上画符。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竟然直了。 “包罗万象轮回阵?怎么可能!!祖父说这阵无人能刻,因为这阵需要借助天地大则,完全感知天道的人才能画出它的形貌…” 一个入室后期还没突破到下一境界的女子,如何能完全感知天道?! “你是神隐一族的血脉?!”(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战灵府 神隐一族是什么? 不止苏浅若没有听说过,秦长庚这种大千世界大家族之中出来的子弟也没有听过这个种族。 毕竟,修到仙都已经是登峰造极,造化惊人才可办到。 仙之后还有那么多果位,而在仙的顶端还有大帝,大帝这一万年只见着龙族龙战机缘巧合,误闯进了元界碎片世界之中,寻到了一丝帝气,才得以证道,成为一方至尊位。 能在称号后并个神字的,还得凌驾于大帝之上! 风魂令凡是凡俗世界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家族之中未出生便封了魂的胎息之婴,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人所不知的信息的呢? 秦长庚干脆蹲了下来,瞪圆了眼看着风魂令凡,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风魂令凡鲠了一下,疑惑道:“你们都没听说过神隐一族?” 所有人都齐齐点头道:“真没听过!” 风魂令凡皱紧眉头,十分奇怪地道:“那我祖父又是从何处知道的呢?这是留在他的神魂深处的一个烙印。因为要逃亡,我基本上在这几界各处荒山中躲藏着,这还是我今年第一次来小镇上补给器材,我也没敢问过其他人知道不知道…我还以为别人都应该是知道的。” “巡天神隐一族,好像全名是叫这个!你们真的没人听说过?” 众人议论的是苏浅若可能的隐藏身份来历,可她自己个儿倒似个没事人似的,在幡上画完了符,又有条不紊地往其他人的兵器上画着花,各式各样的花,全是大家从来也没见过的花。 她的神情很轻松写意,但是耳朵还是时不时支一下,听听风魂令凡扯关于巡天神隐一族的事。 这的确是一件新鲜事。 所有人都没听说过,风魂令凡也是从一个神魂烙印里知道一点点。 “神隐之地,好像在极光之地,神隐一族的人,天生拥有亲近天道的血脉,代天巡守,为天道查漏补缺。 而这包罗万象轮回阵,是神隐一族自创的阵法,只有神隐一族的嫡系传承者才拥有这副阵图,并能将之刻出来。 既然敢称包罗万象,也敢道轮回,这阵自是非同小可! 她竟然刻这一座阵只为了隐匿我魂幡上亲人的气息,令她们跳出天道,不再被锦绣灵府的人追踪,真的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了啊。 要是祖父还在,骂都能将我骂死! 借天道之力来化凡魂气息,这有伤天和,有伤天和哪!” “关于神隐一族,你就知道这么点儿?”明少遐听得正起劲,结果发现风魂令凡的话好像就已经讲完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嘟嘴不满道。 “这代天巡守四个字夸没夸大啊,还拥有补天之力? 你别说他们还能起死回生,造化万物,逆天改命啊,逆乱阴阳,另造轮回啊…… 风魂令凡,你不在山中躲的日子就是在市集上忽悠人了吧?你这是神棍体质!” 苏浅若看着意犹未尽的众人,没好气地插嘴道。明明是大战前夕,怎么的一个两个还听故事听上瘾了呢? 一点都不紧张了? 她只是推测那锦如玉找不来大人物,要是万一出现误差,真领一尊仙君过来,直接便可将她们这一群毫无戒备,全蹲着听故事入了神的人一锅端走! 谁知道凡魂令凡听了苏浅若的话,却没有反驳,反而认真地道:“神隐一族确实拥有亲近天道,代天巡守,补天之力!他们的阵法惊奇,纪元连魔君都困住数十个! 至于你说的起死回生,造化万物,逆天改命,逆乱阴阳,另造轮回这个,好像也有对应的种族,但是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也许,有传承下来,也许,已经湮灭。这个我们没见过,不代表他们就是不存在的啊。” 秦长庚点头,续道:“风魂令凡最后一句话说得真没错!一般这种拥有超出世间种族的神力的家族都是隐世家族,可能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生活在一方封闭的世界之中,自成一个体系,繁衍生息,坚守着他们的使命罢了。 而你所说的起死回生,造经万物之类的,传说中也不是没有的及过,也是有迹可寻的啊。 修仙,便为摆脱因果,不入轮回,长生得证,永享仙乐。 成为一方在帝便能修成自己的一方世界,完善之后便是那个世界的主宰,在那个世界之中,他们不就是神灵么? 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苏浅若将画完花的兵器扔下地,悠然道:“大帝,呵呵,你将大帝和神隐一族的这种异人相提并论,你的意思是,我要真是神隐一族的族人,是会堪比大帝的存在么?” 风魂令凡动容道:“你能刻出包罗万象轮回阵,而且没受到天地大则的反噬,你便极有可能是神隐一族的人!” 苏浅若瞬间愣住了,这阵法…也是突然自脑海之中多出来的。 可她怎么可能与神隐一族扯上关系呢? “神隐一族的人能力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修炼的?” “天生的!” “那他们一出生的修为就很高?” “一出生最低好像就是天仙位!” 苏浅若笑道:“我现在是入室后期!你还觉得我与神隐一族有关联吗?我已经二十岁了,人家婴儿期就是天仙…要是到二十岁,可能最起码也得玄仙阶吧?” 风魂令凡哑然,秦长庚骤失兴趣。 明少遐也失望地道:“还真的是啊,好不容易可以靠上一个强大的家族,说不定说出去还能唬唬人,结果还没靠得上呢,就没了。” “别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了,喏,人家的帮手已经拉来了,你们的兵器还不赶紧拿回自己手里捏着,准备战斗?!” 一片哐哐当当的金铁交鸣,众人忙不迭的收拾好情绪,抓好各自的兵器,凝神看向似乎是突然撕开空间出现在不远处的一行人。 不过廖廖数人,缓缓信步走来,那空间竟然不住震颤,呼啸之声异常尖锐,响彻天际,气势恢弘,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恨你愚蠢,感你赤诚 秦长庚握着剑的手抖了一下,瞳孔收缩成一个半月形,整个人如同是拉满的弓般,绷得紧紧的。 苏浅若一看这架势,知道来者实力定然已经超出的预估,不然秦长庚不会如此紧张,似乎遇上了平生最强大的敌人般,那神恨前所未有的认真,还若有若无的将明少遐护在了身后。 这代表来者拥有越过他伤害一击便能重伤明少遐的能力。 苏浅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眼前这种突发的局面。后悔是一种耗费精神的情绪。后悔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所以苏浅若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后悔情绪里。 心骤然剧烈地快速地跳动起来,以她的眼力,还看不出来人的真正阶位实力,只能凭借那滔天的气势与压力来预测对方有多厉害。 秦长庚的像是被雪压弯的青松,一点一点的往下塌,可他胀红了脸,硬顶着这巍然的压力硬撑着。 打斗之时,气势若一泄千里,震伤内脏都是正常,他不怕这个。 他怕的是,身后的一群妇孺,甚至明少遐无法抗得这股威压,那便不是震伤那么简单的事。抗不住威压,有的人直接会被磨灭,压碎七经八脉,变成废人,甚至严重者会当场死亡! 他如何敢让?! 如何能让?! 他不仅不能让,还得硬顶着压力迎难而上,将对方的气势冲出一道口子来! 苏浅若朝着众人打了个眼色,众人也都全力施放出自身的气势,苏浅若不停地在众人身前穿梭着,她走过的地方,全都被画上了一些血红色的记号。 就在她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所有的符号都与每一个人对接起来,十几个人的气势似奔涌的潮水般涌向秦长庚,无声无息地将所有人连接成一个以秦长庚为首的阵法。 而就在此时,对方的威压撞了上来,两方的气势如同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灵力与灵力似刀枪对搏铿锵飞舞. 宝术与宝术若日与月互争辉映,众的眼光似投枪呼啸飞掠,剑气密集,刀光连绵,于这须臾之间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明面上的气势较量,暗地里的杀招频出,互不相让,令大城震颤,令山河变色! 苏浅若处在这片风暴连接的中心,要承受的压力也是巨大的,她的眼耳口鼻之中都被震伤,血一滴滴渗落出来,她低下头,咬紧牙关,不动声色的用袖子轻轻拂面遮掩着偷偷将血迹擦了。 锦如玉木然地站在人群之后,一脸惊骇莫名地盯着这边瞧。 这一群看起来像软柿子一般的男男女女,就那打头的俊男身上灵力波动强一些,但是她们突然之间站起来,释放出自身的宝术气势,竟然能与自己带来的三位玄仙分庭抗礼! 这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 眼看大家在气势上都不分轩轾,大眼瞪小眼,也无法对彼此造成什么更大的伤害,锦家首先将扑天盖地的灵力收了回去,稍作调息之后才拱手道:“我等为那通魔的罪孽家族风魂世家的余孽而来,各位青年才俊实力不凡,着实令我等震憾。 但是,这里是锦绣灵府掌控的地界,所谓强龙也不压地头蛇,可否将此人交出来,我们既往不咎,握手言和?” 说话的也是一个身着朱色衣衫的男子,颜色与先前当街拦下他们并要带走秦长庚的那名男子一致,只不过在质地上规格高出不少。 他的朱色衣服是锦衣,上面绣着一片明月,明月下是银白色的云纹,他生着饱满的额头,下巴也略微有些丰厚,眯起眼睛笑的时候,倒能显出几分和气样儿。 可是,那言语中的威胁却是没有删减任何分量,众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善意,满满的都在最后半句的威胁上面! 秦长庚下意识地要扭头,苏浅若突然清咳了一声,所有人都止住了回头的动作,力持平静地望着那名朱色锦衣的男子,没有答应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风魂令凡抬脚走了半步,便被苏浅若侧身一挡,截住了去路。 他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锦绣灵府的人说只要他们交出他,他们便可以把手言和,苏浅若为什么还要提醒众人佯装平静,无视锦绣灵府中人所说的话。 难道她是那种愚蠢至极的烂好人,见不得人受冤屈?为了好管闲事,要将同伴的命都搭进去?! 心里怨着她的愚蠢,眼眶却有些发涩。 风魂令凡定定地看着苏浅若,止住了步伐。 苏浅若侧目,视线盯向藏在人群最后的锦如玉,风魂令凡顺着苏浅若的提示往那边瞧了一眼,瞬间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时之间失了方寸,差一点就着了锦家人的道。 亏得苏浅若心细若发,看出了端倪,要不然指定得坏事! 锦衣人等了半天,也没见着秦长庚等人有任何动作,全都好像一脸迷茫地立着,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动作也没有,似乎根本不明白他所说的话。 再细细的看了看秦长庚的面容,朱色锦衣男子不由得隐晦地瞥了锦如玉一眼,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锦如玉借故拉他们来抢人! 毕竟这种先例太多! 锦如玉看上的男子,在夺去人家的灵力之前,往往要以择夫的名义圈禁一些日子,玩一玩,玩腻味了再给弄死,冠上一个暴毙或者死于家族试炼的名义,以抹平自己的恶名。 而遇到硬茬子的时候,她往往会编造一些理由扯出自家大人前来相帮。 人的心中一旦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那后果就不可估量了。 怕的便是人心如铁,无隙可钻! 就在这个时候,苏浅若认为时机成熟了,便伸出手,用力拧了前面的明少遐腰眼一下。 明少遐啊的一声叫出声,秦长庚侧目,立马将她又往身后拉了拉,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 苏浅若的唇蠕动了两下,“有人****手!” “当街抢人,倒打一耙,还要暗箭伤人不成?”秦长庚恼怒地看着对方,脸色铁青。 苏浅若适时的拖住明少遐一只胳膊,然后将她的头按向自己肩头,然后附耳道:“不要动,听我指令行事…” 云袖突然自面上一挥,眼前暗了又亮,明少遐眨巴着眼看向苏浅若血迹斑斑的袖口,又尖叫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前倨后恭 “少遐姐姐,你,你吐血了!”这是苏浅若惊慌失措,略带着哭音的呐喊声。 半截带血的袖子透过人群的缝隙,正好被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低头垂眸的一瞬间,苏浅若朝秦长庚做了一个怒的口型。 不明究竟的王知仪等人瞬间围拢过来,将明少遐与苏浅若护在了中间,以防止再遭人暗算。 秦长庚独挡一面,表现得义愤填膺,那眸中夹杂着的怒气与愤恨撕扯着,直欲喷薄而出,择人而噬。 “锦绣灵府,我记住你们了!你们竟然暗中使阴绊子伤了长生门太初仙君的爱女,这事,不是你们想握手言和便能和得了的了!” 剑指苍穹,灵力再次扑天盖地的延伸而出,声若雷霆,剑似疾电,人似霜雪下被压弯了却反弹而起的青松,傲视群雄! 看着秦长庚那暴怒的样子,周身弥漫着狂烈而混乱的气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对面的锦家人都怔住了,朱色锦衣人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随即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那态度自高高在上瞬间便变得平和了许多。 长生门的名头,锦绣灵府当然听过。 若是公平打斗,伤及无辜,长生门也无话可说。 但现在被指是****手吐血,这性质便完全不一样。 锦绣灵府是凡俗界的王,但要真得罪长生门这种大千世界都要让道的庞然大物,多少个锦绣灵府也不够看! 何况…锦绣灵府还有不能被长生门人发现的秘密。 锦衣人扭头看向锦如玉,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责难不言而喻。 锦如玉有些慌了,弱弱地叫着前面的朱色锦衣人,“三叔…,他们,他们讹人!” 苏浅若适时的冷笑了一声,借着扶明少遐的力道,自己也软乎乎的坐了下来,解下腰间的玉箓递给秦长庚,清冷的脸上浮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怒意与愤慨。 “少遐姐姐受了伤,还有劳秦公子通过此玉箓将今日之事告知宗门,让师尊们来守夺此事!” 长生门特制的玉箓,仅供位份尊贵的弟子持用,那玉箓上的图纹是不可仿冒的,甚至根本不需要验证,便已经确认了她们的身份. 直到此刻,朱色锦衣人才放弃了那份脸面,面色大变,急忙拱手道:“锦河失礼了,这纯属误会,如玉,你来解释一下原委!” 锦河冷冷地瞥了锦如玉一眼,警告的意味异常明显。 锦如玉瑟缩着走出人群,可怜兮兮地低头不语,这般情形,与先前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苏浅若又冷笑了一声,幽幽道:“你道误会便是误会,我们这伤了的人又当如何?” 秦长庚听出苏浅若的声音有异,再想到先前那半截染血的云袖,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道:“伤得严重么?” 苏浅若眸光一闪,摇头道:“不是太严重,此处不宜久留,我等还是经由锦绣灵府的传送阵回宗门吧,至于回去后大人们如何处理这件事,那是大人人的事。 我想,只要我等安全无忧的回到宗门之中,大人们也会消消气,不会过分为难他人的吧?” 听到苏浅若的话,好像是不会追究锦家人的过失的意思,锦河松了口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躬身奉上了整个锦绣灵府的舆图,还将传送阵的位置做了醒目的标记。 苏浅若的手不经意地划过胃的位置,轻轻笑了笑。 秦长庚缓缓收剑入鞘,余怒未消,沉声道:“不知道回到宗门时,师妹的伤好不好得全,若是大人们一时心疼闹将起来,好像也有些麻烦,说不定我等陪同师妹的人都得被关禁闭数日!我觉得,我们还是就去锦家养好伤再启程为好!” 苏浅若扬眉赞诩,放下心来。 留下来?! 锦河眼皮子抽了几下,想到锦家人这几天正在进行的大事,若是放这一群年轻人进入锦绣灵府,十有八九会露馅,若是被他们察觉到端倪,府主怪罪下来,只怕锦河都会人头落地! 殾怪这不晓事的锦如玉! 锦河暗中又恨恨地瞪了锦如玉一眼,锦如玉面色灰败,眸色黯淡地低下了头,深知,天女这个位置,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谁让她运气不好,竟然真的惹上了长生门的大人物了呢? 长生门,魔族都要倾一族之力才敢出手,他们锦绣灵府说得再威风,也不过只是凡俗界的地头蛇,长生门真要碾压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罢了… 锦如玉瞬间跪了下来,膝行着来到秦长庚面前,取出一把短剑,咬着牙道:“这事真是误会一场,秦公子生得风光雯月,令小女子一见倾心,小女子也不过是求而不得,一时恼怒才会与你们起冲突。至于****手伤及令师妹一事,真的不是我们锦家人做的。 锦绣灵府之下原本有十九个大世家,其中有一个叫风魂世家的家主通魔弑主,府主为保此界安宁,不得不忍痛灭了他们家族,然而这些年灵府之中总会有离奇被杀的人,所以府主怀疑风魂家还有血脉存在,他们就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般,躲在阴暗的地方,伺机下手… 我想令师妹的伤,一定是那风魂家的人所为! 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下,愿意自裁谢罪! 该锦家人背的,锦家人不会推脱;不是锦家人做的,我们也不敢背负!” 冷光一闪,锦如玉直接削斩断了自己一只手,血溅得地上到处都是,她痛得直痉挛,见秦长庚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只得将剑继续刺向自己双眼,那剑去得又快又急,竟然真的是要将眼球剜出来般。 “我锦如玉有眼无珠,自愿剜眼谢罪!” 锦河等人冷眼看着,嘴角还隐隐挂着一丝欣慰,苏浅若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遇到真要面对的事情的时候,一群男人站在后面冷眼看着,锦如玉一介女流顶在前方流血断肢,竟然连他们的一丝动容都不曾换来! 这可真是一个冷血到极致的家族哪! 难怪与魔类打得火热,魔族以人为食,他们也以吸食同胞的灵力强壮自己,并还为此粉饰太平,铲除异己… “锦家这一招可真够厉害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打了小的老的会来 “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现在又是断肢又是剜眼的,要是给不知情的看到,还以为是长生门欺压你等… 或许?这就是锦家人赔罪的方式?! 一面打着谢罪的幌子,一面将长生门推入不义不仁的境地?!” 剑尖已经刺破了锦如玉的眼周,血流得她满脸都是,听到苏浅若的话之后,她也不敢再往眼窝子之中挖,径直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苏浅若。 那个一直被刻意边缘化了的女子。 隔着血雾,苏浅若的脸显得有些朦胧,瘦削的身形,却似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那唇间淡淡吐出来的话,石破天惊,令锦家人心头的算计都无所遁形,而她这又是断手又是要挖眼的举动,完全成了一场笑话! 一句话,扭转乾坤。 可锦如玉却没办法恨她。 手可以断臂重生,眼没了,她就真的是废人一个,不要说天女无缘,直接会家族当废物直接扔给魔族处理掉。 她杀过不少人,当时那些人临死前的挣扎与痛苦她都不以为意,因为她自认为是一个强者,而掌控别人生死的滋味真的很美妙…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现在,她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开始品尝到害怕的味道了。 她不仅不能再继续挖眼,还立即封住了自身经脉,止住了往外流的血,然后静静地匍匐在地,等待着她的结局。 “那诸位贵客有什么要求,可以明言,只要锦家人办得到的,就是砸锅卖铁都会凑齐了给大家。” 锦河知道这一次无法善了,决定大出血堵住这一群年轻人的嘴。 苏浅若冷哼道:“锦家人真是够可以的啊,说话不给人下套就不会说话了么? 你们做错了事,付出代价是天经地义的!不是我们有什么要求要弄得你们锦家砸锅卖铁来凑! 如果你不会说话,换个会说话的来!” 锦河面色难看地看着苏浅若问:“你是?” 苏浅若默了默,一片附和声突然自秦长庚等人口中响起,此起彼伏,说的都是同一个句话。 “她说的便是我们要说的。” 明少遐也直起腰,连伤也差点忘记要装了,苏浅若瞪了她一眼,她才后知后觉地将脱口而出的高喊咽回了喉咙,换了另一种有气无力的腔调道:“妹妹,我也听你的!” 锦河讷了讷,姿态软了下去,躬身道:“姑娘教训得极是,我们做了错事,便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代价是我们理所应当要付的。姑娘尽管开口,我们定当尽量满足!” 苏浅若垂眸,长长的眼睫之下一片波光潋滟,似乎在细细思考要些什么。 “你们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是好事,只是我要的东西你们未必肯给,所以我说了也白搭,我们还是去锦家把我姐姐的伤养好,顺便通知宗门之中的大人们前来接应吧!” 锦河一听,便知道这女子必是极不好相与的,也许这狮子大张口,索要的东西还真的超出了他的权限。 他取出了一方传音密盒,将此处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家中人,一道雄浑地男音陡然传了出来:但有所求,无往不应!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风魂令凡的身子突然打了个寒战,双目中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仇恨的火焰. 苏浅若轻轻叹道:“我们十七人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见过不少风光,但是千帆过尽,最终发现,最美最好的不过是心上最初的那一片净土! 而宗门中的大人们虽然严厉无比,可他们放我等出来历练,所求的不是我们能增长多少修为,所求的,不过是我们能在增长见闻的同时完好无损的回宗!“ 她刻意咬重了完好无损四个字,这令锦河和传音盒那头的那名男子都心头咯噔了一下,以为是在暗示他们什么。 而只有风魂令凡才真正听懂了她话语中的意思。 忍了这么多年,一听到锦闲的声音便失控… 苏浅若一再的点着他,他们是十七个人,已经将他算进了他们的小团体之中。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此地! 而宗门大人,也暗指那些风魂世家已经往生的冤魂,那么多人,那么多条性命,接近十万条亲近的不亲近的死去的人们,都是希望他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的吧? 他们生的时候,他不能护其周全;而今死了,连轮回也不得入了,被永远困在魂幡之中,成为一群凶魂厉鬼怨灵,直到现在都还受着锦绣灵府的钳制,得东躲西藏过日子! 带他们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完好无损的! 风魂令凡双手紧握,缓缓低下了头,原地坐下之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罗盘模样的东西,然后对着里面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布幡无风自动,猎猎飘荡了一会儿,风魂令凡抬眸,盯着苏浅若,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 苏浅若会意,微微勾唇道:“其实我们也只要三样东西,锦绣河图,百兽灵谱,定天印。” 饶是锦河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被苏浅若这口里吐出来的三件物事震得呆住了,骇然失语。 这三件东西,他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提及。 若不是开着密音盒,府主亲自听到了这话,锦河平时要敢开口去要,府主直接便会将他吞了。 传音盒的那头静默了良久,那道浑厚的男音再次响起来。 “这三件东西其实都是残缺的,只是摆设,找不到它们的魂心,它们就是一堆废物,正因为是锦绣灵府上万年传承的象征我们才留着它供后人瞻仰,以示传承之意而已… 姑娘要这些废物也没啥用,不若换换其他的东西?” 苏浅若笑了笑,道:“府主说得真是好听,是指我们要蓄意夺你们锦绣灵府的传承之物么?” “姑娘误会了,这三样东西真的没有用,不足以表示我锦家的补偿之心。 它们被摆在祠堂之中上万年了,就只是一堆死物,无用之物罢了,姑娘还是换换其他的物是吧. 我锦家薄有积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锦河…,你是掌控奇珍阁的,你将那些最珍贵的东西都报出名来,让姑娘挑一挑!” “我算真的看清楚了你们的诚意… 那便是,丝毫没有任何诚意! 敢情一直在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糊弄呢,好吧,我们不要了,就去锦家住着,等自家大人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越夜千觖大还丹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锦家怎么没有诚意了?府主不是说了,奇珍异宝任你挑选么?”锦河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这女子的思维,无法揣度她那乖张的想法。 “长生门之中真不缺奇珍异宝,我就喜欢那三样东西。 你们再三说那是废物玩意儿,你们连废物玩意儿都不愿意拿出来赔罪,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们会心甘情愿地把其他珍玩交出来么? 说不定刚交过手,转眼又使什么阴损招术来夺了去。我姐姐还在那边躺着呢,不要以为你们编造出一个什么风魂世家来做挡箭牌,我就会相信她的伤不是你们所为! 你们既然没有诚意,也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锦家不欢迎我们去小住养伤,我们自会寻个住处,等着宗门中人前来讨公道! 只怕到那个时候,便不是像人要几个废物小玩意来耍耍那般轻松能摆得平的了。” 苏浅若说完这些话,径直毫不停留地往明少遐身边去,锦河一着急,上前两步扯住她的袖子,苏浅若轻叱一声挥开他,突然捂着唇不住咳血,触目惊心的血顺着指缝里溢了出来。 她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的消散,波光潋滟的眸子开始黯淡,她不可置信的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锦河,一脸震惊与愤怒。 锦河趁接触的一瞬间偷偷放了一缕神识在苏浅若身上,顺着她的经脉一探测,不由得脸色大变。 灵力全失,经脉被人突然破开了一部分… “师兄…我的修为…”苏浅若呆呆地坐倒在地,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宇间凝固着一片悲愤莫名,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她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她捂起脸痛哭. 血与泪在她脸上奔涌着,形成一个极致绝望的画面。 她似无以为继地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的修为…没了。” 秦长庚大惊失色,瞬间挤开锦河,伸出一只手掌撑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执着她的手腕细细查看。 灵力巡视一周天之后,秦长庚的面色变得沉痛无比。 伤是真的,苏浅若的修为真的被废了,现在她的身体情况相当糟糕,若不及时治疗,经脉一断,她将终身都不能再修仙道。 她推出明少遐点出她的身份,却隐藏了自己…将目光转移之后,一步一步的引蛇出洞,最后用自己真实的伤来堵住锦家人的查探,逼锦家人就范… 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了,决绝,坚强得过了。失了女子的柔韧,每一次都似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化蝶重生般… 一定是在先前的灵气对撞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了伤。 就算是受了伤,她依然一步一步思虑周全地给锦家人下套,让他们顺着她抛出的诱饵一步一步就范。 现在,锦河已经查过她身上的伤,如果锦家人真不敢让她们一行人入住,真不敢直面长生门来人讨公道的话,锦家人必定会按苏浅若的意思交出那三样东西,还会替她搜寻灵药治伤,尽快送她们离开此界! 至此,苏浅若又无声无息地化险为夷,反败为胜了! 秦长庚唏嘘道:“这女子之中,你是第一个令我产生了信服感觉的。“ 既而提高音调,悲痛无比地道:“师妹,是师兄失职,竟谁料想到锦家人真的如此歹毒,竟然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明着谢罪,实际还暗中重伤于你,将你一身修为尽皆散尽… 师妹,师兄对不起你!” 戏总得按她的意思唱完,该要的一个也不能落下! 苏浅若放心地闭上了双目,她确实也已经支撑到了极限,若再不调息,她的经脉可就真的要爆了。 “锦家人的赔偿我们不敢要了,锦家人的手段与脸皮我等也见识过了。之后的事便交给宗门大人们来之后再说吧!我俩个师妹,都伤在你们手上,长生门与锦绣灵府必将不死不休!” 锦河的脸色变了几变,锦如玉也绝望地终于敢悲号出声。 传音盒那边的锦闲没有得到禀报,只听到秦长庚突然放出来的狠话,也不知道这边发生何事,他的声音带上了两分急色:“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又演变成不死不休了?” “府主,方才想要讨要那三件东西的女子突然被人重伤,一身修为被人打散,经脉也受了损,我们…我们现在很被动! 因为我刚刚已经查找过四周,除去他们一行十七人,还有我们这十来人,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 “废物!我这边暂时也无法脱身,她们要的那三样东西,我即刻令锦山带过来,你先助她们将伤稳住,锦山还会带上我锦绣灵府的大还丹,无论如何,要消除长生门与锦绣灵府之间的误会!” 秦长庚不置可否,看也没看锦家这边,锦河讪讪的掏出一枚固元丹道:“秦公子切莫为奸人蒙蔽,就是给锦家人十个胆子,锦家也不敢暗中伤害长生门中的入室弟子。也许真是有擅长隐匿身形的人在暗中捣鬼,想挑起你我两门之间的争斗,从而坐收渔人之利!” 秦长庚挥袖打掉锦河手中的药,自己从怀中掏出一粒雪白药丸塞入苏浅若口中,随即才冷冷地道:“锦家人的东西我们不敢再碰!你们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也许应该抓紧时间与你们的府主商量商量,该如何面对长生门的怒火才是正经!” 苏浅若服下那枚药丸之后便感觉到体内多出一股暖流,顺着她的经脉往四肢百骸之中蔓开,那感觉说不出来的舒服。 她畏畏缩缩的依着秦长庚,似乎极为害怕. “师兄,我怕,带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是死,我也要亲口对师父他们说一说锦家人的恶行!你用药吊着我的命,哪怕还有一口气,我都会撑着活着回到长门…” 秦长庚点头,扭头对后面的王知仪等人道:“我打头,应砻和你的傀儡断后,剩下几人轮流看顾着少遐和浅若,我们即刻离开此地。” “是,师兄!”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苏浅若的计划,也都清楚了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大家都是长生门的师兄妹,所有人的身份都不够长生门这三个字有分量。 一道黑色流光突然自天际倏地飘了过来,“诸位慢走,锦山奉府主之命,带来了越夜千觖大还丹!”(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赚他个盆满钵满 秦长庚充耳不闻,剑光一闪,指向锦家众人。 “让开!除非你们想赶尽杀绝,将我们全都杀光,不然,没有人能阻挡得住我们回长生门的路!” “诸位息怒,且先息怒。 这越夜千觖大还丹是锦绣灵府之中传承千年才得出一丸的灵药,是用上古年间锦家祖上跟随的那位大帝赐下的长生药的精华所炼就。 这是锦家历代府主都不敢服用的圣药,长生大药,起死回生,对令师妹的伤定有奇效,诸位还是且慢走,留下来听我锦山解释则个!” 黑色锦衣的男子长着一对飞扬入髻的长眉,细长的眉目,清癯有神的脸,他的周身环绕着一股灵风,正是这股自行流转的灵风令他整个人似乎多出了一分仙气。 “师兄,这人好像…好像不像是坏人!”苏浅若睁眼,作出天真烂漫的神态。 明少遐睁大了眼,浅若这仰脸娇憨装傻的模样好像在哪见过啊。 王知仪附耳道:“你别东看西看的,小心露馅。浅若这是在学你平时的模样呢…她学啥像啥,好像跟谁学过演戏似的,若不是知道她的意图的人,真的会以为那就是原本的她,是她的真性情,太真了。” 明少遐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是学自己,难怪那么眼熟。若不是现在在装伤兵,她真的想跑过去,研究研究苏浅若的脸,看看她们俩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亲戚关系? 苏浅若学明少遐的时候,两人由原来的五分相似,变成了至少有七八分神似。 而锦山见着苏浅若似乎有些动摇,立即不遗余力地表现起来,不仅锦绣河图,百兽灵谱,定天印三样东西被他硬塞似的丢到了苏浅若面前,那枚珍贵无比的药丸也一并放到了眼前。 “这本册子上的东西,是锦绣灵府多年来的积蓄,府主有事在身,无法前来赔礼,要我倾府之力也得令各位满意。 至于那暗中伤人之举,绝非灵府中人所为。 诸位可以打探打探锦绣灵府的声誉,除去一些仗着家中长辈宠溺胡作非为的小辈们,此界的人们对于锦绣灵府的其他人也是推崇有加,奉若神灵的! 我们也一定将继续追查暗中行凶的人,各位着急赶路,锦家也没理由拦阻,出于安全考虑,同时也为了洗脱嫌疑,我们会派人护送你们到达传送阵,亲眼看着你们成功传送出界之后再回转。 若你们还有需要,我们派遣家中得力干将一路护送你们回到长生门,再行请罪也是可以的。” 秦长庚眯着眼想了想,自己掰了一点点药末子放进自己的口中尝了尝。 一股充沛的灵气直达肺腑,周身的灵气突然暴涨了不少,经脉也似乎被拓展了一线。 真的是长生大药炼出来的灵药啊。 苏浅若这回是赚翻了… “怎么样,好吃么?师兄?”苏浅若舔了一下唇,眼不停地闪着。 秦长庚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明少遐,压低声音疑惑道:“你与少遐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么?你扮她的样子很传神,我差点就被你迷住了。” 苏浅若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少遐就说她是太初的大女儿,说她是妹妹,不由得轻笑道:“我俩真的长得很像么? 至少父亲这边,我可以确定,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母亲那边…我不是很了解。 僮儿上次说我是金元一族流落在外的血脉,之前令凡还说我是隐神一族呢…… 再这样下去,我都变成好几个种族的集合体了! 还有…那药,你到底给不给我? 你的指甲,从我的药上下来…别刮我的药!” 秦长庚讪讪地笑起来,苏浅若直接伸嘴将他手中的药丸叨来吞入腹中,这才松了口气。 明少遐见着两人斗趣,眼神突然黯了一下。 秦长庚喜欢的人果然是苏浅若… 心里怎么会酸酸的呢? 见到苏浅若吞下药丸,锦山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默默将一枚芥子将到秦长庚手中,锦山退开了几步,站到了锦家的行列之中。 锦河环顾四周,突然明白了过来,现在已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了,再跟他们接触,万一再给弄伤一个,那可真是不是屎也屎,屎盆子扣满头了。 “你们的东西师妹收下了,但是我们并不相信你们锦家人,这一路上也不需要你们护送,为了避免误会再发生,我们需要一件飞行法器,还需要你们锦绣灵府的府主手书,以保证我们畅通无阻,不受任何锦家人及此界之中其他人的留难。” 锦山淡笑着应下,“这些东西府主也已经吩咐过了,但有所求,无所不应,只是希望诸位莫再在误会锦家便成。” “一切,还得等我们完好无损的回到长生界再说。在这之前,什么都是未知之数!”秦长庚面无表情地道。 锦山拿出来的飞行法器是一个形似花篮的东西,高八丈,宽五丈,花篮有上下层,最底层的法阵之上已经预先填满了灵元石,在法阵旁边,还摆放着两筐备用的天品灵元石。 底层中间放着条几、八仙桌子,两边各放着一排太师椅,椅子上还铺着锦垫。桌上茶具一应俱全,全擦得明光锃亮。 东西两边的隔扇门都挂着雪白的门帘,门帘后居然还设着两间静室,供人歇息。 众人面无表情地将锦家人给出来的东西搬进了花篮之中,关闭了花篮底层的门窗,启动了法阵。 花蓝缓缓升空,载着众人一点一点远离地上的锦家人。 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苏浅若这才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笑道:“这药真不错,我感觉我全身上下都充盈着灵气,经脉还在持续不断地拓宽,我的骨血都好像被洗伐过一遍似的,那些药力还在持续不停地为我聚灵,赚了。 把那些宝贝都倒出来,我们分一分!” 龙冥蝶装傀儡已经装得脸都变僵了,生硬地道:“赚什么啊,你这是拿自己的血肉换取得来的利益,你怎么越来越贪财了呢?” “我一开始便被震伤了,白流血也是流,能脱身然后还能换一点补偿就是赚了啊,都过来,看看到底有些什么宝贝?”(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三件神器 众人相视一笑,无奈地挤拢过来,围着苏浅若分捡宝贝。 “哟,好东西真不少!这锦绣灵府估计这些年啥也没干,就搜刮民脂民膏了。”应砻一见着宝贝,两眼直冒金光,乐滋滋地一屁股挤开了欢和喜,自己凑到最前面,顺带着将龙冥蝶也拉到最前面。 “打架的时候抱着女人出工不出力,现在还想分宝贝? 这些东西都是用浅若的血换来的,你想分宝贝,也把你自己弄吐血试试?”明少遐第一个不干,直接将应砻踢开,自己与龙冥蝶并肩站在一处。 应砻一被踢出来,那人圈立马合拢,等到他再想挤进去的时候,人人都开始动手动脚的推搡驱赶他。 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再挤进人圈之中,见也没有人搭理他,他索性与一直坐在角落不说话的风魂令凡坐到一处,嘴里不断地嘀咕道:“明少遐平时可是最和善的,今天竟然第一个拿脚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爆炸果子…真是奇怪。” 明少遐扭头狠狠发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再叨咕,再叨咕我把你的龙头切下来当凳子坐!” 龙冥蝶暗中递了一个息事宁人的眼神给应砻,他立马正襟危坐,不再多言挑衅明少遐。 芥子上的禁制在锦山交出来之前应该就已经解除掉了,苏浅若伸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捞了出来,摆到桌面上。 数十件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苏浅若最后从芥子之中掏出来一本图册,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这些东西的名字。 她又将眼睛凑在芥子上往里看了看,然后又晃了几下芥子空间,发现真没有东西之后,这才照着册子将一件件东西对应好名字。 “玉花醉仙壶,谁喜欢壶的自己来拿!”眼前人影一闪,欢乐滋滋地捡起就跑。 “相思芙蓉鼓,霓霞六爻如意,灭神三阳匕,血鸦冰莲锥,天日济生印,太越踏雪钺,破枫轮回刺,青月铛,罗汉环,流光箫,荒神刺,天仙灵心爪,天残玄阳图,青雷百结甲,悲问笔,浮生镜,般若钗…” 众人都按自己的喜好拿走了一件东西,欢天喜地地把玩着。 应砻巴巴的看着挑剩下的那堆东西,眼神热烈地盯着苏浅若直看。 龙冥蝶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他嘿嘿干笑着搓着双手,将目光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侧头看看旁边这个,又转头看看身后那个,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将视线又转回了苏浅若身上。 苏浅若掩嘴轻笑,龙都爱抢宝,这她从书上看过,应砻这坐立难安的模样取悦了她。 “都拿去吧,真是看着你闹腾得慌!” 应砻几乎是用极速闪身上前,抱着那剩下的十来件东西直接塞进了自己的领域空间之中。 明少遐看着他那急色的模样,好似八百年没见过宝物似的,不由得撇嘴道:“叫你拿你还真的一件不留地拿光啊,浅若自己还没挑呢!” 应砻瞬间被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又将宝贝抱了回来,但是就是不松手。 苏浅若摆摆手,将手中的另外三件东西亮了出来,“我要这三样就成。” “那怎么可以,这三件那锦闲都说了,是三件废物玩意儿,根本没啥作用,不行不行,得让应砻留几件下来。” 苏浅若突然转头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道:“我们飞了多远了?有没有神识窥伺?” 秦长庚自上了花篮便闭目打坐,直到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睛道:“没有,我们一上来我便张开了一个结界,就算有,也会被隔绝在外!外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锦家人估计已经被你这么一闹,变得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再分也神识窥伺我们!” “这就好,令凡,你过来,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一定要将这三样东西要过来?” 锦绣河图,百兽灵谱,定天印。 风魂令凡缓缓走过来,虽然步伐迈得异常稳定,但是苏浅若还是从他紊乱的心跳之中听出了他的失控。 他走到这三件东西前面,用近乎是膜拜的目光看着它们。 所有人都被他这像是朝圣般的目光所吸引住了,纷纷停止把玩手中新得的宝贝,齐唰唰的将目光投了过来,紧紧盯着风魂令凡。 他们有预感,这三件东西的来历会相当惊人。 对风魂令凡这种经历过那么惨烈的事情之后,还能保持一份赤子之心,没有泯灭人性的人来说,他在诉说那些过去的时候,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失态。 底层的空间一片死寂。 众人尽皆屏住了呼吸。 风魂令凡颤抖的声音在底层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刺耳。 “锦绣河图,兽灵谱,定天印,它们现在确实是废物一堆,因为它们只是一部分,不完整。 只要找到它们的魂心,它们补全之后,便会变成大家耳熟能详的三大神器:洛河神图,万兽仙灵镇魔谱,瀚海定天印!” 这一下,连苏浅若这种脑回路不知道弯出几千里的人都瞪直了眼。 三件神器?! 还是三千大道之中排名靠前的三位大帝的伴身神器!! 传说这些神器之心之中,藏有成帝的秘密,能指引后人前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元界,元界之中,有成帝的帝气! 在元界破碎之后,已经近十万年没有重现人间。有很多很多前去找寻它的人都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元界已经变成了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元界,只是一个传说!神器之心的秘密,现在也不再像刚开始几万年那么令人趋之若鹜!”秦长庚失望地道. 听到秦长庚这样说,大家都像被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似的,心头的火热瞬间变成了冷灰. 应砻是个大嘴巴,张口就来,“我舅舅去过元界,得过一缕帝气,原本是准备用在我身上护我出世的,结果阴差阳错, 我们错过了几千年的光阴。 直至帝气快散的时候他才吸收了那一缕气息,修成了圆满的大道,得证帝位,自封千界龙王。 所以,元界肯定是存在的!” “可我们都听说千界龙王并不是大帝,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对啊,对啊,如果得证帝位,便可升入三十三天之中,执掌一方天界,俯瞰众生! 你舅舅,真的成帝了么?无限接近帝位和真正的大帝之间,可还横亘着一段天道!” 应砻犹豫了一瞬,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眼为众人解惑。(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帝气 .“舅舅得证的肯定是大帝之位,只是他对外宣称的是无限接近大帝位,隐瞒了他进过元界,得过帝气这一事实。 之前,知道我舅舅已经成帝的人只有我和无忧表妹,还有舅舅自己。 现在,又多出来十几个人。你们都算是生死与共,经历了无数磨难的伙伴,话赶话说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卖关子的。 舅舅的确进过元界,但是,他也是误打误撞坠入了元界碎片世界之中,甚至他自己也不记得该如何去,如何回来。 可是他自己证了帝位之后才知道,这一个境界的跨出去会是多么艰难。 他也更加明白了一缕帝气对于修道之人的重要性,如果他知道来去路线还好,他可以贡献出来,给有德有能力的人去寻找。 可是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来去,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得知他进过元界,得过帝气,那就会是一场大灾难! 如果我们不是这么熟,我告诉你,我得过帝气,我成了大帝,但是我就是忘记了怎么来去,不记得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你们会信么?” 所有人齐齐摇头。 苏浅若叹道:“就算是我们这么熟,你说你不记得,也没人会信你的话。人性有好有坏,但是贪欲是一个永恒的原罪,所有人都会认为你舅舅在撒谎,会千方百计的从他口中得到元界的消息。 而这千方百计定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是毁天灭地也要得到这个消息! 大部分的世间人,是管不住自己的贪欲的。 能管住自己贪念的,就已经算是有德之人。 能管住自己的贪念还能影响他人的,那就是圣人!” 秦长庚和风魂令凡都对苏浅若这番话深有感触。 “所以,在这三样东西完整之前,我们得封锁住消息。 不管是他们完整之后名字也好,还是应砻所说的帝气元界,以及千界龙王龙战天成帝的事,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我们得严防死守,守住这些秘密。 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各自的家族,更是为了整个人族的福祉!”秦长庚郑重地叮嘱道。 风魂令凡也随之点头补充道:“其实锦绣灵府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的要搜捕风魂世家的血脉,很大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知道了我祖父炼出了一面超越他们现有武器阶别的一面旗子! 所以开初,死亡的人只有几千人,直到他们翻遍风魂世家有关联的人家也没有找到旗子的下落时,他们才开始将屠刀砍向了其他无辜的,有的甚至是就与风魂世家同处在一片街区立府的完全无辜的人! 我被封在旗子之中,直到三十年前才修出人形,破旗而出。 锦绣灵府几乎和那些怨灵枉死者们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了旗子的存在,在怨灵疯涌而来时,那些怨灵死前的记忆中,都有被搜过魂,都被植下了关于旗子两个字的言咒与心咒,而我刚一破封,根本还没有学会收敛旗子的气息. 所以…那一次,我被锦绣灵府的人追到得躲入了地底三千里之下的一处海沟之中,整整蛰伏了十年才敢出来。 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祸,是从口出的!” 风魂令凡的故事,众人听一次,骨冷一次。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一定会守口如瓶。 风魂令凡这才平复下了心绪,缓缓在苏浅若面前坐下来,挥手在他们俩之间支了个小型结界。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苏浅若你要牢牢记住。”他的神情异常肃穆,眼睛不停地闪动着,“我祖父除了知道神隐一族的烙印,还从这个烙印之中得到了一些关于补全这三件神器的线索。 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赤以赤,皇芒以北;人非人,沧海碧血! 三句偈语对应三件神器之心的归属之地。 你肯信我助我,也肯冒着生命危险百般周旋带我离开锦绣灵府的势力范围,我风魂世家虽然只剩下我这一只非人非妖的魂修,但若你不嫌弃,我愿意效忠于你!” 苏浅若知道,如果不应下风魂令凡所请,第一显得特别矫情,第二会令他产生无法融入这个小团体的隔阂感。 他想要迫切的打进之个小圈子,成为一个被人认可的存在。 苏浅若愿意赋予他这个位置。 “我答应你。一,不会疑你弃你。二,你认为我主,我则担你所忧,助你令这魂幡之中数万枉死之人怨气有归,重入轮回。三,我不要你为我舍生忘死,我要你好好的活下来,延续风魂世家的血脉,重振你祖上的雄风!四,我很讨厌大姬这个称号,你叫我小姐便可。” 风魂令凡听到最后,感动化作一丝轻笑,默默叩首,哽咽地叫了一声:“小姐!风魂令凡见过小姐!” 苏浅若大大方方的受了礼,笑道:“其实呢,这里的人,除了我和五老,少遐姐姐算是长生门门人外。 其他的人都是假的。 王知仪是河东界王家的嫡长女,朴闲是朴罗界朴家的继承人,向峰是向斯界向家家主的十弟,玉素是玉榭界玉界王的女儿,本玉怜是木木界李家后裔,白霜是白露界白家的继承人,伊冰儿是依艾界伊家的唯一的女儿,她上面有十八个哥哥,铁万重呢,是伊冰儿的未婚夫,是铁塔界铁界王的大儿子。 应砻,是千界龙王的外甥,是墨龙一族的最后一个破蛋孵化出来的小龙,他抱在手里当傀儡的那个女子叫龙冥蝶,是梦蝶一族与龙族联姻的后代,与应砻是表姐弟。 剩下五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呢是一个小千世界长生门分支战堂之中的执法长老,卧,只,欢,喜,黎。 少遐姐姐的确是太初仙君的女儿,但她本人是海族,她的无心贝之中还睡着一只贪吃的大肚子小妖精,名字叫小贝。要是一会儿它出来,你得看好你的东西,它喜欢偷啃人家的兵器。 至于我嘛,来自一个不知道是多少界的凡俗界,我长到快二十岁才接触到这个修真,祖父呢,是那个凡俗界中大魏王朝的太傅,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双双病故。 为什么将我身份留最后来说呢,因为我怕你反悔不效忠我了,哈哈。” “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还有点面善…”(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不周戒 苏浅若怔了怔,怪怪地道:“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总有人说我像这个像那个,你不是还猜过我是神隐一族的人么? 还有啊,你虽然是才破旗出来二三十年,可你六十年前就已经出生了,我笑得再好看,也不会喜欢一个六十岁的男人。r?an ?e?n ?.ranen` 另外,因为我也不知道的具体原因,长生界的某个老前辈看中了我,将我收为入室弟子,我还没来得及去行拜师礼,还没正式入门,便遇上魔族攻打传送通道,在虚空之中流落了几天,又在那个小千世界之中折腾了一阵儿。 之后莫名其妙的遇上一个冒充大帝将我们装进了她的须臾世界的女子,我砍断了她的芥子,那芥子带着我们便撞进了锦绣灵府掌控的这个世界。” 互相亮了底,风魂令凡却关注到了苏浅若最后一句话。 “须臾芥子?一个能冒充大帝的芥子是可以被砍断的吗?你用什么东西砍的啊?” 苏浅若心道,难道魂修的关注点真的与人这么不同么? 用什么砍断了芥子真的很重要么?比他效忠了一个其实没什么背景,实力还很弱小的家主更重要? 那芥子被砍落,带着她们来到此界之后便瞬间化为一粒戒指般大小,苏浅若想着这也是个好东西,那里面的空间很大,便将那砍断的缺口缠两头缠上了线,勉强戴在了自己尾指之上。 她将这戒指缓缓退下来,放到风魂令凡手中,“就是这个,你这么好奇,就给你研究研究。” 风魂令凡摩挲着这枚用星魂铁打造出来的戒指,惋惜道:“小姐,这可是一件奇宝,不亚于那三件不全的宝贝。 这是不周戒,是用星魂铁打造而成的,是水火不入,百毒不侵的。 星魂铁里面如果加一座聚灵阵,是可以容纳活人的! 这可是好东西,你怎么能将它砍破了呢?” “不砍断它,我们早就被困死了,也就来不了这里,我们永世也不可能有所交集…再说了,我当时就想着要逃命,肯定死使劲砍它,若不是它的这一处最薄弱,我会连它的芥面一起砍!” 风魂令凡僵笑着又道:“能砍断星魂铁的东西,一定更非凡品,小姐,要不要拿出来,给我看看?” 喜欢打铁的就见不得好东西,风魂令凡完全就是一个见猎心喜的匠人嘴脸。 苏浅若闭目找了一会儿,脸色陡然一变,叫道:“快快快,把结界打开,我斧头不见了,这两天就只有小贝跟我睡过,肯定是她顺走了。 要真是一件好东西,给她啃没了就太可惜啦… 怪不得先前我叫少遐姐姐叫它出来动弹一会儿,她不敢露脸。 我只当它是肚子太大,不好意思出来,原来竟然是顺了我的斧头正在偷啃哪!” “暴殄天物!”风魂令凡一听也着了急,一破开结界之后立马急急道:“小贝呢,赶紧叫小贝出来,它顺了小姐的斧头,赶紧叫她交出来啊,这斧头说不定是一件级别很高的仙器!” 众人见他一副急吼吼的样子,有些惊着了,都用看稀奇的眼光盯着他上上下下的瞧。 明少遐则是赶紧将元心贝拿了出来,使劲敲着贝壳朝里面喊话。 “小贝,出来,小贝,出来! 你这顺东西的坏毛病怎么总也改不掉?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的兵器一件一件的不见还不太显眼,都没怀疑到你头上去。 可这一次,我亲眼见着你要去啃别人的神器,还给雷轰飞了,你自己出来说一说,到底浅若的斧头是不是你顺走了? 要是真顺了,赶紧交出来,不然我直接向祀灵请求将你打散重造!” 先前严丝合缝紧紧闭合着的元心贝缓缓张开,小贝低着头,用两只小胖手抬着大大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往贝壳外面挪移。 明少遐转身朝元心贝里张望,没见着斧头,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揪着它头上的小小贝壳将它拽了过来,恼道:“你真的吃了?” 小贝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又突地摇了摇头。 “到底吃了还是没有吃,你倒是说话啊?”明少遐不停地摇着小贝,它那大大的肚子里突然发出哐当哐当的金铁之音。 原来竟然真的是已经吃进了肚子之中! 风魂令凡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低声问苏浅若,“小姐,能不能剖…” 明少遐瞬间丢过来一记眼刀,风魂令凡立刻闭上了嘴,将未完的话咽回腹中。 众人欲哭无泪,纷纷摇头叹息。 “真是仙器?” “看令凡那家伙都那么着急上火,应该是仙器不假!” “哎,那你的剑是不是也给小贝拿去吃掉了的?” “应该,应该也是,其实,我是见过小贝拖走我们的剑的,但是因为它太可爱了,我没忍心告诉大家。” 小贝放下肚子,两只白生生的胖手绞在一起,偷偷拿眼瞅着苏浅若,不住地叫:“疼,疼,肚肚疼。” 苏浅若真是拿它没办法,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肚子,顺手还敲打了两下,哐哐… 竟然硬得像块铁。 “你吃别人剑的时候不都是咬成一块一块吃的嘛,这个斧头怎么直接整吞了呢?你就这么馋?” 小贝用脸蹭着苏浅若的手心,软软地道:“我正在咬的时候被主人吓了一跳,就想着…想着毁尸灭迹来着,当时什么也没想,直接将它塞进了肚子中…疼疼。” “塞?怎么没把牙给你全硌掉?那么大把斧头,你是怎么塞进去的?”小贝比刚出世的时候高了一些,但也只有两尺来高,嘴充其量也就比杏子大一点,苏浅若真的无法想象,它是咋整吞一把斧头的。 小贝看了看明少遐,突然哇的叫了一下,脑袋瞬间便变得跟八仙桌的桌面一样大小,形状也变了,变成和贝壳一样的扁长形。 然后一只大嘴,从东到西像一条长线,倏的一张,连一张桌子都可以吞下去。 明少遐气得浑身发抖。 “我说你天天也没干正事,就躲元心贝里感悟天道,一个劲儿的说在清修,可就没见着你修为长进。原来你全把灵力用来长你这张嘴了啊!” 小贝变回原来的样子,低眉顺眼地道:“主人,我知道错了。把它挖出来吧,我咬也咬不动,吞下去硌得我肚子好痛!”(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离开之前 苏浅若简直哭笑不得。 明少遐自己找了把短剑,不断往小贝肚子上比划,小贝闭上眼,又突然虚开一只眼紧张地道:“少…少划几下,我,我怕痛。” 花篮突然颤了一下,秦长庚站起来,笑道:“我们到传送阵边上了,这小东西太贪嘴,不懂得控制终究还会惹事。还是把斧头先放在它肚子里,让它长长记性,等我们离开此地之后,再给它挖…” 明少遐点头,收回了短剑,小贝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完全白费了,它扁着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指着秦长庚道:“你坏,你坏,你唆使主人虐待贝灵!” 明少遐红着脸将它塞回了元心贝之中关了起来,隔绝了它的哭声。 众人依次下得花篮,应砻探头探脑地走在最后,趁人不备的时候将它缩小,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之中。 龙冥蝶斜了他一眼,嗔怪不已,随即又继续扮起傀儡来。 应砻乐颠颠地牵着龙冥蝶,高兴道:“能捞不捞啊,我还欠着图三很多宝,虽然现在躲着赖账,但是现在有了你,我总得正大光明,扬眉吐气的做人吧。所以攒一点是一点,早日还清债务,还有节余的话,我可以早日娶你过门哪。” 龙冥蝶不自觉的羞红了脸,面若桃粉,分外打眼。 苏浅若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打趣道:“傀儡也会脸红,你们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装样,是吧? 我就不明白了,好好一个人,为什么非得装傀儡?应砻,你这脑袋莫不是突然进了水?” 应砻一本正经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觉得表姐生还的消息不应该这快公诸于众,那将她生生封在养魔石之中的人还没有任何线索,若表姐堂而皇之的行走在世间,那人隐在暗中,陡然出手,我们防不胜防哪!所以,在外人面前扮傀儡,好像是我想得出来的笨法子。” “如果此举真能保护冥蝶,其实也无伤大雅,那就先这么着吧。”苏浅若想了想,应砻说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沉吟再三,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起了这头,又发现那还是一团乱,一时之间也无法理得出头绪。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一个无法预料的轨迹运行着,苏浅若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应对好眼前的难关,然后有闲暇才来思索这些久远以前的阴谋根由。 有时候,她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会突然觉得这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可惜的是,她暂时无法堪破这其中的秘密,所以只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和反抗的局面。 这一次虽然被震伤了,可是那长生大药炼成的大还丹中蕴含着的天地灵力确实非同小可,她失去的修为不仅恢复了,反而隐隐有向上冲至筑基期的迹象。 算是因祸得福吧。 传送阵就在眼前,秦长庚执了那锦绣灵府的手书前去交涉,值守传送阵的域官几乎是毕恭毕敬地迎了出来,对着众人躬身行礼。 一切顺遂,域官可能早就已经收到过锦绣灵府那边的叮嘱,点头哈腰地将众人送上传送阵。 直到大家的脚接触到法阵阵盘上的地面,传送阵的光柱亮起来之后,众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风魂令凡一直紧紧捏着的拳头也终于放开,一脸激动地望着传送通道,热泪盈眶。 秦长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慨然道:“都会好的!你的选择没有错,苏浅若会是个好主子,比府主强上数倍,虽然她目前修为尚低,可她是长生门中,还没行师礼便已经位及大姬的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能被长生门看中,欲全力培养的苗子,日后的成就岂容小觑?” 风魂令凡错愕不已,苏浅若根本没有告诉他这一层,只是对他说过不太喜欢大姬这个称呼,当时他也不及多想。 以为大姬就是一个称呼。 可现在秦长庚说这是一个尊贵的身份,他便有些骇然了。 大帝,大能,能在位份上冠以大字的,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翻天覆地,搅弄风雨的弄潮儿?! 如果不是她本身具有潜力,长生门也不可能给出这样一个名份! “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到处宣扬这个,她好像很讨厌苏大姬这个称号。这是为什么呢?”秦长庚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苏浅若给了风魂令凡活命的希望,秦长庚的这一席话便透露出另一个契机,跟着一个前途无量的主子,风魂世家崛起有望! “你还是怀疑我的忠诚,看起来你很会为小姐着想嘛,竟然想到用这番话来稳固我的心,让我死心塌地的坚定我的忠心…秦长庚,你莫不是喜欢上了我家小姐吧?” 风魂令凡也是个心眼儿多的,稍一砸味便明白了秦长庚的用意,继而反将了他一军,取笑起他来。 秦长庚看了看闷闷地站在他身后的明少遐,淡笑不语。 他这是默认了啊,明少遐侧开脸,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无论她怎样告诉自己这不关自己的事,可是那种酸涩难当的感觉还是蔓了开来,她还是难过得想掉眼泪。 她急急地低下了头,躲避着秦长庚的目光。 她终于明白了难过的根源是因为秦长庚喜欢苏浅若,他多看她一眼,明少遐心里便过更难过一分。 她想,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喜欢上了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子,所以才会如此难过失落。 世上失意的人,也并不止明少遐一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片土地属于锦绣灵府,而锦闲做为灵府的府主,此刻他也品尝到了失意的滋味。 这是一个幽暗的密室之中,角落里点着七盏油灯,灯火如豆,照着小小的方寸之地,却未曾驱散这室内的阴暗。 主位的神台之上供奉着一只黑色的神像,眉目精细如画,云髻高耸,竟然是一个绝色女子的模样。 锦闲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上,将所有损失都报了一遍,那神像之上突然浮出一丝雾气。 一个女子清水如歌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我记得很清楚,她们正是我要找寻的人,但是,她们来的时候只有十六人,并不是十七人,你要找的那个风魂世家的余孽也一定混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上神恕罪 锦闲惶恐不已,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密室之中一片死寂,他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向那尊黑色女像磕着响头。 “上神恕罪,上神恕罪,是我的疏忽,求上神念在锦家世代供奉,忠心耿耿的份上,再给锦绣灵府一次机会!” 沉寂许久的女音再次幽幽地响起,似乎还夹杂着一抹轻笑。 “你怕什么?怕我会吃掉你?不,我不吃男人,特别像你这样又老又丑的男人…要吃,也得吃仙君啊,你这种小毛鱼,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冷汗顺着锦闲的额头一直流下来,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敢放松。 “是是是,上神大人大谅,我这就去追,这就去追,一定要将这十七人斩杀在灵府境内!” “你知道该往哪儿追吗?” “知道知道,那飞行法器在制作之初便打上了灵府的烙印,只要他们还留着它,不管多远,只要还没有进入其他界域,我们便能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女子的笑声似乎大了一些,夹杂着淡淡的欣慰。 “看起来,锦家还有点用,原本我还打算着将你们屠了直接送给魔族当盘中餐呢,现在看来,倒可以缓上一缓了。” 直到此刻,锦闲才终于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锦家,算是暂时保住了! “多谢上神大量,多谢上神慈悲!锦家以后必定尽忠职守,不会再行差踏错!” “嗯,这件事一定要速战速决,绝对不能走漏任何风声,所有人全部要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你办事,我也是放心的…去吧,我还会派出金甲助你一臂之力。” 锦闲匍匐在地,高呼道:“恭送上神!” 神像上的一缕雾气慢慢淡去,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锦闲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吹灭了角落里的七星人油灯,他又用一块红布将那座墨色神像罩了起来,按动了神台雕花上的机关,将神台隐入墙壁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缓缓平得了心绪,镇定下心神,打开出口通道,回到阳光之下。 艳阳之下的锦绣灵府,一片繁荣景象。 两万多亩的土地上,座落着一百六十个院落,两千多间房,三千多道门,六千扇窗,气势恢宏,层层叠叠,令人骤生敬畏之心。 锦闲将灵府之中的所有都记得异常清楚,因为他必须要记清楚,他在行着掠夺别人的事,未必不会有人也惦记着他的一切。 而现在,为了保住他所拥有的这一切,他得将上神交待下来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最好,在不用金甲帮助之下就能办妥。 这样,会显得锦家更有能力。 也能存活得更久一些。 “锦凤,锦仙,锦元,各调十名玄仙,随我走一趟。” 暗地里,不知道何处陡然咻咻地腾起数道破风声,锦闲瞬间消失在原地。 传送阵之中,苏浅若腾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身边的明少遐:“少遐姐姐,我们走了多远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偏头看了看,发现明少遐正定定地望着沉睡的秦长庚发呆,那明媚如栖霞的脸庞上竟然隐隐笼罩着一丝悲色。 苏浅若骤然一惊。 “少遐姐姐?” 明少遐终于回过神来,眼里的悲伤来不及掩藏,她慌乱地眨眼道:“怎么了?” “我问我们走了有多久了,你好像一直就没睡,你还记得我们走了多久了么?” 明少遐皱眉细细算了算,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晃,“好像有五个时辰了!” 苏浅若倏地坐直身子,从怀中掏出舆图,对着路线查看。 锦绣灵府主界的这个传送阵是通往一个小千世界的,距离是在两万里左右,按理来说,这种远距离传送阵,应该一个时辰不到就能到达啊。 怎么会花了五个时辰还好像永无止境的在往前飞呢? 心突突地跳动起来,苏浅若捏着舆图的手心里都有些泛潮,一种强烈的不安倏地攫住了她。 这事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赶紧叫醒大家!这传送阵好像失控了!” 此行虽然有惊有险,但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大家的精神便有些松懈,连日以来绷得紧紧的神经也全都软和下来,传送阵开启不久之后,大家都接二连三的睡了过去。 若不是明少遐一直醒着,苏浅若也不可能觉察到这传送阵出了古怪。 因为当时锦绣灵府确实是诚心赔礼,所以舆图画得异常的详尽,苏浅若沿着走向将她们这段日子以来穿行的界域都看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 她们一直在沿着锦绣灵府和那个中转的界域绕圈子。 因为须臾芥子每穿行一界,她都会感知一下方位,将这路线默默记在心间。 现在这么一串连,不由得大惊失色。 她们所穿行过的这些界域,与舆图一对照之后便会发现,每一个穿行过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有一座相似的封魔林! 都有一个地方与魔族交界! “令凡,你说锦绣灵府与魔族有来往,可有根据?” 风魂令凡点头道:“有,祖父的灵力被锦闲吸收之后,残留在魂幡之中的这一成神魂曾传回来一个他最后见到的景象。 是…一片炼狱般的魔堡! 那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天坑,坑里堆积着无数魔族啃噬剩下的尸骨. 祖父的尸体被带到那个地方时,亲眼见过一个长着恶魔角的魔族,锦闲叫那人将军,就是那人将祖父的肉身啃着吃了,因为他直到死都还残存着意识,神魂之中的抽搐一直没有停止过,在魔将啃食他的过程中,每一次抽搐便代表是一次痛楚… 我是魂修,那种感觉…感同身受! 那种感觉已经近乎成为了一个烙印,烙在了魂幡深处!令我夜不能寐,像是活在无间地狱里一般!” 苏浅若的心神剧烈地波动着,真相就摆在眼前。 须臾芥子穿行过的世界,怕是…与锦绣灵府掌控的这三界一样,早就沦为了魔土! 二十一个界啊! 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你们怕死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举世皆魔 苏浅若问得很莫名其妙,众人也神色凝重起来。 因为在苏浅若的口中,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死字。 她是个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挣着扑腾着反败为胜求生机的人呀,她问大家怕不怕死,那代表,他们遇上了连她都难有信心捱得过的难关。 她问的是怕不怕? 代表一定会死人! “到底发生何事?” 或许这真的是他们要打的最后一场战役了,知道必死的原因,也算死得明白。 “举界皆魔,锦绣灵府在最中央,周围包裹着锦绣灵府的二十一个界域,几乎都可能已经和锦家人一样已经通了魔! 我们无论去到哪一界,都要面对着举界皆魔的局面! 这条传送通道已经被人为的扭曲了,不会再将我们传送出去了。 只是因为那来袭之人距离尚远,所以才将我们困在通道之中,一旦通道停下来…” 众人的面色,一刹时变得灰败。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使大家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被暴风雨随便吹打。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所有人都呆住了。 苏浅若吸了一口冷气,也有些茫然失措,若迟一些说出这个真相,大家的好心情也许还能多上一刻。 可是那样根本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恶战,会直接在传送阵停下来的一瞬间便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就算是没有把握的恶战,也至少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之前面对大帝之威,我已经觉得可能是生平仅见的劫难了,想不到,这一波未平,一波更凶猛!”朴闲一脸惊骇地道。 苏浅若不再说话,苦笑着低下了头。 明少遐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苏浅若的手,轻轻道:“浅若,好妹妹,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你死在我之后。” 誓死也要捍卫她么? 苏浅若眼眶一热,轻轻靠到了明少遐肩上,幽幽道:“其实我并不怕死,只是舍不得死。我舍不下的东西太多,明白的,不明白的,我都舍不下!” 明少遐的目光隐晦的从秦长庚的身上掠过,无法不想着,浅若舍不下的那些人之中,秦长庚是不是也在其中。 秦长庚感觉到了一抹注视,回头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他的目光落到了明少遐身上,温柔地凝视了一瞬,手中的剑捏了又捏。 少遐,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护你到最后一刻。 每个人都沉默地握紧了兵器,开始按战斗队型站好,苏浅若在脑海之中搜寻了许久,勉强刻出了一个辅助型的战阵,能将所有人的攻守融为一体。 只期盼,能多捱一轮是一轮,能多活一刻,也要活多一刻。 传送通道前行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越来越慢,渐至停顿。 咔的一声之后,罩在他们头顶的光柱突然消失了,所有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平原之上。 太阳已经西斜,刺眼的阳光已经微微的暗淡,只在它的周围流着一圈金光,昭示着末路的光亮。 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自己前方的景物,将神识延伸出去,探查着。 苏浅若仰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太阳. 时间渐渐流逝,她看着它,慢慢地,慢慢地沉入遥远的西方。 空旷的平原上突然起了风,模糊的黑色的风,在黑暗的掩盖之下,如同夜幕缓缓盖了过来。 残留的阳光从西方的地平线下慢慢的透出一丝光晕,瑰丽无比。 远处的光,近处的夜,形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别浪费灵力查探了,他们早就已经到了,我们一出来便被包围了。来人的阶别应该高出我们许多…” 夕阳一去不复返,渐渐淡去最后一丝光亮,眼前的世界完全被黑暗笼罩。 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来。 密密麻麻,连绵不绝,影影幢幢。 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不管有多么不舍,总得要有舍弃的那一天来临。 苏浅若尽力想着那些美好,却发现自己的人生中,好像并没有多少美好,她心中一阵刺痛。 啪啪啪的掌声突然响起来。 “果然是我辈英雄出少年,诸位的表现很令人惊艳!”浑厚熟悉的男音自头顶的半空之中传来。 这是一个眼如丹凤,眉似卧蚕的中年男子,两耳垂珠,双目有神,唇方口正,髭须轻盈,额阔顶平,皮肉饱满,放在凡尘之中,这种人就叫帝王相。 他的身后跟着三十三个人,每十一个人排成一列,分着黑,红,白三色服饰。排在男子身后的是两个艳若桃李的女子和一个黑脸汉子。 “锦闲见过诸位,这紧赶慢赶的,终于还是赶得及前来送诸位贵客一程,这是锦闲的荣幸!” 而在锦闲等人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或许,不是人头,是魔头。 他们隐匿在一片黑色的浓雾之中,苏浅若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几只角在晃动。 那些披人类外衣的黑影,两眼呆滞,行动僵硬,很多人的嘴角边都还挂着一些暗红色的肉块。 触目惊心。 苏浅若收回目光,心里一片冰冷。 吃人的人,已经是行尸走肉,是一群披着血肉的傀儡而已。 锦闲一挥手,身后的三十三人将苏浅若一行人围了起来,那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漂亮女子对着苏浅若勾唇笑了一下,苏浅若只感觉到一片香风袭过来,脑中便有片刻的混沌,她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力持清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女子。 “仙君竟然用迷香…看来对于锦家人的脸皮和品行,我怎么往低里去估,也是高估啊!” 明少遐愤怒地喝道:“无耻!四仙君,三十玄仙,外加外面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人海战术,你们也真够可以的啊!还一开始就用毒!” “大哥说了,速战速决,当然要果断利索,怎么快怎么来,还用分什么刀啊毒啊招式么? 说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太年轻,你家大人就没教过你世道险恶,达者为先么?” 苏浅若的身形晃了一下,唇角溢出一丝黑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人死鸟朝天,不死龟万年 “他们想速战速决,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人死鸟朝天,不死龟万年!”应砻直接将龙冥蝶推到了苏浅若身边,瞬间化出空间领域将众人罩进去。 苏浅若眉头一皱,脸色一白,不停地用短剑在地上刻着花,然后就看到几道白光一闪而过,无数的灵气被那些花形的符号引了过来,围绕着她不断旋转,短剑在她的手中不住嗡鸣着震颤着,剑身上嗒的一下出现了第一道裂缝,苏浅若划破虎口,继续刻着阵。 刻到最后,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形同蜘蛛网的裂纹,一条形纹就足以崩坏一柄剑,可它身上存在着这么的裂纹,却始终屹立着继续往前刻着画着。 “应砻说得对,既然我们的生死已经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但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什么时候死!他想让我早死,我偏不答应!伤他们一寸是一寸,就算战至最后一息,也不令他称心如意!” “大家按九宫八卦位站好,这里有九九八十一朵花,每人有五个走位,你们先站在最中间那一朵花上,我中间这十一朵花你们千万要记得不要轻易走过来。 我说攻,大家要不遗余力的进攻!我说退,大家要毫不犹豫的退回来。 我说左一,就往左边第一朵花上迈,依次类推,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应砻的领域空间颤了一下,一道剧烈的强光照了进来,直接削向王知仪,向峰直接将她撞向一边,他再向旁边闪避时便慢了一瞬,一条膀子被直接削断,掉到地上。 血瞬间喷了近前的几人一身。 “向峰退出,剩下的人迅速入阵,将向峰应该站的花位空出来,秦长庚修为最强,你负责灵活变位!向峰坐到最下面那截树干的位置,自行止血备战!如果我们之间有人战死,空出来的那位置,你还得顶上去!两个空门,会导致这法阵直接失效!” 众迅速换位站定,将苏浅若围在中间。 “左准通,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陈九泽……启!” 苏浅若手中的短剑崩成粉碎,八十一朵花的花心之上都亮起一道淡淡的光,发出淡淡的光,大地开始颤抖,领域外的锦家众人感觉呼吸困难,不由得脸色剧变,齐齐攻了过来。 甚至一直揣着手纵观全局的锦闲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苏浅若身边的人,突然变得很奇怪,进退的姿势和步伐变得异常统一整齐,似乎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锦闲从那一进一退之间,感觉到了一股悍然。 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苏浅若坐定其中,紧闭双目却似能观天下事般气定神闲,她的身上突然冒出一道充沛的灵气,养济着身边众人。 看到这道灵气,锦闲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是越夜千觖大还丹的药力所聚集起来的灵气呀,长生大药,传承数代,数代府主都不敢私自吞服,只敢当圣物供奉着,垂涎着。 借了这股充沛的灵气,那十几个年轻人突然就如同是猛虎插上了翅膀,实力大增。 锦闲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速战速决的想法可能是要落空了! “斩尽杀绝!” 锦闲的吼声气冲星河,麾下人马像巨大的磨石般轰隆隆碾向苏浅若等人。 一股强大而磅礴的力量像暴风雪般席卷而来,将众人团团笼罩,强大的威压令众人压抑得无法言语,浑身的筋骨关节都似被硬生生压碎了似的,疼痛无边无际,无休无止。 苏浅若没有喊令,所有人就算是死也没动弹半分,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之上,似是一个个被活活钉死在木头架子上的尸体般一动不动. 血液在经脉之中暴烈地窜动着,皮肤上迸开无数细小的血口子,渐渐迸得裂了开来,十几道血箭自身上喷薄而出,就像是十几道突然爆开的血色烟花! “继续碾压,他们支撑不过一息时间便会全都爆裂成血肉齑粉!一定得赶在金甲到来之前完送诸位贵客上路!” 锦闲的诛心之语似魔音穿脑,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却依旧似没有感觉的木偶般立着,抗着,未曾移动分毫。 苏浅若突然站起来,往右边一朵花上移了一格,心中默念道:上应星魁,感乾坤之灵气;下临凡世,聚山岳之降灵.刀笔敢欺,纵往不灭! “右一,攻!” 清越的女子声音响起来,十几个血人突然整齐划一地朝右边移了不多不少的一格,宝术盖天,光华耀眼,汇成一道白色长虹斩向锦闲身后。 斩向那个一开始便施毒的白衫女子。 那是一个仙君啊! 锦闲如何能料到,这群小疯子们竟然软杮子不捏,挑一个仙君作为攻击目标,他大笑着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群木偶要拿刀砍死牵线的人般滑稽。 那名白衣女子也愣了一下,随即也抖动着双肩,爆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 所有的人,似乎都将将这一道白光看作了笑话。 事实证明,那也的确是笑话! 白光扫过白衫女子的衣袖,甚至连一块碎布都没有割得下来。 那道光,竟像是没有任何攻击力似的,就只是一个影子的把戏般,照一照人,耍着玩儿。 白衫女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她旁边的红衣美女突然呛咳了几声,竟是笑岔了气。 甚至苏浅若队列里的同伴——朴闲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竟然不可抑制扭头去看苏浅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左二!攻!”就在这个时候,苏浅若喊出了第二个口令。 所有人再次往左边迈一步,朴闲因为惊愕和回头浪费了一点点时间,便比众人跨得迟了一个呼吸之间的时间。 夺目的白光再次像一道长虹贯日般扫了出去,目标依然是扫向那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和红衣妇人一个笑一个咳,竟然连挥手的动作都没有,也并没有任何要抵挡的意思。 这一击再次以闹剧收场。 苏浅若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低声嘀咕道:“不应该啊?难道是我划反了?” 朴闲的眼角抽了一下,手上的剑向下斜了半寸,似乎有些泄气。 “再来一次!右一,攻!”苏浅若不甘地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噬空! 红衣女子与白衣女子早就已经笑得抱成一团了. 锦闲带来的三十个玄仙也都面色古怪地颤了颤,似乎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还是那道白光,还是如同耀眼夺目的长虹,还是软绵绵的模样,划到了白衣女子和红衣女子身上。 漫天的血雾突然爆开来,两道惨叫声突兀的响起来。 白衣女子的自肩至右腰际被完全划开,血肉翻卷着,内脏都露了出来,看上去异常可怖。 而这,还是从背部划开的,也就是说,她的脊椎骨在被斩断了之后,那剑光还划进去了半尺。 而伏在她肩膀上抽笑的那个红衣女子,脑袋突然自上至下分了开来,一小半被直接削断的脑袋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剩下半边脸上还凝固着惊愕和恐惧。 那张嘴兀自一张一合地尖叫着,发出了最后一声凌厉到极点的尖叫声。 锦闲震怒,当即扑了过去,想替这名红衣女人将头捡起来重新生上去。 仙君啊…锦家也损失不起一个仙君! 无论如何要先保住自家人! 这些小畜生,晚一刻死也终究是要死。可锦凤的脑袋迟一刻生上去,可能神魂都要消散光了!偏偏削中了眉收中的神魂栖息地,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 如果是有意,那这一剑的计算者,可真的是惊世骇俗哪。 没有理会锦家众人中的慌乱,苏浅若面无表情地道:“回原位!应砻,再次开启你的领域!” “原地坐下,休息!” 没有交流,没有质疑,所有人都变成了只会执行苏浅若命令的木偶般。 斩仙君! 竟然还成功了! 一斩斩了两个仙君! 看起来一个要死了,一个重伤,都暂时失去了战力! 苏浅若带着他们却办到了。 他们虽然面上平静,眼中的狂热却出卖了他们的所思所想。 “闭眼,休息,看我,我脸上能生出花来啊?”苏浅若首先闭上了双目。 所有人接二连三地闭上双眼,等到感觉到所有人的气息都平稳了之后,苏浅若突然睁开眼,看向朴闲,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大约一柱香之后,苏浅若轻轻拍了拍手掌,大家都缓缓睁开眼。应砻也在一瞬间再次张开了领域空间,将众人放了出去。 “右二,攻。” 锦家人齐齐朝这边看来,紧张无比地看着这群小疯子。 可是奇怪的是,没有白光,也没有长虹出现,苏浅若掩嘴笑起来,身子左右摇摆:“开个玩笑,逗你们乐一乐呢。” “左一,攻!” 又是一个烟雾,什么也没有。 “左二,攻!” “右一,攻!” …… 苏浅若似乎玩上了瘾,锦闲刚替锦凤稳固好神魂,扭头怒目而视,那犹如洪荒巨兽一样凶狠的眼光像是两把凌厉的小刀子般,刮着苏浅若的面庞。 苏浅若强撑着扬了扬唇角,从唇间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嗤笑。 锦闲自觉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大声吼道:“不知死活,一会儿我会让你死得最惨!” 苏浅若讥笑地看着锦闲,轻声道:“你,会,比,我,先,走,一,步!” 锦闲仰面大笑,缓缓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苏浅若结了个弥陀手印,轻轻念了一句:“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枳多迦唎娑婆诃!” “求神拜佛念咒也护不得你,今日,你们必须死!”锦闲怒极,吼声震天。 苏浅若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个头,似慈悲的佛陀般,眼神有些虚无。 锦闲直觉不对,心生不安,却没有发现对面这群人有任何动作。 “府主!” “锦凤!” 慌乱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锦凤突然站了起来,疯狂地用剑劈向了前面的锦闲! 一股强大的生机,锦凤身上爆发出来,她的力量变得异常磅礴,似江河倒灌,狂风暴雨般卷向锦闲,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青月铲直接铲进了锦闲的脑袋之中,将他的后脑几乎全部铲飞。 灵气凝聚成了漩涡,极速地朝着锦凤身上汇聚着,锦闲感觉到一股根本不受自己掌控的力量突然自身体内窜了起来,带着暴戾在他的经脉之中冲撞着寻找出路。 “怎么,怎么可能?!” “锦凤,你在做什么?” 锦家人身上的灵气都被某种媒介引发了,齐齐向着锦凤的身体倒灌而去,天地间似乎刮起了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轰响如雷,急速如电,灵气完全失控! 无数的虚空开始塌陷。 空间一尺一丈的裂开,化为虚无…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吞噬或者净化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噬空! 锦闲捂着自己少了一块的后脑,震惊地吼道:“锦凤,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样疯狂的吸聚天地灵气,是想将我们都炸死么? 你已经将空间都噬了,再这么下去,这片天地的规则也会被你噬空,天与地重合为一,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成一片血肉齑粉! 停下来!赶紧给我停下来!不要以为你是我亲妹妹,我就纵容你如此胡来!” 飓风将地面也一片一片的卷了起来,化作虚无… 苏浅若等人也剧烈的摇晃起来,整片天地都开始崩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一片被人捏碎了的上好瓷器般,一块一块的崩碎开来! “收缩!定住身形!” 应砻化出龙身,瞬间将众人卷住。 而锦家那边的玄仙一个接一个的被风暴吹上了天,与那些崩析的空间相撞,他们各展神通,在天上像鸟儿般躲过来避过去,十分的滑稽。 锦凤身上的气流还在扩大,她疯狂地笑着,目眦俱裂地叫嚣道:“锦闲,你欠风魂世家的,该还了,该还了啊!” 锦闲怔住,“你已经不是锦凤!你是谁?风魂武?!” 锦凤冲向锦闲,将他死死地抱住,疯狂地道:“死吧,死吧,所有的人都要一起死!锦家人全都要死! “凡儿…逃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风魂,风魂,风魂! “凡儿,逃吧! 凡儿,逃吧!! 凡儿,逃啊!!!” 无数道声音自锦凤的身体之中传出来,若杜鹃啼血,惨烈无匹,不停地叫着,凡儿,逃吧,凡儿,逃啊… 风魂令凡突然跪了下来,朝着锦凤的方向不断磕头,泣血道:“凡儿恭送风魂世家列位先辈叔伯兄弟姐妹姨娘婶婶舅舅们,恭送因锦家而死而亡的数冤死之灵! 风魂令凡在此起誓,但有一滴血还存,不叫锦家太猖獗!纵有一息气还在,誓灭锦府祭苍生!”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枳多迦唎娑婆诃!”苏浅若泪流满面,哽咽着不断念着咒言。 锦闲被无数的力量拉扯着,一时之间竟然脱不得身,他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用剑削着锦凤的身体,锦凤的血肉一块一块被削落下来,可她并没有停止吸纳更多的灵气,锦闲脸色惨白地挣扎着,不甘地咆哮着,却无济于事。 那些怨灵们趁锦凤被削落脑袋,神魂震荡的时候钻了进去,控制了锦凤的神魂,如果这些真是来自于风魂世家被他屠灭了的人,定是恨不能生啖他的肉,咬碎他的魂。 他们最终的目的,便是尽可能的吸取更多的灵气,将锦家人全部爆亡在此处! 直到此时,他才听清楚了苏浅若口中念诵的是什么,竟然是往生咒,是送这些怨灵自爆后还能转生轮回的往生慈悲大咒言! 一个用仙君之身自爆的威力,恐怖无比,胜过三个仙君叠加之力。修得仙君之位,何等不易,谁会愿意直接用这种以命换伤的方式来打斗?! 锦闲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就被削掉了后脑,现在又被锦凤死死的捆住,她的手就像是八爪鱼一样,似乎带着无数细小的吸血,已经牢牢地附着在他身体之上,无法摆脱! 就算将她砍成一具骨头架子,那些怨灵也会控制着这凝聚成实质的灵气风暴爆开,将他们炸成粉碎! “你们还年轻,难道真的愿意与我们一起炸死么?你们叫这些怨灵停止,我,我放你们全部的人安全离开,如何?” 苏浅若不发话,众人尽皆沉默。 原来,她所说的,怕不怕死?竟然说的是这一种死法! 这一种死法,他们真的不怕! 他们愿意这样死去,愿意惨烈的用自己的身体,将这一界的罪孽都化为虚无!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们这群疯子,疯子!” 锦闲绝望了,不断地怒骂。 苏浅若持续不停地念着往生慈悲大咒言,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她清冷的脸颊往下滚落。 锦凤抱着锦闲突然侧了下身,正面对着苏浅若笑了一下,凄然道:“多谢姑娘慈悲!我等去了!若地下相逢,定当以姑娘为尊,永世效忠于您!” “风魂!” “风魂!” “风魂!” 狂热而欣慰的血泪自锦凤眼中滚落出来,风魂世家躲藏了多年的怨灵残魂们全都怒吼着引爆了身上的灵气! 狂风大作,顿时昏天暗地,电闪雷鸣,一道耀眼的强烈的白光,胜过无数过星河的亮光陡然显世! 天上的三十个玄仙直接被磨成了血肉齑粉。 轰隆一声!!!!山崩地裂,地动山摇,风雨大作,似乎世界末日提前到来........ 周围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这道炽烈的白光在摧枯拉朽,噬空噬天噬地,将一切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白色的光芒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冲向四面八方,天空忽明忽暗,暗的是连空间都被明灭了之后的混沌之色,所有的生灵在这道白光的碾压之下都得魂灭道消! 但是因为那些怨灵还惦记着要让风魂令凡逃开,所以苏浅若他们这片空间,这片被龙域笼罩起来的空间,是最后才会被波及到的。 苏浅若转头,一一看过去,似要将这群伙伴的面容刻进灵魂里。 “我真的没有办法带大家逃出去了,你们如果自己身上有自家大人留下来的保命神符之类的东西,可以独善其身的,逃吧,逃得一个是一个!” 说这话的时候,苏浅若的眼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朴闲身上,可令她感到疑惑的是,朴闲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是她猜错了? 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人愿意独善其身,似乎都是一心想要陪着苏浅若一起为这片天地陪葬。 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苏浅若叹了口气,诡异地眨了眨眼道:“你们都不怕死的哦!可我怕死啊,怕得要命呢!所以,我有东西可以自己逃跑…” 这群人居然哈哈大笑起来,齐齐高兴地道:“你快跑!我们死就成了。” 应砻的声音也自龙域之外传来,伴随着滋滋滋的消融之声。 “快,灵气已经将整片空间炸开了,已经…将我的血肉本体炸掉了大半了,浅若,你,你能走的话赶紧走!我也不求你带走表姐了,因为我不想再和她分开!” 秦长庚走到了明少遐身边,挥袖将苏浅若托上半空,然后摆手道:“走吧,我便不陪你走了! 你知道的,我也不想和某个傻姑娘分开! 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也没时间解释,可能,真的要到了地底下做一对同命鸳鸯才能表明心意了。 苏浅若,再见!” “苏浅若,再见!” “苏浅若,再见!” …… 竟然没有任何人露出怨色,都是真心的想要将苏浅若作为最后的火种送走。 苏浅若暗暗恨着自己的小心眼,第一次推翻了心中的某个定论,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扑腾了几下,然后嗔道:“秦长庚,放我下来!我刚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秦长庚摇头,又将她挥得高了一些,潇洒地道:“别回头,走吧!没时间了!” 苏浅若摇摇摆摆的终于站定,俯视着下面这群陪她一路生生死死走过来的伙伴们,轻笑道:“我从来没有丢下伙伴自己逃命的想法!” “我怕死,也怕看着身边的人死!所以,我们一起走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放开她,让我们来 锦家人血洒长空,哀号满天,应砻的领域渐渐被挤压得只剩下仅仅可以容纳下她们的空间。 众人仰望着她,都被她所说的话惊呆了。 一起走?不用死? 苏浅若笑眯眯地从芥子中摸出一方巴掌大的小东西,远远的看过去,有点像一个缩小版的八卦阵。 她咬破舌尖,喷了一口精血到这块小东西之中,一道刺目的光芒伴随着嗡鸣声音陡然自这方盘上亮了起来,光华之中,一条由光线构建而成的阵法迎风便涨,转瞬间已经变成了十丈大小的一方光阵,堪堪将众人笼罩了起来。 “秦长庚,补灵气进去!我的修为不够,你听我号令,按我说的口令站位,然后对准那个位置上方注入灵力!” 秦长庚点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凝神静气地盯着苏浅若与上方的光阵。 “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开!” 秦长庚十指齐点,飞快地冲着头顶上的光阵之中往对应位置打出了九道法诀,没有多余的亮光,也没有惊人的声音,所有的灵力都似犀牛入海般被光阵完全吸了进去,秦长庚大吼一声,继续重复往那同样的位置中输送着灵力。 “浅若,你这阵虽然不大,却已经可以媲美周天大阵,好像还真能将我们全都安全带离此界呢!” 秦长庚一边凝重地灌着灵力,一边从口中吐出自己的本命元盘,那是一方翠绿欲滴的玉盘,上面立着一个拿左手持棍,右手执剑的光影小人。 秦长庚闭目,口中念念有词,那绿色玉盘瞬间暴涨,他脸上的血色每退一分,那玉盘便变大一倍,到得最后,他陡然睁开眼时,那玉盘已经变得如同光阵阵盘般大小,灵力疯狂的涌向光阵之中,场上突然掀起了灵力风暴,丝毫不亚于那锦凤的仙君之力带出来的威势! 轰的一声,刺目的白色光芒和翠绿玉盘似水乳交融,化为一座底绿面白的大阵,紧接着四周空间因承受不住这股超出此界的规则之力,瞬间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苏浅若和秦长庚各自喷出了一口精血,精神都有些萎靡起来。 此时的两人,几乎都将生命中的精气神用来布阵固阵,阵一成,两人都气息大降,脸色苍白,但是那眸中的狂喜却扑天盖地,令他们神魂激荡,高兴地不住轻笑起来。 “你们,按我先前画的花位的站位升空,站在彼此的位置,不要随意更换! 我要将那阵一起炼进传送阵之中,用以防范有人借我画过的轨迹猜测出我的刻画手法,从而推演出我们的走向,在半道的虚空之中再行拦截我们… 秦长庚,你先将我放下来,你我互换位置,你在上面接着他们,我在下面最后封阵收阵! 时间不多,我们动作必须要快,要像先前齐攻齐退那样不得有丝毫分心之举! 特别是像朴闲那个扭头错愕的动作和慢上半息的配合,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的,也许,一个简单的延迟,便会毁掉我们所有人离开的希望!” 秦长庚抹净唇边溢出来的血丝,瞬间与苏浅若调换了位置。 第一个上去的是明少遐,她很精准迅速地站定,后面依次是王知仪,伊冰儿,玉素,李玉怜,白霜,卧,只,欢,喜,黎,铁万重,然后是应砻,龙冥蝶。 轮到朴闲上去的时候,他生怕出错,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直接用跳的动作窜空,看上去十分搞笑。 苏浅若至此完全将心放回了肚中,朴闲可能当时就是本能反应迟钝,才会出错,如今看来,他这人真的没有问题。 掩嘴轻轻笑了笑,苏浅若看向向峰,轻松地道:“好了,就剩下你和我了,我现在要收取地上的这个莲花仙落阵,向峰你助我将这片画过阵的地皮都削起来,然后你先上去站位,我随后就来!” 向峰沉默地点着头,执剑沿着那莲花仙落阵的边缘将地皮掏空了约三寸厚,苏浅若闭上双目,默默念着收阵的咒语,“莲花仙落,起!” 只要这阵被顺利收取,所有人都能安全的离开这片被摧毁的界域了。 苏浅若听着近在咫尺的破风声,听着虚空之中锦家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喊之声,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向峰切完阵,静静回到了苏浅若身边,面无表情地道:“谢谢你,苏浅若!” 苏浅若感觉到了一个男子的手臂突然将自己圈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就要挣开,却又听到了向峰的感谢之语,不由得轻笑道:“都是伙伴,生死与共,你的感谢我心领了,可是我不太习惯别人的拥抱,你先放开…” “向峰,你平素里不吭声不出气的,竟然趁着我们都上来了,你就趁机吃浅若豆腐,是不是,你小子,赶紧放开她,我们都没人敢抱,你抱什么抱?”铁万重打趣道,“你小子色胆包天了是不是?赶紧放开,让我们也来!” “你们男的都靠边站,我们可以抱,你们看着就成。”王知仪出言反驳铁万重的诨话。 朴闲因为紧张,一直没敢说话,此时往下一看,从他的站位看去,向峰并不是在抱苏浅若,他的姿势很奇怪,根本是捉住了苏浅若。 原本他以为向峰也是因为紧张所以动作失误了,可当他仔细一看的时候,却脸色大变,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做出了向下冲的动作。 秦长庚伸手欲捞,又怕震动了阵盘,只得怒吼道:“朴闲,你干什么?” 朴闲扑下去,一掌擘开向峰,目眦俱裂地将苏浅若扶住。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苏浅若一直都没有再说过话! 不是因为她不想说,是她已经说不了话。 她的背上插着一只细长的铁钎子,而那只铁钎子穿透了她的胸膛之后,从左胸露出了半寸长的钎尖。 她的一颗心都被人插穿了! “锦绣灵府的破魂钎!”风魂令凡骇然,“向峰…向峰你是锦家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誓破敌,泪催人 所有人都开始暴动,苏浅若突然抬起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唇蠕动了两下,细细看去,是在说,不要动,不能动! “苏浅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现在的局面,正是我王者回归的最好时机! 锦绣灵府四仙君一死三伤,带来的三十玄仙尽灭于灵气自爆之中。 你是上神必杀的人之一,我用破魂钎破了你的魂又插穿了你的心脏,又阻止了其他人经由你刻的阵法逃走,这可是奇功一件! 以后,锦绣灵府,将奉我为尊了!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就被赤红着双目的朴闲一剑穿心,剑上的灵气流转,不断地在他肺腑之中爆裂着,向峰愕然地瞪着朴闲,不可置信地道:“你…你…” 朴闲一边流泪,一边用剑不停地绞着向峰的伤口,直到将他的胸前绞得一片泞泥,他才一剑削落了向峰的脑袋,回身将苏浅若接住,紧接着跪倒在地,仰面嚎啕大哭… 苏浅若幽幽地看着他,眼眸缓缓转动,挣扎着扬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走…” 她的呼吸轻得像是昆虫的翅膀扇起来的微风,声音也微弱得似一缕轻烟,似乎下一刻,就会消散。 朴闲大吼一声,窜向半空,秦长庚定住大阵,所有的人都不敢动弹。 苏浅若让他们不要动,他们就不动,他们都默默地流着泪,似木偶一般屹立不动。 轰… 惊雷骤响,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直直的劈向朴闲。 朴闲侧身闪避,紧随着闪电疾速射来的一道细小的金芒却打中了他环在臂弯处的苏浅若,苏浅若的身子突然剧烈地一震,插在她身上的那根破魂钎突然消失了,她的身上突然多出来一个血洞。 一只金色的手掌飞快地从她的身体里退了出去,握着她的心脏猛力地捏… 不… 不要… 不要啊!!! 无数道呼声像远在天边,周围的一切都似失去了色彩,苏浅若的眼前,突然只剩下一片虚无,只剩下一片混沌。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被捏碎的声音。 所有一切都变得飘忽起来,所有的情绪也都好像正在从她的身体里被抽离。 她竟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喜怒哀乐。 对啊,心都被掏空了,捏碎了,哪里还能有伤心或者喜悦的感觉呢。 神魂也被人破掉了。 身体似乎很轻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金光大盛,像是一轮骤然现世的太阳,朴闲将她往光阵中小心翼翼的一放,立刻回身扑向那轮金色的太阳。 不,不要去。 “你!去!死!”这是朴闲留下的最后三个字,金光之中只伸出来一根暗金色的手指,轻轻戳中了朴闲的身体,他整个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震得倒飞出去。 卟… 他被那金光中的东西定在半空之中,爆成了一团血泥。 一群人围着苏浅若,谁是谁的脸,她已经全然分不清。 她的眼瞳已经无法聚焦,她只感觉到无数的眼泪像流不完的长河似的滴落到她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 走… 快… 光阵迅速合拢,苏浅若缓缓闭上了双眼。 秦长庚脸色沉凝,将手一挥,原本在空中光芒黯淡的阵盘忽然再次光芒大放起来,并且立即撕裂了附近的空间,欲往不知名的空间深处钻去。 金光之中陡然传来一声大吼! 休走! 那是一道似金非铁的断喝,声势惊人,单这两个字爆开来,便将周围的空气尽皆爆成了粉碎。 这音波浩浩荡荡犹如滔滔巨浪,震得光阵都在空中晃了几下,差点被这一喝之声破掉了原有的飞行轨迹。 一道耀眼夺目到极致的金光乍现,巨大无比的,似要将整个天空都遮挡住的金色拳头骤然间便飞至阵盘上空,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往下压,一拳之威,足以毁天灭地,打爆这个界域。 秦长庚等人无不神色凝重,苦苦死撑着法阵中的空间,但那有限的空间还是不断往下压,甚至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 那是法阵快要崩盘的声音。 要被完打爆崩碎掉的声音。 绝对的碾压! 所有人都目眦俱裂,纷纷将体内的灵力往神魂处聚集。 十几个人,像充气的球一样暴涨起来,视死如归的喊声震天动地,响彻宇内! “纵死也要拉上伤浅若之人垫背!” 爆! 爆!! 爆!!! 正当众人准备以自爆来以命换伤时,小贝突然冲破了明少遐的神魂封锁,自行飞出了元心贝之中,冲着众人娇声叫道:“挖…” 明少遐扭头一看,发现它的肚子上那把斧头所在的位置正在不断上升,马上就要顶破小贝的心脏破胸而出似的正不断在血肉下窜动,暴戾地钻着。 短剑一挥,明少遐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将这把带血的斧头挖了出来。 骤然间雷鸣闪电,风雨大作,天空之中异象频生,日月齐现,星河倒挂。 天道规则被完全打碎,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 斧头嗡嗡震颤着,嘶鸣着,飞到了苏浅若的身体上空盘旋低鸣。 那低低的鸣叫,听上去像是一场抽泣的声音。 它盘旋了几圈之后,突然砍向苏浅若的胸前,众人未及拦截,都大惊失色,骇然不已地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扑上前来。 斧头上突然荡漾出一圈黑色的光,将众人震回原来的位置,它缓缓的钻进了苏浅若胸前的血洞之中,那正在淌血的透胸而过的伤口突然往中间收拢,竟然是要将斧头掩盖起来。 “它想要干什么?”明少遐盯着小贝问道。 小贝想了想,猜道:“它想要给苏浅若当心脏!想要补全她的身体?” 众人再次潸然泪下,无不动容。 苏浅若灰败的面庞突然多了一缕生机,已经停顿多时的呼吸竟然再次续了起来,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金光耀眼,攻击转瞬便至,可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生死,小心翼翼地盯着地上的女子,期盼着她能睁开那双眼,轻笑着告诉他们:“我好怕死的啊,也舍不得死呢,我们大家一起不死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金甲傀儡,雷兽,九色鹿 卡…… 阵盘突然被打碎,金光凌厉地冲了进来,所有人都直起腰身,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血肉横飞,樱雨漫天…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了金光之中的东西,竟然是一具人形的傀儡,是用黄金打造出来的人形傀儡。 它暴戾地破坏着一切,将它碰到的东西全都打成了粉碎,它有三丈高,头像一个磨盘那么大,眼窝之中放着两颗晶莹沧海玉。 秦长庚爆喝一声,指风袭向它眼中的沧海玉,就如同一个阵盘,阵心便是关键一样,这傀儡身上也有一个地方是用来放置法阵阵心的。 一般来说,这个法阵阵心都会被放在傀儡体内,放在一个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这金甲傀儡,竟然堂而皇之的就放在眼眶之中,自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恃无恐,觉得能绝对碾压于他们。 秦长庚想掏破那俩沧海玉,废掉这具傀儡! 但是事情哪会有如此容易,傀儡一拳便如一座大山般压落下来,直接将他压得扑到在地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挣扎了几下,口中不断地往外喷着大口大口的血。 “蝼蚁!” 金甲傀儡轻蔑地抬起脚,缓缓踩向苏浅若,不知道为什么,它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本能的觉得这阵中对它威胁最大的会是这个躺在中间,虚弱无力的女子。 她也是主上交待的,必须第一个弄死的目标。 实力悬殊太大,他们此刻在金甲的面前,就真相当于是一群蝼蚁,是它可以举手投足都能灭掉的微小生灵。 明少遐移动了几步,仰天喷出一口血之后,突然将自己的身体伏到了苏浅若上方,将她牢牢护住。 “浅若,我说过,死,也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 先前,是来不及反应,才让你着了向峰的暗算,现在,就算是被踩死,我也要先你一步去往黄泉。 我们到地底下再做好姐妹…” 秦长庚扭头,悲怆地吼着:“少遐…” 这一声呼唤之中蕴含着的情意令明少遐陡然一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所有的误会都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明少遐暗恨自己无知,竟然一直误会了秦长庚。 “秦长庚,我好喜欢你!”明少遐笑着道,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明媚得像晚间最美的那一抹栖霞。 美得惊心动魄。 秦长庚嘴角滴着血,心像突然停了一拍似的,等到他明白过来时,那心已经跳得失去了控制。 他使劲的用袖子擦着自己的眉眼跟唇角,浅笑起来,他原本就生得眉青目秀,芝兰玉树,深而长的眼中似融入了一片星河般,熠熠生辉。 金甲有些迷茫,脚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按着秦长庚的手也卸去大半力气,它突然尖啸了一声,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嘴里突然发出一段无意识的言语。 秦长庚当机立断,反手一剑削了过去,凌厉的剑风惊醒了金甲,它暴怒地重又抬脚飞速地踩了下来。 阵盘上的众人都被压得几乎呼吸困难,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长庚的肋骨又被生生压断了几根。 金甲的脚已经踩上了明少遐的身体,秦长庚急得凌空喷出一道血箭,强顶着压力欲爬向明少遐,明少遐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一股奇异的波动突然自空气之中迸发出来,金甲突然被一道冲力弹得倒飞出去,众人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无不直愣愣地看向明少遐这边。 吼… 呦… 两种截然不同地叫声突然自苏浅若身上传出。 风雨大作,雷咆齐现,九色神光将众人完全包了起来。 三脚的雷兽,披着九色神光的巨鹿,缓缓从苏浅若的背上飞了出来,冲着那金甲傀儡疯狂的发动着攻击,金甲傀儡的身体突然在空中爆开,血雾弥漫。 雷兽和巨鹿突然停下了攻击,疑惑地将那还没完全爆开的脑袋拽进了光幕之中,雷兽用蹄子踢了踢,摇了摇头。 无数玄奥的文字在空中浮动着,托着众人飞离了这片空间,只留下了一片疮痍与一地血泥。 星河逆转,天地大变,雷兽和巨鹿缓缓隐匿,明少遐扶着秦长庚坐直,帮助他调息疗伤。 龙冥蝶晃到苏浅若身边,探了探的脉息,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脉息虽然微弱,却很规律,有点像是龟息…” 应砻则是用手握着自己被爆断的龙角左右扒着那颗金甲傀儡的头。 王知仪安静地坐角落里,似乎有些不敢靠近苏浅若。 向峰竟然是锦绣灵府婴儿时期便塞入了向家的一枚探子,趁着刚出生的婴孩长得都差不多,锦绣灵府的人杀死了真正的向峰,用锦如锋代替了向峰,将他一直养在向家。 直到这场大战,他为了贪功用破魂钎伤了苏浅若,众人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一个居心叵测人。 王知仪这群小伙伴,基本上是从小便认识,有过无数交集的,感情也颇有些深。 谁也无法接受向峰的背叛。 更无法面对苏浅若。 应砻也不知道戳到了哪里,那颗磨盘大的脑袋突然又腾地一下金光大盛。 他吓得扔掉了龙角,抱着龙冥蝶就下意识地往远处飞,却忘记了此刻他们正在空间之中穿行,那九色神光也是有着限制的,他猛力地撞过去,又被弹了回来,一屁股摔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 “你们见过有血有肉的傀儡么?” 他自己都是一个擅长使用傀儡术,但他自问自己还做不到能令傀儡生出血肉,或者说…是用活人的身体来制作傀儡! 覆盖在金甲傀儡表面的只是一层金壳,里面的,是实实在在的血肉。 若是真用活人做的傀儡的话,这法子也太歹毒了。 “抠掉它的眼球子上面的那沧海玉,卸掉他的灵力来源,虽然是个脑袋,也可能会是危险源。”秦长庚虚弱地道。 应砻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抠出来两块沧海玉,沧海玉之下,是一张苍白的脸庞,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眉目如画,宛若在生。 应砻骇然。 “多谢道友!”一道飘忽的声突然自那少年的唇间溢出。(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活见鬼了! 真是活见鬼了! 黄金傀儡里面是血肉之躯,竟然还是活着的?! 不仅应砻被吓得一个颤了一下,场上的众人也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那少年眼缓缓睁开眼,却无法聚焦般,对着突然静寂的空间四处张望,却一个人也没能对准,完全是胡乱在看。 应砻离得最近,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瞳孔之上布满了黑色的细线,似乎阻碍了他的视线,令他变成了一个睁眼瞎。 应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感觉到微弱的气流,眼珠便随着这气流来回转了转。 不是瞎子,是有人封住了他的视海。 他看不到东西,神情越来越慌张,抖了抖唇急急地道:“道友,你在哪?你如果还在,就请仔细听好我要说的这段话。 赶紧抽出兵器,将我杀了! 一定要快! 迟了你也会被杀掉或者变成我们那样的,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请道友给我一个解脱! 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两粒沧海玉,玉心上有两个微小的符咒,那人能根据符咒上气息的强弱来判断我们所遇到的事情。 你刚刚抠掉了它,他一定已经在追过来的途中! 你赶紧将我杀了,然后将沧海玉装回去! 然后将我扔到虚空之中,随便择一块空间裂缝扔进去,赶紧逃命去吧!” 秦长庚闻言,怔了怔,突然淡笑道:“我们一直都在逃命,也不差多一个人追来!你是谁?” 那人翕了翕鼻子,对着秦长庚的方向落寞地道:“有两处很浓的血腥味,是…是我做的么?” 沉默,便是此刻最好的回答。 “那你们更有理由直接杀了我啊,少一个麻烦,不是多一分安全吗?”他认真地道。 “你这般求着要死,是因为内心的愧疚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真实的未来?”秦长庚眯起眼,盯着这人,“如果是因为愧疚,你更应该活着补偿你亏欠了的人!如果是没有勇气,杀你脏了我们的手,还沾了你的因果…” 那人再次急道:“都不是,是那人很厉害,我在被控制之前便已经是仙君四品的修为,跟他不过打了一个照面,便被一面镜子收摄住,然后便失去了神智。 但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仙君九品快即将踏入下一个境界的同伴,我和他一同去执行截杀任务的时候,他伤得很重。 沧海玉被人打爆出来,他在那一刻恢复了神智,说我们都已经成为了杀人的利器,不知道造了多少杀孽,极有可能,我们以前所认识的亲朋好友,甚至是血脉子息都可能被我们自己杀死了… 所以,他自爆了,我却因为离得远没能死得掉… 我想死,也真是只是为你们担心! 当然,一死不等于百事消,我面对那些死在我手中的怨魂,到得地底下也是要追悔的!” “我们这座大阵应该可以屏蔽掉追踪的,你想想活着该做什么来赎罪吧?”应砻接口道。 那人继续摇头,神情没能丝毫放松,绝望地道:“不,他们称他为上神,他拥有很多大帝之兵,我甚至怀疑他有不少大帝级别的拥护者。 除开上古神符大阵和神兽的合体阵,应该再没有任何阵能屏住他的窥视!” 秦长庚听到此处,不由得面上一整,正色道:“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好让我们明白这因果怎么种下。” “我叫白憀,是苍梧界长青门第九十一代刑堂长老,若我死后,你们能遇上长青门人,便将我的玉牌交还给宗门中人,让他们潜心修炼,勿要随意离开山门,不修到大帝境界不要出关!” 他竟然不知道现在这十万界域,六族之内,大帝已经不再是修炼可成,必须要依靠元界帝气才能艰难的成就一位大帝? 竟然还想满门都修成大帝再出关,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你到底被控制了多少年了啊?人间沧海桑田,早已经没有了成帝的帝气供人可以吸纳飞升成帝…” 白憀怔了怔,叹道:“是么?现在还是近古末代么?”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是,近古末代是两万年前的事了。” 白憀呆滞地低下了头,悲怆道:“我竟然,已经被控制了两万年? 当了两万年的杀器,死在我手上的人命,应该不计其数了吧? 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了,还是,赶紧杀了我吧? 我一刻也不想活了。” 应砻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沾了血的龙角,狠狠地插向白憀的脑门,他不闪不避,一脸感激地望着应砻道:“多谢道友!” 竟真的是视死如归。 只求速死。 一滴血突然向下掉落,滴进了白戮的眼眶之中,他突然捂着自己的眼睛尖叫了起来,似乎十分痛苦。 一抹黑色的汁液自他的十指指缝之中流了出来。 应砻握紧龙角,迟疑地道:“还要死么?” 白憀决绝地喊道:“杀死我,快一点!” 他突然抬起头,一行血泪自右眼之中涌了出来,划过脸庞,平添了一丝悲戚与怆然。他向上翻了翻眼皮,突然又伸手去捂自己的右眼,然后又放开,急道:“等,等一下!” “怎么,怂了?演戏演不下去了?”应砻玩味地看着他道,手里的龙角尖直直地对准着白憀的脑门,停在发面半寸之上。 “不是,我,我能看见了!这,这怎么可能?”白憀仰面,用带血的右眼盯着应砻,一脸古怪地道:“这,这是龙角?你竟然敢斩下真龙的角来当兵器?你不怕龙族不死不休的追杀你啊?” 还真的是能看见了,连龙角都分辨得出来,自然是没有说谎。 应砻突然想起那滴滑下去的血,想了想,又将龙角上的血对准他的左眼甩了一些血进去。 果然,白憀的左眼之中那些黑线瞬间便被这血融化了般,变成了汁水流出了眼眶,白憀的眼下顿时一片乌黑,像是不小心沾上了女子画眉的青螺炭粉。 “天启之人的血?”白憀好像也暂时忘记了要死,转着眼望着这阔别已久的人世间四处打量,看到这光阵时,他的眼睛突然像蛙眼一样鼓出了眼眶,震惊无比地喊道:“镇世神兽光元大阵?”(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女菩萨保佑 “镇世神兽光元大阵?” 白憀震惊而狂喜交杂着的喊声,震得众人耳边空空作响,久久余音都未消散。 他哐的一下挣碎了那层金傀,失去了在半截身子,光剩下一颗脑袋飞向那大阵边缘,盘旋着飞来飞去,舌头伸出来又缩回去,伸出来又缩回去,这般重复了几次,才敢轻轻的用舌尖去碰触那阵上的结界。 砰… 一颗脑袋被无形的力量震得倒弹回来,又在结界上弹了几下,撞得结界波波作响,就像是在玩弹球似的,白憀被撞得晕头转向,脸上的喜色却越来越深。 “真的是镇世神兽光元大阵,我不用死,可以活着去赎罪…虽然会很艰难,但是我得肩负起这个责任!” 他欢喜地叫着喊着,眼眶这中却越来越湿,渐至泪流满面。 他的脸,不一会儿便被染成了又黑又红的调色盘。 黑的是那眼中原本的黑色线条休成的汁水,红的是眼角迸烈了流出来的血,白的是他原本白净的还没被黑红之色侵袭的肤色。 一头头上长角,身披龙纹,三足而立,形似鼎体的小兽自苏浅若身后窜了出来。 对着白憀就是一个雷咆,直接将他炸得满面漆黑,头发似钢针般根根倒立,发梢全都被烤糊了,正在飘着烟圈儿。 “镇海神夔?还是三足的? 三生万物,三足可撑天,竟然还是最纯血的夔兽! 我的天,我这是花了眼还是花了眼还是花了眼啊?” 白憀像疯了一样,不停地笑着说着重复的话,众人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弄得目瞪口呆的。 那小兽扬着头,趾高气扬的盯着白憀,正要张嘴,便感觉到它身下的人似乎正在翻身,立马就缩回了苏浅若的背上,再也不敢冒头出来。 所有人这一次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它是从苏浅若的背后跑出来的,又缩回了苏浅若的背上。 等到苏浅若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她的眼前已经多了一圈饶有兴趣的脸庞,虽然都很熟悉,可是那眼神之中的兴味令她有些不安。 她记得自己被向峰穿了心,又被一只金色的手掌掏走了心并捏碎,可是她在睁眼前就已经听过周围的声音,大家都有呼吸。 而她的呼吸虽然很微弱,可也很规律,好像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们,都还活着吧?” 她对自己的感觉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众人的神情简直是太奇怪了。 像在看着一尊庙里的菩萨般,甚至还有一个陌生的倒竖着头发的黑炭脸正不断地拱着旁边的人,眼中那光芒,已经真的像是在拜神。 苏浅若盯着他的唇看了看,竟然发现他真的在念“女菩萨保佑!” 苏浅若莫名其妙,瞬间觉得这人怕是有些不正常,便转头问龙冥蝶,“冥蝶,这人是不是给雷劈傻了?一脸黑漆漆的,还叫我女菩萨!” 龙冥蝶垂眸,从惊怔状态之中瞬时清醒过来,讷讷道:“别说是他,就是我们,都想叫你女菩萨! 你身上竟然背着两头神兽… 而且还是时代以来便销声匿迹了的最高阶别的,诞生于天地之初的先天神兽,是永远不会被超越的先天神兽哪!” 苏浅若无法理解她这段话。 应砻则是有些闷闷而不甘地道:“我也是神兽一族,如果不是我的蛋壳破了,我一出世便会是应龙,也是可以不断修炼然后成为顶级神兽,与那镇海神夔比肩的!” 苏浅若从应砻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丝幽怨,没有哪一个男人喜欢自己心上人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另一个,哪怕另一种也是一种完全没有交集的生灵,他也是会吃醋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镇海神夔,什么先天神兽后天神兽的,我都给你们绕糊涂了。 我都有些怀疑我的脑袋出了问题,竟然一醒来就要面对你们这样的幻象… 还是我已经死了,只不过执念尚存,舍不得你们,所以将你们幻想而出? 可我并没有这种自恋的毛病啊,要幻想自己是什么女菩萨,有什么先天神兽…” 苏浅若是真的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应砻正欲张口解释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嘴突然被什么东西轰了一下,麻麻木木的。 他瞪着眼正要发火,却发现一只弯弯的角的虚影自苏浅若的肩后探出来,然后闪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回想了一下方才他说的大话,他瞬间明白这是镇海神夔给他的小小教训。 先天神兽,是天地所育,根本不是靠血脉传承的,有些纪元之中,甚至就一只两只这种先天神兽,因为那个时代的灵气精华不足以支持诞生出更多的先天神兽。 这也更显得神兽的地们尊崇,稀弥珍贵。 传说之中的白泽神兽是指引祥瑞,镇海神夔是主刑罚,九色神鹿主镇山河定九州,真龙与麒麟则是护佑辅佐贤良之士成就大帝的。 自纪元之后,唯一在世间显现过神迹的是麒麟,但是是那头先天神兽麒麟解体之后,血肉精魄中生出来的残缺神兽。 他们因为改变了出生的方式,很多原本的宝术都无法施展得出来,已经固步自封,困死在原地,单单只能接受万所敬仰,成为一种瑞兽而存在。 反而是次它们一个阶别的其他靠血脉传承的,可以后天衍生成神兽的诸如貔貅(pixiu),角端,陆吾,凤凰,天龙,以及龙生的九子赑屃,螭吻,蒲牢,狴犴,蚣蝮,睚眦,狻猊椒图,囚牛。 以及与九灵兽相同的旱魃,应龙,黄鸟,獬豸,凿齿,修蛇,比翼,化蛇,马交,谛听,钩蛇,赤鱬,隗知,夫诸,猰貐,毕方,朱厌,狰。 鬼车,肥遗,鲲鹏,当康,祸斗,媪,乘黄,呲铁,狸力,灭蒙鸟,蛟,虬,烛,蟠四族龙系,还有钦原,三角兽,翻羽,长右,青鸾,玄鸟等等强大的生灵追赶而上,最终繁衍生息,成为了各界各方各族的祀灵,受香火供奉,享万代尊崇,吸取信仰之力演化自身,终登臻境。 真正的先天神兽大约已经稀声于众界。 而今天,苏浅若的身上,一下子现了两只! 要说苏浅若的来历就是一介普通凡人,真的打死他们也无法相信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她只是苏浅若 ??+3???3?3????=???i9l?*?^?c)?k?:fa3?:?[a?`_v???先不要说那些奇奇怪怪的,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是活着还是…?”\r 众人听了这个问题,一片轰笑,七嘴八舌地回答道:“活着的,不是幻觉。我们就是想说你身上那俩先天…”\r 所有人都顿了一下,好像是谁偷偷掐断了他们说话的声音。\r 大家神情各异地住了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r “我身上的什么?你们都不说话了?”苏浅若问。\r 所有人都古怪地震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张了张嘴,却又都讪讪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r 苏浅若看看这个,瞄瞄那个,越发糊涂起来。\r 大家到底怎么了?\r 怎么话说一半,就不再说了?\r 还躲避着她的视线,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扭开了头。\r 最后,就剩下一只反应慢了半拍,还被应砻故意用手推了一下的脑袋还留在苏浅若面前。\r 因为她是躺在阵中的,大家不弯腰看她的时候,她就看不着人家的脸。\r 而这颗脑袋呢,没有身体,又正好被推到了她的视角内,她眨了眨眼,打了个招呼。\r “你是谁?你的身体呢?怎么就剩下一个脑袋了?你又是怎么进我的阵中的?”\r 白憀苦着脸,暗骂着应砻,然后一五一十的回答起来。\r “我叫白憀,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被打爆开了,然后那打爆我身体的那个那个将我的脑袋扔进了你们的阵法里!\r 其实…其实我们是见过的…”\r 苏浅若串连了一下,立即会意道:“你不会是那只金甲傀儡吧?”\r 白憀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其他人,好像在问,她怎么这么会猜?\r 龙冥蝶忍不住了,吃吃笑道:“她心眼多得很,脑袋仁可能更多,所以你给她提示,她一般都能猜出来的。”\r 在确认自己还活着,伙伴们也还在,苏浅若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偏了头又睡过去了。\r 等到她睡着之后,大家才猛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r “那兽好像不想让她知道它们的存在?”\r “很明显啊,你们只被封了一次嘴,我被电了两次才明白过来,我开始那嘴为什么会麻。\r 它一个不开心,直接一个雷咆就打过来,我现在说话那唇都没知觉呢。”\r “谁先认识的苏浅若,来说说她之前的经历,我们来推测一下她到底是何来历。”\r 理论到最后,应砻和战堂五怪及明少遐应该是差不多时间段认识苏浅若的。\r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苏浅若之前是做什么的,他们所知道的,都是在苏浅若被突然列为长生门大姬之后。\r “墨莲之前就一直和浅若在一起,听说一直在她身边,她知道的应该会比我们所有人都多。\r 可是墨莲受了重伤,留在那个小千世界养伤,由萧凌衣照看着,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够墨莲一个人知道得多。”王知仪发话道。\r “问本人不是更直接?”白憀也参与了进来,其实他也相当好奇,一个背着两头神兽的女子是何来路。\r 龙冥蝶摇头,“我替她斩梦的时候发现,她的神魂被人纂改过,削去了一段记忆,最少是五年之内的记忆。所以,知情人,只有墨莲和之前同苏浅若生活过的人。”\r “谁会削掉她的记忆?谁又能纂改一个身上背着俩神兽的人的神魂?”秦长庚调息告一段落,正好听到龙冥蝶这话。\r “宗主斩的。”\r 欢嘴快地脱口而出。\r 众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向长生门的五个老者,震惊无比。\r 迫于眼神压力,五张相同的面庞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交头接耳了好一会儿,才由黎开口解释道:“大姬彼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突然心脉俱哀,神魂崩碎,奄奄一息。\r 因为伤势来自于她自己的内心,宗主对此束手无策,长生门中的仙药对她也不起作用,大姬危在旦夕。\r 后来朝天宗的花朝宗提议给她种无忧蛊,残食掉了她最近几年令她伤心和崩溃的那段记忆…她的神魂世界才渐渐复苏。\r 而墨莲在那之前就已经跟着她了,俩人情同姐妹,墨莲却一直以护卫自居。\r 宗主曾暗中窥伺过墨莲的修为,发现她原本是大罗金仙境界,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散了肉身,磨去了灵力,她身上那时候的修为实际是在元婴后期的样子。\r 她和苏浅若来自同一个凡俗界的话,应该算是那处世界之中的顶级修真者了。\r 而且…她和大姬之间,有着心魔联系。\r 所以,宗主最终确认了她的护卫身份。”\r “那苏浅若失去的记忆之中那段记忆一定至关重要,可惜的是,我们无人知晓。”秦长庚叹了口气,微微垂眼。\r 一直沉默着的明少遐脸色有些难看,轻轻甩开了秦长庚的手道:“她是谁,是什么身份,对我们来说真的重要吗?\r 如果她的那段记忆伤心到神魂都要自我崩塌,难道为了要找回她的身份,你们就希望逼着她恢复这段记忆么?\r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对我来说,就是苏浅若,一个心眼多,面冷心善的妹妹。”\r 一语惊醒梦中人!\r 是啊,她就是苏浅若,是她们一起共过生死的苏浅若,如果记起来,她会受伤,所有人还真的希望她记得么?\r “不,还是就这样吧。\r 你们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别再在小姐面前多嘴了。\r 那镇海神兽让大家住嘴,也许就是出于对小姐的保护…\r 我们,就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吧?”风魂令凡开口道。\r 至此,众人就达成了共识,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这阵法的去向上。\r 阵法结界屏了一切的感知,他们甚至不知道已经飞了多久,经过了哪些地方,又要去向何方?\r 只是当他们抬头看向顶部时,才发现阵法上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好像是快到达落脚的地方了。\r 因为有过类似的经验,所有还保存着战力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守住了各个方位,戒备地看向缓缓打开的结界。\r 他们落在一处凹地上,玄岭独高处,深入一片巍峨山脉,远山左右各有泉水下流,水皆小赤色,此山下左右亦有小平处,有一片赤金色的森林,森林深处,隐隐露出一片宫殿的悄檐尖。(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混沌开天斧 秦长庚放出了自己的飞行铜船,招呼着众人上去。 苏浅若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船舱之中,明少遐挽着秦长庚坐到了船头。 众人面色沉凝,半点也不敢松懈,都警惕地看着周围。 船缓缓向着那片宫殿飞去,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样靠近,那座赤金色的树林与林中的宫殿都好像还在原来的地方,不远不近的吊着他们。 秦长庚皱着眉头沉思着,小赤色的水,赤金色的林,飞不过去的宫殿… 这个描述好像在哪本书或者是哪个人的口中听说过。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你们谁带着六界志,翻翻看,有没有一片的景色能与此处对应得上?这赤水金林应该是极为独特的,可能会有标注呢?” 大家都在各自的芥子之中翻了片刻,然后齐齐摇了遥头。 白憀自出了阵法之后就有点战战兢兢的,一直屏住呼吸缩在角落处的阴影里,面色有些苍白。 听到秦长庚说赤水金林时,他突然高兴地蹦哒出来,欢喜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是师门中的长辈带我们来的,我们是作为试炼的人前来此处的。 这里是浮世仙宫!” “浮世仙宫?!玄仙试炼地?!”秦长庚突然也想了起来,人也瞬间放松下来,淡笑道:“这是浮世仙宫的话,就是一处受各方势力保护的秘境,在这之中没有人敢随意杀人。 对对对,我出门之前,家父曾对我说过,万界试炼要开始了,让我除了那邪魔之后就快速回转家中,好与家中子弟们一起前来参加玄仙试炼! 我竟然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难怪白憀那么乐呢,敢情也是发现了此处跟阵法之中,同样能屏掉外界之人的感知之力。 试炼之地一旦关闭,除非试炼结束,通道自行开启,大家才能出去。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小世界,三十三天都会来仙使护佑,没有人能在这样层次的集会之中作妖! 作妖之人,都会被万界都视为共敌,人人得而诛之,天上地下每一个修真者都可斩之杀之。 那人一直在幕后,派锦闲然后又遣金甲前来赶尽杀绝,藏头露尾的不敢显出真身,明摆着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阴人的人物,这种万界大会,他自然是不会来的。 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白憀和秦长庚才觉得大家终于安全了。 血与黑暗终于没了,他们终于逃出生天,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船上的人都开始欢呼,但是大多数的人都受了伤,或轻或重,这一忘情的大动作加上喊叫,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势,欢喜的叫声立马变成了一团鬼哭狼嚎般的杂音。 苏浅若被吵醒,揉着眉心问:“你们看到金山了么?这么兴奋!” 明少遐欢天喜地地跑进来,打开了窗户,拿了两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将她慢慢扶了起来,让她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苏浅若凝神一瞧,笑道:“呀,黄灿灿的,虽然不是金山,却比金仙还值钱,是金林子和一座赤金宫殿啊! 他们那殿门的大阵死门的位置有个空隙,我们可以从那里钻进去看看!” 白憀直接摇头阻止,“没用的,如果这真是浮世仙宫的话,它的护殿大阵我们破不了。 那是禁仙阵,除非我们有混沌斧,也就只有这把混沌开天斧的锐金之气能破断禁仙链,突破禁仙阵。 浮世仙宫,已经至少有数个纪元都没有主人,也就是代表无人能入! 不过…”白憀的眼球滴溜溜转了一圈之后,脑袋飞到了窗棂之上,笑眯眯地道:“我们是没办法,也许你可以!” 苏浅若想了想,闭上眼之后又腾地睁眼道:“我的斧头不见了,我原本砍那芥子的斧头不见了!这斧头很锋利,也许用它也可以砍断禁仙链!” 白憀哈哈大笑起来。 明少遐神色一怔,元心贝再次自动飞出,小贝神清气爽地推开贝壳跑了出来,俨然已经恢复成了原本娇萌可爱的正常模样。 那大肚子也消下去了。 她一见到苏浅若便亲亲热热地扑上前去,照准她的脸就是吧唧一下,亲了苏浅若一脸的口水, 苏浅若咯咯轻笑着,任它像舔糖一样亲着她的脸,活着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这种器灵类的生灵,凡事就凭着自己心意,喜欢谁就会格外亲近谁。 小贝虽然亲着苏浅若,可它那小眼睛里的泪水一直在滴,苏浅若霎时间心抽搐了一下,低下头,紧接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很快就打湿了一小片衣衫。 “小贝,不要哭了,眼睛肿了不好看啦。” 小贝往下滑了滑,伸出白生生胖乎乎的手,搂着她的脖子,用小脑袋轻轻地蹭着她的颈侧,然后又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问:“哪里痛痛?我给你呼呼!” 苏浅若哽咽了,一时之间竟无以言表,只是热泪盈眶地伸出自己的脸,轻轻回蹭着小贝的脑袋,在它的小脑袋瓜上学着她的样子又亲了一口。 小贝破涕为笑,得意地对着明少遐道:“浅若都亲我了,她肯定不会再罚我偷她斧头了,哇咔咔!” 明少遐怔了怔,没好气了冲着苏浅若笑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道:“看吧,你上这小妖精的当了! 它用几滴眼泪水就逃过了偷盗的惩罚…说你你还笑… 你们尽宠着它,它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已经经常性的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自己打开元心贝跑出来玩! 它这爱偷人兵器啃的毛病,都是你们自己惯出来的,以后要是再缺斧头少剑甚至头面首饰都不见了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找到我头上来。 我管不了它了。” 小贝冲着明少遐吐了吐舌头,又缩回了苏浅若的身畔,小眼亮得如同两颗晶莹清澈的晨露。 “真的不怪我,是不是?是不是?不怪我啃你的神器斧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神器? 舱中光线突然一暗,苏浅若听到嗵的一声,那原本扒在窗棂上的脑袋便被卧和只挤开掉到一边地上,俩个老头探进了头,挤眉弄眼地追问道:“什么神器?什么神器?” “混…混沌…开天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白憀的受难日 ??1?????d?13-?en^??^i|?b?v?zne?;???唯一把成为神器的斧头便是混沌开天斧,你这器灵确实能感应神器的气息,可是你方才说苏浅若有一把神器斧子,难道真的是混沌开天?”\r 白憀虽然只剩下一颗脑袋,可依然不影响他正常的推断,他略略一失声尖叫之后便隐隐推出了这一事实。\r 那么,现在,苏浅若身上,不止背着两神兽,还有一把混沌开天斧头…\r 白憀突然很想把自己化成微尘,钻到她的身体之中去看一看,她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能同时拥有这么多就算是大帝也难以拥有其一的神异之物。\r 明少遐和卧,只两个老头子也都惊呆了。\r “就是那把我们扯出空间通道的怪风啊,我们迷失在虚空之中的时候不是看到一处有神器么,那把斧头就是我偷走想要偷偷啃了的斧头啊,的确是神器,所以我才偷的啊!\r 其实你们一直都误会了我,我已经改掉偷兵器的毛病了,只是那是神器!\r 我觉得如果我不偷,不吃,我以后将会永远后悔,所以就下手了…但是我高估了我的肚皮,它根本融不了神器!”\r 小贝的话证实了众人的猜测。\r 白憀偷偷摸摸的将脑袋往上升高了一些,从卧和嘛的头顶上战战兢兢的飞进舱中,激动的脸上像抹了一层艳红的鸡血。\r “真的是混沌开天斧?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瞧上一眼,我死都闭眼了!”\r 卧探进来半个身子,直接拽住白憀的头发将他拽了出来,咧嘴道:“让你看?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掏了她的心,还捏爆了,那混沌开天斧用得着自发融入她的身体给她补残身吗?\r 你还想看?回家看你老妹吧!”\r 咻的一下,白憀被扔了出去,啪嗒一下砸落在船的桅杆中部。\r 他眼冒金星地晃了几下,又顺着桅杆哧溜一下滑了下来,掉在最底面的一块旗幡之上,好歹冲势一减,这才避免了被直接落地上摔成几块的命运。\r 他仰脸朝天,叹了口气,“原来我这是自作孽啊…唉,有点后悔这样东躲西藏的活着了,以后欠这小姑娘一颗心啊…\r 唉,可惜我自己太老了,不然该得以身相许赔她了!”\r 坐在桅杆下的王知仪直接抽剑唰唰削开了旗幡,他猝不及防,哐的一下掉下来,又摔了个七荦八素,半天说不出话来。\r “就你?!还以身相许?你这是口头上想占浅若便宜么?”王知仪怒气盈胸,手中握着的剑有好几次都想削向白憀的脸,把他划成个丑八怪。\r 他们一行人之中原本十人,云忧忧背叛了,冯凉死了,如今向峰竟然也是坏人,差点杀死苏浅若,朴闲承受不住这种背叛,也为了救苏浅若,想与金甲傀儡同归于尽最终失败,自己死了。\r 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头神兽竟然将这罪魁祸首拉进了阵法之中。\r 他脱困之后虽然诸多说法,好像很可怜,可事实上,朴闲是死在他手上的,苏浅若的心也是他掏去捏碎了的,现在他竟然敢言语亵渎苏浅若占嘴上便宜?!\r 王知仪越想越气,手飞快一抬,一剑扫了过去。\r 白憀吓得面色苍白,骨碌碌像赖驴打滚一样滚着藏到了秦长庚背后,再也不敢言语了。\r 王知仪气愤难平,妙目圆睁着瞪着他藏匿的地方,剑一直握在手中,大有随时随地要出剑砍人的迹象。\r 玉素和李玉怜都不住地安抚她,白憀也是个脸皮厚的,见王知仪被拖住了,还偷偷摸摸的从秦长庚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窥伺这边的情况。\r 伊冰儿不动声色地挪了几个位置,来到秦长庚右侧之后突然就站了起来,从他背后穿过去,狠狠一脚将白憀的脑袋踢飞了数尺远。\r 看到白憀痛得在地上打着转,伊冰儿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踢了人般,一脸抱歉地走上前去蹲下来,温柔地道:“怎么样?痛不痛?我没看到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r 白憀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得圆脸圆眼,一脸愧疚,眼睛都快浸出水来了,也不好怪责,还不住地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不痛!”\r “不痛?”伊冰儿的眼睛张得很大,似乎很吃惊。\r 她腾地站起来,蓄足脚力,又狠狠地踢飞了白憀。\r 白憀这一次被直接踢下了船,砸在一块尖尖的石头顶部,脸上被划得七零八落的,一张好看的俊脸瞬间便成了血糊糊的,看上去有些恶心。\r 伊冰儿趴在船舷上,哈哈大笑起来,脸颊上的梨涡深陷,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特别得意。\r “怎样?这下痛不痛?不痛的话我可以踢到你痛为止!”\r 白憀无语地瞪着她。\r 感觉这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恶魔般的心!\r 王知仪也提着剑趴了过来,指着狼狈不堪的白憀道:“不错不错,做得好!”\r 船渐渐飞离,白憀叹息着追了上来,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再次弹飞出去,又砸了一次。还是原来那块尖石,受创面积却更大了些。\r 王知仪和伊冰儿错愕地回头,问道:“谁刚刚设的结界?”\r 玉素和李玉怜默默地低下头,各自的脸都朝向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商量好了般,一丝眼神交汇也没有。\r 越是这样越显得可疑。\r 王知仪咯咯娇笑着走回去,抱着剑坐下来,一脸满足。\r 就这般,船围着浮世仙宫的阵法被莫名的气机牵引着向前飞向左飞向右飞,进不得,也远离不得,似乎被粘在这个固定的距离之内了似的。\r 一颗血泞泞的脑袋瓜,一边叹息一边追赶着船,偶尔想停在船锚钩上休息片刻,便会有各种水果从天而降,将他打落下去。\r 龙冥蝶见她们玩得起劲儿,心里头也有些痒痒的,可她刚回到自己的肉身并没有多久,暂时没有吃水果的习惯。\r 她失落地道:“我也很想砸他!”\r 应砻想了想,在自己的领域空间掏弄了一阵,神神秘秘的将一颗东西悄悄放到了龙冥蝶的手上。\r 秦长庚无意之间瞟过来一眼,眼角立马就不断地跳动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集体开虐 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用去调节。其实他私心里真不想承认,其他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龙冥蝶被应砻抱着来到船舷边上,见到她手中所抱的东西的女子们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全都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叹。 一只巨大的沉重无比的,浑身长满尖刺的球形物是,倏地砸向刚缓过来一口气,正准备腾空飞起来的白憀的脑袋。 噗 鲜血飞溅。 白憀痛得神魂都剧烈的震颤起来,它试图抬头,想看看一这砸中他的东西是什么,却发现头上有着老大一片阴影,头顶还有一种被巨力压迫着的感觉。 他根本抬不起头! 那砸中了他的东西太重了,还直接钉进了他的皮肉之中,无数细细尖尖长长的刺还在随着他的动作往里深陷! 他不敢动了。 他缓了一口气,压下疼痛感,憋屈无比地道:“你们你们也太狠了!竟然,竟然朝我扔榴莲!” 船上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之声。 秦长庚睁了一只眼,瞧了一眼热闹之后又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正襟危坐,一派世家子弟谦谦君子的模样。 船舷这边一片花枝乱颤,女孩子们已经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只有应砻一本正经地反驳着:“你眼瞎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朝你扔榴莲了? 你不要以我的小人之心度我们这些君子之腹!” 龙冥蝶小声提醒他,“他就是一颗脑袋,没有小人之心了” 应砻怔了怔,然后改口道:“你不要以你这小人之脑仁,猜度我们这些君子淑女们的胸怀!” 白憀眼皮往上翻了翻,看到几根尖尖的刺,黑色的 他立马尖叫起来,“说得轻巧当根灯草,你们不仅拿榴莲砸我,还用坏味儿了的黑色的榴莲砸! 你们,真的太污辱人了!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是被人控制的,我是伤了苏浅若,可她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吗? 你们用得着这样上纲上线,逮着机会就集体虐我么?”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众人的脸都绿了。 “苏浅若活着是因为她恰好有一把混沌开天斧头是聚集天地精华而生,才能及时替她补全残身!并不是你手下留情,也不是你幡然悔悟!” “你若不是受人控制做出错事,我们砸的怎么可能就不是一些水果和其他的东西,如果你伤人害人出自本心,我们不会用砸,直接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不,剁碎了喂狗,那是污辱狗!狗也会恶心!直接剁碎了沉到粪坑里!” “还有,苏浅若虽然活着,可朴闲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能杀你,还不能容许我们砸砸你泄火?!你再叽叽歪歪,我铁万重会直接杀了你!” 群情激愤,个个像是斗鸡般怒目看着白憀。 白憀很想缩着脖子服个软,可他的动作最终变得很尴尬,他只剩下一个脑袋,没有脖子可以缩。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砸吧砸吧,但能不能用新鲜一点的榴莲砸,这黑色的” 应砻翻了个白眼,瓮声瓮气道:“都说了不是榴莲,你怎么见识恁地如此浅薄呢?难道全天下长刺的,只有榴莲不成?” 白憀没有等到意想之中的榴莲狂砸的局面,只等来应砻这不阴不阳的鄙视之语,他想了想,又缓缓睁开眼,好奇地道:“那你告诉我,我头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应砻抱着龙冥蝶,两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龙冥蝶忍不住想笑,就往应砻怀里靠。 应砻感觉她身体的颤动,一时心猿意马,竟然瞬间起了反应,也忘记要回答白憀的话,整个人僵着身体不敢动弹,就怕龙冥蝶察觉到会生气,把他当成流氓。 白憀又转眼看了看王知仪和伊冰儿,小小声地哀求道:“你们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一直钉在我脑袋上,我感觉头皮发麻,心里怵得慌!” 王知仪扬起下巴,伊冰儿笑眯眯地别开眼。 秦长庚一本正经地睁开眼,示意明少遐扶他起来,明少遐搀着他来到船舷边上,他看了看现在白憀的惨样,心里有些不落忍了。 明少遐刚开始并没有看到应砻交给龙冥蝶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听他们吵吵嚷嚷的,好像是什么榴莲,还是黑色坏味了的榴莲,也就心里犯了嘀咕,暗道这应砻恶心人的本事也够大。 结果扶秦长庚来到船舷边上时,她也略略扫了一眼,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比起先前王知仪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们你们也太会玩了!”明少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长庚眼见着她都快笑岔气了,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替她抚了抚后背心。 明少遐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随即飞快地别开了脸,对着白憀道:“我可以证明,你脑袋上扎着真不是榴莲,你不信,让应砻给你取下来你自己看!” 应砻终于收拾好情绪,压抑下了身体内的燥热,僵着脸道:“肥肥,玩够了,自己回来吧!这人的血肉也脏,吃太多小心脏了你的嘴!” 白憀错愕地张大眼,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的东西它,它,居然动了一下。 他脸色铁青地抖了抖唇,战战兢兢的问:“活,活的?” 没有人回答他。 那密密麻麻的尖刺突然缓缓的,慢慢的,像是故意要折磨他似的悠闲的往外退着。 白憀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这东西它犯了性子,又直接再给插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黑色长满尖刺的活物才完全退出了他的血肉之中,它不满地叫了一声,翻身从白憀的脑门儿上跌下来,白憀侧目一看,才看清楚它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欲哭无泪地看着它,它也歪着脑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它的背上长满了黑、白、灰等颜色相间的硬刺,简直像个大刺球,胖乎乎的。 它的脑袋特别有趣,就像一个横着的圆球,两侧长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脸部突起的尖端顶着一个小黑球,那是它的的鼻子。。 第五十九章 合力破阵 ?v???f3?a?>4)??zo???=??a?j??hi?8?5醿|?y?f???,那鼻子总是湿漉漉的,还时不时的会翕动一下,似乎正在嗅着什么东西。\r 它的爪子很锋利,浑身长满了像钢针一样的硬刺,又长又密。\r 白憀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 说它长得像刺猬吧,可哪有磨盘大小这样大的刺猬!\r 而且它的刺又长又密,不像一般的刺猬那样短。\r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憀一想到这东西就扎自己脑袋上吃喝他的血肉,说不定还在吃得爽快的时候拉一泡大的东西留作纪念。\r 白憀想及此处,那头皮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说话都开始颤抖起来,像是被虐狠了的小媳妇,无限委屈,却又不敢反抗。\r “走你!再瞎****别怪老子刺死你!\r 老子叫肥肥,是一只伟大而英俊的成年钻天刺猬,老子连天都敢钻,钻你这臭皮肉不是跟玩似的么?”\r 这只刺猬的声音,尖尖利利的,令白憀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想到了它背上那些密密麻麻,又尖又长的刺。\r 为了避免被再扎一次,他使劲挤出一个笑,讨好地道:“肥肥,你好,我叫白憀,很高兴认识你!”\r 肥肥一爪子拍过去,挠花了白憀的脸,它生气地道:“肥肥是我大哥叫的,你得叫我肥爷!\r 你高兴认识我,我不高兴认识你,以后见了肥爷自动绕道,不然见你一次,扎你一次!哼!”\r 肥肥志得意满,趾高气扬地跃了起来,啪的一下扒着船舷翻身落到船上,高兴地问应砻道:“大哥,小弟这事儿办得漂亮不?”\r 应砻点头称赞不已,肥肥乐得在甲板上直打滚儿,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张脸,那人软软地叫了一声,退了开去。\r 肥肥木呆呆地伸出爪子,“美,美女…我,我叫肥肥,是…是只伟大而英俊的…的钻天刺猬…,认,认识一下?”\r 小贝觉得这只刺猬挺好玩儿的,围着它转了一圈之后,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碰它的尖刺儿。\r 肥肥躲开了,小心翼翼地道:“别,别碰,扎,扎伤…疼的。”\r 小贝越发觉得它有趣了,便凑近它的脸看了看,肥肥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脑门儿上不停地冒出虚汗。\r 竟然是因为这一阵儿幸福感给冲击的。\r “说话都说不清楚,还是个结巴…然后身体还很虚,动不动就流汗,好了,我叫小贝,我很同情你!\r 以后我可以罩着你玩的,这里的人都有点怕我,不敢惹我的。”小贝怜悯地看着肥肥道。\r 肥肥木然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摇了遥头。\r “我,我不是,不是结巴!我…我,不虚!”肥肥伸展着前肢,尽量绷紧,露出肌腱,以展示它健壮的身材,试图说服小贝。\r 小贝叹了口气,悲天悯人地道:“我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结巴都讨厌人家说他是结巴,虚的人也讨厌人说他虚!\r 想不到人不喜欢听真话,喜欢缺啥显摆啥,你这刺猬也不喜欢听真话,没好身体偏还要显摆一下肌肉…\r 唉,我先前说的不变,要是被人欺负了,报小贝的名字,一般那些人就不敢欺负你的了。”\r 小贝摇头晃脑的离开,肥肥被打击得直接伸出爪子扒着脸,欲哭无泪地转头向应砻求救。\r 应砻呸了他一脸,“没出息!一见美女走不动道!那还是个小贝灵,才出世没多久…你都能看得上?!你这畜生!”\r 肥肥将自己蜷了起来,又化成一个刺刺球的模样,滚到了船尾的角落里。\r 应砻看了看它滚过去的方向,知道它还是色心未死,滚也要滚到一个离小贝近的地方,他砸了砸嘴,一副没眼看下去的表情。\r 小贝回到船舱之中,把外面的笑话一五一十的讲给苏浅若听,苏浅若还没笑,它自己就已经翻着肚子笑倒在地了。\r 苏浅若看着它这么开心,也跟着它轻轻笑了一会儿。\r 其实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听得一清二楚,已经笑完一轮了。\r 难得小贝有心,自己得了趣儿,还来讲给她听,逗她乐呵,给她排解躺床上无法动弹的寂寞。\r 这小家伙,不宠它该宠谁啊?\r 它是有点小毛病,可是本性是善良的,多拾掇拾掇还是能引导着走向正道,成为一方大能的。\r “小贝,笑完了可以去把他们都叫进来,我有事要说。”\r 小贝嗯了一声,飞快地撒着小脚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便将所有人都通知到了。\r 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到苏浅若的舱外,做好一副聆听的姿态。\r 苏浅若清了清声,喝了杯水,才开口道:“我们的确一直围着这浮世仙宫在打转,进不得,也退不开。\r 我们被那法阵禁仙链缠上了,我已经听过它运行的声音,计算过它的阵盘大,也有了应对之法,虽然可能进不去,破不了宫,但是可以让我们离开此地。\r 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我们都或多或少的受过伤,我这反阵,需要二十个人,人数也不够…\r 也就是说,单依靠我们这些人,我们会被困死。\r 我们需要寻找一些合力破阵的伙伴。”\r 众人面面相觑,想了想,又转头看向秦长庚。\r 秦长庚沉吟地片刻,也有些拿不准这个地方,到底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过来。\r “试炼之地往往选择的是一些秘境或者禁地,这里一般都是洞天福地,宝藏无数,危险也无数,才能达到试炼的目的。\r 往往我们进来的时候便会被传送阵分开,各自为阵,寻找自己的机缘和经历不同的冒险。\r 试炼到得最后,所有的人会最终进入一条主道,殊途同归的在同一个地方齐聚,夺取这一次大会最后的彩头,有时候是仙药,长生大药,有时候是一些不死草,有时候会是惊世的兵器或者秘籍。\r 最厉害的一次是某个大帝把他的修行手札放了出来,我听我父亲说,那一次他适逢其会,秦家出动五十名弟子,只抢到一其中一页…\r 抢到这一页的人正是我的父亲,他受这一页之中的心得启发,自创了一套棍法…\r 作为秦家继承人才能学的秘法传承,我也只堪堪学了个形,却还没捉到棍法的神韵……\r 但是却在短短三年之中从金仙突破了玄仙之位,成为秦家第二个天才弟子…被派出来历练…(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长复,长兴,长业,琴瑟 b???"?y?3??:???}''?????v^?e?13?if:.w???&t8?????宫所在的秘境叫天九秘境,是所有试炼场地之中唯一一个,一次也没有开启过的秘境,之前听我父亲提及过赤水金木浮世宫几个字,因为印象太过于深刻,才记了下来。\r 这个秘境其实还没有完全被探索完整,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谁将试炼场地定到这里来了,也许…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过什么大事了,所以试炼地才临时变为此处!”\r 秦长庚说得有些隐晦不明,大家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苏浅若却第一时间听明白了,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两分。\r “没有探索完整的秘境,是一个凶险无法预测和掌控的地方!\r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闯到这里来,我们将会永困此地!”\r 秦长庚叹了口气,面色也有些浓郁。\r 苏浅若咬着牙突然道:“那个,所有的事情,小贝都告诉我了。\r 既然混沌开天斧能砍断禁仙链,要是真没有办法,不如再将它拿出来…”\r 所有人都齐齐摇头。\r “不行,不行,拿出来你就死了!”\r 苏浅若也有些郁闷,脱口道:“难道大家都一起困死在这儿?\r 等着那缥缈的也许根本不可能闯过来的人?\r 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有人闯过来了…他们肯跟我们合作,能不能同心同德?”\r “我们都能死,就你不可以死!能与你死在一起,是我们这些人的荣幸!”这话竟然是从秦长庚的嘴里说出来,苏浅若也有些吃惊。\r “你们,到底为什么好像突然之间都将我奉若神灵了?”\r 所有人都沉默着并不作答,还在秦长庚的暗中示意之下,悄无声息地慢慢地溜了。\r 苏浅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闷闷地闭上了眼睛。\r 看起来,还真的要看一看运气了…如果真的会有人来,她得想个法子,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人弄来站阵位!\r 嗯,不对,人不来,她可以想个办法引人来!\r 余下来的日子,苏浅若一直闭目,除去沉睡的时间,其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听周围的动静。\r 在这样专注的凝神细听之中,她发现自己的听力一天比一天延伸得更远。\r 在第四天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一些细微的摩擦声,像极了修为深厚的人在空中飞行衣衫掠过空气,因速度过快而带出来的那种轻轻的摩擦之声。\r 她高兴地睁开眼睛,叫秦长庚把五行旗纸都掏出来,按她的指示折了很多令旗,然后一片一片的组合起来,凝成一个旗阵。\r “风向偏南,微风,再往南偏一点,对…将这些五行令旗按九宫位一个一个放出去!”\r ……\r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r 在这弯弯绕绕,云遮雾罩的群山之中,无数的少年正在攀登或者朝着其他的山峰高处腾飞着。\r 他们的足下,或剑或刀或扇,也有一些少男少女们则是坐在灵兽身上悠闲地一座一座山,但是不管是急躁还是悠闲,他们的目光无不时时刻刻地朝四周打量着,探寻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r 在一处山谷之中,两三个素衣少年跃到地面上,沿溪水掬了捧水洗了洗脸,然后就地坐下来,略带忧色地互相交谈着。\r “真的是在这片区域么?我们已经整整找了十来天,竟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到底是这秘境的图示错了,还是我们被传送错了地方?”\r 他旁边的圆脸少年抠了抠头皮,“二哥,我也觉得我们是不是找错地儿了啊?”\r 两个少年又偏头看向一直抱剑独坐着的少年,齐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r 那被叫大哥的人微微摇头道:“不,我感觉浮世仙宫一定就在这片区域,只是我们无缘看见…\r 我闻得到那赤水的味道,与家族长辈形容的气味一模一样。\r 可是这气味很飘忽,忽远忽近,方向也随时好像在变似的…我推演了几天也没推演出具体的方位来。”\r 头顶上唰唰飞过几只丹顶鹤,一个面目娇俏的少女弯下身子,俯脸冲下面喊道:“秦长复,你要不要上来看看风景?”\r 老二和老三同时抽着肩膀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对着高空喊道:“琴仙宗的妹妹,我们哥俩儿也在这儿呢,你为什么每次都只朝老大打招呼?莫非是看上我家老大了?”\r 秦长复侧目,狠狠地瞪了老二和老三一眼,怒喝道:“长业,长兴,不说话没人当你俩是哑巴!”\r 那骑鹤的女子吃吃地笑着缓缓降落下来,落在三人面前,她轻轻地从鹤上滑下来,伸出小手摸了摸鹤儿的朱顶,娇声道:“鹤兄弟,你先去喝点水,我跟秦家三兄弟玩会儿啊!”\r 秦长业和秦长兴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什么,你骑的鹤竟然是公的?那它不是占你便宜了么?”\r 少女怔了怔,那鹤却引颈突然奇快无比的啄了过来,将秦长兴头顶上的发髻直接啄散,然后它顺势一偏头,丹顶砰的一声撞中了秦长业的脑门,秦长业被撞得咧嘴退了开去。\r 鹤儿又转眼盯向披头散发的秦长兴,秦长兴缩了缩,往秦长复身后躲去,一边躲一边大叫道:“老大救命,老大救命,这鹤恼羞成怒了…”\r 秦长复无奈,抱剑站了起来,用手肘轻轻地格,挡开了鹤的追打,将它拍得歪向一边,落进小溪之中。\r “叫你喝水你就喝水去啊,追我这兄弟打算什么事儿?”秦长复侧目看向少女,问道:“琴瑟,你为什么偏要挑头公的鹤骑?你们琴仙宗没有母的了?”\r 琴瑟被问得再次怔住,过了片刻才讷讷道:“不,不是,鹤是公的还是母的很重要么?怎么连你也介意起这个了?”\r 秦长复白了琴瑟一眼,道:“若是我有一天骑着一只女火鸟来找你玩儿,你觉得好不好?”\r 琴瑟本能地就反对道:“有公的你不骑,为什么要骑女的?”说完之后才反应过秦长复说这话的意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r “我,我下次换一个就是,你不要生气了。”\r 秦长复嗯了一声,推开了身边的秦长兴,示意琴瑟过去,“你来,我有些新发现,合计一下!”(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快快放开那呆鹤 ????@u?+@??$|??7?j?2r^vs?p~?si]?"y???3?ss5??和秦长业一个摸着鼻子,一个边挽发边往溪边远处走去。\r 及至走到数十尺之外,俩人才转回头,再次异口同声地道:“老大,你这假正经,色胚!我们是来试炼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r 琴瑟红着脸别开眼,秦长复扬了扬剑,沉声道:“刚才那鹤没打痛你俩,是吧?\r 我这剑打人可是会痛的!老实的边儿去…我和琴瑟有要事要谈,你俩是要回在族中胡乱说话,你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r 长兴长业两个同时噤了声,长业叹道:“老大比老四还难缠,老四虽然被四叔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知道研究剑棍,每次家族比赛都完虐我们,但他对女人不闻不问的,好歹不会像老大一样见色忘弟,让我们放风,还要威胁打我们…”\r 长兴挽好发,对着浮水照了照,一不留神一道水柱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他闪向一边,长业被那水柱浇个正着,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还有不少水波在不断朝着他攻击而来。\r 长兴愕然地指着那疯狂扇动着翅膀扫水来攻击长业的鹤叫道:“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三弟湿身?”\r 那鹤这才停下扇水的动作,突然开口道:“你家老大不是个好玩意儿,拐走我们琴仙宗的小公主,还要挑拨离间指使她换灵兽…\r 难道他不知道,琴瑟啥都听他的,回宗肯定会把我换掉!\r 我会被鹤们笑死!\r 你家老大不是好人,你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打不过你老大,打你俩出出气,不成啊?”\r 秦长兴秦长业互相看了看彼此几眼,然后齐齐扑向溪中,一个抱鹤颈,一个拽鹤尾巴,与一只丹顶鹤开始了大战。\r 琴瑟见他们闹得不成样子,正准备起身过来看看,秦长复拉住她的衣袖,拽着她重又落座,不以为意地道:“不用管他们,我家的老二老三就是俩个小疯子,到哪儿闹到哪儿。\r 以前老四在家的时候经常就会打得他们找不着北,现在老四出来办事,一直未归,这次试炼也错过了,他们俩就又故态复萌了。\r 这几天,我一直想打他们俩,没找着机会。\r 你那鹤好像也吃不了啥亏,顶多掉条尾巴掉些毛…让他们打,让他们掐去。\r 我跟你说说,我其实隐约推算出了浮世仙宫的位置…\r 你用你的剑胆琴心来替我佐证一下,如果确定了正确的方位,我们一会儿就摸过去看看!”\r 琴瑟闻言,也定了定神,从袖里乾坤之中掏出一枝桃花枯枝来,对着枯枝念了一段之后,那枯枝之上渐渐泛起淡淡的光芒,枯掉的叶子跟干掉的花都一点一点的鲜活了起来,最终化成一枝鲜艳欲滴,犹如刚从桃树上采摘下来的新枝般。\r 琴瑟执着桃枝继续念诵,桃枝上的光华越来越盛,渐渐幻出一面心形光镜,里面映出一座下在旋转着的赤金色宫殿…\r 画面一闪之后便消逝了,秦长复却震惊得倒抽了一口气,定下心神好久才开口道:“琴瑟,我好像看到我秦家的五行令旗在那边虚空之中放逐…\r 我们即刻动身,朝着东面前进,不管前面看到什么也不要停留,直到找到五行令旗为止!”\r “长兴,长业,别玩儿了!快快放开那呆鹤,我们有正事要办!”\r 秦长兴和秦长业又朝着鹤身上狠扯了一把,揪下来一大片羽毛之后这才放开了手。\r 两人一鹤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朝着溪水中照了照自己的模样,然后又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互相取笑着。\r “哈哈,人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没毛没尾的鹤是什么?是肉鸡么?”\r “二哥,不是肉鸡,是火鸡!火鸡肉更多更肥实!”\r “你们俩个连鹤都要玩的变态…你们脱了我的衣服,莫不是看上老子吧?!\r 我告诉你们俩个变态,给鹤爷滚远点…鹤爷不好你们这一口!”\r 秦长兴和秦长业面面相觑。\r “你不好我们这口好哪一口?”\r 鹤下意识地道:“要好也要好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啊,谁好你这皮粗肉糙不成人样儿的大老爷们?”\r 话音刚一落下,秦长业又接着问:“那你是喜欢像你小主子琴瑟那样的小美人儿了?”\r 鹤虽然觉得这问话很奇怪,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本能地点了点头。\r 两道人影突然呼天抢地地扑向秦长复。\r 一个捂着撞肿了的脑门,一个指着自己被啄掉了几缕头发的秃顶处悲呼道:“老大,老大,你要给我们作主啊!\r 那鹤喜欢琴瑟,打不过你,就拿我们兄弟俩撒气儿啊…\r 你瞧,瞧,瞧瞧老二的脑门儿,肿得像个香瓜那么大;\r 你再看看我这头发,已经成癞子头了…老大,不带这么欺负人儿的。”\r “一只鹤都敢欺负我们了啊,看来是老大你给它的教训太轻了!”\r 秦长复明知道自家兄弟是什么德性,可他心头的怒火还是止不住蹭蹭往上冒,他狠狠地盯着溪水中已经形容凄惨,还欲哭无泪的鹤,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r “琴仙宗的公鹤真厉害,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向姑姑建议一下,让她向姑父吹吹枕头风,把鹤公们都给骟干净…以免肖想琴仙宗的年轻女修们!”\r 鹤兄弟瞬间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恶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可怜巴巴地看向琴瑟。\r 它不看还好,它一看,琴瑟一露出不忍的表情来,秦长复心底更怒,直接放出飞剑,腾空而起,对着秦长兴秦长业道:“老二,老三,我们走!”\r 琴瑟咬着唇,看看秦长复,又看看鹤兄弟,最终转身一下子坐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r “秦家三兄弟,你们可真厉害!\r 玩了人家琴仙宗的鹤儿,还气哭了人家的琴仙宗的小公主,唉哟,别哭了,来,哥哥疼你…”一名锦衣华服,摇着纸扇的青年男子信步走进谷口,满脸笑意地道。\r 秦长复瞬间收回了飞剑,落到琴瑟身前,将她往背后一拉,秦长兴与秦长业也同时往秦长复身边一站,那只鹤见势不对,也撒着丫子跑了过来,与秦家三兄弟站到了一处。\r “和合山,你还敢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争夺斩仙剑 2563年抚着扇子上的美人图,眼里闪过一抹阴邪,然后将扇子折了起来,指着秦长复道:“秦长复,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我只是来打个抱不平,你把美人藏得那么严实干嘛?我看两眼,她就能少块肉?”r 琴瑟紧紧地捉住秦长复的袖子,停止了抽泣,不住地躲避着和合山的视线。r 鹤兄弟也瞬间认出来,这就是刚入秘境的第二天,趁琴瑟入浴的时候,用神识窥伺并盗走了小主人随身锦帕的登徒子!r “就是他,偷看小主人!”r 秦长复瞥了鹤兄弟一眼,道:“还不是你贪玩,没有看好结界!若不是我那天来得及时,瑟儿要如何自处?”r 鹤兄弟这才知道,秦长复讨厌它,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r 它自己也因为这事一直内疚,这一下子也只得低下头不敢再言语。r 和合山玩着折扇,笑道:“有什么如何自处?r 我是合山门少门主,她是琴仙宗宗主之女,男未婚,女未嫁,有了尾,仙友们作证,直接你情我愿,筑一场欢喜情事便是r 说不定还是一场姻缘定数上天注定如此!”r 秦长复手中的剑嗡嗡颤抖着,他死死的握住剑柄,压制住剑灵,用秦家的密音给秦长兴秦长业传音。r “情势不对,这和合山是早有准备,他身后还有玉仙宗的弟子,我能现的都有十几个玄仙,他们这绝对不是偶然现我们的,有可能是一直便尾随着我们,想让我们探路,他们得利的!r 老二老三,你们俩与鹤分开走,我带瑟儿断后r 你们记住,一路不管往哪儿走,如果现身后有人,就千万不要引着他们往有我们秦家五行令旗出现的地方走r 如果现身后没人,多绕点路,确定没人跟踪之后便与族中其他人联系。r 遇到琴仙宗的弟子们也聚集起来,我们一定要比合山门和玉仙宗的人们先寻到浮世仙宫,得到仙宫之中的斩仙剑!r 如果到最后情势有变,就算我们秦家和琴仙宗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合山门和玉仙宗的人得到它!r 让其他有德有能的宗门得到,会是福缘r 合山门和玉仙宗近年来行事越不讲道义,已经偏离我辈的道,所以千万记得,谁得到斩仙剑都可以,就是不能让此两派之中的人弟子夺得!”r 秦长兴秦长业虽然平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没个正形儿,可一到关键时刻也不是怂包,秦长复怎么吩咐,他们便会严格照着他的话去做。r 俩人一动,秦长复便祭出剑,幻出一片万剑虚影,挡在自己身前,鹤兄弟也悄无声息的驮着两人自山缝之中朝外飞去。r 刚一飞出山缝,一道黑色的光网便迎面罩了上来,将鹤和秦长业一网罩住,秦长兴被秦长业临时一推,被甩出了光网边缘,突破而出,头也没回,径直朝着东边提气狂奔。r 秦长业拍了拍鹤兄弟,附耳道:“兄弟,我们来玩一个好玩的游戏,给他们找点乱子,好不?”r 鹤兄弟点头。r 秦长业凝神闭目,嘴里突然出一道巨大的吠音。r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片巨大的钟声,赤金色的光芒捅破苍穹,照得此处熠熠生辉,就像是一座指路的光柱似的。r “浮世仙宫现真身了!”r “浮世仙宫现真身了!”r 鹤兄弟不断地朝着光网外呐喊,先前飞得并不远的琴仙宗弟子们纷纷掉头往这赤金色光柱出现的地方折返。r 与此同时,听到这声音的,附近的山群之中的各宗各派的优秀弟子们也不断地朝着此处涌来。r 山谷中对峙着的秦长复与和合山二人也突然抬头朝这边看来,秦长复面色不好看,和合山的脸色更难看。r 无数的流光,无数的身影正往此处赶来。r 秦长复叹了口气,收回了万剑虚影,反手握住了琴瑟的手。r 鹤兄弟与秦长业喊了一阵儿,便收了金光,落向地面。r 灰溜溜地又沿山缝走了回来,对着秦长复沮丧道:“老大,外面的人有天罗地网,我和鹤兄弟都被网住了,出不去!”r 秦长复朝秦长业身后看了一眼,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r 秦长兴出去了!秦长业虽然没出去,却将所有人都引到这里来了。r 和合山和玉仙宗的打算只怕是落空了。r “老三,干得不错!”秦长复用力拍了一下秦长业的肩膀,将他打得呲牙咧嘴怪叫了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r 秦长复脸色一变,扶着他坐下来,悄悄地问道:“伤得很重?”r 秦长业摇头,“可能是刚刚运气太猛,迸裂了一些血肉,你一拍,就将它们拍出来了。”r 秦长复听着他这个掩饰,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还是别逞强了,你动用了东皇之力伪装赤水之光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难为你了,这么短的时间闹腾出这么大动静!r 出来的时候,族长说,我们一行人中,可能会以你的成就和机缘最深厚,我还置疑过。r 现在我才明白了,这会闹腾的人脑子确实活泛,大家都乱了,合山门和玉仙宗也就捡不到便宜了,这倒是解决了大哥的担心!r 老三,你能做的做了,现在就该大哥来撑场面了,那万剑之法,我突然有了新感悟”r 秦长业从来没有被自家老大这般夸奖过,一时之间倒还有些不习惯,抠着手指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r 和合山完全被忽视了,可是眼前的形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远的近的已经不断有人地接近。或明或暗的都停在附近的空间之中,分出神识,牢牢的锁定了此处。r 在这个时候,合山门再做出什么不道义的事,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有的事,适合暗地里做,一旦失去了机会,便会受制于人,变成一步臭棋。r 废物!那些守在外面的人全都是废物,两个毛头小子跟一只鹤都抓不住,第一时间将他们捉了封了嘴,现在秦长复和琴瑟必定已经就范r 一个时辰之后,秦长复突然拱手朝着天空道:“各位仙友,我是大秦界秦家秦长复,我这里,有浮世仙宫的线索!可是因为被合山门以及玉仙宗的同仁们围困,不得已才将诸位请来。大家觉得,浮世仙宫的线索,能不能大家一起探索,还是需要排除某些良莠不全之辈?”。 第六十三章 帮人搬家搬家脑袋 ?v?%?1#6  苏青鸾愣了一瞬,奇怪地问:“全身腐烂了,还算是人吗?那应该是腐烂的尸体了吧?是不是尸傀?听说有炼这种尸体的阴邪之术,被炼出来的傀儡就是择人而噬,极其凶残的。” 蓝少颜摇头,异常肯定地说:“不,不是尸体,我很肯定,那是一个人!只是全身的血肉都腐烂发臭了,但是她的眼睛是能动的,而且在黑暗之中速度极快! 先前地面没有裂开之前,我们几个被她追得无处可躲,但是她好像极怕光,光一透进来的时候,她就尖叫着退回了黑暗深处,所以我们才借机逃脱了!” 苏浅若靠近裂缝,极目往下看,终于看到了偎依在一起的龙冥蝶和应砻,两人身上都被撕出多道血口子,血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他们的脸都十分苍白,气息也十分虚弱。 苏浅若伸出手,拉住了应砻的后领一扯,应砻抱着龙冥蝶缓缓地扒着地爬了上来。 听到蓝少颜描述那个怪物时,龙冥蝶也忍不住后怕地道:“那个怪物真的很凶残,你看看砻儿的后背,全都给生生撕开了,血肉被她叨在嘴里一口一口的咀嚼着吃掉了! 更奇怪的是,我们碰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块黑色的石柱顶端挖那些石头吃! 一看到我们的时候,她的两只眼睛就冒出了极度渴望的光,完全把我们当作了食物! 浅若,我们一度以为她是魔族,可是我暗中试探过了,发现她是一个人!” 苏浅若面色凝重地看着地下,隔着重重的断石层,她能清楚的听到地下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喊叫声,那真的不像是一个人类应该有的叫声。 形同鬼哭,而且隐隐带着某种摄人心魂的攻击力! 音类攻击宝术? 不,不是,苏浅若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凤燚与长天一风的对决胶着,外面千龙卫虎视眈眈,地下还有一个凶残无比的怪物… 她们几个人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必须在千龙卫冲进来之前,解决掉长天一风这个祸害! 杀死是不太现实的,但最起码也要想办法制住他,用以钳制千龙卫和长天一芳。至于龙战会站在龙冥蝶这边还是长天一芳那边,就不是苏浅若能猜度得了的。 “冥蝶,你认识对面那个腰间配着长剑的男人吗?他是龙无忧的舅舅,按辈份来论,你也应该叫他一声舅舅!” 龙冥蝶顺着苏浅若手指的方向看去,苍白的脸庞突然满脸发红,一直红到发根,两眼恨恨地盯着长天一风,瞳仁变得异常黑,她眨了一下眼睛,又甩了一下头,紧接着却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住心中的怒火似的想要往前冲。 “就是他把我和砻儿关到地下的!浅若,你说什么?他是无忧的舅舅?我们是亲戚,那他为什么要害我和砻儿?!” 应砻死死地拉住龙冥蝶,也是咬牙切齿地盯着长天一风,缓缓地,慢慢地道:“表姐,他的身上有一口巴掌大的铜棺! 我是在千龙宫外遇上这人的,当时只觉得他形迹可疑,以为是什么宵小之辈。 我一靠近他,他突然就对我下了杀手,想要将我封进那口铜棺之中! 表姐,你来得晚,并没有看到那口棺的样式,那是一口青铜棺,上面刻着焚文,那个焚文是上古文字,是个九字! 表姐,你想想,你对这口棺有没有印象?” “是九阴棺!”苏青鸾眸光一闪,突地闪身来到龙冥蝶身前,一把抓住龙冥蝶的手腕探了探,“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越族至宝九阴棺,号称能炼天下能融万物的九阴棺! 这棺出世之后因过于血腥凶残,已经被蛮神下令销毁的! 怎么会在长天一风手上? 难道…? 是了,当初负责销毁九阴棺的就是丽水姬家的姬复云! 恨水长天与丽水姬家是姻亲… 所以九阴棺并没有被销毁,只是被瞒天过海的留了下来,再辗转落入了长天一族之手! 九阴棺必须用纯阴之女的血来养护,跟噬魂花一样属阴邪至极的凶物! 长天一风,这数万年来,为了养这口九阴棺,你们得杀多少女子? 你们,你们真的是丧心病狂!” 听到苏青鸾的指责,长天一风不以为意地耸了一下肩膀,;随即转头略略瞥了龙冥蝶一眼,一脸可惜地道:“唉,龙女…九阴之体的龙女,第四棺里的阴人,明明差一年就有养好了的,却偏偏被刨了出来,前功尽弃了…” 龙冥蝶这才领悟过来应砻详细描述那棺材样式的用意! 长天一风竟然就是当年把她封入青铜棺又用养魔石碑压住的人! 苏浅若一直暗中观察着长天一风,他对人命的漠视程度,已经类魔。可他竟然是掌控这个天下的那个家族的继承人之一! 天晓得,这么多年之中,他们到底还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事… 修仙之人总是畏惧天道,说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现在看来,无情地未必是天道;也许只是掌控着天道的人心! 他连姻亲之家…不,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苏浅若眉头一拧,总感觉还有一处思绪连接不上,有一些事,完全说不通。 “我想知道,你在对龙冥蝶下手的时候,知道不知道她是龙战的爱女?”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不说,我也从你的眼神里读懂了。从一开始,龙战的婚姻也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为了能完全能控制住他,你们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存在! 而龙冥蝶恰好就是那个意外。 她不管是不是九阴之体,你都会对她下手。 我猜得可对?”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不然,哪个亲戚会把自己家的侄女辈的人封进九阴棺中炼成阴人邪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你们煽动了那场东海的政变,让蓝龙一族将龙冥蝶和应砻赶出了原来的无忧宫! 然后你们又蒙蔽了龙战,明面上助他寻找爱女家人,实际上让长天一芳渗透他的心防,在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长天一芳就成了龙战的枕边人! 她,龙战,再加上后来出生的龙无忧,他们就是完整的一家人,亲情束缚了龙战,令他对你们俯首称臣! 你说,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针对他而设下的阴谋,他是会继续遵从你们,还是配合我和姐姐将你困杀在此?” “你没有机会告诉他这件事的,苏浅若,相信我,你们所有的人在开口之前,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棺阴似箭 .“是吧?长天一风,你未免太自信自大了!是否所有人在你的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可是你要知道,蚁多也有咬死象的那一天!”苏浅若气极,长天一风那副对人命漫不经心的模样彻底的激怒了她。 “哈哈哈,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你们在我眼里就是蝼蚁,是永远也翻不了身的蝼蚁!苏浅若,苏青鸾,龙冥蝶,应砻,还有那个蓝小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看我的棺阴似箭!” 一口巴掌大的青铜棺自长天一风的袖中飞出,倏地变大,压向众人。 苏浅若只感觉到那棺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似有无数惨死的人,他们的灵魂和意识,正在棺中痛苦而绝望地挣扎。 而这些声音无孔不入,似魔音穿脑般刺入了所有人的神魂之中! 龙冥蝶和应砻,蓝少颜三人本就在地底历经艰难,才逃得生天。特别是应砻为了护着龙冥蝶,背上的血肉基本都被撕开了,人的每一滴血都是藏神之所在,血肉损失这么多,应砻的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此时九阴棺一开,魔音入脑,他们三个立马就抱着脑袋瞬间滚作了一团,一边滚一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长天一风撮嘴尖啸起来,那九阴棺又变大了一些,像一片苍穹般罩向她们。 苏青鸾大喝着挥袖打出一道宝光,棺材上发出哐哐的脆响声,火星四溅。 “火儿,归位!” 红袍的凤燚瞬间化做一只巨大无比的凤凰,口吐着九劫天火冲向九阴棺,苏青鸾纵身一跃,骑到了它背上,一人一鸟似离弦的箭般直直地撞向九阴棺,看那模样,竟是想凭借肉身的力量,扛住九阴棺的压力! “火儿,我们一定要扛住!九阴棺历时数万年,恐已炼化数千万人,威力一定非同小可。妹妹初初修成第三门法,她的朋友们也已经伤痕累累,若让这九阴棺落下,将我们罩住,我们所有人都将被困九阴棺之中,陷入大麻烦!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顶住,不能让九阴棺落到地上!” “青鸾,你放心,我会全力助你!” 一团又一团的九劫天火射向九阴棺,无忧宫的结界之中被照得纤豪毕现! 苏浅若仰起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纵身一跃,从地面的裂缝之中跳了下去。 一道金光自她的胸前闪现而出,开天斧缓缓钻了出来,苏浅若握住木柄,一斧劈了下去。 当… 斧头砍到那些石头,竟然发出金铁之声,苏浅若继续一下一下的劈出去,“地底下果然是一座金钢石山,难怪这么大动静也只能裂开那么小小的一条缝! 传说金钢石是人祖补天的原石,坚不可摧!若非我有开天斧在手,只怕也奈何它不得!” 金铁之声尖利无比,竟隐隐盖过了那九阴棺中的魔音,蓝少颜率先清醒过来,滚到了裂缝边,焦急地大喊:“小姐,上来!下面有那怪物修为惊人,只怕不比这长天一风逊色!” 苏浅若咯咯轻笑起来,道:“少颜,有你这句我就安心了,我非砍开这些金钢石,将那凶物放出来看看她到底是魔还是妖不可!” 蓝少颜想通了苏浅若的用意,满脸震惊地道:“小姐,你,你该不会是想要把那怪物救出来,让她去对付长天一风吧?不,这办法不可行。 你怎么知道那怪物出来后,是先咬我们还是先咬他啊?” “开!”苏浅若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砍向最后一处,只听得轰的一声,深达数百米深的金刚石被直接劈成了两半。 一道黑影哇哇叫着突然窜了上来,直接扑向苏浅若。 电光火石间,苏浅只看到一张腐烂的人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护,那人就已经扑到了近前,一口咬向她的颈部。 苏浅若没有任何闪开的动作,甚至还将开天斧收了起来,蓝少颜看到这一幕,急得都快疯了,一个劲地大喊:“闪开啊,往下蹲啊!这怪物的腰弯不下去,你往下蹲就能躲过她的撕咬!” 苏浅若还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腐烂的脸,眼圈腾地一红,眼泪奔涌而出。 脖子上骤然一痛,血涌了出来。 那怪物用力一扯,苏浅若痛得一颤,嘴里逸了一声低低的呼喊:“母亲!” 蓝少颜跳了下来,一掌劈向怪物的后脑勺,她突然转头,对着蓝少颜呜呜地叫着,一道红光自她的嘴里迸了出来,直接命中了蓝少颜,红光在洞穿了蓝少颜的肩膀之后继续往前疾射,又无声无息地将蓝少颜身后的金钢石山射穿了。 蓝少颜暗中朝着苏浅若打眼色,示意她趁机爬上去,苏浅若却一直呆呆地盯着那个怪物,慢慢地抬起了手,抚向她的腰部。 她全身的血肉都已经腐烂了,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味,她的腰间缠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苏浅若刚伸手触及到这块布,那怪物就回头来,凶恶无比地冲着她吐了吐舌头,无数的红色光芒在她的舌头上窜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苏浅若没有理会她的威胁,伸手拽着那块破布用力一扯,布嘶的一下碎成了两半,怪物啊地怪叫了一声,连忙伸手遮向腰间。 蓝少颜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浅若,半天说不出话来。 怪物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怪物会一掌拍碎了苏浅若的天灵盖,或者用她舌上的那些红线直接把苏浅若的身体洞穿。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怪物只是用手去遮住自己的腰! 苏浅若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怪物的腰身,眼中渐渐积上了一层水雾。 她竟然在同情那个怪物! 怪物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虽然她是被人斩成了两截,腰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用金刚石的石髓之心磨成了腰骨,将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连接了起来。 难怪她没办法弯腰… “你的腰做得很好看,你生得也很美,你比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要美…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被封在金钢石之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姬复水 .蓝少颜呆若木鸡。 苏浅若是不是眼睛瞎了?这个一身烂肉的怪物美?她不会以为昧着良心赞美这个怪物,这个怪物就能大发慈悲的放过她和他,不把她俩撕成碎片吧? “你的身上有着九阴棺的烙印,你应该是第一个被九阴棺所害之人吧? 我听说当年负责销毁九阴棺的人是丽水姬家之人,你是不是姓姬?” 怪物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根本听不懂人话般,她的目光一直渴望无比地盯着苏浅若的脖子。 蓝少颜没好气地道:“你跟一个怪物废什么话?她早就已经不算是人了,你在她的眼里,只是一盘自动送上门来的食物啊!” “少颜,你错了。她只是在地下关的时间太久太久了,已经忘记了如何跟同类交流。她咬你们,只是把你们当成了害她之人! 我说得对吗?姬姑娘?” 那怪物依旧没有反应,双手一直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腰。 “你不姓姬?难道我推断错了?九阴棺在长天一风手上,应该是从姬复云手里得来的。我曾听闻过,姬复云有个妹妹叫姬复水,生得举世无双,绝色倾城… 她好像自小就许给了长天一族长天一风为妻,但是就在成亲的半年前,也就是九阴棺被销毁后几天,她离奇失踪了! 我想了想,姬复水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一定与九阴棺有关系。 方才,我已经亲眼见过九阴棺在长天一风手上,那么要么姬复水是被长天一风所残害了,要么就是与长天一风合谋偷天换日盗取了九阴棺之后,不敢再露面。 你对姬复水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反应,那代表你根本不是姬复水,那么你到底是谁? 或者,你是认识我的某个人吗? 不然,你不会在尝到我的血之后停止撕开我! 你到底是谁!” “长天一风,该死!”那怪物摸自己腰部的断口,嘴里突然发出了生涩无比的声音。 蓝少颜怔了怔,突然兴高采烈地指着上面说:“他在上面,他在上面,快去咬死他!” 那怪物竟真的尖叫着弹向裂缝处,用脑袋直接撞开了挡住她的石头,倏地消失在两人眼前。 蓝少颜一脸佩服地道:“小姐,真有你的,怪物真的去干长天一风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腰部的断口,那是用剑生生斩开的… 她一到长天一风的名字,突然就口吐人言了,代表着长天一风这四个字对她的刺激远远胜过我们这俩个食物。 她一定是被长天一风用恨水剑斩成两半的!” “所以她和长天一风之间,一定也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恨,她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少颜,我们也上去吧。” 苏浅若一手捂着脖了,一手挽着蓝少颜,两人也纵身而上,不一会儿便重新回到地面上。 她们刚一出来,便发现场中情势已经在顷刻间被逆转。 那名全身腐烂的女子将长天一风逼得节节倒退,苏青鸾和凤燚都抱着双手在看热闹。两人一边看一边还不停地讨论。 “长天一风也有吃瘪的时候,这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比起我当初全盛时期也不遑多让,她到底是谁?怎么会从地下出来?” “不管她是谁,看她那以命换命的打法,她简直恨不得生撕了长天一风,她一定也是被长天一风害过的人!你用你的虚妄之眼看看她的真身…或许是认识的人呢?” 苏青鸾摇了摇头,叹道:“自她一出现,我就看过了,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气,只能隐约看到她是个妙龄女子,身段比例很好,长得应该也不差,但是想要看清楚她的长相时,她突然用术法遮掩住了。 她看到我的时候,表情也很复杂,似悲似喜的,不管她到底是谁,她一定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苏浅若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龙冥蝶和应砻,心下一沉,赶紧问苏青鸾:“姐姐,冥蝶和应砻去哪儿了?” “千龙卫攻破了结界,龙冥蝶自告奋勇的去打发他们了。你来得正好,火儿说你会刻阵,现在长天一风已经被压制住了,你有没有什么阵能困住他?” “刚刚长天一风施展的术法叫棺阴似箭,我就在想,这是什么宝术呢?直到我在地下看到她,我才明白,这棺阴似箭是与时间有关的,要是我们被这棺罩住,瞬间红颜就变成了白骨。 棺中日月与外界一定完全不同,时间一定以成万倍的速度流逝。 我记得六界志上曾记载着皇芒消亡的事,当时他被芳华消融大阵锁困在内,整整撑了三个月,那五名伪装成界王修为的大帝才进入阵中,围攻于他,却还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你说,这芒华消融大阵连这皇芒都能困住,是否能困住长天一风?” “刻阵需要多久?也不知道龙冥蝶和应砻那边能瞒多久…而且,连皇芒都能消磨的阵,得需要什么样的天材地宝才能刻得出? 我们现在被困无忧宫中,如果无法就地取材,也只拖得一时。唉…” 苏青鸾轻轻地叹了口气,目露不甘。 “姐姐别叹气,妹妹已经准备好了。” 苏浅若轻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枚拳头大小,打磨得光滑的金钢石来,“不必担心,我从一听到棺阴似箭时就已经想到要刻此阵,我跳下去就是为了找金钢石心,虽然她咬了我一口,但是我还得感谢她。 她吊在腰前的那块石头就是金钢石心中最坚硬,最适合刻阵的阵盘石! 那些血一流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刻阵了。 长天一风的修为高出妹妹太多,想要困死他,妹妹需要将芳华大阵与镇魔石重叠在一起。 但是今天正好是镇魔阵最关键的一天,也是秦守的最后一天,他一定会拼命的反扑,想要破阵而出。 姐姐需要替我镇住此撩,我才能安心融阵!” 苏青鸾呆若木鸡,她本以为,这事会异常的艰难。 凤燚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苏浅若这种神来之笔。 “青鸾,你太小看你这个妹妹了!以废神之躯能把清净天玉天君次身都困死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长天一风见势不对,突地佯攻一记腾身后退,急急地道:“你真的想要看着我死不成?!你为什么要逼我?当年镇你杀你封印你并不是我的主意,那是姬复云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一日夫妻 腐烂的女子顿了一下,凄厉地叫道:“姬复云!姬复云!哈哈哈,姬复云!他一定也会死在我的手中,比你惨一万倍的! 长天一风,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将你撕碎!”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的舍得杀死姬复云?”长天一风喘了口气,眼中突地闪过一丝红光。 “夫妻?哈哈,他将九阴棺种入我的血脉之中,以我血来掩盖住九阴棺的戾气,又骗我走进芳华大阵,让我瞬间红颜变枯骨,再从我身体里将九阴棺取了出来,让你用恨水剑将我真骨斩开,封印入无尽之崖,并用金钢除魔阵压到地下八千里… 长天一风,你想乱我心志?可惜的是,就在你们以为我已经消亡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元息之力… 一缕元息之力落在我的埋骨处…令我神魂重铸,血肉重生。 我为了让自己记得这份仇这份恨,用秘法将自己一身血肉腐烂,提醒自己,要记住是谁把我害成了这样! 我告诉自己,要是见到你们,我会一口一口的将你们撕开了,咬碎了,生啖了! 可是就在刚刚,我听了那个小姑娘的话之后,我突然觉得,让你们这样死了,太便宜你们了。 她也能刻芳华阵,等将你困在阵中之后,我会日夜将你带在身边,好好侍弄你的。 你放心,你不会寂寞太久,等我找到姬复云,一定送他来与你作伴。” 她一指点过去,长天一风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腐烂的女子身上突地腾起一阵淡淡的光,恶臭渐渐消散,她一点一点的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苏浅若自芥子之中取了一套衣服给她。 “我的定天指,能定他半个时辰,你需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他困进阵中!那个,谢谢你,我差点咬死你,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是清醒的…” “我知道,我借了你的金钢石,你借了我血中的元息之力恢复神智,我们算是扯平了,不必对彼此说感谢的话。你先去换衣服吧,这里有姐姐在,长天一风也已经被定住,应该无大碍了。” 女子看着苏浅若,接过衣服,慢慢地走到了屏风后面。 等到她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她肤色白皙,脸如满月,身穿一件藕色印花如意纹织锦缎通袖纱衣,逶迤拖地米黄底缕金如意纹下裙,身披玄色印花折枝花卉妆花缎。 长发梳成了一个风流别致朝月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镂空鹿鹤同春细银头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九弯素纹平银镯子,腰系闪绿双环四合如意腰封,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宝相花纹云头缎鞋,端得是绝色倾,令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可这并不是让苏浅若也惊呆的原因。 她竟然长得与苏青鸾有七分肖似! 比她和苏青鸾更像是姐妹…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你的本来面貌?你怎么会长得这么像我?”苏青鸾倏地掠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刚刚她只猜对了一半,我并不是依靠她血中的元息之力恢复神智的,而是因为我们三个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是血液中的亲近气息令我恢复神智的。 你们都是大姐的孩子,对吗?” “你说的大姐是谁?”苏浅若终于缓过神来,震惊无比地问。 “妖神沈瑶!” 苏青鸾摇头,“不对,我母亲是小蛮,不是什么妖神!” 苏浅若却点了点头,“我母亲是叫沈瑶,可…可她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妖神!” 只有长天一风眼睛突地睁得老大,一脸恐惧地道:“姬复云认识你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过你的身份!他只是发现,你的血能掩盖九阴棺的气息… 我明明设了禁空大阵,可你的真骨却撕破了阵,脱入虚空逃走! 我们一直在怀疑,你并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七十二氏族之中某一家的嫡系后裔。 我们追踪了一年时间,动用了无数手段,才将你的真骨制服。可我们却无法砍得断那真骨,直到请出上古神剑恨水剑… 才将你斩成两半,封入无尽之崖,埋入地底… 我每一百年都会来此加固封印,今年刚好是另一个百年,只要过了这一个百年之期,你就会彻底消亡! 想不到你竟然是妖神之妹令七七!” “长天一风,多亏你们没想到和没仔细追踪我的来历,就连我也没想到,我觉醒之日,就是我的死亡之期! 我在是令七七之前的数万年都是与小蛮共生共存着的。 虽然她没有及时唤醒我,可是我自己破印而出神觉未醒智慧未开之时,便遇上了你们这俩个人渣! 长天一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含恨上万年,一出来就遇上了你,这就是上天给我的公道! 长天一风,告诉我,你们把小蛮关在哪儿了?敢对我说一个字的谎,我立刻撕了你!” 令七七直接擒住长天一风,将他丢进苏浅若刻好的阵纹之中。 “小蛮十万年前就作古了,转世为人的那个是沈瑶,不再是当初的小蛮!我不知道你说的小蛮在哪?” 长天一风仰面,含恨地盯着令七七。令七七手指微微一动,长天一风的身上立马出现了一条红线,自他的胸前射进去,自后背透出来。 他痛得不断哀号起来,眼中悲愤得像要烧起来。 “这才是开始!让你长长记性…长天一风,我可能说得不够清楚。 我既是令七七,也是与小蛮共生共存之体! 你明白这个共生共存的含义吗? 小蛮十万年前与苏九阳一起用了遮天秘术,神魂离体而去,投入轮回之中。 你们集结万界之力,用无数人的鲜血污染了法道,生生将他们回来的路封死了。 可惜的是,你们无法毁掉他们的肉身,所以一定是将他们藏在了某处! 苏浅若身上虽然神血尽失,可是她的血令我恢复了心智,令我想起了死前一刻觉醒时看到的画面! 你再怎么否认,也不可能瞒得过我! 我还活着,小蛮的神魂和肉身自然还在!” 苏浅若和苏青鸾听到令七七的话后,立即变得十分激动,异口同声地问:“母亲还活着?真的吗?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所造,我未灭,她自存!”(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旧事 “十万年前,七十氏族中都有一人证道为帝,曾有先圣碑自天外飞来,降在虚空之中。大道之音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碑上所刻,每一族都有一人可成帝为仙,若能悟透先圣碑中八十一碑,则可踏破帝位,晋阶神域。 因越氏无德,除此名! 因蛮族有功于人族,有德彰泽被苍生之心,所以蛮族有双帝之报。 双帝则代表着日后蛮族将有双神,是实打实的神位,不是虚神之名! 然则人心不古,欲壑难填。越氏不服,暗中与恨水氏勾结,他们为刀,屠灭蛮人;恨水氏善后,为他们掩尽罪恶! 明面上是驱出人族地界,流放不毛之界,永生为奴! 实则是避入洞天福地,隐藏为仙,暗中积蓄力量为长天一族的野心充当杀手,兴起腥风血雨! 正在这个时候,青鸾突然失踪! 小蛮痛失爱女,修炼出了岔子,堕入心魔之狱! 苏九阳施展禁术,牺牲一身修为,为小蛮重塑神魂,而小蛮身上的心魔之狱被逼出体外时,化为一方巨石。 因与小蛮曾同存一体,同感天地,在苏九阳要将此石毁去时,小蛮拦了下来,用开天斧将石头雕刻成了爱女的模样,封入了天荫山底! 苏九阳与小蛮决心施展遮天之术,窥破天机,寻找出青鸾失踪的端倪。 神魂离体之后,一片血浪突然涌进了天荫山,破掉了护山的大阵! 越帝与长天帝手封万界幡裹住了小蛮和苏九阳的肉身,欲借万界血阵将他们的肉身炼制成傀,他们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却最终失败! 而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小蛮留在肉身上的一丝微弱的意识,将万界气运及灵力转进了那些雕刻剩下的石头之中,经过一百年的时间,这些石头得了道,化为了人形! 成为了新的蛮族之人! 此时的人族,万界气运,灵力,人血,皆被越帝与长天帝的万界幡抽尽,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小蛮给每一块石头都刻下了血印,让它们拨乱反正,匡扶人族,不论多久,都要守住人界! 可是越帝和长天帝为隐瞒他们犯下的大罪,将所有责任推到了蛮族人身上,要让小蛮和苏九阳背上不世的骂名,遗臭万年! 新化形的石蛮之人头脑僵化,不敌长天帝攻心之计,又怕长天帝毁掉小蛮二人肉身,宁愿为奴万年,充入各界,修复破损的界域。 三万年后,万界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 石蛮一族回到祖地,希望长天帝遵守承诺,归还小蛮与苏九阳的肉身。长天帝不肯归还,石蛮一族大打出手,将先圣碑林的石碑打碎了几块。 长天帝运用欺天之术,让石蛮一族的领袖相信他们打碎的石碑之中,封印着小蛮和苏九阳的神魂… 石蛮一族领袖自责不已,心神激荡之际,长天帝将所有石蛮族人困进了噬魂界! 因每块石头之上都曾附着过小蛮的意志之力,它们与我一体同生,都是出自于小蛮的手笔。当他们被噬魂之花缠住时,我化血成了人! 匆忙赶往三十三天,与长天帝殊死一战后又带伤强破噬魂界,令噬魂界崩灭,终于解救出了石蛮一族! 石蛮一族首领顽固不化,一直要以死谢罪,无论我怎样说,他们都不愿意存活于世,一定要去地下陪蛮神,以赎其罪! 我本强行化血成人,又力战长天帝,再闯噬魂界,早就力有不逮,见石蛮之人如此不开化,只得骗他们:“燚燚炎生,蛮神复活!” 谁料越帝如此阴险,暗中偷听过去,在我沉睡之后,伙同长天帝联手一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将我打得粉碎,并用大手段抹去了我的意志… 而后,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先圣碑林显字。 “蛮族不德,天道亏损,双神灭亡,气运不生;不罪己身,不修功德,万世轮回,永世不归!” 石蛮一族本就脑袋僵,一心求死,自觉小蛮肉身被毁都是他们的失误,一见先圣石碑显圣,指点迷津,就一头钻进了长天帝的圈套之中! 从此被圈禁在三千罪域,以罪民自居… 一代又一代,百年,千年,万年…渐渐的,谁都忘记了当初罪民是怎样成为罪民的。 长天一族凭借着满腹心机与数万年来的积累,竟渐渐成了三十三天的领头人… 小蛮与苏九阳遗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不得转生;他们的肉体被隐匿了起来,封印在某个地方! 所以的周天万物,全都已经改变了。 在长一族的刻意歪曲之下,修道之法被分成了修心与炼体两道,而无人知晓,欲得仙道,欲成帝位,除去引帝气入体外,还须得心体两圆满! 渐渐的,七十氏族之中能修成帝位的人越来越少… 而反观长天一族与隐在暗中的越族,成帝莅仙者渐渐增多! 长天一族将之称为天道福泽,是气运象征,是天道选择了他们长天一族… 一句谎话,说上万年,也成了真理! 何况是数万年的时间! 就在大约距今三万年前的一天,一个叫皇芒的少年突然横空出世,以不可阻挡之势强势崛起,成为皇芒界主! 他将修行成道须二法合一的要诀公之于世,引起轩然大波! 当年的七十二氏族,除去蛮族被圈禁自封,长天一族成为万界之主,越族暂时还没敢抛头露面之外,其他的六十九族早已经没落得不成样子。 皇芒放出风之后,不明真相,前来讨伐他的人不计其数… 而也有谨慎的人暗中听信了他的话,将炼体和修心之法二者兼修,成就了上仙之体! 皇芒惊才绝艳,一鸣惊人,且桀骜不驯,长天一族送出多少美女全被他斩于剑下,化为一缕芒魂… 他似乎是为着颠覆长天一族的基业而来,处处不给长天一族和三十三天的人留脸面,成为了众矢之的,处境日渐艰难,经常被人围攻暗杀,很多的无头案全都冠上了他的名字。 长天一族在发现他是不可为己用且又威胁巨大时,就起了铲除他的念头。 天地初开的七十二族之中,有十三族被皇芒折服,与他一起举起了反天大旗,与三十三天展开了不死不休的大战!(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长生大药裹脚布 “长天一族经营数万年,任皇芒如何惊才绝艳,也似乎是那只拗不过da腿的细胳膊! 大战惨烈无比,到了最后,皇芒为保麾下十三色族,将他们封入十三个秘境之中,若族中无人成帝,则永远与世隔绝,不得再兴反天之念! 他身陷于阵中一日,阵外一年的芳华大阵之中,独战伪装成界王实力的五名大帝,最终饮恨收场,与皇芒界一起崩碎,从此消亡。 听说他死前曾扬言,破灭万古,历劫重生… 皇芒界破碎之后,谣言四起,流传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说皇芒横空出世,皆因他的每一块骨皆为真骨,是天地间的灵宝凝聚而成最终化形的妖物! 可是若得到一块骨,则可修成一门无上宝术! 无数人疯狂的寻找着他的真骨… 我想,这也是长天一族的阴谋罢了,只是想让皇芒就算死了,也不得善终,尸骨无存,沦为玩物。 可是奇怪的是,皇芒界碎为三块,一块飞入须臾界,一块飞进天荫山,一块飞进我崩碎成灰之地。 数千年后,我自山间醒来,忘却前尘往事,无意之中进入了妖界,与小蛮神魂转世沈瑶结伴而行,她统一了妖族,被奉为妖神,而我与她情同姐妹,奉她为姐。 她赐我名为令七七! 而后,妖族突然被魔渗入,大姐中了离魂之术,离奇失踪。 我把妖界交给小九尾之后,前来寻找,路遇丽水姬帝的嫡子姬复云,那时年少,单纯天真,为情所惑,曾经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缱绻相恋,姬复云盗取九阴棺之后,对我说说九阴棺能观前世今生,能寻过去未来,让我带棺先走。 我一心想要找到大姐,中了他的奸计,却原来是他一早就发现我血脉有异,可以遮挡住九阴棺的气息,所以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就在死前一刻,我突然记起自己前身,却已经无力回天,被封入了无尽之崖。 我一直以为我还残存着一丝意念是因为我自己够强,可如今想来,全靠当年小蛮渡我的一丝意志之力。 我一直想不明白,意志之力在崩碎成灰的时候就已经被长天帝毁掉,我又是如何再次醒来的呢? 直到今天,我在浅若的身上尝到了同样的血,她的血中,有两种令我亲近的力量。 一是血脉之力,是属于我的主人小蛮的。 二是皇芒的元息之力,虽然这气息沾着皇芒气息,意志却凌驾于所有意志之上,我都只能借用,不能融合。小蛮为帝,之后又得苏九阳渡功,身负两帝之力,才能散出意志之力… 他不知道从何处得来这元息之力,竟然与小蛮的意志这力同出一源… 我也明白过来,我之所以能醒来,再次与小蛮转世后的大姐相遇,是因为皇芒真骨就埋在天荫山,他在死前,一身血肉滋养了我。 而这也是我最为奇怪的地方,皇芒,与蛮神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是晚生于小蛮数万年的人物,可他却有元息之力,这一点也说不过去! 若说这元息之力得自奇遇,却也说不通,因为皇芒的元息之力是融于血脉之中的,不是像那些得到天材地宝之辈,是靠炼造到宝物之上辅助之用。 刚才我也说了谎,我在无尽之崖底得到的那一星元息之力是能存续自己,可是也令我苦不堪言,无法血肉重生,只能无尽的腐烂… 皇芒却没有受此之限,或许,皇芒本就不是皇芒,而是先于小蛮那个纪元之前的大能! 只是他未证果位便已身死,才放出了破灭万古,历劫重生的偈言? 还有啊,浅若,你身上的元息之力又是怎么融合的呢?你和皇芒是否也有着渊源?” “这件事容后才说,我刚刚听你说,我母亲和父亲的真身还在世间?他们还有机会神魂合体,再次复活吗?” 这是苏家俩个隔了几万岁的姐妹最关心的问题。 令七七愣了一瞬,伸手把自己的脑袋拍得啪啪作响,懊恼无比地说:“你看我,明明自己也在问长天一风小蛮在哪,结果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竟连这最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我还说石蛮一族的领头是石头脑袋,我自己不也是石头化形么? 小蛮和苏九阳的真身一定还在,只是他们的封印之地,应该只有长天一族的核心人物才知道。 长天一风身为长天一族的继承人,他应该知道地方…” “可看他那样子,他一定不会轻易将这个地方说出来。姐姐,秦守正在疯狂反扑,欲破阵而出,这芳华大阵必须由我亲自操控才能困住长天一风。 你比我年长,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口?” 苏青鸾看了看令七七,“令姨最年长…” 令七七把长天一风折腾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了好几回,什么也没问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龙冥蝶和应砻有气无力地回来了。 一进来便发现所有人都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长天一风已经被制服了,你们怎么一点高兴的表情也没有啊?”应砻问。 苏浅若抬了眼皮子,目光在龙冥蝶身上转了一圈,又叹了口气。 “浅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龙冥蝶经此一劫,已经学会了察颜观色。苏浅若相当于是两次救了她的命了,如果不是相当为难,苏浅若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们想让长天一风告诉我们一件事。可是我的虚妄之眼看不透他神魂之中封印着的那个地方,这个秘密牵涉太大,长天一风一直死咬着不肯说实话。 我们怎么折腾他都没效果。” “我可以造梦,一个人在梦中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你们想问的事,也许他会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可是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不知道到底能支撑多久。 万一还没来得及问出来我就支持不住了,那所有的人都会被困在长天一风的梦境之中… 这事儿,有点冒险。” 蓝少颜探头探脑地移了过来,把一枚蓝色的药丸放到了龙冥蝶的手掌心上。 “这是我出来的时候,蓝老头儿给我的保命丸,听说是什么长生大药化形成人后用的裹脚布为主药制作而成的,你要是能吃得下去,或可解这燃眉之急。” 听着这东西挺恶心的,难怪蓝少颜在地底被令七七追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也没敢吃…(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天下归一 “谁告诉你这是裹脚布的?” “蓝老头饿了,遇上了一株长生大药化形而成的妙龄女子,便追着那女子跑,女子起初见蓝老头风流倜傥,也心生欢喜,以为是倾慕她的人,结果蓝老头追到她之后,竟然是要煮她来吃。 她盛怒之下就开打了,蓝老头儿和她势均力敌,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女子最后就扔下一片蓝布,说这是她裹脚用的布,要是蓝老头真饥不择食,也可以啃了这东西充饥… 蓝老头嫌恶心,后来又发现这东西是好东西,丢了又实在可惜,就给折腾着熬成了药丸子,骗我说是保命的丸子。 我原本还觉得老头子有良心,谁知道他喝醉了酒将这事秃噜了出来。 我想到就恶心…好几次都想扔了这东西。 龙姑娘,也不知道你忌不忌这口?” 龙冥蝶咬着唇,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浅若,那意思相当的明显,真嫌它恶心。 苏浅若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边笑边道:“你们怕是被那长生大药化形的女子骗了。长生大药是天材地宝,享日月精华而生,通体皆是宝药。出的汗都是香的…… 她哪来的臭脚丫子,哪用得着裹脚布啊? 再说了,她又不是世俗中的门第女子,哪用得着把脚裹成三寸金莲啊…” 龙冥蝶听了这话,闭着眼把药丸塞进了嘴中,不敢咀嚼,直接整丸吞了下去,瞬间脸便腾地红了,周身开始云蒸蔚绕,像是白日飞升似的仙光滟滟。 不过半盏茶时间,龙冥蝶睁开眼,神采奕奕地冲着蓝少颜道谢。 “果然是宝药,我的伤不仅痊愈了,修为隐隐又更上了一层楼,我立即就能施术为长天一风造梦。多谢蓝公子慷慨赠药!” 蓝少颜干笑了两声,言不由衷地道:“龙姑娘客气了。”实际上,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长天一风的梦中,苏青鸾依然看不透他神魂之中的那个秘密,苏浅若只得根据令七七说出的过去,一桩一件的试探长天一风,期望能撬开他的嘴巴,说出她们想要的答案。 就算是在长天一风的梦中,他也没有忘记令七七洞穿他的仇恨,看到令七七出现在眼前,他面色狰狞,一脸后悔地道:“是我们放心得太早了!我应该镇死你之后才动用九阴棺去炼其他人… 一步错,步步错。 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纰漏。 小蛮意志重生之际,我们将妖神的神魂与肉体生生分离,将她的神魂永禁拘禁在钧天瓶,控制着她的肉体去寻找转世重生后的苏九阳… 我们自以为已经全在掌握之中,一个失去神魂的白痴肉体,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所以我们只派了十几个天仙修为的人暗中跟着她,却没有想到苏闵行已经提前觉醒,将计就计的将她带走了,还把那十几名天仙制服了,充当了他们的仆人! 这之后我们便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她生产那日,先圣碑林出现异像,我们才从那冲天的血光中寻到了蛛丝马迹,前去截杀… 只是没有想到啊,小蛮竟然留下了你这么一个变数! 姬复云贪图美色,竟没有仔细查探你的身世来历。 可是你别笑得太早了,我不是孤身前来千龙界的,总有人会救我出去。” 令七七半蹲了下来,平视着长天一风的眼睛,目眦俱裂地道:“你说得没错,我令七七就是小蛮埋下的变数! 而她和苏九阳的次女苏浅若则是累世之印中那个空白的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找回变数的时候,小蛮一定会试图冲破钧天瓶,前去解救苏九阳! 苏九阳和小蛮一旦脱困,苏家人团聚的日子就不会远了!长天一族的好日子也长不了了!” “哈哈哈,你吓我?钧天瓶不可能那么容易被破,苏闵行也被我们藏在一个隐秘无比的地方,她永远也别想找到他!” “钧天瓶为什么不容易破?小蛮身负两帝之力,我们再从外面攻击,里应外合,她破困之日指日可待。 长天一风,你已经是瓮中之鳖,还强撑着耍什么威风?你以为我们都是被吓大的啊?” “就算小蛮拥有破禁之力,她也不会破开钧天瓶。 钧天瓶与定天印,开天斧,玄天杵,定海柱,都是上古神兵。钧天瓶撑万界,定天印掌虚空,开天爷天劈地,玄天杵破除万业,镇守乾坤;定海柱镇五湖四海,为炼狱之道! 钧天印若被毁掉,万界倾覆就在须臾之间! 蛮族人如何肯做那毁灭万界,生灵涂炭之事? 就算是永世被封,小蛮也不会主动破开钧天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小蛮会永远在钧天瓶中,与苏九阳永世不得相见!所以变数也好,遁去的一也好,只要你们姓苏,就不可能不顾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不顾这个天下! 不管你们有多恨多怨多想杀死我,可是你们都不能杀死我! 因为我一死,我父亲一定会拿钧天瓶中的小蛮来泄愤… 你们的父母受着我长天一族的封禁,他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翻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怎么,你们敢杀了我吗?” 令七七的眸光渐渐黯淡下去,长天一风原来竟是这样的有恃无恐。她们也真的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她一直笑石蛮太笨太蠢,居然会被长天一族三言两语挑得自我圈禁,承受万年之苦。 现在方知,小蛮和苏九阳未死,一是因为长天一族毁不掉他们真身,二是他们活着的还能给长天一族带来更多利益。 至少,苏氏后人,蛮族之人,都会因此忌惮长天一族,受他们掣肘。 “难道,我们就拿长天一族没有任何办法吗?”令七七掩面痛哭。 长天一风见到众人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由得得意忘形的叫嚣起来:“你们除了任我们宰割之外,还有何办法? 哈哈哈哈,无论你们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不过是跳梁小丑,供我们长天一族之人娱乐娱乐的茶余笑话罢了。 这个世界,自开天劈地以来,就应该由我们长天一族掌管。 谁让你们蛮族非得挡在我们面前? 铲除你们,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我们都是被你们逼的! 除非混沌重归,天下归一,一切虚无,否则,你们就是鱼肉,长天就是刀俎!” “谁能让混沌重归,天下归一,一切虚无,谁能演化周天万物,谁可?”(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一线生机 看着长天一风就算沦落成了阶下囚依然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是笃定了苏浅若她们杀不了他又奈何不了他,折腾他到最后也只会换来更深的仇恨. 在他看来,苏浅若她们的行为十分可笑。就算因为令七七的身份暴光,他有片刻的惊慌,经过这么一会儿的思量,心中也已经有了计较,益发的有恃无恐起来。 苏家众人悲愤无比,却明白长天一风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长天一族筹谋数万年的惊天大阴谋,就算在刚开始会有些漏洞,经过这些岁月的补全,也已经变得坚不可摧了。 他们算死了蛮神的秉性,算准了她不会因为一人之安危而陷天下于不义,宁愿受万世镇压南封印之苦,也不会拼死反扑破出钧天瓶,毁灭这个世界。 他们算死了石蛮族人不擅计谋,只知忠勇,他们世世代代都在防备着蛮族中兴,一旦蛮族中人有人破城,他们就毫不留情的斩杀,以绝后患。 就算是出了苏浅若这么一个遁去的一,出了令七七这么一个变数,也完全影响不到他们所经营了数万年的这个天下。 看着苏家人的神情越来越悲愤,越来越怆然,长天一风止不住的扬起了唇角。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浅若突然扬袖甩了甩,长天一风只感觉到一道黑光倏地没入他的眉间,紧接着就感觉到神魂里传来了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他抱头,骇然无比地盯着苏浅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浅若脸上的悲愤像潮水般瞬间退去,两眼闪闪地盯着长天一风,轻笑道:“你说得这些可能都对,我承认,我的心志也受到你这些话的影响。 可是转念想想,人从一出生,就知道有一天我们都是必死的,那么,难道这人生就不用活了吗?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就因为要活,更要活得好,才有人创立了修道之法,渴望有朝一日能踏破天道,破出轮回,飞升成仙,主宰天地。 难道修道就是一帆风顺的了吗? 难道人人都像你长天一风一样,靠着掠夺靠着血腥累积起来的天材地宝就能成就果位了吗? 长天一风,你只是用你的眼光看待了这个世界! 你从来都没有像我一样艰难的求生,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才剥开迷雾,寻找到了一点点真相! 你不明白这些真相对于我苏家的意义所在! 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一丝丝人性的东西! 不,说你是东西也污辱了东西。 也许母亲不会愿意破出钧天瓶,但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哪怕明知道最后是绝望,我们一样会寻找到办法去解救她! 你不明白,母亲活着和死去这两种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会。 就算是知道她现在还活着,甚至父亲也在某个地方,我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生上翅膀飞到他们身边,就算只是叫一声父亲,叫一声母亲,我死也甘愿! 何况,人能突破生命极限,能百岁,千岁,能修仙求道,为什么就不会有一个人能修到可以令混沌重归,天下归一,一切虚无,演化周天万物的地步呢? 我连第三门法都敢修,连万矅之力都敢扛,我从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凌的弱小女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靠的是一抹信念! 一抹屠尽万恶见苍穹,踏破千界证我道的意念! 你们放尽我的血又如何?你们掏了我的心又怎样? 你们是三十三天的执掌者又如何?你们一呼万应,叱咤风云又怎样? 我不从! 如果没有那个可令混沌重归,天下归一,一切虚无,演化周天万物的神尊存在! 我就把自己变成那个可令混沌重归,天下归一,一切虚无,演化周天万物的存在! 如果做仙办不到,修道办不到! 我就修魔修邪修尽天下一切法! 你问我刚刚送了你什么东西吗? 不过是与你同样穷凶极恶,却又噬血狂暴,完全没有人性的一名邪修拼死反扑的神魂意念而已! 你才刚刚开始痛而已,等他一点点,一寸寸,一口口的把你的神魂撕开的时候,我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来收拾你!” 苏浅若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清冷的,进退有矩的,可现在的她,就你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长天一风。 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瞳仁,长天一风仿佛看到了一片漆黑而幽远的长空! 那面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恨意,几欲将他硬生生撕成碎片!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女人,能说出这样一番惊心动魄的话。修尽一切天下法,不论是魔还是佛! 这样的人,竟然出身于把整个天下都担在肩膀上生怕颠着一点点的蛮族!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在神魂激荡之下,那个脑海最深处的封印便出现了一丝空隙,秦守瞬间钻了进去,开始像苏浅若所说的那样,一点点,一寸寸,一口口的撕着他的神魂! 与此同时,苏浅若像一道轻烟似的飘进了阵中,围着长天一风转了一圈,玉指齐点,指间金光倏地隐没,六根九寸九的锁魂针直接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长天一风的气海,天灵,百会,膻中,命门,涌泉穴之中。 长天一风忍着神魂中的撕扯,运起一身修为,控制着肌肉夹紧了那些锁魂针,想要将它们一点一点的推离血肉之中。 苏浅若岂会如他所愿,他用力推,她就用足全身力气去压,两人似在博弈般,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到底谁占了上风。 苏浅若一边压针,一边大喊:“秦守,快,撕开他的神魂封印!姐姐,准备开启虚妄之眼,一旦封印破开,就抓住机会看一看父亲和母亲到底被镇在何处! 凤燚大哥,你用你的九劫天火将冥蝶,应砻,蓝少颜先围起来! 这座大阵如果吸取的灵力太多,我控制不住的话,是有可能炸开的! 不管长天一风和我之间最后到底谁输谁赢,你们都不要冲动!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只示过是想乱我们心志,趁机攻击我们而已! 还有,外面的千龙卫已经起了疑心,龙战已经赶过来了,随行的还有数十道巨大无比的气息! 姐姐,我必须孤注一掷,制住长天一风,我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好哥哥 无忧宫突然在千龙宫的星图上失去了感应,龙战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不允许龙冥蝶再出意外。 当他赶到无忧宫外的时候,看到一群千龙卫面无表情地守着无忧宫,领头的统领一脸无奈地告诉他:“大公主有令,不许我们进去,我们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何事。” 龙战问:“是冥蝶亲口说的?” 统领点头,“确实是大公主亲自交待下来的。” “那大公主交待完了之后还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统领摇头,“大公主出来得时候行色匆匆的,说让我们没她命令,不许入宫之后就关上了宫门。” “那是多久前发生的事?” “一个时辰之前!” 龙战眼皮直跳,这事大有蹊跷之处,龙冥蝶平素为人温和,就算是传达命令向来也没有这么坚决过,而且她有什么事要求下面的人去办的时候,向来会攀谈一会儿,断不会只说一句就来去匆匆的关上了宫门! “破宫!大公主一定是出事了!你们这些蠢货,她应该是身不由已才下了这道命令,你们就没发现她当时有什么妥之处吗?” 龙战还没出声,长天一芳的声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只不过倏忽之间,眼前人影一闪,就生生的多出了一个宫装美妇。 众人看向龙战,等待着他的指令。 龙战猛地一点头,大吼道:“破宫!” 无忧宫外的结界本就不太牢固,龙战全力施为之下,仅仅只坚持了一息时间,结界就完全碎开了。 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应砻和龙冥蝶一身是血地站在宫门处,见到龙战,龙冥蝶歪歪扭扭地走了过去,与此同时,应砻走向了长天一芳。 两人就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一人拦住一个。 “父亲,请止步!” “舅母,请止步!” 两人说的话也是一模一样的。 龙战伸手握住龙冥蝶的手,发现她的脉息很虚弱,可她的眼神清明,闪现着一抹根本不属于她应该有的坚毅之色。 他立刻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冥蝶,你们这是?到底是何人伤了你们,你们为何不让我们靠近主殿?殿中的人是谁?怎么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种时间被扭曲的感觉?” 龙冥蝶轻轻地靠向龙战,借此压低声音恳求道:“父亲,再给我一柱香时间,我只要一柱香时间。一柱香之后,我会亲自带您进去看个究竟! 龙冥蝶又一脸防备地看向长天一芳,“父亲,冥蝶需要您无条件的信任冥蝶,还有,父亲,你还得帮冥蝶拦住长天夫人!” 龙战惊讶地发现,龙冥蝶竟然连对长天一芳的称呼都变了,甚至她在看向长天一芳的时候,眼光是仇恨无比和忌惮无比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之前不是一直叫她母亲的吗?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今天你这是怎么了?” 龙冥蝶死死地咬着牙,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她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揭穿长天一芳的阴谋,可是看着场中满满的千龙卫,她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紧紧地拽着龙战,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倚靠了过去。 龙战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沾了血污的髻发,“父亲依你,你别撑着了,先坐下调息吧。一柱香之后,我们再进主殿。” 龙冥蝶这才松了一口气,突地两眼往上一翻,直接昏迷了过去。 应砻忧心如焚地盯着这边,脚已经往前探出了大半步,突然想起自己使命在身,又缩了回去,挡到了长天一芳面前。 长天一芳微微皱了眉头,道:“夫君,我们,我们这样站在花园之中,像什么样子?冥蝶受伤,要调息,也该去殿中调息才对啊。这花园中有风,根本不是一个调息的好地方。 “冥蝶说一柱香就一柱香吧,冥蝶和砻儿都没事,也没有被人劫持,她如此着紧主殿之中的人,一定是有她的考量。我们作父母的,什么时候扭得过儿女? 难道,无忧向你撒娇的时候,你能说不?” 长天一芳一愣,这事跟无忧撒娇之事能混为一谈吗?龙战这是打算糊弄过去吧… 她眼皮子一直不停地跳动着,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主殿之中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想赶紧进去,可看龙战的模样,是一时半会不会进去的。 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大女儿可是宝贝,为了她都已经将龙无忧忽略得不成样子了。 空气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闷响,像是谁用布裹住了钟撞到了什么东西时候发出来的声音,长天一芳眼前突然一黑,几欲站不稳身形。 这是?这是血脉之间的联系被人突然斩断了! 她急急地打出一道法诀,呼喊着龙无忧的名字,龙无忧很快回应了她,长天一芳疑惑无比地想了想,突然转头看着龙战问:“这两天,我母族之中可有兄弟姐妹们来过?” 龙战摇头,随即有些不太高兴地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给冥蝶正名这么大的事儿,你母族都没来人观个礼,你们向来重视传统,这一次,是不是成心想给冥蝶难堪?” 长天一芳压下心中的翻腾之意,温婉无比地笑道:“夫君这是多心了,先圣祭祀才刚刚过,家中一定忙着招待那些隐世大能,应该是片刻也不得闲,才会没来人的吧?听说家兄偶有所得,闭死关去了,要不然,他是一定会过来观礼的!” 应砻听到这话,嘴角不由自主是浮现出一抹冷笑。 闭死关! 骗鬼去吧!原来不知道长天一族是这么一个欺天瞒地的祸害,现在越看长天一芳,就越觉得她虚伪。 也就只有舅舅相信她说的话了。 这么多年以来,也不知道她到底对舅舅说了多少谎话… 殿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走出殿门处,亲昵地叫了声龙叔. 紧接着,一名白衣胜雪的绝色女子也跨出了门,笑眯眯地看着长天一芳道:“长天一芳,你也来了?我们苏青鸾恭候多时了!” . 长天一芳脸上的血色倾刻尽退,尖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真的苏青鸾!” 苏青鸾抬起手,掌心中赫然出现一具小小的青桐棺,“我是不是,你问一问你的好哥哥长天一风不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卖命的奴才 九阴棺一出现,长天一芳就失控了,她顾不得再扮演一个温柔知礼的女子,本能地尖叫起来:“哥哥的九阴棺怎么在你手上?你对他做了什么?大胆!我定要你万劫不复,死不葬身之地!” 苏青鸾摆弄着手里的九阴棺,目光慢慢地投向龙战,道:“看盯着我手上这小东西一脸震惊的模样,该不会是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吧?” 九阴棺,一界之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由来!龙战惊讶的是,这邪物怎么还存在于人世,而且被长天一芳一语道破,竟存于长天一族少主手中。 想及龙冥蝶对长天一蓄谋突然表现出来的抵触和那抹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恨意… 龙战一瞬间就呆住了。 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突然从心中跃了出来! 可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个推测。 一个是枕边继妻,一个是自己的长女,无论如何,他真的不希望事情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或许,这只是一场针对她们母女而设的阴谋! “苏姑娘是怎么来到无忧宫的,又是怎么得到此物的?九阴棺早就已经被毁,你仿出此物胡乱攀咬,居心何在?”龙战用上了天龙战音,打算先下手为强。 谁知,苏青鸾竟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般,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听说千龙界王其人,向来护短,可没想到竟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 你的夫人刚刚才说过,这东西,是长天一风的!因为我夺了这物,她还威胁我要让我万劫不复呢! 可惜的是,我早已经万劫不复过了! 长天一族加诸在我身上的罪孽,我会一点一点的还回去! 长天一风不过是第一个而已! 至于界王身边这个死女人,一具死而不腐的尸傀,强行封进了一缕残魂的尸体,界王喜欢搂着她睡,竟然睡出了感情不成? 哦,也对,她也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我就奇了怪了,一具尸体是如何生儿育女的?” 你自己的血脉亲骨肉不护着,反而护着这尸生尸养的东西,界王……难道用九阴棺养邪人的事你也是知情者? 还是,在你的心中,亡妻的女儿比不过长天一族的权势?所以,你才默许了你的枕边尸与你的妻舅哥将她封棺万年,养成邪人?” 有些话,苏浅若真的不太好说,可是站在苏青鸾的立场上,她和龙战无亲无故无旧,她说起来可是没有丝毫顾忌的。 龙战像被雷劈了似的,苏青鸾的话,简直是太惊世骇俗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长天一芳尖啸着扑向苏青鸾,厉声道:“闭嘴闭嘴,你这个妖女,我不是尸体,我不是尸体,我还活着!” 苏青鸾慢悠悠地举起手中铜棺,迎向长天一芳,“棺中日月长,世上数千年,长天一芳,你要想和你哥哥作伴,我会成全你!只是,你这一身尸气的邪物,恐怕一进九阴棺,就会被万千邪气同化掉吧? 到时候,只怕你想做尸体也做不成了!” 长天一芳骤然一顿,面现惊恐之情,苏青鸾好笑地看向龙战,问道:“怎么,龙界王到现在还不明白事情真相究竟为何吗? 还是真要我们用九阴棺将她炼成尸水了你才肯相信?!” 龙战下意识地看向龙冥蝶,龙冥蝶眼中的哀伤像是一条闪电般,瞬间击中了他的心。他又看了看身后的千龙卫,所有人都受不住他的威压,纷纷低下了头。 “今日之事,你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曾见过!” “是!” 龙战满意地点了点头,倏地转身快如闪电般扑向苏青鸾。只要解决了这个女子… “父亲,不可!”龙冥蝶失望地大喊道。 龙战去势不减,决心一意孤行,先拿下苏青鸾,再掩盖下此事… 苏青鸾嘲笑地看着龙战,眼底满满的都是失望,“向来就知道龙族护短自私,却不知道会到这种地步。 龙界王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妖言惑众!”龙战一掌拍向苏青鸾,苏青鸾不闪不避,实际上无忧宫中先前的几个人,都因长天一风消耗很大,龙战是真正踏入了大帝之界的大能,与当年的苏九阳也有一战之力。 苏青鸾被困自己的芥子空间之中数万年,神魂受损,刚复原大半又遇到了长天一风,就算是她全盛时期,也打不过龙战。 龙战一把抓住苏青鸾时,苏浅若突然靠了过来,举起九阴棺,罩向龙战,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龙冥蝶和应砻也被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带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长天一芳施出追踪之法,却发现几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有人用无上阵法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你们赶紧沿着无忧宫一寸一寸的给我搜!你们都是我长天一族培养出来的死士,如今龙战不在,就由我接管,发号施令! 如果龙战一旦偏向龙冥蝶,你们必须与我一起将他清洗掉,听明白了吗?” “我等听命!必以公主之令为尊!” 长天一芳又道:“立刻通知无忧,离开千龙界!立刻前往三十三天将此事禀报我父和无上大帝,就说苏青鸾出现了!让他们无论如何看好小蛮和苏九阳…” 千龙卫中立刻有人飞身而出,前往来仪殿中报信。 等到全部的人都往别处搜索而去时,苏浅若几人突然又离奇的出现在了原地。 龙战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长天一芳说要清洗他! 他以为,万年夫妻,怎么着也有着几分情份在的。如今看来,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把他定位成了一枚棋子! 不仅龙无忧不是他的女儿! 就连这个共枕万年的傀儡尸身,随时都能将他舍弃! “她本就是一个死人了,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存在于世,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命来供养着她,才会行动如常。 龙界王,你对一个死人用情至深,竟为了她想先下手为强,杀了我替她遮掩… 现在呢,你还想不明白吗?你只是一个为长天一族卖命的奴才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未必为实 为了控制你,他们不惜杀了冥蝶的母亲,还将冥蝶困在九阴棺之中欲炼成魔物! 如果不是浅若当初力保冥蝶,当她成为一代魔邪,为祸世间之时,你们父女相见之日,是否要互相残杀,不死不休! 如果她有朝一日清醒时,发现自己杀了你,或者你发现杀掉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爱女,你们该如何自处? 龙界王,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站在我们这边,还是长天那边?” 龙战沉默不语,神色凝重,视线在龙冥蝶和应砻的峰上来回地转悠. 龙冥蝶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她的身子禁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父亲是从打小就崇敬的人,是她心里的高山,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信仰! 可是他现在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了。 她被他继妻及妻舅炼入九阴棺,养魔上万年,几比磨难,才重新再世为人!她本以为,龙战先前的犹豫可以算做是震惊之下来不及反应的迟钝,可是现在他明明亲眼看到了一切,也亲耳听到了长天一芳的话,他竟然还是没有表态。 在他的心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龙冥蝶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会是首先就被抛弃的一个! 应砻死死地抱着她,感受着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的怀里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一遍一遍的附耳轻声说着:“表姐,不怕,砻儿在,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永远。” 龙冥蝶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涌了出来,流过苍白的脸颊,流入染血的衣领之中。 龙战腾地抬起头,对着苏浅若道:“有时候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未必为实,既然你们说长天一风在你们手上,我要见见他,亲自向他证实一下当年之事再做决断!” 苏青鸾摇头,阻止道:“妹妹,不可,若说服不了龙战,也不能让他见到长天一风,一个长天一风都如此难对付了,如果他和龙战联手,我们今天就得葬身此地,再无翻身之日!” “姐姐,如果我们不许,他就拿我们没办法吗?”苏浅若笑着问苏青鸾,苏青鸾愣了一下,随即再次摇头,苏浅若说得对,龙战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帝,不像长天一风一样,是用偏门堆积出来的无限接近大帝的人。 他如果想动手,不消片刻便能将场上的这些人解决个一干二净。 “那,让他见?” “让他见!这件事情对于他的冲击很大,谁都宁愿相信自己所见所听所感,他与长天一芳好歹是上万年的夫妻,同床共枕上万年的感情,岂会如此轻易的相信我们这些外人?! 姐姐,就拿你来说,如果有人突然告诉你,凤燚要害你,你信么?” 苏青鸾下意识地喝道:“怎么可能!火儿是最不可能害我的人。” “所以啊,你让龙界王如何信任我们?也许他还怀疑这一切都是用遮天之法设计出来的一个局…他没有当场翻脸攻击我们,已经算是好涵养了。 就如同你不会相信凤燚害你一样,如果有人告诉我,墨允一直在利用我,墨允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也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姐姐,打开九阴棺的空间,将我们所有人都吸进去吧。 长天一芳此刻一定已经发现我们的打算,我们再呆在这里,一定会露馅。” 苏青鸾举起九阴棺,催着身体中仅存的灵力注入它,九阴棺上发现一道血红色的莹光,开始缓缓变开,最后演变成一方天地,直接将众人罩了进去。 与此同时,长天一芳再次回到了此地,又一寸一寸的搜索了一柱香之后,却一无所获。她留下了上百千龙卫守住此处,自己带着其他人又匆匆忙忙的赶往其他宫殿之中查看。 而在九阴棺之中,龙战如愿见到了长天一风。 长天一风的模样十分狼狈,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好的,有人在他身上开出了成千上万道血口子,并用某种秘药阻止了伤口愈合,致使他的血一直汩汩不停地往外流,停不下来。 龙战心头一惊,细细查看过那些伤口之后,发现这些伤口虽然密密麻麻的,可是每一道之间却完全不相连,足以证明下手的人是一个使刀使得出神出化却又恨极了长天一风的人。 这应该是一个女人! 男人是不会用如此刁钻的方式来惩罚人的。 看来,虽然苏家姐妹为了制住长天一风消耗不小,长天一风也没能从她们手里讨到多少便宜! “这口子,是你开的?”龙战看向苏青鸾。 苏青鸾本能地想要摇头,却看到苏浅若冲她呶了呶嘴,她立马半道改口,生硬无比地回答道:“不是我,又是谁?” 龙战见长天一风面色痛苦,眼光直直地看着虚无处,似乎根本听不到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想必是他身上还有着某些禁制,令他的五感五识皆被封闭了。 “想要知道真相,你们但不能影响到他,把他身上的禁制解除了吧,我想和他说会儿话。” 苏浅若点了点头,慢慢走向长天一风,轻轻在他百会处拍了一下,长天一风突然就像是发了狂的恶龙般跳了起来,在九阴棺的世界之中窜来窜去的想要寻路逃走。 苏浅若轻笑着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早已经不你所熟悉的那片空间了。这里的世界,早已经被我的阵法改造过了,它现在只听我的号令。你若是这样乱闯乱撞,我可不保证你会遇上什么…” 长天一风一脸狰狞地看向苏浅若,咆哮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苏浅若,你千万别让我逃出去,我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把我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苏浅若点头,依然笑意清浅,“我知道啊,所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逃出去的,真的,我向来说话算数的。” 长天一风愣住了,苏浅若这种蝼蚁似的人物,却是最终制服他的人,如果没有她,今天苏青鸾和其他人都得死。 正在这个时候,长天一风看到了龙战,龙战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 长天一风的心突然怦怦地直跳。 “浅若,我想和他单独谈谈。”(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攻心计 长天一风紧张地看着苏浅若,苏浅若看着他那副着紧的模样,有些奇怪地问:“怎么?难道你是怕我不答应? 不,龙叔的要求我会答应的,就算是看在他是冥蝶生父的份上,我也会答应的。 可是长天一风,你心里的盘算我一清二楚,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长天一族已经风光了数万年了,是时候开始死人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表情也很温婉,说的也都好像是针对着他的话而随意的答话,可是长天一风突然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苏浅若说的这番话,就像是一种命定,一种既定,被赋予了某种意志似的,令他有一种心惊胆战之感。 龙战及时的截断了苏浅若的话,长天一风这才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又中了苏浅若的言咒之力,竟然对她的话产生了一种深信不疑的感觉,从而忽略了这个世界,实力为尊,苏浅若在龙战面前,也是一只蝼蚁似的人物。 有龙战在,苏浅若翻不起任何风浪。 心中有了计议,龙战再问他时,他又如何会蠢笨到承认罪行? “龙战,你们相交上万年,一芳与你伉俪情深,无忧乖巧,长天一族待你一直不薄,你怎么能信那妖女之言,往我身上乱扣罪名呢? 冥蝶是你的女儿,算起来,也是我的外甥女,我如何会害她? 你知道不知道,苏浅若和苏青鸾都是苏九阳的血脉,她们一直误会当年蛮族覆灭,双神失踪是出自于长天一族的手笔。 冥蝶生性纯良,可苏浅若为人奸狡,巧言善辩,冥蝶听信奸人谗言指证我,只是被苏浅若蒙蔽了。 你我二人已经位及大帝,如何识不破她的雕虫小技? 龙战,你听我说,长天一族治理天下,一直河清月明,为何苏浅若一出现之后,就挑起了罪域暴动,强夺九愿之城之事? 那足以证明苏浅若其人包藏祸心,欲颠覆这片天下,这样的女子说的话,如何能信? 龙战,她还在我身上下了堕落草之毒,催化我的生血之力,然后加速我出血的速度,想令我血枯至死! 这样歹毒的女子,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龙战,立刻带我离开这里,我得赶紧回到族中,将此事禀明父亲,早日将她们铲除,以绝后患!” “可这九阴棺为何会在你手上,这又作何解释?”龙战问。 长天一风拧眉,矢口否认道:“刚刚你也看到了,苏浅若说九阴棺是听她号令的,谁告诉你九阴棺是我的?那么告诉你的那个人一定是居心叵测之人! 龙战,快带我离开,那小女子心机太沉,要是拖的时间长了,她一发现不妥之处,说不定连你也得陷在这儿,死无葬身之地!“ 龙战轻蔑无比地笑了笑,道:“舅兄一时不察才会中了道,她想动我,只怕还没那个胆子吧?” 长天一风闻言,也突地笑了起来,“龙战,原来你有了防备之心,这就好,这就好。她能成事,靠的不过就是满腹小心机,如果你一出手就用雷霆万钧之势,便能直接碾压了她!” 龙战沉吟再三,终于伸手将长天一风搀了起来,两人正欲往出口处走时,苏浅若一脸惊讶地走了过来。 “龙叔,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救长天一风这个罪魁祸首?你就真的不为冥蝶想一想?” 龙战似笑非笑地盯着苏浅若,字字句句里都含上了指责,“浅若,想不到你连我也要算计!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冥蝶生性纯良,被你蒙蔽又有何不可能?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谁是好心谁是恶意! 你的局设得很精妙,能骗过大多数的人,可是却骗不过我的法眼! 你遇上冥蝶的时候,连筑基期的修为都没有,可是你是如何令她死而复生的呢? 演化生死,造化万物,那是神邸之能,就算是当初的七十二邸神,想要做到这样的事,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你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女子,是通过什么手段复活了冥蝶呢? 只有冥蝶才会相信你的什么生死棋之说,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生死棋是什么东西!生死棋是冥族之物,是黄泉之宝,是永镇轮回的阵盘! 它是冥帝的法器,如何会在你的手上?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连冥帝的东西也能弄到手? 所以,你的局看上去毫无破绽,可是我却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因为,我认定,你能复活冥蝶,是因为你通晓邪术,知道怎么破除那道养魔之印,只有养魔的人,才会知道破除的窍门! 你,便是那养魔之人! 是你害的冥蝶! 你处心积虑的一点点的设下这个惊世的大局,不过是想借我千龙界的力量对付长天一族! 我龙战虽然刚愎自用,可还没傻到会让你这小小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最为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的妻子,说她是一具尸体,我与她同床共枕上万年,夜夜相对,她怎么可能是具尸体?! 苏浅若,你算计我,我也给了你一个龙三公主的虚名,将你留在了千龙界,并成功制服了天龙药帝和安澜小祖,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你! 今天,我不仅要带走一风舅兄,还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将你们封禁在九阴之中,炼尽血肉神魂而死!” 苏浅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龙战的模样,情知他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自己才是养魔之人,龙族骄傲自大,刚愎自用,他们所认定的事,无人可扭转。 她说再多的话,龙战也听不进去的。 “龙叔,你要杀了我们?如果,以后,你发现自己杀错了人,那又该怎么办呢?” 龙战一愣,杀错人? 怎么可能会杀错!都到这个时候了,苏浅若依然没有放弃她的攻心之计? 长天一风忍着痛,恨恨地道:“杀谁都可能错,唯独杀了你苏浅若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在九仞之战中,两千混元上仙皆死于蛮族人之手;在十万大山之中,玉天君的爱子也命丧你手! 你的手上,沾满了我们三十三天上仙们的血! 对,那些你可以否认掉,可是我这身上的伤,难道不是你亲手一道一道割出来的? 光凭这一点,你就死不足惜! 龙战,动手吧!杀了她,杀了她!”(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谁强谁弱 龙战没再留情。 他一出手,势若风雷,迅猛无比,苏浅若撑了半柱香时间不到,就败下阵来,被他连续击中三掌,只留下一口喘息之力。 “留你一口气,是想让你在这里慢慢等死,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一点点的的被九阴之气腐蚀… 浅若,我承认,你这智计,已近类妖,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盯上我龙战。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苏浅若一边吐呕着血块,一边看着龙战笑,“不,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我早就料到你可能会反戈,所以你在这里和长天一风单独聊天的时候,我已经让姐姐将冥蝶和应砻藏进了九阴棺的绝地之中。 我若是死了,他俩也同样得死!” “苏浅若,你怎么敢!”龙战勃然大怒,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光,恨不得将苏浅若生撕成片! 苏浅若缓缓了起来,不紧不慢地道:“九阴棺自出世至今,已经数万年,在这数万年间,它不知道炼化了多少人。 而我所刻的阵,能激发出它更大的威能,就算你是大帝之身,一时半会儿也破不掉我的阵。 可这一时半会儿,却会要了他们的命! 因为,我们这里的一时半会儿,可是阵中的十年八年! 龙界王,你不仅不能让我死,你还得替我续着命,因为那阵是我用我的命盘刻下的,此消彼长,我越虚弱,那阵中的阴气就会越盛,里面的人,也会死得更惨!”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刻如此阴毒至级的阵?你真的是养魔之人?” “你之前不都说过了嘛,你都说我是养魔之人了,那我就算不是,我也不能白担这个名儿啊,总得干一些名符其实的事,才能衬得你们给我安的这个身份啊!” 龙战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长天一风见情势有变,突然出声道:“冥蝶被锁棺中万年,或许早已经受制于她,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冥蝶了,更或者…这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冥蝶可能,早就已经成为了魔物! 不然,她怎么可能与苏浅若联手,枉顾骨肉亲情,陷你于不义呢? 龙战,你还有一芳,还有无忧…” 龙战沉默了。 一个已经为魔的女儿,枉顾骨肉,限父亲于不义的女儿!和一个枕边相伴上万年的爱妻,还有一个无论是天资还是修为都远胜于龙冥蝶的小女儿! 长天一风这是在教他舍弃啊! “舅兄!你…” 长天一风叹了一口气,悲天悯人般地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九阴九阳,事无两全,花无长红,若想保护,就必舍弃! 龙战,其实这些年,长天一族一直在寻找元界的下落,我们是一家人,我也没必要隐瞒于你,元界的位置,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只是通道,还在探测之中… 无始早就为无忧求了一个进入元界的名额…” “可冥蝶归位之礼才过去几日,前来道贺之人都知道她是我龙战的女儿,是千龙界的大公主!”龙战依旧有些犹疑不定,为难无比地道. “龙战,这又有何难?!她既然沦为了魔物,你又爱女心切,一时不察中了道,天下之人,哪会责难一个欠了儿女债的父亲?” “如此,也好…舅兄,这苏浅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冥蝶和砻儿也会随她的死亡一起消亡,我虽然决定舍弃他们,可也无法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我们,这就走吧!若有可能,冥蝶的砻儿的尸骨,交给我来安葬!”龙战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长天一风飞快地消失了。 “就让你们在此腐烂吧…我会将九阴棺带回长天一族,让我父重新炼造。苏浅若,苏青鸾,苏家的血脉终于断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某些人了,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苏浅若含恨盯着长天一风,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她的身体已经被龙战打成了个破筛子似的,血汩汩的往外流,跟个血人似的,她的气完全被打散了,灵力在血脉之中乱窜着,撑爆了经脉,那血流得更猛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不用半个时辰,她就得血尽而亡。 看着长天一风和龙战渐渐远去,苏浅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她有些自不量力了! 虽然修得了第三门法,拥有了信念之力,可是在龙战面前,却依旧支撑不了片刻。 “姐姐,对不起!” 苏浅若缓缓用自己的血阵了一个破字,周围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条细缝,苏青鸾和龙冥蝶等人鱼贯而出。 一见着她混身是血的样子,龙冥蝶就自责无比地道:“浅若,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苏青鸾抢步上前,连点苏浅若的周身大穴,强行封住了她的血脉,血才慢慢止住了,不再往外流。 “妹妹,你这一招,实在是太冒险了!你看看你,算尽天下人心,可人心是多么复杂而可怕的东西! 龙战他已经是大帝之身,是不可能被计算的…姐姐只能替你止住血,却无法阻止九阴之气侵害你的身体。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可有办法离开九阴棺之中?” 苏浅若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积蓄上力气道:“等!长天一风说要带九阴棺回长天族中,他们想重新锻造九阴棺,就要强行抹掉我操控九阴棺的意志,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可你撑得到那个时候吗?九阴之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也要勉强才能抵抗九阴之气入体,你这全身都是伤,九阴之气最喜血,你看看你周围的九阴之气,比我们周围要多上好几倍,只怕还没有到达长天一族,你就被九阴之气消融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九阴九阳,物极必反,九阴在特定的环境之中,也可极反为阳! 姐姐,你放心,在到达长天一族之前,我是绝对死不了的! 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害我父母的长天恨水是长什么样子! 他想锻造九阴棺,就要看他的意志之力与我的元息之力,到底谁强谁弱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长天恨水 “妹妹,快别说话了,你这样子就像是吊着一口气似的,看得我心惊胆战的。”苏青鸾心疼无比地把苏浅若拥进怀里,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苏浅若闭上双眼,小睡了片刻。 龙冥蝶轻轻地问苏青鸾,“浅若可是在安你之心?她是不是……” “不,浅若不会对我说谎的,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她说她能撑到长天一族,就一定有办法撑到那个时候! 对了,七七姨和凤燚呢?他们怎么没见出来?” 应砻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止令七七和凤燚不见了,蓝少颜也没出来。 “浅若是不是只够力气放我们出来啊?他们在个是不是被困在其他空间中了?你也知道,浅若刻的这些法阵,都是我们闻所未闻之阵,而且威力惊人,她如果打开阵,想必他们三个还得被困一段时间吧?” “就让他们先困着吧,妹妹这个样子,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解不了阵放他们出来了。” 听了苏青鸾的话,几个人都瞬间沉默了。对啊,如果苏浅若死了,九阴棺失控,不止被困在其他空间中的人,就连他们,都得全部死在此处。 除了等,等苏浅若醒,等苏浅若所说的最后一搏的时机来临,他们再无其他办法。 九阴棺中的光阴是与外界不同的,他们只觉得短短一瞬间,外面就是一日时间。 苏浅若睡得很沉,表情却很安详,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担心和忧愁之色。可能也正是由于她这份平和,感染了大家,不知不觉的,每个人都觉得眼前犯困,渐渐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一一被苏浅若叫醒了过来。 “准备好,有人要强行开棺了!” “这么快?”应砻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快什么快,外面最少过去半月有余了。快点,全都站到我身边的这些圈里来,我现在无法动用更多的灵力来刻阵,所以大家都要小心了! 开棺之人若真是长天恨水,棺一开,他一定会瞬间将我们所有人强行抹杀! 但是我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喘息的时间!” “妹妹且放宽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顶住长天恨水的攻击,争取给你留出一点时间。但是,妹妹,你到底要怎么做?我们要如何配合你?” 苏浅若笑了一下,神秘无比地道:“姐姐只需要抗住长天恨水第一道攻击之力,外面会有人帮助我们! 但是长天恨水是与父母亲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而且他们暗中不知道用了什么修炼手段来提升自己,也许他的第一道攻击会相当恐怖,如果我们连一道攻击都抗不住的话,后面的人也无法得手! 所以我们,这是在拿命冒险!” “外面有人?啊!是不是七七姨和火儿还有蓝小子根本就不在九阴棺之中,而是早就出去伺机而动了?” 头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笼罩了九阴棺的无尽黑暗突然被一缕光明刺破。 从苏浅若她们的方向,首先只能看到一只深邃无比,仿佛蕴含着无尽虚空之色的眼。 这只眼慢慢的移远,慢慢的变成一张人脸。 他生得比长天一风更俊美,肤色白净如玉,仿佛传说中高高在上的神邸般清贵。 单就这皮相来说,是挺唬人的,人人都好美丽的物事,每个人都宁愿相信长得俊和长得漂亮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坏人! 他只不过略略望了棺中一眼,就伸手弹了出一道蓝色莹光,射进了九阴棺之中。 “虽然九阴棺中无生人,但是为了万无一失,为父会先将九阴棺中的九阴之气抽尽,用气运之力炼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用天火锻造一次,重新再将九阴之气放进去。 战儿,看在你一路护送风儿回族的份上,你所要求的尸骨我会交由你安葬! 但是棺中那些残存的意识和神魂之力,我是会直接清洗掉的,希望你能理解!” 龙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谢过长天帝君,龙战不敢再有其他非分之想,能得一副尸骨已经够了。” 长天恨水微微一笑,侧头宁静地看着龙战,仔细分辨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过了一刻之后,才微笑道:“我一直很看好你,无忧又是准大帝人选,无始已经选中她作为无始天的继承人!解决九阴棺的事情之后,我们便会追踪着元界之气进入元界之中,夺取帝气,为我族中优秀的子弟成就不朽的帝身! 龙战,这是一次大洗牌,三十三天之中其实有过半的帝君占着帝之名,却无帝之实,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一直想要改变这种现状。 这一次,我们族中共挑选出十名优秀的年轻人,他们如果夺帝归来,就会取代老一批无作为或者不听话的那些虚帝… 剩下的那些名额,我会替你龙族保留!” 龙战低下头,尽量埋低了自己的头,回答声显得益发的谦恭了。 “一切以帝君马首是瞻!” 长天恨水眼睛轻轻一眯,额头上绣着水仙花纹的锦带上,有一枚祖母绿色的宝石微微闪烁了一下,令他眼中的虚无变得波光粼粼了起来。 九阴棺的棺体开始慢慢的变红,红得似血般。 这代表里面的九阴之气,正在被慢慢抽离。九阴之气即死气之源,是无止无尽的黑色,黑色被抽离,便回归了生命的本真,血色… “还有三息时间,等到棺身鲜艳如血,晶莹如玉时,九阴之气将被抽尽时,棺底的尸骨便会自现! 风儿,你这次办事不力,差点被苏家后人得手,还要依靠龙战的护佑才能安全回到族中,为父对你有点失望。 九阴之气每抽尽一次,九阴棺的威力就会损耗掉一分,这一分的损耗,我希望你能补齐!” 长天一风不甘地低头应道:“是,父亲!这一次进入元界之后,我会努力夺得帝气,成就帝身,然后再去求无始大帝,让她分一片界域给儿子,将那片界域之中的元息之力收集起来,用来补全九阴棺的损耗!” 长天恨水摇了摇头,又看了龙战一眼,龙战自发自的走出大殿,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的一切都被隔绝了。 长天恨水缓缓道:“风儿,不是让你去求,不是让你去寻!是让你去探查一下无始手上已经有多少元息之力? 她比我们早猜透个中玄机,我怀疑她,已经暗中收集元息长达十万年… 如果真是这样,她如果有异心,我们长天一族将会很麻烦。”(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破绽 苍蓝色火焰一射进九阴棺之中,苏浅若立马如临大敌地启动了阵法,与此同时,国营企业青鸾和龙冥蝶,应砻张开了结界,三重结界加上阵法的加持,却并没有阻挡住蓝火. 九阴棺底,遍布白骨,都是那些生生被炼尽血肉而死去的人们的遗骨。 这些蓝色火焰如附骨之蛆一般跳到那些骨头上,骨就像被突然融化了似的,瞬间化为一堆黑色的火灰,转眼间,地上的骨头就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灰,像是铺上了一层黑色的地和毯。 她们所呆的地方,只不过是九阴棺中无尽空间中的一小块,她们第一次进入空间的时候,曾经发现好些地方都有着这种类似的黑灰,有的地方厚一些,有的地方薄一些,龙冥蝶还曾疑惑,九阴棺之中是封闭空间,外面的灰尘是如何吹进来的。 现在她明白了,这些灰,都是被火烧没了的骨灰! 九阴棺之中死去的人多得骇人听闻。 苏浅若见龙冥蝶闪神,轻轻咳了一下提醒她:“集中心神,不然,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这应该是仅次于九劫天火的长天燚炎!我所刻下的阵已经支撑不住了,结界也马上就会被穿透了,在这个时候,多撑一息便可能会等到机会,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闪神啊。” 龙冥蝶连忙收摄了心神,抱元守一,长天燚炎无声无息地从结界外钻了进来,几个人如同被架在柴堆上烤着似的,不一会儿就汗如雨下,甚至感觉到烧灼的疼痛感。 这种疼痛感渐渐加剧,那种灼烧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神魂之中,像是要一把火把他们的神魂世界也烧成一片荒芜。 无论她们怎么抵挡,这火势却一路燎原,势不可挡地烧进了骨子之中,如附骨之蛆。宝术,灵力,毛发,血肉,骨骼,神魂,都好像快被烧成了灰烬。 清醒而绝望地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的被烧成灰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 那是比凌迟还要痛苦的体味。 “妹妹,火儿他们怎么还没动手?冥蝶和应砻好像已经支持不住了!” “长天恨水是第一代修成天人又晋升为帝的大能,如果不能一击必中,便不能冒冒然下手!他们一定还在等待时机! 姐姐,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 像是母亲留下来的…我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触动那道气息,让它帮助我们?” 苏青鸾二话不说,直接用身体和四肢将苏浅若紧紧地护住,苏浅若说行,就一定行得通! 她们几个人围攻长天一风那么久都没能制服他,最后还是苏浅若利用秦守的残魂反扑,引诱他强行去夺长天一风的舍,长天一风自顾不暇之际,她突然破入了长天一风的神魂世界,用锁仙链将他的神魂刺穿,才最终将长天一风封进了九阴棺之中。 “妹妹,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 “嗯,那道气息是一道无上的剑意烙印,没有灵识,可能会无差别攻击。但是我在它上面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我想,那应该是母亲留下来的,我想冒险试上一试,看能不能让它为我们所用,帮我们破掉长天燚炎!” 苏浅若闭上眼,意识之力朝着那黑色,血色,蓝火交融处的一缕刺目的银光冲去。 银光中,不绝的剑鸣声连绵不绝,苏浅若一靠近,它便生出无边的剑意,直接斩了过来,剑意似已经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转瞬间将苏浅若的意识刺穿了。 苏青鸾感觉怀中的人突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 苏浅若的身体上竟然瞬间出现了无数道透亮的光点,她的身体被那些剑意刺穿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苏浅若的鼻端,指下已经没了呼吸。 “母亲的剑意,难道已经被长天恨水炼化了,所以才杀了浅若?!不!妹妹,妹妹!” …… 九阴棺中不断地发现清脆的爆响声,棺体也越来越红,长天恨水眼底的笑意也越来越盛。 他看着一直沉默不语似在深思的长天一风,问道:“我儿还没想透为父遣你去无始宫的真正用意?!” “不,我只是在想父亲为什么要当着龙战的面说这话!现在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你故意说给龙战听,是想让他替我牵线? 无忧是无始的继承人,无始向来我行我素,不太卖长天一族的面子,如果有无忧替我作保,或许无始会对我降低戒心,才好便宜行事吗?” 长天恨水眼光一闪,深深地望着长天一风道:“看来有时候吃吃一堑长一智是真的,我儿竟然一点就透,这也好,免得为父再多废口舌了。 好了,九阴棺中的九阴之气已经抽尽,你赶紧将噬魂界打开,将九阴之气注入进去封存好。” 长天恨水抬袖,抹去了额头上的一滴汗珠,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强行在短时间内抽尽九阴之气,损耗了为父三成仙力为父要歇息片刻,风儿,你赶紧动手,别愣着了,赶紧打开噬魂界啊,九阴之气见不得光,时间耽误得越久,为父就得用更多的灵力去托举着它们。 九阴是所有死气之最,十万年来所有死去的人的重量都聚集在九阴之气里,为父现在可是相当于举着他们所有人的重量啊… 你快啊!” 长天一风慢慢地,缓缓地抬起头,平视着长天恨水,道:“父亲,不是我不动手,实在是我感觉到九阴之气并未被抽尽,噬魂界根本打不开!” “这不可能!九阴棺已经血红如玉,九阴之气怎么可能还没抽尽,风儿,你是不是感应出了错?” “父亲,我掌管九阴棺已经有三万余年,那里面的九阴之气若被抽尽,父亲的损耗不应该只是三成,起码得是五成!” 经长天一风提醒,长天恨水终于记了起来,九阴棺曾生炼十界生灵,封闭了七十二族之中的十族之魂,确实不应该只有这些重量。 可,长天一风,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又是如何知道九阴之气的真正重量的呢? 九阴棺被苏家后人所夺,他也已经对九阴棺失去掌控之力大半月了,他不可能感觉得到棺中九阴之气… “风儿,为父累了,竟然糊涂了,还是我儿仔细,及时提醒了为父。风儿,这次你去千龙界,真的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令为父刮目相看哪!” 长天恨水一脸慈爱地伸出手,轻轻抚向长天一风,九阴棺突然震颤了一下,一个尖细如针的女音陡然传进了长天一风的耳朵里。 “全力抵抗,他要杀你!”(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计中计 眼前的一切风光和霁,长天恨水一脸慈爱,完全是一副父慈子顺的画面,半点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可是长天一风却瞬间运起周身灵力,全力一格,挡向长天恨水伸出来的那只手。 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长天恨水脸上的慈爱突然不见了,化作了滔天的杀意,杀意像凝实了似的,丝丝缕缕的缠向长天一风。 无论长天一风怎么闪怎么避,那些杀意凝实成的意志之力瞬间就将他捆缚了起来,而他升出去格挡长天恨水的那双手,就像是被得剑齐根切断了似的,在他根本都还没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手腕,坠向地面。 血从断腕处冒出来,带着火焰的颜色,长天恨水惊讶地叫道:“九劫天火!你是苏青鸾的那只火凤! 我儿一风在何处?你们是如何瞒过长天镜的鉴别的?就连我也没发现,这具肉身竟根本不是风儿的身体! 不,不对,神魂气息是对的,只是肉体不是风儿的。 你,你们将风儿的神魂和肉体剥离了,强行灌入了他人体内?! 你们怎么会大剥离术?” 长天一风看着地上的断掌,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悔,他喃喃道:“差点就成功了啊!竟然功亏一篑了…我真是没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白费了浅若的一片苦心” “苏家后人竟然也会行此邪术,生生剥离生魂和肉体?”长天恨水益发惊讶了,他方才已经仔细查看过了,面前这具肉体之中,竟然存在着三个神魂,三个意志!他原本想要以牙还牙,将长天一风的神魂从中剥离出来,结果却被其他两个神魂挡住了。 那两个神魂之中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将长天一风的神魂围在了中间,他一动手,两个神魂就将那个符号对准了长天一风,长天一风的神魂就开始痛苦地惨叫,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似的。 他在那俩个符号之上发现了苏家人的血脉气息! 他无法理解的是,苏家人不是宁天下人负我,绝不负天下人的吗? 怎么会行此有违天道之事! “剥离无辜之人的生魂,苏家人当然不干的,这是你们长天一族的专长! 可是剥离长天一族中恶人的生魂,我苏家人当然是当仁不让的!” 九阴棺之上的艳红色突然慢慢退散,重新变为漆黑无比的颜色,长天恨水惊讶地发现,他先前抽出来的那些九阴之气竟然在瞬间倒流,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慢慢往九阴棺的方向倾斜。 可是九阴之气倒流,手上的重量却丝毫没有轻下去,反而越来越重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重量竟然不是来自于肉体之上,而是来自于神魂之上! 最开始的惊讶过后,长天恨水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优雅无比地笑了起来。 “苏家女倒真有两分本事。可是在我长天恨水面前就真的不够看了。这里是无尽虚空之中,这是我们长天一族的圣地,虚空之殿! 你想在这里对我长天一族的主人神魂动手脚,是不是太天真了? 也对,你们不知道,这座虚空之殿的威力,甚至世人根本不知道虚空之殿之名,当然也无人可以了解它的威能! 虚空之殿之中,我便是神! 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被还原.只要我的意志不允许,你们将永远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我想杀死你们,只需要动一动念头,甚至手都不需要动!” 长天恨水所言不虚,一切都被还原了,长天一风原来站着的地方,瞬间出现了三个人,他们正是凤燚,令七七,蓝少颜三人. 他们一出现之后,便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像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无论他们怎样挣扎,那束缚无形无色却又越束越紧,令七七心下骇然不已,道:“这是什么东西?” 长天恨水皱眉,三人已经被虚空之力强行分解出来,可是为什么还没见着长天一风的神魂离体? “风儿的神魂呢?” 九阴棺里再次传来了一个女子柔软无比地声音。 “虽然你在虚空之殿中确实可以称之为主宰,可是你忘记了?你还承载着九阴之气的重量,无法全力施为! 我感觉到,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界域,应该是一个类似小世界的地方! 可是这里比起魅的界来说,要弱小很多! 如同那枚大帝芥子一样,这个虚空之殿应该也是残缺不全的! 我在这里感应到了我母亲的气息… 这虚空之殿曾毁于她的手中,她留下的烙印从不曾散去!同你一样,你可以主宰虚空之殿,我却可以主宰那枚烙印! 你在这里是神,我在这里便是斩神的那个人!” 长天恨水不以为然地道:“无知小儿,危言耸听,或许你这话可以吓吓风儿,却根本吓不住我! 在虚空之殿中,所有的攻击都可以化为无形,只有意志之力可以操控它。 你藏头露尾的不敢现身,只敢玩这些小手段,想必是修为也上不得台面! 大帝之身才能修出意志,唤我之名,证我之道,一念动,天地动。你就算感觉得到那道小蛮留下来的烙印又如何?你根本无法使用! 九阴之气总会抽尽,抽尽之时,我只消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你们这些蝼蚁压死!” 苏浅若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朝着苏青鸾俏皮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筛子般的身体,“母亲留下的剑意真是狠,竟把我射成了筛子!姐姐刚才一定是吓着了吧?” 苏青鸾后怕不已,就差一点点,她们就全都被烧死了! 谁料到在最后关头,苏浅若身上的剑意竟然强行被融合了,不仅斩掉了长天燚炎,还化尽了九阴之气。 “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啊!你刚刚都没气儿了!”苏青鸾想到刚刚摸到苏浅若气息全无时的感觉,兀自后怕不已. “姐姐,没事的,我比谁都怕死,我之所以走到今天不是因为我有多勇敢,只是因为我怕死,我怕死了之后,我所爱的人,爱我的人,全都没有了。我怕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孤独,怕以后漫长的岁月之中,独自守着那些曾经的回忆了此残生! 好了,我们出去吧。长天恨水正在等着我们姐俩儿呢。” “好,我扶你。你先爬上去。”苏青鸾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损耗一空,都没办法带着苏浅若腾空飞出九阴棺了,只能托着她的屁股,将她举了起来。 苏浅若扒着九阴铜棺的棺沿,慢慢地爬了出来,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断掌,她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虚空之殿,一切还原,为什么断掉的手还在地上,长天一风的神魂还在凤燚大哥的九劫天火之中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脱控 长天恨水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就在苏浅若现身的一瞬间,那三个被虚空之力束缚住的人,竟然挣脱了束缚,全部走到了苏浅若的那边,将她围在了中间。 凤燚不好意思地道:“浅若,计划失败了,这长天恨水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捅他一刀,他就发现我们是假的了。” “凤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你们已经尽力了。而且,就算你有机会在背后插长天恨水一刀,可是长天恨水一定会反击得更激烈,说不定斩掉的就不止是你的手掌,而是人头了。其实,这样也好,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先歇息片刻,看我的。” 凤燚只当苏浅若是在安慰他,神情依旧有些懊恼。苏青鸾出来后,见着他断了手,心里就是一抽,一脸痛惜地把他扯到了一边,细细查看。 龙冥蝶和应砻相互搀扶着走到了苏浅若身边,好像是想要听听苏浅若所说的不是坏事是怎么回事。 苏浅若认认真真地盯着长天恨水看了片刻,突然高兴地说:“凤燚大哥,今天我们运气不错!不知道怎么的,这个长天恨水竟然只是一道虚影,而不是本尊! 他对这虚空之殿的操控不及本尊一半厉害,而我也勉强能操控母亲的烙印,这处所在,也是一个游离于天外天的独立界域,类似一个小世界。 他为了掩人耳目,先是将千龙界王支了出去,后来又封闭了虚空之殿的通道。 我们人多,好像可以欺负他一下下了。 但是,不知道欺负一道影子,你们会不会不太好意思?” 凤燚还没来得及回答,令七七就似一道轻烟似的飘了出去,无数红线自她的身上飞出,射向长天恨水。 长天恨水冷哼一声,那些红线便被他嘴里喷出来的气剑斩得七零八落,吱吱叫着逃回了令七七的身边。 “这老儿这么厉害,红线全都被他吓破了胆,怎么催也不肯过去咬他了,浅若,你说欺负他,这怎么欺负得了啊?” “七七姨,你太着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里是虚空之殿,他是一道大帝的投影,想要打杀他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既然是投影,他所感觉到的也能直接传递给本尊… 锻造九阴棺这种大事,真身都无法前来,他一定是暂时无法出来,才分出一道影子前来。 他极有可能在闭关! 他虽然是最早修成大帝之身的人类,拥有了万寿无疆的寿命,可是如果我们有办法乱了他的心,扰了他的清修,万一运气好,就折腾得他走火入魔什么的…” 令七七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眼里渐渐闪现出一抹光彩。 “大帝之心不太好乱,浅若你打算怎么办?” “血浓于水,骨肉亲情,除非长天恨水真的舍弃了人性,修成了神人!可是他还关心着长天一风,就代表他还未曾修成神人之境,还无法割舍得掉骨肉之情! 七七姨,那影子厉害,可是他的儿子未必有老子厉害啊。” 苏浅若半蹲在地上,抠抠摸摸的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画满一圈之后,她才朝着凤燚眨了眨眼,道:“凤燚大哥,可以了。” 凤燚听了此话,嘴角轻轻地抽了抽,将长天一风的神魂用九劫天火包裹着送了出来。 那影子一看到长天一风,立刻就想扑过来抢夺,就在这个时候,那一圈奇怪的图案突然活了过来,将苏浅若他们保护了起来。 一道金色的剑光骤然从虚空之殿的顶上渗了下来,悬在了苏浅若的面前。 影子一看到那道金光,立马吓得退了半步,再也不敢靠近。 他骇然地盯着苏浅若,道:“你竟拥有意志之力!你竟然真的可以操控虚空之殿之中的残印! 苏浅若咯咯轻笑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虚空之殿的主人,我却是那道斩开了虚空之殿的剑意的主人。我从来不说假话骗人的。” 影子不愿意相信,一直在摆着头,“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道剑意我都无法炼化,你怎么可能完全操控得了它?你这是虚张声势!” 苏浅若可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影子讨论这些废话,她伸出手一指,那道金色的剑光之中陡然分出了一条细细的线,慢慢的变大,变成了剑形,迎风就长,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把金色的巨剑。 剑上兀自发出铮铮之声,似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志,灵动无比地窜向长天一风。 长天一风的神魂体瞬间被金剑唰唰唰地切割成了数千条细丝儿。 他的叫声凄惨无比,像是真的被活剐了一遍似的。 影子扑了无数次,都被苏浅若身前的金光挡了回去。 眼看着长天一风被切割完之后,过了一息时间,他的神魂体才慢慢合成了一个人形,只是这个人形,比起先前所见时,已经虚弱了许多。 令七七看着眼馋,拍手笑道:“这个挺好玩的,打在儿身,疼在娘心。长天恨水的夫人早就死了,长天一风根本已经没有娘来疼,那就只能是由他这个爹多疼疼了。 浅若,还能不能切,多切几次,看看长天一风的神魂是不是能直接被切没? 唉,可惜的是,我想过把瘾也过不到。小蛮留下来的剑意,为什么听你的,却不听我的呢?我一过靠近它,它连我都要斩!” “棺中还有长天一风的*。”苏浅若眯了眯眼,提醒令七七。 令七七笑得风华绝代,眉目如画地道:“对啊,神魂都虚弱了,*怎么着也要跟上这个节奏才行啊。我来割,我来割,谁都别跟我抢!” 那影子如何肯眼睁睁看着长天一风当他面被如此折磨,一直在试图冲击那道剑意,金光不停是震颤,每颤一次便打退一次影子的攻击,发出剑鸣之声. 影子厉啸着,无数次被打退,又无数次往前冲,看那样子,是铁了心的要耗到底。 苏浅若面色凝重地道:“长天恨水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人物,他一定发现我无法长时间掌控这道剑意,可他却可以凭借虚空之殿万年的积累持续不断的冲击屏障,姐姐,我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了,剑意快要脱控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天人 苏青鸾瞬间顶了上来,“我来!”她刚一靠近,突然大叫了一声音直接被震得吐血倒飞而出。 苏浅若苦笑起来,“姐姐,果然是这样。这道剑意为我所用,并不是因为我是苏家人,只是因为我身上有墨允的元息之力! 墨允的元息之力上附着他的意志,虽然是未曾觉醒的,却能压制住母亲留在剑意上的意志!” 令七七一边给长天一风放着血,一边回头震惊地道:“凌驾在小蛮之上的意志之力?!那绝无可能! 七十二氏族就是第一代天人,这个天地之间的道法都是她们创出来的,他们代表的就是七十二道无上的意志!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凌驾于第一代天人之上的意志?浅若,你是不是弄错了!” 苏浅若倒希望是自己弄错了,因为就先前长天一风的神魂和长天恨水对话之中来推断,无始大帝竟然已经收集元息之力万年以上! 她是大帝之身,却还要收集元息之力,而且忌讳别人染指此事,一定是极其看中元息之力! 或许她比起苏浅若,更了解这些元息之力到底意味着什么! 更有可能的是,她是认识商墨允真身的旧人! 元息之力,亘古不灭,无始收集了上万年,也不知道到底找到了多少。如果每一道元息之力中,真的包裹着墨允的一道残缺的意识,那么到底是无始手上的元息之力多,还是散落于天涯各处的元息之力更多? 最可怕的是,苏浅若根本不知道她因何收集元息之力,如果她收集元息之力,只为了炼化助她自己修行,那么首先被炼掉的便会是那些残缺的意识… 现在,令七七又说不可能有凌驾于第一代天人之上的意志之力! 那么,这些元息之力,难道根本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墨允,会不会,也是不容于这个世界的人?! 正因为这样,所以元息之力才会被毁灭,被打得散落天涯? 长天一族与苏家的恩怨还没解决,现在又扯进来一个收集元息之力,敌友未明的无始大帝!苏浅若心神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那道剑意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虚弱,竟然欢脱无比地滑了出去,脱离了她的掌控。 影子也停下了攻击,冷笑道:“无知小辈,虽然你能暂时掌控这道剑意,却不知这数万年来,我也丝毫不敢懈怠地炼化着它。我都不能完全炼化的剑意,岂能任你完全掌控! 你折磨我儿一风,想乱我心神,进而影响我本尊修行,你打的主意是挺不错的,可是你并没有实现这个目标相匹配的实力! 我承认,活了数万年,换了数十具肉身,躲过了时间之力的侵蚀,我的修为确实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可是就算如此,你这种蝼蚁也休想撼动得了我! 如果是小蛮本人,在这个时候,用你同样的办法对付我,我的本尊一定会受到重创,兴许还躲不过这一次轮回的消磨,可惜的是…… 你只是个神血尽失还没有修炼根骨的苏家后人! 我倒是有点好奇,剑意之中那道我都未曾炼化得掉的意志之力,为什么没有伤害你? 记得我每一次试图炼化它的时候,它一旦脱困,便会趁我虚弱期给我重重一击,它为什么一点伤害你的意思也没有?! 你告诉我这个,我让你见你母亲一面!” 本以为,影子一旦突破剑意,便会直接致几人于死地,谁也没想到,他说来说去,竟然连长天一风的伤势都没细查,也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对剑意为什么没有反噬苏浅若感兴趣。 可越是这样,苏浅若越觉得长天恨水这人的可怕。 他一定也是察觉到了凌驾于他自己之上的那意志之力! 修仙之人都以为天人之后,得大帝之气,便可与日月并肩,那便是位之极致,可是六界志和蛮神志上面都记载得很清楚,在帝之后,还有神人、灵神、天神、神王、神皇、天尊、神帝,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最后才是万古难现的帝尊,共祖。 大帝之后还有着足足十四阶! 长天恨水作为第一代天人,一直想要堪破帝之位,第一个修至神人位。 传说之中,世界有六道轮回印,三层世界,每一层世界之中最多的便是人!可是原本人类是被那些天生靠血脉传承的灵物大妖们统治的,可是经历了数个纪元之后,破而灭,灭而生,如此周而复始,一个纪元开始的时候,第一代原人渐渐的生出了智慧,从那些大妖的修炼体系上借鉴,创出了适合人族修炼的法门,开了人族修仙的先河。 每一个纪元始于人,也终结于人之手,当新纪元开始的时候,第一代原人的智慧会越来越高,终于有一天超越了大妖,将它们赶到了绝地之中,然后自立了族氏,渐渐的衍生出了姓氏,由三族一直到七十二族,每一个纪元便会遵从三生万物的天道,一个纪元多三族。 二十四个纪元之后,人族便有了七十二氏!彻底成了这片天地之中的主宰! 妖,魔二族被封进了另一个空间之中,未经人族允许,不得往来。 人族独占十万界域,繁衍生息,可是人心贪欲不平,总有欲壑难填之人,无法不能治,七十二氏族越来越庞大,便因各自的行事风格不同,分为了道三十三天人氏,佛三十三天人氏,另外六氏因贡献巨大,被奉为道上三天,佛上三天。 每一氏族都有自己的族地,信奉他们的子民,有自己的三千世界和凡俗界,各自管理,共尊共荣! 原本此法极好,可无奈修炼法门有好有差,人的资质也不尽相同,七十二氏族之中有的发展得极快,有的却渐渐衰退。 恰逢魔族卷土重来,外患之下,蛮神与魔神战至不死不休之境,却无法杀死对方,无奈之下,蛮神卷着魔神冲进了天外天,终于将主要魔神蚩尤肉体和神魂都斩为两截,一截封入昆吾,一截埋入她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蛮神留下血脉印记,若非蛮神后裔,无人可找到另一地,魔神将永远无法找全自己的身体和神魂,再也无法祸害人族。(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相思木 魔患已除,蛮神却力尽而亡,越氏秦业生出异心,怀疑天才辈出的蛮族之中藏有优于各氏族之法门,越氏与蛮族结下了灭族之仇,恨水长天一族原本实力为第二顺位,蛮族一灭,他们自然代天行令,斩灭了越氏一族,得了替天行道之名,赢得了不明真相的各族天人们的尊敬。 谁想蛮神在死前竟然提前催出了蛮族女婴,用夺天之术将小蛮封进了一名普通蛮族孕妇体内,代替她孕育。 蛮妇不负所托,将就小蛮保住了,可自己原来怀的那个孩子却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再对蛮族唯一的遗孤小蛮下手,小蛮后来,得遇突然多出来的一族一人苏九阳相护,诞下长女苏青鸾,三代天人,两大帝,苏青鸾传承了父母的优良血脉,未及十七便已经一鸣惊人,无论是相貌还是修为都无人出其左右。 可她突然失踪了,就算是苏九阳与小蛮搜尽十万界域,也没能找到她。 小蛮夜夜悲泣,后又用蛮族禁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要逆转时间阴阳,重现苏青鸾失踪前的景象,失败后便入了魔,苏九阳舍弃一身修为,重续大阵,却被人算计,卷入了时间乱流之中,现地无法回到天荫山。 天荫山中的**也被长天一族暗中损毁,神魂无归,肉身损毁。 每一次突破时间乱流,重新转世为人,却都被长天一族寻到,在未遇到小蛮转世之前就已经饮恨。 直到小蛮转世成了妖,妖界是长天一族也无法完全掌控得了的地域,小蛮竟然重修了大帝之身,成为了妖神! 而这一次,长天一族未能寻到苏九阳的任何踪迹。 炼十界天人之力,攻击妖神,毁其灵智,剥其生魂,控制着妖神的肉身前去引出了苏九阳的转世之身,苏闵行! 本以为胜卷在握,却不料苏闵行瞒天过海,带走了妖神的肉身,两人隐于凡俗界之中,隐藏于魏朝之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根本无法查找。 直到苏浅若出世…钧天瓶出现异动,当年生生剥离的妖神生魂离奇失踪,小蛮死寂数万年的肉身突然睁开了眼睛,恢复了灵识。 长天恨水大骇之下,演算出了江南旧居的位置,派长天一芳出马,前去截杀,放尽浅若之血,带走妖神肉身,引走苏闵行。 原本计划万无一失,却漏算了吸收了天荫山大阵之气和小蛮血中蕴含的意志之力,而显化灵智的石蛮一族,也已经暗中派人寻找苏家后人,并一早就破进了凡俗界,守护在苏闵行身边。 苏浅若虽神血尽失,却命不曾绝。 长天恨水用了十六年的时间,终于用恨水剑斩碎了蛮族祖地之中的第一代蛮族天人像,挖断了地脉,才断掉了蛮族最后一条命线。 所以,苏浅若十六岁这年就死于刀兵之祸,被人插中心脏,丢弃于海眼之中。 钧天瓶归于沉寂,小蛮沉睡,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长天恨水一万年一次的虚弱期也到来了,每一次,他都会夺取万界气运之力,以躲过六道轮回之力,以保第一代天人的肉身不灭,不随轮回,不再重修,期望靠数万年的积累,破而后立,堪破神人之境! 这几年,看守钧天瓶和苏九阳的人也未曾报备过异常,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在按自己的心意在走,无论旨诸天万界,也全都在他掌控之中了。 只要闭足七年,躲过这一次,他就修成了七运之数,可永远的躲过轮回之印了。 他算尽周天万物,石蛮一族也已经不足为患,蛮族族地气运之数已斩尽,小蛮真身神魂炼入钧天瓶,他将修仙之法一拆为二,再无人可修成大帝之身,而他长天一族之中的大帝却会越来越多,他有预感,只要躲过轮回之数,破入神人之境,他就真的永生了! 他留下一道影子,藏在虚空之殿中,炼化当年苏浅若出世时,小蛮音波化形,怒斩虚空之殿的那道剑意! 却现了一个秘密,蛮族人的意志之力中,还有一种更高的意志之力! 正是这种意志之力阻挡它炼化那道剑意,也正是这种意志之力阻挡着他破入神人境! 而每次捕捉到这种意志之力时,它都会疯狂的反噬于他,将影子的修为直接削去一大半。 有一次,这道剑意甚至破出了虚空之殿,将天外天长天一族的宫殿全都斩成了碎片,长天族人死伤无数,只得另择居所,迁回上三天附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长天恨水的影子现,无始大帝看到这道剑意时,那深井似的眸子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 她看剑意的目光是贪婪而兴奋的。 她似乎比长天恨水更想得到这道剑意! 影子隐藏了起来,想看一看无始有没有办法收服这道剑意,如果有,等她收服了剑意之后,再以帝君之令让她交出来。 原本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没想到无始从袖中取出一块黑朴朴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字体,那道剑意竟然直接迎了上去,想要融入那个字之中. 无始大帝叹道:“一字令,元息服,我收集元息之力数万余年,搜尽诸天,却只能借你当年旧物引息入牌,无法为我所用。元息之力,亘古不灭,虽不能为我所用,却可断你归来之途,或可控你来世之身… 可惜的是,你连想骂我一句都不能了。” 影子跟着无始进入无始仙宫,却现那道剑意不知道怎么的又与无始斗了起来,到得最后,竟然要抢夺那方木牌,破出虚空! 影子不得不现身出来,与无始联手,运用虚空之殿,再次将剑意困住。 “无始,你手上木牌为何物?” 无始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叹道:“这是相思木!是当年我与某人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长天恨水如何好开口讨要? 明知道无始对他有所隐瞒,所说之语也不尽不实,可长天恨水终究忌惮她手中的那方木牌,更想知道,那元息之力究竟是何物,便暗中留意上无始仙宫。 他现,每一次上弦月,无始便要带龙无忧进入仙宫之中的一座白塔,呆住四十九个时辰方才得出。(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昊天塔 月亏为阴,月盈为满,那座白塔是无始仙宫的禁地,除了无始大帝本人和龙无忧之外,从无其他人踏足过。() | (八) 长天恨水怀疑,那方木牌便是封在那白塔之中的。 而无始,很有可能借助木牌之中的元息之力,在祭炼什么东西或者修炼什么法门。 可是就连长天恨水也无法靠近那个地方。 那座白塔很邪门儿,看着明明在那里,却怎么也靠近不了。长天恨水的影不懂阵,在白塔附近转了整整十天才清醒过来,清醒的时候,现自己的修为已经不足平素三成了。 他一直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中,却不得其法,根本不知道这道意志之力的由来。 想不到就在刚刚,明明该在五年前就死得不再死的苏家次女竟然活生生的走到了他面前!而且,她竟然掌控了那道剑意,就算只是暂时的,剑意当中的那意志之力竟然一点反噬她的意思也没有。 这太奇怪了。 “你告诉我原因,我就让你见你母亲一面,让你们母女团圆。”然后再送你们下地狱。 “父亲,救我!”神魂和**上的以重折磨,差点令长天一风彻底崩溃,见到长天恨水的影子占了上风,他高兴地大喊了起来。 长天恨水的影子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我儿勿须担忧,为父自会救你性命。可是现在有更重要的,关系到我们长天一族千秋万世的大事要忙,你先忍耐片刻。” “父亲,苏浅若这样的人你不能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对付她只能一击毙命才能永绝后患。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会影响你的正确判断,到得后来,事情都会按她希望的那样展。 父亲!” 长天恨水笑了,在他看来,长天一风会着苏浅若的道,那是因为长天一风太轻敌了,而且没有绝对的实力。 他以为,制服长天一风的人是苏青鸾。 毕竟,苏青鸾无限接近大帝的修为,长天一风在轻敌之下,再受了苏浅若言语影响,一时不慎为苏青鸾所制服也是有可能生的事。 也不怪他误会,毕竟苏浅若确实看起来十分赢弱,不堪一击。 而她能侥幸掌控那道剑意,一定是因为她知晓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个秘密,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儿无须担忧,为父自有分寸。苏浅若,我所说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浅若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动,却还没到心动的时候。 长天恨水心中不喜,出言警告道:“有时候,物极必反,过份的贪心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苏浅若笑而不答,慢慢地伸出手,指向逃出去却又附在虚空之殿的梁上盘旋着的那道剑意,像是对着它说话般,轻语道:“回来。” 长天恨水愕然地看着那道剑意,极为不情愿却又似抗拒不了的回到了苏浅若指间。 苏浅若握住金剑,将剑尖指向长天恨水,认真无比地道:“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为免浪费时间,你我都将自己知道的写出来,然后互换即可。 至于母亲,你所谓的见面,不过是隔着钧天瓶,给我们看一具早已经沉睡的躯壳。 这种见面,我并不想要。 而且,你未必是真心带我们去到那个地方,也许会故弄玄虚给我们看个投影也未定。 所以,我的要求是,你打开虚空之殿,将我姐姐和凤燚大哥,冥蝶和应砻先放出去。 你若答应,给我笔墨纸,我可立即开始写。你若不答应,那我们就耗着。” 长天恨水的影子想了想,觉得这样办他根本不吃亏。而且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就直接杀了这些人。 苏青鸾和凤燚,龙冥蝶和应砻现在放得,抓回来也容易,再说了,外面不是还有个龙战守着嘛。 苏青鸾不太明白苏浅若的意思,如果要走,不是应该先送走实力弱的,留下修为高的吗?在他们所有人之中,凤燚和她的修为最高,却反而要被送走。 苏浅若谁都不留,竟然留了一个断了手掌的蓝少颜。 “姐姐,要相信我。”苏浅若别的话也不多说,就甩下了这么一句,低头走向虚空之殿的书案之后,盘膝坐了下来,铺开纸,研了墨,打算开写了。 那道金色的剑意则是一直守在她的案前,寸步不离。 苏青鸾的目光在那金剑之上转悠了片刻,咬着牙把心一横,拉着凤燚和龙冥蝶,从长天恨水打开的殿门处走了出去。 长天恨水刚要关门的时候,苏青鸾回过头来,一字一顿地道:“妹妹,我就在门外等你。你不来,我们不走。” 苏浅若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姐姐自便。” 长天恨水则是暗中觉得好笑,外面有龙战守着,苏青鸾她们几个想走,也要走得了啊,这是纯粹多操心。 蝼蚁的心思真是愚蠢得可笑. 殿门砰的一下合上了,虚空之殿之中再次被长天恨水施法封住,若他不解印,则所有的人都不得出不得入。 苏浅若面不改色,怡然自得地写着,不时抬头提醒长天恨水快写。 长天恨水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将他段时间调查无始所得的信息半真半假的写了上去。一柱香的时间之后,苏浅若停下了笔,然后将纸张对折再对折又对折. 两人互相交换了案上书写所得的纸张,苏浅若接过略略瞟了一眼,便直接往最后处看起。 长天恨水展开苏浅若的纸刚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地吼道:“混账!” 苏浅若眼皮子也没抬,旁若无人地继续看着手上的那些字字句句子,长天恨水伸手抢过她手里的纸,三两下将它撕成了碎片。 苏浅若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叹道:“帝君可是要出尔反尔?我写的东西,你可是看完了,你写的东西,我才看了几句。” 长天恨水气得面色白,“你写了那么久,就只写了一句话,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还是你真以为这道剑意能护得了你周全?!苏浅若,你未免太自大了!” “可我确实就知道这么多,我一直很诚实,可是帝君你呢,你写的有几句是真的?说不定通篇都是胡诌乱出来的。相比之下,到底是谁更不守信用?” “胡说八道!“ “帝君说无始大帝收集的东西是为了祭炼创世玲珑昊天塔?!(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激怒 你这不是明摆着欺我阅历浅,睁眼说瞎话吗? 创世玲珑昊天塔将皇芒界镇碎之后,你们又围绕着昊天塔建了芳华化血大阵,用五名大帝伪装成界王的修为围攻皇芒,皇芒一怒之下用斩仙剑斩开了昊天塔! 昊天塔随皇芒界起湮灭,无始大帝这昊天塔又哪儿来的? 但凡是个白尖顶的塔子,就是昊天塔?那这十万界域得有多少昊天塔啊!” 长天恨水瞬间哑了,其实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成千上万的人揣摩着他的心思来替他办得妥妥贴贴的。 这种人,吵架肯定没有苏浅若这种最会拉偏理儿的人在行。 “风儿说得没错,你这小女子这张嘴确实厉害无比。好了,苏浅若,我也不想同你浪费时间,你如果只知道这么一点的话,你也没有活着的价值和必要了。” 长天一风听了这话,彻底松了口气,高兴无比地道:“父亲,早就说了,不该留着她,趁早杀了省心。” 看着父子俩轻松地讨论着应该怎样处置自己,就好像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把她捏死似的轻松。 苏浅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 长天恨水觉得奇怪,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女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的脸上一点畏惧和害怕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强作镇定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只见苏浅若边笑边略带嘲讽地道:“帝君,你们父子俩商量好了吗?打算让小女子如何个死法?” 她就真的不怕死?还是她还有什么不死的依仗?长天恨水心道,不管是哪样,反正她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先灭她再说. “帝君这么看着我,难道是小女子脸上长了花不成?”苏浅若面色宁静,不悲不喜,根本无法从她的表情猜度她的所思所想. 苏浅若下视着长天恨水的眼,不闪不避,目光专注却无惧,眼神里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长天恨水微微一愣,杀意竟然莫名其妙的减退了,对上那双眼睛,长天恨水更拿不准这女人的心思了,开始犹豫起来. 她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笃定了长天恨水不会杀她?她哪里来的信心?是不是元息之力的秘密,其实她还知道不少! 到底是逼迫一个在他看来是蝼蚁的女子容易,还是逼迫一介大帝之身的无始容易?这根本就是一个不用多想的选择题目。 “帝君,龙无忧是无始大帝的女儿吧?”苏浅若突然问. 那声音好像异常的飘忽,长天恨水眉毛突然猛地皱了一下,所有的思绪似乎被强迫中断了似的,声音艰涩:“你说什么?” 苏浅若又笑了起来,语气肯定无比地道:“龙无忧是无始大帝的女儿!”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就连无始自己也不知道! 长天恨水一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怒斥道:“休得胡言乱语,无忧是龙战和一芳的孩子,无始大帝是看中她的资质才收她为徒,她自己也争气,所以无始大帝才将她立为帝君继承人!” 原本长天恨水的表情和愤怒都很到位,气势也十足,可惜的是他画蛇添足,解释了无始大帝收龙无忧为徒弟的缘由,这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苏浅若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龙无忧就是无始大帝的亲生女儿! “帝君说笑了,二十一年前,长天一芳袭击江南旧居,她带来的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她还活着?不,她从来都不是活着的! 或许在很多很多年前,她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一个尸体,而且是被人刻意祭炼过的做为杀器的尸体,是怎么生出孩子的呢?” 长天恨水明显地愣了愣,心中开始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苏浅若竟无所不知,是能钻进他心底里的妖魔,所有的秘密好像都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苏浅若到底是怎么知道长天一芳是被刻意祭炼过的杀器?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长天一风则是暴跳如雷地破口大骂道:“你放屁,我妹妹活生生的,能说能笑的,哪里是什么尸体!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活人都能给你硬生生的编成死尸!真是杀你一千次都不解我心头的恨哪! 父亲,杀了她,杀了她啊!” 苏浅若笑得像是一朵夜里骤然盛放的优昙花似的,寂然,芬芳,却美得太突然!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冒险来龙潭虎穴真是太值了,证实了如此多的猜测,听到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 这些可都是惊天大秘密啊! “帝君不必急着掩饰,虚空之殿中就得我们三人,龙战一早就被你支出去了,我们说的话,他听不到。 就算长天一芳是吸取龙战的修为来维持肉身,就算他替你镇守的是一方地狱的门户,就算他身边没有一个真心人,千龙卫全都是你长天一族家的死士,那也是他的事,其实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我只是随口说说,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帝君承认不承认,小女子都心中有数了。 可我要是告诉龙战这些事儿,他肯定不会信我的,你看他为了自己的前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冥蝶都能狠心舍弃呢。 他越来越像你们长天家族的人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近墨者黑呢?” “横竖你都是要死在此处的,现在逞这些口舌之利只不过是让你自己的死法更惨一些,你又为什么要激怒我们呢?”长天恨水阴沉着脸道。 “帝君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死在这里,也没有想过要激怒你们,我想激怒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一心信仰着你们,视你们如天如神,唯你们命是从,大义灭亲却又愚蠢至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长天恨水有种不好预感,苏浅若所说的那个人,越听越像是在说龙战。 他暗中查看了一下虚空之殿,发现与外界确实是断绝了联系的,他又想到了长天一风之前所说的话,苏浅若有时候会带乱你的节奏,让事情按她的指引来走。 看来,这女子确实有两分能耐,也确实留不得了! 杀心一起,长天恨水再不犹豫,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绝不留活口的架势。(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山如碧玉簪 苏浅若微笑着端坐在书案之后,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旧无畏无惧的看着他,长天恨水微微觉得奇怪,总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按照常理来说,他使出全力,帝君之威,直接镇都能把一个玄仙修为的人镇得七窍出血而亡,可苏浅若还笑得出来,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似的。 虚空之殿内被封锁着的空间都开始出卡卡的脆响,那是虚空被硬生生摧裂的声音,苏浅若面前的空间却硬完好无损。 “谁在那里?”长天恨水喝道,一定是有人替苏浅若挡住了攻击,虚空之殿中还有第四个人! 这第四个人正是苏浅若的保命符! 所以她从才从来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害怕。 “龙叔,出来吧!帝君一怒,尸伏遍野,浅若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您了。” 苏浅若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似乎是有此困乏地道。 长天恨水面色大变,直直地盯着苏浅若身前的虚无处。 一道轻若烟雾的人影慢慢凝实而出,浓眉大眼,一脸刚毅,不是龙战又能是谁? 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白里透黑,似乎隐忍到了极致。 “帝君,我只有一句话要问,倩儿的死,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长天恨水释放出无上帝威,冷冷地看着龙战,道:“你说你从九阴棺中救得风儿性命,星夜赶路将他护送至天外天,可是那具身体最终被证实只是用来囚禁风儿神魂的三生壳,是一凤一阴一阳三个人组成的血肉大阵! 我先前已经亲眼见到你出了虚空之殿,可你现在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处! 龙战,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是与苏浅若串谋好了的? 你是我长天一族的女婿,竟然联合外人来行不轨之事,还敢质问于我! 你知罪吗?” 帝威难测,天心难容,长天恨水全力施为之下,龙战只觉得身边空间似已经被挤压成了一个方寸不到的空间,他从这方寸这地根本无法调集得到灵气,甚至维持自己的呼吸都觉得十分困难。 他周身的血脉仿佛都被凝固了似的,无法流动,经脉一点点的僵化,从脚底慢慢向上延伸,转瞬间已经到了颈项处,再往上,就连他的脑袋都会被彻底僵化。 到得那时,他就会直接变成一具尸体! 长天恨水眼中湛湛,龙战就似望进了一片无尽虚空,无边无尽,无海无涯,前无去路,后无归路,他的意识被生生剥离出窍,困在了虚空之中。 长天恨水见收拾了龙战,又偏头看向苏浅若,狞笑道:“不管你如何巧计奸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所有的谋划都是白费心机! 我会让你看一看,帝君与蝼蚁之间的差别,究竟是有多大!” 苏浅若一脸平静,慢悠悠地道:“帝君口口声声称我为蝼蚁,视这天下为你长天一族的私人园子,予取予夺,暗中不知道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 你算尽诸天万物,掩盖你族罪恶数万年,愚弄万界之民于股掌之中,你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不允许任何人违逆于你! 这些年,你过得实在是太太平了! 太平得你已经忘记了,这片天下,你究竟是靠着什么样的手段得来的? 太平得你已经忘记了,终究有一天,当你的真面目被揭开之时,便是你长天一族覆灭之际!” “没被揭开的就不叫真相,那叫阴谋,我为三十三天之主,是万界共尊的长天帝君,你觉得凭你一张嘴,能说动多少人信你? 而我一开口,那便是帝君之令,言出法随,无人敢不从无人敢不信! 苏浅若,你牙尖嘴利,可眼神着实愚不可及,难道你没看到你所依仗着的底牌已经被我轻而易举地镇压住了,危在旦夕了吗? 现在,就该轮到你了。 你能控制这道剑意多久?实话告诉你,我为大帝之影,修为不足真身一成之能,待真身破关而出之时,一指就能灭了你! 我想要得到你脑中的那些秘密,只消多等上一段时日,对你搜魂即可! 先前所谓的交换,也不过是逗耍着你玩而已,你真以为你能钳制住我长天恨水?” “当年的大战,令各族损失巨大,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魔族是如何无声无息的通过那些封印进入人族地界的? 长天一族在这件事中又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到底是魔族更可怕还是人心更只怕?人人谈魔色变,可却不知道魔族也只是长天帝君的棋子耳! 真正可怕的,是长天一族的野心和贪婪!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背弃了你的种族,背弃了你的信仰,背弃了你的良心,长天恨水,也许这些年,你害过多少人连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真相终究会大白于天下,这些受过你迫害和蒙蔽的人会怎样对你?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 “梦?! 梦是弱小者神魂不稳才会为邪崇所侵扰而衍生出来的幻觉而已! 我长天恨水,数万年前已经是人中之龙,现在更是三十三天最尊贵的帝君,我的神魂岂是那些宵小蝼蚁能撼动得了的? 苏浅若,你装神弄鬼的说这些话,对我根本起了不任何作用,难道你以为,就凭你口灿莲花,我就能改变主意,饶你一死?”长天恨水鄙夷地看着苏浅若。 苏浅若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长天恨水的话有任何变化,她随手拿起先前用来压纸的那方镇石,像是突然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般,笑容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这方镇石造型古朴,边角早就被磨得圆滑了,想必帝君经常把玩此物吧? 这方镇纸石长宽皆为七寸七,对应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再加上这镇石上所刻的两‘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我断定,此物为女子所用! 且是女子赠送给一名她心爱的男人做定情之用的物件! 帝君,你是否还记得这个叫**罗的女子呢? 她可曾入过你的梦?!” 长天恨水猛地回头,面色大变。(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我诈 “你怎么知道**罗这个名字?谁,谁告诉你的?!”长天恨水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 苏浅若便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其实她还备着几个名字来试探长天恨水,却不料第一个组合出来的名字就对应上了正主名,也不能不说是运气太好了。 **罗这三个字能让长天恨水有这么大的反应,而长天恨水又将她赠送的镇石数万年也没有丢弃,一直放在身边沿用,从那圆滑的边角来看,定是经常习惯性的把玩,赌物思人。 长天恨水和**罗一定是一对情侣。 原本苏浅若猜测**罗是长天恨水爱而不得的人,可是长天一风的反应又推翻了这一点。 长天一风在听到**罗这个名字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地湿了,那是孺慕之情! 就在长天恨水咆哮的时候,长天一风的唇间吐出了两个字,苏浅若看得异常分明,那两个字分明是:母亲! 这可有趣了! **罗竟然是长天一风的生母,是长天恨水的妻子!是那个在任何典籍和传说中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痕迹的帝君夫人! 威名赫赫的三十三天之主,长天帝君的夫人,为何好像被刻意的抹去了痕迹? 长天恨水听到妻子的名字时,有的只是滔天的愤怒和潜藏得很深的一丝惧意,在看向苏浅若的时候,他眼中的杀意喷薄而出,似乎一刻也等不了地想要杀了苏浅若。 龙战护在苏浅若身前,接连用他的肉身挡了无数道攻击,将苏浅若护得密密实实的。 长天恨水看着龙战,脸色阴沉得可怕,“龙战!你找死!竟然真敢与我为敌!” 龙战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意,缓缓道:“帝君,我从不敢信,也不愿意相信,您会是这样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之战竟然是出自你的手笔,倩儿也只是千千万被你的私欲害死之人中的沧海一粟. 倩儿是梦蝶一族的族长,拥有裂天魔蝶之无上宝术,她就算是身死,也可将元神潜于梦中慢慢修复。 我一直在奇怪,她未曾托过一梦给我,消失得太彻底了。 您将长天一芳赐给我的时候,我曾言明,她为继妻,若有朝一日倩儿回归,必以她为尊,当时你沉默不语,唇角含笑. 其实你一早就知道倩儿的元神魂魄都消失了,就如同帝君夫人**罗一样,再也不会在这片天地间出现了。 我被你蒙骗了这么多年,你却让长天一芳暗中吸取我的修炼所得,若非我无意间曾误入元界,寻到帝气,早已经成就大帝之身,只怕早已经沦为你的另一具傀儡了吧?” 长天恨水恍然大悟地道:“难怪,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你的意志如此坚韧,胜过普通人族万千. 原来竟然是这样,你也是帝之身,所以根本不会被炼尸炼化成傀!炼尸能炼诸天气,却吸收不了帝之气! 正是这帝之气令你至今仍然保有赤子之心!是我失算了,可是你既来到虚空之殿,那就是命数,我必将你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一网打尽,也要看你做不做得到啊? 长天帝君,若是你的真身在此,想杀我等,但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是只有他一成修为的大帝之影嘛,就不一定了哦!”苏浅若从龙战的背后探出头来,手里拿着那方镇石,用力地敲击着地上的九阴棺。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每一记清脆的敲击声之后,九阴棺的棺身之中便会有一道棺材的影子脱体而出,慢慢显化凝实,九记敲击九响之后,九阴棺便化为了九口一模一样的棺材。 长天恨水震惊得嘴唇一直在颤抖,却好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般。 “怎么,很惊讶?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九阴棺的秘密? 就算是你儿子,掌控了九阴棺数万年的时间,只怕也并不知道,九阴棺是九具棺材,取自九阴之术,是用九个身负九阴绝脉的阴女血肉融合了九阳玄铁锻造而成的吧?”苏浅若眼神灼灼地盯着长天恨水,像是要透过他的神魂,看到某些东西似的。 长天恨水有一刹那的恍惚,就是这瞬间的恍惚,苏浅若终于运用虚妄之眼看到了一些东西。 “**罗,姬复水,张秋月,段玉儿,风三娘,花满堂,云涟漪,龙冥蝶!她们都是这数万年间或消失或死亡了的八名九阴绝女! 她们的血肉都被你用来祭炼九阴棺了! 其实长天一风只是看守九阴棺之人,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养魔人! 长天恨水,我猜得可对?” 长天恨水看了看一脸义愤填膺的龙战和一脸悲天悯人的苏浅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此处,连同着这些秘密,被永远的埋葬在这里! 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三十三天之主,你呢,会成为第九棺的棺主,虽然你不是九阴绝女,可你是战神苏九阳和蛮神小蛮的后代,你的命数是一片迷雾,是断难续却诡异的续上了的虚脉,要是用你来镇第九棺,或许还会有意外之喜呢! 九为绝决之数,也为至尊之数,九九八十一,可是自天地初开以来,就只听闻七十二族姓之名,而剩下的九族,却一直未曾现世! 苏九阳的战族或许是其中之一,皇芒也或许是其中之二… 若九阴棺完全祭炼成功,或许这片天地会生大变化,那剩下的七族必将再难潜藏…我曾得一方天外飞石,曾写明潜九之族拥有造化之法,合九法归一元,则可修成神人! 我一定要得到这九法! 这九法一定也与元界中的帝气有着密切的关系. 因为元界,就是被九道力量分割而去,破入虚空自飞离的。 我有理由相信,是那潜九之族将元界分解了,各带了一份去,帝气,就在他们的手中! 苏浅若,你在算计我,我也未尝不是早就算计好一切! 我一早就算到风儿此去有血光之灾,但他会带回一道变数归族,而这道变数,就是令潜九之族现世的关键之人! 这个人,就是你,苏浅若! 所以,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一切,我告诉你,我只是大帝之影,让你放松了警惕,认为集合你的智计,再加上龙战的大帝修为,能与我有一抗之力! 可惜的是,在我之前打开虚空之殿,送那只凤凰和苏青鸾等人出殿之时,我就已经施展了欺天之术,暗中将真身与影身置换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封阵开,九阴出 也就是说,现在虚空之殿中的这个长天恨水,是本尊! 不再是那个只有一成修为的大帝之影! 苏浅若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目露惊骇!一成修为的大帝之影,她有把握算计他,至少一半的机会成功并全身而退! 可是面对着长天恨水这种庞然大物,她就真的是蝼蚁般的存在!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长天恨水看到她这副被吓狠了的模样,唇角扬得老高,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老鼠妄图戏猫,可本尊是虎,陪着你耍了那么久的乐子,也就是对于元息之力这种意志之力太过于好奇罢了. 在杀掉你之前,搜一遍你的神魂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只不过看着你营营汲汲的算计我,而且自以为能拿捏得了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就这么让你变成一个傻子或者尸体有些可惜.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于违抗我的命令,我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过得相当的寂寞,遇上你这么无知无畏又有趣的人对我来说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苏浅若,我突然又不想杀你了,想把你留下来当个小玩意给我解解闷儿!” 龙战如临大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盯着长天恨水,眼中悲愤莫名,却无计可施.对付长天恨水的投影,他有把握保住所有人,可是面对长天恨水本人,龙战第一次生出了还没开打就必知会输的怯战之意. 长天恨水轻轻一点,龙战周围的空间瞬间就被压得咔咔碎了开来,无数耀眼的光陡然射向龙战,密密麻麻,连绵不绝。 龙战强撑着一口气,终于挪动了半寸,堪堪避过第一波锋芒。 只听“卡,卡,卡”,响声不绝,龙战身上的十二口仙器龙王战甲竟然生生被打出了十七八个细小的孔洞。 血从那些孔洞里汩汩地往外流。 原本虚无的殿宇之上,突然现出一片灿烂的星空,无数道星矅之力汇集而下,被长天恨水攥在手中,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龙战,轻蔑无比地道: “小小流莹,岂可与皓月争辉!龙战,就算你修成帝身又如何,在我面前,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如果你肯老老实实的我长天恨水的一条狗,而不是跟着这苏家人瞎搅和,我兴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可惜的是,你选择错了路! 现在,我就送你下地狱!” 长天恨水的声隐隐含着大帝梵音,威严而神圣,凛然而不可侵犯,声波所过之处,虚空震动,悬在苏浅若身前的剑意也突然剧烈的晃了起来。 “龙叔,小心!”苏浅若担忧地大叫道。 龙战慢慢地挺直腰身,坚定地迎向长天恨水,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隆隆作响,发出咔咔之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踏碎了般。 长天恨水微眯起眼,继续一字一顿地道:“尔修之法,传自长天,今欲反天,弑杀帝君,罪不可恕,我今赐你-死!” 每一字落上,空间便会震荡一次,无数的和音自天际降下,像是大道之音,是天道之言,无法违抗,触之则死的法旨! 龙战的神魂也被这些声音搅得震荡起来,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施展天龙宝术,他知道,这就是长天恨水赖以成名的帝死之术! 他能接连挡下长天恨水两记全力施为下的攻击,已经足以自傲平生了,若是换了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长天恨水帝死之术下,只两字出,都会把他碾成血肉齑粉。 龙战硬生生扛住了长天恨水的二十四字諴言,传说中,每一字都系了一天的气运威压,二十四天,便是二十四诸天万物的气运之力! 龙战感觉自己的骨骼血肉都被崩碎了,碾坏了,灵力始终无法聚集,每一道灵气通过经脉时所带来的痛苦,比撕裂之时还要痛上千万倍。 天空上的声音越来越大,龙战生生被无形的力量压得跪了下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浅若举着金色的巨剑,对准了长天一风,轻叱道:“收回帝言,不然,我让你长天恨水白发人送黑发人!” 长天恨水转头,眼中冒出一道银色的光芒,苏浅若眼前一痛,两道光芒钉入了她的瞳孔中,两道血柱顺着她的眼眶往下流,模糊了她的视线,就在这一瞬间,长天恨水大袖一卷,长天一风的身体直接被卷进了袖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不自量力!斩!”毫无情感的话从长天恨水口中迸了出来,一道更亮的银光瞬间斩向苏浅若,银光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被直接一分为二! 蓝少颜举起齐腕断掉的手臂,陡然大喝道:“阿大,阿二,爆!” 长天恨水怔了怔,袖中突然传来两道巨大的冲击之力,他铁青着脸将袖中的东西甩了出来,一颗圆滚滚的,大张着眼的头首先被甩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堆早已经碎得不能再碎的血肉。 血染红了长天恨水的袖角,那些血顺着他的袖哗哗地往下流,他怒不可遏地看向苏浅若,道:“你!你竟然在风儿的肉体之中藏了两名玄仙傀儡!” 苏浅若没有搭理他,而是慢慢地转向蓝少颜的方向,急急地问:“少颜,怎样?可还支撑得住?” 蓝少颜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事。他断我双掌,我爆烂他儿子的肉身,这买卖不亏!只是可惜了阿大阿二,陪了我这么多年,就这么没了…” 长天恨水捡起长天一风的人头,按住他的眉心,却没能在人头里搜寻到长天一风的神魂。 苏浅若用袖口拭干了眼里的血,飞快地举起手里的镇石砸向九阴棺的棺身上,长天恨水瞪大了眼,大叫了一声:“敢尔!” “毁了镇石,九阴棺里的残魂才会被释放出来。长天恨水,原来你留着这镇石,竟然不是为了缅怀,而是为了镇压! 若不是你刺穿了我眼中最后一道封印,我还看不到镇石上的那个阵纹! 那是封阵! 镇石碎,封阵开,九阴出,我就用长天一风的神魂为祭,唤醒他的娘亲,可好?”(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化身为魅 长天恨水勃然大怒道:“好你个苏浅若,你故意示之以弱,留下一个半残的小子,竟然就是为了在最适当的时机偷袭于我!苏浅若,你好胆! 我儿长天一风的神魂竟只是个幻影是个诱饵,你到底将一风的神魂意识剥离出来寄生在了何处?” 苏浅若一手扶起龙战,搀着他走到案几上坐下,又倒出几粒归元丸服他喂下之后,才抬眸看着长天恨水平静地道:“敢淌这混水,我自是做好了会死的心理准备。 长天一风身上有你亲手设下的禁咒,以我之力根本无法破除得掉,所以我就把他的神魂剥离出来,丢进了镇魔咒中. 我在镇魔咒中压着的那个邪魂可是穷凶极恶的,就差这最后一天,他就要消失在这天地之间,遇到一个强大的神魂,他怎么会不想尽一切办法去夺舍呢? 长天一风既要应付邪魂的夺舍,又要应付我加诸在他神魂上的九劫天火之力,他总会有心神失守之时,等他心神失守之际,便是我这局的开始。 天地人三才困魂局锁住一缕带着长天一风气机的神魂虚影,用来迷惑你的视线;至于真正的长天一风,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九阴棺的镇魔咒中! 原本是想炸开你那道大帝之影,重创你的真身,却没有想到你也早就张开了大网,在等着我们钻! 你修道数万年,站在三十三天之巅,视世间万物为你的囊中之物,视性命如草芥,你是不可冒犯的长天帝君,你一言可断人生死可毁一界,可是长天恨水,我不怕你! 今天我如果不死,总有一日,你必将亡于我手! 至于长天一风,我决定用他的神魂祭九阴棺,唤醒那些棺底最阴暗最血腥的残魂,因为她们,都已经想见你想了数万年余年了!” 长天恨水想以帝威碾压苏浅若,令她神魂失守,而苏浅若则想乱了长天恨水的心神,令他露出哪怕是一点点的破绽以图后计。 龙战看着苏浅若,苦笑道:“丫头,是龙叔没用,竟抵不住他帝死之术,还要劳你来护我周全!” 苏浅若防备地盯着长天恨水,手中的九阴棺突然变得异常的烫手,她微微皱眉,看着变得血红锃亮的棺身,震惊地道:“江青罗?!你要出来了?” 长天恨水面色一震,也直勾勾地看向九阴棺,冷冰冰地道:“苏浅若,你又装神弄鬼,青罗已死,肉身为棺,神魂也被魔生噬而尽,她在这个世间的所有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你又打算借她之名乱我心神? 你也太天真了。” 苏浅若没有说话,而是神色怪异地看着长天恨水的腰带,他穿着青色流云帝君长袍,腰间用一方白色锦带扣着,那白色锦带初看好像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上面压着一层繁复的纹饰. 苏浅若越看那花越眼熟,过了半天,她终于记了起来,这是喧嚣花! “喧嚣花如旧,青罗再不见!原来如此,魔宫之中,围困的所有人,都是不甘被生噬而灭的那一缕意志化形! “原来竟是这样!意志不死,化成魅,魅上就是江青罗!我一直很奇怪,你和大帝之影是如何调换了的,原来,这虚空之殿的结界,是仿照魅界而建!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你的心念幻化而成,全都是虚无之气! 除了我手上这道剑意和这方镇石是你还没完全掌控得住的外,其他一切皆是虚无的! 你根本不是长天恨水的真身,你还是那道帝之影! 只不过,你将自己和结界连接在了一起,这结界不破,你就是无敌的!” 龙战完全听不懂苏浅若说的话,蓝少颜则是很快想通了其中原委,迅速的回到了苏浅若身边。 长天恨水见到苏浅若竟然识破了虚空之殿的秘密,又提到江青罗和喧嚣花,他的眼里第一次真正的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 他不住地摇头,“不,绝无可能,我是亲眼见到青罗死的,她不可能还有残魂存在于这世间!苏浅若,你演得再逼真,也骗不了我! 你想乱我的心神,我心坚硬如铁,没有丝毫缝隙,任你如何算计,也绝对伤不了我分毫!” “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现在,只需要破开这层结界,逃出虚空之殿,我就赢了你!”苏浅若无所畏惧地盯着长天恨水,脸上隐隐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长天恨水这才留意到,苏浅若一直侧耳在倾听着什么,而她听的方向,就是九阴棺之中。 而苏浅若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面色大变。 “你亲眼看着江青罗死,亲眼看着她被魔类生噬掉神魂,你又把她的肉身和精血融炼进了九阴棺,让她成为了第一棺的棺魔… 我刚刚已经答应了她,给她时间了结恩怨,而她会助我破开虚空之殿,重创你的真身! 青罗,以我之名,证你之怨,如今我为九棺之主,你可不再受长天印节制,我答应你,不用长天一风祭棺,但是若你做不到你所承诺的,我会把长天一风丢给其他七棺之魔!” “一切都是长天恨水作下的孽,你放心,我不会倒戈相向的。”一道婀娜无比的身影,慢慢地从九阴棺中飘了出来,朝着苏浅若执了个古礼。 长天恨水一见到那道虚影出现,立马向后倒退了半步,手上也立时出同了一把灰色的弓箭,他如临大敌地将弓拉开,一枝金箭瞬间对准了江青罗的方向。 “长天恨水,为了一块天外飞来之物,你竟置结发恩爱于不顾,你亲眼看着我的神魂一点一点的被魔类吞噬,我对你说,风儿刚出生,不能没有母亲,可你完全无动于衷,你只一心想要祭炼出九阴棺,掌控天下! 为了你想要的天下,你可以牺牲所有人! 你以为神魂被生噬,血肉炼进棺中,我就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了,对吗?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也根本不是人族!我是潜九之族宣家之人,我们潜九之族,外形于人族无疑,可是我们的神魂和人族是不同的! 潜九之人比普通人族多出一窍,但凡遇到兵解或者过不去的大难时,那一窍会保留下我们最后的怨恨和不甘,化身为魅,永存这个天地间,直到我们亲手报得此恨,化解怨恨才能再入轮回! 所以,我又回来了,回来找你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诸天二十四邪宝 长天恨水满目复杂难明的晦涩,再次面对江青罗,他的心情异常复杂,一时之间竟有刹那的混沌。 江青罗满目凄然,恨意凉冽,如果眼光也可以杀人的话,她早已经将长天恨水杀死了千遍万遍! “你本是长天一族之中资质平平之辈,为了助你登上高位,我盗取了宣族圣宝喧嚣如意带,并用自己的潜九之血调制易经丸,替你改善资质! 你对我许诺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可你明明知道生完孩子是我身体最虚弱最需要依傍你的时候,你却将我送给了魔族,让他生噬我的神魂突破晋级成为魔君. 而你取了恶鬼芥草炼制九阴棺,又按照天外石刻上的邪法将我血肉融入棺身,得成绝世邪物,须每日都要人血滋养,并要封进九个身负九阴脉的女子,便可超越品阶,得成诸天二十四邪宝,遇帝杀帝,遇仙斩仙,甚至可与传说之中的神人一战! 长天恨水,我不甘数万年,被困九阴棺最阴暗最潮湿最血腥的棺底,每日淋着无数人的鲜血,淋到我已经失去了感觉. 无数人的不甘怨念冲进了我的记忆里,令我混乱发疯,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若不是令七七是心魔之石化身,风儿阴差阳错之下,将九阴棺封入她的身体之中,我还醒不过来. 可我醒了,却又随令七七被封入无尽之崖,不知岁月,若不是无始修炼的功法有异,引动了天地潮汐,渡出了我一丝意志之力,我也无法成为魅上! 无始封了我的过去,想让我为她所用,这些年来,我无往而不利,我与太上共存一身的日子里,品尝着她的爱与恨,才渐渐生出了人性. 太上怜我,不忍毁掉锁魂钗环,而将我移到了青玉环上,私赠给了苏浅若佩戴! 到得今天,我终于找到了你! 可笑的是,你这种无心无德无性邪恶至极的人,竟然成为了三十三天之主,主宰了这片天下! 原来,你就是这个纪元的毒瘤,这个纪元正是因你一人而要存灭! 苏浅若是天启之人,也是埋你名,削你骨,夺你志之人! 你所设置的这个结界对我来说,不堪一击! 可是我答应了她,允我之愿,证尔之名,从此不世,永不背弃,我要破开这虚空之殿,送她前往元界! 至于风儿,他被你教养成了一个狼心狗肺之人,我只能留下他的一缕神魂,困他万载以赎其罪! 虽你只是一片影子,可是灭了你,也能给他的道心种下一片恶果,暂时制住他十年,不得踏出闭关之地半步! 而这十年,苏家后人一定能成长到一个新的高度,届时,我必为她执矛,亲手了结这桩恩怨! 长天恨水,我告诉你一切,就是要让你在接下来的十年之中,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等死!” 长天恨水手里的灰弓上一直在不停地发现灰蒙蒙的光华,金箭也一直在震颤嗡鸣,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憋屈,想要脱弦而出,饮血而归! “青罗!你助我登上高位,你为我付出一切皆不假,可我是个男人,我依靠女人的力量得到了尊严与地位,每每看到你的时候,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觉得我无用! 这种折磨日日夜夜的跟随着我,抹杀了我们的情份,你不能怪我,怪只能怪你自己太优秀! 你的存在,就只是为了提醒我,我是靠你才得来了一切! 所以,我和你之间,必须死一个! 你那么爱我,相信给你选择,你也会让我活着,自己去死的吧? 那么,你又何必要恨我?!” 听到长天恨水的回答,江青罗目眦俱裂地道:“是啊,你都知道,如果给我选择,我一定会因为爱你而让你活! 可是,长天恨水,你这个畜生,你给过我选择吗? 我对我好,还成了我的不是? 我因为爱你,所以我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为了你那可笑的男性尊严,竟然不惜残害发妻,出卖人族,与魔类勾结,就只是为了做这个三十三天之主! 你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了,你才能变得高贵,才能变得尊崇,是吗? 可是长天恨水,你所认为的那些完美与高贵,不都是你在自欺欺人么? 你还是彻头彻尾的是一个人渣!” 江青罗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到了最后竟化为一颗轻轻颤动的灵窍,一呼一吸之间,隐隐有潮汐之声传出。 长天恨水惊觉不对,想要阻止她,却发现虚空之殿早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苏浅若慢慢地掀开了案几上的最后一张纸,九个古字腾空而起,一种苍凉古朴感觉突然笼罩了虚空之殿。 “元,宣,令,阴,阳,孤,万,象,齐!”苏浅若每念出一个字,脸色便白上一分,等到九字皆出,她猛地倒了下去。 龙战轻轻托住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软垫上。 灵窍之中传来江青罗缥缈无比的声音,虚空之殿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虚空破,元界知,感我心,为宣启! 我为宣族后人,每一万年都应该有一次进入元界的机会! 我消失九万余年,拥有九次机会! 我愿意将九次机会全部赠与苏家后人苏浅若,由她率领龙战,苏青鸾,凤燚,蓝少颜,龙冥蝶,应砻,及祁琉迦,乌苏九人顶替宣族之人进入! 我似宣族最后一人之名起誓,此九人进入元界之后,元界封闭十年,除非有人集齐神玄令石,重开元界,否则元界将永远无法从外部开启!” 虚空之殿被强行移开,在它的地基下面,一条青石小路若陷若现,蜿蜒而下,通往不知名的远方。 长天恨水大骇,虚空之殿下,竟有一条路是通往元界的! 他辛辛苦苦打探万年的元界,竟然就藏在他的脚下!而且虚空之殿的地基上就刻着传送阵,不过这传送阵,只有潜九之族的人才懂得开启的方法! 龙战抱着苏浅若,蓝少颜紧随其后,守在殿外的苏青鸾,凤燚,龙冥蝶,应砻也快速地掠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祁琉迦披头散发,光着脚从空间裂缝里闪了出来,他的手上,抓着沉睡不醒的乌苏。 “刚刚好,快走吧!元界破碎了,这通道应该也不稳定,我们得快点进入元界。”(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复生的代价 不同于以往的那些传送阵,当苏浅若她们进入那条青石小道时,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虚无,空间越来越狭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直到慢慢消失,变得压抑而沉闷. 九阴棺化作九道棺形,将每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就算是在阵中,也能明显的感觉到空间被撕裂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们所有人。 这一种力量给他们一种无法抗衡也不能抗衡的感觉。 祁琉迦无意识地挽着发,破破烂烂的紫色道袍上沾染上了黑红色的污秽,气味十分奇怪。 见到众人不解之色,他忍不住出声解释了一番。 “我被旧人所骗,被困在他的芥子世界之中,好不容易突围而出的,这些污秽,是他画画用的颜料…” 蓝少颜不信,掩着口鼻道:“怎么有一股大便的味道?” 剩下的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祁琉迦脸都绿了,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变态为了防止我逃脱,就把那封神图扔进了茅房,所以,可能,是会有点类似的味道。” “我看,只怕未必扔的是茅房,是直接扔进了粪坑里吧?话说,这三十三天之上,都是已经不需要进食的大能,这么臭的粪坑,是谁专门造出来的?”蓝少颜可不知道忌讳,专戳着祁琉迦的痛处说。 祁琉迦干脆闭目,关闭了听觉,不想再和蓝少颜讨论这件事。 龙战忧心如焚地盯着头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响声,想必是长天恨水正在猛烈的攻击着传送阵盘,想把他们困在通道之中。 龙冥蝶和应砻神情萎靡,相互依靠着沉沉睡了过去。 苏青鸾从龙战的怀里接过了苏浅若,将她抱在怀里,探了探她的脉,眉头突然紧紧地一皱. 苏浅若的身体异常的滚烫,可她的手指却是冰冷的,摸上去还有点硌手,苏青鸾低头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苏浅若的手掌已经变成了青色,隐隐泛着绿。 正当她要捊着苏浅若的衣袖往上查看时,苏浅若腾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苏青鸾看到了一对毫无生气和温度的眼! “浅若,你!” “我没事。”苏浅若抽回了手,自己坐直了身体,低下头的瞬间,她的眼角微微地红了。 阵中无岁月,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苏浅若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潮汐声音。 她记得,那是世界壁垒的声音。 一阵强烈的挤压感猛地加诸在众人身上,凤燚化成巨大的火凤,将苏家两姐妹掩在了身下。 天地大界挤着九阴棺,发现哐哐当当的声音,九阴棺上突然出现了七道曼妙的身影,这七道身影轻叱着,连袂站到了苏浅若的身后,用力托举着天地大界,让众人顺利穿越而过。 九色鹿和水儿也自苏浅若的身上显化而出,面色悲伤地看着苏浅若默默地流泪。 苏浅若的身上腾地冒出一道墨黑色的轻烟,绕着其他八人走了一圈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水儿猛地扑入苏浅若怀中,扯着她的衣袖,痛哭起来。 七道虚影慢慢钻进了苏浅若的身体,连带着九阴棺也渐渐合九为一,缩成了巴掌大小的青桐小棺。 “哭什么?皇芒就要归位了!你们等待三万年,不就是为了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吗?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反天之战,他一定会胜的! 十年的时间,再加上创世玲珑塔和芳华大阵改变时间,他会变得比当年更强! 长天恨水会被江青罗困在魅上空间之中,她会动用九阴棺中的怨灵之力侵蚀长天恨水,长天恨水修为虽高,可他的意志之力却比三十三天的帝君们弱上一些。 怨灵之力,十年时间也许真的能撕开他的道心,给他埋下灭亡的种子! 只是我,看不到了而已!” 水儿紧紧地抱住苏浅若,抽抽噎噎地道:“主人一定会记得你的,他一定会想起你的!他会救你的,他会治好你的!” 苏浅若缓缓抬眸,眼中已经渐渐失去了焦距,变得黯淡无光。 “九阴棺是世间至邪之物,每一日都需要人血滋养,它的戾气无人可解!水儿,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我为九棺之主,可我却不是九阴之女,是滥竽充数,是强行冲进去的。 江青罗,姬复水,张秋月,段玉儿,风三娘,花满堂,云涟漪,龙冥蝶,她们是这八万年每一万年中出现的那一代人当中的佼佼者,长天恨水用她们的血肉祭棺,令九阴棺威力大增。 而第九棺之主,就是熔九为一的炉,本应是要一个修为远远高于她们几人的人选才能胜任。 我强行破了第九棺之印,将自己为祭,唤醒了她们的怨念,只有这样,才能九棺合一,冲破虚空之殿的结界! 可是我无法压制得了九阴之邪,只能一点一点的被九阴同化,我不知道我到底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亲眼见到皇芒复活的那一天! 水儿,我终于明白了当初墨允为何不敢当面向我告别。 原来,告别,是这样的难!” “皇芒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只需要再撑一撑,我们马上就到元界了,那里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你回来!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回来?水儿,你是说,你一直都知道元界在哪儿?你却不肯告诉我?非得让我拐这么大的弯去找? 为什么,水儿?”苏浅若悲从心来,任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水儿要隐瞒下元界的事,它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吗? “我知道元界在哪儿,可是我们根本回不去!只有潜九族人知道回元界的传送阵位置,也只有她们能打开传送通道! 而且,主人并不希望你能寻到元界,也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不希望看到? 难道,水儿的意思是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想通这一点,苏浅若整个人都绝望了. “主人加固天地大界,将你封困于长安之中!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他有一次复生的机会,可是那复生的机会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你!(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昆吾将死 “他想让你活下去! 他不想看到有一天,必须用到你的血肉和灵魂之力他才能重新归位! 所以,他宁愿他不曾有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不想成为皇芒,因为皇芒和苏浅若是只能存在一个的!” 水儿十分艰难的地才将这些话说出了口。隐藏了多时的秘密,终于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 苏浅若缓缓地,慢慢的转头,目光没有一个着落点,她轻轻地问:“为什么,皇芒和苏浅若是不能共存的?” “因为皇芒是注定独一无二,无人可代,却无人可陪他到最后的!那是他的命数,也是你的劫数! 可是我们都希望,希望有意外,希望皇芒能突破天地极限之数,修得造化之能,那样,他才可扭转自己的命运,自由婚配嫁娶,那样的他才拥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浅若,我一直很煎熬,想着让你去死,换主人复生。可是我明明知道,主人宁愿自己湮灭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天的到来。 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再希望你死,我希望主人回归之后,能有办法为你延续性命… 不然,等到他记起一切的那一天,他会更痛苦! 你无论如何都要撑到那个时候!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主人! 我们从一开始也并不相信,你能突破一切桎梏,寻到潜九族人,也不相信那短短的岁月之中,主人留给你的情,就足以支撑你舍得用你的灵魂与血肉来换取他的回归。 可是你做到了,你付出了所有,我和土儿都无法自欺,无法漠视你的真心。 你能坚持到现在,你也一定能坚持到最后,我答应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前面有多少阻碍,只要你能活到主人回归之时,我和土儿,都会排除万难,真正的认你为女主人!” 苏浅若听懂了水儿的未尽之意,她微微锁眉,不解地呢喃道:“就算我能活着,也就算皇芒记起了我,就算他能参透造化,我和他的未来也会有更大的阻碍,是吗? 水儿,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皇芒!他是这片天地间,谁也配不起,谁也陪不了的男人?! 是因为他的命格太重太贵,所以无人能陪? 对吗?” 水儿沉默地点了点头。 苏浅若慢慢地回忆着,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了。 原来,最悲痛的时候,竟然是没有眼泪的。 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和皇芒原本是不可能有所交集的,那一段情,是失误,因此商墨允才没了,为了错误承担了处罚。 他早就看到了结局,却不忍让她踏上满是荆棘的未来,所以硬生生将她困锁长安,也断绝了自己归位重生的机会! “因为我爱他,所以才害了他。” 心中悲痛自伤,眼前一片漆黑,神智便有些恍惚起来,浑浑噩噩之间,苏浅若紧紧地攥住了前襟,道了一声:“墨允,心好痛!” 她渐渐的开始咳嗽,咳得脸色绀紫也停不下来,黑红色的血溅得地面上到处都是。 那血带着腥腐之气,有些还带着血块,像是一些内脏的碎片。 水儿不忍再看,“开天斧入心,庚金之气已入内腑。为夺九阴棺第九棺之印,她又强融剑意刻下潜龙九阵,唤醒江青罗,土儿,你可有办法延缓她被九阴棺反噬血肉?” 土元兽耷拉着脑袋,慢慢化作一个青衣童子,愁眉苦脸地道:“当时因,今日果,我们都是局外之灵,无法干涉这场因果。” “若她就此身死道消,主人归位之后,就算大业得成,夺回这片天地,也是孤家寡人一个,那他就太可怜了。”水儿悲伤地说. 土儿叹了口气,也悲伤地看向苏浅若的方向. 苏浅若仰面向天,蛾眉轻颦,唇色苍白,衣袂随风而舞,眉目之间的纹路忽隐忽现,预示着她内心正在作着激烈无比的挣扎. 黑色薄雾慢慢散开,众人一个接一个的醒了过来。气流渐渐止息,氤氲的远处,传来阵阵鸟儿的轻鸣。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慢慢地映入众人眼帘,崎岖的羊肠石弯弯拐拐,通往未知之处,他们落在一片纵横交错的岩石上,石头缝里仅有一点土地山壤,寸草不生。 苏浅若望着这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山,心中像被狠狠锤打了一下似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些亲密的爱语。 在石头山的半山处有两间石屋,石屋前伫立着一具女子的石像。 可她记忆中的昆吾并不是这样的,她记忆中的小家附近,有遮天蔽日的茂密森林,有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并不是像眼前这片光秃秃的石头山似的,除了赤色的石头,一点绿色也看不到。 龙战目现惊奇,环顾四周,不可置信地说:“我来过这里!这是昆吾!这是真的昆吾!” “我的帝气,便是从这山中得到的。这就是元界神山昆吾!只是,如今的昆吾与当年所见,已经完全不同。 它,似乎失去了生机,正在慢慢死去。”龙战跪了下来,悲戚地冲着山顶的方向拜了拜。 应砻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讷讷地道:“第一次见到商墨允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熟悉,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修为低下的小精怪,与睥睨天下的皇芒,确实是差距太大! 我也隐隐的觉得这座山有古怪,可是那个时候图三那个老货正在找我麻烦,我也未曾细探就逃走了。 想不到,它竟然就是真正的昆吾!那座传说中的神山,元界帝气取集而成的神山! 帝气通灵,影响昆吾的存续,它现在如此荒凉,几近变成不毛之地,是因为帝气完全流失了吗?” 苏浅若沿着熟悉的山道慢慢往上爬,半个时辰之后,才爬到了石屋之前,和记忆中的一样,自从那次大战之后,这里已近变成一片废墟。 山缝里带血的石头依然留在原地。 一回到昆吾,水儿和土儿再也不掩饰形迹,一直跟在苏浅若的身后,寸步不离。 祁琉迦看到了水土两元兽眼中的悲伤,再看他们这样守在苏浅若身后,小心翼翼的,生怕她走路会摔似的,心里就是一惊。 他暗中将神识放出,沿着昆吾山盘旋一周之后,骇然地道:“赢沧之海海怎么会枯竭了?” “因为昆吾将死,皇芒将生,赢沧之海过去,便成无桑之田!”(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不归启 一抹红影飘了过来,红衣的少年,剑眉星目,面如满月。 “苏姐姐,你还是回来了!我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之期…但你还是踏着命运,走上了商大哥所说的那条不归路。” 苏浅若看着轩辕跋,叹息道:“小跋,谢谢你守着昆吾。既然一切都已经命定,天命所归,纵是不归,我也不悔。带我们去封印之地吧!” 轩辕跋眼圈微微发红,默默转身,带着一行人往山中走。 赤地千里,触所及之处皆是荒芜和苍凉。 大山腹地之中,有一口巴掌大的泉眼,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在一片死寂的赤血之地中开出了一抹生机。 苏浅若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原来海中的那个海眼,上面刻的符文已经慢慢开了裂,破败得不成样子,似乎随便用手一压,就会碎开。 苏浅若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轻轻一划,血注进了那个符文之中。 苏青鸾大惊失色地扑了过来,喊道:“浅若,你干什么?” “这个封印之地,只有我的血能开启。我与墨允夫妻一场,血脉互融,我的血中蕴含的元息之力才是开启封印之地的钥匙。 姐姐,别阻止我,我想亲眼看到他活过来,亲口叫一遍我的名字。” 血不断地注入符纹,源源不断,那符纹却没有丝毫变化,苏青鸾益发担忧地问:“可是,到底需要多少血?别封印之地没打开,你就血尽而亡了!” 苏浅若回头,看着轩辕跋和水儿,火儿三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把小阴鱼和大阳鱼也唤醒吧!” 三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按令行事。 苏浅若幽幽一叹,道:“我们都知道,这一天是必然的,又何必多悲伤? 金,木,水,火,土五元兽齐聚,昆吾碎,元女亡,帝主兴,这不是十万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结局么? 开始吧,再耽搁下去,怕是会前功尽弃,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我存在这天地间的意义。 我愿意履行这个使命,换他回来,我希望你们遵守当年的诺言,助我一臂之力!” 轩辕只得从芥子世界之中取出那杆烟枪,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自烟斗之中走了出来,站到了苏浅若面前。 黑衣的男子一脸木讷,白衣的少女眼神灵动,看到水儿,火儿和轩辕跋之后,立即咯咯笑了起来,欢快地叫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怎么见着我都不开心呢?板着脸干什么?咦,对了,主人不是说,我们齐聚之时,就是他复生之日么? 祭品呢?” 苏浅若挥了挥袖,道:“我在这里,小阴鱼,六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活泼。” 小阴鱼转脸,看到苏浅若,她腾地张大了眼,眼泪一颗颗从她的眼里滚了出来,她一直不停地摇着头道:“怎么会是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别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是祭品?”苏青鸾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一来到这里,苏浅若的行为就十分古怪,一直在说一些奇怪的话,现在又突然多出一群奇怪的人,围着她叫她祭品。 苏浅若的目光在苏青鸾,凤燚,应砻,龙冥蝶,龙战,祁琉迦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不舍地道:“我们相识一场,最后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以后,你们要像帮助我一样帮助他,随他荡尽这世间不平,拨乱反正,将这个混沌不清的世界打破,还这天地间一片风清月明!” 除去知情的五人,剩下的人都惊呆了,苏浅若这明显是在交托后事。 “浅若,你在说什么?” 苏浅若伸手,抚着慢慢开始发光的符纹,微微一笑道:“我为天地祭,始开清净门,他为累世主,归来须有道。 相生不相见,相爱便相杀,死生不复见,朝露但相接。 金,木,水,火,土,五元兽听令,不归启,三生开,我要去接他归来了。” 轩辕跋,水儿,土儿,小阴鱼,大阳鱼尽皆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给苏浅若行了个大礼,异口同声地道:“多谢元女成全!我等谨遵号令。” 那个符纹慢慢变大,将苏浅若扯了过去,光华继续四散,变成五条光线,将轩辕跋,水儿,土儿,小阴鱼,大阳鱼与苏浅若连接了起来。 轩辕跋红着眼圈道:“我为金,坚不可催。” 水儿低头轻语,“我为水,万物之源。” 土儿抬头嘶声道:“我为土,泽被万物。” 大阳鱼严肃无比地道:“我为火,灼烧万业。” 小阴鱼哽咽道:“我为木,生生不息!” 苏青鸾察觉到不对,拉着凤燚扑了过来,却被符纹打出的一道光幕弹开,隔绝在外。 苏浅若伫立在符纹之上,慢慢飘浮而起,她的目光变得缥缈而虚幻,似乎看到了无尽过去中的某些片段. 也看到了这段因果的由来. 无尽的虚空之中,一点明明灭灭的光团,与一对男女互相结下了心魔誓言,定下了万年之约. 原来,一切都是从这一段誓言开始的. “姐姐,对不起,这是我的宿命。 当年父亲母亲被困混乱虚空之中,不得归不得出. 父亲用战族之血起誓,若得脱困,若得相聚,若换你生,愿以万世苦作筏,换全家人团聚那一日. 在那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之中,曾有一道明灭不熄的元息之力生出了意识,他和父亲做了交换. 父亲与母亲出得混乱之后,要万年相离,一生悲苦,但你有重生之机,机缘到了,一家人将重聚首. 而父亲和母亲答应了他,以蛮族战族血脉奉养于他,助他归位. 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并不知道,如何助他归位,双方只是定下了万年之约.” 苏青鸾悲伤地看着苏浅若,问道:“助他归位的方法,就是要你用神魂为祭,打开昆吾的这座大阵,接引元息之主归来?” 苏浅若点了点头,“他也曾迷失于虚空之中,在混乱之处呆了上万年之久,他也早已经不记得所有的事情,只是记得自己要归位。 他需要双帝自愿签下的心魔为誓,需要融合两帝血脉的女婴自愿献祭神魂才可归位。(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归虚之地 可是因为我一出生,就被长天一芳找到,我身上属于蛮族战族的血脉被毁掉了大半,这样的我,就算献祭也根本没有大用。 要破开昆吾的这座大阵,需要我一身精血为引,集齐帝之力,魂之力,血之力,元之力,念之力,再由五元兽护阵,方可破开时空,令三生门打开,令他真骨重生! 我的血已经没有了接引之用,可是我只要修成帝身,自愿献祭一样可以完成这个仪式。 但是我的道也被人断了! 所以无奈之下,我阴差阳错的修了第三门法,却因为如此,接近了他的道心,能容纳元息之力并将之融合,这样的我,一样可以破开那座阵的封印。 姐姐,时间不多了,我要去完成我的使命了。父亲和母亲,就要靠你和他去解救了。浅若就此拜别,望姐姐止悲!” “不!不可以,浅若,只要你不是自愿献祭的,是不是就能停下这座阵? 你听我说,如果父亲和母亲当年就知道助他归位的代价是要牺牲掉他们的第二个女儿,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一定不会与他签下这样的心魔誓言的! 他自己没有明言,这算是欺骗,这心魔誓言是可以反悔的! 浅若,你出来,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献祭神魂!”苏青鸾不停地攻击着光幕,一次一次的被弹飞依然不知道疲倦。 “姐姐,没用的,罢手吧。我愿意,我愿意舍弃我的一切,换他归来!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这个阵,从我滴第一滴血起,就已经不能停下了。 姐姐,你我姐妹一场,虽相识太晚,相伴太少,可是还请姐姐答妹妹一件事。” 苏青鸾哭得瘫软在地,凤燚紧紧地抱着她,冲着苏浅若点了点头道:“浅若,你说吧,我替青鸾答应你。” 苏浅若轻轻笑了,像一朵静开的花般,娓娓道:“有你在姐姐身边,她一定会过得很好。 三生之门即将打开,七日之后,走出这扇门的的人,请你们不要恨他伤他,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看待他,你们能做到吗?” 一道刻着百鸟鱼兽的漆黑色大门自虚空之中突然显现而出,高耸入云,每一道刻纹都像是一道天地之根,带着无尽的玄妙之意。 苏浅若自锦绣灵府讹来的灵兽图自动飞进了那扇大门之中,那些鸟兽似突然被注入了生命之力,一个一个的活了过来,冲着苏浅若轻轻鸣叫。 苏浅若笑着推开了门,走到门内之后,又回头问了一句:“姐姐,答应我吧,别让我走得不安心。” 苏青鸾不肯答应,泪眼迷离地望着苏浅若,凤燚悠悠长叹着,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浅若终于放下心来, 苏浅若对着苏青鸾行礼,又伸手朝着祁琉迦招了招手,“你是他选中的守阵之人,随我进入三生之门,守在生门处七日,不得让任何人动他真骨,直到他血肉重生为止。” 祁琉迦神色复杂地盯着苏浅若,抬步慢慢走了过来。 五元兽与那个符纹之间组成一个阵盘,封住了三生之门。 苏浅若和祁琉迦缓缓消失在门后,三生之门渐渐关闭。 三生之门后面,是忘水之畔,黄泉之路两边,绽放着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它触目惊心,如火,如血,如荼。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远远看去就像是血所铺就。 “三生之门,忘川之水,黄泉路上,火照为伴,听说遗忘了前世的人,若神魂力量够强大,执念够浓烈,便能闻到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的花香。而这种花香,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药帝,这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吗?” “此花确实叫彼岸,可是这花是叶死花现,是无香之花,其实也是一味毒花,不有久视,久视就会产生幻觉,生出妄念,好多人就会以为那是前世的记忆。” 苏浅若摘了一朵下来,轻轻凑在鼻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香气萦萦绕绕。 “看来,我是执念深重之人呢。我闻到了花香。” 祁琉迦闻脸色一变,也摘了一朵花用力了嗅了嗅,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看着苏浅若伸脚往那黄色的河水中走,祁琉迦大惊失色地喝道:“不可,那是忘川之水,一步下去,就是往生,尸骨都无存。” 苏浅若收回脚,指着对面墨黑的平原问:“如果不过河,那要如何到达黑色的平原?” 祁琉迦执了苏浅若的衣袖,带着她慢慢往火照之路尽头走。 “浅若,你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楚了吧?” 苏浅若嗯了一声,轻声道:“你发现了?长天恨水破掉了我眼中的封印,却也伤及了我的神魂,我一回到昆吾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水儿和火儿一直在暗中为我传音,帮助我隐瞒他们。 可是进了这三生之门,我就装不下去啦。 我在蛮神志上看过三生之门后的描述,刚刚掐这朵花,也只是为了证实一下它到底有没有香味。 河水对面,风声一直在回旋,不同于那些林间山间的声音,应该是一片平原。 黄泉之路对面,是黑水之原,是黑色的吗?” 祁琉迦叹息道:“不是,黑水之原,不是黑色的,那是一片归虚之地,是银色的。所以你一说黑色平原,我就知道你定然是看不见瞎猜的。” “那如果他真的血肉重生了,我也看不到了,不是很可惜?“苏浅若哀伤无比地说,她的眼睛再也没有了焦距,漫无目的地散着,瞳也之中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祁琉迦不语,又是一声长叹。 过了望乡桥,祁琉迦才缓缓放开苏浅若的衣袖,扶着她慢慢的盘膝坐下。 皇芒的真骨被他一一拿了出来,摆成八卦之数。 “神魂献祭,如身处炼狱之中,痛苦无比,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封住五识,你确定你要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只为了看他一眼? 不,你已经看不见了,有必要吗? 而且,他是皇芒,不再是你爱的那个人,你所做的这一切,他根本不会领情。”(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娘子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就算他只是皇芒,不再是我爱的那只傻傻的小精怪,可是我还是要给留下一些甜蜜的回忆。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便越觉得恐惧。 到底是谁在设计他?令他陨落? 他在陨落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中间到底有着怎样离奇的因果,谁也不知道。 单就我知道的这些来说,他能依靠元息之力与我父母订下心魔誓言,而且长天恨水不止一次对元息之力表现出了强烈的觊觎之心,就连无始大帝暗中收集元息之力已经三万余年,代表这元息之力,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令这些大人物们都趋之若鹜。 而这元息之力,是墨允真身陨落前所拥有的,每一点元息之力上,都可能附着他的意志之力有的,甚至还有着微弱的神魂意识,有些还因为时间久远,没被人发现或得到生出了灵识! 那么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量,毁灭一个拥有元息之力的大能呢? 这个人在毁灭他之后,现在又居于何处,是否在暗中收集元息之力,是否还在搅动风云? 长天恨水和越族贪得无厌,他们都能设下这一世又一世的毒计,阻我父母修行,害我蛮族万年圈禁,若这个令墨允真身陨落的人还存在,他一定比长天恨水可怕千倍万倍! 他所图谋的,一定比长天恨水更多。 这般想来,皇芒就算血肉重生,要面对的未来也是如永夜般的黑暗之路,一路上都将与鲜血死亡为伴。 他要面对的人生,将是步步惊心,寸寸艰难,他若是为复仇应运而生,破灭万古,他的心中一定只有仇恨和无法渲泄得掉的痛苦! 他的未来,将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我只想要在我还有时间的时候,给他留下一点点甜蜜的念想,令他在未来坎坷之中,偶尔用来回想,不会活得像具行尸走肉。 药帝,你与皇芒不打不相识,亦兄亦友,我能求的人,只有你了。 求你成全。” 祁琉迦动容道:“我答应你. 复生阵需要一元女之魂为祭,阴阳融合之血,三生之门为引,在四冥之地,也就是火照之路,忘川之水,黄泉之土,黑水之原共存的地方刻阵。 再辅以金木水火土五元灵之力,七天七夜,才能成功。但三生门后,为归虚之地,这里七日,便是外界七年. 你生而为两帝之女,自带了心魔誓言,成为了元女,又在阴差阳错之下,与他未觉醒之身结为夫妻,阴阳融合了,并且修成了可开启三生之门的第三门之力,如今,你死,他则生! 我再确认一次,你可是心甘情愿以神魂为祭,血肉为基,换他复生?” “我确定,药帝,麻烦你用我的血去刻阵吧。”苏浅若唰唰两刀,在手腕上又开出两道更深的口子,血落进黑水之原中,银灰色的地面突然变成了血色。 祁琉迦沿着变成了血色的地面,小心翼翼地刻着阵符,足足刻了两天两夜,才将复生阵完成。 苏浅若整个人缩了一圈,经脉之中的血流动得越来越慢,要好久才能挤出一滴血来。 听到祁琉迦说阵成时,她强撑着抬了抬眼皮子,虚弱到极地道:“我要开始强行剥离神魂,融进复生阵了,药帝,记得告诉他,前路虽艰,可总有天心在善,邪终究不可胜正。 如果有一天,他能救出我的父母,请他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还要告诉他,我不后悔。” 一道小小的人影自苏浅若眉宇之间慢慢地,慢慢地被苏浅若强行扯了出来,打入得复生阵之中,她痛得几欲晕厥过去。 火照之路上的彼岸花被阵中的力量牵引着,一朵一朵的飞了过来,忘川河水倒灌而入,黄泉土也慢慢地堆住了那具摆成八卦之形的真骨,慢慢的变成了一座高高的坟头。 苏浅若的肉身也被埋了进去,与真骨合葬在了一处。 黑红色的花朵落在坟头上,层层叠叠,铺满了所有的空间。 祁琉迦守着坟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苏浅若,从此以后,你就不存在了。如果不是命运如此安排,你不是元女,我是真的想要收你为徒,让你承我衣钵的。 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都毫无意义了。 再见,苏浅若。 你放心,如果皇芒不肯替你侍奉父母,我押也把他押着去。 毕竟,他也是你的夫婿,替你侍奉双亲,也是天经地义的。 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不过就是用药物补上了你的眼,令你真正能在神魂世界中见他最后一面。” 红色的天,黄色的路,银色的原野,血色的水,组成了一个奇异而寂静的世界。 一个素衣女子,披散着头发,身着轻衫,赤着脚,迷茫地走着。 “我是谁,我要去哪儿?”她不时停下脚步,仰面看着天空,像是在问天,也像是在问自己。 “这里的水,为什么是血红色的,我很渴。”她伸出手,想要掬一捧水,却发现手一伸进那水之中,立刻变成了森森白骨。 她痛得不住颤抖,因为痛,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起来。 “我是苏浅若,我要找墨允啊。墨允在哪里?是了,他在昆吾,在十万年前的神山昆吾之巅。”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一座云遮雾绕的黑色大山。 山上有溪流缓缓渗下,水流深处,有一片枫树林,红色枫叶开成一片红色的海。 起风了,风掠过枝头,一缕幽幽的乐音如泣如诉的响了起来。 自那山巅的方向,苏浅若抬起头,看着那个衣袂飘飘的黑衣男子眼泪早已流成了河。 他仰脸看着红云漫天,葬仙镇魂曲在云端慢慢消失。他一直没有低下头,根本不知道,在山的脚下,有人在痴痴的望着他。 当鲜血慢慢浸透了她的身体,无数道五色的光刺穿了她的身体,视线也逐渐模糊。五元灵之力透体而出,她再没有时间了吗? 她缓缓的伸出手,指向山巅的方向,幻想指间下是他绝世的容颜,带着温度,还会温柔而赖皮地唤他一声:“娘子!” 可迎接她的,是一道冷冽的断喝. “擅闯昆吾者,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不悔 枫叶轻轻落下,挥动万缕千丝的红芒,黑袍男子随手一挥,那些红芒瞬间洞穿了苏浅若的身体。 苏浅若听着他的声音,贪恋地看着他慢慢低下来的脸庞,如同轮回了几世,她终于穿过万水千山,回到他身边。 哪怕只能再说声再见,也已经足够了,眼泪在闭上双眼之前和溅出的血凝结。一片完整的枫叶落了下来,掉在了她的眼睑上,盖住了她微笑的脸。 黑袍男子转身消失,不复再见。风中,传来一道冷厉无比的声音。 “凡人前来昆吾,只能死而不归。愚蠢的女人!” 这个世界之中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这里的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 红色的云彩,黄色的大地,黑色的大山,银色的凝固的雾结在半山。 他总爱站在山顶上看天,其实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山下的那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他终于觉得有些碍眼,想要挥袖将她崩碎。 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因为无聊,他突然起了好奇之心,想要看一看这十万年来,第一个走进归虚之地昆吾的凡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他一步一步的缓缓走下了昆吾,慢慢地靠近了她。 轻轻掀起那片枫叶,看到了一张小小的脸,清秀的蛾眉,长长的眼睫,小巧鼻子,唇色却异常的红艳,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般,虽然她已经死去了,可她的唇却如刚涂过唇脂似的鲜艳,而且带着一种奇怪的香味。 “不对,这是彼岸之花的味道!为何我也能闻到这股异香?”男子的声音冷肃而淡漠,就算带着疑惑,也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彼岸花的香味慢慢的散去,男子突然凝目大喝道:“大胆,竟然入侵我的神魂世界!找死!” 他就地盘膝坐了下来,闭目进入了神魂世界之中。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坐在青龙石上的女子,她和那具尸体长得一模一样,乌黑的秀发被嫩黄色的丝带轻轻一束,柔柔的垂在背后,小巧而白皙的脸上绽放着微微的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黑水晶似的眼珠灵巧的转动,明亮得像一潭清池。 原来,她睁开眼的时候,竟然是这样。 光影投下,融化在她的眸子里,婆娑着碎银般的光华。 她轻启朱唇,轻轻地道:“你回来了?” 男子抬袖,一道乌光闪过,眼前的女子瞬间被斩成了碎片,瞬间化为乌有。 他还剑入鞘,轻轻地弹了弹因抽剑还剑而弄皱了的袖口,面无表情地道:“不自量力,一点执念,也敢乱我神魂,斩了干净。” 他连续斩了她三次了,可每一次,当他记起那种香味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他的神魂之中。 第四次的时候,他看到她在站在一处满是藤蔓的山谷中,那里有一条小溪,她倚在白色的溪岸边,用绣线绣着一件黑色的男式外袍。 那件外袍的样子,和他身上穿的这件一模一样,他抬起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手指。 被丝线勒得又红又肿的手指,一刻不停地绣着,一排熟悉的水纹慢慢地出现在袍角。 他收回目光,轻轻地抚了抚袖口的水纹,他又飞快地举起了剑,怒不可遏地斩了她。 “短短四日,竟然已经可以乱我之眼,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第五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在月光下跳舞。 她的右腕上,戴着一个银莲纹的手镯,随着她的动作,这个手镯轻轻地在她雪白肤上滑动着,变换着位置。 她旁若无人地旋转着,不曾对他说一句话,她转得越来越快,快得起了风雷之声,这一次,她自己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枝银莲纹的古朴银簪,簪上缠着两根青丝。 他捡起簪子,淡漠地道:“看你要玩什么把戏?” 第六天的时候,他早早的就进了神魂世界,守在那片山谷之上。 她来得很晚,她的脚步越来越慢,似乎每走一步,就会痛到颤栗般,等到她走到小溪边时,血已经浸透了她的罗衫,她迎风而立,轻叹着除下了身上的衣物,纵身跳进了溪水之中。 她掬着水,慢慢地清洗着自己的身子。 月光在她的身上洒落一片清辉,细碎的银光,在她的身上慢慢流动着。 他不记得他的神魂世界中有黑夜和日月。应该是她的记忆中带着进来的。 也许她觉得,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月,这样的姿态,也许能诱惑到他吧? 这就是她的真实意图? 他慢慢地落在她的身后,手指从她的发间穿过,轻抚着她的耳垂。 她颤了一下,似乎吓了一跳。 可她没有拒绝的意思。 “如果你觉得能诱惑我,我给你个机会。” 她在他的怀中慢慢盛放,像是一尾初承雨露的蔷薇,开在最美的月色下。 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样的味道。 “尝过了,也不过如此。”他再次斩了她。 第七天,他不再看红云之外,而是拭着墨铁巨剑,他发现,剑锋上沾上了人血的味道。 这一天夜里,她从溪里捞了鱼,烤给他吃了。 他侧眼看着她,透过轻衫,莹白之上的淤青未散,像是一个个奇怪的阵纹。他丢下鱼,大踏步的走了过去,将她抵在石上。 她情动时的样子眼圈会微微发红,知道他在细细看她,她会想要扭开头,紧紧地咬着双唇,把那些吟哦咬碎,不让它们被他听到。 汗一粒一泣的滚下她的颈项,向下而落,他突然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彼岸花的味道再次清晰起来。 她在他俯身的一刹那哭了,她抖颤着,用最后的力气夹紧了他的腰。 “其实这感觉不错,你可以留下来陪我,我不会斩你了。”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墨允,六年之前,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想陪你千秋万载。我不悔…” 她的声音碎在了他的唇间,他的双臂之间,突然变成了一片虚无。 “我允你千秋万载,你给我回来!” 红色的花,黄色的土,血色的水,银色的雾里,传出一道嘶吼。 坟慢慢地裂开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云上陌桑 就在坟开始裂开的一瞬间,火照之路上的彼岸花全部都凋零了,渐渐化作一片黑色的灰烬,从那片黑色灰烬之中,慢慢的长出一丛丛形似兰草一样的绿色长叶。 原来,这就是彼岸花的叶子。 祁琉迦悲声道:“苏浅若,一路好走。” 复生大阵的阵纹也开始慢慢变得黯淡无光,并向中间快速的收拢,最终变成了一个玄奥的吾字,没入那座裂开的大坟之中。 轰… 巨大的声响将祁琉迦也震得倒飞出去,坟上的泥土四分五裂,纷纷崩开。 一个赤身的精壮男子缓缓抬脚自坟间走出来,黑发如墨染般披在脑后,身躯颀长而健硕。他的五官峻奇而完美,浓密的长睫下,有着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睛,他的眼神淡漠,没有丝毫的温度,像是从来不曾有过情感。 可是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 看得出,他抱人的姿势异常的生硬,像是初学的人般僵直吃力。 他举目四顾,巨大的铁剑指在祁琉迦的咽喉处,一字一顿地说:“你过来,救活她!” 怀中的人轻飘飘的,似是没有重量,像一片纸片似的,片刻之间就要飞散天地间。 祁琉迦一动也不敢动,苦着脸道:“皇芒,她用神魂为祭,血肉为引,换你复生,三生门后岁月蹉跎,无日无月无光阴,此间七日,外界或许已经七年。 一个死了七年,神魂早已经燃烧殆尽的人,早已回天乏术,救无可救! 万年后再见,你一见面就举剑相向,如此为难于我,你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皇芒默默地看着祁琉迦,缓慢道:“她是我的祭品?” 祁琉迦点头,“是。” “她为我生祭,死后执念不散,依托彼岸花之香息,却要惑我七夜,是否是因为不甘?” 祁琉迦头痛无比,他要如何跟一个完全不懂情感的无情之人谈苏浅若? “她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神魂献祭,但有一丝不甘,就会失败。你现在好好的,代表她从一开始就是甘之如饴的。 皇芒,虽然你可能理解不到,但是,她和你行过周公之礼,也禀过天地,成过夫妻。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神魂中,你和她,都是阴阳交融过的。 她虽然是你选中的祭品,可更是这个世间,最爱你的那个人。” 皇芒慢慢地眯起眼,祁琉迦立马紧张起来,这个动作代表皇芒在生气,铁剑擦着他的脖子盘旋而过,血流出来之后,他才感觉到了疼痛。 皇芒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你窥伺我的神魂,我先给你个警告。”皇芒慢慢地收回重剑,剑悬立于他身后,嗡嗡作响,似在诉说着什么。 祁琉迦摸着差点被削开的脖子,气得不行,嘶声道:“我替你守阵护阵,哪有闲工夫窥伺你的神魂啊,你凭什么伤我?” “你不曾窥伺我的神魂,那从何得知,我与她在神魂之中也曾阴阳交融?祁琉迦,我伤人杀人皆不需要理由,全凭我喜欢。” 祁琉迦觉得无比的冤枉,指着皇芒的身下道:“你自己看看,你走出坟之前都可能还在那种意境之中,你连半点收尾工作都没做就这般赤着出来了。 我要是看不出来你做过什么,我就成了睁眼瞎了。” 皇芒默了默,垂目细细感受了一下,别扭道:“原来如此,你埋我骨之时,就没想过给我盖件衣裳?你是一早就想好了,要看看我的身体?” “骨头要穿什么衣裳?皇芒,万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不可理喻? 你自己办完事不清理好,就急吼吼的光着跑出坟来,还要怪我没及时闭眼喽?” “当时她突然消失了,我以为跑出来,就能逮回她。而且,我还没做完那件事,不想穿衣服。” 祁琉迦呆若木鸡. 皇芒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因为没尽兴,所以急着出来是想逮着苏浅若回去继续做? “难道,你想要救活她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没做完?” 皇芒面色平静地回答:“嗯,第一天没啥感觉,第二天有感觉的时候,她没了。你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弄醒她?” “她是死了,不是睡着了!她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她是肉体凡胎,不是天地间的元灵化身,也不是妖魔鬼怪,她是人族! 人族若死,神魂不灭,可入轮回,但是因为她燃尽了神魂,所以她轮回也没有了。 从此以后,这个天地间,就再没有这个人。 皇芒,你怀里的,不过只是一具血液尽失的躯壳,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留下的痕迹。 在三生门内,这尸不腐不僵,宛如刚刚死去的模样。若是带出三生门,顷刻间就会化为飞灰。 就将她葬在此处吧! 如果可以的话,亲手给她立个墓碑。” 皇芒不情不愿地把苏浅若的尸体放下,埋入坟中,然后又削石为碑,沉默良久之后,却不知道该在上面写些什么. 对于她,他的认知,仅限于那神魂之中的七日七夜. 当他对女人有了一点朦胧的兴趣时,她化作了虚无. 祁琉迦又说她和他曾是夫妻,他全无印象. “她叫苏浅若?”皇芒记得祁琉迦说过她的名字。 “是。” 所以最后,皇芒用重剑在石头上刻了苏浅若三个字并落了款。 祁琉迦惊奇地发现,那立碑人的名字竟然不是皇芒,而一个叫云陌桑的人。 “你干嘛要刻别人的名字?她死都死了,你再不喜欢,又为何假借他人之名来立这个碑?” 皇芒的眼睛又眯了眯,祁琉迦这次没有闪避,而是勇敢的瞪着他,似乎是真的想要替苏浅若讨一个说法。 “看起来,你很喜欢她。为了她,你已经顶撞了我好几次。 我是皇芒界主,可不代表我就真的叫皇芒,皇芒只是你们给我的称呼. 我姓云,名陌桑,字平芫。我用我的名字给她刻碑,她就是我云陌桑的人。 你没胆骗我,你说我娶过她,那就一定是娶过了。 从今起,不管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个人,都不能再直呼其名,应该叫她云夫人。” “你真名叫云陌桑,她当初给你取的名叫商墨允,一正一反之间,便是死生契阔。 冤孽呀!(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重华为妻 “可惜…你的命太重,她的命又太轻,她无法真正站到你的身边,伴你千秋万载。” “我独坐昆吾,并不觉得无常。千年,万年,抑或是更久,我都是一个人独自站在昆吾山巅。 在我的记忆中,有仙,有神,有妖,有魔,有精怪,也有天人,无论是谁来过去过,皆无法在我的心中留下一丝波澜。 她死后的那第二天,我看着她的尸体躺在黄泉之上,我竟然感觉到了孤独。 她一次次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次次的斩掉她.到了最后,我竟好奇,她这样引诱我,到底能不能成功? 所以我试了. 在我觉得多个人少个人没区别的时候,那种浅尝到温度便突然辄止的感觉令我不太舒服。 祁琉迦,她用七夜的时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丝温度。” “那重华呢,她是否也在你的心中留下了温度,所以你才会在醉后叫她的名字?” 皇芒听到重华这个名字,淡漠的眼中飘过一抹奇怪的情绪,缓缓道:“这一次我再醒来,记得的比之前多些。她的确是我父归息之前为我择选出来的妻子人选,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她都与我堪堪匹配。” “看起来,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只能是重华。所以,你在墓碑上只刻了一个名字,是因为你觉得她的名份很尴尬,不可刻妻,也没有合适的名份给她?”祁琉迦黯然道。苏浅若从一开始就是炮灰,是只能陪未觉醒的皇芒走一段人生路的过客。 “当初在虚空之中许了她的父母全家团聚之愿,所以这因果最终就由她来背负。祁琉迦,走吧,这一段因果已经了结了,我们该出去了。”皇芒站起来,昂首挺胸,大步前行,没有一丝犹豫。 也不曾回头。 三生门打开,这次是从里面被人拉开,一身黑袍,披头散发,面容峻奇的男子缓缓步出,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玄铁重剑。 祁琉迦紧随其后,三生门慢慢地合上了。 眼前的景象,与进阵之时已经截然不同,附近的山脉竟然被什么力量扫平了几座,山谷中多出了几间低矮的草屋,原本荒芜的石山间,也已经长出一种细长叶子的兰草,有的已经开出了白中带着红蕊的花朵,风一吹,满鼻的清香。 听到轧轧之声,草屋的门纷纷打开,一个青衣女子抢先扑了出来,看着空地上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她又举目四顾,眼圈慢慢地红了。 苏青鸾指着皇芒,厉声问:“就是为他,对不对?” 皇芒无声无息地抬起了手指,微微一弹,祁琉迦大惊失色,瞬间移了过去,挡在苏青鸾身前,皇芒微微皱了眉头,大袖一卷,眼中杀意凛然。 “皇芒,不可杀她。她是苏,不,她是云夫人的亲姐姐。你曾答应过她父母要让她们全家有再见之日的,若是你现在杀了她,你就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祁琉迦急道。 皇芒收手了,苏青鸾却不肯善罢甘休,像一道疾风似的扑了过来,转瞬间已经攻出了数十记,却全都被皇芒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别自取其辱。我既应承过你父母,自然会说到做到。虽然我不能杀了你,可是我却能轻而易举的重伤你,只留着你一口气见你的父母就成。” 苏青鸾疯狂地攻击着皇芒,完会听不理会他的警告和威胁,“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浅若一出生就受尽磨难,一生坎坷。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如果你在虚空之中一早告诉我的父母,跟你做交换的条件是要用浅若的神魂血肉及一生来偿还,他们一定不会跟你签下心魔誓言! 你这是欺骗! 是浅若用情太深才会甘愿受你骗!她爱的那个人是商墨允,并不是皇芒,她就算要死,也不该为你去死! 你对她,没有付出过一丝一毫的情感,可你却坐享了商墨允的成果! 如果今天归来的是浅若爱的那个人,我还不会如此恨你,可是你明明就不是他… 你凭什么?凭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贵重到,用尽她一生所有,才能换一段初遇?” 苏青鸾全力施为之下,竟一剑削掉了皇芒的半截袖袍,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绣着山水纹的断袖,皇芒怒不可遏,猛地挥开祁琉迦,一掌劈向苏青鸾,苏青鸾只觉气血翻腾不休,皇芒一掌,竟拥有着开天劈地般之威,令她无法抵抗。 凤燚见苏青鸾吃亏,也瞬间加入了战团,攻向皇芒。 皇芒冷哼一声,玄铁重剑突然呛的一声出了鞘,快逾闪电地斩向凤燚。 “屠!”一个简简单单的字自皇芒的唇间吐出,凤燚和苏青鸾突然发现就算是合力也无法挣脱得到那道剑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斩下来。 祁琉迦看着愣在当场的五元兽,恨铁不成钢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挡住你家主子啊,要是他真的斩了苏浅若的姐姐和姐夫,有一天,当他完全记起那段记忆的时候,你让他如何自处?” 金木水火土五元兽只得冲上前来,拽了拽皇芒胳膊,扒的扒他的腰,拖的拖他的腿,个子最矮和水儿和小阴鱼,则是一个抱着脖子挂在皇芒身上,一个闭着眼直接拽住了他的头发死命地拉。 祁琉迦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五元兽这是疯了吗? 奇怪的是,皇芒被这五个家伙这么一闹,竟然真的收回了玄铁重剑,然后一用力,把他们全都震得倒飞了几尺,跌坐在地上。 “你们,是我的元兽,为何要阻挠我?” 水儿把手里的一缕头发往地上一扔,嘟嘴道:“主人,你不能一言不全就拔剑杀人,何况,她还是浅若的亲姐姐。 浅若进入三生门之前,还求她的亲人朋友不可恨你,要敬你助你。 你若是一出来就要杀了她的亲人,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她真的这么说过?”皇芒淡淡地问,脸上看不出任何动容. 看着皇芒如此冷淡的问起苏浅若临终托付之事,苏青鸾把牙咬得格格作响。(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失误 “这七年来,我们一直替你守着这座三生门,只是因为看到浅若的份上,片刻不敢远离。 应砻和龙冥蝶草草在这荒野之中成了婚。 一年前,自长天一族虚空之殿来到元界昆吾的通道已经被长天恨水打通,这一年来,我们几乎都在迎战,来袭之人越来越多,修为也越来越高,龙战前日受了重伤,尚在昏迷。 应砻,火儿,冥蝶,少颜,还有我,我们哪一个都受过伤.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想不到我们没有死在长天一族的偷袭之中,要死在我妹妹舍弃一切去爱,我们也拼尽一切豁出性命要护住的人手中! 皇芒,你如此无情无义,如果浅若还活着,真该让她看上一看,看她会不会后悔?!” 皇芒静静地看着目眦俱裂,恨不得扑上来咬他几口的苏青鸾,眉头微微一皱,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又沉声道:“你们若觉得为我做这些做得很勉强,你们可以不必做。 我皇芒其实也并不需要你们这些累赘跟在我的身边。” 听了皇芒的话,不仅苏青鸾气得浑向发抖,就是闻声开门刚刚走出来的龙冥蝶夫妻也愣住了。 传说中的皇芒目空一切,桀骜不驯,想不到竟一点也没说错。他们一群人为他打生打死,他竟然丝毫体会不到苏浅若的苦心,反而嫌他们累赘? “你!”苏青鸾气得简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皇芒说完之后,看也没看苏青鸾,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仿佛根本不在意眼前这些人的反应。 他这副自大的模样令凤燚心中也恼恨不已,苏青鸾身子在他怀中不停地发着颤,不断地呼唤着苏浅若的名字,模样悲痛欲绝。 “原来,这一切都是浅若自作多情而已,她苦心为你拉起来的人脉,你竟如此不屑一顾,她何必,何必如此为你?! 可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她的神魂虽然燃尽了,血也流尽了,可是她的躯壳总还在吧? 你把她的肉身还给我们!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连留下她肉身的资格也不配拥有!” 皇芒凝目,冷冷地道:“她就在三生门后,你们要那具无用的肉身就自己去刨开那座坟带走就是。” 苏青鸾用力地掐了凤燚一下,凤燚会意地抱起她,慢慢走向那道黑色地大门。 应砻和龙冥蝶见状,也慢慢地跟了上去。 皇芒挥开了三生之门,一道狂风席卷而来,将几个人直接扯进了门后,连带着龙战休养的那间草屋也直接被皇芒送了进去。 “水儿,青儿,炎儿,土儿,金儿,我们走!”皇芒说完,竟看也不再看苏青鸾等人,而是大袖一卷,将五元兽直接拘到了身边,似一道流光般直接飞走了。 祁琉迦看着如此干脆的撇下众人,头也不回地远走,心中诧异无比。可是他没有跟上去的想法,刚才苏青鸾已经说过了,龙战受了重伤,他是药帝,也许留在这里,能帮上他们的忙。 当他也走进三生之门时,身后传来一道沉闷的轧轧声,三生之门,被皇芒从外面关上了。 就在最后那一刹那,走在最后的祁琉迦透过门缝看到了满天夺目的白光,扑天盖地,来势汹汹。 他突然明白了皇芒这是故意要把众人激怒,送入三生门后的世界中,独自迎战长天恨水。 他回身,想要打开三生之门,可是无论他怎样拉,三生之门都纹丝不动。 “怎么了?我们被皇芒封进了三生门中,出不去了吗?”应砻问。 祁琉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着急地道:“我们计算失误了,原本以为江青罗能困住长天恨水十年,那么皇芒复生之后,还有三年时间用来恢复。 想不到,他刚一走出来,长天恨水的本尊就亲自杀过来了! 我们要是没有进来,光是那满天的恨水剑光界,只需要一瞬间就会把我们绞碎。 也不知道长天恨水是单独一人前来,还是带着三十三天的那些大帝天君? 皇芒刚复生不久,修为还不及三万年前一半…” 苏青鸾刚走到坟前,就听到祁琉迦这样说,虽然在急怒之中,可是前后一想,她也突然明白了皇芒说那些话的用意。 她腾地从凤燚怀中挣了出来,杀气腾腾地飞了回来,“如果他是想保护我们才把我们气走的话,那么我也不有袖手旁观,我答应了浅若助他成事,浅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换他复生,不能让他就么被长天恨水弄死了啊。” “没用的,皇芒肯定是一早就觉察到了不对,才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推进三生门后。你看,他把龙战住的草屋都直接掘起来整个扔了进来。 三生门是他的法器,和虚空之殿的道理一样,他不打开,我们根本出不去。” 龙战原本是昏迷的,被皇芒这么扔了一下,也被颠醒过来,龙冥蝶连忙跑了过去,扶着他慢慢地坐了起来。 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景色,龙战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在真实的世界中。 “我们这是在哪儿?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冥界?” “冥界?对啊,我们虽然不能从破开三生门,却可以穿过黑水之原,通过昆吾,进入冥界,然后从冥界找路回到人族!”祁琉迦突然欣喜地道。 “浅若曾说过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真实世界是不同的,等我们找回去路的时候,只怕皇芒早就死了八百遍了。”苏青鸾没好气地说。 苏青鸾虽然语气冲,可她说的话不无道理。祁琉迦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谁都没有留意到有一片淡淡的灰色的雾正一点点的飘了过来,化作缕缕轻烟,钻进了每个人的口鼻中,顺着五脏六腑又慢慢地渗入了血液和经脉之中。 龙战首先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之中突然多出了一股阴寒之气,而且这股阴寒之气隐隐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也经历过般。 龙冥蝶缩了缩脖子,偎向应砻身后,“怎么突然变得好冷?” 龙战突然抬头看着祁琉迦,眼中露出一抹隐忧,“九阴棺呢?是在皇芒身上,还是随浅若一起葬了? 这是九阴之气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曾经复水 “不可能,九阴棺封九棺之后,第九棺的棺主便是苏浅若自己,棺主神魂俱灭,无人再可操控九阴棺。所以,我们把九阴棺和苏浅若一起葬在了一起! 龙战,你真的没有感觉错,这是九阴之气?” “父亲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这的确是九阴之气,和当日我们在九阴棺的世界之中感觉到的一模一样。”龙冥蝶蛾眉轻皱道。 应砻和凤燚也赞同这个看法。 苏青鸾的心剧烈的颤了一下,一个荒唐的想法划过脑海,她脱口猜测道:“会不会,会不会是浅若未死?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她的神魂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载留了一部分,所以九阴棺才会被人催动?” 祁琉迦深思了很久,神色沉肃地道:“我是亲眼看着她燃尽了神魂的,皇芒在神魂世界中曾用复生之力意图唤醒她一同归来。 并允她千秋万载。 若说她有意识存在,一定会随皇芒的呼唤一同归来。可是皇芒只抱了一具轻飘飘的肉体出来了。 所以,应该不可能是浅若在操控着九阴棺。 应该是九阴棺其他八棺之主中的一个人被什么东西触动了,突然醒了过来,抢夺了九阴棺的主权。 九阴之气对我们是有害的,这人对我们所有人都有着敌意! 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是浅若本人。” “呵呵,想不到你们之中竟然有人这么快就猜到了原由,我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我刚醒不久,正饿着,我需要进食,正好你们就进来了。 所以,我就把九阴之气放出来先把你们制服,然后留着一个一个的吃。”一个娇滴滴地女音突然自祁琉迦脑后响起。 祁琉迦大惊失色,扭头看向身后,一个黄衣女子俏生生地站在忘川水中,正冲着他嫣然一笑。 那少女十七八岁上下,生得明眸皓齿,身穿一袭淡黄底撒金暗纹中衣,外披山茶黄底斗笠羽缎碧霞罗,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乌黑浓密的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追月髻,一支华丽的九尾缠金点翠凤钗正在发间兀自轻颤。 “你是谁?” 少女脸上的笑僵住了,眼中微微一颤,显得有些迷茫。 她又仔细地想了想,阴鹜无比地道:“我…记不得了。可是我很讨厌你们,讨厌那个第九棺的棺主,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是她的朋友,所以我要杀了你们。” 苏青鸾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女,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讨厌浅若?你只是一缕意识灵体,想必是早她万年就死去的棺主,她哪里得罪到你了?你连她的朋友都要杀尽?” 少女俏脸含霜,怒气冲冲地道:“同样都是喜欢一个男子,为什么我纠缠他,就落得一个惨死的结局。 而她去魅惑那具骨头的神魂,只用了短短七天就近了他的身,并让他喜欢上她了呢? 我不服,我不服! 所以,我在她还剩下一点残魂的时候直接吞了她,想取代她承欢那人身下。 谁知道,她竟然宁愿和我同归于尽,也不让我靠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许她千秋万载的时候,她心神失守了,所以,我就趁机吞了她,抢夺了九阴棺的主权。 但是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强大太敏锐了,我不敢冒然靠过去,我不甘心哪,不甘哪。 我好不容易可以尝一尝鱼水之欢,感觉一下男子的气息,就全被她毁了! 所以,我恨她,也恨和她有关的一切。 你和她长得很像,等我吞掉他们所有人之后,我就能成为生魂,就可以寻找合适的寄主了,到时候,我就住进你的身体里,好不好?” 少女想到高兴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与先前的乖张模样判若两人。 “我用着你的身体,去做坏事,想必一定很有趣。” 浅若竟然最终是亡于她之手! 如果不是她,浅若或许真的是不用死的。 想到这一点,苏青鸾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是你害死了浅若!现在又想要害我们,我们绝不会让你得逞!” 少女讥讽地看着苏青鸾,慢慢地说:“你们现在就是我板上的鱼肉,我想杀谁就可以杀谁! 这里是我的九阴之界,这片地方原来就是人族与冥界交界的边缘地带,血腥气和怨气最多。 你瞧瞧你脚下的彼岸花,这是噬魂花死后化作的冥花,一朵噬魂花,需要吸足一千生魂才会凋谢化作冥花。 这里有数万万朵花,死在花中的人不计其数,他们不得轮回,不能转生,日夜悲泣,藏身于这血色的冥花之中,慢慢的,便会忘记一切,变成穷凶极恶的怨灵! 九阴棺可号令这些怨灵,也就是说,这里是我的地盘,要你生要你死,不过就是我一个号令之间。 你有什么本事不让我如意? 我看得起你这张脸才想要住进你的身体里,你不要不识抬举!” 祁琉迦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少女的话,“我,龙战,苏青鸾,凤燚,战力堪比四位大帝,应砻是天地间最后一条天龙的后代,冥蝶是裂天魔蝶和黄金巨龙的后代。姑娘,你确信,你这九阴之界中的怨灵能奈何得了我们?” 少女怔了怔,眼里血色一闪,突然抚掌大笑起来,笑完了之后,她才胸有成竹地道:“我刚刚才想起来,我生前也一名大帝呢,你们都是在我之后出生的,而且,你们不要忘记了,我是身负九阴绝脉之人呢。 我生前即为大帝,死后又吸收了这么多年的九阴之气,现在我们又处在怨气阴气最盛的彼岸花之上,依我之能,完全可以号令九阴棺里的所有棺魔。 九阴棺曾封印了九个惊才绝艳的女子,除去江青罗化魅而去,还有那个苏浅若被我吞掉了之后,这棺中还有着六个强大的棺魔! 而且极不不巧的是,她们每一个,都是可堪大帝的人呢! 加上我,就是七名实打实的大帝,比人多,我不怕你们。” “你是姬复水?!因为对我父亲苏九阳下催情药,被父亲怒而斩之的姬家帝女姬复水!”(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当诛 少女原本阴阴地笑得正开怀,听到苏青鸾的话之后,她突然尖啸了一声,脖子卡卡扭动. 那一刻,少女本来姣好的面容,却是陡然间有着一股疯狂的味道散发出来,嗜血狂暴似地冲着苏青鸾嚎叫道:“原来你竟然是苏九阳的女儿! 难怪我一见到那个叫苏浅若的女子就神魂都不舒服极了,原来竟然是因为她的身体里带着苏九阳的血脉气息! 你太愚蠢了,我原本还不打算杀你,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撕碎了你以消我心头之恨!” 九阴之气捆着苏青鸾,令她动弹不得,姬复水疯狂地扑了上来,十根手指的指甲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的,犹如尖刺似的扎进了苏青鸾的肩膀中,她用力一挖一撕,竟真的把苏青鸾的血肉撕开了. 血猛地一下涌了出来,周围的空气突然涌动着,也疯了似的往那些流血的伤口中钻。 苏青鸾痛得直打颤,姬复水从出手到攻击得手,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凤燚后发一瞬,九劫天火喷出之际,苏青鸾的血肉就已经被姬复水划开了。 凤燚悲愤无比,九劫天火瞬间猛长,席卷向姬复水,姬复水被火一沾,突然尖叫着向后退了两步,凤燚立刻在这两步的距离之中布满了九劫天火,隔断了姬复水和苏青鸾。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才看着苏青鸾担心地道:“青鸾,你还好吗?” 九阴之气最喜欢血气,苏青鸾又痛又冷,强自控制着体内的灵力往外推拒着朝经脉中疯涌而的阴寒之息,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凤燚的问题。 凤燚见她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知道她一定很痛苦,但艰难地伸了伸手,想要给她一些助力。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姬复水已经发现,凤燚的九劫天火对她来说,杀伤力并不大,六道黑色的影子倏地从她身体之中闪了出来,排成一列,七道力量合力一击,九劫天火的屏障便如冰雪般立即消融掉了。 姬复水十指带血,一步,一步的,朝着苏青鸾走来。 凤燚张口喷出一口精血,暂时冲破了九阴之气的束缚,瞬间移到了苏青鸾身前,替她挡住了姬复水这致命的一击,姬复水的尖甲直接从凤燚的前胸扎入,又从后背钻了出来,凤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姬复水猛地抽出了双手,凤燚就直接倒到了地上。 “火儿!”苏青鸾眼睁睁的看着凤燚倒下,一种摧心断肠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她疯狂地大喊着:“火儿,不要!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站起来啊,站起来!” 凤燚的眼耳口鼻都开始往外喷血,脸色也越来越白,在他的身上,盘旋着无数浓郁的九阴之气,这些九阴之气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扑向凤燚。 姬复水看着苏青鸾,歇斯底里地问:“如何?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被我的九阴之气吞噬,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枯骨,你有没有感受到那种摧心断肠的痛苦? 这就是当年你父亲加诸在我身上的痛. 我芳华绝代,为一方帝姬,只不过倾慕于苏九阳,想与他结成伉俪,双宿双栖,可他竟然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动手杀人! 与其他的人不同,我是自愿被封进九阴棺的,因为我知道,只有九阴棺能助我报仇雪恨! 果不其然,今天,苏九阳的小女儿被人灭了,马上她的大女儿也要成为我手里的亡魂了! 苏九阳,你要是知道这一切,你是不是会后悔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是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不会手上留情的。 我今天杀你女儿,总有一天还会杀了你!你给我等着,哈哈哈哈…” 姬复水半疯半瘨的样子十分可怖,犹如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令人望而生畏。 众人如临大敌,死死地盯着她,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她再出手之时,又从他们之中收割走血肉. 姬复水一步步靠近. 突然,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束缚着众人的九阴之气也像失了控般,开始到处乱窜。 苏青鸾一得了自由,立马抄起了地上的凤燚,瞬间倒掠了数十尺,来到了三生门后,已经退无可退时,才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凤燚的样子十分凄惨,全身破破烂烂的,可好在他还活着,并没有被九阴之气啃成一具白骨。 祁玉迦,应砻,龙战,龙冥蝶也瞬间围了上来,迅速支起一个小型结界,几个人盘膝坐下,背背相依,全都闭上的眼睛,抓紧时间调息。 姬复水身前走一步,身体便会往后一仰,似乎有谁拉拽着她,不肯让她往前走。 她一边疯狂地甩着头,一边尖叫道:“滚出去,滚出去,从我的神魂之中滚出去!” 凤燚和龙战因为伤势过重,本身就恢复得慢,姬复水一直不停地尖叫,声音穿透了结界,震得他们耳朵中一阵一阵的发痛。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三生之门也突然咣咣咣地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攻击着它,想要用暴力破开它似的。 龙战他们所在的那个小结界再也无法支撑,像一个气泡般被直接震破了。 祁琉迦凝神听了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家快闪开!三生之门要破了! 那外面攻击它的力量非同小可,一旦冲进门内,将会横扫一片,无人可挡!”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黑色的百兽门突然被耀眼夺目的光刺穿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袭上每个人的心间,压得他们直不起腰来。 十道光影倏地电射而入,落在几人面前。 姬复水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尖叫,慢慢地抬起头来,用血红色的眼睛瞪着苏青鸾的方向。 “这十人身上都有帝威,而且他们之间的气是互相连接起来的,似乎能组成一个大阵,他们一来便将我们围了起来,只怕是来者不善啊。”祁琉迦道。 龙战苦笑起来,岂止是来者不善啊,这十名大帝他都认识,他们是三十三天中三天的十名帝君,都是些修为和龙战不相上下的大帝。 他们轻易不会出来,一出来便只是为了制裁和摧毁。 “忤逆天道,背叛人族,全部当诛!”(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十方天帝 .他们是三十三天中战力最为惊人的十名大帝,精通十方宝术,一旦有威胁到三十三天的人物出现,长天恨水便会将他们请出来,让他们扫除掉这些障碍. 他们就是长天恨水手中最锋利的十把刀. 刀只会杀人. 不会跟你讲道理. 他们只会用最快的速度扫掉障碍,一出手那就是排山倒海,摧山裂石,用尽全力,将来人斩于他们的刀下. 姬复水身后的六道魔影也瞬间逼了过来,龙战等人现在是腹背皆敌,危在旦夕. 可刀剑无眼,不抵抗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只能挺身而上,直面眼前的危机. 十六名大帝围攻一群残小,那结局不用多说,只能说惨烈来形容.不到盏茶工夫,几个人身上便新添了不少伤痕,而且他们之间的空间被逼得越缩越小,渐渐的就变成了一群困兽般,而且是越来越弱的兽。 十帝则是越战越勇,气势如虹,刀刀见血,拳拳伤人,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全是一种替天行道的神情。 龙战等人,几乎只是在垂死挣扎,他们挥剑抵挡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的已经到了再也挥不动剑的地步。 “今天尔等犯下大罪,死于我十方天帝手中,虽死犹荣。望尔等之血,能洗净你们的罪恶!” 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将化为乌有。 姬复水缓缓直起身子,得意无比地奔向站在最左边的一名大帝,欢喜地叫了一声:“二叔。” 姬凤来抬眸一看,不由得目露惊喜,神情一震,激动不已。 “复水!你是复水!你的肉身呢?为什么只是一缕残魂?是谁害的你?” 姬复水仇恨无比地指着苏青鸾道:“就是苏家人,是蛮族害的我!二叔,你们不仅要杀了她们,还要把她们的神魂也都摧毁,像她们这样的祸害,就不该有轮回,不该有来生!” 姬凤来一听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眉毛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这苏青鸾等人,怒不可遏地道:“原本还欲留尔等残魂一缕以入轮回,而今看来,尔等皆是十恶不赦,丧心病狂之人。 我家复水温雅端方,人品高贵,你们竟然将她害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可饶恕。 十方天帝,不必留手,全力碾压,将他们全都碾成血肉渣子,再把他们的神魂全都毁掉,把这里夷为平地!” 天地初开以来,向以左首为尊,无论是阵法还是席位,居于最左之人都是所有人中为首之人,为一方统领。 这十方天帝中发号施令的人正是这姬凤来。他这一声令下,其余九帝,莫不同仇敌忾,瞬间宝术冲天,化作毁天灭地的威能朝着众人碾压过来。 血肉扑扑的爆裂开来,骨头也一寸一寸的被这力量碾碎,龙战等人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皇芒被长天恨水缠住,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身来,眼中陡然露出一种疯狂而凌厉的决然,竟用以伤换伤的打法争得了一线空隙,一纵身便往三生之门这边飞掠而来,想要帮助龙战等人抵住十帝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几乎就在皇芒祭出宝术之际,十帝的攻击扑至,他避无强避,只来得及将龙战等人用结界封住,扑天盖地的白光疯涌而来,瞬间将皇芒吞没了。 “三万年前,姬凤来,你就伙同其他四人佯装界王之身,声称要与我一较高下,却联手将我困入芳化大阵之中,五帝攻我一人,另外五人则是斩尽了皇芒界的普通平民,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你们生生用宝术炼化,无一幸免! 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可是你们明明就是在助纣为虐,倒行逆施! 你们和长天恨水那只老狗一样,你们才是人族的毒瘤祸害,我皇芒历万劫重归,定会将你们一一毁灭,以慰苍生!” 皇芒硬生生挨了十帝一击,玄铁重剑嗡嗡作响,顿时化作万千黑色的剑芒,互相激撞爆散,化为扑天盖地的黑光,陡然激射向十方天帝,去势如电,所过之处,虚空皆被割开,尖啸之声不绝于耳。 姬凤来大叫一声:“不好,是皇芒剑意,凌诛天下!此剑威力巨大,大家结阵,合力抵挡!” 十帝移形换影,瞬间组成一个玄奥的阵法,宝术升空,璀璨无比的白色光华瞬间化作十方光幕,将他们牢牢地遮在幕后。 黑色剑气撞了过来,直接削开了三重光幕,轻而易举的继续往前撞,只听得撕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十重光幕在这万剑之中全被撕开,剑芒挥斩之下,十帝面前的光幕瞬间化为乌有。 姬凤来眼角一直不停地颤抖着,三万年了,皇芒再次出世,竟然比之前更锐不可挡了! 看来,他们必须得用到那一招了。 他把心一横,咬牙道:“合阵,剑击,十方天帝成,横扫天地间,不斩魔类于阵中,便伤帝身为亡灵!” 光听这谒语就知道这是一个禁阵,是极其狠绝之阵,不伤敌便亡已,这可是要集结十方天帝所有精气神之力融为最致命的一击啊! 龙战怕皇芒轻敌,强提一口气聚气提醒道:“十方天帝阵,等同于上古剑阵诛仙阵,皆畏此阵,皇芒,你万不可大意,如果扛不过,无须理会我等,自去吧!” 皇芒挑了挑眉,沉声道:“皇芒自生,从不怯战,从不退步,也从来没有逃过!在我的眼中,只有人死我存,没有两败俱伤!” 龙战叹息,皇芒这性子,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也和蛮族人的性子有些相近。虽说是悍勇无敌,可终究是过刚易折,难怪当年会亡于长天恨水之手! 一人修为再通天,也无法抵挡数帝来攻啊! 长天恨水的手中,可是有着佛道各三十三帝,外加上三天,还有他自己暗中培植的,不为人知的隐形力量! 皇芒再世为人,只怕还是照以往的行事风格处事,只怕有一天,还是会步入前生后尘,饮恨惨死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九世棺魔 浅若,你用自己的一切,换回这样的皇芒,好像并不是很值得啊。 虽他战力惊天,力扫群雄,可他这性子,完全是个致命的缺陷哪。 十帝全力联手一击,非同小可,就连皇芒也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他夷然不惧,自信能扛得过十帝这一击,可是他却忘记了,长天恨水一直没有追过来,而且,旁边还有一个一直没有吭声的姬复水! 皇芒猛地狂啸一声,周围皆都被他的吼声所震撼到了。 气势气势四处波及,空间大片开裂,足以撕裂万物的罡风从空间裂缝之中吹了出来,呼呼作响! 一把巨大的黑色重剑,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斩向十方天帝。 黑光无声无息,却能消融一切,浩浩荡荡的黑光占据了整个天空,仿佛是灭世的光一般,扯开了十方天帝的皮肉,压断了他们的骨头,无数的黑光还在源源不断地疾射而来,密密麻麻,扑天盖地,避无可避。 姬凤来首当其冲,被这黑光的力量冲得直接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了。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肌肉就像在被无数纲针穿过一般,巨痛难忍。 冷汗从额头流下,嘴中不断的吸着凉气,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其余九帝的力量不断地冲进他的体内,他堪堪恢复了一下后,痛感才慢慢退去。 他的心中越来越惊骇。 皇芒体内的灵气,仿佛是被深埋于底的活火山,堆积了千年万年,这一朝喷发,就足以毁天灭地! 十方天帝,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也依然处于下风,十个人的嘴角都慢慢地溢出了血丝,脸上的青筋也不断地抖动着,震颤着,血液在青筋中暴烈地冲撞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经脉,爆裂开来。 看得出,十方天帝在皇芒这一记之下,已经形同是强弩之末,若是皇芒此时有余力再来一记攻击,他们势必直接被崩灭。 皇芒,比起三万年前,厉害了好多。 三万年前,他们只用了五个人,就缠了他三个月,他们在芳化大阵之中足足打了三个月,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直到五帝身上带着的化空之力也失去了作用,自己先被芳化大阵化去一部分修为之后,皇芒才显出了颓势,最终被他们联手斩落。 而今天,他们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支持不了?! 这个皇芒也太恐怖了! “帝君,您再顾忌身份,再不出手,我等就要归西了。 皇芒此獠,万古未闻,戾气如魔,不斩此獠,天地堪忧啊!” “帝君,勿要再顾忌胜之不武或以多打少这类繁文缛节,消灭人族大患,是为万界安宁,为万万苍生安危,此是天地大义,是顺应天道之举,没有人会拿此訽病和生疑的,他们只会为帝君您歌功颂德,崇敬臣服于您!” 姬凤来等人坚持不住,异口同声地要求长天恨水一起出手对付皇芒。 怕死就怕死嘛,非得扯这些大义加身,为自己脸上贴金。 实际不就是以多打少,十一打一么? 皇芒讥诮地看着长天恨水。 长天恨水一脸的悲天悯人,仙风道骨的飘了过来,似是极是为难地应下了众帝之请,实则手上早就准备好了大杀招,一出手就风雷齐动,天地变色。 十方一帝松了口气,齐齐卸力,可就在这一瞬间,他们齐齐感觉到了一股如附骨之蛆的阴寒之气侵入他们的身体,姬凤来怒目圆睁,勃然大怒地指着皇芒道:“你竟然明出剑,暗耍心计,又对我们下了什么阴狠的招儿?” 皇芒面无表情地道:“我皇芒行事,从来就是光明正大,想杀就杀,想斩就斩,从不会学你们口里冠冕堂皇,实则阴险诡谲。姬凤来,你们这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了吧?” 巨大无匹的力量,逼得皇芒不得不全力以赴,长天恨水一出手,便是欲置他于万死之地。可他不能往后退,后面,是龙战等一干伤残之人。 “五元兽,拖住长天恨水一息时间,我要将他们挪到安全之地!” 皇芒生捱了长天恨水这一掌,五灵迅速补位,挡在了他身前。皇芒低头拭去唇角的血迹,挥袖将龙战等人直接托举了起来,想把他们送到黑水之原的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十帝那边突然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位于最末位的那名大帝一脸惊骇地叫道:“我的帝气怎么没了?帝君,我的帝气被人抽走了!” 长天恨水顾不得再追击皇芒,回身一探,发现不止这名大帝,除了姬凤来,其他九名大帝的帝都被一股阴狠的力量拖拽着,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是九阴之气! 长天恨水瞬间把眼光投向了站在远处的姬复水身上,姬复水微微一笑,两只眼睛突然变成了银白色。 长天恨水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 他藏下九阴棺,便是因为九阴棺是不世的大凶之物,是吞噬天地间的气运,以生人血肉祭炼之后,便可抗衡天道的邪物。 他用了将近十万年的时间来祭炼九阴棺,只差最后一步,再封进一个绝色女子,但可炼成九世棺魔。 那飞来之物上写得清清楚楚,九世棺魔,是比魔君还要厉害的大凶。 如果能得到九世棺魔,再加上他自己的力量,他连踏破帝道的无上者都能屠! 这个天地间就任他予取予求,他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他将成为这片天地间真正的掌控者。 一声令下,无人敢不从。 一息之间,也可覆灭万界。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当他见到真正的九世棺魔时,这棺魔竟然有了自己的意志,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姬复水!你,你吞我九帝之力,得成九世棺魔之身,算起来,是不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不若,你帮我杀了皇芒还了我这个人情?” 姬复水笑眯眯地看着长天恨水,两手一吸,姬凤来直接被她吸了过去,她温柔无比地抚着姬凤来的脸,娇声道:“二叔,我想要你身上的帝气呢,二叔你可得帮帮我啊。” 姬凤来身体里的一切随着姬复水的动作,慢慢地离他而去,他不由惊骇地瞪大了眼,“复水,你,你怎么能这样做?我是你二叔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取阳 “是啊,正因你是我二叔,所以我才对你这么温柔啊。二叔,自小,你就最疼爱我。 我要的东西,你都会买来给我,你对我说过,只要是复水想要的,就算是日月星辰,你也会帮复水去取来。 复水现在不需要二叔却做那么难的事,复水只要二叔的一身修为和一缕帝气罢了。 二叔,你要乖乖的啊,兴许复水一高兴,还会给你剩下一点点,不会把你变成像他们那样的废人哦。” 姬凤来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有千万张嘴在吸扯他的帝气,可他却动弹不得,面前的人,是他自小就如珠如玉般疼爱着的侄女,是他们姬家引以为傲的小公主。 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的魔物了呢? “复水,你失踪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姬复水没有回答姬凤来的话,而是直直地盯着长天恨水道:“帝君现在可还觉得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需要不需要复水,现在就把这人情还给你啊?” 长天恨水鲠了一下,姬复水连姬凤来都要吞,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她只是一只九世棺魔了,一只棺魔,哪里会还什么人情啊? 姬复水见长天恨水不吭声了,立马又把眼光对准了皇芒,银白色的双瞳中突然泛起一丝春花般的笑意。 “皇芒,你把你身后这些人全都交给我,我就不为难于你,可好? 长天恨水刚刚已经把你打伤了,你不过是强撑着的强弩之末罢了,你让我称心如意,我便委身于你,帮你对付长天恨水。 你要知道,有了我的帮助,你就将是如虎添翼,这可是笔划算至极的买卖啊。” 长天恨水脸色大变。 皇芒则是对姬复水的话完全没有反应,直接无视了她。 姬复水咯咯娇笑着,随手把姬凤来往地上一扔,脚还踩着他的身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皇芒的身边。 一身黑袍的皇芒,生得俊逸无比,姬复水越看越是喜欢。 “皇芒,你长得这么好看,体力也好,你连苏浅若那样的女人都愿意收,自然也不会拒绝我这个绝色佳人的,是吧?”姬复水的话含着无限的暧昧。 皇芒的瞳微微一收缩,道:“你窥伺我行房?” 姬复水笑得花枝乱颤,“吸尽十帝之力,我可血肉重铸,再造肉身。不同于你神魂世界之中的神交,我可以温香软玉,承欢于你之下,给你无尽的欢愉。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你只要肯娶我,我一定唯你之命是从,你叫我吞谁我就吞谁。” 姬复水说着,一双手已经缠上了皇芒,身子也似软弱无骨的藤蔓般攀附了上来。 皇芒冷冷地看着她,深寂如墨的眸子中,一点波动也没有。 一团黑色的雾气将两人慢慢包裹住,令外面的人无法看清他们所做之事。 无论姬复水做什么,皇芒始终淡漠如初,丝毫不为所动。 就算姬复水拥有着天人之姿,有着绝世的容颜,有着完美的身体,肤若玉脂,色若春晓,确实当得起温香软玉之说。 皇芒却对她完全没有想法,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 姬复水极尽诱惑,却不能引得皇芒为之侧目,甚至她暗中放出魔息查看了皇芒的身体,发现他的确未曾有情动迹像.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厉声道:“你到底喜欢苏浅若哪一点?难道,真要我舍弃我绝世的容颜,变成她的样子,你才会对我有感觉?” “无论你怎么变,都不会变成她。姬复水,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苏浅若。 她,是无人可以取代的。”皇芒微微闭起眼,一字一顿地道。 虽然他的声音清冷如常,姬复水却听到了其中暗藏的一丝情感。 “她无人可以取代?那你的重华呢? 你为了重华,连个名份都不敢刻在墓碑之上,苏浅若在你心中,只怕没你自己说的那么重要吧? 聘则为妻,重华是你父母所聘; 奔则为妾,苏浅若临死也在你心中留下一丝痕迹,所以不顾礼节,与你神交,她连妾都及不上,不是吗? 所以,你才想不出一个合适她的名份。 皇芒,你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说苏浅若是无人可替代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姬复水,你信与不信,都与我无关。”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世上已经有一个瞎了眼的苏九阳了,我不相信还会有一个瞎了眼看不到我姬复水好的皇芒! 长天恨水那一掌已经截断了你的心脉,我用九阴之气将你困住,你永远都无法恢复,永远都要受他摧心断肠掌的侵蚀。 你的经脉永远无法融汇,灵气也被这一掌隔为两片,别说讨伐长天一族,若不及时疗伤,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介废人。 你甘心挣扎了上万年,一出世就功亏一篑么?” 皇芒不甘地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姬复水眸光一闪,让步道:“皇芒,我现在也不求你喜欢我了,我只求你一夜,让我体会体会做一个女人的滋味,我就放你离开九阴界,如何?” “大千世界,男人多的是。我不愿,你找别人来圆你所求吧。”皇芒一面抵御着九阴之气的侵蚀,一面冷冷地回答。 姬复水勃然大怒,道:“皇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哪里比不上苏浅若?为什么你肯要她却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因为她是苏浅若,而你是姬复水。”皇芒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完全是不想睁眼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姬复水。 “棺魔成就之日,须吸取阳气重铸肉身,不然无法行走于青天白日之下。皇芒,你是否看穿了这一点,才如此有恃无恐? 你以为是我须得求着你? 大不了我另找别人。 呵呵,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如果我用苏浅若的模样,和我二叔阴阳交合,然后把你困在九阴界之中眼睁睁着看着,你觉得怎么样?” 皇芒腾地睁开眼,双目如电,满脸皆是凌厉之色,“姬复水,你敢!” 姬复水咯咯笑着,扭着身子瞬间化作苏浅若的样子,伸手一吸,直接把姬凤来也吸进了九阴界中,姬凤来的衣物在半空中便被炸成了粉碎,他落下来的时候,就躺在皇芒脚下不到半尺远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屠魔 姬复水莲步轻移,慢慢地蹲了下来,伸手探向姬凤来。 皇芒的身体陡然一震,强行冲破了九阴之气的封锁,抬脚狠狠一踢,又把姬凤来踢得倒飞了数十丈。 姬复水顶着苏浅若的脸,轻轻地偎了上来,手指轻轻地擦过他的唇角的血迹,附耳道:“皇芒,那一夜你何尝不是有未竟之愿,在最后那个紧要的关头,苏浅若突然消失在你怀中,你所着一团空气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如今,我也变成了她的样子,你不如把我当成是她,全了你的心事,也全了我的功法,如何?” “姬复水,你真够恶心,你不就是想采我身上一缕元阳之气,全你九世棺魔之身么? 这就是你和苏浅若最大的区别。 她是因为喜欢我的未觉醒之身,怕我有一天得回所有元息,记起了所有的一切之时,会因为她的离去心灰意冷,痛不欲生,所以她才拼了命的也要在我心里留下一点温暖的感觉。 虽然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我,也不是我,我对她的付出嗤之以鼻,只是因为一时情动,才要了她,但是我从那两夜之中,感受到了她的真心。 她一直都在付出,从来没有想要我回报她什么。 而你,从生下来就是在索取,无止境的索取,这就是你和她本质上的区别。 我宁愿自瞎双目,也不愿意再多看你一眼。 你本就是幻出她的模样,你根本不是她,你要做什么,只要我不去看,也影响不到我。你自便。” 姬复水怔了怔,突然闪身出了九阴界,来到长天恨水身前,“长天恨水,我愿意欠你一个人情,我要得到皇芒的一缕元阳,行走于青天白日之下,不想当一个只生活在阴暗里的魔。 可皇芒不愿意屈从,甚至对我的挑逗完全没有反应。 你若有办法令他情动,助我成事,我便奉你为主!” 长天恨水愣了一下,才指了指祁琉迦道:“天龙药帝身上一棵毒龙草,毒龙草咬中的人若为大帝之身,虽不能腐蚀其血肉,却能令他们迷乱三天时间。 这三天时间,他只会看得到心中想见之人。 你想成事,不若去搜他身。” “无耻!”祁琉迦伸手一拍腰袋,掏出毒龙草直接往自己嘴里一塞,“我就算与毒龙草同死,也不能让你拿它去毒害皇芒,取他元阳。” 姬复水轻轻弹了弹手指,祁琉迦的嘴便被划开了,她再探手一吸,毒龙草直接被她拘到了手中。 “长天恨水,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但是因为你只是间接帮了我的大忙,所以我不能奉你为主,但是可以为你铲除皇芒这个心腹大患。” “好,一言为定!” “九阴界中三天,但是世间三年,待我再出界之时,皇芒于我已无大用,你可随意处置。我想,依你的能力,三年时间一定足够布置好一切了吧? 就算皇芒再逆天,我会在他清醒的一刻让他回想这三天所发生的一切,他也难免会心神失守,你再趁机给他致命一击,定能将他彻底摧毁。” 姬复水和长天恨水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杀死皇芒的计划,龙战等人只能忧心如焚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姬复水与长天恨水达成协议之后,九阴界再次开启,姬复水志得意满地跨了进去。 毒龙草瞬间被她催动,化作八条黑芒瞬间咬上了皇芒的身体,可是皇芒也非等闲之辈,毒龙草虽然咬中了他,可他也在瞬间将毒龙草削成了碎屑。 毒龙草之毒,为天下之最。帝身以下的人被它咬中一口,不死也要重伤,并留下难以痊愈的伤口,终身无法再有进益。 皇芒本就力抗十方天帝,又被长天恨水偷袭得手,困在九阴界中,修为不进反退,此时又被毒龙草咬中,勉强支撑了两个时辰之后,神智也渐渐的迷离了起来。 依稀还是在那个昆吾的山谷之中。 月光淡淡地洒落下来,在她的脸上投下点点碎银般的光,她的眼清冽如水,情动的时候这水便沸腾了起来,暖暖的,印进了他的心间。 这一次,她承载着他,无论几多云雨,她也没有消失不见。 他能感受到她软软的呼吸,她的体温,手下的触感也似比般顺滑,令他留恋忘返。 “浅若…”他唤着她的名字。 她轻轻地嘤咛着,娇羞无比地侧首,像是一朵风中的水莲花般温雅怡人。 他似不知道疲倦,她每每到达顶点便似要死去般,却又在他的轻唤下活了过来,就这般任他驰骋着,纵横着。 皇芒感觉到了她的包裹,感觉到了那一刻爆发出来的令人窒息般的愉悦。 “浅若,千秋万载,我再不会放手。” 一切,美好得像是一个绮丽的梦般。 他和她都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然而,梦越是美丽,碎的那一刻,会痛得更多。 三天三夜的疯狂之后,皇芒缓缓睁开眼,轻轻揽住怀中的女子,像是揽住了一件稀世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这一次,她没有消失。 不,他在九阴界之中… 皇芒顷刻间便恢复了神智,一把将怀中的女子推下了床,飞快地穿上衣袍。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像是一滴墨水滴进水里,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染成黑色. “姬复水!你该死!”皇芒怒极攻心,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脸上露出了追悔莫及的表情。 长天恨水在九阴界外,看着计时的沙漏,焦急地等待着。 皇芒的嘶吼声响起之时,他知道,时机到了。 “皇芒一出世,就用阴狠之法,吸尽十方天帝之帝气,如今,我召你们前来,便是要将此獠彻底铲除。 诛仙屠魔,启!” 灭世般的光华压向那团被黑雾包裹着的世界,长天恨水的恨水剑也随之出鞘,撕裂了层层的空间,直接刺进了九阴界之中。 床下的女子倏地睁眼,快逾闪电般扑了过来,伏在皇芒身上,替他挡去了这致命的一击。 血自她的身体里喷溅而出,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皇芒,收摄心神,快!”她一边咳嗽一边吐血,眼神之中却带着无尽的眷恋。(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死关 皇芒不明白,姬复水怎么肯为他挡这一剑!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姬复水,任那无数道剑光压落下来,他竟一点想要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姬复水眼中透出浓浓的焦急之情,强自压抑着胸间翻腾的血意,她艰难地自唇间吐出两个字。 “是我…” 皇芒眸色一亮,突地扔过来一件披风,将姬复水裹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只手快速地点向空中,瞬间支起一个小小的结界,将两人罩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着怀中的女子,试探地唤了一声:“浅若?” 她又咳出一口血,但是那眉眼之间却含着无尽的暖意,这样的一双眼,令皇芒神魂一震,再无怀疑。 “这三天…”皇芒紧紧地盯着她,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如果这三天是和姬复水过的,浅若再在却醒了… 她想说什么,却又好像说不出来,皇芒赶紧渡了一成灵气给她,助她止了血,稳住了体内的伤势。 她眯起眼,一脸的柔情蜜意,用手一遍遍的抚着他的眉眼,小声说着:“傻瓜。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别的女人行房。墨允是我的,我允许任何人染指。 虽然,你不再是我爱的那个墨允,可是或许某一天,我的墨允会从你的身体内复生,重新回到我身边。 所以,我绝对不许其他的女人碰你。 所以,所以我就抢了这具身体!” 与此同时,两人听到外面传来长天恨水的闷哼之声.他是主阵之人,全力施为之下,一点保留也没有,这一击几乎令他身体里的灵力全部被泄空。 “长天恨水一定以为已经得手了,皇芒,你这个时候杀出去,必定能扭转局面。”苏浅若痛得脸都变形了,还是没忘记提醒皇芒。 皇芒嗯了一下,俯脸下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这事我自有分寸,我不喜欢你叫我墨允,我叫云陌桑,你可以叫我陌桑。” “陌桑…”苏浅若低低地呓语着,眼角眉间都含上了笑,倏地,她又想到了一件事,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笑意瞬间消失。 “当时事态紧急,我夺了姬复水的舍,棺魔之身已成,模样就固定了,我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脸了。” 皇芒愕然,随即安慰她道:“无事,其实这张脸看起来更美,只要你一直是苏浅若就好。这身体换了就换了吧。” 苏浅若眸光流转,不由自主地脱口道:“可你先前不是对这张脸不屑一顾完全无法动情的么?我顶着姬复水的脸,你真的能适应?” 皇芒难得的僵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其实,是有点奇怪,不然,为了让我尽快适应,等你伤好之后,我们个死关什么的?” “为,为什么要闭死关?”讨论脸不一样了怎么讨论到闭死关上了? “唔,闭死关呢,是为了尽快让我更快的适应你。只有当我深入你的时候,我才感觉得出你到底是不是苏浅若。 想要习惯,就闭关多深入一段时间,或许,就不会感觉到奇怪了。” 深入? 苏浅若瞬间回过味来,脸腾地变成了赤红色。 小结界摇摇欲坠,这个死皇芒,竟然不想怎么应付长天恨水,竟然在想着如何拐她去闭死关,研究深入之术? “你打得过长天恨水吗?” 皇芒闷道:“元阳尽失,体力空虚,旧伤未愈,佳人在怀,引我绮思,恨水一剑,无力抵挡。可是长天恨水现在也不好受,我和他现在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这么干瞪着。” 苏浅若想发笑,可是一笑这身上的伤就痛得慌。 “陌桑,长天恨水带来的人可不少,他现在奈何不了你,可是三十三天的那些人可还没出过手呢?要不然,我们还是逃吧?我还可以控制着九阴界潜行一段距离,应该可以躲过眼前危机。” “皇芒从来不退不逃!”皇芒杠着脖子睨着她。 “那你要怎样才肯逃?” “闭死关,深入探讨个十年八年,我可以破个例。” 黑雾包裹着的九阴界,突然从虚空之中突兀的消失掉了。 长天恨水惊觉到不对,回头一看,五元兽拖着祁琉迦等人,也突兀的消失掉了。 “不好,是姬复水想要劫走皇芒,我们上当了!追!” 长天恨水一声令下,数十帝瞬间随他飞出了三生之门,转瞬间便成为了天际的一串小黑点。 过了一息时间,黑雾重现,五元兽拖着龙战他们顺着黑雾的指引,钻进了九阴界之中。 只见黑袍散发的皇芒坐在一张绣床之上,怀里抱着一个一身是血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张绝世倾城的面容,双目紧紧地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皇芒,你这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不忍杀死姬复水了吗?”祁琉迦失望无比。 皇芒搂着姬复水的姿势,透着一种浓浓的占有感,而且众人刚一进入九阴界的时候,他有一个防备性的遮掩动作。 他在护着姬复水。 “主人不会这样做的。”水儿不肯相信所看到的一切,眼巴巴地望着皇芒求证道:“主人,你一定会杀了她的,对吧?” 皇芒摇头,“不杀,谁若伤她,我杀谁!” “祁琉迦,叫你进来,是给她治伤的。你过来!”皇芒不耐烦了,伸手一吸,就把祁琉迦拽了过去,强行用力量托着他在床头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祁琉迦义愤填膺地吼道:“不治!杀了我,我也不治姬复水!” 皇芒刚抬起手,怀里的女子就动了一下,他连忙回臂一搂,帮助她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鼻息,一副生怕她死去的模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龙战嘴快地问道:“毒龙草之毒还在持续吗?皇芒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情?非得吊着他们,让他们干着急?”苏浅若睁开眼,责怪地看着皇芒。 皇芒挑眉,慢悠悠地道:“只是为证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人能认出你是谁。其他的人,都是浮云,你不必要多加理会,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心里,也只能放着我一个。” 苏浅若脸上火辣辣的,默了默,竟然是无话可接。 苏青鸾无声无息地走上前来,盯着那张倾城的容颜,眼圈微微地红了。 “浅若,是不是你回来了?” 皇芒的脸立马僵住了。 苏浅若嗯了一声,微微抬眸道:“姐姐,是我。”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围了过来,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芒冷哼一声,直接把除了苏青鸾之外的人全部震开,随后警告道:“远远的看就行了。” 苏浅若瞥了皇芒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长天恨水一旦发现上当会立刻杀回来,我们得先找个落脚之地才行。” “嗯,浅若需要疗伤,唔,还要闭一段时间的死关。”(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锦鲤 听到皇芒对着众人提起要闭死关的事,苏浅若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随即连忙低下了头,掩住脸上羞红。 这个死皇芒,骨子里还是和墨允有着相似之处的。 他和墨允一样,对于男女之事,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细碎的脚步突然传入众人的耳朵,一个女子焦急地喊道:“冥蝶,蓝少颜,还有药帝大人,你们到底在哪儿?” “是乌苏,我们竟然忘记了乌苏中了镜中缘的咒,一直昏睡不醒,所以我们进三生之门的时候也未曾来得及带她一起。 想不到她没被那在战波及到,反而清醒了过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呢?”祁琉迦欣喜地道。 苏浅若收起九阴界,众人显露于半空之中,朝着地上的乌苏展露出笑容。 乌苏看到一个陌生而绝色的女子冲自己笑,那面孔虽然变了,可那眼神却是熟悉至极的,她猛地掩住了嘴,不敢置信地指着苏浅若,泪流满面。 皇芒皱了皱眉头。 乌苏也能一眼认出苏浅若这件事让他微微有些不喜。 “既然人已经全部齐了,这一次,一个也没有漏下,我们就赶紧离开吧。”应砻落地之后就把龙战背到了背上。 苏青鸾扶着凤燚走得极慢,皇芒扭头看了一眼,沉声唤道:“厚土!” 土儿答道:“主人有何吩咐?” “化出兽形,驮着…嗯,夫人的…”皇芒顿了一下。 祁琉迦知道皇芒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凤燚,连忙偷笑着张嘴比划了个唇形。 皇芒正色地又续道:“夫人的姊婿伤势颇重,你驮他一下。” 土儿立马化出鹿形,慢慢地伏低身子,对着苏青鸾道:“把他放到我背上吧。” 应砻看到这一幕,眼珠子转了转,龙冥蝶瞧着他那副眼馋的样子,只得抿嘴轻笑着问苏浅若:“浅若,那个,应砻也受了点伤,要是一直背着我父亲,怕是要耽误赶路。” 苏浅若看向皇芒,目露恳切。 皇芒眸光一闪,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年!”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说这一年是什么意思,苏浅若不肯答应,突然皱眉捂着伤叫道:“疼…” 皇芒愣了片刻,无奈地问剩下的四元兽:“谁愿意驮那条黄金战龙?” 水儿,青儿,轩辕跋,大阳鱼,小阴鱼互相看了看彼此,都不作声。 看起来,大家都不愿意。 小阴鱼还嘟着嘴道:“厚土驮着夫人的姊婿也还说得过去,可这条龙跟夫人又没什么血缘关系。” 虽然小阴鱼嘴快,可她也说出了元兽们的心声。 应砻见没捞着好,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舅舅可是苏浅若义父,背一背怎么了?难道还委屈你们这些神兽了?” 皇芒旁若无人地抚着苏浅若的脸,轻轻问:“真是你义父?” 苏浅若点了点头。 于是,大阳鱼只得老老实实的化出兽形,这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他的原形,竟然是一只金光闪闪的麒麟。 苏浅若压低声音问皇芒:“水儿是海兽,厚土是九色鹿,大阳鱼是金麒麟,轩辕跋是一只凤鸟,那么小阴鱼是什么?” “锦鲤!” 苏浅若愕然,鲤鱼也是神兽? “别小看她,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是五元兽之中,她的修为最强!她是天地间随鸿蒙紫气一起诞生的第一只元灵。” “那个,你这样抱着我走路,始终有碍观瞻,不然,让小跋驮我飞吧?”苏浅若生怕他再提起一年这两个字,便打着主意想暂时远离一下皇芒。 皇芒看了看轩辕跋,然后面无表情地道:“他之前助我对抗长天恨水之时受了重伤,驮不动你。” “是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我看他精神还不错的样子啊。”苏浅若疑惑地自言自语。 于是,原本走得好好的轩辕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左脚拐了右脚,直接两脚都葳了,往前一扑就跌了狗啃屎。 皇芒淡淡道:“看吧,他强撑着的,他自己连走路也成问题了。” 苏浅若咂舌,总感觉轩辕跋摔得太突然,却又没感觉到灵气波动。 “土儿驮了凤大哥,大阳鱼驮了龙叔,轩辕跋又是伤了的,那就让水儿过来驮我呗?”苏浅若又指了指跟着大阳鱼走的水儿。 皇芒闷了下,然后摇头道:“不行,水儿也不行。” “为什么?” “水儿的原形是海雷兽,自一出生就是不分男女的。她想男就男,想女就女,虽然她现在变成人身是小女孩的样子,可是以前跟着我的时候,它是公的时候居多。” 等等,公的… 这就是皇芒不想让水儿和轩辕跋驮她原因? 苏浅若抬眸,定定地看向皇芒。 皇芒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停留在她血色嫣然的唇瓣上,突然道:“一年!闭死关最少要闭一年!” “可我受了伤。要养好几个月。” “养好伤开始闭。” “可我伤都养好了突然闭关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我初复生,对这具身体还不是太适应,我需要闭关。” “那你一个人闭就可以了啊?” 苏浅若这话音刚一落下,皇芒就陡然停下了脚步。 小阴鱼缩了缩脖子,奇怪地问水儿:“二哥二哥,怎么突然好像变冷了?也没风啊?” 水儿默默地往后一瞥,拉着小阴鱼赶紧加快速度往前走,生怕皇芒会突然叫住她们俩。 小阴鱼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突然而来的冷意是因为皇芒在生气。 “苏浅若,你不想同我闭关,那你说说,你想同谁一起闭关?”皇芒冷声道。 “谁说闭关就要两个人一起闭?不可以你闭一个关,我闭一个关吗?”苏浅若还在垂死挣扎。 皇芒这才放松了些,抬步继续前行。 “不是不愿意就行。闭两个关浪费地方。再说了,双修对我修行有益。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伤好了,闭一年死关。” 反正皇芒就打死也要闭成这个死关,是吧?还什么说定了,她从头到尾就没感觉到他哪一句是在同她商议! 苏浅若扶额,闷闷地道:“陌桑,你和墨允为什么都对这种事这么执着?” “你和他做了一年夫妻。我也要。”(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太古仙殿 见过吃醋的,可没见过连自己醋也吃的男人。 “可你就是墨允,墨允就是你啊!” “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要是你和墨允是两个人,那我不是一女侍二夫了?” “这个倒不是。不算一女侍二夫。 只是我没那段记忆,而且我没真实的感觉过那一年,就觉得好像不是自己。闭死关试试,也许就觉得是自己了呢?” “胡说,那要闭了一年也觉得不是你自己呢?难道还要继续闭两年三年十年?你这是歪理邪说!” “你要想闭两年三年十年的话,我也不介意的。”皇芒微微一顿,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嗯,等回到九仞之城后,我再修复两座阵,应该可以闭好长一段时间的死关不用出来管他们死活的。” “想得美!最多一年!”苏浅若气急,饶是她心计过人,还是被皇芒缠得入了套。 见她自己也答应了,皇芒抿紧的唇轻轻地往上扬了起来,似乎是在笑。 “这一年之中,你要把与商墨允做过的事,通通和我再做一遍。” 苏浅若叹息,皇芒冷漠傲娇的外表下,果然和墨允如出一辙的是一颗赤子之心。随心所欲,想到啥就是啥,占有欲也强得要命。 走了一段路之后,苏浅若突然觉得不对劲。 长天恨水就算是追,也一定不会追出去之后就不遣人回来查探。 像他那样为算计而生的人,一定不可能什么也不布置,任他们一路顺顺利利的回到九仞之城! 几乎就在苏浅若想通这一切的时候,皇芒也再次突然停下了脚步,苏浅若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就绷紧了。 小阴鱼和水儿也第一时间冲到了人群的最前方,驮着龙战的大阳鱼和驮着凤燚的厚土瞬间被应砻,龙冥蝶,乌苏,祁琉迦,苏青鸾推到他们身后。 皇芒也小心翼翼地把苏浅若由打横抱变成了竖抱,腾出了一只手,握紧了玄铁重剑,冷冷地看着前方不远处。 他的身上骤然出现了一股强大到令人颤栗的威压,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充满了力量和攻击欲。 影影幢幢的虚影慢慢从四周凝实而出,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苏浅若极目远眺,发现长天恨水这一次带来的人马,足足有数千之多。 她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手紧紧地捏成了一团。 感觉到她的紧张和担心,皇芒突然低下了头,小声道:“不用怕,我在呢。” 一抹奇怪的温暖突然袭上了心头,苏浅若鼻头一酸,眼泪就啪啪地掉落了下来。 这六年来,她经历了诸多磨难和坎坷,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她每一次都在绞尽脑汁的与人斗法半智,挖空心思突出重围,走出了自己的一条道。 她并不是天生就坚强的女子,她原本温婉如水,与世无争,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想要活着,想要继续活着,就必须变得强大变得勇敢。 可是谁又知道,在她无赖狡诈的面容背后,她有一颗多么柔软的心?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人为她撑起一片天地,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在。 墨允给了她一段情,给了她曾被保护着的美好时光。 可之后的岁月中,她就凭借着这点慰藉学会了坚强。 本以为燃烧神魂之后,便要与他天人永隔,万世无休戚,再无瓜葛。 谁曾想,因为姬复水的一时贪念,她吞掉了苏浅若的最后一丝神魂,阴差阳错之下,苏浅若尝试夺舍,竟然以弱制强,在经过两次的争夺之后,终于在姬复水和皇芒铸成大错之前夺舍成功,成功的活了过来。 虽然这具身体和面容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可是,活着,能和他相伴,这就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了。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嗯,陌桑,我不怕。”苏浅若伸手,轻轻地抓紧了皇芒的衣领,温婉如水,含情脉脉地道:“我可以抓稳你的,我们一起迎战!” “唔…”皇芒点头,眸色如星,一手抱着苏浅若的腰,一手执剑,慢慢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小阴鱼和水儿的前面,冷漠地看着长天恨水。 “帝君,他们真的来了!”说话的人一身玄衣,头戴金冠,面容清癯,约莫三十来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苏浅若和皇芒都瞬间扭头看了过去。 祁琉迦已经先二人一步叫出了他的名字,“逆苍松,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还真有脸敢出现在皇芒面前啊?” 听到祁琉迦的破口大骂,逆苍松一点气恼的表情也没有,依旧毕恭毕敬地躬身看着长天恨水,似在等待他的回应。 “苍松,据说你和皇芒曾一前一后得到了太古仙殿的传承,说起来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三万余年不见,你就不过去打声招呼,叙叙旧?”长天恨水问。 “帝君言重了,太古仙殿的传承,末下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外殿之中而已,只有皇芒进入过真正的太古仙殿,真正的得了传承。我和他,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是师兄弟。 他倒行逆施,心狠手辣,我行我素,枉顾大义,卷土重来,竟然一出手就令十方天帝伏尸饮恨,这样的人,末下与他并无任何话可说!”逆苍松努力地划清了他与皇芒之间的界线。 皇芒冷哼了一声,满脸鄙薄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逆苍松。 长天恨水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心下有了计议。 “苍松对三十三天忠心可表,吾先前还曾担忧让你出战,会有损师门情谊,既然苍松如此坦荡,那么你就先出列,去会会三万年后的皇芒,试试他的深浅吧。” “末下得令!”逆苍松依言出列,缓缓将背在身后的一把青铜鐧取了下来,握在手上,一步一步的朝着皇芒走过来。 苏浅若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人影,心里止不住的讥笑起来。 长天恨水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是想车轮战围杀皇芒?! 而且十方天帝明明之前一个都没死!只是被姬复水吸尽了帝气,形同废人而已。 为了坐实皇芒的罪名,长天恨水竟然直接过河拆桥,直接把他们杀了?! 不,她岂能让长天恨水如意!(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一剑惊天 “陌桑,逆苍松曾暗中伤过我。”苏浅若在被小阴鱼扶走的时候,压低声对着皇芒说。 皇芒握紧了剑把,眸中腾地杀气凛然。 苏浅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逆苍松出现的时候,皇芒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对于逆苍松矢口否认掉的师兄弟情份,皇芒的感受却与他是截然不同的。 皇芒面冷,就算是长天恨水派遣逆苍松出战挑衅皇芒时,他对逆苍松这人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杀意。 强敌环伺,逆苍松当初一剑斩了两千浑元仙,血从海里一路洒到了九仞城下,他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如果皇芒对他有所保留,他却一出手就竭尽全力,皇芒一定会吃亏的。 事实证明,苏浅若的担心是对的,逆苍松一出剑便风雷齐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皇芒,他的所有力量都灌注于这一剑之上,灵力奔涌如滔滔不绝之水,川流不息,比起以前对付那些浑元仙的时候,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在他的剑上,甚至有雷咆之声轰鸣着,这一剑的光华,竟照亮了半边天空! 天地巨变,雷电交鸣,闪过天穹,笼罩四野。 举目之处,皆是黑色的闪电,处处都是剑光,完全封锁了四周,皇芒周边的空间完全被封锁住了,扑天盖地的剑芒呼号着,呐喊着,齐齐向他冲了过来。 他似乎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施展出更强的宝术,才能扛住这一剑。 水儿的脸色大变,当初皇芒被五帝围攻力竭之时,一个黑衣人突然自虚空之中闪出,凌空一剑,直接破掉了皇芒的护身防御,斩开了他的身体! 那个人,用的就是这招! “主人!是他!当年就是他给了你最致命的一剑!”水儿怒道,眼中的恨意如海般汹涌着。 皇芒的瞳孔微微一收缩,一种巨大无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气势陡然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手中的玄铁重剑同时嗡鸣着尖啸着脱手飞了出去,轻而易举地斩开了逆苍松的千万道剑芒,直接剑指苍穹,以一剑夺万剑的势头冲向逆苍松。 满天的雷云风吼声全被这一剑斩得四散而逃,逆苍松一脸惊骇地往后疾掠,那玄铁重剑带着虚空层层被斩开的声音,追着他,赶着他,距离他越来越近,越过越近。 他竟无处可避。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明悟,皇芒,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原来,三万年前的交锋之中,皇芒一直是留了手的! 他一直在让着逆苍松,从来没有在逆苍松面前施展过他全部的力量! 仅仅一剑,皇芒就能斩掉一名成名已久的大帝! 也就是在须臾之间,玄铁重剑没有任何迟疑地刺进了他的右胸,直接将逆苍松扎穿,剑尖从他的后背透出,可那剑的冲力并未因此被卸掉,还带着被扎穿的逆苍松往后撞了十几丈才堪堪停了下来。 血洒了一地。 这一剑直接震断了逆苍松伤口附近的经脉,剑气顺着经脉破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在一瞬间将他直接震成了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能之辈。 血不断地从逆苍松的口鼻中涌出,他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皇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场上众人尽皆骇然。 就连长天恨水也惊得呆了一瞬。 难道皇芒在三生门时并未出尽全力?他这一次血肉重生,就算还没完全融合神魂,没觉醒全部的技能,只剩下一半的修为,却一剑就能斩了大帝! 如果他融合了神魂,再修炼修炼,那他将会变成何等可怖的存在?! 是不是到时候,他斩长天恨水也会像斩逆苍松那般容易? 长天恨水咬牙,益发坚定了绝不能让皇芒继续活着的想法。 皇芒必须死! 不管长天恨水做何打算,皇芒在听了逆苍松曾伤过苏浅若时,就起了杀心。一剑贯穿了逆苍松的右胸之后,皇芒又冷漠无比地控制着玄铁重剑抽离出来,打算再给他补上一剑,好让逆苍松早死早投胎! 逆苍松见势不对,竟掉头就朝着长天恨水的方向奔去,一边跑一边呼救:“帝君,救命!” 长天恨水明显怔了怔,逆苍松为清静天之主,怎么说他也是一方天地之主,怎么能一剑就被吓破了胆,转头就来朝他求救呢? 难道他那个杀伐果断的赫赫杀神之名是弄虚作假得来的?! 就连皇芒,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玄铁重剑微微一顿,竟然没有继续追赶逆苍松,而逆苍松逃命的速度也确实够快的,就这么一息之间,竟然就已经逃到了长天恨水跟前。 “帝君,皇芒已经认出我就是当年偷袭他之人,末下修为有限,已经无法与他抗衡,帝君还是另派他人前去迎战吧。” 逆苍松的模样遑遑如丧家之犬,一副被皇芒吓破了胆的惶恐样。 长天恨水心中恼怒不已,可面上却云淡风轻地安抚道:“苍松已经尽力,本帝群业已经知晓。皇芒这一剑,竟然有如此威能,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难道三万年后的皇芒,竟真如此厉害?” 逆苍松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道:“皇芒这一剑,是在我施展出最强杀招沧雷一剑到达他的面前时,才漫不经心的随手挥出来的… 可这一剑,不仅斩开了我先声夺人的杀神空间,而且不费吹灰之力的锁定了我,令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帝君,皇芒如此可怕,我们先前对他的估量,只怕都错了。 想要他死,只怕我们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行哪。” 长天恨水沉吟片刻,道:“像当年一样,耗尽他的体力之后,再破他防,要他命也不行?” “当年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有创世玲珑塔为阵盘,以五界气运为阵气,夺天地之造化刻成了芳化大阵! 而且想要消耗掉皇芒的体力,必须在有芳化大阵的前提下,还要有至少五到十名大帝甘愿陪葬才能实现! 如今玲珑塔已失,根本无法刻阵;若要强行刻阵,至少要夺取数百界之气运来布阵!”(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子午阳火黄金笼 “可皇芒一旦活着,那为祸的可是万界之人!区区百界气运,换皇芒死,也是值得的啊。” “百界气运一抽空,只怕会直接灵力枯竭,崩碎成灰,那百界之中的所有人,将会因此丧命! 帝君,只怕这样太伤天和了啊。” “难道就为了这一百界的人放过皇芒?牺牲小我,是为了人族安宁大计,那一百界的人死了,也是功德无量,在人族大义面前,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 “帝君所言甚是!芳化大阵勉强可刻,那这十名进阵陪葬消耗皇芒的大帝,帝君打算怎么安排?” 长天恨水眼中划过一抹古怪,道:“先按原定计划消耗皇芒,我之前和他交过手,没感觉他比三万年前厉害到哪儿去啊?我想再观察观察再从长计议.” 逆苍松微微地怔了怔,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长天恨水这毫不掩饰的怀疑令他像吃了一颗蝇屎般。 他轻轻地退到一边,远离了长天恨水。 一名医官打扮模样的大帝走了过来,查探了他的伤势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 “清净大帝全身的经脉损毁过半,皇芒残存的剑气还留在你的体内,令你无法愈合,痛上加痛。 照这样发展下去,大帝只怕不仅保不住帝阶的修为,性命也堪忧哪。” 逆苍松苦笑了一下,道:“皇芒这一剑本就为取我性命,他这人虽然狂妄,却从来是言出必践,不玩虚一套。 他想我死,我不想死也不成啊。这便是我的命数。 皇芒得到太古仙殿传承之时,年仅七岁,他曾敬我为兄,赚我玄龟壳,言我要万寿无疆. 或许今天,他要收回这份心意,断我死无葬身之地吧!” 自在大帝闻言大骇,压低声音追问道:“大帝此言可是玩笑?” 逆苍松微微闭了闭眼,垂目反问道:“你看我可有闲心与你玩笑?” 自在大帝抚着下巴上的胡须,半天没有再说话。 难怪帝君铁了心的要斩灭了皇芒! 一言可断天心的人,那可是一个纪元才得出一个的不世天才! 这种人若为正,则可揽天道慑群雄;若为邪,则可破纪元灭万界! 莫自在也悄悄的琢磨了一下,有点疑惑地又问:“当年皇芒初显神通之时,也不见得有邪恶,为何帝君当时以德服人感化了这厮? 若是帝君可得纪元之子襄助,则是功德无量之事啊。” 逆苍松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莫自在看了。 “你觉得以皇芒的个性,会屈从于谁人之下?他要为正,除非倒过来,让帝君给他保驾,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发生吗?” 莫自在就是一个老迂腐,总是看不透事情的本质。 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活得比很多人幸福许多。 想太多的人,累啊。 莫自地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嘀咕道:“那若皇芒真是纪元之子,帝君如此高风亮节,为天下故,他肯定会禅让尊位,与皇芒和平共处,为人族谋福祉的吧??” 逆苍松的嘴动了动,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尊位之上,岂容他人在旁?! 帝君如果肯,当年就不会阴谋阳谋使尽也要断送皇芒生机了。 就在莫自在和逆苍松说话这会儿工夫,长天恨水又叫了两名战力居于三十三大帝之中排列靠前的大帝前去消耗皇芒,试探试探他的深浅。 第一名大帝与逆苍松一样使的是一把锏,不过是黄金打造的,一出手就是金光闪闪,看上去相当惹眼。 锏的分量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杀伤力十分可观,即使隔着盔甲也能将人活活砸死。 金光封锁了整片天地,像一座牢笼似的越锁越紧,似乎想要将皇芒活活压迫致死。 皇芒力扛黄金牢笼,手中的玄铁重剑不断地刺出,每一下挥出都能听到金失交鸣的杀伐之声,黄金牢笼被震得颤了起来。 那名大帝脸胀得通红,兀自强行锁住皇芒,企图与另一名擅火术的大帝联合,将皇芒炼死在牢笼之中。 “阳火须知自下生,阴符上降落黄庭,咄!”那擅使火术的大帝手持一枚黄色纸符,上用朱砂画出诸般玄奥的符文,黄金牢笼上风火大作,瞬间化为人间炼狱,令人沾之即融,此是真人大炼形之符文术! 祁琉迦运足神目,丝毫不敢懈怠的盯着三人交锋,风火大作之时,他的眉头突然紧紧地皱了起来。 “要糟!那道符上刻了消融之术,运的是道家的子午阳火,皇芒借三生门血肉重生之时,施的是瞒天过海的欺天阴术! 他的肉体重生须要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能完全与神魂融合。 此时那阳火便是复生之体的克星! 皇芒被困黄金笼中,时间呆得越久,那阳火就会越厉害…” 苏浅若一听,哪里还静得下心来,急急地道:“药帝大人可能出助皇芒一臂之力?” “浅若,你还是不太了解皇芒为人,他的战场,无人能插手其中!再说了,我根本没有能力解救他,去了也只能是给他添乱,成为累赘。” “子午阳火之术!子午阳火之术!阳火烧尽万阴,只能以极阳破除,方能消弥! 皇芒为何不用天极阳阵反消子午阳火,而是傻傻的砍那牢笼?”苏浅若脑中灵光一现,随即疑惑道。 “皇芒不会任何阵术啊!”祁琉迦也急得跳脚。 怎么可能不会? 墨允明明会那么多上古奇阵! “不是,你说的那个商墨允是从一缕元息化形而出的,他知道的,皇芒未必知道啊!商墨允所会的东西,不是都透过阴阳融合过给你了么? 皇芒不会,你会就成啊。 我们不敢捊皇芒逆毛,可要是你出声提醒他,他就算再不爽,也会忍着的。” 苏浅若想了想,便暗中递出了一缕九阴之气,聚气成音,道:“陌桑,你还记得在神魂世界,我在山谷跳的那支舞吗?” 皇芒默了下,又挥剑砍了数十下,才闷声道:“浅若,我在与人交战呢!你引我绮思,一会我给人炼死了你就没夫君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皇芒是神? “胡说八道,我是让你回想一下,我当时的手势,是在画一座阵,那是墨允教我刻的第一座阵,叫天极阳阵!因为这第一阵印象太深刻,所以我经常会不自主的用手画出来。 这阵可反制那子午阳火。 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手上,仔细回想一遍!” 皇芒闷了半晌,闭目想了想,直接用剑在空中虚划了起来,练顺手之后才开始将所有的手势融合起来,一剑刺出,黑光如夜色降临,这一剑便破开了黄金笼,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如同离弦的箭般腾地飞了出来。 他在半空之中故意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苏浅若的方向。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之中交汇,苏浅若感觉皇芒的眼神有点古怪,像是要吃人似的那般凶厉。 “药帝,皇芒是不是不高兴了?” “呃,可能是吧,他那眼神,像要把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要不,你一会儿直接装昏迷吧? 等他气消了,你再醒?” “装昏迷有用吗?”苏浅若有些忐忑。 “你先装装看呗!” 于是,苏浅若直接头一歪,直接倒在小阴鱼身上。 祁琉迦觉得做戏要做全套,连忙让人把苏浅若抬到一边,装模作样的给她把了把脉,又一脸凝重地往皇芒的方向看了一下。 皇芒一剑破掉黄金牢笼之后,整个人如同一道暴风般卷向施术的两名大帝。 四野茫茫,两名大帝只觉得眼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皇芒便失去了踪影,可是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消失。 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皇芒在哪,不知道皇芒会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攻击他们何处。可是皇芒却能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想削哪就可以削哪儿。 这种被虎视眈眈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两名大帝不断地在皇芒造出来的黑暗空间之中横冲直撞,妄图撕开这座阵冲出去。 皇芒轻轻地落在地上,缓缓回过了头,握紧手中的剑,迎着对面的天庭大军站着。 在他的背后,困着两名开同睁眼瞎的大帝。 手中巨大的玄铁重剑缓缓变成了横握,脚往前迈了一步…… 再迈了一步…… 然后快速地奔跑起来。 “他竟然要冲击右翼!” 逆苍松惊讶无比地然叫出声来。 虽然右翼的确是所有包围圈中最薄弱的,但是再薄弱,那也是粗粗一看还有一名大帝五名天君外加两千之众浑元上仙的阵容啊……他竟就这么一个人冲了过去。 …… 负责任镇守右翼的是从德大帝和他麾下的五名天君元光,元一,元丰,元杰,元通,六人的站位俨然就是一个六目枯禅大阵。 皇芒冲击他们,显然是选错了目标! 虽然皇芒一剑斩落逆苍松,那一剑令从德身后的两千浑元上仙都惧了他手中的玄铁重剑,可是想着前面有大帝和五名擅长困阵,防御力为三十三天之最的天君立在前方,那两千名浑元上仙也仅仅是在微微怔了怔之后,做出了准备。 宝术冲天而起,整片天空都被照亮,夺目的光华流转在这片天地间,令人不敢直视。 一人之力,敌千军,当真是不自量力,蚍蜉撼大树。 皇芒一入阵,便一阵血光泛出来,隐没了人影。 阵风扬天而起…… 血色遥遥映入眼帘。 祁琉迦吃惊得张大了嘴,情知在这个时候的皇芒是万万不能分神的。他迎向的,可是一帝五天君外加两千浑元上仙的合击! 龙战等人也腾地噤若寒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 苏浅若没等到祁琉迦的战况口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很紧张凝重,心头一跳,也腾地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影早已经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只有血色,一直在漫延! 也不知道这些血色之中,有没有他的? 一颗心就这样提到了嗓子眼,苏浅若已经不敢再看,重又闭了眼,双手慢慢地握紧,指甲掐入了肉中也不自觉。 脚下的大地都在剧烈地震动…… 渐渐的不知道是脚下在颤,还是身上在颤。 能令战斗结界外的地面都震颤得如此厉害,战斗的惨烈可想能知。 突然,这片天地间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苏浅若仿佛只听得到皇芒一个人的喘息声。 她用力地,用力地打开耳朵,放开心神,用力到真的晕厥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口子撕开了,趁长天恨水还没发现,你们赶紧走!”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不在昆吾地界之上了。 “我们,突围成功了?”苏浅若如梦幻般地问着,因为太紧张,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是的,浅若,你刚才做了什么?怎么会七窍出血晕厥过去?你是不是神魂出体过?” 祁琉迦的声音之中明显含着一丝焦急和担心,苏浅若点了点头,她努力地想要笑一下,弯起嘴角,眼前却模模糊糊一片…… “陌桑呢?他有没有受伤?”眼前的人数好像少了一个,皇芒没有一起逃出来! “他在哪里?他说让你们走,你们就真的走了?把他一个人留下来断后了?不,不行,我得去找陌桑。”说到这个名字,心口骤然一痛。 “你晕过去之后,皇芒传音说他有把握!只要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能顺利突围,他一会就会赶上来与我们会合的。” “是的,他不会骗我的!他会来的!”苏浅若想要镇定下来,可语气滞涩,出口的话已不可抑制地带上了轻微的颤音:“陌桑会来的。就算他先斩了清净大帝逆苍松,又生困二帝,再冲入两千多人的合阵之中,撕开了一道血口子,可他是皇芒啊,他是无所不能的皇芒,他一定能说到做到,他不会再次丢下我的! 他是墨允的时候就已经食言过一次了,如果他是皇芒的时候再食言,那么…我,我就不要他了。” “天真,他才复生,就连番与大帝开战,你真以为皇芒是神啊?!”虚空之中突然传出一个温婉清雅的女人声音。 “谁?!”(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无始 苏浅若用力的地看,忍着神魂中的剧痛,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长相。 过了半晌,她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灵蛇发髻黑亮亮的,鬓里插着洒金流苏青玉步摇,美目冷凉如水,眉间点着精致的白莲花钿,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腰系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丝绦,上面挂着一个绣双喜纹杭缎香袋,脚上穿的是莲花软缎鞋子,女子显得无比的清雅高贵。 看着那张与龙无忧如同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面孔,苏浅若道:“无始?” 无始的眼慢慢下移,并不作答。 她的眼光,轻轻地在苏浅若脸上打着转,看到最后,她的眼尾又轻轻地挑了起来,轻轻地叹道:“果真是绝色倾城,我见犹怜哪…难怪皇芒会动心,为你做出诸般破例之事。 皇芒借三生门复生,复生之后神魂不稳,若是妄动神魂之力,他将有不世死劫降下。 我刚刚仔细瞧了你的神魂,你曾神魂离体,闯入他的战斗空间之中,为了保护你弱小的神魂不被那帝威绞灭,他动用了神魂力量接引你,护着你,并让你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来,是想告诉你,他的死劫应该快要来了。” 苏浅若惊讶地看着无始,心念急转之下,轻问道:“你告诉我这个,想让我做什么?” 无始微微颔首,拿眼看着祁琉迦等人,意思很明显,她想说的话只愿意说给苏浅若一个人听。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为一方大帝,行事不必如此拘泥。皇芒将我的生死安危托付给他们,他们不可能让我离开他们的视线。”苏浅若看懂了祁琉迦等人的意思,随即解释了一下。 无始轻频蛾眉,螓首微转,眼波流转之间,似是百转千回般,最后只化作一声幽然叹息,道:“这是皇芒的家务事,你们凡俗界不是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么?你真要把皇芒的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讲。” 家务事? 皇芒的家务事,与无始又有何关系? 不止苏浅若呆了,其他人的都目瞪口呆,傻看着无始。 过了一息时间,祁琉迦的眼皮突然剧烈的跳了两下。一个荒唐无比的猜测突然划过他的心间。他指着无始,语音发涩,道:“你,你该不会是重华吧?” 无始静静地看着祁琉迦,祁琉迦紧张地看着她,打心眼儿里不希望无始点这个头。 偏偏,无始肯定无比地回答道:“是的,我是重华!皇芒十万年前就定下了名份的妻子!若不是他无故消失十万余年,我和他早已经是一对神仙眷属!” 难怪,自无始一出现,苏浅若就感觉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原来她竟是重华! 是皇芒名义上的正妻! 无始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黑漆漆的木牌对着五元兽晃了晃。 水儿,厚土,小阴鱼,大阳鱼,轩辕跋瞬间低下了头,叫了一声:“参见主母!” 祁琉迦也为难了,重华她说得没错,这的确是皇芒的家务事了。 他们没有插手的资格。 无始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浅若,你与皇芒未觉醒前的一部分意识有情分,结成了夫妻,因为你,所以他才死了一次,对吗? 然后,又因为你,因为你想要保护你的这些朋友,不愿意舍弃任何一个人,他才冒险拼死一搏,动用了神魂之力,引来了不世死劫! 他对你,格外不同,与我认识的那个皇芒,完全不同了。 他…你,我…唉。”无始说话的语音相当温婉好听,让人生不起反感之心。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面对苏浅若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只是将所有的事实娓娓道来,其间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语。 可她越是这样大度,苏浅若心里就越是没底,她不知道无始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只得截断她的话。 “不管我是什么,你说皇芒有不世之死劫,你可有办法救他? 只要你能救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无始轻轻一笑,绝美的面容如莲花般徐徐绽开,手中的黑色木牌上突然射出一道黑光,被光照到的地方,空间全部消融。 “神玄令为相思木刻,我一世又一世的等着他,为他收集元息,期盼他归位之后娶我过门。我从来没想过,他会为了其他的女人驻足,会为了其他的女人放弃觉醒,甚至把自己的未来都断送了,其实,我也是怨过你的,觉得是你碍了他的修行和归位。 可是,我又想了想,他和你相遇之时,是未觉醒之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之中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 你和他彼此吸引,因情生爱,你为他做了很多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 我不应该怪你们的。 只是,我希望,皇芒的心中,还能给我留下一席之地! 这令牌中的元息之力,与他的神魂有共鸣,能让我们看到他所处的空间。” 昆吾山下,伏尸遍地,血染红了大地。 皇芒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一个人独战二帝,他的动作不疾不徐,面上冷肃一片,就像是冬天结了霜的冰,那两名大帝正是先前被他困进了阵中的两个人。 他压着两个大帝在打,似乎是憋狠了,剑剑都往别人肉多却不致命的地方戳,一戳一个准儿,瞬间就把两个大帝全身上下刺出不少血窟窿眼儿来。 两个大帝越打越是心惊,想想旁边还着着一群围观的大帝,帝君也在其中观战,不由得又羞又恼,出手越发狠厉起来。 可不管他们如何凶狠,皇芒总是能压制住他们的攻势,并在接招之后给他们身上削下点什么。 “皇芒,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杀就杀,为什么非得出剑之后又收半寸,就是不给我们一个痛快,你如此羞辱我们,又是为何?” 皇芒冷漠在看着他,道:“羞辱也好,为难也罢,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场战斗,借你们俩的手磨磨我的剑,不行吗?“ 皇芒的话让对方恼羞成怒,“皇芒!你欺人太甚,今天我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金光漫天…(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糊涂 皇芒面无表情地逗弄着疯狂反扑的二帝。 “什么我死你活?应该是你们死,而我活! 你俩早就该死了,可是该万剑加身,流尽最后一滴血那样熬死。” 皇芒说完,直接伸指在两名大帝的身上疾点,封住了他们的七经八脉,并截断了他们周身的灵气,把他们一身的修为分割成了三百多份,全部圈禁在了他们的大穴之中。 两帝这才发现,皇芒刺出的剑也并非无迹可循,他每刺出的一剑,就正点在一个大穴的旁边一寸的位置上。 灵力被他封进大穴之中,灵力便会挤着血往外渗,而且一边渗一边还会自主的修复,但是修复又只能修复一半,最后的结果就是,把他们周身的血液全都榨出来。 他是真的想要让二人流干最后一滴血才死! “你们困我于牢笼,欲用子午阳火炼我肉身,如今便用彼之道还施彼之身,令你们尝尝炼肉之感。 现在,我的心静下来了,再无绮念,这场战斗也该结束了。” 皇芒头也不回地拖站剑往回走,淡漠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波动,仿佛是一片枯寂无波的死海深潭般。 两帝自他眼中,只看到了死,这种意念就像是突然植入了他们的神魂之中,令他们挣脱不得。 两帝大骇,在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冲开皇芒的禁制时,也学着逆苍松的样子,跑回了长天恨水的身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央求长天恨水解除他们的痛苦。 皇芒回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皇芒之法,无人可破!救你们,只怕长天恨水永远也办不到!” “帝君!” “帝君!” 长天恨水一动不动,令两帝心生惶恐。 “皇芒以一敌二,且能轻松胜过你二人,到底是你们无用,还是皇芒太厉害?你们倒是详细说说!” “帝君,皇芒的修为,只怕与帝君相比,也是不相上下了。”手拿黄金锏的大帝咬了咬牙,说了个大实话。 实际上他也没有看过长天恨水出手,但是为了不显得自己无能,他仓促之下,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比拟。 长天恨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另一名擅火术的大帝则是含糊其词地道:“皇芒此人,手段极妖,心思也诡谲难测,原本我们有把握将他困死在牢笼之中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破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故意藏拙,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再强势突破我俩防守,打压我俩? 帝君,皇芒的修为定然在我俩之上,若是放任他成长,后患无穷哪!” 长天恨水比任何人都清楚,放任皇芒成长下去,不仅仅是后患无穷,最直接的是他要掀翻了这片长天家族经营了数万年的天地呀! 他耗费了上万年的光阴,坏事做尽,舍弃了妻子儿子女儿,才得到了这尊位。 他绝对不能允许皇芒成功。 不提长天恨水如何将皇芒恨得咬痒痒,皇芒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一块光滑的石头附近,慢慢停下了脚步,他慢慢地伸出手,盘膝到了石头上面,他仰面看着天空。 苏浅若看到了他眼底压抑到极致的疲惫。 他累了! 可那道撕开的包围圈已经重新被长天恨水补了起来。 他无法离开了… 这个时候,或许只需要有人轻轻的打他一下,他都会倒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皇芒赢得很轻松。 只有苏浅若看得清清楚楚,皇芒冲出黄金牢笼之时,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那子午阳火对他的肉身伤害很大。可他不能让敌人看出丝毫端倪,只能以挥剑的数量来取胜,再辅以神魂攻击之术,乱了两名大帝的心,险险的困住了他们。 随后,他又以一人之力,冲击一帝五天君两千上仙,他一直在强撑着。 “无始,救他!” 无始静静地看着苏浅若,神情有些古怪地道:“我有救他的法子,可是能救他的人是你! 你的身体能融合元息之力,我可以把神玄令中的元息之力灌注到你的身体里,你再回到皇芒身边,把元息之力全都渡回给他! 拥有元息之力的皇芒,修为将会暴涨,他想走,长天恨水也拦不住他! 只是,他得回元息之力的同时,也会得回他原本的记忆,得回他的身份,并承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 到那个时候,他会心甘情愿的娶我过门。 你,你能接受得了这个结果吗?” 苏浅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你赶紧施术,将元息之力全部纳入我身。” 无始祭出神玄令,无数明明灭灭的光点自木和牌之中散了出来,在半空中顿了顿之后,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般,纷纷向苏浅若身边聚拢过来。 “浅若,会有点难受的!元息之力入体,而且是这么多的元息一次打入你的体内,会有撕裂的感觉,你,你能忍得住吗?”无始轻轻问。 “可以…”苏浅若一边吸纳着元息,一边回答。 “水儿,浅若身上有伤,还须你幻出原形,送她一程。我会潜行跟着你们,拦住长天恨水一小会儿,浅若你就利用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将元息全部渡回给皇芒! 渡息之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无始说着说着,脸慢慢地变粉了,似乎有些害羞了。 害羞了的无始,和龙无忧就更像了。 苏浅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龙无忧……是无始和皇芒的女儿吗? 可她还来不及问,无始就已经打开了虚空通道,将她和水儿直接送了进去。 苏青鸾和凤燚默默地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的伴着她。 龙战,龙冥蝶,应砻,乌苏,祁琉迦,小阴鱼,大阳鱼,厚土,轩辕跋也紧随其后,顺着来路往昆吾的方向疾驰。 无始怔了怔,眼微微地眯了起来,慢慢地隐入了虚空。 皇芒坐在石头上,笼在袖中的手轻轻地把玩着一枚青玉环,这是他葬苏浅若的肉身之时偷偷摘下来的。 “浅若…”他无意识地轻唤了一声。 “嗯…我在这里。” 皇芒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突然一阵激荡,他强自将窜上喉咙的那口血意压抑住,慢慢转过脸,看向身后。 素衣染血,浅笑嫣然着从虚空之中缓缓而来的人,眉目温婉如画。 本该远走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皇芒抿紧的唇突然颤了一下,一口血直接就喷到了她脸上。 “你…糊涂!”(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真帝 一座塔形的白光将两人笼罩了起来. 这是无始临行前塞到苏浅若手中的东西,说是和三生门,九阴棺,虚空殿一样,拥有逆乱时间的能力. 这东西,能勉强隔断外界的一切一柱香时间. “陌桑…”苏浅若轻轻地伸出手,抱紧了皇芒,两人的脸在瞬间靠近,鼻尖相抵,“你在这里,我又能逃到哪里?” 一道璀璨夺目的清光自她身体内泄了出来,一种柔软得像羽毛划过心间的触感自皇芒唇上传来,清光之中,她的脸前所未有的好看。 “这是元息…唔…浅若…”皇芒反应过来,瞬间占据了主动,反手抱住了苏浅若,“别全都渡回给我,元息可以治疗你神魂上的损伤… 这元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苏浅若的身体突然顿了一下,无始说她会潜行跟上来,防止长天恨水趁渡息之时偷袭皇芒。 她和皇芒如此这般,无始也一定看在眼中… 元息已经渡得差不多了,苏浅若猛地一下推开了皇芒,往后退了半步。 皇芒不依,长臂一伸,直接又把她揽了回去,苏浅若用手撑在他的胸前,恼道:“别闹,有人看着呢!” 皇芒不为所动,浑不在意地说:“管他们看不看…” “唉呀,重华,重华跟我一起来的。” 皇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华是谁!他皱眉问:“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啊,重华很温柔高贵,人也很大度,要不是她提醒我你有不世死劫,你是不是又得再丢下我一次?” 皇芒听到苏浅若这么说,眉头才舒展开来,道:“不会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元息之力充盈着皇芒全身,慢慢地融进了四肢百骸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现在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随着元息之力回归的,同时还有许许多多似曾相似的记忆片段。 “天地伊始,混沌初开,万物有灵,此消彼长。一阴一阳,方能固存天地,极阴极阳,皆是纪元灭亡之始。 天地稳,纪元固,帝气丰,昆吾开。 修成极致,可得九阳之身,元息不灭,亘古长存,不生不死,不劫不灭。 可元息充沛之体,乃承天接地,与天地共生共存之命格,常人难配,唯婚配一纪元一生的九光玄女,方可阴阳相融,令天地万灵相生相息,无争无忧。 吾儿陌桑此生良配,名重华,字无始,为鸿蒙元灵,出而能言,人形俱足,天姿绝妙,常悠游于天地之间,仰吸天元,俯瞰太微。 陌桑重华合,天下归元,清平盛世。 陌桑重华分,天下崩裂,魔患丛生,九死一生,纪元崩坏,元息离散,昆吾死去,陌桑命数尽,天地大元灭! 吾儿须谨记于心,成年后速与重华完婚,互换血盟,稳固纪元,扶持天地,不得有误,有违。” 威严苍凉的声音如吕梁宏钟,似大道纪元之音,一字一字皆法旨,一言一句如铭刻般瞬间涌入皇芒的耳朵之中。 苏浅若也听到了这道声音。 她怔了怔,因为那人说话的腔调与她们现在说话的节奏韵律完全是不同的,而且带着一种玄妙无比的感觉,像是他说的,便是真理,是不可违背,只能遵从的真理。 重华是云陌桑良配,婚配成功,天下归元? 若有离散,纪元都会崩坏? 有没有这么邪乎啊? “皇芒,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你的婚姻命数会与这片天地相接,你阴阳不合就会影响天地纪元? 就因为你一直未觉醒或者在觉醒过程之中出了差错,你未曾与重华完婚,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 难怪无始会那般肯定的说,元息回归的同时,皇芒一定会肩负起责任,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妻! 皇芒皱眉深思,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回答,还是在想着怎么说才能说明白。 “太多太久远的记忆纷纷乱乱的,我一时之间也只能吸收融合一部分. 世有三千大道,传言皆为每一个惊才绝艳,盖世之帝所创。在传说中的大帝,手可摘星辰,肩可并日月,一草一木皆可灭纪元,一指一叹都能动天地。 可是,不论是三十三天的大帝也好,还是长天恨水这种级别的帝君也好,抑或是我也好,我们虽然都冠着帝之名,以为自己是传言之中那堪破了帝道,修行到了极限,再破一步就能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的帝! 可是,天地初开,三千大道至今,代表的是有三千个纪元生生灭灭。 每一个纪元之中,只能生出一名帝! 因为一名真正的帝,是要汲取万物之灵,天地苍生之愿,合共十万界域同尊,荡尽不平,令天清海宴,万世安平. 那这个纪元之中的清气才会完全归元,被这名最终记取了天下万界尊崇和信仰的人吸收,融入自己的血脉之中,成为纪元之力。 拥有了纪元之力,他的一举一动皆要合乎天道天心天意。 这样的人,修至臻境,上体天心,下合民运,才可堪破帝道,才是真正的帝! 而就算是帝,虽然传说中可与天地齐,也是虚夸之词,帝的寿命也就是一个纪元,纪元盛则帝盛,纪元衰则帝衰! 为帝之后,有堪破帝境,破入神人之阶的一线机会。 一纪元为十万年,十万年至时,帝还不曾堪破神人阶,则会泯灭于天地间,化身三河五岳,镇守乾坤. 但是若果这名帝在泯灭之时,愿意将一身修为所成的元息之力,也就是真正的帝息渡给后代,选择他们成为承担下一个纪元大运荣辱兴衰的纪元之子,那么这个被选中的孩子,是一出生就会拥有一丝帝息,等到他自己真正的成为帝的那一天,这丝前人传承下来的帝息才会被新的帝息融合掉。 纪元之子成帝,再与鸿蒙化形的九光玄女婚配,纪元盛到最极致之时,帝与九光玄女共同施术,或有机会可捕捉到虚空之外的一缕元始之气,双双晋入神人之阶。 神人,则可造化万物,泽被苍生,真真正正的寿于天齐,亘古不灭! 而我的父亲,是三千大帝最后一帝,五行大帝云古! 父帝归息之前,选了我为继,择了重华为媳…(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宁愿 “父帝曾说三千为极致之数,自盘古太易大帝后,无人可堪神人,他希望,我会是那三千大道后的极致之一!” 也就是说,皇芒必须娶重华,与重华双修,才有一丝堪破帝境,成为盘古帝后的另一神人的机会。 “十万年一纪元,我曾听水儿说过,她说这是你最后一次归位的机会。是不是代表着,十万年的期限已经快要到了? 如果你没修成真正的帝,你会跟你父帝一样泯灭,化成江河山川?” 皇芒默然不语,可他的反应便是答案。苏浅若瞬间心如明镜。 现在的十万界,皆以长天恨水为尊,皇芒在世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短暂出现过又一闪而逝了的,又刻意被长天恨水塑造成了反人族反三十三天的大逆不道者! 他必须推翻长天恨水的统治,推翻长天恨水的天道,赢得万界归心,亿万万人信仰,才可修行有成,得道为帝! 他们连眼前的生死难关都要靠无始前来襄助,皇芒想要与长天恨水对抗,那可还有好长好长一截路要走! “这一纪元,到底还剩下多少年?”苏浅若颤声问。 皇芒看了苏浅若一眼,又悄悄地移开了视线,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苏浅若的心往下一沉。 剩下的年限一定已经少得可怜,所以皇芒才不肯告诉她,不想让她跟着担心忧愁。 “一千年有没有?” “……” “五,五百年?” “……” “是不是我猜少了?”苏浅若自欺欺人道。 皇芒的眼皮立马轻轻地颤了一下。 这是一个否认的表情。她没有猜少,而是猜多了… 接下来,一百年一百年往下减,每一次的沉默都令苏浅若的心冷上一分。 “一百年都没有了吗?”坚硬的牙齿狠狠地咬入了柔软的唇瓣,可是她已经连痛都来不及感觉了,一颗心已经完全被担忧和悲凉占据。 “九十年?八十年?还是五十年?…” 皇芒叹了一口气,猛地将她揽进了怀中,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柔软的身子。 “别问了,与其让你这么心惊胆战的问下去,还不如我直接告诉你答案。” 苏浅若止不住地全身都哆嗦了起来,她有预感,皇芒说出的这个年限,一定会大大的超出她的预期。 皇芒微微顿了一下,缓缓道:“十年!我们还有十年! 所以,我不会娶重华,也不可能成帝,更不可能有机会堪破帝境,捕捉到元始之气晋为神人。” 苏浅若微微仰头,脸和下巴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度,眼泪无声地从这弧上落下,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可是我宁愿你娶她,宁愿你和她在一起!宁愿你从来也没有遇上过我,宁愿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幻觉,我也希望你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皇芒将她抱得更紧了,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浅若,其实……你是更喜欢皇芒,还是更喜欢墨允?皇芒杀伐果断,惊才绝艳;墨允力量弱小,傻傻乎乎的,你会不会更喜欢皇芒一点?”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皇芒是墨允有什么区别?我之前都已经回答过了,皇芒和墨允是一个人,正因为我一开始就想明白了,不管是回来的是什么样子的他,那个人一定都是我爱着的那个男人! 不管他叫皇芒叫陌桑还是叫墨允,他在我的心中,就只是我爱的男人而已!” “你爱…我?”皇芒身体一震,语音也变得怪怪的。 “是啊,我爱你!可是,我们浪费时间在这里说什么爱不爱的,让重华在外面打生打死的应付长天恨水,好像不太应该啊。”苏浅若想直起身子,就使力挣了一下。 皇芒死死地钳着她,双手就跟生铁做的一样,一点也不肯放开。他的嘴里还不断地要求道:“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说什么?放开啊,虽然只有十年,可是我们更应该争分夺秒啊。 要是这十年之中,你能修成帝身,然后,你再娶了重华,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能捉到元始之气,堪入神人境,拥有无限的寿命了呢?”苏浅若继续自己骗自己。不骗自己又能怎样,就这样放弃,就这样等死? “哪怕还有一天时间,我们都还有希望,不是吗?” 皇芒还是不肯放开. “皇芒!”悦耳的女音骤然响起,声音里饱含着满满的激动与欣喜。 一个绝色女子娓娓走了过来,衣炔飘飘,肤光胜雪,美得不可方物。 塔形的白光突然毫无预兆的消失了,苏浅若轻轻挣了一下,皇芒用力压着她,依然没有放开苏浅若,而是淡漠地看着一脸惊喜朝他走过来的女子问:“你就是重华?” “是,我是重华,皇芒,我们终于见面了!”重华眼神灼灼地盯着皇芒看,眼神中蕴含着无边的情意。 皇芒扬唇,漠然地道:“近十万年来,你都没有出现,现在,你也不该来的!现在的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这十年的时间,我已经决定和浅若好好过。” 重华脸上的笑容顿住了,眼睛里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的嘴唇不自主的颤着,过了好半天才失落地道:“皇芒,我等了你十万年!”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苦楚,听到人的耳朵里,涩涩的,令人为之扼腕叹息. 十万年! 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啊. 凡人寿元不过百八十年,十万年,那是比一个凡人千世轮回还要多的岁月哪! 一生一世爱恋,三生三世就可称痴,这千世轮回之念,只为守着初心等一归来,这份情,该是怎样沉重的分量呵. 苏浅若不自觉拉了拉皇芒的衣袖. 她等了墨允六年,那些日夜夜,苦不堪言,都觉得痛入心扉,也会有想怨想恨的时候. 可是重华等了皇芒十万年啊…… 她明知道皇芒和苏浅若之间暗生情愫,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忌妒之心,反而担心苏浅若接受不了得回元息之力后皇芒必须要娶她为妻的事实,还曾有劝慰之举。 这样一个女人,让苏浅若如何跟她争?! “陌桑,重华对你情深意重,你万不可辜负她啊…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皇芒直接打断了苏浅若游说的话。 重华满脸落寞的抬眸望着皇芒,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和浅若份属情敌,我们都能互相体谅,你不需要做什么,便可坐享齐人之福,你为什么还会介意?” “你方才说,你等了我十万年?”皇芒冷眼看着重华,面上波澜不兴,声音若摧金断玉般生冷。 重华轻轻颔首,姿态优雅无比,眼波似水,含情脉脉道:“是,我一直都在等你,从纪元之始,等到了纪元之末。”(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诛心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一直醒着的,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对吗?”皇芒的语气变得更冷凝了。 重华怔了怔,道:“是啊,十万年的岁月之中,我从没为任何人驻足回眸过一瞬,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一直在等你啊。” “所以,这就是我介意享齐人之福的原因所在。”皇芒冷冷地看着重华,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说道。 不仅重华不明白,苏浅若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皇芒为什么对重华如此冷心绝情! “陌桑…”苏浅若不忍地叫了一声。 重华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似乎受到巨大的打击似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失措,仿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般。 “十万年,你一直醒着,你看着时间一年一年,一千年一千年,甚至是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你就从来没有找过我。 直到这十万年已经剩下十年不到的时间里,你才想到来找我? 重华,你对我到底是深情还是绝情更或者是另有隐情,从这十万年里你从来没有找过我就看出得端倪。 重华,如果你和我一样是未醒之身,十万年间不曾完全觉醒,你不找我,这情有可原。 可是你一直醒着,你一直被动的等着,好像等着十万年就是深情… 但是,这是极不正常的等待!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来?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阻碍? 还是…你根本其实在之前无尽的岁月之中,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我? 只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我来的找来,你就嫁;不来找你,你就当没这回事存在?” 皇芒的话,字字诛心。 重华一边摇头一边不断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像你所说的这样无所谓! 我只是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就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我没有想到,你会遇到这么多坎坷,甚至一直都没完全觉醒就陨落。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些… 皇芒,是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我为了你…” 重华说到最后,肝肠寸断,突然再也抑制不住般仰面喷出一口鲜血,人直挺挺地倒地晕厥过去。 苏浅若挣了两下,终于挣脱了皇芒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将重华扶了起来,瞪眼看着皇芒。 “陌桑,你为什么要如此对重华?你实在是太狠心了!” “我不知道,我一看到她就觉得不舒服。而且,我确实不想娶她!”皇芒别扭道。 “皇芒,你可能真的是误会重华了,她先前为了挡住长天恨水,可是拼尽了全力在护着那座白塔给你们俩争取时间啊。 结果你一出来,就这么刺激她,还不相信她,咄咄逼人的针对她,把她堵得说不上话来。 她这可是气急攻心才吐的血啊!”祁琉迦给重华号了脉,现重华现在身体十分虚弱。 皇芒这才现,围攻他的那些三十三天的人马全都不见了,附近的山被削平了好几座,地面上还有几个数十丈深的巨大坑洞。 看起来,方才这里曾生过一场激烈无比的大战。 激烈到长天恨水围困他的结界被打穿了之后,还伤及了地势,弄成了眼前这种山崩地裂的样子。 “这都是她和长天恨水交手弄出来的动静?”皇芒问。 祁琉迦点头。 皇芒又看向五元兽的方向,小阴鱼猛地跳了出来,撅着嘴,十分不满地对皇芒说: “是,她的修为,居然和长天恨水不相上下,但是她一来就用了不要命的打法,所以长天恨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了先机,最后才选择了暂时撤退。 主人,我想,你可能是真的误会她了。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苏浅若,可是你不能因为不喜欢重华,因为不想娶她,就把她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抹杀一空啊?” 水儿,厚土,轩辕跋,大阳鱼则是沉默不语,没有为重华说话的意思。 “现在我们这一群人之中,好几个人都受了伤,战斗力都大打折扣,保不齐长天恨水会不会又杀个回马枪。 重华和长天恨水都能打成平手,修为也比你弱不了多少。 她既然来了,就是来为你保驾护航的,你也不要说那些不好听的话了,先留着她,相处相处,或许,日久见人心,过些时日,你会看明白重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再来决定娶不娶,怎样?” 皇芒没有作声。 “她现在晕过去了,此地也非久留之地,我们不可能自己赶路,把她给扔路边不管了吧?陌桑,我觉得药帝说得没错。” 皇芒这才淡淡地道:“那就带着她一起上路,醒了之后再让她离开。我们现在去长安。” “长安?” “对啊,当年我无法道别,将你封入长安之中,这座城里有你的祖父,有你的亲人和朋友。长安离昆吾又不远,你破出天地大界之后,已经有六年没有回过长安。 他们一定都想见你。” 苏浅若呆住了。 皇芒说的是他把她封入长安之中… 之前,他问过她,到底是喜欢修为高强顶天立地的皇芒,还是喜欢能力弱小傻傻乎乎的商墨允。 她以为,皇芒还在吃商墨允的醋。 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她猜测反了。 “墨允?”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皇芒立即转眼,本能地嗯了一下。 “是元息之力让你记起了过去?” 皇芒垂目,道:“元息之力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我的神魂之中多出很多记忆,我对于生过的那些事情里,都能找到我自己经历过的痕迹。 可是…” 皇芒又奇怪地看了重华一眼,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一道如丝线般细微的声音突地钻入了苏浅若的耳朵。 “我还是觉得,重华出现得太突然了。我,没办法接受她夹在我和你之间。 这十年,我不想分给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我只知道名字,一点也不熟悉的女人。 浅若,你真的能把我分给另外的人吗? 姬复水要与我缠绵之时,你以一缕残魂愤然夺舍,竟然还压过了主魂,夺取到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我和重华也做那些事?”(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归宁 “可重华她是无辜的啊。我没办法恨一个爱了你十万年的女人…我也没办法跟这样一个女人争。” 皇芒顿了顿,才继续道:“浅若,没办法三字已经说明你的心。虽然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是我觉得你依然是初心不改的那个苏浅若。 当初,你被人扎中心丢入海眼之中,你明明看到了我在吸你的心头血来化印,可是你竟然没有怪我,当我留你陪我玩的时候,你只是惋惜不能留下来。 你太善良了,善良得让我心醉。 我那时候并不懂,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浅若,你觉得重华好,无非是因为她说她等了我十万年,你觉得她比你更痴情,你和她惺惺相惜,仿佛是同病相怜的好姐妹。 但是十万年的时间,我为什么一直到遇到你才开始慢慢觉醒,而在之前的九万多年中,我就算成为了皇芒,却从来没觉醒过真身的记忆? 这九万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在阻碍我回归? 抑或是谁在抹去我的过去? 我和你不同,你认识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你首先就希望别人是一个同你一样善良可亲的人. 我却不会这样想,我会把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当作别有用心之辈来观察,如果被我发现蛛丝马迹,我会毫不留情地斩了她! 在神魂世界遇上你时,我也一直认为你是靠彼岸花的香息别有用心接受我的女人之一! 所以我斩你的时候心里什么也没有想。 就算后来,我们行过房,有过短暂的阴阳交融,我也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暖床的女人。 直到祁琉迦说你从一开始就是甘之如饴并不后悔成为我的生祭! 我突然觉得我仿佛看错了你。 在那个时候,我的神魂就已经开始松动,属于商墨允的记忆,已经随着你我神交之后,慢慢的苏醒。 如果我对你没有感觉,你就算做再多事,也无法在我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妒忌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我知道,我不再是皇芒了。我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我知道你不想去伤害任何一个对我好的人。 但是我希望,不管我之后如何对重华,那都是我的考验和试探,我希望你不要为她出头,至少保持中立,别为难我,好么?” 这是皇芒复生以来,首次对苏浅若推心置腹。 “善良本身没错,可是你的防备心太低了,容易受伤。你不能等到每次危机来临的时候,再去反应,再去打一场更艰苦卓绝的战斗! 你应该学会首先防备着任何人,将危险掐死在摇篮之中。 这样,会少去很多麻烦事。 我们现在处境并不太好,面前有长天恨水这个已知道的仇人,可是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像长天恨水一样的人物在窥伺着,欲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 我们的周围可能杀机四伏,未来也必步步惊心,我们就如同脖子已经套上了绳子的人,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自保,而不是善良的傻傻的,但凡看到是个套着圈在脖子上和你一样濒临死亡的人,就认为她是你的同伴。 当你伸去去替她解脖子上的绳圈时,她说不定已经蹬掉你脚下的凳子,致你于死地! 重华和我之间的纠缠,其实和你并没有多大关系,她等我十万年,如果我查证属实,我自会给她一个交待。 你和我之间的一切,也是你和我的事,你只需要管好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不需要也没必要去管我身边的任何人。 浅若,相信你的男人,相信我,你还有伤在身呢,神魂本就孱弱不堪,让你留下一点元息之力恢复你也不肯,你就少操一点心,安安静静的呆在我的身边,踏踏实实的养好你的伤,成不成? 我回来了,我在你身边,我是你的男人,就该是你的天,是理所应当要为你遮风挡雨的那个人! 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你!” 一席话,说得苏浅若眼角灼热,情难自抑地红了眼圈,不住点头。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 皇芒让水儿把重华从苏浅若情里带走,小阴鱼上赶着要窜过来,被皇芒冷冷地瞥了一眼,她立马安静地呆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蹦哒。 “好好照顾她。”皇芒眯了眯眼,吩咐水儿道。 “是,主人!”水儿接过重华,就走到了人群最后面,刻意隔开了皇芒和重华。 皇芒满意地颔首,又道:“我与浅若六年前就成过婚了,可是一直没有带她回过门,这一次,我们要回长安拜见祖父大人。 这个,按照世俗界的规矩,回门要准备什么礼行?” 祁琉迦有意无意地看向重华的方向,压低声道:“带着重华,去拜苏家长辈,怕是不妥吧?” “也对,毕竟是外人!”皇芒思索片刻,紧皱的眉毛突地又舒展开来,“那这样吧,水儿,药帝,蓝少颜,你们进入长安城之后,就先住进客栈之中,不必随我一起进入太傅府。 浅若的家姐,姊婿,义父,干姐,干姊婿,还有浅若的随身近侍乌苏,就随我一起回府。” 祁琉迦怔了怔,张口结舌地看着皇芒,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他的本意,是想阻止皇芒去太傅府,可没想到皇芒反将他一军,直接把重华和他撇下,还是要带苏浅若归宁回门! 重华是皇芒早有名份婚约的女子,皇芒这样做,明显就是给她难堪! 小阴鱼忍不住拉了拉大阳鱼的袖子,道:“四哥,你要不去劝劝主人?” 大阳鱼不动声色地把衣袖从小阴鱼手中抽了出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主人的命令,我们只能服从! 虽然主人宠你,可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插手主人的家务事,那可是大大的逾矩!” 正在这个时候,水儿感觉到背上的人突然颤了一下,便扭头看了看重华,毕恭毕敬地问:“您醒了?” 重华缓缓睁开秋水似的双眼,露出一个端方完美的微笑,随即轻轻地问道:“我们为何还在此处?不是要回九仞之城修复九阵的吗?” “主人要带苏浅若回长安见苏太傅,说是成亲之后首次归宁!”(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礼行 听了小阴鱼的气鼓鼓的回答,重华脸上的笑容腾地僵住了。 她脸上的肌肉腾地都收缩了,嘴唇闭得紧紧的,抑止住了正要发出来的惊呼。 皇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重华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又露出了那种端方大度的笑意,竟然微微点了点头道:“应该的。 成婚后三、六、七、九、十日或满月,女婿就该携礼品,随妻返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 你们中间耽误了六年时间,既然现在我们离长安也不远,理所应当的应该过去拜谒一下苏家长辈。” 重华的形态依旧是妙龄女子,她生得身材高挑,体态丰盈,言行举止端娴雅. 她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她非但没有阻止苏浅若归宁,反而积极的报了一些适合归宁回门用得着的礼行出来供皇芒参考,完全就是一副大度而端方的贤妻姿态。 见皇芒迟疑着不肯接话,重华笑道:“怎么?我说准备的这些礼物可是有不妥贴之处?” “饰花六树,钿钗礼衣六钿,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香瓜如意一对,金累丝镶翠鸾鸟牡丹凤钗一对。 凡俗界太傅为一品,而妾礼还须降三品级,重华以四品归宁礼备置礼物,我认为安排得十分周到了。 皇芒,你不懂凡俗礼节,重华如此大度,尽可放手让她操持即可。”祁琉迦感觉重华安排得挺好。 重华见有人认同,脸色也如和光雯月般益发熠熠生辉,像是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 这样的重华,姿容绝世,仪态端雅,温莹如最美的瑰玉,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就连龙战都看直了眼。 苏青鸾捅了捅凤燚,暗叹道:“劲敌哪…此人艳色不殊,又表现得如此大度端方,名份上又是皇芒十万年前就定下来的妻子人选,是皇芒的父母之命,比起浅若与皇芒是私下成婚,名正言顺得多了。 浅若的命还真是苦,九死一生寻回来的男人,还没捂热乎呢,就突然又跳出来这么一个人压在她头上。 也不知道以后她和皇芒要如何自处?” 凤燚想了想,低声道:“先前重华昏迷之时,皇芒曾和浅若对视良久,他的唇一直在动,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我想,皇芒和浅若一定已经暗中商议过了。 做为姐姐,你就先看看情况,必要的时候我们肯定是要站在浅若一边的。 重华再好,她于我们来说,终究就是一个陌生人,影响不了我们和浅若之间的情谊。” 应砻和龙冥蝶闻言,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啊,算起来,我们可是浅若的娘家人。你们是血亲,我们是干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不管这重华要耍啥幺蛾子,我们都见招拆招便是。” 众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业城边界,一个小小的山村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看到这个村落,皇芒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一座破败窑洞不远处的废墟,面现内疚之色。 苏浅若同样看到了那片被烧成了灰烬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年,可是那些火灰依然没有人动过,从灰烬的形状还能隐约看出来,那里曾经有几间棚屋,有一个小小的院子。 “也不知道王毛儿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苏浅若叹了一口气。 皇芒没作声,慢慢地走到了那片废墟之中,突地跪了下来,冲着屋子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王叔,对不起,若不是因我之故,你不会被人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陌桑对不起您!” 重华惊讶地道:“王大嘴不过一个凡人,你怎可跪他?” 皇芒抬头,冷肃无比地道:“我做的事论不到你来置评!” 皇芒站起来,看了看西北方的两座大屋,手指轻轻一抬,一道白光倏地闪过,两座大屋瞬间被崩成了废墟,屋里的人尖叫着跑了出来。 一个膀圆腰粗的妇人一出来就坐到了地上,又哭又闹。 “这老天爷是没长眼哪,怎么会劈了我家的房? 我们李家行善积德,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闪电要劈也该劈那些魑魅魍魉,干嘛照着我家的房打雷啊!” “李大壮他娘,你就别叫唤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你这指天骂地的,一会那雷直接劈你身上来可就完了。” “呸,李三家的,就你嘴臭,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家干了什么坏事? 老天爷发怒,原本想劈你们家房,结果连带着把我家的一起都给劈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没少在秦大小姐面前说我们的坏话。 你们家才是活该被雷劈的,要劈那雷也是该劈死你!” “胡说八道!当初烧王大嘴家的房,我出的力最多,凭啥你拿了大头?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李家是行善积德的人家?你还好意思说我在秦大小姐面前说你们坏话?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大壮他娘蹭地一下就窜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李三媳妇家的头发狠狠地扯,一边扯一边骂道:“让你背后使坏!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什么烧王大嘴家房你家出力最多,明明是我点的火,那王大嘴一家三口原本已经跑到了渡口,要不是我娘家兄弟得力,把他们打晕了绑了回来,秦大小姐能赏那么多钱下来? 你们还想拿大头?! 按我说,分你的十两银子还给多了…” 李三媳妇儿被拽了头发,痛得呲牙咧嘴的,一时之间只能被李大壮他娘压着打,可是她毕竟年青力壮,没过一回又扳回了一城,把李大装他娘狠狠地挠了一把,尖尖的指甲直接把李大壮他娘的脸抠出了血。 李大壮他娘哀号着,疯了似的把李三媳妇扑倒在地,照着她的脸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猛扇,不一会儿李三媳妇就被扇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模样。 李三媳妇挣了几下,见无法挣脱,但像杀猪般嚎叫了起来,大声喊:“来人啊,杀人了啊,李大壮他娘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人了啊!那边的人,你们也别看热闹了,都过来帮我一把啊!” 一个冷冷的男音陡然传入李三媳妇的耳朵中,“怎么帮?” “杀了这个蠢婆娘!杀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血色 李三媳妇儿狠话还没摞完,噗噗两声之后,压在她身上的李大壮他娘突然就惨叫了起来,她那两条抡圆了准备打人的胳膊直接离开了她的身体,鲜血飞溅,胳膊径自飞了出去。 那种血色漫天飞舞,胳膊离体自飞的景象,可能李三媳妇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得了了。 “啊…”“啊…” 李大壮他娘直接痛得晕了过去,身体还不自觉地抽搐,一跳一跳的,看上去十分痛苦。 李三媳妇也吓得尖叫了起来,猛地推开李大壮他娘,屁滚尿流地往另一头跑。 可是没跑几步,明明前面空无一物地路上却好像多出了什么开形的屏障,李三媳妇直接张那东西弹了回来,啪嗒一下落在李大壮他娘的身边。 一个高大挺拔的年青男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李三媳妇吓得直接把拳头塞到了嘴里,整个人也开始瑟瑟发抖。 “你,你别过来!啊……” 皇芒不仅走了过去,而且还慢慢地蹲了下来,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不是叫我过来帮忙的吗? 哦,你说要杀了那个蠢婆娘,我就只是削飞了她点火烧人屋子的那两只手,是不是没帮上你的忙啊? 别急啊,我现在就帮你杀了她!” 李三媳妇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上下磕着下牙,发出格格格的声音,吓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皇芒用剑在李大壮他娘身上比划了几下,似乎不太满意,又转过头来问李三媳妇:“你说,是先剁掉脑袋还是先划开肚子把肠子挑出来一寸一寸的绞断?” 李三媳妇儿两眼往上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苏浅若也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皇芒身后,轻轻问:“你真打算杀了她们?” 皇芒嗯了一声,“是她们烧了王叔家的房子,还打晕了他们一家三口,并把他们交到了秦守的手中。 如果她们没有做出这样的事,王叔也不会被秦守易容成龙虎山的一名普通弟子,被我一失手打死在猴山的山洞之中。 如果我没有打死王叔,便不会引来因果大劫,不会与你死别分离,你之后也不会尝尽苦难…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这两个村妇点的这一把火!” “可是如果这些事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你永远都只是在李村之中的一只小精怪,永远也成不了今天的皇芒。 永远也无法觉醒,找不回自己的身份… 杀她们,会脏了你的手,陌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只有十年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的去做更重要的事!” 皇芒低下头,声音轻得像风中的枊絮,“浅若,我喜欢做那只傻傻的小精怪。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其实,我不喜欢做皇芒…不喜欢做云陌桑,做他们的日子,我好像完全没有喜怒哀乐,不会为谁心动,对天地万物都是一样的情感,或者说,是没有情感。 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做商墨允的日子,浅若,我有点饿了…” “那我给你做碗面去,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做面这段时间,不能杀人!” “好,我不会杀人!”皇口满口答应下来. 苏浅若挥开窑洞前的蜘蛛网,钻进洞中,洗洗涮涮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把灶台勉强弄干净了。打了水,打算烧水的时候才想起来,根本没有食材。 她走了出来,发现皇芒两腿交叠着,坐在后山腰上仰面看着天空,一脸的惬意与缅怀。 心头一动,她不自禁了笑了起来。 就是在这里,她给他起名叫商墨允,给他解释男女授受不亲,没有成亲是不能呆在一起的,然后,那长相妖孽又懵懂不知事的精怪男竟然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磨着她,要和她做夫妻,要名正言顺的呆在一起。 当时这一幕,正好被王毛儿看在眼中,她羞涩不已地啧怪商墨允,说如果不听话,就不理他。 商墨允就以为听话,她就会和他做夫妻,他就把这话当成了承诺。 “陌桑,家里没有能吃的东西了,我去找蓝少颜要点食材,你在这里等我啊,记得,要听话哦…” 苏浅若语笑嫣然,说完就跑。 “哎!那边有…”皇芒回过头,话还没说完,苏浅若直接就被结界弹了回来。“有结界!” 重华等人一直站在原地,苏浅若先前只当她们是不想过来,现在才知道,皇芒竟然设置了结界,目的就是为了把她们全部隔绝在窑洞以北,不让他们过来打扰他出气。 “没有食材,我怎么做面给你吃?你把结界撤了吧?” 皇芒翻了翻眼睛,直接抱着肚子往后直接躺倒,然后有气无力地哼哼道:“饿…没力气解除结界!” “可没东西怎么做面给你吃?你以为我会变啊?!还有,你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皇芒的样子。”苏浅若知道他根本就是不想解除结界。 皇芒侧脸,专注而深深地凝望着苏浅若,那眼珠跟能摄魂夺魄儿似的浩瀚深远。 苏浅若无奈,扶额道:“好吧,你不想打开就不打开。你想做一时半会的墨允,就做,反正结界里是你的天地,你想撒欢打滚儿外面的人也看不到。 还有,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走不动道的。” 皇芒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是在笑,他的五官分明而深邃,如刀刻般俊美,英挺的剑眉,唇角微微上扬,伸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低声道:“娘子,过来…” 苏浅若鲠了一下,心头麻麻的一颤,脸上飞红,道:“过,过来做什么?我,我不过来。” 皇芒眸光一闪,一本正经地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叫你过来陪我看看风景,不做什么的。 还有,你瞧瞧我复生了这么久,这头发都还散着没人给我梳理呢。” “对啊,你这头发总散着也不是回事儿,我给你拾掇拾掇。”苏浅若又钻进窑洞中翻了翻,找到一把木梳。 苏浅若慢慢地替皇芒梳着发,风从山野里慢慢地吹过来,刚梳顺的发又被吹乱,几缕头发还路到了前面,苏浅若俯首想要将它们拨回来,却没留意自己的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了下来。 皇芒的呼吸突然一窒,身体突然变得很烫。(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唯一 他慢慢的回头,反手捉住那几丝乱飘动的发,把自己的发和苏浅若的发一缕一缕的叠在一起,结成了一个同心结的样式。 “浅若,当初我意识残缺,匆匆忙忙与你成了婚,很多礼都没遵,就这样要了你。甚至连结发这回事都不知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今天,我亲手结了这发,你就是我唯一的妻。” 他的唇轻轻地印了上来,无限的缱绻,唇间呓出一名似梦似幻般的的话,模糊得像是呢喃。 可苏浅若听得清清楚楚。 “我想要的娘子她只能是苏浅若…” 这一刻,苏浅若也暂时的忘记了重华,忘记了皇芒的身份,忘记了一切,紧紧地抱住了皇芒,含泪叫了一声。 “夫君…” 皇芒的吻便由蜻蜓点水变成了雷霆狂风,炙热得像是可熔化天下一切般岩浆,几近疯狂地啃咬着苏浅若。 良久,唇分,皇芒静静地看着苏浅若道:“我是皇芒,我是云陌桑,我也是你的商墨允。 商墨允与你成亲,行了周公之礼,陌桑与你神交两夜,许你千秋万载,今天,皇芒亲手为了结了发. 三个不同的我都得到了你,都与你有了约,再不用互相忌妒羡慕了。” 苏浅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说得好像我一人跟了三个男人似的,那三个男人还为我一人互相忌妒羡慕。其实这就是你自己醋性太大,连自己的醋都吃。” 皇芒无力地反驳道:“我不喜欢酸的。” “好吧,我们不来讨论你吃不吃酸,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结界打开啊? 你不是说要去长安见我祖父的吗?你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候,把重华和姐姐她们全摞在外面,真的有些孩子气了。” “唔…”皇芒就是定定地看着苏浅若,眼中含着碎银般的点点柔光,他全身的锋芒全都收了起来,整个人变得不再那么具有攻击力,就像是被匠人慢慢打磨光了棱角的美玉,透出了温润之色。 苏浅若感觉再被他这样看下去,还得被他引诱,咬了咬自己的唇,感觉到了一点点的疼痛之后,她迷乱的神智终于清明了一点点。 “别动,我把发给你束好,你就把结界打开。”苏浅若轻轻把皇芒的头往前推了推,然后在绣箩里找了找,用一把剪子把两人结在一起的发剪了下来,用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包了,然后才继续为皇芒束发。 苏浅若按照魏朝男子的发式给皇芒梳了冠发,用一枚小巧的银质莲纹发冠整上,又把另一半未束的发梳得又直又顺。 把镜子递给皇芒,“这样的发式,你可喜欢?” 镜中的男子,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后抵着一个唇色嫣然的女子,柔软的身躯触感良好,皇芒微微一笑,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之感,苏浅若呼吸一窒。 皇芒从镜中把苏浅若的迷醉之色看得一清二楚,他故意往后靠,令苏浅若和他挨得更紧,果然,透过薄薄的衣衫,她的身体已经微微泛烫。 皇芒一手持镜,一手慢慢地悄悄地往后摸,就像手上也长了只眼睛似的,精准无比地用手指直接勾住了苏浅若的腰带,正要往下扯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两声惊恐无比的叫唤之声。 苏浅若一惊,立马看向那边,发现李三媳妇儿和李大壮他娘一个朝东一个往西,正疯了似想要跑出这个地方。 无奈四周都被皇芒设下了结界,无论她们怎么跑,都会被弹回来,她们俩一边撞着结界,一边吓得哇哇大叫,那模样说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皇芒收回手,默默的提起剑,径直大踏步下了坡,往李三媳妇儿那边走。 “你,你干什么去?” “杀人!”皇芒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透着一股狂暴无比的杀气。 “你才答应我不杀她们的,现在为什么又要杀人?!你这是要出尔反尔? 放过她们吧,她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想必她们接下来的余生,都将生活在恐惧之中,日夜不得安宁! 这种惩罚比杀了她们更毒!” 皇芒挥了挥手,两个正在撞结界的妇人直接撞了个空,直接窜出去老远,跌跌撞撞的趴进泥里之后,她们才突然发现,她们竟然真的出来了。 一眼都不敢再往后看,两人撒丫就是狂奔而去,鬼哭狼嚎的叫唤声终于渐去渐远,最后终不可闻。 结界一除,重华率先奔了过来,目光微微流转,发现皇芒和苏浅若不仅衣衫整齐,而且皇芒还束上了发,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她还以为皇芒设下结界,是想和苏浅若单独做点什么呢。 看起来,皇芒还是挺知道分寸,没有当她面与苏浅若寻欢作乐,这样看来,皇芒也是给重华留了脸面。 重华的心里又悄然地动了动,变得有底气起来。 苏浅若见到结界已开,赶紧将包着结发的红布拿了起来,塞到了芥子戒指之中。顺带着,还把整只绣箩和梳子也都一并塞了进去。 路过业城的时候,皇芒说要在这里打个尖。 重华疑惑地问:“打尖是什么?” 祁琉迦笑了笑,道:“打尖是凡俗世界的人的说法,是找个地方歇息片刻的意思。” 重华更奇怪了,“我们这一行人,都并不是普通人,才走了这十几里路,刚才已经在小村子里休息过了,就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浪费时间了吧?” 其他的人都不作声,默默地看向城门处,像是在欣赏风景. 百丈城墙横亘在前,城垣上满是刀兵刻痕,雕的龙纹也有部分已经脱落,透过打开的城门向里看,城内车水马龙,一片安平之象。 皇芒看着城墙上的业城两个字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抬步直接朝城门走去。 苏浅若见皇芒坚持要进城,眼珠轻轻一转,打圆场道:“那我们也进城转转吧,我在业城呆过一段时间,知道城里有一家酒楼的菜做得相当不错,很多人都慕名前来,我以前一直没机会去品尝,不如今天我们就去试试他们家的菜?” “那好吧,我们也进城!”重华点了点头,心道,皇芒都入城了,他们当然得进啊。 一行人穿过了城门,走到了一条繁华无比的街上,皇芒原本也慢悠悠的在前走着,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人非 青石铺就的街道十分宽敞,街道两旁酒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铺洒在青砖红檐之上,苏浅若看着皇芒突然消失的地方,记忆快速地回笼. 那一年,她被抓入知府的大牢时,被秦霜仪使人碾断了全身的骨头,商墨允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去找人接骨,就是从这条街上走过去的.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茶楼,茶楼里有一个说书人,他叫商墨允黑兄弟,商墨允叫他苦爷,当时商墨允初化形,不识人语,为了尽快的学会人族的语言,他每天都抹黑了脸前来茶楼听书,与苦爷成为了忘年之交. 可现在面前这楼,令她有一种物是人已非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张灯结彩,花花绿绿的?”重华皱眉,袖口微微遮住了口鼻处,浓郁的脂粉香味从楼中飘过来,味道有些参差不齐,但是都不太好闻,有的还挺刺鼻. 苏浅若看着花楼前的招牌,长长地叹了口气. 茶楼变花楼,茶香也变成了脂粉气,这物是人非得也太厉害了吧? 皇芒真的进这花楼了? 重华见众人面色古怪,又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抬脚就要往里走,祁琉迦面有难色地叫住她,支支吾吾地道:“这地方男人能进,女人不能进!” 重华怔了怔,反问道:“什么地方还分男客女客?如果女客不能进,为什么这里的脂粉味道如此浓重?” 苏浅若求救地看向应砻,“我们不方便进去,龙叔和凤燚大哥都伤得极重,要不你进去替我们找找皇芒?” 应砻嘴欠地问:“那要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忙怎么办?要我直接打晕他弄出来我可办不到,他一剑就能削掉我脑袋,我去打搅他的好事,他能给我好脸子? 不然,你让蓝少颜去吧?” 龙冥蝶用力掐着应砻的后腰,道:“少贫嘴!浅若让你去你就去啊,胡说八道什么?皇芒进去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怎么可能是真去喝花酒?!” 应砻瞅瞅龙战,瞅瞅凤燚,又看了看重华,压低声音道:“不是,你看看,现在舅舅凤燚蓝少颜都有伤在身,只有我和药帝是全须全尾的,可是药帝分明对重华十分敬重和欣赏,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来袭或者……发生什么不可预测之事,谁来保护你和舅舅?” 龙冥蝶听了这话,也无声地点了点头,为难地看着苏浅若。 苏浅若觉得应砻的担心很大可能性是针对重华,他一直在防备着重华,其实不止是他,众人之中,除了祁琉迦对重华有好感并认同她外,其他的人都对重华或多或少有着些许敌意。 “那少颜,你进去看看吧。” 蓝少颜侧耳听了听,摇头道:“不用了,大家还是闪远点吧,皇芒不知道被谁惹火了,正在大发雷霆呢。” 苏浅若也闻到了一丝血腥气,苏浅若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眼前一道耀眼夺目的光逼得闭上了眼。 轰… 花楼房顶突然被人一剑砍得飞了出去,黑袍一闪,一道身影慢慢的跃到半空,玄铁重剑挥出,万千点黑色的乌光射向花楼中。 花楼瞬间被这一剑削得四分五裂,残垣断壁嘎嘎地往下倒,尘灰四扬,一群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尖叫着冲了出来。 皇芒面沉似水,手又轻轻地往上一抬,剑尖指向人群之中。 “陌桑!…”苏浅若看到皇芒的袖口染着血色,心中一颤,不由得朝着半空大声喊了一句。 重华瞥了苏浅若一眼,衣袖微微扬了扬,那些正往外疯跑的人立即被结界困了起来。 温雅如歌的嗓音慢慢地传入众人耳朵之中,重华开口了,“皇芒,是这些人触怒了你吗?冒犯你的人,都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来帮你杀了他们!” 皇芒侧目,视线在苏浅若和重华两人的身上来回游移,结界中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唰唰唰的跪在了一团,不住地求饶。 “饶命啊,饶命啊…” “这位神仙,我们不过就是出来喝个花酒,叫了几个姑娘助助兴,也没招谁惹谁,罪不致死啊!” “我知道嫖是不对的,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这位神仙,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我真不知道哪儿得罪您了?是不是我无意之间抢了您想要的姑娘? 那,那我也是不知情的啊,我在这儿给您磕头,给您赔罪,这花楼里的姑娘全都给您,你就放我一马,给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也随声附和道:“我们都愿意跟着神仙,只要别杀我们,您怎么玩都可以!” 重华终于听明白了这楼是干什么的,眼角轻轻地颤了一下,道:“这等污秽不堪的贱民,杀了也就杀了,杀了这天地间还干净些。 你们如此羞辱皇芒,也就是在羞辱我,我绝不能容忍你们继续存在!” 重华弹指一射,万千的光华自她指间无声地无息地飘出,落入结界之中,结界之中的人立即撕心裂肺地抱头打滚,惨叫连连。 苏浅若顾不得许多,直接挥袖将那些剩下的光生生定住,随即冲着半空的皇芒急道:“陌桑,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告诉我,如果他们该死,我不拦你。 如果他们不该死,你却坐视不管,重华也是因你而杀人,这因果到时候一定得落到你头上,我就必须阻止你!” 重华睨了苏浅若一眼,失望道:“冲撞皇芒,就是死罪!你到底是不是皇芒这边的啊? 他们刚刚想要把这些女人往皇芒跟前送,这就是不争的事实,皇芒岂是这些凡夫俗女能匹配的,这是摆明了在羞辱皇芒,你怎么看不明白,反倒要帮着这些人说话呢?” “他们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们只是为了活命自保又误解了皇芒才会这样说。 皇芒一剑削开花楼房顶,另一剑把花楼直接削开,令它四分五裂,可是你看看这些人,毫发无伤。 皇芒生气,一定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另有原因。 如果真的杀了这些人,那才是在害皇芒! 不管是普通凡人也好,是修真之人也罢,都在因果之中,无缘无故杀掉他们这么多人,只是给皇芒造孽,并不能真正的帮到他!(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王暇 “你一直居于三十三天,未曾历世,不懂我们凡俗界的人情事故,你生气也是因为觉得皇芒受了羞辱,才想要杀掉他们,可是这事根本就是一个误解…” 重华不语,默默看着皇芒。 经过这么一闹腾,皇芒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见着苏浅若十分吃力地定住重华的攻击,一边解释那汗珠就一边顺着额头往下淌,他直接飞了下来。 重华轻轻地问:“我刚才是帮倒忙了吗?” 皇芒垂目,道:“这里是凡俗界,不是高高在上的三十三天,我也不是什么高贵无比的皇芒,凡人和高高在上的上仙生活是完全不同的。 重华,你可能觉得,你杀人完全是为了我;可是,你的重心错了。 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去听这些人说什么上了。你忽略了我本人… 如果我皇芒生气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杀这些人,那我又何必弄垮这房子,然后还让他们全须全尾的跑出来了再杀?” 会错了意,表错了情,重华难过地低下了头,嗫嗫道:“我,我只看到你很生气,我没来得及想这么多,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辱及你!” “还有,就算是我想杀他们,也并不需要你出手!如果我想杀这些人都杀不死还要劳烦你出手帮忙的话,我是不是太无能了?”皇芒不依不饶,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 重华泪盈于睫,抬眸委屈无比地解释道:“我,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你先战十方天帝,又入九阴界,身上有伤,后来虽然打退了来攻之人,又撕开了一个口子突围而出。 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的伤,担心你的身体才出手的… 皇芒,你这样说,我心里很难过。” 苏浅若有些不忍,皇芒突地扭头瞥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过份了?” 苏浅若想到在窑洞前,她答应了皇芒的事,暗暗叹了口气,虽然重华确实犯了他的忌讳,但是无始一直都住在三十三天之上,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一出生到现在,都从没经达过人间疾苦,不知道世俗中事也是情有可愿。 就像她一样,如果她还是那个大魏朝太傅府的孙小姐,不曾经历过变乱,没有变成过苏樵女,她肯定也如重华一般,无法理解和体会这些人的行为举止。 她有心想要替重华说上两句,可是她又已经答应过皇芒不插手重华之事,皇芒也敏感的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所以才先拿话来堵她,试探她。 虽然属于墨允的记忆已经让皇芒变得柔软了许多,可是他终究和墨允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皇芒一直都在怀疑重华突然出现是别有用心的。 他从没停止过试探重华。 皇芒向来不会被动防御,他只会主动出击,用他自己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不会迂回的去照顾旁人的情绪。 除了苏浅若,他仿佛谁的喜怒哀乐也看不到。 苏浅若最终还是放弃了为重华说项。 皇芒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到她强自压抑住自己开口的*时,皇芒抿紧的唇轻轻地往上扬了扬,随即又恢复了淡然。 他还剑入鞘,背着玄铁重剑一步步走向那些惊魂未定的人。 那些人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地砰砰地磕着响头。 “我把花楼夷为平地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它现在的样子,我不会杀你们任何人,我只想问你们几个问题,问完了,就放你们走!” “真,真的?只是问问题?” “是。” “那,那您想问什么,我们,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巾纶包头的书生模样的青年缓缓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 苏浅若隐约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就走了过去,多看了两眼。 书生发现皇芒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凶狠,而且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方向,又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两股颤颤,差点直接给吓尿出来了。 皇芒往前走了两步,恰好隔断了苏浅若和书生,“你既然站出来了,我就问你好了。你是业城人士?” 书生夹紧了双腿,脸色发白,道:“是,我叫王睱,土生土长的业城人。” 苏浅若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王睱见苏浅若和皇芒关系匪浅,而且之前一直在阻止另一个女子杀他们,又听苏浅若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认识他的,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不由得疑惑道:“姑娘见过小生?” “你是张梳行的同窗,张梳行纳清音入门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张梳行成亲的时候…哦,原来姑娘是张家亲戚啊,想必是隔着帘帷见过小生,小生却没瞧见姑娘。 以姑娘这天人之姿,如果小生见过,一定不会没有印象的。” 呃,苏浅若这才想起来,她这脸并不是原来那张了。当时她来闹婚堂,还是这王睱和李汩带她进的门呢… “你俩聊完了?”皇芒的声音有些森冷,眼睛也眯成了一线。 苏浅若感觉他好像比之前更生气了,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聊,聊完了,你要问他就问吧。”苏浅若微微一笑,脚往前挪了挪,走到了皇芒背后,又小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听到张梳行的名字心里不舒服了?” 皇芒瞪了苏浅若一眼,“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你当着我的面,提起别的男人,连那个男人的同窗的名字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唉呀,我只是刚好想起来了就随便聊两句嘛。他已经被之前发生的事情吓坏了,我这是让他平静平静,人在惊吓的状态中很容易忘事的,要是你要问的事情,他给吓忘记了你不是白问了啊。 所以我才跟他闲聊,我这是在帮你的忙!”苏浅若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道。 “胡扯!”皇芒瞥着苏浅若,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苏浅若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抛了个讨饶的眼神过去,干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好啦,下次不敢了。 你快问他,我也很好奇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拆了花楼,把这些人赶到一处来。” “这座茶楼是苦爷的产业,他曾跟我说过,死也不会离开这座小楼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风水 “现在茶楼变成了烟花之地,苦爷也不知去向,我好声好气地问他们苦爷去哪儿了,他们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 那些奇怪的女人又总上朝我抛媚眼,反正这楼看着好不顺眼,我就拆了楼顺便吓吓他们。 听了皇芒的话,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都傻眼了。 王暇讷讷道:“就是因为我们不肯回答你苦爷去哪儿了,你才提剑驱赶我们?然后,然后还把这楼给拆了?” 皇芒点头,道:“嗯,我就想问下苦爷为什么不在这座小楼中,这座小楼又为什么从茶楼变成了花楼? 你如果知道这其中由来,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实情。” 王暇怯生生地偷虚了皇芒一眼,支支吾吾地问:“你是苦爷的朋友?” 看到皇芒点头,王睱的神情立马变得更紧张和害怕了,唯唯诺诺地道:“苦爷,苦爷死了!你要是想找他叙旧的话,只怕是办不到了。” 皇芒的手慢慢地捏紧,好看的眼也倏地眯成了一条细线,一道寒光自他的眼中迸射而出,王睱吓得扑嗵一下就跪了下去,身体抖得如筛糠。 “他是怎么死的?!” “病,病死的。” “胡说八道!”皇芒冷笑道:“苦爷不过四十来岁,身体一向康健,说书的时候经常还会上窜下跳好几个时辰,下台的时候依然两腿生风,从不见有何虚弱之态。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仔细想想,苦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暇为难地看着身后的人群,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们纷纷道:“告诉他吧,不说实话一会儿他生气了,直接削我了我们泄愤咋办?” “可是我要是说了实话,知府大人那边也交不了差啊…”王暇左右为难。 “唉呀,你现在不说,你现在就得死;我们保证不传出去,知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哪里会来治你的罪啊? 王暇,你就照直说吧。 你家与这茶楼本就毗邻而居,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没有你清楚! 我们只是听说茶楼中发生了命案,然后茶楼就被封了,没过半月,茶楼就重新粉刷,变成了花楼…” 苏浅若从这短短几句之中已经听出了不对劲。 苦爷的死一定不同寻常。 皇芒的脸色越来越冷,额头的青筋也隐隐发颤,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如果王暇再不开口,皇芒一旦忍不住释放出周身气势,压也能把这些人直接给压成肉泥酱子。 “赶紧说吧,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苦爷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事儿跟知府又有什么联系?” “知府大人六年前不是被妖怪吓着了嘛,好像是吓破了胆,成天躲在家中不敢去衙门办公,一年前,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了找了一个会法术的高人,这高人不仅会法术,而且还会看风水。 他告诉知府大人,这座小楼和知府家是犯冲,有个什么什么煞,所以业城才会招来妖怪,还差点被水冲走。 知府大人问他怎么化解,他跟知府大人说,要把这茶楼拆掉,变成花楼,才能化解那些煞。 知府很信任那个高人,当天就派秦风来拆茶楼,苦爷说这里是他的祖宅,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拆掉盖花楼! 当时茶楼被府兵团团围着的,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里面噼啪噼啪的,好像是打起来了。 谁也没料到,苦爷干着说书的营生,可他竟然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秦风直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扔出了楼。 府兵们撤走后,苦爷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动也不动,一直从晌午站到了黄昏,我听到他一直在叹气,嘴里一直在说什么等不来了,要失约了…劫数什么的。 然后,那天夜里,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袍之中的人带着秦风和两百精兵把茶楼围了起来,射箭的声音响了一夜… 我偷偷趴在墙头朝这边看,发现他们把一具像刺猬一样的尸体丢进了院子里的水井之中,那名黑袍人还在封井的石头上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 然后,隔天衙门就贴出了告示,说苦爷犯了命案,逃出了业城,知府按律查封了茶楼…” 王暇所说的事,就算是业城人也是第一次听闻。他们一直以为苦爷真杀了府兵,潜逃而去,所以知府才封了茶楼。 然后知府把茶楼改建成花楼之后,就对业城中的所有人下了禁口令,让他们不要议论此事,如果被他听到有关于这件事的流言,他会直接把那人下大狱。 现在才知道,原来苦爷是冤枉的,他早已经被知府的人杀死了,并弃尸在深井之中,还背上了罪名。 “难怪我有次喝醉了酒闯进后院,立马就被人给轰了出来,说是那里闹鬼,我还记得那院子里就是有一块画着花的石头,石头下面好像是口井。 苦爷的尸体,一定就是被丢在那里面了吧?”一名抱着外袍,赤着胳膊的男人恍然大悟道。 “带我去那口井边!”皇芒冷冷地说。 那名光着膀子的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回身往废墟里瞧了瞧,然后指着东北角的某处说:“好像就是在那里,可是现在房子垮掉了,井应该被压在下面了。” 皇芒抬手,一掌摧了出去,天地间顿时狂风大作,风卷着那些断裂的檐梁青砖木窗雕花门,瞬间消失在连绵不绝地街市上空,东北角直接被清空,露出了一块约莫两间屋宽的地面来,一块画着红色花纹的青石在空地上矗立着,十分显眼。 “陌桑,那块石头有古怪。你把墙壁砖石都卷走了,可是这石头总不可能比一座小院的残渣还重吧,它怎么还纹丝不动的压在井沿上呢?” “嗯,井的周围刻了阵!所以石头才会纹丝不动!浅若,你知道这是什么阵吗?” 苏浅若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红色的纹路,这才发现那些红色的纹路是浮动的,看久了还会隐隐有一种它们是活着的感觉。 皇芒慢慢地切开了那座阵,瞬间,一股浓烈无比的血腥味冲了出来。 石头上的纹路骤然活了过来,慢慢地从石头上剥离了出来,并慢慢地像一个人形似的站立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浮生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一直陪着我支持我鼓励我,昨天深夜帮想给大家发个福利的,结果忘记了。请有订阅本书的朋友加群528028207,明天为期一天,每一位全订的进群的朋友送一个月优酷黄金会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谢谢大家!) 它一站起来,就立即怪吼着伸手抓向苏浅若,皇芒立即挥出一掌,生生将它逼退,然后带着苏浅若退开了十几步. 这个奇怪的血红色的人形似乎被激怒了,咆哮着再次冲了上来,那嘶吼的力量像是魔音穿脑般,震得人头壳生痛,不少人已经抱着头倒地直打滚,痛苦无比地叫唤起来. 那种声音也钻进了皇芒的脑海中,撕扯着他的神魂,他竟然也感觉到了疼痛. “这如何可能?他竟然能直接攻击我的神魂? 他不是人族!他是魔! 只有魔才喜欢一出手就侵人神魂,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生食人族的神魂,然后吸取精血增加自身的修为!” 既然是魔,皇芒便再无顾忌,一剑斩了出去. 这一出剑便风雷齐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魔,澎湃无比的力量灌注于这一剑之上,灵力奔涌如滔滔不绝之水,川流不息,比起逆苍松施出这一剑时候,威力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在他的剑上,无数雷咆之声轰鸣着,咆哮着,业城的上空,直接被雷云完全笼罩,全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天地巨变,雷电交鸣,闪过天穹,笼罩四野。 举目之处,皆是黑色的闪电,处处都是剑光,完全封锁了四周,魔物周边的空间完全被封锁住了,扑天盖地的剑芒呼号着,呐喊着,齐齐冲进了他的身体! 府衙的地下密室之突然被一道巨大无比的力量破开,一个身穿黑袍,身材瘦削如骨的人突然自其中疾射而出,直接飞上了半空,微微凝神看了看,就尖叫着朝这里扑了过来。 “竟敢伤我的魔灵,小子,你不想活了?” 这个人的声音像锯木头一样难听,真如哭伤了的喉咙。 苏浅若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以前听说过最难听的声音莫过于刮锅挫锯驴叫唤。 可这人的声音的难听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刮锅挫锯驴叫唤,这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正在把人们一层一层地裹缠,又哑在了自己炮制的喧闹中,那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让人听得直想吐。 那个血红色的人形一见到这人,就不住地吼叫着,可那模样绝不是激动,而好像是仇恨,像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这人撕成碎片,却又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它一直在挣扎,挣得那些血红色的纹路都扭曲了。 “嘎…啊…嘎…啊…”血红色的人形嘴中也发出了哀嚎之声。 那人轻飘飘地落在血红色人形跟前,手指轻轻地捏了捏,血红色的人形叫得更悲愤了,悲愤得像是要炸开这片天地般用力。 “魔灵,你就不要挣扎了。 你本就是魔族之人,偏生要躲进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里,就算被人欺压得快死了,你也不愿意破体化魔,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已经帮你解脱了,你应该感激我才是,为什么还心生怨恨,不肯为我所用,非得让我用炼血之术炼着你才肯听话呢?” 血红色的人形被黑袍人慢慢压得矮了半截,他的腿上竟发出卡卡之声,可他就是不愿意臣服,死撑着不肯跪下。 皇芒见这黑袍人如此诡异,连忙扣紧了苏浅若的腰身,准备往后掠时,苏浅若轻轻地摇头道:“陌桑,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那块石头上刻的阵是什么阵?” “没来得及看。怎么了?你看出什么奇怪之处了?” “这是净散神魂离咒的符纹!只是画这符纹的人,用的是人血,所以你一时之间才没想起来!” 听到净散神魂离咒这个名字,皇芒瞬间就暴烈了起来,手中握着的剑不断地震颤着,嗡鸣着,似要脱手而飞! “先别发怒,你仔细看看那血**灵的脸。我感觉,这个血红色的人形,如果不看他头顶上的两只弯角,他的脸部轮廓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可是我一时之间又想不起这人是谁,你静下心来看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浅若,不用知道他是谁,我也要把他从那黑袍手中夺过来。 他的叫声,让我想起了当初秦守用这咒加上净灭咒之力,想要磨尽我的神魂之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如果不是你的拼死一扑让张天师愕然,断了咒力,我早就被这两咒磨灭了。 所以,不管他是魔灵也好,是什么妖物也好,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好,你想救他,我们就救他。” 皇芒屈指一弹,一道银光倏地钻入那血红人形的眉中,他的嘶吼声渐渐的停了下来,腰慢慢地挺直,顶着无形的压制,一点一点的重新站了起来。 黑袍倏地回头,阴恻恻地盯着皇芒,道:“是你出手帮他?小子,你就这么着急找死?我本打算解决了魔灵再来收割你,你连多活这一会儿都不愿意? 那我就如你所愿,送你下地狱!” 一股阴冷无比的风突然吹向皇芒,这股隐含杀伐之气阴风,夹杂着如九幽地狱般的各种鬼哭狼嚎之音,将皇芒和苏浅若瞬间包裹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他们的身体之中。 莫名的,苏浅若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十分熟悉。 一个荒唐无比的猜测突然划过她的脑海之中,她突然大声叫出了一个名字。 “云浮生!” 黑袍浑身一颤,笼罩在面部的黑色雾气慢慢散开,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亦男亦女,雌雄难辨的脸来。 他身上的黑气也瞬间化为乌有。 皇芒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相貌绝佳的男人,瞳孔也瞬间收缩成了一个小点。 黑袍里的人儒衫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直似神明降世。 容貌绝世,美得不似人间所有,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怕是众人生平仅见。 如果大家没有听到他之前的几番话,所有人只怕都会被这表皮迷惑,认为他是九天之上的谪化下凡吧? 皇芒偏头,语音清冷,“浅若,他是谁?他全身上下都罩了起来你也能一眼认得出他来…他和你交情一定不浅。” 听到浅若这个名字,云浮生仔细地端详着苏浅若,然后又瞥了皇芒一眼,冷笑道:“苏浅若?我和你的交情是真不浅哪,差点共浴一池春水,玉成好事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悲泣 云浮生一边说,一边还用眼光在苏浅若身上转悠着。 “你换了身子也换了脸,可我还记得你原来的身子,肤光胜雪,在我殿中的池水里荡漾,引得我差点喷血而亡…” 皇芳的脸黑得像锅底,整个人如同突然结了冰般,寒气逼人。 云浮生见皇芒气成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如夜枭般难听至极,却透着无比的得意。 苏浅若反手扣住皇芒的手指,淡淡地道:“云浮生,你一直到今天都没搞清楚,当初你所困住的,不过是僮儿的一根本命金羽罢了。 你用这招来乱皇芒心神,未免也太低级了吧?” 云浮生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像是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般,脖子瞬间胀得通红。他的身体还因之前的大笑而没收住震颤之势,那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 皇芒全身的冰意瞬间消融,收缩成一个小点的的瞳孔重新舒展开来,道:“原来,在我不在的这段岁月里,你曾打过浅若的主意! 看起来,今天你招不招惹我,我都必须杀了你!” 你字一出,一种巨大无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气势陡然从皇芒的身体中散发出来,云浮生直接被震退了好几步。 云浮生惊得半天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千世界突然破灭,他落入虚空之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业城了,他的身体,在虚空乱流之中受到了重创,他蛰伏在业城,借助知府的力量,在衙门之下弄了一座密室,靠吸食死囚的神魂和血肉恢复修为。 机缘巧合之下,他捕到了一只和他同样的魔,便想着把这魔炼成魔灵,供他恢复到一定修为后吞食。 谁知道今天发现有人动了魔灵的封印,才破关而出,赶来看看究竟。 看到皇芒的时候,他收敛了全身的气息,完全看不出他的修为等级,他还以为这是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普通人修,他三两下就能把他解决掉。 他刚要出手时,那小子身边的女人突然叫出了他这具肉身的名字,他不过是想借旧事刺激刺激那小子,然后借机攻击他的神魂,却没想到突然释放出气势的皇芒竟然如此恐怖! 竟然远远胜过他全盛时期的修为! 云浮生感觉此刻的自己,一旦真的对上皇芒,那绝对是死路一条,他第一次在人族之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一直以为,除了魔君,魔帝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令他恐惧和敬畏! 现在他知道了,人族之中也是有着极其可怕的人! 他的资本,只够在他人面前骄傲,在皇芒面前,他就是暴风雨中的一片小叶子而已,完全不够看!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示弱还来得来得及? 云浮生舔了舔嘴,道:“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你想要这魔灵,我愿意无条件的献出。 希望大人能不计前嫌,放我一马。” 皇芒冷冷地看着云浮生,玄铁重剑慢慢地脱鞘而出,指向云浮生。 苏浅若急忙伸手扯了他一下,道:“先别杀他,我还有话想问他。” 皇芒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盯着云浮生,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般。 “云浮生,小千世界覆灭之时,还有没有其他人逃出??”像云浮生这样作恶多端的魔类都能逃出生天,那么苏浅若的那些朋友,还有其他无辜的修真者,是不是也能逃出来呢? 云浮生本来直接就想摇头的,可是他又怕说了实话之后,就要被杀,所以他含糊其词地说:“应该不止我一个幸存者,我在虚空乱流之中好像听到过其他人的声音……至于他们落在何处,现在是生是死,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原本也是打算炼化那个小千界为己用的,但是我行事向来稳妥,为了排除可能会阻碍我的人,所以我在小千界中修为有成的人身上都有做下记号,随时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 简而言之,苏浅若如果在乎那些人的生死,想要找到她们的话,现在就不能杀死云浮生。而还要倚仗云浮生去找人… 不得不说,云浮生在这瞬息之间想出来的计策,几乎拿捏住了苏浅若的死穴。 苏浅若为难地看向皇芒。 “我可以暂时不杀他,留他一条小命。等到你觉得他该死的时候,我再杀他,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皇芒最受不得苏浅若可怜巴巴的请求式的目光,墨允的记忆对他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深了。 他越来越宠着苏浅若了。 见到这一幕,云浮生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大气,看起来,他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血红色的人形见到原本打生打死的几个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般,又开始嘶吼起来,似乎并不愿意见到这样一个结局。 几乎就在刹那之间,云浮生结印成术,密密乍乍的血红色光芒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把魔灵罩了起来,它的嘶吼之声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渐渐的变得虚弱不堪,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就在这种极致的虚弱之后,一种狂暴无比的戾气突然自魔灵的身体之中骤然爆出,它突然像回光返照般一跃而起,突破了血红色的大网,疯狂地撞向那块井上的石头。 轰… 镇在井上的石头突然被它直接撞碎,魔灵欣喜无比地窜进了枯井之中。 可是紧接着,深井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音夹杂着震怒与哀伤的悲啸之声。 好像是谁丢失了生命之中最大的珍宝…纵使寻遍了天下,也遍寻不着,只得望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痛哭悲泣,那样苍凉悲怆而无奈! 这是一个男人的痛哭声,男儿泪,本就不轻弹。 能悲泣至此,想必已绝望入了骨。 在这绝望之中,还隐隐有着一丝彷徨,无助,和害怕。 井沿突然晃了一下,应该是魔灵在井底疯撞带出来的动静。 “陌桑,看看魔灵到底在干什么?” 皇芒放出一缕神识,慢慢潜入井中。 血红色的人形正疯狂的在水中打着转,慌乱不已,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安全之地把自己藏起来。 “你在怕什么?怕谁看到你这副模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肉身 皇芒的声音在井壁之中回响。 魔灵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停在水中的一具枯骨旁边,呜咽不成声。 皇芒突然想起苏浅若说的话,他强行拘着魔灵和枯骨一点一点的自井中浮出,然后缓缓地,慢慢地把那具枯骨和魔灵放开,让他们毫发无损地落在地面上。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具枯骨?你又为何要为了这枯骨悲泣不休?”皇芒清冷的声音之中交杂着一丝悸动。 魔灵慢慢地抬起头,仔细端详着皇芒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绝望无比地掩面痛哭起来。 “是不是因为我的样子和你记忆中不同了,所以你认不出我来?”皇芒突然把苏浅若离地抱起,在魔灵身前来回走了几步。 魔灵怔了怔,仰脸望着皇芒,然后四肢开始轻轻发颤,似乎十分激动,他指了指皇芒,又指了指皇芒怀中的苏浅若,悲嚎之声突然变了调。 “陌桑,还音术,给他施还音术。他好像想对我们说什么…” 皇芒弹指一射,一道清光罩向魔灵,他张合的大嘴之中终于发出了大家能听得懂的声音。 他在叫人,他叫的是三个字,那三个字是:“黑兄弟!” 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皇芒黑兄弟。 他是苦爷! 魔灵是苦爷的神魂之体! 苏浅若鼻头一酸,瞬间泪如雨下。 苦爷说的第二句话是:“他在说谎,云浮生刚刚在骗你们,我和他心意相通,所以我知道,他根本没能力在小千界那些人身上种下烙印,也根本没在虚空之中听到过任何人的声音。” 云浮生脸色大变,却辩无可辩,心思一动,刚要逃走,就被通灵的玄铁重剑逼了回来。 皇芒把苏浅若放下来,偏头对苦爷说:“我把他交给你处置。” 苦爷想了想,道:“他是魔,我杀了不他,还是你想办法整死他吧。黑兄弟,你好像变得很厉害了。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说。” “我,我想要一具肉身,只要有了肉身,我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不想被等她来的时候,看到我是这么一个非人非魔的东西。” 皇芒看了看云浮生,道:“眼前不是有一具现成的*么?我把他的主意识灭了,你进去占了这个皮囊不就得了?” 苦爷叹了口气,道:“不,不行啊,云浮生的身体里,除了有一个魔,还有一个人…他是人魔其存之身,灭了那魔是因为那魔伤天害理,合该当死;可若是连那个人也灭了,就是滥杀无辜,枉造杀孽了。 我要是呆在这样的肉身之中,一定会被雷劈的。” “哦,原来你守着枯骨哭是因为那骨上的血肉已经腐烂,你就算附身上去,也不算一个完整的人了,是吧?你想要维持着人的身体等的人,一定是一个女人,对不对?”苏浅若猜测道。 “是啊,我曾经对黑兄弟说过,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相约重逢的地方。她不来,我不走。 可是她厌倦了当魔,她的愿望就是可以在人世间,与我做一对平凡夫妻,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她说过,她喜欢青衣文士,喜欢能说会道会逗趣儿的中年男子。所以,我舍弃了魔身,毁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魔族气息,也毁掉了自己的一身修为,跟这座茶楼的最后一任主人借了身体,在他病死之后用苦爷的身份生活在这里。 她说过,她一定会来的,因为这里,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也是我们相约要白头到老的地方。 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也不能死,我想要一具和苦爷差不多的肉身,继续留在这里等她。” 年轻俊美的肉身他还不要,他就要瘦瘦巴巴的中年文士模样的肉身! 皇芒无声无息地瞥了苏浅若一眼,道:“我以为天下的女子,都像你一样,都是好色之徒呢。” 呃,他一定是记起了当傻精怪的时候,苏浅若看着他转不开眼的情景。 “呵呵,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嘛,其实当时答应和你在一起,也并非全是看中你长得俊… 你看,后来那么多风格迥异的俊男我都没动过心,我好色,也只好你这一色,你能不能不要揭我短了? 现在可是要给苦爷想办法弄一合适的肉身呢。” “黑兄弟,其实也并不需要完全像苦爷这样,找个年青些的,身体稍微壮一些的,但是外形上看不太出来的也可以。”苦爷又道。 皇芒见苦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左看右看的,就是不敢正视人,知道他应该是有话不好意思当着苏浅若的面明说,便聚气成音,悄悄地问苦爷,“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一次性说清楚,我好替你物色。” “文质彬彬的,能说会道的,看上去瘦,实际上有肉的,然后那个,那个功能健全的。” “哪个?” “呃,黑兄弟,你是不是在取笑我?你不懂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春风玉露一相逢,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个那个玩意儿。” 皇芒不自在地瞟了苦爷的枯骨一眼,眼突然瞪圆了。因为他发现,那具骨头,好像少了一点。 “嘿嘿,我原来没想太周全,也没来得检查苦爷这肉身健全不健全,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族肯心甘情愿的把肉身给我,我就欢天喜地的钻了进来。 你也知道的,肉身占了就不好丢了,占一次肉身,神魂都会损耗一部分,我是后来才发现苦爷他,他原来是个公公,是魏朝皇帝身边以前侍候着的人。 他也刚从宫里出来没几年,因为他是业城人,所以就回业城开了个茶楼… 我原本想啊,只要她能来,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可是你突然跑来了,向我请教房中之事,我不是扔给你几本破书么?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太懂这回事儿,不知道这事儿是个什么感觉。 但是现在看看你和你家娘子那蜜里调油的样子,我又有点羡慕了… 所以,我也想要一具正常的强壮的肉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元与魔 皇芒搓了搓手指,有些不敢看苏浅若了。 她第一次见苦爷的时候,他因为神智未开,当街和苦爷讨教这君王不早朝的事,这第二次见苦爷,苦爷还是在跟他讨论这事儿… 要是苏浅若知道他和苦爷在谈论这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 “如果猴山还在,可以用仙壤给你捏一副可心可意的身体的,可是猴山沉入虚空,接近那个小千世界之后,随小千世界一起覆灭了. 还有猴十四和张悟行他们,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浅若想起了猴十四,张悟行,墨莲,战无明,小奶娃,明见,花朝宗,僮儿,白千离,宇文诹,罗遥遥…… 在那个突然覆灭的小千世界之中,有着太多太多她牵挂着的人。 “像云浮生这样的魔头都可以逃得一条性命,为什么他们却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呢?哪怕逃出来一个也好啊…” 苦爷听了苏浅若的慨叹,也止不住唏嘘道:“魔与人族之身不同,人族局限于一具肉身,肉身灭,神魂无处栖身,飘荡于天地之间,会被日月磨灭,渐渐消亡。 魔身,却是由无数魔息构成,实际上并没有血肉之身,和那些元灵灵体等同,遇到危险或者过不去的死关之时,魔可以直接身化亿万,化体为气,只要逃得一丝魔息,就可借这魔息重新修炼,卷土重来!” 苏浅若越听越觉得奇怪,苦爷的描述之中,魔族的复生之法,怎么和皇芒有些类似呢? 感觉到她和疑惑,皇芒微微挑眉道:“混沌初开,浊气下沉为地,清气上腾为天,但是在地表衍生出人族之前,地下之族为魔,被开天之力强制压于地下。 清气中诞生出来的意识,上体天心,下悯众生,斥为三界之主。谓之为元… 浊气中诞生出来的意识,天生噬杀,为毁灭而战,沦为地下之幽。谓之为魔… 元与魔皆为天地初开时的意识之体,元借清气修行,监管三界,承担着三界安宁的重责大任;魔吸食地下浊气聚形,日日夜夜都想破出地表,为祸苍穹。 元与魔,是这片天地间最元始的对头,元制魔,魔想杀元! 但是两者皆是意识化形,原本是没有血肉没有身体的,元聚鸿蒙紫气与清气为一身,魔吸九幽浊气与怨气为一体,元灭不了魔,唯镇压耳。 魔也弑不了元,妄图夺取元息,汲身地表,夺取天地。 无形之气,一元一魔。 所以,元息不灭,亘古长存,一点元息可复生如来,确实和魔族逃亡之法相近。 彼时,天地始分乾坤,日月星辰没有生成,昼夜寒暑没有交替出现,天上并没有风雨雷电,地面没有草木山川人禽虫兽。 后来,元生孤独之心,便化一股灵气运行,于是从太易之中生出水,从太初之中生出火,从太始之中生出木,从太素之中生出金,从太极之中生出土。 五行之后,便有万物生灵应运而生。 人族,是元与魔之后数个纪元才衍生出来的物种,与人族一同诞生的还有精怪妖灵等生灵。 在这所有的物种之中,人族最弱小,起初最不起眼,经常被妖族精族怪族灵族驱赶欺压… 人族之中的某些人在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之中生出了反抗之心,慢慢的学着吸纳天地之间游离的灵气修行,慢慢的成就了八十一个族群,其中九个族群之中曾诞生出三皇五帝八圣。 三皇为伏羲氏,神农氏,女娲氏。伏羲修习之法是参考龙族,所以最后修成了人首龙身的法相;女娲取灵蛇之道,法相为人面蛇身;神农酷爱百草,常化青牛,后体天心,修得牛面人身之法相。 而五帝则研究五行之术,颛顼擅庚金之术称金帝、帝喾擅青术生灵之术称木帝、尧控大江大河擅水称水帝、舜运天火地火凡火之术称火帝、大禹禀皇天厚土治理出沧海桑田称土帝。 三皇五帝之后,又有一战族少年喜交良朋以战会友,打遍八十一族罕逢敌手,被尊为战帝。 剩下七十二族分领各地,繁衍生息,其中也不乏有灵智开化之人,修得奇术,历一个个纪元,而成天人之相! 渐渐的,人族益见强大,足可与妖灵精怪对抗,可是妖灵精怪都是上千年才诞生一个后代,所以人越来越多,妖灵精怪越来越少,慢慢的,人族占领的土地越来越广,妖灵精怪则在无数次对战之后,慢慢的迁入边远的地方,与人族隔陇而居。 元之灵息俯瞰众生万相,悠游于天地之间,而后对人族的生活产生了兴趣,想知道喜苦哀乐怒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化形成人,封住自己元始之灵,以普通人身学着去体会天心天道,慢慢的修成了第一门术法大道,竟真的可捕捉元始之气,重新修出可与元息之力相媲的帝之力! 他将这种修心修体的术法传出,历三千纪元,三千帝,三千术法三千大道三千界,就渐渐演化而出. 人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便有了*,有了野心,想要扩张领土,得到更多更好的. 于是,人族因战争而分裂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界域,又以力量的等级分为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以及没有灵根无法修出术法的普通人族凡俗界! 因为*与野心得不到满足,有些人就走上了邪魔外道,竟与地下之魔产生了共鸣之心,破开地表,引魔入体,开始祸乱众生. 魔一直在寻找元之灵化形之体,想要掌控这片天地,取元而代之,之后再予取予夺。 魔为了长久的呆在地表,只能靠吸食人的生魂与血肉为生,可是魔的食量极大,渐渐的,无数界域沦为魔土,变成荒芜之地。 元魔之战爆发了。 也就是记载于书的之战… 天地大乱,日月无光,星辰陨落,满目疮痍。 这个世界被打破了,清气完全被抽取一空,元之灵最终压制住了魔,可是因为两者皆是清浊气化形,无法将魔完全杀死,只得想出阵法之术,将之分开封印。 之战,生灵涂炭,人族几乎死去大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渴望 妖精灵怪也参与了这场战斗,善的助元伐魔,恶者则助纣为虐。 生者哀恸,逝者无辜,元还是不曾学得人间喜悲,无法理解人们的感受,可天地间再无笑语,只闻悲歌,为解众人之悲,元便想出轮回一道,安慰生者,死者可入冥界,可归乐土,可叹轮回,可再世为人为灵为妖为精为怪。 如果修为有成,年岁永寿,或可与他们重逢! 后来……后来…我有一段记忆遗失了,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我只记得我再有意识之时,是十万年前,我出生在太微之中,父为五行最后一帝,为我择聘九光玄女。 我未成年之时,便逢魔族卷土重来,比起上次之战更凶险万分。 我父力战归息而死,太微宫中血流成河,魔借噬魂花之力,穿透了彼岸,吸食生魂补充力量,父亲归息之前,叹三千帝无法与太易帝相媲,若他有太易帝之能,则可解人族之危! 我觉醒己身,可是当初斥元为灵,托生人族之时,我就对自己下了不到帝身无法解封的印,魔患滔天,我却无法破除自己给自己种下的封印,无法解救天下苍生。 只能爆开肉身,用元息之力慑退魔帝。 幸运的是,三皇五帝潜九之族自成秘地之后,七十二族之中,天人辈出,蛮族天人悲天悯人,为至善之身,率领七十二族驱魔,打至天外天时,蛮族天人已近解体崩亡。 一点元息之力自动助她恢复,魔帝也不知道为何虚弱不堪,竟被蛮族天人成功封住,用二十四诸天阵镇住。 战族苏九阳入世,襄助蛮族重兴。 再之后数万余年,但是人族励精图治的时代。 元息散尽,数万余年才重新凝结了一部分,得成皇芒残缺之识。 而这片天地,早已经被改变。清浊混杂,道不为道,上位者竟忌妒他族有成,刻意分化术法大道,只传一半,只丰己族,剪除异己。 其中,以长天恨水氏为首的三十三天,完全扭曲了天道人伦,所谓的帝也非帝,只是一群为长天恨水控制着的行恶之刀。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残缺不全的,我一直想找回自己的真身,想明白这个混乱之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我想肃清这混乱,还天心天道重归,还人界众生清明。 但我只是皇芒,是残缺之灵,是桀骜不驯只会向前不会后退的皇芒! 所以,最后我湮灭在历史之中,但我隐约记得,我还有机会历劫归来,届时我将破灭万古,扭转乾坤! 然而,本应转世托生的我,竟然被人剥夺了轮回,生生截灭了,只能等待元息之力得结,再生意识之时。 我本应有三万余年的时间… 有人暗中窥伺着,运用无上手段,压制了我两万多年,我能感觉得到,他不想让我归位。 他不仅不想让我归位,还算计与我有过交集的诸族,将他们杀的杀,封的封,他在断绝我回来的每一条路线。 这个人,心机至沉至深,一直隐在幕后操纵着长天恨水! 他知道,我归来,必在元界之中。所以,他将元界也打碎了,化入虚空。 可他未曾料到的是,元界之中有遁去的一! 蛮族后人有一支逃进了破碎的元界之中休养生息,成为了大魏朝皇帝身边的重臣,且一直未显露出与常人有异的地方。 元界带走了昆吾带走了归息之地,落在业城沧海之畔。 我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等待着唤醒我的人。 她将赋予我新生… 只是,我会害死那个人…… 因为只有普通人的气息,才会躲过他的窥伺,可是她有着普通人的命数,却要成长为为我献祭的元女,她将历尽苦难,舍弃一切,才能接引我归位! 而我要历的劫,我不知。” 苦爷一直认为,他自己的经历就够离奇,够匪夷所思了。结果听了皇芒这话,他觉得自己这生为魔却又想当人的经历简直是小菜一碟。 “你一直没体味得到的喜悲哀乐苦,在元女唤醒你的时候尝全了?”苦爷问。 “在做为商墨允的时候,在她用身体里最后一滴血唤醒我的时候,我见她之初,我的心是欣喜的。 可是她说她要死了,不能陪着我时,我又恐慌无比,所以我才宁愿不要元息也要复活她。 我赖着她缠着她骗着她想与她做夫妻,她暗示我只要我学会人族语言,等她十六岁就能娶的时候,我简直要乐疯了。 她想拿回定情凤珮断了与张梳行之间的一切却被张梳行用计引走,我又因忌妒愤怒发狂伤及无辜被利箭围困之时,我恨不得毁掉眼前所有的一切,把她抢回来。 可是她哭着叫着我的名字,我下不了手! 在昆吾山中独居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会站在山顶看山下,从日出看到日落,我以为,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可是她没有来,她说过要和我做夫妻的,却又要嫁给其他的男人,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所以我还是去找她了。 我想听她亲口说不喜欢我,想彻彻底底的死心。 我看到了满目的红纱,我躺在窑洞之中,像被人挖了心一样痛。 王毛毛把瑾心凤珮交给我,告诉我,她从来也没有背叛过我时,我很害怕,我害怕我在昆吾赌气的日子里,她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 所以,我强行唤醒了水儿,雷劈业城水淹衙门,我想撕裂挡着我去见浅若的所有人。可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这样凶残,所以,我给他们留下了一条性命。 我只希望,我的这份仁慈,能换来上天的怜悯,能换她不死。 她一直在等我,我也找回了她,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有她重要。 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 我研究你给我那几本小破书,可是完全看不明白。我去猴山偷桃子又被小金打伤,张家不肯善罢甘休,请了龙虎山的天师前来杀我。 他用净灭咒和净散神魂离咒想要磨灭我,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浅若打入山缝之中血肉模糊我却无能为力,我渴望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我渴望我有能力保护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打死 初禅天一行,我强行觉醒了真身,逼着墨莲上仙和张醒同发下心魔誓拱卫她,在须臾界之中,我用我的血喂养她穿过须臾,太掖城照出来的初心之中,她的心里是我,我的心里是她。 我喜欢她给我取的名字,我喜欢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想记住她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表情。 可是我知道,来不及了。 我们相遇得太迟,我已经没有时间成为太易,只能成为商墨允,也许还能伴她一些岁月。 但是,我这个简单的祈愿也被毁了。 龙虎山突然进攻猴山,我欠战无明恩情,我得还。 秦守不知道受何人指点,布下圈套,引我入瓮,我打死了王叔,引发了因果大劫。 我想让小跋带她离开,可是她坐着凤凰满天叫我的名字时,我又情难自禁。 她哭着扑进我的怀中,要我答应她,永远别离开时,我知道我做不到了。 我根本没有时间了,我的形魂都要散了。 离别的时候真的太难,凤羽曾无数次问我,为什么要把浅若记忆中的我变成负心人。 我明明很遗憾,宁愿许妖族一个大恩,再造一个幻境,只是为了想多留她一刻,却又为何要把她心中的我斩掉? 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死,她会死。 如果她一直爱着我,最终,她会因为这份爱,走上一条黑暗而艰难的路,最终成为那个献祭一切的元女。 只剩下十几年了,就算我的真身归位,我也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我只想要她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我自以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加固过后的天地大界,她是无法穿越的。 可是我却低估了我的忌妒和不甘,她按我意愿,以为自己寿终正寝时,我告诉她凤羽会陪我永生永世时,她咬着唇也要祝福我时,我不甘了。 我想不明白,她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为什么又如此轻易地把我让给其他女人? 因为我这个不甘而怨恨的眼神,她从长安醒来之后,却觉醒了蛮族血脉,引来了九头蛇的觊觎。 她还是因爱成执,一步一步的成为了元女… 三生门后,彼岸花畔,黄泉之河,黑水之原,归虚之地,昆吾之上,我好像在那里呆了很久很久,我总喜欢站在山上看日出日落,我不知道我在看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等谁? 可是我的神识一直是笼罩在整片神魂世界上的。 她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来时,我却一次又一次的斩了她本就脆弱无比的神魂。 我忘记了,我在等一个人。 而这个人,是我爱的那个女子。 我看着她在月下沐浴,她已经神魂不稳,神魂元灵之体都已经被血包裹,代表着她的肉身已经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是我动了念,我想知道如果被引诱了,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尝试了一次,再尝试一次也没啥不可以。 我觉得我变了,这一次醒来好像与之前都不同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而变。 我只知道,她不见的时候,我不习惯。 我给她刻碑并不是不想给她名份,只是我还没给过她名份,她只能算是我云陌桑的女人。 姬复水与长天恨水勾结,借毒龙草令我迷顿的三天里,我好像又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醒的时候,我心神失守了,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长天恨水倾力一剑,本应该令我重创,她扑过来挡了这一剑,我不想躲也不想生,我觉得这天地间已经了无生趣。 但是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泛着暖意和爱意的眼睛。 只要她还是她,我愿意为了她去挣扎,去沉沦。 但是我忌妒她和做为商墨允时期的一切,我知道我很专横霸道,我不允许她说其他男人的名字,对其他男人笑。 她说让轩辕跋驮她飞,我就让轩辕跋走路都成问题。 她说水儿也可以,我对她说,水儿也是公的。 不管是人是妖是灵是怪,反正我觉得她只该看着我随着我依着我恋着我占着我才对。 重华来了,她又觉得我娶重华有利,还为重华说好话,我很生气… 如果这个世间没有苏浅若,成不成太易,当不当皇芒,天清还是天浊,与我何关?! 我只有十年,这十年,我只想做她一个人的男人!” “黑兄弟,你是不是把十万年的话都放在一次说完了?我说了无数书,加起来都没你这事儿曲折离奇,依我之见啊,我觉得你说的那个什么破灭万石,历劫归来,一定是情劫!” 皇芒没看苦爷,他一直定定地看着苏浅若,苏浅若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皇芒其实还有一句话想说。 人哭起来一般都很丑,声音也会很难听。就像苦爷在井里围着枯骨打转时哭得相当的难听。 但是皇芒觉得苏浅若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苏浅若说什么都是最好听的。 “好了好了,眼睛都哭红了,再哭下去脸都要肿了。一会儿回到长安,太傅会以为是我待你不好,会对我有坏印象的。”皇芒生硬地哄着苏浅若。 一会儿? “不帮苦爷找肉身了吗?不是要找到肉身之后才回长安吗?”苏浅若一边拭泪一边问。 “苦爷的要求有点难办,一时半会儿好像找不来。可是我不喜欢业城,不想在这里久呆。所以,我打算把苦爷的神魂,暂时封入云浮生的识海之中。” “可是苦爷不是说云浮生的识海之中还有一个人族么,我想,那应该是真正的云浮生。你总不会要连真正的云浮生一起灭了,让苦爷入主吧? 真正的云浮生曾帮僮儿的忙,你不能杀了他。” 皇芒斜眼看着苏浅若,道:“你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看,舍不得?” “什么舍得舍不得,是应该不应该!他的意识能一直在魔类的压制下存在着,代表他本就是一个极其坚韧的人,而且他又不是一个坏人,魔做的事也不能赖在他头上,所以他不该死。 苦爷的肉身,还是另外再寻吧?” “我不想听到从你的口中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你再说一句,我就直接把那魔类和云浮生本人一起打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敲打 “陌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苏浅若郁闷地问。 皇芒板着脸,语气和缓了一些,不过依然坚持:“我霸道也是因为我在乎你,你不是说我们要抓紧每一刻的时间么,十年的时间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 就这一瞬间的时间,你就不能只看着我?” “浅若,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时间全都给你,你为什么不可以,你管那些外人干什么啊?你不是应该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我的身上么?”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吃醋,苏浅若开始为皇芒这强烈的占有欲而忧心了。照他这个说法,他是想把她关进他爱的牢笼之中吧? “陌桑,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不可能有别人。除了你,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其他的别人!别的男人对我来说,他们都不可能有你重要,可是你也不能因为我多看他们一眼多跟他们说一句话,就觉得他们该死吧?!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都要把我的眼睛遮住嘴巴闭上,不去看不去听不跟任何一个男人说话? 那我祖父也是男人,我父亲也是男人,我的师叔们也是男人,我难道就在他们面前像一个哑巴瞎子一样不闻不问? 你是希望我变成这样的人吗?” 皇芒默了默,道:“这样也可以啊!” “陌桑……!你怎么能连我祖父父亲师叔们的醋也呷呢?你这到底是因为在乎我还是因为怕我跟别人跑了?” “我第一次在乎一个人…我是墨允的时候,你不都允许我时时刻刻缠着你?难道我变成皇芒变成云陌桑了,我的修为增长了,我能享受到的待遇还不如商墨允了?”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哪一点让你感觉你不如商墨允了?你究竟在别扭些什么?”苏浅若终于听出一丝端倪。 皇芒对某件事情的不满一直憋着气,所以才借题发挥。 “你对我说过,怕我长得太俊,给其他的女人瞧上,会抢走我!所以我去学人话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脸都抹黑了,所以苦爷才一直叫我黑兄弟! 可重华出现以后,你自己说说,你还生生把我往她那边推,三番两次的替她说话,你怎么不怕我被她抢走?” “我哪里不怕哪里不担心了?我只是希望重华真的能帮到你,能让你活得更长久! 哪一对爱人,不希望能长长久久,谁希望数着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然后只能拥有彼此十年的岁月? 难道当初你骗我说你有红尘仙作伴,我能被人轻易的替代的时候,我的心里没有滴血? 我忌妒我不甘得快疯了,可是我知道我只是凡人,我没那么长的时间陪你! 所以我才生出了执念,想要千秋万载,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是与我的痴恋相比,你的寿命更重要,所以我才会想要留下重华,她修为高,又对你有助益,我心如滴血,我依然要留下重华,只是因为比起没有你的日子,我宁愿你在某处活着,就算是陪着你的人不是我也可以! 只要你还在,我想起你的时候就不会只剩下悲痛! 陌桑,我何尝不想陪你千秋万载?! 可是我明知道,明知道只有重华能帮你…… 我是有多绝望多无奈,才会把她留下来?!” “重华修为高能助我,你就把自己放低?那要是有一天出现一个修为更高更能助我的女人,你是不是也要再退让一次?! 浅若,这是我的命数,能改变它的只有我自己,如果我云陌桑弱小到要倚仗一个女人带来和助益苟延残喘,甚至还需要放弃我心爱的女人来换命,那我活着将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你把重华留下来,连跟我多亲密一点你都诸多思虑,我想亲近你,还要顾忌你会不会怕丑! 我心里真的很别扭!” 苏浅若终于听明白了,原来皇芒拿云浮生撒火就只是因为这个?!因为有重华的存在,皇芒想牵她的手她躲了,还故意和重华走在一起?皇芒想亲近她的时候,又被那俩个村妇逃跑搅黄了? 难怪他那时候怒气冲冲的说要去杀人! 难怪他说,他不如商墨允待遇高,因为商墨允缠她她也不恼。 “我,我让你解开结界,只是不想让你杀人!我,我没有不想和你亲近的意思…你不愿要重华的帮助,那我以后再也不退缩了,好不好? 谁敢抢你,我就跟她争,跟她夺!” 皇芒瞥着苏浅若,不太相信地问:“真的?你真的不会打着为我好的名号第一时间就自己退缩了,委委屈屈的自己难受,而把我让给其他人? 就算有再厉害再漂亮再对我情深义重的人女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动摇了?” 苏浅若点头,郑重其事地道:“真的,我再也不委屈自己了!在窑洞的时候,你与我结为,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妻的时候,我其实就后悔了。 我再也不会把你让出去了,再也不会了。” 皇芒这才点了点头,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浅若,不管是墨允先爱上你,还是我受了墨允那段记忆的影响喜欢上了你,反正我只承认你一个女人。 我不要你受任何的委屈,别人欺负你,我可以欺负回去。可是你自己委屈你自己,我很别扭! 会怀疑你委屈自己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更会怀疑你会不会因为这些外在的因素,有一天真的会放弃我! 我是皇芒,我喜欢把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之中,杜绝掉一切变数。 我认定了你,我就希望你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都相信我,相信我能保护好你!能给得了你想要的幸福! 你我初见,你就教会了我良善与慈悲,你没有放弃,不曾忘记去找寻我,你把血肉神魂心甘情愿的献祭给我… 之前的一切一切我没有能在你身边,可是,现在我回来了! 所以,我不允许你再受到伤害,哪怕是你自己苦你自己,也不可以!” “黑兄弟,你们俩的话说透了,是不是该想想我的事儿了?还有,黑兄弟你故意说这话给外面的那些人听,到底是在敲打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女儿 皇芒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避着重华等人。 苏青鸾为皇芒认定苏浅若一人而放心的同时,重华已经脸色发白,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身子不住地摇晃着,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她能感觉得到,在皇芒和苏浅若之间,已经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的心像一片落叶,在风中无尽地飘零,一会儿被风吹进深渊,一会儿又飘向云天,完全无着无落,不知道归于何地。 长长的眼睫剧烈地震颤着,一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终究,是我来迟了么?皇芒,我只看到她为你付出的一切,而我,等了你十万余年,我三万年前才修为有成,入世行走,之前的无尽岁月,我一直守着太微宫日复一日的等着你! 我不是没有找过你,只是我找不到你! 这三万年来,我一直在感应元息,奔波于各地,替你收集元息,就是期盼着当我们见面的这一天,能帮得上你! 皇芒……我的十万年付出,竟抵不过苏浅若这六年多的痴恋?! 你让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想? 你对我太狠心太绝情了!” 重华面如死灰,泪已滂沱,语音里透出无尽的悲凉和怆然,仿佛骤逢霜雪被打落枝头的繁花般凄然绝望又无奈到极致. “如果,我的存在,只是你眼中的阻碍,那么,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重华软软地倒下,嘴角溢出血丝,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她竟有了以死明志之心! 祁琉迦责怪无比地看了皇芒一眼,立即着手封住了重华的周身大穴,打开了自己的袋子,从里面翻出一堆瓶瓶缺罐罐出来. “我的药只能保住她的命不绝,可是无法医好她的心!心病还需心药医,皇芒,重华因你而心死失去生志,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话要说?” 丹药慢慢地被重华吸收,她的面色终于红润了一些,祁琉迦的话之后,周围就是无尽的沉默,皇芒依旧淡淡地立着,连抬步过来看一眼的意思都无。 苏浅若的唇蠕动了半天,终究是捏紧双手望向皇芒。重华和皇芒之间,不可能撇得清啊,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身份未明的龙无忧。 重华因皇芒的绝情萌生了死志,她也是用情至深之人,龙无忧,应该不可能是她和其他的人诞下的孩子! 果不其然,重华醒了之后,怔怔地盯着皇芒看了良久,才悠悠地长叹了一声,凄婉无比地问:“皇芒,你对我无心无意,可是无忧怎么办?” 皇芒的眉头轻轻一皱,眼神变得有些迷茫。 “无忧是谁?” “无忧是我们的孩子啊!皇芒,元息未收集完全,你没有这段记忆我也无法怪你。这事原本我不想提起的… 太微宫被攻击的时候,云家和重家正在过礼,就差最后一步,我们就能结为夫妻了! 那时,你刚送神玄令到我九光山,我取来太虚琴回赠,三日之后为佳期,我们约那那一日就成亲的。 可是就在你来过礼那一天,魔帝突现,云古大帝与他鏖战,打得昏天黑地,两败俱伤之际,太虚娘娘腹中胎儿却提前发动,提前生产,诞下一名女婴… 云古大帝一边要护着太虚娘娘,一边还要防止大战波及到刚出生的幼女,被魔帝所趁,太微宫就这样被毁了! 云古大帝战死,太虚娘娘和你刚出生的妹妹被魔帝所擒,封于天荫山中,令十万魔将看守着。 你为了救你的母亲和妹妹,孤身犯险,杀入天荫山之中,在绝境之中,你突然爆发出了超越你父的强大的力量,震退了魔帝,并将他打成了重伤! 可是你当时的身体难驾驭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虽然最终打败了魔帝,可是你自己也命将不永。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对我说,让我等你,你一定会再世为人,前来找我,你一定会娶我过门的! 你让我一定要救出你的母亲和妹妹。 那个时候,魔帝虽然退了,可是天荫山中的魔阵却没撤走,你的妹妹和母亲被困在魔阵之中,受着炼神之苦… 我不擅阵法,闯阵闯得遍体鳞伤,九进九出之后,终于进得阵心,可是我进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我没能救得了她们,我对不起你! 我不敢把这个噩耗告诉你,那股强大的力量爆裂而出,化作万千星芒散落于天地之间。 魔帝潜行而来,修复了炼神大阵,将我和你困住,并对你我下了清欢之咒,所以我们,我们有过夫妻之实… 你拼死破阵之后,他又告诉你母亲和妹妹已经归息的消息,心神失守之下,被魔帝得逞了。 你死之前对我说,你有纪元之命在身,只要纪元未尽,你终将归位,届时,就是我们团圆的大日子。 无忧,无忧是你和我的血脉! 她是你的孩子! 你可以移情别恋,也可以另结新欢,可是你和无忧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她是你的女儿! 我可以退出,可以不纠缠你,不要你履行当年的承诺。 可是你不能不认无忧啊!” 龙无忧真的是皇芒的女儿!苏浅若嘴里发涩,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出来。 皇芒似乎也呆住了,眼瞳漆黑如墨,直愣愣地看着重华,呼吸也紊乱了一瞬,随即才恢复如常。 突如其来的女儿,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重华所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么他再对重华视若无睹,就确实太过了一些。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一切都失控了! 他对苏浅若信誓旦旦的唯一,转瞬间就变成了空话! 如果十万年前,他也曾重华说过,承诺过,而今天,他因为不记得,因为心里有了别人而置重华母女于不顾,那么他的承诺又算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许诺,都将成为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既对不起十万年前的重华,也对不起苏浅若! “师弟!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其实你又何必这样为难?既然两个女人都对你情深义重,她们彼此之间也相处得不错,你俩个都娶过门,不就得了?” 逆苍松的声音突然在皇芒头顶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封婴 与逆苍松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名身着黄衫的少女。 “无忧?你怎么来了?”重华惊讶地叫道。 龙无忧神情古怪地看着皇芒,问:“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师父,你说你是我的母亲,而他…是我的父亲?” 重华点头,道:“是,我当年伤得也很重,一直没有复原,你差点胎死腹中,我的血气根本无法供给你养分,你好像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需要超出他们数倍的血气才能正常生长,魔帝给我造成了伤一直难以愈合,我无法令你正常出世。 所以我就把你挖了出来,封在了创世玲珑塔之中,用先天之气和我的血气养着你。直到我得到一枚先圣器,从圣器之中炼出了帝气,修复了伤势,我需要寻一处闭关之地融合帝气。 只要我融合了这帝气,我才有能力令你出世! 可是……在我闭关这段时间之中,长天恨水竟然暗中命五帝带着玲珑创世塔前去截杀皇芒! 你,你被封在塔的第十八层,我设下了血脉封印,除了我和你至亲之人能解此印外,其他人无人可解。 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皇芒就是云陌桑的转世,长天恨水命五帝伪装成与皇芒修为相当的界王之境,设下芳化大阵,再辅以创世玲珑塔的力量,想要生生将皇芒磨灭! 也许是皇芒受伤之后,一剑斩掉玲珑塔尖的时候,血液滴入了第十八层,阳差阳错地解开了那道血脉封印。 然后,你就随破碎的皇芒界与塔尖一起掉入了千龙界,长天一芳捡到了你,玲珑塔对于修行之人是宝物,她一直带着玲珑塔修行,你也能借由玲珑塔中日渐浓郁的灵气得以存活。 直到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长天一芳与龙战产生了联系,为了收服龙战,长天恨水就使了美人计,让龙战娶了长天一芳。 原本,他们应该计划着要找一个婴孩来冒充的,也许你恰巧在此时出世,就变成了龙战的孩子! 我把你封入玲珑塔这件事,无人知晓。 而长天一芳是在下界捡到玲珑塔的,你又是从玲珑搭之中出世的,他们一时之间也查找不到你的来历,所以就把你当成她自己的孩子养了。 可是你的资质传承自我和陌桑,所以格外的出类拔萃,机缘巧合之下,我收集元息之力路过千龙界,就收了你为徒。 实际上,所有的弟子之中,我独独偏爱于你,我一直觉得,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她应该和你一样可爱。 所以,我其实把你当作了女儿来培养的。 所以,你做为我最小的弟子,却早就被定为无始宫的继承人! 如果不是之前虚空之殿突然冒出一道金光惊动了我,我也不会分出一缕神识前去窥伺,我听到苏浅若问长天恨水,说无忧可是我女儿之时,我直接被这一个消息炸得晕了头。 之后,我便开始留意起长天恨水的一举一动起来。 他们破入通道,找到昆吾之时,我就尾随着他们来了。 我一直在暗中观看,证实了我的猜测的同时,我竟然还寻到了你的父亲! 可是…… 他变了,也不记得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哪怕我一再退让,情愿成全他俩,只是希望能跟着他,只是希望他的心能给我留一点点位置,他也不肯。 无忧,你说这命运是不是很可笑? 我等了十万年的男人,他爱上了别人,我却卑微到要用女儿来维持我与他之间地联系… 无忧,我是不是很失败?” 重华的哀伤,像一团浓重的雾般,笼罩在众人心头。 她黯然的模样,瞧着让人心疼。 仔细想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为云陌桑这个男人付出了一切。 只是造化弄人,当她和他再相遇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而他的心中,已经再没有了她的影子。 “造化弄人啊!你瞧瞧重华,就算你伤她至此,她也不曾怨过你!她是你父母为你聘下的妻子人选,当年你们也是自己交换了信物,约定了终身的。”逆苍松一激动,被皇芒之前刺穿的伤口又裂了开来,痛得他直吸冷气。 “你再瞧瞧苏浅若!她确实也是对你情深不渝,可是就因为在九仞之城的过节,她就撺掇着你要杀了我!她这小肚心肠,让她当个妾,都是抬举了她! 你竟然要为了这样的女人弃重华母女于不顾?! 皇芒,你这脑袋是不是被骗踢了?! 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逆苍松想着这伤的由来,又止不住义愤填膺地吼了起来。 龙无忧怪怪的看着苏浅若,细声细气地说:“在千龙界的时候,我按我家姐的辈份叫你姐姐,想不到再见面,你竟然就成了我生身父亲身边的女人。 这世事还真是离奇,让我不胜唏嘘啊。 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姐姐呢,还是叫你小娘?” 苏浅若尴尬无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龙无忧这话了。 苏青鸾见苏浅若吃瘪,被逆苍松和龙无忧挤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先别忙着这称呼之事,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皇芒都没表态呢,你别着急认亲戚啊。 说起来,你也叫了龙战那么些年的父亲,可是你来了这儿之后,我可是没听你与他打过招呼呢。 生恩不如养恩大,再怎么着,你看到龙战,理所应当也应该打个招呼吧? 你一来就盯着皇芒叫父亲,重华说什么你都半点怀疑也没有就接受了,你连一点点的惊讶都没有,真怀疑这是不是提前就预演好的一场戏呢?!” 其实苏浅若的心中何尝没有疑惑,可这是皇芒的过去,她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也不想妄加揣测. 只是苏青鸾为她抱不平,这话一出,满座皆惊,龙战自己也有些左右为难.龙无忧叫了他那么多年的父亲,承欢膝下,多有欢乐时刻,她的视若无睹令龙战有些难以接受,可是看着苏青鸾指责龙无忧,龙战心中又有些气不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辨脉 逆苍松则是冷冷地盯着苏青鸾,喝道:“岂有此理!重华岂是你们这些小肚鸡肠之辈能抹黑的?她用得着演戏来诓骗你等么? 她说无忧是皇芒的女儿,她就一定是的。 无忧与重华自来亲厚,无条件的相信她,竟然成为了你怀疑的由头,是不是在你们这些蝇蝇苟苟之辈的眼中,什么真情厚意都是可以作假的不成? 皇芒师弟,你睁大眼睛瞧一瞧,看看你喜欢的苏浅若的家人被你纵容成了什么样子?! 她竟连重华都敢质疑! 这到底是她们本就如此嚣张跋扈还是谁给她暗中壮过胆?你都没开口,她就越俎代庖的来指手划脚来了!” 逆苍松全然忘记了,不仅是苏青鸾一个人如此做了,他还先所有人一步对此事进行了强势干预,并对苏浅若多加指责,字字句句之间都在维护重华而贬低苏浅若。 龙无忧娇喝一声,恨恨地冲着苏青鸾也是一通责难,“我们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你妹妹跟着我父亲,名不正言不顺,他们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一个妾还未进云家门呢,她就任由她的家人对主母发难,我真不知道苏家的家教竟然如此道德沦丧!” 明着是为难苏青鸾,实际上还是针对苏浅若,暗指她无媒苟合,与云陌桑私定终身。 重华见众人为此争执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绪激动之下呛住了,连续咳了几下,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之后,立马喝止住了龙无忧。 “无忧,不得无理! 青鸾是浅若的姐姐,是你的长辈,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对她说话呢? 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此事的决定权,在你父亲手上,信与不信,认与不认,都交给他来守夺! 你退到一边去,不要再冒冒然出声得罪长辈…”她一边说还一边掩唇咳嗽,似乎还有些难受。 龙无忧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退到了重华身边。 自始至终,她真的没有看向龙战。 枕边人是一具早已经死去,被炼制成傀的杀器,自己养育了上万年的女儿,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女儿,所有的情分瞬间如烟云般退散一尽。 龙战的心开始发颤。 长天一芳暗害他自己唯一的血脉,他还差点因为愚忠而选择放弃了龙冥蝶!如果不是苏浅若让他看到事情的真相,狠狠的打醒了他,他几乎还要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再一次送入无间地狱之中。 似乎感觉到了龙战的失落与自责,龙冥蝶悄然上前,伸手轻轻握住了龙战,安慰道:“父亲,我不怪您,从来也没有怪过您。 是长天一族的人隐藏得太深了,他们处心积虑的算计您,您一时不察中了圈套也不是你愿意的。 只要从今往后,我们都能好好的,过去的一切苦难都算不得什么。 父亲,无忧,无忧不管是谁的女儿,她也曾经承欢您的膝下,受尽宠爱。 她的性子本就天真无瑕,没有多大的心计,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时之间难免会疏忽您,等到她们的事情圆满解决之后,她一定会来找父亲的。” 龙冥蝶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蜻蜓轻轻划过湖面,可是她贴心的话语,却无比熨贴,龙战欣慰无比地直点头。 “冥蝶,父亲的好女儿,你的心意,父亲明白。你是怕父亲一时心绪不宁,伤情反复才会如此安慰我吧? 你放心,父亲没那么脆弱。” 龙战又看了看应砻,递了个眼色,应砻无声无息地朝着苏浅若的方向挪了几步。 因为皇芒一直都没有说话,可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的,所以当所有人的争执都没有一个结果的时候,大家都神情各异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对此事作出合理的应对。 场中的人,隐隐分成了三个阵营。 苏青鸾,凤燚,应砻,龙冥蝶,蓝少颜,乌苏,都向着苏浅若。 龙战,祁琉迦,苦爷以及轩辕跋,水儿,大阳鱼,厚土,因为其间错综复杂的原因,保持着中立。 逆苍松,龙无忧,一来就激烈无比地斗上了苏浅若,理所当然是向着重华的。 从人数上来说,苏浅若好像占优势。 可要是真的论实力,重华的修为与皇芒不相上下,逆苍松是皇芒的师兄,而龙无忧是三十三天年轻一代之中的翘楚,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苏浅若他们这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重华说,无忧是我的女儿!可是这件事,我确实一点记忆也没有。元息并不完整,也很可能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只是我的记忆缺失了。 这个纪元,已经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余年,只剩下十年,再不人堪破神人之境,便要更替。 在这十年之中,肯定无法将剩下的元息全部找回,也就是说,无人为重华所说的事情作证。 无法佐证的事情,就只是片面之言,你们又认定无忧是我女儿,说她和我有着血缘关系。 那么唯一一办法,就是证明我们之间是血脉相连的,如果她确实是我的女儿,那么重华所说的一切,就极有可能是真的。 是我做下的事,我会认! 但是如果,我发现谁在欺骗我,我绝不留情!”皇芒一字一顿地道。 “皇芒,这个证明,本身对重华来说就是一种质疑和否定,你这是在污辱重华!”逆苍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皇芒淡漠地看着他,道:“如今的我,只记得我爱苏浅若,不记得我曾移情别恋,也不记得我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如果你们不同意此法,那就等我记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再说吧!” “你,你这不是耍赖嘛?你自己都说了,十年时间,根本收集不到多少元息,难道你永远不记得,你就永远不认重华,不认无忧?” “我历劫重生,只相信我的心和我所体会到的一切!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证明此事的真假,你就说出来;如果没有,就按我说的办,闭上你的嘴即可!” “你……!” “咳咳……我同意…药帝,药帝可有听说过辨脉之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无言 “人有七经八脉,脉分十二象,象具灵根,灵根取自父母之传承,那些靠血脉传承觉醒的神兽皆以此授法。辨脉即辨灵根之法可定亲疏。 可是据传,辨脉最准的为万年相思木和成年的龙血树加上星辰铁锻造而成的神玄令,才可准确判断出脉息是否是同一传承! 欲辨脉之人需各自滴一滴心头血入令牌,若心头血融合,脉息也相吻合,神玄令会变成血红之色,如此便可证明此两人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 若神玄令不变色,则是完全无干系的陌生人。 若神玄令变色但色浅,两人可能是有血亲但是不亲厚,应该是表亲之类! 我说的可对?”祁琉迦将辨脉之法说了一遍。 “药帝说得很对,因为要储存元息,我便寻来了神玄令。本以为元息渡尽,神玄令留着也已经无用了,结果现在却要用它来辨脉证明无忧的身份! 这真是造化弄人啊!”重华自袖中缓缓抽出一方黑色木牌。 皇芒二话不说,直接闭目催出一滴心头血,滴入木牌之中。 无忧也慢慢地走了过来,学着皇芒的样子,催出了一滴心头血。 两滴血滴进神玄令之中后,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那块黑色的木牌。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黑色的木牌依旧沉寂着,没有丝毫变化。 苏青鸾等人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皇芒拢在袖中的手也慢慢地放了开来。 逆苍松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似乎有些震惊地道:“怎么会没有反应?” 祁琉迦执着木牌,轻轻地用手摩了摩表面,似乎在研究这木牌是不是坏掉了。 重华又轻轻地咳了起来,幽幽道:“辨脉之法,需要一柱香时间才能显现出真正的结果。大家稍安勿躁。” 祁琉迦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瞪大定定地看着重华,道:“果真如此?” 重华斩钉截铁的道:“确实如此!药帝不要着急,无忧和皇芒是血脉至亲,这一点绝对没有差错…” 听到重华如此肯定的回答,皇芒的瞳孔倏地收缩了一下。 一柱香之后,黑色的神玄令果然一点一点的变成了血红色,原本黑漆漆的木牌,到了后来,竟然变得如同血玉般晶莹剔透。 无忧竟真的是皇芒的女儿! 重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皇芒,事实摆在眼前,你可不能不认!既然你舍弃不了苏浅若,那就纳了她作妾便是。至于重华和无忧,你理所应当的要给她们一个名份。 重华大度,可以不计较这个。 可是无忧是你的女儿,她以后也要嫁人,这个身份一定要确定下来才行,不然会让人耻笑诟病的。” 重华垂眸,语气幽然,道:“我什么都可以让,只要是对你好的,我什么也可以不要。可是无忧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的血脉骨肉,我…” 重华情绪激动之下,嘴角又开始渗出血来,她用力地吸着气,脸色越来越苍白。 无忧轻轻地搀着重华,满脸的哀怨和不确定,她的眼角微微地红了,明媚的大眼也渐渐的变得水润晶莹。 “母亲,父亲…父亲是不是不想要我?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小娘,所以他恼了我,连血脉亲情也不肯认了?” 重华只是哀伤无比地看着皇芒,不住地安慰无忧,“无忧,不会的,他不会如此无情无义…他一定会认你的。” 苏浅若感觉到嘴里直发涩,龙无忧一口一个小娘,一口一个得罪,这是要坐实她阻碍了她们父女团圆,从中作祟暗中使坏的罪名啊。 可龙无忧是小辈,也是皇芒的女儿,她作为一个长辈,总不可能和龙无忧一般见识吧? 更何况,她确实爱上了皇芒,爱上了别人的父亲,别人的丈夫! 几乎就在这一霎那之间,苏浅若感觉自己和皇芒之间已经被无形的东西割裂开来,他和她之间,已经再也不可能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纵使华发依相随的期许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慢慢的拉开了与皇芒之间的距离,苏浅若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阴影,两个的影子慢慢地重叠着,苏浅若只需要再轻轻一转身,往右再走一步,那影子顷刻之间就会分离. 她抬步想跨出,可那脚却像灌了生铁般,怎么迈也迈不动. 难道,她真的要接受这样一个身份,夹杂在皇芒的家庭之中吗? 不,不可以! 她终究是后来者! 可她和皇芒之间的情又怎么办? 就这样让它烟消云散,相忘经年? 也,也好像割舍不下……只是这么一想,就已经肝肠寸断。 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 苏浅若自己也迷茫了。 她不知道,就在她抬脚慢慢退开的时候,皇芒的手就已经慢慢的捏了起来。 他的视线,牢牢地粘在苏浅若身上,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而回转。 她的每一分挣扎,他都看在眼里。 苏浅若感觉得到数道视线,都在紧紧地盯视着她,姐姐她们的担心和心疼,龙战的为难,蓝少颜的冷凝,乌苏的愤怒与压抑,还有逆苍松的逼视和威压,无忧的鄙夷和冷笑,以及重华若有若无的扫视。 要割舍掉皇芒,会比剜心之时还要痛吧? 可她才答应了他,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情景之下,她都绝不放手! 抬起的脚终于落下,她咬着牙,慢慢地,慢慢地往回走了半步,重新站回了皇芒的身边。 几乎就在两人的影子互相融合,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她听到了皇芒压抑不住的喟叹。 “苏浅若,你终于学会了!你终于把我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你终于不肯委屈自己也要成全他人了! 这很好,真的很好!我放心了。” 皇芒这明显偏颇着苏浅若的态度令逆苍松和重华都十分震惊。 “皇芒,你这是,你这是要喜新厌旧,辜负重华吗?你连你的骨肉也不愿意认了吗?” 逆苍松的话,一字一字都是指责,是对皇芒无情无义,狠心绝情的指责。 重华泪流满面,龙无忧则是恨恨地盯着苏浅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你都没好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小娘 “第一次,你硬逼着我让我那时候的母亲妥协,让她同意父亲收你为龙三公主的提议! 想不到这一次,你又夹杂在我生身之母和父亲的中间兴风作浪! 苏浅若,你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龙无忧在苏浅若的心目中,一直是天真烂漫,善解人意的女子。她是被万千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有些娇纵是难免的。 她说的这些难听的话,也只是因为她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出于一片赤子之心。 “无忧,事有轻重缓急,人也有亲疏之分,陌桑是我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的执念,所以,这一次我让不了也退不了! 他想让我留下,我就留下。 只要他对我还有一丝情意,我就再不会离他左右。” “你是苏太傅的孙女,堂堂魏朝礼仪之邦的太傅之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你还是蛮族与战族两代大帝的后裔,是蛮族万万人供奉着的蛮神之尊,你这样抢人夫君,给人做小,你的子民们知道吗? 蛮族先辈的赫赫清名,就给你一人给玷污了,你就一点也不亏心?” 龙无忧针锋相对,字字刺心。 苏浅若瞬间就呆住了。 “无忧,不要再说了,你逼你小娘做什么?夫为妻纲,你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罢…我累了,我们,我们回无始宫吧…”重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举步欲走。 “母亲,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让步?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是把父亲完全让给这个无耻的女人了吗? 不行,无论如何,我们得留在父亲身边,日日夜夜提醒这不要脸的女人,她是一个抢人夫君,阻人团圆的无耻之徒!”龙无忧一把拽住重华。 一直沉默不语的祁琉迦斟酌了片刻,突然出声道:“皇芒舍弃不了新人,可也安置不了旧人,原本是一家团圆大好事,就折腾成了怨气冲天的坏事… 皇芒,我就厚着脸皮出个主意,你暂且听听如何?” 皇芒的眼珠子轻轻转了一下,道:“你说说看。” “重华和苏浅若都为你付出了一切,都是情深义重的女子,普通人一生当中能遇上一个都是幸事了,你却一遇就遇上了俩个! 这明明就是一件天大的幸事,没必要闹得这样僵。 古有娥皇女英共侍舜帝,今有重华浅若平起平坐,两人皆为妻,无人为妾,共尊共举,你们觉得这主意如何?” 龙无忧首先反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不答应。” 重华沉吟着暂时没有任何反应。 皇芒细细地看着众人的神情,略一沉吟之后,竟转头问苏浅若:“你意下如何?” 苏浅若直直地看着龙无忧,竟像没有听到皇芒的问话般。 龙无忧怒极,叫道:“父亲,你看看,她是何等贪心的女人?!你这么抬举她,让她和母亲平起平坐她都还拿乔不肯答应,你这下总该看清楚了谁好谁歹了吧? 这样的女子,如何配与尊贵无比的母亲平起平坐?” 皇芒感觉苏浅若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迅速抓过她的手探了探,苏浅若的手冰凉冰凉的,连一丝温热气儿都没有。 皇芒凝神,一缕神识顺着血脉钻进了苏浅若的神魂之中。 一片暗无天日却又炽热无比的世界之中,苏浅若闭着双眼,浑身颤抖着,就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似的。 皇芒的神识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她都完全没有反应。 可是奇怪的是,神魂里完全没有被攻击过的迹象。 “浅若,浅若?你怎么了?”皇芒轻轻地唤道。 苏浅若依旧呆呆的立着。 “琉迦,你过来看看!”皇芒急道。 祁琉迦查看之后,也毫无所得,他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不解道:“不像是被攻击了,也不像是中毒或者生病什么的,倒像是她受了什么刺激,一时之间魇着了…” “难道,是听到药帝你的提议,一时之间惊喜过度才魇了?”逆苍松也走了过来,对着苏浅若提高声喊了一声:“苏浅若!还不醒?!再不醒就只能当妾了!” 皇芒怒目而视,逆苍松不以为意地指了指苏浅若,鄙夷道:“看,竟真是因为狂喜过度像失心疯一样魇住了。” 苏浅若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醒过来了。 看起来,她真的就像逆苍松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狂喜过度,才迷怔了。 重华缓缓抬眸,道:“看浅若这反应,一定是同意平妻之议的,既然夫君也放不下她,那我也同意这样办。” 苏浅若迷茫地看着重华,问:“平妻?” 重华似乎鲠了一下,道:“是啊,妹妹难道不同意?” “她有什么不好同意的?都欢喜得疯了!偏生醒过来了,还要装模作样的,难道都当我们是瞎的不成?这么拙劣的掩盖,能骗得过谁去?”龙无忧鄙夷道。 苏浅若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的锐利,她盯着龙无忧沉默了半晌,唇动了动,心里不断地挣扎着,最终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中. 皇芒只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直,可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愤怒. 他狐疑地看着龙无忧,然后又转回视线,继续看着苏浅若,可是却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苏浅若不打算说的事,她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缘由. “浅若,刚刚琉迦提议,让我效仿圣帝舜,娶两位妻子,这两位妻子地位平等,共尊共荣,你觉得怎样?” 苏浅若垂眸,意兴阑珊地道:“你同意我就同意。” 重华轻咳了两下,欢喜道:“那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了。我叫你浅若妹妹,你唤去重华姐姐,我们一起辅佐夫君,荣辱与共,可好?” 事到如今,苏浅若已经骑虎难下,她除了点头,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重华和皇芒的父辈都已经作古,可是苏浅若的祖父却还在,这平妻之仪,还得他来主持才好。 要按我说,何不借此机会,三人大婚,热闹热闹,如何?”逆苍松似乎也妥协了,默认了眼前的局势。 “你们的意思是,要在长安城里给我办婚事,让浅若的祖父主礼,你们观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重狱峰 “好吧,我们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个魔和苦爷的肉身,陌桑你作何打算?”苏浅若明显不想再继续讨论平妻之事,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 “苦爷,你愿不愿意跟我去长安?”皇芒问。 苦爷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万一我离开了,她来了,我们就错过了。所以,我不能去长安。” “可是你的肉身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合适的,你这神魂也无法长久的呆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只能把你暂时封进云浮生的体内,让你和云浮生的本体意识共存一身。 如果我找到合适的肉身,再帮你引渡替换,如何?” “这样也好。黑兄弟,你过来一点,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告诉你。” 皇芒重新设了一个结界,将他和苦爷罩了进去。 “黑兄弟,魔息不灭,就算眼前的魔被你杀了,可是他又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不过是换个名字换个身体罢了。 只要天地有浊气,人心有恶念,这魔就不会绝迹。 我有一法,可快速封魔,你可要听?” “你且说来听听。” “先前你们所说的,魔居于地下,那是老黄历了。 实际上,在十六年之前,也就是你做为商墨允的肉身崩碎之时,十万域之中那些封印就突然衰减了,之前潜伏在人间的魔将们趁机打开了一些通道,有很多界域,此刻早已经成为魔土! 我怀疑,魔帝也已经重返人间了。 要想尽除这些恶魔,就得找到魔帝,在魔帝的手中,有一座重狱峰,魔界之中的每一个魔都有一道元神被禁在此,这是他们的本命元神,元神不灭,就算他们在外的身体被灭,他们也能借这道元神封印化气重生! 想要永绝后患,就得打碎重狱峰,然后找到魔帝,将魔帝重新封印,魔族之患可解!” “十六年前?我,商墨允不是六年前崩碎的吗?怎么会是十六年前?”皇芒不解。 “确实是十六年前啊。黑兄弟,你糊涂我可不糊涂。你自己仔细想想…” 皇芒这才记起来,三生门后的七天便是外界七年,然后九阴界之中的三天又是三年。再加上六年,不就正好是十六年吗? “那个,黑兄弟,这本来是魔族的绝秘,我告诉你,是想求你再帮我一个忙。”苦爷苦恼无比地道。 “但说无妨,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帮。” “我要等的那个人,确实是我心爱的女人。可是她,她也是魔,只是,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她,她的元神封印也在重狱峰之上… 如果,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得了重狱峰,能不能留下她的元神封印?” 怕皇芒不答应,苦爷又急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关于苏浅若刚才的异常的。” 其实,皇芒并不是不答应,只是习惯性的思考了一会儿而已。 苦爷却又爆出这样一句来,事关苏浅若,皇芒的眼中倏地精光一闪,直勾勾地瞪着苦爷。 “你知道些什么?你一股脑儿的说完!你别像说书似的,挤一点留一点给我卖关子!” 苦爷嘿嘿一笑,道:“这不是习惯了嘛,嘿嘿,苏浅若之前呆住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道咒力在她身上突然闪了一下,又乍然消失掉了。 她的身上,应该在很久之前,被人下了一道咒。 你也知道,咒无形,力却不亚于任何一种攻击手段。 心咒可破一切天魔外道,还可降伏一切降灭之咒力,善咒可抵百佛的加持,生出清净菩提心,净化一切。 可是恶咒,却能杀人于无形,控制中咒之人做一些她们所不愿意做的事,而中咒之人却丝毫觉察不到这些事不是她们的本意。 苏浅若可能是中了一道恶咒,这道恶咒一早就潜伏在她的体内了,就在之前的那一刻,突然被引发了。 施咒之人可能一时半会不想取她性命,所以引发了之后又随即隐去了咒力。” 皇芒的眼色发冷,一点一点变暗,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那你可感应到是何人引咒?” 苦爷叹息道:“我要知道,我就直接告诉你是谁了。这咒恶毒就恶毒在埋咒引咒皆不需要灵力,只需要心念一转就可成咒。 我只能告诉你,这咒虽然厉害,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咒是有地域限制的。所以,种咒之人和引咒之人,一定就在附近,也许,就在你身边的那群人之中! 你仔细想想,他们之中谁擅咒?” 皇芒苦思了片刻,却没找到任何头绪。 “我会提防并留意所有人的,咒再厉害,可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伤害浅若,那断断不可能!苦爷,谢谢你提醒! 我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要毁掉重狱峰时,我一定把你想要的那道元神封印留下来给你。” “好兄弟,我就没白交你这兄弟!”苦爷喜不自胜地虚拍了一下皇芒的肩膀,道:“我想要的那道元神封印很好找,就在魔帝和十四魔君之后,那第十六道封印便是。” 皇芒有些讶然,魔族也以等级排位,第十六道封印,代表这道元神的主人身份也同样尊贵无比,非同小可。 而且,他记得魔族,魔帝麾下,是有十五位魔君的! 苦爷却说,只有十四名! “哎呀,你别用那样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承认还不行吗?魔族确实有十五位魔君,可那也是老黄历了好吗? 现在真的只有十四魔君了,因为第十五魔君他,他叛逃了。” “在我的记忆之中,仿佛记得,魔帝有一妹妹叫雾月,生得倾国倾城,可是她天生是个瞎子…” 苦爷见瞒不过,只得如实道来,“你记得没错,雾月确实是魔帝雾生的妹妹,她并不是天生的瞎子,她的眼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魔帝向她借了这双眼,以增加自己的修为…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笑不闹了,变得异常安静。 可是我知道,她向往人族,一直想来人族看一看所谓的花花世界是什么样子。 所以,我就来了,我来替她看来了。 原本,我是想看遍一切,绘成画卷,带回去,一一说给她听的。 只是我用一身修为作赌,趁魔汐之日穿来了之后,才发现我竟然掉入了破碎的元界和一个凡俗界相融合的界外之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竤魔 “我的魔功已破,魔身无法维持,只能在夜里行走。 可是白天的景致才是最美的,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一个将死之人,心甘情愿把肉身赠送给我居住。 那样,我就可长久的留在这里,替她看尽这人世间的美景。 我按她的喜好,找到了苦爷这具肉身,在业城住了下来。 我走之前对她说过,如果我十年未归,就让她抠掉我元神之印,随着那道元神之印的气息,前来寻我! 遇到你的时候,我突然感应到了我的元神之印,我想,她一定已经如约来寻我了。 可是,后来你加固了天地大界,我和她之间就失去了联系。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一直没能找到我。 就在大约十年前,也就是你开三生门的时候,我重新感应到了她的气息,她可能是没有找到破界的办法,便想渡过冥河,突起冥界,再渡过彼岸,从三生之门出来。 三生之门已经被撞破,她如果能穿过冥界,顺利抵达人族,她一定会来与我会合。 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有预感,她快来了。 只是比较憋屈的是,我的修为全失,只会普通的体术,所以知府来抢楼的时候,我被弄死了,给埋井里了。 我的肉身…就这样没了。 也不知道,她来的时候,发现我找了这么一个嫩皮小白脸儿住着时,她会不会笑话我?” “原来竟是这样!想不到魔族之中,也有像你这样用情至深的魔。竟然舍弃十五魔君之位,为了魔族公主甘愿困在这小小业城,而魔族公主也依约前来,宁愿远渡忘川也要与你重逢。 可是,穿过冥界的人一般都会忘记前生,她如果忘记了你,遗失在归虚之地,你这不是白等了?” 苦爷根本就没想过这一茬,听皇芒这么一说,瞬间也慌神了。 “那怎么办?” 皇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是经三生之门,逆乱轮回血肉重生之人,我就是自归虚之地重生的,我与归虚之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如果魔族公主雾月真的遗失在归虚之中,或许我能感应得到。 不然,你就与我一起上路,我一旦感应到归虚之地异动或者有游失之人,你就去看看是不是你那位魔族公主,这样就不会错过了。” 苦爷想了想,好像也对,但是皇芒回答得太干脆,说得太顺溜,反而让人生疑,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诈似的。 “你真的能感应得到归虚之地的气息?你没骗我吧?” 皇芒侧目,道:“我用得着骗你?你看看你自己,魔功早已被废除,而今只是一楼元灵之体,就算把你封入云浮生本体之*存,云浮生的意识未灭,你也动用不了他的力量,最多只能借由他的身体到处走动走动,说说话。 但凡骗人之举,无不有所图之利,你仔细想想,你身上可有我能图的?” “哈哈,也对,你现在可是一方大能之身,根本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你犯不着骗我。好,我跟你走!” “唔,你的问题解决了,我现在,就来解决云浮生和这只魔了。”皇芒将重心又放到了云浮生身上。 一直被禁锢着的魔满眼惶恐地盯着皇芒,不断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虽然元印不灭,可是再化出来的那个魔也不是我自己了。 我,我也没干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你曾伤害过浅若,你还想染指她,光这一条,你就罪该万死了。” 一粒星火自皇芒指间乍现,明明灭灭的,慢慢飘向云浮生的眉心。 看着这粒微乎其微的星火,云浮生体内的魔神魂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不住地尖啸着,想要逃走。 可是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封禁着他,他被禁在云浮生的身体里了。 他不甘而怨毒地嘶喊着,九个巨大无比的鼎自他的身后显现而出,刚开始只是淡淡的虚影,慢慢的就凝实,变成了九个实实在在的鼎。 九鼎将云浮生托了起来,试图将皇芒的力量驱散。 黑色的魔气绕着云浮生叽叽地惨叫着,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道被云浮生曾吞噬掉的神魂,在黑气之中浮浮沉沉,属于他们的人生中,或悲或喜的片段一一闪现而过,原本紧闭着双目的神魂突然全都睁开了眼睛。 苦爷叫了一声罪过,道:“刚刚他还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里密密麻麻的,足有上千生魂! 他这都叫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那是不是毁天灭地才叫做了伤天害理之事?! 我是魔族之中的异数,我与雾月一同诞生,我是她的伴生魔,我的眼中,只有她的喜怒哀乐,我只关心她一个。 魔帝总想冲出地下,执掌乾坤,他为人霸绝无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借走了雾月的眼睛,融合了雾月的能力,瞒过了封印,带领魔众围攻了太微宫。 可是那一次,他惨败而回,在魔始山中蛰伏了很多年。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卷土重来,攻破人族! 我不想参与这样的战争,我只想和雾月永远在一起,我只想要她快快乐乐的。 我愿意做她永生永世的眼睛,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也想带着雾月远离这场纷争,我更怕帝哪一天会不会看上雾月身上其他的东西,然后又问她借! 皇芒,我生为魔,却长出了人性! 你愿意帮我,我很高兴。 但是,看到这样的魔族同类,我又觉得羞愧,人族痛恨魔族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们,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胡说八道,你身为魔君,竟然帮助人族,背叛魔帝大人,魔十五,你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还想和雾月公主在一起,你作梦! 魔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云浮生身上的魔影越来越淡,它似乎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也不再求饶,不停地诅咒苦爷。 那些生魂静静地看着皇芒,皇芒叹了口气,道:“我知你们所求,可我无力造化,无法送你们再入轮回道,是我亏欠你们…” 那些生魂竟目露微笑,齐齐伏首,随那只魔一同消散了。 地上留下了一片黑黑的,犹如火灰般的灰烬,苦爷看了一眼,惊叫起来:“黑兄弟,你看看,四堆火灰像不像是四个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靠近 皇芒定眼一看,果然是四个字。 “希望在耶!” “这是他们在回应你刚才的话,他们说还有希望?是说还有契机令你参透造化,重造纪元吗?”苦爷欣喜地问。 希望,遥不可及,十分渺茫,也许只是一个安慰而已。 魔气渐灭,皇芒转头看着那具软软倒下的身体,伸出手指,在他的眉心上画了一个字,又轻轻地叫了几声。 “云浮生,该醒了!我知道你还在。” 过了片刻,地上的男人突然抽搐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迷茫无比地望向皇芒问:“我到底睡了多久?僮儿怎样了?” “我唤醒你,只是想与你打个商量,反正你的身体里住过魔,住一个也是住过,住两个也是住过,但是坏的那个魔我已经灭了,现在有一个不坏的魔要借住一段时间,直到他长到更合适的肉身为止。 不知道你同意还是不同意?”皇芒没理会什么僮儿不僮儿,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意图。 云浮生的眼轻轻地转了一转,道:“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打算连我的意识一起灭?” 皇芒不置可否。 “那我其实根本没得选!我意识不灭,总算是活着,也算是一桩幸事,还有时间去偿还生命中的遗憾,总比死了的强。”云浮生同意了。 皇芒看云浮生这么上道,眸光一闪,又道:“你活着的*十分强烈,所以才一直没被魔同化,想必是这世上还有你牵念和放不下的人和事。 我救你,还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 “什么条件,姑且说来听听。” “苦爷可能要在你的身体里居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长可短,因为某些原因,你的肉身也需要一直呆在我身边。 可是我身边有女眷,大家朝夕相处,难免会有些瓜田李下的,她,她又有些好美色,你这皮相又长得不错,所以我得提前叮嘱你,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如果我发现你莫名其妙的对她献殷勤或者无缘无故的接受她,意图不轨的话,我会直接阉了你,而且让你转世都是天阉,做不成男人!”皇芒抱着双臂,冷冷地盯视着云浮生。 云浮生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道:“这位兄台,我想你多虑了。云某心有所属,不会对兄台的女眷有任何想法,更不会无故接近她去献殷勤。这一点,还请兄台放心。” 皇芒静静地审视着云浮生,云浮生眼神清明,没有丝毫躲闪,似乎所言俱实,片刻之后皇芒终于放下心来,道:“这样最好。你一恢复意识就问起僮儿,你喜欢的女子叫僮儿?” 听到皇芒提起这个名字,云浮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情。 “也不知道那魔头,到底有没有得逞?敢问兄台,这里离我所处那个小千世界距离多远?” “这一界有些特殊,其实与所有的界都可算是相邻的。只是时间节点不同,穿越天地大界出去的界就不同!这个界是随时在移动着的。” 接下来,云浮生心甘情愿的把神魂世界分出一半来给苦爷的元灵住,两道意识被皇芒用宝术圈了起来,共生共存,却不会伤害彼此。 皇芒解开结界之后,依然坚持先去长安落脚,他从始至终,都没对双妻之事有过正面意义上的表态。 谁也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长安离业城相距一千余里,可是他们都不是普通凡人,皇芒身体里的元息渐渐被融合,随手就刻了一个传送阵,光华流转之间,他们转瞬间就已经到达长安城外的一片小林子外。 这里的风景十分熟悉。 依山傍水,古木参天,绿草茵茵。 半山腰的桂香深处,立着一座九层白塔,白塔之畔,有一座庭院。 庭院内,曲径通幽,鸟语花香,丹桂如雪,琼台楼阁,美得宛若一副山水画卷。 而在这座庭院的中央,繁花掩映处,竟然还有一个演武校场。 校场里只有一个人,是一个身着银袍,一身锁甲的将领模样的年轻人。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器宇轩昂,脸如刀刻,眼眸深邃,目光炯炯有神。 他的手里持着一杆混铁精钢打造而成长枪,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乃白金铸就,锋锐无比。 银枪过处,枪影连绵成片,空气中传来阵阵的破风之声。 倏地,他的耳朵中传来一声异响,他猛地腾上院墙,几个起落之间,跃了出来,落在白塔之前,朝着山下张望。 山下的小树林边,突然多了一行人。 打头的男人一身黑袍,袖口和腰带上都绣着山水纹,他的背上背着一把比普通长剑宽的玄铁生剑。 这一群人之中,隐隐以他为首,男男女女之间气氛并不是很融洽,反倒有些隔阂感。 但是,都是生面孔! 没有一个是他认得的人。 十六年了,他守着这座白塔,守着浅庄,成为长安南门外的一尊守护神。 所有进入长安城的人都须得经过他的同意方可进去。 特别是身怀异术,气息不明之人。 他提着长枪,慢慢地往山下走去,转瞬间却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来者何人?” 皇芒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战意和敌意,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身边的女子却突然越过他,像乳燕投林般奔向了那名银袍小将军。 “小师叔…” 银袍小将枪尖微微一抖,往回缩了半尺,疑惑无比地盯着眼前的绝色女子。 “姑娘止步!老师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子扑过来,我害怕!” 皇芒微微抬起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原来是苏浅若的师叔,而且是个挺知道分寸的师叔,虽然长得年轻了一些,差点让他误会。 苏浅若看着楚凌一副义正辞严的肃然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虽然只见过楚凌一面,可她还记得他可是祖父所有的学生之中,最不正经的一个。 所以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男女授受不亲真的很滑稽。 “还有,套近乎也不能放你们进城。所有人都必须接受检查,防止妖物害人精混入城中作乱,你生得这么美,指不定就是什么山精妖怪变的。 你别过来啊,再靠近,再靠近我,我就喊了!” 楚凌下一句话就露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主母 苏浅若掩唇笑得肚子都发了疼,楚凌一直如败大敌的盯着她,生怕她会突然化形,暴起伤人。 “你笑什么笑?不许笑!我在说一个很正经很严肃的事,你的手,不要再伸过了来了啊,我 的袖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拉的! 我守在这里,可是收拾了不少邙山的气精,她们都想吸我的血,可是最后血没吸着,反而被我一枪戳穿了。 你要是人,你就好好的待在那儿等我观气检查。 如果是妖,是未曾伤害过人的妖我可放过你,要是想吸人血想害人的妖,我也一枪戳死你!” “师叔,你守在这里一定很无聊吧?” 楚凌怔了怔,下意识地道:“谁说不是呢,普通人也惊动不了我,娇怪精之类的呢,一年半载才能见着一个……有时候我无聊得,都会把它们留下来说会话才弄死。 到后来,那些妖也不来了,我连个说话的东西也找不着了。 无聊死…呔,你干嘛套我的话?你这狡猾的妖精,不,不对,你又不是人,不是妖,气的颜色根本看不出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真麻烦! 你还是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吧?” “师叔,原来变美了也是有这么多烦恼的啊,唉,十六年没见了,师叔你的样子竟一点都没变化,我可是好生羡慕呢。哪像我,出去转了一大圈,自己的脸和身体都没了,好可怜呢。”苏浅若半是羡慕半是调侃地睨着楚凌。 楚凌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苏浅若说的是十六年没见,她一直坚持叫他师叔,而且她的声音越听越是耳熟… “该不会,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楚凌瞪大了眼,握着银枪的手微微颤了起来。 苏浅若终于成功拉到他的衣袖,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师叔你挺会猜的啊,我以为,你得过一会儿才认得出我呢。” “啊!”楚凌直接把长枪丢了出去,情不自禁地像个孩子一样乐得跳了起来,他围着苏浅若转悠了一大圈之后,又伸手牵了牵她的脸,最后不太满意地说:“这脸,不如你原来的脸好看,不顺眼。” 苏浅若无奈,“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喜欢这张脸,我每天醒来,对着镜子梳洗的时候都还会猛不丁的吓一跳。 可是我以为自己会死,再见不到我的亲人朋友了,可我现在还能活着,还可以回来见祖父和师叔,只是换了一张脸一个身体,已经很幸运了好不好? 师叔,是祖父让你镇守在这儿的?你那么无聊怎么不找个人来陪你说说话啊?” 说到这个,楚凌就是一肚子苦水,苏浅若的话,简直戳进了他的心窝子。 “老师说了,你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许回城!他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也是单枪匹马的,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会不会被人欺负,我们当年无法保护你,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却连拦一下都办不到。 我们这些当大人的没资格闲着,也没资格抱怨寂寞无聊… 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算能解脱了。”楚凌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靠近苏浅若,附耳悄声地问道:“哎,后面一直在看你那黑袍的小子是谁?他怎么年上去有点来者不善啊?他是不是想打架?” 苏浅若回头一看,发现皇芒一直冷嗖嗖地盯着楚凌搭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脱口说道:“不用管他,他就那样,他是连自己醋都要吃的醋桶!” 楚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转头冲着皇芒喊道:“哎,那个叫醋桶的小子…你盯得我后脑久都发烫了,有啥话走近点说。” 皇芒的眼皮微微抖了两下,丢下身后一票神色各异的男男女女,自己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先是伸手把苏浅若拽离了楚凌身边,然后才双袖一搭,躬身向楚凌行了个大礼。 “云陌桑见过师叔。” 楚凌指着皇芒,眼珠子转得飞快,这小子行的竟然是晚辈参见长辈的大礼,而且他叫自己师叔! 楚凌没回应,皇芒就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头也没抬一下,毕恭毕敬的。 苏浅若也吓了一大跳。 不管是墨允时期,还是皇芒时代,她都没见过皇芒对谁这么客气过! 一同被吓一跳的,还有皇芒身后那一群人。 重华一把拉住了差一点就冲出去的龙无忧,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 楚凌哈哈一笑,扶着皇芒的胳膊轻轻一托,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力,皇芒的身体都纹丝不动,连摇晃都没有摇晃一下。 “咦,这小子有料啊!浅若,他为什么也要叫我师叔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苏浅若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回答道:“他,他,他是,是…” 当着重华和龙无忧的面,苏浅若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介定皇芒的身份。论平妻的时候,皇芒没正面答应,可是之前重华说按妾礼置办归宁礼的时候,他也没否定。 他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的,导致苏浅若都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了。 夫君还是老爷,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称号啊。 妻称夫为夫君夫郎,妾称夫可是老爷大人啊! 皇芒听着苏浅若犹疑不定的回答,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给苏浅若的安全感还是远远不够啊。 龙无忧的出现,打乱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 而那变了色的神玄令,同样令他自己也受到了一定的震动,无忧与他之间的血级关系,更是一个难题。 想及此处,皇芒就自我来了个介绍,道:“师叔,我是浅若夫君,云陌桑,表字皇芒。” “什么?!夫君?”楚凌又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竟是又惊又怕,“不可以,不可以,浅若不在这段时间,谢家人每年都会派人上门求娶,说是能破万物有汐鼎而出之人,必是谢家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那个,那个,老师和谢家老爷子关系处得还不错,已经,已经答应了谢家人,浅若一回来,就通知对方,两家择日下聘婚娶啊… 这,这咋又钻出一个夫君来了? 浅若,浅若,这可咋整的好?” “我同墨允成过亲了,这件事祖父也知道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咒 “那,那你男人不是死了嘛,苏家就你一个后,总得考虑考虑香火啊。” “她的男人死了?你们就给她安排了新的?香火?!难道我不行啊?!”楚凌口中死去的男人,慢慢的,一点点的抬起了头。 “这事是老师安排的,苏家香火不能断,那男人死都死了,谢家那灵商公子长得丰神如玉,温文儒雅,为人又谦逊理让,老师十分喜欢他…” “师叔!别说了,我不会嫁给别人的!”苏浅若小心翼翼地看了皇芒一眼,这个醋桶此时已经快变成元气霹雳弹了,要是楚凌再说下去,他指不定一出手就得砍人了。 楚凌见苏浅若急得脸都红了,还以为她是害羞,也许真的是因为太无聊了吧,他这嘴就是怎么止都止不住。 “浅若啊,你好好的还害什么羞。这一回生二回熟,你嫁过一次了,应该门儿清了啊,谢家灵商公子真的挺不错的,啊…” 楚凌话还没说完,腰眼处突然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擦,发现腰眼上突然多出来一道血口子,淡红色的血汩汩地往外流,他连忙伸捂住了伤口,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灵气波动,当然也不知道是何人出手。 “谁,谁暗中伤人?!有本事给小爷我出来,小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楚凌痛得直咧嘴。 “浅若是我的女人,不经我的允许,谁敢把她另配他人?!”皇芒瞬间站直,脸色冷凝。 楚凌这才明白过来,竟然是皇芒出的手。 “嘿,你这小子,前脚才毕恭毕敬的叫我师叔,后脚就暗中伤人。你怎么跟个变色龙似的啊,一会儿一个样?唉哟,好疼!” 楚凌一边叫疼一边往苏浅若身边靠,靠拢了之后,才小小声地问苏浅若:“这小子哪儿冒出来的啊,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偏生修为好像比我还高出不少,我还说逮着那暗中伤人的孙子得打得他满地找牙呢,现在看来,他把我打得满地找牙还差不多。 浅若,你给我挡着点儿。” “谁叫你撩他?!师叔,你还是赶紧离我远一点吧,不然一会儿他打得更狠!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他是一个连自己醋都吃的醋桶!”苏浅若也压低声提点楚凌。 “哎,我怎么听着你这么说有些不对味儿呢?师叔挨打,你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啊?” “唉,谁叫打人的人是我男人呢,你是师叔,这亲疏之别,师叔你不可能不懂吧?你放心,你离我远点,他不会再动你的。 还有,千万别再当着他的面提起其他的男人,那是给别人家招祸呢!” “可,可谢家老太爷一直住在太傅府,那个,那个谢公子也在府中长住着。老师确实想给你谋一门佳婿,你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怎么这么凶?“ “他是墨允啊,墨允的真身…” 楚凌连忙急退了好几步,一脸后怕地道:“难怪他脾气这么大呢,那一年,他送你回长安的时候就把我和邓搈还有老师都打了…” 苏浅若讶然,还有这事儿? 商墨允打过她祖父和师叔们? 苏浅若有心问一问,可皇芒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眯着眼睛,视线在她和楚凌之间睃来睃去的,睃得人心慌慌的。 “师叔,我这次和浅若回来,是来归宁的!你放心,我这一次会很懂规矩的,你们可以用苏家孙婿的最高标准来考核我。” 当皇芒一字一顿地说出这段话时,两股寒气直接从楚凌的脚底板一路向上,腾地钻进了他的心里。 表面上说是来接受考核的,实际上是来找场子的吧?! “什么考核?”苏浅若好奇地问。 楚凌呶了呶嘴,捡起地上的长枪,嘿嘿干笑着,不肯作答。 “我抱着你回长安的时候,你祖父对我说,苏家的孙婿很难考,首先第一条就是要跟你父亲一样,能抱着雷锋塔跟玩儿似的在你们家的院子里转两圈。 所以,我就抱着玩儿了两圈儿。 然后,你的师叔们就跑了出来,像看猴儿似的看着我。 我就恼了,打了他们… 他们往老头儿的椅子背后跑,我一时失手,就连老头儿也一起打了。 老头儿生气了,说苏家的孙婿起码得有魏晋名士之风,要有治国安邦之才,还要能护你无忧无伤,我一样也没有。 他们对我诸多刁难,似乎看我极不顺眼,可是我说要离开,他们又拦,告诉我,这些东西都可以学,只要我有心,总有一天可以通过苏家的考核。 可是我没时间了,我的肉身已经濒临崩坏了。我只能把你封禁在长安之中,只能加固这个世界的壁垒,这是我最后唯一可为你做的事… 命运错失,我一直引以为憾,这一次,我准备好了,应该可以通过他们的考核了,谁知道老头儿竟然想招别人为孙婿!” 原来是这样,商墨允的遗憾,也成了皇芒坚持来长安归宁要完成的事。 “祖父以为你已经死了,他也不知道你可以再回来,他当年试你又留你,实际上不是觉得你真的不合格,只是因为不舍得我突然变成人妻,心里别扭想磨磨你而已。 长辈们都是那样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成了别人家的人,总是会有点难接受的。 以后,要是我们的女儿出嫁,你就会明白这种心态了。” 皇芒的眼轻轻地眨了一下,只是略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周身的寒意立即大增,气焰变得极为凶悍。 “谁敢上门拐走我们的女儿,我打断他的腿!” 楚凌这个时候听了苏浅若的嘱咐,远远的走在前头,正带着众人正往长安城南门走,猛不丁的听到皇芒这话,直接扭头就问:“啊,你和浅若都有女儿了?还有小子上门拐人了?!要打断他的腿的话,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啊!” 重华也瞬间停下子脚步,问道:“浅若,你们,你们也有个女儿?” 苏浅若笑了笑,刚要作答,脸上的表情突然一顿,眼神停滞了一瞬,人也直接停了下来。 重华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回答。 一直走在人群最后的云浮生突然加快的脚步掠了过来,叫了一声:“黑兄弟!” 一听到这个称呼,皇芒的脸色腾地变了。 咒力又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喜乐 可是咒诡异就诡异在发之于心,只要种咒之人息了意念,但无迹可寻,虽然苦爷跑得很快,可却没快过那个息念. 他在苏浅若附近停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皇芒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十六年后的长安城一片详和景象,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每个人的有上似乎都带着满足的轻笑,逢人问候也是报之以笑,一路行来,竟然没见着一个人有其他神情。 而皇芒本他们这一群神色各异的人,就成了城中最奇怪的一群人。 楚凌一路与人打着招呼,宴宴而笑,碰见的人们都笑着叫他楚将军,而他也笑着跟人寒喧,一点架子也没有。 走到太傅府附近的剑南大街时,有个多嘴的路人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地问楚凌,“后面那群黑面神是谁?怎么和长安城的人文气氛格格不入啊?活像是来讨债的!” 楚凌不好意思地笑道:“一看他们就外地来的,第一次来长安,不知道长安如今的安乐气象,让他们多转转,可能也会被同化的。好了,我领他们见老师去了,回见啊。” 那人拉住楚凌,把手里的一串油纸包硬塞到了他手中,道:“给太傅大人带个好,长安城要没有他老人家,哪来现在的安乐日子过啊,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却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楚将军千万要收下啊。” 楚凌见推辞不过,就笑着收了,一口答应替他带好,二人笑着分了手,那人转身朝着街头的张府而去。 苏浅若微微眯了眯眼,张府?张梳行已经被盅吃掉了,这张府怎么还在?而且看起来这些人还和师叔很熟。 皇芒见苏浅若往张府瞟了一眼,他也腾地想到了张梳行这个人,他板着脸挥了挥袖,一阵劲风便直接催着苏浅若倏地往前窜了好几步,又夹裹着她瞬间就转过了街口,迈入了另一条大街。 或许是皇芒给楚凌行大礼的那一幕触动了她,重华从城外到城中这段时间,都心事重重的,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太傅府前,依旧挂着两个半新不旧的红灯笼,守门的老头正在阳光下打瞌睡,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 “哈!”楚凌走上去,故意贴着老头的耳朵大声吼了一下,那老头立马跳了起来,照着楚凌的方向就是一抓,虽然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抓,可无论楚凌怎么上窜下跳都无济于事,竟被这老头子一下抓了个正着。 “你这小兔崽子,每次回来都这个德性,吓我这个老头子,哪天耳朵听不见了都是被你震聋掉的!” 楚凌挤眉弄眼地叫道:“放开我啊!” 老头子倒提着楚凌的脚脖子,把他提得高高的,照着他的背后腰下就是一通猛拍,打得楚凌哇哇大叫,可是又挣脱不得,只得捂着脸不住地说:“别打啦,别打啦,屁股已经开花了!” 老头不依不饶地继续打着,一边打一边还愤愤地道:“你这爱偷懒的小子,不是让你守着浅庄和塔的吗?又没到过年的时候,你跑回来城干什么?让你偷懒,让你不长记性,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老师,老师,注意形象!别打了,再的要下去一会儿你保准得后悔!”楚凌倒吊着,也把众人的惊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后悔,不打你我才会后悔,我为什么会后悔?!浅若又不在,府里就那么几个人,知根知底的,又用不着装矜贵…” “可您是太傅大人啊,你不是说无礼不成邦么?你瞧瞧您现在这模样,一会儿怎么见人哦!” “我怎么不能见人?!长安城中又没外人,这整条街都是我的门生府邸,谁能知道我有礼没礼?”苏太傅只当楚凌在变着花样儿的逃脱惩罚,所以一点也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那要是浅若回来了,看到她最敬爱的祖父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会不会觉得您说一套做一套?以前,闵行师兄爱闹腾的时候,你没少教训他,说什么他一点都没继承到您的大家风范,您说您在任何时候,都要有风仪,您的风仪去哪儿了?” 苏太傅怔了怔,干咳了两下,杠着脖子道:“我的事儿不用你小子来操心!要是浅若回来,我自然是那个有风仪的祖父…” “浅若就在您背后!我看你怎么装风仪?”楚凌指着台阶下的一群人,幸灾乐祸地指给苏太傅看。 “还敢骗我!”苏太傅一边往这边看,一边训斥楚凌,台阶下的人明明一个人也不认识,他人是老了,可眼却没花呢。 祖父一个人,守着一座城,十六年的岁月里,他把长安城打造成了一个真正无忧的安乐之城。 这城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一丝改变,还保持着她当初离开时的样子。 可是她的一切都被改变了。 明明是至亲至爱的人,可是却相逢不相识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别扭了。 “祖父!浅若回来了!”苏浅若嗵的一下跪倒在青石大街之上,朝着门口的方向拜倒在地。 苏太傅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可他很快又想到了楚凌刚才一二再再二三的说他会后悔的话,虽然面前的女子生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她的声音,却在他的梦里整整萦绕了十六年。 咚… 苏太傅手里提着的人直接掉到了地直,脑袋直接砸到了台阶上,痛得嗷嗷直叫唤。 可他仿佛已经听不到,感觉不到其他的一切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停在苏浅若的身前,颤着声音说:“你刚才叫老夫什么?” 苏浅若慢慢地抬起头来,被泪水浸湿了的眼中透着满满的孺慕之情,她再次张口,轻轻唤了一声:“祖父…” 苏太傅伸出手,都伸到苏浅若头顶上了,却突然收了回去,他摇了摇头,道:“是不是还是在作梦? 我骗了自己十六年,可是我明明知道,那个天地大界,谁也突不过去。 浅若她,浅若她十六年前就可能已经被大界磨碎了。 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守着长安,守着这个破碎的界,造了这一座只会笑,不许哭的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祸起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我让孩子们守着城门,告诉他们,浅若一定还活着,她或许正流浪在某个地方,她或许还会被别人欺负,她哭的时候一定会特别特别想我… 我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孩子们也一直都在陪着我演这场大戏!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儿子已经死了,我再也承受不起失亲的打击… 所以大家都在陪我演戏… 姑娘,你是谁请来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的啊? 难为你有心了,你请回吧,请回吧… 老头子自欺欺人了十六年,这美梦,也应该醒了!” 苏太傅转身,一步一步地,老态龙钟地往府门处走,每走一步,背就驼一寸,看上去十分悲凉。 苏浅若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皇芒手指一指,太傅府的朱色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上了,他掀袍敛袖,也跪到了地上,与苏浅若并排在一起,足足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才朗声道:“孙婿云陌桑,带妻苏浅若回府,见过祖父大人,祖父大人均鉴,陌桑这厢有礼了!” 皇芒的动作十分标准,每一个表情,甚至是这一段话的每个字的间隔时间也都完全相等,完全是依照书本上的魏晋名士之风的大礼来做的。 只是,苦爷忘记告诉他了,这些书,是唱戏用的! 实际上,这礼和头都是对的,就是说话的腔调,用不着使出唱花腔的架势来。 可正是由于这像唱戏一样夸张的做派,震住了苏太傅。 他指着皇芒,手指不住地抖动着,“你,你是那只小精怪?!你没死啊你?” 苏太傅竟先认出了皇芒! 毕竟,皇芒的气一直没变过,只是变得浓郁了,他的身上依然还带着自己的气息! 苏浅若可是从脸到脚都全是别人的,而且她身气息,是九阴棺里养出来的,是朔风之气,苏太傅一靠近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像是个活人,所以才会把她当成梦里的人! 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是知道苏浅若可能已经死去,却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所以梦里高度还原了他内心的恐惧,他梦到浅若回来了,可是浅若身上却带着九幽的气息,那是死人的气! 所以,他才更相信,这就是他的梦中,所以,他才怆然而去。 “真好,你们在地下也重新相遇了,还结成了夫妻,一起到我的梦中来了。祖父给你们准备了好多礼物呢,可是,可是不知道是该烧给你们呢,还是就这样拿给你们?” 苏太傅扬了扬手,让楚凌去府里把东西都搬出来,给苏浅若夫妻瞧一瞧。 楚凌明知道皇芒用结界封住了门,可是为了让苏太傅明白,这是真的,他还是撞了直去,然后故意被弹回了地上,委曲地道:“老师,您的孙婿封了府门,用的是独门手法,我也穿不过去啊,咋拿东西?” 梦里的人当然不可以封得了真实的门,苏太傅又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然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梦! 他直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男女,男的眼如玄墨,斜眉入髻,周身气势如虹,毕恭毕敬的。 女的泪流满满,花容失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这动作,就跟小时候写不好字非还要赖皮要糖吃的苏浅若一模一样。 这一次,苏太傅直接伸出手去,摸了摸苏浅若的头,手下碰到实实在在的人时,苏太傅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一把将苏浅若搂进怀里,他骤然间哭得像个孩子。 什么风仪,什么矜贵,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太傅抱着苏浅若整整抱了半盏茶时间才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拖着苏浅若站了起来,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还是半环着她,虚抱着她。 皇芒依旧跪着。 苏太傅圈着苏浅若往台阶上走,一直走到府门外时,皇芒依旧跪着。 “囡囡,咱爷俩回家。”苏太傅腾出一只手推了推门,那门纹丝不动,他又推了一下,门还是死死的关着。 “你这精怪关我家的门作甚?赶紧打开,我和囡囡要回家了。”苏太傅白了皇芒一眼。 皇芒面无表情地咳嗽了一下,随即才慢慢地道:“见过祖父大人。” 他想,这样苏太傅总该明白他的意思,叫他起来一起进府了吧? 可偏生苏太傅欢喜得有些迷糊了,就是不叫他起身,还埋怨他关着太傅府的大门,说他是个不晓事的精怪。 皇芒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大踏步走过去,砰地一下推开门,自己大摇大摆地先走了进去。 苏太傅怔了怔,牵着苏浅若正要迈过门槛时,手里突然一空,眼前一花,苏浅若已经变到了皇芒跟前,他还在若无其事的叮嘱苏浅若:“小心门槛,来,娘子,我扶你!” 苏浅若瞪了他一眼,小声道:“那是我祖父!多抱一会儿又能怎样?我们十六年都没见了!” 皇芒一边往里走,一边回道:“我们也十几年没见了,你怎么不一路抱着我走?!”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你先放开我,重华他们还在外面呢,你好歹得招呼人家进来吧?”苏浅若说完之后,发现皇芒毫无反应,又哄道:“好歹你也是太傅府的孙婿啊,孙婿就是半孙啊,你怎么着都是半个主人啊,你不招呼客人,谁招呼?” 皇芒这下才乐意了,回头冲着门外道:“都进来!” 苏太傅眯着眼,瞅着皇芒和苏浅若,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所有人都进府之后,苏太傅乐呵呵地带着大家进了花厅,分主次落座之后,苏太傅指了指楚凌,让他去泡茶。 苏青鸾,凤燚依次见了礼,苏太傅喜不自胜,虽然苏青鸾严格算起来是苏闵行的前世之身的女儿,但是苏家血脉一直单薄,突然又多出来这么一个绝色的孙女儿,苏太傅简直乐得快合不拢嘴. “好好好,我苏家人丁越来越兴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哇!” “苏太傅大喜,这天大的好事可是不止这一桩!”逆苍松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 几乎就在逆苍松开口的瞬间,龙无忧走上前来,学着皇芒先前的样子行了参拜之礼,轻歌曼语道:“玄孙女无忧见过太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谎言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重华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她刚才竟然没能拽住无忧! 苏太傅一听玄孙女三个字,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问:“这,这是浅若的女儿?” 刚才苏青鸾和凤燚见礼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俩人还没婚娶,龙无忧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的模样,也难怪苏太傅会误会她是皇芒和苏浅若的骨肉! 苏浅若无言以对,皇芒面色突变,冷冷地剜着挑起这场事由的逆苍松一眼,随即对着龙无忧道:“退下!” 龙无忧委曲地撅起嘴,道:“父亲,我是你的骨血,而苏浅若是你即将要和母亲一起共内娶进门的平妻,那也就是我的另一个母亲,那我这个小辈依辈给太祖见个礼,又哪里做错了吗? 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凶?” 听着无忧直呼苏浅若的名讳,表面上说是见礼,实际上就是为了道出平妻一事,惹怒苏太傅,皇芒不自禁地抬起了手… 逆苍松瞬间感觉到皇芒的怒意,虽然心中忌惮,可一想这是苏太傅的府邸,皇芒想必不会把事情弄得太难看,所以便强撑着道:“无忧是你的女儿,她还小,不懂你们这些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只是出于一片孝心,才这样做的。” 苏太傅也终于看明白了,这无忧是皇芒的女儿,却跟苏浅若不对盘,而且看起来她对苏浅若有着相当大的敌意!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指了指花厅门口,道:“楚凌,送客!” 苏浅若刚要说话,苏太傅就冷眼看着她道:“就算你们一个是三十三天的清净天帝君,一个是天外天的无始大帝,我苏府也不愿意再招待你们,请!” 苏太傅一向言出必行,苏浅若也不敢公然违背他的意志,只得为难地看向皇芒道:“你们,先走吧!” 皇芒四平八稳的坐着,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重华把龙无忧扯了回来,歉疚无比地道:“太傅大人息怒,无忧还是个孩子,我为她刚才的失礼道歉! 还请太傅看在我们份属一家人的面上,不与无忧计较!” “一家人?谁与你是一家人?不要告诉我,你们对浅若的身家背景不清楚,蛮女不二嫁,一不嫁非人之族,二不嫁有妇之夫! 当年事出有因,她与非人之精怪缔结了姻缘,我磨了磨那精怪的性子,感觉他对囡囡一片赤诚,而且比普通人族更识情义,便姑且容了。 可是现在,他连另一条都占了,这姻缘便无论如何结不得了! 请你们不走是吧?那就让我老夫扔你们出去!” 苏太傅身前突然平空出现了一股暴烈无比的狂风,瞬间将皇芒,重华,逆苍松,龙无忧四人依次裹卷了起来,直接往外府外扔! 皇芒,重华,逆苍松三人都未曾抵抗,被直接丢到了府外,苏太傅心中恶气已出去大半,卷着无忧的时候,怕真伤着这小姑娘,于是,还暗暗地卸掉了过半的力气,轻轻地托着她往外放。 可是龙无忧本就对苏浅若十分反感,一时气不过,直接反手一掌就推了回去,她这一掌可是用上了全身的灵气。 她本就是十万界域甚至是三十三天之中都独占鳌头的骄女,苏太傅当年虽然吸收了九头蛇过半的修为,但是九头蛇顶多相当于一个玄仙的修为,如何能与早就修成了浑元天君阶的龙无忧相抗? 狂风骤然被打得四散开来,苏太傅跌坐在太师椅上,口吐鲜血,面色如纸。 楚凌一下子跃了出去,银枪晃出千万条虚影,霍然攻向无忧,无忧一招得了志,又见楚凌攻来,便弃了苏太傅,专心收拾起楚凌来。 苏浅若奔向苏太傅,发现苏太傅精神萎靡,十分虚弱,不由得懊悔不已,自责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她们一起回来的。我也不该寄希望于时间会解决一切。 我以为,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总能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来解决我们三人之间这种荒唐的关系。 是我被情爱蒙住了双眼,我竟然让人在我的眼前伤了我的至亲之人!” 听到苏浅若的叫喊之声,皇芒心下一惊,他知道以苏太傅之能,并不能伤害到他们半根汗毛,所以也本着给他打一顿,看看苏太傅会不会消气的心态,所以任由苏太傅扔。 重华和逆苍松也理解到了他这层意思,也跟着他被扔,三个人被扔出府,就静静地站在府门外发呆。 可是龙无忧一直没被扔出来,紧接着苏浅若又开始凄然地喊叫,皇芒才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大错。 苏太傅伤不了他们任何人,可是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能伤到苏太傅! 龙无忧在他们三个都被扔出来之后打伤了苏太傅! 掠回去的刹那间,皇芒只问了重华一个问题:“是不是你授意的?” 重华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不住地摇头道:“不是的,皇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心诚意的愿意接纳苏浅若,也愿意与她共同服侍你,甚至不介意与她平起平坐,真的… 这件事情,就是无忧一时气不过,私自做下的…” 皇芒冷冷一笑,道:“你愿意,你不介意?你想太多了吧,重华!平妻的事,一直都是你们在自说自话,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 虽然龙无忧与我是血缘之亲,可是如果她做事之前都没顾忌过我,我也不必顾忌她! 或许你不知道,皇芒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对皇芒有用的人,他会留! 可是令他生厌的人,是断断不留的!” “可无忧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那些随从,也不是你麾下的十三色族!她是你的亲人!你不能拿对付他们那套来对仗无忧!”重华听出了皇芒的舍弃之意,脸上满是焦急。 “有一句话,我对浅若说过一次,现在,我可以对你说一次。 如果我对你没有感觉,你就算做再多事,也无法在我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都得看我认可不认可,我不认可的,我随时都能舍弃。 我认可的,我会用我的命去捍卫!” “皇芒,苏浅若,是你愿意用命去捍卫的?而我和无忧,就是你不认可的随时能舍弃的情吗?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心至此?” “因为,从你出现至今,你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没能打动过我,我断定它们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印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可神玄令已经证明了你和无忧的关系,你怎么能说我所有的话都是谎言呢?” 三人回到花厅之中,正好见到龙无忧和楚凌大打出手,虽然龙无忧修为比楚凌高出很多,可是楚凌完全是用拼命的打法在抗,所以一时之间,龙无忧也被楚凌缠上了。 皇芒随意挥了挥袖,分开了两人,然后将龙无忧举了起来,扔向重人华,自己走向苏浅若那边。 “祖父怎样了?我来看看。”皇芒沉声道。 苏太傅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愿意搭理皇芒。 “无忧伤了您,您要杀要罚尽管言语,我绝不姑息!”皇芒又往前走了一步,已经走到了苏浅若半步开外。 苏太傅没好气地说:“她是你的女儿,我能让你去杀了她吗?你不要假惺惺地过来糊弄我了,滚远点,看见你就烦。” 皇芒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站在的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龙无忧突然惨叫了一声,楚凌瞬间跳了回来,一把把皇芒推了出去。 “你们自己家的事,自己到外边处理去!另一个在这边假惺惺,另一个就在那里杀鸡给猴看,真的怀疑无忧是不是那重华的亲骨肉了啊,她为了讨你欢心,竟然下那么重的手! 看到这一幕,我胆都颤了。 你们要杀要怎样的别在这儿啊,弄脏了老师的花厅,不知情的人一传,还以为是我们怎么要杀那小姑娘…”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重华竟然就在龙无身上唰唰唰的扎了三下,三剑也去,六个血洞,洞洞对穿,全扎在肉多血多的地方,龙无忧站着的地方,瞬间淌成了一片血河。 “无忧,你父亲本就不想认我们,你还要惹事…你太让母亲失望了! 我等了十万年,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你…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竟然敢打伤苏太傅,你知道不知道,你父亲刚刚对我说什么? 因为你这样冒失,犯下了大错,你父亲竟然否定了我所有的一切,他已经,已经想要把我们全都舍弃掉了,你知道吗?” 重华边出手边哭,一副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奈至极伤心至极的模样。 龙无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重华,师父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清贵无比,温婉无比的,她对所有弟子都没说过重话,更别说像这样失仪疯狂,像是真的想要打杀了她给苏家人赔罪似的。 不管是师父还是母亲,这样伤她都肯定不是出自于本意,她只是太伤心太失望了,被苏家人逼得太狠了,又被父亲偏听偏信惹急了,才会作出这样过激的举动来! 都是因为苏浅若! 是的,一定是的,都是因为苏浅若这个祸害,师父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没有苏浅若,没有了她,父亲,母亲,她,他们才会成为和和美美的一家! 龙无忧这般想着,头也慢慢地低了下去,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重华捶了她几下,又心疼得直抹眼泪,龙无忧反手抱住她,两人哭作一团。 苏太傅叹了口气,挥了挥袖,无奈地道:“走吧,你们一家子都走吧,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惹我这个老头子心烦了。” 皇芒站着没动,垂眸道:“不,浅若刚刚已经说了,我是这儿的半个主人!” “灵商,灵商,别闭关了,出来,出来,帮我把这些人都轰出府去!”苏太傅是真生气了,拍着太师椅直接喊人了。 太傅府后院的一间石室的门缓缓被人从里推开来,一个丰神如玉的锦衣青年走了出来,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可是只不过走了几步,就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太傅府,直接来到了花厅中。 谢灵商一出现之后就直接祭出了万物有汐鼎,鼎里腾进射出一道人粗的光柱,直接将重华龙无忧两个先罩住,然后再次抛飞了出去。 紧接着,是逆苍松和苦爷…… 最后一个,就轮到皇芒了。 可是无论谢灵商怎么掐诀,皇芒都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一株亘古以来就生长在此的,扎根于地的参天大树似的,无法撼动。 谢灵商的面色胀得通红,犹如最美的红色血玉般,汗珠子一滴滴地从他的额际发间滚落下来,啪啪地掉落在地上。 皇芒睨着谢灵商,那玄色如墨的瞳孔里满是敌意和战意。 “听说你谢家曾上门求娶苏家女?我现在就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苏浅若是我皇芒的女人,谁敢染指,我就让他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玄铁重剑蠢蠢欲动,像一道玄黑色的闪电一样盘旋在皇芒的头顶上方,只待他一声令下,即可取下谢灵商首级,将他斩于剑下。 谢灵商在皇芒刻意营造出来的玄剑结界之中苦苦支撑着,他必须调动着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才能勉强支撑住他的威压。 这是一个比当年的九头蛇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敌人! 谢灵商甚至连说话的心神都无法分出一丝来。 就在这种神魂和灵气都快要熬尽的感觉中,谢灵商的神魂世界突然颤了一下,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一种山崩海裂的声音震得他的头都止不住晃了几下。 皇芒的眉头突然一拧,玄铁重剑直接斩了出去,谢灵商情急之下,勉强举起手中的万物有汐鼎挡了一记。 当… 玄铁重剑砍到了鼎上,鼎身不断地发现颤鸣之声,足足有颤响了九百九十九次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皇芒奇怪地看了谢灵商一眼,暗道,不应该啊,依谢灵商之力,无论如何不可能挡住这一击! 挡住玄铁重剑的,好像并不是谢灵商,而是一种奇怪的,带着一丝熟悉,却又在一时之间辨别不出来出自于何处的念力! 意志之力! 谢灵商的身上,怎么可能有不低于元息之力的意志之力出现? 这个谢家,一定不如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样简单,也一定不是什么突然崛起的丹鼎世家! 谢家,一定有着不人知的底蕴! 盯上太傅府,或许也并不单单只是为了苏浅若! 刚才他就发现了,苏太傅的神魂之中,有着一道暗印。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贼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这道暗印在催发着苏太傅的生机,让他看起来宛如普通人一样,像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一只魑。 可是这样做,也会消耗掉苏太傅的神智,让他性格突变。 所以,他才越来越像苏闵行了,他越来越像他心中思念着的那个人了。 如果是出自于好心,那倒无妨;若是心存歹意,他又想从苏太傅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皇芒心思急转,谢灵商也不肯放弃,依旧苦撑着,要么皇芒强势碾压他,要么他们就只能这样胶着. 苏浅若重重地闭上了双眼,叹道:“陌桑,先带她们走吧,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刀剑无眼,但有损伤,局面会更难看。” 皇芒收剑,带着众人离开了太傅府,不过,他把苦爷留了下来。临去的时候,他还狠狠地瞪了谢灵商一眼。 谢灵商感觉那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头洪荒巨兽般,凶焰滔天。 “离苏浅若远点,要是敢近她身,后果自负!” 苦爷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花厅,又看了看扬长而去的皇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皇芒带妻回来见下祖父大人,怎么闹成了这样? 苏太傅龙无忧一掌震得神魂晃荡,凌空喷血,还好祁琉迦及时上前替他稳住了伤势,皇芒一走,他觉得耳根子清静了许多,转头看苏浅若时,却发现她的情绪好像很低落。 苏浅若自皇芒离开后,就一直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句话也没说过。 一个是她的亲人,一个是她的男人,两人掐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了。 “囡囡啊,祖父知道你和皇芒之间不容易,可是那重华先来,而且与皇芒已经有了女儿,就算以平妻之仪抬你进门,也会事事处处都压你一头,祖父怕你吃亏哪。”苏太傅语重心长地叹道,一双睿智的眼里全是疼惜之情。 “祖父,这件事,怪不得谁。 毕竟我与陌桑相识晚过于他和重华相识,重华十万年前就与陌桑定下了夫妻情分,她为他也付出了不少,无忧与陌桑又确实是血脉相连,这本就是一个无解之局。 要么,我接受,要么我放弃。 可是无论我做什么样的抉择,都会伤害到人。 我接受,就伤害到你们;我放弃,就会伤害到陌桑。 祖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苏浅若又看了看谢灵商一眼,她深深的知道,有些话,如果不在一早就挑明了说,拖下去,只所是还要牵连上更多的人。 “就算我最终会放弃,我这辈子,都不打算跟别人过了。祖父,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们,还是继续相依为命吧。” 苏太傅命人将花厅里里外外地清扫了一遍,并又重新给香炉装了较为浓郁的薰香焚了半个时辰之后,才打开了门窗. 晚间的时候,苏浅若终于见到了谢家老爷子,这是一个随身背着一个紫金葫芦,走路一拐一拐的小老头儿. 可能谢灵商也把苏浅若的意思转达了一下,他并没有在席上说什么过份的话,只是大口喝酒,举杯宴宴而笑,和苏太傅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苏浅若便当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因为一直没见到邓搈,苏浅若拉着楚凌问,楚凌笑眯眯地说邓搈升官了,现在不住这儿了. “那邓师叔回他的将军府住去了?他府里合共就他一个人,不嫌冷清?为什么不叫他过来,大家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啊.” 楚凌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道:“他才不会冷清呢,他那儿的人比我们这太傅府的人可是多多了,他就算睡觉撒尿也有人侍候着呢!” 人多,睡觉出恭的时候都有专人打理? “那他过的可是帝王的日子哦!”苏浅若下意识地道。 楚凌砸了砸唇,一脸艳羡,“谁说不是呢?论长相,论工夫,论人脉,我都比他强,谁知道长安城重建之后,那些百姓们都认他不认我,把他奉若神明,推举他做了帝,他还假惺惺的推辞不干,我还得绑着他坐到龙椅上接受万民参拜! 你说他这个是不是很会装?” 苏浅若这才知道邓搈竟然做了皇帝! “那他就不会冷清了,有那么多的宫人和公公们守着他,看来是我瞎操心了。只是,当了帝王的人,就不像以前那样想见就能见了。” “哈哈,谁说的,当不当帝为不为王,我都还是邓搈,是老师的弟子,是浅若的师叔,这个身份永远也不会改变。 而且,若不是为了长安城下的一丝龙气,就算楚凌绑我去,我也不会应下万民所请的。 龙气掌握在自家人手里,长安才是苏家的长安,才会长治久安! 而且,那些宫人和公公哪有小侄女好看哪。 特别是这换了一张绝色的脸,害我刚刚趴墙头看了半天才敢跳下来,生怕唐突了佳人!” 爽朗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墙壁上突然跳下来一个玉树临风,紫袍玉冠的男人。 不是邓搈又是谁? “邓师叔,你一来就取笑我,我一会要告诉祖父去。”除去张梳行外,邓搈是最像苏闵行的男人。他与苏闵行的缘份也比其他人更深,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血脉至亲般。 特别是他还做着和她当年念境当中看到的父亲一样的打扮。 所有的人都在相信苏闵行。 如果他们知道苏闵行根本就未死,只是被长天恨水囚禁了起来,他们一定会很惊喜吧? 邓搈落地之后,就把苏浅若好一阵端详,良久之后他才叹道:“浅若这十六年在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苦我倒不觉得有多苦,只是有时候会怕自己再也回不来。还好,当我回来的的时候,我的家人,我的家,都还在。”苏浅若感慨万千。 “嗯,说到这个,我就要说说楚凌了。外面那小子趴了那么长时间了,你们都没发现家里进贼了?” “什么小子?”楚凌瞬间跳到了院墙壁最高处,却没发现任何人。 “你耍我?” “没,我把他引到荒野里了,不过那贼也忒厉害,我的三千越甲军竟然困不住他一息!后来他知道我是你师叔之后,杀意就突然收回去了,一句话都没说就收剑走人了。”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章 累世咒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邓搈所说的那人正是皇芒。 他本是想偷偷溜回来看看,结果被邓搈察觉了,邓搈不想在太傅府动手,他更不想,所以就跟邓搈去了郊外。 他回来的时候重华院子里还有人声,他本不想关注的,可是却听到了龙无忧怨毒无比的声音。 “苍松伯伯,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教训教训苏浅若?她身上不是有累世咒么? 我们只需要引发咒力,她自然就会痛苦万分,她越是痛苦,我就越是解气。 逆叔叔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为什么不肯引咒?” “累世咒已经被引动过了,而且已经引了两次,咒已经深藏于她的身体里面,她的修为将只退不进,身体会日渐衰弱,精神会越来越差,寿元也会慢慢缩短,她留在皇芒身边的时间,绝不会长久! 可是如果再一次引咒,累世咒就无人可解,苏浅若会立马魂飞魄散。 苏浅若一死,你觉得皇芒难道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你不喜欢苏浅若,是觉得她夹在你父亲与母亲之间,而你的父亲全副心神完全系在她身上,无法分出多余的给你们娘俩儿。 可是你难道不明白,想要留在皇芒身边,苏浅若是不可以死得太明显的。她死了,皇芒一怒,绝不会姑息下咒之人的,到时候只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所以,我才不肯引这第三次咒。 无忧,要想教训她,得从长计议,却绝不能再动累世咒,而是用之前的咒力慢慢蚕食掉她的精气神才是最好的办法,你明白吗?”逆苍松苦口婆心地劝道。 龙无忧似乎还是不曾解气,嘟嘟囔囔地道:“苍松伯伯,难道,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她还需要在父亲的身边呆多久才会死掉?” “咒是在九仞之城前谯福之仪时种下的,还在她修成第三门法之前,咒已经深入了她的念力之间,她每次转动意念心思活跃之时,咒力便会累积叠加,她生来多思,所以她死得比其他中了累世咒的人更快。 据我推算,也就三五年的工夫,她就会无声无息的油尽灯枯,形容消瘦而死。” 一股怒气自肋下窜了出来,皇芒的心跳得很快,随着心的跳动,怒气不可遏制,直冲到头上,脑袋里也嗡嗡地响了直心不烦。 愤怒使他的身体剧烈的震颤着,他缓缓地,慢慢地走向院门,杀意凛然,如滔天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就在他要推开门的一霎那,一个摧金断玉般的嘶喊先一步响了起来,那是重华怒极的喝声。 “苍松,无忧,你们竟然暗害浅若,你们,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无忧,我本以为你少不更事,总有一天会懂事的,直到我听到你和清净大帝的谈话时,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 无忧,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 你这样做,让我如何面对浅若,如何面对你的父亲?!” 龙无忧腾地跪了下来,膝行到怒不可遏的重华面前,道:“母亲,我,也是为了你好!父亲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把我们当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所以我要毁了她,只有毁了她,父亲才会看到我们!” 逆苍松也不以为意地劝道:“无忧也只是出自于一片孝心,重华,你真的不应该苛责于她!” 重华慢慢地抬眸,眼睛睁到极致,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凶兽般喝道:“她是孩子,可是大帝你不是! 我会将无忧封禁于无间之中,她不悔过,则永不得出! 至于你,我会告诉皇芒,让他来处置你! 我一早就对你们说过了,苏浅若对皇芒有情有义,皇芒爱上她也无可原非,她本身就不知情,不知道皇芒有妻有女,她根本没有任何错! 你们不应该暗中加害于她!” “母亲…!” “重华…!” 龙无忧和逆苍松尽毕不相信地瞪大了眼。 重华又疼惜无比地看着龙无忧,挣扎着抬起了手,指着她道:“无忧,我的孩子,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起后果。 与其让皇芒来做这个痛苦的抉择,不若我来!” “不要,母亲!”龙无忧终于明白过来,重华是真的要封印她于无间之中,不由得惶恐大喊起来。 重华长长地叹息着,指间光华乍现,一道刺目的光柱瞬间将龙无忧罩了起来,然后将她拽了进去,龙无忧凄厉地大叫着母亲,不要,母亲,不要,光团慢慢缩小,最终化作一座小小的巴掌大的镜子回到重华手上。 重华流着泪咬牙封上了镜子,道:“无忧,你好好呆在无间镜中悔过吧?什么时候懂事了,不会害人了,我就放你出来。 如果纪元破灭了,你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你就永远呆在无间之中吧!” 重华本身修为就比逆苍松更高,而且他有伤在身,重华铁了心的要封龙无忧,逆苍松根本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重华做完这一切之后,脸上悲苦无限地道:“清净大帝,现在替浅若解除累世咒还来得及,或许皇芒会看在你知错能改,及时补救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 “重华,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做这些,皇芒依然不会感动!你又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和无忧对付苏浅若呢? 无忧虽然年幼,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如果没有了苏浅若,皇芒才会将目光放在你们身上啊。” “皇芒现在只是忘记了曾经的一切,才会无视于我。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届时,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这么表里不如一的女人,他也会厌恶我的。 所以,我不能姑息你们俩,不能对你们所做的恶事视若无睹! 清净大帝,解除累世咒吧!趁还来得及…现在解掉咒之力,还不会太晚!” 逆苍松重重地闭上了双眼,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摇头道:“重华,已经太迟了!累世咒一引发,便不可解除了… 除非…” “除非什么?你说啊!”重华神情激动,“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吗?”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目的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累世咒只可转移,不可解除!” “怎么转移?是把咒移到另一个更强大的人身上吗?” “累世咒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接收咒引之人,再高的修为也会瞬间被废,而且要受三天三夜烈火焚身之苦! 所以,累世咒是无解的! 从一种下就是无法解除的。 纵观十万界域,谁的修为不是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这样苦苦修来的? 谁愿意放弃一身修为,还要受三天三夜焚身之苦,却换取一个小女子的安宁?! 所以,重华,恕我也无能为力! 此咒无解!” 重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地光芒,然后斩钉截铁地道:“如果我愿意用一身修为来换咒引移除呢?我要怎么做才能移除这累世咒?!” 听到重华的话,不仅仅是逆苍松震惊了,就是站在门外的皇芒也微微挑了挑眉,眸间光芒瞬息万变。 “为什么?你为什么甘愿为苏浅若做到这种地步? 你连无忧也可封禁,现在连这一身苦苦修来的帝身也不要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真的不明白!”逆苍松满口都是苦涩,说出的话也涩然无比。 他一直都不希望重华受苦。 重华是三十三天中,他最敬爱的一名大帝。 重华苦笑,道:“如果皇芒知道,要替苏浅若解除累世咒的唯一办法,就是用一身修为移除它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自己去解! 你们都看错了我,我自始至终,为的都不是苏浅若! 我为的,只有皇芒一个人! 与其让皇芒修为被废,受那三天三夜焚身之苦,不若我来! 我……舍不得皇芒受一点点伤害…” 重华的话令皇芒也震惊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感觉到重华话里沉重的情意。 杀意一点一点的退却,他缓缓的放下了推门的手。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皇芒就一直站在重华院外,听着时面传来的压抑的闷哼声,感受着重华身上的灵力,像泄洪般快速地流失掉。 邓搈第二天就来了,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止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到太傅府之后,苏太傅和邓搈关上门商议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又请来了谢家老爷子和谢灵商。 三天之后,苏浅若自沉睡之中醒来,感觉到全身说不出来的轻松畅快。 苏太傅站在她的门外,不停地踱着步,转来转去的,似乎是有话要说。 苏浅若推开门,把他迎了进去,苏太傅一直在叹气,时而惋惜无比地看着苏浅若。 就在这一瞬间,苏浅若感觉到在她突然昏迷后的这三天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苏太傅正是想告诉她这件事,可是却又好像很为难,不知道如何启齿。 他这样为难,这件事一定也会让她感到很为难… “囡囡,如果真的只能做皇芒的平妻,你真的不会觉得吃亏?我想问问你,如果真的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和皇芒之间,必须有着重华的存在,你是不是真的能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平妻?” 苏浅若心里便有数了,苏太傅不同意这件事,还将皇芒等人扔出了府,他现在好像想通了,可是却吃不准苏浅若是不是心甘情愿,怕苏浅若会有委屈之心。 所以,他是来确认这件事的。 苏浅若瞬间便把自己的情绪深深的掩藏了起来,不心甘情愿又能如何? 重华是先来的,她是后到者。 除非她能放弃皇芒。 可放弃皇芒,她只要想想都会肝肠寸断,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祖父,我是心甘情愿的。”苏浅若决定妥协一次. “囡囡,我先前坚决不同意,是怕你入了云家门会因后来后到受委屈。可是重华既然能为了你自毁一身修为也要为你解除累世咒之患,那么她一定是如你一般良善和慈悲之人,你们两,都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难能可贵的好女子。 祖父已经同谢家人商议过了,他们也觉得此事可行,如果你也觉得可行的话,祖父这就为你们三人置办婚礼!” 与此同时,皇芒走进了重华的院子. 重华躺在竹榻之上,脸色苍白,发若黑瀑垂落腰间,未梳未束,身上还穿着三天前的那身衣服。 看到皇芒进来,她挣扎着,想要翻身爬起来,却最终虚弱地喘息着,无能为力地笑了笑,道:“让你见笑了,这副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散尽铅华,未施脂粉,面色苍白的重华,柔弱不堪,与那个高高在上的上三天大帝判若两人。 可是却更能激起人心底的一丝潜藏的心疼和保护欲。 若说重华做这一切,都只为引他瞩目,她成功了。 重华也清楚地看到了皇芒眼中的触动,她满足地叹息着,情不自禁地湿了眼角,哽咽道:“皇芒…” 这一声呼唤,带着能把坚硬如铁的心也能化作绕指柔的万般情意,令人动容。 皇芒慢慢地在重华三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垂眸道:“重华,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已尽知。你对我的心,也已经证明。 可是我们,只能止于此,仅于此,你明白吗?” 重华瞪圆了眸子,“皇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芒直视着重华,道:“我很感激你做的这一切,令浅若免除了累世咒之患,可是仅仅只是感激,再无其他。我的心,我自己最清楚,为免让人误会,我想,我们之间必须说清楚。” 皇芒的话,近似于绝情,令重华无法接受。 “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如此无情?我付出的一切便不是付出,苏浅若付出的却能换来你的垂青,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皇芒,你的心里究竟怎样想的?” “感激不是爱。喜欢一个人,也不是论付出多少,有些付出,永远都没有回报的。真正的喜欢,是在付出的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要收获些什么,是没有目的性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 而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瞩目,是为着这一个目的才强迫自己做这些事的。 你自己也知道,其实本心里,你是不愿意的,不是吗?”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府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太傅府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人都满面笑颜,欢欢喜喜的。 苏浅若端端正正的坐在绣凳上,身穿大红仪服,上绣各色喜鸟,苏太傅拿着平安梳,正给她慢慢的梳理着长发。 “囡囡,这是祖父第二次为你送嫁!这一次,你是真的要嫁出去了。皇芒来过了,应我们备嫁妆的时候,他偷偷的来过了。 邓搈把他拦了下来,他说他不愿意娶两妻,可是我们苏家,受了重华这么在的恩惠,不能不报答! 所以,邓搈按照我的意思告诉了他,说你已经同意了,他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你想要用一个平妻之名来报重华的恩情,他容了。 浅若,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放心了,放心把你交给皇芒。 他,的确是值得你托负一生的最佳人选。 他,会疼爱你一辈子的。 太傅府,已经被分隔成东西两府,你和重华,皇芒,三人同时拜堂,然后你入东府,她入西府,平起平坐。 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可好?” 皇芒容许她做任何事,也配合她的所有决定,苏浅若心中那份涩然突然消散了。 “重华那边答应了吗?” “答应了,她说她只要这一个名份,不管皇芒日后与她能不能生出情感,她都无怨无悔。”苏太傅感慨道。 “对了,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都会来,这个婚礼一定很热闹,要是你的父亲母亲还在,他们不知道该多高兴。” 苏浅若这才自责无比地想起来,因为这纷纷扰扰之事,她竟然没来得及告诉苏太傅,父母都还活着。 “祖父,是浅若不好,父亲和母亲并没有死去,他们只是被长天恨水秘密囚禁了起来,我也已经有了寻他们的线索,此间事了,我就打算去寻亲。” “真的吗?囡囡没有骗祖父?”苏太傅老泪纵横,激动无比。 “是真的,他们总有一天也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真正的团圆了。”苏浅若眼窝泛热,连忙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新娘妆刚刚化好,要是一哭,妆花了,误了喜时,那可就不美了。 外间宾客如织,人声鼎沸,太傅府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来贺的宾朋络绎不绝,送来的各色贺礼也都五花八门,楚凌和三千越甲军充当的家丁,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喜时到,两名新娘并肩走入喜堂之中,一身大红色喜服的皇芒早已经伫立在此。 他眉目峻奇,看到苏浅若过来的时候,唇角轻轻一扬。 一条红绳,捏在三个人的手里,天地,高堂,夫妻,一一拜过。 所有的仪式,都顺利地走完了,苏浅若和重华分别被送入了东西两府,皇芒被邓搈和楚凌揪着宴客去了。 苏太傅笑眯眯地看着三千越甲军不怀好意地围了上去,把皇芒围在中间,轮流敬酒。 邓搈和楚凌挑着眉,在一旁虎视眈眈,两人的手中,都提着一个造型古老的龙头凤壶。 祁琉迦在一旁看得眉毛直抖抖,后来实在看不过去了,暗中钻进人群中,偷偷塞给皇芒一枚药丸,“解酒的,千杯不醉,你要是不想被灌成软脚虾,连洞房也有心无力,就把这药丸偷偷的吃了。” 皇芒白了祁琉迦一眼,直接把药丸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为何要偷偷吃?我就正大光明的吃,看他们还来不来敬酒!” 邓搈走了过来,用屁股顶了顶,顶开了祁琉迦,自己站到了皇芒身边,笑眯眯地道:“药帝说那丸叫千杯不醉,我们这酒叫一口千日醉,来,皇芒,不醉不休!” 楚凌也嘿嘿笑着跑了过来,学着邓搈的样子用屁股将祁琉迦又顶远了一些,晃了晃手里的酒壶,贼眉鼠眼地道:“一壶不够,我这儿还有一壶。” 皇芒微微一皱眉,压低声音问:“为何想要灌醉我?” 邓搈和楚凌会心一笑,也压低声音回答道:“没什么,虽然说是平起平坐,可你先入谁的洞房,谁就更尊贵。 为了小侄女,我们非得把你灌醉了先抬进东府不可。” 皇芒直接把邓搈和楚凌手里的酒壶都夺了过来,啪啪两下,两壶嘴都被弹开了,他仰头直接把两只壶嘴都对准自己嘴里猛灌,不一会儿就把两只酒壶中的酒全喝光了。 他眼神清明的看了邓楚二人一眼,然后直挺挺地倒向他们中间,道:“醉了,头晕,扶我回东府。” 这演技,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楚凌挤眉弄眼的扶住皇芒,邓搈挑眉拽住他的脚,两人把皇芒扛了起来,笑眯眯地往东边走。 苏太傅故意扭开头,装没看见。 三千越甲军也瞬间散开,汇入宾客之中,举杯欢笑,太傅府瞬间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美酒佳肴不断的送入席中,宾主尽欢,闹到午夜方休。 洞房之中,一对新人面对而坐,侍候的喜娘取来了合卺酒,一个葫芦被分成两半,各盛一半酒液,递到了新人面前。 皇芒持卺,仰头一饮而尽,对面的新娘,将卺递入了喜帕之下,再拿出来时,卺里也滴酒不剩。 喜娘在床铺上撒下莲子桂圆等物,又说了好些吉祥话,这才领着一干人等告退,新房中只剩下一对新人。 皇芒起身,走到八宝锍金如意盘边,取了一杆喜称,又慢悠悠地走了回来,笑道:“原来凡俗间成亲要这么多礼数,我今天可被他们折腾得够呛,差点被灌成一滩泥。 之前欠你的,今天我全数补给你了,现在,我给你挑了盖头,我们就早些歇下吧,你放心,我已经在门外设置了结界,没有人能闯进来闹洞房的。” 皇芒故意慢慢地勾住喜帕的一头,一点一点的挑起来,尖尖的下巴,嫣然如花瓣般的唇,秀丽的鼻,盈盈一笑的凤眼,组成了一张绝色倾城的容颜。 喜帕被挑落在地,皇芒怒不可遏地丢掉了喜秤,指着重华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东府之中? 邓搈和楚凌为何要欺骗于我?!”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弥天大谎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推荐票票冲新书榜,求收藏求点击哦,么么哒 “这是浅若的一番心意,皇芒,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也喝过了合卺酒,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好歹要小会片刻,给我留点颜面再出去吧?”重华泫然欲泣地道。 皇芒抬手,想解掉门口的结界,头却开始泛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起来,他晃了晃脑袋,抚额道:“这千日醉真是厉害。苏浅若,你竟然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可别后悔!” 皇芒大踏步地走了回来,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腰带,红色喜服飞了出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重华,盛满醉意的眸慢慢地泛起了一丝红色,像是气得狠了充血了般。 “娶也娶了,名份也有了,反正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做过,那做与不做也没有区别。 苏浅若,我才不会为你守着,你要当平妻,我就让你当个够!” 重华眼见皇芒气成这般模样,像一头猛虎般欺身过来,她想挣扎,却挣扎不得,修为全失的她,如何是盛怒之下皇芒的对手。 “皇芒,你清醒一点,别做傻事!”重华死死地扣住自己的衣领。 皇芒顿了一下,甩了甩脑袋,可是很快又低下头,继续撕扯。 这一夜,就变得格外漫长。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皇芒腾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身旁躺着的重华,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他猛地闭上了双眼。 太傅府里一片宁静。 昨夜的狂欢之后,所有的人都累了,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个点儿,连洒扫的下人也没能起得来。 身边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嘤咛着醒了过来,看到皇芒的瞬间,她娇羞地转开了眼。 当她穿戴整齐之后,皇芒突然问:“重华,你能忘掉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吗?” 重华拿在手里的珠钗当地一下掉到了妆台上,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容颜和不可置信的眼。 她颤着手将珠钗捡了起来,装回了梳妆盒中,慢慢的,慢慢地转回头来,直视着皇芒,问:“皇芒,你就这么不肯正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为了苏浅若,你不惜要抹掉昨夜的一切? 就算我同意,你就真的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继续骗自己你没染指过我吗? 皇芒,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喜欢我,就那么令你为难吗?” 皇芒冷冷地看着重华,“重华,你要的东西你要到了吗?” 重华一愣,脸上的愤怒瞬间顿住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非常怪异。 她身体里依旧空空的,一丝力量也没有,她愤然地盯着皇芒,咬牙切齿地道:“皇芒,我知道你不想负责任,可是你也用不着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你为什么就要把我的喜欢,生生的曲解成别有用心才行呢? 是不是这样,才能维持你在苏浅若心目中专情的高大形象?!” 皇芒唇角轻轻一勾,眼神讥诮地看着重华,道:“你刚刚已经试过了吧?你的修为非但没有恢复和暴涨,还是和之前一样吧?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夺了我的元阳,却没能融合得了元息? 你一直以为,苏浅若能融合我的元息,是因为她和我做了一夜的夫妻,是吧? 所以,你才如此处心积虑的促成这场婚礼,你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一夜,就是我的元阳之气! 重华,机关算尽,却一无所获的滋味如何?” 重华迷茫地看着皇芒,眼中带泪,不住摇头道:“皇芒,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是不是苏浅若跟你说了些什么?所以你才会误会了我? 我已经把自己放到最卑贱的位置上了,为什么她还是容不得我?!” 皇芒眼中的讥诮更盛,“重华,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卑贱和委曲求全! 你学苏浅若只学了个皮毛,你知道你的破绽在哪儿吗? 是因为你觉得你的喜欢是卑贱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是高贵的,就算是跪在所有人面前,她的这种喜欢,也是高贵的,也是从不卑贱的。 我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元息也是不完整的,或许是散落于天涯,或许,其实大部分被你截留了,留着与我阴阳交融,取得我元阳之气后炼化了来助长你自己的修为! 我猜得可对?” 重华咬着唇,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可是无论她做什么样的表情,都无法再扰动皇芒的心。 “事到如今,你在我面前再作戏,又有何意义呢?重华,你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 很可惜的是,我确实被你打动过,因为你用自己的一身修为救了浅若一次,我也想过,如果你能顺利通过我的考验,给你一个名份,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你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太急切了! 只要你做的事有一步露馅了,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你并不是为了浅若毁掉一身修为的,真相是你想要融合元息之力,就得废除自己一身修为,破而后立,腾空经脉,用于容纳元息。 你封印无忧,怒斥逆苍松,不过是作戏给我看而已。 早在我推门之前,我就露出了杀意,你也就是感应到了我的杀气,才知道我来了,才演了这场戏,借此打动了我。 逆苍松一再强调,没有人肯舍弃一身修为替别人移咒,其实就是在暗示我,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你俩这双簧戏演得可真好。 差点就把我骗过去了。 重华,你这计,用在其他人身上,一定已经成功了。 可是,你忘记了,我是皇芒啊,我是已经历过重重劫难,在虚空之中锁困了十万年之久的皇芒。 你或许真的忘记了,困住我的人,正是你啊。 虽然你篡改了我的记忆,也把你的野心掩饰得很好,可是你忘记了,感觉,我对你的感觉,从一开始,就是厌恶! 没有来由的,极度不舒服的厌恶。 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无忧和我的血脉关系是如何得来的。这也是我暂时不杀你,留着你要你解答的唯一的问题。” “那是因为她和你本就是血脉至亲,皇芒,难为你编造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来为自己开脱…”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意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重华这般一说,皇芒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太好看了。 他遗漏了什么环节吗?重华似乎还有着什么后招没有使出来,所以她会死扛着不肯道出实情? “你,你还做了什么?”皇芒突然想到了一片宁静的太傅府,因为重华的反应,这原本应该是狂欢后沉睡的宁静,此时竟然透出一丝诡异感来。 重华笑了,眼中的楚楚可怜变成了锋芒毕露,她睨着皇芒,道:“是,我是棋差一着,可是皇芒,你就算发现了,还是只有一个结局,你是永远的输家。 你拆穿了我又如何,你照样输了苏浅若,输了这些陪你同生共死过,一直守着等你归来的这些人! 你以为这个界是什么? 你以为你丢失的那些记里有什么? 这里才是你真正出生成长的地方啊,要不然,元界的中心怎么会飞进这里来呢? 要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直寻不到你,漏算了这一次的觉醒与归来呢? 因为,这里,是唯一一个我进不来破不掉的界啊! 因为这里,是元女不带路,谁也找不到的界啊!” “重华,你到底是谁?”先前,他只不过是猜测而已,猜测重华正是困住他并千方百计阻他归位之人,可是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只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重华如此恨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皇芒,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更爱你,没有谁能比我更配得上你!我是九光玄女啊,你是太易之元啊,我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是元灵之主,我是大地之玄母,一个天,一个地,你本就该是属于我的男人啊! 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呢? 你逼着我非得要囚禁你才能得到你! 你逼着我非得摧毁一切才能靠近你! 你逼得我用一个纪元作为代价,让天地苍生作为陪葬才能篡改你的记忆,成为你名义上的妻子! 可是为什么我有了这个名份,得到了你之后,我为什么还是无法融合元息,无法立地归位,无法夺你造化呢?” 皇芒终于听出了重华的真实意图,不由得眯起了眼。 “原来,你所求的,就是想夺了我的造化,重新囚禁我? 重华,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你真的太可怜了,你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觉醒得太迟,我本以为还有十年可以和唤醒我的那个女子相处,可是我记错了日子,记错了三生门里的七天和九阴棺中的三日,外界就已经是十年。 其实,这个纪元,已经不剩下几天了。 浅若教会了我真正的喜欢,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相遇得太晚,却又相处得得太少。 重华,你并没有真正得到我的元阳,与我也并没有过肌肤之亲,你如何能融得了元息,如何能夺得了我的造化?! 千日醉和你在卺酒中下的毒冲突了,我并没有失去神智,昨天晚上,你所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幻境! 那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考验。 你没通过而已。” “那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们都要死在一起了。 这一界所有的人,都将被炼化。 皇芒,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 炼化? 重华竟然想要将这一界的所有生灵和皇芒一起生生炼化?! “我一定会阻止你的。”皇芒抬手解除了新房外的结界,推开门,走了出去。 重华嘲讽地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阻止?你知道我会怎么做?你知道我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炼了此界?你知道是由谁来执行这件事,他们将从哪里开始?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如何阻止? 皇芒,你怕了吗? 怕苏浅若在误会之中死去? 怕你来不及解释? 你昨天晚上可是在我这里呆了一夜啊,就算你对外面所有的人说,你和我什么也没做过,又有谁会相信你?!” 皇芒看着东西府之间新修起来的那面隔墙,双手紧紧地紧握成拳。 “浅若一定会信我的。” 重华嗤笑起来,“皇芒,你未免太自大了,她不可能相信你的。 这可是整整一夜啊,邓搈和楚凌肯定已经一早告诉了她,你会去她的房间。 她一定等了你一夜。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你却和我呆在一起,整整一夜。 你觉得她不会胡思乱想么? 而且,当她发现全府的人都已经死光光了的时候,她还有心情来计较我和你到底做没做过这件事么? 你放心,她得了你的心,就一定会先承担起这份痛。 她一定会是第一个发现太傅府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的人。 那份锥心之痛,一定会引发她体内的累世咒,这是第三次,她会在瞬间魂飞魄散… 皇芒,相信我,你一定会看到这一幕的。” “你果然没替她解咒!”皇芒怒不可遏。 重华笑得无比得意,眼角眉梢都全是疯狂之意,“皇芒,你让我痛,我会让你比我更痛万千!慢慢享受我给你准备的这一份大礼吧!” “皇芒,别上当!重华只是在破你的心防,她想夺你的舍!”一个头戴凤冠,身着喜服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隔断墙的小角门处。 重华冲了出来,大叫着,“这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在外设置了幻境,邓搈和楚凌都被困在其中,你和姬复水换了身体,你已经不具备破阵之血,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苏浅若清清浅浅一笑,“为什么要闯?我在你布阵之前就已经在你院中了。” 重华摇头,“那你怎么能眼看着皇芒和我呆了一夜,一点都不忌妒,也不曾触动过这院中任何物事?” “因为我相信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堪破你的阴谋,而且,就算他和你怎么样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照样不会喜欢你,我说得可对?” 重华气得七窍生烟,绝色倾城的五官变得异常狰狞,一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苏浅若的模样。 皇芒干咳着问:“要是真的怎么样了,你真不吃醋?” 苏浅若狠狠地瞪了皇芒一眼。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五章 棋子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皇芒领会到了那一眼之中的含义,可是他很高兴,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重华眼见着二人眉目传情,一言一行皆有着说不出来的融洽感,心中恨得几欲喷出火来,目眦俱裂地道:“你如果是昨夜布阵之前就隐藏在我院中,那你一定还没机会出去看看,如果你看了外面尸横遍野的景象,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和皇芒*的心情?” 苏浅若心下震荡,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表现得越受打击,重华就会越开心,让敌人开心的事,苏浅若不会做。 重华设下如此毒计,如果她真是那算计皇芒归位的人,她的实力将比表面上呈现出来的还雄厚得多。 与她对峙,必须步步为营,不能有半点露怯。 “重华,虽然你设计精妙,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我也曾被你蒙骗成功,忽略了一些线索,但是这场大婚,也是我对你的最后一层戒心,我在送入洞房潜入西府之中隐藏,静观其变,其实我真不愿我猜对. 真情假意之间,我相信我的亲人们也不会毫无所觉! 他们一定同我一样,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绝不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傻傻的落入的圈套之中!”死死将不确定咽下,苏浅若异常肯定地道。 重华撇嘴道:“强作镇定!苏浅若,其实你已经害怕担心得要命了吧?相信有什么用?昨天来参加大婚的人,只怕现在都已经横死在你府上了。 你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出去瞧一眼,看看我有没有吓你! 苏浅若,我承认,你和皇芒都有那么一点小聪明,识破了我的计谋,可是识破了又能如何? 识破了你们依然逃不过要死在我手里的命运! 就算是死了,我们到了地府之中,我也依然要夹在你们中间,令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无论有多少个轮回,你们都只能相遇,却不能相守,纵使相爱,也不得善终!” 不得不说,重华的诅咒真的很恶毒很吓人。 可是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她都不能被重华吓到影响到。 皇芒凝神听了听,却不敢告诉苏浅若太傅府确实没有任何呼吸之声。 他一直有意无意的挡在苏浅若之前,既是防备着重华,也未尝没有防备着苏浅若,想要阻止她出去查看的意思。 如果太傅府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如重华所说尽皆横死,那么就算识破了阴谋,他们还是输了! 亲人朋友甚至很多来参加喜宴的陌生人,都死了! 死在了他们成亲的当天! 这件事将会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每每想起来的时候,就会痛苦万分! “重华,昨天夜里,我并没有听到任何打斗之声,想要让这么多人都如你所愿的死掉,除了在饭菜和酒里下毒,应该再没有其他手段能达到这个效果。 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再厉害的毒,能难得倒天龙药帝么? 他难道不会替宾客和我的祖父们解毒吗?” 苏浅若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重华反而兴奋了起来,她笑眯眯地看着苏浅若,就像在看着一个十分可怜的小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 因为她的恶毒,连带着这丝怜悯也变了质,变得充满了恶意。 因为品味了这一丝恶意,苏浅若心头止不住的抖了一下,一个荒唐至极的猜测倏地划过脑海之中,可是她不愿意也不肯让这个猜测成为事实。 可是重华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看看你的眼神,料想你也已经猜到了,是的,你猜到的就是真相! 天龙药帝祁琉迦,他一直都是我的人!是我安排在皇芒身边的棋子! 不管是三万年前突然崛起的皇芒,还是三万年残缺意识归位觉醒了部分真身记忆的云陌桑,都栽在了我安排的这些棋子的手里! 苏浅若,你刚才不是自信满满地说药帝会救你的亲人和朋友的么? 现在,尝到痛苦和绝望的滋味了吗? 下毒的人怎么可能去救被他毒害了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皇芒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心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在胸膛里乱撞。 ·他听见他的经脉之中像无数铁锤似地打着,胸中出来的气也好像是吹出了原野的破风之声,尖利而吓人。 “祁!琉!迦!”竟然是他,竟然是他,他竟然是重华一早就埋在他身边的棋子! 皇芒觉得无数个念头在神魂之中撞着崩着,过去所历的片段一一自眼前飞过,他视为唯一的知己的人,竟然是隐藏着的,在他背后捅刀子的敌人! 苏浅若也心神剧震,身体里像有千万根铁钉钉住了她的血肉,她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胸口闷闷的,似压了千万斤重的高山般,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自信的弦儿,瞬间爆裂了,断成了两截儿。 一口甜腥味儿直窜而上,她张嘴噗的喷出了一道血箭,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皇芒脚下微微一动,伸手直接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把下巴顶在她的脑袋上,像起誓般道:“浅若,别怕,谁敢伤害你伤害你在意的人,我会千倍万倍还回去给她!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了,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的。” “陌桑,陌桑…祖父,师叔,还有…”苏浅若一边吐血一边无意识地说着。 皇芒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断地颤动着,心就像被揉碎了般,泛起阵阵疼痛。 “浅若,你别这样,如果累世咒第三次被引发,你会立即魂飞魄散的。谁都可以死,你却不可以!” “对,我不可以上了重华的当!我绝对不可以死在重华之前! 陌桑,陌桑,你听我说,先把重华住的那间新房封起来,不能让她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我怀疑,怀疑她这十万年来,其实一直在暗中收集元息,上次她交给我的元息应该只是一部分。 如果她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夺你的元阳之气,融合元息之力的话,她一定会把元息藏在她的随身物品之中。 那样的话,只要她一得到你的元阳之气,就可立即融合元息之力,为所欲为!”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斗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重华再激动再失态的时候,她都没有跨出门槛,只是站在门口处,所以苏浅若有七八分的把握,封着元息的器物一定就在那间屋子之中。 虽然苏浅若说得很小声,可是重华也隐隐猜出了她在说些不利于自己的话,她转身就往屋里跑,苏浅若伸手将皇芒猛地一推,道:“快阻止重华!不要让她先拿到!” 皇芒像一道闪电般飞了出去,玄黑色的剑光轻轻一闪过,整间屋都被劈开了,重华被剑风带得直接摔倒在地,她伸出手,努力地探向梳妆台的方向,一缕血线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皇芒走过去,直接把梳妆台的抽屉全都抽了出来,琳琅满目的珠钗和首饰全部被他倒在了地上,他一件一件的翻找着,却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这些全都是名贵的珠宝首饰而已,并不是可以封印元息的仙器法器灵器。 “陌桑,还有一个,你忘记了,梳妆台上还有一个珠宝匣子!这个匣子的表面很光滑,重华一定经常摸这个匣子。 东西一定就在这个珠宝匣子之中! 你把所有东西倒出来之后,再检查一下,匣子之中有没有暗格,或许暗格之中就藏着类似须臾芥子之类的容器。”苏浅若指着梳妆台上的珠宝匣子说。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重华的表情,就在她说到暗格和须臾芥子的时候,重华的眼里悲愤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她便知道,东西一定就在某个暗格之中。 皇芒按照她的提醒,把所有的钗环都倒出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珠宝匣子,终于在靠近右侧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暗格,用剑尖挑开暗格之后,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就掉了出来。 看到这枚戒指,苏浅若又想起了一件旧事。 她也曾得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与戒指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具大帝法身,她砍断了戒指,才险险逃得一命。 而她所呆过的那个小千世界,就是在她砍断戒指之后那段时间被人直接用天火烧毁了的! 到现在,她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 “我一直很奇怪,你从一出现开始,就好像对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十分清楚,甚至比长天恨水还要清楚。 你表面上的身份,是上三天的无始大帝,还要尊长天恨水为帝君,听他差遣行事。 可是长天恨水都不清楚的事情,你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能量比长天恨水更大,你对我的关注度,比长天恨水这个恨不得蛮族死绝灭族的人还要多! 起初,我只以为你只是出于关心陌桑,才顺带着关注了我。 可是后来我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罗身为潜九之族的人,我救了她,并让她得偿所愿,她没理由欺骗我。她说从虚空之殿下通往元界的通道,至少有十年才会被长天恨水攻破。 可是当陌桑从三生之门后归来时,时间只不过过去了七年,可是长天恨水却已经派过几波人来攻击龙叔和我姐姐她们了。 *罗曾说过,除非长天恨水有神玄令打开通道,否则,他绝对在十年之中无法追到我们! 而你用来储存元息之力,辨脉证明陌桑和无忧的血脉关系的令牌,不就是神玄令吗? 所以,你和长天恨水,其实一早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你所谓的和长天恨水大战,为我和陌桑争取时间,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机会,接近陌桑,并取得我们的信任,然后伺机引出后面这一系列事,最终夺取到陌桑的元阳之气! 你所说的要炼化这个界,炼化我们的人,替你掌阵的人,也一定就是长天恨水和三十三天的那些爪牙们! 重华,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恶毒到这种程度… 如果我能,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以祭奠那些因为你的阴谋和算计,横死的无辜的所有人! 我也一定要截断你的轮回,消融你的造化,令你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了无痕迹!” 重华阴阴地一笑,“不过是成者王败者寇而已,你现在除了耍耍嘴皮子显显狠外,你能出去面对那一地死尸么? 你确实猜得*不离十,长天恨水的确也是我的另一枚棋子,他软弱却贪婪,是最好的一枚棋子。 我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点暗示,他就能做出许许多多丧心病狂却对我有利的事来。 而且,他可比你笨多了,到现在为止,他都还在做着有一天能称霸十万界域,掌控这片天下的美梦呢! 而且,我告诉他,想要达成他的愿望,就必须摧毁皇芒和皇芒所有的势力。 区区百界之气运算什么?! 毁了百界气运,舍了十帝之命,却能再造一座芳化大阵,能再杀死皇芒一次! 而且这一次,皇芒再也不可能回得来了! 所以,他就乖乖地去布置去了… 看看天色,应该是辰时末了吧,我跟他约定的时间是午时头,如果午进头我没有从长安城走出去,他就会发动芳化大阵,将这一界中的所有生灵,炼成虚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浅若,挣扎到最后,还是要陪着我死,滋味如何?” “不,重华,你不会得逞的。陌桑已经找到了封印着元息之力的器物,只要他得回元息之力,就会被芳化大阵炼化,只要他不死,长天恨水和三十三天那些为虎作伥的败类都会死! 他会拨乱反正,还这片天地一片清明祥和的。 而你,重华,你将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不管未来的日子是长是短,陪在他身边的人,将只有我! 你,只是一个可怜的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真正喜欢过的女人而已! 你想要的,你永远也得不到!” “芥子并不是封印元息之力的器皿,芥子之中有万千之物,而元息之力,封印在这万千物事之中的一件物品之中。 第一,没有我的意志,你们开不了我的芥子空间。 第二,就算开了,你们在短时间内,也找不到那件东西。 苏浅若,想乱我的心神,你还差得远呢!”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光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 居于三十三天之中,隐藏在长天恨水的身后的重华,除了苏浅若唤醒了皇芒这件事算漏了外,这十万年来几乎都是算无策的,她从来也没有尝到过失败的滋味,而自打与苏浅若照面以来,为了取得皇芒的信任,融入他们的小圈子之中,重华在这场表演之中,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而在她本该攫取硕果的时候,她却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不仅是皇芒识破了她的奸计,就连苏浅若也一早就已经开始防范着她。 如果被他们得到剩下的元息,重华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她不甘得快要喷出血来了。 在这种时刻,她如何能看苏浅若笑?! 她唯一能扳回来的就只有面子了。 “如果没有我的自愿开启,你们想要暴力破年芥子上的印记,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瞬间崩碎,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苏浅若,你还没有笑最后,你并没有赢!”重华色厉内荏地道。 苏浅若怔住了,连连摇头。 皇芒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用两根手指猛地一捏,剧烈的轰鸣声中,戒指碎开了,连带着里里储存着的那些东西,也都崩碎成了粉末,沙沙地落了出来,地上不一会儿就多出几堆小山似的沙粒。 重华脸上的得意立时被撕碎了。 “你,你怎么想都没想就捏碎了我的芥子空间?” 皇芒冷冷一笑,削薄的唇扯了扯,轻蔑无比地说:“为何要想?天地万物都可崩碎,可独独元息不会!这一捏,如果把留存着元息之力的器皿一起崩碎了正好省事儿! 我直接即可就地吸收了所有的元息,得回完整的记忆! 可惜的是,你用来储存元息之力的器皿竟然没碎,我还得重新再使力气破开它们…” 苏浅若彼时正跪在地上,像疯了似的在沙堆之中刨着,连续刨了两堆,沙堆里全是沙,全是崩碎之后的渣,她急都快哭了。 现在听到皇芒说元息之力还在,整个人直接就向后一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喘大气。 一边还不停地拍着心口的位置,后怕地说:“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全碎了。” 皇芒无奈地笑了一下,挥袖将最后一堆沙吹开,沙里赫然露出八块一模一样的令牌,正是另外八面神玄令。 神玄令是三皇五帝的传承,战族那枚,是第一任太易遗留下来的,这世间总共有九枚神玄令,得一枚便可号令一族,进入那族的禁地之中,修习各种技法。 重华集齐了九枚神玄令,她的修为也一定比她表现上显露出来的厉害得多。 只是她太贪婪了,想要得到元息之力,为了融合元息之力,一举破道踏入神阶,竟然废掉了自己的一身修为,腾空了经脉以便容纳元息之力。 她这是作茧自缚怨不了任何人。 皇芒这个时候对重华的观感,只是觉得这个人很讨厌,并不想在她身上再投入更多的关注。 “皇芒,就算你找到了元息之力,你舍得毁掉三皇五帝和战族的传承令牌?或许你舍得,可是你可以试上一试,看能不能像捏碎我的戒指一样捏碎令牌?”重华依然有恃无恐,喋喋不休。 皇芒感觉到不对劲,暗中试了试,灵力一接触到令牌之上就被一道怪异的力量弹开了,连续试了好几下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令牌之上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他在短时间之内真的还奈何不了它们。 三皇五帝果然个个都是非同小可之辈,各自都有各自的秘术,丝毫不亚于从天地初开时就产生了意识从鸿蒙中化形而出的元灵之术。 苏浅若看到皇芒沉吟不语,也猜出这令牌上肯定有什么奇异之处,她仔细地观察着重华的一举一动,想要从她的细微表情之中寻到突破之处,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重华明显已经收摄了心神,她的表情和言行都变得无懈可击。 “别白费劲了。每一枚令牌上都有着我的独门封印,这个天地间,除了我自己,谁也没办法解开。 你是混沌之中的元灵,我是裂天石之中生出来的九光玄女,因为你化形在我之前,所以你为太易。 这个天地间的万物生长,万灵万事皆由你掌控。 你掌造化,你对有灵之物皆有一份慈悲,可是唯独对我,你始终吝啬给我一份喜欢! 多少个纪元生生灭灭,我以为我终能盼来那一天,可是我没等到! 等不到,那我就来争来夺来取! 没必要问过你的意愿,不必要尊重你的心事! 只要我想要,我就要得到! 皇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你最后一次! 想要得回你的元息之力,就看你的回答能不能让我满意。 如果这外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苏浅若存在过,你是不是肯给我一次机会?” 重华捏紧了手里的珠钗,仰头望着皇芒,眼里露出殷切的期盼之情。 皇芒摇头,眼中无波无喜,像是一口深深的枯井,重华无法触动得了他的心,无法到达他的眼底。 不管她怎么争怎么夺怎么取,他都不愿意给她任何一丝可能。 “皇芒,你会后悔的!”重华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捏在手里的珠钗狠狠地扔了出去,掷向苏浅若的面门。 苏浅若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龙无忧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举剑便刺。 血流了出来之后,她才感觉到痛。 眼前一片模糊,血色漫进了眼帘。 皇芒狂吼着扑了过来,一把挥开了龙无忧,龙无忧倒飞了数十尺,砰地一声砸到了台阶上。 与此同时,重华恨铁不成钢地尖叫了起来:“蠢货!谁让你划花她的脸啦?我让你杀了她,杀了她!你本该有机会杀死她的! 她的身体和神魂都处在最虚弱的时候,这是杀死她最好的时机! 龙无忧,我真是白养活你了!” 或许是重华歇斯底里的模样与平时高贵端方的形象差别太大了,龙无忧坐起来之后,一直傻愣愣地盯着她。 “母亲…” “谁是你的母亲,我没你这样蠢笨的孩子!你这般无用,当年我就该直接弄死你,为何一时想不开要留下你的性命来?”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已经发布,求点击求票票求收藏哦,么么哒,这本书不烧脑,宠文爽文。一个把夫妻生活过成战争灾难片儿的猛虎上将,和一个重生在1979年的战五渣绵羊蜕变追爱的故事。直接在本书页面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点进这本书啦,谢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忧之怒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求点击与收藏哦,谢谢,老书的票全给新书吧。) 龙无忧只以为重华这是气糊涂了,也没往心里去,她突然被封又突然放出来,只是凭着本能划花了苏浅若的脸。 她是真没有想到一向端方和蔼的重华是想要苏浅若的命。 机会稍纵即逝,此刻皇芒已经将苏浅若护在了怀中,龙无忧已经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不是自己的脸,怎么也保不住。瞧,还没顶几天呢,就没用了。以后要变成丑八怪了。”苏浅若痛得直抽抽,可是看到皇芒一脸担忧,她又故作轻松地自嘲了起来。 “只要是你,什么样子都可以。你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要杀了龙无忧和重华,你意下如何?” “重华死了,令牌永远也开启不了。无忧是你的女儿,虎毒不食子,我虽然也很讨厌她划花了我的脸,可是杀了她,好像不太好。 要不然,就关着她算了?” 龙无忧可丝毫不领情,三两下爬到重华面前,挡在她的身前,冲着怒不可遏的皇芒道:“想要杀母亲,就得先杀我!” 重华桀桀地笑了起来,嘲讽无比地望着皇芒,嘴里还在骂着:“蠢货啊,蠢货!” “父亲,你醒醒吧!母亲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杀她?那个苏浅若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丸,你竟然如此容不得母亲? 母亲废除了一身修为救了苏浅若,她却恩将仇报,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天下难寻,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父亲!”龙无忧满眼悲凉地吼道。 “重华自废修为根本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接近我罢了。龙无忧,看在你和我确实是血缘至亲的份上,我破例解释一次。 重华必须死,你若阻拦,我绝不容情!”皇芒举起了剑,指向龙无忧。 龙无忧执迷不悟的道:“反正你就是要杀母亲,对吧?既然你如此狠心绝情,那我选择和母亲一同赴死,反正,在我的记忆中,也不曾有过你这个父亲的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上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的光,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稍纵即逝。 重华自龙无忧的身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狞笑道:“看到这一幕,皇芒,你是不是感觉到很眼熟? 看起来,长天恨水成功祭炼了百界,终于刻成了芳化大阵! 皇芒,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就只比你早死一刻。 而为陪葬的却是上百界的气运和生灵,我也不亏!” 龙无忧大骇,转头死死地盯着重华,问:“母亲,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百界,什么陪葬?你为什么直呼长天帝君之名,这芳化大阵又是什么东西?” 重华伸手抚着龙无忧的脸,怜悯无比地说:“无忧,你刚刚说要死在我之前,对吗?” 无忧不明白重华为什么这般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先去死吧!”重华腾地捏断了戴在手腕上的一只碧色玉镯,龙无忧茫然地倒下,眼睛睁得老大,像在问重华,为什么? 在龙无忧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将她的头和向体完全分割开来。 血噗噗的喷了出来,龙无忧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重华,你,你竟然把无忧的命数与你的手镯炼到了一起?你一早就打算让她死,才会做这样的准备,对吧? 重华,无忧真的是你的骨肉吗?” 龙无忧的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突然间觉得,重华,好像一直都不是她心目中那个人,她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表相。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错了。 重华讥讽地看龙无忧,笑得肩膀直抖抖,她的眼神里一点悲伤也看不到,捏断玉镯弄死龙无忧只是捏死一只蚂蚁般,不值得她付出任何情感。 这样的漠然彻底让龙无忧清醒过来。 她努力地瞪大了眼。 苏浅若扑了过来,两手急点龙无忧的大穴,想要替她止血,龙无忧的眼珠轻轻地转了转,唇轻轻地颤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无能为力。 “无忧,别动,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龙无忧想笑,活着干嘛,父亲想杀她,母亲直接杀了她,这样的世界,她活下来干嘛? 感觉到龙无忧已经失去了生志,苏浅若急道:“不是的,皇芒根本不会杀你的,他刚刚只是吓重华。我们都料差了一步,我们没想重华竟然会杀你! 无忧,一定要活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吗? 只有活着,我们才能解开这些疑惑。” 苏浅若脸上血肉模糊,整张脸都被毁了,龙无忧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她竟然真的不想让自己死。 关心自己死活的竟然是一个外人,这让龙无忧益发觉得人生真的好讽刺。 “你撑着,答应我,撑着别放弃,我这就替你弄明白你想知道的事,好不好?要是同意,你就眨一下眼睛,不同意,你就不眨眼!” 龙无忧终究是不甘就这样糊糊涂涂的死去,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她眨了一下眼。 苏浅若抬眸,定定地看着重华道:“重华,你根本就不是龙无忧的母亲,对吗?你养着她,只是因为你知道她和皇芒是至亲,你从一开始就是把她预备着,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用的吧? 你那玉是金钢玉心打磨而成,金钢玉心万年才出巴掌大的一块,所以你想无忧死,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早就已经打算和计划好的。 在太傅府的时候,你惩罚龙无忧的时候就挺狠的,当时我就觉得,一个母亲,是不会这样眼也不带眨一下就把自己女儿戳得血淋淋的。 无忧的母亲,到底是谁?” 重华不答话,皇芒加诸在她身上的封锁瞬间向内收紧,她痛得颤了一下,还是死死地咬着牙,不愿意回答苏浅若的问题。 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瞳,长天恨水的声音如大道之音般响了起来。 “此界通魔,即刻封禁,择日炼化,贼首皇芒,倒行逆施,与大道相背,本帝君判你与此界同灭!” 一片静寂的太傅府突然被这道声音惊醒了似的,无数人声突然出现了。 重华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 那些本该中毒早已经气绝,甚至该被化尽神魂的人,竟然一个个的冲上了半空。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求点击与收藏哦,谢谢,老书的票全给新书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清算 (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点击收藏。) 苏浅若一直悬着的心也瞬间放了下来。 因为第一个冲上半空,朝着天空上的眼瞳叫嚣,并拿着长枪打算投掷长天恨水的人正是楚凌。瞧他那嘻嘻哈哈的模样,生龙活虎的模样,就知道他没中毒。 楚凌之后,很多人也都掠了过去,空中站着的人越来越多,有苏浅若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但是都像楚凌一样中气十足的呼喝着。 “怎么可能?”重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祁琉迦出手,这些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难道,是祁琉迦根本没下毒? “祁琉迦!你混蛋!”重华咬牙切齿地道。 最后一个掠到半空中的邓搈往下看了一眼,轻蔑无比地道:“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老师和我们一早就防备着你了。 答应在太傅内举行婚礼,也是因为长安城之中,太傅府是最坚固最安全的。 祁琉迦下了毒,那毒还挺厉害,可是你算漏了,谢家祖上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丹鼎之家,虽然明面上只传承了两千多年,可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家的谢老太爷就是仓颉。 是跟黄帝一同得道的大能! 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潜九之族之一中的真正的帝。 潜九之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仙界,你们搞出来的那个三十三天,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只比十万界域的修行者修为略高的伪帝而已。 祁琉迦甚至还不如三十三天的那些伪帝,他的毒,能毒得倒有真帝加持的我们吗? 重华,你在算计我们,我们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你。” 重华哪肯就此低头,小小一个魍也妄想打击到她? 也太小看她了吧! “叫得越凶,死得会越快。这一界都被芳化大阵围起来了,太傅储再坚固又怎样,这一界万物生灵都会被生生炼成灰烬! 你有什么值得得意的。不过是我的殉葬品之一罢了!” 邓搈冷哼着还要说什么,却被苏浅若急急地打断了。 “师叔,谢老太爷如此厉害,能不能请他先过来先帮忙救一下无忧?” 邓搈点了点头,手往前伸了伸,戳了一下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看得满面红光,嘴里还唾沫横飞,骂人骂得正起劲儿的谢老太爷。 脑后梳着髻的小老头瞬时跳了下来,看也没看,就往龙无忧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弹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到她的嘴里. “这小妞子死不了的,她身上有一道汐气,和万物有汐鼎上的类似。至于你的脸,只能止血上药,但一定会留下疤痕. 龙无忧吃下的药一会就起效,我忙着骂人呢,没事不要再叫我下来啊。” 谢图三腾地一下又跳到了半空中,指着长天恨水破口大骂. 空中那只眼瞳猛地眨了一下,这一界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远处传来山崩地裂之声. 谢图三又开始叫嚣道:“长天恨水你这个不长丁丁的小瘪犊子,三皇五帝天与人间的通道被截断,无法互通有来,竟然是你干的? 爷爷我不过回家乡探个亲,后来竟然发现无法飞回黄帝的天宫,连路也找不着了,整个时空都被人扭曲了,天机也被人蒙蔽了! 爷爷滞留在此,全都是你害的! 邓搈啊,你上去,给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给我当球踢踢解解气!” 邓搈微微侧目,道:“我只是一只魍,老爷子你可是随黄帝得道升天的仓颉大仙,是货真价实的大仙,不是像长天恨水折腾出来那个三十三天这种假仙假帝,你想收拾他,自己上阵不是更解气?!” 谢图三砸了砸嘴,压低声音说:“我是大仙不假,可是我是文职…虽然长天恨水是假帝,可却也是这十万界域之中修为最高的那几个人之一,要是我冲上去想报仇,反而被他打趴下了,那多没脸啊!” 眼珠子梭了梭,谢图三又盯上了应砻,“那个,你上!要是把他眼珠子抠下来了或者弄伤,我们俩的账就一笔勾销了,怎样?这买卖划算吧?” 应砻听了,直接冲上高空,化作一条巨大的青色的龙,厉啸着伸出龙爪,抓向那颗在虚空中若隐若现的眼瞳! “找死!”眼瞳发出巨大的怒喝声,无数道宝光乍然显现而出,径直射向应砻。 应砻也犯了凶性,不停地挥动着龙爪,不管不顾地攻向眼瞳处,转瞬间已经挥出千百爪,眼瞳吃痛,倏地闭上了,从虚空之中消失了。 应砻雄赳赳气昂昂地落到谢图三身旁,道:“我们的账了了啊!以后可不许追着我要宝了!” 谢图三摇头,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应砻眼一瞪,怒道:“怎么?又想耍赖皮?这里可是有这么多见证人呢!” 谢图三摇头晃脑地道:“谁赖皮了?我哪儿赖皮了,我说的是把他眼珠子抠下来或者弄伤,你一没把眼珠子抠下来,二来这眼珠子现在不见了,谁知道它是瞪了这么老半天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还是被你弄伤了,这事儿无法证明不是? 所以,咱们之间的账,依然没了!” 应砻傻眼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强词夺理!” “那你也强词夺理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服人?” 龙冥蝶叹了口气,道:“砻儿,下来吧,这老爷子是个惯会胡谄的主,你斗不过他的。十万件宝是吧,我替砻儿还,现在就能还给你,老爷子你看好了啊!” 一道金光自龙冥蝶的袖间射了出来,直直地落在谢图三手上,谢图三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是一樽造型奇特的法器,他反复的摆弄了一下,道:“不对啊,我要的是十万件宝!” 龙冥蝶嗯了一声,道:“老爷子看看底部写着什么?” 谢图三翻转法器,发现底部赫然写着:“十万件宝!” 谢图三的脸瞬间就绿了。 应砻看到谢图三脸绿了,心头瞬间高兴起来,乐呵呵地道:“清账了清账了,再也不用躲着你这老书精了。” 下了地,来到龙冥蝶身边,应砻挤眉弄眼地道:“娘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龙冥蝶悄悄地看了一眼苏浅若。立行说(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点击收藏。) 第一百三十章 咫尺皆天涯 (少将有毒放肆开追,现言新书,求推荐票哦,老书的票全投给新书吧,谢谢,点击收藏也求的。) 龙无忧只剩下一口气,被勉强吊着,徘徊在鬼门前之外。 长天恨水的眼瞳消失之后,众人只感觉到这里的气候突然变得像失了控般,明明是冬天,却酷热难耐。 “长天恨水一定已经发动芳化大阵了,刚开始,这里的气候会变乱,紧接着,日月齐现,风雪交加,雷鸣闪电,时间会急速消逝,红颜瞬间变枯骨,沧海桑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侵蚀改变。 我们的修为会变得越来越弱,当我们的修为被削弱至最弱境界时,他一定会故伎重演,派出十名假帝进来斩杀我等…”皇芒慢慢地回忆起了当年皇芒界破之前的景象。 “那此阵可有破解之法?”苏太傅面色凝重。 皇芒点头,众人眼前一亮。 “芳化若乱,造化可破,只有修到能掌控时间空间造化之力的诸神,方可破解此阵!” 众人又泄气了,掌控时间空间,造化万物的,那是创世之力!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 “只有此法!若我可解除这八枚神玄令上的九光印,得回元息之力,未尝没有一试之力。但是重华狼心如毒,一心想要拉我们所有人陪葬,这九光印是她的本命元印,除她自己之外,无人可破!”皇芒方才已经试过了,重华并没有言过其实,九光印,确实无法以暴力破除。 他是这里,所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他都无法破掉,余下的人,也无能为力。 支撑着芳化大阵的,是百界气运之力,一界万万苍生,百界便是亿万苍生,这些人的气运命数,全与芳化大阵连接了起来。 不管最终是芳化大阵碾压了这一界,还是他们找到办法破了芳化阵,那一百界的苍生,都将随化为乌有! 长天恨水,简直是丧心病狂,不,重华比长天恨水更甚! “陌桑,你会不会后悔没有答应重华?如果你答应喜欢重华,如今的局面会不会不同?” 皇芒肯定地摇头,沉声道:“是人是妖是灵是魔是怪也好,心不由己,情也不可控,修行一途,努力则可向上,可这情之一事,只能水到渠成,算计不来,也控制不了。 重华要的根本不是我的喜欢和爱,她要的,只是占有和控制。 她只是想得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她得不到,她就会毁掉! 这样的人,百世千世,也不会得到我的垂怜。哪怕重来一万次,事情的结果也依然会像今天这样,不管是皇芒,还是云陌桑,抑或是元气之灵,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女人!” 苏浅若握紧了皇芒的手,慨叹道:“不曾后悔就好,我也无悔。哪怕我们兜兜转转,依然难以扭转逆势,我也不曾后悔,曾经所付出的一切。陌桑,我庆幸,我曾遇上过你。” 苏浅若和皇芒越是情投意合,重华就越是撕心裂肺,她恨得几欲瘨狂,恨不得用眼神把苏浅若撕成碎片。 “皇芒,你竟然一点也不后悔,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后悔!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次,你死之后,便要归于无,你所喜欢着的,爱着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无。 你舍得? 你为什么不可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爱的苏浅若,委屈一下你自己的心,收容了我呢? 你连这样的委屈都不愿意承担,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和爱,不可笑么?” “正因为是真的喜欢,真的爱着这个人,所以我不愿意她为了我受任何的委屈,同样,她也不可能愿意让我做违心之举。 我的喜欢,就是做她希望我做的事. 而且,看清楚你之后,我发现,就算我肯委屈,你也会变本加厉,总有一天,就不止是委屈,或许到得你欲壑难填的某天,你想收割走的,就是我所珍视的一切。 所以,不委屈,才是真的保护她,从一开始拒绝,才是一种真正的捍卫!” 重华根本理解不到这种情感,喃喃道:“宁愿抱在一起等死,也不愿意暂时分开,为对方求一条生路?” “每个人的方式都不是一样的,这就是我皇芒爱人的方式。重华,就算我打不开神玄令,得不回元息之力,找不全记忆,我也绝不会选择与你同流合污。 重华,你会是天底下最可怜的那个人,穷尽所有,也换不回我一丝心动。 如果你不曾有害人之心,我是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 “那就一起死,死后也要日夜纠缠着你,让你和苏浅若不得安宁。”重华咬牙道。 等死的日子,过得很慢。 苏浅若一直很好奇,苏太傅等人是如何识破祁琉迦的。 重华被关进了太傅府荷塘之中的一座水牢里,她修为尽失,也耐不得寒热,第一天,楚凌无意间路过水牢,就往里扔了些老鼠,然后,邓搈说花园里的蛇爬到水牢里了,正当两人正得意的时候,苏太傅一本正经地路过了,大袖一飘,水上突然多出一种甜蜜蜜的气味。 无数的蜂儿嗡嗡地飞了过来,扑天盖地的。 谢老太爷站在假山上,用紫金葫芦对着荷塘吸了吸,水不见了,重华的身上挂满了老鼠和蛇,出现在一滩淤泥里。 “你们,你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脸?!”重华怒不可遏。 弱女子? “死在你手上的生灵不计其数,你这样的弱女子,我们不要这张脸也要欺负…” 水没了,蜂儿门不再畏惧,一拥而上,瞬间爬满了重华的脸,密密麻麻的蜂脚蛰进了重华的脸,层层叠叠的蜂儿在她脸上蠕动着,她一张嘴,那些蜜蜂还爬进了她的嘴巴。 楚凌好奇地问苏太傅:“老师,你丢的是什么?” “提炼过的蜂蜜。那些蜂儿只是贪口甜,蛰蛰她而已,她指使龙无忧毁掉了浅若的脸,我也让这些蜂儿把她蛰成猪头。 而且是天天都要来蛰一次,我已经发布了皇榜,让这界之中所有的赶蜂人都带蜂前来助阵!”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们姓苏的满门都是坏种!”重华一口将钻进嘴里的蜜蜂吞了下去,才能开口说话,她怨毒无比地说:“你这个老无死的,也就只有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你们苏家,也就你儿子苏闵行算得上有种,可惜的是,死老头,你永远都见不到你儿子了,你们全家人到死都咫尺天涯,想望不见!” “你说什么?咫尺?相距不远的意思,重华,你的意思可是…我的父亲也在此界之中?!”立行说(少将有毒放肆开追,现言新书,求推荐票哦,老书的票全投给新书吧,谢谢,点击收藏也求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错 重华惊觉失言,立马闭上了嘴。苏浅若多智类妖,竟然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可就算她猜到了又怎样,也是相望而不知彼此,永无相见之日! 苏太傅也听出了其中玄机,重华说见不到,苏浅若说的是在此界之中,那代表,苏闵行还活着! 他期盼地看着苏浅若,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祖父,对不起,我竟猜错了,我一直以为,他被困在魔域之中的某处,可是现在看来他应该就在长安城之中,在一个离我们很近,我们却看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 祖父,你让邓搈师叔登基为帝,是否另有玄机? 长安城之下,可有什么秘密?” “长安城之下,有一道龙气,我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的,我发现这道龙气,与此界气脉相通,我们要守着这里,等你归来,就必须把这一界之中的不稳定因素全都拔除,所以我们首先就打算龙气握在手中。 邓搈吸收了龙气之后,竟然长出了新的身体,修为也一日千里,这一界之中,除去灵商之外,他的修为已经无人可敌! 这都是拜那道龙气所赐! 这道龙气的确是从长安城的皇城之下泄出来的,是从一扇刻有百兽的漆黑色大门的那龙首之上逸出来的。 囡囡,你说,闵行会不会就在那道门之后?”苏太傅激动得浑身一颤,眼圈也微微地红了。 如果苏闵行一直被困在皇城之下,他们父子这么多年,就真的是咫尺天涯,明明相互思念着,却终不复见,生生在这么近的地方受着煎熬。 谢图三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正色道:“苏闵行应该确实就在长安城附近,我一直催发着你们父子之间的思念,就是想借由这份血浓于水的情感,找到他,弥补当年之错! 三皇五帝的界与战界共九层,为九天,战神苏九阳前来拜见黄帝之时,是由我接见的,他把战神天的神玄令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黄帝代为保管。 他说他要下界一趟,他欠蛮族一个人情,需要用自己去还。 我,我一时贪杯,竟然将神玄令遗失了,清醒之后,我惊觉自己犯下大错,决心寻到神玄令,却误入仙障之中,锁困了不知道几多岁月。 再出来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家乡,而且实力所存无几,再也感应不到升仙池,无法回去,只能滞留此界之中。 九天之上,一枚神玄令承载着一层仙界的传承,也是开启仙界的钥匙之一,九枚仙界钥匙能相互感应,有了一枚,就可寻到其他。 如果有人凭一枚神玄令感应到其他神玄令的位置,将盗取成功,九天将完全关闭,再无法与人界互通有来。 直到我无法归去之时,我才发现,仙界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我猜想,九枚神玄令应该已经完全被盗了。 这起因,正是因我那一枚丢失的令牌而起。 再之后,风云大变,三十三天突然号称大道正统,我想去探一探,却屡屡迷失于仙障之中,睡醒一觉起来的时候,就忘记了之前要做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我有负苏九阳之托,对他有愧,如果苏闵行真是苏九阳的转世之身,寻到苏闵行,解救他,让你们团圆,我心里这份歉疚才会少一点。” “我一早就发现祖父身上被你下了暗印,也一直担心你是包藏祸心之辈,如今看来,你只是为了补偿,弥补你的过失,倒是错怪了你。 既然浅若觉得岳父大人是被困在长安皇城之下,我们不若现在就下去看看?”皇芒提议道。 邓搈带路,苏太傅,苏浅若,皇芒,楚凌,谢图三几人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皇城的地下,又在地下穿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扇刻着百兽的黑色石门。 苏浅若微微皱眉道:“陌桑,这门怎么跟三生之门如此相似?” 皇芒面色凝重,伸手推了推此门,手上突然冒出一道黑气,他突地收回了手,道:“全部后退,不可触及此门!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门即是玄魔之门! 三生之门为复生之门,玄魔之门为毁灭之门! 那道所谓的龙气,应该是早年间存于龙首百兽口中用来封印魔类的鸿蒙之气,鸿蒙之气外泄流失,代表这封印已经松动,此门已经无法再镇压地下之魔,终有一日会被攻破,魔族,将卷土重来!” 众人闻言,皆面色剧震。 苏浅若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摆,缓缓道:“原来,我也没猜错,父亲,的确是在魔域之中,而长安城的皇城之下,竟然有一道玄魔之门,我们,竟然离魔域如此之近!” “你们的意思是说,闵行被封在魔域之中,若我们冒然开启此门,虽能救出闵行,魔众却会因此冲入人界?”苏太傅脸色苍白地问。 这个答案太令人心酸了。 明明知道至亲之人就在门后,却不能去救,苏浅若止不住潸然泪下。 “所以重华才说,我们永无相见之日,就像长天恨水笃定无比地说,就算我们寻到钧天瓶,也救不出母亲一样,因为钧天瓶破,万界皆失重,会被虚空之中的罡风会部吞没… 她们,真的掐得好准啊,好毒哪…” 苏太傅转身,哑声道:“走吧,闵行活着,我心已慰,但开此门,放万魔入界,万万不可。我儿受苦,却是不得不苦,想必他自己,也是乐意的吧? 所以,这么多年了,无论我们有多想他,他都没回应过我们,就是怕我们知道他就在这里,怕我们进退两难吧?” 苏浅若跪下来,朝着门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边说:“不孝之女苏浅若前来拜见父亲大人!” “哎…若儿,父亲,你们终究还是来了。”一声叹息之后,温雅的男声陡然自门后传了过来。 苏太傅双肩耸动着,眼泪却夺眶而出。 “闵行!闵行!你这个傻孩子啊…” 一道虚影慢慢自门上显现而出,依稀还是那个在念境中看到过的,那个俊美无俦的翩翩少年。 他看了看苏太傅,又虚托着苏浅若站起来,这才转眼看向皇芒,叹道:“元尊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惊天秘闻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哦。) 皇芒怔了怔,道:“我历劫而归,早已不复元尊之身,修为已经散于天涯,如今的我,不过是区区一介修真之人,而且…按照辈份,我应该叫您一声岳父大人!” 这一下,轮到苏闵行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问:“你,你与小女…” 皇芒看了看苏浅若一眼,笑道:“是的,岳父大人,我和浅若已经结为夫妇,决心从此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苏闵行眨了眨眼,沉吟道:“可我并没同意。” 皇芒就知道,岳父都是挺可怕的,苦爷丢给他的那些书上也有写,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要是岳父,那是越看越讨厌。 他坚持道:“祖父主的礼,全长安城的百姓都来观礼了的。我和浅若已经,成过亲了。而且,该做的都做了。” 皇芒越说,苏闵行的脸就越黑,他可不管面前这人是不是元尊,他很想冲上去,暴搓皇芒一顿,最终,他强自压抑着怒气,镇定了下来。 “要不是还要留着力气镇压玄魔之门,我一准打死你这不要脸的浑小子!” “这门,已经没必要镇压了,鸿蒙之气已经离散,困住您的鸿蒙空间都碎掉了,你都可以显形而出了,就算勉强留在此门之中,也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岳父大人,您还是和肉身一起自行出来吧… 之前我曾触及此门,早已经感应到魔帝的气息,玄魔之门,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了。” “那我先回到*之中,你们合力推开玄魔之门吧.既然避无可避,就做好迎战的准备吧.”苏闵行想了想,转身没进了黑色的大门之中. 众人齐齐施为,各出奇招,终于将玄魔之门慢慢推了开来,门一开,一片银色的风暴便冲了过来,皇芒挥袖一卷,将风暴直接消弥. 一个锦衣华袍,谦谦如玉,风华绝代的少年公子,突然自一片虚无之中走了出来,比起虚影所见之时,更加冠绝人伦,风采无双. 皇芒暗中吁了一口气,还好他是苏浅若的父亲. 苏浅若看到皇芒用指腹摩挲自己的袖口纹饰,就知道他可能是有点紧张了,现看了看自己风华绝代的父亲,她也就了然也偷偷掩袖轻笑起来。 皇芒听到她的笑声,脸顿时黑了。 苏太傅看不明白,楚凌就压低声音解释道:“那个,那个醋桶,见不得有人长得比他好看。” 谢家老太爷自从听到苏闵行称呼皇芒为元尊大人之后,神情就有些怔忡,九天之上还有一处宫殿,名为太微宫,宫所住,谛号为尊。 皇芒竟然是太微宫的主人! 是比三皇五帝更久远的大能。 是凌驾于仙之上的,独一无二,无人可以位及和超越的级别。 “蛮族大祸之时,战族后人突现,后蛮族双神供奉的牌位上,还有一尊无名神位,战神苏九阳,曾说这是蛮族战族之主,是护佑天地万灵的,类似于祀灵一样的人物! 原来,这竟不是谎言! 这个类似神灵一样的人,正是元尊大人! 我终于想明白了。”谢图三恍然大悟道。 苏闵行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道:“书精儿,当年一别,已是经年。因你遗失我战神天神高玄令,我下界而来,解救蛮族之危难,之后却为人算计,沦落滚滚红尘之中。 阴差阳错之下,我竟又与元尊大人之灵在虚空之中结下盟约,蛮族双神拱卫太微之主,太微之主造化无穷,许我家人团圆,永生永寿。 本以为此事无果,料不到今竟成真。” 苏浅若听到团圆二字,瞳也骤然猛地一收,惊喜地问:“父亲,您的意思是说,钧天瓶也在此界之中?母亲,母亲也在这里?” 惊喜接踵而至,儿子未死,儿媳妇竟然也还活着,这让苏太傅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定定地看着苏闵行,满目喜色。 “元界中心落在这里,并不单单只因为此界神秘,更因为此界本就是一座宫殿,一座沉睡过去数万年的宫殿。 这里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点,是天地初开以来的神圣之域。 这里是所有生灵诞生的源地,也是一切毁灭的开始之地。 这里,是战场最后结束的地方,这里,是元尊的宫邸,包括长安在内,这所谓的一界之域,正是太微宫所属。 太微定住整个世界,钧天瓶,必在太微之中。 而小蛮的真身,深瑶的神魂之体,也一定就在这一界之中的某一个地方! 知道钧天瓶所在的,只有元尊大人… 希望元尊大人唤醒太微宫,找出钧天瓶所在,放出吾妻,让我们全家团圆。” 苏浅若眼巴巴地看着皇芒,皇芒咬了咬牙,失望道:“我已经不是元尊大人,我根本没有那段记忆,也不知道该如何唤醒太微,找到钧天。” 苏闵行原本笑意盈满的眸子突然冷却下来,错愕道:“什么?我之前只以为你是拘泥于浅若的辈伦才不自称元尊,原来你的修为真的散落于天涯之中,记忆也崩离解析,残缺不全了?” 皇芒点头称是。 “玄魔之门已开,魔众卷土重来,已在旦夕之间,我们还是回到城中,早做打算吧。岳父转世之前,也是战神天之主,修为阅历皆无人可比,或许知道有没有办法,能解开九光印? 若能解开九光印,小婿自能得回元息之力,补全记忆。” “九光印,那不是九光玄女的本命印记吗?此印只能玄女本人解除。” “可她,断断不可能主动解除九光印。” 苏闵行一怔,道:“怎么可能?九光玄女与元尊大人关系亲密,如果真是九光玄女,她怎么会不主动出手解印?” 关系亲密? 难道,重华还真是皇芒的未婚妻? “父亲,你确定,九光玄女和皇芒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到哪种程度?”苏浅若嗫嗫地问。 “他们从小就同吃同住,居于太微之中,你说亲密到哪种程度?” “什么,还是同吃同住,难道是童养媳?”苏浅若大吃一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孩子,傻了不成?九光玄女和元尊大人,那可是亲姐弟啊!”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哦。)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魔来袭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哦) 此话一出,不止苏浅若瞪大了眼,就连皇芒自己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重华,竟然是皇芒的亲姐姐? 回太傅府的路上,所有人都没再说话。 众人都被苏闵行无意间说出来的这个消息震惊了,他们可才刚刚参加过重华,皇芒,苏浅若三人的婚礼啊。 虽然后来婚礼变成了一场阴谋,可是重华这层身份,确实太惊世骇俗了。 还好皇芒一直都对重华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在新婚之夜,也未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回到太傅府之后,苏闵行才从苏太傅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也禁不住目瞪口呆。 “她,她会不会也记忆残缺,并不知道自己和皇芒的关系,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苏家人又带着这个疑问第一时间来到了荷塘之前。 重华在看到苏闵行的一刹那,突然重重的闭上了双眼,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啊……啊…!” 等她平静下来之后,皇芒才开口问:“你说过,你是一直有保持着十万年前的记忆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弟弟?那你为何,为何要…” 皇芒都觉得这事难以启齿。 重华睁开眼,若无其事地道:“姐姐弟弟又如何?” 皇芒拂袖,转身就走,顺便把苏浅若也拽走了。 苏浅若知道他心情沉郁,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有什么话是适合安慰此刻的皇芒的。 谁能料想得到,重华竟然是这样一个疯狂到惊世骇俗的人。 两人在水榭里呆呆地坐到大半夜,互相依偎着,你不问,我不答,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芳化大阵的威力越来越大,三更天的时候,连皇芒都感觉到了一丝烧灼感。挥袖支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苏浅若缓缓的放在他的腿上,让她枕着他的腿入睡。 苏浅若梦见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岩浆火海,一个全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男人,举着一座燃烧着的岩浆火山,疯狂地攻击着太傅府,转眼间她的家园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亲人倒卧在血泊之中,痛苦地颤动着。 血色与火光,映照着整个天空,近处和远处,都是哀号之声。 然后,她突然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她惊醒过来,尖叫道:“墨莲!” 醒来之后,发现太傅府还好好的,苏浅若这才松了口气,伸袖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皇芒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呼吸喷洒在她的脸庞上,痒痒的,“你梦到什么了?怎么突然叫墨莲的名字?” “我做了个恶梦,梦到一个人毁掉了长安城,然后我看到那个人,长着一张和墨莲一模一样的脸。还好,只是梦。我应该,应该是太想墨莲了吧。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她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我。 可我,却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浅若说着说着,不自觉地伤感起来。 皇芒紧紧地揽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原本,是想安慰安慰苏浅若的,可那手,抚着抚着,就突然改变了位置。 苏浅若扭了扭,心里的哀伤被皇芒这揩油的手直接给抚没了,仰脸嗔道:“手拿开啦,摸哪里啊?” 皇芒慢慢地收回手,眸光慢慢变暗,哑声道:“浅若,我困了,想睡觉。” “那你就回房去睡啊。” 皇芒直接把苏浅若抱了起来,道:“一起睡。” 苏浅若突然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说闭死关这件事,他说一起睡,绝对不是说一起睡在一张床上那么简单。 “不,不太好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被吓到了,你难道一点都没受影响?” 皇芒嗯了一声,抬趟往内院走,“我知道你受了惊吓,所以,我这不是打算安慰安慰你么?” “我不需要安慰。”苏浅若很快反应过来,拒绝道。 “唔,那我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我需要安慰。”皇芒一本正经地说。 反正说来说去,不论是皇芒安慰苏浅若,还是苏浅若安慰皇芒,总而言这就是一个意思,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和她一起睡! 好吧,既然躲不过,她又何必害什么羞。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总没第一次痛吧? 想是这么想,可临到头了,苏浅若还是有点心虚,借口泡汤的工夫缩在浴桶里不肯出来。 “你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皇芒见苏浅若老不出来,就出声威胁道。 苏浅若把心一横,擦干了身子,穿上贴身衣裤,又披了件外袍,这才光着脚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是西府的新房,那天晚上皇芒没来,所以龙凤烛都还有一对没点。 皇芒换了身新郎倌的衣服,站在点烧了的龙凤烛前,红红地火苗映着他峻奇的五官,为他增添了一份暖色。 见到苏浅若出来了,皇芒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喉结也慢慢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苏浅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问道:“好好的干嘛还要换上新郎倌的衣服啊?” 皇芒在苏浅若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又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最后才满意地道:“记得吗?上一次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偷的张梳行的喜服,可是他丰瘦我太壮,我稍微一伸胳膊,腰那边就裂了。 你给我补喜服的时候,我乐得直说话,你说,衣服穿在身上补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会不吉乎的。 之后,我们就分开了,还差点阴阳相隔。 今天这件喜服,可是量身为我自己定做的,很合适。 喜服是我自己的,娘子也是我的,洞房,今天补半夜,明天再补一夜给你。” 苏浅若一直都知道,商墨允也是很小气的,皇芒也很小气,这穿喜服补喜服的事儿,苏浅若都快记不得了,他却牢牢的记得,还因为一件衣服乐。 非得穿一轮喜服一起睡一觉。 “看你这么乐,那你就穿着喜服睡觉算了。” 皇芒立马竖起眉毛道:“那不行,我穿,你来脱!然后我再帮你宽衣,服侍你睡觉。” 一夜疯狂的代价就是浑身酸痛,连床都下不来了。 “你不是说睡觉吗?我连眼都没合一下…走开,不要碰我。”苏浅若像条快要断气的鱼一样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那现在睡,现在睡。我保证,不动了。” 皇芒的话刚一说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皇芒,浅若,快起来,太傅府被魔族围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狠毒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 皇芒瞬间坐了起来,用被子将苏浅若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起身下了床,穿衣趿鞋. “一切有我,你安心歇息,等我去探探究竟,我一会儿就回来.”皇芒背上了玄铁重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又被关上了,苏浅若听到皇芒对楚凌说:“浅若累了,需要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魔族凶残,就算到了最后时刻,此处的结界也无人可破,如果…” 皇芒抚了抚袖口,眼中闪过了片刻的迟疑,最终还是作罢,只是叹了口气:“魔帝不来,我也未必会死,我不会让那些如果发生!” 苏浅若的瞳也猛地收缩了一下,扒着床头,慢慢地坐了起来,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 太傅府外,头顶犄角,白发如雪,粉瞳黑袍的魔族,比比皆是,远远的望去,像是一片黑土上开出来的白花,连绵不绝,无边无际。 皇芒分开众人,径自走到最前面,站住脚步,玄铁重剑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他用两指搭在人剑杯上,冷冷的睨着外间的魔族:“谁人领着你们前来的?让那人出来说话!” 皇芒说话的时候,周身气势尽皆外放,站在前方的魔族像被无形的力量直接压弯了腿般,扑嗵扑嗵地跪倒了一大片。 后面的魔族自觉受了羞辱,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双方人马,瞬间战成一片。 皇芒一袭青衣,像一头杀入羊群的狼般,如入无人之境,所有靠近过来的魔类,皆被一一斩杀。 人头抛飞,血色遥遥映入眼帘,魔族悍不畏死的一波接一波的围了上来,倒下一片又上来一片,皇芒就像是在割副麦子似的,挥剑也挥到手软了。 “不好,那些魔似乎是想引皇芒入阵!”邓搈大喝一声,也飞掠了过去。 两人正杀得起劲时,一道断喝突然响了起来,“停手!不然休怪我不念旧情!”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若洪钟,气势惊人。 “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可念的旧情?”皇芒一字字说着,玄色深瞳中冰雪一样的冷意瞬间迸射而出,整个人也如同一把陡然出鞘的得剑般,锋芒冲天! “或许,元尊皇芒和魔帝九幽之间确实没有可念的旧情,但是你我之间,却是有的。”那个声音飘飘忽忽的,越来越近,皇芒面色大变,却无法锁定此人的踪迹。 单凭这一点来看,他的修为就已经高出皇芒数阶。 完整的魔帝,与残缺的元尊,再次相见的时候,竟然不是生死相搏,而要谈及旧情,皇芒微微眯起眼,他以为那丝熟悉,是来自与元尊与魔帝之间的数次交锋,现在想了想,却有些不确定了。 魔帝的声音,还有着另一层的熟悉感。 一道黑色的云雾,突然飘落下来,停在皇芒身前,慢慢的现出一个宽袖博服,头戴金冠的壮年男子来。 浓眉如墨染,目阔似刀。 皇芒怔了怔,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 那人笑笑,龙行虎步走到皇芒身前,道:“为何不能是我?当年的昆吾山小精怪,竟然是开天辟地的神帝之后元尊大人,那猴山之中的猴王,又为何不能是转世之后的魔帝九幽? 我说话向来算话,我们之间,渊源可非同一般。 你是愿听我一言,念念旧情,还是直接拼个你死我活,战个风云变色?” 当年的战无明,可是救过商墨允和苏浅若的,就是后来的占卜和墨莲,也守护过苏浅若好长一段时间。 皇芒心念急转,眸光闪动,片刻之后才打定了主意,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战无明也不客气,直言道:“我要九光玄女!你也别想搪塞于我,我感应到了她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是我断定,是她没有错。 你把她交给我,我们暂时休战,了却各自心中的杂念,再来争个高下如何? 我能答应你约束我的子民们不滥杀,算是先卖你个人情,如何?” “九光玄女不能给你!”皇芒断然拒绝。 战无明脸一沉,道:“那就杀到你肯为止!皇芒,你这是找死!” 死字一出之后,战无明就扑了上来,皇芒身形急转,玄铁重剑嗡嗡颤鸣着,瞬间已经刺出千百剑,却一剑都没能伤到战无明。 “把九光玄女交给我!不然,我必毁灭此界,杀他个鸡犬不留!”宝术齐出,黑光漫天,战开明不断地嘶吼着。 “这一界你来不来,都会被毁灭掉,长天恨水早已经把此界装入了芳化大阵之中,你拿这个要胁我,那可是打错主意了。”皇芒丝毫不为所动。 青光,黑光,卷缠成一团,两人一边斗法一边还斗起嘴来。 在两人的周围,一切的人和物全都被绞成了碎片,纷纷化作粉尘。 “爹,爹,别打了,娘已经朝这边过来了,手里提着大菜刀呢!”一道金光闪过,两人的头顶上,突然多出来一只猴子。 猴子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光着脚的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生得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十分秀美。 战无明顿了一下,突然撤手,说:“不打了不打了,皇芒,我们先休战一会儿。” 那少年晃荡着双脚,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含糊地道:“爹,你背着娘找别的女人,刚才还嚷嚷得这么大声,娘一定早就听到了,你完了! 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战无明尴尬的看了看皇芒,嘿嘿笑道:“婆娘太凶了,管得严,见笑见笑啊。一会儿,她要来了,你可得跟我解释一下。 我讨要九光玄女,只是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皇芒微微眯起了眼,看了看身上被战无明的掌风削开了的衣袍,冷冷地道:“我会如实告诉墨莲,你率领魔族大军前来,就是为了抢夺九光玄女。 我相信,你这冲冠一路为红颜的举动,墨莲一定会理解的。 男人嘛,我懂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而且魔族向来都是酷爱背信弃义,又始乱终弃的。” 战无明瞪大了眼,大吼道:“皇芒,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要不要这么狠毒?”立行说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 第一百三十章 咫尺皆天涯 (少将有毒放肆开追,现言新书,求推荐票哦,老书的票全投给新书吧,谢谢,点击收藏也求的。) 龙无忧只剩下一口气,被勉强吊着,徘徊在鬼门前之外。 长天恨水的眼瞳消失之后,众人只感觉到这里的气候突然变得像失了控般,明明是冬天,却酷热难耐。 “长天恨水一定已经发动芳化大阵了,刚开始,这里的气候会变乱,紧接着,日月齐现,风雪交加,雷鸣闪电,时间会急速消逝,红颜瞬间变枯骨,沧海桑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侵蚀改变。 我们的修为会变得越来越弱,当我们的修为被削弱至最弱境界时,他一定会故伎重演,派出十名假帝进来斩杀我等…”皇芒慢慢地回忆起了当年皇芒界破之前的景象。 “那此阵可有破解之法?”苏太傅面色凝重。 皇芒点头,众人眼前一亮。 “芳化若乱,造化可破,只有修到能掌控时间空间造化之力的诸神,方可破解此阵!” 众人又泄气了,掌控时间空间,造化万物的,那是创世之力!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 “只有此法!若我可解除这八枚神玄令上的九光印,得回元息之力,未尝没有一试之力。但是重华狼心如毒,一心想要拉我们所有人陪葬,这九光印是她的本命元印,除她自己之外,无人可破!”皇芒方才已经试过了,重华并没有言过其实,九光印,确实无法以暴力破除。 他是这里,所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他都无法破掉,余下的人,也无能为力。 支撑着芳化大阵的,是百界气运之力,一界万万苍生,百界便是亿万苍生,这些人的气运命数,全与芳化大阵连接了起来。 不管最终是芳化大阵碾压了这一界,还是他们找到办法破了芳化阵,那一百界的苍生,都将随化为乌有! 长天恨水,简直是丧心病狂,不,重华比长天恨水更甚! “陌桑,你会不会后悔没有答应重华?如果你答应喜欢重华,如今的局面会不会不同?” 皇芒肯定地摇头,沉声道:“是人是妖是灵是魔是怪也好,心不由己,情也不可控,修行一途,努力则可向上,可这情之一事,只能水到渠成,算计不来,也控制不了。 重华要的根本不是我的喜欢和爱,她要的,只是占有和控制。 她只是想得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她得不到,她就会毁掉! 这样的人,百世千世,也不会得到我的垂怜。哪怕重来一万次,事情的结果也依然会像今天这样,不管是皇芒,还是云陌桑,抑或是元气之灵,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女人!” 苏浅若握紧了皇芒的手,慨叹道:“不曾后悔就好,我也无悔。哪怕我们兜兜转转,依然难以扭转逆势,我也不曾后悔,曾经所付出的一切。陌桑,我庆幸,我曾遇上过你。” 苏浅若和皇芒越是情投意合,重华就越是撕心裂肺,她恨得几欲瘨狂,恨不得用眼神把苏浅若撕成碎片。 “皇芒,你竟然一点也不后悔,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后悔!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次,你死之后,便要归于无,你所喜欢着的,爱着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无。 你舍得? 你为什么不可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爱的苏浅若,委屈一下你自己的心,收容了我呢? 你连这样的委屈都不愿意承担,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和爱,不可笑么?” “正因为是真的喜欢,真的爱着这个人,所以我不愿意她为了我受任何的委屈,同样,她也不可能愿意让我做违心之举。 我的喜欢,就是做她希望我做的事. 而且,看清楚你之后,我发现,就算我肯委屈,你也会变本加厉,总有一天,就不止是委屈,或许到得你欲壑难填的某天,你想收割走的,就是我所珍视的一切。 所以,不委屈,才是真的保护她,从一开始拒绝,才是一种真正的捍卫!” 重华根本理解不到这种情感,喃喃道:“宁愿抱在一起等死,也不愿意暂时分开,为对方求一条生路?” “每个人的方式都不是一样的,这就是我皇芒爱人的方式。重华,就算我打不开神玄令,得不回元息之力,找不全记忆,我也绝不会选择与你同流合污。 重华,你会是天底下最可怜的那个人,穷尽所有,也换不回我一丝心动。 如果你不曾有害人之心,我是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 “那就一起死,死后也要日夜纠缠着你,让你和苏浅若不得安宁。”重华咬牙道。 等死的日子,过得很慢。 苏浅若一直很好奇,苏太傅等人是如何识破祁琉迦的。 重华被关进了太傅府荷塘之中的一座水牢里,她修为尽失,也耐不得寒热,第一天,楚凌无意间路过水牢,就往里扔了些老鼠,然后,邓搈说花园里的蛇爬到水牢里了,正当两人正得意的时候,苏太傅一本正经地路过了,大袖一飘,水上突然多出一种甜蜜蜜的气味。 无数的蜂儿嗡嗡地飞了过来,扑天盖地的。 谢老太爷站在假山上,用紫金葫芦对着荷塘吸了吸,水不见了,重华的身上挂满了老鼠和蛇,出现在一滩淤泥里。 “你们,你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脸?!”重华怒不可遏。 弱女子? “死在你手上的生灵不计其数,你这样的弱女子,我们不要这张脸也要欺负…” 水没了,蜂儿门不再畏惧,一拥而上,瞬间爬满了重华的脸,密密麻麻的蜂脚蛰进了重华的脸,层层叠叠的蜂儿在她脸上蠕动着,她一张嘴,那些蜜蜂还爬进了她的嘴巴。 楚凌好奇地问苏太傅:“老师,你丢的是什么?” “提炼过的蜂蜜。那些蜂儿只是贪口甜,蛰蛰她而已,她指使龙无忧毁掉了浅若的脸,我也让这些蜂儿把她蛰成猪头。 而且是天天都要来蛰一次,我已经发布了皇榜,让这界之中所有的赶蜂人都带蜂前来助阵!”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们姓苏的满门都是坏种!”重华一口将钻进嘴里的蜜蜂吞了下去,才能开口说话,她怨毒无比地说:“你这个老无死的,也就只有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你们苏家,也就你儿子苏闵行算得上有种,可惜的是,死老头,你永远都见不到你儿子了,你们全家人到死都咫尺天涯,想望不见!” “你说什么?咫尺?相距不远的意思,重华,你的意思可是…我的父亲也在此界之中?!”立行说(少将有毒放肆开追,现言新书,求推荐票哦,老书的票全投给新书吧,谢谢,点击收藏也求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元魔之约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浅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你弄破了我的衣服!”皇芒未曾收剑,神色冷凝,吐出的字凛冽生寒,令人如坠冰窖。 战无明浑身一颤,郁闷地道:“那,那生死相搏,受伤都是正常的,更别说只是衣服破了。你刚刚还想削掉我脑袋呢! 皇芒,你帮我一次,我欠你个大人情,之战可以再约,好不好?” 皇芒面无表情地站着,握紧了剑柄的手缓缓松开,默默地立在原地,似乎正在思考。 看到他这副模样,战无明暗中呸了好几下,这摆明了就是筹码不够,皇芒在拿乔啊。 “你想怎样,划下道来,别叽叽歪歪的,墨莲要是来了,我没好日子过,你也同样没好果吃!”战无明有些急了。 “堂堂魔帝,竟变成妻奴,战无明啊战无明,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皇芒悠闲地瞥了战无明一眼,“喏,这里的四季已经混乱,日月已经颠倒,形同魔域,你攻来也没用,不然就顺手把芳化大阵破开一条口子,放些灵气进来? 你也知道,我喜欢吸食天地清气,说不定有了清气可吸,我心情一好,什么都依你了呢?” “魔帝不可,皇芒此人狡诈,他是想消耗您的功力,想趁机夺您性命呢!”一干魔众生怕战无明答应,不由得齐齐反对。 皇芒抬头,慢慢看向远处,一个小黑点正慢慢变大,渐渐变成一个衣袂飘飘的蓝衣女子。 她的模样,比初禅天时所见,要整洁得多,如云的秀发梳成了宫髻,上插玉色步摇,手持一同色的莲花,踏云而来,恍若谪仙下凡。 “墨莲来了!”皇芒浑不在意地说着。 “我答应,我答应,你先帮我圆场,事成之后,我助你破阵!”战无明被逼急了,直接应了下来,只不过他在这人世走一趟,可也学会了耍花招。 明明皇芒说的是让他破阵,现在他说的是助皇芒破阵,也就是从主攻手变成了副手的意思。 皇芒也不是锱铢必较的人,死对头能为他所用,他已经很满意了。更何况,当初他还欠着战无明人情,太过计较了,那只会坏事。 “成交!”皇芒瞬间还剑入鞘。 墨莲落地之后,见到皇芒,也不由自主的惊了一瞬,秀目圆睁道:“你?你是商墨允?你,你不是死了吗?” “浅若寻回了我的真骨,用三生之门令我血肉重归,所以我又活了!墨莲,浅若一直挂记着你,她以为你们已经随那小千世界一起被烧毁了。” “差一点点吧,猴山接住了我们,其实好些人都没死,只是被虚空罡风冲散了,我和无忧之城的一些人,落入了魔域的通道之中。 在魔域之中,无明觉醒了,发现他是魔帝九幽,我一直压制着他,不让他再掀起大战,为祸苍生。 这一次,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跑了,我追了好久,还以为来不及了呢。 还好你拦住了他,没让他做下错事!”墨莲笑着道出个中原由,只是说到战无明跑了的时候,那笑容变得有些瘆人,好像意有所指。 战无明看了看皇芒,拱了拱手。 皇芒干咳着清了清嗓子,道:“原来如此!他倒没来得及做什么…还打算助我破掉封困我们的芳化大阵呢。 走吧,我们进府再谈,浅若要见着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魔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离战无明最近的一个魔族小声地道:“魔帝,千万不能去,小心他这是请君入瓮…一定有阴谋!” 战无明呲了呲牙,道:“你们要是怕,就在外等着,顺便把那些族人的尸体收了。 那些用来打头阵的都是喜欢啃人的真魔,死了也就死了,妈的,我刚掉进魔域的时候,就差点被他们啃了! 后来还总是送些长得奇丑无比的女人到我宫中,害我被娘子误会,受了不少鸟气,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死了也活该…” 魔众们都缩着头,眼神古怪。魔帝这睁眼说瞎话的工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明明是美艳无比的姬妾好不… 是魔后醋性太大,脾气太坏好不… 少帝也古灵精怪的,折腾得他们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破了听说玄魔之门被破,他们终于感觉魔生有了希望,有了追求,结果刚一出来,魔帝竟然跟元尊是旧识,魔帝还被元尊算计了… 他们,他们的魔帝当年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来人间走一趟,然后摸透人性,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答应了他们到时候攻破人间,好酒好菜好女人,画了好大一个饼来着。 现在倒好…… 他们只感觉到前景一片黑暗,和呆在魔域中没啥两样。 有了人性的魔帝,还能叫魔么? 魔后是上仙,少帝是人类,魔的血统,早就被混乱了! 悲哉… 打着打着,两方主脑竟然握手言和了。 不止那些魔想不通,就连太傅府的人也没看明白,皇芒带着战无明等人进府,太傅府的人就站在外面和那些魔大眼瞪小眼。 全是苦瓜一样的脸,拉得长长的。 皇芒将战无明和墨莲,小奶娃都带到了花厅之中,命人看茶,自己转身回到了内院,刚一解开结界,苏浅若就直接冲进了他怀里。 拉着他上上下下的仔细瞧了好半天,确认了他没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皇芒,你这次没丢下我,但是把我关了起来,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以后都要并肩的!”她不停地捶打着皇芒的胸膛,越说越气。 皇芒叹了口气,任她撒气,反正又打得不疼。 打完之后,皇芒才闲闲地道:“墨莲来了,在花厅等着你呢。” 苏浅若愣了片刻,突然掀起裙摆像飞似的跑了出去。 小奶娃看到一个脸上满是剑伤的女子跑来,有些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在长生门中遇上过的姨。 可是眼神明明是一样的。 “谁伤了你?”小奶娃已经长成了清秀的美少年,可是生起气来的小奶娃,十分吓人,就连战无明都吓了一跳。 小奶娃蹭地一下闪到了苏浅若身边,伸手无向她的脸,一脸心疼。 “姨,谁做的?我要杀了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幽,救我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没事,是误伤。此事说来话长,你叫我姨,你是…小奶娃?”苏浅若有些尴尬,墨莲当初没给小奶娃起大名。 “战小明,姨,我叫战小明。十几年没见,我长大了,姨的脸也变了。魔域之中无天无月无日无四季,我很怀念在人族的日子。 能再见到姨,小明非常高兴。” 苏浅若怔住了,魔域? “小明,别把姨堵在门口,让她进来说话。看她这样子,肯定是皇芒没告诉她,我们的身份。”墨莲迎了出去,一把把战小明推到一边,捞了苏浅若就走。 说来话也长,道完前因后果之后,苏浅若也止不住连连惊呓出声. “战无明是蚩尤转世,而蚩尤是魔帝九幽转世…墨莲,原来兜兜转转,你要寻的那人,和你一直恨不得打死的那人,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这际遇造化一事,有些时候还真的挺匪夷所思的。 更诡异的是,我们情同姐妹,可我们的男人,却是死对头,一个为元,一个为魔… 那,那,战无明这一次,是准备攻打人族?” 墨莲白了战无明一眼,战无明瑟缩了一下,嘿嘿地揪着后脑上的头发笑着,一副讨饶相。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是感应到玄魔之门突然打开了嘛,我就想先来探探,我就是来探探,不是来找人,也不是来占领人族的。” 战小明一听自己老爹这么绷不住,居然说出纰漏这么明显的话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娘,他这是心里有鬼嘛。 还什么不是来寻人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老娘素来脾气火爆,谁的面子也不会卖,而且心细如发,蠢爹爹这一次可又犯到娘手里了。 战无明自己说完了,也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这个时候已经覆水难收了。 墨莲笑眯眯的起身,慢慢地走向战无明,温柔无比地问:“夫君这么心急火燎的闯到太傅府里来,到底是想寻何人啊?” “没有,没有,不寻人。真的是来探路的。”战无明打死不敢承认。 苏浅若掩唇而笑,不劝不阻,就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皇芒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战无明,暗道:“怂!” “是吗?夫君的意思,是为妻这耳朵出毛病了,听错了?”墨莲笑得益发温柔似水。 战无明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娘子永远不会错,如果事情有错,也是为夫没领会到办差了。” “那你找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墨莲拈起兰花指,手中的玉色莲花上慢慢地泛起微微的光亮,她陡然提高声音,大喝道:“说!” 这一声爆喝,震天动地,九天之上都颤了一颤的感觉。 皇芒伸手压住了苏浅若坐的那方椅子的椅背,怕她会被震摔倒。 苏浅若叹了口气,道:“战无明,你就招了吧,你越是偷偷摸摸的,越是掩饰不过去的。墨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再打成一滩泥什么的,可太难看了。 你的那些属下们该笑话你了。 再说了,男子汉,敢做敢当,你就照实说了吧。” 战无明见隐瞒不过了,索性直说了:“我来找九光玄女的。” 墨莲不知道九光玄女是谁,可是明显是一个女人。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冷哼道:“还真是背着我找女人来了!战无明,你真够可以的啊!” 战无明头立即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找九光玄女是打听事儿的。我成转世之前,还是魔帝九幽的时候,有个女儿,大战之时,我的女儿被九光玄女藏起来了。 我转世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寻回我的亲生骨肉,所以这个世间才有了蚩尤的存在。 这件事,是在我的前世,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所以我只是默默的打探着她的消息。 九光玄女一直收敛了气息,我没能找着她,所以也不知道我的女儿去了何处。 玄魔之门打开时,我感应到了九光玄女的气息,这是我这十万年来,唯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应到了她的气息,我不来,或许就没机会了。 这个幻元即将崩灭,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墨莲,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的心里已经再没有别的人,你要相信我。 我只是想找到女儿,想知道她是不是活着,她现在在哪里,长成了什么样子,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没有父亲在身边,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夫妻同心,战无明说得情真意切,墨莲又岂会不动容。 她不仅没有动气,反而转身向着苏浅若深深一礼,恳切地道:“浅若,若是九光玄女真在你府上,能不能成全无明,答应他这个请求?” 苏浅若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十万年前的九光玄女,就是三十三天的无始大帝重华,她不一定会说真话,你们别抱太大的期望。 我们还一直都想杀了她,却还必须留着她。 你们随我来吧。” 苏浅若起身,刚要带路往前走,皇芒就抢先一步跨了出去,往荷塘那边走。 墨莲悄悄地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非要抢着带路?” “他是怕重华伤到我,所以才要抢先走前面。重华这个人,唉,不好对付,等会你们自己见到就知道了。油盐不进的,为人又狠毒疯狂…你告诉战无明,一会可得小心着点。重华善谋人心,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得逞…” 几个人到达荷塘的时候,塘边的水牢前,已经有人了。 皇芒冷冷地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也不愿意消停的女子,沉声道:“无忧,你来这儿做什么?” 龙无忧面色苍白如纸,是被几个丫环扶着带过来的,见到皇芒发怒,她眼神哀伤地道:“我就是想来问问她,为什么狠得下心来要我的命,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为何能真的杀我?” 龙无忧与重华长得有七分相似,战无明一见到她就呆住了,神情剧变,嘴唇一直地颤抖。 看到他这副模样,苏浅若呶了呶嘴,道:“无忧,可不可能正是魔帝九幽丢失的女儿?” 重华听到人声,也慢慢地睁开了眼,见到战无明,她也突然激动无比,深情无比地叫了一声:“九幽…救我…” 第一百三十七章 唯一的真相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重华的声音清雅如歌,婉转如水,带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深情,字字醉人。 九幽之个名字从她的嘴中吐出来,简直是百转千回,柔肠百结,令人闻之心颤。 墨莲的脸色立马就变得十分难看。她死死地盯着战无明,尖叫道:“战无明,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为什么用这样的声音喊你的名字? 还有,你一直说女儿,女儿,这个女儿,是你和谁的女儿?” 战无明讷了讷,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重华的声音格外娇俏,咯咯笑道:“你这愚蠢的小女人,你连这个都猜不到吗?九幽恋慕我多年,孩子还能是谁和他生的,当然是我和他生出来的!” 墨莲双目喷火,一字一顿地道:“战无明,你来说,你说的我就信,如果你胆敢再骗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战无明艰难地张开嘴,道:“女儿,是我和重华生的。我,这件事,我确实是骗了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甩到了战无明脸上,墨莲打完这一耳光之后,直接提着战小明,飞快地转身掠向远方,片刻之间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无明腾身欲追,重华又道:“你就不想知道无忧是不是你的女儿?九幽,带我离开这里,我有好多好多的话都想和你说,当年是我做错了,不该带着女儿离开你,把你扔在天荫山下等死。 我只是很怕,很怕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怕他们会杀了我们的孩子。 所以,所以我才不敢回来看你。 你放心,我们的女儿,我一直好好的照顾着,你看,你看,她长得多么像少女时代的我。 九幽,救我… 皇芒想害我,他们都是坏人,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助你攻下人族,掌控天下,好不好? 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用分开了,好不好?” 墨莲铁了心要离开,谁也拦不住,战无明就算是现在去追,只怕也找不到了。 确认了龙无忧是他的女儿之后,他却没有要解救重华的意思。 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到重华身边,痛心疾首地道:“重华,你还是这么喜欢骗人,你还把我当作那个可以随意玩弄的魔九幽… 那时候,我是那么的爱你,你让我攻太微宫,我就攻太微宫;你让我替你弑杀生父五行大帝,我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你让我把你未出生的妹妹丢进魔狱之中,我就丢了! 我不计对错不念人伦的宠着你,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利用我。我是魔,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我活该被讨伐。 可是我手上的血全是为你沾上的… 你不是怕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为难你和孩子,你是怕我还活着,就会坏你的事! 你是怕我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有一天会把你所做的那些事公诸于众,那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五行大帝的嫡长公主重华仙尊,是这么一个恶毒自私的女人! 重华,我在炼狱之中沉沦的日子想通了一切,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然后带她远离你。 因为我怕,怕她会变成另一个你… 我不会救你的,我也不恨你了,因为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情感了。 我对你的爱,都已经被你消耗光了。 现在的我,心里只有那朵小莲花,因为你,我就算转世了,我也仇视女人,我生来就喜欢骗人。 我的身上有着你的所有特质。 我把小莲花骗得很惨,把她的莲子全都骗来吃掉了,害得她成为莲族里的废物,害得她遁入魔道。 可她为了我,甘愿被镇幽魔之狱万年不悔。 我那颗脏污腐烂了的心,被她洗得一清二明。 可是我明白得太迟,所以我告诉我自己,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疼她宠她爱她恋她护她。 我甘愿给她当一辈子十辈子的妻奴。 重华,你叫她愚蠢的小女人,我觉得,你才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 你生而尊贵,本该是九天之上人人敬畏的仙尊,可是你非得沦心如魔,你竟然想混乱血统,为了一个男人,你杀了自己的父亲,气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弄死了自己的妹妹,将自己的弟弟困锁十万年。 你太可怕了… 你也太蠢了。 既然我已经知道,无忧是我的女儿,我也用不着你了。你就烂在这儿吧,以后,谁也不会再记得重华这个名字。 重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战无明拔下头上的发簪,重重地摔在地上,玉质的簪子瞬间断为两截,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腾地畅快地大笑起来。 重华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最初的深情期盼,到后来的吃惊不信,再到后怨毒与癫狂,最后,脸上只剩下一种痛心到极致的表情。 她慢慢地从泥里爬了出来,手脚并用,边爬边喊:“九幽,不可以,你是爱我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说过,你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战无明转身,不愿意再回头,“重华,你也曾说过永远爱我,是你先食言的。天青水碧簪已断,我心再不复初心,重华,罢手吧!” 重华匍匐在烂泥里,泪如雨下,狼狈地悲泣道:“九幽,九幽,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不要离开我。” “迟了,重华,没有谁,该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一个根本没有心的女人。我遇上了我的救赎,可是你,耗尽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没有人能救赎你。 你,比魔还要魔,你的心,便是罪恶之源。 我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无忧,走吧,这些年,苦了你了。” 龙无忧傻傻地看着战无明,就在不久之前,重华说她是皇芒的女儿,片刻之前,重华又告诉九幽,她是九幽的女儿。 “母亲,我到底是谁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们俩都不是我的父亲?”龙无忧的声音若杜鹃泣血,异常的悲凉。 “无忧,你跟我的时间最长,果然还是最懂我。哈哈哈哈,九幽,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你真正的孩子。 是你不愿意带我走的,是你自己拒绝了唯一一次能知道真相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错 重华惊觉失言,立马闭上了嘴。苏浅若多智类妖,竟然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可就算她猜到了又怎样,也是相望而不知彼此,永无相见之日! 苏太傅也听出了其中玄机,重华说见不到,苏浅若说的是在此界之中,那代表,苏闵行还活着! 他期盼地看着苏浅若,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祖父,对不起,我竟猜错了,我一直以为,他被困在魔域之中的某处,可是现在看来他应该就在长安城之中,在一个离我们很近,我们却看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 祖父,你让邓搈师叔登基为帝,是否另有玄机? 长安城之下,可有什么秘密?” “长安城之下,有一道龙气,我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的,我发现这道龙气,与此界气脉相通,我们要守着这里,等你归来,就必须把这一界之中的不稳定因素全都拔除,所以我们首先就打算龙气握在手中。 邓搈吸收了龙气之后,竟然长出了新的身体,修为也一日千里,这一界之中,除去灵商之外,他的修为已经无人可敌! 这都是拜那道龙气所赐! 这道龙气的确是从长安城的皇城之下泄出来的,是从一扇刻有百兽的漆黑色大门的那龙首之上逸出来的。 囡囡,你说,闵行会不会就在那道门之后?”苏太傅激动得浑身一颤,眼圈也微微地红了。 如果苏闵行一直被困在皇城之下,他们父子这么多年,就真的是咫尺天涯,明明相互思念着,却终不复见,生生在这么近的地方受着煎熬。 谢图三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正色道:“苏闵行应该确实就在长安城附近,我一直催发着你们父子之间的思念,就是想借由这份血浓于水的情感,找到他,弥补当年之错! 三皇五帝的界与战界共九层,为九天,战神苏九阳前来拜见黄帝之时,是由我接见的,他把战神天的神玄令交给了我,让我转交给黄帝代为保管。 他说他要下界一趟,他欠蛮族一个人情,需要用自己去还。 我,我一时贪杯,竟然将神玄令遗失了,清醒之后,我惊觉自己犯下大错,决心寻到神玄令,却误入仙障之中,锁困了不知道几多岁月。 再出来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家乡,而且实力所存无几,再也感应不到升仙池,无法回去,只能滞留此界之中。 九天之上,一枚神玄令承载着一层仙界的传承,也是开启仙界的钥匙之一,九枚仙界钥匙能相互感应,有了一枚,就可寻到其他。 如果有人凭一枚神玄令感应到其他神玄令的位置,将盗取成功,九天将完全关闭,再无法与人界互通有来。 直到我无法归去之时,我才发现,仙界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我猜想,九枚神玄令应该已经完全被盗了。 这起因,正是因我那一枚丢失的令牌而起。 再之后,风云大变,三十三天突然号称大道正统,我想去探一探,却屡屡迷失于仙障之中,睡醒一觉起来的时候,就忘记了之前要做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我有负苏九阳之托,对他有愧,如果苏闵行真是苏九阳的转世之身,寻到苏闵行,解救他,让你们团圆,我心里这份歉疚才会少一点。” “我一早就发现祖父身上被你下了暗印,也一直担心你是包藏祸心之辈,如今看来,你只是为了补偿,弥补你的过失,倒是错怪了你。 既然浅若觉得岳父大人是被困在长安皇城之下,我们不若现在就下去看看?”皇芒提议道。 邓搈带路,苏太傅,苏浅若,皇芒,楚凌,谢图三几人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皇城的地下,又在地下穿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扇刻着百兽的黑色石门。 苏浅若微微皱眉道:“陌桑,这门怎么跟三生之门如此相似?” 皇芒面色凝重,伸手推了推此门,手上突然冒出一道黑气,他突地收回了手,道:“全部后退,不可触及此门!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门即是玄魔之门! 三生之门为复生之门,玄魔之门为毁灭之门! 那道所谓的龙气,应该是早年间存于龙首百兽口中用来封印魔类的鸿蒙之气,鸿蒙之气外泄流失,代表这封印已经松动,此门已经无法再镇压地下之魔,终有一日会被攻破,魔族,将卷土重来!” 众人闻言,皆面色剧震。 苏浅若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摆,缓缓道:“原来,我也没猜错,父亲,的确是在魔域之中,而长安城的皇城之下,竟然有一道玄魔之门,我们,竟然离魔域如此之近!” “你们的意思是说,闵行被封在魔域之中,若我们冒然开启此门,虽能救出闵行,魔众却会因此冲入人界?”苏太傅脸色苍白地问。 这个答案太令人心酸了。 明明知道至亲之人就在门后,却不能去救,苏浅若止不住潸然泪下。 “所以重华才说,我们永无相见之日,就像长天恨水笃定无比地说,就算我们寻到钧天瓶,也救不出母亲一样,因为钧天瓶破,万界皆失重,会被虚空之中的罡风会部吞没… 她们,真的掐得好准啊,好毒哪…” 苏太傅转身,哑声道:“走吧,闵行活着,我心已慰,但开此门,放万魔入界,万万不可。我儿受苦,却是不得不苦,想必他自己,也是乐意的吧? 所以,这么多年了,无论我们有多想他,他都没回应过我们,就是怕我们知道他就在这里,怕我们进退两难吧?” 苏浅若跪下来,朝着门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边说:“不孝之女苏浅若前来拜见父亲大人!” “哎…若儿,父亲,你们终究还是来了。”一声叹息之后,温雅的男声陡然自门后传了过来。 苏太傅双肩耸动着,眼泪却夺眶而出。 “闵行!闵行!你这个傻孩子啊…” 一道虚影慢慢自门上显现而出,依稀还是那个在念境中看到过的,那个俊美无俦的翩翩少年。 他看了看苏太傅,又虚托着苏浅若站起来,这才转眼看向皇芒,叹道:“元尊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世的谎言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什么?!”战无明突地转过身来,冲向重华,一把将她从烂泥里拽了出来,狠狠地摔了一下,他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牛,红着眼瞪着重华,怒吼道:“什么真正的孩子?什么真相,重华,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重华笑得像一朵带毒的幽冥之花,她得意地睨着战无明,柔声道:“九幽,你弄疼人家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我走,我就告诉你一切!” 皇芒骤然闪身,挡在战无明的必经路上,黑眸寂然,喉头里爆出一个字来。 “敢!” 玄铁重剑随之出鞘,指向战无明。 战无明面现痛苦,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像是挣扎在风中的烛火,他的心被搅乱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皇芒!”喉头一窒,战无明将请求的话语吞回了腹中。 重华将皇芒害得那样惨,他怎么可能放过重华! “那就战吧!”战无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身形就拔高一寸,他像是从古武战场上归来的铁血战神,战意彪炳,气焰滔天。 他所走过的地方,尽皆卡卡裂开,虚空层层坍塌,时间与空间都似乎被凝固了。 重华挼了挼自己沾满了泥浆的头发,眼波如水般流转,得意无比。只要能离开这里,她就能再重来一遍。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必须按她的意志来走。 她想要的,必须就要得到! 谁敢阻她,谁就该万劫不复! 她就像个女王似的,傲视全场,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向苏浅若时,苏浅若脸上的笑突然就像一把剑似的刺中了她的心,狠狠的一下。 重华突然愣住了,苏浅若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你一定很得意,魔帝九幽,再次落入的你的股掌之中,这令你自信心爆棚,自得无比。重华,你也一定很好奇,我笑什么,对吧? 我在笑,机关算尽,反会误了卿卿性命! 墨莲,出来吧,管管你男人!别让他撒野。 要是伤着我家男人,我可跟你没完。”苏浅若举袖朝天,轻轻地摇了摇。 “你这护短货,就怕你家男人吃亏,就不能让我多藏一会儿,多欣赏欣赏这魔帝九幽与重华仙尊的深情戏码么?”半空中的一片云慢慢地飘了过来,慢慢地化出人形,墨莲郁闷地飞了下来。 战无明尴尬地问:“你,你什么时候摸回来的?有没有听到我前面说的话,墨莲,你别误会…” 墨莲挑眉,“有什么好误会的,你这不是要冲冠一路为红颜的吗? 你打啊,打啊! 你怎么不打了?” “你怎么不早一点回来啊,之前,之前我都说了好多想对你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你怎么能没听着呢?这老天爷是不是在玩我啊,就让你看到我犯浑,我表现好的时候,你全没见着?” 不管战无明如何跺脚大骂,皇芒挥了挥剑,笑问道:“还打不打?不打我可收剑了哦。” “不打了不打了,我是一时犯浑,皇芒,浅若,你们刚刚不都听到了吗,你们一直在这里,你们要替我解释一下啊。”战无明急吼吼地道。 苏浅若扶额,身子奇怪的晃了一下,道“呀,头晕,皇芒,扶我一下。” 皇芒丢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直接飞身过去,挽住了苏浅若。 “墨莲,你们一家人的家事,要打要剐的,我们不方便看,别把太傅府拆没了就成。我头晕得紧,我先回房了啊。”苏浅若虚弱地靠在皇芒身上,暗暗地掐了他一下。 皇芒反手握住她,两人慢慢地往外走。 墨莲挽起了袖子,道:“不用回避,我要治我家男人,招数多得很,浅若,你是新手上道,在旁边看着点儿,以后说不定用得着呢。” 皇芒直勾勾地望着苏浅若,道:“相信我,真用不着。我的初心一直只是你。“ ”那你不想知道重华玩什么阴谋么?我想看呢。” “那好吧,我们看会儿,那边阳光大,晒人,我们还是就坐在庑殿中看戏就好了。”皇芒快走两步,扶着苏浅若坐了下来。 两人端端正正地坐好,摆好了看戏的架势。 墨莲干咳了一下,“吭,战无明,你自己看着办!” 战无明立马打了个倒立,用手在地上走了两圈,又围着墨莲不肯走,一副任你虐我千万遍,依然待你如蜜恋的感觉。 重华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算是在九幽最爱她的时候,九幽也还是九幽,是魔帝,是有着身份和地位的男人。 可现在,只为搏墨莲一个好脸子,九幽竟然像耍马戏的大猴一样,任她使唤,还一另笑眯眯的样子,半点没有生气。 一道怒火腾地窜上了心间,她忌妒得快要发疯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给他们之间增添一些痛苦,破坏他们之间的这种融洽。 “九幽,九幽,我不求你带我走了,你就杀了苏浅若,替我杀了苏浅若,我立马告诉你,孩子在哪儿?” 黑莲瞪着重华,啧啧道:“我的妈呀,你还想杀苏浅若,想让我男人和她男人打个你死我活,拼个两败俱伤? 重华,你这丑不叽的死女人,你要不要点脸儿啊?” “这个纪元就要灭了,我要不告诉你,你永远找不到你的孩子,九幽,你自己想想清楚。” 战无明顿了一下,继续倒立着绕圈圈走着,一边走一边偷偷摸摸的打量墨莲的脸色,又走了两圈之后,他才弱弱地道:“莲儿,好了吧?不生气了吧?小心气坏身子,我真不喜欢那重华了,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情意哪!” “那先这么着吧,你找孩子要紧,可是找归找啊,别伤害无辜的人。”墨莲叉着腰,面无表情地发话了。 “别找了,别找了,魔帝九幽根本就没有女儿!重华一直在骗着你们玩呢!”苏闵行和谢图三并肩走了过来,说话的是谢图三。 “胡说八道,我生没生过我才最清楚,我说有就是有,我儿子…不,我女儿…” “儿子还是女儿都分不清的人,说话还有何可信之处?” “告诉你实话又能如何,你照样找不到,我生的本就不是女儿,我生的是个儿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惊天秘闻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哦。) 皇芒怔了怔,道:“我历劫而归,早已不复元尊之身,修为已经散于天涯,如今的我,不过是区区一介修真之人,而且…按照辈份,我应该叫您一声岳父大人!” 这一下,轮到苏闵行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问:“你,你与小女…” 皇芒看了看苏浅若一眼,笑道:“是的,岳父大人,我和浅若已经结为夫妇,决心从此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苏闵行眨了眨眼,沉吟道:“可我并没同意。” 皇芒就知道,岳父都是挺可怕的,苦爷丢给他的那些书上也有写,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要是岳父,那是越看越讨厌。 他坚持道:“祖父主的礼,全长安城的百姓都来观礼了的。我和浅若已经,成过亲了。而且,该做的都做了。” 皇芒越说,苏闵行的脸就越黑,他可不管面前这人是不是元尊,他很想冲上去,暴搓皇芒一顿,最终,他强自压抑着怒气,镇定了下来。 “要不是还要留着力气镇压玄魔之门,我一准打死你这不要脸的浑小子!” “这门,已经没必要镇压了,鸿蒙之气已经离散,困住您的鸿蒙空间都碎掉了,你都可以显形而出了,就算勉强留在此门之中,也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岳父大人,您还是和肉身一起自行出来吧… 之前我曾触及此门,早已经感应到魔帝的气息,玄魔之门,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了。” “那我先回到*之中,你们合力推开玄魔之门吧.既然避无可避,就做好迎战的准备吧.”苏闵行想了想,转身没进了黑色的大门之中. 众人齐齐施为,各出奇招,终于将玄魔之门慢慢推了开来,门一开,一片银色的风暴便冲了过来,皇芒挥袖一卷,将风暴直接消弥. 一个锦衣华袍,谦谦如玉,风华绝代的少年公子,突然自一片虚无之中走了出来,比起虚影所见之时,更加冠绝人伦,风采无双. 皇芒暗中吁了一口气,还好他是苏浅若的父亲. 苏浅若看到皇芒用指腹摩挲自己的袖口纹饰,就知道他可能是有点紧张了,现看了看自己风华绝代的父亲,她也就了然也偷偷掩袖轻笑起来。 皇芒听到她的笑声,脸顿时黑了。 苏太傅看不明白,楚凌就压低声音解释道:“那个,那个醋桶,见不得有人长得比他好看。” 谢家老太爷自从听到苏闵行称呼皇芒为元尊大人之后,神情就有些怔忡,九天之上还有一处宫殿,名为太微宫,宫所住,谛号为尊。 皇芒竟然是太微宫的主人! 是比三皇五帝更久远的大能。 是凌驾于仙之上的,独一无二,无人可以位及和超越的级别。 “蛮族大祸之时,战族后人突现,后蛮族双神供奉的牌位上,还有一尊无名神位,战神苏九阳,曾说这是蛮族战族之主,是护佑天地万灵的,类似于祀灵一样的人物! 原来,这竟不是谎言! 这个类似神灵一样的人,正是元尊大人! 我终于想明白了。”谢图三恍然大悟道。 苏闵行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道:“书精儿,当年一别,已是经年。因你遗失我战神天神高玄令,我下界而来,解救蛮族之危难,之后却为人算计,沦落滚滚红尘之中。 阴差阳错之下,我竟又与元尊大人之灵在虚空之中结下盟约,蛮族双神拱卫太微之主,太微之主造化无穷,许我家人团圆,永生永寿。 本以为此事无果,料不到今竟成真。” 苏浅若听到团圆二字,瞳也骤然猛地一收,惊喜地问:“父亲,您的意思是说,钧天瓶也在此界之中?母亲,母亲也在这里?” 惊喜接踵而至,儿子未死,儿媳妇竟然也还活着,这让苏太傅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定定地看着苏闵行,满目喜色。 “元界中心落在这里,并不单单只因为此界神秘,更因为此界本就是一座宫殿,一座沉睡过去数万年的宫殿。 这里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点,是天地初开以来的神圣之域。 这里是所有生灵诞生的源地,也是一切毁灭的开始之地。 这里,是战场最后结束的地方,这里,是元尊的宫邸,包括长安在内,这所谓的一界之域,正是太微宫所属。 太微定住整个世界,钧天瓶,必在太微之中。 而小蛮的真身,深瑶的神魂之体,也一定就在这一界之中的某一个地方! 知道钧天瓶所在的,只有元尊大人… 希望元尊大人唤醒太微宫,找出钧天瓶所在,放出吾妻,让我们全家团圆。” 苏浅若眼巴巴地看着皇芒,皇芒咬了咬牙,失望道:“我已经不是元尊大人,我根本没有那段记忆,也不知道该如何唤醒太微,找到钧天。” 苏闵行原本笑意盈满的眸子突然冷却下来,错愕道:“什么?我之前只以为你是拘泥于浅若的辈伦才不自称元尊,原来你的修为真的散落于天涯之中,记忆也崩离解析,残缺不全了?” 皇芒点头称是。 “玄魔之门已开,魔众卷土重来,已在旦夕之间,我们还是回到城中,早做打算吧。岳父转世之前,也是战神天之主,修为阅历皆无人可比,或许知道有没有办法,能解开九光印? 若能解开九光印,小婿自能得回元息之力,补全记忆。” “九光印,那不是九光玄女的本命印记吗?此印只能玄女本人解除。” “可她,断断不可能主动解除九光印。” 苏闵行一怔,道:“怎么可能?九光玄女与元尊大人关系亲密,如果真是九光玄女,她怎么会不主动出手解印?” 关系亲密? 难道,重华还真是皇芒的未婚妻? “父亲,你确定,九光玄女和皇芒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到哪种程度?”苏浅若嗫嗫地问。 “他们从小就同吃同住,居于太微之中,你说亲密到哪种程度?” “什么,还是同吃同住,难道是童养媳?”苏浅若大吃一惊。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孩子,傻了不成?九光玄女和元尊大人,那可是亲姐弟啊!”立行说(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哦。) 第一是三十九章封婴之事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什么,你竟连这个都要骗我?明明是儿子,你却告诉我是女儿,我遍寻天下,也一无所获,你就是想看到这种局面才骗我的吧? 重华,你!”战无明怒不可遏,眼里突然变成了一片赤红之色。 重华无所谓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笑得十分得意,“是啊,没有我,你永远也别想找得到他。九幽,如果我死了,这个秘密就会随我一起被湮灭。” “你得意个什么劲?不就是个儿子嘛,谁不会生啊?无明已经有儿子了,不稀罕你这个毒妇生的儿子。 小明,小明,出来,再不出来,你爹就被坏女人拐走了!”墨莲抄着手,大声叫着战小明。 战无明双手紧握,强自镇定下来,压抑住心中的怒意,道:“是的,我已经有一个好儿子了,我也有小莲儿了,重华,如果能找到另一个儿子,我自会好好待他,补偿于他。 可是如果我实在是找不到了,我就不找了。” 重华愣住了。她的筹码只能建立在战无明要找到儿子之一层基础之上才能实现。 如果战无明真的不找儿子了,她就是白费心机! 苏浅若坐够了,见这几人一直在绕圈子,半点进展也没有,便站了起来,对着皇芒说:“还是过去帮帮他们吧,解决了重华,也了了我们一桩心事。” 皇芒摇头,道:“还是歇着吧,看戏多好!你不累么?早上不是嚷嚷着想睡么?管别人闲事干嘛,靠着我歇息一会儿吧。” 苏浅若眸光轻轻闪动,如湖面上流动的微光,动人心魄。皇芒呆了一下,苏浅若已经牵起他的手,往前迈步。 “我不是想管别人的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这事对我们也有利。 你想,我和你成了夫妻之后,便可融元息。九幽与重华也有过露水姻缘,九幽是否可解九光玄印呢?”苏浅若压低声音说。 皇芒瞬间顿住了,唇角立时上扬,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原来苏浅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那就去帮帮他们吧,左右,你和墨莲情同姐妹。”皇芒清了清嗓子,故意很大声地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要是浅若真能解决战无明的难题,战无明果真如她所料,能再帮解九光印,他就可得回元息之力,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墨莲见苏浅若成竹在胸,心下大定,笑眯眯地迎上前来,问:“浅若,你有什么招儿?” 战无明也眼巴巴地望了过来,道:“如果你能帮我这一次,战无明此生再无憾事,以后可放弃前身旧事,任凭元尊差遣!” 苏浅若清清浅浅地笑了起来,“战大哥言重了,在初禅天之时,你也曾救过我和陌桑性命,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和陌桑早就被秦守打死在昆吾之中了。 我和墨莲情同姐妹,你是她的男人,论理儿,我得叫你一声姐夫。 这帮自家人的忙,浅若义不容辞。” 战无明动容,眼角慢慢地亮了起来。 皇芒打心眼儿里服气了,浅若这话说得真好听,把战无明提议的主仆瞬间变成了家人关系。这一家人嘛,嘿嘿嘿…… 那可不是任凭差遣了,那可是要豁出命去捍卫的存在! “当年,我未破鼎之时,曾在鼎中世界,与众妖共处。它们曾提及一个爱穿鸡毛大衣的老凤凰,说是这人骗他们跳的鼎。 我想知道,他们口中所说之人,是不是战无明的第一次转世?” “呃,那是我使的障眼法,我其实不是凤凰真身,我是赤牛化形成人的,所以才取名叫蚩尤。 那鼎算是我的本命法器吧,其实就是我未化形前用来盛吃食的器皿,我用着趁手嘛,所以就炼成了法器。 至于鸡毛大衣嘛,呵呵。 那个,不是牛精什么的,说出去唬不住人,镇不住场面嘛。 所以,所以我就扯了凤凰皮… 原本,原本是想弄件凤毛大衣的,可是那些凤凰一来稀少不好抓,二来修为惊人会吐火,拔毛也不好拔,所以,我就拔了鸡毛充数。 浅若,不是要给我找儿子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战无明挠了挠头,一脸疑惑。 苏浅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骤然松了口气,她又转向谢图三的方向,再次问道:“谢老太爷可有话要告诉我们? 万物有汐鼎是如何得来的,而为什么蚩尤的本命法器,只有谢家人能掌控,嗯,不,应该说是只有谢家家主能掌控。 那只麒麟,除了保护家主的安全之外,是否还能隐藏他的气息? 谢家的家主,从未见过婚娶,那一代一代的传承,又是如何延续的? 抑或,其实谢家人的来历根本就是瞎编胡造来的,家主,也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人?” 苏浅若这几句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谢图三无奈地翻了翻眼皮,叹道:“你这小妮子,竟能凭借一点点猜测抽丝剥茧,如此还原事实,老头我也是服气了。 我不认又能怎样?我还是认吧。 是,谢家其实就是我弄出来的,谢家家主什么的,确实就是一个人,每到一段时间,我就给他吃一颗大忘丹,然后再让他出世行走,历人间百苦,以炼尽他天生的魔气! 虽然,他是一只魔族后裔,可是经这些年的历练,他早已经魔气尽除,成为了护佑一方水土的大能。 只是我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是魔帝九幽的儿子。 这命运,可真是令人不胜唏嘘啊。 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我是在一截残塔里捡到他的,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胎息之中,已近死亡。 当年又是何人封他在塔中,想要磨灭他的存在呢?” “还有有谁,除了重华,谁还能做出这种事。相遇之初,她曾说过,为了令无忧顺利出世,她曾把无忧封入玲珑塔中,原来这个封婴的故事,确实是真的。 只是被封的孩子,是谢灵商,是魔帝九幽的儿子。 而重华封住他,也并不是为了让他出世,而是让他永远无法出世! 第一百四十章 妻在上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收藏点击也要啊。) “重华啊重华,其实你从封婴弃塔之后,你也不知道那孩子流落到何处,是生是死,对吧? 实际上,你可能早就以为他死了,所以他才能安安然然的成长起来吧?” 重华目眦俱裂,眼神冰冷,怨毒无比地盯着苏浅若,嘶喊道:“每次都是你坏事!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在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顺手抹了你?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折腾不出来什么大风浪。 早知道…” “早知道,如果人人都能早知道,我想,魔帝九幽一定不会喜欢上你。如果谢灵商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他可能宁愿没出生过。 如果,你的父母早知道,会生下这样一个魔物来,他们一早会像你对付谢灵商那样,直接封死你在胎中,令你永不得出! 而如果,如果陌桑一早知道你的心思,也一定不会中了你的算计,在与魔帝大战力竭之时被你封困,从而十万年都活在痛苦之中。 重华,我从来没有厌恶一个人厌恶到这种程度,我觉得万物皆有灵,是条生命都该被尊重,不管是大能也好上仙也好,都不能随意剥夺别人生命。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不该死。 可是你,我觉得死都是你最大的解脱。 我不想让你死,我要留着你,把你封在炼狱之中,每日受着万千刑罚之苦,血肉离体,肠穿肚烂,我要让你的神魂受尽折磨,却不能死只能痛。 每过一段时间,你的伤会愈合,而新一轮的折磨会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这样重复下去。 你将会永远活在无间地狱之中,每一天每一夜每一个片刻每一次呼吸,你都活在悔恨自己曾经作过的这些恶事中… 重华,因你一人妄念,天下大乱,苍生大苦,清浊不分,混沌未明,亘古以来,你为最大的罪人。 你之害,甚过万千魔!” 重华畏惧,却不肯认栽,冷笑道:“你与魔族为伍,宁愿与魔为友,却要折磨我,你到底是人还是魔啊?苏浅若,你人魔不分,你才是该死之人!” “人心若善,则明性见佛,生慈悲;人心若恶,则泯灭人性,胜万魔!重华,若魔生人性,那就不再是魔。 人是妖魔精怪灵及万族之人修地的终极形态,他们都以化形为人而乐,证明人,才是最后的归属。 只要他们,都能摒弃恶念,修得人性,就是人!” 苏浅若的话,朗朗而出,人魔皆听得清清楚楚。重华一时之间,竟辩无可辩。 “战无明,重华就交给你了。挑个魔域之中最恶劣的地方,将她镇了吧!按我先前所说,把诸天刑罚,全都引来,为重华造一方地狱,以警世人,勿生恶念!” “地狱无赦,悲苦不解,此地狱便名无间吧!重华,便是这地狱中第一个罪恶之人,希望她也是唯一一个入无间之人!”皇芒附和道。 战无明可不关心什么无间不无间地狱,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明明在找儿子,怎么一会扯出谢家人,一会又扯出无间地狱来了呢。 “我儿子呢?我儿子是不是你捡的那个孩子?”战无明总算聪明了一回。 “蠢爹爹,你找哪个儿子?”战小明飞奔而来,朝墨莲眨了眨眼,墨莲伸出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这次不收拾你,老娘叫你大半天,跑哪儿去了?” 战小明指了指院外,一人独站抄手游廊之下,剑眉星目,手持三耳小鼎,正往这边看过来。 他似在迟疑,该不该过来。 他面色痛苦而挣扎,心里也五味杂陈,最终,他还是抬步走了过来,跪倒在战无明跟前,低声叫道:“父亲!” 战无明颤着手,把谢灵商扶了起来,父子俩相拥无言,眼角处都泛起了串串晶莹。 “抬我回去吧,别人父子重逢,而我,一直只同一个幌子而已。我是谁,从哪儿来,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天底下最悲哀之人,莫过于我了吧?”龙无忧重重地闭上了眼睛,让那些丫头把她抬回房中。 苏浅若半眯了眼,拉了拉皇芒的衣袖,不解地道:“她与你有血缘关系,也不是重华之女,是不是你的生命中,还有一个隐在迷雾之中的女子?” 皇芒坚定地道:“绝无可能!我遇上你之前,根本未曾开窍,何来女子,你仔细想想,我连人伦之事,都是从画本上学的。 如果是商墨允时期,我不会,那可以说是我神智不全,可是现在,我是皇芒,我也是不会的,昨夜那些,其实与当年成亲之时,姿势都是一样的,你就没发现? 我其实,也是不会这种事的。 如果有另一个女人,我怎么可能捉襟见肘的,连新花样也不会?” 皇芒一本正经地提起人伦之事,苏浅若直接鲠住了,只顾瞪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让战无明试试,能不能解九光印,得回全部的记忆之后,或许无忧的身世才能显现。” 战无明寻回儿子,一家团聚,和和美美的,自是喜不自胜,苏浅若让他开九光印,他自然不会推辞。 结果也正如她推测的那样,八枚神玄令都被解封,皇芒被众人围了起来,战无明亲自护法,皇芒一身素衣,盘膝坐在中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墨莲手里端了盘葵花仔儿,坐在雕花椅上,战小明和谢灵商抬着她在花园里遛弯。 “嗯,两个儿子也不错,路都不用走就能到处闲逛。小明,灵商,把我放下来,你看,你姨在那边急得在转圈圈呢,这样子可难得一见哦,像不像是被跺了尾巴的狗?” “墨莲,你看你,儿子年纪比你还大,你好意思来取笑我?”苏浅若耳朵向来很尖,立马还击。 谢灵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战小明吃吃地笑着,打算隔岸观火。 墨莲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大圈,狂笑道:“我儿子再年龄大,有你家皇芒大?他可是活了将近二十万年的老怪物了,你呢,严格算起来,我遇上你那时候你19岁,然后分开了十一年,你才三十岁… 这个老得不得了的牛,和嫩得不得了的草,也不怕啃坏喽…“” 苏浅若黑了脸,不作声了。 墨莲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怎么发现气氛不对呢,旁边的两个儿子也都跑没影了。 抬头一看,皇芒冷冷地睨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墨莲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什么。哈哈哈,太阳好大,好晒,脸好烫,我要回屋去躲躲荫凉。 那个,你不是在吸纳元息么,怎么神魂离体了?” 皇芒看了看人群中央的肉身,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记起来了?是不是龙无忧真是你女儿,你还有另一个女人,你怕浅若心里不舒服? “我从来就没有过女人,只是有些事,不好说,心里有些乱罢了。无忧也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母亲的一缕残魂…” 墨莲瞬间呆若木鸡。 龙无忧,竟然是皇芒的母亲,五行大帝的妻子的残魂体。 她一下子从雕花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向苏浅若,边跑边喊:“浅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有便宜婆婆了。” 皇芒的神魂体头疼地往飘回了肉身之中,骤然睁眼骂了一句:“这个多嘴的蠢婆娘!” 世事如棋局局新,苏浅若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是,龙无忧竟然是皇芒的母亲大人… 他确实没开过情窍,也没有过女人,更没和别的女人生过孩子。 战无明将重华带回了魔域之中,封禁在熔浆之中,造了一座无间地狱,然后将重狱峰压在上面,然后告诉魔域中的所有魔族,如果魔生人心,重狱峰上的名字则会处动脱离,便可穿越玄魔之门,进入人间享福。 若还是执迷不悟,就永留魔域,不见天日。 魔帝出走,被上仙勾跑了,跑到人界去生活了。 玄魔之门被战无明亲手封了起来。 皇芒得回元息之力之后,芳化大阵便再也困不住他,长天恨水带来的一干人马,全被收拾了个遍,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回了三十三天。 谢图三带着九枚神玄令,重归九天,真正的仙界再次被打开了,三十三天的人马无法自圆其说,每天都在被讨伐和攻击,自顾不暇。 皇芒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苏浅若无可奈何地问:“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扶正这个纪元,重掌造化?” 皇芒翻身,将苏浅若翻到上方,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你连这个都不肯依我,我也不依你。” “又是苦爷给你的画本?我要撕了他!” “他早跑了!自从冥界之王陌离带着夫婿回来探亲,九缨的妹妹雾月也一并被送了回来,他俩就结伴去流浪去了。 这些画本,是我自己找来的。 娘子,你到底来不来? 你可不要忘记了,岳母大人想要出来,就得靠我定住乾坤,重造纪元。 你就忍心,见岳父大人整天抱着一个瓶子说话?” “陌桑,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匡扶纪元的事,怎么能和房中之事相提并论?你先做你应该做的,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这谁上谁下,战多久的事,好不好?” “唔,那不行,我要是得不到满足,就会手抖,手抖了,说不定直接把纪元崩坏了。到时候可就鸡飞蛋打,全砸了…” 苏浅若无语,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道:“好!豁出去了,我上!” (欲知后事如何,请自行脑补,我要打大结局了哦!谢谢大家观赏。祝2017鸡年大喜,事事顺心,人人得意。)立行说欲知后事如何,请自行脑补,我要打大结局了哦!谢谢大家观赏。祝2017鸡年大喜,事事顺心,人人得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魔来袭 (新书少将有毒放肆开追,求推荐票哦) 此话一出,不止苏浅若瞪大了眼,就连皇芒自己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重华,竟然是皇芒的亲姐姐? 回太傅府的路上,所有人都没再说话。 众人都被苏闵行无意间说出来的这个消息震惊了,他们可才刚刚参加过重华,皇芒,苏浅若三人的婚礼啊。 虽然后来婚礼变成了一场阴谋,可是重华这层身份,确实太惊世骇俗了。 还好皇芒一直都对重华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在新婚之夜,也未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回到太傅府之后,苏闵行才从苏太傅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也禁不住目瞪口呆。 “她,她会不会也记忆残缺,并不知道自己和皇芒的关系,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苏家人又带着这个疑问第一时间来到了荷塘之前。 重华在看到苏闵行的一刹那,突然重重的闭上了双眼,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啊……啊…!” 等她平静下来之后,皇芒才开口问:“你说过,你是一直有保持着十万年前的记忆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弟弟?那你为何,为何要…” 皇芒都觉得这事难以启齿。 重华睁开眼,若无其事地道:“姐姐弟弟又如何?” 皇芒拂袖,转身就走,顺便把苏浅若也拽走了。 苏浅若知道他心情沉郁,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有什么话是适合安慰此刻的皇芒的。 谁能料想得到,重华竟然是这样一个疯狂到惊世骇俗的人。 两人在水榭里呆呆地坐到大半夜,互相依偎着,你不问,我不答,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芳化大阵的威力越来越大,三更天的时候,连皇芒都感觉到了一丝烧灼感。挥袖支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苏浅若缓缓的放在他的腿上,让她枕着他的腿入睡。 苏浅若梦见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岩浆火海,一个全身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男人,举着一座燃烧着的岩浆火山,疯狂地攻击着太傅府,转眼间她的家园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亲人倒卧在血泊之中,痛苦地颤动着。 血色与火光,映照着整个天空,近处和远处,都是哀号之声。 然后,她突然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她惊醒过来,尖叫道:“墨莲!” 醒来之后,发现太傅府还好好的,苏浅若这才松了口气,伸袖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皇芒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呼吸喷洒在她的脸庞上,痒痒的,“你梦到什么了?怎么突然叫墨莲的名字?” “我做了个恶梦,梦到一个人毁掉了长安城,然后我看到那个人,长着一张和墨莲一模一样的脸。还好,只是梦。我应该,应该是太想墨莲了吧。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她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我。 可我,却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浅若说着说着,不自觉地伤感起来。 皇芒紧紧地揽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原本,是想安慰安慰苏浅若的,可那手,抚着抚着,就突然改变了位置。 苏浅若扭了扭,心里的哀伤被皇芒这揩油的手直接给抚没了,仰脸嗔道:“手拿开啦,摸哪里啊?” 皇芒慢慢地收回手,眸光慢慢变暗,哑声道:“浅若,我困了,想睡觉。” “那你就回房去睡啊。” 皇芒直接把苏浅若抱了起来,道:“一起睡。” 苏浅若突然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说闭死关这件事,他说一起睡,绝对不是说一起睡在一张床上那么简单。 “不,不太好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被吓到了,你难道一点都没受影响?” 皇芒嗯了一声,抬趟往内院走,“我知道你受了惊吓,所以,我这不是打算安慰安慰你么?” “我不需要安慰。”苏浅若很快反应过来,拒绝道。 “唔,那我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我需要安慰。”皇芒一本正经地说。 反正说来说去,不论是皇芒安慰苏浅若,还是苏浅若安慰皇芒,总而言这就是一个意思,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和她一起睡! 好吧,既然躲不过,她又何必害什么羞。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总没第一次痛吧? 想是这么想,可临到头了,苏浅若还是有点心虚,借口泡汤的工夫缩在浴桶里不肯出来。 “你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皇芒见苏浅若老不出来,就出声威胁道。 苏浅若把心一横,擦干了身子,穿上贴身衣裤,又披了件外袍,这才光着脚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是西府的新房,那天晚上皇芒没来,所以龙凤烛都还有一对没点。 皇芒换了身新郎倌的衣服,站在点烧了的龙凤烛前,红红地火苗映着他峻奇的五官,为他增添了一份暖色。 见到苏浅若出来了,皇芒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喉结也慢慢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苏浅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问道:“好好的干嘛还要换上新郎倌的衣服啊?” 皇芒在苏浅若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又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最后才满意地道:“记得吗?上一次我们成亲的时候,我偷的张梳行的喜服,可是他丰瘦我太壮,我稍微一伸胳膊,腰那边就裂了。 你给我补喜服的时候,我乐得直说话,你说,衣服穿在身上补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会不吉乎的。 之后,我们就分开了,还差点阴阳相隔。 今天这件喜服,可是量身为我自己定做的,很合适。 喜服是我自己的,娘子也是我的,洞房,今天补半夜,明天再补一夜给你。” 苏浅若一直都知道,商墨允也是很小气的,皇芒也很小气,这穿喜服补喜服的事儿,苏浅若都快记不得了,他却牢牢的记得,还因为一件衣服乐。 非得穿一轮喜服一起睡一觉。 “看你这么乐,那你就穿着喜服睡觉算了。” 皇芒立马竖起眉毛道:“那不行,我穿,你来脱!然后我再帮你宽衣,服侍你睡觉。” 一夜疯狂的代价就是浑身酸痛,连床都下不来了。 “你不是说睡觉吗?我连眼都没合一下…走开,不要碰我。”苏浅若像条快要断气的鱼一样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那现在睡,现在睡。我保证,不动了。” 皇芒的话刚一说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皇芒,浅若,快起来,太傅府被魔族围住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狠毒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 皇芒瞬间坐了起来,用被子将苏浅若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起身下了床,穿衣趿鞋. “一切有我,你安心歇息,等我去探探究竟,我一会儿就回来.”皇芒背上了玄铁重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又被关上了,苏浅若听到皇芒对楚凌说:“浅若累了,需要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魔族凶残,就算到了最后时刻,此处的结界也无人可破,如果…” 皇芒抚了抚袖口,眼中闪过了片刻的迟疑,最终还是作罢,只是叹了口气:“魔帝不来,我也未必会死,我不会让那些如果发生!” 苏浅若的瞳也猛地收缩了一下,扒着床头,慢慢地坐了起来,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 太傅府外,头顶犄角,白发如雪,粉瞳黑袍的魔族,比比皆是,远远的望去,像是一片黑土上开出来的白花,连绵不绝,无边无际。 皇芒分开众人,径自走到最前面,站住脚步,玄铁重剑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他用两指搭在人剑杯上,冷冷的睨着外间的魔族:“谁人领着你们前来的?让那人出来说话!” 皇芒说话的时候,周身气势尽皆外放,站在前方的魔族像被无形的力量直接压弯了腿般,扑嗵扑嗵地跪倒了一大片。 后面的魔族自觉受了羞辱,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双方人马,瞬间战成一片。 皇芒一袭青衣,像一头杀入羊群的狼般,如入无人之境,所有靠近过来的魔类,皆被一一斩杀。 人头抛飞,血色遥遥映入眼帘,魔族悍不畏死的一波接一波的围了上来,倒下一片又上来一片,皇芒就像是在割副麦子似的,挥剑也挥到手软了。 “不好,那些魔似乎是想引皇芒入阵!”邓搈大喝一声,也飞掠了过去。 两人正杀得起劲时,一道断喝突然响了起来,“停手!不然休怪我不念旧情!”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若洪钟,气势惊人。 “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可念的旧情?”皇芒一字字说着,玄色深瞳中冰雪一样的冷意瞬间迸射而出,整个人也如同一把陡然出鞘的得剑般,锋芒冲天! “或许,元尊皇芒和魔帝九幽之间确实没有可念的旧情,但是你我之间,却是有的。”那个声音飘飘忽忽的,越来越近,皇芒面色大变,却无法锁定此人的踪迹。 单凭这一点来看,他的修为就已经高出皇芒数阶。 完整的魔帝,与残缺的元尊,再次相见的时候,竟然不是生死相搏,而要谈及旧情,皇芒微微眯起眼,他以为那丝熟悉,是来自与元尊与魔帝之间的数次交锋,现在想了想,却有些不确定了。 魔帝的声音,还有着另一层的熟悉感。 一道黑色的云雾,突然飘落下来,停在皇芒身前,慢慢的现出一个宽袖博服,头戴金冠的壮年男子来。 浓眉如墨染,目阔似刀。 皇芒怔了怔,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 那人笑笑,龙行虎步走到皇芒身前,道:“为何不能是我?当年的昆吾山小精怪,竟然是开天辟地的神帝之后元尊大人,那猴山之中的猴王,又为何不能是转世之后的魔帝九幽? 我说话向来算话,我们之间,渊源可非同一般。 你是愿听我一言,念念旧情,还是直接拼个你死我活,战个风云变色?” 当年的战无明,可是救过商墨允和苏浅若的,就是后来的占卜和墨莲,也守护过苏浅若好长一段时间。 皇芒心念急转,眸光闪动,片刻之后才打定了主意,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战无明也不客气,直言道:“我要九光玄女!你也别想搪塞于我,我感应到了她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是我断定,是她没有错。 你把她交给我,我们暂时休战,了却各自心中的杂念,再来争个高下如何? 我能答应你约束我的子民们不滥杀,算是先卖你个人情,如何?” “九光玄女不能给你!”皇芒断然拒绝。 战无明脸一沉,道:“那就杀到你肯为止!皇芒,你这是找死!” 死字一出之后,战无明就扑了上来,皇芒身形急转,玄铁重剑嗡嗡颤鸣着,瞬间已经刺出千百剑,却一剑都没能伤到战无明。 “把九光玄女交给我!不然,我必毁灭此界,杀他个鸡犬不留!”宝术齐出,黑光漫天,战开明不断地嘶吼着。 “这一界你来不来,都会被毁灭掉,长天恨水早已经把此界装入了芳化大阵之中,你拿这个要胁我,那可是打错主意了。”皇芒丝毫不为所动。 青光,黑光,卷缠成一团,两人一边斗法一边还斗起嘴来。 在两人的周围,一切的人和物全都被绞成了碎片,纷纷化作粉尘。 “爹,爹,别打了,娘已经朝这边过来了,手里提着大菜刀呢!”一道金光闪过,两人的头顶上,突然多出来一只猴子。 猴子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光着脚的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生得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十分秀美。 战无明顿了一下,突然撤手,说:“不打了不打了,皇芒,我们先休战一会儿。” 那少年晃荡着双脚,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含糊地道:“爹,你背着娘找别的女人,刚才还嚷嚷得这么大声,娘一定早就听到了,你完了! 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 战无明尴尬的看了看皇芒,嘿嘿笑道:“婆娘太凶了,管得严,见笑见笑啊。一会儿,她要来了,你可得跟我解释一下。 我讨要九光玄女,只是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皇芒微微眯起了眼,看了看身上被战无明的掌风削开了的衣袍,冷冷地道:“我会如实告诉墨莲,你率领魔族大军前来,就是为了抢夺九光玄女。 我相信,你这冲冠一路为红颜的举动,墨莲一定会理解的。 男人嘛,我懂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而且魔族向来都是酷爱背信弃义,又始乱终弃的。” 战无明瞪大了眼,大吼道:“皇芒,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要不要这么狠毒?”立行说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元魔之约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浅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你弄破了我的衣服!”皇芒未曾收剑,神色冷凝,吐出的字凛冽生寒,令人如坠冰窖。 战无明浑身一颤,郁闷地道:“那,那生死相搏,受伤都是正常的,更别说只是衣服破了。你刚刚还想削掉我脑袋呢! 皇芒,你帮我一次,我欠你个大人情,之战可以再约,好不好?” 皇芒面无表情地站着,握紧了剑柄的手缓缓松开,默默地立在原地,似乎正在思考。 看到他这副模样,战无明暗中呸了好几下,这摆明了就是筹码不够,皇芒在拿乔啊。 “你想怎样,划下道来,别叽叽歪歪的,墨莲要是来了,我没好日子过,你也同样没好果吃!”战无明有些急了。 “堂堂魔帝,竟变成妻奴,战无明啊战无明,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皇芒悠闲地瞥了战无明一眼,“喏,这里的四季已经混乱,日月已经颠倒,形同魔域,你攻来也没用,不然就顺手把芳化大阵破开一条口子,放些灵气进来? 你也知道,我喜欢吸食天地清气,说不定有了清气可吸,我心情一好,什么都依你了呢?” “魔帝不可,皇芒此人狡诈,他是想消耗您的功力,想趁机夺您性命呢!”一干魔众生怕战无明答应,不由得齐齐反对。 皇芒抬头,慢慢看向远处,一个小黑点正慢慢变大,渐渐变成一个衣袂飘飘的蓝衣女子。 她的模样,比初禅天时所见,要整洁得多,如云的秀发梳成了宫髻,上插玉色步摇,手持一同色的莲花,踏云而来,恍若谪仙下凡。 “墨莲来了!”皇芒浑不在意地说着。 “我答应,我答应,你先帮我圆场,事成之后,我助你破阵!”战无明被逼急了,直接应了下来,只不过他在这人世走一趟,可也学会了耍花招。 明明皇芒说的是让他破阵,现在他说的是助皇芒破阵,也就是从主攻手变成了副手的意思。 皇芒也不是锱铢必较的人,死对头能为他所用,他已经很满意了。更何况,当初他还欠着战无明人情,太过计较了,那只会坏事。 “成交!”皇芒瞬间还剑入鞘。 墨莲落地之后,见到皇芒,也不由自主的惊了一瞬,秀目圆睁道:“你?你是商墨允?你,你不是死了吗?” “浅若寻回了我的真骨,用三生之门令我血肉重归,所以我又活了!墨莲,浅若一直挂记着你,她以为你们已经随那小千世界一起被烧毁了。” “差一点点吧,猴山接住了我们,其实好些人都没死,只是被虚空罡风冲散了,我和无忧之城的一些人,落入了魔域的通道之中。 在魔域之中,无明觉醒了,发现他是魔帝九幽,我一直压制着他,不让他再掀起大战,为祸苍生。 这一次,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跑了,我追了好久,还以为来不及了呢。 还好你拦住了他,没让他做下错事!”墨莲笑着道出个中原由,只是说到战无明跑了的时候,那笑容变得有些瘆人,好像意有所指。 战无明看了看皇芒,拱了拱手。 皇芒干咳着清了清嗓子,道:“原来如此!他倒没来得及做什么…还打算助我破掉封困我们的芳化大阵呢。 走吧,我们进府再谈,浅若要见着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魔众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离战无明最近的一个魔族小声地道:“魔帝,千万不能去,小心他这是请君入瓮…一定有阴谋!” 战无明呲了呲牙,道:“你们要是怕,就在外等着,顺便把那些族人的尸体收了。 那些用来打头阵的都是喜欢啃人的真魔,死了也就死了,妈的,我刚掉进魔域的时候,就差点被他们啃了! 后来还总是送些长得奇丑无比的女人到我宫中,害我被娘子误会,受了不少鸟气,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死了也活该…” 魔众们都缩着头,眼神古怪。魔帝这睁眼说瞎话的工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明明是美艳无比的姬妾好不… 是魔后醋性太大,脾气太坏好不… 少帝也古灵精怪的,折腾得他们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破了听说玄魔之门被破,他们终于感觉魔生有了希望,有了追求,结果刚一出来,魔帝竟然跟元尊是旧识,魔帝还被元尊算计了… 他们,他们的魔帝当年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来人间走一趟,然后摸透人性,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答应了他们到时候攻破人间,好酒好菜好女人,画了好大一个饼来着。 现在倒好…… 他们只感觉到前景一片黑暗,和呆在魔域中没啥两样。 有了人性的魔帝,还能叫魔么? 魔后是上仙,少帝是人类,魔的血统,早就被混乱了! 悲哉… 打着打着,两方主脑竟然握手言和了。 不止那些魔想不通,就连太傅府的人也没看明白,皇芒带着战无明等人进府,太傅府的人就站在外面和那些魔大眼瞪小眼。 全是苦瓜一样的脸,拉得长长的。 皇芒将战无明和墨莲,小奶娃都带到了花厅之中,命人看茶,自己转身回到了内院,刚一解开结界,苏浅若就直接冲进了他怀里。 拉着他上上下下的仔细瞧了好半天,确认了他没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皇芒,你这次没丢下我,但是把我关了起来,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以后都要并肩的!”她不停地捶打着皇芒的胸膛,越说越气。 皇芒叹了口气,任她撒气,反正又打得不疼。 打完之后,皇芒才闲闲地道:“墨莲来了,在花厅等着你呢。” 苏浅若愣了片刻,突然掀起裙摆像飞似的跑了出去。 小奶娃看到一个脸上满是剑伤的女子跑来,有些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在长生门中遇上过的姨。 可是眼神明明是一样的。 “谁伤了你?”小奶娃已经长成了清秀的美少年,可是生起气来的小奶娃,十分吓人,就连战无明都吓了一跳。 小奶娃蹭地一下闪到了苏浅若身边,伸手无向她的脸,一脸心疼。 “姨,谁做的?我要杀了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幽,救我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没事,是误伤。此事说来话长,你叫我姨,你是…小奶娃?”苏浅若有些尴尬,墨莲当初没给小奶娃起大名。 “战小明,姨,我叫战小明。十几年没见,我长大了,姨的脸也变了。魔域之中无天无月无日无四季,我很怀念在人族的日子。 能再见到姨,小明非常高兴。” 苏浅若怔住了,魔域? “小明,别把姨堵在门口,让她进来说话。看她这样子,肯定是皇芒没告诉她,我们的身份。”墨莲迎了出去,一把把战小明推到一边,捞了苏浅若就走。 说来话也长,道完前因后果之后,苏浅若也止不住连连惊呓出声. “战无明是蚩尤转世,而蚩尤是魔帝九幽转世…墨莲,原来兜兜转转,你要寻的那人,和你一直恨不得打死的那人,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这际遇造化一事,有些时候还真的挺匪夷所思的。 更诡异的是,我们情同姐妹,可我们的男人,却是死对头,一个为元,一个为魔… 那,那,战无明这一次,是准备攻打人族?” 墨莲白了战无明一眼,战无明瑟缩了一下,嘿嘿地揪着后脑上的头发笑着,一副讨饶相。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是感应到玄魔之门突然打开了嘛,我就想先来探探,我就是来探探,不是来找人,也不是来占领人族的。” 战小明一听自己老爹这么绷不住,居然说出纰漏这么明显的话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娘,他这是心里有鬼嘛。 还什么不是来寻人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老娘素来脾气火爆,谁的面子也不会卖,而且心细如发,蠢爹爹这一次可又犯到娘手里了。 战无明自己说完了,也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这个时候已经覆水难收了。 墨莲笑眯眯的起身,慢慢地走向战无明,温柔无比地问:“夫君这么心急火燎的闯到太傅府里来,到底是想寻何人啊?” “没有,没有,不寻人。真的是来探路的。”战无明打死不敢承认。 苏浅若掩唇而笑,不劝不阻,就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皇芒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战无明,暗道:“怂!” “是吗?夫君的意思,是为妻这耳朵出毛病了,听错了?”墨莲笑得益发温柔似水。 战无明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娘子永远不会错,如果事情有错,也是为夫没领会到办差了。” “那你找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墨莲拈起兰花指,手中的玉色莲花上慢慢地泛起微微的光亮,她陡然提高声音,大喝道:“说!” 这一声爆喝,震天动地,九天之上都颤了一颤的感觉。 皇芒伸手压住了苏浅若坐的那方椅子的椅背,怕她会被震摔倒。 苏浅若叹了口气,道:“战无明,你就招了吧,你越是偷偷摸摸的,越是掩饰不过去的。墨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再打成一滩泥什么的,可太难看了。 你的那些属下们该笑话你了。 再说了,男子汉,敢做敢当,你就照实说了吧。” 战无明见隐瞒不过了,索性直说了:“我来找九光玄女的。” 墨莲不知道九光玄女是谁,可是明显是一个女人。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冷哼道:“还真是背着我找女人来了!战无明,你真够可以的啊!” 战无明头立即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找九光玄女是打听事儿的。我成转世之前,还是魔帝九幽的时候,有个女儿,大战之时,我的女儿被九光玄女藏起来了。 我转世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寻回我的亲生骨肉,所以这个世间才有了蚩尤的存在。 这件事,是在我的前世,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所以我只是默默的打探着她的消息。 九光玄女一直收敛了气息,我没能找着她,所以也不知道我的女儿去了何处。 玄魔之门打开时,我感应到了九光玄女的气息,这是我这十万年来,唯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应到了她的气息,我不来,或许就没机会了。 这个幻元即将崩灭,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墨莲,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我的心里已经再没有别的人,你要相信我。 我只是想找到女儿,想知道她是不是活着,她现在在哪里,长成了什么样子,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没有父亲在身边,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夫妻同心,战无明说得情真意切,墨莲又岂会不动容。 她不仅没有动气,反而转身向着苏浅若深深一礼,恳切地道:“浅若,若是九光玄女真在你府上,能不能成全无明,答应他这个请求?” 苏浅若笑道:“当然可以,只是十万年前的九光玄女,就是三十三天的无始大帝重华,她不一定会说真话,你们别抱太大的期望。 我们还一直都想杀了她,却还必须留着她。 你们随我来吧。” 苏浅若起身,刚要带路往前走,皇芒就抢先一步跨了出去,往荷塘那边走。 墨莲悄悄地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非要抢着带路?” “他是怕重华伤到我,所以才要抢先走前面。重华这个人,唉,不好对付,等会你们自己见到就知道了。油盐不进的,为人又狠毒疯狂…你告诉战无明,一会可得小心着点。重华善谋人心,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得逞…” 几个人到达荷塘的时候,塘边的水牢前,已经有人了。 皇芒冷冷地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也不愿意消停的女子,沉声道:“无忧,你来这儿做什么?” 龙无忧面色苍白如纸,是被几个丫环扶着带过来的,见到皇芒发怒,她眼神哀伤地道:“我就是想来问问她,为什么狠得下心来要我的命,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为何能真的杀我?” 龙无忧与重华长得有七分相似,战无明一见到她就呆住了,神情剧变,嘴唇一直地颤抖。 看到他这副模样,苏浅若呶了呶嘴,道:“无忧,可不可能正是魔帝九幽丢失的女儿?” 重华听到人声,也慢慢地睁开了眼,见到战无明,她也突然激动无比,深情无比地叫了一声:“九幽…救我…” 第一百三十七章 唯一的真相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重华的声音清雅如歌,婉转如水,带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深情,字字醉人。 九幽之个名字从她的嘴中吐出来,简直是百转千回,柔肠百结,令人闻之心颤。 墨莲的脸色立马就变得十分难看。她死死地盯着战无明,尖叫道:“战无明,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为什么用这样的声音喊你的名字? 还有,你一直说女儿,女儿,这个女儿,是你和谁的女儿?” 战无明讷了讷,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重华的声音格外娇俏,咯咯笑道:“你这愚蠢的小女人,你连这个都猜不到吗?九幽恋慕我多年,孩子还能是谁和他生的,当然是我和他生出来的!” 墨莲双目喷火,一字一顿地道:“战无明,你来说,你说的我就信,如果你胆敢再骗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战无明艰难地张开嘴,道:“女儿,是我和重华生的。我,这件事,我确实是骗了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甩到了战无明脸上,墨莲打完这一耳光之后,直接提着战小明,飞快地转身掠向远方,片刻之间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无明腾身欲追,重华又道:“你就不想知道无忧是不是你的女儿?九幽,带我离开这里,我有好多好多的话都想和你说,当年是我做错了,不该带着女儿离开你,把你扔在天荫山下等死。 我只是很怕,很怕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怕他们会杀了我们的孩子。 所以,所以我才不敢回来看你。 你放心,我们的女儿,我一直好好的照顾着,你看,你看,她长得多么像少女时代的我。 九幽,救我… 皇芒想害我,他们都是坏人,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助你攻下人族,掌控天下,好不好? 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用分开了,好不好?” 墨莲铁了心要离开,谁也拦不住,战无明就算是现在去追,只怕也找不到了。 确认了龙无忧是他的女儿之后,他却没有要解救重华的意思。 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到重华身边,痛心疾首地道:“重华,你还是这么喜欢骗人,你还把我当作那个可以随意玩弄的魔九幽… 那时候,我是那么的爱你,你让我攻太微宫,我就攻太微宫;你让我替你弑杀生父五行大帝,我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你让我把你未出生的妹妹丢进魔狱之中,我就丢了! 我不计对错不念人伦的宠着你,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利用我。我是魔,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我活该被讨伐。 可是我手上的血全是为你沾上的… 你不是怕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为难你和孩子,你是怕我还活着,就会坏你的事! 你是怕我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有一天会把你所做的那些事公诸于众,那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五行大帝的嫡长公主重华仙尊,是这么一个恶毒自私的女人! 重华,我在炼狱之中沉沦的日子想通了一切,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然后带她远离你。 因为我怕,怕她会变成另一个你… 我不会救你的,我也不恨你了,因为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情感了。 我对你的爱,都已经被你消耗光了。 现在的我,心里只有那朵小莲花,因为你,我就算转世了,我也仇视女人,我生来就喜欢骗人。 我的身上有着你的所有特质。 我把小莲花骗得很惨,把她的莲子全都骗来吃掉了,害得她成为莲族里的废物,害得她遁入魔道。 可她为了我,甘愿被镇幽魔之狱万年不悔。 我那颗脏污腐烂了的心,被她洗得一清二明。 可是我明白得太迟,所以我告诉我自己,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疼她宠她爱她恋她护她。 我甘愿给她当一辈子十辈子的妻奴。 重华,你叫她愚蠢的小女人,我觉得,你才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 你生而尊贵,本该是九天之上人人敬畏的仙尊,可是你非得沦心如魔,你竟然想混乱血统,为了一个男人,你杀了自己的父亲,气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弄死了自己的妹妹,将自己的弟弟困锁十万年。 你太可怕了… 你也太蠢了。 既然我已经知道,无忧是我的女儿,我也用不着你了。你就烂在这儿吧,以后,谁也不会再记得重华这个名字。 重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战无明拔下头上的发簪,重重地摔在地上,玉质的簪子瞬间断为两截,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腾地畅快地大笑起来。 重华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最初的深情期盼,到后来的吃惊不信,再到后怨毒与癫狂,最后,脸上只剩下一种痛心到极致的表情。 她慢慢地从泥里爬了出来,手脚并用,边爬边喊:“九幽,不可以,你是爱我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说过,你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战无明转身,不愿意再回头,“重华,你也曾说过永远爱我,是你先食言的。天青水碧簪已断,我心再不复初心,重华,罢手吧!” 重华匍匐在烂泥里,泪如雨下,狼狈地悲泣道:“九幽,九幽,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不要离开我。” “迟了,重华,没有谁,该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一个根本没有心的女人。我遇上了我的救赎,可是你,耗尽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没有人能救赎你。 你,比魔还要魔,你的心,便是罪恶之源。 我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无忧,走吧,这些年,苦了你了。” 龙无忧傻傻地看着战无明,就在不久之前,重华说她是皇芒的女儿,片刻之前,重华又告诉九幽,她是九幽的女儿。 “母亲,我到底是谁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们俩都不是我的父亲?”龙无忧的声音若杜鹃泣血,异常的悲凉。 “无忧,你跟我的时间最长,果然还是最懂我。哈哈哈哈,九幽,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你真正的孩子。 是你不愿意带我走的,是你自己拒绝了唯一一次能知道真相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世的谎言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什么?!”战无明突地转过身来,冲向重华,一把将她从烂泥里拽了出来,狠狠地摔了一下,他像一头被激怒了的牛,红着眼瞪着重华,怒吼道:“什么真正的孩子?什么真相,重华,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重华笑得像一朵带毒的幽冥之花,她得意地睨着战无明,柔声道:“九幽,你弄疼人家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我走,我就告诉你一切!” 皇芒骤然闪身,挡在战无明的必经路上,黑眸寂然,喉头里爆出一个字来。 “敢!” 玄铁重剑随之出鞘,指向战无明。 战无明面现痛苦,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像是挣扎在风中的烛火,他的心被搅乱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 “皇芒!”喉头一窒,战无明将请求的话语吞回了腹中。 重华将皇芒害得那样惨,他怎么可能放过重华! “那就战吧!”战无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身形就拔高一寸,他像是从古武战场上归来的铁血战神,战意彪炳,气焰滔天。 他所走过的地方,尽皆卡卡裂开,虚空层层坍塌,时间与空间都似乎被凝固了。 重华挼了挼自己沾满了泥浆的头发,眼波如水般流转,得意无比。只要能离开这里,她就能再重来一遍。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必须按她的意志来走。 她想要的,必须就要得到! 谁敢阻她,谁就该万劫不复! 她就像个女王似的,傲视全场,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向苏浅若时,苏浅若脸上的笑突然就像一把剑似的刺中了她的心,狠狠的一下。 重华突然愣住了,苏浅若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你一定很得意,魔帝九幽,再次落入的你的股掌之中,这令你自信心爆棚,自得无比。重华,你也一定很好奇,我笑什么,对吧? 我在笑,机关算尽,反会误了卿卿性命! 墨莲,出来吧,管管你男人!别让他撒野。 要是伤着我家男人,我可跟你没完。”苏浅若举袖朝天,轻轻地摇了摇。 “你这护短货,就怕你家男人吃亏,就不能让我多藏一会儿,多欣赏欣赏这魔帝九幽与重华仙尊的深情戏码么?”半空中的一片云慢慢地飘了过来,慢慢地化出人形,墨莲郁闷地飞了下来。 战无明尴尬地问:“你,你什么时候摸回来的?有没有听到我前面说的话,墨莲,你别误会…” 墨莲挑眉,“有什么好误会的,你这不是要冲冠一路为红颜的吗? 你打啊,打啊! 你怎么不打了?” “你怎么不早一点回来啊,之前,之前我都说了好多想对你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你怎么能没听着呢?这老天爷是不是在玩我啊,就让你看到我犯浑,我表现好的时候,你全没见着?” 不管战无明如何跺脚大骂,皇芒挥了挥剑,笑问道:“还打不打?不打我可收剑了哦。” “不打了不打了,我是一时犯浑,皇芒,浅若,你们刚刚不都听到了吗,你们一直在这里,你们要替我解释一下啊。”战无明急吼吼地道。 苏浅若扶额,身子奇怪的晃了一下,道“呀,头晕,皇芒,扶我一下。” 皇芒丢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直接飞身过去,挽住了苏浅若。 “墨莲,你们一家人的家事,要打要剐的,我们不方便看,别把太傅府拆没了就成。我头晕得紧,我先回房了啊。”苏浅若虚弱地靠在皇芒身上,暗暗地掐了他一下。 皇芒反手握住她,两人慢慢地往外走。 墨莲挽起了袖子,道:“不用回避,我要治我家男人,招数多得很,浅若,你是新手上道,在旁边看着点儿,以后说不定用得着呢。” 皇芒直勾勾地望着苏浅若,道:“相信我,真用不着。我的初心一直只是你。“ ”那你不想知道重华玩什么阴谋么?我想看呢。” “那好吧,我们看会儿,那边阳光大,晒人,我们还是就坐在庑殿中看戏就好了。”皇芒快走两步,扶着苏浅若坐了下来。 两人端端正正地坐好,摆好了看戏的架势。 墨莲干咳了一下,“吭,战无明,你自己看着办!” 战无明立马打了个倒立,用手在地上走了两圈,又围着墨莲不肯走,一副任你虐我千万遍,依然待你如蜜恋的感觉。 重华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算是在九幽最爱她的时候,九幽也还是九幽,是魔帝,是有着身份和地位的男人。 可现在,只为搏墨莲一个好脸子,九幽竟然像耍马戏的大猴一样,任她使唤,还一另笑眯眯的样子,半点没有生气。 一道怒火腾地窜上了心间,她忌妒得快要发疯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给他们之间增添一些痛苦,破坏他们之间的这种融洽。 “九幽,九幽,我不求你带我走了,你就杀了苏浅若,替我杀了苏浅若,我立马告诉你,孩子在哪儿?” 黑莲瞪着重华,啧啧道:“我的妈呀,你还想杀苏浅若,想让我男人和她男人打个你死我活,拼个两败俱伤? 重华,你这丑不叽的死女人,你要不要点脸儿啊?” “这个纪元就要灭了,我要不告诉你,你永远找不到你的孩子,九幽,你自己想想清楚。” 战无明顿了一下,继续倒立着绕圈圈走着,一边走一边偷偷摸摸的打量墨莲的脸色,又走了两圈之后,他才弱弱地道:“莲儿,好了吧?不生气了吧?小心气坏身子,我真不喜欢那重华了,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情意哪!” “那先这么着吧,你找孩子要紧,可是找归找啊,别伤害无辜的人。”墨莲叉着腰,面无表情地发话了。 “别找了,别找了,魔帝九幽根本就没有女儿!重华一直在骗着你们玩呢!”苏闵行和谢图三并肩走了过来,说话的是谢图三。 “胡说八道,我生没生过我才最清楚,我说有就是有,我儿子…不,我女儿…” “儿子还是女儿都分不清的人,说话还有何可信之处?” “告诉你实话又能如何,你照样找不到,我生的本就不是女儿,我生的是个儿子。” 第一是三十九章封婴之事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求收藏点击,么么哒。) “什么,你竟连这个都要骗我?明明是儿子,你却告诉我是女儿,我遍寻天下,也一无所获,你就是想看到这种局面才骗我的吧? 重华,你!”战无明怒不可遏,眼里突然变成了一片赤红之色。 重华无所谓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笑得十分得意,“是啊,没有我,你永远也别想找得到他。九幽,如果我死了,这个秘密就会随我一起被湮灭。” “你得意个什么劲?不就是个儿子嘛,谁不会生啊?无明已经有儿子了,不稀罕你这个毒妇生的儿子。 小明,小明,出来,再不出来,你爹就被坏女人拐走了!”墨莲抄着手,大声叫着战小明。 战无明双手紧握,强自镇定下来,压抑住心中的怒意,道:“是的,我已经有一个好儿子了,我也有小莲儿了,重华,如果能找到另一个儿子,我自会好好待他,补偿于他。 可是如果我实在是找不到了,我就不找了。” 重华愣住了。她的筹码只能建立在战无明要找到儿子之一层基础之上才能实现。 如果战无明真的不找儿子了,她就是白费心机! 苏浅若坐够了,见这几人一直在绕圈子,半点进展也没有,便站了起来,对着皇芒说:“还是过去帮帮他们吧,解决了重华,也了了我们一桩心事。” 皇芒摇头,道:“还是歇着吧,看戏多好!你不累么?早上不是嚷嚷着想睡么?管别人闲事干嘛,靠着我歇息一会儿吧。” 苏浅若眸光轻轻闪动,如湖面上流动的微光,动人心魄。皇芒呆了一下,苏浅若已经牵起他的手,往前迈步。 “我不是想管别人的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这事对我们也有利。 你想,我和你成了夫妻之后,便可融元息。九幽与重华也有过露水姻缘,九幽是否可解九光玄印呢?”苏浅若压低声音说。 皇芒瞬间顿住了,唇角立时上扬,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原来苏浅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那就去帮帮他们吧,左右,你和墨莲情同姐妹。”皇芒清了清嗓子,故意很大声地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要是浅若真能解决战无明的难题,战无明果真如她所料,能再帮解九光印,他就可得回元息之力,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墨莲见苏浅若成竹在胸,心下大定,笑眯眯地迎上前来,问:“浅若,你有什么招儿?” 战无明也眼巴巴地望了过来,道:“如果你能帮我这一次,战无明此生再无憾事,以后可放弃前身旧事,任凭元尊差遣!” 苏浅若清清浅浅地笑了起来,“战大哥言重了,在初禅天之时,你也曾救过我和陌桑性命,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和陌桑早就被秦守打死在昆吾之中了。 我和墨莲情同姐妹,你是她的男人,论理儿,我得叫你一声姐夫。 这帮自家人的忙,浅若义不容辞。” 战无明动容,眼角慢慢地亮了起来。 皇芒打心眼儿里服气了,浅若这话说得真好听,把战无明提议的主仆瞬间变成了家人关系。这一家人嘛,嘿嘿嘿…… 那可不是任凭差遣了,那可是要豁出命去捍卫的存在! “当年,我未破鼎之时,曾在鼎中世界,与众妖共处。它们曾提及一个爱穿鸡毛大衣的老凤凰,说是这人骗他们跳的鼎。 我想知道,他们口中所说之人,是不是战无明的第一次转世?” “呃,那是我使的障眼法,我其实不是凤凰真身,我是赤牛化形成人的,所以才取名叫蚩尤。 那鼎算是我的本命法器吧,其实就是我未化形前用来盛吃食的器皿,我用着趁手嘛,所以就炼成了法器。 至于鸡毛大衣嘛,呵呵。 那个,不是牛精什么的,说出去唬不住人,镇不住场面嘛。 所以,所以我就扯了凤凰皮… 原本,原本是想弄件凤毛大衣的,可是那些凤凰一来稀少不好抓,二来修为惊人会吐火,拔毛也不好拔,所以,我就拔了鸡毛充数。 浅若,不是要给我找儿子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战无明挠了挠头,一脸疑惑。 苏浅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骤然松了口气,她又转向谢图三的方向,再次问道:“谢老太爷可有话要告诉我们? 万物有汐鼎是如何得来的,而为什么蚩尤的本命法器,只有谢家人能掌控,嗯,不,应该说是只有谢家家主能掌控。 那只麒麟,除了保护家主的安全之外,是否还能隐藏他的气息? 谢家的家主,从未见过婚娶,那一代一代的传承,又是如何延续的? 抑或,其实谢家人的来历根本就是瞎编胡造来的,家主,也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人?” 苏浅若这几句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谢图三无奈地翻了翻眼皮,叹道:“你这小妮子,竟能凭借一点点猜测抽丝剥茧,如此还原事实,老头我也是服气了。 我不认又能怎样?我还是认吧。 是,谢家其实就是我弄出来的,谢家家主什么的,确实就是一个人,每到一段时间,我就给他吃一颗大忘丹,然后再让他出世行走,历人间百苦,以炼尽他天生的魔气! 虽然,他是一只魔族后裔,可是经这些年的历练,他早已经魔气尽除,成为了护佑一方水土的大能。 只是我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是魔帝九幽的儿子。 这命运,可真是令人不胜唏嘘啊。 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我是在一截残塔里捡到他的,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胎息之中,已近死亡。 当年又是何人封他在塔中,想要磨灭他的存在呢?” “还有有谁,除了重华,谁还能做出这种事。相遇之初,她曾说过,为了令无忧顺利出世,她曾把无忧封入玲珑塔中,原来这个封婴的故事,确实是真的。 只是被封的孩子,是谢灵商,是魔帝九幽的儿子。 而重华封住他,也并不是为了让他出世,而是让他永远无法出世! 第一百四十章 妻在上 (新书重回七九撩军夫,求推荐票哦,收藏点击也要啊。) “重华啊重华,其实你从封婴弃塔之后,你也不知道那孩子流落到何处,是生是死,对吧? 实际上,你可能早就以为他死了,所以他才能安安然然的成长起来吧?” 重华目眦俱裂,眼神冰冷,怨毒无比地盯着苏浅若,嘶喊道:“每次都是你坏事!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在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顺手抹了你?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折腾不出来什么大风浪。 早知道…” “早知道,如果人人都能早知道,我想,魔帝九幽一定不会喜欢上你。如果谢灵商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他可能宁愿没出生过。 如果,你的父母早知道,会生下这样一个魔物来,他们一早会像你对付谢灵商那样,直接封死你在胎中,令你永不得出! 而如果,如果陌桑一早知道你的心思,也一定不会中了你的算计,在与魔帝大战力竭之时被你封困,从而十万年都活在痛苦之中。 重华,我从来没有厌恶一个人厌恶到这种程度,我觉得万物皆有灵,是条生命都该被尊重,不管是大能也好上仙也好,都不能随意剥夺别人生命。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不该死。 可是你,我觉得死都是你最大的解脱。 我不想让你死,我要留着你,把你封在炼狱之中,每日受着万千刑罚之苦,血肉离体,肠穿肚烂,我要让你的神魂受尽折磨,却不能死只能痛。 每过一段时间,你的伤会愈合,而新一轮的折磨会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这样重复下去。 你将会永远活在无间地狱之中,每一天每一夜每一个片刻每一次呼吸,你都活在悔恨自己曾经作过的这些恶事中… 重华,因你一人妄念,天下大乱,苍生大苦,清浊不分,混沌未明,亘古以来,你为最大的罪人。 你之害,甚过万千魔!” 重华畏惧,却不肯认栽,冷笑道:“你与魔族为伍,宁愿与魔为友,却要折磨我,你到底是人还是魔啊?苏浅若,你人魔不分,你才是该死之人!” “人心若善,则明性见佛,生慈悲;人心若恶,则泯灭人性,胜万魔!重华,若魔生人性,那就不再是魔。 人是妖魔精怪灵及万族之人修地的终极形态,他们都以化形为人而乐,证明人,才是最后的归属。 只要他们,都能摒弃恶念,修得人性,就是人!” 苏浅若的话,朗朗而出,人魔皆听得清清楚楚。重华一时之间,竟辩无可辩。 “战无明,重华就交给你了。挑个魔域之中最恶劣的地方,将她镇了吧!按我先前所说,把诸天刑罚,全都引来,为重华造一方地狱,以警世人,勿生恶念!” “地狱无赦,悲苦不解,此地狱便名无间吧!重华,便是这地狱中第一个罪恶之人,希望她也是唯一一个入无间之人!”皇芒附和道。 战无明可不关心什么无间不无间地狱,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明明在找儿子,怎么一会扯出谢家人,一会又扯出无间地狱来了呢。 “我儿子呢?我儿子是不是你捡的那个孩子?”战无明总算聪明了一回。 “蠢爹爹,你找哪个儿子?”战小明飞奔而来,朝墨莲眨了眨眼,墨莲伸出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这次不收拾你,老娘叫你大半天,跑哪儿去了?” 战小明指了指院外,一人独站抄手游廊之下,剑眉星目,手持三耳小鼎,正往这边看过来。 他似在迟疑,该不该过来。 他面色痛苦而挣扎,心里也五味杂陈,最终,他还是抬步走了过来,跪倒在战无明跟前,低声叫道:“父亲!” 战无明颤着手,把谢灵商扶了起来,父子俩相拥无言,眼角处都泛起了串串晶莹。 “抬我回去吧,别人父子重逢,而我,一直只同一个幌子而已。我是谁,从哪儿来,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天底下最悲哀之人,莫过于我了吧?”龙无忧重重地闭上了眼睛,让那些丫头把她抬回房中。 苏浅若半眯了眼,拉了拉皇芒的衣袖,不解地道:“她与你有血缘关系,也不是重华之女,是不是你的生命中,还有一个隐在迷雾之中的女子?” 皇芒坚定地道:“绝无可能!我遇上你之前,根本未曾开窍,何来女子,你仔细想想,我连人伦之事,都是从画本上学的。 如果是商墨允时期,我不会,那可以说是我神智不全,可是现在,我是皇芒,我也是不会的,昨夜那些,其实与当年成亲之时,姿势都是一样的,你就没发现? 我其实,也是不会这种事的。 如果有另一个女人,我怎么可能捉襟见肘的,连新花样也不会?” 皇芒一本正经地提起人伦之事,苏浅若直接鲠住了,只顾瞪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让战无明试试,能不能解九光印,得回全部的记忆之后,或许无忧的身世才能显现。” 战无明寻回儿子,一家团聚,和和美美的,自是喜不自胜,苏浅若让他开九光印,他自然不会推辞。 结果也正如她推测的那样,八枚神玄令都被解封,皇芒被众人围了起来,战无明亲自护法,皇芒一身素衣,盘膝坐在中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墨莲手里端了盘葵花仔儿,坐在雕花椅上,战小明和谢灵商抬着她在花园里遛弯。 “嗯,两个儿子也不错,路都不用走就能到处闲逛。小明,灵商,把我放下来,你看,你姨在那边急得在转圈圈呢,这样子可难得一见哦,像不像是被跺了尾巴的狗?” “墨莲,你看你,儿子年纪比你还大,你好意思来取笑我?”苏浅若耳朵向来很尖,立马还击。 谢灵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战小明吃吃地笑着,打算隔岸观火。 墨莲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大圈,狂笑道:“我儿子再年龄大,有你家皇芒大?他可是活了将近二十万年的老怪物了,你呢,严格算起来,我遇上你那时候你19岁,然后分开了十一年,你才三十岁… 这个老得不得了的牛,和嫩得不得了的草,也不怕啃坏喽…“” 苏浅若黑了脸,不作声了。 墨莲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怎么发现气氛不对呢,旁边的两个儿子也都跑没影了。 抬头一看,皇芒冷冷地睨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墨莲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什么。哈哈哈,太阳好大,好晒,脸好烫,我要回屋去躲躲荫凉。 那个,你不是在吸纳元息么,怎么神魂离体了?” 皇芒看了看人群中央的肉身,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记起来了?是不是龙无忧真是你女儿,你还有另一个女人,你怕浅若心里不舒服? “我从来就没有过女人,只是有些事,不好说,心里有些乱罢了。无忧也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母亲的一缕残魂…” 墨莲瞬间呆若木鸡。 龙无忧,竟然是皇芒的母亲,五行大帝的妻子的残魂体。 她一下子从雕花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向苏浅若,边跑边喊:“浅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有便宜婆婆了。” 皇芒的神魂体头疼地往飘回了肉身之中,骤然睁眼骂了一句:“这个多嘴的蠢婆娘!” 世事如棋局局新,苏浅若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是,龙无忧竟然是皇芒的母亲大人… 他确实没开过情窍,也没有过女人,更没和别的女人生过孩子。 战无明将重华带回了魔域之中,封禁在熔浆之中,造了一座无间地狱,然后将重狱峰压在上面,然后告诉魔域中的所有魔族,如果魔生人心,重狱峰上的名字则会处动脱离,便可穿越玄魔之门,进入人间享福。 若还是执迷不悟,就永留魔域,不见天日。 魔帝出走,被上仙勾跑了,跑到人界去生活了。 玄魔之门被战无明亲手封了起来。 皇芒得回元息之力之后,芳化大阵便再也困不住他,长天恨水带来的一干人马,全被收拾了个遍,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回了三十三天。 谢图三带着九枚神玄令,重归九天,真正的仙界再次被打开了,三十三天的人马无法自圆其说,每天都在被讨伐和攻击,自顾不暇。 皇芒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苏浅若无可奈何地问:“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扶正这个纪元,重掌造化?” 皇芒翻身,将苏浅若翻到上方,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你连这个都不肯依我,我也不依你。” “又是苦爷给你的画本?我要撕了他!” “他早跑了!自从冥界之王陌离带着夫婿回来探亲,九缨的妹妹雾月也一并被送了回来,他俩就结伴去流浪去了。 这些画本,是我自己找来的。 娘子,你到底来不来? 你可不要忘记了,岳母大人想要出来,就得靠我定住乾坤,重造纪元。 你就忍心,见岳父大人整天抱着一个瓶子说话?” “陌桑,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匡扶纪元的事,怎么能和房中之事相提并论?你先做你应该做的,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这谁上谁下,战多久的事,好不好?” “唔,那不行,我要是得不到满足,就会手抖,手抖了,说不定直接把纪元崩坏了。到时候可就鸡飞蛋打,全砸了…” 苏浅若无语,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道:“好!豁出去了,我上!” (欲知后事如何,请自行脑补,我要打大结局了哦!谢谢大家观赏。祝2017鸡年大喜,事事顺心,人人得意。)立行说欲知后事如何,请自行脑补,我要打大结局了哦!谢谢大家观赏。祝2017鸡年大喜,事事顺心,人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