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末世的武林高手》 第一章 飞沙走石的刀法 “客官,请问吃点什么?”一个略显恭敬又带着几分惊异的声音在巫有良耳边响起,也惊醒了熟睡中的他。 课堂上问我吃什么? 教授,别玩我了,您的套路那么深,我哪里经得起您套?! 这节是公开课,主要讲述的是江南各地凶兽的习性,也就是大灾变后新的食物链阶级,而讲课的老师是本校高薪聘请的客席教授,作为联邦狩猎学院浙省分院的二级教师,以及联邦狩猎议会的在役猎人,光看前排的嘉宾位置上,坐着的各学院的院长主任级的领导,足可见分量。 可是,在这样的教授的课堂上,巫有良睡着了。 大学课堂学生睡觉,就像高中课堂老师拖堂一样常见,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老师认真了,要追究你,有的是方法,更不要说狩猎议会的在役猎人,他要治你,很可能不单单是学分不足补考重修之类。 这类人身具虎豹之力,又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随手一下,就能打得你咳血,卧床七八天。 真要是被打了,就是告到联邦狩猎仲裁委员会或者联邦狩猎监察委员会,那些委员也不会理你,毕竟是你无礼在先。 而且,贵宾席上的几位领导事前不会帮你,事后更会往狠里下手,以示本校本院的风气良好,纪律森严,一些违例事件只是个别情况。 巫有良慌忙起身,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要糗了,只希望暴风雨来得轻一些。 “客官?”那声音又响起,语气中的谦卑似是更重了。 死就死吧! 巫有良睁开眼,入眼处不是意想中的教授,而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青年男子,手上拿着一条白巾,正微微欠着腰,静静看着他。 所处的环境也不是之前的大教室,而是一家酒楼。 小二?酒楼? 杭城是有几家古色古香的以李唐朱明样式装修的酒楼,可那几家酒楼只是装修,服务员复古,总不会每个顾客都要穿上长衫,戴上长发,黏上长须吧? 而他也身着华袍,名贵非凡,又长发长须,轻轻一扯,即是一阵疼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巫二哥忽然觉得头有些疼。 “客官,您没事吧?” “没事,给我……我……” 好漂亮的小尼姑! 巫有良一低头,目光就定住了,直勾勾看着右边位子上的人。 只见她二八年华,容貌清秀脱俗,身形婀娜多姿,虽藏身在一袭宽大浅黄僧衣,可完全掩盖不住那窈窕娉婷之意,再加上一股子似是从骨子里流露的娇弱劲,着实我见犹怜,足以熔化再硬铁的男儿心。 小尼姑似是感受到了巫二哥的灼热目光,头垂得更低了,身子更是微微抖了几下。 要死了,光这气质就能要人命! 巫有良正欣赏美人,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异常,环顾四周,只见一些酒客食客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奇怪得令他心底毛毛的。 忽而,巫有良目光一凝,临街的一角有两桌食客,跟周边的人格格不入,除了衣衫穿着,气质也似是鹤立鸡群。 一桌是一个老人跟一个女孩,老人身着黑衣,气息宁静深远,仿佛一幽不见底的潭水,女孩则一袭淡黄衣衫,背着身,看不见容貌。 而另一桌是个身形魁梧的和尚,正喝着酒,桌上的两个菜也不是青菜豆腐,而是一碟醉鸡,一碟酱鸭。 出家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喝酒吃肉,连破酒肉两戒,真是够牛的! 灌饱黄汤,心如小鹿,有本事你再破色·戒。 巫有良回身,正要坐下,脑海忽然闪烁一道电光。 清秀绝美的小尼姑!喝酒吃肉的大和尚!老人!女孩! 这是回雁楼吧?是回雁楼吧!回雁楼吧! 所以呢,我是谁? 万……万里独行! 巫有良身子一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不会让我背负万里独行的恶名,等会让出手不凡的令狐少侠剁成肉酱吧? 江湖中人,刀口舔血,杀人不是事儿,当然,不要滥杀无辜,可是窃玉偷香,比之滥杀无辜严重多了。 盖因,恃强凌弱,已是可耻,欺凌纤弱的女流之辈,更是可耻又可耻,而以窃玉偷香的手段欺凌纤弱的女流之辈,则人人得而诛之。 要不先跑吧? 巫二哥思虑再三,最终颓废地坐下。 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而且,他已露了行迹,以他的脚力,怕是出城走不了十里,就会被一些想要扬名立万的武林侠士追上,继而碎尸万段。 正当巫有良伤悲前路凶险,一切际遇又匪夷所思的时候,忽而脑海一震,无数光影闪烁。 是一个人影挥舞着一柄单刀,刀光闪耀,虚空留痕……劈,戳,撩……再辅以腰马之力,又加以腾挪闪跃的步法…… 周而复始,从最初的生疏,到熟练,最后的入微,一招一式生了几分奇异的意韵。 就这么短短的十几息,他竟有种已然浸淫这门刀法十几二十多年的深刻。 真的假的?! 巫二哥忽然又觉得头不疼了。 “小二,三斤女儿红,一只白切鸡,一个菜心牛肉,一个银牙炒三鲜,再给这位小师父准备几样精致的素菜跟点心。” 小尼姑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一眼巫有良,又迅速低下头,显然对他忽然变得客气有些适应不了。 巫有良已经顾不得小尼姑,只是用右手隔着名贵华袍轻轻抚着左臂,一遍又一遍,似是衣袖中藏着奇珍异宝。 下一刻,他左袖一晃,继而左手一翻,掌心已是多了一柄连鞘的单刀,再一翻,单刀又缩入衣袖,不见踪影,这一路藏刀的手法,直令他眼角轻颤,一脸早有意料又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然则,只有刀法,没有内功,没有轻功,更没有万里独行多年临阵对敌的经验,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可巫二哥一想到一刻钟前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即剩一心欢喜,要是能携着这等精妙刀法回到二十一世纪,足以活得比之前精彩几倍,乃至十几倍。 很快,菜就一个个端上来了,六个菜,三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细馅点心,以及一坛子酒。 巫有良倒了一杯,端起闻了闻,一饮而尽,脸上流露几分遗憾。 女儿红是浙省越城的名酒,有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的美名。 要是一个越城女子,神情羞涩又情意绵绵地请他喝她家里窖藏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红……真是酒不入口人已醉,可惜他至今没有这等福缘。 又喝了一杯,巫有良放下了杯子,端起白饭,夹了一块鸡肉。 自大灾变降临的这一年,他再没吃上新鲜的饭菜,不是压缩饼干就是能量剂,而今美酒佳肴当前,当即狼吞虎咽。 只一会功夫,桌子上就叠起了三只空碗。 正在这时,一个青衣男子走上了二楼,腰悬长剑,面色苍白,一身的血迹,往着巫有良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干。 巫有良知道重头戏开场了,心底虽是紧张,可脸上神情强自不变,放下碗筷,又暗暗回忆了一遍回雁楼的剧情,就开口道,“是你!” “是我!”青衣男子回道。 巫有良似模似样地打量了一会青衣男子,“你不像劳德诺。” “你何以见得?”青衣男子道。 巫有良道,“劳德诺哪有你这般英俊潇洒?我要没猜错的话,你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见笑了。”令狐冲道。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不妨交个朋友。”巫有良笑道。 “跟你交朋友?”令狐冲嘴角一撇,似是不屑。 “不错,你我即是朋友,那在下就让小师父跟你走。”令狐冲毫不掩饰又似是从心底里流露的轻蔑,令巫有良眉眼一皱,遂又恢复平静。 “你这不是害我吗?” “是吗?” “你有所不知,我平生好赌如命,一旦赌得兴起,连爹姓什么都忘了,可我一遇上光头尼姑,就怎么赌怎么输,所谓一见尼姑,逢赌必输。” 令狐冲继续侃侃而谈,“你我练武之人,一生在刀尖上过日子,武功高强固然要紧,可是运气也很重要……” 一听这话,巫有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 大灾变降临,亿万动物,或返祖,或异变,又逢人类失去热武器,一天之间,九州万方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303-3原先六人,而今只剩下了两人。 能活着,真是天意眷恋。 下一刻,他的眼神恢复清明,运气是很重要,可该争的一样要争。 令狐冲又道,“总之,天下三毒,你是避而远之的好。” “天下三毒?”巫有良道。 令狐冲道,“天下三毒者,尼姑,砒霜,青竹丝,三毒之中,又以尼姑为首,你要是碰了她,任你轻功再好也难逃厄运。” 正在这时,两个道士走上了二楼,看着巫有良三人皱了皱眉,在临近不远的一桌坐下。 “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那在下就依了你。” 人家老子就坐在那儿,我哪里敢碰她,既然你给了个不高不低的台阶,我岂有不下之理。 “当真?”令狐冲有些不信。 “放小师父不难,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巫有良左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柄单刀,“贵派的剑法闻名江湖,早二三十年,武林中更有拳出少林,剑归华山的美誉,在下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不如你我就比一比兵刃上的功夫?” “只比兵刃?” “不错,只比兵刃,在下也不以内力取胜,前后比三次,三次比完,不论胜败,小师父就跟你走,日后再见,也绝不无礼。”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第二章 辟邪剑谱 “第一回合!” 令狐冲左腿一挑,踢飞桌子,继而长剑急刺,剑尖嗡嗡颤动,变幻不定,已是笼罩了巫有良上身几处重穴要害。 “好剑法。” 巫有良赞了一声,心底一刹那似喜似惧,下一刻已是压下诸般心绪,一刀劈了出去,刀锋撕裂空气,劈向长剑剑尖。 锵! 真的劈中了! 巫二哥心神一颤,忽然觉得有些尿急。 然而正是这一刹那的恍惚,令狐冲的长剑又嗡嗡颤动,再次化作数道寒光,巫有良忙闪身后退,可是胸腹一凉,一处衣衫被割裂了。 巫有良暗骂,手腕一抖,单刀劈中剑尖,阻了剑势。 令狐冲身子一退又一进,长剑绕了一个半弧,自下而上,一剑刺向巫有良眉心之处。 这一剑刺得极快,然则长剑不颤不鸣,于空气中拉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白线,周身更是弥漫起一股似有似无的惨烈气息。 “中!” 巫有良再次劈出了单刀,依旧毫无变化,只是一记重劈,又快又准,以不差分厘劈中剑尖,之后单刀翻转,又一下劈中令狐冲的剑尖,封住了他的后招变化。 竟是于有间无间之地再次发劲。 “中!中!中!” 巫有良每喊一声,单刀便一下翻转,又连着三次劈中长剑剑尖。 令狐冲只觉剑身反震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强,宛如五个巨浪涌来,掌心滚烫已如被烈火灼烧,只得收回剑势。 七刀劈完,巫有良不觉手臂丝毫酸软,反而有些暖暖的,似有一道热气滋生,游走不定,隐隐游到肩臂,向胸腹沉降的趋势。 不等巫有良细究,令狐冲又是一剑杀至,短短十息不到,两人便以快打快,拆了二十多招。 这二十多招,令狐冲每一招都不同,剑势忽重忽轻,忽快忽慢,又忽而寒星点点,忽而简拙古朴,极尽华山剑法的奇险之意,而巫有良只用刀法中的劈字诀,可这劈字诀中则暗藏了翻浪劲,震山劲等运劲法门。 又一次刀剑交击,令狐冲再也掌控不住剑势,露了一分破绽,被巫有良一刀抵住了心口。 “令狐兄,承让。”巫有良后退一步,笑道。 “第二回合。” 嗤!嗤!嗤! 令狐冲当先就是连着三剑,一剑比一剑凌厉,逼得巫二哥连劈三刀,又连退三步。 …… “令狐兄,承让。” “哼!” …… “令狐兄,又承让了。” “哼!” 令狐冲面色难看,“田兄好刀法,我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华山剑法确是精妙,只是令狐兄的火候不到,不免有些遗憾。” 正说着,巫有良忽然觉得小腹一热,继而全身一震,似有无穷巨力上涌,连呼吸都粗了几分,细究之下,却是源自右臂的热气游到胸口,降到了小腹。 “你就是臭名远扬的采花大盗万里独行田伯光?”忽然,一个人影晃动,掠到巫有良面前,大声喝问。 “你又是谁?”巫有良瞥了那人一眼,是一个小道士。 “泰山派掌教天门真人座下弟子迟百城,我问你,你是不是田伯光?”小道士再次喝问。 “是又怎么样?”巫有良手中单刀轻鸣。 有本事的男人,底气自然足,而这本事是武力的话,更是武力有多高,底气就有多足。 三次刀剑比完,巫有良已知这门刀法之威,精烈之中又攻守有序,即便他缺少万里独行多年临阵对敌的经验,可也未必怕了二三流的高手,又加上些许内息沉降丹田,刀法更增威势,小道士要寻死,他自是刀下无情。 “是我就要为武林除害!”小道士喝道,当即拔剑。 巫有良反手一刀,刀光一闪,后发先至,小道士只是提了个起手式,就胸口一疼,眼前一黑,继而不省人事。 “田伯光,你敢杀我泰山派弟子?”小道士一倒,中年道士就纵身而至。 “怎么,杀不得?” 正当中年道士忿而拔剑,巫有良手中的单刀就劈了出去,瞬息间就劈了五六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初始能闻到刀锋撕裂空气的嗤嗤声响,七八息后,已是连成一片,变成一丝丝连续不断的奇异风声。 一十三式飞沙走石的刀法全力施展,当真是生了几分千里戈壁上刮起沙尘风暴席卷万物的气势。 只是巫有良周身各处游走的热气正急剧变凉变冷。 嗤!嗤!嗤! 衣衫撕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几缕鲜血从刀幕中飞溅而出,又倒返而回,像是被刀光吸摄,上下翻飞不定,鲜血越来越多,银白的刀圈逐渐染红。 中年道士挥动长剑,又不断后退,腾挪闪跃,可是怎么也逃不出刀罡光圈,眼看就要被活剐了,巫二哥忽然一个斜身,掠了出去,却是身后一道惨烈的剑光袭杀而至。 “令狐兄,背后出剑,有失厚道了吧。”巫有良后背有些凉飕飕,显然衣衫已被割裂,要是退得慢些,怕是要见红了,这一刻,他眼中泛起了凶光,真的动了杀机。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不能袖手旁观,田兄见谅了。”令狐冲长剑一指,摆了个剑势。 “令狐兄你这一剑留情,在下自当饶了牛鼻子,可是下次再遇见,就不能怪在下刀下无情了。” 巫有良阴沉的脸色忽而恢复沉静,是他忽然意识到,令狐冲这一剑虽是偷袭,可要是剑势再快一分,剑尖再高一分,即能要了他的命,显然后者是留了情的。 而回雁楼距离刘府近在咫尺,已是是非之地,要是他承袭万里独行一概功力,那自是无虞,可他是个西贝货,再久留怕是真的要走不了了。 当下,巫有良一步一印走下了二楼,每走一步,心神凝一分,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不戒这个酒肉和尚忽然扑杀而至,一记月牙铲了了他,所幸,一直到出了回雁楼正门,都安然无事。 …… 一个月后,福州城某家客栈,天字第一号房。 巫有良正盘膝而坐,以吐纳练气。 这些日子,他专研刀法,竟从刀法中明悟了一门心法, 万里独行的这门刀法,打上十几遍,人不但不疲累,反而筋骨舒畅,打上几十遍,全身各处,尤其是肩臂,腰身等部位,更有一缕缕热气游走不定,而呼吸也会变化,变得悠长,绵密,不见一丝急促。 正是一门自刀法中衍生的心法。 可惜,这是旁门左道的武功。 旁门左道的武功,练到深处,是能由外而内,继而内外双修,然则,这类武功有一致命缺陷,即练到一定境界,便生桎梏,往后再怎么苦练,也难有寸进,而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理论上是永无止境的。 像射雕世界,中神通为何不练九阴真经,也不准门徒练,除了要保护他们,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全真教的武功跟九阴真经系出道家一脉,同源同理,只是后者更精微深奥,要是本门武功都练不到家,有什么脸练九阴真经,而要是能练到家,一门先天功足以练到死的那一天。 …… 又一个时辰,巫有良只觉小腹有些鼓胀,就停了吐纳,沉寂内息。 这一个月,他勤练刀法,又以刀法中衍生的练气法门呼吸吐纳,不但筋骨强壮了一圈,气力大增,小腹丹田更是盘旋缕缕热气,时而上行胸臂,时而游走腰腿…… 巫有良又静坐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件袈裟,看着袈裟开篇的第一层要诀,脸上不禁流露渴望,犹豫等复杂又微妙的神情。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所以,练不练呢? 就算练不成无缺的辟邪剑法,可练一点,总有练一点的好处吧。 要是刀法能快,身法也能快,那临阵杀敌的威势足以提升数倍。 原剧中,林平之修炼了辟邪剑法,身形如鬼似魅,剑法如光似电,即便内功平平,依然虐杀了余沧海。 可是,辟邪剑法以男儿身修炼,打上几十招就会血脉翻涌,无以为继,再强行施展,就会欲·火焚身。 所以,巫有良要修炼,至少要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用以养气归元,舒筋活血,否则,日后难免伤身害气。 第三章 华山内功心法 笑傲世界里上乘的内功心法不少,最精微者如易筋经。 要学易筋经,首要条件就是要拜入嵩山少林门下,而巫有良承袭的人物是万里独行,要是他扬言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少林主持方证大师的心胸,收下他的可能不小。 可入了少林门下,就要遵守少林的清规戒律,之后更要考察,是否真的改邪归正了,至于传授武功,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了。 最重要的是,易筋经似是一些本寺的高僧也不曾习的,更不要说一个半路入寺的邪魔歪道了。 少林不行,武当也差不多,而且,武当的教义不像少林,会不会收容他,都是个问题。 少林武当之后,便是五岳剑派跟日月神教。 五岳剑派各派都有上乘内功,可那些掌教宿老一见他,注定是斩妖除魔,杀之而后快的。 而日月神教的长老堂主,能力敌五岳剑派的高手,传承的武功比之旁门左道肯定要高深不少,像任教主的吸星**更是源自逍遥派的武功, 然而,这些人虽然性情狠辣,杀人如麻,可也看不起窃玉偷香之人,少数人如向问天之流,行事似是比名门正派的人要光明磊落,不要说传授内功心法,怕是都羞与为伍。 至于正邪两道的二代弟子,能得真传的,只怕多是宁死不屈,而且,逼迫他们诵背的经文,巫有良也确认不了真假,冒然修炼,下场堪忧。 仔细一想,好像上乘的心法是不少,可自己都没办法弄到。 巫有良叹气,低下头看着袈裟,忽然心神一动。 怎么将他给忘了! 福威镖局一夜灭门,爹娘又双双惨死,林平之心中的恨,怕是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填平。 看来突破口,在他身上了。 距离巫有良离开衡阳城已经一个月了,华山派的人应该早已回到玉女峰,而林平之也应该开始修炼华山派的入门功夫了。 华山派如今是气宗当家,气宗的武学理念是以气为主,只要气功一成,拳脚刀剑无不得心应手,因而,入门的功夫正是吐纳的功夫。 …… 又一个月,巫有良到了长安城,在一家叫谪仙楼的酒楼住下。 他有些权衡不定,是否要先引走岳不群夫妇,再上华山。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绰号君子剑,处处待人以宽厚儒雅,表面上严肃正经,实则是个心机深沉又阴险狠毒的伪君子。 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谋取华山派的内功心法,巫有良压力不小。 只是,岳不群夫妇不在,他性命只是无忧,可反之,林平之自觉性命拿捏在他手中,给的内功心法,也不免会或清减或篡改一部分。 既然拿不定主意,第二天,巫有良索性出了长安城,在华山一处山腰密林中暂居,以精研袈裟上的经文,直到一个月后,他筋骨又强健了几分,内息也绵密了不少,方着手修炼辟邪剑法。 …… 林平之拜入华山门下已经快两个月,这两个月来,他除了日夜苦练岳不群传授的吐纳功夫,也不忘修炼家传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这一晚,天气愈加寒冷,隐隐有下雪的迹象,师兄们都早早入睡,他又一个人出了庭院,来到后山的小树林练功。 他先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再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法,用以打熬筋骨,活络气血,之后便盘膝而坐,以吐纳练气。 又半个时辰,林平之缓缓收功,忽觉有异,只见斑驳的树影中,似有一道黑影伫立,只是有些模糊不清。 “谁在那儿?”林平之拿起长剑,沉声道。 然而黑影不动,不出声。 “到底是谁?”林平之又喝了一声。 忽然间,那黑影似是扭曲了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林平之悚然一惊,吓得后退一步,又原地站了一会,环顾四周,眼见无事,以为是风吹动了树枝,便离开了小树林。 第二天晚上,林平之又到后山的小树林练功,等收功后,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遂又暗嘲自己疑神疑鬼。 然而,走不到两步,他猛地站定,只见一处斑驳树影中,已多了一道黑影。 “你到底是谁?” 林平之紧紧盯着黑影,可是黑影忽而模糊了一下,便又失去了踪影。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下一刻,林平之后背寒毛竖立,猛然回头,只见黑影静静地伫立在他身后。 “我林平之武功低微,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有资格跟阁下做交易。”林平之道。 “林少总镖头过谦了,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华山内功心法的经文,另外,我也想知道你师父平日里住在哪里,又在哪里练功?” 黑影自是巫有良,他修炼了辟邪剑法一些时日,身法是迅捷了许多,身形也轻盈了不少,只是每次一运窍门心法,丹田的内息便会剧烈翻涌。 要是运功时间久了,内息便会淤塞晦暗,双肾有如烈火煎熬,胸口也隐隐沉闷。 “阁下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身为华山弟子,岂能做一些有损本门的事,阁下武功高强,要杀就杀吧。”林平之哼了一声,脸色难看。 巫有良忽而话锋一转,“素闻福威镖局有一门剑法,早年间独步江湖,不知可有此事?” “莫非阁下也贪图我林家的辟邪剑谱?”林平之的脸色更加难看。 巫有良道,“贪图你林家辟邪剑谱的人,又何止一两个?” “阁下什么意思?”林平之道。 巫有良道,“江湖上有意夺取剑谱的人虽然多,可是青城派的余沧海脸皮最厚,他第一个动手,可惜他太愚笨,哪里比得上君子剑,你即已拜入华山门下,剑谱早晚会落入他手中。” “你胡说,华山剑法博大精深,我师父更是剑法精绝,比我爹强十倍百倍,又岂会贪图我林家的辟邪剑法。”林平之怒道。 巫有良道,“自是你爹学得辟邪剑法缺了窍门心法,所以,剑法才有形无实,剑招虽然精烈,可始终平平无奇。” “阁下是如何得知个中缘由的?”林平之一怔,语气弱了下来。 巫有良从怀中取出一件袈裟,“我早说余沧海愚笨了,他只知道搜查你福威镖局的各处厢房,而不知道搜查你林家其他的宅子。” “这是……是……”林平之神色激动。 “这是你曾祖远图公的袈裟,袈裟上记载的是真正的辟邪剑法,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剑谱我可以给你,让你能报林家的血海深仇。” “当真?”林平之踏前一步,脸色更加激动。 巫有良道,“在下虽然贪婪女色,可是一向一言九鼎,从不食言,你要信我,我给你剑谱,你要不信我,等你日后学有所成,再寻我要回剑谱。” “你是万里独行田伯光?”一听对方说自己贪婪女色,林平之便惊呼道。 “嘿嘿。”巫有良笑了笑,不否认。 林平之脸色剧烈变化,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万里独行的轻功数一数二,谁能追得上他,怕是五岳剑派的几位掌门也没有这等脚力,否则,也不会让他逍遥多年。 过了今晚,他可能再也无缘自家的剑谱了。 “阁下盛意拳拳,姓林的要是再不答应,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林平之一咬牙,又道,“师父的厢房我知道在哪,至于他老人家平日里练功的地方,我上山的日子浅,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时辰后,巫有良记着几百上千字的华山内功心法的经文走了,林平之则拿着一件有些残破的袈裟,激动得全身颤抖。 而袈裟残破的其中一个地方,正是开篇第一要诀的八字真言。 第四章 思过崖上(一) 华山某处山腰,巫有良坐在青石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逐字逐句细细地默念,一边默念,一边理解,理解了一些,就放下书籍,尝试修炼,能否引动内息,要是不能,则继续翻阅。 三天后,巫有良合上了书籍,着手修炼,他盘膝而坐,垂下眼帘,沉静心神,开始吐纳,呼吸变得忽长忽短,忽急忽缓…… 半个时辰过去了,丹田内息沉寂,一个时辰过去了,内息依然不动,两个时辰过去了…… 正当巫有良要放弃了,气海穴忽而跳动了一下,一缕似有似无的热气升腾而起,可是他一激动,内息又沉寂下去。 巫有良当即放缓心神,控制呼吸,内息又自丹田而起,不同于以往游走肩臂腰腿,而是往内部脏腑而行。 呼! 巫有良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不愧是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即便只是入门功夫,可是仆一修炼,便能令内息深入五脏六腑,由表入里。 内息能由表入里,年深日久,逐步强化脏器功能,终能青春不老,延年益寿。 想想十年老一岁,以二三十的青壮之身活到上百年纪,是何等的境界。 退一万步,要是不慎染了病恙,受了内伤,也能自行运功疗伤。 之后十天,巫有良先以快刀的心法积聚内息,再以华山的入门内功引导内息,日夜不停的苦练,内息已能勉强游走五脏六腑,不再浅行于体表,他的呼吸也变得悠长,绵密,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的精气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凌空一跃,能纵起两米多高,飞身一扑,能掠到六七米外,一掌劈下去,能在饱受风吹雨打的大青石上打出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身子里宛如藏了一头斑斓猛虎。 这等力量足以比肩现实世界解锁第一层基因锁的初级猎人了。 要是再运上内力的诸般妙用,以及一手飞沙走石的刀法,怕是足以镇压同境界的高手了吧。 而华山派气宗的内功,另有一个奇异之处。 原剧中,岳不群在思过崖上训斥令狐冲,有一段话,即本门的内功与别派不同,只要勤加修习,纵然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 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 因为这句话,第十一天,巫有良便在即将下雪的天气里,脱了棉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以搬运内息抵御寒冷,只望能领悟这等精义。 第一晚,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冻得受不了,拔出单刀就演练刀法,刀光一瞬间笼罩得风雨不透,第二晚,多熬了小半个时辰;第三晚,能勉强熬到半夜……第七晚,能熬到清晨,只是冻得半死不活,全身快僵瘫了……第九晚,能在寒风凛冽中入睡,只是没一个时辰就冻醒了…… 第十日中午,巫有良用完膳,正一招一式打着快刀刀法,以积聚内息,忽而脖颈一凉,似是水滴融化,抬头一望,是天空中洋洋洒洒地下起雪来了。 下雪了! 巫有良收刀而立,眼中精光一闪,计划可以启动了。 一门入门的内功可不足以让巫二哥安心地施展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能令他无所顾忌的,唯有上乘的内功。 华山派中符合这样条件的心法有两门,一是紫霞功,一是混元功。 两者都是上乘内功,紫霞功更是有华山九功,紫霞第一的名声,二者得其一,便足矣。 不过,既然都是往死里得罪华山派,那自然要最好的了。 下初雪这一天,岳不群夫妇前往嵩山,华山上能杀他巫有良的唯有风清扬一人,可风老先生隐居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只要他不作死,死得概率是很小的。 …… 华山位居五岳之一,自是山明水秀,风景清幽,可是思过崖上,则是寸草不生,倒是个面壁思过的清静地方。 巫有良踩着积雪,一步一印走上了玉女峰顶,对着山洞,提气喊道,“令狐兄,故人到访,别来无恙吧。” 两个青影从洞中飞身而出,当先一人一见巫有良,便惊疑道,“田伯光?” “令狐兄,你好像不欢迎在下?可是在下打扰你了?”巫有良似深意地笑道。 “田兄,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令狐冲的神色变得很复杂,惶恐,愧疚等不一而足,他想到了巫有良承袭的万里独行的名声,想到了岳灵珊的花容月貌,偏偏他又不是巫二哥的对手,这一刻,他心如刀割,万一身后的小师妹有什么闪失…… “令狐兄当真是艳福不浅,在回雁楼上,有仪琳小师父一起饮酒,在思过崖上,又有同门师妹一起赏雪,可是,天色已晚,又孤男寡女,好像有些不妥吧。”巫有良笑意盈盈。 令狐冲喝道,“田伯光,我跟小师妹以礼相待,全无越轨之处,你要再口出秽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你打得过我吗?”巫有良左袖一晃,单刀入手。 “田伯光,你到底有何贵干?”令狐冲压下心中惊惧。 “在下要借你师父的掌上明珠一用,问他讨一样东西。”巫有良看向岳灵珊。 “田伯光,你要是敢伤害我小师妹,我令狐冲有生之年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令狐冲脸色剧变,他心中甚至起了不如一剑杀了岳灵珊的念头。 “怕你没这个本事。”巫有良哼了一声。 令狐冲见事情难以回旋,便忿而挥剑,一连五六剑,剑剑刺向巫有良眉心,咽喉,心脉等要害,剑刃剧烈摩擦空气,将风雪也消融了。 只是回雁楼一役,前后三次比剑,巫有良早就摸清了他的剑术底子,而今又以几个月的苦练,内功也有了一定的火候,已是无所畏忌。 巫有良单刀连劈,每一刀都劈中剑尖,阻了他的剑势,又斜身一转,退了两步,避过岳灵珊的三剑。 下一刻,刀光有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出,瞬间笼罩了令狐冲跟岳灵珊二人,刀光虚实不定,又似每一刀都是实的,打得他们的剑圈越缩越小,身子一退再退,直至撞上山壁。 锵!锵! 单刀一压,压住两柄长剑,之后刀光一卷,便将长剑一一绞断。 巫有良又左手化掌,一掌劈向令狐冲的心口,后者仓促迎击。 砰! 掌力一触,令狐冲便喉咙一甜,一口热血涌了上来,巫有良又提起内息,一点点将他的手掌推了回去,后者难以抵挡,直到抵在他的胸口上。 巫有良掌力再次吞吐,劲力震入令狐冲胸口,后者当即咳血,无力坐倒。 “大师哥!” 岳灵珊惊呼,挥掌打来,巫有良一挥单刀,刀锋已抵在她的脖子上,之后点了她两肩穴道,提起她便纵身掠下了思过崖。 “令狐兄,请转告你师父,要是他挂念爱女,就以紫霞秘笈借在下一观。” “小师妹!” 令狐冲悲鸣一声,喘了一口粗气,踉跄着追逐下崖,只是他一番比斗,内息浑浊,又挨了巫有良一掌,受了内伤,哪里追得上。 …… 一个时辰后,巫有良又提着岳灵珊回到了思过崖。 “岳姑娘,失礼了。” “要杀就杀,要是你有非分之想,本姑娘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岳灵珊强自镇定,沉喝道。 “岳姑娘言重了,在下岂敢对你无礼。” 当下,巫有良点了她十几处穴道,又拿了件棉衣给她盖上,便转身坐下,开始吐纳练功,只是他点的穴道,有一两处在女儿家的隐秘之地,小姑娘的脸上不禁流露羞怒之色。 第五章 思过崖上(二) 第二天早上,巫有良吃了点干粮,便又继续练功,只是到中午,他有了麻烦。 岳灵珊染了风寒。 风寒似是很重,小姑娘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脸色青白,呼吸微弱,一副行将大难的模样。 要是她挂了,怎么跟岳不群要秘笈! 我糊涂了。 巫有良暗骂一声,下雪天本就寒冷,思过崖又是华山玉女峰绝顶,即便他高中各科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也记得山脉每高千米,气温就低六度。 思过崖至少比华山山腰冷上十度。 而岳灵珊又被他点了十几处重穴,截断气血,封固内息,加上昨晚受了惊吓,心神起伏,能不感染风寒吗! 麻烦了,真是麻烦了。 巫有良之所以又返回思过崖,自是为了洞内洞石壁上的五岳剑法。 要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只凭一手飞沙走石的刀法,是远远不够的,至少要几套上乘的兵刃功夫。 而思过崖在某种意义上,即是五岳剑派的武学圣地,石壁上记载的剑法,是五岳各派的掌教也不曾修习的精妙剑法。 巫有良这次的计划,除了要得到华山的紫霞功,更要得到五岳剑派的剑法,以及破解之法。 所以,他即要擒走岳灵珊,又要引走令狐冲。 …… 思过崖上缺医少药的,他只拿了一些干粮跟肉干,可要是不管岳灵珊,看她的病情,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或许只能用内力给她治疗了,希望真的有效吧。 当下,巫有良用左手抵住岳灵珊的右手,以呼吸牵引着内息,缓缓涌入后者的身子,经少商,列缺,直至云门诸穴,一点点疏通她手太阴肺经淤塞的精气,而后再入肺脉, 内息缓缓鼓荡,一点点消融后者肺部淤积的寒气。 一刻钟后,巫有良撤回手掌,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看岳灵珊的脸色,似是少了几分青白,多了些红润。 当即,巫有良出了山洞,在风雪中练起了刀法。 飞沙走石的刀法有两种状态,平日里的练法,跟临阵对敌的打法。 同样的招式,可是效果完全不同,练法能积聚内息,打法则损耗内息。 平日里练刀,刀法虽快,可心是平静的,是舒缓的,有种周边狂风暴雨,而我安坐高台的意境,而一旦对敌,刀法快,心更急,心境不同,效果也不同。 万里独行这门刀法苦练了十几二十多年,已能由外而内,单凭积聚内息的效率,怕是不逊于一般的上乘内功。 可是,要由表入里,只能慢慢积聚内息,等内息浑厚了,方能气满则溢,深入五脏六腑,这一点又不及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 然则,这门刀法是动功,跟打坐的静功又有互补之用。 内功境界不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入定的,因而,以内外双修,动静结合,巫有良一天修炼内功的时间,能达到七八个时辰以上。 …… 傍晚用完善,巫有良又再度以内息给岳灵珊运功治病,只是出了点状况。 岳灵珊神智清醒了,一见巫有良跟她双掌相抵,大惊失色,以为后者有不轨之举,便想撤回左手,可是二人内息相连,单凭臂力,是撤不走的,所以,这一下乱动,内息失控,剧烈震荡之下,两个人都吐了口血。 “想死你就乱动。”巫有良右手握住了单刀,要是岳灵珊再乱动,他就一刀劈下去了。 “你……”岳灵珊眼眶一红,却是不再动弹。 巫有良控制呼吸,竭力平息两人身内混乱的内息。 又一刻钟,巫有良撤回手掌,脸色有些青红,是气血逆涌所致。 “你染了风寒,我只是给你治疗而已。”巫有良哼了一句,便提刀出了山洞,只剩岳灵珊一脸复杂的神色。 “这个邪魔歪道之所以救我,是为了要挟我爹我娘,用以危害华山派,我不用感激他的。”小姑娘碎碎念叨。 …… “风清扬!真是好浑厚的笔力,岳姑娘,你可知这位风清扬是你华山派哪位前辈?”巫有良看着石壁上的三个字,似是无意道。 能在坚硬的石壁上刻划一寸的印痕是一个境界,能一气呵成写成完整的字又是一个境界,而能将这字写得像在纸张上那么苍劲浑厚,就又是一个境界。 “哼!”岳灵珊傲然背身,不屑言语。 巫有良道,“看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哼!”岳灵珊背脊动了动,又是哼了一声。 巫有良道,“这位风清扬是你华山派风字辈的前辈,也是你华山派剑宗的绝顶高手。” “什么华山派剑宗?”岳灵珊回了一句。 巫有良道,“当年,你华山派可是分气宗剑宗两派。” “华山派就是华山派,哪有气宗剑宗之分。”岳灵珊回身,问道。 巫有良道,“所谓气剑之分,主要是练功的着重点不同,气宗着重内功,讲究内功一成,无论拳脚刀剑,都无往而不利,剑宗着重剑术,认为只要练成剑术,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制胜。” “这……”岳灵珊已经有些信了,因为她爹往日里总是言语,要着重内功,以气御剑,不可乱了纲目。 “内功也好,剑术也好,都是华山派的武功,真的要分得那么清楚吗?”岳灵珊道。 巫有良道,“这就要问你华山派的那些前辈了。” “你觉得到底哪个重要?”岳灵珊问道。 巫有良沉吟一会,“前十年,自是剑法重要,再十年,两者一样重要,后十年,则是内功重要。” “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前十年,你剑法粗浅,怎么行走江湖,后十年,你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要是内功平平,早已气血衰败,垂垂老朽,又哪里耍得动精妙剑法。” “所以,你贪图我华山派的紫霞神功,用我要挟我爹,你卑鄙,下流,不是大丈夫行径。”岳灵珊娇喝。 巫有良冷笑一声,“成者王侯败者贼,当年玉女峰血战,你华山气宗的前辈要不是用卑鄙的手段,而今华山派当家的就不是你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岳灵珊一怔,语气弱了几分。 “想知道就问你爹去。”巫有良哼了一声,“废话少说,给你疗完伤病,我还要练功呢。” “练功狂魔!”岳灵珊小声骂了一句。 巫有良只当没听见,伸出左手,不等岳灵珊反应,便抵住了她的右手,待两掌一合,她脸上又不禁流露似羞似怒的神色。 “真是便宜你了,我的手太阴肺经都没打通呢!”一刻钟后,巫有良将内息沉寂丹田。 “谁要你便宜了!我说是便宜你了呢!”岳灵珊收回手掌,恨恨地在裤子上用力擦了擦, “便宜我什么?”巫有良笑了笑,笑容似有深意。 “你……无耻!” “哈哈!”巫有良提气一纵,跃出了山洞。 第六章 思过崖上(三) 第二天,岳灵珊的脸色红润了不少,高温也降了一些,只是人依然很虚弱。 巫有良持刀而立,凝神聚气,内息缓缓自气海涌出,单刀一闪,化作一道匹练,又嗡嗡震颤,劈向石壁。 锵!刀劈入石,巫有良又运劲一划,刀锋下行两三尺最终停滞不动。 一个时辰内,山洞的石壁上已被他划了上千道刀痕。 嗯? 巫有良这一刀劈下,石壁后面隐隐传出回声。 当下,他再度运劲,单刀往着石壁一戳,刀尖嗤的一声破入石壁,直至刀柄。 啊! 岳灵珊惊叫,显然被这一幕吓住了,一刀破入石壁,直至刀柄,是要何等浑厚又精纯的内力,怕是爹娘都未必有这功力。 一时间她又惊又怕…… 又见巫有良拔出单刀,猛地一掌劈在石壁上,只听砰的一下,石壁上多了几道裂纹,又是连续几下劈击,裂纹越来越多,最终轰的一声,石壁坍塌了一块。 少顷,巫有良又是几下劈掌,打出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孔洞。 “岳姑娘,请。”巫有良点了火把,伸手意示。 岳灵珊哼了一声,跟着一同入内,见到眼前的情形,又暗自宽心,不是这淫·贼功力深不可测,是这石壁只有两三寸厚而已。 只见孔洞之内是一条狭隘的窄道,遍布一道道劈砍的痕迹,低头一看,吓得她又是惊叫,是一具匍匐倒地的骷髅,衣衫已经腐朽,唯独身边的斧子依旧幽光闪烁。 一路上两人又见两具骸骨,一具倚墙,一具蜷缩,又走了一会,视线一阔,火光照耀下,是一个足以容纳千人之多的石洞,细细一数,地上又是七具骸骨,或坐或卧,身边放着各自的独门兵器。 “这是北岳恒山派的兵器?泰山派的?南岳衡山派的?嵩山派的?我华山派的也有?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岳灵珊看着另一边地上散落的剑刃,惊疑道。 巫有良哼道,“你问我,我问谁,这是你华山派的地方。” “五岳剑派,卑鄙无耻,比武不胜,暗箭伤人。”这十六个字刻于石壁显眼的位置,每个字都一尺见方,又深入数寸。 巫有良手中火把一晃,又照见石壁上无数图影。 “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 巫有良一字一句念出,在空旷的石洞内尤为清晰,岳灵珊一听,立刻移步上前。 “我华山剑法精微玄奥,闻名江湖,谁敢妄论一个‘破’字,又有谁敢妄论‘尽破’二字。” 岳灵珊凝神一看,火光之下,只见一旁画着一个图形,是个使剑的小人,小人只是寥寥数笔,线条简陋,可从身形中可以看出,真是本门剑法中的一招‘有凤来仪’,而跟它对拆的小人,手中持着一根似棍似棒的兵刃,这兵刃一端直指对方剑尖,姿势笨拙,可细看之下,笨拙之中似是有绵绵不绝之意,隐隐含着六七种后招,尽可破除有凤来仪的五路变化。 岳灵珊脸色惶恐,继续看去,见另一个小人所使的‘苍松迎客’也被破去,再看下去,石壁上所刻的都是本门剑法中的绝招,有不少更是她不曾见识的精妙剑法,可依然被对方以似拙实巧以静制动偏又狠辣之极的招数破去,她越看越是心惊,待到最后,脸上已显青白,身子一晃,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岳灵珊失魂落魄的样子,巫有良不免有些唏嘘。 十几年的心念,被人一朝毁去,任是谁,都是受不了的。 特别是看到石壁图影末端,小人丢弃长剑,俯身屈膝跪在使棍者面前,心神岂能不崩溃。 可是,这些破解之法依旧有缺憾,只能破解单独的招式,要是使剑者融会贯通,将剑招一气呵成打出来,数十招如一招,怎么破。 又或者变幻万千,上一招是白虹贯日的第三记变招,下一招便是有凤来仪的第二记变招,又怎么破,这些破解之法固然将华山派每一招剑法尽数破解,可姿势运劲的法门是一招一个样,衔接不免仓促。 最次者,一如华山气宗的武学要旨,比内力,同样的招式,不同的内功,剑招的威力,自是不同,比如岳不群,他内息贯注,一挥衣袖,即能震断精钢所铸的长剑,而巫有良几个月的苦练,只能将长剑拧成麻花,连掰都掰不断,不要说这等摘叶飞花的手段了。 简而言之,要么剑招精熟,要么内功深厚。 “不堪一击,全都不堪一击……” 岳灵珊神情恍惚,犹自喃喃自语。 忽而,她捡起了地上的一柄长剑,向着石壁砍去。 “你干什么?” 巫有良手中单刀一闪,劈飞她的长剑。 “我……” “你华山派不是自诩名门正派吗?怎么,输不起?” 巫有良又道,“真是想不到堂堂华山派掌门的大小姐,不止武功低微,连见识也这么浅陋。” “你……”岳灵珊眼睛一红,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巫有良话锋一转,“当日在衡阳城外的山洞里,令狐冲大言不惭,说我这飞沙走石十三式是你华山派的剑法,因而我一招一式地打给他看,想必他返回华山后,请了你爹你娘指教吧。” “是又怎么样!”岳灵珊道。 “那么,岳不群夫妇想必传授他破我快刀的法门了,可是几天前他又跟我比剑,结果怎么样!” “对呀,同样的招式,不同的人施展,自然有不同的威力,那些招式要是我爹或者我娘使出来,肯定能破了你的快刀。”岳灵珊眼神一亮。 “你明白就好,”巫有良竖起手指,点了她几处穴道,将她提到一边的青石上。 “你干嘛又点我的穴道?”岳灵珊神色微怒。 “给我安静地坐着,再啰嗦就点你的哑穴。” 巫有良之所以给岳灵珊讲解这一层的道理,是因为她是伤病之身,要是再得了心病,导致心力衰竭,怕真的药石无灵了,紫霞秘笈可没到手呢。 “你偷学我华山派的剑法?” 只是安静了一会,岳灵珊又惊呼,却是她看到巫有良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依照石壁上的图影,别别扭扭地练起了剑法,是一式华山剑法的入门剑招。 巫有良不理她,继续练剑。 “你卑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做这么无耻的事。”岳灵珊又喝道。 巫有良身形忽而诡异一闪,掠到岳灵珊身前,俯下身,脸近得似是要贴上,“一个美丽的姑娘,要是少了舌头,不能说话,是不是很遗憾呢!” “练吧,练吧,你的武功早晚被我爹追回的。”岳灵珊呜呜了两声,心底暗哼。 见她老实了,巫有良便又回身修炼剑法。 第七章 思过崖上(四) 之后的日子,巫有良每天三个时辰练刀,六个时辰练剑,最后三个时辰在山洞外顶着寒风入定,以望在睡梦中,内功也能不断进步。 这一天,他将五岳剑派中最后一派的剑法练得上手,虽然依旧显得很生硬。 而岳灵珊的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禁令巫有良感慨,有内功根基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重的伤病,十几天功夫,便恢复了。 傍晚,岳灵珊刚吃完干粮,忽而身子一僵,难以动弹,被巫有良提着出了秘洞。 “你又点我穴道?”岳灵珊怒视巫二哥。 “秘洞里阴暗潮湿,让你晒晒太阳,暖暖身子。” 巫有良返身走入秘洞,拿出笔墨,将石壁上的破解之法一一抄录,编集成册。 之所以剑法要照着石壁的图影修炼,是因为刻录剑招的人,境界远比他高,能更原始地显出剑招的意境,这样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而今,五派的剑法,巫有良都练得有模有样,算是已入门墙,可以自行修炼了,至于破解之法,则可练可不练。 当下,他拿起铁斧,运上震山劲的法门,猛然劈向石壁,一刻钟不到,石壁上的图影便被全部毁去。 巫有良扔掉斧子,走出秘洞,又将洞口用石块封上。 …… “你是谁?” 清晨,岳灵珊忽见洞中走入一人,身着青衣,容貌清秀,只是山洞里有些阴暗,男子的容貌看得不是很清楚。 清秀男子微愣,眼角忽而流露一丝笑意,面上则装出惊疑之色,“你是岳师姐?我是师父新收的弟子,不知师姐怎么会被困此地?” “你先帮我解了穴道,其余的,等我下了崖回了山门再说。”岳灵珊道。 “是,师姐。”清秀男子走上前,低下身问道,“师姐,不知你被点的穴道是哪几处?” “这……“岳灵珊迟疑了,她被点的穴道有几处在女儿家隐秘的地方,面前这人虽是华山弟子,可也不能让他触碰。 “师姐?”清秀男子叫了两声,岳灵珊面色微红,有些权衡不定。 “是不是膻中,气海,玉液……”清秀男子忽而诡异一笑,将岳灵珊被点的穴道一一道出。 “你是田伯光?你这个淫·贼,竟敢戏弄我。”岳灵珊眼眸一睁,神色恍然,又变得羞怒。 “岳姑娘,你这话在下可不敢苟同,你口口声声淫·贼淫·贼,我又几曾对你有越轨的行为,再者,我对岳姑娘尚有救命之恩跟解惑之情,这两样恩情,哪一样,都足以令江湖儿女铭记一辈子,莫非岳姑娘是一个恩怨不分的人?” “那你擅闯华山重地,打伤我大师哥,又掳劫本姑娘,这怎么算?” “岳姑娘作为华山派掌门的女儿,想必平日里,你的师兄师姐太宠溺你了,让你连一些江湖规矩都不知道。” “什么江湖规矩?”岳灵珊问道。 “我是打伤了令狐冲,也擒住了你,可我始终没杀你们,这不杀之恩你又怎么谢我?”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所谓不杀之恩,即无论是单纯的比剑,又或者有利益关系的厮斗,乃至门派道义的仇杀,赢家不杀输家,即是不杀之恩。 虽然这恩情含有屈辱之意,又上不得台面。 “我岳灵珊恩怨分明,你要我怎么报答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伤害我爹娘跟危害华山派的事,我不会做的。” “我也不要你报答,只要你别再一口一个淫·贼就行了。” 巫有良想起这个就一肚子气,他一个不曾开窍的人,竟然承袭了万里独行的名声,试问他情何以堪。 要摆脱这名声,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遁入空门,洗净前身,从此皈依我佛,要么成就一番霸业,堵住悠悠之口。 吃斋念佛的日子他可受不了,而要走第二条路,除了一身绝顶武功,另要有一批精兵悍将。 “不叫就不叫,”岳灵珊哼了一声,“你剃胡子干嘛?还换了一身服饰?你真的偷偷加入华山派了?” “不该你知道的,少打听,别怪我又点你哑穴。”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巫有良料定岳不群不可能那么老实,乖乖将紫霞秘笈给他,所以,要得到秘笈,多半要另寻计策。 他身着青衣,又剃除长须,是用以鱼目混珠,刺探情报,摸清楚华山上下的虚实。 华山派怎么说也是五岳剑派之一,上百门徒肯定是有的,看住一个山门是绰绰有余,而他的轻功不是很高明,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又不能长时间施展,唯有以特殊的‘隐身’之法辅助。 只是巫有良也想不到,他剃了虬髯长须,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也年轻了不少。 万里独行出场的年纪是三十多,可巫二哥只是个在读大学生,两人年纪相差十岁以上,然则他这几个月苦练内功,竟是返还了几分原先的风采。 …… 华山正气堂,岳不群高坐太师椅上,脸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令狐冲,沉默不语。 “冲儿,灵珊真的落在田伯光这个淫·贼的手里了?”宁中则语气中含着颤音,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弟子无能,愿受师父师娘重罚,”令狐冲道。 “罚了你,灵珊就能没事吗!”岳不群站起身,面上忽而遍布紫气,是心绪震怒,有些控制不住内息。 “弟子……弟子死罪。”令狐冲猛地一掌劈向自己眉心,要以死赎罪,被宁中则伸手拦下。 岳不群又问道,“冲儿,灵珊被掳走的事,其他弟子知道吗?” 令狐冲摇了摇头,“弟子只是说小师妹染了风寒,不能见风,所以不让各位师弟师妹打扰,” 岳不群脸色好了一些,“田伯光有什么话留下吗?” “他说……说……”令狐冲吱吱唔唔。 “你照实说。”岳不群道。 令狐冲迟疑了一下,“他说师父要是挂念爱女的话,就借紫霞秘笈让他一观。” “岂有此理,竟敢贪图我华山派的紫霞神功,真是不知死活。”宁中则忍不住怒喝。 岳不群沉吟,“这事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第八章 紫霞秘笈(一) “掌门,有人送来一封信。”一个弟子叩响正气堂的房门,将信件交给岳不群。 信上写着‘华山岳掌门亲启’七字,又以红漆密封。 岳不群撕开信封,取出信纸。 “师父,信上说什么?”令狐冲急问。 岳不群瞥了一眼令狐冲,“他要我将紫霞秘笈藏于一个封闭的铁盒子里,明天正午时分将铁盒子扔入长安城边上的渭水河中,一艘挂着黑帆的渔船边上。” “师兄,你真要照他说的去做吗?”宁中则问道。 岳不群道,“紫霞神功是我华山派的绝学,怎能落入他人之手,万一田伯光真的学有所成,得以贻害江湖,岂不是连累我华山派声名扫地,你叫我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华山派的列祖列宗!” “可是灵珊怎么办,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宁中则眼睛微红,语气哽咽。 岳不群心中沉吟,“田伯光出身旁门左道,他又哪里知我玄门上乘内功心法的精义……” …… 第二天上午,岳不群领着令狐冲下了华山,直奔长安城而去。 一个时辰后,二人到了渭水河边,岳不群双目如电,扫视了一圈河里的情形,只见河里三三两两地荡着十几条船只,有精美的画舫,也有简陋的渔船,有文人在弹琴吟诗,也有渔夫在撒网捕鱼。 而河中央正有一条挂着黑帆的渔船悠悠地漂着,船上有一个精壮的渔夫不时撒下渔网。 岳不群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将一个铁盒子掷向那渔船,正巧那渔夫又撒下了网,将铁盒子兜个正着。 渔夫捞起渔网,奇怪地看了一眼岸上的岳不群,嘴巴开合了几下,似是咒骂了几句。 他拿起铁盒,看了看,正有些不知所措,忽而从船舱里走出一个身着华袍,又虬髯长须的男子。 “田伯光?!”令狐冲惊呼。 岳不群暗暗运了内力。 又远远见那华袍男子随手拧掉了小锁,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本秘笈,翻看了几页,忽而一掌将渔夫打入水中,后者沉入河底,不知生死。 “师父?” 岳不群当下一个提纵,飞身而起,直直掠出去数丈之远,等去势一尽,便俯身一掌劈在河面上,澎湃的气劲炸得河面凹陷一圈,借着反震的力道,身形再度提起,一个翻身便落在了渔船上。 “你……你……”华袍男子被眼前的一幕惊住,手中的秘笈也掉落下去。 岳不群手中长剑如烟似雾般刺出,于空气中一闪,便已抵在华袍男子的脖子上。 “大侠,大侠饶命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华袍男子被冰冷的剑尖一触,顿时清醒了过来,神情惶恐。 岳不群眉心一皱,左手捏了个擒拿手法,闪电般抓住男子的手腕,一搭上去,便探知后者毫无内功根基,只有一点粗浅的外家功夫。 “不是田伯光!” 可恶!岳不群恨恨一甩手,将男子丢入河中,两下起落又回到了岸上。 两人在岸边站了几刻钟,见无风无浪,正要返回华山,就见一个小乞丐走上前,“请问,你是不是华山岳掌门?” “在下便是,不知你是?” “有人给了我一锭银子,托我送封信给你。”小乞丐将信递给他,便转身跑了。 “又是信?” 岳不群眉心突突跳动,面上紫气一闪而逝,显然心中忿怒,他堂堂一派掌门,竟被一个淫·贼牵着鼻子走。 “岳掌门,你的诚意好像有些不够,要是你再拿一本假的秘笈戏耍我,小心在下翻脸无情,天大地大,自有容得下令媛的七尺黄土……” 岂有此理! 岳不群面上紫气连闪两下,终是沉静心神,继续默念。 “长安城里有一家谪仙楼,在下在二楼临街靠窗的位置定了一袭雅桌,岳掌门可派遣你大弟子将紫霞秘笈放在那张桌子上,在下自会派人来取,记住,只准你大弟子一人上楼,希望岳掌门不要自误。” “去城里的谪仙楼。” 岳不群将信纸捏成一团,劲力运至,便将信纸搓成一簇齑粉,只是他忽而脚步一顿,心中生了疑惑,田伯光怎么这么确信我给的秘笈是假的?是猜的?又或者是另有依据? 而且,他总觉得有一个地方怪怪的,似是忽略了什么,可是当时情势紧急,不及细想,而今又偏偏想不起来。 …… 一炷香后,令狐冲进了谪仙楼,他刚一踏入正门,一位店小二便上前伺候,“敢问是否是令狐公子?” “正是在下。” “请公子上楼。” 当下,店小二将令狐冲引上二楼,在一处临街靠窗的位置停下, “令狐公子,这一桌已被一位客官订下,指明是给您用的,不知道您可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下去吧。” 令狐冲环顾四周,见二楼坐了十几桌,这些食客虽然穿着华丽,气态雍容,可是呼吸粗重,眼神浑浊,一看便知是肉眼凡胎,即便身边环立的家丁护卫,也多是筋肉虬结,修习一些外家功夫而已。 令狐冲从怀里取出一本秘笈,放在了桌子上,而自己则在临近的一桌坐下。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人来取秘笈,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令狐冲的养气功夫显然没有到家,他有些着急了,一次次盼顾四周。 “客官,请问您是否要吃些什么?”又一个店小二上前伺候,只是他深深欠着腰,似是恭敬得有些过了。 “给我上壶酒。” “是的,客官。” 很快,酒上来了,令狐冲倒了一杯,仰头喝干,一眨眼,便是五六杯下肚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人上前,令狐冲更加急躁,那壶酒早已喝干,他又叫了一坛子,很快又喝到底了。 “怎么还没来,田伯光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又是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昏暗,酒楼上涌入了不少食客,一时间,二楼熙熙攘攘,各种吵杂声不断,几个店小二端茶递水,忙得脚不沾地,令狐冲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客官,您能不能坐到前面那桌上,小店二楼已经客满了,要是这么空着桌子,又不让客人坐,实在有些不妥,小店也吃罪不起。”一个店小二上前小心翼翼说道。 “那张桌子我有用处,又哪里空着了,我不是……”令狐冲的目光下意识一瞥,猛地心底一惊,只见那张桌子上空空如也,秘笈已消失不见。 他双目充血,扫视着二楼每一桌食客,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择人而噬的气息。 可是,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的食客,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拿走秘笈。 他也可以断定,之前绝没有一个食客走入过那张桌子两尺范围之内。 “究竟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拿走紫霞秘笈的。” 第九章 紫霞秘笈(二) “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武夫之患,于性暴、性骄、性酷、性贼……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狠而气促……” 巫有良出了酒楼,转入街角,当即翻阅秘笈,越读越觉得秘笈中所载的经文,比之从林平之手上得到的华山入门内功心法,既一脉相承又精微深奥。 是真的! “……舍尔四性,返诸柔善……呜天鼓,饮玉浆,荡华池,叩金梁,按而行之,当有异耳……” 没有了! 巫有良一怔,看着秘笈最后一页,心底立刻像是被猫爪子疯狂抓挠一般。 你没说如何鸣天鼓,如何饮玉浆,又如何荡华池,叩金梁呢? 这怎么就没有了! 巫有良心神略微恍惚,瞬息又压制烦绪,正要离去,忽而一缕风声响起,一袭青影一晃,两晃,三晃,以着风轻云淡般的姿势晃到了他的跟前。 巫有良悚然一惊,将秘笈塞入怀里,左手一翻,紧紧捏住了单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阁下好手段,将岳某这般玩弄于鼓掌之上,此等智谋,真是令在下佩服不已。”岳不群直勾勾看着巫有良,一股气机牢牢定住了他。 这么重的杀气! 巫有良心底一颤,背心有些凉凉的。 对于一个成名已久的武林人物,他这些手段是打脸打得痛了点,由不得以岳不群的养气功夫,也是一脸阴沉沉的,用一个形象的比喻,你在大街上,扇一个成年男人几下耳光,你看他跟不跟你玩命。 “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哪里当得起岳掌门这般赞誉,任在下百般变化,不也是逃不出岳掌门的法眼!”巫有良道。 “你差一点就骗过我了,只是你遗漏了两点,”岳不群忽而神情平静,脸色竟是流露几丝笑意。 “哪两点?” “渔船上的华袍男子没有内功根基,他怎么可能一掌将一个长年打渔的精壮汉子打沉河底,生死不知,当然,你可以狡辩是渔夫生怕惹事上身,以闭气功夫潜走了。” “可你第二封信上又笃定岳某以假秘笈这一点,让我有些疑惑,何以你的语气这么肯定,除非你当时就在船上,岳某可是清楚记得华袍男子是翻阅了秘笈再将渔夫打入河里的,那近在咫尺的渔夫自然能看到一些经文,你这招移形换影,用得可真妙。” “至于你这次装扮的店小二,虽然你的脚步很沉重,脸上也着了装,是不容易看出端倪,可你不觉得一个区区的店小二,他的身子过于精壮了吗?以冲儿的眼光,应该能看出几分破绽,想必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些食客,而忽视了近前的你,不得不说,灯下黑虽是一招险棋,可也是一招妙棋,只可惜……”说到最后,岳不群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走近的令狐冲,后者神情惶恐,转又怒视巫有良。 “只可惜,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巫有良心神已是沉静下来。 “你是要岳某动手,还是自己卸了兵刃?”岳不群道。 巫有良道,“岳掌门高估自己了,你既不是武林盟主,也不是皇帝老儿,怕没有金口玉言的本事,能一句话就让在下束手待毙。” “那岳某就领教一下你的一手快刀。” “得罪了!” 巫有良面容一肃,手中单刀已是劈了出去,他这一刀用上了全力,运了刀法中劈杀劲,震山劲,翻浪劲等法门,内息更自丹田涌出,在胸背腰腿间游走。 刀锋撕裂空气,剧烈的风啸有如夜月鬼哭之声。 这一动手,街上的行人便仓惶逃窜,正逢两个捕快巡视街道,一见之下,也是转身就跑。 面对这一刀,岳不群只是挥剑刺向他的手腕,剑势不快,也不重。 当下,巫有良刀光一折,绕开了岳不群的长剑,一刀劈向他的左肩,后者也随之变招,再次刺向他的手腕。 几个呼吸间,两人刀光剑影,已是拆了二十多招,竟然一下碰撞也没有,刀剑不断于半途变招,只是刀光又快又重,撕裂空气的声响不断,而剑势飘逸出尘,丝毫不显临阵厮杀的戾气。 巫有良打得兴起,身形也腾挪变幻,可岳不群依旧站立不动,即便巫二哥绕到他身后,也只是将长剑反刺,逼退他的刀光。 又一会,巫有良已将一十三式计四十多招刀法全部打完,打到最后一招,他终是运足了内力,跟岳不群的长剑碰了一下。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宛如两根一粗一细的铁棍狠狠地击打,震得巫有良虎口一疼,一缕鲜血侵染刀柄,手臂也痛得有些酸软。 下一刹那,岳不群手中的长剑忽而一闪,剑尖一改之前飘逸,而是迅如电光,瞬息杀至,吓得巫二哥眼角一跳,已是运上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退了一步。 岳不群长剑又是一闪,两闪,三闪,而巫有良身形也是一退,再退,三退,二人你进我退,呈一直线,三四个眨眼的功夫,竟是掠出十数丈之远。 只是巫有良丹田中有一些内息忽而着沸,一丝丝炙热之意漫延开来。 岳不群忽又将长剑如烟似雾般挥洒开来,剑光虚虚实实,巫有良也不再施展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而是将单刀舞成了一个光圈,可是很快被打得越缩越小,刀剑每一下碰撞,都震得巫二哥虎口一裂,溢出几丝血丝。 巫有良心神宁定,一股股内息鼓荡于五脏六腑之中,刀法更加如封似闭,抵御着愈加沉重的剑光。 可是岳不群的内力太深厚了,又打了一会,巫有良除了手臂愈加酸痛,一股难以言语的沉闷也涌入了胸口,令内息运转生了几分晦涩。 终于,丹田中部分翻涌的内息沉寂下去,巫有良再次闪动身形,只是一退,便撤出了岳不群的剑光笼罩,而后又一进,以刀化剑,全部精气神凝聚于刀尖,舍去后续变化,只以一招直刺。 岳不群当即退了一步,又回缩剑圈,紧守门户。 巫有良身形欺近,又是一刀直刺,岳不群又退一步。 “白虹贯日!”岳不群大惊,“你怎么会华山剑法?” “这招叫白虹贯日吗?那这一招呢?” 巫有良刀光忽而变得飘忽,似是从上而下,又似从下而上。 “天绅倒悬!”岳不群退了两步,面上紫气明灭不定。 “这招呢?”巫有良单刀嗡嗡震颤,刀势凌厉,连攻岳不群上身五处重穴,竟是将这招的五路变化一瞬间全部使了出来,五招宛如一招。 “有凤来仪!”岳不群连退五步,面上紫气一弱,又猛地盛起。 “这招呢?”巫有良单刀一闪,两闪,三闪……一连闪出十二刀,是岳不群之前一路打退他的那招。 “无边落木!”岳不群跟着连退十二步。 巫有良每打一招,便喝一声,而岳不群每接一招,便退一步,很快,两人又回到最初打斗的地方。 越打,岳不群面上的紫气越盛,眉宇间的阴沉越重。 巫有良使得华山剑法虽然生硬,可似是比他所学的要精妙不少,再加持诡异又迅捷的身法,剑招的威力更是呈几倍地上升,一时间将他打得只能守不能攻,一旦门户稍有疏漏,很可能被趁势而入,真要是被人用本门剑法伤到,哪怕是削了一角衣衫,他的脸就真的被打肿了。 正当岳不群被压制得心绪烦躁,巫有良面上忽而显出青红之色,眉眼微皱,似含痛苦之色,之后,便见他身形一闪,掠出去六七丈,再一闪,又是六七丈,当真迅捷无伦,连着几下飘忽,便消失于街角。 岳不群当即展开身法,追逐上去。 第十章 紫霞秘笈(三) 一夜过去了。 巫有良喘着粗气,胸腹似有岩浆翻涌,每吐一口气,都仿佛吐出了一股火浪。 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有如此威力,是他始料不及的。 岳不群是谁?堂堂华山派掌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君子剑。 而他又是谁?几个月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虽然继承了万里独行的一手快刀,又修炼了几个月的内功,即便是以内外双修,动静结合,一天抵得上寻常人几天,可撑死不过十年的修为,哪里比得上岳不群一甲子的功力。 可是凭着加持的窍门心法,他生硬的华山剑法,竟是一时间打得岳不群紧守门户,只能守不能攻,哪怕后者一点伤也没有,一角衣衫也没被削掉,也足以自傲。 这还是他以男儿身修炼,不曾将辟邪剑法融会贯通,完整地演绎出来。 有缺的即这般恐怖,要是无缺的,怕是当即能宰了岳不群,哪里用得着仓惶跑路。 真要是照着秘笈的第一要诀修炼,也许一年之后,江湖上就要多一个纵横大江南北的高手,几年之后,就要再多一个东方不败。 可是一想到东方教主临死前那句从心眼里流露的‘如果我真是女人,那该多好’的话,巫有良即是一身疙瘩,死也不敢再起这个念头。 “你这是什么武功?”岳不群追逐而至。 “岳掌门可以猜一猜?”巫有良感受着渐渐平息的内力,笑道。 “岳某对于猜谜,不是很精通。” “岳掌门追上在下,一不问令媛的下落,二不问在下的华山剑法源自何处,只关心在下这门武功,怕是有些不妥吧。” “倒是岳某孟浪了。”岳不群笑了笑,可眼神冰冷,毫无笑意。 “岳掌门,令媛至今下落不明,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不如你将紫霞秘笈剩下的经文交给在下,在下告诉你她的藏身之地?” 巫有良又道,“岳掌门也看到了,一时半会你是擒不住我的,万一夜长梦多,出了意外,岳掌门怕是要悔恨终生了。” “事关阁下的名声,岳某不必多此一举了。” 岳不群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你的名声恶劣,我不能确定你事前是否伤害我女儿,事后你又会不会言而有信,反正横竖要你的命,不用这么麻烦了。 之前之所以给了半卷真的紫霞秘笈,无非是想引蛇出洞,将他生擒活捉。 至于擒住之后,自是大刑伺候,逼问岳灵珊的下落,要是岳灵珊无碍,便给个痛快,要是出了事,自是千刀万剐。 封建社会,礼教森严,对于女子,这个要尊从,那个不能违反,像是被万千铁链锁身似的。 而江湖儿女虽是豪迈,可有些礼教一样要遵守,尤其是女子贞洁方面,无论是自愿又或是逼迫。 可也不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杀了冒犯她的登徒子,某种意义上即可还她清白,虽然免不了一些风言风语。 “既然岳掌门这般铁石心肠,不顾爱女的生死,在下也无话可说,你我就各凭手段了。” 一动手,巫有良便运上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身形晃动,如鬼似魅,刀光闪烁,如雷似电,而岳不群只是将长剑舞得如烟似雾,不染一丝浊气。 两人一动一静,一人腾挪闪跃,一人伫立不动,刀剑交击的金铁之声不时传出,只是奇怪的是,声音虽然越来越密集,可是越来越轻。 每当单刀要触及长剑,巫有良便凭着窍门心法,硬生生地变幻单刀的方向跟力道,可因速度太快,于岳不群眼中,便是他于一瞬间将招式变得忽急忽缓,或重或轻,诡异难测,又因身法也一样迅捷无论,两两相加,一时间逼得他也只能一同变招收招。 几个眨眼,二三十招打下来,巫有良固然内息着沸,五脏有如烈火灼烧,岳不群也是气血逆涌,胸口沉闷。 待打到岳不群紫气盈盈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青红之色,巫有良便一个后掠,以鬼魅般的身法掠走了。 岳不群收剑,追逐而去。 …… 华山,正气堂, 宁中则时而坐下,时而立起,又不停望向门外。 忽而,一个仓促的脚步声响起,当下,宁中则迎了出去。 “冲儿,怎么只有你回来了?你师父呢?”宁中则问道。 令狐冲回道,“师父追着田伯光去了,弟子没用,追不上他们,在山下等了一夜,不见师父返回,只能先行上山,听候师娘吩咐。” “那紫霞秘笈呢?落到田伯光手里了吗?”宁中则又问。 当下,令狐冲将事情一一向宁中则禀告。 “想不到田伯光这么狡猾,要不是你师父目光如炬,识破了他的诡计,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宁中则不由感慨。 二人继续等待,午饭只是吃了几口,太阳西沉,到了傍晚时分,岳不群依旧没有回山。 正当二人心中的焦虑有些压制不住,一个轻盈又有些虚浮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爹,娘,我回来了!” “灵珊!”“小师妹” 宁中则跟令狐冲当即冲了出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身段婀娜的姑娘似跑似走地进了庭院。 看着爱女憔悴的神色,宁中则心都碎了。 “灵珊,你没事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宁中则问道。 “娘,女儿没事,只是有些饿,身上也脏兮兮的,我运功冲开身上的穴道,挣断绳索,就逃出来了。”岳灵珊脸色变得红红的,光是冲开穴道,而后活络气血,就用了一天一夜,挣断绳索,又是一天,太丢人了。 “灵珊,田伯光有没有欺负你?”宁中则忽又问道。 “呜呜,那个可恶的淫……混蛋,当然有欺负女儿了。”岳灵珊想起不能再叫淫·贼,当即改口。 宁中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令狐冲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 “他真的欺负你了?”宁中则的语气含着强烈的颤音。 “他只给我吃硬硬的干粮,又动不动点我的穴道,不准我这,不准我那……娘,你一定要替女儿出气。”岳灵珊娇哼道。 “灵珊,你放心,你爹已经去追杀他了,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宁中则真怕女儿回山,只是为了见爹娘最后一面,然后吻剑自尽,以明我身虽有污浊可我心依旧清白。 “等爹抓他回山,我也一定要点他穴道,让他怎么都动不了,只能说话跟眨眼。”岳灵珊竖起双指,哼哼道。 宁中则忽而从女儿的语气中寻到了一丝怪异,又看了看女儿的神色,似是无心死的哀伤,看气色,也无阴阳交合的风情。 当下,宁中则先探了探岳灵珊的内息,之后便撩起了她左袖的衣衫,只见一颗殷红的小痣,正好端端地在那。 一瞬间,宁中则跟令狐冲的心从地府回到了天庭。 “娘!”岳灵珊急忙扯下衣袖,似是怕人看到。 “灵珊,他没有欺负你!”宁中则的语气既有惊喜,又有惊疑。 “娘!”岳灵珊立刻明白了宁中则口中的欺负是什么意思,显然跟她之前理解的不同,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他真的没有欺负你?”宁中则又问。 “没有,”岳灵珊摇了摇头,“他虽然抓了女儿,可一直以礼相待,全无越轨之处,更救了女儿一命,还解了女儿心魔……” 当下,岳灵珊将思过崖的事一一道出,听得宁中则跟令狐冲惊疑不定,以礼相待,秋毫无犯,又以内功治愈风寒,解以武学上的疑惑,这真的是田伯光吗? 然而当听到思过崖秘洞中刻录着五岳剑派失传的剑招,被他修习继而毁去,两人心中各有念头滋生。 令狐冲是可惜又可恨,宁中更多的是担忧,担忧武林要多事了。 当今世上,唯我巫有良手上有五岳剑派失传的精妙剑法,以及破解之法。 这正是巫有良让岳灵珊看到秘洞里情形的原因,他要将这个消息借岳灵珊之口传到华山派,传到五岳剑派,乃至传到江湖上。 武功秘籍,对于武林人士而言,比之金银要贵重得太多太多。举个例子,江南四友中的丹青生以三招普通的剑法,便能从西域换得十桶三蒸三酿的葡萄美酒,以及再一蒸一酿的酿酒之法。 而巫有良手中几百招五岳剑法,可是五派失传的剑法,是五派掌教也不曾一窥的剑法,得多珍贵,以金银之物,怕是要金山银海方能衡量。 所以,只要巫有良能不被人生擒,那他手上就有了令五岳剑派跟日月神教,乃至各路英雄豪杰都难以抵御的诱人筹码。 …… 跑了几天几夜,巫有良有些记不清了,跟岳不群比剑的次数,他也记不清了,也许三百次,也许五百次, 他只知道他生硬的五岳剑法变得精熟。 巫有良犹记得当他招式一变,以南岳衡山变幻万千的剑法,第一次渗入岳不群紧密的剑圈中,一刀削了他肩胛上一处衣衫,惊得他剑刃上也冒起了似有似无的氤氲紫气。 而后以北岳恒山绵里藏针的剑法,巫有良即便不用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也能一次次挡住岳不群沉重的剑光,他的刀圈愈加如封似闭,风雨不透,偶尔一两次反击,更能令后者的剑势生出几分混乱。 巫有良每露一门五岳剑法,岳不群生擒他的念头就重一分,当他将五岳剑法全部施展后,后者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即无论如何也要活捉他。 前一天,岳不群的攻势更疯狂了,他不再恢复功力,也不让巫有良恢复功力,而是无间歇地追逐,要凭着深厚的内功,活活耗死后者。 岳不群不顾风险了,誓要生擒巫有良。 巫有良胸腹沉痛,内息浑浊似泥泞,他运不起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了,再强行施展的话,真的要毒火焚身,肌肤寸裂而死了。 他回身看了看逼近的岳不群,又看了看山石下滚滚奔腾的黄河水,毅然纵身跳了下去。 …… 吼! 安静的课堂上忽然响起一声猛虎咆哮的怒吼,震得所有老师学生心神巨颤,尿意逼身,险些失了禁。 “岳不群!” 又是一声怒吼,一个身影猛地立起,一掌劈下,只听砰的一声,一排课桌轰然崩塌,惊叫声不断。 差一点,真的有人失禁了。 第十一章 巫二哥之名(一) 这一下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人是谁?” “好厉害,能一掌打爆一排桌子,他是觉醒了吗?” “就算觉醒了,能打得过一位上过前线的正式猎人吗?” “他能挨罗教授几下?我猜两下,第二下一准打趴下!” “不知道学院会给他什么处分?我猜最少一个警告处分,要是他再不消停,可能要严重警告了。” 大教室里响起了私语声,显然看热闹不怕事大,多是幸灾乐祸。 …… “这位同学,你要是对我,又或者对我讲课的内容有什么不满,可以下了课跟我谈,没必要在课堂上扰乱纪律,影响到所有同学。”教授挥了挥手中的铁尺,慢条斯理道。 “岳不群,你少叽叽歪歪,要打就打,别指望我会束手待毙。” 巫有良模糊地看见一个人影拿着一柄像剑的武器站在不远处,可是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清那人的容貌,而周围似有一些人影,直觉告诉他,除了眼前这人,其余人等全无威胁,应该是一些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吧。 他的神智有些混乱了! 而今他内息浑浊,又气血翻涌,自胸腹逆冲而上,一股股强烈的沉痛不停冲击着他的意识,令他头疼欲裂,脸色一会殷红,一会铁青,不停交替变化。 “这位同学,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再胡言乱语,打扰其他同学听课。”罗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 “良人,快坐下,别闹了。” “杨峰,你二哥他疯了吧,快拉住他!” “二哥,你冷静点,别乱来。” 然而让杨峰错愕的是,他的手刚触及巫有良的衣袖,就像是被火星烧了一下,疼得他立刻缩了回去。 “这位同学,请你坐下,不要再胡闹了。”嘉宾席上一个领导起身喝斥道。 “怎么?岳不群,你还找了帮手,就这种呼吸粗重,筋肉松垮的废物,你也敢叫他来!”巫有良见视线里又多了站立的人影,瞥了一眼,便不屑道。 噗哧! 不少人笑出了声,可一看那位领导变得像是黑炭一样的脸色,又忍了回去。 “他完了!辱骂领导,最少一个记过了。” “坐下!下课后到我的办公室!”一个副院长发话了。 然而巫有良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罗教授。 巫有良一连无视两位学院领导,不少人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大教室又变得寂静。 就见巫有良左手一翻,已是多了一柄单刀,而他身上也弥漫开一股阴寒的气息,周边一些同学承受不住,退散开来。 “你要干什么?” “快!快通知楼下狩猎学院的值班老师。” 几个领导仓惶呼喊。 “杀!” 巫有良忽而一个提纵,在周边同学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纵出去了七八米,掠到了教授的身前, “他真是良人?” “我的天,二哥你怎么了,神鬼上身了?” 杨峰愣愣地看着巫有良的背影,他想起昨晚上两人在宿舍里被几只变异马蜂追得上窜下跳的狼狈,再一看二哥这会一跃七八米的雄伟,他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晕的。 单刀嗡嗡震颤,将无形的空气打出了有形的波纹,一股难以言语的雄浑气象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 锵!刀尺碰撞一下,罗教授身形僵直,这一刹那,巫有良刀势一变,自雄浑变得灵动,又有难以揣度的变幻之意。 一刀,两刀,三刀……每一刀都劈中他的前胸,后背等诸处要害,然而刚一撕裂衣衫触及皮肤便又收回。 “你不是岳不群,你是谁?”巫有良一个后掠,叱喝道,这人的武功太低了。 咳咳!罗教授一身正装,已然变成乞丐服,他拄着铁尺,看着眼前脸上青红之色依旧变幻不定的巫有良,一时间心脏突突突地剧烈跳动,有些说不出话。 “二哥,他是罗教授,你没事吧?” 杨峰壮着胆子走上前,一干师生完全被巫有良那几下功夫给吓住了,都不由离开座位,退到了教室的后方。 “他是罗教授?那岳不群呢?他没追来吗?” 巫有良一怔,又逢内息逐渐平复,逆涌的气血也慢慢沉降,眼中的情景有些清晰,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二哥,岳不群是谁?”杨峰觉着这名字耳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 “二哥,你别吓我,岳不群是小说里的人,怎么会追到这里来?” “小说里的人?” 一听这句话,巫有良又清醒了不少。 “谁闹事呢?” 大教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撞上墙壁,几个或强壮或精悍的男人冲了进来。 巫有良回身一瞥,忽而扑了出去,只见他身形如光似影,迅速绕着这几个人掠了一圈,又返回原地,继续平复气血。 只见那几个人一动不动地僵立,神色惊恐,一副撞了鬼的样子。 我去! 目睹这一切的师生,又愣住了。 “良人这是肿么了?” “祖师爷显灵了吗?” 一起听课的隔壁寝室的几个同学也吓住了。 整个大教室,所有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巫有良脸上的青红二气慢慢退去,周身阴寒的气息也一点点消弭。 “这里是……大教室!我回来了?” 巫有良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环境,似梦似幻。 “小五,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他们这是怎么了?”巫有良一回身,看着同寝室的兄弟惊愕地看着他,所有人也是一副撞了鬼的模样,不由问道。 “二哥,你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 巫有良很自然地收刀入鞘,又左手一晃,单刀便不见踪影。 这一路藏刀的手法立刻又亮瞎了不少人的眼睛,也惊住了巫有良自己。 这是我干的?我真的有了一身武功? 看着教室的狼藉情形,巫有良依稀记起了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他气血逆冲入脑,部分心神失守,人恍惚,记忆也很模糊。 至于笑傲世界几个月的经历,更是有种荒诞离奇的虚幻感。 都是真的吗? 巫有良下意识竖起右手,劈了几刀,当即嗤嗤声不绝,一看便能感受那惊人的速度跟力量,以及指哪打哪的精准,更有几分奇特的气韵。 下一刻,巫有良忽然觉得同学们看他的目光有些刺眼,硬要用个形象的比喻,就是大灾变前看着学校里那些手里捏着豪车钥匙,兜里藏着鲜红票子的超级富二代的眼神,可是更加地强烈。 第十二章 巫二哥之名(二)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一个神智混乱又身手超凡的同学,那肯定谁都怕的,怕什么时候就被他一刀劈死了,而一个神智清醒又身手超凡的同学,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类最本能也最强烈的**,就是生存,在生存面前,很多东西都是不值一提的,而有了一个连罗教授这样上过前线又拥有正式称号的初级猎人都不是一合之敌的同学,谁不欢迎,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就可能救自己一命。 “罗教授,你没事吧?” 巫有良很是不好意思,他记起了刚刚的事,罗教授面对他的捣乱,足足警告了两次,算是很客气,很宽容了。 作为拥有着不凡的力量跟名望的人,在正式场合说的话,很多情况下,是要言而有信的,否则,就是打自己的脸,而罗教授之前两次警告,显然是真的不打算计较。 而巫有良则险些要了他的命。 “没事。” 罗教授心有余悸,一脸复杂地看着巫有良,要不是后者手下留情,他已经是一地碎尸了,除了第一刀是勉强招架了一下,之后每一刀他都抵挡不了,完全是对方想劈他哪就劈他哪,想劈他几刀就劈他几刀。 “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先放了他们?”罗教授看着几个僵立不动的狩猎学院的值班老师,向巫有良问道。 “几位老师,冒犯了。” 巫有良当即上前,用掌力解开几人被封住的穴道,那几人看了他几眼,沉默不语,一改之前的狂野。 “各位老师,同学,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失控了,对于我本人给你们造成的惊吓,在这里,我向你们道歉,至于损坏的桌椅,我也会赔偿的。” 巫有良又回身向着所有师生道歉。 “这是突发事件,只要人没事就好,几张桌椅只是小事,学院会负责处理的。”一个巫有良本学院的副院长给这事定了性。 “谢谢各位领导体谅。” …… “这位同学,能不能私下聊两句?”出了这档子事,课也没法上了,罗教授对巫有良招了招手,当先向着教室外面走去。 巫有良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教室,在拐角处停下。 “这位同学,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罗教授问道。 “巫有良,巫山**的巫,我有你没有的有,道德良知的良。”巫有良回道。 “巫同学,不知道你之前注射过基因药剂吗?” “不瞒教授,我哪里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恕我直言,你很可能是自然觉醒,比起人工觉醒,自然觉醒是更奇妙,也更强悍,可终究是一蹴而就,不如人工觉醒的循序渐进,风险要大很多,也容易滋生一些奇怪的病症。” “教授的意思是……” “你刚刚的病症有些像是臆想症之类的精神疾病,虽说大灾变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精神方面的病症,可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的能力你也看到了,一旦失控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正巧我有一个同事,对精神科方面有些研究,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她的联系方式。” “那谢谢教授了。” “另外,我个人希望你能参加这一届的猎人考核,这是我的名片,你考虑考虑。” “我会考虑的。” …… “二哥,你刚刚到底怎么了?”等罗教授一走,杨峰便走上前问道。 “我也不知道,忽然间就那样了。” 巫有良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巫氏表演法则又登场了。 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在武侠世界得到了传承,承袭了一手万里独行苦练十几二十多年的快刀,又学了华山派的内功心法,日夜苦练了几个月,积聚了一般人近十年的内力。 这话说出来,一准被你当成精神病了。 “二哥,你真的觉醒了?”杨峰又问。 “也许吧。”巫有良道。 杨峰忽而抓向巫有良的左臂,只是他的手刚碰到衣袖,就觉衣衫下一块筋肉猛地一弹一抖,震得他五根手指一麻,跟着整只手都失去了知觉。 “你干什么?” 巫有良一把抓过他的手掌,劲力运至,替他活络淤阻的气血。 “我想看看你那把刀?”杨峰一脸呐呐,“二哥,怎么你连碰都碰不得了?就像西游记里那个朱紫国王后,穿了件五彩霓裳衣似的!” “这叫神功护体!” 巫有良的内功有了一定的火候,内息能自行游走全身,时而上行,时而下走,一旦遭遇外侵,内息便能自然而动,一些骚扰式的小攻击完全不必他费心,这也是他要玄门内功心法而不要西湖梅庄地牢里的吸星大·法的原因之一,修炼吸星**,内力积聚固然能一日千里,临阵对敌也是威力巨大,可弊端也不小,除了反噬外,要想御敌,唯有自行运功,这一点,连旁门左道的内功都比不上。 巫有良忽又叹气,“要是能早一年这样就好了,老大他们也许不用走了。” “二哥,这事是没有如果的,人终究要靠自己的,你能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反正,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不错,是二哥有些执意了,往后我们有多精彩,就活得多精彩,看阎王爷什么时候下帖子请我们喝茶了。” 二人说笑着,出了教学楼,向宿舍走去。 “良人,等等。” 三个身影从后边追了上来。 “良人哥,您老可谓神功盖世,不知道能不能护送我们回宿舍呢?”一个有些瘦小的同学似是开着玩笑道。 “猴子,聘请一位初级上位猎人护卫,狩猎议会要什么价,你们加一倍,就可以了。”巫有良煞有其事道。 “良人哥,大家同住一个楼层一年多了,谈钱很伤感情的。”另一个脸上满是小痘痘的同学道。 “杨峰,你二哥要你什么价?”最后一个右脸有道疤的同学向杨峰问道。 “你也说了,他叫我二哥。”巫有良嘿嘿笑道。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大喊道,“二哥!” “走吧。”巫有良嘴角裂了裂,当先而走,几人紧跟而上。 学校周边的凶兽早已被肃清,唯一有疏漏,也很难顾及的地方,就是来自天上。 比如一些小型飞禽,昆虫等。 比起小型的飞禽,昆虫比较容易对付,可也不容易对付。 容易对付,是指可以用一些强力杀虫剂或者特殊的药剂驱除,不容易对付,是指被咬了,万一毒性剧烈,又或者毒性罕见,问题就严重了。 昆虫本就或多或少有一些毒性,只是毒性微弱,对人类的伤害止步于诸如麻痹,疼痛,瘙痒等,可大灾变之后,动物或返祖或异变,不少昆虫已经能威胁人类的生命了。 例如,一群变异的马蜂,单只的毒性就不小,要是一拥而上,是绝对能要人命的。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十三章 猎人考核(一) 巫有良犹记得去年大一下学期考完了期末考试,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前一天,一股奇异的波动席卷了全球,瞬间摧毁了所有的电力,电磁感应的设备,人类文明一下子被打回石器时代。 没有电力设备,没有通讯设备。 缺了这两样,全球不知道有多少产业受到严重冲击,不知道有多少人面临破产或失业。 眼看着社会要动·乱了,所幸新的电力设备很快研制成功,缓解了当前紧迫的局势。 正当所有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社会毫无征兆地动·乱了。 无数动物发生了变化,或是返祖,或是异变。 返祖者,是动物形体起了变化,变得更巨大,更狰狞,相应的是力量,速度,以及生命力的大幅度提升。 异变者,也许形体变化不是很明显,真正变化的是凶兽的某项能力,会形成宛如破茧化蝶般的奇异效果。 面对异变的凶兽,很有种亲临真人版神奇宝贝的既视感。 而无论是返祖或异变,无一例外,所有凶兽都变得凶残暴戾。 上一秒乖巧可爱的小猫小狗,下一秒就红着眼,龇着牙,一口咬住了主人的咽喉,用力地撕扯起来。 那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更雪上加霜的是,那股奇异波动席卷之后,全球的磁场也慢慢发生了变化,等几个月后,联邦的军队驱逐了城市里的大部分凶兽,准备一鼓作气消灭所有凶兽的时候,枪械炮弹竟然全部失效了。 人类一下子回归了冷兵器时代。 到了这会,一些高等级的凶兽开始占山,划江,分海而居,又收拢一部分或本族或异族的凶兽,跟人类分庭抗礼,不时席卷兽潮,侵扰城池,以凶兽悍不畏死的暴戾,每一次兽潮都给人类带来难以承重的伤亡,以及难以估算的财产损失。 幸运的是,不少人类在跟凶兽殊死战斗中,也觉醒了一些奇特的力量,即便赤手空拳,也能跟很多凶兽力斗搏杀。 之后,联邦狩猎议会应运而生。 一个名义上归属联邦军部统辖,实际上由联邦政府最高行政会议直接负责的军事部门。 …… 巫有良回了宿舍,看着熟悉的房间,不由心生感慨。 真的不同了! 宿舍还是那个宿舍,可人不是那个人了。 今天在大教室里,面对那么多人,他丝毫不见胆怯,没有心虚,换了以前,在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可能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更别说明明兜里没多少银子,也敢堂而皇之地跟学院领导谈论赔偿的问题。 因为他知道,那几个领导是不会真的让他赔偿的,相对城里其他地方,学校是安全多了,可凶兽入侵的事也时有发生,见识了他的武力,无论是巫有良就读的城建学院,还是其他学院,有的是地方要求他,真要是收了他的银子,以后哪里好意思上门开口。 “二哥,罗教授跟你谈了些什么?” “他介绍了个精神科医生给我,又让我去参加今年这届的猎人考核。” 巫有良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脱了外衣,准备洗个澡,忽而觉得寝室里静得有些过分,回身一看,只见杨峰愣愣地看着他,那目光炽热地有些强烈。 “乱看什么!”巫有良反手赏了杨峰一个脑崩,打得后者嗷嗷直叫。 “不过,是很有型!” 巫有良照着镜子摆了几个姿势,那肌肉拧动,像是一根根钢缆缠绞起来,充斥着一股股力量的美感。 笑傲世界几个月刀法练下来,又以内息滋养,强化脏腑,活络气血,巫有良一身筋骨比之前壮硕了很多,一运劲,又会再度虬结,膨胀一两圈,就跟练了很多年外家横练功夫一样。 穿着衣服的时候,不是很明显,一脱光,瞬间就亮瞎了杨峰的眼睛。 只是巫有良惊讶的是,他的单刀,秘笈,不在衣服里,像是在另一个空间维度,可他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单刀就在左臂上部,三卷秘笈在右胸靠近腹部的位置,两者皆是相距皮肤三分之一寸。 而后,他便拿着毛巾沐浴乳洗发露走进了宿舍的盥洗室,连武侠世界这么离奇的事都能经历,再来一些离奇的事,他也认了。 …… “二哥,你真要参加猎人考核?” 傍晚时分,杨峰趴在床铺上,看着巫有良翻着狩猎议会各部门职能,以及各级猎人相应待遇的介绍册,问道。 “你要不要去?” 巫有良继续翻着书册,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狩猎议会的在役猎人,有着直面生死,在前线跟凶兽搏杀的职责,也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权益。 首先,待遇制度,出了名的三高,高工资,高福利,高奖金。 工资不用多说,福利中有一条,即每月的周一能到当地的狩猎议会领取一些白米,水果蔬菜,肉制品等纯天然食材, 要知道,在大灾变的恶劣环境下,全球的养殖业几近全面崩溃,所以,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新鲜的肉制品。 另外,种植业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只能在城内一些安全区域小面积种植,结果就是水果蔬菜的价格大幅度上涨,那价格,你看一眼,一准会觉得卖家是不是少打了一个小数点。 大灾变之前,一些国家的水果是按个买卖,大灾变以后,所有国家的水果是按块买卖了。 因而,这一福利,被业外人士称之为铁杆庄稼。 至于奖金,每次完成议会下达的星级任务,除了功勋,更有高额奖金,买房买车,也许只是一两次任务而已。 其次,是抚恤制度,除了巨额抚恤金外,更会抚恤其家属后人。 再次,是议功制度,这是封建王朝才有的制度,能以功抵罪,即酌情减免刑罚。 当然,一些严重的刑事罪行,是抵不了,也减不了的,不是说你救了多少人,转过身就能杀多少人,虽然你之前是立了很多功勋,可该给你的,也没少给你,是不能将这些功勋作为你杀人放火的执照的。 此外,另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权宜。 又因为狩猎议会是军事部门,军人有的军衔,猎人也一样拥有。 所有权宜中,巫有良看重的,只有议功跟军衔制度。 “我手无缚鸡之力,杀只鸡都难,不要说参加猎人的考核了。” 杨峰叹气道,他口中的鸡是指大灾变之后的鸡,那体形大得跟鹰雕似的,跑起来飞沙走石,一翅膀扇中了,能扇晕一个成年男人。 “二哥说你能,你就能,我待会打算出城去猎杀一些凶兽,再去议会换取基因药剂,除了给你,也要给我家里寄一些回去。” 基因药剂也不是万能的,以人工手段改造重组基因,除了不确定性,也有一定的风险性,即事前不一定成功,事后可能会有一些问题。 总的来说,是瑕不掩瑜。 “不过,光有力量也不行,我打算再教你一些格斗跟擒拿的技巧,要通过考核,问题应该不大。” 内功是不能教的,教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跟擒拿手法,足够这小子用了。 嗯嗯!杨峰点着头,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都听你的。 …… 晚上九点多,正当清乐园里大多数宿舍都封住门窗,熄灯睡觉了,一号楼一单元三楼忽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这是咩?” “我没看错吧?我真的没看错吧?” “猴子,你掐我干嘛?” “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因几分钟前,303-3宿舍里飘出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香气顺着门缝飘进了另外三个寝室,然后整个楼层的宿舍门都打开了,一群人顺着香气来到了303-3的门口。 一个同学敲了敲门,然后,门开了,再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宿舍里摆着一顶桌子,桌子上煮着一个锅子,里面飘着沉浮不定的不知名肉块跟菜叶,锅子旁边摆着一个个小碟子,盛着各种蔬菜肉类,香气有一半来自锅子,另一半来自桌子旁边的烧烤架,烤架上烤着两只羊腿,正滋滋冒着响,羊腿的肉质呈现某种特殊又有规律的纹理,一看便知是上等货。 “良人,你们这是……” “我刚刚有空,就出城打了点猎物。” 有空,然后出城,打了点猎物! 良人哥,你是在炫富吗?在炫富吗?炫富吗? “哥几个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坐下吃点?” 唰! 一群人宛如瞬移般到了桌子边上…… 第十四章 猎人考核(二) 三天后,宿舍里,巫有良拿着半卷紫霞秘笈,细细地研读着。 秘笈刚入手那会,他只是粗略读了一遍,没有揣摩精义,因而,回归现实的几个晚上他只以华山入门内功入定。 三天里他给杨峰注射了三次基因药剂,一次两针,后者一个小时前已经陷入昏睡,全身肤色变得红通通,像是被蒸气蒸煮一般,皮肤下的肌肉青筋又不时暴起扭动。 这三天,巫有良白天研读秘笈,晚上修炼内功,有时兴趣来了,就去上几节课,日子过得很惬意。 而这三天,他也受到了几次凶兽侵袭。 一次是在阳台上看书,被七八只麻雀袭击,像是鹞鹰大小,尖喙利爪,除了依旧是蹦蹦跳跳的走路姿势,真心看不出一点大灾变之前那小家雀的样子。 然后,被巫有良几刀全部枭首,晚上加了一餐红烧翅膀。 一次是去上课的路上,路过一颗不知名大树的时候,从上面跳下了一只黑猫,踩着幽灵一样的步子,无声无息间扑向了他。 然后,被巫有良五指如勾,一把抓住脑袋,摁死在了地上。 最后一次,是一群异变的腐鸦,乌鸦本就是腐食动物,变异之后,尖喙跟利爪有了宛如尸毒一样的剧毒,一旦被它抓破皮肤,伤及血液,便会中毒。 中毒者全身会出现灰黑色的斑点,等斑点全部变黑,即死定了。 这一刻,巫有良觉得自己被岳不群压着打而练就的那路如封似闭的刀法,竟然有这等用武之地。 腐鸦是以数量取胜的凶兽,一只腐鸦不可怕,可一旦上了数量,几百只几千只腐鸦俯冲下来,就是高级猎人也要退避三舍。 而巫有良这一路如封似闭的刀法,施展开来,风雨不透,能杀一只,就能杀几百只几千只。 那二三十只腐鸦,不等本校狩猎学院的老师背着喷火器杀到,已经被他一只只劈杀。 这一幕,真心惊呆了边上吓得仓惶逃窜的同学。 …… 一天后,杨峰醒了,他的力量大概增加了五成,速度只增加了三成,勉强算是觉醒成功,再一天后,巫有良二人经城建学院的领导推荐,再由狩猎学院的老师审批,向浙省狩猎议会申请参加今年这一届的猎人考核。 每所本科大学都有狩猎议会组建的狩猎学院,学院的领导跟老师,是由议会的在役跟退役猎人担任,除了为议会招募培养新人,更多的,是护卫学校师生的安全。 按一般的流程,每所大学的学生,只要能通过该校狩猎学院的入院考试,再经过两年的知识学习跟体能训练,在第三年,就能试着人工觉醒,只要能觉醒,就有资格参加正式的猎人考核,最终能通过狩猎议会八个星期的特训,达到招收的标准,就能成为一名正式的猎人,拥有自己的称号,以及相应等级的军衔。 …… 浙省的狩猎议会本部毗邻省府跟市府,只是隔了一条街。 以巫有良学了一年的建筑知识,他只能说这栋建筑很牢固。 二人在大厅等了一会,一个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到了二楼一个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又等了大约半小时,一个教官衣着的精悍男子走入会议室,招了招手,意示所有人跟上。 二十多人从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上了一辆大巴,缓缓驶出了市区,向着郊区而行。 一个小时后,大巴到了一处训练营,过了几道卡子,在一处宽阔的操场停下。 一男一女两位教官已等候在那里,男的魁梧,女的英气。 等所有人站定,那魁梧男子便说道,“我姓张,是你们的教官,未来的八个星期,我跟陆sir姚sir会负责训练你们,现在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黄勇岳,绰号大岳,来自浙省分院。” 第一个就来头不小,浙省分院就是联邦狩猎学院浙省分院,也就是罗教授正式任职的地方。 “我叫韩家栋,来自浙省工业大学。” “我叫陈刚,来自……” …… “我叫王涵雪,来自浙省大学。” 王涵雪摘掉墨镜,众人顿觉眼前一亮,明眸皓齿,清秀脱俗,有着一股高冷的气质,身形高挑,身段也是凹凸有致。 绝对是校花级的美女。 “我叫樊悦,也来自浙省大学。” 又是个美女,单比容貌的话,比王涵雪更精致,只是身高跟身段不如后者。 …… “我叫杨峰,来自……” “巫有良!” 自我介绍完毕,张教官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学校里受过什么严格训练,就错误地以为能轻易熬过这八个星期的特训,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所有的训练都将是你们从没有经历过的,用以挑战你们的体能极限。” 成功觉醒,只是最初的时候能增长一些力量速度,更多的作用,是打开锁住人类潜力的桎梏,能让人类潜力的极限值上涨,再历经科学又严酷的特训,大幅提升体能,以具备虎豹之力。 …… 让巫有良有些失望的是,所谓的特训也就是那么回事,无非是量更重更强而已。 十六个男生分到一个宿舍,每人一张床铺,一个衣柜。 历经一天的训练,所有人都累得半死不活,一到宿舍,就倒在了床上。 “只吃那一点东西,漫漫长夜怎么熬!” “要不要打赌,看明天早上吃什么?” “我赌一碗粥。” “有没有可能来点荤腥呢?我已经一个月没吃肉了!” “你想得美,我赌一包压缩饼干。” “不是吧!压缩饼干我快吃吐了。” “我猜呢,是早餐午餐合而为一。”巫有良幽幽道, “什么意思?”所有人一愣。 “就是没有早餐!”巫有良嘿嘿一笑,“挨饿,也是一种特训嘛。” “不会吧。” “立正!”陆副教官推门而入。 所有人下意识地列队站立。 “你们有三分钟的洗澡时间,三分钟后,所有灯会主动关掉,所有人要上床睡觉,明天五点准时在操场集合。” “现在计时开始。” “长官,三分钟连洗头的时间都不够。”一个男生弱弱说道。 “剩下两分五十七秒。”陆副教官斜了他一眼,说道。 哗!所有人拿着衣物毛巾冲出了宿舍。 “小五,别急。”杨峰刚拿起衣物也要冲出去,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一按,拉住了他。 “二哥,再不急,没时间了。” “少洗一次澡,不会死的,没东西吃,就真的会死的。” “二哥,你也说了,挨饿是一种特训。” “小五,你是不是看纪律守则看傻了,人没东西吃是会发挥求生本能的,哪里用得着训练?” “什么意思?” “跟我走。” …… “二哥,根据纪律守则第四章第七条,未经教官批准,擅自离开营地,后果很严重的。”看着营地高耸的围墙,杨峰神色略显担忧,显然他知道巫有良打什么主意了。 “被人知道当然严重,没人知道不就没事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不等杨峰再说,巫有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提气纵身,在石壁上点了两下,就跃出了五六米高的围墙。 提着一个人,巫有良身形不减,以一掠七八米的速度快速奔走,呼呼风啸,打得杨峰连眼都睁不开,整个人似腾云驾雾一般。 翻过几个山头,巫有良在一处林子前停下,让杨峰去捡一些柴火,他一个纵身掠入了林子。 很快,他就拖了猎物回来了,是两只孔雀大小的黄鸡。 啃着鸡腿,二人一嘴油腻。 正吃着,巫有良忽而眉眼一皱,竖起耳朵又聆听一会,回身看向密林,那里似有碧磷光点闪烁。 “二哥,这是什么?鬼火?”杨峰顺着巫有良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些明灭不定的绿光。 “是狼!”巫有良沉声道。 “营地附近怎么会有狼?”杨峰惊疑道。 “是有点奇怪。” 二人谈话的功夫,绿光越来越近了,一声声沉闷的低吼不时传来,在月光的照映下,那些狼的轮廓逐渐清晰可见。 足足八头,八头雄狮一般雄壮的灰狼。 巫有良身形一闪,便杀入狼群,一式白虹贯日戳死一头,一式有凤来仪点死一头,身子似退又猛然前行,一式浪子回头又扎死一头。 一个眨眼,就打死了三头。 不等剩下五狼合围,巫有良便一个纵跃,扑到最雄壮的头狼身侧,刀光挥洒,狂风暴雨般劈出了十几刀,头狼只是张开嘴,作了一个扑咬的动作,就成了一地碎尸。 头狼一死,剩下的四狼哀嚎了一声,转身逃跑,巫有良飞掠而上,一刀一头,尽数劈杀。 …… 一刻钟后,巫有良二人回到营地。 “谁!”落地时,他忽而瞥见一个黑影缩在草丛里。 “是她!” 巫有良借着月光,看清了黑影的容貌,是六个女生中气质最冷的王涵雪,不知道这冷美人深夜跑出来干嘛。 身处是非之地,他不便打招呼,几下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 第二天早上,巫有良不幸言中,真的没有早餐,二十多人挨着饿操练了一上午。 中午吃饭的时候,巫有良正一口饼干,就着一勺粥,悠悠地吃着。 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是冷美人王涵雪。 “有事?”巫有良瞥了她一眼,继续吃饭。 “昨天晚上是你。” “什么是我?” “私自离开营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不明白你说什么,没事的话,你可不可以回你的位子,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盯着我看。” 王涵雪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下午特训完成,负责训练那六个女生的姚副教官叫住了他,第一句话就是,“私自离开营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巫有良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 第十五章 妙手书生 巫有良不信王涵雪敢告密,告密者的下场,即是自绝于同一阶层,哪怕她再漂亮,再性感,以后肯定要被学员们排挤,也不用等以后,巫二哥即会让她尝尝什么叫雷霆手段,可不是有人告密的话,姓姚的怎么会知道他昨晚离开了营地。 难道是昨天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有人查房? “没背熟纪律守则?”姚副教官道。 “姚sir,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离开了营地?”巫有良犹自顽抗道。 “不承认?”姚副教官笑了起来。 “这不是承不承认的问题,是……” 巫有良说不下去了,只见这女人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是一个人提着另一个人,跳墙而出的画面。 “昨晚那一块地方正巧是我值班。功夫不错嘛,不用绳索,不用攀爬,提着一个人,只用一下起跳,两下借力,就翻出了五米八的高墙。” 她又继续说道,“虽然画面没拍到脸,可是经过骨骼扫描比对,这人跟你的骨骼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八,有什么话说?” “没话说,提条件吧。” 怎么忘了这茬,营地虽然有不少人驻守,可必要的监视肯定是少不了的,不然,凶兽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没反应过来,肯定是要遭的。 “好大的口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姚副教官眉眼一竖,喝道。 “想好了条件就来找我。”甩下这句话,巫有良便转身走了,不顾后者涨黑的脸色。 你不上报,私下里跟我交谈,不是想提条件是什么! …… 傍晚,餐厅。 “良人哥,每次操练完,你总是面不改色,脸不红,气不喘,真不知道你的极限在哪!”跟巫有良有些谈得来的韩家栋羡慕道。 “一般,一般而已。” 这些体能训练,连武侠世界的外家功夫都比不上,想耗尽他的内力,就是不停歇地操练三天三夜,都不可能。 一旁的几个女生闻言,目光也移了过来,看着巫二哥仿佛只是出去散了场步的惬意,再看看自己是衣裤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狼狈,真是人比人,得死。 “二哥,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杨峰低声问道。 “昨晚的事,被姓姚的抓住了。”巫有良道。 “她怎么知道的?”杨峰环视了一圈十四个室友,眼神微微闪烁,似是想看看是谁告密的。 “是摄像头。” 巫有良叹气,忽而想起中午那冷美人奇怪的眼神,这女人八成也是想翻墙出去打点牙祭,可是因为谨慎,找出了高墙上的摄录机的位置,又没有信心能避过,所以迟迟不敢动。 营地附近的肉食性凶兽肯定是被肃清了的,剩下的,只是一些小型的草食性凶兽,只要小心一点,要狩猎一两只,是没问题的。 虽然都是凶兽,可两者的战斗意识不是一个层次的,一头狼是肯定能虐杀一头羊的。 想着,巫有良心底忽地一突,不对,那处林子里的狼是怎么回事? 这事可大可小。 看到的是几头狼,没看到的,可能是几十头,几百头,乃至几千头。 整个省城周围,几万头狼肯定是有的,这些狼一部分是真的狼,是原先各个动物园里饲养的,一部分是狗类返祖的。 …… 晚上,所有人都入睡了。 一个黑影蹿出了宿舍楼,以幽灵般的身法,无声无息间掠到了东北角的塔楼下,双目如电,扫视四周,而后从一个死角位置纵身翻出了高墙。 黑影自是巫有良。 几分钟后,他到了昨天狩猎的林子,一见之下,神色微变,他埋那八头狼尸的地方被刨开了,所有狼尸被啃光了血肉,只剩下一堆残骨,一只只蝇虫翻飞不定,嗡嗡作响。 “真的出问题了?” 看痕迹,粗粗能看出不少凶兽的脚印,脚印有大有小,就是说除了数量外,更有不同种类的凶兽。 可恶! 巫有良听风辨位,刀光闪烁,将飞舞的蝇虫一一劈杀。 出了这档子事,猎人考核肯定只能先放一放了。 巫有良不是在意猎人这个身份,他在意的是这个身份能让他回家,能给家里人带来庇护。 大灾变之后,民用交通几近全面瘫痪,他已经一年多没回家,没见到家人了。 别看巫有良这些天杀一些凶兽跟杀鸡似的,那是没遇上高级等的凶兽,真遇上了,一样只有逃命的份。 盘踞在浙省的,就有一头三次异变完全的高级凶兽,一头堪比小山丘的白身金纹的巨虎,在它周边百里之地,都是它的领地,称之为迷雾山涧,不幸的是,从杭城返回越城的高速公路,有一大段都在它的领地之内。 这巨虎已经不再是凶兽,而是异兽,军队跟议会多次围杀而不得,之所以成功不了,不是它的力量有多强,速度有多快,而是难以近它的身,它的虎啸声太恐怖了,一吼之下,有如实质的音波,瞬间能震晕几里之内的人,要是在百米之内被它的音啸击中,很可能当场震死。 再者,没有军人或猎人的身份,在内城的专定安全住宅区,有钱也买不了房。 大灾变之后,有太多的东西,已经不是有钱能买到了。 …… 几分钟后,巫有良返回营地,有些忧心。 “二哥,就算被处分了也没事,大不了明年再考,就算考不了,大不了从军。”杨峰一直没睡,等巫有良一回宿舍,便起身说道。 军队跟议会,虽然都是联邦军部统辖,可还是有区别的,军队是以集体作战,而议会多以斩首行动。 简而言之,军队更重纪律,议会更重武力。 前者,哪怕你武力再强,只要是你的上司,你就要听令,无论他武力是强是弱,尤其是前线作战的时候,哪怕你觉得当时的情形,不是应该听从后方的指示,而是应该以你的方式作战,最后证明你真的对了,可你回去了不但没有功,反而要被军法治罪。 临阵抗命,严重者,一律正法,可不是说说的。 后者,只要你武力上来了,那谁也不敢轻易给你脸色,就是议会的议长,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的。 而且,只要能完成任务,没人会限制你的手段,有着临机专断之权,前提是不要触犯联邦宪法。 在军队,巫有良的武力最多能让下属更听话,可依然要听上峰的指令,在议会,他能以武力让下属听话,而上峰,可听可不听。 “小五,我不是为这事,那处林子真的有问题了,那些狼尸被一些凶兽刨了出来,啃得一点不剩。” “这么说,营地附近有凶兽在集结了?” “可能又有一次兽潮要降临了。” “要不要上报教官?”报上去意味着两人偷跑出营的事瞒不住了。 “我已经报上去了。”回宿舍前,巫有良将照片传给了姚副教官,后者回了一句‘知道了’。 后半夜,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营地,等众人到了高墙上,已经有一批全副武装的人在那了。 看来,这个营地除了训练新人,更多的职责,像是一个前线营地,用以刺探情报,监视凶兽的动静。 快!再快! 两道身影急速奔跑着,身后追逐着几十头狮子一样雄壮的灰狼。 哪怕面对几十头真正的狮子,两人也不会怎么仓惶。 只因几十头狼,在头狼的指挥下,进退有序,配合默契,比几十头狮子更可怕,一旦被围上,两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眼看着两人离营地城墙不足十米,墙上的人架起了‘神臂弩’‘诸葛连弩’,两角塔楼上的人推动了‘八牛弩’,纷纷瞄准狼群。 嘣!嘣!嘣!嘣!嘣! 箭矢如流星般划过虚空,强劲的力量将急速奔跑的灰狼贯穿,‘八牛弩’的箭矢更是将中箭的灰狼牢牢钉死了地上。 唰!唰! 两条绳索甩下城楼,两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蹬地面跃起,再连踏墙壁,动作干净又连贯,眼看要翻上墙壁,忽而一道幽灵似的影子不知从哪里蹿出,猛地扑向其中一人,即是姚副教官。 “小心!” 所有人惊呼。 是一头豹子似的凶兽。 是一头影豹,一头能在阴影中行走的豹子,是凶兽中的暗杀者。 影豹的速度太快了,墙上的人只能勉强捕捉一些残影,即便是姚副教官身侧那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不及出手援助。 影豹的爪子扣住了她的肩膀,利齿触碰到了她的咽喉,忽而似是一缕风声响起,一个身影闪现于她身侧,而后一簇银白的刀光撕裂夜空,下一个瞬间,姚副教官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城墙上,那头影豹则不见踪影。 “你欠我了。”巫有良眼中闪着邪异红光,在这女人耳边说了一句话。 几十头狼,对于一群占据高位,又有强弩的人而言,是不够看的,很快,狼群留下二三十具狼尸,在头狼的嚎叫下,有序地退走了。 可所有人的脸上不见欣喜,反而忧虑重重。 …… 巫有良忽而从迷糊中清醒,不由一惊。 只见视线昏暗,黑沉沉的,看不清楚。 天边黑云压低,层层叠叠,风声一阵急,一阵缓。 又有一股苍凉的气息扑面而至,仿佛置身广阔的西北大地。 这是哪个场景? 身侧似有一些人埋伏,而他也是趴在一个斜坡之后,边上挨着一个持剑的女子。 “江南七怪?” 目光环视,是五男一女六人,这六人无论身着容貌都异于常人,再加上他,正是七人。 “那我是老几?” 下意识的,他的手指一动,一柄折扇忽而闪现,在他五根手指之间轻巧翻滚,作出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 咦咦!是二怪妙手书生朱聪?! 二怪妙手书生,一双空空妙手闻名江湖,又擅长以折扇认穴打穴。 那这剧情,即是要围杀黑风双煞了。 第十六章 黑风双煞(一) 一提黑风双煞,巫有良立刻想到了九阴真经下册。 只是不知道,以他的功力,能不能打得过铜尸铁尸,别真经没抢到,反而丢了小命。 “二哥,黑风双煞是什么人?”边上的持剑女子,即七怪韩小莹挪近了几分,悄声问道。 巫有良一愣,手上翻转的折扇停了下来,回道,“黑风双煞是铜尸跟铁尸,早年在北方作恶,二人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加上行事机警,颇有些神出鬼没,过了几年,不知怎么的,江湖上没了他们的踪迹,都以为是恶贯满盈,遭了业报,想不到竟是躲在这西北之地苦练武功。” “他们叫什么名字?”韩小莹又问。 巫有良道,“铜尸叫陈玄风,他面色焦黄,有如赤铜,脸上从不露喜怒之色,因而叫他铜尸,至于铁尸,叫梅超风,则面色青黑,有如精铁,二人皆是东海桃花岛的叛教之徒。” “大哥说他们的武功叫九阴白骨爪,那是什么武功?” 要是真的妙手书生,这个问题是答不上来的,江南七怪的武功跟格局都太低了,只能勉强在江南之地闯出一点名声。 当年,有资格争夺九阴真经的,至少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这等人物,一人就能打趴下江南七怪七人。 巫有良道,“九阴白骨爪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十几年前,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当世的绝顶高手,约定在华山比武,事前言明,谁武功天下第一,谁就能将九阴真经据为己有。” “最后是谁赢了?”韩小莹听得神往。 “是中神通王重阳,就是牛鼻子丘处机的师父。” 韩小莹听了沉默,丘处机一人即能匹敌他们兄妹七人,那他的师父,武功得是多高,不愧是天下第一。 “可既然是天下第一都要争抢的武功,为何这九阴白骨爪要用活人的颅骨修炼,这般未免太伤天害理了。”韩小莹又疑惑道。 “我之前也说了,黑风双煞是东海桃花岛的叛徒,桃花岛的武功别具一格,脱胎于旁门左道,只因岛主黄药师才情太高,方将一身所学演绎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可这二人叛门太早,只是学了本门武功的一点皮毛,又不懂得玄门正宗的精义,因而,将一门上乘的武功,练得似是而非,如妖似鬼。” “那……” 韩小莹还要再说,巫有良忽而伸手在她口上一掩,又指了指山下, 只见月光之下,一个臃肿的黑影急速奔走而来,顷刻之间,已到山丘之上。 这臃肿的黑影,就近一看,是两个人,一个站立不动,看衣着,似是蒙古人装扮,另一人长发飘舞,是个女子,只见那女子绕着男子缓缓走动,周身骨骼轻轻响动,少顷,她的脚步逐渐加快,骨骼震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到了最后,有如几面擂鼓齐齐击打一般。 六怪固然是听得心惊,巫有良更是暗暗咋舌,想不到铁尸的内功竟已到这等地步。 又见她双掌不停伸缩,忽而一掌打在那男子的胸口,不等男子向后倒下,她又是一掌打在男子后心,几个眨眼间,连打八掌,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重,打完第九掌,她又忽而跃起,悬空倒立,右手化爪,一爪爪入男子的顶门,五指尽没。 坚硬的颅骨,能一爪爪穿,这等功力,即便金铁顽石,也能爪下层层铁皮石屑了。 女子落地,看着满是鲜血脑浆的右手,仰身长笑。 那场景着实恐怖,足以令小儿啼哭。 女子自是铁尸梅超风。 笑声一停,梅超风又扯破男子的棉袄,撕裂他的胸腹,挖出内脏,看一样,丢一样。 在月光照耀下,一眼可见,心肝脾肺肾等五脏六腑,尽皆破碎。 呕!巫有良实是难以忍受,捂着嘴干呕起来。 之前看着铁尸一手的红白之物,他已经有些忍不住,而今看到那一样样破碎的内脏,真心扛不住了。 “谁!” 干呕一响,梅超风便回身望向声源处,沉喝一声。 “你这妖妇,拿活人练功,天理难容,二爷饶你不得。”巫有良纵身下了斜坡。 “受死!”梅超风当即扑身而至。 巫有良左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柄单刀,右手一晃,折扇不见踪影。 临阵之际,生死系于一线,他自是习惯以单刀御敌。 而且,他承袭的只是妙手书生的一双空空妙手,没有认穴打穴的功夫。 梅超风一扑之下,宛如饿虎扑羊,似有一股腥风袭面。 巫有良脚下一退,又猛地前行,这一退一进之势,比枪法杀招‘回马枪’更精微数倍,刀锋撕裂虚空,直刺铁尸心口要害。 梅超风不闪不避,左手五指如勾,抓向刀锋,右手朝着巫有良的顶门爪下,以九阴白骨爪催筋断骨的威力,要是爪实了,即是五个血洞。 巫有良侧身闪避,又手腕弹抖,单刀蜿蜒而行,变幻不定,始终不离铁尸的心口。 两人展开身法,以快打快,五怪虽是纵身下场,可一时间竟是插不上手,唯有飞天蝙蝠依然埋伏在石板之下。 锵! 巫有良一瞬间以风雷之势连劈五刀,梅超风避了四刀,被劈中一刀,只是后者的横练功夫厉害,刀锋只劈入几分,就被筋肉卡住。 兵刃虽挡住,可刀锋上的气劲不是那么容易抵挡,梅超风当即吐了口血,而巫有良被她的摧心掌力擦到肩侧,胸口沉闷,内息晦涩了几分。 两人身形不停,又打了二十几招,依然难分高下。 而后,巫有良边打边退,向着柯镇恶藏匿的地方奔去。 “前方六步!” 巫有良又一刀劈退梅超风,猛地高喝一声,柯镇恶当即飞身而起,双手连挥,六枚毒菱分上中下三路向着前方六步激射而出。 梅超风惨叫,双目被两枚毒菱打中,瞬间失明。 生死之际,她展开身法,双手俱是催动九阴白骨爪,以十几年的苦练,爪力当真有了几分无坚不摧的气势,树木泥石,凡是被她爪力爪实,一一化作碎屑,一再逼退七人。 游走几圈,梅超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厉声喝道,“是哪个狗贼暗算我?” “梅超风,可记得飞天神龙柯辟邪?飞天蝙蝠柯镇恶?”柯镇恶道。 “你是飞天蝙蝠?” 梅超风沉默,忽而仰身长啸,声音尖细,朝着远方滚滚涌动。 “小心,她向铜尸呼救了。” 远处遥遥回应一道啸声,顷刻间,第二道啸声又起,已是近了很多。 往山下一望,便见一道黑影以尤胜骏马飞驰的速度奔走而来。 第十七章 黑风双煞(二) 远远一见铜尸的身法,功力犹在铁尸之上。 巫有良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斜坡草丛等地,五怪心领神会,躲藏了起来。 然而,在铜尸之前,另有一个幼小的身子正吃力地往山上爬来,是如约而至的郭靖。 七怪韩小莹不忍郭靖小小年纪,遭了铜尸毒手,当即起身冲了下去。 很快,韩小莹冲到郭靖面前,拉住他的小手,返身飞跑,只是跑了七八步,就手中一轻,郭靖已被陈玄风抓了过去。 当即,韩小莹足下一点,纵身而上,一式凤点头,一剑刺向铜尸肋下,后者闪电般伸出右手,抓住剑身,用力一拧,将精钢长剑拧成了一节麻花,又反手一掌,韩小莹脚下一退,正自忖能闪避,不料陈玄风的手臂又猛地伸长半尺,砰的一声,打中她的肩臂,将她打倒在地,跟着就是一记九阴白骨爪朝着她的顶门爪下。 五怪张阿生之前担心韩小莹出事,悄悄跟了上来,此刻距离韩小莹只是几步之遥,当下扑身而上,将身子盖住了后者头顶。 “小心!” 眼见二人深陷险境,四怪南希仁等人纷纷纵了出来,终究距离太远,只能打出泥石暗器,可陈玄风避都懒得避,以一身强横的横练功夫扛了下来。 眼看情势危急,笑弥陀性命难保,忽而一柄单刀自虚空而出,劈在铜尸的铁爪之上。 锵! 交击之下,竟是传出金铁之声,溅起一串火星。 “贼婆,你怎么样?” 陈玄风退了一步,回身向梅超风高声喊道,忽而手中一轻,郭靖已被巫有良抓走。 “死不了,只是眼睛瞎了,贼公,给我杀了他们。”梅超风依靠大树,厉声喝道。 巫有良足下点动,身子化作幽灵,手中单刀挥洒,将飞沙走石的刀法一招招打出来,宛如匹练纵横,虚空留痕。 以夜色为纸,刀光作笔,画出一条条耀眼的银白光影,久久不散。 这路刀法本就是以快著称,又加以如鬼似魅的身法,两两合一,威势呈几何倍地递增,一时间,将铜尸打得只能紧守门户,身上的衣衫不时被刀光撕裂,又割裂一道道血痕。 又是一刀劈在陈玄风的后心,饶是后者的横练功夫达至无惧刀剑的境界,依然是被劈得血肉翻卷,吐了一口血。 再打了十几招,巫有良面上涌现红光。 他一套刀法打完,至少劈了铜尸十刀,可没一刀劈中要害,每当巫有良劈向他的要害,要么被他用铁爪挡下,要么被他用两败俱伤的打法逼退。 嗯? 巫有良忽而看见陈玄风的左手始终低垂,不离小腹位置,暗骂一声自己愚笨,凡是横练功夫,身上必有一处罩门,罩门十分脆弱,触之即死,而铜尸的罩门正是肚脐。 巫有良一个闪动,似幽灵般绕到陈玄风身后,狂风暴雨般劈出了七刀,仓促之际,陈玄风避了三刀,挡了两刀,另有两刀被劈在了他的脊背上,将他打了一个踉跄。 陈玄风当即运起千斤坠,定住身形,巫有良忽而又闪身于他右侧,又是七刀劈杀而至,发劲于刀尖,每一刀都点向后者右臂要穴。 陈玄风不闪不避,右手捏了一个爪印,猛地抓向巫有良的心口。 又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巫二哥是能废了铜尸的手臂,可一样要被后者活活挖出心脏。 不想,巫有良竟是虚晃一招,身子忽而不见踪影,闪到了他的左侧,以风雷之势,一刀劈中陈玄风左手手背,忽而单刀翻转,又是一刀劈下,一刀又一刀,连着三刀,俱是有间无间之地运劲,前后四刀,终是劈得铜尸的左手垂到了胯部,离了小腹。 四刀一劈完,巫有良头顶忽地冒起一道白气,风吹不散,直冲天际。 而陈玄风右臂已环转一圈,化爪为掌,一记摧心掌力打向巫有良胸口。 巫有良不闪不避,竖起双指,以指化剑,一记白虹贯日,破入后者肚脐,陈玄风一声狂吼,一掌劈中巫有良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巫有良一落地,即是狂吐几口鲜血,忽而,他又是一个前掠,提起陈玄风的尸身,再一个后纵,掠至五怪之间,喊了一声‘替我护法’,便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六怪之中,飞天蝙蝠双眼已瞎,剩余五怪,只见二哥脸上妖冶红光闪烁,又有青气似隐似现,忽而又面如金纸,呼吸忽急忽缓,忽重忽轻,着实诡异。 半空中猛地炸起一个惊雷,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陷入无边黑暗,不见一丝光亮,唯巫有良脸上青红之色变幻。 一个时辰后,巫有良呼吸平缓,面上青红之色隐去。 天边**停歇,泛起几丝金红。 “二哥,你没事了?” 五怪齐声问道,几人脸上不止有担忧,更有疑惑,疑惑二哥的武功何以这般厉害,又何以这般诡异,可一想到习武之人刀口舔血,总有一两门压箱底的武功防身,而今生死之际,方施展出来,便将疑惑压了下去。 “没事了。”巫有良又问,“铁尸呢?” “她跑了。”四怪南希仁道。 “二哥,你要铜尸的尸身,是要那部九阴真经?”七怪韩小莹问道。 “不错。”巫有良坦然承认。 “二弟,如此邪门的武功,当是不练为好。” 江南七怪中,飞天蝙蝠双目已瞎,战力最强的实则是妙手书生,而今荒山夜战,他以一己之力,打得黑风双煞一死一伤,展露的武功,更在众人想象之上,因而唯有柯镇恶能以大哥的身份说教一两句,可也只是说教,巫二哥自是可听可不听。 “大哥,个中原因我早跟七妹说了,不是九阴真经邪门,而是黑风双煞误入歧途,练得如妖似鬼罢了。” …… 之后的剧情,都史放豹咬拖雷,郭靖舍身救华筝,飞天蝙蝠挥手两记铁菱,宰了黑豹,事后,七人便在铁木真的盛情邀请下,定居漠北。 当晚,巫有良自陈玄风胸腹抄录了经文,装订成册,之后即火化了他。 九阴真经分上下两册,上册记载内功心法,下册记载武功招式,两者相辅相成,另有一段天竺梵文,乃真经总纲。 所以,要练下册,须上册辅助,否则,内功要达到一定的境界,且要懂得玄门正宗的精义,不然,强行修炼,肯定练得似是而非,乃至走火入魔。 巫有良只能将真经束之高阁,先修炼内功。 春雨绵绵,秋风瑟瑟,转眼已是三年。 三年里,巫有良日夜修炼内功,一天十二个时辰,五个时辰修炼刀法,五个时辰修炼紫霞功,最后两个时辰睡觉,即便在睡梦中,犹自不忘吐纳。 这般动静结合,内外双修,他的内力日益深厚,可谓一天一个境界。 而三年里,六怪则悉心教导郭靖武功,可是往往教了十招,后者只记得一两招,记住了前面的,又忘了后面的,记住了后面的,又忘了前面的,所幸他心智坚定,十遍不行,就一百遍,一千遍地苦练。 除了巫有良,六怪都将各自的看家功夫教给了郭靖。 记得原剧中,马钰在教郭靖全真教内功心法的时候,言之六怪教不得其方,郭靖学不得其法,实则不然。 六怪何尝不知道郭靖资质愚钝,又何尝不知道贪多嚼不烂,博不如精的道理,只是他们深知全真教武功的厉害,假如只教一两门,又岂是长春子精心调教的徒弟的对手,唯有倾囊相授,指望这傻徒儿能一朝顿悟,将六门武功融会贯通,方有一线取胜之机,再者,郭靖至诚至孝,几年相处,六怪视如己出,又岂有藏而不教的道理。 而以巫有良的看法,郭靖的资质,修炼一些外家功夫,是真心事倍功半,反而修炼内家气功,以他质朴单纯的心性,绝对能事半功倍。 可是,江南七怪是以外家功夫起家,一如万里独行的刀法,内功法门俱是由外而内,个中细微之处的精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教也教不了,只能等郭靖境界到了,自行领悟。 而以他的资质,至少是二三十年后的事了。 巫有良手中倒是有华山派的入门内功心法,可是他另有定计。 第十八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这一日,蒙古包内,巫有良盘膝而坐,面上紫气氤氲,以吐纳之功牵引内息游走全身,震动筋骨。 呼吸逐渐变缓,变轻,筋骨震动则逐渐变急,变重,到了最后,震动之声宛如几面擂鼓剧烈击打,震得毡壁毡毯跟着沙沙颤动。 那夜荒山之上,铁尸也有这等威势,可她一身横练的铜皮铁骨至少占了五成功业,又是行走之间,不似巫二哥不颤不动,纯以内家气功催动。 二人再打一次,巫有良不用万里独行入微之境的刀法,单以内功运用精熟的五岳剑法,即能击溃铁尸。 两个武侠世界,三年多的光阴,巫二哥已然积聚了常人近四十年的功力。 一句话,他再饰演万里独行,当是名副其实,乃至犹胜几筹,足以比肩笑傲世界中正邪两派的一些掌教宿老,单打独斗,能赢他的,另有几人,可是能杀他的,唯有藏在深闺绣花鸟的东方教主。 再要一提的是,妙手书生在醉仙楼出场的年纪是三十多岁,一路寻找郭靖用了十年,即巫有良入场已是四十多岁,一下子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光阴。 三年前,巫有良第一次照镜子,看着‘成熟’了那么多的自己,久久不语。 魔镜,你告诉我,这副德性,能追到武侠世界的美人吗? 然后,他默不作声地摔了镜子。 三年后,巫有良以近四十年的功力,生生返老还童,恢复了原先的容貌,可能因为他的真身本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所以有此惊人效果。 只是,返老还童得不够彻底,身上洋溢的依旧是不惑年纪独有的气息。 简而言之,他的容貌是二十多,可是身上没有青年男子的青春朝气,有的是中年男子的沉稳厚重。 那感觉,有些怪异。 …… 日盈昃,月满亏蚀,万物总有缺憾。 几个月前,飞沙走石十三式积聚内息的速度变慢了,到了前几天,已经完全失去了效用,只能活络气血,强健筋骨,除非,巫有良能将这路刀法再提升一个境界,从入微达到入化,否则,再以此刀法修炼内功,是难有寸进了。 至于紫霞神功的修炼,也因缺了后续的经文,断了路途。 而今,他只能以水滴石穿的功夫,一点点积聚内息。 内功已到瓶颈,巫有良准备修炼九阴真经下册上的武功了。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经上有的武功,因黑风双煞之故,已被江湖上的人熟知。 他的武功是足以雄霸一方,能无惧很多人,可是依然远远不如四绝。 四绝中,东邪西毒一旦知道真经在他手上,肯定会出手抢夺的,前者是为了亡妻,后者是纯粹地贪图。 巫有良不确定以他今时今日的内功,运起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能不能逃脱二人的追踪。 笑傲世界被岳不群追杀的经历,令巫有良清晰感受到了一流高手的追踪能力,有时明明已经摆脱了他,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可是几个时辰之后,他又追上来了。 事后巫有良明白了,以岳不群的修为,一运内功,即是双目清明,似鹰隼般锐利,洞察秋毫,又双耳灵敏,能聆听几里之内的动静,要追踪一个人真心太容易了。 岳不群尚能如此,东邪西毒更不用说了。 因而,九阴白骨爪跟摧心掌暂时不能修炼,剩下的武功,另有白蟒鞭,蛇形狸翻,移魂**,北斗**,飞絮劲…… 这些武功里面,最深奥者,当属北斗大·法,中神通王重阳以无数心血方能创出与之不谋而合的天罡北斗阵,而全真七子布下阵法,即能跟黄药师力斗一夜,要是分散的七子,东邪翻手杀之,精微深奥,可见一斑。 最实用者,是蛇行狸翻,上乘轻功,能追逐,能跑路,深谙‘打得过,追’‘打不过,跑’之江湖真意。 最奇异者,则是移魂大·法,这是修炼心魂精神的法门,内力真气已是虚实之间,心魂精神更是虚之又虚,能以修炼心魂,得是多奇异。 比如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能以箫声令人心生绮念,难以自已,即便内力足够,要是定力不够,一样抵御不了。 老顽童内功够高吧,可是定力不够,照样承受不住。 定力而来,即是心魂精神之力。 以巫二哥的直白之言,笑傲世界是将招式玩出了花,代表作是独孤九剑,单凭剑招,就能吊打一流高手,射雕世界则是将内力玩出了花,代表作很多,而碧海潮生曲绝对能占一席位。 得亏了黄药师没有逐鹿天下的雄心,又或是他的爱妻死得早,否则,后者要是心血来潮跟他来一句‘我要当皇后’,那么,这首神曲,即是一枚枚恐怖的核弹。 打仗的时候,朝着敌军吹奏一曲,那是多么醉人的画面。 巫有良要是能将移魂大·法修炼到一定境界,再能以内息引动心魂之力,假以时日,定能创出一门类似碧海潮生曲的武功。 那时候,他要也有了问鼎九州的意愿,未必不能坐一坐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 …… 夏草青青,冬雪皑皑,转眼又是三年。 这三年,巫有良着重于真经上的三门武功,一是蛇形狸翻,一是移魂**,一是飞絮劲。 至于北斗大·法,他研习了一些日子,便放下了。 北斗大·法除了七人布阵之法,另有一人修炼之功。 即是以踏罡布斗,催动七道不同的内息,演绎北斗七星之玄奥。 他练了几天,然后运功打了三掌,一掌将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打成了十几块,一掌将一株一人合抱的歪脖子树劈成了两段,一掌将五步外的一堆牧草震成了漫天碎屑。 三掌打完,他当即面色一变,胸腹似有几处隐秘的穴道突突跳动几下,一股说不出的沉闷涌上胸口。 事后,他足足修养了一个月,方根除所有隐患。 巫有良觉着这北斗大·法,有些像是崆峒派的七伤拳,威力强则强矣,要想深入修炼,至少要到内力游走诸穴的境界。 他的内功修为,至今缺了几分火候。 之前三年的功业,巫有良打通了十二正经,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六脉。 跟正经上的穴道不同,奇脉上的穴道更奇异,唯以内息自然而动,方能一一打通。 巫有良第一年即打通十二正经,可打通六脉,足足用了两年。 要知道他第二年第三年的境界,是远胜第一年的,依然用了两年,可见打通八脉的艰难。 而今到了第六年,巫有良一旦将内息沿着督脉行至尾闾,又或者沿着任脉行至重楼,便淤阻不前,强行驱策,更有溃散之象。 他依然没有打通任督二脉。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九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二) 北斗**不能修炼,巫有良即添了飞絮劲这门功夫。 是一门卸力的功夫,令敌人的杀伐之力化作飞絮,随风而逝。 原剧中,郭靖曾以此功化解西毒欧阳锋一记抹到他肋下的杀招。 这门功夫,用好了,用对了,未必比其他玄功逊色。 至于蛇行狸翻,不是真的如蛇行,如狸翻,要是以形意之道,即是落了下乘,道家玄功,多是取其形,悟其意,领其神,是取蛇行之变幻,狸翻之灵巧,再融汇贯通,练就神鬼莫测的闪避轻身之法。 在没有将一门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之前,真正衡量一个高手的,不是他哪一样最强,而是他哪一样最弱。 巫有良的刀法不错,是万里独行十几二十多年的功业,内功不错,是他三年风雨无阻,再三年水滴石穿的苦修。 可是轻功欠缺火候,辟邪剑法不能完整地修炼,因而,只要搬运一段时间,即是内息着沸,气血逆涌,不可长久。 而今能得一门上乘轻功,自是弥补一处短缺。 三年里,他白天打坐炼气,参悟移魂**,晚上就出了帐篷,修炼蛇形狸翻之术,从他追逐马群,到马群追逐他,从一夜奔走几十里,到飞驰几百里。 到了最后,悬崖峭壁如履平地,大江长河如淌溪流。 前半夜在斡难河畔戏水,后半夜在阿尔泰山顶看日出。 当真有了几分神话仙人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意境。 …… 郭靖十六岁了,是一个壮实的少年了。 他一有时间,就修炼六位师父教他的武功,大师父教得是降魔杖法,三师父教得是金龙鞭法,四师父教得是开山掌,五师父教得是硬气功,六师父教得是铁秤功,七师父教得是越女剑法。 他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将这六门武功的招式及诸般变化一一学会,到了如今,依然显得很生硬。 只是他奇怪的是,二师父没有教他武功,听七师父说,二师父以前最擅长的,是用折扇认穴打穴,可是,他没记错的话,六年前,在荒山上,二师父跟坏人打的时候,用的是刀法,很厉害的刀法。 要是二师父能教我的话…… 郭靖想到这,不由分了神,忽而被一颗小石子砸中了后脑。 “华筝,你又打扰我练功了!”郭靖不用回身,也知道是谁。 “我不用打扰你,你已经分心了,不然怎么会被我砸到呢。”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蒙古少女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郭靖不理她,又练了起来。 “郭靖,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华筝收敛了笑容。 “什么问题?”看着华筝一脸严肃,郭靖停了下来。 “你二师父是不是神仙?” “二师父怎么可能是神仙!” “不是神仙,那是妖怪了?” “华筝,你再胡说八道,我生气了。” “他不是神仙,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年纪越大,反而越年轻了,你看看他的样子,比你七师父年轻那么多,就算是你,看起来都跟他差不多呢!” 郭靖忽而想起七师父的话,说道,“七师父跟我说过,一个人的内功练到深处,能青春常驻,要是再精深一些,就可能返老还童。” “武功练得好,人能不变老?”华筝问道。 “七师父是这么跟我说的。”郭靖点了点头。 华筝忽而扭捏,“郭靖,你能不能跟你二师父说说,让他教我不变老的武功。” 郭靖一怔,不知道什么回答,只能继续练功。 …… 深夜,郭靖正熟睡,忽听帐外有人拍了三下手掌,又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他起身走出,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头扎道髻,身着道袍,是一个小道士。 “你是郭靖?”小道士道。 “是我,你是谁?”郭靖道。 “你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呢?”小道士忽而伸手抓向郭靖的胸口,郭靖侧身闪避,喝道,“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武功。”小道士反手又是一掌,掌势轻柔,宛如清风吹拂。 郭靖修炼的六门武功,唯四怪南希仁的开山掌跟五怪张阿生的硬气功,最符合他性情,因而,练得最精深。 仓促之间,他打出了开山掌法,开山掌招式重拙,一招一式有如巨斧劈砍,而全真教的掌法多是灵动飘逸,一如道家真仙羽化飞升的飘然意境。 郭靖的修为不够,不到以拙制巧的境界,拆了十几招,被小道士抓住破绽,一掌劈中肩臂,当下心一急,门户又多了疏漏,又被劈中两掌,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你是谁?”六个身影依次现身。 “参见六位前辈,晚辈是全真教弟子尹志平,奉家师长春真人之命,送信给江南七侠。”小道士一惊,当即作揖行礼,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第二位的马王神韩宝驹。 “信上说,丘道长找到了杨家的后人,提醒我们后年的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韩宝驹看了书信,说道。 “二弟呢?只有他认得出丘处机的字迹。”柯镇恶道。 “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志平当即脸色一变,“全真教天下闻名,全真七子更是名震江湖,谁人敢冒充全真教弟子,又谁人敢冒充长春真人的书信!” “他丘处机敢派个小道士来我们江南七怪这里耀武扬威,全真七子当真是名震江湖!”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几个眨眼间,便到了众人身前。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前辈,你……你是谁?”尹志平愣愣地看着巫二哥那张年轻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二弟/二哥!”六怪道。 “我是谁?我是你二爷!”巫有良哼了一声。 “你是妙手书生朱二爷?”小道士道。 “你叫尹志平?”巫有良上下打量了小道士一番,忽而面露凶光。 “晚辈正是。”尹志平硬着头皮说道。 “小道士,你回去告诉丘处机,醉仙楼之约,江南七怪定然前往。”巫有良道。 “晚辈告辞。”尹志平道。 “慢着。” 巫有良身形一闪,飘至尹志平面前,一掌劈实,小道士便腾云驾雾地飞了出去。 “江南七怪的弟子不是谁人都能欺负的,小道士,你打我弟子三掌,我打你一掌,你要是不服,就叫丘处机来找我。” 少顷,尹志平挣扎着爬起身,回身看了巫有良一眼,便一瘸一拐地跑了。 巫有良这一掌之力,用上了北斗**的精义,七道内息渗入尹志平的肾脉,以北斗七星之势,生生不息,绵绵不绝,周而复始,难以驱逐。 小道士回了重阳宫,便可断了女色,安心修道,争取早日继承全真教的道统了。 “靖儿,明天二师父亲自教你武功。” 巫有良之所以迟迟不教郭靖武功,有两个原因。 一者,他不是真正的妙手书生,不会空空拳。 巫有良会的武功是不少,内外武功都有,比六怪的更精妙。 正因为太精妙了。 七怪的武功是低,可各有特色,武林中人一见便知。 这场比武是江南七怪跟丘处机之间的,要是郭靖用别的武功打赢了杨康,传到江湖上,大家只会说郭靖有机缘,而不会说江南七怪有本事。 那就枉费了七怪十八年的心血,他可不想做这么残忍的事。 二者,巫有良是想等丹阳子马钰前来大漠,得到他传给郭靖的内功心法。 原剧中,马钰听了尹志平的回禀,得知郭靖没有内功根基,便前往漠北,暗中传授他内功心法。 否则,哪有这般凑巧的事,茫茫大漠刚好遇上郭靖,又无缘无故肯为他耗费两年光阴。 只要有了全真教的内功心法,巫有良定然可以打破瓶颈,打通任督二脉,令内功再度精进。 可是,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当他看到郭靖衣衫上的三个掌印,心中立刻生了一股戾气。 再当他看到这个亵渎小龙女的凶手,原以为能先忍一忍,等得到了全真教的内功心法,再作计较,可是他高估自己了,他完全忍不住。 内功心法可以等以后再说,这事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要是巫有良不会这一手法门,他觉着自己会像皇宫敬事房的刀子手,一刀了了小道士的是非根。 他的刀法肯定比那些刀子手强。 第二十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三) 用完早膳,巫有良走出了帐篷,六怪跟郭靖已是等候了一会,六怪也想看看巫有良准备怎么教导郭靖。 “靖儿,你将六位师父教你的武功打一遍给我看看。” 巫有良初见郭靖,后者只是十岁的小孩,这声靖儿是叫得完全没有压力,六年叫下来,早已习惯了。 “是,二师父。” 郭靖从柯镇恶的降魔杖法,一直演练到韩小莹的越女剑法,越看,巫有良的眉眼皱得越重。 招式生硬,完全是抬举了,一些招式,软绵绵,有气无力,又或是慢悠悠,劲散而不准,真心不堪入目。 “靖儿,从今天起,你专心修炼四师父的开山掌跟五师父的硬气功,另外几位师父的武功,先不要练了。” “二弟,是我们教得不好,还是我们的武功太粗浅了?”柯镇恶不悦道。 六年了,这死蝙蝠脾气依然这么暴躁。 巫有良心底暗暗腹诽,脸色平静道,“大哥,靖儿心地单纯,性情质朴,最适合修炼的,是四弟跟五弟的武功。” “靖儿,你看好了!” 当下,巫有良双掌一竖,筋肉虬结,气血吟沸,两只手掌生生膨胀了一圈,色泽青黑,宛如两面精铁铸造的巨斧。 他猛地一掌劈出,是开山掌的起手式,一声暴鸣,一如铜钟撞击,空谷回响。 这一掌的威势,比之郭靖打的,有如云泥之别。 巫有良不会开山掌,他会的,只是看了郭靖打了一遍,因而,掌势变化可谓生硬异常。 然而,他凭着深厚的内功,掌势固然生硬,可是掌力却是刚猛雄浑,威势不减反增。 郭靖看得目眩神迷,四怪南希仁同样目不转睛。 一记记掌力,打得无形的空气化作有形的波纹,不停震荡。 南希仁忽而纵身下场,一掌劈向巫有良,后者同样一掌劈出,然而这一掌掌力凶猛,又迅捷之极,一下即打得南希仁半途收掌,第二掌打得他仓促后退,第三掌打得他竭力闪避…… 一套开山掌打完,南希仁除了第一招,之后没能攻杀一招,只是仓惶退避。 巫有良收掌而立,“开山掌着重刚猛,舍了很多变化,所以,每打一掌,都要刚而猛,快而准,令对手没有办法化解,只能退避,最终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至于如何令掌力刚而猛,快而准,不是三言两语能叙述的,个中的细微之处,要自己慢慢领悟。” “是,”郭靖应了一声。 看着郭靖嘴里应声,可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巫有良沉思一会,忽而想到了洪七公教这傻小子降龙十八掌的情景。 “这样,你用开山掌打树,等到你打一掌,将树从动打到不动,树枝不再摇晃,树叶不再掉落,二师父再教你后续的法门。” “二哥,另有后续法门?” 四怪南希仁原以为他二三十年的苦功,已将开山掌练到了极致,不想另有路途。 “开山掌或许是到了尽头,可是武学一途,是永无止境的,你的修为只是入门而已,做不到刚柔并济,以拙制巧,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样是不堪一击的。”巫有良道。 “那要如何刚柔并济,以拙制巧?”南希仁忍不住问道。 “首先,要做到收放自如,你打一掌用十分力,身子里就要留二十分,这样才能举重若轻,其次,看过毒蛇捕食吗?每当毒蛇要捕杀猎物之时,蛇头都会轻轻晃动几下……” 说到这,巫有良劈了一掌,是开山掌的一招开碑裂石,只是每当劈出一段距离,手掌都会小幅度颤动几下,令原本直来直去的掌法多了几分难言的气韵。 巫二哥虽只是短短几年的积累,可足以指点南希仁跟郭靖。 建得了几十层的住宅楼,几层小村屋建造过程中的一些疑难问题,自是不在话下。 “四弟,明白了吗?” “多谢二哥传我上乘法门。”南希仁当即跪下,向着巫有良磕头,郭靖一见连四师父都要行礼,也慌忙跪下磕头。 有道是真传一句话,假经万卷书,巫有良这短短几句话,可谓是句句重万金。 各门各派,是有秘笈传承,然则,最精贵的,当是口口传授的要诀。 这些要诀,不落文字,不传六耳,只授嫡传弟子。 再者,即便传授,也要历经几十年的膝下侍奉,以及重重考验。 “不必多礼。”巫有良等南希仁磕了一个头,便扶起了他跟郭靖。 江南七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巫有良要是不让南希仁行礼谢恩,便会令他心气淤阻,可他又是现代人,受不了亲近之人的跪拜之礼,所以,只让他俩磕了一个。 否则,南希仁最少要磕上九个。 这一幕,让另外的五怪神色各异。 有些羡慕南希仁,有了这些精义,假以时日,他的功力定能再上一层,再者,二哥始终是二哥,即便武功已是远胜我等,依旧顾念情义,如此要诀,亦是毫无藏私。 日子一天天过着,巫有良依旧深居简出,精研内外武功。 …… 终南山,重阳宫。 三天前,掌教马钰听了小道士尹志平的回禀,忽而宣布,他要云游四方去了,门中事务交由三师弟谭处端主持,几位师弟一旁辅助。 三天后,大殿气氛有些肃然。 丘处机阴沉着脸,看着几位师弟一一替尹志平诊脉。 “七道真气生生不息,绵绵不绝,当有几分我全真教天罡北斗之真意!” “天下玄门之中,谁人有此深厚精纯的内力?” “莫非是周师叔?” “周师叔是本门长辈,他要教训弟子,断不会用如此阴狠的手段!” 全真六子可谓疑惑不已,又面色凝重。 “师父,各位师叔,总归是弟子不识礼数,得罪了那位前辈。” 尹志平最初是忿怒不已,忿怒巫有良以大欺小,可是等他将所有的事一一禀告马钰之后,被后者重重地训斥了几句,当即不敢多生事端。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这些天他一运功,搬运真力,沉淀内息,双肾便似烈火烹煎,而气血流转小腹,又似一股阴寒之气环绕,一时间冷热交替,短短几天,便面色青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志平,你且说来,一切自有门中长辈替你作主。”谭处端道。 尹志平不禁看向他师父。 “是谁?”丘处机冷冷道。 “是……是妙手书生朱二爷。”尹志平道。 “朱聪?”丘处机一怔,“他怎么会有此功力?又怎么会懂我玄门精义?” “是朱二爷打了弟子一掌。”尹志平道。 “朱二哥怎么会打你一掌?你且将个中缘由一一道来。”王处一问道。 “是,弟子当日到了漠北……”尹志平叙述道。 “只是小辈比武,竟然以大欺小,不知羞耻。”丘处机恨声道。 王处一等人沉默,神色略显微妙,你一句话人家就费心费力了十六年,可你又不知好歹,派人滋事,志平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 “王师弟,你且跟我走一趟漠北吧。” “是。” 第二十一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四) 这一日,郭靖正一遍遍打着开山掌,打得大树不停颤动,又树枝摇晃,树叶纷纷落下,忽闻华筝远远呼喊,邀请他前往山顶观看大雕厮杀。 可是,少年不为所动,只顾练功,盼望能早日领悟二师父指点的刚而猛,快而准的要旨。 最终是七怪韩小莹一锤定音。 巫有良勤练武功的六年间,铁木真则率领他的精兵悍将驰骋于千里大漠,侵吞了数十个大小部落,已是蒙古草原上最强大的三位霸主之一。 郭靖一箭双雕,得了铁木真的赏识,赐了一柄后者护身的金刀。 然则,自那日受赏之后,郭靖一直心绪不宁,他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赴约前往那座山崖。 可是他想到自己无论怎么练,始终做不到二师父要求的那般,一掌打得树枝不晃,树叶不落,又想到那道士的武功,最终咬了咬牙,跑出了帐篷。 他不想让七位师父失望,尤其不想让二师父失望。 …… 巫有良自指点完郭靖开山掌的一些精要后,又再度闭关,事关他打尹志平的那掌,运了北斗**的精义,不得不静心修养,以免落下隐患。 足足一个月,他方走出了帐篷, 可是,当他再见到郭靖的时候,不由一惊,比之一月前,后者的呼吸更舒缓绵长,眼神更明亮深邃,脚步亦是轻盈了一些,种种迹象,分明是修炼了上乘内功心法。 是马钰? 巫有良原以为他打了尹志平一掌,废了小道士的肾脉,注定是要恶了全真七子,丹阳子心胸再广阔,不上门讨个说法已是大度,又怎么可能再像原剧中那般亲赴漠北,传授郭靖内功心法。 难道不是马钰? 当晚,郭靖又偷偷出了帐篷,向着一处山崖奔去,待到了崖下,沿着缝隙攀爬了上去,等爬了几丈,力竭之后,一根绳索自空中甩下,提着他消失在层层云雾中。 少顷,一个身影浮现崖底,继而似幽魂般飘然游上了陡峭的崖壁。 真是马钰? 巫有良一上崖顶,便见不远处一个中年道士正指点郭靖修炼吐纳之功,后者横卧在一处青石上,依着道士述说的口诀窍门,呼气吸气,又静神冥思。 “敢问道长是谁?” 寂静的夜空里,忽而响起一道声音,惊得马钰猛地坐起,郭靖更是险些岔了气。 一个月的闭关修养,巫有良想了不少事。 射雕世界,他承袭的是妙手书生。 十六年前,江南七怪虽是武功低微,可在下江一代,总算有点侠名,不像万里独行,已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难以回身。 而今,江南七怪又因全真教长春真人一句话,远赴漠北十六年,侠肝义胆,更是名动江湖。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巫有良是个世俗人,他也想要一个好名声。 以他的功力,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旁偷听,又或者,以师父的名义,寻个理由,让郭靖将马钰教他的内功心法一一口述出来。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日后跟人动手,一旦打出真火,肯定是藏不住根脚的。 到了那时,一个偷学别派武功的臭名是跑不了的。 他的名声臭了,六怪也跟着臭了,最好的结局是割袍断义,最差的话,可能就刀剑相向,清理门户了。 有时候,巫有良真心觉得武侠世界的三观很奇特。 比如契约精神,现实世界,即便签了合同,有时候都不保险,有违约的可能,而武侠世界,多是言出如山。 记得倚天世界中有一段剧情,即张翠山夫妇从冰火岛返回中原,被几派高手围上,逼问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正当争执不休,将要动武,武当大弟子宋远桥一句‘恩师寿筵之日,是非曲直,定给各位一个交代’,几派高手便一句‘宋大侠一言九鼎,我等就此告辞’。 巫有良看得是欣然神往。 要做到这一步,首先,是一身精湛武功,其次,是一诺千金的信义。 武功不行,有些事你注定是有心无力,即是无人服你,而信义不行,即是无人信你。 因而,两者合一,大家服你信你,即能产生一言九鼎的惊人效果。 而今,武功他有了,信义他也有了…… 一句话,笑傲世界他没得选,射雕世界他有得选。 再者,以他今时今日的功力,即便直面四绝,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既然生死无忧,又何须一如笑傲世界那般急迫且下作,凭得让人瞧不起。 而且,郭靖是他的徒弟,学了全真教的内功,算个什么说法! “贫道全真教马钰,不知阁下是?”中年道士作揖道。 “二师父!”郭靖惊呼,神色有些惶恐,巫有良按了按手,意示他稍安勿躁。 “原是全真教掌教,失礼了,在下江南七怪排行第二,妙手书生是也。”巫有良回礼道,他一身干净青衫,不再是朱聪的邋遢样子,又容貌年轻,气度沉厚,难怪谁人一见他,都难将他跟原先的妙手书生联系到一起。 “久仰江南七侠威名,今日有缘得见朱二哥,幸何如之。”马钰又作揖道。 “不知马道长驾临漠北,有何见教?”巫有良道。 “朱二哥言重了,贫道一月前偶然遇上郭靖,见他心地淳良,便擅自教了一些强身健体的吐纳功夫,事先未得七侠的许可,请千万不要见怪。”马钰解释道。 “道长一番心意成全郭靖,在下哪里敢怪罪。”巫有良道。 “贫道尚有一事不明,不知朱二哥可否解惑?” “马道长客气了。” 马钰斟酌一会,终是问了出来,“贫道观朱二哥的呼吸,似是我道家玄门一脉,不知郭靖何以毫无内功根基?” 言下之意,你等既肯为了郭靖费心费力十六年,后者又这般淳良,哪有藏而不教之理。 虽是唐突之言,总归是情理之中。 巫有良沉吟,而后运起了紫霞功,面上当即紫气氤氲,只是紫气忽强忽弱,有些浮动。 “不瞒道长,在下早年得到一部秘笈,只是经文晦涩,又残缺不全,六年来,在下都是小心揣摩,至今不能理解透彻,融会贯通,哪里敢贸然传给小徒。” “是贫道唐突了。” 马钰忽又言道,“要是朱二哥不嫌弃贫道武功粗陋,你我不妨坐而论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 巫有良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他原本已经不报希望了,忽而峰回路转,真心有些喜出望外。 马钰说坐而论道,那是说得婉转,意思即是你有哪里不懂的,我指点你。 巫有良自是不会不知好歹,马钰武功是不如他,可论及懂的玄门正宗精义,他哪里比得上后者。 马钰话中实则不免有试探之意,他虽不知尹志平伤势到底有多重,可看巫有良不顾身份,动手打了小辈,便知他心中有气。 要是巫有良肯受他恩情,那事情尚有缓转之地,否则,全真教又要再树一敌。 第二十二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五)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作为一派掌教,马钰的格局自是跟丘处机不同。 尹志平挨了打,损了全真教的颜面。 丘处机想的是怎么讨个说法,将面子找回来,而马钰想的是如何化敌为友,不但不损全真教的实力,更能多一个朋友,多一分底蕴,如此,不要说面子,连里子都找回来了。 当然,有个前提,所谓的敌人不是诸如西毒之流的邪魔歪道,且又是一些小是非,否则,即是全真七子齐上,以雷霆手段,降妖除魔。 …… 巫有毕竟是自学而成,另有一些不足之处。。 假如没有万里独行的刀法,能由外而内,凝聚了第一缕内息,助他奠定了根基,只凭一本秘笈,靠自己参悟,没有人指点,怕是几年都入不了门。 即便入了门,巫有良前几年的修炼,依然慎之又慎。 一些关卡,是反复揣摩,确信无误,方小心突破。 连十二正经,亦不敢强行打通,只能等功力达到一定程度,令内息自然而动,以水满则溢的笨方法,一一窍通诸穴。 否则,出了差错,他不知如何补救。 再者,有些重穴要穴受了损伤,境界不到,是很难根治的,一不小心,即是病根深种,顽疾缠身。 内功一途,秘笈固然重要,可有时候,师门长辈的指点一样重要。 诸如,修炼出了差错,如何补救;补救不得法,再如何改之…… 尤其是,师门长辈凭着经验,能看出你是否出错。 最可怕的不是出错,而是出了错,犹自不知,在错路上越走越远,最终,错路成了死路,再难回身。 而这方面,马钰足以担当巫有良的师父。 “敢问道长,何为‘荡华池’?”巫有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紫霞秘笈上的四路要诀,叩金梁他已是不觉间修炼有成,金梁即是牙齿,叩金梁即是叩齿震骨,令周身筋骨一经震动,有如擂鼓轰鸣。 而剩下的三路要诀,他连字面意思尚且不曾理解。 “舌下之地名曰华池,一阳初动,采其元精归于华池,即是荡华池。”马钰回道。 “那又何为‘一阳初动’”巫有良又问。 “静虑思寂,自生一阳之气……”马钰再回道。 “再问道长,何为‘鸣天鼓’‘饮玉浆’?”巫有良继续问道。 马钰忽而沉默,神色变化,很是复杂,“不想朱二哥的修为已到这等境界,贫道真是佩服。” “天鼓即是玉枕穴,真气自督脉而行,冲破尾闾,夹脊,玉枕三处大穴,而入任脉,再沉下印堂,重楼,膻中,缓缓归入丹田,便是饮玉浆。” “天鼓一响,玉浆一饮,当是羽化飞升,位列仙班。” 任督无阻,周天无碍,于常人而言,无异是陆地真仙。 巫有良闻言,亦是沉默。 他忽而想起射雕世界有一段剧情,郭靖在临安皇宫被欧阳锋打伤,又被杨康一刀刺入腹部,而后依着九阴真经上卷的练气法门,以七天七夜之功,打通任督二脉,不但伤势痊愈,功力更是再上一层楼。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紫霞秘笈上要‘鸣天鼓,饮玉浆,荡华池,叩金梁,按而行之,当有异尔’,不知得几年之功,而九阴真经只是七天七夜,即能打通任督二脉。 当然,那会郭靖已有了深厚根基,方能水到渠成。 即便如此,一样显露九阴真经的玄妙之处。 …… 到了这里,巫有良自知不能问下去了,毕竟之前说好的,只是论道,问了如何荡华池的法门已是踩了线,要是再问如何鸣天鼓,如何饮玉浆,那便是涉及到上乘心法了,在全真教内部怕也是不传之秘。 要了这等心法,不是欠人情,而是有渊源了,那他打伤尹志平的事,就不能不给个说法了。 既然紫霞功不能问了,巫有良便准备问一些真经上的疑难之处。 诸如一些道家术语,如何解读。 等巫有良明悟了所有词句上的疑难,已是三天之后,而他再重新研读真经,越读越觉得真经上的经文高深莫测。 一些原本理解的精义,又有了新的感悟。 …… 清晨,巫有良从入定中醒来,三天四夜之功,他以荡华池的法门,令一身浑厚内息吟沸,悍然冲破了尾闾夹脊两穴,行至了玉枕穴。 而他也经历了一次何为鸣天鼓。 内息一至玉枕穴,脑中便是一声轰鸣,似是被人用铜钟罩住,以铁锤猛力捶打,内息当即溃散,化作几十道热流,沿着各处经脉沉入丹田。 一刻钟后,脚边的绳子动了动,巫有良知是郭靖返回,给二人送早膳,便运起内息,将他从崖下提了上来。 然而,郭靖手上没有餐盒,而是一脸惶急,“二师父,有恶人打上门了,几位师父都受了伤。” “道长,今日既有人上门请教,不妨等在下一个时辰,等在下处理完了事,你我再探讨武学。” 这几天,马钰固然解了巫有良很多疑难,可也得了他不少指点。 巫有良的玄门精义是不及他,可武功比他高多了,二人比试了十几次,指点了他一些运劲法门。 真要说起来,二人是各有所得,互不相欠。 “贫道既然遇上了,不如一同前往,全真教在江湖上总算有几分威名,当能震慑一些宵小之徒。”马钰道。 “就依道长之言。” 巫有良抓住郭靖肩臂,提着他纵下了山崖。 郭靖吓住了,这么直通通跳下去,他一瞬间以为二师父不想活了,然则,只见二师父每坠下一段距离,便用脚一点峭壁,几下停滞,二人即稳稳落到了地面。 再回首一看,只见一个身影似猿猴一般从崖上攀爬而下,虽也灵巧,可是比之二师父如飞鸟一般直坠而下的飘逸,不免差了几筹。 “道长,在下先行一步。” 巫有良提着郭靖,展开蛇行狸翻的身法,往着住处而去。 走了片刻,他远远望见帐篷前的空地上,有两批人正刀剑相向。 一批是三个道士,两个中年男子,一个青年道士,只是中年男子面容红润,青年道士则脸色青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另一批自是江南六怪,只是有几人似是受了伤,气息有些不匀。 “柯镇恶,贫道再问你一遍,朱聪在哪里?”丘处机沉喝道。 “我二弟自几天前不见了行踪,许是散心去了,茫茫草原,我怎知他在哪里?再者,我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柯镇恶亦是言语不善。 “丘道长,你弟子不识礼数,在我江南七怪的地盘上扬武耀威,打伤我靖儿,我二哥只是打了他一掌,以示惩戒罢了。”六怪全金发道。 “小辈之间比武交流,做长辈的,不顾身份,冒犯下手,当真以大欺小,不知羞耻。”丘处机哼了一句。 “丘处机,你一再出言不逊,休怪我等不客气了。”四怪南希仁双掌一竖,沉喝道。 丘处机一指尹志平,“你们看我徒儿的脸色,伤势之重,已是形诸于外,又岂是惩戒而已?朱二哥这般手段狠辣,贫道虽是武功低微,可也不得不向他讨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巫有良的声音遥遥而至,似是在各人耳边响起。 众人回身一望,只见他提着郭靖慢步走来,身形似缓实快,几个眨眼,便到了跟前。 “志平,还不向朱二哥请罪。”不等丘处机说话,一直沉默的王处一忽而拦住了他,抢先开口。 “弟子无礼,请朱二爷……”尹志平上前几步,刚要下跪,巫有良便一甩袖袍,平地起风,震退了小道士。 “王道长客气了,而今马道长也在,是非曲直,不妨等他到了再谈。” “掌教师兄在此?”丘处机二人一惊,小道士脸上更是显露慌乱之色。 少顷,一袭道袍飘逸的丹阳子到了。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二十三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六) “参见掌教师兄/师伯。”丘处机三人当即向马钰行礼。 马钰只是看着三人,沉默不语。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 “不知师兄驾临漠北,有何要事?”王处一打破了僵局,小心问道。 马钰哼了一声,向巫有良道,“贫道御下无方,请朱二哥见谅。” “不敢,道长言重了。”巫有良道。 “师兄,你岂能如此软弱,恁得丢了掌教的颜面,损了本派的声誉。”丘处机沉声道。 “大胆。”马钰忽地一改温厚的气度,斥喝道,“贫道不曾怪你一个管教不严,教出一个妄言妄行的徒弟,你竟敢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依门中戒律,该当何罪!” “小弟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请师兄处置。”丘处机清醒,当即跪下请罪。 私底下,作为师兄弟,或许可以无所不言,可是在正式场合,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就要谨言慎行,只因这不但事关师兄的威信,门派的声誉,更事关自己的名望跟性命。 你在正式场合扫了掌教师兄的面子,在外人眼中,往小了说,是师兄弟有隙,往大了说,是门派内部不合,这不是逼着后者杀你吗! “道长,令师弟言语不敬,忤逆犯上,如何处置,是你门户事务,在下不敢过问,可是他一再无礼,视我江南七怪如无物,在下就不得不讨个说法了。”巫有良道。 “这……” 马钰迟疑了,这些天里,他跟巫有良交手了十几次,深知后者的功力,不要说丘处机一人,便是三师兄弟齐上,也未必是对手。 “不知朱二哥要跟贫道讨个什么说法?”丘处机起身,冷冷道。 巫有良道,“十六年前,临安府一役,丘道长单人单剑,将我七兄妹打得落花流水,这笔帐要不要算?十六年后,你派个弟子上门送信,却无故伤我弟子,我小作惩戒,你又咄咄逼人,这笔帐又要不要算?” “笑话,当年你我早已定下约定,由双方弟子比武较量,分出高下,了解这段恩怨,莫非江南七怪是一群说话不算话的无信小人?” “我江南七怪一向言出如山,几曾说话不算话了!” “姓丘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等愿赌服输,只要你弟子能赢我靖儿,我等即向江湖传话,言明江南七怪不如长春真人,输得一败涂地。” 丘处机一言,六怪当即纷纷怒喝。 “各位稍安勿躁,我丘师兄不是这个意思。”王处一劝解道。 巫有良制止了暴动的六怪,冷冷说道,“徒弟归徒弟,师父归师父,要是我徒弟打不赢你徒弟,只能证明我教徒弟的本事不如你,然则,醉仙楼比武之后,在下当是效仿你长春真人以一敌七的功夫,只身前往终南山,领教一下全真七子的绝顶武功。” 一言而出,江南六怪虽觉得巫有良不免狂妄,可心中依然豪气冲霄。 “你要以一人敌我全真七子?” 丘处机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一裂,笑了几声,只是眼神愈加冰冷。 王处一亦要出言喝骂,忽而看见大师兄神色复杂,却是沉默不语,当即忍了下来。 “等醉仙楼比武之后,贫道七人自当扫榻以待。”丘处机道。 “丘师弟,全真教的事务,几时轮到你作主了?”马钰忽而喝道。 “师兄你……”丘处机一怔,然则,他瞧见马钰愈加阴沉的脸色,当即不敢多言。 如是事关正邪是非,又或是名族存亡,马钰自是一力维护丘处机,可是,区区一点小事,即可能要赔上本门的基业,他又哪里能容得。 “丘道长,我等十六年前是如何定约的?” 巫有良忽而话锋一转,不等丘处机回答,便自顾自说道,“你说你有两位生死之交,被金兵串通官府害了性命,留下一对遗孀,我等七人寻找你郭兄弟的妻儿,你则寻找你杨兄弟的妻儿,找到之后,再各自教两个孩子武功,十八年后,在嘉兴醉仙楼,再比一次,谁的弟子武功高,谁就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是也不是?” “不错!”丘处机道。 “那在下且问你,你杨兄弟的孩子如今何在?又姓甚名谁?”巫有良道。 “他在大都赵王府,姓……姓杨,单名一个康。”丘处机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 “杨康?在下怎么听说他叫完颜康。”巫有良道。 丘处机身子一个踉跄,不知如何回答。 “靖儿,你且告诉丘道长,你姓什么?”巫有良回身问道。 “靖儿姓郭。”郭靖道。 “一个认贼作父的不肖子孙,岂有资格跟我徒弟比试!”巫有良不屑道。 “你……”丘处机脸色涨红,不知如何反驳。 “什么时候你徒弟改回了姓,什么时候再跟我靖儿比武,而今,当是在下向丘道长讨回十六年前的那笔债了。” “既然朱二哥话说到这份上了,贫道就领教朱二哥的高招。”丘处机平静了下来,走向空地。 “在下日前受马道长解惑之恩,因而,在下给马道长一个人情,今日比武,只是你我二人之事,要是在下侥幸赢了,不会向江湖以一字一句传言。” “那贫道就先谢过朱二哥了。”丘处机笑了笑。 “请!”巫有良上前三步。 “不知朱二哥用什么兵刃。”丘处机问道。 “在下用一双手掌。”巫有良甩了甩双手。 丘处机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当下拔出长剑,寒星点点,一剑刺向巫有良胸腹。 巫有良右手一竖,隔空劈了一掌,掌力有如实质,凝而不散,劈得长春子的长剑猛然弯曲,难以前行。 这一下交手,瞬间令观战之人膛目结舌,尤以王处一跟尹志平最甚。 “丘道长,我四弟的开山掌法如何?”巫有良问了一句。 丘处机哼了一声,不作回应,手中长剑一转,又身似游龙,绕着巫有良急速转动,每绕一圈,便刺出十余剑,长剑有如毒蛇吐信,每一剑都嗤嗤声响不断。 巫有良身不动膀不摇,站立原地,每当丘处机一剑刺到,他便遥遥劈出一掌,将后者逼退,难以欺近三尺之内。 即便丘处机绕到他身后,他也不跟着转身,只是反手一掌,护住后心要害。 丘处机出剑越来越凌厉,已是打出了真火,本应是飘逸的剑法,却是剑剑杀气吟沸,又不断攻向巫有良咽喉胸腹等重穴死穴。 他的身法也越转越快,似是拖起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剑身摩擦虚空而生的嗤嗤声,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连成了风声,有如狂风呼吼之声。 功力最低的郭靖跟尹志平看得目眩神迷,忽的叫了一声,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靖儿,你且看好了,不管对手招式如何变化,你自实实的一记开山掌。” 巫有良清啸,掌力加重,一掌即打得丘处机身形一震,身法慢了一分,又打一掌,后者又慢一分,再打一掌,后者再慢一分,三掌打完,长春子身后那道似有似无的影子已是消散无踪。 巫有良再左手劈了三掌,右手劈了三掌,丘处机则身法愈加缓慢,剑法愈加晦涩,最终停了下来,立于六尺之地。 下一刻,巫有良双掌回缩,继而猛地推出,两道气劲,刚猛如山岳倾塌,迅烈似江河汹涌,丘处机手中长剑不及刺出一半,当即崩断,身子一震,吐了一口血。 “朱二哥手下留情。”马钰惊呼。 巫有良则双手一绞,余下的掌力便化作一股清风,吹得丘处机一身道袍呼呼作响。 “丘师兄,你没事吧?”王处一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没事。”丘处机摇了摇头,看向巫有良,几次张口欲言,却是吐不出一个字。 ps:这礼拜想冲冲榜,当然,我明白规矩,明天更新了,再求支持。另要感谢疯云突变的110赏,沙莽的20赏。 第二十四章 金关玉锁二十四诀(七)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王处一跟尹志平二人固然惊愕,六怪更是惊异。 他们能猜到巫有良能赢,可是猜不到竟是赢得这么轻松。 不用独门武功,只用了四弟那几招似是而非的开山掌,凭着深厚的内力,就打赢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长春子。 要是用上那门如雷似电的刀法,以及那路如鬼似魅的身法…… “朱二哥武功卓绝,贫道认输了。”丘处机神色颓废,显然被打击得不轻。 “丘处机,不要让二爷小看了你,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模样算什么英雄好汉!二爷当年输给你,而今照样能翻身,你又何尝不能如此!” 巫有良深知那些正道中人的脾性,没有生死之仇的话,千万别赢了人家,再不停地嘲讽,一不小心,很容易出事的。 这时候,应该给他一个不高不低的台阶,要是他肯下,那自然好,要是他不肯下,再看情况而定,资质高的,那永除后患,资质低的,那无所谓。 显然全真七子不具备逆袭的能力,那给高一点的台阶又何妨。 他们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往日里三言两语的指点,得是一些高手参悟多少年方能所得,有些精义,可能一辈子都参不透,悟不到,传承的秘笈又不比九阴真经粗浅多少,先天功更是一等一的内功心法…… 一句话,资质真是太低了。 “多谢朱二哥提点,贫道受教了。”丘处机向巫有良躬身行礼。 至于巫有良掌伤尹志平之事,他已经没脸再提。 “贫道再谢朱二哥的宽宏大量。”丘处机又躬身道。 “不知丘道长指得是?” 巫有良面露疑惑,我哪里宽宏了,又哪里大量了,该出的气不是都出了吗?没看六怪脸色欣然,连柯镇恶这死蝙蝠的眼角都笑出鱼尾纹了。 “以朱二哥的功力,早已能踏上重阳宫,一雪前耻,让贫道身败名裂……今日之事,皆因贫道管教不严,又傲慢无礼,实乃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丘处机终是明白掌教师兄为何一再维护巫有良,又为何一再训斥他。 自从中神通仙游,老顽童又不知所踪,全真教已是日薄西山,要是再给人上门寻衅,单人单剑将全真七子一一击溃,全真七子固然是遗笑江湖,全真教的声誉更要毁于一旦。 跟全真七子的名望,全真教的声誉比起来,一个弟子的伤势,以及因此丢的一点颜面,真心是不值一提。 以封建王朝作背景的武侠世界,有些三观真的是很奇特,比如,大人物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而小人物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而这些事中,又包含了身家性命以及个人名望。 可怜的尹志平! 所幸,小道士不是真的死定了,以全真教的玄门内功心法,苦修几十年,自是有希望将这七道异种真气一一化解。 笑傲世界,令狐冲受了桃谷六仙的六道异种真气,岳不群不是说了,只要修炼本门的紫霞神功,自能一一化解。 全真教可是华山派的祖庭,后者只是太古子郝大通的道统,虽然绵延几百年,武功可能自成一脉,可是依旧有着很深的渊源。 …… 丘处机走了。 昨晚宴席上,他神情依然有些僵硬,可是能跟巫有良同桌而饮,显然没了怨怼之念。 马钰也走了,只是他走之前,留下了一样东西。 是半卷秘笈,用以答谢巫有良的恩义。 巫有良是真心没觉得他对全真教有什么恩义,反而他打了丘处机,废了尹志平,恩义没有,恩怨倒是很多。 最终,巫有良只能叹一句,你我三观不同。 秘笈上书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八个字! 金关玉锁,顾名思义,即是锁住各处玄关之精气,令一身精元不泄不漏。 另外,马钰虽没有一言半句交代,可巫有良心领神会,这门内功只能他一人修炼,不得丹阳子允许,不能私授他人。 否则,即是害了那人,依着江湖规矩,全真教可自行将那人的内功尽数收回。 人身上的内功,怎么收回? 自是一掌重创气海穴,再以独门的截气封穴手法,阻碍各处经脉,沦为废人。 这正是巫有良不准备在现实世界教任何人内功的原因之一。 万一那人私自将内功外传怎么办? 现实世界可没什么人有言出如山,至死不悔的品行。 再者,造成了即定事实,又怎么办?能得传授的,必是那人的亲近之人,难道真照江湖规矩,处置了后者? …… 巫有良虽是得了马钰的秘笈,可郭靖失去了后者悉心调教两年的机缘。 不得已,巫二哥只能亲自教导,传授少年华山的入门内功。 日子一天天过着,巫有良再度深居简出。 他除了参悟九阴真经的几门武功,更多的心思用于精研金关玉锁诀。 他要早日冲破任督二脉,方能修炼真经上更多的武功。 秘笈开篇的总纲,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意指入定之前,要心智俱寂,不得有一丝杂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 至于细微处的法门,洋洋洒洒上千字。 可惜只是半卷,虽有积聚内息的要诀,可是缺了搬运真力的法门。 然则,有了这门功法,巫有良自信,当能弥补紫霞功的一些缺漏,且能将紫霞功演绎到另一个层次,毕竟两者同理同源,很多精义都不谋而合。 两年里,巫有良除了教导郭靖吐纳练气,又教了少年一点兵刃上的武功,是嵩山派的剑法。 巫有良的外功里,有万里独行的刀法,五岳各派的剑法,九阴真经下册的几门武功。 真经上的武功不论,刀法已经到了入微之境,只是以往内力不足,不能完全显露飞沙走石的精义,而今内功有余,威力再添三分,一经施展,当真有如风雷之势。 至于五岳剑法,只是精熟,论精研,不及刀法,论精妙,又不及真经上的武功,不由生了几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而搁置了六年,哪知,第七年,他偶然修炼之下,竟是得了意外之喜。 射雕世界,巫有良承袭的是妙手书生的空空妙手,他原以为这双空空妙手,只能变变戏法,盗盗金银,哪知他挥动长剑,施展华山剑法,忽而生了一股奇异的感觉,是以心手合一,剑法无端增了几分威力。 尤其是,当他一路演练到南岳衡山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手中的长剑忽而一震,剑势中竟是生了一股难言的意韵。 巫有良当即愣住了,这股意韵,分明是外家功夫达至入微之境而形诸于外的气象。 荒废了六年的衡山剑法竟是从精熟提升到了入微? 下一刻,他甩了自己一耳光,暗骂自己黄鱼脑子。 南岳衡山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本就是将戏法融入剑法的武功,试问所有武侠世界,谁人的双手之灵巧,能比得上妙手书生? 两者合一,即是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 外功精熟,能强筋健骨,活络气血,一旦入微,则能由外而内,积聚内息。 凭着这路剑法,巫有良再度有了积聚内息的外功,再加以金关玉锁诀,跟紫霞功,他又能内外双修,动静结合。 这般修炼,无形中再度契合九阴真经上册中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的上乘精义。 内力日益浑厚,又是一天一个境界。 第二十五章 神功有成 蒙古包外,六怪各据方位站定,手持兵刃,神情严肃,如似六尊护法金刚,盯紧了周边数百米之内的风吹草动。ksany8uncsu5 <><> 蒙古包内,巫有良盘膝而坐,心智俱寂,陷入最深层次的入定,只一分似睡似醒的真意,面上紫气氤氲,不再沉浮,有如云霞似动非动,似静非静,注视久了,有一种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虚晃之感。 丹田不时震动,一团滚烫的内息沉下丹田,经谷道,上至尾闾,夹脊诸穴,行至玉枕,脑中忽而轰得一声鸣响,宛如擂鼓震响,眼前似是火星闪动。 巫有良默运魂不内荡,神不外游的法门,牢牢沉寂心神。 内息每触一下玉枕穴,鸣响便重一分,轰击着他的心神。 一处玉枕穴,巫有良足足耗费了两年光阴,有如一处牢不可破的堤坝,死死地挡住春潮夏浔的冲击。 第七年,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打坐,六个时辰练剑, 第八年,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失了效用,可他境界深了,一次入定少则一天一夜,多则两天一夜。 一句话,他能一整天修炼内功,积聚内息。 两年苦修,足以抵得上寻常高手二十年的功业。 巫有良又以半卷金关玉锁诀,补全了紫霞功的四路要诀,再两两相照,拾遗补缺,以一身浑厚内功作根基,将紫霞功的练气法门推演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二哥入定三天两夜了?”韩小莹掰了掰手手指,小声惊叹道。 “二哥平日里打坐练功,即能入定一天一夜,真不知他的内功到了何等境界?”韩宝驹感慨道。 “深不可测。”南希仁惊羡道。 “你我小心注意,万不能让人打扰了二弟。”柯镇恶制止了几人说话。 巫有良适逢运功突破的紧要时刻,要是因人打扰而前功尽弃,六怪担心二弟/二哥会立即暴怒,继而蒙古大草原将不见天日,血流成河。 所以,昨晚梅超风杀上门,六怪也不敢叫醒他,以三人之力打退了她,至于铁木真前往王罕部落,可能中伏遇险,更是只派了郭靖前往。 嗡!嗡!嗡!嗡! 脑海中的轰鸣声愈加响亮,愈加繁复,巫有良不得不竭力运功,沉寂心神。 忽而,玉枕穴似是动了动。 正当巫有良欣喜之际,心中莫名生了一股难言地燥热,眼前似有一个女子的身影翩翩起舞…… 心神不由地沉醉,更要扑身上前。 猛然间,灵台最后的一丝清明,惊醒了他。 当即沉寂心神,默运玄功,女子的身影模糊,消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巫有良只觉心神一震,眼前幻象消失,真气悍然冲破了玉枕穴,上至百会,沉下眉心,鼻窍,又经重楼,华盖,玉堂,缓缓沉入丹田。 巫有良面上的紫气忽而盛起,又忽而衰弱,直至消弭。 任督无阻,周天无碍,全身八万四千毛孔似有一缕缕污浊之气喷涌而出,丹田震动,浑厚的内息似汪洋大海,一呼一吸间,浪翻浪涌,时而万千波涛,似是冰山飘至,似是火海着沸,时而平滑如镜,海底又暗流湍急,于无声处潜伏凶险。 突破了任督二脉,他内功的境界跟四绝无异,可能更高,然则内力的深厚,及内力的运用不及四绝,再则,外功又至少差了一个境界。 真要对上了,可能挨不了百招。 …… 玄门内功固然是永无止境,可相对的,每突破一个桎梏,是难之又难,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突破不了。 巫有良自入定中清醒,则暗自庆幸,他没有开窍,得享了鱼水之欢,否则,是断断然清醒不了,必然沉醉幻象,不但冲不破玄关,更要元气大伤。 道家高深武功,之所以要童子身修炼,即是怕紧要时刻,定力不够,抵挡不住幻象,继而不可自拔。 诸多心魔之中,以红粉骷髅最难堪破,这是阴阳造化之道,圣人都难以堪破,更言曰‘食色性也’。 而其余幻象,无非是名利权势。 他梦到自己凭着绝顶武功,威慑少林武当,恩服各门各派,受诸多江湖豪杰拥护,成了武林盟主,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又梦到自己黄袍加身,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军旅强盛,国势蒸蒸日上,开创一代盛世,受万民爱戴,万国朝贺…… 一夜之后,巫有良稳固了根基,收功走出了帐篷。 “大哥,可是有人擅闯?”巫有良问了一句,他之前依稀听到帐篷外有呼喝打斗之声。 “是梅超风。”柯镇恶道。 “她人呢?”巫有良又问。 “被四弟五弟七妹联手打跑了。”韩宝驹道。 巫有良一愣,心生感慨。 原剧有一段剧情,江南六怪从漠北返回中原,遇上欧阳克的八个侍妾,一路追逐,查知后者掳劫良家女子,当即出手,打断了小西毒几根手指。 即六怪合一,能力压雄风一方的高手。 而今六怪不止修炼了十八年,又得了巫有良不少指点,传了一些吐纳功夫,跟几手相合的五岳剑法,功力精进不可同日而语。 梅超风虽是缺了真经下册,没能修炼白蟒鞭法等武功,可她潜修九阴白骨爪跟摧心掌,专精于二,一身战力实则没有比原剧减弱多少。 六怪只三人,即能将之击退,可见功力精湛,日后返回江南,足以扬名立万。 “二哥,靖儿孤身一人前去营救大汗,怕是会有危险。”韩小莹道。 五怪亦是一脸担忧。 “那我等一同前往吧。” 虽然巫有良恨不得铁木真早点死,可是又不得不救。 金国是被蒙古跟南宋联合覆灭,要是铁木真这会死了,以王罕札木合的格局跟能力,注定无力抗衡金国,那南宋可能先被金国跟蒙古覆灭。 再者,南宋已经垮了,不是没了强敌,国祚就能长久的。 上至君王,下至臣民,脊梁骨全被金人的铁骑打弯了,君臣偏安一隅,不思收复河山,只知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记得笑傲世界,祖千秋跟令狐冲在洛阳客家品评美酒跟器皿,一句女儿红要用古瓷杯,要用北宋的古瓷杯,南宋的古瓷杯已是有了衰败之气。 真是一言以蔽之。 一个失了精气神的腐朽国家,唯破而后立。 …… 第二十六章 神功有成(二) 土山之上,数百兵将环立,手持刀箭,严阵戒备。(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土山之下,东南西北围着一层又一层的骑兵,繁密有如天边的乌云。 山腰之地,一个壮实的少年正以空手力斗四人,四人各持刀枪鞭斧等兵刃。 少年谨记二师父指点的精要,每一掌都打得刚猛凌厉,不管四人如何运用兵刃攻杀,只是反复将开山掌一遍又一遍打出来,上百招下来,四人竟是欺不近他三尺之地。 山上山下,不论是铁木真的将士,又或是桑昆札木合的兵卒,纷纷呼喊不断,之前是喝骂黄河四鬼以多欺少,此刻是喝彩郭靖以少敌多。 又打了几招,郭靖抓住使刀男子的一个破绽,一掌劈在他的肩臂,将他打下了山腰,又运起笑弥陀传授的铁布衫硬气功,以脊背生生挨了使鞭男子一鞭,反手一掌打在他的手腕上,卸了他的兵刃,飞起一脚,将他踢下了山腰,再连劈三掌,逼退使枪跟使斧二人的攻杀。 几下功夫,一众兵将看得目眩神迷,欢呼声更是漫山遍野。 四人之力尚且不能压制郭靖,剩下二人更不是对手,十几招之后,就被少年一一打下了山腰。 “孩子,你的功夫真厉害。”郭靖一回到山上,铁木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诸王诸将更是赞声不断,尤以原先跟四鬼交了手的窝阔台博尔忽三人。 郭靖憨笑了两声。 猛然间,山下军队一阵混乱,六个身影穿梭不定,很快突破了层层防线,纵上了山腰。 “靖儿,是你的六位师父到了。”神箭手哲别双目锐利似鹰隼,远远看清了六人容貌。 “是七位师父。”一缕青烟似的身影凝实。 “二师父!”一见来人,郭靖欣喜喊道。 然则,铁木真等人吓住了,此刻黎明拂晓,鬼魂尚能滞留片刻,难道这人是…… 铁木真而今只是蒙古三位最强部落的王公之一,乞颜部更不是日后雄霸四海,令万邦畏服的蒙古帝国。 因而,他身边没有武功高强的人护卫,要到了神雕世界,方有密宗的高手下山辅助元国皇室。 他又哪里能见识到绝顶高手的功力。 巫有良苦修三年的蛇行狸翻,是擅长追逐及闪避的身法,只是提纵方面,略逊全真教的金雁功,武当的梯云纵等轻功,然则,他凭以深厚的内力,足以弥补缺憾,乃至更胜几分。 一些毫无内功根基的人,而今连他的残影都看不到。 即便是哲别这等神箭手,也只能捕捉几缕似有似无的淡淡青影。 用现代知识,不要说看清移动轨迹,连视网膜成像都不行。 能看到残影,即是有出手的机会,盖因生死之际,往往心念不起,就打出了招式,可是连残影都看不到,只是待宰的羊羔子。 “保护大汗。” 博尔术等诸将当即围住铁木真,手中弯刀直指巫有良。 “你是谁?” 铁木真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大汗,他是我二师父。”郭靖急道。 “靖儿,八年前你二师父已经三十多岁,他最多二十几,怎么会是你二师父?”哲别惊疑道。 “哲别师父,他真的是我二师父。” 几人说话间,六怪纵上了土山。 “二哥,怎么回事?” 眼见铁木真的兵将用弯刀指着巫有良,六怪纷纷变了脸色,南希仁更是竖起手掌,准备一掌劈杀了最前列的木华黎。 “住手,不得无礼。” 铁木真喝止了诸将,以惊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巫有良,“先生真是郭靖的二师父?” “如假包换。”巫有良道。 “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铁木真弯腰行了一礼。 “大汗不必客气,拖雷已经带人来了。” 巫有良话音一落,远处烟尘滚滚,遮天蔽日,看声势,似是数万大军奔杀而来。 诸王诸将见真的来了救兵,面露喜色。 铁木真心念闪动,有了决断,他知札木合治军森严,所部全是精兵悍将,而桑昆是凭着王罕余荫,实则庸碌无能,当即弯刀一指左翼军队,喝道,“往这里冲。” 术赤,察合台,窝阔台诸王当先冲杀,哲别,博尔术等诸将则护卫着铁木真,紧跟而下。 巫有良喝令六怪护着郭靖,自己离了数百兵勇,化作一缕青烟,一人直闯万马千军。 他要一试八年的功业,看看能否视万马千军如等闲。 百骑冲锋,已是烟尘飞扬,黄沙滚滚,千骑冲锋,更是地动山摇,风沙漫天,万骑冲锋,当足以吓得人肝胆俱裂,惊恐而死。 然则,巫有良艺高人胆大,径直冲入了右翼札木合的精兵之中。 一入阵势,只闻马蹄践踏,兵将怒吼,周围身影环绕,层层叠叠,四面八方全是人影,心智弱一点的,立生绝望之感。 巫有良身法一停,显了踪迹,又运了千斤坠,扎根大地。 他震动丹田,内息轰然吟沸,充斥四肢百骸,一缕缕有如实质的气劲,千缠百绕,似漩涡,似暗流,鼓荡着他一袭青衫猎猎而动,三千青丝亦是飘舞不定,部分青丝垂落下来,遮住了面容。 岳不群凭着内力,能以衣袖震断精钢铁剑。 可他早早娶了宁中则,享了鱼水之欢,巫有良当能断定,后者不可能以紫霞功冲破玄关,打通任督二脉。 即君子剑的内功境界,不如他。 至于内力深厚,当是伯仲之间,至于谁是伯,谁是仲,再打一次,方能知晓。 岳不群能展露摘叶飞花的手段,巫有良自忖能更胜一筹。 一瞬间,七八柄弯刀从东南西北劈杀而来,一碰到他的衣衫,青丝,罡气即是剧烈震颤,瞬间震碎了所有弯刀。 一众骑兵呼啸而过,手中只剩了光秃秃的刀柄。 罡气震颤如是快一分,又如是慢一分,巫有良都不可能无碍,唯有外力一触,内息自然而动,方能形成这等神异。 不过不是完全无碍,他胸口沉闷,气血剧烈翻涌,险些破了千斤坠的架子。 弯刀是难破罡气,可七八匹骏马疾驰的冲杀之力何等迅猛,他要不是用飞絮劲卸了部分力道,至少要吐上一两口血。 下一刻,又是五六骑冲杀而至。 只是他一口内息略显浑浊,周身气劲不免几分晦涩。 嗤! 一柄弯刀突破罡气,割裂青衫,然则一劈实巫有良的身子,宛如金铁交击,铿锵作响。 八年功业,除了浑厚的内功,他更是打熬筋肉,铸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寻常刀剑已是难伤分毫。 巫有良身似飞絮,飘然而起,卸去冲杀之力。 于空中滴溜溜一转,自一柄柄交错劈杀的弯刀中闪掠而出,长剑化作一缕缕云烟,飘飘渺渺地挥洒开来。 周边十尺之内的一众骑兵,忽而眼前一黑,坠下了马背。 哈哈哈! 巫有良仰身长笑,声似龙吟虎啸,震荡不绝,一瞬间压制了士兵喊杀声,刀剑碰撞声,马蹄践踏声等诸多声响。 他身形一纵,如光似影,手中长剑如烟似雾,将南岳衡山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一招招打出来,缕缕剑光交织,每一缕剑光至少刺落一个骑兵。 当巫有良展开身法,没人能捕捉到他的影子,舞动剑法,更没人能抵挡他的杀伐。 偶尔中了流矢,倚着护体气劲跟铜皮铁骨,完全无碍。 一如乌云遮住了太阳,恶狼钻入了羊群。 顷刻功夫,他即杀出了一条空路。 ps:感谢疯云突变100赏,热恋闲暇10赏。 第二十七章 比武招亲(一) 另一边,铁木真等人冲入左翼军队,哲别一箭将桑昆射落马下,主帅落马,军心浮动,众人当即突围而出,哲别博尔术等诸将连连开弓,且战且退。 加之拖雷率兵而至,远远见着尘土飞扬,不知有多少兵马杀到,桑昆札木合联军纷纷驻足,不敢贸然冲杀。 巫有良见郭靖七人出了重围,当下身形一掠,化作一缕青烟,几下闪动,纵出了万马千军的层层包围。 铁木真刚整合拖雷的兵将,即见一道青影在江南六怪身侧凝实。 “先生真乃神人,铁木真钦佩万分。” 见了巫有良,诸王诸将俱是神情肃穆,眼底更隐含几分敬畏之色。 “大汗过奖了。” 众人返回乞颜部,巫有良八人另行告退。 至于铁木真,一如原剧,假意向都史示弱,送了后者两车貂皮,一千头肥羊,一百匹骏马,又派了五十名兵卒一路护卫。 八日之后,他召集诸将,兵分三路,以风雷之势击溃王罕札木合等部,最终一统大漠,尊号成吉思汗,即是有如大海一般广阔强大的意思。 而这十多天,巫有良出了一点状况,心中生了一股莫名的烦躁,久久不散。 一旦入定,即心绪不宁,内息晦涩,真力隐有溃散,演练刀法剑法,更是耍得很生硬,很怪异,打上几遍,即筋肉酸痛,气血虚浮。 是开了杀戒之故! 冥思了一夜,巫有良寻到了病根。 那天,万马千军之中,一炷香的功夫,他至少杀了几百人。 几剑杀一人,一个眨眼,他能出七八剑,而以他的气脉,足以打上几天几夜。 不用几天几夜,只要一天功夫,他即能杀尽所有的兵将。 真要是这么做了,巫有良自己也毁了。 所谓杀孽无边,天灭之。 这是古人的话,以今人的话,即是患上战场综合症,创伤后压力反应症等一系列复杂的精神疾病,难以根治。 再者,他修炼得是玄门内功,日后再遇突破瓶颈的时刻,心魔衍生的幻象,定是凶猛十倍百倍,足以耗尽他的心力,沦为活死人。 总算他功力深厚,只是生了一股烦躁之气,症候尚浅。 当下,巫有良修炼移魂**,用以根除病患。 …… 数日后,铁木真在斡难河畔召开庆功宴会,建立军政合一的千户制,规制各部族的牛羊牧场,又论功行赏,分封诸王诸将。 封了郭靖千户,又封金刀驸马。 以巫有良的眼光,华筝的容貌,妥妥的女神。 郭靖已是千户,等日后正式成亲,必定分封万户。 千户于领地内有着分配牧场,征收赋税,统领军队,率兵讨伐的权力,已是执掌军政要务的封疆大吏,更何况是万户。 数万兵丁,几十万臣民,外加一块封地,无数牛羊马匹,比起大灾变之前所谓富豪嫁女的嫁妆,妥妥的完爆。 然则,又封了巫有良国师,是他没有料到的事。 显然,铁木真被巫二哥之前展露的手段震慑到了,能在万马千军之中,闲庭信步,纵横捭阖。 这样的高手,他要是不笼络,就不是铁木真了。 巫有良原本打算拒绝,可是又一想,日后一旦蒙古灭了金国,再攻打南宋,他毅然辞去国师之位,即能得一个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如浮云的名声,一声号召,更容易令无数英雄豪杰聚集麾下,图谋大业。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巫有良当然喜欢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可是,得享这些的前提,是要肩负一个背叛国家,背叛名族的骂名,那么,他背不起。 …… 当晚,巫有良七人收拾细软,准备返回江南。 众人告诉了郭靖嘉兴醉仙楼比武的事,少年虽是惊异,可想到七位师父的教养之恩,厚比天高,暗下决心,定要赢得比武,不负师父期望。 因巫有良之故,第二天早上,铁木真派了四位王子给众人送行,又赠了巫二哥百两黄金,数样奇珍异宝,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一盏上等翡翠雕琢的玉杯,一件纯紫的名贵貂裘…… 巫有良一一笑纳,当是之前出手援救的报酬。 等郭靖再跟华珍拖雷惜别后,八人一挥鞭子,座下马儿当即飞驰。 …… 几天后,一行八人出了茫茫草原。 郭靖初入中原,所见的景物俱是前所未见,心神舒畅,双腿一夹马腹,小红马即是四蹄翻飞,少年耳旁风声呼吼,两边景物化作残影,急速倒退。 直至奔到了黑水河边,他方停马歇下,然则一给马儿擦汗,汗巾上全是血色,惊吓不已,暗恨自己毁了一匹宝马。 “不愧是汗血宝马,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千里驹。”一缕青烟凝实,是巫有良追逐而至。 “二师父,小红马怎么流血了?它受伤了吗?”郭靖对于巫有良的身法,已是见怪不怪,急问小红马的情况。 “那是汗,不是血。”巫有良打量着小红马,感慨道,“迅捷无伦,神骏无双。” 巫有良之前见郭靖全力驾驭小红马,当即从坐骑上飞身而起,施展身法,追逐上来。 原剧中,西毒的脚力能跟小红马持平,而他一路追逐,始终逊色了一分,许是蛇行狸翻的火候不够。 “二师父你骑小红马吧。”郭靖见巫有良赞誉小红马,当即不假思索道。 “难得你有此孝心,不过,二师父的脚力足以,江湖险恶,你留着它防身。”巫有良笑了笑。 忽而,一阵悠扬悦耳的铃声传来,四匹全身雪白的骆驼从不远处疾驰而来,每匹骆驼上都坐着一个白衣男子。 四个白衣人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无一不是塞外罕见的美男子。 “欧阳克倒是艳福无边。”巫有良心中暗叹,只是这样的侍妾再多,也抵不上一个黄蓉。 四人说笑着进了酒楼,很快,六怪也骑着马儿到了。 众人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巫有良承袭了妙手书生,当即将原剧中朱聪叙述汗血宝马的事迹解说了一遍。 期间又来了四个白衣人。 听完了巫有良的解说,八个白衣人不住打量门外的小红马,脸上流露了几分垂涎之色,继而悄声议论,柯镇恶双耳灵敏,八人交谈声音虽轻,可他听得一字不漏。 竟是要杀人夺马? 柯镇恶一怒,正要动手,肩臂一重,已是压了一只手,“大哥,不要打草惊蛇。” 八人又继续交谈,言语中吐露了灵智上人,参仙老怪,千手人屠等人聚集中都之事,之后吃完膳食,匆匆骑了白驼,奔驰而去。 “二弟,你知道白驼山吗?”柯镇恶问道。 “白驼山位于西域,是欧阳锋的住所,此人武功绝顶,又善于用毒,故名西毒。”巫有良道。 “可恶。” 柯镇恶将八个女子的话叙述了一遍,除了巫有良,五怪俱是气忿,暗骂不知好歹,又猜疑几位天南地北的高手聚集中都,定然事不寻常,当即决定暗中查探情况,令郭靖一人上路。 “大哥,靖儿心性质朴,又是一人上路,江湖险恶,怕是难免遭遇不测。” 巫有良忽而心血来潮,他想试试一人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滋味,说到底,他只是承袭了妙手书生的身份,没有后者的经历,见闻阅历,未必比郭靖多。 “二弟,你的意思是?”柯镇恶道。 “不如我暗中跟着,真要是有人不知好歹,我也能教训一二。”巫有良道。 “虽说玉不琢不成器,可靖儿始终是初入江湖,不知深浅,有二哥护佑,当是万无一失。”韩宝驹道。 “靖儿真是好福气。”南希仁道。 柯镇恶一锤定音,“三月二十四,我等嘉兴醉仙楼再会,定要让天下群雄看看,究竟谁是真正的好汉。” 第二十八章 比武招亲(二) 巫有良出了酒楼,吸了一口气,是自由的空气。 跟六怪在一起,他另有妙手书生的身份,无形中宛如套了一层枷锁。 像是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 白天,要催眠自己,我是妙手书生……不是巫有良。 晚上,又要告诉自己,我是巫有良……不是妙手书生。 跟做卧底似的,很悬没得精神分裂。 之所以不独自离去,无非是玄功未成,试问哪个地方,能比漠北清静,中原浮华,人心更是诡诈,万一再被人得知他身怀九阴真经下册,注定要亡命天涯了。 再者,有六怪护法,能最深层次的入定,安心修炼。 最重要的是,那会他心里打着全真教内功心法的主意,就等着马钰来大漠教郭靖内功,只是一见了尹志平真人,方作了决断。 而今一朝孤身,犹似鸟儿得脱牢笼。 他可以用巫有良之名行走江湖了,不用再套着马甲了。 巫有良提气一纵,翻上了街道旁的楼房屋顶,内息游走双耳诸穴,聆听周边十里之内的声响。 而后,展开身法,向着东南方飞纵而去。 顷刻间,掠出了十多里,地势徒然高耸,两侧群山伫立,纵过一处山坳,四个白衣人正骂骂咧咧地走来。 显然,她们没有拦住郭靖,抢到小红马。 “是你!”一个白衣人认出了巫有良,一声娇叱,打出两道明晃晃的暗器,是两枚银梭,银梭梭头尖锐,梭身锋利,打中了势必一个窟窿。 巫有良袖袍一甩,银梭不见踪影,“见面就杀人,姑娘好狠的心。” “杀不得吗!”另一个白衣人哼了一声。 四人出自西域白驼山,平日里又倚着欧阳克侍妾的身份,作威作福,一言不合,当即伤人杀人。 “不知死活。” 巫有良一个闪动,原地无踪,四人只觉眼前似是青影飘忽,不知攻向何处,忽而眉心一痛,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巫有良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人,默运移魂**的要诀,压制着心底蠢蠢欲动的杀机。 他之前那股烦躁尚未根除,不能再乱开杀戒,否则,很容易养成嗜杀的习性,一不小心,真的要获咎于天了。 然则,又不能轻易饶了四人。 四人助纣为虐,帮着欧阳克掳劫汉家女子,已是犯了奸劫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巫有良双指如飞,连点四人数十处重穴,更有几处是死穴,又隔空劈了四掌,暗劲震入四人气海穴,四人虽是昏迷,依旧闷哼一声,脸上显了痛苦之色。 他用的是真经下册所记的封穴手法,当今世上,除了他,再无一人可解。 除非有人能得到真经下册,再有他这般功力。 否则,即便是西毒,亦是难以解除这封穴手法,要是倚着深厚功力,强行冲破禁制,即会遗留不可逆转的伤势,四人照样沦为废人。 …… 第三天傍晚,巫有良悠悠到了张家口。 他不准备管郭靖了,后者这会应该认识了黄蓉,有鬼丫头暗中护着,哪里用得上他。 张家口是大漠跟中原交易牛羊马匹之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因而,人口稠密,街道繁华,即有塞外风情,又有中原气象。 巫有良走入一家酒楼,点了一只白切鸡,一份菜心牛肉,一份银牙炒三鲜,三斤女儿红。 正是他初入笑傲世界点得三个菜。 这是他的情意结。 当年,他第一次看的武侠片,三位男主角就是点了这三个菜,吃得那叫一个豪情无限,桌上叠起二十个空碗,看得他欣然神往。 可惜,初入武侠世界,他承袭的是万里独行,生死攸关,又前路不明,始终差了几分情致。 很快,菜上齐了。 巫有良喝了一杯女儿红,又不免唏嘘,以往是希望能结识一个心爱的女子,品尝她窖藏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女儿红,而今,即便真有女子倾慕于他,他亦不敢越雷池半步,万一享了鱼水之欢,日后玄功再难精深…… 巫有良压下诸般心绪,拿起碗筷,夹起了一块鸡肉。 一会功夫,桌上叠起了五个空碗。 忽而,外间响起了喧闹之声,巫有良全不在意,张家口客商很多,相应的,镖局的人更多,走镖的人,三教九流都要结识,有时言语不免粗鲁,起了争执,是很平常的。 不想,他无意间一瞥,目光立刻定住了。 只见门口处,两个店小二正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弱的少年,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头上戴着一定黑黝黝的皮帽,脸上满是污渍,看不清容貌,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嘻嘻笑着,露出两排晶莹的牙齿。 是黄蓉? 一个店小二忽的一拳打向少年,少年矮身闪避,步法轻盈。 真是黄蓉! 巫有良有些愣住了。 那店小二见少年敢闪避,又是一拳打出。 嗤! 一道流光闪烁,自店小二跟少年之间一闪而逝,钉入了酒楼门口的柱子上。 “这馒头,算我账上。” 店小二举目望去,打在柱子上的是一锭碎银子。 少年漆黑的眼珠子一转,将馒头丢给了门口一条小狗,走入了酒楼,到了巫有良身边,侧目看着他。 “小二,再添一副碗筷。”巫有良道。 少年嘻嘻一笑,坦然坐下。 店小二拿来了一副碗筷,看了眼少年,眉宇间流露几分轻鄙之色,似是怕少年弄脏了自家酒楼。 “看什么看,你觉得本姑……公子不配在你店里吃饭吗?”少年喝道。 “小的不敢。”店小二道。 “兄台,我能点几个菜吗?”少年犹自咽不下气,看向巫有良。 “当然。” 巫有良笑了笑,心底生了一股恶趣。 记得他之前在现实世界看过一篇帖子,帖子的大致意思,即武侠世界泡妞最下血本的,当属郭靖无疑。 一桌佳肴,两锭黄金,一件黑色貂裘,一匹汗血宝马。 要是华筝的嫁妆,能完爆现实世界一众富豪的话,那郭靖的赠礼,足以吓住所有官二代富二代。 菜肴跟黄金,是寻常之物,不稀奇,可是貂裘跟宝马,很不寻常。 貂裘是王罕的珍藏之物,是拖雷临行赠送的,汗血宝马更是连汉武帝都求而不得。 换言之,东西是有价的,可因它的主人或者它罕见的属性,已经不是金钱能衡量了。 取个不恰当的比喻,貂裘有如联邦的军部次席军事长官的馈赠,汗血宝马有如联邦总统都求而不得的座驾…… 这样的东西,试问哪个官二代富二代能拿得出手! 第二十九章 比武招亲(三) “干果四样,荔枝,桂圆……鲜果四样,玫瑰金橘,香药葡萄……酒菜八样,炒乳鸽肝,蒸桂花鱼唇……”见了巫有良点头,少年当下说了一个又一个菜名。(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爷们真要吃这些个?”店小二问道。 “怎么?你店里没有吗?”少年哼了一句。 “有是有,只是这价钱……” 巫有良取出一锭金子,“够了吗?” “够了够了……”店小二拿了金子,退了下去,吩咐厨房加紧做菜。 “真是狗眼看人低。”少年恨恨道。 “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小兄弟,你不能怪人家。”巫有良道。 “我穿得很失礼吗?”少年道。 巫有良笑而不语,忽而又问,“小兄弟,你可是丐帮污衣派弟子?” “不是。”少年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巫有良,不知道他何以有此一问。 “那你穿上它,以后就没人看不起你了。” 巫有良从包裹里取出一物,披在了少年身上。 是铁木真送他的那件紫色貂裘,貂裘全然深紫,毫无杂色,有着一股难言的尊贵之气,纵观所有蒙古部落,再也拿不出第二件这样的貂裘。 巫有良今时今日的内功修为,早已寒暑不侵,用不着这件貂裘,索性当礼物送给未来的徒弟媳妇。 少年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你真的将它送给我了?” 巫有良点了点头,“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兄弟你穿着这件貂裘,有如稚童拿着黄金招摇过市,难免不惹人觊觎,你刚刚闪避店小二的那下身法虽是轻盈,可遇上高手,怕是不怎么管用,不如我教你几手功夫。” 巫有良忽而想到,郭靖日后学到的降龙十八掌,双手互搏,九阴真经上下两册,俱是直接或间接源自黄蓉之故,不妨今天先资助一点,日后收益更多。 请叫我天使投资人,巫有良暗暗自语。 “你要教我武功?” 少年又是一愣,看着巫有良的眼神都变了,只是巫二哥正想着自己日后能学到降龙掌,双手互搏,补全九阴真经,在华山绝顶跟四绝争锋,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要问射雕世界,哪门武功杀伐最厉害,巫有良觉得不是东邪的弹指神通,不是西毒的蛤蟆功,不是南帝的一阳指,不是北丐的降龙掌,而是老顽童的双手互搏。 一个老顽童不一定打得赢四绝,可两个老顽童一定打得赢。 然则,双手可以互博,双脚同样可以,四个老顽童注定天下无敌。 原剧中,老顽童得了郭靖一言指点,明悟自己用以解闷的双手互搏,竟是一门杀伐之术,后者心中更是想到双手可以互博,双脚自然一样可以,可是他一想到再将这个秘诀吐露,武林很可能天翻地覆,因而藏而不说,不传四耳。 “我看小兄弟你身子瘦弱,不宜修炼刚猛的武功,我有几手灵巧的打穴功夫,你看看喜不喜欢?” 巫有良拿起筷子,凌空几点,气劲凌厉,又变幻不定。 “点金律,玉液,如敌人侧闪,点肩臂曲垣,天宗诸穴,如后退,点胸腹巨阙,灵虚诸穴,如前行,则点……” 这路打穴法是巫有良自封穴法中临时演变而来,他将外烁内运法门一一叙述,少年听得不时点头。 无愧是黄药师的女儿,聪明伶俐,只是教了一遍,她就记得七七八八,两三遍之后,拿着筷子演练,已是似模似样。 少年眼中闪烁几丝明悟,她明白了。 她一直觉得面前之人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熟悉,而今终是记起来了,她爹身上也有这股气息,只是更浓烈,所以先前不禁走到他身边。 可是她又不明白了,她爹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面前之人不过弱冠之际,又怎么可能养得成这种气息? 巫有良想错了,他之前身上那股沉厚的气息,不是中年男子源自岁月沉淀的气质,而是一种高手的气度。 他初临射雕世界,玄功未成,有得是高手能伤他,心有所惧,因而这股气息不是很重,有些虚浮,被他当成了中年男子的气质。 而今,他神功有成,自忖足以无碍,全无所惧,气息当能有诸于内而形诸于外。 只是他跟高手过招的次数尚少,比不得东邪数十年争斗而确立的无敌心念,方是弱了几分。 这时候,一样样精致的果点菜肴端了上来。 “兄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咳咳……我叫巫有良,巫山**的巫,我有你没有的有,道德良知的良,小兄弟你呢?” “我叫黄蓉,黄粱一梦的黄,出水芙蓉的蓉。”少年,即黄蓉俏皮一笑,跟着巫有良一般介绍自己。 尝了几个菜,黄蓉跟巫有良攀谈起来,少女是黄药师的女儿,医卜星相,琴棋书画,乃至农田水利,兵政民务,俱是略同一二,而巫有良是出身现实世界,古代的知识是不如少女,可一些现代知识是她闻所未闻。 二人打开话题,倒也相谈甚欢。 一个时辰后,二人谈到了术数之道。 黄药师的术数之道,自是学究天人,而黄蓉,则在跟瑛姑三道答题中,显了几分深厚功底。 “黄兄弟,我且问你,第一间屋子住一人,第二间住二人,第三间住三人……第三千间住三千人,那么,所有屋子的人加起来,有多少人?” 黄蓉一愣,心里默算,如是一加二加三这般演算,显然方法不对,即能以三千,自是又能以三万,三十万,三百万,难道也是一一叠加? 当中定有窍门! 只是,她冥思了一会,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巫有良夹了一块鱼唇,看着黄蓉皱着黛眉,凝思不动的样子,心底暗笑。 小丫头,知道二哥的厉害了吧! 又一会,黄蓉依然没有思绪,忽而见了巫有良嘴角含笑,当即嗔道,“巫大哥,你作弄我。”显然她以为巫有良出了无解之题来戏耍她。 少女脸上虽有污渍,可眼眸灵动,牙齿雪白,以一句成语,即明眸皓齿,那一嗔的风情,险些令巫有良道心失守。 要是再肌肤胜雪,当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人不如一人了……真是便宜靖儿这小子了。 “我哪里作弄你了,这题很简单,第一个数跟最后一个数相加,第二个数跟倒数第二个数相加,两者是相等的,因而,以此数再乘以相应的个数,不就得出答案了!” “对啊,巫大哥你真聪明。”黄蓉略一思索,明了要旨,当即又是一笑。 “一般,一般而已。” 巫有良暗运玄功,镇压火气,少女这一笑的姿色,更胜先前,乃至跟他那日冲破玄关时心魔幻生之女子的妖娆难分高下,再不运功,真要出丑了。 第三十章 比武招亲(四) 又交谈了一会,巫有良忽而心底生了几分怪异,不禁眉眼微皱。 “巫大哥,你怎么了?”见巫有良心不在焉,黄蓉问道。 “我总觉得有些事忘了似的。” “要紧么?” “一时想不起,许是一些小事吧。” 二人又交谈了一个多时辰,桌上的菜换了三次,都是浅尝即止。 天色渐渐暗沉,巫有良夹了一块乳鸽肝,脑中忽的电光一闪,他猛地起身来。 既然郭靖没遇上黄蓉,那么就没人暗中护着他了,再遇上黄河四鬼跟三头蛟寻仇,不就惨了。 “巫大哥,你怎么了?” “黄兄弟,我有事先走一步。”巫有良拿起包裹,又拿出几锭黄金给了她,“你既不是丐帮弟子,就不要再作践自己了,你要是有难言之隐,就跟我说,巫大哥自当替你作主。” 说话的时候,巫有良足下运劲,无声无息间,踩出了一个几寸深浅的脚印,而后身形一纵,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直至巫有良不见踪影,黄蓉方收回目光,忽而一见地面的那个脚印,神色一惊,再是一喜,嘴角绽放笑容。 …… 巫有良足下生风,身似青烟,急速掠动着,双耳不时颤动,聆听周边几里之地的动静。 又飞驰了上百里地,忽而神色一动,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郭靖修炼华山气功而独有的呼吸之声。 是一家客栈的客房中传出,客房屋顶上另有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当日,郭靖跟巫有良七人分离,独自一人上路,在山涧处被四个白衣人拦路抢马,是以小红马的迅烈,奔走而去。 之后到了张家口,他本是准备在酒家下马歇脚,忽而看见黄河四鬼中的断魂刀跟丧门斧,当即买了些面饼干粮,驾马离去。 小红马疾驰的动静,惊动了二鬼,之后便是一路追逐,只是小红马脚程太快,直至深夜,郭靖方在这家客栈歇息的时候,被三头蛟侯通海堵上了。 既然少年没事,巫有良打算静观其变。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第二天中午,郭靖跟着丧门斧钱青键向着城外走去,二人往西走了十里,到了一处松林,松叶遮天蔽日,林中不见阳光,有些阴沉沉。 走入林中,见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青脸男子正坐在一处树墩上,他身后有三个男子正拿着长长的芭蕉叶给他扇风,显了几分高人作派。 青脸男子额角上肿着三个肉角,很是难看,正是自称三头蛟的侯通海。 “小子,你的师父呢?” “我七位师父不在这里。” “岂有此理,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侯通海猛地起身,怒喝道,“你在蒙古破坏我四师侄的大事,我本不想以大欺小,既然你不知死活,就怨不得你侯二爷了。” 侯通海身子一扑,一掌罩向郭靖的门面,气劲涌动,打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郭靖眯起眼,同样一掌打出。 侯通海的掌力有如黄河之水滚滚翻涌,一浪接着一浪,郭靖的掌力则刚猛迅烈,一如巨斧劈砍,又得了巫有良指点,一路开山掌打得是攻守有序。 二人打了十几招,少年竟是不落下风。 侯通海气得大吼大叫,连徒弟都打不赢,怎么打师父,当下从腰间一抹,取了一样兵刃,是一柄三戟钢叉,叉身上套着三个铜环。 一用上兵刃,侯通海的攻势当即迅猛三分,郭靖被压入下风,又打了几招,掌力已推不出三尺之地,只见眼前一柄钢叉上下翻飞,铜环叮叮撞击,忽而攻向自家肩臂,忽而攻向自家腰腹…… 郭靖疲于抵挡,有些险象环生,耳边忽而响起一缕似有似无有如蚊虫振翅的细微声音。 “退一步,用开山掌第七招……” 郭靖先是一惊,之后照着声音主人的指示,始而后退一步,正好差之毫厘地避了侯通海刺向他心口的杀招,继而打出开山掌第七招地动山摇,当即逼退后者,缓了劣势。 “进两步,用开山掌第九招……” “以指作剑,用嵩山剑法第六招……” “侧身环绕,用开山掌第四招……” “飞身前扑,用嵩山剑法第十三招……” 郭靖依着指示,一招又一招打着,心无旁骛,不止招式愈加圆润,气劲更是愈加凌厉。 二三十招后,从解除下风,到旗鼓相当,再到占据上风。 眼见师叔被郭靖打得连连后退,黄河四鬼俱是惊愕,断魂刀沈青刚眼中戾气一闪,纵身扑上,一刀戳向郭靖后腰。 郭靖侧身闪避,侯通海当即猛攻几下,沈青刚跟着挥刀劈砍,少年又变得险象环生。 当下,三鬼跟着出手,枪鞭斧三样兵刃分别攻向郭靖侧颈,肩臂,下肋三处要害。 四面环敌,郭靖已是退无可退,正当他以为要行将大难,一缕缕灼热的暖流忽而自顶门贯入,瞬间流转四肢百骸,他的脸色一下子潮红,口鼻冒烟,周身滚烫如火,身子里犹如被充了气似的,滋生了无穷巨力。 他一掌拍出,瞬间分化四道掌影,以肉掌劈实刀枪鞭斧,震飞黄河四鬼,又一掌拍出,闪电般抓实侯通海的三戟钢叉,掌心气劲剧烈震颤,无惧钢叉锋利,五根手指猛地粗壮一圈,用力一拧一挫,将钢叉捏成了一团废铁。 “你……”侯通海连退几步,惊恐地看着郭靖,不知少年的武功怎么突然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靖儿拜见二师父。”郭靖下跪,向着五步外一颗松树叩拜。 三头蛟举目望去,只见一青衣人正伫立在松树的树枝上,咫尺之地,他竟不知有人到来,微风吹来,那人跟着树枝晃动而上下起伏,竟是平稳之极,又不见一丝异响,宛如跟树枝合二为一。 侯通海不见那人晃动,那人已是到了地面,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眸直勾勾盯住了他,吓得他心底不安,又退了几步。 “他是我的弟子,我不处置他,没人可以杀他。”青衣人自是巫有良。 “前辈,我不知道他是你的门徒,我……”侯通海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黄河四鬼更是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巫有良朝着侯通海虚空一抓,三头蛟只觉身子一紧,似有一条条无形铁链锁住了他,将他拉向十步外的青衣人。 他运劲挣扎,束缚之力当即少了近半,然则不等他再度发力,身子又是一紧,再挣脱一些,又再紧几分,似是他震断了十条铁链,就又会多上十一条,最终他被一点点拉到了青衣人身前。 “前……前辈,饶命!”侯通海竭力震动内息,终是吐出了几个字。 巫有良忽而劈了一掌,侯通海避无可避,胸口中掌,身子似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撞上一颗松树,松树咔嚓一声折断,他则跌落地面,怔怔地站起身来,茫然无措。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黄河帮的人要是再动我的弟子,我就要黄河帮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消失。”巫有良语气幽幽,带着几分森寒之气。 “小人不敢,多谢前辈手下留情,饶我一命。”侯通海一个激灵,忙跪下叩拜。 “靖儿,走。” “是,二师父。” 二人出了松树林,回了客栈,郭靖牵了小红马,上马疾驰,巫有良则以身法追逐,以望能追平乃至追上小红马。 一旦落得远了,他即运起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身形如鬼似魅,瞬息追上小红马,再以蛇形狸翻之术,腾挪飞跃。 这一日,二人到了金国中都,当今天下第一繁盛之地,比之北宋汴梁,南宋临安,犹有胜之。 二人漫步而行,只见到处都是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又走了片刻,忽闻前方人声喧哗,不时传来高声喝彩。 巫有良暗道一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二十步外一块空地上,插着一面锦旗,白底红边,上绣‘比武招亲’四个金字,旗下有两人正拳来脚往,打得热闹。 一人是红衣少女,一人是魁梧汉子。 巫有良一看便知,那魁梧汉子只是花拳绣腿,功夫平平,倒是那红衣少女攻守有序,根基不弱。 又拆打数招,红衣少女一拳横扫,将魁梧汉子打飞出去,摔了个灰头土脸。 第三十一章 比武招亲(五) 红衣少女自是穆念慈,巫有良打量了一眼,见她十七八岁年纪,亭亭玉立,脸上虽有风尘之色,可明眸皓齿,容颜秀丽。 穆念慈赢了比武,掠了掠青丝,退到了旗杆之下,北风吹来,锦旗飘舞不定,遮得少女面容忽明忽暗,更添了三分娇媚。 旗杆下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汉子腰圆膀粗,身形魁梧,只是脊背微弯,两鬓斑白,神色很是愁苦。 他向众人作了个揖,高声道,“在下穆易,路经贵地,斗胆摆下擂台,为小女比武招亲,凡年岁在三十之下,尚未婚配者,能胜得小女一招半式,在下即将小女许配给他。” 说到这,顿了顿,又抱拳说道,“中都乃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侠士必多,在下行事鲁莽,请各位多多海涵。” 穆念慈一生悲苦,正是源自这比武招亲。 谁能想到眼前的红衣少女,竟是活不出三十年纪。 “靖儿,你看二师父年岁几许?”巫有良忽而问郭靖。 郭靖沉默,事关二师父的容貌年纪,他可不敢放肆,出言无礼。 看少年恭谨有加的样子,巫有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再问,“那你看二师父的容貌,出三十了没?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不算你冒犯师父。” 郭靖看了眼,又沉默几息,终是微微摇了摇头。 中年汉子,即杨铁心见一时间无人上场,看了看天色,见云层压低,北风阵阵,似是要下雪了,当下拔了旗杆,正要将旗帜卷起,忽闻人群东西两边有人喝道,“且慢!” 下一刻,两个身影一齐蹿入了场中。 一人是个长髯的肥胖老者,另一人更离谱,竟是一个高瘦的和尚。 看清了两人的模样,众人不禁轰然大笑。 “笑什么笑,她比武招亲,我又不曾娶妻,难道我比不得?”肥胖老者对着众人喝道。 “老爷子,你要是赢了,岂不是害人家守活寡?”那和尚道。 “那你呢?你是出家人,怎么可以近女色?”老者喝道。 “要是小僧赢了,小僧立马还俗。”那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嘿嘿笑道。 众人更是大笑不止。 红衣少女柳眉竖起,面露叱怒,正要脱下披风,上前动手,却被杨铁心劝阻,他再将旗杆插入地下,冷冷看着二人。 “老爷子,不如我们先比一场,谁赢了谁再上。”和尚道。 “比就比。”老者道。 二人摆开架式,正要动手,忽而,一缕青烟似的影子飘入了场中,那和尚跟老者不知怎的,就飞离地面,远远摔了出去。 青烟显了痕迹,是一个身着青衫的清秀男子,周身的一股沉厚气息,更是令人侧目。 穆念慈看了他一眼,脸色一红。 “少侠好武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徒?”杨铁心道。 “我无门无派。” 巫有良看向穆念慈,“姑娘,我且站立不动,不出手,亦不闪避,只要你能打退我一步,就算我输了。” 说话间,巫有良足下运劲,两只靴子竟视坚实的青砖有如沙泥,缓缓陷了下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个个惊得沉默不语,原先喧闹之地一下变得寂静无声,很是诡异。 不等杨铁心劝阻,穆念慈忽而上前,“公子请。” 当下,她袖中藏掌,一袖向着巫有良的肩臂拂去,然则手掌一触及他的衣衫,即有一股气劲一放一收,震得她掌心一热,人已是滑到了一边。 “姑娘,不用担心伤了我,且用全力吧。”巫有良笑道。 穆念慈又是一袖拂到,掌缘再一触及巫有良的衣衫,又是一股气劲阻隔,微微一震,即化解了她的攻势。 红衣少女打第三掌的时候,已是展开身法,绕着巫有良轻盈转动,一袖又一袖拂向他前胸后背各处要害,远远看去,似是一团红色云霞飘舞不定。 只是她一路拳法打完,竟是伤不得巫有良分毫。 穆念慈又是一袖拂到,忽然间,巫有良面上紫气氤氲,罩住了他的容貌,人群中再度喧哗不已,显然又被他的手段惊到了。 巫有良正要震动内息,将少女震飞,忽闻一声娇叱传来。 “巫大哥,住手。” 巫有良一怔,回身望去,只见一个少女从街道旁的一处画阁中跃下,少女身着白衣,以一条金带束着三千青丝,身法轻盈,犹似仙女踏着碧波而来。 白衣少女二八年华,肌肤胜雪,明媚无双,当真是倾城之姿,不可直视。 少女几下起落,纵到巫有良身边,手掌一竖,一掌拍出,有如一柄长剑横削,嗤嗤声不断,瞬息之间,逼退了穆念慈。 “你……你是?”巫有良看着白衣少女,有些愣神。 白衣少女自是黄蓉。 他原先已是高估黄蓉的姿色,可而今一见她换了乞儿装,卸了脸上污渍,比他预料得更明艳几分。 不笑的时候,已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人不如一人了,笑的时候…… “巫大哥,我不准你赢。”白衣少女似嗔非嗔。 “怎么?我赢不得么?”巫有良疑惑道。 “巫大哥,你笨死了。”白衣少女跺了跺脚,转身飘出了人群。 巫有良面上紫气消弭,露出茫然神色。 “大侠,你夫人来找你了!” “男儿当是三妻四妾,大侠你不愧是我辈中人。” “我等只敢逛逛青楼,大侠你却敢娶个二姨太回家,当真男儿本色。” 众人原是被巫有良展露的武功惊慑,见了这一幕,当即哄笑不止。 “少侠,你即已有了妻室,就请恕在下无礼,小女再是寒微,亦是不能许配给你。”杨铁心上前道。 “她不是……”巫有良想辩解。 杨铁心打断了他,“少侠,在下父女只是山野之人,着实高攀不起,请少侠自重。” 巫有良无奈,返身下场。 “靖儿,你可认识那白衣少女?” “不认识。”郭靖摇头。 “那……”巫有良欲言又止,忽而五指虚抓,隔空从人群中抓出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此人先前叫嚣得最是厉害。 男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即落入了巫有良手中,正要挣扎,猛地身子一热,力道全消。 “大侠,饶命!”男子大惊失色。 “你怎知那白衣少女是我的夫人?” “大侠,您要是赢了比武,就要娶了这位姑娘,要不是您的夫人,又怎么会阻止你!”男子颤声道。 “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 巫有良放了那人,又取了一锭黄金给他,“赏你了。”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男子拿了黄金,钻入人群,不见踪影。 “靖儿,二师父有事先走了。”巫有良身形一纵,化作一缕青烟,飞掠而去。 场中,红衣少女目光黯淡,却是依旧凝视着他远去。 第三十二章 比武招亲(六) 等巫有良离去后,忽闻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簇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那公子十**岁年纪,容貌俊美,服饰华贵,显然出自王侯之家。 那公子自是杨康,他见了比武招亲的旗帜,下马走入场中,“莫非是这位姑娘比武招亲。” “公子爷请了,小女已是输了给人,不能再跟公子比了。”杨铁心道。 他见这位公子身边数十仆从,个个趾高气昂,怕是金国官宦人家,赢了固然要出事,输了更是后患无穷,将女儿推入火坑。 “那人呢?”杨康道。 “他走了。”杨铁心道。 “莫非你出言欺我?”杨康道。 “在下岂敢,如公子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人。” 杨铁心一指人群,众人当即喧闹呼喝。 “人家姑娘早就输给那位大侠了……” “等那位大侠安定了大夫人,自会来迎娶这位二姨太的……” “小白脸快走吧,要是等那位大侠回来了,小心你的小命……”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实是古今通例。 杨康脸色一沉,“要是我硬要比呢?”他右手猛地劈了一掌,一股凌厉的掌风呼啸而起,打向杨铁心。 “那请恕在下无礼。”杨铁心侧身闪避,回了一招‘韦陀献杵’,肩臂一沉,以手肘压住了杨康的手腕,左掌横扫,劈向他的后心。 杨康身子一转,左掌从兜底穿出,迎击上去…… “小白脸,得罪了那位大侠的未来岳丈,怕你活不出今晚!” “快走快走,回去跟师娘再学几年……” 许是众人不停呼喝,令杨康急了眼,他右手忽的飞出,快如电闪,五根手指猛地插入杨铁心攻向他小腹的手掌,用力一甩,将他丢了出去。 众人惊呼,只见杨铁心手背鲜血淋漓,那少女又气又急,忙上前扶住父亲,替他包扎。 杨康哼了一声,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指上的鲜血,转身离去。 “站住。”郭靖上前阻喝。 杨康道,“你是谁?” “人家说了不跟你比,你怎么硬要打伤人家?” “废话。”杨康忽的一掌打向郭靖,后者亦是一掌劈出。 杨康的掌法灵巧变幻,虚实不定,郭靖的掌法则质朴重拙,刚猛凌厉。 二人拆了十几招,杨康被压入下风,手掌缩回了两尺之地。 人群中忽的多了四个模样特异之人。 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灿灿的僧帽,是个魁梧的藏僧,一人中等身形,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穿着一件长袍,非道非僧。 第三人身形矮小,眼有血丝,却又双目如电,时而精光闪溢,最后一人是青脸瘦子,头顶长着三个肉角。 四人中唯独青脸瘦子不动声色,另三人手上或是扣了暗器,或是默运内息,准备营救小王爷。 忽闻西边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十几名健仆手执藤鞭,往着两边乱打,驱赶民众,身后六名壮汉抬着一顶金呢大轿走来。 砰! 杨康被一掌劈实,打飞了出去。 是郭靖抓住时机,突的掌中藏剑,以当日在松树林得自巫有良指点的打法,一个眨眼间击溃了他。 “混账。” 那矮小汉子大怒,纵入场中,一掌劈出,郭靖同样一掌劈出,只是功力比不得前者,打了几招,即胸腹沉闷。 矮小汉子手掌抖了几抖,运足了劲力,一掌往着郭靖顶门拍下。 “慢着!”两道喝声从人群中响起。 两样兵刃同时抵住彭连虎的攻杀,一样是拂尘,一样是三戟钢叉。 矮小汉子看着钢叉的主人,眼中戾气一闪,又看向拂尘的主人,是个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作揖,“阁下必定是威名远播,人称千手人屠的彭连虎彭寨主,幸会幸会。” “不知道长是?”矮小汉子,即彭连虎问道。 那道人刚伸出左脚,忽而瞥见了旗帜下那两个深深的脚印,当即收了回去,作揖道,“贫道全真教王处一,道号玉阳子。” “道长就是人称铁脚仙的王真人?”彭连虎一惊。 王处一道,“贫道跟这位小兄弟有几分渊源,斗胆请彭寨主手下留情,饶他一次。” 彭连虎道,“不是彭某不给王真人面子,只是这小子打伤了小王爷,要是彭某放了他,只怕回去交不了差。” “恕贫道斗胆直言,要是这位小兄弟有何不测,那今日这中都,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就请王真人指教,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哪位高人门下?” “他是江南七怪的弟子。” 彭连虎脸色一寒,犹似罩上了几分霜雪,冷笑几声,“王真人莫非是戏弄彭某。” “彭寨主,这小子当真杀不得。”青脸瘦子,即侯通海说道。 “侯二爷,那就请你指教了。” 彭连虎又冷笑了两声,他跟黄河帮帮主沙通天交情深厚,两人时常联手做些无本买卖,若非看在鬼门龙王的面上,之前三头蛟这一阻拦,他早就要讨个说法了,然则言语也多了几分不善。 侯通海脸色变了几变,终是一咬牙,在彭连虎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闻言,目光森然,看了他一会,终是脸色一沉,恨恨地收了手。 之后的剧情,是王处一以师叔的身份训斥杨康,小王爷却是嬉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只是邀请王处一跟郭靖前往王府赴宴。 …… 巫有良听风辨位,一路追逐,很快追上了那一袭白衣。 “你追我干嘛,且去比武招亲好了。”少女哼了一声,犹自走着,不理他。 巫有良沉默,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追来了。 是因少女的绝色之姿? 难道真是苦居漠北八年,定力差到了这等地步? 又或是因降龙掌,双手互搏那几门神功? 巫二哥一时间思绪翻涌。 少女暗骂一句呆子,亦是不再作声。 二人一路走出了城,走了近十里,见了一个湖泊,天气虽冷,可湖中不曾结冰。 少女自顾自上了一艘小船,摇动船桨,小船离了岸,悠悠飘了开去。 忽而,少女嘴角微笑,是因小船重了几分,有人上了船。 “你生气了?”很久,巫有良终是憋了一句话。 “你武功那么高,我哪里敢生你的气,不怕被你一掌打死么?”少女白了他一眼。 巫有良沉默。 “我听你的话,不再作践自己,可你怎么去比武招亲了?”少女语气幽怨,眼角含泪。 “你……我……”巫有良吱唔。 我怎么知道你不按牌理出牌? 天地良心,巫有良那天送貂裘是当作礼物,教武功是用以投资。 再者,大灾变之前,偶尔跟女孩子出去玩一天,只是平常事。 他哪里知道会是而今这个局面。 可是有个绝色美人倾心,要说心底不窃喜,那就真的是矫情了。 “巫大哥,你不要叫我黄兄弟了,叫我蓉儿,好不好?”少女凝视巫有良,脸上虽有淡淡羞涩之意,可神情异常坚定。 巫有良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一如现代人的领证。 他几次张嘴,始终叫不出那两个字,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或许是少女太美了,或许是二人之间少了一些水到渠成的基础…… 看着巫有良迟迟不应,少女脸上失了血色,变得惨白,玉容黯淡,忽而一个猛子扎入了冰冷的湖中。 巫有良一惊,当即飞身入湖,身似游鱼,破开重重湖水,追上少女,一把抓住她的靴子,将她提上了小船。 “你都不要我,救我干嘛?”少女娇喝道。 只是如今天气尚寒,湖水更是冰冷,天空中又下起了雪,一会功夫,少女已是冻得嘴唇青紫,有些瑟瑟发抖。 “这么冷的天,跳哪门子的湖!” 巫有良拉过少女的手,默运内功,两人身上很快腾起了一缕缕雾气,顷刻间,湿漉漉的衣衫恢复了干爽。 少女看了眼巫有良抓着她的手,忽的嫣然一笑。 “哭也是你,笑也是你。” “巫大哥,你是嫌我不好看?” “不是,你很好看。” “那是怪我先前装小乞丐骗你?” “不是,我只是……” “巫大哥,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巫有良默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少女再次一笑,沉鱼落雁。 ps:这几天状态不佳,写得不是很满意,所以只能多写一点弥补,晚上另有一章。 第三十三章 蝮蛇宝血 一个时辰后,雪下得愈加大了,巫有良二人回了城里,到了原先比武招亲之地,只是人群早已散去。(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巫有良记得原剧中杨铁心父女是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栈,问明了客栈的地址,徒步行去。 不想,半路迎面遇上二三十个金兵押着两人而来,正是杨铁心跟穆念慈。 “赵王府办案,闲人滚开。”金兵队长见有人挡道,挥舞了几下手中的狼牙棒,斥喝道。 回应他的是巫有良一记隔空摄物。 一掌将他震晕,巫有良又化作一缕青烟,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众金兵全部扑街。 要不是怕开了杀戒,乱了心神,当是没一人能活命。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巫有良扯断套住杨铁心父女的手铐脚镣,后者行礼叩拜。 “客气了,我只是看不惯金人蛮野,欺压汉人而已。”巫有良又道,“对了,你们看到我那弟子了没?” “可是跟在少侠身侧,那位牵着小红马的忠厚少年?他跟着王真人去王府赴宴了。” 杨铁心将巫有良离去后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巫大哥,那人是你的弟子?是什么人?” “他叫郭靖,自幼在蒙古长大,是蒙古铁木真的金刀驸马。” “郭靖?你说他叫郭靖?”一旁的杨铁心激动地抓住巫有良的手臂,只是后者内息自然而动,震退了他。 “不错。”巫有良点头。 得知郭靖就是自己找寻多年的义兄之子,杨铁心当即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弟子是金刀驸马,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是金刀驸马?”黄蓉扯了扯巫有良的衣袖。 “我不是,我曾化名朱聪,江湖人称妙手书生。” “你……你是妙手书生,你怎得如此年轻?”杨铁心早年听过江南七怪的名号,忍不住问道。 “内功练到深处,自是能青春常驻,返老还童。”巫有良道。 瞬间,黄蓉跟穆念慈的眼睛亮了。 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青春常驻的诱惑。 “巫大哥,你能不能教我这门武功?”少女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巫有良道,“要以玄功到此境界,至少二三十年之功,你跟着我去一趟赵王府,那里有能让你容颜常驻的灵药。” 少女绝美的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容,她高兴得不是能否真的青春常驻,而是源自巫有良的心意。 “少侠,我能否跟你前往?”杨铁心道。 “走吧。” 一炷香的功夫后,四人在赵王府百米外的转角停步,举目望去,只见王府门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尊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一排白玉石阶直通前厅,气势雄伟。 门前两列侍卫驻守,另有一队队金兵绕着王府巡逻。 趁着空隙,巫有良一手抓着黄蓉,一手抓着杨铁心,再令后者抓着穆念慈,足下一点,四人腾空而起,跃过了大红墙。 入了府内,巫有良听风辨位,避过一队队巡逻的金兵,到了一处寂静的亭园。 忽然间,王府生了动静,远远可见一个个人影穿梭而走。 有两人由远及近,一路谈笑而来。 一人说道,“听闻那鄂总管带了一队侍卫去抓姓穆的父女,结果被人打得重伤,整队人全部昏迷不醒,小王爷大发脾气,将他锁入了石牢。” 另一人说道,“先前小王爷被人打伤,堵着一口气,鄂总管差事办不好,正是撞上了枪口。” “小王爷又命我们去药店买药,你我可要用心点,不然触了霉头,最少一顿鞭子。” 巫有良略一思索,便知应是王处一跟灵智上人对了一掌,中了后者的毒砂掌,杨康连夜命人前往各处药店,将治疗毒砂掌内伤的几味药全部买空。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侯通海已是见识了他的手段,沙通天应当不敢再难为郭靖?难道是杨康下得令? 巫有良纵了出去,双手闪电般捏住二人咽喉,两人刚要挣扎,一股热力瞬间烧遍全身,已是无力动弹。 “谁知王妃的住处?” “小人知道。”一个仆从说道。 “你带着他们去,”巫有良一指身后的杨铁心二人,又对二人道,“你我就此别过。” “你可知参仙老怪的住处?”巫有良又问另一个仆从。 “小人知道。” “前面指路,要是走错一次,我削你一根手指。” 梁子翁人称参仙老怪,是关外的一位高手,他依着古方,费劲千辛万苦,在深山密林中捕到一条奇毒无比的大蝮蛇,又采集各种珍贵的药材饲养。 蝮蛇原是灰黑之色,等服食药物后,年深日久,逐渐变红,二十年之功,几近全红。 饮了蝮蛇之血,当有养颜益寿,易筋壮骨,大增功力的灵效,另有无惧毒蛇,百毒不侵的功用。 这些功用中,巫有良需要的是易筋壮骨跟百毒不侵的功效。 他这八年,功力固然是一日千里,可底蕴终究浅薄了些,又一味的勇猛精进,很可能暗中损了精元,坏了根基而不自知。 有了这蝮蛇宝血,当能弥补缺憾。 再者,日后很可能要跟西毒对上,有了无惧毒蛇,百毒不侵的能力,方能少几分顾忌。 很快,三人到了参仙老怪梁子翁的药舍,推门而入,只觉一股药气冲鼻,巫有良掌心气劲吞吐,震晕了那名仆从,继而五指虚抓,一个青衣小童被他隔空摄来,继而一掌震晕。 巫有良听风辨位,很快找到圈养蝮蛇的竹篓,他翻开竹篓上的盖子,猛地窜出一条大蛇,那蛇身子有如小碗粗细,半身藏于竹篓,不知其长几许,全身殷红如血,好似火烧一般。 巫有良捏了一个爪印,五指如钩,闪电般捏住了大蛇的七寸要害,气劲一催,当即震死。 他寻了个几个大碗,足足放了一盏茶的功夫,桌上三个碗全被盛满了蛇血,第四个碗亦是盛满了小半。 蛇血全是药味,却无腥味,他端起一碗,仰头喝了下去,又喝了一碗,腹内终是生了燥热,宛如一团烈火灼烧。 原剧中,郭靖误吞蛇血,以为中了毒,不知运功炼化,因而燥热难当,苦不堪言,所幸遇上杨康,恶斗一场,行了气血。 巫有良功行几转,那火气不止不曾消减,反而愈加旺盛,猛地自小腹窜起。 一刹那,火气烧遍了周身各处, 巫有良全身筋骨酥麻酸痒,有如万蚁噬咬,不得已,他一遍遍运转紫霞功,内息分化,流转十二正经,流转奇经八脉…… 黄蓉见巫大哥喝了一碗蛇血,盘膝运功,裸露于外的脖颈,脸庞等处忽的滚烫如血,又筋肉窜动,青筋突起,有如蟒龙蜿蜒起伏,忽而脸上又紫气氤氲,罩住面容。 足足一刻钟,巫有良方功行圆满。 “你也喝一碗,能让你容颜常驻。”巫有良指了指第三碗蛇血,又将最后半碗装入一个药瓶,密封收好。 黄蓉捏着鼻子喝了蛇血。 梁子翁喜静,因而药庐地处偏僻,几刻钟过去,始终没人打扰。 少女功力太弱,两刻钟之后,方将一碗蛇血的药力炼化,收功之后,她脸色依旧红通通,添了几分明媚。 第三十四章 扬名立万(一) 二人出了王府,离运功炼化蛇血,足足一个时辰多了,巫有良全身依旧暖烘烘的,内息始终吟沸,游走不定,时而流转脏腑,时而流转经脉……更隐有环绕七窍诸穴。 任督无阻,他的内息早已能游走诸穴,或顺行,或逆涌,不止不会气血翻涌,更能生了几分舒畅。 因而,自漠北返回中原的这些日子,他除了继续修炼移魂**,更着手北斗**。 几年前,因境界不足,不得不搁置,而今境界足以,自是再次精研。 北斗**一人修炼之功,是以分化七道内息,演绎北斗七星的精奥。 北斗七星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诸星,前四星为斗身,曰魁,后三星为斗柄,曰杓, 然则,宋代道教天书‘云笈七签’中曾提到,北斗七星另有辅星跟弼星的存在,只是后两星逐渐隐失,因而只见七星。 道门中有一则传说,凡能看见此两颗隐星者,定能长寿。 而以北斗**的经文中,七星有如人的眼耳口鼻等七窍,另有两星,则是云道跟谷道二窍。 人的七窍裸露于外,自能一眼观之,有如七星耀眼,横亘星空,可下身的云道跟谷道,深藏衣裤之中,有如二星隐迹,难以得窥。 因而,这门功法固然是一门杀伐之术,可更重要的,是用以锁住人身九窍的精气,得以延年益寿,跟马钰的金关玉锁诀不谋而合。 只是更加精微玄奥,修炼的门槛,要内息游走诸穴,即打通任督二脉的境界。 毕竟人身的九窍,每一窍都是生死玄关,不可丝毫疏忽。 一些普通的玄关受了损伤,依着深厚的功力,且能吊着性命,行走坐卧,都能无碍,可九窍受损,轻则失明失聪,重则清气难入,浊气难出,行将大难。 至于移魂**,巫有良自突破任督二脉之后,内息运行周天,上下鹊桥,已能滋养心魂精神,因而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那股莫名的燥热几近消褪,再有一两日之功,当能根除隐患。 可喜的是,以内息引动心魂之力的法门,他也参悟出了一些。 只是如今遇上的高手,连他五成功力都逼不出,又哪里能得见这门玄功。 …… 杨铁心又悲又喜,悲得是亲生儿子不认他,更拔枪杀他,喜得是妻子认他,依然是十八年前深爱着他的惜弱,他抱了妻子,跟着义女一同逃出了王府。 可是,只跑了一段路,身后就来了追兵,是一队王府骑兵疾驰追来,杨铁心抢了一柄长枪,以嫡传的杨家枪法,杀退了追兵。 又跑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明,身后又传来喊杀声,烟尘飞扬,似是无数兵马追来。 此情此景,仿佛十八年前临安牛家村那夜的凶险。 “念儿,你一人走吧……”杨铁心抱着爱妻,已是决意战死,不愿生擒受辱。 穆念慈沉痛,“爹,要死一块死,我不走。”红衣少女心生遗憾,遗憾死前不能再见那一袭青影一面。 几息间,追兵愈近,忽而迎面走来两个道士,一人白须白眉,神色祥和,一人长须如漆,神采飞扬…… …… 巫有良携了黄蓉在街上漫步,身形似缓实快。 记得原剧中,王处一中了毒砂掌后,郭靖背着他找了一处偏僻的小客栈,再奔波各大药店买药。 当下,他听风辨位,搜寻少年的踪迹,几刻钟后,在一家草春堂找到了他。 “靖儿,你神色仓惶,可是有事发生?” 无意中抢了原是徒儿的心上人,巫有良的心底总有些怪异跟心虚。 仿佛福至心灵,他忽而想到了一人。 自己那句改编的话‘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人不如一人’,正是源自唐玄宗令自己儿子寿王的王妃入宫之事。 唐明皇看上了自己的儿媳妇,寿王之妃杨玉环,就让杨玉环许身道观,脱去前缘,再无名分之忧,册封贵妃,可谓三千宠爱于一身。 或许,身份的尊贵,以及恩赐方面,他比不上唐明皇,可是论及威慑,却也未必逊色。 李隆基能杀的人,他能杀,李隆基不能杀的人,他一样能杀。 两军交战,他一人抵得上几营兵将,且无需军备粮饷,兵械辎重,又行动如风,一日能奔袭几百里;单打独斗,除去四绝跟一个铁掌水上漂,何人不可杀。 皇帝以权力杀人,他是以武力杀人,无非是天子剑跟庶人剑之别。 巫二哥自是不会像唐明皇那般下作昏聩,且又是阴差阳错之下,少女倾心于他,他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少女。 不知不觉中,他已不再是那个有如蝼蚁的小人物,一些优柔寡断当不得再有。 “二师父,王处一王道长受了伤……” 郭靖自是不知自家二师父心思瞬息千回百转,将入王府赴宴,及王处一受伤的事说了一遍。 “真有不知死的鬼!”巫有良沉喝一句,“你带我去见王处一。” “可是我没买到药……”郭靖面露犹豫。 “不用买了,你领我去就是了。” 郭靖不敢有违,当先领路,三人走了一会,忽见一道蓝焰直冲天空,顷刻功夫,又是一道蓝焰冲天而起。 巫有良当即一手携了郭靖,一手携了黄蓉,身形一纵,展开蛇形狸翻的身法,疾驰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到了那处客栈,只见客栈前方围着一群金兵,当先一人锦衣玉袍,相貌威严,正是在蒙古有一面之缘的完颜洪烈。 在金兵包围的圈子里,除了杨铁心夫妇,穆念慈三人,另有三名道士,是全真七子中的丹阳子,长春子,玉阳子。 丹阳子马钰似是受了伤,盘膝坐地,一只手臂不能动弹,左手持剑,勉强抵挡梁子翁跟沙通天的攻伐,顶门之上一缕缕热气袅袅而上,显然内力正急剧虚耗。 长春子丘处机一剑在手,剑光纵横,阻断彭连虎三人。 至于玉阳子王处一,跟杨铁心三人一般,无力坐着。 “娘,快跟孩儿回王府吧。”见战局僵持,杨康向包惜弱喊道。 “要我再回王府,是万万不能。”包惜弱凛然道。 “夫人,你……”完颜洪烈身子一晃,惊愕地看着她。 “王爷,原来我丈夫没有死,以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他。”包惜弱搂着杨铁心,语气坚定。 第三十五章 扬名立万(二) “康儿,你糊涂了十八年,而今你亲生父亲在此,还不叫他?” 然则,丘处机高估了杨康的品行,后者见杨铁心衣衫破旧,一脸风尘,又见完颜洪烈锦衣玉袍,丰神俊雅,二人天壤之别,又岂肯舍弃荣华富贵,去浪迹江湖。kanshu58 当即他高声呼喝,“师父,我父王是当今六王爷,请你退开一旁,否则,请恕徒儿不敬了。” “你这个畜生,要是再执迷不悟,以后就别叫我师父了。”丘处机怒喝。 杨康哼了两声,全不在意。 眼见师徒撕破脸,彭连虎等人攻杀得更猛,情势岌岌可危,丘处机一个不慎,挨了梁子翁一拳,吐了口血。 “各位,今天我杨铁心就在此了断残生。”杨铁心见丘处机顷刻生死,凝视了夫人一眼,猛地窜起,调转枪头,往着自己心口刺去。 然则,他手中的枪头刚刺破衣衫,触及心口,忽而一股沛然大力席卷,断枪应声飞起。 “隔空摄物?” 一惊之下,王府的几位高手退开了去。 一缕青影,如烟似雾,纵入了场中,另有两道身影紧跟而来。 “马道长,别来无恙。” 巫有良向着马钰行了一礼,至于丘处机跟王处一,只是看了一眼。 丹阳子一面运功抵御剧毒入侵,一面吃力说道,“朱二哥有礼了,只是贫道有伤在身,不能起身,失礼了。” 巫有良看着马钰已是全黑的手掌,说了声不碍事,就见他一只手按住了后者的肩臂,面上忽的紫气大盛,丹阳子的手掌上当即黑气升腾,漆黑的墨色迅速褪去,几个呼吸的功夫,已是恢复白皙。 “马道长,且运功看看,是否无碍了?”巫有良收回手掌,问道。 “贫道多谢朱二哥相救了。” 马钰方才觉得一股浑厚的内力涌入肩臂穴道,那些剧毒一如暴晒在阳光下的霜雪,顷刻消融。 “王道长,有礼了。” 巫有良又走到王处一身侧,手掌似是无意间,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背,每拍一下,面上紫气闪一下。 王处一刚要开口,胸腹间忽的一热,继而一阵剧痛,猛地吐了几口血。 他原以为是伤势发作,然而一运气,内息不见晦涩,竟是通畅无阻,又见那几口血,漆黑腥臭,略一思索,便知是巫有良那几下拍打,助他驱除了毒砂掌的剧毒,当下又是一番行礼。 几息之间,二子的功力恢复,形势已然逆转,即便巫有良不出手,也未必赢不了王府的高手。 “好功夫,不知阁下是谁?” 欧阳克艰难地将目光从黄蓉身上收回,自少女一入场,他的目光就定住了,要不是惊异于巫有良的几下功夫,怕是要继续沉醉。 “你又是谁?”巫有良哼了一声。 “师父,就是他闯入药舍,盗走了宝蛇的蛇血。”梁子翁身边的一个青衣童子,看清了巫有良的样子,猛地大声呼喝。 梁子翁之前回了药舍,见了宝蛇被吸干了蛇血,雷霆震怒,要不是想着青衣童子可能认得盗蛇血的人,早将他一掌打死,即便如此,依然迁怒于几个弟子,重重地责罚了一顿。 “你喝了我的蛇血,我便要吸干你的血。”梁子翁一个扑纵,身形灵巧,以几十年火候的辽东野狐拳法攻杀而至。 巫有良以掌化剑,抵住他的杀招,忽而面上紫气一闪,运了真力,一式南岳衡山的回风落雁剑法之一剑落九雁,瞬息劈出了九道掌影。 梁子翁双手连施擒拿手法,只截住了四道,五道掌影劈入他的胸腹,当即狂吐鲜血,倒飞出去。 这几下打斗看似繁复,实则于诸人眼中,只见参仙老怪灵巧地扑纵出去,一两个眨眼的功夫,就飞了回来,受了重伤。 “阁下到底是谁?” “本人姓巫,表字有良,当年化名朱聪,江湖人称妙手书生。” “你是妙手书生?”彭连虎等人惊愕。 “你……你是蒙古草原上的那人?” 完颜洪烈更是惊呼,当日在蒙古草原上,他离间札木合跟铁木真,设计陷害后者,只是被人坏了大事,当中尤以一个青衣人最是恐怖,一人独对万马千军,刀箭难伤,杀戮数百骑,飘然离去。 这等人物,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实是易如反掌。 因而,当天完颜洪烈就令黄河四鬼星夜护送他返回中都,片刻不敢多留。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完颜洪烈本想立刻离去,可是看着杨铁心怀里的包惜弱,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他目光包含深情,凝视包惜弱,妄图她回心转意,包惜弱神情坚定,轻轻摇了摇头,回身看着杨铁心,一脸喜不自胜之情。 完颜洪烈瞬间伤心欲绝,十八年来,她又几曾对自己流露这等神情,自己贵为王爷,在她心中,竟是远远不如一个村野匹夫,当即再无留恋,掉头离去。 杨康看了眼包惜弱,亦是转身走了。 一众金兵有如潮水一般退走。 见完颜洪烈突兀离去,王府的几个高手俱是一惊,略一思索,当知是因巫有良之故。 几位高手俱是惊颤,唯独欧阳克神色不改,“不知阁下跟全真教是何关系,可是得了重阳真人遗留的九阴真经?” “你是白驼山的人?西毒欧阳锋是你什么人?”巫有良反问。 “他是我的侄儿。”一声似锵锵然的金属之音响起,十分刺耳。 “欧阳锋?” 巫有良一惊,见欧阳克身边忽的多了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一手闪纵身法,比之鬼门龙王的‘移形换影’精微不知几许。 “不错。”中年男子,即欧阳锋冷声道。 欧阳锋怎会到了中都? 巫有良惊疑,可他又哪里想得到,正是因他之故,令得西毒早早出山。 在张家口,他以九阴真经下册的封穴手法,废了四个白衣人的武功,四人见了欧阳克,后者自是解不开,令四人返回西域。 欧阳锋一见之下,大为惊奇,用了数十种法门,依然难以解开禁制,心中不由生了一分惊疑,猜测是否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 二十年前华山论剑,当世五位绝顶高手,除了要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号,更是要争夺上下两册的九阴真经。 五绝之中,唯王重阳是修炼玄门内功,对九阴真经可有可无,可四绝不然,他四人或是以旁门左道,或是以外家功夫,对于真经,可谓视如珍宝。 当中,尤以西毒行事,最是不择手段。 他即生了疑虑,又如何能忍得住,当下,安置了门户事宜,就动身来了中原。 第三十六章 扬名立万(三) “不知欧阳先生驾临中原,有何贵干?”巫有良凝神静气,目光直视着欧阳锋。kanshu58 “我克儿的几个侍妾被人用封穴手法废了武功,可是阁下的手笔?”欧阳锋道。 “那四人不知好歹,冒犯了我,我只是小作惩戒。”巫有良道。 一听‘小作惩戒’四字,丘处机嘴角颤动,是因他的得意弟子至今依然面色青白,身子虚弱。 “怎么?欧阳先生要问我讨个说法?”巫有良看了眼西毒左手蛇杖上的两条银蛇,淡声道。 欧阳锋嘿了一声,似是不屑,他堂堂一派宗主,位列天下绝顶高手之巅,岂有不顾身份,为了自家侄儿几个侍妾的小事,远赴中原之理? 再者,巫有良之前的几手功夫,于千人人屠等人而言,许是精妙不凡,可在他眼里,不过稀疏平常。 “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功力,你学了九阴真经的武功,是也不是?”欧阳锋忽而问道。 巫有良冷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西毒问话,不得不回。”欧阳锋又是嘿了一声,有如金铁交击之音。 “欧阳先生真是好大的气派,可你既非武林盟主,又非九五至尊,想我如实回话,怕是缺了一点分量。” “你要几分?” ‘你’字落下,欧阳锋忽的飞身而至,膝不弯曲,脚不跨步,不知怎的,就闪纵到了巫有良身前三尺之地。 ‘要几分’三字落下,即是三掌劈下,气劲含而不吐,巫有良亦是连发三掌,以风雷之势截阻,只是三记掌力,西毒的气劲忽虚忽实,忽轻忽重,瞬息之间,竟是几次变幻。 掌力一分,欧阳锋身子轻轻一晃,巫有良则退了两步,身子再一晃,方停住了,没有踏出第三步。 “好功夫。” 欧阳锋赞了一声,二十年前,天下能接他三掌的人,已是屈指可数,二十年后,他功力更是精进不少,自忖更无几人是他三合之敌,不想面前这少年,竟有如此功力。 巫有良面上紫气强弱不定,吞吐几口气,平复翻涌的内息。 “你也接我一掌试试。” 巫有良运了北斗**的窍门,丹田震动,内息分化七道,宛如七条龙蛇蜿蜒而动,收尾相连,游走诸穴,一路行至掌心。 他缓缓推出手掌,虚空生惊雷,气流轰然暴鸣。 欧阳锋神色微变,已是蹲下身子,周身巨蟾鸣叫,一掌平推而出。 两只手掌相触,所有气鸣声忽的一静。 下一刻,欧阳锋退了一步,巫有良依旧退了两步,晃了晃身子。 那一瞬间,巫有良以北斗**连发七重气劲,欧阳锋则身形微颤,抖了三抖,连推了三掌,三记掌力,俱是前劲未衰,后劲又至。 北斗**,巫有良钻研多日,已是初窥门径,能瞬息之间,衍生七重气劲。 可惜的是,七重气劲俱是刚猛之力,不能刚柔并济,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更不能阴阳变化,虚实幻生。 在场诸人,只看着两人对了几掌,又哪知当中凶险。 几掌打完,巫有良自知内力的深厚逊了欧阳锋一筹,内力的运用又逊一筹。 真要这么打下去,很可能他的内力耗光了,西毒依然中气充沛。 当即,巫有良一抹腰间,自腰带中拔出了一柄精铁长剑,长剑以百锻法铸造,剑身遍布细密的纹理,有如层层鱼鳞,能百折不弯,千缠不断。 巫有良一剑在手,剑光交织,有如缕缕云雾飘荡开来,似是从山涧溢出,渺渺而生。 欧阳锋舞动铁杖,施展独门的灵蛇杖法,杖头雕刻的人头,裂嘴而笑,面目狰狞,一经挥舞,更是阴气森森,似是见人即噬的厉鬼,铁杖上盘绕的两条银鳞闪闪的小蛇,更是不住地上下蜿蜒,伸缩不定。 这门杖法本就招式繁复,精微玄妙,加了这等外物攻杀,威势更添三分。 不过,巫有良痛饮了梁子翁饲养二十年的蝮蛇宝血,身上有了令毒蛇畏惧的气息,若非欧阳锋的两条银蛇,乃是珍奇异种,早已惊吓退走,即便如此,依然不敢往着他身上噬咬,只是不停吞吐蛇信,作恐吓状。 二人拆了二三十招,巫有良落了一分下风,是因西毒的外功已是到了入化之境。 当下,巫有良内息运转,眉心突突跳动,剑势起了几分变化。 欧阳锋见一剑杀来,忽的周身景色一变,入眼处,朦朦胧胧,一缕稀薄的云雾飘荡而来。 他舞动铁杖,劈散了云雾,又见了剑光,只是,剑光轻轻一震,又变作了一缕淡淡的云雾。 于在场众人眼中,青衣人原本已被白衣人压了下风,猛然间,前者招式生了一丝莫名的变化,远远观之,即引得人心神摇曳,后者招式则变急变猛,两人竟又打得旗鼓相当。 原先,青衣人的深浅且能看出几分,而今,一如白衣人,完全不能明悟。 顷刻功夫,巫有良一路剑法已然打完,他不敢重复,凭着妙手书生的空空妙手,以铁剑演绎刀法,硬是将飞沙走石一十三式打了出来。 欧阳锋忽见眼前景色再变,云雾消散,又狂风呼吼,黄沙漫天,风沙席卷万物,当下,他舞动铁杖,紧守门户,风吹不透,雨淋不湿。 又是拆了四十多招,打完了一路刀法。 欧阳锋无愧是四绝之一,即便巫有良用了移魂**中以内息引动心魂的法门,令剑势起了惊异变化,依然奈何不了他。 巫有良两门入微之境的外家功夫打完,剩下精熟之境的四岳剑法。 无奈,他只能再度施展南岳衡山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剑光一起,欧阳锋即心神一动,铁杖攻向了那一缕云雾的薄弱之处。 天下武功,不论如何繁复变化,终有使完之时,要是不能克敌制胜,那么原先使过的招式,不免再使一次。 寻常的武林高手,以数十年之功,所精修的武功自然不止一路,至少十路八路,每路数十招,招招有变,即便打到千余招,依然不会重复。 至于绝顶高手,不止是精研的几路功法入微入化,更是已不拘泥于招式,临阵对敌,随意之所致,一招一式俱是入微入化,一如四绝对阵,打到几千招外,依然不分胜负,唯有比拼内力深厚,看谁先一步耗尽内力。 巫有良终究根基浅薄,短短几年之功,比不得西毒数十年的积累。 第三十七章 扬名立万(四) 而今,招式一旦重复,即被欧阳锋寻到破绽,一记铁杖打致,破了他的剑势。百度搜索:kanshu58 欧阳锋挥杖再打,铁杖一下闪到了巫有良的胸口,待气劲一震,即能重伤了他。 “小心!”“不要!” 全真三子跟郭靖惊呼,黄蓉更是惊叫,玉容惊骇。 彭连虎等人则面露惊喜,欧阳克闪动折扇,一脸早有预料,又看向黄蓉,显了痴迷之色。 忽而,巫有良身子模糊,凭空掠到三尺之外,欧阳锋的铁杖嗡嗡震颤,震得虚空生了有形的波纹,可终归是打到了空地,下一刹那,西毒只见眼前青影闪动,似有一物刺来,却是看不真切。 欧阳锋退步,左手忽的似蛇无骨,蜿蜒不定,噬咬巫有良的咽喉。 嗤!嗤! 两道细微的声响传出,欧阳锋铁杖上的两条银鳞小蛇被一缕剑光枭首,蛇身滑落铁杖,摔到了地上。 巫有良身子一闪,避了西毒左手灵蛇拳的杀招。 “这是什么武功?” “你猜!” 巫有良身子又一闪,如鬼似魅,一式‘白虹贯日’刺向欧阳锋的眉心要害,欧阳锋不闪不避,手腕抖动,铁杖发出嗡嗡的颤鸣,一杖打向巫有良胸腹,竟是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 巫有良身形飘忽不定,一退一转,绕到了欧阳锋身侧,一式‘天绅倒悬’,剑势更是飘忽不定,似是从下而上,又似是冲上而下,一剑笼罩了肩背诸穴…… 忽而,巫有良身子一转,原地无踪,扑向了彭连虎等人, 欧阳锋一惊,猛然回身,这一刹那的功夫,巫有良已经跟千手人屠交上了手。 彭连虎一手镔铁判官笔认穴打穴的功夫,闻名江湖,然则,他判官笔刚点出,忽而眼前青影一晃,两只手腕即是一痛,失了兵刃。 千手人屠倒地,昏死,不停咳血。 沙通天膝不弯,脚不跨,身子平平后掠,手中的铁浆挥打,然则一式‘滚滚黄河’只是使了不到半招,即见青影一晃,肩臂一痛,失了兵刃。 鬼门龙王倒地,昏死,不停咳血。 三头蛟侯通海更是不济,一式‘夜查探海’刚摆开架式,即胸口沉闷,呼吸一窒,昏死了过去。 至于白衣翩翩的欧阳克,折扇打空了两招,一只手掌印在了他的胸腹上,一股浑厚的气劲有如雷霆宣泄而至。 我命休矣! 欧阳克惊呼,那股气劲在将吐未吐之际,忽的收了回去,他正心生疑惑,脸部猛地一疼,一左一右被扇了两记耳光。 是西毒终是追至,一杖攻向巫有良后心。 巫有良回身,再战西毒,后者脸上显了惊怒,一柄铁杖舞动得更急,风雷之声大作,一招一式,杀意吟沸。 巫有良忽进忽退,绕着欧阳锋转动,剑光有如狂风暴雨,又打得他停住原地,不得闪避。 巫有良的身法越来越快,剑招越来越飘忽,且清醒的全真三子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只见一团青色的云雾上下飞舞,又剑光漫天,不知哪一道是真,哪一道是假。 功力较弱的黄蓉三人,更是看得头晕目眩,胸口沉闷,至于功力最弱的穆念慈,杨铁心夫妇,早已闭目不看。 一路华山剑法打完,巫有良又用嵩山剑法,一柄轻薄的铁剑嗡嗡颤鸣,雄浑的气象不弱欧阳锋的铁杖之威。 很快,他又用泰山剑法,飘忽之中又暗藏一路路繁复的变化,‘快活三’,‘泰山十八盘’,乃至苍然古朴的五大夫剑,一一挥洒而出。 到了最后,他身形飘忽不定,纯以身法闪避西毒攻势,右手长剑斜指而下,左手五指屈指而数,从一到五,捏而成拳,又伸出拇指,次而食指,终至五指伸展,跟着又屈拇指,再屈食指,循环不断。 待左手五指一屈一伸了三次之后,右手终是一剑刺出,剑光歪歪斜斜,又一改风雷之势,慢悠悠刺向欧阳锋,后者忽的怪叫一声,退了一步。 一剑刺完,他又用了北岳恒山的剑法,以绵里藏针的精义,或守三招攻一招,或守五招攻一招。 又拆了上百招,巫有良面上氤氲的紫气中,闪起了妖冶的红光,又隐有青气沉浮,显然辟邪剑法的反噬已经压制不住,有诸于内而形诸于外了。 巫有良一声狂吼,用了华山剑法,剑势又急了三分,不想,欧阳锋的攻势则缓了三分。 二人一快一慢,打得十分诡异。 又一刻钟,紫气衰减,青红二气盛起,巫有良的身法慢了一分。 再一刻钟,紫气已弱不可见,青红二气不停交替变幻,他的身法再慢一分。 欧阳锋的攻势变得凶猛,蛇杖忽急忽缓,忽重忽轻,忽而打向前胸,忽而打向后背,又忽而猛攻上三路,又忽而猛打下三路,令得巫有良身法略显凝滞,剑势缩入周身两尺之地。 又是一刻钟,巫有良顶门突的冒起缕缕白气,袅袅而上,身法再慢一分,只是他的华山剑法忽的起了变化,剑势变得更加险峻,竟是临阵突破,到了入微之境。 然则气血逆涌,内息吟沸,情势不止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凶险,已是顷刻生死。 欧阳锋嘴角狞笑,蛇杖连变数下轨迹,杖头的人口又忽的疾射数道寒光,寒光未至,一缕腥臭的气息已涌入鼻窍。 巫有良正生了转身离去的念头,朦朦胧胧间,全身逆涌的气血忽而平复,翻滚的内息沉寂,一切反噬迹象全部压制,继而又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语的舒畅之感。 唰! 巫有良身形一退,速度远胜那数道寒光。 他暗自猜测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情形,是否是东方教主领悟到的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真意,然则临阵之际,不敢多想。 下一刹那,他身形再次飘忽不定,再次施展精熟之境的三岳剑法。 一刻钟后,巫有良的面上又沉浮青红之气,然则,他的嵩山剑法气象更加雄浑,长剑震鸣之声竟是压过了欧阳锋的铁杖舞动之势。 又一刻钟,青红二气压制紫气,而他的泰山剑法,一招一式的变化更加繁复, 再一刻钟,紫气又弱不可见,只是巫有良的北岳恒山剑法,剑势更加封闭,欧阳锋一杖打来,有种打在虚不受力的棉花之上,而棉花之中又暗藏了细针,他的攻势越猛,被扎得越痛。 辅以西毒入化之境的灵蛇杖法,巫有良一一印证五岳剑法,前后数十遍的演练,终是一一突破了精熟之境。 巫有良定住身形,不再运用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而是专以施展入微之境的五岳剑法,内息上下鹊桥,一面舒缓反噬,一面以引动心魂, 五岳剑法,他不再是一路一路打,而是这里取一招,那里用一招,上一招是南岳衡山的剑法,下一招是中岳嵩山的剑法,剑势之中又蕴藏移魂**的窍门,终是勉强守住了门户。 一个时辰后,反噬之力消散,巫有良震动丹田,内息七分,暗运北斗**,剑光猛地大盛,跟西毒打得不相上下。 第三十八章 扬名立万(五) 金乌西沉,又东升,被巫有良重创的千手人屠,鬼门龙王,三头蛟三人一一苏醒,见了场下依旧激烈打斗的二人,俱是一副撞了鬼的惊恐样子。 一天一夜打下来,巫有良不止虚耗内力,更虚耗心神,已是到了临界点,再打下去,要锁不住精气神,盛极而衰了,一旦衰弱,定然瞬息被西毒以风雷之势重创,擒获,下场自是惨不可言。 想到这,巫有良身形一纵,以电闪雷鸣之势掠到黄蓉身边,一手抓住少女肩臂,即要飞纵而走。 欧阳锋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着,他以落后巫有良三四分的速度闪纵而至,舍了铁杖,蹲下身子,周身似巨蟾鸣叫,双掌缓缓推出。 第一掌推出,西毒的身子又是一伏一起,第二掌又猛然推出。 两记掌力,有如后浪推前浪。 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气浪,于虚空一闪而逝,涌向了巫有良。 巫有良自忖气浪之迅猛,快了他的身法一分,他再携了黄蓉,身形又慢了一分,一减一增,气浪已是快了两分。 要么舍了黄蓉,要么硬撼这一着。 电光火石之间,少女竟是翻身抱住了他,妄图以纤弱的身子抵御西毒的杀伐。 “不要!” 黄蓉虽身穿桃花岛的镇岛之宝,可软猬甲再坚不可摧,又哪里抵御得了西毒合二为一的浑厚掌力。 巫有良身形挪转,将少女掩藏身后,驱策真力,不止面上紫气大盛,剑身上更是生了丝丝氤氲紫气,长剑嗡嗡颤鸣,一式嵩山剑法的力劈华山,一剑劈向汹涌而至的气浪。 轰! 平地生惊雷,无风起浪涛。 巫有良胸腹一闷,五脏绞痛,强提一口气,又借了气劲反震之力,身形不减,携了黄蓉,飞纵而走。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欧阳锋,今日一掌,他日定然双倍奉还。” 欧阳锋正要追截,忽而瞥见侄儿脸上依旧没有消褪的两记红印,心中一凛,瞬息间生灭数个念头,最终停留原地。 巫有良先前当着他的面,忽而对千手人屠等人下手,又偏偏饶了欧阳克,自是蕴含深意。 四绝之中,东邪喜怒无常,又爱迁怒旁人,可他有个宝贝女儿,行事终归不如西毒那么阴狠,南帝是大理段氏昔日的皇帝,不止有高手气度,更有帝王气概,断不会以大欺小,北丐光明磊落,也不会向小辈动手。 可是,巫有良没有东邪的顾忌,没有南帝的胸怀,更没有北丐的磊落。 江湖中人,爱惜名声,有如爱惜性命。 一众高手,犹有甚之。 他这一举措,表明了我不在乎那一点名声,且当着你的面,有你护持,我照样杀得了你的侄儿。 不想绝后,就别逼急了我。 所以,他只携了少女离去,生怕小西毒脑子一热,作出让他悔恨的事来,至于郭靖等人,他不担心,除非,西毒不要他侄儿的命了。 …… 携着少女,奔走了上百里,巫有良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到了哪方地界,聆听一会,身后没有追兵。 他心神一松,再也压制不住伤势,连吐了几口血。 “巫大哥,你怎么了?伤得重不重?”黄蓉看着面色青白的巫有良,担忧万分。 “不要哭,我不碍事的,只是小伤而已。” 巫有良神智忽而有些模糊,他福至心灵,是要回去了。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少女梨花带雨的玉容。 等再清醒,他已经在现实世界的训练营那处高墙之上了。 他降临射雕世界前,正身处营地的高墙之上,施展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以迅捷无伦之势,救了险遭豹吻的姚副教官。 巫有良忽又咳了几声,吐了一点血沫。 “二哥,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杨峰一见巫有良咳血,上前扶住了他,只是又被他自然而动,周行百骸的内息震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要不是巫有良立刻压制了内息,以他今时今日的功力,一下即能震得杨峰全身麻痹,无力倒地。 不枉二哥这么关照你,算你小子有心。 看着杨峰咬着牙,忍着痛,依然紧张的眼色,巫有良拍了拍他的肩臂,替他舒缓淤塞的气血。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巫有良吞吐了几口气,压制伤势,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运功疗伤。 一刻钟后,他申请到了一间单人病房。 …… 一夜调息,巫有良的伤势已经好了几分。 欧阳锋不愧是四绝之一,无论内外武功,俱以达至化境。 尤其是他的蛤蟆功,第一次华山论剑,已是名震天下,要以先天功跟一阳指方能克制,再经二十年的沉淀,更是炉火纯青,那一掌震得巫有良气血逆涌,内息浑浊,五脏六腑跟翻了个似的,险些压制不住伤势,锁不住精气神。 真要这样子,气息定然衰退,最终难逃一死。 跟西毒一天一夜的打斗,坏处是不少,可得益之处一样很多。 巫有良的五岳剑法,俱是到了入微之境,再者,一天一夜打下来,又去芜存菁,化繁入简,舍弃了不少剑招,将五岳各派剑招化为了五路剑法,奠定了突破入化的根基。 巫有良的外家功夫中,飞沙走石十三式一样是入微之境,可是这门刀法的根基不足,比不得五岳剑法数百年的传承,要突破到入化之境,比起后者,难得太多了。 至于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北斗大法跟移魂大法都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蛇行狸翻的身法同样找出了一些以往忽视的不足之处。 真正令巫有良惊异的,是第一次施展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即将压制不住反噬的时候,忽而气血平复,内息沉寂,又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之感。 记得原剧中,东方教主跟任我行几人对话,言曰,他依着秘笈上的要诀,自宫修炼,又炼丹服药,勤修内功,数年之后,领悟到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真意。 莫非,宝典修炼到高深境界,不止身形飘忽,如鬼似魅,另有惊异之处。 单单第一层妙处,就足以称雄江湖,打得黑白两道的群雄闻风丧胆。 身形如鬼似魅,是相对而言,在寻常人眼里,迅如电闪雷鸣,一些二三流的高手就能做到,而在绝顶高手眼里,依然能如雷似电,方是真到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境界。 这等境界,一些眼力差一点的人,连残影都捕捉不了,何论出招,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至于第二层妙处,巫有良粗粗体悟了一次,更是妙不可言。 可是代价着实沉重,他终归缺了那份骇人的决断。 第三十九章 特权分子(一) 第二天,巫有良足不出户,在病房里运功调息。 面上紫气氤氲,忽强忽弱,周身气机沉浮,令得几尺之地一尘不染。 一天一夜的修养,五脏六腑的疼痛几近消失,只是内息依然有些浑浊,运转起来,略显晦涩。 期间,杨峰来了一次,送来了一些狼肉,是昨晚高墙上用弓弩射杀的,营地的教官学员都分到了一些。 杨峰走的时候,巫有良告诉他,不用再来了,他很快能康复。 姚副教官也来了一次,神色有异,欲言又止,要走的时候,背着巫有良,说了一句‘谢谢’,一句‘对不起’。 说谢谢,是出手救了她,说对不起,是害他受了伤。 巫有良很想说,我受伤不是因为你,可是他说不得,说了也没人信,只能生受了。 又调息了两天两夜,巫有良不止伤势痊愈了,更着手修炼了真经下册的摧心掌。 两次降临武侠世界,巫有良每次都被人打得有如丧家之犬,仓皇而逃,心中的暴戾之气,可想而知。 第一次,他被岳不群追杀了几天几夜,从渭水河畔一路吊打到了黄河边上,最终被逼得跳入滚滚黄河中。 第二次,又逃遁了上百里地,从中都不知道跑到了哪一方地界。 第一次是他心机不善,要谋取华山派的紫霞功,落得那样的下场,虽然有气,可是不恨,最多以后返回笑傲世界,也将岳不群吊打一顿,不至于迁怒旁人,覆灭华山的道统。 可第二次,巫有良起了杀机,他自己受了伤,恨意不是很足,可令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少女伤心落泪,比伤了他,更令他气忿。 他犹自难忘离开射雕世界前,少女那梨花带雨的面容。 巫有良明白了以往看宫廷剧,为什么一些臣子立了功,皇帝颁布赏赐的时候,多以赏赐臣子的亲近之人,比如赏赐臣子的嫡子或夫人,或赏爵位,或赐诰命。 是因这样的赏赐,比直接赏赐臣子,更能令臣子欣悦。 反之亦然,有人打了你,你不一定会失了理性,可有人打了你的亲近之人,你一准失了理性。 巫有良暗自决断,下次再入射雕世界,不止要打垮西毒,更要以牙还牙,废了小西毒。 第四天早上,他走出病房,去了训练的操场,一路走来,见营地气氛紧张,新增了不少守卫,个个铁血之气浓烈,显然都是上过前线,见过血的人。 “入列!” 见巫有良到来,正负责训练的陆副教官喊了一声,只是他见巫有良听了命令,却迟迟不动,眉眼一皱,“做两百下俯卧撑。” “陆sir,这些训练太低级了,我想申请提前毕业。” 巫有良话音一落,一众学员俱是一愣,暗自惊叹,有人要作死了。 “你在床上睡了三天,睡糊涂了吗?去给老子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做五百下俯卧撑,再绕操场跑一百圈,今天的训练翻倍,听明白了吗?” 唰!巫有良身子一闪,到了陆副教官的面前,二人近得几乎脸贴脸,后者一惊,下意识的一记刺拳打出,拳劲撕裂空气,可惜,打空了。 忽而,肩膀上被拍了一下,陆副教官腰马一拧,一记凌厉的回旋踢扫了出去,依然踢了个空,肩膀又被拍了,他沉肩坠肘,一记铁心肘,有如一杆子大枪,猛地甩了出去,依然扎了个空。 下一刻,肩膀上再被拍了一下,正当他又要出手,忽而身子一沉,人一下被压得不能动弹。 “你要是作不了主,我去找张sir。”巫有良收了劲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转身离去。 “继续训练,绕操场跑一百圈。”陆副教官黑着脸,返身对一众学员大声喝道。 “真恐怖!” “良人竟然这么厉害!” “我原以为陆sir够牛了,作为b级下位的猎人,在良人手下,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孱弱无力,我服了。” “杨峰,你二哥的牛气要冲破天际了,不知道张sir压不压得他。” “张sir不止是总教官,更是营地的负责人,看布告栏上的信息,他可是a级上位的猎人,肯定压得住良人。” 一众男学员立刻跑了起来,可是跑得时候,不免小声议论,原以为巫有良要惨了,不想,竟是虐得教官不要不要的。 猎人之间的规矩,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明了,谁强,谁就能说了算。 ……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议会明文规定,要学员接受八个星期的特训,才能有资格申请毕业,你已经是特招入营了,之前没有接受相关的体能跟知识课业,现在你还要提前毕业,你以为光有力量,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猎人了?” “你知道全省所有凶兽的特性吗?你知道所有异兽的能力吗?你知道被哪些昆虫咬了,会致命吗?” 张教官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已经变成咆哮了,“你以为猎人只要猎杀凶兽就可以了吗?除了必备的知识,更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跟自我约束能力,你要准保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不会变成比凶兽更可怕的怪物!” “你以为凶兽那么好杀吗?就是大灾变以前,那些宰羊杀狗的屠户,你以为他们的心理就没有一点问题吗?杀几只羊羔子,都不一定没事,你要猎杀的是暴戾的凶兽,跟它们搏杀的过程中,你以为你能心平气和?” 巫有良很想告诉他,我有移魂大法,能修炼心魂之力,安抚暴戾之气。 “教官的意思,是要我继续接受那些训练了?” “你既然能打赢陆sir,体能训练自然没了效用,以后,你只要上文化课跟心理课就行了。” 初级猎人依然能用训练增强体能,可中级猎人就不行了,要靠生死间的磨砺,因为后者强得不止是力量,速度,更强在精神上,能更有效地驾驭肉身。 譬如,同一时间段,初级猎人只能打一拳,踢一脚,中级猎人能打五拳,能踢三脚。 又譬如,初级猎人难以闪避的攻击,中级猎人能轻易闪避,更能加以反击。 巫有良出了办公室,张教官忽而靠着座椅,喘了两口粗气,“总算唬住了这小子。” …… 一上午时间过去了,众学员结束了训练,到食堂补充能量。 就见巫二哥正悠悠地吃着丰盛的午餐,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二哥,张sir怎么说,他让你提前毕业了吗?”杨峰很自然地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肉塞入嘴里。 巫有良摇头,“只是以后不用体能训练了,文化课跟心理课一样要上。” “良人哥,不用去操场上晒太阳浴,太爽了吧。” “一般,一般而已,我知道兄弟们都辛苦了,特地去外边打了些猎物,叫华叔烹制了一些菜肴。” “华叔,上菜吧。” “来了。”后厨走出了一个胖胖的身影,手里端了两个盘子,华叔下意识地看了眼巫有良,暗呼人不可貌相,盖因巫二哥送来的那些凶兽,表面略有损伤,可内脏全都被打得支离破碎,那些凶兽七窍流血的凄惨模样,吓得他心底依然毛毛的。 吼!吼! 众人欢呼,将几张桌子拼成一张,很快,桌上放了二三十个盘子。 看着众人狼吞虎咽,巫有良依然慢条斯理,可速度却更胜他们一筹。 第四十章 特权分子(二) 短暂午休之后,下午的训练开始了,跟前几天不同的是,要先上两节心理课,这是入训练营以来的首次室内课业。 “快看,两点钟方向。”一个座位靠窗的男学员,忽而指着窗外,大声喊道。 闻言,不少男学员涌了过去。 “好漂亮,会不会是教我们心理辅导的madam?” “是就好了,madam这么性感,注意力肯定比较集中。” “我决定了,未来的八个星期,我一定要追到她。”黄勇岳大声喊道。 “你省省吧。”众人纷纷鄙视。 “二哥,真的是美女,你不去看看?” 杨峰回了座位,拿着课本碰了碰巫有良的手臂,他挨了两下电击,没事不敢用手触碰了。 “这里不是有六位美女吗?干嘛要舍近求远,去看外面的!”巫有良指了指教室另一边的六位女学员,低声道。 “不愧是二哥,层次就是高,那你看上哪一位了呢?”杨峰笑嘻嘻道。 “你猜?”巫有良白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来劲了,不知道二哥是随口一说吗? 巫有良修炼道家玄功,他哪里敢擅近女色,至少要冲破所有的玄关,他才敢破戒。 “猜谜我不是很擅长,要不二哥你宣布答案吧。” “其实,你们有没有觉得姚副教官身上的那股英气,很吸引人呢?”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原本有些喧闹的教室一下变得寂静无声。 “栋哥,你连教官都敢染指,你不想活着走出营地了?” “我当然没这胆量,更没这本事,可是良人有嘛,前几天,在高墙上,他都英雄救美了,天时地利人和全齐了……”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立正!” 见了一位不似学员的ol御姐走入教室,正是众人在窗户外看到的美女教官,黄勇岳下意识喊道。 “坐下!” “我叫杨雨晴,是营地的客席教官,负责教你们心理辅导课。” 杨雨晴穿着黑色的无袖衬衣,下身是紧窄的短裙,看她的穿着,就知道是后勤人员,不负责战斗。 “一名优秀的猎人,除了要猎杀凶兽,更要防止自己变成比凶兽更可怕的怪物,所谓比凶兽更可怕的怪物,是指得了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 “……创伤后压力症,又叫战争综合征,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患病的原因,一是身体上受了严重的物理伤害,二是精神上受了恐怖的压迫……” “这两种情况,上了前线,是很容易遇到的,换言之,你们将来得创伤后压力症的可能性很大……” “得了这样的病症,患者会逃避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受惊吓,且过度警觉,精神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又易暴易怒,最后,承受不了压力,要么自杀,要么嗜杀。” “所以,你们一定要学会控制跟舒缓自己的情绪……” 美女教官上课,记忆力真的会变得集中,下课铃声响了,一众男学员依然意犹未尽。 至于巫有良,刚从入定中清醒。 他依稀听了不少,关于这创伤后压力症,他另有所感。 譬如射雕世界的黑风双煞,原先二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是因为修炼九阴真经不得真法,又以生人练功,年深日久,不知不觉中,心性大变。 连虐杀活人,用以修炼九阴白骨爪跟摧心掌这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且习以为常,怎么可能不变得暴戾残忍。 而他当日在蒙古草原上,冲杀札木合的军队,事后心底滋生的那股莫名烦躁,怕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 又譬如,在大灾变以前,警察部门即明文规定,在参与围捕悍匪的行动中,无论是否开枪,事后所有人员都要接受心理辅导,至于开枪击伤击毙悍匪的人,更是要等心理评估报告显示健康了,方能准许配枪上班,否则,慢慢放假吧。 …… “我真的决定了,离开营地前,我一定要追到madam,她绝对是我的女神。” “照照镜子吧。” 单以杨雨晴的容貌跟身材,未必比女学员中的王涵雪跟樊悦出色,可是她身上的那股知性成熟的气质,对于几个年纪轻轻的男学员,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我早上照过了。” “镜子没事?” “它还健在,我依然潇洒。” “你打赢了陆sir?”忽而,教室一静,是因王涵雪坐到了巫有良的旁边。 “江湖传闻而已,我哪里打得赢陆sir。”巫有良道。 “你是越城的?”王涵雪又问。 巫有良忽而看着她,足足五秒钟,眼中不时闪烁的精光,刺得她错开视线,不敢对视,“你想说什么?” “你回家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 巫有良一怔,冷美人话里的信息太多了,他得捋一捋。 “我要去越城。”王涵雪看着巫有良的脸色,明白了自己的话中有歧义,立即解释。 “你是越城人?” 巫有良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番,江南女子,多是温婉可人,吴侬软语,更是天下闻名,他看冷美人至少一米七的身高,又高冷的气质,原以为她是北国佳人。 “不是,我姥姥跟姥爷在越城,我要去见他们。” …… 二楼会议室,正召开会议,气氛有些沉重。 一顶圆桌,坐了八人,除了训练学员的三位教官,另有四男一女五人,负责刺探情报,统筹守卫,调度后勤等工作。 “目前情况明显有恶化的趋势,这个营地很可能要放弃了,我已经联系了议会,上面很快会派人来,除了掩护撤离,更要详细打探清楚这次兽潮的规模,且是哪一头兽王统领的。”张教官作为营地的负责人,率先开口。 “madam姚,你之前的情报是怎么来的?” “是一位学员给我的。”姚副教官回道。 “是那位跟陆sir动手的学员?”有人问道。 陆副教官咳了几声,“不怕各位笑话,我根本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说是动手,完全是抬举了。” “陆sir,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已经晋升b级下位,是中级猎人的行列了,连一个学员都……“ 忽然间,几人神色一变,冲出了会议室。 …… 十分钟课间休息很快过去了,第二节课开始了。 “根据多年的积累,我总结了一些有效舒缓情绪的方法……” 说到这,杨雨晴忽而目光一瞥,看到一位学员正闭目凝神,显得格格不入,她皱了皱眉,踩着很自然却有些妖娆的步子,走到了这位学员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叫醒他。 “这位学员,请你认真听课。” “madam,不要。”尝了两次电击的小五同学,一见杨雨晴的动作,吓得大叫起来。 第四十一章 特权分子(三) 杨峰叫得晚了点,杨雨晴的手碰到了巫有良的肩臂,下一刻,这位美女教官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得电了一下,整个身子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了下去。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腰,避免了她跟地面撞击的下场。 “怎么回事?” “madam怎么了?” 看着这一幕,所有学员一惊,寂静的课堂喧闹起来。 “看过西游记吗?记得那位朱紫国的皇后吗?她被紫金犼抓去后,一位仙人给了她一件宝衣,穿上之后,外人贸然触碰,有如万针刺扎。” “所以呢?” “杨峰,你不会是想说,良人哥身上的衣服,也是那样的宝衣?不止能刀枪不入,更能反弹伤害?” “痴线!” “关键是人,不是衣服。” “在我二哥不注意的情况下,千万不要碰他的身子,不然,很容易震得你半边身子酸麻,失去知觉。” 杨峰的话,看似有些夸耀,实则是为巫有良开脱,后者不是依仗武力,就目中无人的。 “真的假的?” “有机会你们试试就知道了。”杨峰的面上流露淡淡的忧伤。 “不好意思。” 巫有良掌心发力,一缕内息自杨雨晴尾闾穴而入,瞬间流转全身,舒缓了她淤塞的气血。 让巫有良奇怪的是,至始至终,美女madam看着他的眼神很惊异,不嗔不怒,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奇珍,尤其是听了杨峰的话,那眼神一下子浓烈得,让巫二哥都有些受不了了。 “没事。” 杨雨晴站起了身子,捋了捋头发,又继续讲课,只是接下来的时间,她的视线不时停留在巫有良身上,等巫有良察觉到了,看了过去,她不止不移开,反而直直对视,每次都是巫有良不好意思,错了开去。 “大岳,你没戏了,madam跟良人来电了,你看她那眼神,简直要化了良人似的。” “你懂什么,那是仇恨的眼神,madam这么知性,这么成熟,怎么可能那么肤浅,玩一见钟情这么低级的桥段,你以为是古代吗?” 黄勇岳低语,可说着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上午操场的那一幕,他到这会都觉得匪夷所思。 教官那么凌厉迅猛的攻击,他自忖一下都抗不了,可是,连巫有良的衣衫都碰不到,而以他的眼力,他更是看不到巫有良是怎么移动的,至于最后那一下,一只手掌压住教官的肩膀,压得教官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依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在良人手下,教官跟小孩子一样孱弱,而我在教官手下,跟小孩子一样孱弱。 所以,我在良人手下……而我要是敢挖他的墙角…… 嗯,换一个目标吧,王涵雪太冷了,就樊悦吧。 黄勇岳正心思翻涌,忽而感觉天色暗沉了一些。 要下雨了吗?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猛地脸色一变。 只见天边似有一团乌云涌来,可是行进的速度,比乌云快多了。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是腐鸦群!请全体人员戒备!不要擅自到空地上!” 那乌云一样浓密的数量,得是多少腐鸦,怕是最少几万。 数量上万,就一望无际。 腐鸦的尖喙利爪,更是含有剧毒,一旦被抓破皮,生死就堪忧了。 就算没毒,几百上千只腐鸦俯冲下来,那猛烈又连续不断的冲击力,哪怕穿着覆盖全身且抗震型的作战服,一样承受不了。 “有东西来了。” 正当一众学员显了惊慌之色,巫有良忽的出声。 下一刻,防弹玻璃铸造的窗户被狠狠得撞了一下,而后一个似有似无影子模糊闪烁了一下。 “是那头影豹?”一个学员惊呼,是因那天晚上打扫战场,没有见到那头影豹的尸体。 “不止一头。”巫有良又道。 砰!砰! 又是连着两下撞击,窗户被撞得破了一些碎痕,更要命的是,窗户跟墙壁焊接的框架出现了不少裂纹。 很明显,影豹或许撞不破玻璃,可是能撞塌窗户跟墙壁焊接的地方。 “三头?!” 远有凶禽逼近,近有猛兽袭杀,一众学员真的失了分寸, “不要怕,没事的。” 杨雨晴看着巫有良,声音很轻,可是语气很坚定,“有他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madam,你的意思,良人打得赢这三头影豹?” “可是,前几天,光是对上一头影豹,良人就躺了三天,他怎么可能打得赢三头?” “他的实力,到了s级。”轻飘飘一句话,像是一只利箭穿透了一干学员的身子。 “良人,是猎人王?” “二哥,是猎人王?” c级,是初级猎人,b级,是中级猎人,a级,是高级猎人,至于s级,则是传说中的猎人王。 大灾变降临至今,猎人王的数量,手脚加起来,二十根手指完全能数得过来。 那些人,要么是高卧云端,在红墙黄瓦里,护卫着联邦几位最高领导人的安全,要么是神出鬼没,在人迹罕至处,搏杀着恐怖的凶兽,保卫一方平安。 “怎么可能?”众人犹自不敢置信,连担忧都减了几分。 砰! 大门被轰然撞开,一头四五尺高的黑色影豹踏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它低吼了几声,幽暗的目光扫视众人。 黑豹漆黑的毛色上有不少暗红色,斑驳杂乱,是鲜血凝固的颜色,最醒目的,是眉心划到左眼的伤疤。 真是那头被巫有良劈伤的影豹! 巫有良入射雕世界之前,内功根基尚浅,又是仓促间出刀,却是没能杀得了它。 吼! 黑豹咆哮,音浪在教室里震颤。 它锁定了目标,是离得最近的一位女学员。 黑豹微微低伏了身子,是即将扑杀猎物的前奏。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凝固,有人惊惧,有人彷徨,有人愤怒,有人…… 一道黑色闪电,射向了那位女学员。 太快了!那女学员根本闪避不了。 预想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到来。 黑色闪电显了形迹,它又退回了原地。 它的前面多了一个人,是被人按回去的! 又是用一只手?那是麒麟臂吗? 所有学员看着压在黑豹头上的手掌,心底虽是惊异,可不约而同生了一分奇怪的想法。 黑豹挣扎,可是纹丝不动,它的低吼声更加沉闷,漆黑的豹眼充斥血色。 砰!似是闷雷震响,黑豹身子忽的抖了几抖,无力倒下了。 “三只小猫,翻不了几朵浪花。” 巫有良收了手,那比大灾变前的猛虎更要大一两圈的影豹,七窍缓缓溢出了殷红的鲜血,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就死了?” “不然呢。” 巫有良走出了教室,很快,走廊里响起了几声凄厉的兽吼,又传来了两下重物落地的声音。 “良人,真的是猎人王?” “呵呵……” “我决定了,从这一刻开始,良人也是我二哥了!” “madam,你怎么知道他是猎人王?”王涵雪忽的问道,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听张sir说过,猎人王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不得允许,不能贸然触碰,这是他们作为猎人之王的尊严。”杨雨晴说道。 张教官作为a级上位的猎人,离猎人王只是一步之遥,自是知道不少内幕。 “这么玄幻?”然而所有人心底却是暗呼‘这么中二’? “其实,是因为他们哪怕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能在无间之地发劲,而这劲力之强,很多时候,连高等猎人都难以承受。” “madam,无间之地是什么意思?”王涵雪又问。 “很简单,就是没有间距,知道寸劲吧,寸劲是在短距离内爆发出猛烈的攻击,无间之地,更是恐怖,不需要移动,纯粹用筋肉的弹抖,在零距离内,就能爆发出猛烈的攻击。” “有间跟无间的差距,就像冷兵器跟热武器那么巨大。” “也正因为这一能力,他们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里长时间行动,哪怕在睡梦中,一些昆虫,毒蛇,小型的猛兽凶禽,不止伤不了他们,反而会被震死。” 第四十二章 神龙教主 听着几人的对话,巫有良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猎人的等级是怎么划分的,是靠武力,是靠战绩,又或者靠功勋。 人有所长,也有所短,有人对付这一类凶兽,就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可对付另一类的凶兽,就可能有心无力。 巫有良回了教室,众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忽然间,那位女学员扑了上来,用力抱住了他,他当即收敛内息,沉入丹田。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女学员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述说,抱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 “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就是那头金纹白毛的大虫来了,照样让它有来无回。”巫有良轻轻拍打她的脊背,用上了移魂大法的窍门,声音变得有些渺渺。 “二哥!” 一众男学员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弯腰,大喊。 “二哥是我叫的,你们干嘛乱攀交情?”杨峰急了。 “杨峰,二哥是大家的,你要是敢一人独占,那就是自绝于组织。”黄勇岳高声道,众人齐齐点头。 “二哥!” 六个女学员,包括杨雨晴,俱是嫣然一笑,脆生生地叫道。 “二哥你那么强,又那么谦和,就不要推辞了。”韩家栋道。 巫有良嗯哼一声,当仁不让了。 项羽也说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在武侠世界八年如一日,又几经生死,练就了一身好武功,当然要衣锦还乡,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回越城老家,让巫家上下,都风风光光,平平安安。 众人谈笑间,一队人马急匆匆杀到了,个个全副武装,有八人背着八个大箱子,领队的是陆副教官,“你们没事吧?” “没事,区区几只小黑猫,有二哥在这里,小意思。” “小黑猫?”陆副教官疑惑看着地上的黑豹,细细地看了一会,忽的惊叫,“影豹?” “你们杀了三头影豹?”陆副教官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众人。 “不是我们,是二哥杀的。”美女教官指着巫有良,轻笑道。 “二哥?怎么杀死的?” 陆副教官疑惑地看了杨雨晴一眼,不明白她怎么叫自己学员二哥,继续检查影豹的尸体,可是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致命的伤口,只有一些结了疤又崩裂的旧伤。 “一巴掌按死的。”杨雨晴道。 陆副教官嘴角裂动,“一巴掌按得七窍流血?”他忽而想到上午自己也被巫有良一巴掌按住动不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好了,根据张sir的命令,你们下午的特训就是实战,每人最少杀一百只腐鸦。” 陆副教官指着一队人马背来的八个箱子,“穿上作战服,背上喷火器,准备战斗。” “你怎么不穿?” “我不习惯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几分钟后,乌云涌到了营地上空,无数吵杂的声音传来,在一声尖锐的鸣叫声中,腐鸦纷纷俯冲下来,如似黑雾般笼罩了营地。 轰!轰!轰!轰! 营地四角冲天而起一道道火柱,将浓密的腐鸦群打出了一个个空洞,一只只烧焦的腐鸦纷纷摔落下来。 可是,更多的腐鸦俯冲下来,一众穿着作战服的战斗人员占据有利位置,背着便携式火焰喷射器,一手持盾护卫,一手扣动开关,喷射出一道道火舌。 巫有良腰间一抹,抽出了一柄精铁长剑,剑身嗡嗡颤鸣,清脆悦耳。 他身形闪纵,化作一缕光影,掠上了楼顶,在密密麻麻的腐鸦群中穿梭游走,长剑如烟似雾,如雷似电,五岳剑法信手拈来,剑光环绕周身,任凭腐鸦再密集,再凶猛,也难以越雷池半步。 杀得兴起,他提气丹田,猛地长啸,音浪有如实质,不停在周身几十尺内震荡,腐鸦更是如雨点般跌落下来。 一分钟,两分钟……一刻钟,两刻钟……一小时,两小时…… 巫有良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 天上的乌云变得稀薄,烦杂刺耳的鸣叫声变得轻弱。 一只庞大的身影显露了出来,是近十万腐鸦族群的王者,一只有如小型客机般大小的腐鸦王在乌云上空盘旋,俯视着营地。 巫有良身形一纵,从楼顶蹿起,足下变幻,连点一些腐鸦的脊背,于虚空不停闪烁,提纵几百尺,到了腐鸦王身前十几尺之地。 腐鸦王鸣叫一声,张口一吐,一团黑色的毒雾喷涌而出。 巫有良单掌一劈,气浪汹涌,震散毒雾,不等腐鸦王啄击,他即凌空一跃,长剑一闪,一式‘白虹贯日’,身随剑走,人化了一道深寒的白光,以电闪雷鸣之势,贯穿了腐鸦王庞大的身躯。 族王一死,余下的腐鸦猛地惊叫,分散而逃。 巫有良周身内息游走,人缓缓自几百尺的高空飘下,犹如一只鸿鹄大雁,盘旋而下,每坠落几十尺,足下就凌空一点,澎湃的气劲打得虚空生波纹,缓解下坠之力。 一式‘金雁横空’衍生出的身法,配合蛇行狸翻之术,再加以他深厚的内功,最终,从几百尺的高空安然落地。 吼! 忽然间,远处响起一声恐怖到极点的音啸声,一圈肉眼依稀可见的波纹以迅雷之势席卷而来,沿途被波及的腐鸦纷纷坠落。 吼! 巫有良飞纵而起,仰身长啸,音浪滚滚,迎击上去,他面上紫气吟沸,用出了十成功力,被音浪波及到的窗户瞬间爆出一道道裂纹。 两道啸声,一道沉闷空洞,一道清灵悠远。 下一刻,两股气浪在营地之外上百尺的距离,猛烈撞击上了,僵持了一会,一股气浪消散,一股气浪减弱,依然冲击而至。 巫有良觉得自己被人用铜钟罩住,再用铁锤猛烈敲击,生了几分晕眩,只是他功力精湛,晕眩维持不到一息,即消散了。 他眼眸精光闪溢,看着几里外一座山丘上的巨虎,沉默不语,面上紫气闪烁,强弱不定。 噼啪!噼啪!身后有几扇玻璃爆裂开来。 …… “各位,有什么要说的?” 二楼会议室,张教官坐在首位上,对着另外七位负责人说道。 “张sir,这事要快,不能拖。”姚副教官道。 “不错,迟则生变,一旦消息泄露出去,被越城议会的人知道了,肯定要插一手,人家有着天然优势,真要争起来,很可能五五开,再者,燕京本部那边,也肯定会下令征调,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madam黄,所有影像都封存了吗?”张教官看向八人中一位容貌普通的女子,后者是负责后勤工作。 “十八个监视器拍到的画面,九个手机拍到的画面,一共二十三段影像,全部封存了,除非议长本人,否则谁也看不了。” “所有人,也全都下了禁制令,不准出营,不准跟外界联络,要是消息泄漏出去,全部连坐,一律重罚。”一个精瘦的男子道。 “对了,张sir,他的家人呢?安置妥当了吗?” “三十分钟前,议长就着手布置了,这会肯定妥当了。” “真是想不到,我们这个小小的营地,竟然盘踞着一条真龙,不止杀溃了几万腐鸦,杀死了一头几万族群中诞生的腐鸦王,更能正面硬撼金纹白虎王的一记虎啸。” 八人神情复杂。 …… 巫有良从迷糊中清醒,入眼处,是一个宽阔无比,足以容纳千人的大厅,大厅之中,横七竖八,至少卧倒着数百人。 他自己也摔倒在地上,筋骨酥软,无力动弹,一个身着青衣,五十多岁的高瘦汉子,胸口插着一段竹棍,正用一柄长剑撑起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向他走来,面容狰狞,似要拼个你死我活。 第四十三章 豹胎易筋丸(一) “你要杀我?”巫有良面色不变,淡然道。 “教主,不是我要杀你,是你逼我杀你,这些年来,你只顾着提拔少年教众,将我们老兄弟一个一个残杀,我自知总有一日,也难逃一死,因而,不得不拼死一搏。” 青衣汉子喘着粗气,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又不停地咳血,是因那段竹棍正插入他的肺脉。 “许大哥,你下了什么毒?是七虫软筋散?是千里销魂香?是化血腐骨粉?”陆高轩声音颤抖,连说了三种剧毒。 青衣汉子之前几句话,已经用上了最后一口气息,这会只是不停咳血,说不出话。 陆高轩目光游移,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有如鹤立鸡群,正是韦小宝,突然醒悟,“你用的是百花蝮蛇膏?对不对?” “百花蝮蛇膏一遇鲜血,即生香气,常人闻了,只是心神舒畅,可是这股香气一遇上雄黄酒,就会令人筋骨酥软,十二个时辰解不开,许大哥,真是妙着,百花蝮蛇膏在本教,原属禁物,可见你早有准备,定然几个月没喝雄黄酒了。” 青衣汉子正是神龙教青龙门掌门使许雪亭,他咳了一会,终是又缓了一口气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棋差一招,中了洪安通的毒手。” 几名少年教众高喝,“大胆狂徒,竟敢直呼教主的名讳。” 青龙使强提一口气,又一小步一小步走向巫有良,“洪安通的名讳叫不得么?我杀了他,看究竟能不能叫得!”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许兄弟,你杀了洪安通,大家奉你为新的教主。” 巫有良循声望去,是一个身着黄衣,细眼尖脸的老者,是黄龙门掌门使殷锦。 “不错,我们奉许教主号令,忠心不二。” “忠心不二,忠心不二……” 大厅上沉默一会,有数十人响应,有些坚决,有些迟疑,显得参差不齐。 原剧中,洪安通自娶了苏荃作夫人后,极度宠爱她,对她更是言听计从,比唐明皇宠爱杨贵妃更甚,要什么给什么,连教务都准许她插手过问。 苏荃钟爱一些少年教众,他就提拔少年教众,可是,教中的职位就那么多,唯有以莫须有的罪名,残杀二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追随他的老部下。 今日终是众叛亲离,人人皆欲杀他而后快,而后安。 巫有良看着艰难挪动了两步,又停下来的青龙使,全不在意。 他的筋骨虽然动不了,可一身内力犹在,让重伤的许雪亭刺上一百剑,也未必伤得了他,且又有移魂大法,一经施展,立刻就能废了后者。 当务之急,是看看自己的情况究竟怎样。 他记得洪安通出场的时候,白鬓垂胸,年纪甚老,脸上又遍布伤疤褶皱,容貌甚丑。 一句话,洪安通又老又丑。 巫有良降临了两次武侠世界,有了不少经验。 他知道自己虽是取代了某一剧情人物,可依然是现实世界中自己的身子,只是在某些难以想象的力量或规则的影响下,变得符合剧情人物。 比如万里独行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在他降临笑傲世界的时候,光阴一瞬间流逝了十几年,让他苍老了十几岁。 再者,旧的武功不会少,新的功夫,只能承袭一门,至于是哪一门,看运气了。 而上个世界一些贴身携带的物品,一样会跟着来,只是匿藏于某一维度的空间,看不到,却拿得到。 “青龙使,你没力气了,你胸口鲜血涌了出来,你累了,坐下吧,坐下休息一会吧……” 一道温柔娇媚的声音忽的响起,是巫有良身旁一个艳丽无双的女子,她双眸盈盈,口中吐出一个个清脆悦耳的词儿。 青衣汉子又走了几步,终是慢慢坐倒,锵的一声,长剑脱手掉落。 黄龙使殷锦见他倒下,又大声道,“许雪亭,你这逆贼痴心妄想,竟敢行刺教主……” 一个黑须道人猛然喝道,打断了他,“殷锦,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等老道手脚一动,第一个宰了你。” 黄龙使殷锦正要反骂,又见青龙使许雪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当即住口不言。 巫有良一面运功,一面看着诸人,看着这场好戏。 “许大哥,你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吧,我唱小曲儿给你听,好不好?”洪夫人又细语柔声道。 许雪亭唔唔几声,又要坐倒,自知这一坐再难起身,他又知在场数百人,当属巫有良承袭的洪安通功力最深厚,只等他毒性一解,一众老兄弟再难幸免。 “陆先生,我不行了,你想……想个法子。”一句话说完,许雪亭无力坐倒。 陆高轩看着韦小宝,心中有了主意,“韦公子,这位教主非常狠毒,等他身上的毒性解除了之后,一定会将我们一个个全杀了,你也不例外,你且快去将他杀了。” 韦小宝当下拔了自己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慢慢向巫有良走来。 洪夫人又柔声道,“小兄弟,你瞧我生得美不美?”声音中充斥了蚀骨销魂之意。 韦小宝心中一动,就要朝她望去,忽而胖头陀一声大喝,惊醒了他。 正当韦小宝又要走来,被沐剑屏的声音叫停了。 韦小宝跟沐剑屏交谈了几句,心底闪烁几个念头,忽而想到,天地会的人,个个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尚且过河拆桥,神龙教的人,终日与毒蛇为伍,心肠更是毒如蛇蝎,又岂能不过河拆桥! “教主是受上天感召,杀不得,碑文上也是这么写的,今天发生的事不如就这么算了,陆先生他们冒犯了教主,请教主宽宏大量,饶了他们,以后大家皆大欢喜,一团和气就好了。” 韦小宝高声道,声音虽是稚嫩,可平缓有序,显然见惯了大场面。 “既然如此,韦公子你请教主和夫人立下一个誓言来。”陆高轩道。 “好,我苏荃今天立誓,永不追究此事,若有违此誓,身入龙潭,受万蛇所噬。”洪夫人当即立誓,声音少了几分娇媚,多了一些严肃。 武林中人言出如山,平日里说的话都要做到言出必行,何况是当众立下的誓言,要是敢违反,名声顷刻间就毁了。 “不知教主之意呢?”韦小宝见巫有良始终沉默,小心问了一句。 “你们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该我说几句了?” 巫有良幽幽出声,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模糊不清,是因年老之故。 无论是万里独行,又或是妙手书生,俱是三十多的年纪,是青壮之年,可是洪安通白鬓垂胸,到了耄耋之际,垂暮之年,换了普通人,早就老得走不动道了。 除了声音,他的筋骨力量更是衰退不知几许,更要命的是,他运功之际,内息游走全身,又察觉到脏腑之气极之衰弱,尤其是双肾精气,几近衰竭。 内息不能凭空而来,是源自一身精气。 巫有良的内力虽不减分毫,依然雄浑,可正是因为太雄浑了,一旦耗尽,再要恢复,很容易令全身精气一下衰竭干涸,到那时,只能用内力吊住性命,不得再有损耗,否则,内力低到一定界限,顷刻间就老死了。 他想返老还童,恢复原先的面貌,怕是有些难了。 ps:今天就一章了,抱歉了,感谢逝去-独舞100赏,2张满分评价【处让你破了】,搬家的蜗牛2/20赏,沙莽10赏。 第四十四章 豹胎易筋丸(二) 众人不解,数百道目光齐齐盯住了他,连洪夫人苏荃也不例外。 下一刻,所有人的神情变了,有人惊喜,有人惶恐,有人绝望,有人…… 巫有良面上忽的紫气大盛,一缕缕淡淡的雾气自他顶门升起,袅袅而上。 “这是什么武功?” 武功高强者,诸如五龙使,胖头陀,陆高轩等人,看得惊异之极。 紫霞功在碧血剑的世界,就已经失传,众人又哪里识得。 巫有良慢慢站了起来,坐回了那张奢华的椅子上。 “教主,你……你的毒解了?”洪夫人苏荃惊喜莫名,声音更是酥软悦耳。 “不错。”巫有良应了一声,将她扶正了些。 “韦公子,他只是外强中干,强撑了一口气而已,你杀了他,我们奉你做新的教主。”陆高轩高声道。 巫有良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韦小宝,后者可谓人生赢家,足足娶了七位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老婆,想到这,他眉眼一皱,似是连他身边这位名义上的夫人,最后也落入了这小子的手里。 韦小宝看着巫有良明暗不定的神情,迟疑起来。 忽而,巫有良右手五指虚抓,一股气劲隔空摄拿,韦小宝那柄匕首应声飞起,落入了他的掌中。 “陆先生,我是否外强中干呢?” “我……我……属下死罪,求教主赐我一死,看在我追随教主多年,有那么一点苦劳的份上,饶了我一家八口的性命……”见了巫有良这一手功夫,陆高轩万念俱灰。 “隔空摄物……” “教主的武功竟是高到了这等地步……” “无非一死,无非一死……” 几位五龙使纷纷低语,失了精气神。 巫有良看着手上的匕首,色泽深黑,隐隐透出红光,凌空挥了几下,刀锋割裂空气,无声无息,显然锋利到了极点。 “教主饶命,我不是有意插手贵教事务,请教主念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我一命。”韦小宝跪了下来,不停叩头。 巫有良不可否置,这小鬼太精明了,先晾他一会,吓唬吓唬他。 “我……咳咳,本座近些年神功将成未成,日夜冥思,心神不免恍惚了些,以致受了一些小人蒙蔽,做了不少错事。” “今日之事,我……即是本座有错在先,可以既往不咎,小兄弟,你去外面打些水来,给他们服用。” 韦小宝立刻爬起,跑出了大厅。 众人不敢置信,原以为死定了,不想教主竟是不打算治罪,很多人惊异得有些惶恐,直到所有人都服了清水,解了百花蝮蛇膏的毒性,心神终是平复了一些。 很快,大厅里的人个个站了起来。 巫有良起身,走下台阶,到了青龙使身旁,许雪亭无力坐着,气息微弱,一副行将永诀的模样,他忽而一掌拍在了后者的顶门上。 “教主,不要……”赤龙使无根道人高喊,黑龙使张淡月不忍,唯黄龙使殷锦沉默。 巫有良一眼扫去,众人禁声,他暗运内息,面上紫气氤氲,遮盖了他充斥伤疤褶皱的面容,青龙使许雪亭胸口那段竹棍忽的飞出,却是没有溅出多少鲜血。 四五息后,巫有良收了手掌,回了座位,他用几缕内息锁住许雪亭一丝生机,后者可回去自行运功调息,修养几个月,自能无碍。 要是不计损耗,巫有良当场就能将青龙使治得七七八八,可他如今精气衰弱,内力精贵着呢! 许雪亭面色多了几分红润,他慢慢站了起来,又跪了下去。 “教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数百人不约而同全部跪下,高声呼喊,声音原是有快有慢,参差不齐,几遍之后,越来越响,越来越齐,震得大厅的屋瓦都铮铮颤动。 看着跪伏一地的人,巫有良有些口干舌燥,手心痒痒的,心底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少顷,他压了压手,众人停了下来,喧闹的大厅一下寂静无声,他再抬了抬手,众人站了起来,行动齐整,数百人如一人。 “我……本座一言九鼎,今日之事,说是既往不咎,那便是既往不咎,至于许雪亭跟陆高轩二人,虽犯下行刺谋逆之举,可看在他们二十多年来,立下了诸多汗马功劳的份上,今日一并饶恕,不过,终究是罪犯十恶,难以全赦。” “请教主赐罪。”二人跪伏。 “着免去许雪亭青龙门掌门使一职,暂摄本门事务,以一年之限,要是没有重大功绩,则两罪并罚,陆高轩重重责打三十鞭,以儆效尤。” “谢教主不杀之恩。”二人叩拜。 当下,有刑堂执法之人,将陆高轩拖了下去,很快,大厅之外响起了软鞭抽打之声。 “教主宝训,时刻在心……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青龙使许雪亭又一声高呼,数百人立刻齐齐应和。 “世上哪有寿与天齐之人,我……本座原先是玄功受阻,生了心魔幻象,而今神功有成,心智清灵,尔等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岂能再说这些阿谀奉承的献媚之语。” “教主……”几位五龙使忽又下跪,红着眼睛,声音哽咽。 令狐冲有句话说得好,逼人说些阿谀奉承的话,真是言者无耻,受者更无耻。 “小兄弟,你可愿入我神龙教?”巫有良看向韦小宝。 “谢教主垂爱,属下愿意。”韦小宝连连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韦小宝,江湖人称小白龙。” “还有呢?” “不知教主指的是?” “有一位叫小桂子的太监,奉了小皇帝的旨意,前往五台山公干,意欲不利本教,他的年纪跟你很像似。” 巫有良话锋一转,“御前侍卫副总管,尚膳监副总管,我……本座应该叫你韦大人,还是桂公公?” “教主……我……” 韦小宝一下子吱吱唔唔,方寸大乱,身份被拆穿,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折磨。 “你要是肯一心一意效命于我,康熙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康熙给不了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巫有良留着韦小宝的性命,且有用处,当中尤以前往少林寺,谋取七十二绝技,否则,就凭他日后敢染指二哥如今名义上的夫人,立马丢入龙潭,受万蛇噬咬。 是因韦小宝回了京城,对康熙禀报了五台山的事,小皇帝担忧顺治的安全,就令他前往少林出家,法号晦明,辈分之高,居全寺第二。 有了这样的内应,要取得七十二绝技,自是易如反掌。 “教主宽宏大量,属下岂敢生二心……”一听有活命的机会,韦小宝哪里敢迟疑。 “康熙给你的上谕呢?”巫有良道。 韦小宝一怔,迟疑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从怀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御扎,被巫有良一记隔空摄物摄走。 “敕令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黄马褂韦小宝前赴五台山一带公干,各省文武官员受命调遣,钦此。” 御扎尾端盖有康熙的御宝之印。 有了这道旨意,巫有良的另一则计划能得以实施了。 原剧中洪安通令毛东珠潜入禁宫,假扮太后,搜寻四十二章经,真是本末倒置。 只要以太后的名义,选些吉日,召见各宗室王公,八旗贵族,暗中让他们服下豹胎易筋丸,不用多,只要有一半人畏忌生死,肯效忠于他,那么清廷中枢的最高权力,立刻就掌控在他的手上了。 到时,再以神龙教的人接管十八省的汉军绿营,京郊的满洲旗营,九州万方顷刻易主。 当然,期间注定有一些变数,是免不了的。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找齐了八部四十二章经,挖出了宝藏,捣毁了龙脉,又怎么样? 区区几千教众,能有资格去逐鹿天下? 一句话,真是太愚笨了。 第四十五章 豹胎易筋丸(三) 一盏茶的功夫后,巫有良令一干人等退下,令许雪亭跟陆高轩回去养伤,叫了三位五龙使,胖头陀,韦小宝等人入了后厅商议事务。 先是韦小宝卖弄了一下他的蝌蚪文造诣,朗诵了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 巫有良则论功行赏,令胖头陀在许雪亭养伤期间,掌管青龙门的事务,免了韦小宝的一应罪责。 “教主,不知你要那道上谕,有何用处?” 洪夫人苏荃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却是她感觉到旁边坐着的男人有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先以深浅难测的内功逼出百花蝮蛇膏的毒性,又忽而宽恕了一众部下的性命,可又暂免了许雪亭的职务,鞭笞了陆高轩,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哪里像是以往那个昏庸无能,只知道听人歌功颂德的老家伙。 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陌生。 不得不说,女人的感观有时候真的很敏锐。 巫有良瞥了她一眼,又看向众人,“你们呢,有什么要问的吗?” “教主算无遗策,属下等俱无疑问。” “我……本座问你们,是愿意偏安一岛?又或是愿意开牙建府,起居八座,上耀祖宗,下荫子孙?”巫有良又问。 “教主,您的意思,是要竖立旗帜,逐鹿天下?”黑龙使张淡月小心问道。 “此举千难万险,教主虽是洪福齐天,可是贸然举事……”赤龙使无根道人神色略显担忧。 “赤龙使之言属下不敢苟同,教主神威盖世,圣明烛照,清廷又岂是对手,属下定当追随左右,助教主建立万世不拔之基。”黄龙使殷锦道。 下位者越不安稳,上位者就越安稳。 黄龙使殷锦贪生怕死,反复无常,巫有良对他是有几分不齿,可他跟赤龙使等人已然决裂,留着他,另有几分用处。 “清廷入关二十多年,看似九州一统,四海臣服,实则暗藏无数隐患,一则康熙肃清了鳌拜党羽,朝廷元气大伤,二则前朝旧臣复国之心不死,天地会沐王府等时刻不忘反清复明,三则吴三桂等几位异性藩王雄踞四省,拥兵自重,裂土封疆。此间种种,皆是本教举事的机会。” “再者,我等可不是一些只会庄稼把式的凡夫俗子,皇宫禁苑,军营重地,来去自如,诸王诸将,无不可杀……” 听着巫有良一一叙述,众人不禁纷纷点头。 “黑龙使张淡月。” “属下在。” “我……本座命你将豹胎……”巫有良忽的心神一动,停了话语。 豹胎易筋丸是洪安通以豹胎,鹿胎,紫河车,狗海肾等珍奇药材提炼而成,他当初炼制此药,妄图返老还童,可是炼成之后,哪知药效却是不可控制,且一年期满之后,能令人产生极其诡异的变化。 胖瘦头陀,一个从矮变高,从胖变瘦,一个从高变矮,从瘦变胖,要不是回了神龙岛服了解药,再变下去,一个涨得变巨灵神,一个缩得变三寸钉,定然难免一死。 毒性之奇诡骇人,可见一斑。 可是,在服下此药的一年内,是能令人强筋健骨的。 我不是正体虚气弱吗! 别人怕没有解药,我难道没有吗? 巫有良暗骂自己黄鱼脑子。 再者,他忘了一点,洪安通是能炼制这豹胎易筋丸,可他是个西贝货,哪里会炼丹。 清廷的王公大臣,八旗贵族,数量何止几百,去哪里弄那么多豹胎易筋丸。 “教主?”见巫有良忽而停了话,黑龙使小声唤了一句。 “你且告诉毛东珠,她办差不力,本应重罚,可本座宽宏大量,再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让她以太后的名义,选些吉日,召见各王公大臣,八旗贵族,给他们服下一些毒药,记着,不要致命。” 比起蒙元,满清于汉人的压迫更甚,不止奴役肉体,更奴役精神,禁锢思想。 入关时各类屠杀不谈。 先是剃发易服,再是各种文字狱,到了乾隆朝,编撰四库全书,焚毁的书籍,坑杀的人命,比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差不了多少。 用些阴暗手段,巫有良全无愧意。 “教主的意思,是要弄得清廷人心惶惶,上下生乱?” “那康熙呢,要不要……”黑龙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巫有良摆了摆手。 韦小宝听得心惊肉跳,太后竟然是神龙教的人!难怪她的武功那么高! “教主,那你下一步有何计划?”洪夫人又柔声问道。 细语柔声中,含着销魂蚀骨之音。 巫有良全身一热,然则,热气下沉到腰部,忽而消弭。 三位五龙使,胖头陀等人低着头,竭力运功压制翻涌的气血,韦小宝面红耳赤,忽的灵机一动,屈腿跪地,伏下身子,遮掩撑起的小帐篷。 单凭声音,即能如此诱人。 难怪洪安通这么宠溺她,此等宛如妲己褒姒的尤物,是个男人,都抵御不住。 不知道能不能掰直出柜的东方教主? 可惜的是,巫二哥而今双肾精气几近衰竭,有心无力。 “本座自有主张,你退下吧。”巫有良哼了一声,目光有些冷冽。 苏荃这一下媚惑之功,让他显了真身。 双肾精气衰弱得,竟连彰显男儿雄风都不行了。 不错,因玄功之故,巫有良是不想近女色,可不代表他能忍受自己废了,近不了女色。 不想是不想,不能是不能,两者天差地别。 苏荃一触他的眼神,心底一颤,不敢有违,当下起身离了后厅。 赤龙使等人却是暗喜,教主不再沉迷女色,矢志逐鹿天下,乃是本教之福。 “韦兄弟。” “属下在。” “白龙使钟志灵身故,我……本座欲委任你为新任的白龙使,你可愿意?” “属下年幼无知,且寸功未立……”韦小宝根本不稀罕什么白龙使黑龙使,他只想着早点逃离神龙岛,小玄子的上谕落在了教主手里,又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患。 “今日你意图消弭本教大难,自是大功一件,再者,你知进退,又明深浅,足见你的过人之处。”巫有良道。 “属下谢教主破格提拔之恩。”韦小宝见推辞不了,唯有领受。 “白龙使,今日商议之事,如有一句泄漏于外,休怪本座辣手无情。” “属下不敢。” …… 屏退了众人,巫有良独自一人到了密室之中。 密室是洪安通练功炼药的静谧之地。 巫有良推开石门,走了进去,只觉一股药香扑鼻。 鹿鼎世界中,洪安通不但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更是天下有数的炼丹高手,他炼制的各种灵丹毒药,除了豹胎易筋丸,另有天王保命丹,百涎丸等。 巫有良从一处石台上取下一个药箱,开了铁锁,只见其内瓶瓶罐罐,至少数十。 哪几瓶是豹胎易筋丸?又哪几瓶是解药? 第四十六章 日出东方 唯我不败(一) 巫有良怔了一会,拿起一个瓶子,打开盖子,闻了闻,放下,又拿起一个,闻一闻,放下…… 他回想了一下原剧中洪安通拿出豹胎易筋丸给韦小宝服用的场景…… 好像是朱红色的? 那解药呢? 巫有良沉思了一会,剧中似是不曾提到。 总不能瞎猫碰死耗子吧? 无奈,巫有良合上药箱,放回了石台上。 他盘膝坐在石座的蒲团上,闭目凝神,准备入定修炼。 而今精气衰弱,他只能精研金关玉锁诀跟北斗大法,用以锁住全身精气,不得再有一丝外泄。 内功方面,他原本突破了任督二脉,打通了天地玄关,瓶颈一去,当有不少日子的高歌猛进,而五岳剑法又有四门到了入微之境,能由外而内,积聚内息。 可惜,天不遂人愿。 精气这么衰弱,注定没有这个福分。 巫有良意念沉寂,无思无想,一缕缕内息自然而动,运转全身,时而上升,时而沉降,游走不定。 金乌初生,一夜过去了,他沉寂内息,准备收功,忽而一处隐秘之极的窍穴跳动了一下,当下,心脉有一股精气沉降,肾脉有一股精气上升,两股精气在某一点碰上。 巫有良只觉心神一震,猛地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沌之境,始而内息着沸,继而气海震动,终而全身鼓胀。 他睁开双目,精光闪溢,面上忧喜参半。 喜得是无意中触及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境界。 一处神秘窍穴的一下跳动,抵得上一月乃至数月苦修? 要是多跳动几次……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忧得是一番修炼,精气剧烈损耗,双肾之气已是时断时续,似有似无了,要是再来一次,精气怕是要损耗殆尽了。 “教主,用早膳了。”石室外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声音。 “知道了。” …… 一处奢华的厢房内,巫有良正坐上首,尝着桌上一样样精致的菜肴。 很快,用完了膳,一众婢女立刻收拾了残局。 “教主,听闻昨日你封了韦小宝为新任的白龙使?”苏荃问了一句。 “不错。”巫有良点头。 “那个小鬼武功低微,又毫无功绩,一下子擢升白龙使,只怕教众心中不服,不知教主可有深意?”苏荃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深意,我想封就封了。”巫有良心里想着事,随意回了一句。 苏荃却是不信,她想了一会,始终不得要领。 “你且去密室的药箱拿一瓶豹胎易筋丸,一瓶解药。” “是。” …… 一个时辰后,巫有良下令召见了五龙使等人,几人坐下,胖头陀因暂掌青龙门事务,有了一席之位,至于陆高轩,没有职务,只能站立一旁,他昨日挨了三十鞭,一夜修养,气色好了不少。 “教主宝训,时刻在心……” 几人坐下不久,又忽的站起,习惯性地高声诵念起来。 “不用念了。”巫有良挥了挥手,制止了众人歌功颂德。 “教主,不知您召见属下等,有何要事?”黄龙使殷锦问道。 巫有良沉吟道,“黑龙使派人去皇宫搜寻四十二章经,可是迄今为止,一部经书都拿不到,看来,这差事要另派一人去办了。”目光有意无意间看着韦小宝。 “承蒙教主的提拔,白龙使愿意为教主效力。”韦小宝当即起身说道。 巫有良看着他,嘴角含笑,“你愿意去,自是最好,你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御前侍卫副总管,可见小皇帝对你的宠信,再加上你的聪明机灵,定然大事可成。” “启禀教主,昨日属下犯了重罪,深感教主不杀之恩……”陆高轩忽然道。 巫有良一挥手,打断了他,“昨日之事已有定论,今后谁也不许再提。” 陆高轩又道,“属下愿跟白龙使同去,或许能立些微功,以赎罪衍。” “那你一同去吧。”巫有良道。 “教主,属下也愿一同前往。”胖头陀道。 巫有良点头应允,令三人退下,即日起行。 …… “教主,不知要毛东珠用哪种毒药?”黑龙使张淡月问道。 “我……本座冥思一夜,忽而明悟,用毒乃是下三流的手段,传了出去,不止有损本教的声誉,更有损本座的威望,我等即要逐鹿天下,当用正大光明的手段。” 用早膳的时候,巫有良暂定了两个目标,一是谋取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二是提升一下自己的权谋之道。 末世险恶,要在那样的环境下,护佑一家上下,除了武力之外,更要有一批忠心的下属。 怎么收拢人心,光用武力,显然是不行的。 用九州万方作棋盘,这盘棋下完,他的棋艺定有几分长进。 至于输赢,全不在意,反正最后他即便赢不了,可也不会输。 “教主圣明。” 三位五龙使口中赞颂,心底却是一凛,教主似是不曾按着惯例,赏赐陆高轩跟胖头陀豹胎易筋丸…… “黄龙使殷锦,赤龙使无根道人,黑龙使张淡月。” “属下在。” “我……本座命你等三人各带一百名武功高强的教众,随我前往河南。” “是……” …… 坐了几天船,韦小宝从神龙岛到了天津大沽口,一上岸就快马加鞭,直奔京城。 他安顿了陆高轩跟胖头陀,又安顿了双儿,取了藏在一家客栈中的正黄旗四十二章经,就独自入宫,面见了康熙,向他禀报了山西五台山一行的事,当中省去了神龙岛的事。 之后,康熙给了他一道密旨,又封他为正黄旗副都统,令他挑选四十名御前侍卫,二千名骁骑营兵丁,前去少林寺宣旨办事。 正黄旗是上三旗,由皇帝亲自掌管,不设旗主,因而都统已是一旗最高的职务,韦小宝小小年纪就当了副都统,可见康熙对他的宠信。 “小玄子,近些日子,宫里可有大事发生?”韦小宝犹豫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康熙摇头。 “那宫外呢?”韦小宝又问。 “也没有,小桂子你怎么了?”康熙有些疑惑。 “没什么,只是奴才多日不见皇上,有些记挂。”韦小宝道。 “不过河南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康熙道。 “什么事?”韦小宝心头一跳,面上依然镇定。 “刚刚到的六百里快骑,驻扎河南等地的几处绿营,被一些反贼夜袭,死了不少官兵,连参将都死了几个,所以,小桂子,你一路上要小心谨慎,万不可丝毫疏忽。” 清廷入关之后,除了满蒙八旗,又收编了汉八旗,以绿旗作标志,称之绿营,分驻十八省。 绿营的职务,从最高的提督,即主将,到副将,参将,都司,守备,千总等等。 参将是不小的职务了,可对康熙来说,最少要提督一级的生死,方能称之为大事。 韦小宝预感此事跟神龙教有关,因而不敢多问,生怕露出破绽,既然小玄子没事,朝廷的事再大也不关他的事。 …… 一路跌宕起伏,有惊无险,韦小宝一行人到了嵩山少林寺,宣了康熙的密旨,含泪出家,做了少林晦字辈的高僧。 这一日,他百无聊赖,走到罗汉堂外,只见师侄澄通正带着六名弟子演练武功。 他看着六名净字辈的徒孙,一招一式,沉猛有力,又变化多端,比之他这位师叔祖,实是高明得太多。 韦小宝本想偷学一些武功,无奈看得全不明白,转身回了厢房。 他刚一关上门,准备歇息一下,哪知一回身,就见房中无端多了一人。 “教……教主,您老人家怎么来了?”看清那人容貌,韦小宝猛地一惊。 “带我去藏经阁。” “是。” 连着两天三夜,暗中有韦小宝策应,巫有良终是将七十二绝技一一抄录完毕,编撰成册。 一共七十二本经书,他用绸缎一裹,纵身下了少室山。 ps:感谢风沙嚎10赏,另要感谢地狱暴龙投了那么多推荐票,真的很感谢,196票,每天7票,一共28天,对不对? ps:这几天状态真的很不佳,写得太少了,抱歉了,状态好了,一定补上。 第四十七章 日出东方 唯我不败(二) 几百年来,少林始终执武林牛耳,稳坐泰山北斗之席位,因而,寺中的经文秘笈俱是完整无缺,从最粗浅的罗汉拳到最高深的易筋经,以及七十二项绝技,一应俱全。 巫有良修炼的虽是道家玄功,七十二绝技是佛门武功,不过,武功练到深处,自能佛道同流。 譬如,般若金刚掌第一要义,即是‘如或长夜不安,心念纷飞,如何慑伏?’,而金关玉锁诀开篇总纲,一样是如何慑伏纷乱的心念,境智俱寂。 再譬如,南帝不也在施展先天功跟一阳指后,以九阴真经的总纲精义,打通奇经八脉,恢复了功力。 当然,贪多嚼不厌,巫有良又不是东邪那等聪明绝顶,能博而精的男人。 他只要适当的选几门绝技精研,跟九阴真经下册的武功,一一印证,提升外家功夫的境界。 …… 巫有良身形闪动,顷刻功夫,就到了少室山的山脚下,却见一蓝一绿两个姑娘正跟四位迎客僧争吵。 吵了几句,那位蓝衣少女忽的伸手打出,扇了两个迎客僧一人一下耳光。 “素闻少林寺乃天下武学的圣地,七十二项绝技更是深不可测,可惜,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师妹,我们走。”蓝衣少女说着,转身出了凉亭。 “两位女施主请留步,你们出言无礼在先,行凶打人在后,就算要走,也得留下各自的名号。”一名挨了打的迎客僧上前道。 “凭你们这点微末武功,也想要本姑娘留下名号?”蓝衣少女哼了一声,神情傲慢。 “小僧等只是迎客僧人,武功低微,两位即要领教本寺武功,请稍等片刻,小僧就去请几位师伯师叔来。”说着,迎客僧就转身往山上奔去。 那蓝衣少女忽而抢步上前,几招之间,打得四个迎客僧或断腕骨,或裂臂骨,无力跌倒。 “胆子真大,这么点武功,竟然敢来少林寺寻衅撒野?” 巫有良看着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姑娘,不禁暗自无语。 蓝衣少女约是二十年纪,容貌清秀,绿衫女子年轻一些,不过十六七岁,却是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单论容颜精致,似是尤胜他名义上的夫人苏荃一筹,只是风情差了几分,不过等长大一些,定能倾国倾城。 “是阿珂吧?” 巫有良暗叹一声,阿珂美则美矣,然我精气衰竭,有心无力,比韦小宝这个假太监更像真太监。 下一刻,他身形一震,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僵立不动。 比假太监更像真太监…… 假太监……像真太监…… 真太监…… 哈哈哈…… 巫有良笑了,越笑越响,音浪远远传了出去,空谷回响。 离得最近的六人,当即气息沉闷,心智模糊,两位少女似喝醉了一般,身子摇晃不定,四位迎客僧则在地上不停翻滚。 笑了半盏茶的功夫,巫有良停了下来。 “你是谁?是少林寺的僧人吗?”蓝衣少女压下惊悸,问道。 巫有良不理她,犹自冥思。 “你到底是谁?”绿衫少女也问了一句。 “你们想见识少林寺的武功么?那就睁大眼睛看好了。” 巫有良忽而右手拇指跟食指捏了个拈花的手势,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似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左手五指轻弹,一下,两下,三下,数丈外的一颗大树立刻嗡嗡颤动,一片又一片树叶被震得分离而起,飘落下来。 忽又袖袍挥舞,那些飘落的树叶突的停住,倒旋着朝他飞来。 巫有良再缓缓推了一掌,那些树叶又倒旋而回,钉入了凉亭的石柱上。 拈花指! 袈裟伏魔功! 般若金刚掌! 三门绝技,是巫有良以抄录经文的几分记忆,凭着深厚的内功耍了出来,倒也似模似样,有了几分精义。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原地无踪。 “这是什么武功?”蓝衣少女愣愣出神。 “他……他走了?”绿衫少女低语。 二人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而后不敢多留,转身离去。 …… 河南绿营的中军行辕驻扎在开封城外五十里,行辕气象森严。 辕门外,竖着两面铁牌,一面写着文官下轿,一面写着武将落马,二十名面容肃穆的军校分列两边,手持腰刀,目视前方,宛如雕塑一动不动。 辕门内,军帐绵延百里,箭塔林立,一列列兵将或巡逻,或操练,森然有序。 忽而,一道红影自远方飘来,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行辕门口,二十名军校捏住了刀柄,可是一见来人,当即单膝跪下。 红影直入行辕。 沿途的将士,凡是见了红影者,立刻打下马蹄袖,单膝跪下,低眉垂眼,以示恭敬畏服之意。 很快,红影直入中军大帐。 “教主!” “军门!” 两种声音,俱是极之恭敬。 中军行辕,分左,中,右三营人马,每营六千人,计一万八千人。 两位副将又各自统辖一营人马,计一万二千人,分驻中军行辕两翼。 即河南有近三万绿营兵马,戍卫全省。 绿营的兵丁是汉八旗,将官则是满八旗,以满制汉,以正清廷统治。 然则,几天前的深夜,宛如噩梦一般的场景降临了这座军营。 事后,军营易主。 …… 巫有良屏退诸将,封闭大帐,准备练功,他搁置了七十二绝技,心中唯一的念头,即着手修炼辟邪剑法,无缺的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以修炼内功为主,要是不自宫,强行修炼,就会气血翻涌,毒火焚身,肌肤寸裂而死。 以往修炼,巫有良一旦将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运转到约三分之一处,即无力前行。 而今他承袭了洪安通,除了又老又丑,更精气衰弱,尤其是双肾精气几近衰竭,虽不自宫,却跟自宫无异。 一刻钟,他完整地搬运了一遍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五脏气血翻滚,虽温热,却不灼痛,内息虽也着沸,却不逆散。 又一刻钟,他搬运了第二遍,气血翻滚更急,内息着沸更烈,可依然能忍受。 再一刻钟,他搬运了第三遍,五脏有如烈火煎熬,一股股热浪涌遍全身,面色殷红如血,却不见青气沉浮。 脑海中又幻生无数烦杂的心绪,滋扰意念,当即默运移魂大法,定住心灵。 又一刻钟,巫有良搬运了第四遍,他仿佛被滚烫的岩浆包裹,全身被灼烧得殷红殷红,一缕缕白气从八万四千毛孔中腾起,袅袅而上,白气如雾,弥漫开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巫有良犹自入定修炼,周身弥漫的白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子。 一夜过去了,天边升起了一轮红日,洒下金红光辉,笼罩九州万方。 大帐的帘门忽的无风而起,一团红影飞出。 红影之势迅猛如电闪雷鸣,却又无声无息,虚空光影闪烁,明暗不定,似处处是红影,又似处处无红影。 下一刻,红影站定,正是内穿一袭明蓝绸衫,外裹一身大红衣袍的巫有良。 第四十八章 日出东方 唯我不败(三) 巫有良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他心绪起伏,他他纠结了。 无缺的辟邪剑法,以他深厚的内功根基,威势当真恐怖绝伦。 可是再恐怖绝伦又如何! 这是鹿鼎世界,他三五层功力就能吊打第一流的高手,完全不用十层功力,更不用无缺的辟邪剑法。 一如王重阳,练了九阴真经,他是天下第一,不练九阴真经,他依然是天下第一。 而今,巫有良用无缺的辟邪剑法,他是天下第一,不用无缺的辟邪剑法,他依然是天下第一。 再者,要想继续修炼辟邪剑法,就要将精气,尤其是双肾精气遏制住,遏制得几近衰竭,时断时续,似有似无。 这样一来,就要时时刻刻警醒,不得损耗太多内力。 这根本是在玩命! 几天前的那一夜,他就险些彻底断绝了精气,差点一命呜呼。 巫有良之所以能令一省绿营,三万兵马这么恭敬畏忌,很简单,他一人单挑了这三万人,用一晚上的时间,将他们全打趴下了。 即他一人生擒了三万人。 当然,三万人,不可能一人不死,有些是巫有良下手重了,不小心一掌震死了,有些是被流失射死了,有些是被马蹄踏死了,有些是自己吓死了…… 当巫有良打趴下一营的兵马,有人手脚冰凉,生了溃逃的念头,当他打趴下三营的兵马,一部分兵将溃逃了,他施展身法追逐上去,以传承至洪安通的一门类似念咒的音波功,连连狂吼,将那些逃兵全部震晕,剩下的三营兵马见连逃跑都无望,准备死战到底,当他又打趴下了一营多的兵马,有人崩溃了,不用他喊,就丢了兵器,投降了,等他喊了一声‘降者不杀’,最后的一营多近两营兵马齐齐丢了刀箭,匍匐跪地。 这一役,巫有良的内息损耗了四五层,一身青衫被流矢打得千疮百孔。 等他刚一沉寂内息,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就猛地涌了上来,眼前一黑,差点陷入昏死。 事后,他用了九粒豹胎易筋丸补充精气,勉强恢复了内力。 而军营的将官,全部沦为阶下囚。 他扶正了一些汉八旗的副官,填补空缺,又派了一些神龙教的人作监军,整个绿营算是控制住了。 只是世上总有一些人,会有侥幸之念,他们觉得三万人耗不死你,五万人呢?十万人呢?二十万人呢?总能耗死你了吧。 因而,之后的一天一夜里有一些人先后偷跑出营,准备向朝廷禀报军情,请调大军围剿。 可是,巫有良运转玄功之下,能聆听周边几里之内的动静,这些人一出军营,走不了一里地,就被他追回,在他处置了第十七批要通风报信的人,整个军营的人心安定了。 让他惊异的是,这些人中有满有汉,甚至,有几人是他扶正的汉八旗将官,六位游击参将,三位参将…… 人心至此,令他不得不生感慨。 然后,他处决了这些人,却从囚室的满八旗将官中选了几人,填补空缺。 让他再次惊异的是,九位满八旗将官只有三人逃走,剩下六人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希望巫有良能派人接走他们在京城的家眷。 这一役后,他的威望,高到了极点。 巫有良犹记得他第一次校验三军,近三万兵马不用他下令,就一列列伫立齐整,又静默无声,没有喧闹,连粗气都没有,呼吸声比武林高手更要细密绵长。 神龙教三位五龙使,三百教众,每次见到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念起了那些歌功颂德的宝训 就连苏荃,他名义上的夫人,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从开始的惊奇惊异,到惊恐惊惧,再慢慢变得酥软。 第三天早上,苏荃穿着一身红衣,拿着一身行装,一件内穿的明蓝绸衣,一件外裹的大红衣袍,掀起了中军大帐的帘门,服侍他梳洗穿衣,动作小心又笨拙。 晚膳之后,又迟迟不走,只是用水光盈盈的眼神痴痴地看着他,一副妩媚之极的诱人模样。 巫有良懵了! 他知道苏荃是被洪安通强抢回来的,从她第一天当洪安通的妻子,心里面就只有恨,恨得入骨。 所以,你这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是个什么情况? 巫有良真的懵了! 一会功夫,他就口干舌燥,内肾火热,外肾一跳一跳,似要冲破精气衰弱的桎梏,由蛇化龙,飞出深渊。 平心而论,苏荃的魅力真的很大,那艳丽的容貌,妖娆的身段……再在那一身媚功的加持下,一颦一笑,当真魅惑无边,有如妲己再生,褒姒降临…… 可惜的是,巫有良不愿解风情,也解不了风情,虽不赶走她,却也没碰她,不理她幽怨的眼神,入定了一夜。 而今想来,那一夜的用处,即是减轻了他这会自宫的念头。 …… 之后七天,巫有良只是修炼辟邪剑法,是的,他依然只是修炼辟邪剑法。 以他窍通任督的境界,又那等深厚的内力,一天一夜的修炼,抵得上东方教主一年乃至几年的功业。 七天七夜修炼下来,辟邪剑法的造诣之深,怕是犹在东方教主之上。 那迅捷无伦的身法,一次次让巫有良着迷。 比之有缺的窍门心法,足足快了两倍,比之蛇行狸翻的身法,足足快了三倍。 迅捷三倍的身法,是什么概念? 暴增五成,直面西毒,他能来去自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暴增二十成,能无视内外武功的差距,将他一路从中原吊打回西域。 这七天,他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遍了,可每次一入定,又不由自主运转起了辟邪剑法的窍门心法。 这七天,他一次次将豹胎易筋丸送到了嘴边,又一次次再装回瓷瓶里。 这七天,他越来越喜欢这身妖艳的红袍…… 第八天,巫有良知道不能这样了,很明显,他生了无功障。 所谓无功障,用天龙世界扫地僧的话,即是修禅元障碍。 体内积聚的戾气已然形诸于外,影响了他的心神。 要是再不能破障,继续沉迷下去,连走火入魔都是轻了。 第四十九章 绝技VS绝技(一) 巫有良在大帐里坐了一天,依然没有想到什么方法,能以破除障碍。 这些天他一坐下,一入定,就会不由自主地运转辟邪剑法,因而,他这一天只是坐着,静静地坐着。 有时思绪烦乱,有时又静寂无想。 天色暗沉,不知不觉,已是金乌西坠,玉兔高升。 “教主,用晚膳了。”苏荃娇柔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惊醒了他。 “进来吧。” 以军营法纪,私藏女眷者,军法处置。 可是,没有将官敢提这个事。 帘门掀起,苏荃移步走入,身后跟着十几个神龙教的少年教众,端着一样样精致的菜肴。 用膳的时候,他有些惊异,是苏荃的神色,几天前见了他就眼神火热,水光盈盈,而今却是又变得平静,似无波澜。 从火热中冷却了?变得更冷了? 巫有良细看之下,虽一样是很平静,可是跟以前又好像有些不同,只是不同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用完了膳,巫有良又坐着冥思,眼角忽而看到了一个绸缎包裹,有着少林七十二绝技的那个包裹。 巫有良沉吟了一会,然后起身,抖开包裹,将一册册秘笈摊了开来。 他要以佛门武学的精义,压制烦绪,破除障碍。 用了一夜的功夫,他选出了三门绝技。 第一门,是金刚不坏体神功。 这门绝技在倚天世界中可谓大放异彩。 少林空见神僧凭着这门绝技,承受了金毛狮王一记又一记的七伤拳劲,甚至,怕反震的力量太强,震死了谢逊。 得是多么丧心病狂。 可是,空见最后依然死在了谢逊的拳下,是因他的心灵生了破绽。 所以,这门绝技的精要,即身似金刚,心也要似金刚,色身无破绽,法身亦无破绽,方能真正的不坏。 巫有良能演化护身罡气,纯是以内力的深厚且精纯,并没有相应的法门。 有了这门绝技,当能如虎添翼,将护身罡气推演到更高层次。 最重要的是,这门绝技是由内而外。 巫有良而今精气衰弱,筋骨衰败,却又内力雄浑,正是量身定制。 不过,金刚不坏神功虽是威力强绝,可极难修炼,纵观少林上千年传承,能练成此神功者,却是寥寥无几。 第二门,是掌法,叫作兜罗绵手。 兜罗绵是兜罗树上柳絮状的细绵编织而成,它细软洁净,有如青天白云,无尘无垢。 所以,兜罗绵手,以天竺梵文的意思,即是佛的手。 第三门,依然是掌法,是般若掌,号称少林最精微玄奥的掌法。 般若的意思即是智慧,有大智慧者,能不为五蕴所迷,不受三毒所惑。 因而,般若掌练将下去,能永无穷尽,智慧越深,则掌力越强,招式越纯。 之后的日子,巫有良让三位五龙使监督几位副将参将处理军务,自己则闭关练功。 或许是有了深厚的内功根基,金刚不坏体神功一上手,他就入了门,破了最难的一关,心意之所致,周身一缕缕气劲凝而不散,如云似雾,游走不定。 而兜罗绵手的修炼,也是精进不凡,几天练下来,巫有良的手变了,变得细软,不再干枯,变得洁净,没有污浊。 这一天,他忽然觉得脸部痒痒的,忍不住搓了几下,却是搓了下一些老皮死皮。 竟是将兜罗绵手从手掌练到了全身各处。 至于般若掌,则以智慧定住心灵,慑服纷飞的心念。 那一夜,他又拿出瓷瓶,倒了一粒豹胎易筋丸,一路送到了嘴边,然后毫无阻碍地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之后默运内息,炼化了药力,再吃一粒解药,驱除毒性。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次次服食豹胎易筋丸,充盈精气,逆转生机。 他修炼辟邪剑法的次数开始减少,能完整运转辟邪剑法的次数也开始减少。 一个月过去了,他能控制自己不再修炼辟邪剑法,却也不能再完整的运转辟邪剑法。 只是,他喜欢穿红色衣袍这一习性,却是留了下来。 破除了障碍,巫有良就出了关,又打铁趁热,选了几门绝技修炼。 …… “军门,河南巡抚又来视察了。” “说我身子不适,不能见风,你们领着他走一圈,哪里能看,哪里不能看,不用我教了吧。” “军门,直隶总督派了行辕主簿前来核计军械兵饷,听那位主簿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还要核对兵丁实数。” “又来个打秋风的,叫朱庭光塞给他一些银子,让他滚。” “军门,河南按察使派人送来一些礼敬,那位臬台衙门的知事想请军门出兵,帮他们围剿一些山贼水匪。” “让他到偏帐歇息,上茶,说我军务繁忙,就不见他了,让伊兴阿代我接见。” “军门……” 之后的日子,巫有良白天处理军务,晚上修炼武功, 然而,除了一营的军务外,另有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或事找上门来,他应付的同时,自忖学到了不少东西。 就这几天功夫,他觉得自己腹黑了不少。 更锻炼出了几分敏锐的嗅觉,一些事,光闻闻味,就能知道有利有弊,是好是坏,只是应对的能力,依然欠缺了几分火候。 …… “教主,有京城的密报。” 赤龙使无根道人将一个密匣呈上,在此过程中,他不禁多看了巫有良几眼,复又意识到直视教主,有些不敬,立刻垂低了视线。 之所以如此,是因闭关的一个月里,巫有良的色身每天都在变化,脸部的褶皱消褪,伤疤脱落,干枯的皮肤变得温润,消瘦的身子变得精壮,雪白的发丝变得漆黑…… 一个月的功夫,他从垂垂老朽,恢复了青春年少,只是身上的气息更加沉厚了。 巫有良犹记得他出关之后,凡是见了他的人,全部被震得痴痴愣愣,不知所措。 因而,他不得不校验三军,展露几分手段,震慑人心。 “康熙动身了?” 巫有良拧下小锁,从密匣中拿出密扎,翻阅之下,却是康熙密调了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等三万四千多人,出了京城,直往五台山去了。 巫有良双手一合,暗自运劲,将密扎碾成一簇齑粉。 他之所以夺取一省兵权,逐鹿天下,是要提升权谋之道,增长见闻阅历。 正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才会相应地想得更多,想得更远。 以往,他走一步,偶尔会多想一步,而今,他走一步,至少会想到七八步。 “各将军听命,传我军令,各营拔寨,舍弃所有辎重,只带五天干粮,直奔山西忻州五台山。” “是!” 第五十章 绝技VS绝技(二) 五台山坐落于西山忻州境内,山上寺庙林立,群山密林之中,暗有卧虎藏龙之士。 几天前,韦小宝奉了康熙密旨,率领少林三十六位武僧,到了清凉寺,伺奉行痴大师,即出家后的顺治皇帝。 这一天,他百无聊赖,走出了寺门,一路上却是见到不少身着红衣黄衣的喇嘛,三三两两,似是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五台山本就是庙宇林立,僧人遍地之处,他也不在意,又逛了一会,就回了寺门,却见师侄澄通正侯在山门外,一见到他,就迎了上来,将他引到寺庙的一座小峰上,往下一瞥之间,却见东南西北四条道路,各有数百上千的喇嘛,或行走,或驻足…… 韦小宝不敢拿行痴的安危当儿戏,他立刻下令准备突围,又令三十六位少林武僧下山抓了一些喇嘛,所有人换上喇嘛的行装,以鱼目混珠的方法,冲出了重重围困。 又一路狂奔,到了金阁寺前,不想遇到了御前侍卫总管多隆,得知了康熙密调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三万四千多人到了五台山,他立刻让多隆知会统军的康亲王,派兵剿灭山上的喇嘛。 少顷,山上杀声大震, 然而,不等韦小宝喘口气,山下竟也杀声大震。 “怎么回事?快,派人下山探查!”他立即遣了几名御前侍卫下山探查情况。 杀声不减,快一个时辰了,韦小宝背心全是冷汗,不停地踱着步,又是一个时辰,杀声弱了下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十几名御前侍卫护卫着一个蓝袍少年朝着金阁寺狼狈跑来。 “皇上,你怎么了?” 蓝袍少年正是康熙,韦小宝上前扶住他,声音有些发颤,是因他几曾见了康熙有这等仓惶神色。 “小桂子,有人造反了!” “皇上,是谁造反?” “不知道,只看到那面大蠹帅旗上写着‘大将军巫’四个字。”康熙摇摇头。 “那前锋营,骁骑营,护军营的兵马呢?”韦小宝又问。 “全没了,三万四千多人,死的死,降的降,连主帅康亲王也被反贼生擒了。”康熙神色变幻,又惊又怒。 “小玄子,你不要怕,我这里有少林寺三十六位武僧,让他们护送你离开。”韦小宝沉吟道。 “不错,只要朕能回到京城,有丰台大营,西山大营的十几万精兵,一定能肃清叛逆,将那些反贼一个个全部凌迟处死。”康熙终究是皇帝,他一平静下来,复又恢复杀伐决断的帝王本色。 “老师侄,快来。” 韦小宝回身高喊了一声,一众少林武僧越门而出,领头的是澄字辈的几位高僧。 “老师侄,你快护送皇上跟行痴大师离开五台山,前往京城,记住了,一路上不要走官道。” “事不宜迟,快走!”康熙一挥手,当即命令众人从金阁寺后山突围。 “哪里走!” 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袭红色身影在金阁寺的高墙上缓缓凝实。 正是巫有良。 “是你!”康熙却是吓得大惊失色。 “是我!” “你是……” 教主!韦小宝第一眼看来人,就觉有几分熟悉,又细看了两眼,却是吓得面无血色。 “阿弥陀佛,尊驾是谁?胆敢冒犯当今圣上?”一个澄字辈的高僧朗声喝道。 “几位大师不在庙里诵经念佛,超然世外,怎么管起红尘里的俗事来了?小心佛祖怪罪。”巫有良幽幽说道。 “尊驾妄动兵戈,又令天下黎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实乃乱造杀孽!” “兵凶战危,万请尊驾三思而行。” 几人说话间,一阵衣甲摩擦的金铁之声由远及近,粗粗一观,至少上千兵马涌来,围住了金阁寺几处山门,朝着山下一望,更是繁繁密密,不知凡几。 “要我饶他不难,只要你们之中,有人能胜过我一招半式,我即刻让你们下山。” “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就让我澄通先行领教尊驾的高招。”一个中年僧人踏步走出,朝着巫有良行了一礼,之后身子一纵,笔直跃上了高墙。 他一站定,就手臂一甩,衣袖鼓荡,拂向巫有良,笼罩了他胸腹诸多要穴,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破衲功。 巫有良一身红袍忽而无风自动,似波涛起伏,运起金刚不坏体神功,硬生生承受了澄通的一记破衲功。 澄通退了一步,巫有良则晃了晃身子。 他胸口一下沉闷,气血凝滞了几分,终归是境界不够,能抵御寻常人的刀劈斧砍,却受不了武林高手的一下重手。 巫有良内息运转,气闷消散,他轻飘飘劈出了一掌,这一掌招式寻常,只是手掌劈出一段距离,忽而微微晃动,刹那间一掌变成了两掌,两掌又变四掌,四掌再变八掌…… 等澄通又一下破衲功回击,已是变成了十六掌,他衣袖鼓胀,以遮天之势,要将这十六掌尽数收走,下一刻,衣袖炸飞,人从高墙摔了下去。 “尊驾所用的,可是我少林的金刚不坏体神功跟千手如来掌?”一个白眉银须的老僧运功接住澄通,又一个纵身跃上了高墙。 “不错。” “尊驾从哪里学来的?” “你打得赢我,我就全部告诉你,打不赢我,就免开尊口。” “那得罪了!” 澄观劈了一掌,以易筋经的内功催动般若掌,巫有良也是一掌劈出,二人的掌势,一看之下,竟有几分相似。 两只手掌在虚空连变十几次方位,最终轻轻一触。 二人身形一震,澄观退了一步,巫有良又晃了晃身子。 却是澄观的掌力在一瞬间变幻不定,忽前忽退,忽实忽虚…… 澄观平复内息,又一步上前,弹了一指,一股凌厉的气劲直指巫有良胸膛膻中穴。 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指禅。 巫有良也是弹了一指,似是无声无息,无色无相,那股凌厉的气劲忽而消弭无踪。 “无相劫指?” 澄观惊呼,足下提纵闪跃,手下更是不停,左手弹动,右手复又弹动,一股股凌厉的气劲打得虚空嗤嗤声不断,笼罩了他周身各处要害。 巫有良也是十指连弹,左手的指力阴柔,右手的指力刚猛,正是一阴一阳,一刚一柔…… “拈花指?多罗叶指?”澄观又一声惊呼,一指禅使得更急。 在狭隘的高墙上,澄观忽上忽下,忽进忽退,而巫有良始终站立原地,二人周边破空之声不断,看得下方之人目眩神迷。 澄观不愧是少林第一高手,巫有良运了五层内力,依然压制不了他。 当下,他一声清啸,运足了十层功力,忽的劈出一掌,掌力雄浑,当即消弭了一应指力。 澄观见一掌劈来,忽的眼前一暗一明,天地间似是只剩下那一只细软洁净的手掌,手掌越来越大,最终遮天盖地,淹没一切。 等他清醒过来,已是落于高墙之下,被澄光澄心两位师弟搀扶着。 “尊驾神功盖世,我等不是敌手。” 第五十一章 黄粱一梦(一) 时隔一月,天下震动,是因清廷入关后的两位皇帝竟被人一体生擒,不但从号令九州万方,统治亿兆黎民的龙座上摔了下来,更沦为阶下囚,生死受制于人。 这一月,巫有良率军南征北战,一方面在山西河南两省竖起几道防线,一方面令毛东珠趁清廷群龙无首,能得以垂帘听政,又挥主力南下,攻占了湖南湖北两省,继而东进攻占江浙四省。 ‘湖广熟,天下足’,假如湖南湖北自明朝以来,成了天下的粮仓,那么,江南四省,就是九州的银库。 有了这几省,兵饷粮草源源不绝,足以逐鹿天下。 这一月,巫有良一身精湛玄功就显了惊异之处,一次不眠不休能几天几夜,时而运功调息一个时辰,又生龙活虎,继续不眠不休处理军政要务。 征战,安民,分封功臣,惩治逆臣,整肃军旅,处理政务……一点点收拢人心,稳固根基。 一月之后,九州风云变幻。 盘踞云贵的平西王吴三桂以肃清叛逆的名义,自封大将军,从昆明起兵,几天之间,就侵占了云贵两省,其各地的党羽诸如四川提督郑蛟麟,陕西提督******,广西提督孙延龄等纷纷响应。 盘踞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也都相继出兵。 三位藩王看似起兵勤王,实则俱是争雄天下。 而夺取了湖广江浙等省的巫有良,成了众矢之的,各方军阀都集中火力攻击他。 然则,每当几位藩王的精兵悍将眼看着要攻破巫有良所属的城池之时,一些大将就会在自己的营帐中莫名身死。 大将一死,自是军心浮动,难以为继。 如此一来,战事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局势。 眼见巫有良即便独对三王,根基依然不失,一干文武官员逐渐归心,势力更加稳固。 此消彼长,局势一点点朝着巫有良倾斜。 于此,天地会十八省分舵纷纷竖起旗帜,恭迎延平王入主中原,拥立唐王子孙重登帝位。 又几日,毛东珠夺取了清廷的最高权力,正式垂帘听政,主持议政王会议,商议平反之事。 任命和硕简亲王雅布提督丰台大营,和硕恭亲王常宁提督西山大营,率十万精兵南下肃清叛逆,沿途各省绿营听候调遣。 满洲旗营当年入关之时,确是军旅强盛,打得闯王李自成溃不成军,最终兵败身死。 可是,天下承平二十几年,早已腐化不堪,一些兵丁不要说骑射,能不能把弓拉开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清廷十万大军各级将官的名单,行军路线,粮草补给路线等情报,到了巫有良手上,他当夜就令中军行辕拔寨,亲率大军迎击。 再一月,清廷十万大军溃败,两位主帅被生擒,消息传回,清廷人心大乱。 不少宗室贵族,已向太后奏议退出关外,返回辽东…… 靖南王耿精忠闻知,第一个派使者到坐镇浙江的绿营主将帐下,乞求归降,希望巫大将军能不削他的王位,让他继续驻守福建。 乞降表到了巫有良的中军行辕,他看了一遍,然后写了个‘准’字。 …… 这一夜,巫有良在中军大帐里处理几省报上来的军政要务,苏荃站立一旁,帮他磨墨,有了几分红袖添香的味道。 他提着上等的狼毫笔,沾着南唐李后主时期的徽墨,批阅着一份份奏折。 几月功夫,他练出了一手上乘的毛笔字,以笔作剑,一个个字就像是一路路剑招,铁划银钩。 “教主,夜深了,歇息吧。”苏荃忽的说了一句。 巫二哥而今的称呼很多,有教主,有大将军,有主子等等不一而足。 叫教主的,是原先神龙教的人,叫大将军的,是几省绿营的兵将,至于叫主子的,是一些满八旗的降将。 巫有良闻言,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待会还要练功。” 巫二哥不会忘本,他之所以能立身保命,逐鹿天下,靠得是一身玄功,而不是权谋心计,见闻阅历。 因而,哪怕再忙,他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用以修炼内外武功。 “是!”苏荃欠了欠身,转身离去,只是当她走到帘门处,忽的一缕剑光闪烁,刺向她眉心要害。 苏荃一惊,足下退步,可是仓促之际哪里来得及,眼看着就要被剑光刺破眉心,行将永诀,心底罕见得没有惊惧,唯一丝遗憾,下一刻,耳旁似是微风掠过,那缕剑光锵的一声被一样东西击中,荡了开去。 是一支狼毫笔! 苏荃回身一望,果然教主手中空空如也。 下一刻,数个黑衣人涌入军帐,各持兵刃,而后各自撕下黑袍,露出内里的服饰。 “阁下就是占据八省的大将军?”一个持剑的中年男子问道。 “你是谁?”巫有良看了眼退到他身边的苏荃,反问了一句。 “冯锡范!” “一剑飙血?”巫有良道。 “是一剑无血!”中年男子身边的一个俊秀公子哥出声道,神色有些倨傲。 “你又是谁?” “延平郡王二公子,郑克塽。”俊秀公子哥脸上的倨傲更重。 “那么,你们呢?”巫有良看向剩下的五人。 “天地会陈近南!” “徐天川!”“风际中!”“玄贞道人”“钱老本”…… “不知各位闯我的中军大帐,有什么事呢?” “我等到来,是想问大将军一句话,是打算拥立明室哪位王孙克承大统?” 是来摘桃子的!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巫有良心底恼怒,面上不显喜怒之色,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有什么话说。 “你们想我拥立谁?”巫有良问道。 “自然是唐王的子孙。”郑克塽忽的出声。 巫有良看也不看他,对着陈近南说道,“就算我肯拥立,我麾下的兵将也不会肯,这个皇位,让他坐,他也坐不住。” “你只管让就是了。”郑克塽又道。 “我要是不肯呢?” “那就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了。” “在我的军营里,你敢跟我说这种话,你长了几个脑袋!” “你的士兵再多,这会也救不了你,你是生是死,全在本公子一念之间,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兵权,本公子且能封你一个公爵位,否则……” 闻言,巫有良依然不动声色,苏荃却是笑出了声。 “二公子,不得妄言。” 陈近南低喝一声,阻止了郑克塽,又对巫有良说道,“我等无意冒犯,只是大将军即是汉人,自当拥立明室血裔。” “朱元璋当年驱除蒙古皇帝,好像没去请宋朝赵家的子孙来继承大统吧?”巫有良哼了一声。 “大胆。”郑克塽猛地喝道。 “你再敢啰嗦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巫有良目光如电,直射而去,郑克塽一惊,退了一步,遂又恼羞成怒,面上显了阴鸷之色。 “大将军好威风,好煞气。” 帐外忽的又响起一道声音,帘门掀起,走入一个白衣女尼,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 第五十二章 黄粱一梦(二) “你又是谁?” 巫有良认出了白衣女尼身后两个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是当日在少林寺山脚下的绿衣蓝衣女子,那么这白衣女尼,就是当年崇祯的长平公主,而今的九难了。 “贫尼法号九难,铁剑门下。”白衣女尼揖了一礼,神色淡然,凤目中却含着几分忧愁。 “不知师太闯我的大帐,有何贵干?” “大将军不想拥立明室王孙,是想自己当皇帝了?” “明太祖当年不请宋室王孙继位,无非是当年赵家气数已尽……”巫有良说到这,停了下来,言下之意即是朱家也气数已尽,无论唐王桂王的子孙,都注定无缘那个位子。 “大将军这么做,就不怕忠心明室的义士兴师问罪?”九难面色一沉。 巫有良看着九难,忽而话锋一转,“不知贵派的软铁宝剑呢?本将军正缺了一柄上等的兵刃,要是师太能慷慨赠剑,本将军当重重有赏。” “出家人不贪名利,不知大将军能赏贫尼什么?”九难笑了,她虽年近四旬,相貌仍是极美,这一笑当真清丽高雅。 “赏你一条性命,让你活着离开这座中军大帐。”巫有良语气森幽。 “大将军,难道你这会还认不清楚形势,你也不用胡言乱语拖延时间了,就算你的士兵到了,我照样能要了你的命!”郑克塽闻言,不禁嗤笑道。 “我说了,你再敢罗嗦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忽然间,眼前似有红影闪动,一众高手一惊,下意识运功戒备,又紧盯巫有良,见他正站立原地,似是不曾移动。 呃!呃!呃! 一阵奇怪的嘶哑之声响起,众高手望去,只见郑克塽正一下下开合着嘴巴,却不闻一个清晰的词句吐出。 下一刻,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之惊恐。 冯锡范一手搭住郑克塽的脉络,运转内息探查,霍然回身,看着巫有良,神情又惊又怒,“你废了二公子的舌窍?” “我是节制八省的大将军,自然一言九鼎,要不是怕我夫人见了血腥不舒服,我哪里会怎么麻烦。” 巫有良哼了一声,面上隐见杀伐之气,“先前无非是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说辞,才陪你们玩闹了一会。” “师父,就是他,他就是上次我跟您说的那个人。”九难身后的一个黑衣女子忽然惊呼道。 “可是,那天他不是这样的。”黑衣女子又面露疑惑。 “阿珂,那天他是怎样的?”九难问道。 黑衣女子,即阿珂回忆了一会,说道,“师父,那天他头发雪白,脸上全是伤疤皱纹,皮肤没有这么温润,身子也没有这么精壮……” 阿珂每说一句,一众高手的脸色就变一分,到最后,已是难看之极,又隐含惊恐之色。 少女似是天真烂漫的话,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眼前的这位大将军,不是真的稚嫩,不是真的年少,而是一个将内功练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而返老还童的绝顶高手,是一个从腐朽的垂暮之年又活出了一世的前辈高人。 众人先前虽惊异这位少年大将军能侵占八省,下御三王,上击清廷,可论及修为,谅他小小年纪,能有多少功力,因而,俱以为掌控了局面,掌控了这位大将军的生死。 “师太,铁剑呢?”巫有良又问。 “软铁宝剑是我铁剑门的镇教之宝,岂能轻授外人!”九难断然拒绝。 “那你就留在我这中军行辕,伺候我三年,以赎罪衍。”巫有良道。 “教主,她虽然貌美,可年纪大了,又是个尼姑,怎么能做你的侍妾?”苏荃忽的阻劝道。 “我只是让她做侍女,端茶倒水,洗衣叠被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巫有良白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夫人,有些无语。 “无耻。” 白影晃动,剑光闪烁,直刺巫有良。 “一起上,给二公子报仇。”见了九难出手,冯锡范当即身子一纵,扑了过来。 陈近南迟疑,最终出手,他一动,徐天川等人也纷纷出手。 白影之侧似有红光一闪,冯锡范莫名心悸,行至半途,就对着虚空使出了昆仑派的嫡传剑法,内力贯注,长剑闪动,剑尖化作寒星,点缀夜空。 忽而,剑光一凝,寒星消散,剑身锵锵几声,断裂一地,他又胸口一疼,一股沛然难御的巨力涌入,身子倒飞回去。 九难只觉眼前红影一闪,原地失去巫有良的踪影,见了一旁那妖艳女子,想到她之前口出秽言,当下,一剑刺向她的红唇,要剜了她的舌头,哪想眼前又是红影一闪,巫有良已是回了原地。 他面上微微一笑,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弹中长剑,长剑锵的一声震断,九难返身而走。 巫有良左手又是一下弹动,九难丢了断剑,一掌空劈,全身一颤,胸腹气血逆涌,嘴角溢血。 巫有良又是一下弹动,九难施展神行百变,身子一晃一转,以图闪避开去,然而那根手指不离她分毫,反而越来越近,眼看着要被弹中,陈近南等人终是杀到。 陈近南五指虚爪,以独门擒拿手法截取巫有良左手几处要穴,徐天川左一拳,右一拳,猛攻巫有良上三路,他绰号八臂猿猴,拳法迅捷,拳劲更是迅烈,风际中手腕一抖,似是毒龙旋身,铁棍剧烈转动,又笔直地戳往巫有良丹田气海,钱老本挥舞屠牛刀,以断筋剔骨的手法,猛攻他下三路,玄贞道人…… 巫有良左手变指化掌,舍了拈花指,以摧心掌掌力领教陈近南的凝血神爪,右手也竖起手掌,运了千手如来掌,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顷刻间变幻八掌。 徐天川双臂断裂,倒飞回去,风际中虎口震裂,倒飞回去,钱老本手腕破裂,倒飞回去,玄贞道人……倒飞回去。 而陈近南面上显了阴暗之色,他每催动一次凝血神爪的暗劲,都被巫有良反震了回去,气血渐渐凝固,难以流转。 九难平复气血,又纵身杀至,巫有良以一敌二,左手以摧心掌压制陈近南,揣度后者凝血神爪的运劲法门,右手则变掌化指,弹了一指,指力一改阴柔,变得刚猛凌厉。 九难身形一折,又一晃,因巫有良分了心意,指力略显不纯,勉强避了开去。 可她闪避的空隙,巫有良又弹了两指,两道指力隔空点至,她闪避了一指,另一指以掌力迎击,却是被震得吐了一口血,神色萎靡。 另一侧,陈近南终是压制不住凝血神爪的暗劲侵蚀,身子忽的僵立不动。 巫有良又弯了手指,对准了九难,忽而一人拦在后者身前,“不要伤我师父。” “你师父擅闯我的中军大帐,又对我无礼,要是我宽纵了她,怎么管制八省几十万兵马?” “我师父身份尊贵,做不了你的侍女,我当你的侍女,伺候你三年。”阿珂神色变幻了几下,最终一咬牙道。 “你?”巫有良一怔。 “我!”阿珂微微昂着头,巴掌大小的绝美俏脸上显了几分倔强之色。 “阿珂,你退下。”九难喝退了阿珂,看着巫有良,“大将军神功卓绝,贫尼不是对手,你要杀就杀,却羞辱不了贫尼。” “阿九莫慌,有你归二哥在,没人能伤得了你!”一个老者闪入了大帐,身后跟着一个老妪,一个中年男子。 “神拳无敌归辛树?” “正是归某!” “我这军营究竟成了什么地方?青楼楚馆?还是酒楼客栈?” 巫有良却也知道怪不得那些兵将,武林高手飞檐走壁,高来高去,而今又是深夜,哪里是那些毫无内功根基的军校能察觉的。 错非他将神龙教的高手派去协助几省的将领,这些人又哪里到得了他的中军大帐。 ps:感谢易笑谈588赏,梦h帝100赏,书友150319225316863/30赏,汪星河10赏。 第五十三章 黄粱一梦(三) 巫有良忽又说道,“我记得你师父神剑仙猿穆人清当年有话传下,即他门下弟子不得再管争权夺利之事,只宜行侠仗义,惩恶除奸。”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遗命?”归辛树神色一沉。 巫有良不回答,只是自顾自说道,“华山派的弟子都变得这么狂妄无知了么?诨号竟然敢取‘神拳无敌’?就凭你那几手破玉拳法?” “你是谁?”归辛树神色愈加阴沉。 巫有良继续说道,“你来我这大帐有什么事?让我猜猜,是吴三桂请你来杀我的吧?” 巫有良记得原剧中,吴三桂以言语诱骗了归辛树,令他杀了天地会洪顺堂香主吴六奇。 既然能请归辛树杀吴六奇,自然也能请来杀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归辛树神色铁青。 “吴三桂没告诉你么?”巫有良道。 “当家的,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就是了。”归二娘喝了一声,就要动手。 归辛树拦下她,看着巫有良,“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跟我华山派有什么关系?” “看在华山派的面子上,你这会走,我不留你。” 巫有良怎么说也学了半部紫霞功,对于华山门徒,有些时候,可以酌情网开一面,可要是不知进退,那就怨不得他了。 “你既然执意不说,那就怪不得我了。” 归辛树身子一纵,几下闪动,到了巫有良跟前,一拳打出,拳劲沉浑,虚空回响起阵阵空洞的闷声,似虎啸狮吼,却又迅捷不凡,只这一拳,勉强能称得上神拳,可离无敌二字却是差之远矣。 巫有良单掌一竖,劈出了一掌,不用兜罗绵手,不用般若掌,不用摧心掌,只是纯以内力运劲。 拳掌交击,归辛树身子一震,退了三步,每一步都踩得青砖碎裂,他吐了一口血,脸色惨白,复又殷红,隐有青气沉浮,终又变得惨白。 受了巫有良十成功力的一掌,能只吐一口血,归辛树几十年的内功修为确是不俗。 鹿鼎世界第一高手,有些争议,有人说是归辛树,有人说是洪安通,当然,另有隐居海外的袁承志,可他既然避世了,自是不能入列。 而今,却是不用争了,天下第一的尊号,巫有良当仁不让了。 巫有良笑道,“这么点微末的道行,竟敢用‘神拳无敌’的诨号,华山派传承至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阁下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没资格知道,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华山派真正的武功,让你死得瞑目。” 巫有良运起玄功,面上紫气氤氲,似动非动,似静非静,一如天边的云霞。 “紫……紫霞神功?”归辛树惊呼,“怎……怎么会?” 巫有良又一抹腰间,拔出了精铁长剑,剑身震鸣,将一路路华山剑法挥洒开来。 他纯以内力打出一掌即有不凡之势,而今运转紫霞功驱策入微之境的华山剑法,那威势更是恐怖得令人惊颤。 “第一式,白虹贯日!” 剑光一闪,就刺中了归辛树的眉心要穴,然剑尖却是微微一触,即收了回去。 归辛树方如梦初醒,他骇然地看着巫有良,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第二式,天绅倒悬!” 剑光变幻,似从上而下,似从下而上,归辛树猛地挥动双拳,劈出一记记沉浑有力的拳劲,只是剑光一次又一次破入他的拳势,剑尖一次又一次刺中他胸腹的穴道,归二娘跟归钟上前相助,即被两道剑光刺中膻中穴,僵立不动。 “第三式,有凤来仪!” 剑光一震,忽的幻化五缕剑光,再次破入归辛树的拳势,几近不分先后,刺中他心肝脾肺肾五处要害,又是一刺中即收回,气劲含而不吐。 “第四式,苍松迎客!” “第五式,金雁横空!” …… “第六十三式,江河日下!” …… “第一百零七式,牧野四方!” …… 巫有良收剑而立,“看清楚了么?” 归辛树固然惊骇,九难等人更是惊惧,尤其是陈近南几人,又暗生了几分燥羞。 “阁下神功绝顶,姓归的不知天高地厚,是不知死活,不过,姓归的依然是那句话,阁下到底是谁?从哪里学得我华山派当年镇教神功?又从哪里学得这么多路失传的华山剑法?” “你已是阶下之囚,哪里有资格问我的话!”巫有良将铁剑收入腰间,淡声道。 “阶下之囚而已,无非是一死,可有些话,死也要问个清楚!”归辛树驳斥道。 巫有良沉吟了一会,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当年从谁哪里失传的,我就是从谁哪里得到的,可惜我只得到了一小半,倒是这一百多路华山剑法,学得很全。” 巫有良的紫霞功只是从岳不群身上得了半卷,是用了马钰的金关玉锁诀得以补全,即便如此,也只是补全了练气要诀,运气法门依然缺失。 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除了练气要诀,另有运气法门。 练气是用以积聚内息的方法,运气则是运转内息的手段。 紫霞功的运气法门,巫有良不知道,可形诸于外的气象,他知道,即是初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后劲极强,最终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正因为少了运气法门,巫有良内功境界固然高深,内力根基也固然浑厚,可运转之间,总归缺了几分火候,一遇上真正的高手,不免相形见拙。 所以,他要谋取少林七十二绝技。 跟五岳剑法,九阴真经下册的外家功夫不同,七十二绝技,每一门都有独门的心法,即是内外双修的高深武功。 一门绝技,即能令少林寺的高僧,修炼一辈子。 巫有良之所以修练了几门绝技,不是要修练到入微入化之境,他只是要学得运气法门,譬如拈花指的阴柔之法,多罗叶指的刚猛之法,再融会贯通,得以令内息在刹那之间,演化轻重刚柔,阴阳变幻的真意。 ”阁下解我疑惑,姓归的死得瞑目,你动手吧。“归辛树眼一闭,引颈待戮。 …… 当夜,令巫有良惊异的是,沐王府的人也闯了行辕,跟天地会不同的是,他们是因韦小宝而来。 是因韦小宝当日救出了深陷皇宫牢狱的铁背苍龙柳大洪跟摇头狮子吴立身等人。 巫有良领教了沐王府众位高手的沐家长拳,然后全部生擒。 …… 第五十四章 黄粱一梦(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上,盘龙栖凤,文武臣工分列两侧,泾渭分明,文臣着锦袍,武将着戎甲,俱是一甩衣袖,似要拂去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而后齐齐下跪,向着龙座上的那个男人三拜九叩。 男人没有穿九龙明黄袍,依然是一身金红衣袍。 看着跪伏一地的人,男人忽而有些口干舌燥,心底更是心念纷飞。 这方世界,他武力冠绝天下,慑服了一众武林骄雄,又以犁庭扫穴之势打得清廷退出关外,避居辽东,偏安一隅,打得三位异性藩王先后上呈乞降表,平西王更是山穷水尽,吻剑自绝…… “平身!”男人清了清嗓子,以玄功压制诸般心绪,高声道,声音环绕金殿,袅袅不散。 “臣等遵旨。” “今乃离朝立国,尔等俱是开国之臣……开国之臣。”男人咳了两声,有点卡住了,他暗恨那些个翰林院的学士,事先怎么不给他准备一篇锦绣文章,没点眼力劲。 “臣等恭贺皇上开创万世基业。”一众臣工似是心有灵犀,齐齐躬身清喝,解了男人的尴尬。 ……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番歌功颂德之后,金殿上是君臣处理军国大事了。 “臣兵部尚书有事启奏,清廷退居辽东,恐虎视中原之心不死,臣斗胆请皇上派遣大军围剿,以除后患。” “着兵部户部合议,拟出一个条陈来,看看要用多少军备兵饷,再令吏部拟出一些出征将帅的名单。” “臣礼部尚书有事启奏,蓄发易服的政令,昨夜以六百里快骑发往各省……” “善!” “臣刑部尚书有事启奏,六扇门已组建完毕,各门各派的名册也已编撰完成……” “善!” …… 光阴流逝,几年之间,离朝上下可谓吏治清明,军旅强盛,国势蒸蒸日上,已见了盛世之象。 处庙堂之远的江湖上,各门各派,上至掌门,下至弟子,个个登记造册,受朝廷刑部下属的六扇门管辖,武林因而少了许许多多的血雨腥风。 天下承平,国泰民安。 …… 巫有良从迷糊中清醒,他离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离了脂粉簇拥的禁苑,又回到了营地的宿舍。 那仿佛是一枕黄粱,而今正是大梦觉醒。 巫有良犹记得突破任督二脉,打通天地玄关的那天,他生了种种心魔幻象。 除了红粉骷髅, 他梦到自己凭着绝顶武功,威慑各门各派,成了武林盟主,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又梦到自己黄袍加身,励精图治,开创一代盛世,受万民爱戴,受万国朝贺…… 一者武林至尊,一者天下至尊。 幻象再真实,也是虚幻,可鹿鼎世界的经历却是真实的,却又真实得像是虚幻。 天地会,沐王府,华山派,少林寺等一众高手,被他吊打。清廷,各镇藩王,被他吊打。 一统江湖,又一统四海。 是武林至尊,更是天下至尊。 一刹那,他心念纷飞,难以慑服…… …… 男生宿舍十五位学员正沉沉地睡着,猛然间被一声闷雷似的震响震醒了,一个个吓得翻身而起,循声望去,见一人似挥掌,似劈拳,又似弹指,一道道无形有质的气劲肆虐,伴随着一声声或尖锐或沉闷的呼啸,席卷开来。 “快走!” 黄勇岳第一个警醒,他低喝了一声,率先跑出了宿舍,众学员立刻跟着跑出。 只是缩在门口,远远看着宿舍内的景象。 巫有良此刻陷入了某种奇特的境界。 他的内息自然而动,运转奇经八脉,时而上行,时而下走,时而驻足,时而奔涌…… 恍恍惚惚间,他心神一震,全身似是亮起数十光点,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每一点光点闪烁一下,他的气机就生一分变化。 内息流转更急,掌劲指力更猛,气劲愈加四散。 那一招一式,似简易明了,可细看之下,又似精妙非凡,蕴含无数变化。 几个学员看得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白天的那一幕,他们至今想来都如梦似幻。 原本凭着美女madam杨雨晴的一面之词,凭着巫有良灭杀三只影豹的战力,众人虽也惊异,可要说他成了传说中的猎人王,心底总归有几分虚幻。 可是之后,那独对数万腐鸦,纵横捭阖的英姿,又提纵几百尺,凌空灭杀腐鸦王,而后隔空跟金纹白虎王硬撼,虽略输一筹的实力,真的是惊颤了所有人,直面领略了一番猎人王的风采。 当下,有几人照着巫有良的招式比划了起来。 只是巫有良的招式似缓实快,那几人往往学了几招,就要漏了十几招,又动作生硬,似是而非。 有一就有二。 很快,所有人都跟着学了起来。 跟着比划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忽的心跳加剧,眼前金星闪动,有人忽的胸口沉闷,不停干呕,有人忽的手脚酸软,无力跌倒…… 所有人意识到了不对,都停了下来。 有人呼喊了几声巫有良的名字,却不见他应答,只得关上房门,免得忍不住再看。 “快通知教官!” 很快,电话打通了,只是信号很弱,更有滋滋的杂音。 几分钟之后,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奔跑声,众学员忽觉眼前一闪,多了一个身影,跟着,又有几人赶至。 “情况怎么样?”当先的张教官问道。 “张sir,良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失了心智似的,怎么喊他都不应?”黄勇岳说道。 “我去看看。” 张教官推开房门,却见巫有良背着身,临近外侧的窗户,静静地站着,不颤不动,似是一座雕塑。 “巫同学?” 张教官轻叫了一声,不见巫有良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巫有良身后,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他眼前一暗,一根细软洁净的手指点来,点中他的眉心,忽又收了回去。 “教官,不要阴兮兮地走到别人背后。” “你没事了?” “没事了。” “真的没事?”张教官看着像是被巨兽肆虐了一遍的宿舍,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事。”巫有良又回了一遍。 ps:这几天有些忙,又有些卡文,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昨天考完了又要再培训三天,要补的话,只能下礼拜了。 另外,书评区有人说,武学进度太快了,怕写不下去,其实没事的,都没无敌,末世s级只是起点,s级也分高下,变异且短着呢,各种能力奇诡的异兽,各类奇异的凶地。 再者,退一万步,即便个人无敌了,不代表真的无敌了,有群殴的嘛,譬如,天龙世界,一个玄字辈高僧打不过鸠摩智,可各堂首座集合,众僧一齐出手,立刻能吊打鸠摩智。 再退一万步,哪怕末世无敌了,不还有武侠世界嘛,金庸世界无敌了,不还有古龙世界嘛,譬如,陆小凤传奇多少绝顶高手,没有最高,只有更高,一个个都深藏不露。 ps:感谢彭公10赏,书友151230235118799/100赏,此名已征用100赏,书友160527202326630/10赏,紫金河10赏,虚幻之城10赏,特兔兔10赏,光之轮10赏,殇天葬地100赏,第一元首100赏。 ps:再要感谢投推荐的兄弟,尤其是没更新的这两天依然投的兄弟,我看不到你们是谁,依然感谢,不过前三位的三位兄弟能看到,无限神国,地狱暴龙,辉之环。 第五十五章 衣锦还乡(一) 巫有良离了宿舍,一人到了屋顶平台上。 他遥遥看着远方,心绪沉浮。 龙难跟蛇居,不是不情愿,而是不得已。 真龙翻个身,就可能压死无数小蛇。 胡思乱想了一会,巫有良运转玄功压制诸般心绪。 他沉寂心念,却是‘看’到了数十个光点,光点似夜空的星星,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这应当是全身各处玄关,不属正经,不落奇脉,玄之又玄,奇之又奇。 鹿鼎世界的那天,他心下一处神秘窍穴跳动,继而心肾始动,水火交融,演绎了几分先天真意,事后,那处窍穴宛如消失了一般,任凭他万般寻觅,都毫无踪迹。 那处窍穴,当是绛宫穴,却是众多玄关中最神秘难测的。 丹阳子给的半卷金关玉锁诀中提到绛宫穴的神异,虽寥寥几句,却也极之玄妙。 人化胎儿,自先天八卦的乾坤相对化作后天八卦的坎离相对,形成火上水下的局面,而以后天的修行,取坎填离,令坎离相对再返乾坤相对的先天之境。 关键之处,即是绛宫穴。 至于怎么寻觅绛宫穴,怎么取坎填离等等细微处的法门,那半卷金关玉锁诀就不曾提及了。 巫有良觉得这等高深的玄门内功心法,一部区区金关玉锁诀已不足以承载,除了那部全真教最高秘传的先天功。 可惜的是,全真七子纵有这等神功,却功力粗浅,道行低微。 有时候神功太精微玄奥,也不是好事,神功再厉害,练不成也是枉然。 …… 第二天一早,巫有良到了张教官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张教官,另有三人。 一人昂藏魁梧,又筋肉虬结,气息更是狂野,一人弱不禁风,容貌清秀,最后一人周身弥漫着丝丝缕缕阴暗晦涩的气息,显得生人勿近。 三人分别用三种眼神看着他,有审视,有好奇,有沉静。 “你来了,我正有事找你。”张教官起身,伸手示意他坐下。 “不用了,今天我来,是跟你说一声,待会我就要走了。” “走?你要走哪儿去?” “回家!”巫有良道。 “你要回家?”张教官很惊讶,“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然呢,我家里人至今依然住着外城非安全区域的房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正要告诉你,你的家人已经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除非越城被攻陷,否则他们不会有事!” “张志皓,你敢擅动我的家人?你长了几个脑袋?” 巫有良忽的眉眼一竖,一股强绝的气机弥漫,他身子一闪,又单掌一竖,拍了出去。 这一掌他运上了兜罗绵手的法门,宛如佛陀的手掌自极乐世界隔空拍出,无视二人近十步的距离,瞬息到了张志皓的面门。 忽而,一只手掌突兀阻截,是一只筋肉虬结的青黑色巨掌。 两只手掌一触,始而传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继而传出一声铜钟的颤响,一声沉闷,一声悠扬,两声震响,余音袅袅,震得办公室的窗户嗡嗡声不断。 闷声是两掌交击之声,钟声是从昂藏大汉身上传出的,似乎他的身子就是一口大钟,被巫有良一掌震出了悠扬的钟声。 巫有良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昂藏大汉,面色微显凝重。 他的兜罗绵手虽只是入门,可凭着深厚的内功,掌力却是不弱,昂藏大汉能化去他一掌,显然不凡。 且大汉手中另有一股力量,似内息,却比内息更加霸道。 “我……”张志皓,即张教官,他面上显了惊骇,又呼吸粗重,生了几分强烈的窒息感,看着昂藏大汉,“雷爷……” 昂藏大汉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 “只此一次!” 巫有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昂藏大汉一眼,即要转身离去。 “你有这样的力量,不思报效国家,保卫民众……”张志皓劝说道。 “要是我家人出了事,你觉得我会保卫他人?” “你的家人已经安全了。” 巫有良忽而一笑,“我身之处,即是极乐净土,万法不侵,哪里用得着别人费心!” “好大的口气!”昂藏大汉哼了一声,气息更加狂野,仿佛一头山涧猛虎,睥睨万兽,“我叫雷彪,虎生双翅,就是彪,猛虎有翅,连真龙也能屠了。” “雷爷有什么指教?” “你过得了我这关,就让你出这个门!” “过不了呢?” “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地上前线,杀足三年,让你回家!” “你能作主?” “我的话,在这一省之内,就是规矩。” “那你出手吧。” 雷彪身子一动,一下闪到巫有良身前,手臂挥出,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到了最后掌影重重,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掌影。 巫有良则单掌一劈,手掌微微晃动,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八掌变十六掌,到了最后也是掌影重重,四面八方全是掌影。 不同于巫有良的千手如来掌,雷彪这漫天拳影,是凭着惊人的力量生生打出来的。 一眨眼,二人对了几十掌,再一个眨眼,就是上百掌,巫有良的气血微微沉浮,雷彪身上则钟声不断。 下一刻,雷彪一声长啸,声音穿金裂石,办公室的窗户终是不堪负重,纷纷碎裂,他身上的筋肉似一条条蟒龙缠绕,虬结盘踞,本就魁梧的身子猛然间膨胀了三四圈,宛如一尊青黑色的巨人。 掌影一收,他一拳打出,打破重重掌影,到了巫有良的胸口,拳尖点中他胸口的衣衫,正要发劲。 电光火石之间,巫有良身子忽的一退,直直后掠一尺,避了这一拳。 雷彪又是一拳打出,拳劲更是迅猛。 巫有良不再闪避,运起兜罗绵手,一掌劈出。 拳掌一交,巫有良退了一步,雷彪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脚下却是纹丝不动,然则身上的钟声更响。 纯粹的气劲比拼,巫有良却是略输半筹。 当下,巫有良施展蛇行狸翻的身法,身形变幻不定,又灵巧飘逸,绕着雷彪这尊青黑色的巨人迅速掠动,一掌又一掌劈出。 他的掌力中又暗含摧心掌跟凝血神爪的运劲法门,二人打了几十掌,雷彪的身形忽的僵硬,肤色从青黑转青红,又青气退敛,殷红似血,跟着身子一点点收缩,缩回原先模样。 “你这是什么功夫?”雷彪神色难看,他只觉一身原力被丝丝缕缕的古怪气劲干扰,难以凝聚,气血又变得粘稠,难以流转,身子僵硬得像是被泥浆浇铸了似的,动弹一下都极之费力。 “雕虫小技罢了。” 巫有良笑了笑,正要离去,忽而脑子一沉,心念模糊,似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ps:抱歉了,又废了三天,明天恢复更新,上礼拜缺的这礼拜补上。 第五十六章 衣锦还乡(二) 巫有良心神阴冷,似是半截身子掉进了冰窟窿。 他即刻运转移魂大法,眉心突突跳动,由‘制心止’到‘体真止’,内息绵绵密密,心神似有似无……他修炼移魂大法日久,第一次运上了杀伐之术。 “哑巴,你干什么?”雷彪大吼,面上突显青筋,“老子是输不起的人么!还不住手!” 那叫‘哑巴’的沉默男子不理,眼眸更幽暗,一缕缕阴暗晦涩气息缠绕着巫有良,似要将他拽入无尽深渊。 “阿泽,快阻止他!”雷彪见哑巴不动,又气又急,对着文弱男子大吼。 文弱男子迟疑,似是不敢上前,只是劝道,“胜哥,要不你听彪哥的,收手吧?” 不想,阴暗男子脸色一变,变得惨白,又眼眸暗淡,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阿泽!” 雷彪又是一声大吼,他身上跟着冒起丝丝烟气,显然正竭力驱除伤势。 文弱男子即一个跨步,到了沉默男子身侧,抓住他的肩臂,下一刻,水雾弥漫,淹没了二人。 几是同一刹那,巫有良闪到了二人身前,人未到,一记劈空掌力就已劈到,澎湃的气浪震飞水雾。 令巫有良惊异的是,水雾之下,竟是失去了二人的踪迹。 巫有良内息贯注耳窍诸穴,听风辨位,忽而,他回身劈出了一掌,掌力中暗含摧心掌的运劲法门,即是要一掌震碎二人的腑脏,震杀二人,不再留情。 一团水雾爆裂,化入虚空,隐迹无踪。 一滴水珠凭空而生,以高速旋转之势朝着巫有良射来,他不闪不避,单指一竖,弹了一指,指力阴柔,将水珠消弭。 又是数十滴水珠幻生,四面八方围着巫有良,水珠上忽又腾起缕缕白气,水珠凝成了冰珠,冰珠轻轻一旋,又高速旋转着朝他射来,巫有良凝立原地,劈掌,弹指,掌力时而迅烈,时而重拙,指力时而刚猛,时而轻柔,将数十滴冰珠一一震碎。 又是数百滴水珠凝聚,水珠再化冰珠…… “没完没了是吧?” 巫有良喝了一声,震动丹田,鼓荡内息,而后猛地清啸,啸声沉浑,更有威严肃穆之意,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狮子吼。 啸声不绝,震颤虚空,层层叠叠的波纹不停幻生幻灭,水珠冰珠瞬间消融。 砰!砰!砰! 又是三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 一团水雾显形,文弱男子跟沉默男子从中坠落地面,最后一声是张志皓,他撑了一下,也晕了过去。 唯雷彪且清醒着,可面色也多了几分白皙,他压制伤势,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哑巴’跟‘阿泽’身前,神色凝重地看着巫有良。 “哑巴没有恶意,他只是要确保每一个实力强绝的人,精神方面都没有异常。” 巫有良停了狮子吼,看着雷彪,“我可以不杀他。” “我能做什么?”雷彪闷声道。 “你的职务呢?”巫有良问道。 “浙省狩猎议会副议长,浙省狩猎仲裁委员会委员长,浙省……” 听着雷彪吐出一连串的头衔职务,巫有良挥了挥手,打断了他,“那我的职务呢?” “议会的高级职务,不是实力强就能任命的,至少得有功勋,能服众,当然,你能打赢我,一个顶级的猎人王称号跟相应的军衔是少不了的。” 巫有良暗自点头,雷彪的实力确是强横,受了他几十掌暗含摧心掌跟凝血神爪的气劲,方凝滞不动,且无性命之忧,可见根基浑厚。 而且,这次雷彪不知根底,方中了招,下次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不过,无论打多少次,雷彪都不会是巫有良的对手,因为比起巫有良,他有太多的短处。 是因绝顶高手比拼,比得不是最强的那一门,而是最弱的那一门。 他的气劲固然强横,可谁会跟他死拼,除非他的境界能再进一步,能以气劲封锁虚空,令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硬拼。 “一个狩猎仲裁委员会的副委员长,要怎样的功勋?” “抵御这次兽潮,等任职后,再缉捕三个s级重犯。” “杀了那头金文白毛的大虫?” “那倒用不着,打退它就行了。” 巫有良略一沉吟,即明白过来,以人类的实力,未必杀不了这尊虎王,可代价太重了。 再者,突然没了这尊虎王统御,迷雾山涧的一众异兽凶兽群龙无首,必定生乱。 最重要的是,异兽变异到虎王的境界,心智已是不弱,它一死,那些同境界的异兽必定兔死狐悲,难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这么说,除非能以犁庭扫穴之势剿灭全部的异兽凶兽,否则,那些兽王是杀不得了?” “不错。”雷彪点了点头。 …… “各位民众,兽潮临近,请不要擅自外出……” “本台记者,将实时播报,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亲赴前线取得的战况……” 全省的电视台全部播报一个画面,画面中,全是凶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而兽潮的后方,有一头庞大的金纹白虎王盘踞在一座山丘上,不时咆哮,遥遥驱策着兽群。 忽而,白虎起身,怒吼连连,恐怖的音啸震颤几里之内的虚空,气浪席卷,飞沙走石。 镜头拉近,只见虎王身侧,似是多了一个身影,要不是那人穿着一身赤红的衣衫,真的很难看清。 咫尺之地,白虎的音啸竟是震不死那人,一些人细看之下,更是惊悚地发觉,那人竟也不时怒吼,气浪震击,翻涌一圈圈有形的波纹。 金纹白虎一下扑纵,却是气势惊人,隔着屏幕,民众仿佛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腥风扑面而来。 那道身影不闪不避,迎将而上,白虎王一记虎掌拍击而下,宛如拍打一只蚂蚁,那人身子忽的退了一步,差之毫厘地避了这一击,而后抓住白虎王的虎趾,猛地将它掷了出去。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掷象功…… 那场景,瞬间惊诧无数人。 那人一抹腰间,抽出了一柄铁剑,剑气纵横,纵身追逐而上…… 白虎王跑了,全身血淋淋地跑了。 失了最具杀伐的虎啸,它对于巫有良而言,只是一头大一点的猛虎而已。 兽王一退,兽潮即刻溃败,人类大军趁势追杀,剿灭了不少凶兽。 …… 巫家上下惊动了,老大家的二小子要回来了。 金碧园周围惊动了,近日将有大人物下来视察了。 ps:昨晚打算靠一会,不想睡着了。 第五十七章 上华山(一) 金碧园这名字,巫有良一听就觉着一股子俗气扑面而来,你怎么不叫金銮殿呢! 不是更金碧辉煌嘛! 他觉得自己随便取个名字都远胜这金碧园,譬如,御合园。 他更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小区的管理层谈谈,改个名字。 金碧园处于内城,是安全区域,单论凶兽的密度,内城跟外城,没多少区别,一些大型的凶兽肯定是肃清了的,真正的区别,是巡逻的密度跟戍卫的强度,乃至,出了突发情况,能否迅速扑灭。 毕竟,一些异兽的能力是很奇诡的,防不胜防。 …… 七月三日,晴,宜婚嫁,祭祀,忌出行,栽种。 然则,金碧园里,聚集了不少人,他们翘首以盼,似是等着什么人! 金碧园外,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士兵不再像往常巡逻,而是伫立两旁,更封锁了几处街道,神色严肃,煞气凛然。 “小宁,我们来凑什么热闹?”人群中,方少盈对着巫海宁说道。 “大嫂,前两天小良良打了电话,说他要回来了,我们难道不应该来接一下你的宝贝儿子,我的宝贝侄子?要不是二哥二嫂要照顾小信跟小义,他们肯定也会来!”巫海宁眨了眨眼,神色无辜。 “你少来,你觉着小良能有这排场?”方少盈无视了小姑子的卖萌,她环视了一圈金碧园的奢华别墅群,又说道,“这地方我住着总不太习惯,你说他们会不会认错了人,兽潮也退了,要不我们回原先的住处好了。” “我总觉得,那天打退那兽王的人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巫海生忽的出声道。 “大哥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好像见过他,真是奇怪……”巫海宁同样面露疑惑,又说道,“对了,大哥,小良良有没有说,他要怎么回来?全省的民用交通不是早就瘫痪了么?” “这他倒是没说,难道是要趁着兽潮溃散的真空期,自己跑回来?”巫海生自语道。 “不会吧?他不要命了?”方少盈脸上显了几分担忧之色。 “来了来了!”巫海宁忽然指着街道拐弯处驶来的几辆黑色的车子,高喊道,脸上流露憧憬之色,“要是小良良是坐着这车回来……” 她憧憬的不是豪车,而是那种气势,那种庄严肃穆,路人回避的气势。 “你想得美!” “想想都不行么!” …… 中间那辆黑色的奔驰车里,坐着三人。 开车的是阿泽,副驾驶上是绰号‘哑巴’的沉默男子,巫有良则坐在后座,俨然一副领导模样,将两人当作司机跟秘书了。 “你们很怕我?”巫有良忽的问道。 “没……没有的事!”阿泽手一抖,差点抡圆了方向盘。 “怕我怎么又敢跟着我?”巫有良又问。 “……”二人沉默。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二人又沉默。 等了一会,‘哑巴’开口道,“杀一个人!”他的声音很嘶哑,有些像是金属摩擦的那种杂音。 “谁?” “一个绰号‘毒狼’的s级重犯。” “嗯哼!” 巫有良面上淡然,心中却不敢大意,他虽是打赢了一个s级的高手,两个准s级高手,可完全不敢小觑踏入这一领域的高手。 要是雷彪三人齐齐出手,巫有良不要说赢了,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哑巴’干扰压制心意,雷彪正面强攻,阿泽侧面侵扰,他很可能顷刻生死。 …… 几辆车子在金碧园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着红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又有两人走出。 男人周身似有无形的气场,他一眼望来,金碧园内吵嚷的声音瞬间寂灭。 巫家几人全都愣住了,男人的气息虽是沉厚如巍峨山岳,可那脸,他们怎么都不会认错,尤其是巫海生夫妇,午夜梦回,辗转难眠的时候,脑中萦绕的,惦记的都是那脸的主人。 就算是那脸上有几颗小黑痣,小黑痣又长在哪儿,全是一清二楚。 福至心灵的,他们终于解了心底的几个疑惑。 为什么他们能无缘无故地住到这驻防严密的安全区域! 为什么他们别墅周边巡逻的人数更多,次数更频密! 为什么他们觉着那个打退虎王的男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 “爹地,我不要去相亲。”姜玉瑶精致的俏脸上全是不高兴。 “不行!”姜学礼断然拒绝。 “爹地,我有男朋友了,我不会去的。”姜玉瑶抗拒道。 “要是你不想你男朋友出事的话,立刻分手!公司的几个大项目被人狙击,董事会暗流涌动,各部门更是人心惶惶,要渡过难关,必须要靠贵人相助!”姜学礼道。 “我不管!”姜玉瑶很不高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的!” “我只是让你去相亲。”姜学礼的语气缓了几分,却更加不容置疑,“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有人带着你去。” 姜学礼拍了拍手,一个身着休闲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容貌清秀,气质干爽,行走之间,却是无声无息。 “林倩小姐,玉瑶就拜托你了。” “姜先生,我明白。” 姜玉瑶看着林倩,脸色难看,“我不会去的。” “你没有男朋友。”林倩忽的说道。 “……”姜玉瑶看着她,脸色更加难看。 …… 巫有良看着四周,有种回到武侠世界的错觉,这是一家古典风格的俱乐部,风格不像是明清,至于是哪个朝代,他就不清楚了。 或许是汉唐宋某一个朝代的风格,又或许是融合了几个朝代的风格。 巫有良是来相亲的。 他要相亲的对象是君豪国际董事长的千金,叫姜玉瑶。 实际上,他是要缉捕一个绰号‘毒狼’的s级重犯。 有人盯上了君豪国际的一项研究成果,高价请了几个游走在黑暗中的强者出手,当中又以毒狼最恐怖。 普通的商业罪案,狩猎议会不管,有警政署管,可只要有被通缉的高等猎人介入,议会就要管,仲裁委员会更要管。 巫有良一坐就是近两个小时,期间,假扮侍者的阿泽上前了几次,躬着身问他是否要点单,那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真是入木三分,而一旁假扮顾客的‘哑巴’则收敛了阴暗晦涩的气息,脸上红晕遍布,身上酒气弥漫,却也难掩眉宇间的烦恼愁绪,一副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模样。 都是影帝! 巫有良心底暗笑。 忽而,他意念一下模糊,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等他再一清醒,已是置身滚滚黄河中。 浑浊的黄河水化作一个又一个浪涛涌动而来,他运转内息,封闭五官七窍,又以轻身提纵之法,自水中缓缓升起。 ps:万二分抱歉,感谢依然投票跟打赏的兄弟们,这礼拜我尽力不断更,下礼拜再看能不能补,事情太多了。 第五十八章 上华山(二) 巫有良猛然回身,双目如电,精光四溢,直直地望着上游高处山石上的那个人影,面上紫气氤氲,遮住了阴晴不定的神色。 几近是巫有良自河中升腾的同一刹那,高山上的那个人影,纵身一跃,飞离了地面。 然则,那人一见巫有良这等轻身提纵之法,忽又一个凌空折返,似大雁盘旋而回,落回了高石上。 黄河浪涛滚滚,一个又一个翻涌而来,可浪涛再急再猛,却是难以浸漫巫有良的双膝。 “你是谁?” 人影高声清啸,然啸声中多了一分颤意,显然以他多年的养气功夫,也压不住地底的一分惊悸。 “岳掌门,区区在下,你可是一路追杀了那么多天,怎么我落水的一会功夫,你就不认得了。” 巫有良运起狮子吼,滚滚音浪,震得虚空嗡嗡颤鸣,周边的浪涛似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浪势瞬间小了下去。 “不可能!”岳不群忽的一声大吼,很是失态。 巫有良哼了一声,一甩袖袍,似巨鲲出水,化作巨鹏,大江长河如临溪流,身形闪纵间,水难漫膝,少顷就横渡了黄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岳不群喃喃自语,面色惊骇。 巫有良凝目望着上游高处山石上的人影,面上紫气消散,显露青红二气,却是心绪沉浮,以致气血翻涌不定,有助于内而形诸于外。 又丹田内息震动,身形似静似动,似是下一刹那就要飞纵而上。 只是他忽而一眼瞥到自身的穿着,眉眼一皱,内息缓缓平复了下去。 一身他原先觉着飘逸出尘的青色衣衫,而今却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当下,巫有良震动丹田,运起狮子吼喝道,“岳掌门,七日之后,在下定当拜访华山山门,阁下多日来的指教,定当双倍奉还。” 澎湃的音浪压制了滚滚黄河的奔腾声,一路送到几里外的崖坡上。 而后,他运转内息,身上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一身湿漉漉的衣衫顷刻干燥清爽,又内息贯注耳窍,聆听周边近十里之地的动静,朝着一个方向闪掠而去。 岳不群面上紫气闪了几闪,神色阴沉,他原地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最终一甩衣袖,转身闪纵而走。 …… 千翎庒,主营昂贵的川缎,又高价从江苏织造衙门聘请了数十位绣工,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一家绸缎庄,每天上门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络绎不绝。 这一天,店门刚开,就来了一位客人。 “客官!” 一位侍从立刻迎了上去,他看了客人一眼,神情不自禁地变得局促,一身迎来送往的本事似是消失了。 “去,叫你们掌柜的来。”客人正是巫有良。 “是!”侍从如蒙大赦,立马跑去内堂叫掌柜了。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掌柜被侍从叫了出来,神色有些不耐,可一见巫有良,不觉间躬下身。 “我要一身最上等的衣衫,做得好,重重有赏,做得不好……”说到这,巫有良足下运劲,无声无息间踩出了一个一寸多近两寸深浅的脚印。 “这位爷,您请放心,小店一定让您满意。”掌柜喉结蠕动了了几下,看着地上的脚印,身子弯得更低了。 一个时辰之后,巫有良内穿一件幽蓝绸衣,外裹一身金红衣袍,走出了千锻庒,掌柜跟一众伙计一路躬着身送到店门口。 巫有良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微一抬头,远远看到了谪仙楼的牌子,他停了下来,面上显了几分复杂之色。 这里,他得到了半卷紫霞秘笈,又是这里,他被一路追杀了几天几夜,几度险死还生。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比之魔门旁门的内功,玄门内功虽是精进缓慢,可根基扎实,又另有玄异之处。 且到了一定境界,能意不起,气自行,即无心而动。 原地沉思了一会,巫有良正要离去,忽而耳窍一动,又运转内息,聆听了一会,当即身形闪纵,掠近了谪仙楼。 醉仙楼一楼之内,竟是坐了不少武林人士。 中间一桌,坐了六人。 一人身形魁梧,气息沉重,一人身形高瘦,气息清灵,一人身形中等,脸上不时闪烁青红之气,三人俱是身着嵩山服饰。 另外三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腰间却是佩着华山派的长剑,一人满脸戾气,面皮焦黄,一人身形矮小,最后一人身形精瘦。 这一桌似是主事之人,他们没动筷子,只是商谈事务。 “嵩山的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阴阳手乐厚!华山剑宗的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不知道不戒和尚跟桃谷六仙来不来,要是也来的话,华山就有的热闹了!”巫有良看着几人,嘴角流露笑意。 “丁兄,陆兄,在下承蒙贵派掌门左师兄的盛情,定当竭尽所能,夺得华山掌门之位,以助左师兄完成大业。”封不平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封兄,客气了。”丁勉举杯,一口饮尽。 “不瞒封兄,此次华山之行,不止关乎着华山的门户事宜,更关乎着五岳剑派的兴衰荣辱。”陆柏忽的说道,“是因敝派得到密报,华山思过崖一处秘洞内,刻着我五岳剑派当年失传的剑招。” “什么?!”封不平惊得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陆柏面上忽又闪烁几分阴冷,“可是,那些剑招全被毁了。” “什么人干的!”封不平脸上的焦黄之气更重。 “万里独行!”大阴阳手乐厚一字一字咬着道。 “岂有此理!”封不平三人齐齐怒喝。 “除了他,岳不群的爱女当时也在思过崖上。”丁勉道。 “丁师兄的意思,岳不群的女儿很可能也得到那些剑招了,要是她得到了,岂不是岳不群也……”封不平道。 “所以,此次华山之行,绝不能有一点闪失,必要的时候……”陆柏伸手虚空一劈,面上显了几分煞气。 听到这,巫有良嘴角笑意更浓,身形一闪,离开了谪仙楼。 “谁?!” 丁勉似是察觉了什么,猛然回身,不见人影,心底却是莫名的心悸。 “方才可是有人在那?” “回丁师叔,弟子等没有看见。”周边几桌数十位弟子齐齐站立,躬身回道。 “是么!” 闻言,丁勉面上生了几分阴鸷,陆柏几人却是惊疑不定。 …… 巫有良又踏上了华山派的地界。 故地重游,功力不同,心境自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