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狂妃:扑倒妖孽相公》 第1章 天下第一倒霉鬼 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疼得死去活来,头也昏得要命,苏遥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自己还在新兵训练营,在魔鬼教官手下被收拾得不要不要的。 只是,耳边这女人的冷笑是从哪里飘来的?听着就让人心烦! 苏遥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排生了锈的铁栅栏。 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难道是被抓了? 那个讨厌的女人声音再度响起:“姐姐,这鞭刑的滋味好不好啊?” 当了二十五年的孤儿,苏遥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从哪里会跑出个妹妹来,还有这鞭刑又是怎么回事儿? 手脚都被捆在柱子上不能动弹,她只能低头看了看自己。 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烂成了布条,下面露出的皮肤上带着触目惊心的红痕,显然都是鞭子造成的。 敢情她是被人抓住严刑拷问了? 多少年都不曾吃过这样的亏,苏遥恶狠狠地抬起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过去。 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就坐在不远处,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苏遥的头突然也疼了起来,就好像有人拿了电钻在不停地钻她的脑壳似的。 于此同时,大量陌生的记忆涌入,让她眼前顿时一黑。 原来,她真不是一般的倒霉,执行任务的时候挂了也就算了,灵魂却不肯安生,竟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现在被她占据了的这个身子,原本是大燕皇朝相府二小姐的。 只可惜,她没赶上那位二小姐的好时候,反而赶上了要被砍头的日子。 没错,现在的苏遥是个死囚,而且,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 弄清楚了这个事实后,苏遥觉得,自己简直能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的倒霉鬼。要说第二倒霉的是谁,当然是那位如今已经芳魂渺渺的苏二小姐了。 苏二小姐因为被楚王退婚,所以怀恨在心图谋行刺,谁知动手的时候却认错了人,竟刺伤了楚王的孪生哥哥,刚从边关赶回来的晋王。 晋王萧誉是大燕皇朝的第一勇将,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苏二小姐这么一折腾,立刻把小儿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升级成了国家大事,闯下了弥天大祸。 听说那位晋王现下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皇上大发雷霆,便将苏二小姐判了斩刑。 苏二小姐纵然倒霉,但能在被砍头前及时地死了,也算是少受了不少折磨。至于穿越来的苏遥,就成了那个可怜的替罪羊,不仅要在这里承受鞭刑带来的痛苦,明天还少不得要被押上刑场砍头。 只是,这位相府三小姐苏莹,来天牢要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欣赏她被鞭子抽打的惨状? 苏遥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个妹妹不像是这么省事的人。 “你……还想干嘛?”苏遥的嗓子有点哑,不知道是多久没喝过水了,一开口喉咙里就火烧火燎的疼。 苏莹笑得花枝乱颤,勾勾手就从外面叫来了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是街上的混混,现下看了被绑在柱子上衣不蔽体的苏遥,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我是想着,姐姐一心要嫁给王爷,却要这么死了,都还没尝到做女人的滋味,”苏莹笑得特别阴险,“所以,妹妹就给你找了这几个男人来,离天亮还早,你还可以快活一番!” 苏遥皱紧了眉头,这么点小动作也扯动了脸上的血痂,火辣辣的疼。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真是一肚子坏水,连个明天就要被砍头的人都不放过,还要挖空了心思想办法羞辱。 见苏遥不说话,苏莹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于是愉悦地走过来拍拍她满是血痕的脸:“春宵苦短,妹妹就不耽误你享受了。” 她的身影才刚消失在门口,那几个男人就像饿虎扑羊似的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解她手脚上的绳子。 “等等,先给她吃了那药才是。”一个猥琐大汉制止了心急的同伴。 苏遥现在手脚被缚,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把一粒黑乎乎的东西塞进嘴里。别说,那东西还是入口即化的,让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这些人给她吃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苏遥没有反抗,她现在是以弱敌强,要先装得柔弱可欺麻痹敌人,然后才能谋求一击翻盘的机会。至少,要等他们先把绳子解开再说! 果然,见她只是半睁着眼任由摆布,那些人完全放松了,嬉笑着凑上前来,解绳子的解绳子,脱衣服的脱衣服…… 而苏遥的目光,却已经缓缓下落。 就是它了……手脚得到自由的瞬间,苏遥忽然扬唇一笑。 第2章 我没想打你主意 已经有心急的人脱下了裤子,苏遥忍住心里的厌恶,对着那个带匕首的家伙婉转一笑:“我来帮你脱。” 虽然她脸上身上遍布血痕,但那眉眼中仿佛与生俱来的妩媚,却是什么样的伤痕都无法掩盖的。 男人们因她一笑失神时,苏遥的手已经伸到了对面那人的腰带上。 那人大概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等艳福,满脸都是享受的表情。 裤带松开时裤子自然滑落,那男人只觉得腿上一阵清凉,嘴都笑得合不拢了。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扭曲了。 雪亮的匕首自他腿间横过,带起一蓬血花。 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脖子就被豁开了一道口子。 他竭力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古怪的咯咯声,随着他踉跄后退的动作,血几乎是喷了出来,落了苏遥一头一脸。 苏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暗恨现在这副身体的力气太小,要是换了从前的她,这一刀下去那人连吭都不吭就能断了气! 趁着那几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起刀落,匕首专往要害招呼,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又有两个男人倒地。 还有一个男人想跑,却被脱下的裤子绊住了腿,摔倒的时候就被苏遥抹了脖子。 苏遥不屑地冷哼一声:“敢在本姑娘面前脱衣服,就该死!” 仅剩的一个活人已经吓掉了魂儿,一边哆嗦着后退,一边求饶道:“姑奶奶,我……我可没脱衣服……” 他倒是想脱来着,可惜慢了一步,现在只求这一点能够保住他的小命了。 苏遥眯眼打量了他一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光是想想也有罪!” 那人知道想保命是没戏了,于是大叫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苏遥本想追上去,谁知脚下却是一软,只能把手里的匕首丢了出去。可惜换了副身子,不仅是力气变小了,连准头也差了,匕首竟然只削掉了那人的半只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那粒药起了作用,苏遥只觉得心跳一阵阵加快,周身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身上的力气却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再也使不出来。 那些人给她吃的,八成是春药…… 看样子是追不上那个王八蛋了,苏遥现在只能努力让自己清醒点,准备尽快跑路。 她差点被苏莹带来的男人羞辱,狱卒都没有出现过一个,说不定能让她趁这个机会跑了。 只是,身上的衣服经过刚才一番拉扯,已经彻底成了碎布条,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亵衣了,也就比现代人穿的比基尼略好一点儿。 苏遥虽然自认不是个古板的人,但也是做不出穿内衣出门这种事的,于是只能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那几个死人。 早知道要扒他们衣服,刚才她下手的时候就会注意点儿了,别弄出这么多的血来。 一想到要把染了这些臭男人鲜血的衣服穿在身上,她就觉得恶心,但却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先这么凑合着了。 谁知就在她致力于扒死人衣服的时候,牢房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抬起头就看到了个锦衣玉带的男人,只不过苏遥现在没心思看他的脸,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袍子上了。 月白色的锦袍,在墙上火把的照耀下泛出些精致的光泽。 这件衣服挺不错的,正是她需要的。 于是苏遥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在药力的作用下,手都有点儿哆嗦了。 手上动作不停,她还不忘象征性地安抚下对方:“别怕啊,我就是要你的衣服,没想打你主意……” 但是,当男人的衣领被扒开后,苏遥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手竟像是不受控制了似的,立刻就摸了上去。 不知道是谁在她心里点燃了一把火,并且那把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烧遍了全身。 当灼热的手心碰到男人的锁骨时,苏遥竟然忍不住发出一声丢脸的叹息,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想让他微凉的皮肤缓解一下手心的热度。 要是能把心里的那把火也扑灭就好了……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在本能的驱使下,恨不得能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就在她打算撕开那件碍事的衣服时,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苏遥茫然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寒浸浸的眼睛,锐利目光几乎要穿透她的身子,把她钉在原地。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遥的脑子现在很是混乱,纷杂的记忆一波波涌上来,心头的那把火仍是越烧越旺,不得纾解。 她的理智在药力的作用下被彻底焚毁,想也没想就踮起脚尖,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男人眸色一暗,终于忍无可忍地出手把她打晕了。 第3章 渣男都是该死的 “好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遥才恢复了一点儿意识,难受地在袍子里挣扎着。 是谁把她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连动都动不了,再这么待下去,她就要热得爆炸了! 男人眯眼打量了她一下,终于弯腰抓住她身上的袍子用力一拉,苏遥便顺势滚了出去,掉进了水池里,扑腾起好大的水花。 被冷水一激,她是彻底地清醒过来了。 “你……混蛋!”骂人的时候,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火热的身子被冰冷的水一激,冷热这么一交战,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岸去,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却指到了鼻尖。 站在岸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想死的话,就好好待着。” 苏遥简直要被气得吐血了,就算她是中了春药,但也不至于用这么粗鲁的办法给她解毒吧?这个男人,真是一丁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这时候,她才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脸。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好看的不像话,脸上五官的轮廓十分明晰,俊逸中更见硬朗。 最好看的还是他狭长的眼睛,眼尾处微微上扬,平添三分邪气。 这张脸,在苏家二小姐的记忆中,出现过太多次,让现在的苏遥想不记得都不行。 只不过,现在有个新的问题。 苏遥眉尾一扬:“你是萧誉,还是萧睿?” 晋王萧誉和楚王萧睿是孪生兄弟,两人长了同样的脸,连他们的亲娘恐怕都很难分清,更何况是她了。 从前那位苏二小姐,不就是闹出了个大乌龙,明明是被楚王退了婚,她却揪着晋王去报仇,结果把自己给坑了。 虽然晋王现在应该还在卧床养伤,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苏遥还是问了出来。 她只不过是随便一问,却让男人的目光略微紧了一紧。 难道,她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萧誉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这个女人。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把他当成了萧睿,拿发簪狠狠地捅了过来。伤口虽然不大,但发簪上却是带毒的,幸好药师谷谷主正在京城,才及时救了他。 他这边有惊无险,但顶替他进宫赴宴的弟弟却遭人暗算,直到现在还不省人事。 兄弟两人不过是交换了一下身份,就出了这样的事,一定时有人在暗中算计。 为了不打草惊蛇,萧誉索性彻底和弟弟交换了身份,对外声称晋王萧誉被苏家小姐刺伤,一直昏迷不醒,自己却顶着楚王的名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暗中查访事实真相。 他们兄弟本来就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互换身份也是经常玩的把戏,因此冒充起来毫无破绽,不仅瞒住了文武群臣,连父皇都没有半点疑心。 但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他,难道是发现了他不是真正的萧睿? “你觉得本王是谁?”他斟酌了一下,索性反问回去。 苏遥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是谁关我屁事!” 她现在只想尽快爬上去,看看周围刚发芽的小草就知道,现在还是初春,在这种时候泡冷水澡简直就是找虐。 更何况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再泡会儿估计连小命都没了。 看着她笨拙地往岸边靠来,萧誉眸色一沉,蹲下身子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本王的哥哥被你刺伤,现在还生死不知,你还敢这么说话?” 听到那“哥哥”二字,苏遥便认定他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花心楚王了。对于这个人,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她可没忘记刚才在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楚王萧睿为了退婚上蹿下跳,甚至和她的妹妹苏莹搅合到了一起,真是一对狗男女! 脖子上的那只大手渐渐收紧,苏遥几乎都要翻白眼了。 这……关她什么事啊,她来到这个鬼地方才几个小时。 就在苏遥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萧誉终于松开了手,任由她落回水中。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挣扎,而是直接沉了下去。水面上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后,就彻底恢复了平静。 萧誉本来想看看她能忍多久,但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见动静,立刻便慌了神。 他还想从苏遥身上打开突破口,查出那些蓄意谋害他们兄弟的人,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他皱一皱眉,便跳下了水。 谁知刚一下水,他头上就狠狠挨了一下。 苏遥照准他的头狠狠砸了一下,也不管这人是死是活,就扑腾着往岸上去了。 至于那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渣男,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第4章 这女人本王要了 可惜苏小姐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已经不是从前战斗力超强的女特种兵了,而变成了了古代的千金小姐。 所以,刚才那一下子她虽然已用尽全力,但效果却不怎么样。 于是,她还没来得及爬上岸,就被人抓住了脚踝,狠狠向后一拉。 月光照亮了男人盛怒的脸庞,额头上还有一处明显的红肿。 “你敢打本王?” 他扣住了她的一把长发,迫使她抬头面对着自己。 此刻的萧誉很是恼怒,他还从来没这么丢人过,竟然被同一个女人打了两次! “有什么不敢的!”苏遥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的,想也没想就张嘴反驳。 哼,她苏遥从前可是打遍军中无敌手的,连军长都敢单挑,别说是区区一个王爷,还是个不学无术的花心王爷,打了又怎么样? 她真是太同情从前那个苏二小姐了,怎么会对个花心的渣男一往情深?要是换了她,早就把这男人阉掉了,看他还拿什么风流! 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了,照苏遥看,他那个哥哥萧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被簪子刺了一下吗,凭什么要让她偿命? 这种想法她当然是脱口而出了,萧誉看着她,古怪地笑了一下:“不就是被簪子刺了一下?苏遥,你还真是厚脸皮!” “你们兄弟俩才不要脸,一个为了退婚不择手段,另外一个受点小伤就要逼着别人偿命,简直是下流无耻!” 萧誉冷笑一声,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扯得她头皮生疼。 “你该不会是忘了,那发簪上被你下了剧毒了吧?” 那种毒虽然不能立刻致人死命,但不出一月,便会令人血竭而亡。知道这件事后,他便把苏遥归类成了那种狠毒阴险的女人。 而他今天看到的,也很符合他之前的猜想。 那个女人之前的懦弱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骨子里就是个蛇蝎毒妇。 要不是因为留着她还有用,他早就把她丢回牢房里等死了。今晚他本来是想给她最后一个说实话的机会的,谁知却看到了她行凶杀人的一幕。 看来,这个女人身上真的有很多秘密,倒不能让她随随便便就死了。 他瞪着苏遥那张遍布血痕的小脸,眼底的表情阴晴不定。 苏遥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这真的是那位只会吃喝玩乐的楚王殿下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大概是来抓她这个逃犯的。 苏遥舔了舔嘴唇,觉得现在求他放了自己估计也没什么效果,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带人追来的就是苏莹,显然,刚才逃走的那个男人已经向她通风报信了。 “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苏莹的眼睛果然是有选择地看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男人,惊喜地叫了一声。 萧誉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仍然锁定在苏遥身上。 “多谢楚王殿下帮卑职抓逃犯,”负责监管天牢的狱官恭敬行礼,又吩咐手下道:“快,把这个死囚带回去!” 有两个狱卒上前来拉扯苏遥,萧誉却突然抬手把她圈进了自己怀里。 看到这一幕,苏莹目瞪口呆。 “王爷,您怎么……”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踢走姐姐,自己嫁给楚王。 可是现在,她的那个眼中钉竟然和楚王这么亲密地抱在一起! 苏遥也对这男人的举动很是无语,这人从前根本都不用正眼看她,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了,简直像是中了邪一样! 总不会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了吧?虽然不知道现在这副身子长什么样子,但刚才粗略扫过一眼,身材看上去可真是不错呐,该有的有,该瘦的地方也瘦,和她前世那个搓衣板身材不可同日而语。 男人都是些下半身动物,不会是被她亲了一回就发情了吧? 虽然很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但在和明天就要被砍头相比,苏遥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说话。 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至于这个随便占她便宜的臭男人,以后姑奶奶再慢慢收拾不迟! 看到她眼底掠过的喜色,萧誉贴近她耳边低声道:“别高兴的太早,本王只是不想让你死的太利索,刚才那一下子,我记住了。” 不知是水太凉,还是他的语气太阴冷,苏遥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不光花心,还这么记仇,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在这里腹诽不已,萧誉已经对着狱官开了口:“这个女人本王要了。” 萧誉根本连理都没理他,抓过岸边的袍子往苏遥身上一裹,然后把她像是扛米袋那样扛起来就走。 第5章 爷,别急着走啊 把苏遥扛回了王府往床上一丢,萧誉本想转身就走,目光却无意中落到了她脸上,顿时就是一怔。 这女人……竟然睡着了! 不光是睡着了,而且还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张开的嘴边隐约可见水渍,八成是口水。 虽然厌恶地皱起了眉,但萧誉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她的唇上。 那两片红唇小巧精致,唇珠圆润俏皮,一想到她之前主动贴上来的那一幕,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紧,像是被只小手抓了一下。 他长年待在军中,对女人基本上没什么兴趣,所以对弟弟萧睿的风流做派十分看不上眼,但是现在…… 萧誉有些狼狈地转开了目光,只想赶快离这个祸害远一点。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事情才搞得一团糟。 换了是别的女人,被退婚不过是哭一场就完了,实在不行就自己在家上吊寻死。可是这个女人偏偏缠着弟弟不放,搞得萧睿提到她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要不是因为她,他们兄弟就不会交换身份,弟弟现在也不会重伤卧床,而他也不用顶着弟弟的名号去收拾这烂摊子。 总而言之,这女人就是个十足的祸害! 他心里才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床上的祸害已经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其实在被丢到床上的时候,苏遥已经醒了,只等这男人离开就迅速跑路,谁知道她装了半天,他却站在这里连动都没动,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萧誉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厌恶,原来她刚才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最讨厌这种虚伪的女人了! 一念及此,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见他有要走的意思,苏遥心中窃喜,故意捏细了嗓子说道:“爷,您别急着走啊……” 在苏二小姐的记忆中,楚王萧睿一直视她作洪水猛兽,见了就要躲的,所以苏遥才会故意这么说,好让这个男人再也提不起来见她的兴趣。 果然,只见他的背影一哆嗦,几乎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等他走了,苏遥也立刻跳下床来,打开衣柜找干衣服,虽然只找到了几件男人衣服,但是正合她意。 从头到脚都换了干爽衣衫后,她这才有工夫照照镜子。 这一照就吓了一大跳,她本来以为身上的伤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脸上更要可怕,看来苏莹是摆明了要毁掉她这张脸。 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苏遥眼底闪过了一抹冷光。 或许从前的苏家二小姐懦弱可欺,但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不同了。 以牙还牙从来就不是她苏遥的宗旨,她的座右铭是,谁敢惹她一指头,她就要把那人的整条胳膊都卸了! 苏莹,你好好等着吧! 整整身上的衣服,苏遥便悄悄推开窗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很有可能是楚王府,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三层小楼,底下也不见有什么守卫,不远处有一道灰色的院墙,八成就是这王府的围墙了。 能和苏莹搅合到一起的渣男,果然是没什么脑子,觉得把她关在这里就能困住她了?真是太好笑了。 手边没什么现成工具,苏遥只能把床帐上的钩子卸了下来,又把床单撕成布条,做成个简易的爪钩。 她现在这副身子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有个好处就是瘦,说是身轻如燕也不过分,根本不用担心那些布条承受不住重量。 有了这个好东西,苏遥轻松地顺着窗户溜到了地面上。她本想把爪钩扯下来留着以后用,谁知道临时做的玩意儿就是不趁手,拽了两下都没拽下来。 看来,她只能和自己穿越后做的第一件工具说拜拜了。 苏遥借着月色辨明了方向,一溜小跑往院墙的方向去了。 没了爪钩,她想翻出去就只能爬树了。这对于苏遥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只可惜现在身负重伤,所以严重影响了速度,费了半天劲儿才爬到一半。 好不容易看到个略粗壮的树枝,苏遥立刻抱住它大口喘气。 现在她的身体素质是真不怎么样,想要出去混估计还要多锻炼锻炼。 气还没喘匀,她就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下来!” 是萧睿!这货刚才不是被她吓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出现简直是给苏遥打了强心针,她连歇也顾不得歇了,立刻站起来奋力向上爬去。只要能从墙头翻出去,说不准就有一线生机。 看着那个挂在树上的小身影,萧誉眼眸一眯,弯腰捡起颗石头用力一弹,准确地命中了苏遥脚下的那根树枝…… 听见脚下树枝发出的断裂声,苏遥只觉身子一沉,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双靴子停在了她面前,紧接着那个冷酷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苏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第6章 某位殿下开窍了 苏遥被摔得龇牙咧嘴的,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自己像个破布口袋似的,再次被扛了起来。 这一回,他并没有把她送回刚才的屋子,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进了屋子之后,这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她衣服。 苏遥被仰面丢在大床上,只觉胸口一凉,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也牵动了无数伤口,疼得她撕心裂肺。 看着他得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苏遥顿时有了一种贞节不保的危机感。 “你……你口味不会这么重吧,连伤员也不放过?”她忍着疼开口抗议,殊不知现在萧誉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女人看,眼睛里看到的全是伤口。 萧誉皱眉看着她满身的鞭痕,心里竟生出一种不爽的感觉来。 这女人也真是够硬气,被打成这样了还能逃跑,要不是他记起了她身上的伤回来送药,这会儿她早就跑出王府了。 这伤……就算是搁在男人身上,估计也没几个能受得住的。 狱卒竟敢下手这么狠,难道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想到这一点后,萧誉更加认定,眼前这丫头是这一局的关键人物,能不能揪出幕后黑手,就看他要怎么好好利用这颗棋子了。 既然重要,就不能随便死了。 于是他从袍子里掏出一瓶金疮药,就要往她的伤口上倒。 药粉还没倒出来,萧誉就被耳边爆发的尖叫声惊得手一抖。 他皱眉,不耐烦地看着苏遥:“还没给你上药,鬼叫什么?” 这可是他随身携带的独门金疮药,闲杂人等根本不给用,现在他主动拿出来给她治伤,她竟然还摆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真是让人上火。 “你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能随便给我用,万一用岔了留下疤怎么办,我不就变成斑马了?”苏遥郁闷地想,还是个红白相间的异种斑马,都能直接送进动物园让人欣赏了。 “斑马?那是什么东西……”萧誉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苏遥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从前的那个世界了,这个鬼地方还落后得很,当然没人见过那些热带特有的动物。 她眼珠一转,索性把这事儿略过不提:“我事先说明啊,要是留了疤,我一定找你算账!” 女孩子的皮肤可是要好好保养的,前世里她就因为没注意过这些,所以才会到了二十五岁还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有个活下来的机会,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萧誉几乎咬牙切齿:“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着,他就把药粉毫不客气地按了上去,疼得苏遥鬼哭狼嚎的。 等到一瓶药都抹完时,她已经疼得晕了过去,只是偶尔发出一点呓语。 取过锦被轻轻搭在她身上后,萧誉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她在昏睡中仍然紧蹙的眉头,之后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伸指轻轻点在她的眉间,想要抚平那里的折痕。 这一碰便觉出了她额头的热度不对劲,他正想起身去叫人煎药,衣袖却被她无意识地抓住了。 “……别,别丢下我……”苏遥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 自己好像变作了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被妈妈丢弃在街边,还傻傻地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抛弃。 她抓的很紧,萧誉挣了两下都没挣开,只好皱眉在床边坐了下来。 在战场上面对万千敌人时,他都不曾这么为难过,才碰见她不过几个时辰,他的眉头都要皱酸了。 看着那张满是伤痕的小脸,萧誉不屑地冷哼一声:“果然是个祸害!” 不知是听见他说的话了还是怎么的,苏遥竟得寸进尺地往他旁边靠了靠,双手抱住他大腿不说,甚至连脑袋也贴上来蹭了蹭。 晋王殿下一向视女色如浮云,洁身自好得很,何曾碰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张俊脸立刻红了大半,坐着也不是,甩开她也不是,好生纠结。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的贴身随从乐白刚伸了个脑袋进来,看见这么个情形,立刻吐了吐舌头就缩了回去。 “滚进来。”萧誉沉声低喝。 乐白还以为他是要让自己帮忙把那女人搬开,谁知走到了跟前,却听到自家王爷吩咐道:“给本王拿个枕头来垫着。” 敢情他老人家是嫌坐着太累,要个枕头来靠着。 看着萧誉靠在床柱上闭上了眼睛,乐白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又一波涌来。 真是佩服那位看不清长什么样儿的姑娘,竟然连军中出了名的千年老铁树都能给捂开花! 第7章 早上起来滚一滚 当苏遥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执行任务失败,被敌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跳海,结果穿越到异界成了个死囚,又撞上了从前的未婚夫,被当做麻袋扛了回来。 理清了头绪后,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想弄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流氓!”她从萧誉腿上抬起头来,想也没想就推了他一把。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萧誉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抓住点儿什么,于是便拉着苏遥一起滚下了床。 两人被床单裹在一起,几乎动弹不得,越是挣扎反而裹得越紧。 苏遥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一折腾便疼得她满头是汗。 “别乱动!”萧誉此刻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却被压在身上的那丫头扭得心乱如麻,忍不住低喝了一声。 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和这么个姑娘面对面裹在一起,就算心里没想法,也扛不住本能的反应。 “色狼,流氓,不要脸!”隔着单薄的衣衫,苏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立刻把所有能骂人的词儿都招呼了过去。 光是骂还不过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肩膀,苏遥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力气,牙都酸了也不松口。 这男人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肩膀结实得像是铁块一样,差点硌掉她的牙! 虽然这点疼对于萧誉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但三番两次被这丫头冒犯,还是让他心头火气猛蹿,一用力就把裹住他们的床单给撕开了。 苏遥只听到嗤啦一声,身子就突然获得了自由。 但这自由只不过维持了一个瞬间,下一刻萧誉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伸手卡住了她的下巴。 “你这是什么狗脾气?”他恼火地问道。 他征战多年,受过的伤数也数不清了,但从来还没被女人咬伤过。 肩上被咬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不知道可是破了没有。 其实苏遥也是本能反应,根本没想那么多,从前受训的时候,教官告诉她们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武器好用的,在紧要关头,身上的所有部位都可以当做武器。 经过了长年累月的作战生涯,那些训示已经成了她的本能。所以,在全身都被束缚住了的情况下,她本能地用上了牙齿,却没想到会让萧誉这么生气。 “谁让你拖我下来了,活该!”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萧誉差点被她气笑了,没看出来,这丫头除了胆子特别肥之外,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一流的,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明明就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推下了床,才招来这样的结果,她竟然还有胆子说他是活该? 萧誉觉得自己一定是对这丫头太好了,就不该对她动什么恻隐之心,看着她被送上断头台算了! 他咬牙瞪着苏遥,眼里的神气像是恨不得能把她吃了的样子。 可惜苏遥从来就没学会过做小伏低,还好死不死地火上浇油道:“快滚开,你压到我了!” 萧誉眸色一沉,竟低下头去一口咬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 一个女人的尖叫在门外响起,苏遥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萧誉的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来。 看到门口站着一票人之后,他恼火地扬起眉毛:“乐白,你是怎么办事的?” 身为随从,竟然连几个不速之客都拦不住,简直是欠抽打了! 乐白看到屋子里这“香艳”的一幕,赶忙抬手捂住了眼睛,只从指缝里悄悄看了几眼。 “王爷恕罪,我本来是要拦着他们的,可是……我只是个奴才,怎么敢得罪苏相爷和夫人呢……” 这话乐白说的有点心虚,其实他只是好奇,王爷和那位姑娘在屋子里做什么,又不想自己送上门来讨打,所以只能让刚巧上门来的苏丞相打头阵了。 苏恩宏当然不敢得罪楚王,于是只能把气都撒到了自个儿的女儿身上:“苏遥,你真是把苏家的脸都丢光了!” 苏遥挑一挑眉毛,觉得自己这位便宜爹爹的眼力着实不错,自个儿都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他竟然还能认得出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眼神儿太不好了,连自己头上脸上这么明显的伤都没看到。 不管怎么说,这位苏丞相,还真是不配当她的爹爹,苏遥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他其实也是个帮凶! 在外面尚且都不帮着自己的女儿,更不用说是家里了,要不是因为他总是不闻不问,苏二小姐怎么会在相府被人从小欺负到大? 既然他没把她当成女儿,那苏遥当然也没必要把他当成爹爹。 “王爷,这些人真讨厌,坏了咱们的兴致。” 第8章 是不是该继续呢 听到这句话,苏恩宏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胸口有如刀割那样疼,险些被气得闭过气去。 丞相夫人周氏立刻扶住了他的肘弯:“老爷,别为了这不知廉耻的丫头气坏了身子。” 说话的时候,她的老脸也是一红。 苏相的三个女儿中,只有这个苏遥不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所以看着格外不顺眼。 昨夜听小女儿说苏遥被楚王带走后,她一大早就撺掇了苏恩宏上门来讨人,恨不得能早早地把苏遥送到刑场上砍了头,好拔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谁知来了楚王府,却看到了这么一幕羞人的场景。 周氏就纳闷了,从前这楚王不是对苏遥避之唯恐不及的吗,怎么才一夜的工夫,就给……给压到身子底下去了? 那个小狐媚子,真是天生的妖精! 这样想着,周氏眼底放出了凶光,恨不得能把那小蹄子从楚王手底下拖出来撕碎了。 “乐白,请丞相和夫人去正堂上坐。”虽然知道苏遥是故意那样说来恶心苏氏夫妇,但萧誉竟一点儿都没想拆穿她。 毕竟对方是王爷,场面又太过尴尬,苏恩宏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乐白去了正堂。 见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苏遥唇边忍不住飘出一抹冷笑。 他们大概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懦弱的二小姐吧,可惜她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会给那些蠢人爬到自己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她正在盘算着该怎么一雪前耻,却忽然发觉萧誉还牢牢地压在她身上没有动。 苏遥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男人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儿可怕。 “你……你要干嘛?” 他的眉骨生得高,所以显得眼睛格外深邃,自己被他这么看着,就好像是掉在大海里的一片树叶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浪头卷进去。 萧誉的声音温柔的有点儿危险:“你刚才不是说有人坏了兴致吗,现在本王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是不是该继续了呢?” 苏遥差点被自己呛到:“继续……继续什么?” 早知道他会这么发疯,她刚才宁愿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能吃,所以苏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低头靠近…… “不……不许耍流氓!”看着那张俊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苏遥终于扛不住心里的压力,闭上眼睛死命地侧过头去,想要尽可能地离他远点。 就在嘴唇快要碰上她脸颊时,萧誉的目光却突然转冷了。 他冷哼一声,避开了她的脸,低头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清晰的牙印。 刚才她咬了他一口,这帐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是有人打断,他也不用分两次来咬了。 苏遥哀号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小气的男人,被咬了一口而已,竟然都要咬回来才算完。 这个混蛋楚王,不仅花心变态,还小气的不像个男人!从前的苏二小姐真是瞎了眼了,怎么看上这么个男人! 看到自己的杰作后,萧誉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被压皱的袍子,径自扬长而去。 他走了很久之后,苏遥才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撕破的床单裹在身上当做内衣,然后毫不客气地从楚王殿下的衣柜里拿了件锦袍穿上。 她的身量要娇小些,所以那件袍子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现在浑身是伤,袍子里面空落一些,不至于会擦到伤口。 穿好衣服之后,苏遥便走了出去,拉过一个小厮打听了正堂在哪里之后,便找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苏恩宏找上门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苏遥的亲娘才是苏恩宏的正妻,只不过多年没有生养,所以才纳了周氏这房小妾进门。周氏生下长女苏锦后不久,她也呱呱落地了,只可惜那时候,苏恩宏的魂儿都被小妾勾走了,对她们娘俩不闻不问的。 就在几年前,她的娘亲也因病去世了,病重的时候无人问津,去世时苏恩宏也没有掉一滴眼泪。从那之后,苏遥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在周氏母女的欺压下艰难度日。 回味着记忆中娘亲的温暖,苏遥的眼睛有点发酸。 现代的她是个孤儿,被亲生母亲随手抛弃,所以,哪怕是记忆中的那一点温暖,也足以让她心酸落泪。 看到正堂里苏恩宏的身影时,苏遥昂起了头,眸底泪光尽去。 她要让苏家的人,知道后悔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第9章 浑水大家一起趟 苏遥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萧誉闲闲说道:“苏相可真是大公无私啊,本王听着你的意思,竟是急着要送自己的女儿去砍头?” 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但苏恩宏能当上丞相,脸皮的厚度自然是非寻常人可比,装蒜的本领也是不同凡响,竟能硬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答道:“苏某首先是大燕的臣子,其次才是父亲,小女刺伤了晋王殿下,理应受到惩罚。” 萧誉轻咳一声,心里难免有点发虚。 只有他知道,苏恩宏口中的那个晋王,现在正生龙活虎地坐在他面前。楚王倒是真躺在了床上,但那并不是苏遥的错,而是被一群神秘杀手围攻造成的。 只不过这点心虚,在看到苏遥出现后,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本他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件案子先压下来,等从苏遥嘴里挖出线索后再定论不迟。但是现在,他忽然很好奇,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 要是他不出手相助,那苏遥现在还是死囚,今日午时就要被押赴刑场砍头。 他倒要看看,苏遥会想出什么点子来摆脱现在的困境。 从她昨天的表现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她绝对不是那种甘心束手待毙的人。 于是萧誉没有接话,只是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静等着看好戏上演。 看到女儿进来,苏恩宏气得简直要跳脚:“你也太胡作非为了,竟敢逃狱,为父这就送你回天牢去,然后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苏遥硬生生忍住了自己冲他翻白眼的冲动,这种人也能当爹?真是笑掉大牙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有上赶着要送自己女儿去死的爹。 再说了,逃狱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她明明就是被那个无耻的楚王绑架回来的! 说他无耻,他还偏就无耻出新高度来了,苏遥看着那个正在悠闲喝茶的男人,非常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咬下他一块肉来。 是谁昨天晚上摆出一副邪魅狂狷的架势,说什么“这个女人本王要了”,现在又在装聋作哑,真亏他做的出来! “怎么没看见三妹?”苏遥故意向苏恩宏身后张望了一下,“爹爹要是去请罪的话,怎么能不带上三妹呢?” 听到她提起苏莹,周氏有点心虚地上前一步:“是你自己闯下弥天大祸,平白无故的扯上你妹妹做什么,真是死性不改!”她生怕苏遥再说出其他的来,忙催促苏恩宏道,“老爷,事不宜迟,还是快把她送回天牢去,免得牵连了咱们全家!” 苏遥冷笑一声:“或者不用去请罪,直接把苏莹和我一道送到刑场上,两个一齐砍了在去请罪,说不定皇上念在你大义灭亲的份上,就不治爹爹你的罪了。” 苏恩宏听她说的晦气,一张脸早就黑了大半:“你在胡说什么!” 这个女儿一向最不讨喜,光是婚事就惹出了多少是非,真是晦气! 苏遥故意睁大了眼睛,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原来爹爹你还不知道,昨夜要不是三妹带了人去天牢劫狱,女儿我哪能这么顺当的就出来?” 周氏气得几乎跳脚:“你胡扯,自己造了孽还不够,还想拉莹儿下水,你的心肠可真毒!” 苏遥眨眨眼睛:“你不信啊,那天牢里的几具尸体怎么算,昨夜……楚王殿下可是也亲眼看到了。” 说着,她便对着萧誉挑了挑眉毛。 他想置身事外等着看戏,她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反正水已经被搅浑了,光是她一个人泡怎么好意思,自然是要把他也拖下水了。 苏恩宏听她说的言之凿凿,心里也有了点疑惑,只能转身看向萧誉。 萧誉轻咳一声:“不错,昨夜本王是在天牢见到了几个死人,也见到了苏家的三小姐。” 苏恩宏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回头狠狠剜了周氏一眼。私闯天牢可是大罪,更别说是劫狱了,苏家一下子出了两个犯下重罪的女儿,真是倒霉到家了! 周氏彻底慌了,扑到萧誉面前大声申辩:“王爷一定是误会了,莹儿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见萧誉只是含笑不语,她又转向了苏遥:“小贱人竟敢血口喷人,亏得莹儿可怜你,在行刑前夜去看你,你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遥一口截断:“既然咱们俩达不成统一意见,不如让皇上去裁决,怎么样?” 周氏一下就被她噎住了,心里不停打鼓。 她知道女儿昨夜去了天牢,只说是要给这小贱人一点教训,谁知事情竟会弄成这样! 恰在这时,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竟站了起来,轻巧开口:“正好本王有事要见父皇,苏相不如带了两个女儿一起来吧。” 第10章 不如先伺候本王 萧誉这话一出口,苏氏夫妇的脸是彻底白了。 苏恩宏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能看出苏遥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就算是她信口胡扯,楚王总不会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吧! 要是一闹到皇上面前,事情可就大了! 赔上这个女儿不要紧,反正她的存在也只会给相府惹麻烦,但要是再搭上一个女儿的话…… 说不定皇上还会迁怒于他,搞不好连官也要丢了。 这样想着,苏恩宏头上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 萧誉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已经走到了门口,含笑回头道:“苏相还在犹豫什么,父皇明察秋毫,一定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作恶之人,请。” 苏恩宏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不敢动,过了半晌才犹豫出声:“殿下,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何不大事化小……” 在萧誉锐利目光的逼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遥看着他怯懦的样子,忍不住冷笑出声:“爹爹说的大事化小,就是要把我送上刑场砍了,整件事就都能了结了,是吗?” 刚才,她给了苏恩宏最后一个机会。 哪怕他有一丁点儿做父女的情分,也不会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来。 同样面对危险的情况下,他选择了维护苏莹,却要把她送上死路。 果然,自己重活一世,也摆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苏恩宏再怎么说都是个丞相,就算自己刺伤的是皇子,只要他这个做爹的肯维护自己的女儿一点儿,她也不至于被判处斩。 可见,真正想要她死的人不是皇帝,而是她自己的亲生爹爹。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苏遥转向萧誉,轻轻扬眉一笑:“请王爷带我去见皇上,我有重大隐情要向皇上禀告。”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故意扫过了苏恩宏和周氏的脸,果然看到他们两个的脸色都变了,简直比死人还要白。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们,现在不用害怕,她并不会说什么对苏莹或者是苏家不利的话的。 光是拉一个苏莹垫背有什么意思,她现在要做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再慢慢陪他们玩…… 萧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才吩咐乐白道:“备车。” 乐白的动作快得很,不过是片刻的工夫马车就已齐备。在苏氏夫妇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苏遥忍住身上伤口被撕裂的疼痛,硬是昂首阔步地登上了马车。 紧跟着掀帘而入的萧誉,看着她疼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笑意:“这疼可长不到别人身上去,还是你自己受着。” 苏遥忍痛白了他一眼:“输人不输阵,这是本姑娘做事的原则。” 萧誉瞟了她一眼:“你打算到皇上面前说什么?” “关你屁事。”苏遥没好气地说道。 这家伙昨晚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摆出一副要罩着她的架势,今天就像是变了个人。不过她也不稀罕他罩着,还是自己找出路比较靠谱。 成功地用一句话噎死他之后,苏遥便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准备养养精神,顺便想想措词。 然而下一刻,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一双幽深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轻启薄唇,眼神里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威胁。 苏遥最讨厌被别人威胁,本想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但转念一想,便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听说你父皇特别好色,所以我打算去向他卖弄下风情,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饶了我的小命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苏遥随口编了一通。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脱了衣服简直就是一活体斑马,再好色的男人见了她估计都会吓软了吧。 没想到听了这句匪夷所思的话之后,萧誉非但没有挪开目光,眼神里还带了森然寒意,看得苏遥后脖子一阵阵发冷。 “你想干吗?”苏遥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但背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说实话,萧誉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在听到她刚才那句话之后,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这女人,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看遍了,现在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去向别人卖弄风情? 苏遥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已经听到他对车夫怒喝道:“掉头回府!” 第11章 这个男人很危险 萧誉一声令下,马车很快就返回了王府,此刻苏氏夫妇早已经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家商议对策去了。 马车刚刚停下,萧誉就阴沉着脸把苏遥从车里扛上了楼。 短短一天当中,苏遥已经是第三次被人狠狠丢在了床上。 在这种时候,女人总是处于弱势的,苏遥也不例外。 她的挣扎只是让自己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许多,却丝毫没能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他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按在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眼里仿佛有幽暗的火苗在燃烧,让她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 这个男人,现在非常危险。 胸口微微一凉,衣襟已经被扯了开来,苏遥的双手无法动弹,只能咬紧嘴唇狠命屈膝顶去。 想打她的主意,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前世里,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美女,但也见过不少猥琐男,这一招是练惯了的,保证能一下命中要害。 她那一下子来得又快又狠,萧誉被迫放开了她的双手侧身躲过,紧接着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萧誉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女人,眼角都有些抽搐。 他……这是又被这个女人打了? 这一巴掌打出去,苏遥立刻就后悔了。 她前世看过众多狗血爱情剧,女人甩了男人耳光之后,百分百都会被扑倒,就好像是那一耳光打出了男人的兽性来似的。 苍天呐,她连一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还不想把贞节交待在这里,更不想交待给个渣男啊! 于是,刚才还英勇无比的苏遥小姐立刻就怂了,把自己伤痕遍布的脸蛋往前送了送:“要不,你抽我一巴掌解解恨?” 这话一出口,萧誉连嘴角都开始抽搐了。 看着他的拳头缓缓收紧,苏遥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已经做好被一拳打成熊猫眼的准备了。 她刚才做的确实有点过火,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更何况还是男人。在这种封建社会里,男人肯定特别重视自己的尊严,更何况还是皇亲国戚,她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过了好半天,萧誉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本王从不打女人。”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也是中二气息十足,但苏遥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便不和他计较这些了,只是地笑了笑:“好习惯,好习惯……” 萧誉冷哼一声,刚才脑子里涌起的旖旎念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刚才一定是中了邪了,要不然怎么会对这么个丑女人产生了兴趣?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像是有着奇异的魔力似的,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为了管住自己,萧誉立刻翻身下床,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养好伤之前,老实在这待着!”他丢下这么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苏遥这回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都被汗给浸透了。刚才,她还真以为自己这回是逃不掉了。 结果倒是让人喜出望外,他既然都那样说了,至少在伤势养好之前,她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的。 只是,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苏遥仔细地把昨夜到现在的经历过滤了一遍,终于揪出了一句可疑的话来。 昨天夜里,他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是她刺伤晋王的发簪上面淬了剧毒。 想想也是,苏二小姐不过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力气能大到哪里去?而且,苏遥已经获得了这个身体的部分记忆,能看到当初她刺伤晋王时,并没有伤到要害。 那么,晋王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原因,就只能是因为中毒了。 可是从仅有的记忆来看的话,苏二小姐并没有在发簪上下毒,甚至都不知道那枚发簪是有毒的。 她之所以会选择用发簪当凶器,实在是因为手边没有其他东西了。 那发簪上的毒,究竟会是什么人下的呢?还有,什么样的毒能让人至今昏迷不醒,却还没有性命之危? 想要弄清楚这些的话,恐怕要回苏家才行了。 从前的苏家二小姐可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除了去找楚王的时候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家里。 能接近她并给发簪下毒的人,肯定也是苏家的人,这背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阴谋呢。 这么说来,昨夜他会出现在天牢也并非巧合,而是有意为之。他之所以要一反常态地救下她,肯定是和发簪的事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可就有了谈判的筹码了。 第12章 暖床是看家本领 萧誉自打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苏遥,但伤药和补品却是源源不断地送来,让她吃了个够。 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苏遥脸上的疤掉了不少,脸颊也圆润起来了。 她这才逮到机会好好看了下自己的长相,果然是个小美人的胚子,弯眉秀眼,嘴角天生上翘,生来就是个笑模样,若是笑得厉害些,颊边梨涡便是若隐若现的,十分甜美。 这么个美人,竟也沦落到被退婚的地步,真不知道那楚王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苏遥正在对着镜子诽谤楚王的眼光,却有个妖娆美人走了进来。 她自称是楚王的侍妾,名叫如意,现在是这府里头的当家人。 看到这么个妖妖调调的女人,苏遥算是摸清了一点楚王的品味。和这个如意比起来,她虽然不输美貌,却少了那么点儿风骚入骨的情致。 这个楚王一定是个重口味的,不爱小清新,反而对这种站街风格情有独钟。 看到这位如意夫人之后,苏遥不免庆幸这婚已经退了。 她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绝对不可能像这些封建女人似的,能把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分享。 只是她就不明白了,现在她已经不是楚王的未婚妻了,这女人还上门来干什么? “喂,你叫什么名字?”如意摆出一副当家人的派头来,口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 苏遥挑一挑眉毛,看来她的身份在这楚王府里并没有人知道,如意要是知道她是那个被退了婚的死囚,估计也不会费力气上门挑衅了吧。 反正她在这里闷得无聊,不如陪这个侍妾玩玩。 “我叫阿苏。”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低眉顺眼些,语气也尽可能地放得柔软了些,竭力做出一副懦弱的样子来。 果然,她的表现让如意的气焰越发嚣张了。 “你是新来的吧,仗着自己有点儿伤,就敢在这里躲懒,要不是被本夫人看见有人往这里送饭,你这懒骨头还不知道要躲到哪天去!” 如意厌恶地扫了一眼苏遥的脸,见她眉眼生得秀丽,心里又多了一层反感,巴不得她脸上的伤永远好不了。 见苏遥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牢骚,如意脸上总算和缓了些:“说说,你都会干些什么?” 苏遥眨眨眼睛,敢情这个如意是要给她个下马威,把她当丫环使唤啊。 她故意装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慢慢抬起了头:“我……其实什么都不会……” 如意冷笑一声:“不会就好好学着,从今天开始,你就到本夫人房里来伺候,听见了没有!” “那可不成,”苏遥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促狭笑意,“我要是去了,可就没人给王爷暖床了。” 这一句话就让如意变了脸色,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丫头都伤成这样子了,竟然还能得到王爷的青睐。 如意算是看出来了,刚才这丫头是在对她装傻,现在才露出真面目来了。 “你竟敢戏弄本夫人!”如意恼羞成怒,伸手抓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丢了过来。 苏遥只是轻轻一拧腰,就躲过了她的袭击。 在门边站定之后,她故意把肩膀靠在门框上,摆出了个自认为很妖娆的造型,懒洋洋地开口:“刚才忘了告诉你了,本姑娘没什么本事,只有暖床这么个看家本领,你要是想学,立刻跪下磕三个响头,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收了你这个笨徒弟。” 如意差点被气炸了肺,张口就骂道:“小贱蹄子好大的口气!” 苏遥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个女人啊,为了一个男人就把自己弄成个泼妇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不过这样的女人,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嫉妒,只要抓准这点踩下去,保证让她溃不成军。 于是,苏遥很快就给了她最后一击,让如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再多告诉你一件事,你家王爷最喜欢让我暖床了,所以他这些日子才不搭理你们。”后面这一句,是苏遥凭着猜测说的。 她知道楚王在府里养了不少姬妾,必定是不能每夜都照顾到的,这些女人一定是心有怨言,要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所以,苏遥才会大言不惭地说了这么句话。 如意不是要吃醋吗,索性就让她吃个够吧! 苏遥并不想主动和人为敌,但自己上门来挑衅的,要是还不教训一下,那她和从前那个懦弱的苏二小姐还有什么分别?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声却传入耳中:“是吗?” 第13章 王爷其实有毛病 苏遥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看到出现在身后的男人时,她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僵在了那里。 萧誉皱眉看了她一眼,苏遥才想起来自己还保持着那个“妖娆”的姿势,于是忙归整了手脚,还差点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萧誉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还保持着万年冰川的温度,没有一丁点儿表情。 他是听说如意往这边来找麻烦了,所以才过来看看的,本想给苏遥解个围,没想到她已经差不多摆平了。 看着两个女人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倒是轻松地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了。 坐定后,他才闲闲开口:“听说,本王最喜欢你暖床?”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苏遥说的。 他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癖好,这丫头还真是能信口开河。 这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如意立刻扭着腰贴过来,给他倒了杯茶捧到嘴边:“王爷,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得空了,晚饭妾身让小厨房炖了人参鸡汤,不如王爷去尝尝?” 王爷已经有一个多月不往她那里去了,要不然如意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地找到这里来。 这一个多月来,王爷深居简出,她还以为朝廷上有公事要办,谁知道却发现他藏了个小妮子在这楼上。 这座小楼,可不是一般人能住进来的,至少如意进府几年来,从没见过这里有过女人,所以,她才会如此心急地来这里,想给苏遥一个下马威,确立自己在府里主事的地位。 谁知道她还没达到目的,王爷就来了,凭着女人的直觉,如意总觉得他是为了护着那个小妮子来的。 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撒泼,只盼望着用温柔把王爷拉回头。 萧誉还没应声,苏遥已经忍不住撺掇道:“如意夫人真是体贴,王爷快去吧,免得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萧誉凉凉地瞥她一眼:“本王什么时候喜欢喝那种东西了?” 苏遥哑口无言,今天这男人是摆明了要和她作对吗,连个台阶都不给下。哼,看来她不放大招是送不走这座瘟神了! 她笑着挪到萧誉身边,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 其实她用的力气也不大,只是不知怎的,萧誉的眉头却皱了皱眉,脸色也阴沉了些。 “喜欢不喜欢都无所谓,不过王爷的身子,是真要好好补补了,不要又像那天一样,才那么一小会儿就败下阵来……”苏遥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听见,硬是把给萧誉塑造了个某方面无能的形象出来。 “你胡说,王爷才不是……不是那种不济事的人……”如意说着,脸颊已经红透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苏遥撇撇嘴:“从前不是,不代表现在也不是,”她挑衅地看了萧誉一眼,“王爷,您可不要讳疾忌医啊。” 不管他去不去,这个帽子她是给他扣定了。 这王府里人多嘴杂,恐怕不出两天,王爷的“毛病”就会传的尽人皆知了吧。最好是那些小妾都来给他送补药,把他补得鼻血长流才好! 想到这里,苏遥已经脑补出了一副他流鼻血的样子,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憋笑憋的辛苦,萧誉的目光却越发阴郁。 “王爷,您……”如意看着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苏遥身上,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恨不得能赶快把他拉回自己房里去。 在她的殷殷注视下,萧誉终于缓缓站起身来。 苏遥心中一喜,他要走了,真是太好了! 萧誉把她喜不自胜的神情尽收眼底,唇线微微绷紧,俊脸上又多了三分寒意。 这丫头不光是口无遮拦,还着实有几分小聪明,本来是他最讨厌的类型。天底下自作聪明的女人太多,所以他才会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可是,看到她眼巴巴地盼望自己赶快离开的样子,他心头竟莫名其妙地蹿出了一丛火苗,燥热得很。 于是,他一撩袍子,又重新坐下了。 果然,那丫头脸上的喜色立刻就没了,小巧的嘴巴下意识地抿紧了,一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他们两个暗中较劲,站在旁边的如意也急了。 “王爷,鸡汤炖太久就没鲜味了。”她隐晦地提醒了一下。 萧誉却伸手揽住苏遥的腰身,把她拉得近了一些:“你说得对,本王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苏遥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那你还不快去。” “可是,本王的小美人才更该好好补补。”说着,他的手就溜到了她的小腹处,“温柔”地摸了摸。 第14章 我哪里得罪你了 苏遥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炸毛,恨不得能跳到一边去,但是腰身却被他牢牢扣住,根本挣脱不得。 如意已经又惊又恼地瞪大了眼睛:“你……原来你已经……” 萧誉那个动作的暗示意义这么明显,是人看到了都会以为苏遥已经有了。 “没没没,”苏遥急着否认,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我可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腰间便是一紧,她就一下子跌坐在了萧誉的膝头。 那只刚才还摸过她肚子的黑手不容置疑地扳过她的脸来,迫使她和萧誉对视。 “有什么好害羞的,嗯?”他的声音温柔得能化出水来,但在苏遥听来简直和鬼哭狼嚎没有什么区别。 她想开口反驳,他却掐住了她的脸颊,微微用力。 如意看到他们举止亲密暧昧,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府里伺候了好几年,竟然被个来历不明的小贱人抢了先,在肚子里揣上了王爷的种。 “你去把参汤端来,本王要和……”萧誉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出她的名字,“和她一起喝。” 这是王爷的命令,如意不敢不听,只能狠狠剜了苏遥一眼,含恨走了。 她才刚出门去,萧誉就提高了音量对外吩咐道:“乐白,不许任何人再来这里。”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知道如意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了,这里就只剩下她和萧誉两个人了。 这情况……实在是有点儿危险。 苏遥还没想到什么脱身的办法,萧誉已经横抱着她站了起来,眉眼中带了十足十的冷意:“本王不济事?需要好好补补?” 在苏遥看来,这男人的一张俊脸上,现在就写了四个字——秋后算账! “就是说笑话而已,你大人大量,别忘心里去……”苏遥自己都觉得腔调太过谄媚,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个世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在这里强权为尊,她再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的,很可能会惹火烧身。 只可惜,苏遥同学现在觉悟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后背和床板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苏遥痛苦得哀号起来:“你能不能别总是把人往床上丢……要丢也温柔点好吧?” 她是个姑娘,又不是个麻袋,总是被这么摔来摔去的,背上的伤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想这些?”萧誉欺身而上,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苏遥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除了会耍流氓还会干什么,真是给男人丢脸!” 凭借体力上的优势欺负人算什么本事,要是换做从前的她,早把这货一个过肩摔丢出去了。可惜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被人按在床上练嘴皮子。 “你再废话,本王就把你丢去做营妓!” 她这副牙尖嘴利的模样,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听了这样的威胁,苏遥抿了抿嘴,只能愤愤地咬紧了下唇。 古代的女人已经够没地位的了,要是做了营妓,那简直比牲口还不如。所以,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念叨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个可恶的男人吊起来打一顿泄愤! 此刻,萧誉的目光正在她脸上流连。 她脸上的血痂已经脱落了不少,看上去比几天前更具祸害的风范了。尤其是此刻,她嫣红的唇畔间微露一点贝齿,脸颊也因为愤怒涌上了淡淡的血色,看上去……让人真的很想咬一口。 其实,萧誉也只是随口说说的,但见她难得这么安静,他反而想再吓一吓她。 “我把你留下,是因为砍头的惩罚对你来说太轻了,过几天我就去进宫请旨,把你送到狼牙关去做营妓,怎么样?” 苏遥握紧了拳头不吭声,眼底却闪着愤怒的光焰。 “狼牙关是最缺营妓的,那里有三万守军,女人却还不到一百,你可以想想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冷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遥已经迅速地算了一下,靠,这男女比例……三百个男人对一个女人…… 她终于忍不住了:“你有病啊,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她是无辜的好不好,凭什么要被这个男人这么虐待?前几天的事她已经忍了,可是当营妓……这绝对不能忍! 真是羡慕那位苏二小姐,可以及时地挂掉,不用像她一样被困在这里受零碎的折磨。 “你害得晋王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仅凭这一点,本王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第15章 谁输了就要暖床 萧誉自打出生以来,还没在哪个女人手里吃过这样的亏,所以才发狠说出这句话来。 这么点年纪的小丫头,不过是因为睿弟不肯娶她,就生出了这样狠毒的心思来,着实应该好好教训一番。 苏遥气得咬牙切齿,那关她什么事,晋王中毒的时候,她还在现代为国家效力呢!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信,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想逃避罪责,所以才信口胡诌,说不准还会把她当成是疯子关起来。 自从她的灵魂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背负属于苏二小姐的过去了。 好吧,她认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发簪上有毒,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晋王!”其实苏二小姐也没什么错,负心汉当然是要人人得而诛之的,换了是现在的她,只会下手更狠,发簪能顶什么事儿! 萧誉冷笑,眸底却涌起了怒气。 做错了事还敢嘴硬,这丫头当他是傻的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要是真的想杀人的话,他现在早就死了,我绝对不会用这种蠢办法,人没杀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苏遥冷静地开口。 她这么一说,萧誉倒是想起了那天在牢房里发生的事。 他赶在行刑前夜去那里,就是为了让她在恐惧的压迫下说出事实真相,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匪夷所思的一幕。 之前一直表现得怯懦可欺的少女,浑身是血地站在天牢里,身上只挂着几片破布,换了一般的姑娘家早就羞得不知该怎么好了,她却没有任何害羞的表现。 周围横了好几个大男人的尸体,她却像是看惯了似的,甚至还动手去扒了他们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 事后,他也派人去检查过那些尸体,只有一个人是先被阉了,然后才被抹了脖子。其余的几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出手快准狠,虽然力道略有不足,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出来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少女。 因为这个明显的疑点,萧誉特意派人收集了苏遥从小到大的资料,她根本就没学过武功,怎么可能把几个大男人杀了? 但是,现在看着她的眼睛,萧誉却觉得,她并没有说谎。 那天她用发簪捅下来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特意避开了心口要害,只是刺伤了他的右胸。而且她力气很小,发簪入肉尚不足一寸,根本不是要致人死命的样子。 看到萧誉眸中隐有松动之色,苏遥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忙趁热打铁道:“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萧誉看了她片刻,手上却加了几分力道,把她按得更紧了些。 他只微微低头,两人的鼻尖就几乎碰到了一起。 “赌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暖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带来一点酥痒的感觉。 “就赌我是不是清白的,如果我能查出下毒的另有其人,你就要想办法帮我摆脱罪名。”苏遥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提议,然后静静地等他回答。 从前的苏二小姐只顾迷恋楚王,对他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苏遥虽然只和他见了几面,却觉得他并非是传闻中那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当然,好色的程度倒是和印象中一样,不,简直比记忆中的那个楚王还会耍流氓! “怎么样?”她不耐烦地催促了他一下,现在这个姿势真是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好像自己变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似的。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低眉轻笑了一下。 苏遥这才发现,这位楚王殿下笑起来的时候还挺无害的,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眉眼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你倒挺会算账的,打了个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赌。” 苏遥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她刚才确实是故意只说了自己赢的好处,没想到这货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 “好吧,要是我输了,就……”苏遥“就”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说辞来。 当营妓?不行,万一真找不出来凶手,她可不是亏大发了? 输了就任他处置?也不行,这男人这么变态,万一提出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来,她恐怕比当营妓还惨。 见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萧誉轻蔑的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没信心,这个赌不打也罢。” 说着,他终于放开了她,翻身坐起。 “好,”萧誉扬一扬眉毛,“你要是输了,就给本王暖一辈子的床!” 第16章 把他当成是旺财 暖床……苏遥差点被这个词噎住,无比后悔自己之前口不择言,像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她利索地跳下床,到门口去把门拉开了,殷勤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誉挑了挑眉毛,露出点疑惑的表情。 “楚王殿下,赌也打完了,您还是趁早去喝鸡汤,我要睡觉了。” 其实苏遥还没吃晚饭,肚子有点儿饿,但为了能尽早把萧誉打发走,她决定不提这茬了,就当是饿一顿减肥了。 她上辈子别说是一顿饭不吃,就算是一天都不吃饭也能扛得住,照样能把营里的战友摔个跟头,所以,不吃饭只是小事而已,送走这座瘟神才是大事。 可惜,萧誉却根本不按她的剧本往下演,而是自顾自往床上一躺:“正好,本王也想睡了。”说着,他还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地方。 苏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王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伺候你睡觉,你还是……” 萧誉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别忘了,本王可是有心无力,不济事的人,去了也是白浪费,就在你这里凑合一晚吧。” 看着她不忿的眼神,他又多加了一句:“你不是身无长技,就是会暖床吗?本王给你个机会。” 苏遥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这人特别会讲歪理,尤其擅长用她自己说过的话来噎她,让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机会。 暖床暖床暖床,又是暖床,她今年是命犯暖床还是怎么着,就因为说了一句话,结果反复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屋子里就一张床,看来她只能在椅子上凑合一下了。 苏遥揉了揉肚子,便要在桌边坐下。 她的屁股才刚沾上凳子,就听到了一声可疑的轻响,紧接着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凳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堆木板。 苏遥正想破口大骂,却看到萧誉懒洋洋地转了个身,竟是面朝里睡了。 她只能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挥舞了几下拳头,然后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打算坐下。 谁知耳边又是一声轻响,凳子应声而碎,幸好这次她反应得快,才没有再摔倒一次。 “萧睿,你混蛋!”苏遥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殊不知床上那人对她的骂声根本就不在意,心里反而有种异样的轻松感。 之前那二十多年里,他一直是众人眼中冷面冷心的王爷,好像除了带兵打仗其他的什么都不关心。 但是现在,顶着弟弟的名头过日子,却给了他一种新的体验。 不用端着架子的日子,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至于那些骂声……反正她现在骂的是萧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苏遥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是眼里冒火地瞪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气冲冲地爬上了床。 不就是睡个觉吗,她就把他当成是部队里的警犬旺财了,反正值夜班的日子里,她和旺财也没少在一起靠着打盹。 对,就把他当成旺财就行了! 这样想着,苏遥坦然地把他身上的被子抢过来,裹了大半在自己身上。 对着旺财,根本就不用客气,反正它有一身毛,不会怕冷的! 然而,苏遥今天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被意志力强压下去的饥饿感,动不动就出来冒个头,百爪挠心般的让她不得安生。 每次在床上烦躁地翻个身,她就要在心里骂一句萧睿该死。 当她第十八次翻身时,萧誉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被他冰冷的视线来回扫射了好一会儿,苏遥抿了抿嘴,终于还是抗不过饥饿感,老实地承认道:“我饿了。” 果然换了个身体就是不一样,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苏遥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你看着我也没用,我还是饿。”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说的话一样,她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哪怕是隔着被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萧誉无奈地翻身下床,到门口叫了几声乐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个臭小子,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吹牛谈天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去厨房里跑一趟,随便找了些吃的回来,顺便还给自己提了壶酒。 只是这壶酒反而便宜了苏遥,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挺低落的,正需要借酒发泄发泄。 看着她一仰脖子就灌了大半壶酒,萧誉眸底不免又多添了三分惊讶。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相府千金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下一刻,她就一头磕在了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第17章 本姑娘要回家了 第二天,苏遥是被自己的头疼醒的。 真是丢人现眼啊,前世里她和战友拼酒每次都是强势取胜,没想到穿越了一把后,就变成了个沾酒就醉的主儿。 她揉着额头坐起身来,发现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大概是被她酒后失态的样子吓跑了吧,早知道这样有效果,她早就这么干了。 梳洗完之后,苏遥的精神总算是好了些,但太阳穴还是隐隐作痛,时不时地就抽一下子。 “该动身了。”耳边传来了萧誉的声音。 苏遥吓了一跳,这人就像是个幽魂似的,冷不丁地就出现在身边,真是让人受不了。 “动身?”苏遥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要走的意思,下意识地补问了一句:“去哪儿?” 萧誉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十分轻蔑。 “你不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当然要先回丞相府才行了。” 刚才看到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他顿觉自己昨夜答应的太轻率了,怎么能相信这丫头说的话呢?说不定她只是用个缓兵之计而已,根本就没想着去查什么。 宿醉过后,苏遥的反应力降了好几个等级,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理清了头绪。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机灵的啊,知道要回苏家才能查明真相。”她眉开眼笑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就像是前世里和战友们说话时那样。 她之前也想过,能接近自己并在发簪上下毒的,一定是苏家的人,所以,想要查案当然要先回家才行。 没想到楚王的脑子也不算笨,竟和她想到了一处去。 看着她傻笑的样子,萧誉也觉得有点儿头疼。靠她去追查真相,真的行吗? 还有,这副称兄道弟的架势是怎么回事儿? 被他冷冰冰的这么一看,苏遥忙缩回了手,干笑了两声:“快走吧。” 她刚要迈步出门,却又转过身来,表情严肃了很多:“在回家之前,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那枚淬毒的发簪现在被当做物证存在刑部,想要把它拿回来一定会引起不小的动静,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让藏在暗处的敌人有了防备。 所以,在回苏家之前,他们先去了京城中最有名的珍宝阁,打造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发簪,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有毒无毒。 苏遥不会梳发髻,所以只是随便地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头,把发簪插了上去。 萧誉在军中是看惯了男人的,所以也不觉得她这么打扮有什么不对,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苏府大门。 听说楚王驾到,苏恩宏立刻带着家人迎了出来,恭敬地行过礼后,一抬头才看见了打扮的不伦不类的苏遥。 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男人的袍子,一头青丝乱挽,发型半男不女,乍看上去,还以为是谁家跑出来的顽皮小公子。 “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真是……”因为有萧誉在场,所以苏恩宏略微收敛了些,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遥几眼。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天楚王并没有带苏遥进宫,所以苏莹做的混账事也就这么被掩盖了下来。 只是他做贼心虚,生怕这事被苏遥抖了出来,所以不管周氏怎么怂恿,都没再去楚王府上讨人。反正人是被楚王带走的,误了斩首的日子也自有楚王去向皇上解释,苏恩宏只求不连累到自己的前途,就万事大吉了。 只不过,现在…… 苏恩宏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光降寒舍,有何吩咐?” 萧誉看了苏遥一眼,淡淡开口:“皇兄现在仍然昏迷未醒,本王觉得还是等他醒来再行宣判也不迟,苏二小姐固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 苏恩宏的脸色变了变,话不由衷地答道:“殿下真是……慈悲为怀。” 萧誉也没指望他能说出有意义的话来,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二小姐究竟是女儿家,留在本王的府邸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本王现在送她回家,二小姐的安全就要苏相来保证了。” 他刻意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言外之意就是,假如苏遥出了什么事,苏恩宏这个当爹的也要跟着倒霉了。 苏恩宏连忙答应下来,周氏却在他背后愤愤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这个小蹄子是走了什么运,楚王竟然突然改了性子,对她刮目相看了,真是想想就来气。 和周氏露出同样神情的还有苏莹,她表现的还更明显些。 她直起腰来的时候,眼底已有了泫然泪光,走过来拉住苏遥的手不放:“妹妹可算是回来了,姐姐这几天都在为你担心。” 第18章 装模作样的姐姐 苏锦的态度落落大方,语声又异常柔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的典范。相比之下,苏遥脸上挂彩,衣着打扮都是不伦不类的,和她站在一处简直是高下立现。 被她柔软的手拉住,苏遥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好像是被毒蛇碰到了一样,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从前的苏二小姐或许不晓得,这个大姐温婉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什么心思,但是苏遥却能看得很清楚。 在这副身体残留的记忆里,欺负她的大多是后母周氏和妹妹苏莹,苏锦却是个置身事外的,表面上对她这个妹妹总是和和气气的。 只是,苏锦却有个最大的破绽。 从前姐妹见面的时候,她何曾对自己这么亲热过,所以,今天这一番表演完全是冲着萧誉来的,苏锦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对妹妹的情意,绝对不是出自真心。 周氏的女儿要是能对自己真心,就奇了怪了! 所以,苏遥是绝对不会上她的当的。 她轻轻挣开了苏锦的手,生硬地说道:“我累了,先回去睡了。” 见她的态度这么傲慢,周氏第一个忍不住了:“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你姐姐一片好心,你还敢对她甩脸子,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因为萧誉还在这里,所以周氏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骂出很难听的话来。 苏遥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娘可就只生了我一个,我哪儿来的什么姐姐,她要是真心想当我姐姐的话,就先去祠堂披麻戴孝的认了娘,再赶着来喊妹妹也不迟。” “你这个……”周氏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欺负惯了的丫头也能说出这么番话来,气得险些炸了肺,张口就要骂,却被苏锦拉住了。 苏锦微微摇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妹妹这些天肯定受了不少惊吓,娘亲就看在锦儿的面子上,略微担待着些吧。” 周氏被女儿劝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但见自家老爷已经沉了脸,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心里倒也打着如意算盘,觉得苏遥只要是还在这苏府里头,就翻不出她的手心去,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那小蹄子,何必要在楚王殿下面前做个恶人。 苏遥才不管她怎么想的,转头不客气地横了萧誉一眼。 他继续待在这儿不走,周氏母女说不定还有多少场大戏要演,她们演得是不累,她倒还懒得看呢。 萧誉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连寒暄都没寒暄一句,拔起脚来就走了。 谁知苏锦像是演戏演上了瘾,萧誉人都走了,她还是亲亲热热地拉起了苏遥的手,柔声道:“我先陪妹妹回房去吧,待会儿叫我身边的素兰给你送甜汤去。” 苏遥警惕地看她一眼:“从前伺候我的小红和小青呢?” 她一向比不上周氏的两个女儿金贵,满打满算身边也只有两个丫头而已,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倒也好查些,不用大海里捞针。 要查是谁在她的发簪上做的手脚,当然是要从身边的人先查起。 苏锦还没答话,苏莹已经趾高气扬地开了口:“就凭你,还好意思要丫头伺候?那两个丫头已经归我了。” 苏遥冷冷地看着她,竟看得苏莹有些心慌了。 不知怎的,苏莹眼前闪过的竟是天牢里的那一幕。 那天她听了信儿回去看的时候,苏遥已经不见了踪影,但那些尸体还在,血流了一地,害得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对周氏说了,但母亲只说她是看花了眼,或者是误会了什么,谁也想不到苏遥竟能动手杀人,还一连杀了好几个大男人。 被劝说的多了,苏莹也真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但是今天,看到苏遥冰冷的眼神,她竟隐约觉得,那些杀人的事,苏遥是干得出来的! 苏锦没看见过当时的情景,所以不知道妹妹在害怕什么,只顺着自己的意思打圆场道:“遥儿妹妹,不如这样吧,我身边的丫头不少,就让素兰和蕙芳她们两个去服侍你,怎么样?” 苏遥面无表情地转过来,语声中微带嘲讽:“大姐身边的人,我可不敢用。”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要把苏锦的人放在身边。 虽然下毒的事,苏府里头的人都有嫌疑,但以苏锦的心计,就算是做了什么都会把自己撇清的干干净净,怎么会让身边的人犯上嫌疑呢? 所以,从苏锦身边的人开始查根本就没有意义,苏遥才不会去做无用功呢。 不过苏锦当然不知道她的这些打算,还以为是这个妹妹心里防备着自己。她是装好人装惯了,于是便看着苏莹道:“那三妹妹,你就把那两个丫头还给遥儿妹妹吧,你身边的人要是不够使,尽管叫我屋里的人去伺候。” 苏莹知道大姐这样子,一定是另有主意,于是就点了头。 第19章 试探身边的丫头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苏遥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才把目光集中到了站在面前的两个丫头身上。 从取名字的态度上,从前的苏二小姐还是挺有水准的,不像苏锦那样,给丫环取名字都挑些矫揉造作的字眼,听着就让人觉得别扭。 名字嘛,不过就是个代号而已,当然是越简单越好了。 小红和小青都是打小就伺候她的,从前也是苏遥娘亲那边带来的人,按理说不应该背叛她,但是人心难测,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未必能敌得过利益的诱惑。 两个丫环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终于还是小红的性子急躁些,怯怯地问出了声:“二小姐,你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 苏遥咧了咧嘴,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来。 “我在牢里呆了几天,人都有点糊涂了,快连你们俩都不认识了,所以仔细地认一认。” 她说的很是轻松,但小青却红了眼眶:“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受了这么多罪,心里一定要难受坏了。” 小红也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姐这回是受了不少罪。” 苏遥眼睛一眯,心里已经对两个丫头有了比较,只是单凭看并不能断定什么,还是要进行下一步才是。 “你们两个谁梳头梳得好来着,快来帮我重新梳个头,我都快要丑死了。” 小红刚才哭的时候落在了小青后面,这会儿便自告奋勇道:“我来替二小姐梳头。” 小青便道:“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小姐爱吃的。”说着,她便走了出去。 苏遥在小红的搀扶下坐到了妆镜前,后者的手才刚碰到她的头发,她就低呼了一声:“疼!” 小红被吓到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遥从镜子里看着她,自己抬手去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根破簪子,害了我坐牢还不够,这会儿还勾住了头发,疼得很。” 小红并没有立刻上前帮她,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根簪子。 苏遥撅起嘴巴:“还不快来帮我取下它?”她的手指仍然插在头发里,一双秀眉拧得紧紧的,像是疼得受不了。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小红终于伸出手来,要替她拔出发簪。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去解头发,苏遥眸底冷光一闪,握紧了发簪露在外面的部分微一用力…… 只听得小红惊叫了一声,拔出手来的时候,手指上已是鲜血直流。 苏遥这才故作惊讶地转过身去,手里还拿着那枚拔出来的发簪。 “哎呀,这可怎么办,你一定是被这簪子戳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发簪故意在小红面前晃了晃。 果然如她所料,小红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显得特别紧张。 “二……二小姐,这根簪子……” 她还没说完,苏遥就接了上去:“这根簪子可真晦气,我上回拿它刺伤了晋王,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听太医说恐怕连命都难保呢。” 说话的时候,苏遥一直留心打量着她的神情,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她每多说一句,小红的脸色就变白一分。 当她说到性命难保时,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像纸那样白了,眼睛里的神情也呆了,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似的。 苏遥眸底掠过一丝了然之色,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小红,你没事吧?” “啊?没有……没有……”小红这话说得很勉强。 看到这里,苏遥已经基本上能确定了,就算小红不是那个给簪子下毒的人,也一定是个知情者,要不然,她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就吓成这样。 只是不知道,小青会不会是她的帮凶。 眼看小红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苏遥眨了眨眼睛:“看你都伤成这样了,快去找管家要点药包包。” 这一句话提醒了小红,她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一句话都没说就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跑去了。 她跑出门的时候,小青正好提着个食盒回来,差点被她撞倒。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一副掉了魂的样子?”小青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困惑地看着门口。 “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苏遥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一语带过,便凑上去帮着小青开食盒,“好香啊,都有什么好吃的?” 那枚发簪被她藏在指间,趁着不注意也扎了小青一下。 小青哎呦了一声,手里的盖碗差点没端稳,她忙把碗放在桌子上,着急地拉着苏遥的手检查有没有烫伤。 “都是我不小心,让这个倒霉的簪子弄伤你了。”苏遥摊开手掌,露出那枚发簪来,颇为懊恼地说道。 苏遥笑着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第20章 年轻人不要冲动 虽然小青算是通过了考验,但苏遥也不习惯有个人看着自己吃东西,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出去了。 她这些天在楚王府过得不赖,连嘴巴都被养刁了,小青提来的食盒里不过是普通的清粥小菜,苏遥当然不会有什么胃口。 反正也不饿,索性先熟悉下这个房间,看看有什么能加以利用的东西好了。 上回的装备丢在了王府的小楼上,所以苏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床帐上的钩子取下来,重新做一个爪钩,以备不时之需。 她正在费劲折腾着,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轻响,正是从身后的窗口处传来的。 察觉到了有人闯入,苏遥却仍是站着不动,直到那人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时,她才猛然扣住对方的手腕,轻巧地卸去对方的力道,同时借力一甩,把那人往床上甩去。 出乎意料的是,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那人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她甩了出去,一头跌进重重叠叠的床帐里。 本着不留给敌人任何机会的原则,苏遥在第一时间飞身扑了上去,牢牢地压住对方,手上磨尖了的钩子已经毫不客气地贴上了对方的喉咙。 “原来苏小姐这么迫不及待。”薄唇微启,萧誉的语气里带了点戏谑的味道。 原来是他……苏遥脸上一红,忙收了钩子就要爬起来。 谁知她才刚撑起半个身子,腰上就突然一紧,不容置疑地把她重新按倒在身上。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苏遥的下巴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门牙都觉得有些发酸了。 这男人是用什么做的?简直想钢筋混凝土一样硬,不知道她有没有摔成个扁下巴。 “你有病啊,还不快放开!”她没好气地抬起头来瞪着萧誉,却发现在这种角度看来,他的脸显得更妖孽了。 尤其是此刻,他正垂眸看着自己,低垂的长睫为墨色眼瞳添了一点儿温柔的神气,眼神简直能腻死个人了。 如此近距离地观赏美男,让苏遥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还有他的嘴唇,虽然挺薄的,但曲线却很分明,颜色也很诱人,尤其是上唇,起伏得恰到好处,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仿佛是天生带来的一样。 苏遥不禁在心里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神之弓”,记得从前在网上看到过,说那是世上最完美的唇形,最适合…… 潜伏在心里的色女天性悄悄地冒了头,苏遥盯着他轮廓优美的唇,认真地考虑着亲上去会是个什么滋味。 上次……她好像亲过一次了,只是那时候她身中媚药,根本没好好去体会。 那么现在,要不要抓住机会试试呢? 萧誉本来是想逗逗她,谁知道这女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竟然盯着自己不放了。 被她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萧誉动作生硬地把她推到了一边,自己随即翻身坐起。 苏遥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脸上的热度不免又高了几分,忙搭讪着想要掀开床帐透透空气。 可惜钩子都已经被她拆下来了,这床帐根本挂不起来,苏遥只好硬着头皮钻了出去,到窗子跟前透透气。 她刚才是怎么了,竟然对着那个花心的家伙产生了那种想法,真是丢脸啊,前世的定力都跑到哪儿去了? 苏遥正在烦恼,萧誉却捡起了掉在床上的爪钩,放在面前仔细端详了下。 这个东西,和上次她逃跑时用的是一样的,这种玩意儿,是采花大盗和宵小之辈才会用的,为的是翻墙入户方便些,可是,她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看到这个,萧誉越发笃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那就是这个苏二小姐绝对不简单。 刚才她用一根假的发簪,就试探了身边的两个丫头,做事的利落劲儿让他也忍不住想称赞一声了。 只是…… 萧誉不动声色地放下爪钩,走到了她的身后。 “既然试探出了叛徒,为什么不立刻拿下审问?”要不是存心想躲在暗处看她怎么行事,刚才他就出手把那个丫头扣下,严刑审问投毒的主使了。 苏遥毫不掩饰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傻啊你!” “苏遥!”萧誉面色一沉,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说过他。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柔弱得他一只手就能捏死,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竟敢这样口无遮拦? 她大大咧咧地往桌子旁边一坐,随便夹了根菜尝了尝,觉得难吃又呸呸地吐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年轻人做事不要冲动,这么心急只会打草惊蛇,放走真正的凶手。” 第21章 本王偏要留下来 这番话,是从前指导员分析案情前常用的开场白,苏遥她们早就模仿得滚瓜烂熟了,因此说起来架势十足,颇有语重心长的架势。 萧誉听了她的话,脸色基本上已经全黑了。 这个黄毛丫头,明明才十几岁,竟敢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来,语气也拽的要命。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竭力克制住把她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等着听她接下来能说些什么。 看到她一副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苏遥轻巧地勾起嘴角,笑得明媚张扬。她就是喜欢看萧誉气闷的样子,谁让他之前那些天老是欺负她呢? 现在可是回到了她的地盘上,再也不用看那个花心大萝卜的脸色吃饭了。 “与其白费力气去抓人审问,不如等她乖乖地自己招供。”苏遥把玩着桌子上的发簪,嘴角得意地扬起。 萧誉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眉心微拢。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成果。”他语气一顿,迅速欺身上前,吓得苏遥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苏遥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挡在胸前,警惕地问道:“你要干吗?” 她可没忘记,之前在楚王府时,这个男人是怎么霸道地占自己便宜的,所以,他这么一靠近,她就本能地觉出了危机感。 “只是想提醒你,”萧誉浓眉一一扬,手指掠过她微乱的鬓发,沿着脸颊娇美的轮廓滑到了下巴处,用力捏紧,“本王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三天内,你要是抓不出幕后主使,就等着回天牢里去吧。” 下巴被他捏得微微发疼,苏遥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个混球,来之前怎么不说有期限?现在才来放马后炮,本姑娘可不认!” 三天,三天够干什么的啊,这人分明就是存心找事。 “两天。”看着她的小脸迅速涨红,萧誉不紧不慢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苏遥简直都要疯了,这根本就是坐地起价啊,刚才还三天来着,一句话的工夫就又少了一天。 “萧誉,你……”她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得可恶至极。 显然,她只要再多说一句话,这个无良的家伙就会把期限改成一天,想来想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苏遥硬生生地忍下心里那口气,深呼吸了几口,才把脸上的表情调整成僵硬的微笑。 “王爷慢走。”她尽量温和地下了逐客令。 只有两天时间,她得抓紧时间行动起来了,没工夫再和这个妖孽王爷继续纠缠。 谁知萧誉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遥被他这个举动气得都要语无伦次了。 这个无赖,不会是想在这里监督她吧? 拜托,这里可是苏二小姐的闺房啊!按照这里封建礼教的约束,还没出嫁的姑娘房间里藏个男人,简直都够得上浸猪笼的份儿了! 想到这里,苏遥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惹怒他了,上前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便往外生拉硬拽。 “你快出去!”这男人身子还真沉,苏遥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拉动他一分半豪。现在想想,刚才能顺顺当当地把他甩到床上,肯定是因为他是故意让她的。 萧誉眉毛一挑,终于睁开了眼睛,伸指在唇间做了个“嘘”的手势。 “有人来了,还不快拉个屏风来挡住我?” 苏遥扭动看着那一人多高的屏风,咬牙切齿道:“你出去不就得了,要是被我的丫头发现你在这里,你就等着,等着……” 她还没想出足够用来威胁的话,萧誉已经放肆地笑出声来了:“你觉得,这苏府上上下下,有哪一个敢得罪本王的?” 苏遥狠狠地瞪着他:“封建主义,自私自利……” 他说的对,别说是她身边的丫头了,就算是苏丞相亲自来到这里,也不敢得罪楚王殿下。但是,那些人不敢得罪他,不代表她不会倒霉。 虽然没听明白她嘀咕的是什么,但萧誉还是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再说了,要是连身边的丫头都摆不平,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能帮我?” 听了他的这句话,苏遥只觉得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在巨浪的冲击下立刻就崩断了,只剩下了冲动给她。 红菱一样的唇抿得都发白了,她才开口恨恨地丢下一句:“你有种,走着瞧!” 苏遥刚把屏风费力地拖过来挡住整张床,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手上抱着几件干净衣服的小青看到房间里突然变了样,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小姐,您这是要……” “这屋里的摆设看着不舒服,就顺手改了改。”苏遥随便找了个理由。 小青看看屏风,又看看苏遥,脸上的表情困惑至极。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萧誉,却悄无声息地弯起了嘴角,露出个会心的笑容。 顺手……她还真敢说,那架屏风是硬木的,虽然还不至于太沉,但也不是娇弱的千金小姐能“顺手”拖动的。 看看外面那丫头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位苏二小姐,从前是否也是这个样子的了。 萧誉悄悄扯开一角床帐,从屏风雕花的缝隙中看出去,果然看到那个叫小青的丫头脸上写满了困惑。 困惑这玩意儿仿佛也能传染,萧誉的眉心不由得也拢上了折痕。 难道说,苏遥的贴身丫头也不了解她的真性情?那这件事,可就更奇怪了。 萧誉只觉得她身上的谜团太多,让他根本就想不明白,正在纠结的时候,门外却又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还没出现在门口,苏遥已经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到了一抹桃红色的影子闪过。 苏遥记得,小红之前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服,看来她脚步挺快的啊,这么快就找完自己的主子回来了。 看来,她那位主子一定是想办法安慰了她,要不然,小红的脚步怎么会变得如此轻快了呢? 苏遥想的没有错,在被发簪刺伤手指后,小红立刻就去找幕后主使者要解药去了,却被人告知刺伤晋王的发簪早就被封存在了刑部,现在苏遥手中的发簪根本不可能有毒。 小红一开始还半信半疑,但等了一会儿,确实没发觉身体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便彻底放了心,所以就步履轻松地回来了。 苏遥知道是她回来了,于是故意拉着小青的手坐到了桌边,装出一副查看她手上伤口的样子。 “小姐,我没事儿,就一点儿小伤,就跟被蚊子咬了一样,一点儿不碍事。”小青不明白她的真实用意,一边缩手一边说道。 苏遥听到小红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口,这才故意垂下眼帘开口说道:“那可不行,我之前为了防身,把这簪子用毒药泡过了,要是不赶快用上解药,你恐怕就……” 她这句话才刚出口,两声明显的抽气声就传入耳中,其中一个自然是小青发出的,而另外一个声音,就是来自门口的了。 眼角余光瞥到门口的桃红衣角一闪,苏遥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笑的弧度充满了自信。 “好了,”苏遥掏出个盒子来,蘸了点粉末在小青手指的伤口上涂了涂,“抹上这个就没事了,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连小红也不能告诉,免得她害怕,不敢再来伺候我了。” 被她这么信任地看着,小青点了点头,却拿过了桌子上的发簪。 “既然这簪子上有毒,小姐还是别留着了,万一不小心刺伤了自己……还是让奴婢帮您扔了吧。” 苏遥按住了她的手:“别扔,要是被夫人她们看见了,又会说我糟蹋东西,我把它们收起来不用就是了。” 见她说的郑重其事,小青才放开了那枚发簪。 苏遥的目光无意中掠过门口,仿佛都能看见躲在门边的小红惊魂未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自发笑。 “好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我想睡会儿了。”苏遥故意当着她们的面儿把东西收进了妆台,然后站起来打了个夸张的哈欠。 其实发簪有毒是她随口胡诌的,给小青抹在伤口上的也不是什么药,而是普通的香粉。 她之所以要这么说,就是要利用心理战术,增加小红的恐惧感,让对方确信自己中了毒。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人往往会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这可是苏遥来到这个世界后打的第一场仗,一定要漂亮收场! 眼角余光瞥到小青直直地往屏风后面走去,苏遥的懒腰伸到一半,就突然停住了。 “你干什么?”她突然想起床上还躺了个男人,刚培养起的一点困意立刻就跑了。 “给小姐铺床啊。”小青被她这一声断喝吓得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解释道。 苏遥把她用力往门口推去:“不用了,床上挺整齐的,我就这么睡,你也去歇会儿吧……” 虽然从表面现象看来,小青确实是挺忠心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会不会是个高端的奸细? 自己身上的案子还没洗脱,她可不想再招来个勾搭男人的罪名,被苏恩宏那个老学究知道了,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好不容易把小青推出去之后,苏遥关上门,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尽早查明那根毒发簪的真相,彻底摆脱那个讨债的王爷! 第22章 想知道她的一切 萧誉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有硬留下来过夜,让苏遥得以独自享受一张大床。 只不过这张床,和楚王府的比起来要硬得多了,枕头不够高,被子也不够软,睡得很是不舒服。 苏遥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暗想人真是不能享福,这才睡了几天高床软枕,就惯出来坏毛病了。 想当年,她可是在倒挂在树上都能安然入睡的,现在能有张床就不错了。 看来自己还是要尽早开始锻炼身体才行,不能被这古代的奢靡生活给养出毛病来了。 苏遥正在胡思乱想,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这回苏遥可来了精神,握住藏在枕头下面的发簪后,她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扬起。 翻箱倒柜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她不禁撇了撇嘴,小红做事还真是莽撞,也不知道小声点儿,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她真睡着了,也会被立刻吵醒的。 小红在妆台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通,却是无功而返,只好冒险地点亮了一根蜡烛。 微黄的烛光才刚刚亮起,小红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捉住了!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从屏风后伸出来的一张脸,在烛光的映照下,那张脸显得格外可怕,苍白的肌肤上还有着未曾消退的红痕,吓得她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蜡烛也掉在了地上。 苏遥眼明手快地抓起了即将熄灭的蜡烛,把它凑到小红面前,咧嘴笑了笑:“你在找什么啊?” 小红这才看清楚了她的样子,但声音仍然有点发颤:“没……没找什么。” “是吗?”苏遥眨眨眼睛,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然后才拿着发簪在小红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在找这个啊?” 看到发簪,小红的眼神一下子就直勾了,然而想到主子之前吩咐过的话,便连忙低下了头:“没有,奴婢没有找什么。” 苏遥撇撇嘴:“没事就出去吧,别打扰本小姐睡觉。” 小红喏喏地点头,爬起来就往外走。 苏遥却在身后一惊一乍地叫道:“哎,你手腕上怎么发黑了,是不是中了毒?” “中毒”这两个字正好说中了小红的心病,她猛地把手抬到面前,果然看到手腕上已经是青黑一片,还隐约有些麻木的感觉。 小红尖叫一声,发了疯一样去擦自己的手腕,却怎么也擦不掉,那种可怕的颜色就像是从肉里透出来的一样,都快擦破皮了也没用。 苏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小红徒劳地折腾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把绝望的目光投向了苏遥。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苏遥脚下:“二小姐,二小姐救救我吧,我……我不想死啊!”白天时偷听到的话已经吓得她魂飞魄散了,这会儿亲眼看到了毒发时的表现,心里的恐惧一波波袭来,没有留给她任何思考的余地。 看到她吓得面无人色,苏遥心里暗笑一声,这丫头还真好骗,不过是一点特制的染料就骗过她了。 “你在说什么啊?”苏遥故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来。 小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因为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手腕上的麻木在不停向上蔓延,半边身子都开始不听使唤了。 她一咬牙,便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奴婢知道错了,求二小姐救命,二小姐救救我啊!” 小红的嗓门可不小,在半夜里听着是有点瘆人,苏遥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住的院子够偏僻,不至于被其他人听到。 看着威慑效果已经差不多了,苏遥终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那就说说,是谁指使你在我用的簪子上下毒的?” 小红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眼珠不停得乱转,显然心思很乱。 “不说是吗?”苏遥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笑容有点邪恶,“那就等到你的胳膊全都烂掉了再来说吧。”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紧紧地锁住小红的脸,声音里带了种异样的魅惑:“这种毒药会让你身上的皮肉都一点点烂掉,最后露出发黑的骨头来,人足足要受几个月的折磨才能死透,这滋味……” 苏遥啧啧有声,满意地看着小红的脸越来越白,几乎连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她脑子里转悠着几个恐怖电影的画面,还想在渲染一下气氛,但小红却已经受不了了,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二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三小姐说,我要是不听话,就……就把我配给后街上的屠户……” 这个威胁人的办法倒是让苏遥眼前一亮,原来这个小红的胆子这么小,配给屠户就能让她干出出卖主子的事来了。 早知道是这样,苏遥就不会手下留情,而是想办法弄点儿真的毒药来让她吃点苦头了。 “少说废话!”苏遥尽量板起脸来,拿出从前世审讯犯人的架势。 很快,小红就什么都招了,把苏莹卖了个彻彻底底。 原来,她真的是受苏莹的指使,在苏遥的发簪上抹了毒药的,这事儿就是在苏遥被退婚的前两天干的。 只不过,当苏遥问起来,苏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毒药的时候,小红却只能茫然地摇头了。 想想也是,苏莹怎么会随便信任一个丫头呢,问了也是白问。 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差不多,小红可怜巴巴地看着苏遥:“二小姐……求求你,给我解药吧,我还不想死啊……” 该审的都已经审的差不多了,苏遥正想把香粉丢给她,却突然灵机一动,又有了另外一个念头。 “不想死的话,就帮我做件事吧。”苏遥的身子微微前倾,语声中充满诱惑。 然而,听了苏遥的要求后,小红的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敢去三小姐那里偷东西的,不行啊……”小红一想到三小姐发火的样子,心里就不寒而栗。 虽然二小姐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主子,但谁都知道,二小姐在苏家根本没有任何地位,有夫人撑腰的三小姐就不同了,这府里的人,谁要是得罪了三小姐,那就保准没有好下场。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回来而已,更何况,本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的。”把道理都讲清楚之后,苏遥也没了耐心,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让她好好想想,便把小红赶了出去。 她要让小红去拿回来的,其实是自己娘亲留下的遗物。 苏遥的娘亲也是出身于江南大户的,只不过在这苏府里受尽了冷落和欺压,死后除了几样陪嫁首饰外,也没给女儿留下什么。 从前的苏二小姐太过懦弱,连那几件留作念想的首饰,都被嚣张跋扈的苏莹抢了去。 那几样首饰都是出自江南最有名的工匠之手的,样式精巧,价值不菲,所以苏莹也很是喜爱,抢去后并没有丢掉,时不时就带出来炫耀。 现在,苏遥就是要借小红的手,把娘亲留下的首饰夺回来。 做事要有个先后的顺序,在这几天里,苏遥已经做好了自己新的人生规划,那就是先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然后再让那些看不顺眼的人输得一无所有! 敢抢她的东西,就做好输得连内裤都不剩的准备吧! 俗话说杀鸡给猴看,但在苏遥的眼里,苏家的这些人都只能算是鸡,充其量只是杀的先后顺序不同而已。 她可是还惦记着苏莹去探监时带的“大礼”,所以当然要先拿她开刀了。 把接下来的计划捋顺溜了之后,苏遥便安心地回床上睡觉去了。 只不过在她看不到的窗外,有双眼睛却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当然,刚才她和小红之间发生的事,也尽数落入那人眼里去了。 见苏遥确实睡了,那人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从苏府的后院翻出去,一直往楚王府的方向去了。 听了来人的汇报后,萧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挑了挑。 那个丫头,还真是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啊,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身边的内鬼给揪了出来,从前还真是他小看她了。 乐白在苏府喝了半夜的风,本来带了一肚子抱怨回来的,但难得看到自家王爷露出这么愉悦的神情,不由得也来了精神。 “王爷,看来那位苏二小姐很合您胃口?”乐白凑上前去试探着问道,满脸都是迫不及待想听八卦的表情。 萧誉瞟了他一眼,刚才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起来了,眼神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这个乐白又在胡说八道了,那个丫头又不是盘菜,说什么合胃口不合胃口的。 不过,萧誉心念一转,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她的样子。 自从她脸上消了肿之后,模样就变得一天比一天娇俏了,那圆鼓鼓的脸颊还真是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淡淡开口:“去,继续盯着。” 乐白简直是欲哭无泪,主子也太心狠了吧,敢情是让他一夜不睡监视着苏府的动静啊,一想想自己又要挂在树枝上喝风,他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了。 说话的时候,他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第23章 一群女人来闹事 果然和苏遥预想的一样,小红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丫头。第二天一早,她便捧着那几件首饰出现在了苏遥面前。 看到首饰一件不少,苏遥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在抬眼的时候发现了小红眼底心虚的表情。 她颇为狐疑地扬起了眉毛,按理说办完了事,小红该立刻求她给解药才是,怎么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难道是……这个蠢丫头在苏莹那里露馅了? 感觉不大可能,以苏莹的性子,要是抓住了偷儿,早就叫嚷得全家都知道了,怎么还会让小红带着赃物回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苏莹是想将计就计,反摆自己一道。 苏遥撇了撇嘴,不过从苏莹的智商来看,独立想出这个主意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就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说不定,给发簪下毒也不仅仅是苏莹一个人的主意,还可能有别人在幕后指使呢。 想到这里,苏遥便装作毫不怀疑的样子,高高兴兴地把首饰都收进了妆台上的匣子里。 在放东西的时候,苏遥还在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小红的举动,果然看到对方一直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动作。 就在苏遥给她“解药”的时候,小红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匣子的方向瞥了好几眼。 苏遥并没有立刻揭穿她,而是故意给了她动手脚的机会,自己先出去遛弯去了。 这一回并不是普通的散步,她把苏府的边边角角都走了个遍,从前那个苏遥简直就是个路痴,连自己家里的路都摸不清楚,想要不迷路,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凭着特种兵训练有素的头脑,走过一遍之后,苏遥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张苏家的平面图,还迅速总结出了一条悄悄出府的最佳路径,说不准很快就能用得上了。 她可没想在苏家窝一辈子,就算能逃得过这次的牢狱之灾,将来也是被随便找个人嫁了的命。 所以,这段时间内,她除了要收拾那些个对头之外,还要好好养精蓄锐,为将来出门闯天下做好准备。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红就算是再笨也该搞完小动作了,苏遥便神采奕奕地回房享用早餐去了。昨儿个饿了大半天,今天的清粥小菜她也不挑剔了,全都装进了肚子里。 趁着小红小青收拾碗筷走了的空当儿,苏遥立刻打开了妆台上的匣子,里面的那些首饰还在,不光一样没少,反而还多了好几样别的东西。 在记忆里粗粗地检索一遍,苏遥立刻发现,多出来的都是那位丞相夫人的东西,其中最要紧的便是一支东珠发簪了,几乎是周氏每天都会戴在头上的东西。 东珠虽然名贵,但对于丞相夫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不过那支发簪是她进宫拍太后马屁时得来的赏赐,所以时时刻刻都要戴在头上炫耀。 拿着那支发簪,苏遥嘴角掠起一抹诡秘的笑意。 下一刻,她已经把那根发簪大力向桌子边角砸去! 脆弱的发簪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砸,立刻就断成了两截,上头的东珠也掉了下来。 苏遥捡起发簪的残骸,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把东西都收拾停当后,苏遥才刚躺下歇了片刻,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显然,是那位丢了东西的丞相夫人来兴师问罪了。 苏遥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用这种弱智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看来这相府里的人对自己认识的还是不够充分啊。 也好,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明白明白,现在这个苏遥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二小姐了! “贱人,快吧东西交出来!” 最冲动的果然就是苏莹了,真是再教都改不了,难道她不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吗? 苏遥仍然悠闲地躺在床上,甚至还跷起了二郎腿。 “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她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苏莹。 苏莹冷哼一声:“贱人,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快把偷去的东西交出来,我娘或许还能看在你也姓苏的份上,不送你到官府去了。” 苏遥拈起一缕头发,用手指打着转儿,若有所思地说道:“用这种词儿来叫姐姐,那你这个做妹妹的,不就是……小贱人了?” 她故意加重了语气,在“小贱人”那三个字上一字一顿,气得苏莹立刻就红了脸,扑上来就要动手打人。 只是,她才刚抬起手,就被苏遥准确地抓住了手腕。 “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苏遥秀眉微扬,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挑衅神情来。 她只微微用力,苏莹便觉得手腕一麻,再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了。 “妹妹莫要冲动,或许这件事里有误会也说不定。”一个柔美的声音传来,苏遥这才发现今天来的人不少,连苏锦也跟着来了。 这位大小姐仍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上前把苏莹往后拉了拉,还递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 苏莹被姐姐瞪了一眼,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揉着麻木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 “对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丫头,锦儿你不必心软,王爷让她回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竟然一回家就偷了本夫人的东西,真是死性不改!”周氏见自己的小女儿在气势上吃了亏,便愤然开口帮腔。 苏遥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小红。 被她这么一看,小红立刻向后瑟缩了一下,眼神也在极力躲避。 看到小红这么心虚的样子,苏遥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想夺回母亲的遗物有很多办法,之所以选了小红去做这件事,其实也是想给小红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小红这一次照她的吩咐做了,那么对于下毒的事,苏遥说不定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追究幕后的黑手,不再多为难小红。 只可惜,对方没有抓住这唯一的机会,而是选择了帮着周氏母女来陷害自己。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别怪她下手狠辣了。 想到这里,苏遥还真想替小红叹口气了,站错队的代价,可不是谁都能负担得起的! “你说是我偷了你的东西,有什么证据?”苏遥扬起了眉毛,“不会是凭着你的一张嘴,就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吧?” 听到她这么说,苏锦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了诡秘的光芒。 只不过那丝诡秘一闪而过,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再次抬眸的时候,苏锦脸上已经换上了担忧的表情:“娘,说不定遥儿妹妹真是无辜的……” 周氏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来人,给本夫人把这里仔仔细细地搜一遍!” 她身后的婆子们早就准备好了,见周氏终于发了话,立刻摩拳擦掌地走上前来。 “等等!”苏遥冷冷出声,森然目光从那几个婆子脸上掠过,让她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苏莹刚才吃了瘪,这会儿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有我娘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她话音未落,苏恩宏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都在这里吵什么?” 见他突然来了内院,周氏也是一愣,只有苏锦眸底掠过一丝了然。 是她故意叫人把爹爹请来的,好见证下搜出赃物的过程,到了那个时候,苏遥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苏遥把这个虚伪姐姐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冷笑的弧度来。 论手段,苏锦真的比她娘和妹妹要高明多了,懂得借刀杀人,利用苏恩宏来处罚自己,倒让她们把害人的嫌疑撇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苏遥的目光,很快就被出现在苏恩宏身后的那个男人吸引住了。 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留意到苏遥眼底的惊讶,萧誉故意装出一副没看见她的样子,摆出了一副纯粹来看热闹的表情。 他今天一大早就来苏府拜访了,本来是想探探苏恩宏的口风,看他和刺杀自己的事有没有牵扯,谁知竟会撞上这么一出好戏。 在他看来,苏遥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所以今天这场捉赃的好戏,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尾呢。虽然没从苏恩宏身上找到什么疑点,但就冲着这场戏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有他在这里看热闹,苏恩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家里的女人丢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恼怒地问了一遍。 苏锦要做乖女儿,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冒头的。周氏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关键的事情上却不含糊,知道自己身为长辈,主动出面去指责小辈不大妥当,因此也没有吭声。 只有苏莹以为是抓住了报复的机会,想也没想就把事情抖了出来。 为了加重苏遥的罪行,她还添油加醋地说道:“今天早上,有人看见苏遥鬼鬼祟祟地从我娘房里出来,娘的那些首饰就不见了,肯定是她偷的!” 第24章 见到一堆大极品 苏莹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很不错,心里正在得意,却看到自家老爹的脸又黑了黑,殊不知苏恩宏这会儿都快要气炸了。 他本来是陪楚王来花园散步的,谁知道经过内院,就听到这里快要吵翻了天。 看到自家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来了苏遥这里,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谁知道竟是因为首饰的事! 俗话说家仇不可外扬,这下可好了,这些事都被楚王听见了,苏恩宏现在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下去!让人知道他堂堂宰相家里竟出了这种丢人的事,他还怎么厚着老脸在官场上混啊! 苏恩宏皱起了眉头:“不就是几件首饰吗,也值得这样吵吵嚷嚷的?” 他倒不是想维护苏遥,只是不想在楚王面前更加丢脸,所以想息事宁人罢了。反正不过是牵扯到钱财的小事,根本就用不到他来操心。 周氏巴不得让他赶紧走,自己好收拾苏遥,但在看到自己大女儿的眼色后,却有点明白过来了。 有老爷在这里做主,岂不是更好?让他彻底对这个女儿失了望,以后再怎么收拾这丫头都没人管了。 于是周氏会心地笑了笑,并没有做声,只是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架势来,低眉应道:“老爷您说的是。” 见周氏这么低眉顺眼的,苏莹急得出了一头的汗,正想上前再告一状,却看到大姐已经施施然向前走了两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爹爹明鉴,娘亲不是故意想小题大做的,而是有实在的苦衷。”说话的时候,苏锦颇为哀伤地抬起眼睛,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足以让所有男人都心生怜惜。 苏遥撇撇嘴,没想到自己穿越了之后竟能见到个活体绿茶婊,真是开了眼界了。 苏恩宏向来最疼爱这个知书达理的大女儿,对她也是寄予厚望的,听了这话,表情和语气都软了七分:“你说,有些什么苦衷?” 苏锦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过了半晌才开了口:“别的首饰倒还罢了,谁喜欢拿去了娘也不会在意,只是丢的东西里有太后赏赐的东珠簪子,那是御赐之物,要是丢了的话,咱们全家恐怕都要……”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表达了个一清二楚,让苏恩宏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太后赏赐的东西也被偷了,这回事儿可大了。 因此,苏恩宏立刻就把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了苏遥身上:“孽障,你还真是不知死活,这种事也敢做!为父都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生下你这么个惹祸的扫把星!” 他气得胡子尖儿都翘了起来,要不是还有楚王这个身份尊贵的“外人”在场,他真想抄起门闩给这个总是惹祸的女儿一顿揍。 上回是和四皇子退婚,结果刺伤了三皇子,这回又偷了太后赏赐的东西,真是把他苏家的脸面全都丢尽了!再容忍这个惹祸精留在府里,他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她连累得身败名裂了! 苏遥毫不畏惧地对上他愤恨的眼神,发出一声冷笑。 他何必要牵扯到上辈子?就是这辈子造的孽,已经足够他遭报应的了! 既然他没有把她当女儿看待,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她偷了东西,那她又何必要拿他当爹爹来尊敬? 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诬赖她的人,不配做她苏遥的爹爹!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和这个老家伙翻脸的时候,再怎么着,都要利用他打击一下周氏母女再说。 于是,苏遥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哼,装鹌鹑谁不会啊,苏锦能做的出来,她当然也不差! “爹爹,女儿从前虽然任性淘气,但绝对不会偷母亲大人的东西的,爹爹要是不相信……”苏遥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好让眼睛里冒出点儿泪花来,“女儿就只好……只好以死明志了……” 她故意把嗓子憋出哭腔来,抬起袖子作势抹泪,实际上却是在悄悄打量着苏恩宏的脸色。 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苏恩宏当然不能让自己落到个逼死亲女的境地,只能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周氏。 周氏现在已经完全走上了大女儿故意引导的路子,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老爷,其实想要证明遥儿的清白很容易,把这屋子搜一遍不就清楚了?要是没有东西,妾身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硬是要诬赖她不是?” 苏遥猛然抬起头来,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不行!” 周氏把她急切的神情看在眼里,更加笃定小红已经办好了事情,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 “老爷,这事儿在下人里头都已经传遍了,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结了,对于遥儿的名声也不好啊!”周氏看样子是演戏演上瘾了,开口闭口都是一副为苏遥着想的语气。 “爹爹!”苏遥凄惶叫道,“要是让人搜查,就说明您信不过女儿!” 苏锦按住她的双手,装模作样地安慰道:“好妹妹,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还是让她们搜搜吧,要是搜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话音未落,苏遥已经立刻接口:“要是搜不出东西来,母亲和姐妹们又怎样呢?” 苏遥现在说话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全然不见方才的凄惶,让苏锦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凛,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踩中了什么圈套一样,有种被耍弄了的感觉。 只可惜,周氏的观察力远远没有这么敏锐,被苏遥的激将法这么一激,立刻便脱口而出道:“要是搜不出来,你说怎样就怎样!” 苏锦有心想要制止母亲,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遥嘴角微勾,露出个魅惑的笑容来:“好,那你们搜吧。” 她前后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快,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只有萧誉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含笑,仿佛所有事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果然,周氏带来的那些婆子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却是一无所获。 而苏遥放在妆台上的那个匣子里,只有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根本就没有周氏丢失的那些首饰。 看到这么个结果,周氏立刻狠狠剜了小红一眼,后者也是满脸困惑,不明白自己放进去的赃物怎么就长了翅膀飞了? 没搜到东西,周氏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立刻便用眼色指使婆子上前搜苏遥的身。 这种事旁人不敢做,但周氏身边最得力的赵嬷嬷却不怕,走上来就扯住了苏遥的衣襟。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掀起来,生满横肉的脸上就挨了苏遥狠狠的一巴掌。 周氏在府里作威作福,少不了这个赵嬷嬷的帮忙,这老女人就像是周氏身边的一条恶犬一样,专会干些欺负人的事。 因此,苏遥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赵嬷嬷脸上立刻就出现了清晰的巴掌印。 她本能地想要还手,却被苏遥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赵嬷嬷跟着主子在这府里头嚣张惯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立刻就捂着脸像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周氏这回可抓住了把柄,贤淑的样子一下子就丢了,也跟着嚷起来:“老爷,你看看你的女儿,连我身边的人都敢打了。” 苏遥冷冷瞟她一眼:“谁家有这种规矩,奴才都敢到主子身上来翻东西了?” “臭丫头,你算是哪门子主子……”赵嬷嬷没忍住,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恩宏被她们吵得头疼,这股子气也只能撒到苏遥身上来了:“要是你没偷过,就让她们搜一下又怎么了?” 看着这个自以为很“公正”的爹爹,苏遥眼底充满了嘲讽。 这种人在官场上挺吃得开的,怎么一到家里,脑子就这么拎不清了? 不过这样也好,脑子拎不清的人,总归是好利用的。 丞相都说了这样的话,赵嬷嬷便自以为有了靠山,趾高气扬地走到苏遥面前,阴险地笑了笑:“二小姐,那老奴就得罪了!” 苏遥这回没有再动手,只是死命地护住前襟,嘴唇都抿得有些发白了。 赵嬷嬷才不管这些事,硬是拉住了她的衣服用力一扯! 她存心想让苏遥出丑,所以硬是把衣襟给扯破了,随着布料被撕开的声音,一件东西也从苏遥身上掉了出来,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赵嬷嬷心里一喜,忙从地上捡起那支发钗送到周氏面前:“夫人,果然是这小蹄子偷了您的东西,您看看!” 拿到了“赃物”,周氏的一张老脸也笑开了话,暗自庆幸老天帮忙,总算是没白费这场算计。 眼下证据确凿,苏恩宏便冷哼一声:“我苏家家门不幸,才出了这样的女儿,来人,先把二小姐关进柴房去!” 周氏身边的婆子们等得就是这一声,上前就要拉扯苏遥。 苏遥却赶在她们前面扑通一声跪下了,眼睛里含了泪,哀哀地看向苏恩宏:“爹爹,求您好好看看,那根簪子是我娘亲的遗物,并不是母亲大人的东西……” 殊不知苏遥现在内心里正在咆哮,下跪的这笔账她记住了,总有一天要让苏家的这群鸟人变本加厉地还回来! 第25章 不准胡乱脱衣服 听了她这句话,周氏母女心里齐齐咯噔一下,苏恩宏却不得不多看了一眼那发钗。 那支发钗是用赤金打造的,簪头处打造成凤凰的形状,尾羽华丽而张扬,除了凤眼处镶嵌着红宝石以外,凤口处也衔了一串红珊瑚珠子做的流苏,稍有晃动便发出细碎的玎珰声。 苏恩宏看着它,心里也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郎的时候。 那时候,他曾用秤杆掀开眼前人的大红盖头,第一眼便看见了这支插在发髻正中的凤钗,珊瑚珠子一直垂落到女子光洁的额心处,越发衬出了一双明眸来。 “这是……”他下意识地伸手从周氏手里拿过发钗,垂眸细细端详。 苏遥低声道:“这是我娘的嫁妆,这支凤钗是要正戴的,而且珠子用的也是正色,不可能是夫人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她在心底冷笑一声,侧眸打量着周氏的表情。 果然,听到这句话,周氏的脸立刻就变成了猪肝色。 苏遥是在嘲讽她是小妾出身,所以凤钗不能正戴,而且也不能用正室才能用的大红色。 做了小妾本来就是周氏的一块心病,所以才扶正了之后才会变本加厉地虐待前任苏夫人留下的女儿。 这些年来,周氏这个夫人当得顺风顺水的,几乎已经忘了从前的出身,把苏夫人这个头衔当成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了。 没想到,这事竟会被苏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周氏正要开口骂苏遥,苏恩宏却抢先开了口,语气颇为感慨:“是啊,这是月娘的东西……” 如果说刚才苏遥只是打了周氏的脸而已,那苏恩宏这句话,无异于是在周氏心里捅了把刀子。 苏遥不禁感慨,这个看起来脑子拎不清的老爹,还真是插得一手好刀啊! 看着周氏的脸都要绿了,苏遥怎么可能再留给她翻盘的机会呢? 于是她腾得一下站起来,抬手就把身上的外袍扒了,身上只剩了单薄的里衣。 这回,连一直悠闲看戏的萧誉也惊到了,差点没站稳。按理说他作为外人,又是个男人,应该立刻转过头去才是。 可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行动却完全不受控制,脖子就像是僵硬了一样,就是转不过去。 她身上的里衣挺宽大的,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放眼整个大燕,估计也没几个女人能做的出来。 苏遥倒是觉得没什么,虽然从承袭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个时代的礼教大防,但她骨子里还是从前的自己,看惯了现代人暴露的装束,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她已经觉得够保守的了,所以完全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周氏恨恨地骂道。 苏遥却坦然地站在原地,不无讽刺地说道:“你可看清楚了,除了我娘留下的发钗外,我身上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苏恩宏尴尬地转过了头,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让人看笑话吗?” 苏遥非但没有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反而挺了挺身子:“那爹爹的意思,是判定偷东西的事和我无关了?” 这是当然的,没有搜出赃物来,女儿却受了刺激,在众人面前脱了衣服以证清白,苏恩宏这会儿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当然,这也是因为看到了发妻成亲时佩戴的凤钗,所以勾起了他那么一点儿愧疚之情。 而苏遥要利用的,就是他的这点愧疚。 “爹爹还记得吗,刚才母亲大人说过,要是搜不出东西来,就要任我处置。”苏遥眼眉一抬,眼底满是挑衅。 她知道,苏恩宏是绝对不可能让她随便处置当家主母的,所以,说出这句话来,就是为了恶心一下周氏。 听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周氏立刻就叫嚷起来:“老爷,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本夫人……”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恩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都是你听风就是雨,非要带人来搜身,现在才弄成这个样子!”说到这样还觉得不解气,于是又加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家的!” 周氏被他骂的有些发懵,脸色红了又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苏锦姐妹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有苏遥嘴角抿起浅浅的弧度,低垂的眼眸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气。 苏恩宏还真是个擅长推卸责任的人,这会儿完全忘了是自己同意搜身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周氏身上,真是痛快。 她略微弯一弯膝盖:“既然已经查明了是有人故意陷害女儿,女儿就不留爹爹了,那支凤钗……”她的目光在苏恩宏手里的发钗上打了个转,“就先留在爹爹那里,以后女儿再去拿回来。” 把凤钗多放在那里几天,让他好好地睹物思人去吧。 当初就是因为娘亲没有儿子,所以才被这个薄情寡义的苏丞相忘到了脑后去,仔细想想,周氏也没生出个带把的啊,只不过她会花言巧语,所以才笼络住了苏恩宏的心罢了。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已经过去了,现在苏遥要做的事,就是把周氏在这府里的荣宠一点点夺走,让她尝尝被嫌弃的滋味! 被女儿下了逐客令,苏恩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仔细看看面前的这个二女儿,才发现她的眉眼和当年的发妻很是相像。 苏恩宏长叹一声,从苏遥刚才说的话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是谁说看见遥儿从你房里出来的?本相要好好审审那个奴才!” 周氏虽然心有不甘,但看他是真的生了气,也只好先保住自己,把小红卖了。 “就是伺候遥儿的那个丫头,要不是她说的跟真的似的,妾身……也不会如此冲动……”说着,周氏便抬手指向站在门边的小红。 苏恩宏脸色一沉:“把她给我拖到偏堂去,本相要亲自审问!” 周氏母女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只能先答应下来了。 苏恩宏冷哼一声,正想转身离开,却忽然想起刚才楚王也跟着一道来了。他之前被这档子糊涂事气昏了头,完全把楚王给忘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了。 等房里的人都走了之后,苏遥这才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 但是,有一只手却被她更快。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那件外袍,送到了苏遥面前。 苏遥的目光被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吸引住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家伙是学了土遁吗,之前她明明看到他在这里看热闹的,一转眼人就没了不说,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这行踪怎么这么飘忽不定啊! 萧誉嘴角微勾,笑容有点邪气:“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没看见罢了。” “你骗鬼呢!”苏遥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记白眼,就要从他手里夺过袍子。 看到她的手抓住了衣服,萧誉眸光一闪,却没有松手,而是抓得更紧了。 苏遥可不想用自己的衣服和他拔河,之前她已经翻过衣柜了,这位苏二小姐的衣服简直少得可怜,能穿的出来的也就是这一件了,她可不想给撕得连补都补不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 只听得嗤啦一声,这件苏遥还看得过眼的衣服,就彻底成了两半…… “混蛋啊啊啊!”她抬起手,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件”衣服,脸上写满了心疼。 没了这件,难道要她穿上柜子里那件屎黄色的衣服出去看热闹啊? 苏小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屎黄色的衣服有没有啊! 她恶狠狠地抬眼瞪着萧誉:“你赔我衣服!” 生气归生气,但苏遥已经迅速地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是谁啊?当朝四皇子,备受皇帝宠爱的楚王殿下是也。 这种公子哥儿最不缺的就是什么,当然就是钱了嘛! 不差钱就好办了,苏遥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把那件衣服说的名贵点,最好说成是什么稀罕的宝贝,好多勒索他些真金白银的,留作自己将来闯天下的本钱。 萧誉看着她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无奈地笑笑,便抬手去解自己的扣子。 苏遥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一抬眼就看到他在脱衣服,立刻大惊失色。 “哎,等等,你不想赔也别脱衣服耍赖啊!本姑娘叫你别脱了没听见啊!” 萧誉根本就不理会她的鬼叫,已经解开了衣襟的最后一个盘扣,利落地把外袍脱了下来。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只是苏遥现在已经没了那份花痴的心思,本能地要向后退去。 她太心急,所以忘了背后就是桌子,后腰重重地撞在了桌子的尖角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只大手及时地箍住了她的纤腰,苏遥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力道向前扑去,不偏不倚地趴在了他胸前。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苏遥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了一下,跳得她身子发软。 下一刻,萧誉已经抖开了手里的袍子,替她披在了肩膀上,然后自己后退一步,认真地替她扣上扣子。 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停留在前襟上,苏遥的身子都快僵硬成化石了。 当他的手指移到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时,苏遥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这个不用扣了……” 就是这句话得罪了萧誉,他猛然捏住她的下巴,眼底带了威胁的神气:“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否则本王就亲自用熊皮把你裹起来!” 第26章 撒娇谁不会啊! 熊皮……为什么是熊皮?苏遥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谁知就是这么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眼前男人的眸色更暗了几分。 祸害,女人都是祸害…… 萧誉在心里默念着师傅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竭力让自己维持着理智。 虽然他没有失去理智,但理智已经跑到了别的地方,自动把眼前这个女人归类为祸害中的极品了。 看到他略微扭曲的俊秀脸庞,苏遥心里有点发毛。 她到底是怎么惹到这个男人了,看他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会是想把她就地分尸了吧?苏遥这会儿简直痛恨起自己的想象力来了,脑子里不断冒出的那些血腥凶杀案的画面,真实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誉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为了找回丢掉的面子,只能用更加凶狠的语气威胁道:“你给本王记住了!” 丢下这一句威胁后,他终于松开了苏遥的下巴,还是把扣子给她严严实实地扣上了。 苏遥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在看到萧誉冷冰冰的眼神后,还是没敢立刻就把扣子解开。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犯不着和这位凶狠霸道的王爷硬杠。 当初指导员是怎么说的来着?一个合格的军人,不仅需要勇敢,更重要的是要具有能屈能伸的素质,才能在任何境地下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能在和萧誉的对战中占据制高点,苏遥决定做点连自己都鄙视的事,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微笑。 “王爷,您还有别的事儿吗?”这声音甜的,苏遥自己身上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连心肝儿都颤了。 真是丢脸啊,要是被前世的战友看到了,她的一世英名就彻底完了。 她都这么费力地去讨好他了,那个男人却还是摆着一副臭脸,脸色甚至比刚才更难看了,这是要闹哪样?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含糊地丢下这么一句后,苏遥便想开溜。 还没走到门口,后衣领就被萧誉揪住拎了回来。 “本王让你走了吗?”他高挺的鼻尖几乎贴到了苏遥的脸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点暧昧。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靠近,苏遥的心跳就有点乱。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终于想到个摆脱他的好理由。 “你不是要我查你哥哥中毒的真相吗,现在有点眉目了,你要是不让我走,可能就……”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急着去抓凶手的样子来。 这话倒不算是撒谎,现在苏恩宏正在审问小红,她得快点赶去才行,倒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要让那个幕后黑手不打自招。 萧誉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终于半信半疑地放开了她。 苏遥在心里暗松一口气,这回不敢把逃跑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步子放得很慢。 然而,她才刚走了两步,肩膀上就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萧誉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淡淡开口:“既然如此,本王就和你一起去。” 这个丫头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这场戏不看到结尾,他会睡不着的。 苏遥脸上的假笑立刻维持不住了,脚步也猛地收住,差点连自己也给绊倒了。 “那怎么行啊!”看到对方危险的眼神后,苏遥的声音可耻地小了下来,“我的意思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还穿成这个样子……” 他们两个要是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还不得被围观群众的目光活剥了?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他身上只挂着一层里衣……怎么看都像是有一腿的样子。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苏遥发誓,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扯上关系。上回订了个婚,她就到天牢里转了一圈,差点都没命回来,所以,一定要远离这个危险的源头! 萧誉把她牢牢扣在身边,薄唇微启,吐出霸道的话语:“本王偏要去。” 不过,在出门之前,他还是非常有良心地召唤了乐白。 乐白这个随从,在苏遥看来就像是哆啦a梦一样神奇,竟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件袍子来。 萧誉穿上袍子,俨然又变成了那个尊贵的冷面王爷,全无刚才的霸道痞气。 当他们俩出现在偏厅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表现的最出格的就是苏莹了,看到苏遥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萧誉有意无意搭在苏遥肩膀上的那只手,她的眼神都可以和刀子媲美了。 幸好苏遥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并没有被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脸皮上戳出窟窿来,脸上的表情坦然得不像话。 当苏恩宏也加入到盯人大军后,萧誉终于发了善心,把手收了回去。 苏遥现在没工夫理会围观群众目光的凌迟,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红身上。 看来她来的是有点儿晚,之前被藏在小红枕头底下的东珠簪子已经被搜了出来,现在正当做呈堂证供摆在了苏恩宏面前的桌子上。 确切的说,是那根簪子的……残害。 趁着周氏母女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苏遥决定做那个先告状的恶人,便立刻指着小红说道:“没想到真是你,自己偷了母亲大人的东西,还诬赖到我身上!” 小红本来就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了,现在被苏遥这么一说,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本能地把目光投向了苏莹。 看到小红这样的举动,苏遥便基本能确定了,直接指使她的人就是苏莹,不管是下毒那件事,还是现在偷东西的事。 至于苏莹身后还有没有其他人……也立刻得到了证实。 因为苏莹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看了苏锦一眼,被姐姐瞪了之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低下了头。 苏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苏锦就算是再聪明再会装,也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谁让她有个智商欠费的亲妹妹呢?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在无形中出卖了自己的姐姐才是背后黑手的事实。 其实,苏遥之前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周氏手段够毒辣,但心计方面始终欠缺一点,只会玩些低级的陷害手段。苏莹就更不用说了,和她娘简直是一模一样,还更冲动愚蠢些。 这三个女人中间,就只有苏锦一直保持着温柔娴淑的形象,表面看上去和母亲妹妹完全不同。 她这么能装,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从前那个原装的苏遥。 直到临死的时候,那个苏遥都没怀疑过这个姐姐,可见苏锦的手段有多高明了。 苏遥垂下眼帘,决定把这笔账先记下,等料理了小红和苏莹之后,再来慢慢计划怎么收拾苏锦这个虚伪的女人。 苏恩宏沉吟片刻,便转向了周氏:“夫人,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周氏现在心里也很乱,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让小红拿了首饰来栽赃苏遥,怎么东西反而在小红的床上搜到了?而且还只有那根断成了几截的东珠簪子,别的东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难道是小红这丫头见财起意,所以把这件好东西留下了,还是说,其他的东西都被她卖了? 因为这府里向来都是夫人当家的,所以苏恩宏才会问她该怎么处置,现在见周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小红知道自己就要大祸临头,赶紧跪着上前去,抱住了周氏的腿:“夫人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偷,您是知道的,我……” 被她这么一抱,周氏立刻就紧张起来了,生怕她把自己和女儿都卖出去了。 周氏这一着急,也就口不择言了:“你干出这样黑心肠的事,还敢在这里乱说话,”她抬起头来,“来人啊,先把她拖下去掌嘴一百,然后拉出去卖了,咱们苏府可不能要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她的嗓门很大,完全盖过了小红的哭喊。 婆子们正要上前来把小红拖下去,苏遥却突然插嘴道:“母亲这话好像说的不大对吧?她根本就还什么都没招,怎么能说是乱说话呢?” 她当然知道周氏是什么用心,一百个耳光抽下去,小红就算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见周氏现在已经心虚了,生怕被小红说出真相来。 “你懂个屁!”周氏这会儿真急了,恨不得立刻把小红撵出去,免得东窗事发,所以说话的时候口不择言,露出了泼妇本色,让旁边的苏恩宏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不快拖出去!”看着几个婆子犹豫不前,周氏心急地催促道。 苏遥却盯着苏恩宏的眼睛开了口:“爹爹,按照大燕法律……律例,偷东西的人应该剁手才行。” 停了她这句话,小红连哭喊都忘了,一张脸白的像是纸一样。 苏恩宏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还知道大燕律例,听了很是惊讶。 苏锦见周氏没话反驳,只好出来帮腔了:“妹妹,这些事自有爹和娘处理,咱们……” 苏遥根本就没搭理她,而是振振有词道:“要是今天放纵了这个贼,别人知道了会以为咱们家太软弱,将来偷东西的人肯定更多了,”她故意放软了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爹爹,你说是不是?” 苏恩宏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女儿撒娇,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 撒娇谁不会啊,偶尔撒一次娇,比整天在眼前腻歪的,效果要好得多了! 第27章 对我不感兴趣? 小红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周氏报复了,立刻跪着爬到了苏恩宏脚边:“老爷饶命,都是三小姐叫我这样做的!”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苏遥的眼睛登时一亮。 她倒要看看,这回苏莹还能怎么狡辩。 当然,狡辩也是没用的。 周氏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去看苏恩宏的脸,果然看到他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看到自己好端端的计划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苏锦心里很是不爽,表面上却还是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这丫头之前还诬赖了遥儿妹妹,现在又来诬赖莹儿,实在是可恶。” 她这样说,便是提醒苏恩宏,不能随便相信小红的话。 苏遥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苏恩宏一定会听苏锦的话的,今天是没办法把她们母女三人都拖下水了,最多只能给苏恩宏留下个苏莹挑拨是非的印象。 这个时候不能操之过急,反正这一次已经让苏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害到她,还把安插在身边的奸细小红给暴露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凡事总要慢慢来嘛,迟早有她们哭的时候。 “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三小姐……” 听到小红还在申辩,苏锦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再次开口时,她依然表现出了善解人意的样子:“不过,小红从前一直很老实,想必这次也是事出有因,父亲不妨网开一面,要是她敢再犯,再重重处罚也不迟。” 听到大小姐为自己说话,小红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看向苏锦的目光中也暗含感激之情。 “这……”苏恩宏倒有些为难了,他一向是最疼爱苏锦的,她说的话当然有分量了,可是,苏遥之前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苏锦见他的脸色有所缓和,便趁机道:“要是遥儿妹妹不想再用她伺候的话,不如让小红跟了我去,我会好好教她的。” 这回,她可是给苏恩宏找足了下台阶的理由,他没再多想就答应了。 毕竟在他心里,苏遥的分量根本就没办法和苏锦比。 周氏一想到自己的那些首饰就心疼的要命,御赐的发簪坏了,其余东西还下落不明,真是里外折本。但看大女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好硬压下心里的不满,黑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苏锦嘴角微勾,露出名门淑女的招牌微笑,把眼底的恨意和杀气尽数盖过了。 “如此,锦儿就多谢爹爹了。”她优雅施礼,翩翩风姿足以让任何男子都为之倾倒,只是……她用眼角余光瞥到,她最想吸引的那人并没有看这边。 由始至终,萧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遥身上,把她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这一点,让苏锦心里气得快要发疯了。 但她仍然保持着优雅的风度,主动开口去吸引萧誉的注意力:“没想到今天府里出了这样的荒唐事,让王爷见笑了。” 她都这么说了,萧誉的目光却仍然没有丝毫偏移,虽然礼貌地回答了她的话,但听上去,却更像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 “怎么会,本王倒觉得……不虚此行。”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苏遥心虚地回避了他的目光,趁着有这么多人在的机会,赶紧找个理由先告辞了。这么多人看着,那男人总不会再无赖地黏着她不放了吧。 趁着苏恩宏和萧誉客套个没完的工夫,她赶紧闪人了。 等到彻底躲开了这群人的目光后,苏遥才彻底松了口气。 今天的事,她算是占足了便宜,不仅把周氏母女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小红拔掉了,还白落了一包首饰。 那包东西已经被她稳妥地埋在后花园了,那里有口水井,从前有个小妾死在里头了,所以园子已经被封了,不会有人往那里去的。 只不过那院墙只能拦住平常人,对苏遥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阻碍。 周氏母女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从天牢里回来之后,竟然多了飞檐走壁的本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些赃物埋到后园里去吧。 不过那东西留着总归是不安全,因此苏遥决定今天晚上就把它们拿出去变卖,换了银票放在身边也觉得安心。 真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的第一笔财,竟然是从冤家对头身上发的,想想真是好笑。 等拿到了银子,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最有名的酒楼吃一顿,苏家的稀粥她真是看都看腻了。 苏遥正在花园里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背后却冷不丁冒出个声音来。 “跑那么快,是怕本王吃了你吗?”萧誉的语气就像是讨债一样,脸色也挺不好看的。 他不过是和苏丞相应酬了两句,这丫头就不见人了。 萧誉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和一个黄毛丫头较上了劲,她越是想跑,他就越是要把她揪回来在眼前放着。 苏遥假装没听见他的话,心里却在腹诽不已,他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啊,太阳系都得围着他转? “昨天你可是自己听到了,是苏莹派人在我的簪子上下毒的,所以你老哥中毒的事,完全和我没关系,你要找人出气就去找苏莹吧!” 苏遥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巴不得立刻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 虽然退婚的事还没得到皇帝的允许,但自己现在已经成了祸害晋王的凶手了,婚事是铁定黄了,她可不想再和这些皇子们扯上任何关系了。 只要摆脱凶手的嫌疑,再把周氏母女狠狠教训一顿,她就可以背上包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说不定能碰巧找到上回跳海的地方,再从那里穿越回现代去呢! 谁知道,萧誉只是凉凉地说了句话,就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 “说不定你明明知道发簪有毒,只是故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来的吧。”他的口气十分轻蔑,摆明了不信她说的话。 苏遥这回是真生气了,之前他怎么找碴她都忍了,但是这一次,她忍无可忍了! “你丫有被害妄想症吧,我吃饱了撑得要去害你哥啊,弄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苏遥一边发飙,一边把脚步加快了许多,希望能尽快甩开他。 相比之下,萧誉冷静的简直不像话。 “或许,你因爱生恨,把晋王当成了我,想要和我同归于尽?”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大起伏,却足以把人气疯。 苏遥终于按捺不住,转身就挥拳往他的脸上打去。 她转身转的太急,萧誉的袍子穿在她身上也太长,因此脚下一绊,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不仅自己摔倒了,还把伸手来扶她的萧誉也撞倒了。 两人双双跌倒,苏遥正好压在了萧誉身上。 要是单打独斗,就算是十个苏遥也打不过萧誉,但是现在…… 苏遥果断地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坐在萧誉身上用力卡住了他的脖子,利用身体的重量来压住他。 “你给我听好了,本姑娘对你这种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是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她掐着萧誉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虽然样子做得凶,但力气使得并不大。 一来是这副身体本来的力气就小,二来她只是想让萧誉赶紧闭嘴而已,没想真的弄伤他。 她要是在自己家里把楚王给掐伤了,那可真是铁了心和皇家过不去了,没准还要再进一回天牢。 所以,生气归生气,苏遥还是有分寸的。 然而下一刻,她就真正认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毒舌了。 被她牢牢压在身下的那个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眉毛还挑衅地扬了起来:“对我没兴趣?那是谁一见面就来扒我衣服的?还有……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萧誉垂眸把苏遥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个遍,说实话,她现在的姿势……很不雅观。 苏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两腿分开骑在他身上的,而且,受前世里搏击训练的影响,为了更好地压制敌人,她的两只脚还牢牢勾住了对方的膝盖。 她坐着的地方,好像是……那个家伙的小腹…… 虽然明知道隔着衣服不可能感觉到什么的,但苏遥的脸还是唰得一下红了起来,尤其是脑海里浮现出他提到的情景后,热度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烧到了耳后。 好像确实是那样的,在天牢里第一次见面时,她扑上去就要扒人家衣服。而且,还不止那样,她简直像个大色女一样,看到个长得帅点儿的男人就扑上去亲了…… 偏偏萧誉还好死不死地添上了一句:“你这就是……对我不感兴趣的表现?” 言外之意,不感兴趣都做成这个样子了,要是感兴趣,岂不是会…… 被他这么一说,苏遥觉得自己简直变身成了女版的山大王,正在这里调戏良家少男一样。 “呸呸呸!”她猛地摇摇脑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那时候是中了春药,所以才迷失了本性。 只是,她高抬的粉拳还没落下,身后便有人惊呼了一声:“苏遥,你在干什么!” 第28章 退婚?不退婚? 冤家路窄,她在这里和萧誉解决私人恩怨,苏莹却好死不死地撞了来。 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一堆丫环婆子,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稀罕的一幕。 他们家的二小姐把来访的楚王殿下给扑倒了,啧啧……早就知道二小姐花痴了,一心想嫁给楚王,没想到连这么出格的事儿都做的出来,还是在花园里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找间屋子…… 苏遥可以预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八卦就会传遍苏府了。 于是她果断选择了最利落的解决办法,照准萧誉高挺的鼻梁狠狠来了一拳,然后若无其事地翻身下来,打完收工。 看到她动手打了萧誉,苏莹的嘴巴已经张得合不上了。 “王爷,您没事吧!”隔了半晌,苏莹才反应过来,立刻一溜小跑着上前要扶起萧誉来。 对上萧誉冰冷的目光,苏遥态度嚣张地挑挑眉毛,然后转身就走。 要是不给这男人一点颜色看看,他还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了,可是…… 为毛他的鼻梁骨要生得这么硬?她现在整个拳头都在隐隐作痛,偏生为了面子还不能表现出来,真是忍的好辛苦…… “你站住!”苏莹气势汹汹地赶了上来,“还不快给王爷道歉!” 道歉?苏遥夸张地挖了挖耳朵,看得苏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他不会说话吗,还要你来打抱不平?”既然有人非要撞上来找晦气,就别怪她口下不留情了,“你又是他什么人,凭什么来出头?” “我……”苏莹被她说中了痛处,如果暧昧不算是关系的话,自己确实和楚王一星半点的关系都没有。 不过苏莹也不是省油的灯,脑筋一转就想出了词儿:“我是苏家三小姐,就要维护苏家的脸面,苏遥你胡作非为,简直就是在给我们家丢脸!” 苏遥撇撇嘴:“你还知道自己是老三啊,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再这么不分大小,小心我抽你!” 说着,她就威胁般地扬了扬拳头。 刚才打完萧誉后,她的拳头还没解痒呢! 苏莹是个纸做的老虎,见她抬起拳头就一下子怂了,一直退到了萧誉身后,撒娇地拉住他的袖子摇晃:“王爷你看,苏遥她又欺负我。” 萧誉一向厌恶女人的触碰,眉心微微拢起,便把衣袖从苏莹手里抽了出来。 看到他这明显是疏远的举动,苏莹一下子就愣住了,苏遥却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还抖了抖眉毛以示轻蔑。 虽然对那个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的楚王没多少好感,但看到苏莹被冷落,心里还是爽快得很。 不过,这个楚王是转了性吗,怎么突然对苏莹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来了? 在那段属于这个身体原主的记忆里,为了逼她退婚,楚王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了,甚至在她面前就和苏莹打情骂俏,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 难道,他也只是利用苏莹而已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楚王可就更渣了。 “王爷……”苏莹委屈地咬住了嘴唇,一双眼睛仍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萧誉。 只可惜她是白费力气了,因为由始至终,萧誉就没看过她一眼。 对于苏莹来说,在苏遥面前丢脸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她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只能口不择言了:“你不过是比我早生了两年罢了,这么大年纪还嫁不出去,有什么脸来教训我?你这种又凶又丑的女人,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 其实苏遥才刚满十五岁而已,别说她是个穿越来的现代人了,就算是在这个世界里,十五岁也算不上是老姑娘,大多数姑娘都是在这个年纪开始议亲的,过一两年就能出嫁了。 所以,对于她的谩骂,苏遥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只不过,在看到花丛后面露出的一片淡粉色衣角后,苏遥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是吗,在你看来,过了十五岁还没嫁人的就是没人要的老女人了?”她故意把苏莹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也放大了些,确保躲在树丛后偷听的苏锦能听到。 苏莹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经中了圈套,反而得意洋洋地开口:“那当然!” 苏遥笑得十分畅快,然后才转向了树丛的方向:“大姐,你觉得小妹说的对不对?” 听她叫出“大姐”这两个字,苏莹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 当看到苏锦果然从花丛后面走出来后,苏莹的那张脸,简直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了,表情特别精彩。 论年纪,苏锦比苏遥还大了一岁多,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苏莹刚才岂不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骂在内了。 “姐姐……”苏莹硬着头皮开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再解释什么也晚了,苏锦的脸色难得这么难看,显然苏莹的话踩中了她的痛脚。 十五六岁还没出嫁是不要紧,但要是连亲事都还没定,就真的有点迟了。 苏锦眼高于顶,向来看不起那些上门来求亲的凡夫俗子,只想攀龙附凤,所以尽管美貌才情的名声在外,但婚事却一直没有定下来。 所以,苏莹刚才的那番话,结结实实地戳中了她的痛处,让苏锦连淑女的样子都差点维持不住了。 “娘正派人到处找你呢,还不快过去?”苏锦板着脸开了口。 虽然苏莹还想留在这里多和萧誉待一会儿,但刚刚才闯了祸,现在见大姐脸色确实不好,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着一副高冷态度的萧誉,苏锦的脸色柔和了许多:“王爷可否匀出时间来听锦儿说几句话?” 她这招以柔克刚,显然就比妹妹苏莹要高明得多了。 身为男人,有姑娘这么温柔地征求你的意见,总不好意思拒绝吧? 当然,这只是苏遥的想法而已,至少在现代,大部分男人还是吃这一套的。 显然,萧誉也挺吃这一套的,他虽然没有明说拒绝,但也没说不行。可见,他对苏锦的态度,比刚才对待苏莹要好得多了。 毕竟,沉默就等于默认嘛。 “那个……你们随便聊。”苏遥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不然等会儿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个男人闹出乱子来。 谁知苏锦却微笑着转过身来,很诚恳地看着她:“遥儿妹妹先别走,姐姐要说的事也和你有关。” 苏遥愣了一下,顿觉经过今天的事之后,苏锦的段位又高了,现在出牌已经不按章法来了。 虽然明知道苏锦嘴里肯定说不出来好事,但苏遥还是败给了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愣是留下来了。 看到两人都没有意见,苏锦便开了口:“其实,锦儿是想问王爷一句,王爷是否……是否真心喜欢遥儿妹妹?” 这一句话,立刻让另外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萧誉冷哼一声:“本王怎么会喜欢这种凶悍的女人,简直是笑话!” 对,就是凶悍,只有这种词能用来形容那个丫头。一看到她的脸,萧誉就觉得自己的鼻梁骨隐隐作痛,刚才那一拳她还真是用足了力气。 一言不合就动手,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女人。 苏遥也在想着同一件事,只不过她遗憾的是,自己怎么没再多用点力气,一拳竟然连鼻血都没打出来,真是丢脸啊! 听了萧誉轻蔑的话,她也不甘示弱地扬起了下巴:“谁稀罕他喜欢了,世上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本姑娘还看不上这种没品的男人呢!” 听着她叽里咕噜说出一大串怪里怪气的话,萧誉的脸色黑了黑,要不是碍于苏锦也在场的原因,早就把她抓过来教训了。 这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口无遮拦的说话? 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完全被忽略了的苏锦眸底掠过一丝不悦的神情,但很快就被掩饰住了。 苏锦清了清嗓子,试图唤起他们的一点注意力,尔后才柔声道:“既然王爷对妹妹无意,不如早早请旨把当初的婚事退了,免得耽误了妹妹的终身大事,让年迈的爹娘牵肠挂肚。” 说着,她便微微低下了头,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苏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锦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要让楚王尽快请旨退婚,把这事儿在公文上落实了。 毕竟退婚的事,从前楚王只是口头上提了提,没正经八百地去请示皇帝,敢情苏锦一直不放心这事儿呢。 萧誉却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头一次听说退婚这事儿一样。 见他半天不说话,苏锦终于沉不住气了,低声提醒道:“王爷,希望您能体谅爹娘的苦心,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日夜替妹妹发愁呢。” 说话的时候,苏锦飞快地瞟了妹妹一眼,眸底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在她看来,苏遥最近一反常态的表现,都是因为有楚王在背后撑腰的缘故。那天王爷送她回来时,态度和从前大不一样,隐约有回护的意思,自从那天之后,这臭丫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行为举止嚣张了不少。 所以苏锦认为,只有把退婚之举落实了,才能彻底打击到苏遥,让她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苏锦不由得紧张地看向萧誉,等待着他那句决定性的回答。 和她有同样举动的人,还有苏遥。 虽然她确定自己对这个男人没啥出格的想法,但现在不禁也期待起他的回答来了。 毕竟,他是从前的苏遥倾心爱恋的男人。 他,到底会怎么回答呢? 第29章 真的很想咬一口 在两个女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萧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却没有说出话来。 和苏遥矛盾的心理不同,苏锦现在满心都是焦急,恨不得能替他说了。 她虽然觉得自己无论是在容貌还是头脑上都胜过苏遥,但这几天看了萧誉异常的举动,心里却有点没谱了。 楚王殿下最近和从前大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哥哥的事影响了心情,从前那种风流倜傥的性子竟全没了,整个人像是冰山似的,总是板着一张脸,眼睛里也透着让人看不懂的神气。 只有在看着苏遥的时候,他的目光是不一样的,正是这一点,狠狠刺伤了苏锦的自尊心。 “王爷,您怎么说?”苏锦也顾不上矜持了,再次出声提醒道。 萧誉终于把目光从苏遥身上收回,沉声开口:“你说得对,这件事是要及早处理才好,本王明日进宫便会向父皇禀明此事,大小姐尽可以转告苏相,让他放心。” 听到他这样回答,苏锦眼中立刻隐约透出了喜色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苏遥抿了抿唇,说不清楚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终于能彻底摆脱这个男人了,她的人生从此就可以海阔天空了,但是……为什么完全没有获得自由的高兴劲儿呢? 她不愿意多想,只冷冰冰抛下一句:“没我的事儿了吧。” 苏锦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不会再强留她。这一次,萧誉也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苏遥转身走了。 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苏锦再也不用掩饰心底的欢喜,樱唇扬起明媚的弧度,笑容明艳无双。 她回过头来优雅地福身:“锦儿代父母妹妹谢过王爷了。” 身为大燕京城中有名的美人,苏锦一向极为注意自己的举止,这样的动作是她在镜前练习过多遍的,务必要充分展现出自己的优美身姿。 说话的语气,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是睫毛眨动的频率,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这一刻的苏锦,美丽不可方物,足以令天下男子倾倒。 而萧誉的表现,也让苏锦喜出望外。 “还有另外一件事,本王想托大小姐转告苏相,”萧誉彬彬有礼地开口道,“本王的府邸正要翻修,所以想在贵府借宿一段时间,希望苏相答应。” 这可是个大惊喜,苏锦的矜持一下子就丢掉了,直勾勾地抬起头来盯着萧誉,一双明眸里满含情意。 紧接着,苏锦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样,忙羞涩地垂下眼帘,声音低如蚊蚋:“王爷不嫌弃寒舍简陋,锦儿……父亲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为着礼数,还是请大小姐代为转告一声为好。”萧誉淡淡道。 其实,要真是为了礼貌,这种事他应该自己向苏恩宏开口才好。只是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而且有了这个借口,还能快点甩掉苏锦,何乐而不为? 被他这样郑重其事地拜托,苏锦当然是满心欢喜,恨不得能立刻让父亲把这事答应下来,于是忙告一声罪,便提起裙裾转身去找苏恩宏了。 她这才刚转身,萧誉脸上彬彬有礼的神情就倏然消失了,原本淡漠的目光中也有了其他的情绪。 转头看着苏遥离开的方向,萧誉嘴角挑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他只略一沉吟,便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眼下苏遥已经回到了房里,不耐烦地挥手把小青打发了出去,便一头扑在了床上。 她这是怎么了?不就是退婚吗,事实上,这婚早就已经退了,只是缺了皇帝点头的工序而已,她有必要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但是,心里这种淡淡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苏遥把被子蒙在头上想了半天,觉得这一定是从前那位苏二小姐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绪。 肯定是因为从前的苏二小姐太喜欢楚王萧睿了,所以听到退婚的事后,心里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一定是这样的,她苏遥可是来自于现代的独立女性,怎么可能和这个莫名时代的男人扯上关系? 不就是亲过嘴吗,她前世里还亲过旺财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就是这样!想通了……或者是自以为想通了之后,苏遥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萧睿去死吧!” 什么鬼男人,统统从她的生活里死开! 喊完这一声后,苏遥觉得心里的那口闷气出了好些,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 “看来,和本王退婚,你很有怨念啊。” 当这个阴测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她立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呛非同小可,她咳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萧誉无奈地看着床上满脸通红的少女,终于还是上前去替她拍了拍后背。 真是的,自己都能被自己呛住,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苏遥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儿,扭头狠狠瞪着萧誉:“你怎么又来了,万一被人看到……” 她是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狗屁规矩,但也知道人言可畏,尤其是在这个封建社会,要是被人看到有男人出入她的房间,估计苏府上下的口水都能把她给淹死。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瓜葛了,不是都退婚了吗,还来招惹她干吗? 萧誉往门口瞟了一眼,轻描淡写道:“你这里就一个丫头看门,已经被乐白放倒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他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苏家二小姐在府里一点都不受宠,确切地说,完全是自生自灭的状态。 要不是倒霉地被太后看中,和他的弟弟萧睿有了婚约,她估计在苏家还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她住的地方,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想过来看一眼的,所以,只要摆平了她身边的丫头,就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撞见。 “乐白……”苏遥想起来了,他身边有个逗比的小跟班,没想到看上去挺不靠谱的一个人,下手还挺狠,一来就把小青给放倒了。 “别扯这些闲篇儿,你来干吗?”苏遥毫不客气地问道,伸手推了萧誉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萧誉没想到这丫头刚顺过气儿来就翻脸,猝不及防下被她推了个趔趄。 他眸光一沉,索性一把抓住了裹住她身子的被子,带着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当然是……”看着她在裹得紧紧的被子里挣扎,他才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苏遥一头雾水地看着被压在下面的他,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才是“没做完的事”。 这个姿势倒是略微有点熟悉,刚才她打他的时候,也是女上男下的。 下一刻已是天旋地转,萧誉在腰上用了点力,便轻松地让两人的位置掉了个,把苏遥连人带被子都压在了身下。 经过刚才那一番挣扎,她的脸蛋已经是红扑扑的了,萧誉的眸色陡然一黯,低头就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你你你……你是狗啊!干吗咬我的脸!”苏遥尖叫起来,差点都以为自己是回到了现代,又和旺财滚在一起打闹了。 听着她的惊叫,萧誉反而惩罚性地用了点力,在她圆润的脸颊上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才罢休。 他抬起头来,幽深眼眸紧紧锁住她的双眸:“你刚才打我一拳,我便还你一下。” “你个变态,这里有没有狂犬疫苗啊!”苏遥觉得自己的一侧脸蛋又疼又痒,偏偏双手都被他裹在了被子里,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上次是咬了她的肩膀,这是是脸,这人一定有病! 听她说了这么个古怪的词儿,萧誉皱了皱眉:“狂犬疫苗?那是什么东西?” 身下的少女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着他:“就是被疯狗咬了之后要用的药!” 这回萧誉彻底听明白了:“你说我是疯狗?”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她。 因为被裹在厚被子里的缘故,苏遥不仅脸颊通红,连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额前鬓边的碎发被打湿了,勾勒出了肉嘟嘟的脸颊轮廓。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她的脸和眼睛都是圆圆的,现在因为生气而微微嘟起的嘴唇,也显出了圆润的轮廓,像是颗樱桃似的。 萧誉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终于没抗住眼前的诱惑,低头吻了上去。 在他靠上来的瞬间,苏遥的眼睛陡然睁大,满眼都是惊讶。 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呜呜了几声,拼命扭动着身体,却只是让自己变得更热了而已。 这种感觉,和上次中了春药的感觉其实挺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让自己的意志变得薄弱了,苏遥只抵抗了一会儿,就再也挣扎不动了。 真的和上次的情形很像,心里热得都快要爆炸了,只有他的嘴唇是微凉的,仿佛是山间的清泉一样,但越是索取,心底的灼热就越烧越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气息略微紊乱。 “这是上次在天牢时你欠我的帐,现在……扯平了。” 萧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古怪的理由来,只是本能地不想承认是被诱惑了而已。 他可是堂堂晋王,无论是金钱、美色还是权力,在他眼中都只是浮云而已,为什么偏偏被这么个小丫头诱惑了呢? “……混蛋,把我放开再走啊!”苏遥徒劳地在被子里挣扎着,满脸愤恨。 第30章 别拿我当麻袋!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吃错了什么药了,那天狠狠占过她的便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苏遥倒是听小青说了,楚王已经在苏府住了下来,还听说大小姐和三小姐隔三差五就要去他那里转一圈,更有甚者,还有人说是楚王看上了大小姐苏锦,所以才故意找了个借口住下来。 对于那些传闻,苏遥表面上毫不在意,但心里的不爽却在与日俱增。 靠,这算什么啊?无缘无故跑来占了她一通便宜,现在又去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当王爷就能这么无法无天吗? 一想到这些,苏遥就觉得自己充满了锻炼身体的动力。 这几天她已经制定了严格的健身计划,虽然靠着这个身体的资质,是别想达到前世那样的身手了,但变得更强壮点儿还是没问题的,至少也能对付个小毛贼啥的。 每天早上锻炼的时候,她就幻想着自己一拳砸到萧誉脸上的情景。 哼,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她一定要把那家伙的鼻梁给打歪!长了个高挺的鼻梁了不起了?把他的鼻子打塌,看他还能凭什么趾高气扬的! 还有,下次他再敢把她压到地上,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顶他一膝盖,让他好好尝尝断子绝孙腿的滋味! 这天早上,苏遥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却看到小青慌张地跑了进来,脸上已是泪痕斑斑。 “怎么了?”苏遥好奇地问道,和小青相处了这些天,还从来没见这丫头如此失态过,难道是府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小青已经是泣不成声:“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小红她……她死了……” 她们两个从前都是苏遥母亲身边的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小红做了背叛主子的事,但现在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小青心里还是难过得要命。 这可真是件大事……苏遥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不出来,原来苏锦的手段竟然那么狠毒。 她才不会相信小红的死是个意外,这一定是苏锦造成的! “好,咱们去看看!”她拉着小青就往前院去了。 苏遥来到正堂的时候,正好听到管家苏安在报告事情的经过。 按照他的说法,是衙门里的差役一大早在城门附近的大街上发现小红的尸体的,后来从腰牌上得知她是宰相府的婢女,所以才把尸首送了来。 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们还找到了掉在不远处的包袱,里面除了衣服,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所以他们断定小红是遇到劫匪了。 而苏锦也说,自从昨天晚上起就没看到小红,自己房里还丢了些财物,和差役们找到的包袱里的东西基本吻合。 管家苏安把这些情况一综合,便回报给了苏恩宏,认为小红是偷了东西准备出城,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抢劫,所以才搭上了一条性命。 不过衙门里也说了,不过是死了个丫头而已,只要主家不追究下去,他们也就撒手不管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苏恩宏当然是不愿意管了,反正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死了一点都不可惜。 苏遥对他们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红身上。 小红的尸身被胡乱裹在一领草席里,头和脚都露在外面,双目犹自圆睁,嘴唇也有点发紫。 汇报完之后,苏安又把草席拉开,让众人都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在场的女人都“啊”了一声,赶紧把头转了过去,不敢再看,只有苏遥毫不避讳地把尸体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小红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撕破了,几乎是衣不蔽体,白皙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淤青和污痕,看上去十分狰狞。 显然,在死前,她还受到了非人的凌辱。 看到这样的情景,苏遥不禁抬起头来对苏锦怒目而视。 真是太狠毒了,就是因为小红坏了她们母女的好事,所以她们就用了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 而且,在面对小红的尸身时,苏锦竟然还能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来,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苏遥暗暗握紧了拳头,真想立刻就冲上去,把苏锦的假面具彻底撕破,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蛇蝎面目。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萧誉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不是女孩子该看的。” 他虽然是一番好意,但苏遥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老娘前世里什么没看过,跟着军医打下手的时候,尸体都解剖过一大把了,还是男的女的都有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一想到苏锦看到他们俩举止亲密后会露出什么表情,苏遥就打消了推开萧誉的念头。 对于那种狠毒的女人来说,吃点小醋真是太便宜她了,权当是替小红讨回公道前先收的利息吧! 苏锦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想得到楚王吗?那好,她就偏不让苏锦如愿以偿! 于是,苏遥索性顺势转过身去,把脸埋在了萧誉的胸口上,闷声道:“我也不想看了,这就回去了。” 萧誉听到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禁皱起了眉头,百般疑惑在舌尖打转,最后只凝结成了一句:“我送你。”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引发了众人不同的反应。 苏莹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姐姐苏锦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誉陪苏遥一道走了。 离开众人的视线后,苏遥就把刚才的娇弱劲儿收起来了,转而认真地问了萧誉一个问题:“你知道这种案子里的尸体,最后会被放在什么地方吗?” 萧誉不假思索地答道:“城西有个义庄,是专门存放这种无头公案里的尸体的。”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要问这个干什么?” 苏遥没有回答,而是又多问了个问题:“那个义庄……怎么走?” 当天晚上,怀揣着那张凭口述画下来的小地图,又把爪钩等简易工具都别在腰里,苏遥便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从后园的围墙翻出去之后,苏遥松了一口气,刚想把勾在墙头上的爪钩收回来,却发现墙头上又多了个人影。 还不止一个,竟然是两个! 看着萧誉和乐白潇洒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而且还是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苏遥眼红的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会轻功了不起啊,至于在她面前那么显摆么! “你监视我?”她皱眉看着萧誉,心里那个郁闷劲儿就别提了。 苏遥还以为自己这一趟走得很高明呢,悄无声息地就出了丞相府,谁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自己还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她的反跟踪能力,啥时候退步成这个样子了,真是给教官们蒙羞啊…… 萧誉没有回答,反而是乐白抢先开了口:“苏姑娘,您今儿下午问王爷义庄怎么走,还拿笔画了下来,咱们就算是脑壳不灵光也知道该盯着您了……” 乐白还没说够,就听到萧誉在旁边轻咳了一下,于是立刻闭上了嘴。 这主仆二人,是在光明正大地鄙视她的智商吗? 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苏遥很想潇洒地转身就走,但是连墙头上的爪钩都在和她作对,拉了好几下就是拽不下来。 又试了几次后,苏遥终于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恼火地对萧誉吼道:“不会给我拿下来啊!” 难道要她在墙外站到天亮吗?真是的,一点乐于助人的品质都没有! 对于美女的要求,乐白都是屁颠屁颠去完成的,但是这一回,他才刚跳起来,手还没摸到墙头,他家王爷就已经抢了先。 萧誉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抓住了绳索一拉一抖,原本赖在墙头上不下来的爪钩就听话地到了他手里。 这回苏遥的眼睛是彻底地冒了火,连件工具都开始欺负她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她连爪钩都没接,转身迈开步子就走。 萧誉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你走错方向了。” 苏遥脚步一顿,差点一跤跌倒,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没有回头。 这群愚蠢的古人,条条大路通罗马的道理不知道啊!她就不信了,从别的路没法走到那个鬼义庄去! 然而,当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转悠了快一个小时之后,苏遥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转过了身,用无声的眼神向萧誉求助。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那个男人脸上可恶的笑容,苏遥抿了抿嘴唇,强忍住心底蹭蹭上窜的怒火。 下一刻,她已经被萧誉拦腰抱起往肩膀上一丢,再次重复了被当成麻袋的命运。 “干什么啊你,快放下我……我要脑充血了!”苏遥踢蹬着双腿,不甘心地大叫道。 萧誉在她屁股上打了一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是等你用两条腿走到,天都要亮了。”话音未落,他已经扛着苏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苏遥被颠得头昏眼花,肚子也被他坚实的肩膀顶得又酸又疼,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简直就像是在坐过山车,而且还是那种全程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 当双脚再次踏上地面时,苏遥竟然可耻地腿软了,幸好有萧誉在旁边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面前破败的建筑物上挂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义庄”两个大字。 一阵阴风吹过,风中的呜呜声在这种地方听来,显得格外可怖。 第31章 后园里面有激情 看着勉强站稳脚跟的苏遥,萧誉颇为阴险地扬起了眉毛:“你确定要进去?” 他还真不信了,竟然会有女人想来义庄这种地方。而且,之前他还和乐白打了赌了,就赌苏遥敢不敢进去。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后,苏遥的脸色明显有点发白。 在靠自己的双腿彻底站稳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萧誉一个白眼。 要是不敢进去,她费这么大劲儿来这里干什么? 看着苏遥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黑漆漆的义庄,乐白立刻举起双手欢呼道:“我赢了,我可是第一次赢过我家王爷啊,苏姑娘,您可真是我乐白的大财神!” 跟在萧誉身后往里走的时候,乐白还在唠唠叨叨地:“王爷可是头一回失手,真没想到,我的眼光竟然还有比王爷准的时候,王爷……” 萧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本王就把你关在这里头过一夜。” 乐白大惊失色,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他们主仆俩斗嘴的工夫,苏遥已经找到了小红的尸首,并拖着她找了一块靠窗户的空地放下来。 惨白的月光正好打在了小红的脸上,乐白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立刻跳到了萧誉身后。 看着苏遥掏出把匕首来对着月光比了比,萧誉立刻皱起了眉头:“你要干什么?” 看这女人的架势,和衙门里的仵作有一拼,她……不会是想来验尸吧? 苏遥连头也没抬就开口道:“过来帮我扶着点儿,对,扶着脖子就成。” 乐白吓得躲在身后不敢睁眼,这替她扶着尸体的苦差事就成了萧誉一个人的活儿。不光如此,还要听着她嘴里念叨些稀奇古怪的话。 “嘴唇这么紫,是心力衰竭死的……心脏大小正常,她果然没有心脏病……不是原发性疾病,就是用了药了……嗯,血的颜色有点不对劲,凝固的状态也不大对头……伤口原来在这儿……” 看着这么个小姑娘面不改色地拿着刀子比划来比划去,萧誉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查出什么了?” 苏遥的脸色很沉重:“小红不是出了意外,是有人故意要杀她。” 她把尸体上的几处伤痕指给他看,显然,仅仅是强暴并不能造成这样严重的伤口,所以,在遭受凌辱之前,她还被毒打过。 而且,她之所以会被凌辱至死,也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但苏遥也能推断出,中了毒的人心脏不能承受太大刺激,否则就会在亢奋中发生急性的心力衰竭。 乍看上去,小红好像是被人强暴至死的,实际上,整件事都是被计划好的,包括被伪装成意外的局面。 要真是路上偶遇的劫匪,他们怎么会不拿走小红的包袱?至少也要拿走值钱的首饰吧! 会对小红怀恨在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就只有周氏母女了,其中,苏锦的嫌疑最大! “中毒?”听她分析完之后,萧誉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苏遥点点头:“上次是我的发簪被下了毒,这次又是小红,我觉得这两件事的幕后黑手都是同一个人,要是知道毒药的来源的话……” 唯一的人证小红已经死了,现在他们能做的,也能从物证上着手了。 两次用的毒药都那么阴毒,估计不会是街头巷尾都能买到的货色,说不定从这上面追查就能找到什么线索。 萧誉明白了她的意思后,便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来查。” 他和药师谷谷主辰墨交情甚笃,而且后者在医术和毒术上的造诣简直是天下无敌,这世上的毒药还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萧誉不免有点生气,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上次解了毒之后,他怎么没想到让辰墨查查毒药的来源?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没想到,反而跟一个小姑娘较起了劲,还真是老马失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故意把口气放得生硬了些:“本王要回去睡觉了。” 苏遥愣了一下,不明白刚才还积极地和自己讨论案情的人,怎么一转眼就惦记上睡觉了。不过看到他已经开始往外走了之后,她还是迅速地把沾了血的匕首随便在个死人身上擦了擦,然后往皮鞘里一插,就跟了上去。 这回萧誉的态度虽然高冷,但却比来的时候更有良心了,非但没有把她当做麻袋扛在肩上,还主动把后背提供给了她。 既然他这么上道,苏遥当然也就老实不客气地享受了这个待遇。 虽然查明了小红的死亡不是意外,嫌疑人也基本上锁定了,但苏遥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一点。 相反,这件事让她发现周氏母女的势力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要大。 她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毒药,还能找人来虐杀小红,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苏府的其他人还一无所知,从这一点看,她们的势力就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苏遥突然记起了至今还埋在后园里的那一包赃物。 丢了东西之后,周氏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在府里继续搜查,看上去甚至还很镇定,会不会是她们已经想好了新的计划? 苏遥本来是打算把那些东西当了的,现在想想,这个举动还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 万一周氏已经打点好了当铺方面的事,自己拿着东西上门去当,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可是,一想到那包首饰和自己未来的日子息息相关,苏遥又舍不得把它们丢掉。 盯着萧誉的后脑勺,她突然有了主意。 要是楚王殿下肯替她把那些首饰出手呢?周氏就算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指证他是小偷的吧? 于是,趁着还没回到相府的空当,苏遥便把自己的想法和萧誉说了。 萧誉的回答非常傲慢:“你缺钱,本王可以给你,何必那么麻烦?”让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去当铺典当女人的首饰,她是怎么想的? “靠,你想包养我啊,做梦!”苏遥想也没想就破口大骂。 “……包养……”萧誉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从她口中听到稀奇古怪的词儿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惊讶的语气,只是略带困惑地重复了一遍。 苏遥随口瞎扯:“那是我的……家乡话,”电视剧里穿越的人不都这么胡扯嘛,她也懒得去想新的借口了,“你不懂,意思就是……就是你瞧不起我的意思。” “原来如此……”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萧誉还是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 “你别管这个,反正我不会白要你的钱的,一会儿你把我放在后园就行,我把首饰找出来给你,你可一定要替我当了啊!大不了我补贴你辛苦费就是了!”无视萧誉的反对,苏遥就这么愉快地做了决定。 回到苏府后,她让萧誉在后园门口等着,自己便进去挖那包藏起来的赃物了。 谁知才刚挖了两下,她的耳朵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动静。 听清楚那些奇怪的声音是从角落里的旧屋子传来的之后,苏遥一时好奇心起,先把挖首饰的事放到了一边,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屋子的窗户下面。 离得近了才听清楚,那声音是一男一女发出的,光是听听就让人脸红心跳了。 发现这里有人之后,苏遥暗叫一声好险,原来这园子里竟还有人敢来,幸好她藏首饰的时候没人看见,不然就麻烦了,说不定会输给周氏母女。 还是趁着这件事没被揭穿的时候,尽快把赃物脱手为好。 苏遥正想快点离开,却听到屋里的女人说了一句话:“都是苏遥那个小贱人,害的本夫人还要费那么多事去料理小红那个贱丫头。” 苏遥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这屋子里的人,难道是周氏? 绝对是她,整个苏府里也就她会自称本夫人了,声音和语气都对得上,就是这场合……苏遥怎么想都对不上。 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苏夫人不是应该在屋里睡觉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而且,刚才那声音,明明就是男女在一起才能发出的…… 她那位古董一样的老爹,不至于会有这种兴致吧? 屋里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从声音听来明显比苏恩宏要年轻很多。 “夫人莫生气,生气就不美了,我不是已经替你办好事儿了,怎么样,我处置那个丫头的法子你还满意吗?” “算你还是个有良心的!”周氏娇声说道,两人的声音一听就是刚办完事儿的,从骨子里就透出了酥来。 “咱们什么时候再见呢……”男人的声音伴随着亲吻声传来。 “别……别这样,”周氏格格娇笑,“我老是往这儿来,万一被人看见……” “不要紧的,”那男人在宽慰她,“外面的井里可是死过人的,谁这么大胆敢来这里,你就放心吧,我的美人儿……” 两人又是一阵腻歪,听得苏遥都快要吐了。 过了片刻,周氏满足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没想到娇兰那个小贱人生前和我作对,死后竟然给老娘帮了大忙,幸好你把她料理了,要不咱们也不能在这儿过快活日子。”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忙着其他的事。 “我得走了,不然老东西发现我不在就不好办了。”情正浓时,周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因此,她也只能冒险蹲在墙角里,希望他们赶紧走,千万不要发现自己。 第32章 兔子专吃窝边草 躲在后园屋子里偷情的那对野鸳鸯终于出来了,在门口还恋恋不舍地腻歪了好一会儿。 苏遥真是没想到,周氏已经过了中年,竟然还这么出格,两人在门口的举动,简直和她前世观摩过的岛国动作爱情片有一拼。 苏遥一边暗自感慨自己太不纯洁了,一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奸夫”是谁。 好不容易等到周氏走了,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关上屋门的时候,苏遥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人竟然是苏安,这府里的管家!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没想到周氏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和管家搅到一起去。怪不得苏安这么年轻就能当上了相府的管家,原来是有周氏在后面撑腰。 苏恩宏向来不管家里的事,所以这一对狗男女就顺理成章地把持住了府里的大小事情,一个做了相府的主母,一个是统领全府的管家,两人配合的还好的。 不仅如此,苏遥刚才还听到了一个更为震撼的事实。 那就是不久前死在这里的小妾娇兰,并不是因为和人私通畏罪自尽,而是被苏安杀害了的!并且,指使苏安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周氏! 虽然苏遥一向对做小三的人同情心有限,但这个世界的秩序就是这样,她也没法改变。 而且,娇兰实在是个可怜人,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 当然,在周氏和苏安的一唱一和下,苏恩宏坚定地认为娇兰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而是和别人私通得来的。所以,在娇兰死后,连个正儿八经的棺材都没有,不过是和小红一样,一领草席卷了丢出去了事。 想到这里,苏遥对周氏母女的恨意就更多了几分,而且,这份仇恨的名单上还多了苏安这个名字。 家里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身为一家之主的苏恩宏不去管,那她苏遥就偏要管这个闲事,让那对狗男女知道世上确实是有报应这么回事的! 等到苏安走后,苏遥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挖出那包首饰后就出去找萧誉了。 把那包还沾着泥土的东西塞到萧誉怀里,苏遥特别豪气地说道:“这些都给你,不过你要帮我个忙。” 萧誉低头看看手里那个脏兮兮的布包,又看看她满脸亢奋的神情,眉毛略微向上扬了扬:“说来听听?” 苏遥略一思索,便把刚才考虑的计划一股脑儿告诉了他。 谁知道萧誉听完她的话之后,只是冷冷抛下三个字:“没兴趣。” 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冷血,听了那么凄惨的故事还不肯帮忙,苏遥一跺脚又追了上去,低声威胁道:“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就不帮你追查真相了,到时候你那位战无不胜的晋王哥哥,恐怕就要变成永远躺在床上的残废了!” 为了让萧誉帮忙,她也只好用这个来威胁他了,她本来想说是植物人,又觉得他听不懂,所以贴心地改成了残废这个字眼,没想到杀伤力却更强了。 听了她这番威胁的话,乐白脸上一副憋笑的表情,他不敢真的笑出声来,只憋得浑身乱颤,看上去特别奇怪。 而萧誉完全是相反的表情,一张脸黑得就像是锅底一样。 “你敢诅咒我……哥……” 被“残废”那两个字刺激到了,萧誉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及时添上了那个“哥”字,才没有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乐白彻底受不了了,一猫腰就跑了,显然是想尽快找个角落狂笑一通。 真是太好笑了,冒充别人的活儿也不是好干的啊,他家王爷明知道这小姑娘是在骂自己,还不能太发飙,真是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苏遥还以为是自己把他气得结巴了,秉承着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原则,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怎么会呢,我可是巴不得他快点好起来。” 这句话说得明显很违心,在苏遥看来,那位晋王也不是什么好鸟,帮着自己的弟弟来退婚,活该挨捅。 只不过现在她还要求人家办事,所以只能把这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埋藏在心底,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诚恳些。 “反正你现在也住在我家,帮起忙来也方便,是不是?”苏遥继续诱惑着他,“很简单的,就一点儿小忙,好不好?” 她还是头一次这样低声下气,但这个可恶的男人就是不表态,眼里的光明明灭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遥笑得脸都有点抽筋了,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这种表情,耐心一下子就没了。 “不帮拉倒,本姑娘高价悬赏,就不信没人帮我!”说着,苏遥已经伸出手去,要从萧誉手里重新拿走那包首饰。 她还就不信了,重赏之下,还能没有勇夫? 眼看这就要抓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包袱了,萧誉眸底掠过一抹促狭之色,手腕一收,便硬生生让她抓了个空。 “喂,要不要这么无耻啊?”苏遥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不帮忙也就算了,难道还想黑掉她的第一桶金吗? 还是说……他改变主意了? 苏遥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试探着问道:“你收了我的钱,是不是打算帮我了?” 可惜,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萧誉冷冰冰地答道:“还是没兴趣,而且这点钱……”他掂量了一下那包首饰的分量,脸上露出明显嫌弃的表情来。 “……嫌钱少你还抓着不放干吗?”苏遥真是要被这个妖孽气疯了,他到底想怎样,又不帮忙又不放手,非得逼她河东狮吼才行。 等她发飙发得差不多了,萧誉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是没兴趣,不过乐白一定会有兴趣的。” 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躲在角落里捧腹狂笑的乐白就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王爷,不带这么玩儿的啊,他只是……笑了一下下而已。 但萧誉这种独断专行惯了的人,会因为他的狡辩而改变主意吗?当然不会。 于是,乐白就被赶鸭子上架,担起了这个重任,并且当夜就不遗余力地演出了一番。 第二天早上,为了检验乐白干活的效果,苏遥特意起了个大早,在苏府里头转悠了一圈。 果然,几乎每个角落都聚着一堆人在窃窃私语,说的就是后园闹鬼的事。 有几个小丫头已经被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吓得脸色发白了,却还按捺不住好奇心,仍然伸长了耳朵听下去。 她们说得正热闹,苏安却突然出现了:“都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他在这府里也当了十几年管家了,在下人面前自然是有威严的,他这么一开口,便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赶走了那些乱嚼舌头的下人后,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苏遥笑吟吟地站在了面前。 苏安愣了一下,才微微低头:“二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他在丞相府里横行霸道惯了,当然不会把苏遥这种主子放在眼里,于是这句话与其说是招呼,不如说是质问。 做管家做到这么拽的份上,还真是罕见啊。 只不过这会儿苏遥心情好,没想和他计较,只是意有所指地问道:“苏管家不相信有鬼吗?可是我听他们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苏安能做这么多年的管家,脸皮厚度当然早就磨练出来了,表情上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都是些下人胡乱说的罢了,二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说话的时候,他偷眼看了一下苏遥,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差不多全消了,又恢复了从前青春俏丽的模样,喉中不免一紧。 虽然他和周氏有一腿,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别的女人动心思。自从搭上周氏,从一个小家丁摇身一变成了管家之后,他对府里的丫头们就没什么想法了,总觉得她们配不上他的身份了。 但是,对于这府里几位鲜花般的小姐,他还是有点贼胆的。 大小姐城府深,像是朵带刺的玫瑰,轻易沾惹不得,三小姐年纪小,还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他还是离远些好。况且,这两个里他招惹了哪一个,都会引来周氏的不满,所以他的贼胆也仅限于多看两眼而已。 至于苏遥,从前他根本没把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过,只知道她虽然是嫡出的,却混得比庶出的姐妹要惨得多。 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她,才发现她是个美人胚子,俏生生的模样尤其可人疼。 苏安的心思这么一变,态度就殷勤了不少:“二小姐的伤才刚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和我说。” 看他那个眼冒绿光的样子,苏遥就知道这人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 她挑挑眉毛,继续之前那个话题说了下去:“我倒听说,真有人在后园的井里,看见了鬼呢,而且还是个女鬼!” 果然,在听到“后园”、“井里”这样的字眼时,苏安虽然仍保持着镇定,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由此可见,昨天他和周氏说的话都是真的,是他把娇兰害死在井里的,所以才会有这样心虚的表现。 苏遥本来是出来听听谣言传播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的,既然遇见了苏安,也就顺手试探一下他,现在试探完毕,她也懒得和他再罗嗦了。 见她转身就走,苏安仍然不死心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苏遥刚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个白影就在面前冒了出来,几乎都要贴上她的鼻尖了。 她狠狠在乐白头上敲了个爆栗:“臭小子,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鬼!” 乐白嘿嘿一笑,摘掉了头上身上的伪装,把一块玉牌送到苏遥面前:“小的幸不辱命,已经把苏安的腰牌偷来了。” 看着那块玉牌,苏遥眨眨眼睛,嘴角掠起了诡异的笑容。 第33章 请个道士来作法 谣言越传越厉害,短短半个月后,连苏恩宏也知道了这件事,把苏府的所有人都召集去了正堂,想要查清楚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只是,现在全府上下都听过了多种版本的闹鬼记,再想追究谁是第一个说的,已经弄不清楚了,大家只是互相指认了一番,吵得苏恩宏的头一个有两个大。 “都给我闭嘴!”苏恩宏就不明白了,最近自己家里怎么老是不得安宁,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 堂堂丞相府邸闹鬼,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从前的小妾娇兰死得冤枉,所以才化成厉鬼在相府里盘桓不去,图谋报复。 这事儿要是光在家里传传也就罢了,但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竟给说了出去,现在京城的街头巷尾都知道了这件奇闻,今天上朝的时候,向来和他不对付的刑部尚书还拿这件事狠狠嘲笑了他一通。 苏丞相在朝堂上丢了人,所以只能回家关起门来训人了。 只可惜,他低估了流言的力量。 现在相府里的下人都被那个时常出现的鬼影吓掉了魂,早上倒个马桶都要拉帮结伙地找一群人壮胆才肯去,和鬼怪的威胁相比,丞相大人的痛骂根本不值一提。 苏丞相的怒气还没消下去,群众就已经反弹了,七嘴八舌地把见鬼的情形说的绘声绘色的,在场人无不觉得阴风阵阵。 “滚,都滚出去!”苏恩宏简直都要被这群没见识的下人给气死了。 眼看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周氏忙上前去给他揉胸顺气:“老爷,别和这些蠢货一般见识。” 没想到苏恩宏非但不领她的情,反而冲她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都是怎么管家的,连这种事都要我来亲自过问!” 周氏自己也很苦恼,她倒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后悔,而是生气当初怎么没让那个小贱人死远点。 娇兰活着的时候就让她不得安生,现在死了竟然还不省心,弄出这一场无妄之灾。 “老爷,要不把他们给打发了,另外换批人来服侍?”苏安小心翼翼地出了个馊主意。 说实在的,他也被这个谣言弄的浑身不自在了,这几天还老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娇兰满头是血地来找他报仇,耳朵也变得不正常了,总是能听见一个小孩子嘤嘤的哭声。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家闹鬼了,换下人有什么用,就算是来的时候不知道,在这里待两天也该知道了。”苏遥闲闲开口,仿佛是专门为了给周氏和苏安添堵。 周氏瞪起了眼睛:“老爷,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胳膊肘子往外拐!” 要是在平时,周氏这么一告状,苏恩宏早就迁怒于苏遥了。 只不过经过了上回的事之后,苏恩宏对这个女儿的想法和从前有了点儿不一样,反而对周氏有了些意见,所以竟没有吱声。 苏遥垂眸一笑,开口建议道:“爹,不如请个道士来做做法事?” 周氏刚才那一口气正堵在胸口,闻言冷笑一声:“这传出去不就丢人了,明明是没有的事,咱们要是请了道士来,好像是承认了园子里闹鬼一样,说出去更是个笑话了!” 苏遥根本就当她是空气,只盯着苏恩宏说道:“倒不是要查有没有鬼,咱们家的人个个都厚道,没干过害人的事,怎么会闹鬼呢,是不是?” 她秀眉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 周氏明显地愣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苏恩宏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家里的下人不懂事,容易以讹传讹,要是请道士来作了法,证明后园没有鬼,谣言不就传不起来了?”苏遥口齿清晰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登时让苏恩宏对她刮目相看。 眼看着苏恩宏有要点头的意思,苏锦也上前装出一副温婉的样子附和道:“是啊,这些下人什么都不懂,肯定会相信道士的话的,家里的谣言肃清了,外面就再也传不起来了,爹爹还是尽快请个人来作法吧。” 苏遥当然明白她突然帮腔的用意,苏锦向来就是这样,不能容忍别人抢了她的风头,所以赶着来附和两句,顺便抢走大半功劳。 果然,她出来这么一说,苏恩宏便爽快地点了头:“锦儿说得对,就这么办。” 苏锦嘴角抿起浅浅笑弧,抬起头来直视着苏遥。 对上她炫耀的目光,苏遥扯开嘴角,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来,和从前那个懦弱的二小姐没什么区别。 苏锦就算再聪明,终究也会算漏一点。 那就是,苏遥根本不屑于和她争夺苏恩宏的宠爱。 在苏遥眼里,这个爹爹还比不上一个摆设,要不是他还有点利用的价值,她才懒得搭理他呢,这就是她和苏锦本质上最不同的一点了。 苏锦认为重要的东西,在苏遥看来都是浮云,这年头钱有人抢,屎却没人愿意去抢,既然苏锦想吃屎就让她吃个够吧。 因此,苏遥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完全没有破绽可言。 看到她笑得这么灿烂,完全是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苏锦心里反倒犯起了嘀咕,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高看她了。 之前苏锦还觉得,小红的事一定是苏遥暗中陷害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又不像是那样…… 没等苏锦把这件事想明白,道士就已经请来了,作法的时间定在日落时分,据那个看上去很靠谱的道士的说法,阳气尽而阴气生,正是作法的好时候。 至于地点嘛,当然就是后园的那口水井旁边了。 娇兰死了虽然才半年多,但这园子从那时候开始就荒废了,四处杂草丛生,连院墙上都长满了爬墙虎,太阳一落山后,更显得阴森可怖。 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苏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后园。 终于,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了天边,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几乎是在明暗交接的瞬间,一直闭目养神的道士突然睁开了双眼,口中大喝一声“起”,手中的桃木剑刺出的瞬间,就带起了一道明亮的火花。 道士在围着水井不停地舞剑,剑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地,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突然拔高了嗓门大喝一声,剑上的火光也随之大盛,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苏遥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闭上眼睛。 耳边听到轻微的破空声响的同时,一抹极细极小的影子也从眼前闪过,直直掠向周氏所站的方位。 随着一声惊叫,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站在井边。 大家都是刚睁开眼睛,难免有点慌乱,这会儿又看到了个头发散乱的女人,立刻联想起了之前的谣言。 “鬼啊!”一声尖叫从人群中传出,刚才还站得整整齐齐的队伍立刻乱了。 别说是那些下人,乍然看到有这么个人出现,苏恩宏也吓得有点腿软,赶紧一把抓住那个道士:“道长,道长,一切都靠你了。” 其实那道士也是个混饭吃的主儿,并没有什么真本事,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头皮一麻。 但是钱已经收了,对方来是有来历的官老爷,所以那道士就算是心里麻麻的,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手持桃木剑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看见道士拿着桃木剑砍过来,那女人又发出了一声尖叫:“老爷救我!” 这下人群里可算是炸开了锅,大部分人都立刻想到了死在井里的小妾娇兰,吓得四散逃跑。 苏恩宏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个地方,脸色铁青。 “老爷,是我啊!”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跑了过来,跪在面前抓住了苏恩宏的袖子。 苏恩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本能地抓过旁边香案上的另一把桃木剑就要砍下去,却被萧誉出手抓住了手腕。 因为这是苏家的家事,所以之前他并没有掺合进来,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围观,现在看到要闹出人命来了,才出手阻止了苏恩宏的过激举动。 “苏丞相可要看清楚了,这位好像是尊夫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也没有半点起伏。 苏恩宏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面前这女人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 周氏被吓得不轻,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拨开脸上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哭花了的脸来:“老爷,是我啊。” 苏恩宏这才看清,眼前的并不是女鬼,而是自己的老婆。 他这才松了口气,手里的桃木剑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刚才还打扮整齐的丞相夫人,突然就变成了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是在这么个驱鬼的法事上,谁能不吓一跳啊。 周氏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身来,模样狼狈至极。 “妾身……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一阵怪风吹来,头上的簪子就掉进……掉进井里去了。” 说起来也怪,那怪风像是单冲着她一个人来的似的,别人都是毫发无损,她却被弄成了这个鬼样子,还差点被自己的夫君拿剑砍了。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又觉得背上冷飕飕的了。 怎么偏偏就掉进了井里,还是那口死过人的井? “道长,道长……”苏恩宏本能地想去找道士解决,谁知道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原来那道士见事情不好,刚才已经趁乱跑了。 苏恩宏气得面色铁青:“先回去再说。” 但周氏却没有挪步,而是带着哭腔说道:“不行啊老爷,那是太后御赐的簪子,我才找人修好的,这可不能丢了不要啊……” 第34章 竟敢无视本王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氏自己也郁闷得想吐血了。 她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这根御赐的发簪三番两次的出事,就好像是有人专门和它过不去似的。 上回是被偷了,还被摔成了好几截,她花了大价钱才请匠人修不好。没想到才戴到头上不久,它又掉进了井里,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了…… 苏恩宏都要暴跳如雷了:“你有事没事老是戴着它做什么,又不进宫!” 这一句就骂的周氏哑口无言,其实这种御赐的东西,只要进宫的时候戴戴,显示自己尊敬太后就罢了。 但周氏是个喜欢显摆的人,自从得了这根簪子后,就以为是得了天大的荣耀,每天都要戴在头上得瑟,没想到得瑟也能得瑟出事来。 这井里有没有鬼还不知道,但那根簪子掉下去了,却是不能不要的。 太后赏赐的恩典,可不能就这么丢在井里了。 所以,苏恩宏生气归生气,还是得吩咐下人来挖井,好歹得把那根簪子捞上来。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之后,谁都不愿意干这件苦差事了,不管苏安许了多少赏金都没用。还有下人被今天的事吓着了,死活说是井里的鬼把夫人的发簪抓下去的。 这种糊涂话一说出来,刚才本来还有人图着钱想接下这活儿,这下为了自个儿的小命着想,坚决不肯再和这口井打交道了。 苏安气得骂道:“平常都说自己对苏家多么忠心,现在事到临头,你们一个个都把王八脖子缩回去了!” 看着他们闹得不可开交,苏遥斜眼瞟着苏安,闲闲说道:“我看这府里,也只有苏管家是最忠心的了,而且办事还牢靠,真该让他们都好好学学。” 苏安正闹得焦头烂额的,没想到她竟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夸自己,一时间竟愣住了。 “多谢……多谢二小姐夸奖。”他看了苏遥一眼,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萧誉皱了皱眉头,对他的眼神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 是谁允许他这么看苏遥了?看到苏安猥琐的眼神,萧誉就觉得心里一阵气闷。 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是苏遥算计的对象,下场必死无疑,他一定会立刻把这个管家的眼睛打瞎,让对方知道有些人是不能随便乱看的。 敢打那个小丫头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安正被那句没来由的夸奖弄得不知所措,却突然听到苏遥又冷冷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不如苏管家自己下去,也好证明一下,这井里没有鬼。” 苏安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外之喜中,听到她开口说话就想答应,头都点了一半了才反应过来,赶紧拼命摇头。 他看到苏恩宏的脸色不好,忙替自己狡辩道,“奴才不是不敢下去,只是这两天犯了痛风症,手脚都不利索,怕下去了也是耽误老爷的事……” 苏恩宏今天真是看够了这些奴才的嘴脸,只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看来,苏管家也是怕井里的鬼。”苏遥又补充了一句,幽幽语声在黑夜中响起,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我……”苏安有心说一句他不怕鬼,但脑子里不知怎的又蹦出了昨夜噩梦的画面,一忽儿又变成了自己当年杀人时的情形,喉咙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遥轻蔑地勾起嘴角,笑容里还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情绪。 刚才,她可是给了苏安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要是他真有胆子自己下井去捞发簪,那么她后面的计划就没办法继续了。 只可惜,他没有抓住最后的机会。 那么,就只能等着下地狱了。 在得到了自家王爷的眼神示意后,乐白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丞相大人,小的是楚王殿下的随从,生平胆子最大,不如让我来吧!” 苏恩宏没想到在陷入困境时,还真有人来雪中送炭,立刻感激地看向萧誉:“老臣多谢楚王殿下!”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本王在府上打扰多日,当然也该出些力。”萧誉彬彬有礼地回应道。 苏锦见他主动提供帮助,当下便低头微笑,不胜羞涩地施了一礼:“王爷如此热心肠,锦儿不胜感激。” 听到她做作的声音,苏遥撇撇嘴,觉得这女人的脸皮还真是厚,恐怕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脸皮最厚的一个了。 这事儿根本就没牵扯到她,她至于出来专门道谢吗? 原来绿茶婊都是这样炼成的,论起吸引男人目光的手段,这个苏锦真比现代的那些女人要高明得多了。 这边几个人还在打眉毛眼睛的官司,那厢乐白已经绑好了绳子跳下了井。 一想到那个闹鬼的传闻,围观的人都替乐白捏了一把汗。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当乐白终于发出拉绳子的信号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等着看他是不是能囫囵地出来…… 脑袋才刚冒出井沿,乐白就大声地报告说:“不光找到了簪子,还找到了别的好东西!” 而他口中的好东西,因为已经在污泥中埋了许久了,乍看上去就是块黑乎乎的玩意儿,看形状倒像是个挂件,上头还有丝线连着。 乐白没心没肺地咧嘴笑着:“不知道是谁的宝贝,竟然丢在了井里。” 他用衣袖擦了擦那东西上的泥,颇为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上头还有字儿呢!”他迎着月光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缓缓地念了出来,“苏安……杀我……” 听到这句话,刚才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气氛又重新陷入了沉寂中。 苏安的脸色立刻变了:“你说什么?” 乐白把那个挂件翻过来展示给众人看:“那是反面儿刻的字,前面就是个苏字,看着好像是……” “这是府里的腰牌。”苏恩宏沉声道,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苏府的规矩大,凡是下人都要佩戴腰牌,低等的下人更是要凭腰牌才能进出府门。不过乐白手中拿着的这一块,显然不是普通的木制腰牌,而是翠玉做的。 这样的腰牌,府里只有一个人能用,那就是管家苏安。 做到了管家这个位子,腰牌对于苏安来说只是个还算值钱的装饰品而已,他出门又有谁敢拦着查腰牌。 所以平日里,这块腰牌他都是和钥匙拴在一处的,许久都不曾在意过了。 这两天他也觉得钥匙有点奇怪,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少的是这块腰牌。 可是,腰牌怎么会跑到井里去,而且后面还多了几个要命的字? 此刻,苏恩宏已经把腰牌拿在手里仔细地看过了,发现后面确实有乐白念的那几个字,而且还刻得歪歪扭扭的,只能勉强辨认出。 他这个丞相也不是白当的,至少基本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是有的,把前情后事联系在一块想想,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恩宏脸色一沉,立刻把其余下人都打发回去睡觉了,自己却拿着那块玉牌回了正堂。 除了苏遥和萧誉主仆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却还是不得不跟着去了。尤其是苏安,自从听人念出玉牌后面的那几个字后,他心里就咯噔个没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后园到正堂这一路也不算太远,但苏安已经走出了一身的汗。 周围的夜色中仿佛隐匿的无数妖魅,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不寒而栗,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苏遥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冲乐白打了个眼色,以示夸奖。 这回计划能顺利进行,真是多亏了乐白的卖力演出。 之前那半个月里,乐白凭借着自己的超好轻功,每天夜里都在苏府的各个角落里出没,不知道吓到了多少人。 当然,苏遥的化妆技术也出了不少力。 前世里她就不太会捣鼓这些玩意儿,每次试着化妆都会被人当成女鬼,没想到穿越到这里还能派上用场。 无非是把脸涂得跟粉笔似的,再点上红嘴唇,身上披个白床单,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真把乐白当成了鬼。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在苏府里游荡的鬼魂就是冤死的小妾娇兰,这一点,就更让人意外了。 现在井里又挖出了那么个东西,是人都能联想到,娇兰的死和苏安可能有关系。 刚才,也是乐白藏在暗处,用小石子打掉了周氏头上的发簪,好找到个名正言顺下去挖井的理由,从而引出那枚腰牌的事来。 有了腰牌背后的字迹作证,冤鬼报仇的事儿,也就能说得通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回苏安是死定了,至于周氏会不会被拖下水,那还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只要苏安完了,周氏在这府里就少了个得力帮手,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一手遮天了。而且,她和苏安还有一腿,有了这层不可告人的关系,说不定这回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想到这里,苏遥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梨涡在颊边若隐若现。 看着她和乐白相视而笑,萧誉胸口才刚散去的那点烦闷就又聚集了起来,堵得连嗓子眼儿都难受了起来。 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也不想想是谁给她安排了乐白这个帮手的,就顾着和乐白使眼色,完全把他这个中间人当成了空气! 等这事儿尘埃落定,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 看着她轮廓优美的侧脸,还有头上随着脚步一晃一晃的的小辫子,萧誉只觉得自己口舌发干,竟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想把她拆吃入腹的想法…… 第35章 挖个大坑给你跳 这件家事,萧誉可不好插手,于是便告辞回房睡觉去了,只有周氏和苏家三姐妹跟着父亲去了正堂。 上一次在这儿被审的还是小红,现在已经变成了苏安,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转得还真挺快的。 看着面如土色的苏安,苏遥这么幸灾乐祸地想道。 只不过苏安可不像小红那么软弱,不管苏恩宏怎么问,他就是咬死了不承认,说是不知道腰牌怎么会掉到井里,对于腰牌后面的字,他更是一无所知。 折腾了这么久,夜已渐渐深了,苏遥打了两个哈欠,真想回去抱着枕头好好睡一觉。 当然,在睡觉之前,她得尽快把苏安的事搞定才行。 于是,苏遥从已经被捂热了的椅子上站起身来,闲闲说道:“照我看,一定是那个小妾在这上面刻下了字,就是为了找出杀她的凶手,”她叹一口气,“哎,真是可怜啊。” 周氏正不知道该怎么维护情夫,现在听到苏遥的话,气得两眼都要冒火了:“你这个小贱人,在这里胡说什么!” 要是在平时,她不会在苏恩宏面前骂苏遥是小贱人了,但今天眼看着情郎受苦,她早就把这些抛到了九霄云外,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了。 苏遥眨眨眼睛:“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而已,要是你有更合理的说法,那就说出来听听啊!” 周氏被这一句话堵住,张了好几次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苏遥编的这个故事特别合理,听上去流畅自然,根本没有丝毫破绽。 周氏的脑子转不过来弯,就只能求助于女儿了。 但是她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苏锦却装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苏锦可不像苏莹那么蠢,早就知道自己的娘亲和这个管家有不正当的关系了。只是苏锦也曾劝过周氏多次,让她安分点不要玩火,万一被闹出来了,损失的不止是她自己,连两个女儿的名声和前途都有可能被搭上。 可是周氏那时候正和苏安打得火热,完全听不进去女儿的话。 苏恩宏现在已经五十多了,对于房中的事早就是有心无力,周氏却还年轻得很,一身精力无处发泄,好不容易有了个苏安略微纾解纾解,哪里还能保持住理智?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有点意外,但苏锦还是暗自高兴的,要是能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摆脱苏安,那她就彻底不用担心自己老娘的事情会被人发现了。 所以,不管周氏怎么对她打眼色,苏锦都装成是没看见。 没了大女儿这个帮手,周氏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完全没了咬人的能力,只能嚷嚷几声了。 可惜,现在苏恩宏已经出离愤怒了,所以周氏的嚷嚷完全没了作用。 冷眼看着这一切,苏遥微微扬起眉毛:“苏管家,那你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安到现在才发现,这个花朵般的小姑娘竟然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咬牙坚持着。 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杀人的罪名,否则,他就死定了。 苏遥微微一笑:“你不肯说,那我来替你说怎么样?” 苏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要替我说什么?”看着苏遥的眼睛,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小姑娘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时候他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就连夫人都没看到他杀人的情形,那件事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这世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 但是,为什么她的神情如此笃定,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 苏安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心里七上八下的,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遥儿,你到底要说什么?”苏恩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女儿最近表现的太奇怪了,和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事实上,苏恩宏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根本就不记得她原来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现在的她太奇怪了,根本就不像是个大家小姐的样子。 “因为我看到了娇兰是怎么死的。”苏遥说出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她身上。 苏恩宏的眼睛陡然睁大了:“什么?你看到了?” 周氏脸色一白,差点向后仰倒,幸好还有苏莹扶住了她。 苏安的牙齿已经开始打战了,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但恐惧感却仍在不停地扩大,最终占据了全身。 看到效果已经营造得差不多了,苏遥才猛一回身,伸手指向苏安:“娇兰根本就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他推下去的!两人在井边拉扯的时候,娇兰把他身上的腰牌拽下来了,井里的水不深,所以她没有立刻淹死,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腰牌后面刻下了凶手的名字!” 每说一句话,苏遥就往前逼近一步,最后把苏安逼入了死角。 在她说前面的那些话时,苏安只是惊恐地摇头,但在她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狂笑,眼底也迸出了疯狂的光。 “你错了,在掉下去之前,她就已经死了,我亲眼确认过!她断气了都好几个时辰了,我才把她丢下去,她怎么可能活过来在这上面刻字?” 仿佛是绝境逢生一样,苏安笑得几近癫狂。 但在场的其他人,脸色都变得越来越凝重了,尤其是苏恩宏。 娇兰是他中年以后才纳的小妾,起初当然是万般宠爱,后来得知她和别人私通后,才冷了心肠狠心对待,连她的尸首都不曾善待。 但是今天看来,事情却全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 苏安笑了半晌,才渐渐停了下来,眼睛里疯狂的光逐渐褪去,最后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我……”他哆嗦了半天,也没能再说出其他话来,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亲口招认了这桩罪行。 苏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十分轻松:“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瞎猜了一下而已,猜错了也是正常的,反正这事儿你知道的最清楚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苏安连最后一丝力气也失去了,整个人颓丧地瘫软在地,满脸都是绝望。 竟然是假的,那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在诈他!偏偏他还上了当,自己亲口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苏安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他绝望地从地板上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苏遥。 那张脸像是花朵一般娇嫩,但是那双眼睛,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看到她嘴角毫不掩饰的笑意,苏安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圈套,而自己在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掉了进去。到现在,已经是再也爬不上来了。 而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啊?” 苏安只觉心口一阵绞痛,后悔得恨不得能把自己打几巴掌! 可惜,一切都已经迟了…… 苏恩宏到现在才缓过一口气来,指着苏安厉声喝道:“来人,把他关到柴房去,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准说出去,否则本相一定要他死无全尸!” 这是苏遥第一次看见这个老爹发飙,也是他最有丞相威严的一次。 周氏还在贼心不死地求情:“老爷,或许这件事里还有误会,苏安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苏恩宏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周氏吓了一跳,忙闭上了嘴。 “你们也都滚!”苏恩宏现在的心情极度不爽,对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好脸色,把她们也统统赶了出去。 在走下台阶时,苏锦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吧?” 苏遥送给她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根本就不想理她。 苏锦却不依不饶地拉住了她的袖子,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挤出水来。 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苏遥决定换个方式来回答问题:“你觉得,楚王会无聊到来配合我吗?别忘了,他才刚请旨和我退婚,怎么着都不会站在我这边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个理由太过强大,苏锦也不由得半信半疑了。 确实,从前的楚王一直表现的对苏遥十分厌恶,都不愿意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更别说是出手帮忙了。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楚王看苏遥的眼神,却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而且,今天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巧了吧?偏偏簪子掉进了井里,就带出来了那块要命的腰牌,巧合的地方也太多了。再仔细想想,之前的那些谣言,说不定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可是,苏遥能做到这些吗? 苏锦怀疑地看着她,仍然没有放手。 苏遥撇撇嘴:“说不定是那个小妾死的太冤枉了,所以才安排了这些事,你说对不对?” 她掰开了苏锦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下台阶,甚至还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儿。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她回房后。 然而,刚点亮桌上的蜡烛,她就看到了床下放着的那双靴子。 靴子很是眼熟,纯黑的底色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靴筒边沿隐约有些暗金色的花纹,走的是低调奢华路线。 靠,这个家伙趁她不在的时候又登堂入榻了! 第36章 本王还是你夫君 苏遥站了小半夜,腿早就酸了,于是无视床上躺着的萧誉,就一屁股坐在了桌边。 摸摸茶壶,水早就冰了。 要是小青在这里就好了,不提别的了,至少也会准备好热茶给她喝。可是现在……萧誉既然来了这里,说不准又把小青弄昏了,免得被人发现他。 有这位“大爷”躺在床上,苏遥只降低要求,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两口。 凉水喝下肚,非但没有浇灭她心里的怒火,反而有种火上浇油的趋势。 凭什么啊,这明明是她的房间,怎么那个家伙却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反而弄的她浑身不自在了? 苏遥还没寻思好该怎么发飙,萧誉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先开了口。 “让未来夫君等这么久,可不是个贤惠的娘子应该做的。” 听了这话,苏遥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 有什么好激动的啊,不就是他鬼扯了些夫君娘子之类的话,她一定不能表现得太在意了,不然又会像上次一样被他奚落。 为了表现自己的“不在意”,苏遥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左脚踩在了面前的凳子上,摆出个痞气十足的架势来:“你算哪门子夫君啊,老娘早和你退过婚了。” 说完这句“气势十足”的话后,苏遥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尽量把下巴抬高了点,来表现出对萧誉的蔑视。 然而脚下突然一空,原本踩得结结实实的凳子突然向右横移了一尺的距离,苏遥猝不及防下险些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形。 几乎是与此同时,萧誉已经到了她面前。 苏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腰却已经顶上了桌子,只能尽量后仰来拉远一点和他的距离了。 萧誉嘴角微挑,反而越发俯身下来。 苏遥只能越来越往后仰,后背都快贴上桌面了。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萧誉便伸手撑住桌面,把她困在了桌子和自己的双臂中间。 “圣旨还没正式传下,我就还是你的夫君,苏遥,你记住了。”萧誉眼睫低垂,微凉目光始终锁住她的双眸。 苏遥狠狠回瞪过去:“那个该死的圣旨什么时候能下来?” 封建主义真是要不得,他根本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欺负她!皇帝是他老爹,什么时候下圣旨还不是听他的? 这个说话不算数的男人,上次还答应苏锦会尽快请旨退婚,结果现在连个圣旨的影儿都没看到。 萧誉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脸颊上的酒涡十分明显,在苏遥看来,他脸上的酒涡就是专门用来盛放阴险的,现在他脸上的阴险多的都要溢出来了。 “看我心情。”他挑挑眉毛,样子嚣张得可恶。 苏遥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张俏脸也涨得通红。 萧誉眨眨眼睛:“怎么,你还有话要说?”看到她气得鼓起双颊的样子,他心情大好,伸出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小蛤蟆。” “蛤蟆?”苏遥一边躲着他的魔爪,一边气冲冲地重复了一遍。 有用这种东西来比喻女孩子的吗?苏遥觉得,那些把楚王当成春闺梦里人的姑娘们简直就是瞎了眼睛,要么就是没有和他说过话,不曾见识过他的毒舌。 萧誉伸指弹了弹她的脸颊,觉得软软的很有意思。 “你去照照镜子看就知道了,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只小蛤蟆。” 听到他这句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苏遥强忍住伸手去挠他的冲动,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忍住,忍住,别跟这个毒舌王爷一般见识。 可是……他还打算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她的腰都快要断了! “你笑够了吧,笑够了就快滚回去睡觉,不然待会儿有人去给你送甜汤送宵夜找不到人。”她板起脸来,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住僵硬的表情。 想到他刚才的讽刺,她就觉得闹心。 她才不是蛤蟆呢,有她这么漂亮可爱的蛤蟆吗? 之前听小青说过,自从楚王在苏府住下来后,苏锦和苏莹就没消停过,动不动就是宵夜点心的往他房里送。 现在苏遥只希望他能记起来这点,赶紧回去和那姐妹俩赏花赏月,赏什么都行,总之就别在这里纠缠她了! 再这么凹一会儿造型,她的这把老腰就真的断了。 或许是她的表情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痛苦之色,萧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现在的困境,略微直起了身子。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苏遥觉得自己整个儿都僵硬了,不仅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身子才刚动弹一下,后腰处就传来一阵酸楚的疼痛来。 真是倒霉,每次只要撞见这位楚王殿下,她就没有好日子过…… 看到她艰难地支起身子的动作,萧誉眸光一沉,伸手就把她整个人都抄了起来。 “老大,你换个花样行不?” 眼瞅着自己又要被往床上丢一次,苏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和她的预想完全走了两条路,萧誉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把她当个麻袋丢下来,而是轻轻地放了下来。 他得动作真的很轻……苏遥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久远的都有些模糊了的记忆画面。 那是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恐怕连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记得了吧。 记忆中的苏遥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候美丽而温柔的娘亲,就是这样轻轻把抱在臂弯中的她放到床上的,然后盖上被子哄她睡觉的。 这样的感觉,是真正的苏遥毕生向往,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是来自于亲人的温暖,让她觉得可以全心全意去依赖的感觉。 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亲人,很快就要变成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但这一瞬间的温柔,却让她心里塌陷了一块。 看到苏遥瞬间转变了的表情,萧誉眉心微微拢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桌子上的蜡烛在静静燃烧,偶尔才会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喂,你能放手了吗?” 他是看她一副扭到了腰的样子,才好心把她抱上床的。但是,她这么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不放,让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弯腰俯身的姿势,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苏遥被他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中来,才发觉自己正依赖地抓着他的衣袖,就差把脸贴上去蹭蹭了。 而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锦袍,袖子已经被她揉搓得皱成一团了。 迅速放开他的衣袖,苏遥尴尬地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刚才我可能是……发梦了……” 可不是发梦了,她是个从小就被丢弃的孤儿,从未体会过来自于亲人间的温暖,所以才会把这具身体里残留的记忆当成是真实的。 看来,她和这个世界里的苏遥,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了,连感受和情绪都已经同步。 萧誉刚走到门口,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真的是很好奇,苏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闹这一出,难道仅仅是为了除掉一个府里的管家? 少了苏安,苏丞相很快就能重新找一个管家来,而那位苏夫人,想要另外找一个情夫,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除掉一个管家,看上去对苏遥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 听他说起正事,苏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接下来……当然是要再向你借乐白用用了,你应该不会不同意吧?”她试探着问道。 废话,她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乐白来帮忙的,光是扮几次鬼、散布散布谣言,怎么能够本?再说了,光是把一个苏安拉下马,根本就没什么用。 苏安扛下了害死娇兰的罪名,这样周氏就安全了,她们三母女还是能在府里横行霸道,这可不是她苏遥想看到的。 眨眨眼睛,苏遥已经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当然,要是楚王殿下也肯帮忙的话,就更好了。”她明亮的眼睛直视萧誉,嘴角的笑容中添了几分狡黠的意味。 墨色长眉扬起,萧誉淡淡开口:“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忙了,还有,请本王帮你,你出得起什么酬劳?” 苏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还真敢说要酬劳的话,上次那一包首饰不是钱啊? “你想要什么?”苏遥反问了一句。 略微考虑了一下,又把苏遥从头到脚掂量了一遍,萧誉终于想到了个合适的主意:“过几天我要出城去找个人,你和我一起去。” “啊?”苏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可是个相府千金啊,这些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不是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要是她真和男人一路出城去了,苏丞相还不得发疯? 看穿了她的心思,萧誉嘲讽地勾起嘴角:“怕了?那就算了。” 他刚转过身去,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苏遥的声音:“本姑娘自打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萧誉停步回头,眸底微微含笑。 这丫头的口气还真不小,这样也好,说不定辰墨就吃这一套。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次替他解了毒之后,那家伙的行踪就飘忽不定起来,好像是故意躲着不肯和他见面似的。 其实就算不带苏遥去,他这回也能堵住辰墨。 然而,他就是想带她一起去。 顺手拿起她刚才用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萧誉闲闲在桌边坐下:“说说看,要我帮什么忙?” 第37章 柴房里面春意暖 当轻轻的敲窗声传入耳中时,苏遥立刻就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推开窗子就看到了笑得一脸灿烂的乐白:“苏姑娘,苏丞相已经上朝去了,您是现在就去看戏呢,还是等会儿再去?”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当然是现在去!”为了等着看好戏,她昨天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换衣服。 乐白咧嘴笑笑:“小的还有其他事要办,就不陪您了。” 苏遥点点头,胡乱洗了把脸,就走出了房门。 她那位老爹昨天气得太厉害了,还没想好该怎么惩罚苏安,今天的上朝又不能耽误,所以肯定要等回家后才能处置苏安了。 她能想到这一点,周氏也同样能想到。 就凭杀了苏家小妾的罪名,苏安就必死无疑了,万一他为了求保命,再招供点其他的出来,那么周氏母女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苏遥就要去柴房守株待兔,她就不信了,周氏会不趁着这个机会来把苏安悄悄放走? 天还完全黑着,苏遥一边往柴房的方向摸去,一边感慨这古代的公务员还真不容易做,大半夜就要从被窝里爬出来上朝去。 府里的其他人还在睡大觉,所以苏遥很顺利地就走到了柴房附近。 那里倒是有个看守的小厮,不过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已经离得远了些,靠在回廊下打着瞌睡。 她才刚找了个离柴房不远的树丛打算藏起来,免得被周氏看到了,只是,她人还没猫下腰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苏遥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脸上也火辣辣一热。 敢情她这是来晚了啊,周氏已经到了柴房…… 啧啧,这速度,肯定是她老爹前脚出门,周氏后脚就跟了出来。 估摸着在这种情况下,那俩人已经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了,苏遥也不怕被他们发现了,便悄悄摸到侧边的窗子底下,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她才刚扒着窗沿直起身子,刚伸手捅破了窗户纸,还没来得及贴上去看看,身后却陡然伸来一只大手,牢牢地把她眼睛捂住了。 苏遥回肘一捣,那人竟没有任何反应,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就把她半拖半抱地弄回了树丛里。 把那只还扣在自己脸上的手拉下来,苏遥气冲冲地看着蹲在旁边的萧誉,压低了声音抱怨道:“你干吗捂我眼睛?” 幸好她闻出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否则突然有个人出现在自己背后,她早就毫不客气地朝着对方的要害部位招呼去了,才不是用手肘捣一下这么简单。 萧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不过是晚来了一步,就看到这丫头鬼鬼祟祟地猫在窗户下面要捅人家的窗纸。 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光景了,她身为还没出嫁的姑娘,竟然还想去看……她是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吗? “有什么好看的。”萧誉眉头紧锁,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 就算是周氏再耐不住寂寞,也没必要选这个时机啊?现在放走苏安还怕来不及,怎么还在这里耽误? 苏遥撇撇嘴,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脸红了啊?”略想了一想,她又坏笑着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是不是……刚才看见了什么?” 她是被他用手捂了个严严实实,什么都没看见,但窗纸已经被捅破了,柴房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他想看不见也很难吧。 萧誉抿了抿嘴唇,竭力压下心里的怒气:“你看错了。” 他现在心里都快抓狂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萧誉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和一个小姑娘一起躲在柴房旁边听壁角,而且听的还是一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戏码。 关键是,那个小姑娘还完全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还在用手指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你就是脸红了啊,烫得都能煎鸡蛋了……”苏遥嘀咕了一句,心里偷乐。 从前都是她被各种调戏占便宜,没想到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也会有羞涩的时候,瞧瞧那张脸啊,红得都有点发黑了。 这反调戏的节奏,感觉还不赖。 谁让这个妖孽整天仗着自己的武力值高欺压她来着,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得老实地在这边躲着,他就算是气疯了也不能声张,所以苏遥当然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报复了。 “皮肤还不错,挺有弹性的……”苏遥顺口评价了一句,用力在他脸上拧了一下。 为了报上回被咬的仇,她是真的用足了力气。 可惜出来之前没把指甲磨尖点……苏遥遗憾地想到。 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脸上肆虐的小手,萧誉深邃的黑眸里盛满了危险的光。 额……好像真的被激怒了…… 苏遥讪笑一声:“开个玩笑,别当真……”她想要抽回手来,但他就是抓住不放,用的力气还挺大,她的腕骨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看到他危险的表情,苏遥有点后悔,早知道他是个马蜂窝,就不该戳那么多下了…… 萧誉看着她,眸底似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 这个该死的丫头,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特殊吗? 他可是个男人,听了柴房里传出的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还偏偏那么不知死活,在旁边动手动脚的。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小脸,萧誉突然意识到,这丫头的恢复能力还真好,脸上竟然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来。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苏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看他的样子,好像忍不住想动手打她了。 不会吧,虽然知道楚王殿下的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要到打女人的地步吧? 苏遥本能地抬起另外一只手护住头脸,身子尽可能地向后缩了缩,飞快地嘟囔了一句:“是男人就别打我……只会欺负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誉其实根本就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在看到她扭动着身子想离自己远一点的时候,心里好不容易被压下的火苗瞬间就焚尽了理智。 他突然就松开了手,苏遥正在用力向后挣扎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诓了一下,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 在她摔倒的瞬间,萧誉的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在她的脑袋瓜子和地面之间充当了肉垫,才没有让她摔疼了。 刚才还蹲在树丛中的两人,现在就双双躺倒在了地面上。 虽然脑袋无恙,但刚才向后跌的那一下,屁股是确实摔疼了。 苏遥抬手就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你神经病啊,谁让你松手的?” 萧誉抓住她的手腕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口的时候气息微微有些乱:“你再不闭嘴,本王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却逐渐变得迷离起来,头也越压越低。 直到现在,苏遥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用力侧过头去,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鬓发处。 虽然并没有真的亲上,但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倾吐在脸颊一侧,苏遥的心已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了。 心口处那种触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身体内部释放出了电压一样,让她连手脚都有些酥麻了,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萧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重重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少许清明。 当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时,他抿了抿唇,在苏遥耳边威胁地说道:“再有下次,你绝对逃不掉,”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在这里好好藏着。” 几乎是与此同时,已经有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萧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从树丛中站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四个随从赶回来的苏恩宏。 看到本该去上朝的人出现在这里,萧誉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从容地迎了上去。 苏恩宏皱了皱眉:“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衣服不小心被树枝挂住了,”萧誉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藏在树丛里的事遮掩了过去,又反问了苏恩宏一句,“苏相不是应该去上朝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躲在树丛里不敢动弹的苏遥暗自撇撇嘴,苏恩宏怎么会回来,萧誉不是应该知道的最清楚吗?要不是他让乐白在半道上使坏,苏恩宏怎么会在这时候就折回来? 不仅马车在道上坏了,连和朝服相配的朝珠都断掉了,为了不在御前失仪,苏恩宏只能回家来换。 而柴房就在大门右侧,想错过也不可能。 既然都被树丛里的人影吸引到了这里来,苏恩宏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柴房上。 苏遥当然明白他是在看什么了,原本牢牢锁住房门的铁链,已经被人拆了下来,而本应在门前看守的小厮,也才刚被惊醒,慌张地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恩宏沉声发问,声音里难掩怒气。 他才刚出门没多会儿,这柴房的锁就飞了,那关在里面的人……难道跑了? 那看门小厮吓得都有点哆嗦了,但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个理由。 苏恩宏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了跪在面前的小厮,大步便往柴房走去! 第38章 捉住一对野鸳鸯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在了厚重的云层后面,漆黑的天幕后,仿佛有只手在用力地压下,让周围的空气显得越来越沉闷紧张。 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柴房的门被苏恩宏用力推开,当看到衣衫不整的苏安时,他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苏安倒是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看到柴房里并没有别人,苏恩宏冷哼一声,转身对那小厮喝道:“还不快把门锁起来,要是人跑了,本相要你的命!” 在树丛中偷听的苏遥很是困惑,不应该啊,要是看到了周氏和苏安偷情,老爹不该这么镇定才对。 还是说,和苏安在里面颠鸾倒凤的人不是周氏? 趁着没人注意这边,苏遥猫着腰从树丛里跑了出去。 苏恩宏他们都站在柴房的门边,看不到有窗子的侧面。 苏遥悄悄把眼睛贴在窗纸的破洞上,总算是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周氏情急之下躲到了柴堆后面,从苏恩宏站的角度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大概苏恩宏只是怕苏安会逃跑,没想到他会胆大包天地在柴房里和别人偷情,所以才没有仔细检查柴房里面,只是看到苏安还好端端地在里面就放了心。 苏遥撇撇嘴,这位老爹的心还真大,和自家老婆同床异梦那么久,竟然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对劲。 一眼看到墙根下的石缝里露出个蟑螂,苏遥计上心来,抓起它来用手指一弹。 柴堆后面,周氏听到苏恩宏的脚步声逐渐向外去了,终于松下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肩膀上却像是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吓得周氏猛一扭头,却看到一只乌黑油亮的大蟑螂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周氏完全忘记了现在周围的情况,想也没想就放声尖叫起来。 听到那一声尖叫,苏恩宏的脚步本能地一顿。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女人尖叫着从柴垛后面蹦了出来,身上胡乱披着的衣服掉了不少在地上,露出一身丰腴。 当看清楚那女人的脸时,苏恩宏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连眼珠都呆滞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柴房里会躲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更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夫人。 蹲在墙根看好戏的苏遥憋笑憋得肚子疼,忙缩回了脑袋捂住嘴无声地狂笑。 周氏真是太给力了,这么危险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和苏安滚做一团,俗话说捉奸成双,这些证据确凿,他们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别想赖掉。 看到墙角有影子一闪,萧誉的目光立刻追了过去。 明知道外面有人,苏夫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自己跳出来,肯定是那个丫头又搞了什么鬼。 就知道,她是不肯安分地躲在树丛里的。 萧誉收回目光,嘴角牵起了一点上扬的弧度。 现在这种情况,他当然不好继续留在这里,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在这里杵着,苏恩宏只会束手束脚地,没办法发飙。 反而答应苏遥要帮的忙,他已经都做完了,现在也该回去找找乐白那小子了。 他总觉得,柴房里这一幕好戏,应该有人使了点花样。 只是不知道,这是乐白自己的主意呢,还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看来那小子最近的皮是痒痒了,竟然敢不经过主子允许就随意行事,萧誉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决定先收拾了乐白,再来和那个带坏他随从的丫头好好算账。 随便招呼了一声之后,萧誉便离开了这里,把地方留给了苏家的人。 苏恩宏一夜之间遭受了两个打击,胸口都快被气炸了,萧誉前脚才刚走,他就上前狠狠扇了周氏一个耳光。 周氏本来就体力透支,刚才又被吓得脚软,一巴掌就被他扇到地上去了。 “老爷,”看到苏恩宏怒不可遏的样子,周氏哭哭啼啼地抱住了他的脚,“老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滚!”苏恩宏被戴了绿帽子,气得都要发疯了,对她再也没有怜惜之情,抬脚就要把周氏踢开。 周氏却下了死力抱住他不放,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所以就算再丢脸也不能放手。 “我是被冤枉的啊老爷,我本来好好地在房里,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周氏搜肠刮肚地编着谎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是苏安!是苏安一直都对我图谋不轨,一定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设计害了我啊!”眼看着自己就要完蛋了,周氏立刻非常现实地选择了出卖苏安。 只可惜,她忘了一件事,就是她说的话,苏安现在也能听见。 苏遥听戏正听得入迷,眼前却突然多了一抹绣着精致花样的裙摆。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锦冷冷发问,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仿佛能把人从头到脚都凌迟一遍。 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苏遥索性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没什么,散个步而已,碰巧走到了这个地方。” 苏锦还想说些什么,她身后的苏莹已经不耐烦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和这个小贱人废什么话,还是赶紧去劝劝爹爹吧。” 虽然周氏眼瞅着就要倒霉了,但毕竟也在这府里当了十几年的家,所以刚一出事,就有快嘴的下人去通知了苏锦姐妹俩。 苏锦被妹妹拉走的时候,还在怀疑地看着苏遥。 她总觉得,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妹妹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不会是偶然的。 这几天,府里的风波好像也太多了些,而且每一次,都有苏遥出现。 “爹,你一定是误会了娘,娘亲怎么会看上那种东西?”苏莹看着自己的母亲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立刻心急地开了口。 她开口求情,并没有让苏恩宏眼底的怒气减少半分,反而有火上浇油的势头。 “你们怎么来了,还不回去!”毕竟是还没出嫁的女儿,是不应该看到这种场面的,所以苏恩宏很不耐烦地要赶她们走。 “爹……” 苏莹还要再说,却被苏恩宏的一声怒喝打断了:“我叫你闭嘴,赶紧回去睡觉!” 今天这顶绿帽子已经戴得够郁闷的了,未出嫁的女儿还来这个尴尬的场面里搅合,苏恩宏连带着对两个女儿也有了怒气。 苏锦见情形不好,求情的话干脆连提也没提,只是走到父亲身边扶住他的手肘:“爹爹莫要气坏了身子,事情总要慢慢查才好,”她抬头看了看天,声音中多了几分担忧,“上朝的时辰就快误了,爹爹千万不要因为家里的事耽误了早朝。” 被她这么已提醒,苏恩宏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换了朝珠上朝去的。 他是文官之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旷了早朝?因为苏遥刺伤晋王的事,皇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太待见苏家,这个时候更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想到正经事,苏恩宏渐渐冷静了下来。 家丑和官途相比,对于他来说,当然还是后者重要。 见苏恩宏真有要走的意思,苏遥也躲不住了,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是啊,”她顺着苏锦的话说了下去,“爹爹没必要为了这种无耻小人耽误了正事,母亲大人在府里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一定是苏管家为了想办法脱罪,故意陷害母亲大人,想把她拉下水。”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替自己说话,但周氏现在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赶忙抓住了这根送到面前来的救命稻草。 “是啊老爷,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今天的事一定是苏安那个狗东西想出来的毒计!”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是谎话似的,天边陡然掠过一道闪光,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便响了起来。 借着一闪而过的电光,苏锦瞥见了柴房里苏安阴沉的脸色,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她想要阻止周氏继续说下去,但周氏就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不肯松手一样,还在拼命地求饶:“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苏家的夫人,怎么会自甘下贱和一个下人搞在一起?” 听到这话,苏遥嘲讽地勾起嘴角。 看来,对于不要脸的人,一定不能低估她不要脸的程度。 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周氏竟然也敢说出来,简直就是在自己骂自己嘛。 听着周氏对苏安滔滔不绝的控诉,苏遥回身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嘴角讽刺的笑意,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显。 而她明亮的眼中,也有杀气一闪而过。 曾经在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的娘亲在小院里顾影自怜时,周氏却在苏府春风得意,还提拔了一个普通家丁做管家。 苏安是十足的小人,一朝得志就开始作威作福,帮着周氏欺负娘亲不算,甚至还起了色心,百般调戏纠缠。 他那种丑恶猥琐的嘴脸,苏遥在年幼时看到过好多次了。 那是一段黑色的记忆,也是生命中不可抹掉的印刻。 正是为了报复,苏遥才会让乐白在柴房放上点催情的东西,只要周氏为了放走苏安而亲自前来,就必定会中招。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要奸情败露,周氏和苏安一定会开始狗咬狗,到时候不管是一方落败而是两败俱伤,苏遥都算是给娘亲报了仇了。 想到这里,苏遥冷笑一声:“这种用肮脏手段陷害主子的奴才,留他在这里简直是玷污了苏家的列祖列宗,爹爹下朝后还是及早处置了为好,免得让他在这里继续祸害母亲大人。” “对,”他愤然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本相拉出去打!” 第39章 狗咬狗,一嘴毛 “是,老爷。”苏恩宏身后的随从立刻把苏安从柴房里拖了出来,在他被拖着经过身边时,周氏一直耷拉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在她看来,只要老爷没有把她一起拖出去打,就可以了。至于苏安的死活,现在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老爷……”其中一个随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打多少?” 苏恩宏凌厉地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骂他,却不小心被风呛到了,咳嗽了两声。 苏锦眸底的杀气一闪而过,开口时声音也异常冷酷:“当然是拖出去打死。” 那个随从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平常一向表现得温柔大方的大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杀气腾腾的话来。 在她开口的时候,周氏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苏恩宏好不容易理顺了气,便怒不可遏地吼道,“还不照大小姐说的去做!” 苏安的脸色刚才只能说是难看,现在就已经变成了惨白。 “夫人,你说句公道话,夫人……”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拖出去,就别想再活命了,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周氏身上。 “你闭嘴!”周氏尖叫道,披头散发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疯妇,“你这个下贱的奴才,害了本夫人,还有脸求情!” 她脸上掠过了明显慌乱的表情,为了不让苏安说出更多的话,她忙催促下人道:“没听见老爷刚才说的吗,还不快把这个狗奴才拉出去打死!” 现在,周氏恨不得能立刻让苏安去死才好,这样才是她唯一的生路,只要苏安死了,她就可以咬死抵赖不认,到时候死无对证,就连老爷也没有什么办法定她的罪名! 只可惜,她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这场戏看得很精彩,但总归还是比不上狗咬狗精彩,一直在围观的苏遥表示,火候还不够,需要再浇点儿油。 “爹爹,就冲着这句话,我也相信母亲大人和苏管家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苏遥闲闲开口,语气轻松地就像是在说风凉话,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了苏安脸上,“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要是他们真有什么,母亲大人怎么会这么狠心地要他去死?” 说话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安一眼,果然看到他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敲在了苏安的心坎上。 苏安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充满了恨意:“周玉儿,你还真是狠心!” 听到别的男人嘴里叫出自家夫人的闺名,苏恩宏脸上登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的,上前就狠狠踹了苏安几脚,恨不得能立刻把他给弄死了。 苏安硬是挨了几下,然后抱住了苏恩宏的脚:“老爷,娇兰确实是我杀的,但都是她指使我做的,就是为了怕娇兰占尽了老爷你的宠爱……” “你胡说!”周氏陡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扑上去就要撕苏安的嘴。 她用力过猛,反而把苏恩宏给撞到了,三个人在地上几乎扭作一团,真是颜面扫地。 苏遥皱皱眉头,抬手捂住了耳朵。 周氏这个老女人的嗓门还真是不小,光是这一会儿工夫,她就听得耳朵发疼了。 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她叫破了喉咙也没用了…… 这句话,怎么有点儿色狼调戏良家妇女的意思?苏遥摇摇头,觉得自己前世里一定是乱七八糟的电影看多了,净想些有的没的。 “老爷,这女人……还做了很多其他的坏事,也是她主动勾引我的,就是为了让我帮忙害死娇兰!”苏安一边逃避着撕打,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显然是在绝望之下,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你胡说八道!是你想陷害本夫人!”周氏也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只会反过来掉过去地重复着着几句话。 “都闭嘴!闭嘴!”苏恩宏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根本顾不得身为丞相的颜面,也跟着大吼大叫起来。 天边传来的轰隆雷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倾盆大雨终于在这个时候浇了下来。 或许是被大雨浇得清醒了些,苏恩宏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上朝这件正经事要做,无缘无故就旷了早朝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头上戴了绿帽子不过是尊严扫地,要是惹恼了皇上可就是要人头落地了。 “把他们俩分开关起来,在本相回来之前,要是谁敢私自放人,本相一定要他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又恶狠狠地瞪着三个女儿,“谁也不准求情!” “老爷,老爷!”周氏还在徒劳地呼喊着,但苏恩宏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锦儿,莹儿,你们一定要帮帮娘亲,一定要告诉你们爹爹,娘亲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周氏抓住女儿的衣服痛哭着,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狼狈神态。 苏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和周氏抱头痛哭。 苏遥实在是没心情看她们在这里母女情深,再说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反正今天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也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她才刚走了两步,就被苏锦从后面拉住了。 苏锦的头发都已经湿透了,蓬松的刘海被雨水打湿贴在了额上,没了平常的甜美,乌黑的湿发反而给那张漂亮的脸蛋添了几分凶狠之态。 “你都做了什么?”苏锦瞪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恨意,手指也狠狠地掐进了苏遥手腕的肉里。 苏遥挑眉一笑:“这句话,你该去问你娘,问问她今天晚上,在柴房里都和苏安做了什么。” 看到苏锦平时刻意伪装出的假面具在眼前破裂,露出底下隐藏的凶狠来,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的,就像是看到平成一身华贵的周氏跪在雨地里痛哭一样。 这一对母女都是一样的货色,用华丽的外表来掩盖险恶的内心,她就是要把她们的美人画皮剥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一场大雨,彻底摧毁了苏府表面上的祥和,从明天开始,这里可能就会换个样子了。 在苏锦眼里留下一个充满嘲讽的笑容后,苏遥从容转身,昂首阔步地从她面前走开了。 苏莹早就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弄得不知所措了,只知道拉着苏锦问:“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苏锦看着还坐在雨地里的母亲,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和苏莹一起把她扶了起来。 “锦儿,锦儿,你可一定要帮帮娘啊,”周氏紧张地抓住了女儿的手,“你爹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啊?” 周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登时一亮:“锦儿,要不你再去找找二殿下,说不定他会帮我们的!” 苏锦面色一沉,竟突然甩开了母亲的手:“我不会再去找他的,你不要想了。” “锦儿,娘的好锦儿,”周氏现在已经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她身上了,“娘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出了这种事,老爷一定会把我赶出家门的,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真的不想,娘要是沦落到那个地步,你们俩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苏锦咬紧了嘴唇,所有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 “好了!”隔了半晌,她突然爆发般地大吼了一句,打断了周氏喋喋不休的哀求,“我知道怎么做,你不用说了。” 虽然嘴上答应了,但苏锦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湿透的衣摆,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了,可见她心里有多么不情愿。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她惨白的面容。 而这一切,都被此刻躲在树后的苏遥尽收眼底。 虽然冒着被大雨浇了个透的危险,但能听到她们母女的争执,也算是值了。 只是,怎么又突然扯出来了个二皇子? 在她承袭的那些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二皇子的部分,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苏遥只知道,二皇子和晋王楚王并非一母所生,出身平庸不说,他整个人也没什么能让人值得传颂的特点,而且到了现在还没封王,可以算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子了。 这样的一个人,苏锦怎么会和他有来往? 要知道,周氏母女都是以攀龙附凤为己任的,所以才会对楚王大献殷勤。这样的一个二皇子,怎么会入得了她们的眼睛? 所以,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苏遥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看到周氏母女都离开了,苏遥便打算回房后再去想这个问题。 刚才她全神贯注于偷听上,完全忽略了身体的感觉,这会儿才突然觉得周身发冷。 郁闷啊,又忘记了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原来的了,强壮程度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从前让她在冰窖里待上半天可能都没事,现在才淋了一点点雨,她竟然可耻地感觉到了虚弱。 苏遥哆嗦着抱紧双臂转过身去,却差点撞上个人。 “你……你有病啊,不出声站在我背后干什么!”压低的斗笠略微抬起了些,苏遥瞪着萧誉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有余悸地大喊起来。 这种鬼天气怎么会有人随便出来,刚才她还以为是撞鬼了。 “你答应过的,陪我出城。”萧誉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就走。 “……现在?”苏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不至于这么抽风吧,挑这种时候出城? “等等,等等……”她用力站稳了脚跟,“等我回去换身干衣服,不然要生病的。” 萧誉停步回头,淡漠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病了更好,正合我心意。”他颇为认真地说道。 这……这简直就是虐待啊! 第40章 拥抱取暖最好了 疯子,暴君,变态……一路上,苏遥不知道骂过他多少次了,但那个家伙还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只是坐在马车对面冷漠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她。 可惜愤怒没法转化为热量,穿着湿透的衣服,苏遥不管再怎么蜷缩身体,寒意仍然从四面八方不停涌来,她都能听到自己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了。 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成了冰做的一样,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意。 “老娘做鬼……也不会饶了你……”她哆嗦着说出最后一句威胁的话,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萧誉眉头一皱,已经及时伸手托住了她的额头,随即起身坐到了对面,把苏遥东倒西歪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却没换来对方的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马车却突兀地停下了,乐白掀开车帘跳了上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表情有点郁闷:“王爷,前头有棵树被雷劈倒了,他们几个正在想办法搬开,可能要在这里停一会儿了。” 乐白的目光落到了苏遥身上,立刻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苏姑娘病了?” 萧誉点点头,刚才碰到她的额头时,他已经感觉到了那异常的火烫。 “真是个没用的丫头。”萧誉眉心紧锁,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嘴上也诚实地抱怨了出来。 “王爷啊,”乐白都快无语了,“人家在雨地里站了那么久,当然会病了,看她烧的样子不清,不赶快想点办法可能会有危险的。” 看那样子,人都烧得迷糊了,亏得他家王爷还能坐得住。 萧誉投来了怀疑的一瞥:“真的假的,我也淋雨了,不还是没事?” 乐白极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翻个白眼出来。要怎么才能告诉他家王爷,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咱们军营里的糙汉子,别说淋雨了,就算淋刀子都不一定会有事。 说实话,王爷平常是挺英明神武的,但有时候看起来,怎么就少根筋呢? 谁会知道在晋王殿下的概念里,受了重伤才有可能发烧生病,淋点小雨怎么就能病了呢? 乐白斟酌了半天,才想到个合适的说辞:“苏姑娘身子弱,前段时间又才受过伤,怎么能和您比呢?” 您可是能徒手打死黑熊的主儿,别说是苏姑娘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和您比的主儿……乐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萧誉看上去还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又抬手摸了摸苏遥的额头,显然是对热度也没个概念。 他不着急,乐白可急了,只能放了狠话:“王爷,别怪小的说话不好听,这要是不管不顾地烧下去,没准儿会把脑子烧坏,就像咱们那儿负责砍柴的刘大黑一样……” 这回他可是命中了要害,萧誉腾的一下就抱着苏遥站了起来。 “王爷,您这是要……”乐白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家王爷已经抱着苏姑娘跳下了车。 这……他虽然是把情况略微夸大了些,但王爷也太心急了吧? 这里离辰谷主的庄子足足还有二十多里地,难不成王爷就想这么用双脚跑过去? 天地良心啊,他之所以那样说,其实是想提醒王爷一下,该给苏姑娘裹点儿暖和的东西,其实要说起暖和来,当然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最暖和了…… 咳咳,他也只是想多撮合下王爷和苏姑娘而已,谁知结果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这样应该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吧? 等他追出马车时,萧誉和苏遥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雨虽然已经小了很多,但还在不停地下着,为了不让苏遥被更多的雨淋到,萧誉扯起身上的斗篷把她整个人都遮住了。 迷迷糊糊中,苏遥只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个火炉似的,在不停地散发出热量。 在本能的驱使下,她紧紧地抱住了那个“火炉”,尽可能贴得更紧一些。 她倒是舒服了,但萧誉却纠结了,又怕她被雨淋到病情加重,又怕她裹在斗篷里被闷坏了,因此每过一会儿就要揭开衣服看看她的情况。 “女人真是麻烦。”他看着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虽然嘴上说着麻烦,但萧誉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过。也算是歪打正着,他赶到明湖山庄时,正好遇上了背着包袱鬼鬼祟祟往外溜的辰墨。 看到这家伙,萧誉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 辰墨一定是知道了他要来堵人,所以才收拾好包袱要提前开溜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会因为苏遥生病而独自先来罢了。 和他撞了个正着,辰墨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么巧啊,到这里来散步?” 雨水打在头顶的油纸伞上,发出噼啪的声音,辰墨这才发觉自己鬼扯的有点远了,谁会在这种天气不打伞出来散步? 啧啧,他还没看过萧誉这么狼狈的样子,上回可以称得上是狼狈的时候,是他胸口被人用发簪捅了一下,硬撑着中毒的身子来找自己的时候…… 辰墨开了个小差后,马上想起来自己其实是要跑路的,于是匆忙地冲他点了点头:“还有个病人等着我,就不陪你喝茶了啊,你自便,自便……” 说完后,他转身撒腿就跑,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萧誉站在原地没动,压根就没有去追他的打算,而是把苏遥的重量移到单手上,空出一只手来在地上抓了一颗石子。 辰墨正在闷头跑路,突然觉得手里一轻,抬头时只看到伞顶旋转着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在了不远处,而他手里就只剩下了个伞把而已。 伞把的断口处十分平滑,简直就像是刀削一样。 辰墨脚下一绊,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再也提不起来了。 身后传来萧誉的声音:“你是自己走回来,还是我拖你回来?” 辰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转过了身。 他知道,萧誉是说到做到的,说要拖他回来,就一定会用拖的……颇有些洁癖的药师谷主一想到自己要在泥水里被拖行百步的样子,就不寒而栗。 “那个……是真有病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微微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萧誉的斗篷已经滑回了肩后,露出怀里的一个娇小少女来。 怪不得刚才他看萧誉的身形动作都有点奇怪,原来是怀里还藏了个人啊! “我也有病人要找你医治。”萧誉沉声开口,手里的第二颗石子已经蓄势待发。刚才还只是削断了那把伞而已,要是辰墨再不过来,他就…… 不过,那颗石子儿是用不着了,因为辰墨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跟前。 “这小姑娘怎么了?是疑难杂症吧?我最喜欢给小姑娘治病了!”刚才还逃得比兔子快的药师谷主,现在已经被激发出了满满的工作热情,伸手就想从萧誉怀里接过病人。 看到他的手伸过来,萧誉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只是一个转身,就把后背留给了好友。 盯着他大步往山庄里去的背影,辰墨的眉毛挑的特别高。 这是什么情况?他和萧誉认识了十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把一个小丫头当宝贝似的捧在怀里。 而且,看这个样子,他还是一路抱着那个小姑娘跑过来的。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还没在心里琢磨完,前面的萧誉已经停下了脚步:“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救人!” 辰墨这才回过神来:“来了来了!” 然而,当他把完脉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你耍我”的表情,不耐烦地把苏遥的手腕一丢。 “怎么了?”看到他这个不同寻常的举动,萧誉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不会是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吧,一想到乐白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心里的疙瘩就越结越大。他只是想拿苏遥来当敲门砖而已,辰墨这人有个怪癖,就是看见了病人就一定要治好,不然就会睡不着觉。 所以,萧誉才觉得苏遥病一病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吸引住辰墨的注意力。 毕竟他们是十几年的好友了,萧誉还不想用强硬的手段来逼他就范。 可是,万一苏遥真的因此得了重病,那他简直就……得不偿失了。 一想到那个鬼灵精的丫头有可能烧坏脑子,变成个痴痴傻傻的姑娘,他生平第一次觉出了后悔。 所以此刻,看到辰墨一反常态的表情,他的心情简直郁闷到极点了。 同样郁闷的人还有辰墨,诊完脉后他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誉,现在更是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你玩儿我啊,她不就是普通的伤风而已,值得让我这个神医出手吗?” 拜托,就算是个市井郎中,也能轻而易举地治好伤风,这样的病人也带来找他,简直就是杀鸡用上宰牛刀好不好! “伤风?”萧誉重复了一遍,脸色依然没有丝毫缓解,“那她怎么会昏过去?” 辰墨简直都想扯自己头发了:“那是因为她最近太劳累了!所以伤风的严重点罢了!” 萧誉脸色一沉:“总之我要她立刻醒过来,”看到苏遥通红的脸时,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把热度也降下来。” “好好好。”辰墨简直被他打败了,起身想要从外面叫个药童过来,衣领却被萧誉揪住了。 “我要你亲自医治。”萧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说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41章 老娘害羞个毛! 头疼,真的很疼……这就是苏遥现在唯一的感觉。 不过好在,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意已经被驱散了,周围暖意融融的,还有一种类似于焚烧艾草的香味萦绕左右,闻到那种味道后,她的人也渐渐清醒过来了。 耳边传来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可能解开扣子效果会更快些……可是,那家伙要是看见了,会不会打我?”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那人又自言自语起来:“管他呢,那家伙难得对个小妞这么紧张,不逗逗他就太浪费了。” “嗯,就这么办,看他会气成什么样儿。”说到这句话时,那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促狭之意。 苏遥的头脑还是有点迷糊,没听懂他这些话里到底有着怎样的逻辑关系,所以还是保持着昏睡的姿态,连根手指头也没动弹。 紧接着,一只手便伸到了自己的领口处,开始摸索着解上面的扣子了。 这会儿,苏遥是彻底地清醒了。 敢情她是遇到流氓了,还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流氓! 对待流氓这种生物,苏姑娘从来就没有手软过。那人还在和第一粒扣子较劲时,她已经迅速睁开了双眼,一拳直捣对方的双眼。 辰墨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睡得好好的姑娘会突然醒了,而且一言不发就动手。 他正在和姑娘的衣扣较劲,当然没有任何防备,所以眼眶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整个人都向后跌去。 而那颗他奋斗了半天也没解开的扣子,就这么被他给揪下来了。 苏遥只觉得脖子一凉,低下头就看到了略微敞开的前襟,里面的小肚兜都露出来了个边儿。 “不要脸的色狼!”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跳下床又是一拳挥出,让那家伙的另外一边眼眶也遭了殃。 就这样她还不解气,抓起床边的药碗就砸了过去。 好在辰墨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忙闪身躲过,那药碗碰在了屏风上,撞得四分五裂,浓黑的药汁把好端端的屏风染得一片狼藉。 辰墨瞪着一对熊猫眼眨巴了两下,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那是我最喜欢的屏风!” 他这一嗓子把苏遥吓了一跳,也把等在外面的萧誉招了进来。 听到辰墨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萧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进来后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一向冷静的萧王爷也结巴起来了,实在弄不明白一个简单的治病过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辰墨还在为他的屏风伤心,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苏遥抢了先。 “这个变态非礼我!”没了扣子,领口那里是怎么也合不上了,苏遥只能用手护住衣服,咬牙切齿地告状。 “……非礼?”萧誉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就是……他占我便宜!”苏遥换了个说法,嗓门也拔高了不少,完全没有个病人的样子。 看到萧誉脸色一变,辰墨赶紧开口辩解:“不是的,我只是为了让熏艾的效果更好些,让她醒得更快些。” “嗯?”苏遥这才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床下笼着个火盆,里面正散发出艾草的香气来,闻了颇能缓解头痛。 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刚刚是在给自己治感冒?苏遥半信半疑地想道。 “真的?”萧誉还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辰墨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些,“我可是天下第一的神医,怎么会连这么点基本的医德都没有?就算是绝世美女在我面前不穿衣服,我照样能……坐怀不乱!” 看他说的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苏遥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就当他是为了治病才这么做的吧,反正萧誉就在外面,量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了,自己已经打了他两拳,说起来也够本了。 “原来是神医大哥啊,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弄清楚情况,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苏遥脸上堆起了甜笑,上前拉着辰墨的手摇了摇。 被个小美人这么撒娇般地对待,辰墨早就把自己的屏风和眼伤丢到了脑后,立刻憨笑起来:“没事没事……” 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身侧掠至,辰墨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对上萧誉冷冰冰的眼睛,他灵机一动,指着被摔碎的药碗道:“我去找人收拾这个,顺便再熬一碗药来,你们……等我一会儿。” “哎……别这么急着走啊……”苏遥还打算留他一会儿,但辰墨已经脚底抹油地跑了。 开什么玩笑,他再在这里多站一会儿,估计都会被萧誉的眼神给冻死了。那家伙是犯了什么毛病了,怎么这么一反常态? 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辰墨神医,果断地做出了先跑到厨房里避避风头的决定,打算等药熬好了再拿过来。 看到神医落荒而逃,苏遥困惑地转向了萧誉:“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萧誉“嗯”了一声,非常自然地把手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对于他的这么个举动,苏遥本能地躲闪了一下,却被他一把扣住了后脑勺,硬是拖过来摸了一把。 确定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后,萧誉的脸色才略微和缓了些。 “你……放手啊!”苏遥梗着脖子就是不配合。 萧誉非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她上回调侃自己的话,于是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你在害羞?” 害羞……老娘害羞个毛啊!被摸了一下额头就害羞,那被搂了抱了岂不是要上吊? 苏遥像是看外星来客一样看着他:“你眼睛有毛病吧,我这不是害羞,是不喜欢你随便碰我!” 萧誉高高扬起了眉毛:“不喜欢也都碰过了,上回你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好像还是我帮你上的药。” 说着,他的目光还特意在她前襟处来回扫了一下,薄唇微微挑起,笑得实在有够阴险。 虽然知道自己领口只敞开了那么一丁点,不会让他看到什么,但苏遥还是本能地护住了脖子,躲避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 看到她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脑子看上去也没受什么损害,萧誉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嘴角的笑容也轻松了很多,颊边酒窝隐现。 只不过在苏遥看来,他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嘲笑。 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受不得激,被萧誉这么一笑,她立刻放下了护在脖子上的手,硬气地挺了挺胸。 “有什么好笑的,上个药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根本不在乎,就当是被阿猫阿狗看了去!” 哼,她可是来自于现代的女人,什么稀罕事儿没见过,现代还有男妇科医生和男按摩师呢,被看了也是很平常的事。 更何况,那个时候她浑身都是伤,几乎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他看到的也不过是横七竖八的伤疤而已。 再说了,就算是从头到脚都被看了,他也不会多块肉出来,最多是眼睛受益,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萧誉,下一刻,他已经把她压在了屏风上。 “既然你这么不在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么不如趁现在,让本王再多看一次?反正对你来说,看一次和看几次也没什么区别吧?” 苏遥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本能地嘴硬道:“你看了也是白看,本姑娘说过了,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反正咱们俩的名字连在一起,吃亏的还是你!” 确实,在全京城人眼里,就是这么回事。 楚王是全城姑娘都想嫁的男人,而她苏遥不过是相府一个默默无名的二小姐,当初赐婚的圣旨刚下来时,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哭碎了心,为楚王打抱不平。 在她们看来,楚王殿下要娶这么个平庸的姑娘,简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反正是一副皮囊罢了,而且从前还不是自己的。 “你想看尽管看,不过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传言,就别怪我了。”虽然表现的十分豪爽,但苏遥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威胁的话。 只要这男人再敢占她便宜,她一定会让乱七八糟的谣言传遍京城。 比如,说楚王殿下其实是个喜欢男人的家伙,又比如,说楚王殿下其实有花柳病,到时候看哪个女人还敢嫁他! “你敢?”萧誉冷笑发问,身子更贴近了一些,让苏遥的后背彻底贴上了屏风。 “当然敢了,到时候全京城的姑娘都会知道,尊贵的楚王殿下风流出病来了,还是不治之症,谁沾上了就要倒霉,有我现身说法,那些排长队等着嫁你的女人肯定会跑得一干二净,你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 “就这样?”萧誉抬抬眉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苏遥还以为是他怕了,于是胜利地扬起下巴:“对,就这样,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我有过婚约,我说的话,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萧誉扬起薄唇,笑得十分轻松自在。 这回,轮到苏遥疑惑了:“你笑什么?” 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被人说有那方面的病了,还能笑得这么轻松,他……是有毛病吧? 萧誉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不管我怎么样,你始终逃不掉。” 他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让苏遥心底一颤,声音里都没了底气:“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猛兽要吃人前的眼神一样。 苏遥心里有点发虚,只能尽可能地往屏风上靠去,来回避眼前男人得步步紧逼。 “我的意思……”萧誉腾出一只手来拨了拨她的额发,其实她露出额头来更漂亮,那种规矩的齐眉额发一点儿都不适合她。 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决定用行动来让这丫头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苏遥整个人都僵硬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一点点靠近…… 第42章 不靠谱的大神医 他侧脸的线条其实很迷人,离得这么近,才能看出他的眼窝有多深邃,浓密的睫毛微微上扬,清亮眼瞳若隐若现。 苏遥的呼吸有些紊乱,双唇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就在萧誉的唇要落下来的时候,她才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似的别过头去。 这一甩头用力过猛,砰的一声撞在屏风上,而从刚才开始就饱受摧残的屏风终于扛不住了,轰然倒地。 在摔倒的瞬间,萧誉用胳膊护住了苏遥的头,才没有让她摔得太惨。 至于他,虽然手肘重重地撞了一下,但还是硬撑着没有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目光只是在她脸上搜索着,确定她的表情是安然无恙的意思,才悄悄松了口气。 辰墨恰好在这时候端着药碗进来,看到他们俩双双倒在地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发出一声比之前跟惊天动地的哀嚎。 “我的屏风啊!” 之前只是被药染脏了,但现在就是彻底散了架,不仅画着山水的丝绢都被揉搓皱了,连紫檀木的架子都折了,好好的一件宝贝,就这么变成了一堆垃圾。 辰墨简直都欲哭无泪了,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世造了孽,竟然招来了这么两尊大神,把他最珍爱的屏风给拆了。 看到有人围观,萧誉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语不发地站起来就离开了。 苏遥从屏风的残骸里爬起来,尴尬地朝辰墨笑了笑:“那个……不好意思啊,刚才他脚滑,摔倒了……” 虽然很是肉痛,但面对美人,辰墨还是自动调成了潇洒模式,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一个屏风……而已。” 见他这么上道,苏遥对他的印象不由得好了点。 这才是绅士风度嘛,不像刚才的那个家伙,小气得要命,连一句话都要和她计较,说不过她就用武力压制,简直不像个男人。 把一碗苦药喝了个底朝天后,苏遥接过辰墨递过来的蜜饯,对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仔细看看,这位神医大人其实长得很不错,浓眉朗目,天生一副随和模样,毫无高冷姿态,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听说,你是天下第一神医?”她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句话拍中了辰墨的马屁,因为屏风带来的不悦神情彻底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简直能用春花灿烂来形容了。 “那当然。”他当仁不让地点点头。 苏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晋王中的是什么毒,你也知道了?” 医术和毒术,永远是做神医的人最喜欢的两个话题,因此辰墨也来了精神,一屁股就在床边坐下了,摆出了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通过辰墨的讲解,苏遥终于知道为啥楚王一开始会用那么愤恨的小眼神盯着自己了。 要是给毒药来个阴险排行榜,那她发簪上所含的那种毒药,无疑会高居榜首。 中了那种毒后,人只会渐渐变得虚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但一个月内,一定会血竭而亡,就连太医也没办法看出什么端倪来,只会当成是突发的怪病来处理。 看着面前还在口若悬河的“神医”,苏遥又想起了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 “你既然对这种毒这么了解,为什么没给晋王解毒,反而让他躺到了现在?” 难道,那种毒真的那么难解,所以连这个天下第一神医都没有办法,只能尽可能地躲着楚王? “我怎么没给他解……”辰墨不假思索地答道,却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那就是晋王和楚王兄弟交换身份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于是他立刻就哑巴了。 看到苏遥探询的目光,他只能硬生生扯个谎圆回来:“不过那制毒的人太高明了,我现在……还在想办法。” 苏遥困惑地皱起了眉头:“那个制毒的人,比你这个天下第一神医还要厉害?”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有人比你更厉害,那你还算哪门子第一啊。 “怎么可能有人比我厉害!”辰墨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不过……他配毒的工夫也算是天下少有了,那种复杂的毒药,需要经过七道炼淬,中间出一点差错都不行,一般人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总算是把这个破绽圆过去了,辰墨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不仅开始埋怨起了萧誉。 都是他搞出来的事,说什么要互换身份才能查出真相,现在弄得自己颜面扫地,让那小姑娘以为这天下还有自己解不了的毒。 殊不知那位晋王殿下身上的毒早就解了,而真正躺在床上的却是楚王萧睿,他倒不是因为中了毒,而是全身的经脉都被震碎了,现在只是用灵药吊着气而已,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辈子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说…… 只可惜这些情况,他不能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说,只能自己背了个黑锅。 他正在郁闷地想着这些事,耳边冷不丁又飘过来一个问题:“其实,那毒药就是你自己做的吧?” 这句话像是突然劈下来的一道惊雷,直接把辰墨雷了个里嫩外焦。 “……什么……你说什么?” 看到他这么个结巴模样,苏遥的眼睛眯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我是说,”她挑挑眉毛,故意把脸凑近了些,让他的目光躲无可躲,“这毒药是你卖给别人的吧?” 刚才他说起毒药时,对制毒的过程这么了解,而且还是用的对制毒人推崇备至的口气。想他自封为天下第一神医,怎么可能对别的同行这么推崇?当然,要是那个“同行”就是他自己,那就说得通了。 看他和楚王的交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应该不会主动去害好朋友的亲哥哥,那么,卖毒药给别人的可能性就更高了些,毕竟大夫卖药是常事,只不过不小心害到了身边的人罢了。 上回楚王就说过要追查毒药的来源,现放着一个神医在身边,工作效率不至于会那么低。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医大人早就认出了毒药是自家出品,所以不敢说,只能躲为上计了。 有了这个前提,一切奇怪的地方都能解释得通了。 “没有,”辰墨矢口否认,“我和阿誉是好朋友,怎么会这么做呢?” 这一点倒是出乎苏遥的意料之外了,“你和晋王也很熟?” 辰墨这才发觉自己又说漏了嘴,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和阿睿很熟,和他哥哥当然也不会陌生啦。” 神医大人现在才发觉,和美人搭讪不是这么容易的,才说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漏洞百出,要是再说下去…… 于是他果断地端起喝空的药碗,勉强笑了一下:“那个,我先把药碗送去厨房,一会儿咱们再聊。” 苏遥又不是傻子,怎么能就这么放走他,于是抢先堵住了门口。 “你和萧家兄弟是好朋友,也不耽误你把毒药卖给别人吧?”她眨眨眼睛,锐利目光始终停留在辰墨脸上。 看着面前哑口无言的男人,苏遥轻轻扬起一边唇角,笑得十分狡猾:“而且,之前说了那么多话,你的眼睛总共眨了六次,但刚才的那一小会儿工夫,你只说了四句话,眼睛却眨了二十几次,很明显是在说谎。” 辰墨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苏遥撇撇嘴,暗忖这些人连基本心理学都不懂,就这么被她忽悠了,其实她哪里有精力去数人家眨眼睛的次数,只不过是在对比悬殊明显的情况下随便捏造了两个数字罢了。 辰墨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计算自己眨眼的次数,所以可以轻松地被骗过。 “人在紧张或者说谎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做些小动作,比如眨眼睛啊,揉衣角啊什么的,刚才你的表现很明显是在说谎,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苏遥的语气十分笃定,其实这也是前世里常用到的刑侦手段之一,兵不厌诈嘛。 辰墨彻底无言以对,唇线紧张地绷紧了,眼神也多有闪烁。 觉得紧张气氛已经营造地差不多了,苏遥的脸色和缓了少许,笑容也变得真诚起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楚王萧睿,怎么样?” 辰墨本来已经被她逼入了死角,现在突然看到了转机,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真的?什么条件?” 苏遥嘴角笑意更深,明显的梨涡更添娇俏。 看她笑得这么灵动,辰墨很快就把刚才她逼问自己的样子忘了个干净,被她天生纯真的笑容所惑,只把她当成了个小孩子。 苏遥扁扁嘴巴,略微想了一下才慎重开口:“只要把你卖出那份毒药赚的钱分我一半就行了,怎么样,神医哥哥?” 辰墨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也不像是会出卖朋友的人,所以说,在卖出毒药时,他一定不知道对方会拿去害谁。 完全不知道对方来头的情况下,大概只有金钱能打动他了。看他这个庄子里摆设的那么讲究,开销一定不小,卖药捞钱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半?”这未免有点狮子大开口了,辰墨不仅是个洁癖的神医,还是个半个守财奴,因此,在听到这么个条件后,他着实犹豫了一下。 但是,在想到一处关键的事后,辰墨嘴角勾起一抹同样灿烂的笑弧:“好,就这么定了。” 反正这个小姑娘又不知道他总共收了多少钱,一半到底是多少,还不是由着他随便给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辰墨十分愉快地和苏遥达成了协议。 只是,他完全忽略了苏遥嘴角那一抹算计的笑意。 这样想着,苏遥的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牙,看上去十分愉悦。 第43章 难道要我抱你? 接过辰墨递过来的钱袋,苏遥才打开钱袋瞄了一眼,内心立刻就抓狂了,竟然只有一锭十两的银子,辰墨这个小气的家伙! 虽然对这个世界的物价还没有什么完整的概念,但苏遥至少知道,自己在苏府里一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月费,虽然这钱多半到不了她手里,但也是明码标价的。 感情辰墨是打算用自己五个月的工资来当封口费,这也太廉价了吧? 不说别的了,就说那毒药的稀罕程度,难道只值区区二十两? 敢情这家伙觉得她不知道行情,在这儿蒙她呢! “就这么少啊?”苏遥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抱怨了出来。 辰墨非常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外面世道艰难啊,好多人吃不上饭,为了养活药师谷的一大帮人,我只求多卖点儿药,哪里敢要什么高价钱……”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愁眉苦脸的样子装得十分到位。 苏遥还就真不信了,区区二十两银子,能买得动天下第一神医? 虽然心里在不停吐槽,但表面上苏遥还是没表现出来什么异样,只是把银子收进了荷包里。 虽然不多,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小姑娘,你已经收了钱了,这就是咱们俩之间的秘密了啊。”辰墨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特意嘱咐了一句。 苏遥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道:“怎么,你很怕萧睿啊?” 辰墨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口中的萧睿其实就是他的损友萧誉。 他干笑了一声:“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事儿……总归是我办的欠妥当了,没摸清楚买主的底细就稀里糊涂地卖了药……” 想他辰墨身为一谷之主,对于毒药这种东西的买卖一向仔细,没想到竟会在京城里阴沟里翻船,自家卖出去的毒药害了自家人,真是有点丢脸了。 要怪只能怪对方开出的筹码太诱人了,不仅有黄金百两,还有几株特别稀罕的草药,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了。 所以,他就一时失察,差点犯了个大错。 可见,京城真不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都要比外面的人奸诈许多,竟然骗到他头上来了。 要是被萧誉知道,之前中的毒其实是他配制的,肯定会把他暴打一顿的。 那家伙在军队里待得久了,暴力倾向十分明显,一向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辰墨可不想给自己惹上那样的大麻烦,所以这事儿一定要瞒着萧誉才行。 “你放心,”辰墨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会把那个买家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的。”他把手抬到面前,狠狠地握紧了拳头,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苏遥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毛,被一个精通毒术和医术的家伙盯上了,那买主一旦被逮住,会落到多悲惨的下场已经可想而知了。 “那什么,你帮我缠住他一会儿好不好?”辰墨指了指外面,“我赶着去把那个罪魁祸首抓出来,到时候将功折罪,就不怕他知道了。” 苏遥点点头,刚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既然是你自己做的毒药,怎么还解不了毒啊?” 辰墨尴尬地张开嘴巴,然后又郁闷地闭上了。 真是的……说了一个谎,接下来就要不停的圆谎,还要注意不能和之前的话说岔了,真是件苦差事。 看这小姑娘鬼精灵的样子,自己要是露出一丁点儿破绽来,一定会被她抓住不放。 要是萧誉知道自己泄露了他们兄弟交换身份的秘密,那可就不是暴打一顿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了…… 把之前自己说的话仔细过滤一遍后,辰墨才故作轻松道:“解是能解,还需要点儿时间不是?你别着急嘛……” 说实话,苏遥还真的不是很着急,既然找到了毒药的来源,解毒想必也不会太难。 “不急,”她脸上堆起甜蜜笑意,“我先出去了啊,你抓紧时间。”说着,她还向辰墨心照不宣地眨眨眼睛。 苏遥已经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辰墨却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真是个漂亮丫头,不知道那家伙是从哪里把她捡来的。” 愣了会神,他才想起来现在自己应该抓紧时间跑路。 萧誉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之前自己一直躲着他一定早就引起了他的疑心,趁着现在还没真相大白,还是走为上计! 提起包袱溜出房间后,他果然没看见萧誉的身影。 “看来那小姑娘还挺仗义的。”辰墨微笑着嘀咕了一句,脚步也放得轻松起来。 可惜,他这种轻松感没能维持多久,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萧誉。 看上去,萧誉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这……这么巧。”因为心虚的缘故,现在辰墨一看见他就容易结巴。 “听说,”萧誉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和表情十分相称,“那支发簪上的毒药,是你配的?” 辰墨愣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 苏遥靠在回廊下,看着这两个大男人追来跑去,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她是答应了辰墨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那是有前提条件的。辰墨先毁了约,只拿了十两银子来糊弄她,她能给他的回报也就只有这个了。 事情的结果就是两人打了一架,辰墨眼睛上的瘀伤还没褪去,鼻子上又添了新伤。 坐在回京城的马车里时,他一直用一种非常幽怨的目光看着苏遥,只是碍于萧誉也在场而不好说什么。 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苏遥的心情十分愉快。 去明湖山庄折腾了这一趟,再加上她中途昏睡了一段时间,连头带尾已经是两天工夫了,还不知道苏府里现在闹成个什么样子了。 当马车终于停在了苏府门口时,对面的两个男人却一丁点儿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苏遥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就看到萧誉看了自己一眼,冷冷道:“下车。” 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苏遥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道:“我自己下车?” 萧誉奇怪地看着她:“难道还要我抱你下去?” 苏遥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感觉好像是自己送上门被调戏了一样。 “你想得美!”她腾得一下站起身来,却忘记了现在还坐在马车里,结果碰得头顶生疼,眼冒金星。 看着对面两个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的表情,苏遥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她是想问,难道是要她一个人回苏府去? 她无缘无故从家里失踪了两天,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原本她还以为那个姓萧的家伙会有点责任心,能进去替她解释下,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要她一个人回去! 虽然明知道自己回去后一定会惹上麻烦,但为了不让他看笑话,苏遥还是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要她去向那个男人主动求助?休想! 苏遥才刚走进苏府的大门,就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呦,扫把星还有脸回来啊!” 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周氏身边那个赵嬷嬷的声音呢? 苏府里头的怪事还真是不少,当家主母刚刚因为和管家偷情被关了起来,她身边的人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苏遥懒得理她,绕过她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赵嬷嬷却赶上来拉住了她:“别走,跟我到老爷夫人面前说清楚,你这两天都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苏遥眉头微皱,要是说拉她去见老爷吧,还挺正常的,但这“夫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周氏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可能才过了两天就没事了? 要是那样的话,苏恩宏的脑子真是坏掉了吧,连绿帽子这种事都能忍? 好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异样,赵嬷嬷得意一笑:“我差点忘了,二小姐出去鬼混了两天,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呢!” 听出这个赵嬷嬷的口气不善,苏遥的眼睛眯了起来,看样子,她不在的这两天,还真是发生了些奇怪的事啊。 苏遥虽然好奇,也不想从赵嬷嬷嘴里打听事情,于是便不屑地甩开她的手,自己回了屋子,才从小青口中知道了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 说起来,只能用荒诞这个词来形容,但她那个脑残老爹,竟然真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原来,自从苏遥离开后,苏府里非但没有消停过,反而一连出了好几件古怪的事情,丫环和小厮都像是中了邪似的,大白天的就在花园里做起了不要脸的事情。 其中最离谱的,莫过于苏莹从前用的奶娘了,已经四十几岁的奶娘,竟然和自己十几岁的干儿子做了出格的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被关在柴房里的苏安,也莫名其妙地断了气,周身的血都被喝干了,脖子上还留着几个狰狞的牙印。 苏恩宏被这接二连三的祸事气得半死,有人出主意推荐了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道长给他,结果那道长还没进府,在门外就说出了府里的种种祸端,简直是神了。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据那位张天师所说,是苏府里有妖邪作祟,之前发生的那一连串诡异的事,包括周氏和管家偷情的事在内,都是潜伏在苏家的妖孽做出来的好事,让人乱了心性,做出些无耻之事。 说到这里,小青的声音明显迟缓了许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算她不说,苏遥也猜出来了。 说到妖孽,还会有谁呢,当然就是莫名其妙失踪了两天的自己呗! 苏锦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一出手就放大招,不仅是要救出自己的老娘,还要置她苏遥于死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苏遥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第44章 哪里来的鬼天师 带着几个家丁走进来的正是赵嬷嬷,因为兴奋,她笑得脸上都快开出一朵菊花来了,满脸的褶子看着就让人生厌。 苏遥皱皱眉头,小青已经挺身而出护在了她前面:“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能让臭男人闯进小姐的闺房里来?” 赵嬷嬷冷笑一声:“她算哪门子的小姐,一个妖孽而已!”她自认为身份比小青这种丫头高贵,于是不和她多争辩什么,只是吩咐身后的家丁抓人。 苏遥才刚病过一场,手脚都是软的,这时候动手显然讨不到便宜。那个平常总是腻在旁边的混蛋王爷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不想看见他的时候他无处不在,现在需要他出来帮忙了,他又跑得连人影都没了,真是讨厌! 男人总是靠不住的,苏遥同学只能自力更生了。 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丁,她冷笑一声:“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下,我这个有仇必报的妖孽,就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那个妖孽的传闻在苏府众人的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了,所以,那些家丁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就怂了,互相看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敢过来动手抓人的。 赵嬷嬷也急了:“你们真没用,有什么好怕的,待会儿天师自然会收拾这个妖孽!” 其中一个家丁不屑地反驳道:“你要是不怕,自己来抓她啊!” “我抓就我抓!”赵嬷嬷赌气说道,上前就要揪苏遥的领子。 看着她走过来,苏遥眼眸一眯,看准时机伸出脚去,在赵嬷嬷脚下一绊。 赵嬷嬷又短又粗的手根本还没碰到苏遥,自己就先跌了一跤,用狗吃屎的架势摔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看着矮胖的赵嬷嬷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那些家丁发出一阵哄笑,但在触到苏遥冷冰冰的目光时,又都怯怯地收了声,唯恐惹怒了这个不祥的妖孽,给自己招来祸端。 赵嬷嬷喘着粗气爬起来,愤愤骂道:“等着瞧,我这就请天师来把你收了!”说着,她人已经跑出去了。 看到领头的赵嬷嬷都跑了,那些家丁自然也是一哄而散,就好像在这间屋子里站久了也会给自己惹祸上身似的。 苏遥站起身来,把自己之前做的几件小工具都在身上藏好,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不用等赵嬷嬷搬救兵来,她自己也会去。 小青却用身子挡住了门口,惊慌地问:“小姐,你要去哪儿?别去,那个天师说你是妖邪,你可千万别去。” 苏遥微微一笑:“不去又能怎么样,能拦得住他们找到这里来吗?” 小青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那……那要怎么办,夫人要是在世的话,看到小姐被她们害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急死了,他们那些人,怎么就是不肯放过小姐啊!” 看到这个丫头替自己急出了一头的汗,苏遥心里不免柔软了几分。 虽然娘亲已经死了,但她留下的这个丫头,却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小青比自己要大上几岁,记忆里她一直是像姐姐一样照顾自己的。 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关心自己的人,自己孤军奋战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拍拍小青的肩膀:“别害怕,她们害不了我的。” 小青却更加固执地挡住了门:“不行,小姐要去的话就带我一起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小姐在一起!” 这两天苏遥不在,她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了,一早就报告给了老爷,但老爷忙着处理府里的怪事,根本就没搭理她。 所以,看到苏遥回来了,小青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肯离开自家小姐半步了。 苏遥虽然不想把这个善良的丫头拖进自己和周氏母女的斗争里,但看到她的神情如此坚决,便也只好让步了,允许她和自己一起去。 她们才刚走到正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苏恩宏的怒吼:“这还了得,快捆了那个不孝女来!” 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那些奴才们是不是太害怕了,所以才都不敢应承这个差事。 然后,一个颇为缥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相爷不必动气,既然贵府下人惧怕那妖孽的法力,贫道便亲自去一趟,定能把那妖孽抓来。” 显然,这个装神弄鬼的声音,就是属于那个张天师的了。 “这样,就有劳天师了。”对张天师说话的时候,苏恩宏的声音显得尊敬了许多,刚才的怒气也硬是压下去了。 听到里面响起了脚步声,苏遥便不再听下去,抬脚就走了进去。 “对付我这样的小妖,哪里用得着劳动天师大人?”苏遥笑了笑,“我已经来了。” 那个张天师看上去不过就是个普通老头,要不是身上穿着道袍,和平常的老头也没什么区别。虽然他的须发都修得很整齐,但苏遥总觉得,他脸上的神情过于猥琐了,一点儿仙风道骨的感觉都没有。 相由心生,这位张天师长了这么个模样,一定也不是什么得道高人,最多是个装神弄鬼之辈。 正堂上除了这位天师外,苏恩宏和周氏赫然也在座。 不过是两天没见,周氏早就一扫之前的颓丧样子,又变得神气活现起来,看到苏遥走进来,便抬高了下巴冷哼一声,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苏锦这招用的还真不赖,不仅把周氏的罪责都洗刷干净了,还顺道把苏安给灭了口,可以说是永绝后患了。苏安一死,谋害娇兰的事情就是死无对证,只要能证明周氏没有和苏安偷情,一切就可以雨过天晴了。 这么一来,苏遥之前那些工夫算是白做,最后只是除掉了一个管家而已,对周氏母女没有其他损害。 从前真是她小看苏锦了,没想到短短两天之内,就被她翻了盘。 苏恩宏压根连看都没看自己的这个女儿,只是忙着问张天师道:“天师你看,她就是在我家里兴风作浪的妖邪吗?” 张天师绕着苏遥走了两圈,然后才拈须开口:“不错,此女生来就带着煞气,所以才会引妖邪入体,造成了现在贵府家宅不宁的局面。” 周氏恶毒地瞪了苏遥一眼,再转向苏恩宏时,又做出了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老爷,要不是天师来了,妾身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现在仔细想想,那几天确实有古怪,二丫头从前虽然倔了点,但可不是个挑拨是非的性子。” 苏恩宏点点头,对张天师道:“就像贱内说的那样,这个女儿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最近……性情大变,说话的样子都不同了。” 张天师还没答话,苏遥已经嘲讽一笑:“这话说的,就好像你记得我从前是什么样子似的,父亲大人,从前你留心看过我一眼吗?” 苏恩宏的胡子颤抖了几下,他恨恨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这个女儿一眼。 见他不说话了,周氏便越俎代庖道:“天师,你看这事要怎么办才好呢?” 张天师拈须不语,过了半天才开口:“那妖邪入体已久,占据了贵府小姐的身子,轻易是不肯离开的。” 苏遥冷笑,索性替他说了下去:“那么,是要灌符水还是洒狗血,还是干脆点,火烧水淹,或者直接活埋?” 张天师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苏遥已经把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苏恩宏可着急了,把他拉到一边商量道:“怎么办,这妖邪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来,想必是不怕的了。” 张天师想起了之前那人的嘱咐,便不慌不忙地在苏恩宏耳边说了些什么,苏恩宏听得连连点头,立刻嘱咐人去预备了。 不多时,一辆马车便被赶到了院子里,苏恩宏看了苏遥一眼,便沉声道:“你去吧。” 小青一下子就跪下了:“老爷,您这是要送小姐去哪里?” 赵嬷嬷上前来狠狠踹了小青一脚:“老爷的道理,也是你这个贱丫头能随便问的?不知死活!” 眼看赵嬷嬷又是一脚要踹下去,苏遥赶紧上前拉开小青,自己却被赵嬷嬷的脚尖踢中了小腿,一阵钻心的疼。 赵嬷嬷本来只想打小青几下泄愤,现在看到苏遥自己凑了上来,立刻目露凶光想要扑上来多打几下。 只不过这一回,她是注定不能如愿了。 苏遥的动作比她快,赵嬷嬷才刚扬起手,她已经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这一下苏遥用尽了全身力气,震得自己的手掌都有点疼,赵嬷嬷的老脸上更是立刻就浮现出了个“五指山”,整个人都被打得身子一歪。 苏遥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抬脚侧踹在赵嬷嬷的膝窝处,只听得一声闷响,赵嬷嬷便应声而倒,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挨了这一脚后,赵嬷嬷的那条腿虽然不至于断掉,但今后肯定会不利索了。 赵嬷嬷哀嚎了几声,在看到苏遥眼底的冷光时,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变小了。 苏遥瞪着这个又矮又胖的老女人,眼底的杀气犹未褪去。 如果她还有前世的身手的话,那这个老女人现在已经连嚎叫的本事都没有了。她苏遥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有人在眼前欺负自己的朋友,而且,这个老女人刚才出脚特别阴损,竟是朝着少女最为脆弱的胸口去的,可见有多么变态。 一片混乱中,周氏尖利的声音格外刺耳:“老爷你看,这个妖孽又发疯了!” 苏恩宏皱眉道:“来人,快把她送到净心庵里去!” 苏遥冷笑一声,原来只是把她送去尼姑庵,她其实也想到了,苏锦这人做事喜欢做到滴水不漏,不可能立刻借着这个由头杀了她的。 但是到了那荒山野岭的尼姑庵里,可就不好说了。 “我自己会走。”她冷冷抛下这一句话,便昂首走向了门外的马车。 苏遥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带走她,只能匆忙地向她保证道:“我会回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 第45章 不慎掉进尼姑庵 一路上,看守着苏遥的小厮们都是小心翼翼的,怕她会突然露出獠牙来,想对待苏安是的把他们的血都喝干。 对于这种情况,苏遥只能说,他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她只是个穿越观光客而已,又不是吸血鬼!吃点山珍海味还差不多,对于人血……她可没有半点兴趣。 不知道苏锦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苏安死的那么诡异,这个女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说实话,能光明正大地离开苏家,苏遥觉得其实还不错,唯一担心的就是小青的处境。 自己刚才还是冲动了,虽然打了那个老女人一时爽,但小青还被扣在那里,她们一定会把对自己的愤恨发泄到小青身上的。 想到这里,苏遥就握紧了拳头。 等她回去后,小青受到的折磨,她都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想事情的时候,她偶然抬起头来,就能看到那些小厮们恐惧的神情,真是没劲。苏遥看够了他们惊恐的样子,索性眼不见为净闭目养神起来。 在马车上一路颠簸过去,终于到了尼姑庵门口时,苏遥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刚一下车,她就看到了在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张天师,原来这老家伙是一路跟着她来的,这事儿还真是奇了,一个做道士的人,跑到尼姑庵里来做什么? 大概是前世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道士和尼姑这两个词儿放到一起,苏遥总有种节操尽碎的感觉。 张天师从身边走过时,苏遥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收了苏锦多少钱,才编出这么个故事来?” 就这想象力,这手笔,也真是够丰富的了,为了拖她一个人下水,牺牲了府里的一干丫鬟小厮不说,连苏莹的奶娘也……啧啧,真是下了血本了。 张天师看了她一眼,故意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来:“二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苏遥冷笑一声:“不想死的话,你就趁早带了钱滚出京城,否则本姑娘一定要你好看!”对于这种招摇撞骗的王八蛋,她迟早要收拾他一顿。 张天师却咧嘴一笑,之前故意装出来的慈和样子全都没了,简直是又狰狞又猥琐。 “小丫头,话不要说得太满,还不知道是谁要谁好看呢!”剥去了伪装,他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苏遥微微眯起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那根自制的三棱军刺,只要这个老家伙敢再近前一步,她就会毫不客气地捅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脂粉香突然从上风处传来,苏遥用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灰蓝色的身影,立刻有了一种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感觉。 靠,这也是尼姑? 看打扮,确实是尼姑不假,身上穿着灰蓝色的袍子,脚上的也是黄色的僧鞋。 只是……尼姑的道袍什么时候也开发出低胸款了?看着那个正往这边走来的老尼姑,苏遥立刻感到了一阵恶寒。 就算是大唐时期的尼姑,也穿不出来这样的衣服吧? 涂脂抹粉,还穿着低胸装的尼姑,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张天师却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红鸾师太,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真是风韵不减啊!” 苏遥还是头一次听见有尼姑用这种法号,这……确定是尼姑,而不是……老鸨? 看到那两人狼狈为奸的神情,苏遥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之前她还是太有节操了,看了这个之后,才真正能体会什么叫做节操碎一地。 那两个人,乍看上去是一个尼姑一个道士,但是那打情骂俏的手法,勾搭撩拨的眼神……简直就是风尘女子对恩客迎来送往。 穿越这一遭儿,还真是开了眼界了,连这种事都能看见。 那个猥琐的张天师一边向红鸾师太说着什么,一边往苏遥这边指了指。 那位风韵犹存的师太走过来,把苏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便招手从尼姑庵里叫出来两个年轻尼姑,一左一右地把苏遥给拉了进去。 这座尼姑庵从外面看上去挺简陋的,里头却是别有洞天,脂粉香浓得让苏遥连打了几个喷嚏。 红鸾师太把苏遥带到间圆形的大屋子里,又叫来其他几个尼姑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瞧瞧,这大家子里出来的姑娘,身段气度就是不一样。” 另外一个名叫喜鸾的尼姑凑上来想摸她一把,却被苏遥及时闪身躲过了。 喜鸾笑得前仰后合:“呦,这还是个雏儿呢,咱们庵里可要发笔财了。” 通过这一路的见闻,苏遥已经做出了判断,这里外表上虽然是个尼姑庵,但内里就是个暗娼馆。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但苏遥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她问出这个问题来,那几个尼姑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傻丫头,这里是咱们诚心侍奉佛爷的地方。”喜鸾笑着说道,还拍了拍苏遥的肩膀。 苏遥不相信地扬起了眉毛,这侍奉两个字,从她们嘴里说出来总是怪怪的,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联想。 一个较为年轻的尼姑也用手搭上了苏遥的肩膀,翘起来的兰花指上,指甲都染成了大红色,看上去艳丽非常。 “至于这佛爷嘛,可不就是男人了,这世上有多少男人,咱们就有多少位佛爷!”说了这句话后,她们再度狂笑起来。 对此,苏遥也只能说呵呵了。 就知道苏锦为人狠毒,不会让她过一天逍遥日子的,原来费尽心思把她从府里赶出来,就是为了送她进这种地方。 等那几个尼姑笑够了,红鸾师太才对喜鸾说道:“我把这丫头交给你调教了,你可上点心,最近咱们这里生意不好,就指着这个雏儿打个翻身仗呢。” 喜鸾笑着应下了,然后对苏遥勾勾手指:“小雏儿,跟我来吧。” 红鸾又补充了一句:“你进了这里来,可就别想跑了,咱们这儿都是和官府通了气的,任你跑到天边儿去,也难逃我们的手掌心。” 苏遥微微一笑:“谁说要跑了,这里有吃有喝,对我来说正合适。” 乍然见到个这么上道的雏儿,几个尼姑愣了一下,才又笑起来。 喜鸾带她走了之后,便指给她一间可以住的空屋子,又拿了几件大小差不多的道袍给她。 苏遥故意装出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乱七八糟地问了一堆问题,看喜鸾答得挺开心的,便又问了个略微重要些的:“美人姐姐,咱们这里,真的和官府有关系?” 但凡是女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再说苏遥又十分上道,刚来第一天就用“咱们”来自称,俨然是把这里当成了家的样子,全无从前那些姑娘刚来时哭哭啼啼的样子。因此,喜鸾被她哄得十分开心,当然是有什么答什么了。 苏遥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只探听到一个还算有用的消息,那就是这里的幕后主人,其实是来自宫里头的的皇亲贵族。 一听到这个,苏遥立刻就想起了二皇子。 上次周氏曾说过,让苏锦向二皇子求援,那么,这几天发生的事,是否和二皇子萧俊有关系呢?还有,这么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会不会也和他有点牵扯? “行了,说得我也累了,你今天就在这儿好好看着下头的姐妹怎么待客的,最近生意确实不好,后头的大老板都发了好几次火了,你早些学会早些接客,说不准能有些转机。” 说着,喜鸾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反正知道自己今晚留在这儿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苏遥也就十分放松地该吃吃该喝喝,到了夜幕降临时,才趴在窗户边儿上往下看。 她一开始还不相信这里会有生意,毕竟京城里那么多有名的青楼摆着,怎么还会有人往这荒山野岭的尼姑庵里来? 然而,当她看到下面那些搂着尼姑们喝酒撒欢的男人时,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男人逛青楼是为了啥,当然是猎艳了。 这年头的王公贵族,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不拿出点稀罕的花样来,怎么能招揽来客人? 而这尼姑庵,很明显利用的就是制服诱惑嘛! 苏遥不禁要佩服起这位幕后主人的想象力来了,真是有创意,青楼产业也能做出这样的花样来。 不过佩服归佩服,她可不想让自己也沦落成卖笑大军的一员。 想到之前尼姑们重复的最多的那句话,苏遥突然计上心来,找到了和老尼姑做交易的筹码。 不是说,最近尼姑庵的生意不好吗?那她就让生意变得好起来,来交换自己暂时的安全,不就行了? 花了小半夜工夫整理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后,苏遥走进了红鸾师太的房间。 当然,在谈判的时候,苏遥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并没有说自己不愿意接客,而是在接客这件事上多加了个限制条件。 那就是要先把尼姑庵的生意恢复到兴隆的状态,然后再开个大型的拍卖会,到时候谁出了最多的身价银子,她就陪谁了。 对于如此先进的营销理念,红鸾师太一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在试用了几天苏遥的办法后,看着来往不断的恩客,红鸾师太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去了。 于是,红鸾师太立刻拍板,就按苏遥说得来办,等生意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样子,就立刻为她举办初夜拍卖! 第46章 肾亏的都滚蛋! 眼瞅着尼姑庵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苏遥却还没找好逃跑的路径,心情不免低落了几分。 这些天来,那些大大小小的尼姑已经把她完全当成了自己人,不接客的时候就喜欢往她屋子里串门,希望她能单独传授给自己一些吸引客人的伎俩。 其实苏遥做的,无非就是前世里见惯了的玩意儿,什么肚皮舞啊钢管舞的,配上具有尼姑庵特色的服装和道具,就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男人迷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而且每天定点定场,要是来晚了或者是没出够价钱,不好意思,今儿的特色表演就看不到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伎俩,就让尼姑庵的营业额每天以几何数增长。 对于那些道袍,苏遥也做了各种各样的改装,款式颜色是变不了的,能动心思的就只有设计了。 于是,一系列新式尼姑装顺利面世,具体有深v系列,渔网系列等等。 这一天,连红鸾师太都跑到了苏遥的屋子里来,颇为不好意思地希望她能给自己设计件特别的道袍。 听了她的要求,苏遥差点连一口老血都吐出来。 话说红鸾师太可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尼姑了,这几年都没大接过什么客人,没想到现在看着生意蒸蒸日上,自己也想下去试试水了。 真是……真是有敬业精神啊,看着她一脸热忱的样子,苏遥的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句颇具年代感的宣传语:干一行,爱一行…… 不过,看在红鸾师太还算通情达理,并没有紧逼着她赶紧出去卖的份儿上,苏遥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鉴于师太体态丰满,苏遥便给她开了前所未有的深v,俗称一线天是也,至于后背,布料全部撕掉,一直露到腰际,充分展现出了红鸾师太雪白的肌肤。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红鸾师太笑得都能用眼角夹死苍蝇了。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顿时让苏遥有了一种被夹死的苍蝇掉进自己碗里的感觉。 “那什么,现在的生意简直好得不像话,我已经把请帖都发出去了,今儿个晚上就是给你梳拢的大日子了。” 苏遥还拿着针线的手一抖,针尖便戳进了红鸾师太的肉里,疼得她一跳。 “梳……梳什么?”苏遥茫然地问道。 “傻丫头,连梳拢是什么都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过了第一夜,头发就要改梳成发髻了,不能再像你似的用头发盖住额头,一看就傻乎乎的,这个,就叫做梳拢。” 靠,不就是卖初夜嘛,至于说的这么文绉绉的……苏遥郁闷地想道。 “师太,你看……我还没准备好,能不能……”一句请求拖延的话还没说完,红鸾师太已经拉下了脸子。 “老娘给你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哼,要不是看在你还有这点手艺的份上,早就把你拖出去陪客了,还会这么好声好气的和你商量么?” 苏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尼玛,这分明就是逼良为娼,还好意思说是商量! 老尼姑看见了她的那个白眼,口气立刻变得更差了:“就今儿个晚上,没你推托的份儿!你要是敢玩花样,老娘就给你灌了药丢到乞丐窝里去!” 说完这番威胁的话之后,红鸾师太又照了照镜子,才扭着腰往外走了,留下苏遥一个人在屋里郁闷。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洗干净了被送到床上去?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就算是进了房,也不能被人占了便宜去! 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苏遥便立刻起身去找喜鸾,让她帮自己准备东西去了。可惜这里不是现代,东西没法弄的那么齐全,只能先找些近似的代替了。 把准备好的东西都藏在床下,苏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这么一拖拉,也就到了傍晚。 这个时候,这些尼姑的恶趣味才充分展现出来,竟给她打扮成了个新娘子的样子。用红鸾的话来说,就是她们从来没出过嫁,这回要好好拿苏遥练练手,就当是圆了做女人的梦了。 对于她们的这种行径,苏遥真是无语了。 不过还好,总比让她穿上那些自己亲手改良的尼姑装要好,给别人穿她下得了狠手,但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浓浓的夜店风的。 镜子里的她被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凤冠嫁衣一样不少,整个人几乎都泡在了一片红色里。 额发也被倒梳上去,压在凤冠底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来。 一枚小巧的红色花钿贴在眉间,越发衬托出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好在喜鸾手下留情,没给她脸上抹太多胭脂,只是把两片小巧的嘴唇给涂红了,又在眼皮上淡淡地扫了两道胭脂。 这么一打扮,倒让她凭空显得成熟了不少,眼尾处微微上扬的胭脂,还给那张原本天真的脸添了点意外的魅惑。 被她们七手八脚地打扮了一番后,苏遥便被簇拥了出去。 虽然是按着出嫁的样子来打扮的,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出嫁,所以红盖头是省略了。 这里可是风月场所,客人当然是要看了货色才能出价,都被盖头挡上了还能看见什么? 把苏遥硬是按在大厅中间的椅子上之后,红鸾便喜气洋洋地开了口:“各位老爷、贵人,今儿个是个喜庆日子,咱们这儿年纪最小的丫头也到了成人的日子了,老尼我请大家卖我个面子,看看这姑娘的花容月貌,然后出个价,和西市的人头买卖一样,认钱不认人,谁出的价高,姑娘就是谁的了。” 说完这一番开场白后,红鸾便走过来,硬是搬着苏遥的脸让在座的人都瞧了瞧。 这一瞧不要紧,不少人都开始激动了,争着要来喊价。 只有二楼上雅间里的客人,还在冷静地坐着喝茶,底下刚开始躁动的时候,他们才刚在小尼姑的指引下落座,根本就没往下看一眼。 “我说老弟,哥哥的这个地方不错吧?”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坐在他对面的白衣男人,脸上也戴着个黑色面具,但面具后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眼看着场面要僵,白衣男人身边的随从立刻打圆场道:“您老人家的地方,当然是人间少有了,不过干吗非要戴上这个面具呢,我家主子向来最怕气闷,您瞧,他连话都懒得说一句了。”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这才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可真是傻,这是什么地方,凭咱们的身份来这儿,被人知道了准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这里建成尼姑庵的意思。” “得了,”又喝了一口茶,他拍拍白衣男人的肩膀,“老弟你慢慢玩,哥哥我要先查查帐去。” 他走了之后,白衣男人便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透气。 黑色的面具被摘下来丢到一边,露出了一张轮廓鲜明的脸,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烦闷。 看着主子一脸不爽的模样,刚才替他答话的随从立刻上来替他捶背:“主子,您可要忍忍呐。” 说实在的,他实在是怕他主子一时不爽,就把整座尼姑庵给拆了,到时候,他们就白来了这一趟了。 白衣男人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看看你那样子,脸色黑得像锅底,一看就是个肾亏的主儿,还是省省回去抱枕头吧,说不准还能多活两年。” 不仅是这白衣男人,就连他的随从也听出了不对劲了,嘴巴张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主子……这姑娘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主子已经飞身穿过了房间,直接扑到了栏杆边儿上。 乐白暗叫一声不好,忙拿起那个被丢在一边的黑色面具,赶着给主子送了过去。 没错,在二楼雅间里的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萧誉和乐白。 刚才那个被苏遥判定为肾亏的男人,已经被她骂得差点闭过气去,出了一头的虚汗。其他人却在哄堂大笑,又有几个公子哥儿轮番抬价,价钱很快就蹦到了三千两银子的高位。 听到这个价钱时,苏遥心里可不是一般的郁闷。 她在苏家的时候,满打满算一年才只有二十四两,这三千两……她要攒一百多年才能有这么些钱。上次敲诈辰墨的时候,才只换来了十两银子,两相对比,就能看出辰墨这厮有多小气了。 在座的这些公子哥儿,拿这么多钱来尼姑庵耍,也真是败家玩意儿,一个都看不入眼。 “妞儿,你看爷怎么样,能不能上你的床啊!”一个白面公子猥琐地笑道,刚才最后喊出三千两银子的就是他。 苏遥撇撇嘴:“半斤八两,看你那头发,稀拉的像是被驴啃过似的,估计一夜得跑十几回茅厕吧?想泡老娘,还是回家再喝半年奶再来吧!” 那个白面公子被她骂得上火,跳上台来就要扇她,苏遥眼明腿快,一脚正好踢中他腿间的要害处,那人立刻就成了蜷在地上的大虾,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这个臭婆娘,老子今天……非要剥了你的皮!”被随从七手八脚地扶起来之后,白面公子发了狠,从衣服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 “老贼尼,本大爷出五千两,这个贱丫头归我了,在座的也都做个见证,今天大爷就算是玩儿死她,也是她活该的下场!” “这……”红鸾师太倒犹豫了。 五千两银子确实是巨款,但照这段时间生意兴隆的程度来看,这些钱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利润。要是苏遥真的被弄死了,万一生意又不好了,到时候连个支招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看不起老子啊!”刘章见这老尼姑还敢支吾,立刻就来了气,又把身上的玉佩摘下来拍在了银票上,“这是爷的家传玉佩,今天押在这儿,明天准拿五千两银子来兑,统共一万两,小爷就买这丫头的命!” 第47章 你到底想和谁睡 array 第48章 小皮鞭儿挥起来 摆在面前的东西,实在是匪夷所思,怎么看都和她所谓的“新花样”沾不上边儿。 铁链、铜锁、蜡烛,还有……一根马鞭。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遥甜甜一笑:“这些啊,都是我家乡人发明的花样,怎么样,很有情趣吧?”她拿起铁链在手里晃了晃,笑容却有点儿发虚。 在这里怎么会有手铐,所以她只能用铁链和锁来代替了。 只要能把这个男人糊弄过去,到时候用铁链把他锁在床上,她就安全了。 看着家伙一出手就掏了那么多钱,一定是头大肥羊,说不定自己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逃离火坑。 一想到这样美好的前景,苏遥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诚了。 “光靠我说,你是体会不到这里的妙处的,一定要试了才知道。”说着,她已经走上前去,大胆奔放地把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推倒在了床上。 如果说,刚才萧誉心里还是风雨交加的,那现在简直就是山崩地裂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被个女人给推倒在床上了。 下一刻,她已经翻身坐了上来,正好坐在了他的腰腹处。 就在她坐上来的瞬间,萧誉眸色一暗,眼底的火苗几乎都要蹿出来了。 深邃的眼眸微眯,萧誉硬是克制住心里的冲动,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手脚,想要看看这丫头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苏遥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好骗,竟然完全都不反抗。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把铜锁也锁住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手脚已经被她锁在了床头床尾。 检查了一遍铜锁和铁链后,苏遥心里立刻就乐开了花。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现在这个买下她的男人,就像是案板上的肉一样,随她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眯的只剩下条缝。 而身下的男人却在这时歪了歪头:“接下来要怎样?” “接下来啊……”苏遥故意替他解开了腰带,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胸口一路摸上去,最后在他喉结处刮了一下。 在她做这些动作时,男人胸膛的起伏变得急促了些,面具后面传出的呼吸声也乱了。 然而下一刻,苏遥已经变了脸,刚才还笑得春花烂漫的小脸一下子就变成了千年冰川,配上红唇和额间的花钿,美得有点肃杀的意味。 她利落地翻身下床,把屋子四角的灯台都点亮了,整间屋子的亮度顿时提升了许多,再没有之前那种半明半暗的暧昧感觉了。 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下,苏遥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道具的效果。 滴蜡?好像不太好,这里没有那种熔点低的专业蜡烛,只有普通的蜡烛,这蜡油要是滴下去,估计会起一串燎泡吧。 苏遥有点轻微的密集恐惧症,还是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拿起了桌上的马鞭。 她把鞭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然后露出一个自以为狰狞的笑容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还是先看看你长的什么样子吧。”她嘀咕了一句,手都摸到面具边沿了,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不好不好,”苏遥大摇其头,“万一长的太丑,岂不是污染了我的眼睛?能来这种地方鬼混的人,一定都面目可憎,还是不看了。” 面目可憎……萧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词来说自己。 薄唇用力地抿了一下,他再次克制住想要打这丫头一顿的冲动,继续忍耐着,看她还想做什么。 对于他这种没有反应的行为,苏遥很是不理解:“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刻意压得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内里却酝酿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苏遥用鞭子末梢碰了碰他的脖子:“我可是会用鞭子把你抽得浑身是伤哦,这样你也不怕?” 据说,那可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很少有人能接受得了,喜欢这种花样的人,一般都是心理变态。 她才刚想到变态这个词儿,床上的变态就开了口:“听着像是挺好玩的。” 苏遥愣了一下,她这手气也太……太好了吧,穿越过来也能遇到受虐狂? 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苏遥不打算和这个陌生人再继续玩下去了。她撩起宽大的裙摆,从大腿处暗藏的皮鞘内拔出了自己自制的三棱军刺,然后抵在了男人的颈侧。 她是没有多想什么,殊不知男人用眼角余光瞥到她撩裙子的动作时,眸底的火苗烧得更旺了些。 “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真的会捅下去的。” 看着那把造型奇怪的匕首,萧誉沉声发问:“你想怎样?” 苏遥挑挑眉毛:“看不出来,你还挺上道的嘛,我想要的很简单,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然后你乖乖地在这里呆一夜就好了。” 红鸾她们得了那么多的钱,现在一定是开庆功宴去了,不管怎样,她今晚一定要尝试着逃跑了。 不是每个男人都这么好忽悠的,躲得过今天这一次,未必还躲得过下一次。 经过了这么盛大的拍卖仪式后,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在和恩客共度春宵,谁会想到她竟然能制服个出手不凡的男人呢? 所以,就选在那些尼姑警惕性最低的时候逃跑,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逃跑总归是需要钱的,之前从辰墨那儿骗来的十两银子根本不顶事,既然她想带着小青一起浪迹天涯,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眼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黄金,简直就是上天专门给她准备好的肉票啊!这么一头肥羊摆在面前,不打劫真是浪费了! “我没钱。” 所以,当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苏遥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你骗鬼呢!”她把军刺又往上顶了顶,“你刚才都拿出五千两黄金来了……” 她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冷静地答道:“那是我的全副家当。” 苏遥手一歪,差点把军刺给掉了。 这是什么鬼!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败家会死吗?竟然把钱全都用来买她一夜了,他是冤大头吗,五千两黄金泡个妞,还只泡一晚上! “那……值钱的东西总该有吧?”能随身携带五千两黄金的人,身上的东西应该都挺值钱的吧? 谁知道那男人还是摇头:“今天出来得急,除了银票什么都没带。” 苏遥不甘心地把他身上翻了个遍,果然是一无所获,连个荷包啊玉佩啊都没找到。 打劫打到这个份上,她也是醉了。 “你有种!”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还是先跑了再说吧。 为了不让这人叫嚷起来坏了自己的事,苏遥从衣摆上撕下一块红布打算塞进他嘴里。 “你要干吗?”男人警惕地问。 苏遥把布揉成一团,一边伸手去揭他那个碍事的面具,一边不耐烦地说:“你就别挑剔了,本姑娘没给你准备袜子塞嘴,已经算是便宜你……”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说出口,苏遥的动作已经突然僵住了。 手里的黑色面具落在了地上,苏遥愣了半晌,才颤抖着抬起手来:“怎么是你!” 面具下面的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楚王来逛窑子,逛的还是尼姑窑子?而且,他还用五千两黄金买下了她? 完了完了,她刚才把他锁在床上调戏了半天,以这个男人的小气程度,一定不会和她善罢甘休的…… 于是,苏遥果断决定还是按原计划逃跑。 这回,她可顾不上去堵他的嘴了,把军刺重新插回到鞘里,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小包袱,就要翻窗逃跑。 只是,爪钩才刚勾住窗框,她还没来得及爬上窗台,身后就传来了铁链崩断的声音。 苏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两截铁链掉在了床下。 尼玛……这男人是钢筋铁骨吗,竟然能徒手挣断铁链!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苏遥不敢再多看,赶紧提起裙摆就往窗台上爬。 该死,之前忘记换掉这身累赘的劣质衣服了,穿着这么个玩意儿逃跑,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越心急就越容易出错,她才刚跨上窗台,裙摆就不知道被什么勾住了。 苏遥用力一挣,布料一下就被撕裂了,而她整个人也因为用力过猛一头向窗外栽去。 这……这可是三楼啊! 苏遥本能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坠落。 然而,腰间却突然一紧,睁开眼看的时候,只见之前还放在桌子上的马鞭,不知何时已经缠在了自己腰上。 一股大力从鞭子的另一头传来,硬是把她整个人都拖了回去。 苏遥狼狈地滚落在地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她差点就要体会下自由落体的滋味了,而且还是要头朝下体会的…… 头顶上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本王救了你,你都不道谢的吗?” 道谢……谢你个大头鬼啊! 苏遥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摔下去吗?” 都是这个家伙的存在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她才会如此慌不择路地逃跑。 萧誉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么说来,那还是我的错了?” 苏遥扬了扬下巴:“那当然!就是你的错!” 萧誉看着她,眸底怒气宛然。他真是没见过比她更会强词夺理的女人,对,就是女人,她现在的这副样子,已经和从前那个古里古怪的小丫头不同了。 尤其是现在,因为惊吓,她脸上涌起了淡淡的红晕,那些娇艳的妆饰也不显得突兀了,正好组成了活色生香的画面。 “反正都是错了,不如错到底算了。”萧誉薄唇一扬,吐出了这样的话语,长袖一卷便关上了窗子。下一刻,他已经矮身扛起了她,走到床边重重一丢。 第49章 差点就被勾引了 好在这里的床足够软,苏遥才没有再一次被他摔疼。 但是床太软了也有坏处,譬如她现在就陷在了一堆柔软的被褥里,完全使不上力气,根本就爬不出来。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没有给她能爬起来的机会,而是重重地压了下来。 “你……太沉……了……”乍然被泰山压顶,苏遥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一句话要分成几次才能挣扎着说出口。 “不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你是不会记住教训的。”萧誉冷冷开口。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他还是用手臂撑起了身体的部分重量。她那个脆弱的小身子骨儿,怕是真能被压散架了。 虽然他在行动上手下留情了,但眼底的怒意却分毫不减。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不说,竟然还敢把他捆在床上,扬言要用蜡烛和皮鞭来教训他! 幸好她今天碰到的是他,否则换了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现在恐怕已经将她拆吃入腹了吧? 一想到这一点,萧誉就觉得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他现在所看到的苏遥,鬓发散乱,衣领微敞。大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肌肤如雪,而莹润的红唇,此刻因为她大口喘气的动作而微微开启,诱惑暗生。 下一刻,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了上去。 苏遥还没喘匀气,嘴就被他堵住了,顿时觉得心口憋得就要爆炸了,偏偏还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这一次的吻,又和从前不同,异样激烈不说,他炙热的唇反而渐渐向她耳后和肩膀处落下。 他的唇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每到一处,便在她身上也点着了火。 虽然呼吸已经获得了自由,但苏遥还是觉得喘不过来气,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异常地矛盾,既想远远地躲开,又想迎上去。 好在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窗子上响起了细微的剥啄声时,萧誉就突兀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苏遥这才茫然地睁开眼睛,头脑里一片混乱,甚至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萧誉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牙关也咬紧了,显然是在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 强忍住不去看苏遥的眼睛,他匆匆翻身下床,还不忘勾起被角裹住了她。 “王爷,刚才二殿下接到一封信,人就匆忙走了,咱们要不要……”窗户被猛然打开,乐白刚汇报到一半,看到自家王爷铁青的脸,立刻吓得停住了。 看王爷这样子,啧啧……衣服揉皱了,腰带也飞了,嘴唇和脸颊又泛起了异样的潮红…… 乐白竭力忍住笑,装出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来,正色道:“要不,我先去跟上他,王爷您……等办完了事儿再来?” 这可是正事儿,比跟踪二皇子要正经得多了……乐白在心里这样想着。 一抬头就对上了萧誉恼火的目光,乐白这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个,小的就不耽误您了……您继续,继续……” 他尴尬地笑着,飞身跃下了三层小楼,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被乐白这么一打扰,萧誉倒是清醒过来了。 他是对苏遥很有兴趣没错,但是,不应该在这里,时间也不对。 所以,再次走回到床边的他,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刚才的旖旎之色都尽数被隐藏了。 看到他又走过来,苏遥却警惕地把被子又往胸口处拉了拉:“你要干吗?” 刚才,她差点就被诱惑了,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警惕……她这样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他的色相给欺骗了,长得帅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又风流又花心的渣男!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誉没有理会她奇怪的眼神,突兀发问道。 苏遥愣了一下,才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不要怪她太没骨气,实在是情势逼人,虽然楚王这家伙是个渣男,但总比刚才在外面遇到的那些色鬼要好得多。 所以,为了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苏遥便老老实实地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知道了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的事实后,萧誉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该死的,她竟然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要不是她人还算机灵,和那些老尼姑周旋了几天,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被…… 一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萧誉眼底就泛起了阴霾。 看着她身上那件被揉皱了的红色嫁衣,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臂,他皱皱眉头,脱下自己的外袍甩过去:“换上这个。” 又是男人衣服? 苏遥可不想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于是便推辞了一下:“我穿着这个挺好的,你的衣服太大了,我穿不合适,让别人看见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冰冷的目光顶回去了。 “穿上。”薄唇里吐出了铿锵有力的两个字,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苏遥彻底放弃了争辩的念头。 对着一个暴君能讲什么道理?还是别白费那个力气了…… 好在这屋子里还有种东西叫做屏风,苏遥抱着衣服躲到屏风后面,便开始悉悉率率地换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的目光被投射在屏风上的曼妙身影所吸引,萧誉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来。 比如,怎么帮她洗脱妖孽的污名,让她重新回到苏家去……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给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现在这个情况,直接回苏家是不可能的,而这种鬼地方,他也绝对不可能容忍苏遥再待下去。 楚王府?不行,那里一来太危险,二来还有弟弟萧睿从前的一大批姬妾在。以苏遥那个招惹是非的能力,要是在楚王府住着,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乱子来。 他可不是萧睿,有本事平息众多女人之间的矛盾,左右逢源。更何况,现在那些女人都把自己当成了楚王,这就更麻烦了。 所谓兄弟妻不可欺,虽然萧睿也没把那些女人当一回事,但他这个做哥哥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为好。 当然,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晋王殿下显然忘了,严格说来,苏遥也算是弟弟的女人,至少现在,正式退婚的旨意还没下来。 不过这个问题,完全被某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萧誉盘算来盘算去,能让苏遥住下而又相对安全的地方,就只剩下了晋王府。 虽然他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偶尔回一趟京城也是住在宫里和弟弟府里的时候居多,但晋王府却是他亲自选址建造的,那里的下人也都是可靠的,用来安置苏遥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在苏遥换好衣服后,他便趁夜把她带回了晋王府。 当听到要去晋王府住的时候,苏遥很不满意。在她看来,她和晋王的交情,仅限于捅伤了他的那一回。 受害者现在还昏迷不醒,她这个凶手还跑上门去住下来,这……这不是找抽吗? 对此,萧誉只是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捅伤了别人啊,这么久也没见你表现出什么愧疚的样子。”被他抢白了一句,苏遥立刻挺起了胸膛:“我为什么要愧疚,明明就是他欠抽,冒充自己的弟弟来和我说一大堆退婚的话,这已经够离谱的了,关键是他嘴还那么贱,他应该庆幸自己现在爬不起来了,不然 我一定要去打他一顿泄愤!” 说话的时候,她还斜眼看了萧誉一眼。 说实话,他们两兄弟在毒舌方面颇有相似之处,至少在记忆里的那个片段,她见到的晋王就是个毒舌的家伙,说出话来简直能要人的命,把她从头到脚都鄙夷了个遍。 萧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接话。 到了晋王府后,他没有再犯上次的失误,而是亲自把苏遥送了进去,又盯住府里的管家刘伯好好盯紧这个丫头,然后才打算自己去办正事。 他才刚走了两步,衣袖便被苏遥抓住了。 从见面以来,这小妮子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来。 看到她一脸有求于人的样子,萧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能不能再请你帮个忙?”有求于人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尤其是在这人还是个渣男的情况下,但为了小青,苏遥只能耐着性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显得好一些。 “你能不能帮我把小青也从苏家带出来?我走的时候惹了点事,那群王八蛋一定会欺负她的……苏家就她一个人对我好了,所以,你能不能……” 苏遥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然而,她低声下气收到的效果却并不怎么样。 “不能。”没等她把话说完,萧誉就冷冰冰地回了这样两个字。 苏遥愤怒地抬起头来瞪着他:“你这个人怎么见死不救?” 萧誉垂下眼眸看着她,目光淡漠:“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谁又有那么多的精力一个个都救?” 说完,他便无视苏遥恼火的眼神,径自转身扬长而去。 在走出几步后,萧誉又停下脚步,冷然说道:“你说她是因为你才会惹祸上身,那么,该想办法去救她的人是你,与其违心地去求人,不如求己。” 说完后,他便不作停留,大步走出了晋王府,只留下苏遥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 求人不如求己?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没理由要求别人帮忙善后。 虽然苏遥能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就是因为这种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所以才显得格外可恨。 还好意思来指责她?当初他要退婚的时候,还不是拜托孪生哥哥来收拾烂摊子?哼,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亏他还有脸来教育她!苏遥愤然转身,靠自己就靠自己,她就不信,凭自己会救不出来小青! 第50章 面瘫侍卫一边去 苏遥就这么在晋王府住了下来,不知道尼姑庵那边发现她失踪了之后,会不会闹翻天。不过就算那边再怎么闹,也不会有胆子上晋王府来找人的,所以她现在很安全。 上次她模模糊糊听乐白提到了“二殿下”这几个字,看来,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尼姑庵,还真是和二皇子萧俊有关系,看来,她之前的猜想还是对的。 萧俊和苏锦能搅合到一起,这事儿绝对不会简单。 只可惜毒发簪的事,因为小红的死而死无对证了,现在苏安也挂了,周氏母女又暂时安全了。 想到这里,苏遥叹了口气,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真是倒霉,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这样一个鬼地方来,而且一来就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扯上了关系,真是头疼。 而且,她还不能一走了之。 想要救出小青,她必须先回到苏家去,在赶走了自己这个“妖孽”后,不知道苏家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就在苏遥坐在晋王府里发愁时,苏家却仍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局面。 把妖孽送去了尼姑庵之后,家里并没有像苏恩宏期待的那样消停下来,局面反而越来越有失控的趋势了。 虽然在张天师走后,家里确实安静了几天,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怪事又在接连不断地发生,动不动就有丫环或是家丁发了狂,不是撕了衣服乱跑,就是见人就咬。不仅如此,家里的东西也总是失窃,好端端摆在祠堂里的牌位,也经常就变得乱七八糟的了。而且每到半夜里,苏家的人总能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要是循着声音追过去,多半会看到些可怕的鬼影,就在苏 家的各个角落里游荡。 久而久之,一到天黑,苏家的上上下下就都躲在屋子里闭门不出,早上不等到太阳出来也不敢出门,弄得苏恩宏一连请了几天早朝的假,皇上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看样子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苏恩宏想要再请那位张天师来看看,却被人告知他出门远游去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京城来的。 苏家闹鬼的事情,现在越传越厉害,最后连皇上都知道了,亲自下旨让钦天监的吴监正去苏家看看,想想解决的办法。 能请动钦天监的人上门,苏恩宏自然是求之不得,亲自迎了那位吴监正进门,奉为上宾。 吴监正的办事风格和张天师很是不同,把苏家的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之后,他仍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苏恩宏把家里所有人的八字都拿来给他看。 把苏恩宏夫妇和两个女儿的八字都看了一遍之后,吴监正才笑道:“丞相大人还把一个女儿藏起来了不成?” 苏恩宏对八字什么的向来不清楚,因此都是交给周氏去办的,现在撘眼一看,发现确实只有四个人的八字,就是他夫妇二人和两个女儿的。 周氏赔笑道:“不瞒大人说,我家老爷是还有一个女儿,不过那女儿被妖邪上了身,已经逐出家门去了,这个应该不用看了吧?” 听她这么说,吴监正的笑容有点冷淡,并没有答话。 苏恩宏察言观色,觉得他是一定要看苏遥的八字,于是皱眉推了周氏一下:“那等乡野道士的话岂可和监正大人的相比,还不快拿来?” 周氏其实也不知道苏遥的八字,于是又现叫了小青来说了八字。 把家中人的八字逐一看过后,吴监正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妖邪鬼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丞相府上之所以会如此多事,本是因为流年不利,今年本当如此罢了。”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苏恩宏满意,敢情是说他今年该当倒霉啊! 但他又不敢得罪身为钦天监监正的吴大人,于是只能带了点笑意道:“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劳烦大人帮忙想个解法才好,要不然家里上下不宁,实在是……” 再这么下去,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吴监正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伸手从那些写了八字的纸里挑出来一张:“其实贵府本来自有破解之法,为何要拱手送出呢?” 苏恩宏愣了愣:“大人的意思是?” 吴监正微微一笑:“此女命格世间罕见,若她在府中,自然能压得住妖邪之气,家中纵有怪事,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很快就会平息,只是……” 苏恩宏心底疑惑,忙夺过了那张纸来看,只见上面写着的赫然是苏遥的八字。 “怎么会这样……”他眉头紧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监正大人,之前一位天师来家里看过,他说我这女儿是被妖物附了身,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怪事,而且我把她送走后,府里确实安静了好几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监正已经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丞相心中已有定论,吴某便不多说了。” 说完后,他朝着苏恩宏微微一点头,竟是转身就走了。 周氏刚才听他的话音,好像是要把苏遥接回来才行,于是立刻拉下了脸:“我看着钦天监也是个糊涂人,还不如那天师……” “你懂个什么!”苏恩宏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起身去追吴监正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吴监正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苏恩宏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也不得不做出了把苏遥接回来的决定。 为了避免周氏再聒噪,他甚至都没和夫人说这件事,就直接派人赶车去尼姑庵接苏遥了。 而吴监正在离开苏府后,并没有回宫复命,而是先去了一处酒楼上,直接进了二楼的雅间。 已经等候许久的萧誉遥遥举杯:“看监正大人神情坦然,便知道这事情是办成了。” 吴监正坐下来,端起面前摆好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笑道:“楚王殿下如此神机妙算,卑职怎敢在王爷面前邀功?” 萧誉拿起酒壶,亲自为他再斟满一杯酒,郑重说道:“大人一向不愿参与这些事情,这次竟肯破例,小王不胜感激。” 但是这一次,吴监正却并没有接那杯酒,而是看着萧誉说道:“难道王爷以为,我是为了你的权势,所以才昧着良心说话?” 萧誉知道这人一向脾气古怪,特立独行,这次能说动他帮忙本来也是意外,现在看到他有不高兴的样子,便淡淡笑道:“大人当然不是这种目光短浅之人。” 吴监正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做了这么多年钦天监,却从来没见过有人八字那么硬,而且还是位小姐的八字,若她是男人的话,恐怕连这江山也要改一改了。” 他的这番话倒是出人意料,萧誉眉头深锁:“吴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 吴监正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奉劝王爷一句,和这位小姐的婚约还是尽早解除了为好,要是和她纠缠不清,王爷恐怕……”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凝重的面容已经预示了事情的可能发展趋势。 “为什么,只是我和她的八字不合吗?”事情牵涉到苏遥,萧誉的语气不由得变得急切了几分。 吴监正摇摇头:“非也非也,苏二小姐已经度过了命中的大劫,现在运程正是蒸蒸日上之际,以她的命格,不仅是楚王殿下压不住她,放眼整个京城乃至大燕,也不一定有人能做到啊。” 他的声音越发沉重起来:“命格不合,若是要强行婚配,恐怕不死即伤,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这门婚事还是越早退了越好。” 听了这样的话,萧誉一时间有些发怔。 他本来还想再多问一些,但乐白已经匆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萧誉脸色一变,只能匆匆告辞了。 在他走后,吴监正又自斟自饮了一会儿。 喝到有三分醉意时,他突然自言自语道:“其实,皇族里倒有个人和她命格相配,只不过那位殿下……”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自嘲地笑了笑,“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就在吴监正自言自语的当口,苏遥却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靠,肯定有人在悄悄骂她了! 揉了揉鼻子之后,她重又抬头对上那个面瘫的侍卫:“我再说一遍,今天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她已经在这儿和那个侍卫磨了小半天工夫了,但对方就是一步都不让,真是讨厌死了。 果然,那个侍卫还是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殿下有命,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殿下殿下殿下,开口闭口就知道殿下这两个字,生在皇家很了不起吗? 苏遥愤然冷哼一声:“你家殿下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哪里有工夫来吩咐你,我看啊,你根本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捏造个命令,非要拦着我!” “这……”被她嚷嚷了一通,侍卫为难地眨了眨眼睛,“这是……另外一位殿下吩咐的。” 另外一个?苏遥皱皱眉头:“你是说楚王,萧睿?” 真是奇了怪了,就算他们兄弟俩感情好吧,但楚王竟然能让晋王府的人都俯首听命,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额……”侍卫脸上为难的表情更明显了。 趁着他愣神的工夫,苏遥一脚就踹开了门,拔脚就往里面跑去。 她今天非要进去看看,那个晋王到底中毒病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真的非要卧床不起才行!近了,更近了……只要再绕过那道屏风,就能看到睡在床上的人了! 第51章 本王让你老实点 就在她胜利在望时,偏生被层层叠叠的床帐阻挡住了视线。 这个晋王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现在可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捂在这样的床帐里,他也不嫌闷得慌! 苏遥伸出的手都已经抓住床帐了,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喝:“谁让你来这里的?” 糟糕……是那个小气男人回来了,真搞不明白,之前他还要去苏家借宿,现在倒是一天到晚地腻在晋王府了,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放弃也太可惜了吧。 然而,她才刚拉起帷幔一角,手腕就被人用力拉住了。 这一回,他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手下留情,而是用足了力气,捏得她的腕骨都格格作响了,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苏遥吃痛,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床帐,冲他吼过去:“你干吗啊,弄疼我了!” 听了她的抱怨,萧誉非但没有松手,力气反而加大了几分,让她立刻发出一声哀嚎。 他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凝结了千年的寒冰,光是散发出来的冷气就足以把她冻成冰雕了。 对上他一反常态的冰冷目光,苏遥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这人是在哪儿吃了炸药回来的,怎么一副要拉着她同归于尽的样子? “你……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病了?快放手!”她徒劳地挣扎着,想从他的魔爪中把自己的小细胳膊解救出来。 冷冷地瞪了她片刻后,萧誉终于一甩手,把她硬生生推到了门边,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苏遥好不容易扶住门框稳住了身形,一脸郁闷地揉着自己已经被捏得红肿了的手腕,还时不时用谴责的目光扫他一眼。 看到她的眼神,萧誉心里越发烦闷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嫌害得我弟弟不够,想来这里亲手杀了他吗?”说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苏遥惊讶地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啊,你还有弟弟?” 萧誉眸光一凛,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太过激动,竟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他们兄弟是交换了身份的。 薄唇抿紧,目光也重新变得冷漠起来,萧誉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同时命令门口的侍卫道:“把她丢出去,要是再让本王看见她在这里,你就提头来见本王!” “是,王爷。”侍卫大声应下,正想来“请”苏遥出去,却看到那个少女已经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 “姓萧的,你什么意思?”她大步追在萧誉身后,脸颊都被气红了。 什么叫做丢出去,当她是什么,垃圾还是麻袋? 之前他不由分说地弄伤了自己的手腕,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反而摆出一副拽样子,竟然叫人把她丢出去!拜托,当初是谁主动请她来这里住的! “你有种别走,把话说清楚!”眼看自己追不上他,苏遥只能发挥自己的特长,用力大吼道。 听到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后,萧誉终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苏遥都快被气炸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坏性子又这么拽的男人! “没错,我是刺伤了晋王,但那又不是故意的,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我和他无冤无仇的,干吗要去害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苏遥还是不解气地补充了一句,“要杀也是杀你好吧!” 认错了人又不是她故意的,谁让他们兄弟偏偏长得一模一样呢!要怪只能怪他们的爹娘了,也不知道生对双胞胎出来会给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萧誉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冷光极盛。 苏遥被他凛厉的眼神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却逼近了一步,把胸膛凑到她面前:“那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把他害成那个样子?” “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了!”苏遥觉得这个男人今天简直不可理喻,于是大吼了一句后扭头便走。 然而,她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苏遥傲娇地回过头去:“别跟我道歉啊,本姑娘懒得理你!” 萧誉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紧接着,他已经拉着她大步地向前走去。 “你……你干吗?”苏遥完全是一头雾水。 今天的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凶狠的表情看得她都有点害怕了。 一些肥皂剧的画面从她脑海里掠过,她现在怎么看这个男人,都觉得他像是变态杀人魔,现在就要把她拉去分尸似的。 “变态,快放手!”她徒劳地挣扎着,后果却只是让自己的另一边手腕也变得红肿了。 把她一路拖回了之前给她的房间后,萧誉用力把她往床上一推,然后就关上了门。 苏遥刚跳下床,就听到了外面落锁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要把她关起来吗? “混蛋,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她用力拍着门板大喊道。 但是不管她怎么折腾,那个人就好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 “每天送三顿饭来,只要她吵闹一次,就减一顿。”这是他吩咐门口婢女的话。 “萧……”苏遥才刚说了一个字,想到他刚才的威胁,便郁闷地把后面那个字忍了回去。 他还真是会捏她的软肋,知道她一顿不吃就浑身难受,所以竟然拿吃饭来威胁她!最郁闷的是,她还真的被他威胁到了! 苏遥深呼吸了几口,终于把心底涌动的怒意压下去了一点儿。 不要跟这种神经病一般见识,让他自己抽风去吧,为了和这种人生气而落到没饭吃的下场,最不值得了。 听到里面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萧誉还颇有些意外。 这个丫头还真是奇怪啊,倔强起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服软也服的那么快……这样想着,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挑,露出了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然而,笑意只在他唇角维持了一瞬间。 想到之前吴监正说的那些话,萧誉的脸色就迅速阴沉了下来。 回头看向弟弟萧睿现在躺着的房间,他的眸底已满是阴霾。 非死即伤……真的是因为这个丫头吗,最疼爱的弟弟萧睿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婚约是应该立刻解除了。 又看了一眼面前紧锁的房门,萧誉眼底的情绪极为复杂。 他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才能让她不再继续祸害别人,尤其是弟弟萧睿? 萧誉短促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吩咐乐白去备马进宫。 当天傍晚,关于让苏遥和楚王退婚的旨意,就被送到了相府。 听太监宣读着皇上的旨意,周氏母女都是面有喜色。终于让那个小贱人和楚王的婚约彻底解除了,在她们看来,就是自己人又有了希望了。 和她们的喜气洋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恩宏阴郁的脸色。 之前吴监正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之前打发去尼姑庵接人的下人却来回报,说是二小姐前几天已经从尼姑庵逃走了,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要和他作对,这些天不止家里不得安宁,苏恩宏在朝堂上也屡屡失礼,举荐的人才都得不到重用,还被皇上斥责了几次。 出了这些事,他越发笃定是没能把苏遥接回来的原因。 但是,人海茫茫,他要到哪里去把那个丫头找回来? 太监都已经读完旨意好久了,却还没见到他有动静,只能咳嗽了一声:“丞相大人,该接旨了。” 苏恩宏这才醒悟过来,忙恭敬地双手接过了圣旨。 “对了,”那太监又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楚王殿下托我给您老人家捎个信,说是贵府二小姐现在寄居在晋王府,您还是尽早把二小姐接回来为好。” “楚王?” “晋王府?” 周氏母女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疑问,同样心存疑惑的还有苏恩宏:“公公,小女……怎么会跑到晋王府上去?”这简直太奇怪了吧,他明明是派人把她送去了尼姑庵啊,怎么一转眼人就跑去了晋王府?而且之前借宿在自己家的楚王前几天不告而别就罢了,现在竟然要托宫里的太监来捎信,就好像是不愿意再踏足苏 府一步似的,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整件事简直处处都透着古怪,由不得他不怀疑。 那太监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这是楚王殿下的吩咐,咱们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只是给您带个信儿,接或不接都在您,告辞了。” 苏恩宏听那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的,便知道自己无意中又得罪了他,于是忙封了银子塞过去,又好生送他到门口才算完。 他刚回来,周氏就急不可耐地迎上来说:“老爷,您不会把那个妖孽接回来吧?” 苏恩宏冷冷看她一眼:“我苏家的女儿,现在又和楚王退了婚,还能不明不白地让她继续住在晋王府吗?” 周氏还想打消他的念头:“可是老爷,天师说她是妖孽啊,这要是接回来……” “我叫你去接你就派人去接,哪来这么多废话!”苏恩宏听够了她的抱怨,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去后堂了,留下周氏在原地生着闷气。 苏锦轻轻走上前去,微笑说道:“娘,接了她回来也好,在眼皮子底下摆着,总比让她在外面兴风作浪好,别忘了,退婚圣旨已下,她的死活都和皇家没有关系了。”她特意在“死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听得周氏和苏莹立刻眼睛一亮。 第52章 男人精分伤不起 苏遥简直都快要发疯了,那个男人还真是说到做到,竟真的把她给关起来了,还一关就是好几天! 最开始她也大吼大叫地闹过一次,结果当天晚上就华丽丽地饿肚子了。 在尝过了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滋味后,苏遥只好老实地待在了房间里,这么硬生生闷了几天,她觉得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已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 所以,在听到门上传来开锁的动静时,她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那么……难道是某人良心发作,愿意给她放放风了? 然而,门被打开后,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萧誉,而是一个苏遥怎么想都没想到的人。 看着脸黑得堪比锅底的周氏带着吴嬷嬷等人走进来,苏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个老女人是怎么知道她在晋王府的?这是上门追杀的节奏吗? 当看到晋王府的管家刘伯跟着走了进来时,苏遥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这个组合,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啊。 周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有谁欠了她二百万似的,看着就让人不爽。 这种尴尬的沉默延续了一会儿,刘伯终于轻咳一声开了口:“二小姐,苏夫人是来接你回府的。” 苏遥觉得,这是自己穿越后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周氏是吃错了什么药了,竟然会亲自来晋王府接她? 苏遥扬一扬下巴:“我才不要跟她回去。” 周氏本来就是揣着一肚子气来的,听到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你这个小贱人,竟敢用这种口气和本夫人说话?” 苏遥就是存心要激怒她,闻言立刻躲到了刘伯身后,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来:“我好怕啊。” 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大概只有生活在现代的人才能听出来了。 刘伯是个忠厚人,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还真以为苏遥是害怕了,于是理所当然地肩负起了保护她的责任,上前一步道:“二小姐既然不肯,不如夫人先回去,改日请相爷一同来接?” 周氏早就被气歪了嘴,双手叉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刘伯不过是晋王府的一个下人罢了,根本就用不着礼貌招呼。 刘伯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自打王爷出宫建府时,他就在身边伺候了,就算是两位王爷,和他说话时也是以礼相待,从不摆什么架子。 但是这位丞相夫人,当着他的面用恶毒言辞来骂了苏遥不说,现在还是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真是让人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不过刘伯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当下只不卑不亢道:“二小姐这样害怕,夫人还是请回吧。” 周氏的眼睛瞪得更凶狠了:“她是我苏家的人,本夫人偏要带她走,你一个下人在这里罗嗦什么!” 说着,她便让吴嬷嬷带着两个家丁上前来拉人。 吴嬷嬷上次挨了苏遥一脚后,走路很是有点不利索,走过来的时候目露凶光,显然是想借机报复。 刘伯本来就已经很不喜欢这位丞相夫人了,现在见她竟要动粗,态度立刻变得强硬起来:“夫人请自重,这里是晋王府,苏二小姐是我们殿下请来的客人,是去是留自有她自己决定。” 周氏冷笑一声:“你们殿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让他亲自来和本夫人说啊,是楚王殿下特意去苏府,让本夫人把这个小蹄子带走的,轮不到你在这里挡着!” 苏遥咬紧了嘴唇,心中恨恨不已。 原来是楚王那个渣男去告的密,怪不得周氏能找上门来呢!带她来晋王府的是他,把她赶出去的也是他,他到底打的哪门子主意!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偷偷去看晋王的原因吗?拜托,她连个人影都还没看到! 一抹疑问立刻浮现在心头,苏遥不禁开始怀疑,为什么那天发现她在晋王的房间时,那个男人会这么紧张?而且之后还性情大变? 说实话,这段时间和他打的交道不少,还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苏遥刚做出这个判断,吴嬷嬷已经绕过刘伯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刘伯到底是个男人,不好和个老嬷嬷拉扯,只好折身出门叫人去了。 被那只肥厚的手抓住腕子,苏遥眸底寒光一闪:“看样子,你的腿是好利索了?” 吴嬷嬷狞笑一声:“二小姐,你识趣的话就乖乖跟夫人走,否则别怪老奴不客气了。”说着,她已经抬头向那两个家丁打了个眼色。 家丁们会意,立刻反扭了苏遥的双臂,把她推到了吴嬷嬷的面前。 吴嬷嬷笑得十分畅快:“二小姐,现在又怎样呢?你还不是要乖乖听话?”她眼底闪过了怨毒的光,抬手就往苏遥脸上打来。 “等等!”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停的竟然是周氏。 吴嬷嬷愣了一下,但主子既然吩咐了,她也不敢不停手。 “这里到底是晋王殿下的地方,等上了车再教训这个丫头也不迟。”周氏阴沉地说道。 吴嬷嬷立刻会意,脸上的笑容更狰狞了。 “没听见夫人的话吗,快把这小蹄子押上车!”吴嬷嬷急切地催促道,那两个家丁便老老实实地押着苏遥向外走去。 苏遥之前本来是有机会反抗的,这几天她虽然被困在这里,但也没少进行体能锻炼,所以胃口也相应大增,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虽然只是增强了体力而已,但凭着她对人体结构的了解,想要制服这两个家丁应该还不成问题。 但转念一想,刚才她还在刘伯面前装柔弱,一转眼就发飙好像不太好。 刘伯不是已经去搬救兵了么,就给老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只不过,当她看到那位被搬来的“救兵”时,苏遥的脸就一下子拉了下去。 这根本就是把始作俑者给搬来了嘛,刚才听周氏说,就是楚王亲自上门要他们把人接回去的,现在刘伯请了他来,估计这男人会敲锣打鼓地把自己送出门吧…… 苏遥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这样,刚才她就不装淑女了,现在胳膊被人死死捏着,就算是想反抗也没力气了。 这回落到周氏手里,估计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这老女人要是肯把她好端端的接回苏家,可就奇了怪了! 她脸上郁闷的表情显然被萧誉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其实按照大众的眼光来看,他也不算是理解错了。这场面,任谁看都觉得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抓着个柔弱小姑娘不放啊! 看到苏遥悲催的样子,萧誉心里不知怎的竟冒起了火,完全忘了就是自己让苏家来接人的,而是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是谁允许你们,到本王……兄长的府邸上来撒野的?”男人冰冷的语声传入耳中,要是没有中间那个尴尬的停顿,兴师问罪的口气还会更强烈些。 周氏显然不能理解这个状况,但人家摆明了不高兴,她又不能直接说“是你叫我来的”,于是愣是呆了一会儿。 “楚王殿下,”周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遥儿这丫头在晋王殿下这里叨扰这么久,经您提醒后,我家老爷觉得很是失礼,于是让我赶紧把她带回家去。” 对方是皇子,而且还是备受皇帝疼爱的那个,所以周氏说出话来格外小心,生怕让人家听出她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来。 其实不光是周氏,苏家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一种人,欺软怕硬,真见到了有权势的人,膝盖比谁软的都快。 萧誉脸上严峻的线条没有任何改变,语气也依旧冷逾冰雪:“本王是让你们来接人,但却没让你们上门绑架。” “这……”周氏这才听出他的意思,于是赶紧瞪了一眼家丁,让他们把手松开。 在看到苏遥手腕上浅浅的红痕时,萧誉眸光一沉,唇线明显绷紧了。 这丫头,平常被他碰一下都要大呼小叫的,现在怎么被人欺负了也不出声? 眼看萧誉一直盯着苏遥,周氏忙开口告辞:“人已经接到了,我们就不打扰王爷了。”说着,她就瞪了苏遥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快走。 虽然苏遥知道跟了周氏去准没好事,但萧誉突然出现横插一杠,却又让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宁愿回苏家去和周氏母女斗智斗勇,也不愿意再和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有什么牵扯了。 苏遥可没有忘记,上次他看她的样子多么凶狠,就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只可惜,苏遥的这点小心思连实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制止了。 她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走得快一点了,但还是在经过萧誉身边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疼!”他抓的地方很是不巧,正好是刚才她被苏家家丁捏出淤痕的地方。虽然不是特别疼,但为了让他放手,苏遥还是表现得夸张了一些。 听到她的痛呼,萧誉本能地放松了力道,但还是抓住她不放。 墨色长眉微微一挑,他冷然出声:“本王还没有准你走。” 苏遥猛然抬起头来,满脸错愕。 这人……也太精分了吧,明明就是他去苏家叫来的人,现在又蛮横地说不准她走,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你脑子有毛病吧,自己叫人来接我走,现在又抽哪门子的风?”她可不像周氏哪样小心翼翼,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萧誉还没说话,反而是周氏先跳脚道:“你怎么跟王爷说话的,真不懂规矩!”苏遥被萧誉莫名其妙的举动惹毛了,想也没想就回嘴道:“我跟他说话,关你毛事?” 第53章 他们走,你留下 周氏倒抽一口冷气,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刚才就该让吴嬷嬷先打这个小贱人几嘴巴出气,现在倒好,看着她就在眼前蹦跶,自己是打也打不得,说也不能过火,只能自己怄气了。 周氏在那边怄了一肚子气,这边的两个人却完全没理会,只是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示弱。 “放手!”苏遥去掰他的手指头,但力量太过悬殊,根本就没的较量。 萧誉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一字字道:“本王说了,不准你走。” 看着他冷峻的面孔,苏遥森森地觉得,他摆明了就是故意耍她玩啊!一会儿要把她扫地出门,一会儿又如此强硬地要她留下,真是精分的要命了。 周氏也是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出话来:“可是王爷,不是您派人传话……” 萧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把周氏接下来想说的话给堵回去了。 “本王是让苏丞相亲自来接人。”萧誉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苏遥脸上,看着她咬牙切齿地去掰自己得手指,心情竟莫名其妙地好了一点。 看着她在自己的掌控中无力反抗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只野蛮的猫被自己驯服了一样,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与其说她是猫,不如说更像是一只小狐狸,还是最顽皮最狡猾的那种。 不过,不管她怎么狡猾,都只能停留在他的掌握之中。 周氏的脸都快挂不住了,却又不能得罪他,只能耐着性子说道:“我家老爷知道这件事,就是他让我来的?” 她当然不想让苏遥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虽然退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但苏遥住在晋王府,难免会和楚王时常碰面,到时候万一……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楚王殿下就算要娶苏家的女儿,也应该在她的锦儿和莹儿中间挑一个,怎么能让这个小蹄子占了先? 所以,周氏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苏遥给带回去! 然而,萧誉的回答仍然还是那句:“让苏相亲自来接。” 周氏气愤地咬了咬嘴唇:“我家老爷……公事繁忙。” 萧誉的眉毛轻轻一挑:“今天苏相告罪说头疼,连早朝都没去上,有什么公事好忙?” 被噎了这么一句,周氏是真的生气了。女人一生起气来,就容易失去理智,所以,周氏也顾不得对方的身份了,只想着一定要把苏遥带走,于是据理力争道:“是我家老爷亲自嘱咐我来的,王爷这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好歹我也是遥儿的母亲 ,来带她回家是理所应当的!” 听了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萧誉却颇为不屑地勾起了嘴角,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周氏被他的这个笑容弄得心里发慌,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等他说话了。她自认为自己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就算对方是王爷,也拿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的。毕竟,苏遥的事还是苏家的事,她这个当家主母是有能力也有资格去管的,就算是楚王,手也不能伸得这么长,去管别人 家的事情吧? 很明显,周氏低估了萧誉毒舌的本事。 “从前议婚的时候,本王依稀记得听人说过,苏遥的生母,也就是苏丞相的正室,很早就过世了?” 周氏最忌讳别人提起的就是苏遥的生母,因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个……”她被人说中痛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萧誉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她,而是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那么推算一下时间的话,在苏家大小姐出世的时候,夫人你还是……应该怎么说来着?” 他故意皱起眉头,假装想不起来该怎么说。 刘伯在王府管事多年,自然是人精中的尖子,再加上周氏本来就表现的面目可憎,于是这位老人家也不吝于落井下石,非常及时地补充了一句:“是侧室,也就是俗话说的……小妾。” 本来嘛,刘伯是个宽厚的老人家,不会随随便便去揭人家短处的。 但是对于某些不知进退的人来说,就没必要保持宽厚了。 看到一向稳重大度的刘伯也这么说,苏遥虽然还在和萧誉较劲,但唇边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刘伯,简直就是神补刀嘛,这一下子快准狠,够周氏郁闷一大会儿的了。 看看周氏,已经气得腮帮子都哆嗦起来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曾经是妾室来说事儿,但是现在,公然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的竟然是楚王殿下,周氏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去指责他,因此只能仓皇离开了。 看到一向嚣张的周氏落荒而逃,苏遥不禁对刘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刘伯也对她报以一笑,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的。 苏遥正对刘伯笑得开心,一转脸就碰上了萧誉冰冷的目光,于是立刻就收敛了笑容,重新对他瞪起了眼睛。 这么一来,萧誉的脸就更冷了。 这个丫头对着别人都能笑得一脸灿烂,偏偏面对他的时候,就摆出一副臭脸来,真是…… 萧誉的唇线紧了紧,一语不发地拉起她就走。 “你……不会又要把我关起来吧?”眼看他们是往自己之前住过的屋子走,苏遥立刻慌了神。 她在那间屋子里闷得都要发霉了,一分钟都不想在里面多待了。 苏遥觉得,她宁可和周氏一起回去,虽然应付她们是累了点儿,但也比不上应付萧誉累。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是想抽风就抽风,她真是受够了! “你放手,我要回家!”她怒不可遏地吼道,另一只手用力地抱住了回廊上的柱子,想要迫使他停下脚步。 至此,萧誉总算是回头看了看她。 “你要……去哪儿?”他装出一副没听清楚她说的话的样子,甚至还侧了侧头,一脸无辜的表情让苏遥简直想揍他一拳。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服软也是不可能的了,就像现在,苏遥既然出来了,就绝对不愿意再被关进小屋了。 “我是苏家的女儿,不方便继续住在晋王府上,所以我要回去了。”她挺了挺胸膛,另外一只手仍然警惕地扒住柱子不放,唯恐他又像前几次那样,一言不合便扛起她就走。 不过这一回,萧誉显然没打算这么做,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没看出来,有哪里不方便。”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苏遥愤怒地抿了抿唇,他不仅毒舌功夫一流,连这装傻的工夫也很到位,真能把人气炸了。 她竭力忍住自己翻白眼的举动,愤怒地开口道:“你去问问全京城的人,把一个没出嫁的姑娘随便扣留在府里,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萧誉撇撇嘴:“本王可没工夫去问全京城的人,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对着一个故意装傻的人,还能怎么办? 苏遥果断采取了自己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松开抱住柱子的手,就狠狠握拳朝他脸上招呼去。 既然道理讲不通,就只能用武力了! 只可惜,这一回她的拳头没有顺利命中目标,而是被萧誉轻巧地抬手截获了。 他宽厚的手掌握住她小巧的拳头,只微微用力,就握得她手指的骨节都格格作响了。 然而这一次,萧誉脸上却没有任何同她开玩笑的神气,而是异常的冷峻。 “你是第一个敢动手打本王的女人,本王之前容忍了你三次,但并不代表会继续放纵你。”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眸,看得苏遥有点紧张地抿了抿唇。 虽然心里有点怯,但苏遥还是一扬下巴开了口:“和你这种人说话没用,当然只能用打的了。” “那么,对于你这种蛮横无礼的女人,也只能有一种对付的办法了。”萧誉眼眸一眯,陡然倾身向前。 看着他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苏遥心下一颤:“你……” 无奈两只手都被他抓住,她根本就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贴过来。 在最后关头,苏遥只能用力侧过头去,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气息在脸颊一侧萦绕着,她的脖子都快扭疼了,却就是不敢转过去,生怕那样会正好迎合了他。 无赖,就只会用这一招来对付女人,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流氓! 她是闭着眼睛的,所以没能看到,现在萧誉眸底流露出的玩味神情。 看到眼前少女因为紧张而皱成一团的小脸,他轻轻扬起嘴角,露出魅惑笑容。 这丫头也有害怕的时候,真的是很难见到。他本来就没想真的对她怎么样,所以在达到了恐吓的效果后,便轻轻直起了身子。在那之前,他还不忘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充满威胁的话:“不想发生点什么的话,就老实在这里待着,直到苏丞相亲自来接你 为止。” 说完后,他便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苏遥霍然抬眸,秀眉微微蹙起:“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接我?”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她那位老爹现在把她当成是妖孽,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来接她? 但是,之前周氏来这里已经很奇怪了,让她不由得要去怀疑,自己离家的这些天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只不过,从眼前这男人嘴里,她是问不出什么答案的。 面对她困惑的眼眸,萧誉只是邪气一笑:“因为本王无聊。”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遥愤然从鼻子里哼出气来:“最好无聊死你!” 话刚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这男人睚眦必报,她这么公然得罪他……真的好么? 她不祥的预感很快就被事实证明了,刚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拉着她走到了房间门口。“本王觉得,还是你会比较无聊。”说着,他已经扬手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推。 第54章 可怜的药师谷主 “……混蛋!”苏遥被他推进了房间,待她回过头去时,房门已经被他从外面关上了,她只来得及看到尚未闭合的门缝中,男人那一抹戏谑的笑容。 搞什么,又把她关在这里! 有了上次没饭吃的教训,这次苏遥并没有试图反抗,反正已经骂了他一句混蛋了,再多骂他也听不见,反而白费力气。 做完五十个仰卧起坐后,苏遥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了起来。 话说,今天午饭她是吃的少了点儿,后来和周氏她们纠缠又多费了些力气,所以饿的也快了很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只能先喝杯茶填填空肚子了。 苏遥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然而,当她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却并不是平常送饭进来的婢女,而是一身白衣的药师谷主辰墨。 苏遥的一口茶险些都喷了出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辰墨困惑地回头看了看那扇普通的门,然后耸耸肩膀:“就是这么进来的呗。” 苏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可是,门不是被锁住了吗?” 辰墨再次困惑地回头看了下,无奈地摊开双手:“没有啊。” 苏遥蹭的一下蹿到门边,把两扇门板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后,才郁闷地承认,这扇门确实是没有锁。 都怪那个混蛋,上次锁住她这么多天,害她形成了条件反射,以为他把自己抓回来就是为了锁住的。 要是知道门没有锁,她一早就溜到厨房开吃了,怎么会坐在这里挨饿! 话说回来……苏遥狐疑地转过身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了半天,这小姑娘终于注意到自己了,辰墨登时精神一振,展示出了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笑容:“我是来找你的啊,没想到你就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苏家二小姐。” 大名鼎鼎……苏遥觉得这个词儿怎么着都和自己不沾边,于是眸底的怀疑更加浓重了。 “我有什么能出名的?”她顺口问了一句,不过看辰墨这个不靠谱的样子,就觉得他也说不出什么靠谱的话来。辰墨笑得见牙不见眼,颇为亲密地凑到了她旁边:“岂止是出名而已,苏姑娘现在简直是个传奇了,”他关子卖的差不多了,才揭晓了谜底,“能在号称战无不胜的大燕第一战神身上刺上一簪子,这世上可没 几个人能做到。” 苏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她捅了晋王一下的缘故。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出名这么容易,她这简直就是一战成名啊! 不过,辰墨这么一说,她倒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晋王产生了点好奇心。 辰墨刚才用的那些形容词,感觉也太夸张了吧,什么战无不胜,还大燕第一战神……他有那么厉害吗? 要是真有那么厉害的话,怎么会被她一发簪放倒? 所以,苏遥的自信心简直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了,要是晋王是大燕第一战神的话,那她这个成功地放倒了晋王的人,简直可以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你在笑什么?”辰墨的声音传入耳中,让苏遥猛然清醒过来了。 “我只是在想……晋王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她歪着头眨眨眼睛,模样俏皮。 于是乎,一刻钟之后,她和辰墨已经坐在了摆满酒菜的桌子边,一边喝酒一边谈天了。等把晋王生平的光荣事迹都说的差不多了之后,辰墨才说出了自己这次的来意。 “其实,我是看姑娘骨骼清奇,悟性不凡,所以想……收姑娘为徒,把毕生医术倾囊相授,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 这样一番话,从辰墨嘴里说出来,总是带了点不正经的意味。 苏遥抬头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学医术可以,但是拜师……” 听到她故意拖长的音调,辰墨才满怀希望地凑上去,就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本姑娘才不要拜你为师,你爱教就教,不教拉倒。” 辰墨脸上的表情一僵,顿觉自己的一腔热血都被浇冷了。 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是那个人的嘱咐,他也只能一咬牙答应下来:“教!”只不过药和毒是两门极为广泛的学问,可谓是学无止境,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全部掌握。因此,辰墨只是教了她一些简单的制药方法,又给了她一本自己多年心得写成的药书,让她自己慢慢去学那些药 方和毒方了。 这本药书对苏遥来说可是个宝贝,前世里她了解的大多是现代医学,对于中医还是头皮麻麻的。辰墨给的书里几乎网罗了天下各种药方和毒方,真可谓是中医百科全书了。 因此,收下这本书后,苏遥难得地用上了诚恳的语气:“多谢谷主了。” 她笑得很甜,嘴角梨涡一旋,让辰墨不自觉地失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说句客气话时,却见那少女已经低下了头,饶有兴致地开始翻书了。 见姑娘完全没有要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从来没在女人面前受过挫的辰大谷主只能悻悻地起身离开了。 才刚走出门,他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 “你小子在监视我啊!”他愤愤地嚷道。 萧誉皱眉,揪起他的衣领就走,一直到了僻静处才放开手。 辰墨被衣领勒得快闭了气,弯腰扶着廊下的柱子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刚才还求我去教那丫头点防身技巧,现在就下这样的狠手,真是过河拆桥!” 萧誉冷冷看他一眼:“我是让你去教书,没让你靠她那么近。”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丫头在面对辰墨的时候,态度和面对自己时完全不一样,两人不仅言笑晏晏,还举杯对饮。 看到那丫头脸上明媚的笑容,萧誉心里很是不爽,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只能发泄到辰墨身上了。 听了这句话,辰墨连咳嗽也忘了,立刻直起腰来,眼里闪过一抹好奇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小姑娘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之前她不是和阿睿有婚约吗,而且现在婚事也吹了,她不可能再当你的弟妹了,”辰墨一边说一边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 萧誉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你别胡说!” 他过激的反应更是让辰墨怀疑了:“你该不会是扮演你老弟扮上瘾了,真把她当成你未过门的媳妇了吧?” “没有。”萧誉冷冷答道,语气十分严肃。 但他的表现并不能打消辰墨的狐疑,相反,这位天下第一神医反而一扫开玩笑的语气,神情郑重了许多。 “我说阿誉,你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赶快恢复自己的本来身份吧,要不然这里会……”辰墨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里会出毛病的。” 对此,萧誉嗤之以鼻。 辰墨还想说什么,好友却态度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辰大谷主立刻跳脚道:“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是你叫我来的,现在利用完了就要撵人了?” 萧誉挑了挑眉毛,嘴角带了一丝可恶的笑意:“你刚刚不是说我过河拆桥吗?既然你都这么确定了,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刚才,他确实没有想过河拆桥的意思,但无奈辰墨已经这样认为了,那他只能真的拆给他看了。 “萧誉!”辰墨这回是真生气了,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信不信,我这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那小姑娘去,看你怎么收场!” 萧誉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了个响指,让一直隐身在暗处的乐白应声滚了出来。 “送谷主先生回去。”他沉静地吩咐道。 乐白点点头,笑嘻嘻地上前拉住了辰墨的胳膊:“谷主大人,请。” 萧誉还十分无良地补充了一句:“我倒不介意你去告密,只要你说一个字,我立刻叫乐白去药师谷,把你园子里的宝贝放把火全都烧了。”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一想到自己的那些宝贝药草,辰墨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立刻垂头丧气了。 他知道乐白这小子的武功很好,尤其是轻功更是一流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他的药师谷,真是再容易不过了。而且,自己要是不用毒光动手的话,是别想打得过乐白的。 更何况,萧誉这人的脾气是说到做到的,他为了交换身份做了那么多事,万一真被自己捅出去了影响到大局,后果恐怕就不仅仅是烧一园子药草那么简单了…… 辰墨抿了抿嘴,觉得自己真是被这位晋王殿下给吃定了,自打认识以来,好像自己就没占过什么上风,一想到这里,他陡然产生了像是小媳妇般的怨念。 事已至此,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欺负他,辰墨也只能郑重其事地掸了掸袍子,恨恨对萧誉丢下一句:“你有种!” 说罢,辰大谷主便尽可能仪态端方地走了出去。 而在他走后,萧誉便又折回了刚才的房间。他并没有进去,只是在窗外看着正在埋头苦读的苏遥。 看到她一脸认真的表情,萧誉嘴角不禁也牵出了一抹笑容。 虽然现在只是锁定了敌人的大概范围,但从之前发生的事已能看出,对方很喜欢用毒,不管是对付自己还是对付苏遥的那个丫头,用的都是杀人于无形中的毒药。 现在她得了辰墨的亲传,应该对这方面能有所防备了。这样,他总算能放心地让她回苏家去了。 第55章 不如你也去卖? 萧誉之前说的那句话果然有分量,第二天,苏恩宏就亲自登门拜访,把苏遥好好地接回了苏家,而且这一次,周氏并没有同行。 没有了周氏,苏遥也省心了许多,安安稳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等候已久的小青,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来,忙上前查看小青这些天是不是受了虐待。 她离开苏家也有半个多月了,小青这段时间里果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身上还有些未消的淤痕和伤疤。 看着她身上的累累伤痕,苏遥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就把始作俑者吊起来打一顿。 小青身上的这些杰作,虽然都是吴嬷嬷亲手造成的,但可想而知,周氏母女也不是什么置身事外的好鸟儿,要是没有了她们的怂恿和纵容,吴嬷嬷也不敢下手这么狠。 不过,不管是动手了的还是没动手的,苏遥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小青忙劝慰道:“小姐不要和她们置气,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疼,再说了,自从钦天监派了人来之后,她们就不敢对我怎么样了。” “钦天监?”听了这个稀罕的词儿,苏遥不禁有些困惑。 印象中,钦天监一向是只管皇家的事儿的,怎么会到苏家来? 在听了小青原原本本的叙述后,她终于弄明白了苏恩宏一反常态的原因。怪不得今天他表现出了一副慈父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么回事,指望着她安镇家宅啊,呸,她又不是关二爷! 苏遥一向是个无神论者,苏家这段时间里闹出的乱子,其实都是人祸,和什么天象啊命理啊一点儿的关系都没有。 不过,钦天监的人和她素不相识,应该没那么好心去帮她忙吧。 那么,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指使的了。 而且苏遥觉得,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就是那位自称很无聊的楚王殿下。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抿起了一点儿笑涡。 那个男人虽然精分了点儿,但还是能干出些好事来的。至少他这么做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苏家了,比闷在晋王府要好得多了。 “小姐,其实……还有一件事……”小青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苏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写满了为难的神情。 “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有话就说呗。”苏遥现在已经很信任小青了,而且她自己本来就不是货真价实的相府千金,只不过是空有个外表而已,一点儿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显然,这件事让小青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点儿实质性的消息来。 看这小丫头左右为难的样子,苏遥难得地有了些耐心,正想宽慰她几句,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苏莹很不客气地推开门,看到苏遥和小青正在对坐谈心时,便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奴才胚子就是奴才胚子,天生下贱,只配和奴才在一起厮混。” 苏遥冷冷瞟她一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她还没来得及去替小青报仇,仇家就主动找上门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对于这种人,苏遥一向没什么好脸色:“这是我的屋子,我想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 奇怪的是,被骂了之后,苏莹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恼羞成怒地大闹一场,反而很有格调地冷笑起来,眼底尽是不屑的神情。 苏遥颇为讶异地扬起了眉毛,没想到这个脑残小妹竟然也掌握了冷笑技能,还真挺不容易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话说就快滚。”面对着苏莹,苏遥根本就不想知道礼貌这俩字是什么意思。 她可没忘记,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那个时候,自己被五花大绑着,苏莹却带了几个男人想来玷污她。 新仇加上旧恨,苏遥暗自发誓,要是整不倒苏莹,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还要狠狠打上俩红叉! “看来,这个贱丫头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啊,”苏莹笑得特别灿烂,“也对,这么丢脸的一件大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呢,说不定姐姐听了会直接闭过气去的。” 苏遥的目光在苏莹和小青之间来回转了转,看来,她们俩想说的其实是一件事? 果然,小青咬紧了嘴唇,眼底的为难神色更加明显了。 “还是让妹妹我来说吧,前天皇上亲自下了圣旨,把你和楚王殿下的婚约解除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件大事呢?”苏莹终于忍不住了,狞笑着开口道。 苏遥现在真想给这个妹妹的智商点个蜡了,退婚这件事不是早就说定了的吗,现在不过是让皇帝下了圣旨确认一遍的事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想拿这件事来刺激她,简直是笑话! 苏遥不屑地笑了笑:“这有什么丢脸的,本姑娘根本看不上萧睿那种渣男,能摆脱他,我简直要谢天谢地了!” 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只可惜从前那位苏二小姐不明白这一点,为了不被退婚做了很多丢脸的事,甚至当年拦住楚王的车辇,把自己弄成了全京城人的笑柄。 但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苏遥不仅不会去做这些奴颜婢膝的事,而且再也不会像个软柿子一样,由着周氏母女随意拿捏了! 见她表现的如此大度,苏莹倒愣了一下。 但苏莹很快就转了个念头,认为苏遥还是在硬撑。 “还有,姐姐离家的这些天里,京城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呢,就是关于楚王殿下的。”苏莹笑得十分阴险。 苏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 不都退婚了吗,还想拿那个渣男来刺激她?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轻蔑,苏遥一屁股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就吃。今天她那个混账老爹也太离谱了,一大早就去晋王府接人了,害得她连早饭都没吃上。都怪辰墨给的那本药书,让她一直看到半夜才扛不住去睡了,现在自己是又困又乏,恨不得能把苏莹赶紧踢走,好舒 舒坦坦地休息一会儿。 看到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莹有点生气,只能把话说了出来:“现在京城都传遍了,楚王殿下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了个青楼女子一夜,可见你在他的心目中,连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窑姐儿都不如!” 这一回,苏遥是彻底噎着了。 刚刚吞下去的那口点心要死不死地梗在喉咙里,憋得她脸通红,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对于她的这种表现,苏莹心里都快乐开花来了,还以为是自己说话的效果,终于把这个小贱人给刺激到了。 苏莹恨恨地看着这个姐姐,恨不得她能就此噎死才好!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噎死太便宜她了。 小青忙上前给苏遥喂水顺气,总算是让她把那块点心给吞下去了。 苏莹还在不停地添油加醋:“不知道那个青楼女子生了什么样的容貌,竟然能卖出这个天价来,说不定现在,王爷正在和她鱼水缠绵呢!” 听了这“鱼水缠绵”四个字,苏遥喉咙里又是一堵。 小青见自家小姐被噎成这个样子,眼圈都气红了,忙挺身而出:“三小姐不要胡说,哪有人花五万两银子去青楼的,这不是冤大头么,肯定是别人胡乱传的。” 说着,小青又去给苏遥揉背顺气,低声开解她道:“小姐不要听三小姐胡说,王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苏遥差点笑出声来,真的很想告诉小青,确实有这么个冤大头。苏莹还以为她是被气到了,更是想火上浇油:“不信就出去问问啊,现在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已经传遍了,谁都知道楚王殿下为了个青楼女子一掷万金,却根本看不上你家小姐一眼,要我说啊,她还不如死了 算了,现在把我们苏家的脸都丢光了!” 苏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在青楼里的光辉事迹竟然传得这么快,连苏莹都知道了。 不过……要是京城的老百姓知道,那个被卖出了五万两银子的姑娘就是她,还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这么一想,苏遥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这古代的八卦事业也这么发达,让她不知不觉地就做了一回绯闻女主角。 看到她发笑,苏莹是彻底不能理解了,立刻瞪起了眼睛:“你笑什么?” 苏遥竭力忍住笑声,但满脸的笑意却是挥之不去。 “我觉得,这个楚王是挺有眼光的。”她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句话来,要是苏莹不在场,她简直都要捧腹狂笑了。 “小姐,你怎么了……”看到她这么古怪的表情,小青立刻担心了,还以为是她受不了刺激,所以精神有点不正常了。苏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镇定点,然后便嚣张地冲苏莹挑了挑眉毛:“反正我都和他退婚了,他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关我事,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挑衅,“我倒觉得这 对你是个机会。” 苏莹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机会,天知道,她一直想靠近楚王的。虽然苏遥是她们母女的对头,但现在看她说的那么郑重其事的样子,苏莹自己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点好奇心。“你看,他那么喜欢逛青楼,你不如也去青楼挂牌,说不定哪天就能碰上他,不过……”苏遥简直都要忍不住笑了,“我看你是卖不上什么高价的,也就值五两银子。” 第56章 你长得太欠揍了 被她如此奚落,苏莹都快要气炸了:“你!你竟敢这么说我!” 苏遥故意瞪大了眼睛:“我看你刚才说的这么起劲,好像很羡慕那个青楼女子似的,所以才给你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你还这么生气,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苏莹靠嘴说不过她,于是便扑了上去:“我要撕烂你的嘴!” 小青忙挡在中间拦住,苏莹对她们主仆是一样的愤恨,于是抬手就给了小青一耳光。 苏遥站起来把小青拉到身后,看着苏莹的手又要落下来,便眼明手快地抓住了。 这些天来她不光是好吃好喝,而且还勤加锻炼身体,虽然身手很是一般,但至少力气练出了不少。 于是,她只用一只手就扣住了苏莹的双手,对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苏遥冷冷一笑,眸底寒光乍现。 看到她的眼神,苏莹立刻有点害怕了:“你……你想干吗?” “小青,我不在的这些天里,她们一共打了你几下?”苏遥淡淡发问,目光始终锁定在苏莹的脸上。 小青被这个问题问懵了:“小姐,我……我不知道。” 苏遥扬一扬眉毛:“五十次有吗?” 小青总觉得这事要闹大,于是连忙摇头:“没有,小姐,算了吧,她们……没怎么打过奴婢。” 苏遥叹息一声,觉得小青这丫头和从前的苏二小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都那么软弱。 鉴于打多了人也会手疼,所以苏遥非常大度地表示:“那就少算几次好了,真是便宜你了。” 苏莹惊恐地看着她抬起手来,几乎像是杀猪一般狂叫道:“你敢打我,我……我去告诉娘亲,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苏莹的声音变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变成了一声哀嚎。 苏遥眸底的光冷逾冰铁,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嚎叫声而收敛半分。 “这一巴掌,上次在天牢就该抽你的,”她冷冷出声,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过去,“这一巴掌,是为了小青打你的,你再敢碰她试试!” 苏莹被抽得眼冒金星,叫声都虚弱了许多。 但苏遥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噼噼啪啪十几个巴掌抽下去,最后打得苏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小青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都是自家小姐做出的事。 终于被放开了,苏莹踉跄后退两步,嘴角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她恨恨地盯着苏遥,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些……你又凭什么……打我?” 打前两个巴掌的时候,苏遥都说出了理由,但是打后面这十几个耳光时,却是什么理由都没有的。 苏遥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得苏莹眸光一颤,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打你而已,”苏遥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几乎都能把人气疯,“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欠揍了吧。” 听了这话,苏莹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 “你……你等着!”虽然气得发疯,但苏莹已经被打怕了,再也不敢自己上前逞强,便跑出去搬救兵去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三小姐她一定会去告诉夫人的!”小青有点着急了。 苏遥却仍在悠闲地喝茶,放下茶杯后才冒来了一句:“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听了这句大胆的话,小青立刻呆若木鸡。 这……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小姐吗,虽然外表没有任何改变,但这说话的口气和做事的风格,怎么感觉……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自家小姐变得比从前强悍了许多,但小青还是担心地在屋里团团转。 谁都知道,周氏对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护短得很,现在三小姐被打了,夫人是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就会把小姐拉去打一顿。 看着小青忧心忡忡的样子,苏遥不由得笑了笑,把她拉过来安慰了一番。 看来这丫头从前是和小姐一起受欺负惯了,所以才会这么惊慌。 有什么好怕的,她打了就是打了,现在有钦天监的判语给她撑腰,就算周氏想报复,苏恩宏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苏恩宏这种人最现实了,而且又对钦天监监正说的话深信不疑,为了让家宅安宁些,他是绝对不会让周氏再对自己下手的。 既然不能公开报复,周氏就只能再背地里搞点小动作了,但苏遥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以周氏的智商,要是真的搞出什么事来,还说不定是谁倒霉呢。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只不过这一次,来的却是平常跟在苏恩宏身边的随从。 小青还以为是苏莹告状告到了丞相面前,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苏遥却皱起了眉头,感觉这事儿有点奇怪。且不说苏莹这个状告得有点快,就算是周氏真的把这事儿捅到了苏恩宏面前,身为遵礼守法的丞相,也不会随便打发个随从来内院叫她出去的吧。毕竟这里是小姐闺房,别说是随从了,就算是家丁也是不 该来的。 能让苏恩宏做出这么离谱的举动,背后一定是件大事。 “二小姐,老爷请您去前面一趟。”那随从行了个礼,恭声说道。 苏遥还没站起来,小青已经护到了她前面:“可是,我家小姐刚回来,有点不舒服,正想休息呢,要不你告诉老爷,等小姐休息好了再过去?” 小青其实也是一片好意,只是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 但那随从却面露为难之色:“二小姐,这次是宫里来人传旨,一定要您过去才行。” 小青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退婚的圣旨……不是前两天就传过了么,怎么又来了圣旨?” 苏遥也是满心困惑,念头甚至想到了一个离谱的方向,不会是那皇帝老儿上回没砍成她的头,这回要动真格儿的了不成? 那随从已经等不及了,出声催促道:“二小姐,您还是快去吧。” 是祸躲不过……苏遥定一定神,便不顾小青的阻拦,跟着那个随从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心里可没少骂那个皇帝,有什么话不能一次圣旨说完?才刚传了退婚的圣旨,现在又弄出来一个,真是麻烦!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宣读圣旨的太监念完了旨意之后,苏遥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苏恩宏也是一脸惊讶,但他毕竟是阅历丰富的臣子了,所以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苏遥道:“快去接旨。” 苏遥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看到太监递到面前的那一卷杏黄色丝绢,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并不是皇上的圣旨,而是太后的懿旨。 关键是,那尼玛还是一道赐婚的懿旨! “二小姐,”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这可是太后娘娘对您天大的恩典呐,还不快接旨?” 被他催促了一句,苏遥的目光终于变得清亮了些。 她非但没有接旨,反而不得允许就站了起来,红唇微启,便吐出了几个坚定的字眼:“我不接。” 这皇家的人难不成都脑子有病?怎么都想一出是一出呢! 之前那桩婚约就不提了,反正现在也解除了,但这太后怎么又给她赐了个婚?敢情这京城只剩下了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不成,还是这太后做媒做上瘾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圣旨上提到的赐婚人选。 对于这件事,苏遥只能说,太后的思维她理解不了。 因为那份懿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要把她赐婚给……晋王萧誉。 晋王,那个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晋王!最要命的是,他还是楚王的孪生兄长! 苏遥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份懿旨搅成了一滩浆糊。 谁能告诉她,这么赐婚真的好吗?先是赐婚给弟弟,然后闹了一出狗血大戏加人命官司,总算是把婚约给搅黄了,现在一转脸就再赐婚给哥哥……虽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遥儿,你胡闹什么!”苏恩宏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同时还不往给宣旨太监赔笑道:“公公莫怪,小女大概是觉得太意外了,高兴的有点糊涂了。” 高兴?她能高兴就见鬼了! “我不……”这回,苏遥还没把话说全乎了,就被苏恩宏厉声打断了。 “闭嘴,跪下!”截住了女儿这句要命的话后,苏恩宏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汗湿了,他努力对着宣旨太监笑了笑,“公公您看,小女这会儿不大清醒,要不本相替她接了圣旨?” 对方毕竟是丞相,又明摆着要成为皇家的姻亲,所以宫里的太监对他也格外宽容些,只收了个分量足够的大红包,就把圣旨给了他。 苏恩宏亲自把太监送出去了,然后才回来一脸严肃地瞪着苏遥。 教训的话还没酝酿好,苏恩宏的注意力就被外面传来的哭喊声给吸引住了。 “老爷,老爷!”周氏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传来了,“你可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老爷,老爷!” 苏恩宏本来就心烦,听了这声音更是雪上加霜,一张脸就更黑了。 哭喊了好一会儿之后,周氏终于带着苏莹出现在了门口。 苏莹脸上就像是开了颜料铺子似的,青红紫全都占全了,两个腮帮子也肿得像是发面馒头一样,看着特有喜感。苏恩宏显然也被小女儿的这副德性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莹儿这是怎么了?” 第57章 我不要做寡妇 周氏一眼看到苏遥也在这里,立刻指着她说道:“老爷,就是她干的好事,把我们莹儿弄成了这个样子,你看你看!” 她拉着苏莹走上前去,愣是搬着苏莹的脸在老爷面前展示了好一会儿,看得苏恩宏的两道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好了好了,”苏恩宏实在是不想再看,挥手示意苏莹到一边儿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苏莹的脸肿的太厉害,说话含糊不清的,根本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莹儿,娘来替你说,你别急,啊!”周氏抚慰了苏莹,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起来,说是苏遥打了她心爱的小女儿。 苏恩宏看着苏遥,沉声发问:“是你打的?” 苏遥眨眨眼睛,然后茫然地摇头:“我才刚回来,根本就没见过她,怎么会打到她?” 这一点苏恩宏倒是清楚得很,因为就是他带着苏遥一起回家的,说实话,确实没过多久。 周氏立刻着了急:“难道我们莹儿还会诬赖她不成,我好端端的女儿,她一回家就弄成了这个样子,老爷,她摆明了就是在欺负我们莹儿啊!” 苏遥故意睁大了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我和妹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突然打她呢?” 周氏恨恨骂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黑心肠的小贱人!”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去打妹妹呢?”苏遥叹了一口气,口气很是迷茫,“要不,让妹妹自己说说,我是为什么要打她?” 苏莹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却没人能听得懂,苏遥脸上更是露出一片困惑的神情来了。 “既然妹妹说不清楚,不知道有什么人看见了这件事,让她来说说也行啊。”苏遥“好心”地提议道。 周氏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告状告得太急了,忘记事先找个丫头婆子串通一下来当证人了,现在要立刻去找也是没处抓瞎。 苏恩宏被她们吵得不厌其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好了,这件事回头再说。” 他堂堂一个宰相,难道整天要在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里搅合吗?这群女人真是不知好歹,整天就为了些小事争吵,他连正事都处理不完,哪里有精力来陪她们胡搅蛮缠? 周氏当然不肯这么善罢甘休,一定要当着老爷的面惩治苏遥才行。 然而,想到吴监正之前说的话,再加上桌上的那道懿旨压着,苏恩宏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偏移,对周氏道:“不过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至于这么吵闹吗?” 周氏差点被这句话噎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老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殊不知苏恩宏现在一心都系在那份懿旨上,当下便拿起来对周氏说道:“夫人你来得正好,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咱们府里……”他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遥,才继续说了下去,“咱们府里,该筹办 喜事了。” 周氏愣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立刻就把小女儿的事给丢到脑后去了。 “阿弥陀佛,太后她老人家总算是想起咱们家了,不知道给咱们锦儿说的是什么人家?”论年岁,苏锦当然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所以周氏第一个想起的也是大女儿。 苏恩宏现在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所以没大听清楚周氏说了什么,只顺着她的话音回答道:“是晋王。” 周氏又念了几句佛,脸上的得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还是太后娘娘有眼光,咱们家的锦儿知书达理,人又生得美,要不是龙子凤孙,哪里能配得上她?” 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才想起个更现实的问题来:“可是,晋王殿下不是中毒了么,前一段时间听说还没醒……难道是这几天突然好了?” 苏恩宏脸色沉重,握住懿旨的手都有些用力:“懿旨上说,晋王殿下最近不大好,所以才要尽快成婚,以便冲喜。”周氏这回是彻底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大哭起来:“老爷,这可怎么行,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就指望着她嫁个地位显赫的人家,我也面上有光,怎么能让锦儿去给人家冲喜呢?不行啊老爷,我绝对不能把 锦儿这么嫁出去……” 苏恩宏的耳根子才刚清静了一会儿,现在又被她的哭号声给占满了。 不过这一次,他总算是认真听了下。 “锦儿?”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恼怒地摇了摇头,“和你们这种无知的妇道人家说话就是麻烦,我什么时候说过是要锦儿去冲喜了!” 周氏脸上还挂着挤出来的眼泪,闻言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不是锦儿,那……是谁?” 苏恩宏已经懒得理她了,于是周氏便抢过懿旨,自己从头到尾看了遍,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化,极是耐人寻味。 “怎么会是她!”周氏丢开懿旨,满脸都是震惊的神情。 迎上她的目光,苏遥冷冷一笑:“放心,我绝对不会嫁的。” 苏恩宏狠狠一拍桌子:“胡闹,连懿旨都接下来了,哪里还由得了你?” 苏遥撇了撇嘴:“我可从头到尾都没去碰这份懿旨,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好像是你从人家手里接过来的懿旨,既然是你接的,干脆你去嫁算了!” 苏恩宏被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她:“你……你……”他狂乱的目光四下扫了一通,才叫过府里新任命的管家苏岩吩咐道,“把二小姐送回房看管起来,没有本相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出!” 周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糊涂了,眼看苏遥要走,才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来意,于是拉过苏莹道:“老爷,那她打了莹儿的事该怎么算?” 苏恩宏已经被气得要命了,哪里还有心情来管这档子糊涂事,于是只不耐烦地挥挥手:“找个郎中给开点药,不要再来烦我了。” 周氏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苏恩宏的脸色实在严峻得可怕,于是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走出正堂后,苏莹拉了拉她的衣袖,含糊不清地说道:“娘,该怎么办?” 看着小女儿被打肿了的脸,周氏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堂的方向,才恨恨道:“那个小贱人,竟然连这样的运气都有,现在她就要嫁给晋王冲喜了,你爹当然不会让咱们再动她了。” 苏莹听到她这么说,都快要哭出来了。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她欺负苏遥的,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抓着一连甩上十几个耳光? “好了好了,”周氏打起精神来安慰女儿,“你刚刚也听到了,太后要她嫁过去是为了给晋王冲喜的,她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苏莹心里还是充满了愤恨。 在她看来,就算是冲喜,那至少也是个名正言顺的晋王妃啊!还有,这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怎么能忍得下去。 苏莹咬紧了嘴唇,暗暗发誓,就算是爹娘都不帮她,这个仇她也一定要报! 就在她们母女俩说话的时候,苏遥已经回到了房间,再次被关了禁闭,就连小青也被管家派人带走了,现在她想找个帮手也找不到了。 自从这道冲喜的旨意下来,整个相府里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谁都知道,那位晋王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好起来的希望已经是微乎其微了,要不是病情特别严重,也不会采取这冲喜的最后一招。 就连周氏,也打消了再来找苏遥麻烦的念头。 毕竟,要是苏遥出了什么事的话,万一太后不肯收回懿旨,而是让苏家的其他女儿顶上的话,那倒霉的岂不就是她? 所以,现在相府里,没有人比周氏更希望苏遥好好的了。 至于苏遥自己,现在简直是郁闷透顶了。 她在晋王府被关了几天,已经是闷得要发疯了,没想到回到了苏家,还是逃脱不了被关禁闭的命运。 因为那道赐婚的懿旨,她已经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后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她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萧氏皇族了,怎么就和他们牵扯不清了呢?按照苏遥原本的计划,是想在苏家继续待一段时间,好好给周氏母女一点教训,就当是为从前那位真正的苏二小姐报仇了。等把这件事办妥之后,之前她和晋王楚王的狗血矛盾大概也平息得差不多了,到 时候她大可以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溜出去浪迹天涯。 然而,这么美好的设想,眼看着就要泡汤了。 虽然报复周氏母女的计划还没打成,但苏遥已经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苏家待下去了。 她可不想嫁给那个奄奄一息的晋王,上次听辰墨说,中了那种毒的人会在一个月内血竭而亡,算算日子……可不是快到一个月了? 万一晋王真的挂了,当寡妇倒还没什么可怕的,要是皇帝或者太后抽了风,要让她陪葬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苏遥就不寒而栗。 别说是皇帝和太后了,单单那个楚王,就能干出来这种事!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苏遥决定先把报复的事放一放,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收拾包袱走人,把这门要命的婚事躲掉。 真的是要命的婚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她这条小命就报销了…… 打定主意后,苏遥立刻就收拾起了行李。然而,她才刚打好包袱,还没来得及背到肩膀上,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第58章 乖乖叫我大嫂吧 苏遥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缓缓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那个男人就靠在窗边的墙上,姿态潇洒,而旁边的窗子还关得好好的,显然,是他进来后又把窗户关上来。 要命的是,他就在自己身后做了这么多的事,她竟然完全没听到一点儿动静,这一点真是太让人气馁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遥皱起眉头,难道这人是来看她的惨状的?真倒霉,现在他来了这里,她的逃亡大计估计是要暂时搁浅了。 萧誉的目光在她床上的包袱上打了个转,嘴角掠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我是想来看看,在接到皇祖母的懿旨后,苏二小姐会不会心慌地收拾东西跑路,果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在嘲笑她。 苏遥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件事上,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知道太后下旨的事?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誉故意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甚至还恶意地拖长了腔调:“让我想想……好像是在三天前,还是五天前?” 听到他的回答,苏遥愤愤地咬紧了嘴唇。 这个混蛋,他早就知道了赐婚的事,却闭口不说,还故意把她送回了苏家,根本就是故意的! 看到那张小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萧誉轻松地笑了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赐婚的事,就是我提议的。” 果然,苏遥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人也立刻冲到了他面前来。 “原来是你推我下火坑的!”她咬牙切齿地说,拳头捏得紧紧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给他脸上来一拳。 萧誉垂眸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倏然隐去:“火坑,你认为嫁给晋王是火坑?” 苏遥正在气头上,所以完全忽略了他眼底闪过的认真神情,只愤怒地回答道:“没错,就是火坑!” 萧誉眸色一沉,竟带了点恼怒的意思。 他猛然扣住苏遥的肩膀一转身,便把她抵在了墙上。 他薄唇一扬,吐出的却是轻佻的话语:“这么说来,你还是对我念念不忘了?所以,才不想嫁给我的……哥哥。” 虽然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但苏遥还是轻蔑地笑出了声音来。 她还从来没见过比他更自恋的人,就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他似的,真是自大得让人讨厌! 笑够了后,她才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你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们这两个男人吗?本姑娘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喜欢你的!” 萧誉眸光一转,却很明显想歪了:“那你喜欢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遥不屑地冷哼一声。实际上,她还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前世里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政委啊指导员啊给她介绍了多少杰出青年,她还愣是一个都没看上,虽然怀揣一颗恨嫁的心,却就是找不到看对眼的人,所以才一年年蹉跎 了下去。 从前的战友们也不止一次问过她这个问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但她考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做个嫌疑人的拼图容易,但要是在心里做个理想老公的拼图,对于苏遥来说,简直是天下第一难事,因为她根本就想象不到,自己会爱上什么样的男人。 只不过,萧誉显然不是前世里那些容易被她糊弄的战友。 把她牢牢地按在墙上,他腾出一只手来扳起了她的下巴,严厉地吐出一个字:“说!” “你管得着吗?”苏遥想也没想就这么轻蔑地回答道。 但是,在看到对方陡然迫近的危险眼神时,她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几次被胁迫的情形,立刻改了口:“好,那我就说给你听听。” 之前几次嘴硬的后果,已经让苏遥吸取了足够的教训,她可不想在这里继续被这个家伙占便宜,所以只能口头上服软了。 “我喜欢的男人……身高八尺,有……八块腹肌,”苏遥信口胡编着,“长相嘛,要粗犷!脸上有疤最好,还要……对感情认真,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最关键的是,要会洗衣做饭按摩,还要会做针线!” 前面的长相,都是她随口胡诌的,后面这个部分,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毕竟,苏遥自己对于家务事已经不能用不擅长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完全不会,所以,找个会做饭的靠谱男人还是有必要的。 她说得开心,但萧誉的脸却已经有点扭曲了。 过了半晌,他才勉强说出话来:“你确定……有这样的男人?” 别的不说,他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在家里洗手做羹汤的,至少在身边就没见过,更别提是针线活了。 瞪着眼前这张俏丽的脸蛋,萧誉觉得,他是真的弄不明白这个女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竟然还有女人会喜欢脸上有疤的男人,真是……天下奇闻。 看到他匪夷所思的神情,苏遥十分满意,觉得自己总算是说出了一番能把他镇住的话。 她不屑地偏过头去:“当然了,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一定会有我喜欢的这种的,我已经说了,你能把手拿开了吧?” 他现在这个姿势,简直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标配嘛! 萧誉没有放开她,反而用了点力气,迫使她把脸转了回来,直直地面对着自己。 “就算有好了,但你也没机会了。”他紧紧地盯着她,眼底有着志在必得的神气。 苏遥顿觉心口一紧:“你什么意思?” 萧誉挑眉一笑:“因为我刚刚建议过皇祖母,最好尽快定下婚期,而她老人家也已经答应了,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就算这世上会有你说的那种男人,你也没机会去把他找出来了。” 苏遥脸色一变,再也笑不出来了。 搞什么嘛,在这种封建社会,结婚不应该是一件很麻烦的大事吗,怎么会这么快!真是要命,只要三天时间,她就算能逃出相府,也不一定能跑出京城…… 但是,在萧誉面前,她不愿意表现出一丁点儿软弱,于是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来一点儿懊恼的神情。 看着她绷紧的脸,萧誉玩味一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苏遥抿了抿唇,却突然挑衅地笑了:“当然有,这么说来,三天后楚王殿下就应该叫我大嫂了?既然这样,不如提前叫一声听听,免得到时候要你突然改口,会觉得不习惯。” 她的这一番话,让萧誉成功地黑了脸。 总算是踩到了对方的尾巴,苏遥当然要趁胜追击。 “那么,楚王殿下是不是应该先把我放开呢?把未来大嫂压在墙上,好像不是很合适吧?” 两人瞪着眼睛对峙了片刻,萧誉终于松开了手。 难得见他有这么听话的时候,苏遥强忍住嘴角的笑意,替他打开了窗户:“楚王殿下,请,作为男人,也不应该出现在未来大嫂的闺房里吧?” 萧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不想嫁,现在怎么突然改口了?” 苏遥夸张地叹了口气:“懿旨都下来了,我不想嫁也得嫁啊,刚才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认清楚这一点吗,现在我同意嫁给晋王了,你看上去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她想了一下,然后才促狭一笑:“难道是楚王殿下其实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所以一听到要叫我大嫂,所以心里就不舒服了?”她努努嘴,“瞧,连脸色都变了呢。” 萧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镜子,然后又尴尬地收回目光。 看到他难得慌乱的样子,苏遥笑得更是畅快。 “楚王殿下请吧,我这个未来大嫂就不远送了。”她轻松地笑笑,便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甚至还哼起了欢快的小曲。 她就知道,不管这个男人脸皮再怎么厚,也是做不出来调戏大嫂这种事的,毕竟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吗。朋友妻不可欺,兄弟的老婆,当然就更要敬而远之了。 过了片刻,她终于听到了关窗子的声音,悄悄睁开眼睛时,果然看到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确定他已经走了之后,苏遥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忙把床上的包袱塞进了床底。 大白天就溜出去的难度系数太高,她还是耐耐性子等到晚上吧,或者是明天一大早。她还就不相信了,身为皇子,他还能整天在相府院子里站岗不成! 或许,明天早上是个好时机,苏恩宏是要上朝去的,已成年的皇子们也都是要去的,到时候,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就算是附近还有别人监视她,苏遥也自信能够把他们摆平。 她从袖子的暗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来,举到眼前端详着。 昨天,她可不仅仅是跟着辰墨学习而已,还问他讨要了几样现成的药,而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据辰墨所说,把这种药抹在袖口上,只要轻轻用袖子往人脸上一拂,就能弄晕别人。当然,用这个的时候,自己也要小心,千万不能让自己也闻到了。 如果效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好的话,那这玩意儿可比现代绑匪常用的乙醚还牛了。 看着那个小瓷瓶,苏遥满意地笑了。 据她所知,后门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只有两个家丁看守,就算是空手放倒也不成问题,现在有了这种强效的麻醉药,当然更不在话下了。打定主意后,苏遥便把药瓶慎重地收好,决定明天就拿苏府的家丁练练手先。 第59章 跟个帅哥混出城 第二天一早,天边才刚露出第一抹亮光时,苏遥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房间的窗户里滑了下去。 幸好苏家人还不知道她都有些什么本事,所以才没有想着搜查她的房间,也不知道莫名失踪的那些床帐钩子都被她派上了什么样的用场。 果然,后门处有两个家丁,在看到来人是即将出嫁的二小姐时,他们立刻就变了脸色。 苏遥抓住机会,轻轻抬袖一拂,那两个家丁只闻到了一股淡淡幽香,随即便一头向后栽倒,再也没了知觉。 “算他够义气。”苏遥暗自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来古代人民还是挺有智慧的嘛,虽然没有现代科技,但就这蒙汗药的水平,已经是世界一流的了。 为了避免袖子上残留的药害到自己,苏遥小心翼翼地把衣袖撕下一块来,顺手丢在了路边,然后便背起包袱溜之大吉。 今天的出逃异常顺利,一直到了城门口,苏遥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真是奇怪,难道楚王真的没在苏府里放其他暗桩,就这么让自己给逃了? 东张西望了一通后,苏遥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踪自己。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她便放心大胆地排到了等候出城的队伍里,跟着队伍慢慢地向前移动着。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出城的人竟然那么多,看着阵仗,光排队就要排上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挪到了队伍前面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自己这样子是没办法出城去的。 所有排队出城的人手里都拿着通关文书,除了她之外…… 发现这个事实后,苏遥本来还很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从前的苏家小姐是个十足的闺阁小姐,当然不知道出城还需要通关文书这么一回事,而她自己又是个从现代穿越来的人,更不知道这大燕京城的规矩了。 怎么办?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难道还要折回苏家去?而且,就算是折回了苏家,她也未必能弄得到通关文书。达官贵人出门时不是骑马就是乘车,马鞍和车厢上会标有家族徽记,城门守卫是不敢盘查的,他们派下人出城办事时,也只是给予家族令牌而已, 根本不需要通关文书。 所以,苏家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东西。 那……该怎么办?跑都跑出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吧? 留在京城也不安全,丢了一个未来的晋王妃,官府少不得要四处查问,躲在城里只能等着被抓回去成亲。 看着周围几乎是人手一份的通关文书,苏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从正常渠道是没办法好想了,她也只能……偷一份来了。 目光停留在一个农夫打扮的年轻小伙身上后,苏遥已经基本锁定了目标。 之所以选中那个年青人,是因为他看上去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并没有同伴。再说了,他站立的姿势非常拘谨,斗笠也压得很低,很明显是个内向的人。 打定主意后,苏遥便悄悄把手伸到包袱里,扯断了串着铜钱的细绳。 那是苏二小姐这么多年来攒下的月费,虽然用在这个地方难免肉疼,但为了出城,苏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和被逼着嫁人相比,她宁愿破财消灾。 细绳一断,整串铜钱便滚出了包袱,散落在了地上,本来还秩序井然的队伍立刻就乱了。 凡是要在这里排队等着出城的,都是贫苦的老百姓,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钱哪有不捡的道理?看到那些四散滚落的铜钱,大家伙儿立刻反应过来,开始抢钱去了。 苏遥便趁乱装出被绊倒的样子,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不偏不倚地撞入那个年轻农夫怀里。 她是仰面跌倒的,所以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小伙的脸,眼睛立刻睁大了些,充满讶异。 之前看他的打扮,就是个普通的农夫而已,没想到这张脸……竟然长得那么好看! 和楚王坚毅深邃的轮廓不同,眼前的这个青年,鸦青长眉斜飞入鬓,鼻梁挺括且不失精致,眸色似与常人不同,略微泛出些棕色来,眼瞳剔透如琉璃珠一般。 乍见着个样貌出众的帅哥,苏遥不由得呆了一呆。 她原本只想挑个老实小伙欺负来着,没想到竟发现了美男一枚,不知算不算是运气太好了。 要是给他换身公子哥儿的打扮,说不定就能把京城里绝大多数的贵族公子都给比下去了。 虽然略微花痴了下对方的相貌,但苏遥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正事的。 手中藏着的薄刃微微一挑,这帅哥肩上挎的包袱立刻就散了,里面零碎的东西掉了一地,大多是衣服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块黑色的布,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苏遥对于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在蹲下身子装作帮忙捡东西时,悄悄从衣服里抽出了那一张宝贵的通关文书。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腕上便是突然一凉,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遥心下一紧,猝然抬眸时,便触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瞳。 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冷。 虽然那双眼睛天生暖色,但他的目光却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寒意来,在他的注视下,苏遥觉得自己都要冻僵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对方已经弯起嘴角,露出和煦一笑。 苏遥也尴尬地笑笑,迅速放开了那张纸:“我……只是想帮你捡起来。” “原来如此,”青年眉目微敛,笑得云淡风轻,“那在下就多谢姑娘了。” “不用客气……”苏遥胡乱说了一句,便想钻进人群中溜走。 然而,那个青年却在后面叫了一声:“姑娘,你不是要出城吗?” 苏遥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那个……我忘带东西了,今天看来是出不了城了……” 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她心里已经抱怨开了。 什么好运气,简直就是倒霉透顶了。看着那家伙不过是个普通农夫,怎么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还好糊弄过去了,不然岂不是会被人当成是小偷?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是峰回路转,让苏遥一下子又有了希望。 “姑娘是不是忘记带通关文书了?”青年看了看手里的纸,非常善解人意地提议道,“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在下是可以带姑娘出城的。” 看着苏遥茫然的目光,他抿了抿唇:“当然,姑娘不愿意的话,也是……” 这句话还没说完,苏遥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感激地握住了他的双手:“这位大哥真是好人,多谢多谢。” 看着她一脸激动的小模样,青年似乎想笑,但很快就用一声咳嗽压住了,转而去自我介绍了:“在下姓元,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苏遥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姓苏,你叫我小苏就行。”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排队,苏遥才发现这人言谈举止不俗,绝对不会是个农夫,于是便入乡随俗,文绉绉地称呼他为元公子。 这位元公子不仅热心,还有点八卦,聊了一会儿便问到关键问题上来了:“我看姑娘也不是出身于小门小户的,为何会一个人出城,身边连个伴随都没有呢?” 苏遥撇撇嘴,一脸懊恼之色:“还不是家里人逼婚,我不愿意嫁,所以只能出来散散心了,”她摇摇头,“成亲嘛,当然要自己愿意才行,我最讨厌的就是包办婚姻了!” 尤其还是那种突发奇想的包办婚姻,简直就是万恶的火坑!她才刚摆脱了楚王这个渣男,怎么能再和渣男的哥哥有什么牵扯呢? 苏遥坚信,奇葩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楚王为人那么恶劣,晋王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了她这么一番新奇言论,元公子倒有点惊讶了:“我想,姑娘的父母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孤身一人跑出来,他们一定会担心的。” “担心个屁!”苏遥一时没忍住爆了粗口,苏家上下除了小青之外,就没人担心她了。就算那些人会担心,也只是担心她逃婚的举动影响到家里其他人的前途而已。 看到元公子一脸惊异的表情,她才尴尬地笑了下:“那个……我就是太生气了,他们要我嫁给一个变态,我才会这么……激动。” 自打穿越来这里之后,她好像还没怎么和别人聊过天,现在打开了话匣子,竟有点儿刹不住闸的趋势。 当然,她把关键的情况都隐去不说了,只是极力渲染这门婚事有多么可怕,简直把晋王说成了个夜叉般的人物。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后,元公子终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看到自己的鬼扯也有人相信,苏遥畅快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这个帅哥不光善解人意,还真好骗。 等到走出城门后,元公子的善解人意技能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能陪姑娘继续走了。” 苏遥刚才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开口告辞,没想到被对方抢了先机,倒是省了自己的脑细胞,于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忙你的,我也要赶路了,还有那个……多谢你刚才帮忙。” 元公子礼貌颔首,两人便在城门前分道扬镳。 苏遥混出了京城,现下正是一身轻松。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分开后不久,那位元公子就停下了脚步,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个黑衣人。 “主上,那个女人说不定是个盯梢的,要不要属下去把她……”黑衣人没有明说,而是做了个坚决的手势。元公子略微沉吟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看她就是个普通人,今天正事要紧,不必管她。” 第60章 本王亲自看着你 春天已经快到尾声了,所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苏遥才走了一会儿,汗水已经浸透了衣服。 看到道旁的茶摊后,苏遥就像是发现了救星一样,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自打穿越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试着用自己的双腿走这么远,已经累得要瘫了,真的很难想象前世的自己竟然能负重跑出几十公里去…… 好汉不提当年勇,苏遥已经坦然接受了身体素质下降的事实,一屁股就坐在了长凳上,叫了一壶茶来。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显然已经是正午了。 自己从苏家失踪了小半天,不知道现在有人发现没。 回头看看来路,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巍峨的城墙,苏遥不由得叹了口气,照这么走下去,她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到下一个城镇? 茶还没上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迫切地想要弄匹马来。 只可惜现在茶棚里没有什么人,就只有一个老人家在烧水烹茶,苏遥就算是想抢匹马也没处去抢。 真是选错了离家出走的日子了,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走一天,就算侥幸没累死,皮都会被晒掉一层。 越是热就越是口渴,当茶水终于被送上来时,苏遥也顾不得烫,捧起茶碗就在边上吸溜了一口。 一口热茶下肚,苏遥顿时精神一振。 “好喝吗?”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苏遥连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道:“好喝,渴的时候喝什么都好喝!” 话已出口,心里却突然炸了毛,刚喝下去的那口热茶火辣辣地燎着嗓子,让苏遥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立刻回头去看向茶炉的方向,果然看到那老伯还在那边忙活着。 那么,给她端上茶来的人是谁? 那人的脸被压低的斗笠遮住,但声音和身形却是遮不住的…… 虽然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但苏遥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讪讪地笑了一下,把一枚铜币压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撒腿就跑。 只不过,她还没跑出茶棚,脑后就传来破空声响,一支筷子准确地从她面前掠过,钉在了茶棚的柱子上,还在微微颤动着。 这时,身后男人沉稳的声音才徐徐传来:“你还想走到哪里去?” 竟然被一支筷子截住了去路,苏遥暗恼自己没用,却还是不得不停下脚步。 萧誉走到她身边,眼眸微垂,瞳孔深处隐约有些怒气。 他之前派了乐白去做一件要紧事,所以只随便安排了个随从在苏家盯着,没想到那随从偏生前一天吃坏了肚子,多跑了几趟茅厕,连屋子里的人是什么时候丢的都不清楚。 发现苏遥不见了之后,他就派人在京城中四下找了一上午,却是一无所获。 要不是他今天有要紧事要到城外来办,在路上瞥见了她,恐怕就真的被这丫头给跑了。 一想到这一点,萧誉心里就隐约有怒气翻涌。 他之前派人调查过苏遥不是一回两回了,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苏二小姐以前根本连府门都很少出。然而就是这么个深闺小姐,轻轻松松地溜出了相府不说,还蒙混出关跑到了城外来。 要不是确信自己手下收集情报的能力,萧誉几乎要以为是他们联合起来蒙骗自己的了。 眼前这个丫头,怎么看都和他们说的那位苏二小姐不同。 该死的,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调查所得和他亲眼看到的,完全是两回事? 萧誉想着自己的心事,苏遥却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了。 事到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索性也用同样无礼的目光回瞪他。 两人在茶棚下互瞪了半晌,终于有隐身在暗处的护卫忍不住上前提议道:“王爷,不如派人护送苏小姐回府?” 其实,这护卫也是在隐晦地提醒他,别因为这个姑娘耽误了正事。 毕竟,他们是好不容易才追查到了一点线索,得知当初在宫外伏击楚王让他重伤的匪徒会在今天离开京城。 这份情报,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知情人嘴里掏出来的,现在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万一让那群匪徒逃了,天地茫茫又到哪里去找? 苏遥心中一喜,对啊,就算是被抓住了也要被送回苏家,既然能跑出来一次,第二次大概也不在话下,只是要多费点工夫罢了。 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当然逃不过萧誉的眼睛,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不必,”用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后,他眼眸微眯,“本王会亲自看管她。” 苏遥心里刚生出的希望又破灭了,整个人立刻垂头丧气起来。 又是亲自看管……在这个男人手底下,怎么可能逃跑得了? “我累了,走不动了……”苏遥耍起了赖皮。 看萧誉的样子,好像还有其他事要忙,最好是能把她丢在什么地方,只要不是他亲自看管,她就有耍滑的机会! 但是,这个男人无情的话让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不用你自己走。”他对旁边的护卫点点头,后者立刻从不远处的密林中牵来了几匹马。 看到那些骏马,苏遥的眼睛登时一亮。 要是骑上了马,会不会有逃走的机会? 她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小小的欣喜一下,萧誉冷酷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不用想逃跑的事了,本王和你用一匹马。” 苏遥扁扁嘴:“我最不喜欢和别人骑一匹……”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萧誉举起来放上了马背,紧接着他也翻身坐了上来。 双臂环着她的身子勒住缰绳,萧誉低头在苏遥耳边说道:“别乱动,否则本王就把你头朝下绑在马鞍上。”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苏遥也只能选择妥协了。 她可不想像个麻袋似的被捆在马背上,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跑多远,为了自己的小身板起见,还是乖乖地坐着为好。 看到她难得地听话了一回,萧誉嘴角掠过一丝微笑,随即便打马沿着大道狂奔而去。 苏遥一开始还尽力把身子挺直,但颠簸了一会儿之后,周身的骨头都开始酸痛起来了。迎面吹来的风又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所以不久之后,她已经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像是窝在了萧誉怀里。 只不过这样也没能让她舒服多少,在现代她虽然也会骑马,但只是在马场里遛几个弯而已,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长时间的奔波? 这么坐下去,屁股都坐得酸痛不已了,苏遥试着调整了几次姿势,但效果都是半斤八两,怎么都坐不舒服。 萧誉略一低眸,便看到她秀眉蹙起,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将手里的缰绳微微紧了些,让马儿跑得慢些。 就在他低头的这一个瞬间,身后的护卫已经示警:“王爷小心!” 萧誉猝然抬眸,借着阳光看到了路面上绷紧的一道暗线,立刻心生警觉,催马高高跃起,跳过了那道暗线。 骏马带着两人腾空落地,毫发无伤,但萧誉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之感。 路面上有暗线,显然是有人在这里设了埋伏,刚才要不是他临时起意降低马速,恐怕现在骏马的前蹄都已经被那锋利的暗线绞断了。 几乎是在骏马落地的同时,半空中已传来了锐器破空的声音,两旁的树林中射出了无数箭支来。 萧誉拔出腰侧长剑,拨开面前的箭镞,他身后的护卫也想赶上来护驾,但箭雨却突然密集了很多,硬是把他们的队伍分成了两半。 萧誉还要分神护住身前的苏遥,眼看利箭涌来的势头丝毫不减,心知如果久耗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便一夹马腹,扭转方向朝密林奔去。 “王爷,小心树林有埋伏!”身后的护卫一边拨开利箭,一边发生示警,但萧誉却不管不顾,只是放马向前冲去。 他越是往树林冲,迎面而来的箭支就越密集。 为了安全,苏遥只能尽力缩在他怀里,免得被那些不长眼的利箭射伤了。 不过,她倒是挺赞同萧誉现在的举动的。 看来他也不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嘛,一般人都会觉得往箭支射来的方向冲比较危险,只有少数人才会选择迎难而上。 迎着箭雨冲过去是挺危险的,但只要能冲到那些弓弩手跟前,就能彻底解决了他们,总比呆在原地被人当成射箭的靶子要好。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其实这命也是要从险中求来的。 苏遥刚想到这里,迎面而来的箭矢突然变得稀疏了起来,她知道一定是弓弩手被冲散了队形。 果然,萧誉手中长剑一挥,温热血滴陡然溅上了苏遥的脸颊。 那些弓弩手也不是吃素的,见他纵马冲来,立刻改变了射箭的目标,齐齐冲着马腿而来。 骏马中箭嘶鸣,而萧誉已经抱着苏遥凌空跃起,剑光所掠之处,溅起三尺血光。 有他这么一搅合,箭阵顿时有所松动,而那些护卫也因此得了空隙,追上来护着萧誉向密林深处冲去。 越是往里跑,箭支越是稀疏。显然,敌人布下此局,就是打算在大路上将他们一举格杀的。 萧誉扫一眼密林情形,便果断作出了决定:“分头走!” 他手下护卫得令,立刻兵分数路,往密林的各个方向探去,打算突破敌人的埋伏。而萧誉拖着苏遥,和两个护卫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便往那走去。而在不远处的密林中,一蒙面男子听了手下的汇报后,眼底露出了一抹玩味神情:“那个小姑娘,要抓活的。” 第61章 哪个混蛋挖的坑 和那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交手几番后,萧誉和身边的两个护卫也在密林里走散了,只和苏遥一起在林中狂奔。 因为跑得太急,苏遥完全是慌不择路,冷不防脚下便是一空,原本长满了青草的地面竟陡然塌陷下去。 该死,是陷阱! 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在这种地方挖陷阱,上面还伪装得那么逼真…… 身子陡然下坠时,苏遥也只能祈祷这是个普通的陷阱了,下面千万不要有什么尖齿啊捕兽夹啊什么的…… 然而,她的下坠之势却突然止住了。 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她用力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萧誉的脸。 刚才那一瞬间,是他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抓住了自己…… “小心!”苏遥还没来得及庆幸,就下意识地出声大叫道。 因为刚才,她分明看见有一支黑箭从陷阱上方掠过,几乎是贴着萧誉的肩膀擦过去的。显然,追兵已经到了这里。 怎么办?他要是先把自己拉出去再迎敌,说不定就会失了先机,万一他被人砍了,那自己这条小命也保不了多久了。 “你还是先放开我,去对付他们吧。”只不过是一个瞬间,苏遥就做出了决定。 然而,她自以为好心的建议却换来了对方的一声咆哮:“你疯了吗?” 苏遥讶异地低头看去,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坑底下布满了半人高的尖刺,要是自己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就会被穿成筛子了。 苏遥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放手自己会死得很难看,就算不放手……万一有人来攻击他,他还是被迫要放手,到时候一样会死得很难看。区别只是,早一点死还是晚一点死的问题…… 尼玛这是什么问题啊,老天爷你玩儿我啊,老娘才刚穿越来就要再死一回么? 她不由得又抬头去看萧誉,却看到他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别出声。”他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苏遥知道现在一切只能指望他了,于是便无声地轻点一下头,生怕自己动作大了让他承受不住而放了手。 一个冷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看来,楚王殿下和晋王殿下果然是兄弟,都是这么丢人地趴在地上等着受死。” 萧誉的唇线绷紧了,眸底也掠过了一丝杀气,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另外一个声音传来:“大哥,我看他是已经死了,瞧那背上还插了一支箭,八成是捅到要害了,”嘿嘿笑了两声后,他又再次开口,“这回大哥拔了头筹,那一万两的赏金是肯定到手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 从对话和脚步声来判断,附近应该是只有这两个人,情况……还不算太糟。 苏遥紧张地咬紧了嘴唇,知道萧誉是在等待机会,等敌人靠近自己后再反手一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苏遥觉得他取胜的几率简直太小了。且不说手上还拖了个随时都会掉下去的人,就说敌人吧,一招解决两个的概率,和她今天掉下去后不会被刺成筛子的概率估计一样大。 看来,她八成是要葬身在这陷阱里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苏遥的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了,但萧誉的目光却依旧沉静如初,就好像什么危险都不会发生似的。 这……心态还真好…… 在看到他眼底再度闪现的杀气时,苏遥的拳头也下意识地握紧了。 从她的角度,其实只能看到他翻了个身,原本是趴着的,现在仰面向上,苏遥就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了。 好在,他的手并没有放松,还是牢牢地抓住她的。 一瞬间仿佛也变得很漫长,苏遥紧张地咽了下唾沫,等待着结果。 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陷阱的内壁滑落,不知道是谁的。 好在,萧誉很快就转了过来,伸下了另外一只手。 看到那只递到面前的手,苏遥终于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整个人就被他拉了上去。 地面上已是鲜血横流,两具尸体就倒在陷阱边上,个个双目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而萧誉已经反手拔出了后背上的箭,只有箭头尖端有一点血痕,显然入肉很浅,并不能造成太大伤害。 苏遥好奇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那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却没有找到明显的伤痕,最后只在他们眉心处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睁大了眼睛。 萧誉仍然坐在地上,听了她的问话,却没有任何反应。 苏遥撅撅嘴:“有什么好卖关子的,小气鬼。” 然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萧誉却突然扬起了手中长剑,剑尖斜斜上挑,直指她的方向。 苏遥吓了一跳,想到刚才那两个人可怖的死状,本能地侧身一闪,想到躲出他的攻击范围。 就在她侧身的同时,一道银光闪过,另外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也重重摔到了地上。 仔细一看,那具尸体和之前那俩倒霉蛋的死状相同,都是眉心处有一点血迹。 苏遥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他并不是指着她的,而是要对她身后的敌人动手。 想想还真有点后怕的感觉,刚才她竟然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完全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啥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而她刚才也看清楚了,萧誉手中的那柄剑有古怪。 显然,刚才那三个黑衣人都是死于他剑下……的暗器。 暗器入脑,立刻断气,还真是干脆利索。 觉得自己刚才害怕的样子有点丢脸,苏遥走到他面前叉起腰来:“你也太狠了吧,刚才我要是没躲,不是连我都一起报销了?” 萧誉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没那么高。” 苏遥愣了一下,才想到现在的自己还是个十五岁的未成年小丫头,个头确实是有点矮,他瞄准的是那个黑衣人的眉心,估计离自己的头皮还有有一截。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语气中的蔑视还是让苏遥觉得很不爽,正想再找个由头反驳一下,目光却突然落到了他的小腿上。 他后背上的伤没什么要紧的,血只流了一点点,刚洇透了衣衫就自然而然地止住了。但是,右腿的小腿却伤得货真价实,一枚黑色的短箭穿透了整个小腿的肌肉,看样子离骨头也不远了。 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他脚上的靴子,苏遥皱皱眉,用身上带的匕首割开了他的靴子。 在看到伤口后,她没有先拔箭,而是立刻撕下了半幅衣襟,用加压包扎法替他简单地止了下血,然后下意识地发问道:“你……还能走吗?” 这伤口太严重,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只能等找到了安全的藏身地后再想办法。 追兵迟早要追来这里,暗器也不是万能的,万一人家看到萧誉负伤了,干脆不上前来只是站在远处放箭,那他们两个岂不是要被射成刺猬? 萧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咬牙站了起来,微微一点头。 “等等。”苏遥看他走了一步,就在草地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脚印后,立刻制止了他。 她把黑衣人脚上的靴子脱下来一只,为了不碰到他腿上的箭,还特意用匕首把靴筒裁得短了些,这才给他穿上。 犹豫了一下后,她便默不作声地抬起他的一边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上。 虽然这人又毒舌又霸道,但刚才,如果不是他抓住了自己,她这条小命现在已经进了阎罗殿了。 而且,要不是因为她,他可能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所以,于情于理,苏遥都不能放着他不管。 看到她这样的举动,萧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其实不仅仅是欣然接受这样简单,他简直是故意把自己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小肩膀上,压得苏遥几乎要眼冒金星了。 “你看着个头不大,力气还不小。”萧誉嘴角一斜,说出了这样的评语。 苏遥现在完全是在咬牙硬撑,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那张小脸憋得通红,萧誉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坏笑,又走了几步后,还是减轻了她肩上的压力,虽然这样做,会让他的右腿疼得非常销魂。 不过好在被她包扎了之后,伤口处血流的速度已经大大减缓,让他还不至于会失血至死。 一想到她刚才准确麻利的动作,萧誉眸底的疑惑就加深了几分。 他虽然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很少在京城盘桓,更少和女人接触,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女人一无所知。 别说是京城中的这些贵族小姐了,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不可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表现的如此镇定,甚至还能这么有效地替他包扎止血。 就算是萧誉自己,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比她做的更好。 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 苏遥对他满脑子的疑问完全一无所知,这是前世里养成的习惯,只要有战友负伤,迅速处理伤口几乎成了她的本能。所以,在看到萧誉腿上中箭时,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就按照心里的想法做了。 现在,她一心想的就是要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 天气变得很快,刚才还是阳光灿烂,在经过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截杀后,天已经迅速地暗了下来,云端电光缭绕,仿佛马上就有倾盆大雨到来。 当雨点终于打下来之后,苏遥嘴角反而扬起了一抹笑意。太好了,雨水能冲散血腥气不说,还能帮他们隐匿气息,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第62章 没人比他更无耻 在雨势变大之前,苏遥总算是找到了个落脚的地方。 那是密林深处的一株大树,不知道在这里矗立了几千年了,树干早已中空枯萎,但树梢还是枝繁叶茂的,保留着昂昂生机。 借用萧誉的长剑把树身上的裂缝扩大了一些后,两人总算是顺利地挤了进去。 苏遥还不忘伸手出去,把树干上面缠绕着的藤蔓拉一些下来尽量遮掩住裂缝,这样,她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却很难能看清楚里面。 扶着萧誉靠在树干坐下来之后,苏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在几近于被封闭了的空间里,血腥气开始变得明显起来了。 苏遥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采取点措施。万一敌人带了嗅觉灵敏的狗来追踪他们,光是靠这场大雨,还是没办法完全甩脱跟踪的。 “喂,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她伸出一只手去。 借着从裂缝中透进来的一点微光,她能看到萧誉脸上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是她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一样。 苏遥完全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一心只想着实现自己的计划,于是便自己上前动手去解他的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解开第一个盘扣,他就已经抬手按住了她的手。 “你想干吗?”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口中说出,但萧誉却觉得脸颊有了点烫热的感觉。 她刚才的话语和举动都在提醒着他一件事,那就是在天牢里见面的时候,她二话没说,扑上来就要扒他的衣服。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和她这样单独相处过了,而且还是靠得如此之近。 在脑海中涌现出那片记忆的同时,萧誉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手心处甚至也沁出了微薄汗意。 他抿了抿唇,下意识地遵循着本能倾身向前,想要触碰她看上去柔润异常的唇,仿佛只有那样才能稍稍缓解下心底的干渴…… 但是,少女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在耳边响起。 “我可是为了救你,你不会那么小气吧,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还要我脱不成?” 这接二连三的“脱”字让萧誉忽略了她话里的真正含义,脑子里浮现出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之前在天牢、楚王府和尼姑庵里,他们似乎都有过比现在亲密得多的举动…… 萧誉闭了一下眼睛,但心底的焦渴却并没有因此而减缓分毫,反而愈演愈烈,强烈到他需要调动全部意志来对抗。 “算了算了,不要你的了,小气鬼!”苏遥看他肢体僵硬地愣了半天,也懒得再等下去,反手就把自己身上撕坏的外袍脱了下来。 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脱了外袍后就更是少得可怜了,而且因为刚才淋了雨的缘故,单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少女美好的曲线。 树洞里的光线很微弱,但正是因为如此,暧昧的气息也愈加明显。 苏遥并没有留意到萧誉紧紧追随着自己的目光,而是自顾自低下头去,替他把靴子脱掉了,然后把外袍铺在了他的小腿下面。 薄如纸片的利刃贴着皮肤截断了箭矢,染血的箭头掉落在了地上。 小腿上传来的轻微疼痛,终于唤回了萧誉的理智。 低头看去时,他只看到苏遥拿着匕首在他的伤口周围忙活着。只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就发生了偏移,落到了她的后颈上。 她里面穿的衣服领口宽松,脖子后面也露了不小一块,发脚处有零星碎发被雨水打湿后贴在了脖子上,黑发越发衬出了肌肤的白皙和柔润。 萧誉几乎像是受了蛊惑般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拨开那一点碎发……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的时候,苏遥已经用匕首破开了伤口周围的皮肉,用力把箭拔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萧誉发出一声闷哼,苏遥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吐吐舌头:“糟了,忘记给他嘴里咬块布了,这要是咬坏了舌头可怎么好?” 看着萧誉整个人都向后靠去,脖子一侧的动脉都爆出了好些,显然是极度痛苦的样子,苏遥有点慌神了。 不会是被她的乌鸦嘴说中,这家伙真的咬掉了舌头了吧? 树洞里的光线太暗,她只能扑上前去,硬是用双手搬着他的脸,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咬伤自己。 感觉到了她的触碰,紧紧闭着双眼的萧誉突然身子一僵。 苏遥的一颗心立刻就直直地掉了下去,尼玛……不会是死了吧? 别啊,她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不想和一个死人一起被闷在这树洞里。一想到要和一具尸体共度一夜的前景,她立刻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真是该死,她怎么就忘了给他嘴里塞东西呢?硬生生把一支箭从小腿里拔出来,该有多疼啊! 苏遥前世小腿上也中过一枪,当时她身处雨林中没有医疗器械,也只能用匕首把子弹挖出来。一颗小小的子弹都让她疼得死去活来的了,更何况是从肉里扯出一支箭? 就在这时,萧誉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靠,你诈尸啊!”无意间碰上他的目光,苏遥立刻叫了一嗓子。 刚才还没了动静的人,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但身子还是僵着没动,这……这不是诈尸是什么? 苏遥被自己吓得寒毛倒竖,只想赶快离他远点,但不知道怎么的手脚就是不听使唤,好像是麻了…… 昏暗的树洞中,两人四目相对,表情却是大相迥异。 看着眼前少女那张茫然失措的脸,萧誉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便扶住了她的后颈,用力把她按向自己。 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双唇,萧誉的另一只手也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身。 就地一个翻转,双方的位置便颠倒了过来。 苏遥的后背撞上了地面,幸好有萧誉的手在腰间挡着,才不至于摔疼。 他灼热的唇紧紧地贴在她唇上,仿佛点燃了一簇火焰,随着这个吻的辗转深入,火焰渐渐烧遍了苏遥的全身,连地面的湿冷都觉不出了。 苏遥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事实证明,那个男人非但没有死,反而还生龙活虎的。 在幽暗狭窄的空间里,所有暧昧的情愫都被放大了。明明是最不合宜的时间,最不靠谱的地点,但苏遥却完全被心底陌生的悸动控制住了,完全没有了反抗的意识,甚至还主动迎合了一下。 她的这种反应,无疑成了一种强效的催化剂,让萧誉彻底抛却了所有理智。 他的手甚至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隔着单薄的衣衫探索着她所有的美好…… 当小腹处明显感受到一抹灼热时,苏遥猛然惊醒过来,眼底所有迷蒙的情绪在一瞬间褪去,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 察觉到她的分心,男人不满地在她肩膀上咬了一下,试图挽回她的注意力。 但苏遥已经完全被现在的情况吓到了,用力地挣扎起来。 被她无意中踢到了腿上的伤口,萧誉闷哼一声,略微放松了些对她的钳制。 苏遥就趁着这个机会用力地推开了他,竭力向后退去。 萧誉之前失血不少,刚才这一番厮磨更是给他的伤雪上加霜,因此,在苏遥从他身边逃开时,他并没有尝试去把她抓回来。 虽然并没有行动,但他的目光却肆无忌惮地把她从头到脚都看了个遍,最后停留在了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处。 一滴水珠从她脖子上滑落,顺着光洁细腻的肌肤滑下,最后隐没在衣襟的阴影中去。 苏遥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立刻就尴尬了。 “看什么看,这么黑能看见什么啊!”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尽量把衣襟掩好。 萧誉嘴角微扬:“看是看不清楚,但也能想象到了。” 听了他这句话,苏遥觉得脑子轰的一声,脸就像是炸开了似的,火辣辣的烫,再也不想搭理这个男人了。 这世上,还会有比这家伙更无耻的男人吗?早知道刚才给他拔箭的时候,就多用点力气,干脆把他疼昏过去算了。 一想到刚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苏遥就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简直都抬不起头来了。 她躲在阴影里闷不出声,萧誉却又主动来招惹她了:“做事不要半途而废,好歹再给我包扎起来吧?不然……”他认真地看了一下腿上狰狞的伤口,“我说不定真的会死。” 他掏出身上带着的金疮药,在她面前晃了晃,似乎想要提醒她,从前她受伤的时候,他也是给她上过药的。 苏遥愤愤骂道:“死了更好。” 她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人也有点懵,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不用“本王”来自称了,说话的时候平易近人了许多。 苏遥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男人,但是在看到他腿上仍在流血的伤口时,同情心还是占了上风。 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人现在也算是相依为命了,在苏遥的概念里,只要是同伴,就绝对不能丢下。 所以,嘴上虽然骂着他,但她还是接过了药瓶,重新为他包扎了伤口。 等到伤口被包扎好后,之前苏遥铺在地上的外袍,已经差不多被血浸透了。 苏遥拿起染了鲜血的外袍,用力撕成了几块,抱着这堆碎布就要往外走。 萧誉想要跟去,却被她瞪了一眼:“就算你不要命了,我还不想给你陪葬了,不想被别人找到,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着。” 她把他推回到树洞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含糊不清地补充了一句:“我一会儿就回来。”交待完这一句后,苏遥觉得自己脸上又热起来了,于是赶紧从裂缝里钻了出去。 第63章 一觉睡到婚礼前 外面的雨已经不大了,苏遥没费多少工夫,就抓到了几只活兔子,把那些染了血的衣服系在它们身上后,她便把那些兔子又放走了。 在回去之前,她小心地把周围的痕迹清理了一下,尽量掩盖得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她才刚低头从树洞的缝隙里钻进去,就看到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睁盯着自己。 心口陡然一跳,苏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说不清楚刚才是被吓到了,还是感到了一丝异样的悸动。 “你想吓死谁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只能表现得凶狠点了。 萧誉没有说话,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刚才,他在这里已经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了。 虽然之前对她的行为有点不解,但看完了全过程后,萧誉立刻明白了她这样做的原因,眸底甚至扬起了淡淡的赞许。 不过,他还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她的机会的。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做。”他淡淡开口。 苏遥白了他一眼,根本懒得问他什么理由。 她既然不问,萧誉当然也乐得不答了。 现在这个时候,乐白应该已经带着手下的护卫队在整片树林里找他们了吧,而苏遥的做法,只会让乐白他们多找一阵子而已。 不过……他倒乐得这样。 因为可以和她单独相处,而且,还是在这样近的距离内。 看着苏遥气鼓鼓地在角落里睡去的模样,他无声地笑了。 苏遥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没想搭理他,但折腾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没扛多久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外面的语声了,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苏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刚才还一直盯着她睡觉的男人哪儿去了? 她麻利地爬起来,从树洞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那里,微微仰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苏遥才刚走近几步,就看到一朵绚丽的烟花从萧誉手中升了起来,直冲天幕。 水蓝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开,那种脆弱的美丽让苏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也跟着抬头仰望起来。 愣了片刻后,苏遥才猛然反应过来:“靠,你在干吗啊,还嫌敌人没找过来是吧!” 她辛辛苦苦在雨里抓兔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兔子带着他的气味跑远点儿,别被人循着气息找到吗?但是这家伙,连句感激的话都没说,反而大半夜跑到这儿来玩烟花! 萧誉回眸浅笑:“我只是想,让乐白在这林子里少转悠会儿。” “乐白?”苏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要是乐白也过来了的话,说明周围的敌人已经被彻底清除了?虽然已经安全了,但苏遥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危机解除了,那她很快就要被押回苏府等着嫁人了! 然而,在看到了萧誉受伤的右腿后,苏遥脸上闪过了一抹喜色。 她还是有机会的,现在那家伙的腿受了伤,行动能力一定大打折扣。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彻底把他放倒为好。 这样想着,苏遥眼睛一眯,手指悄悄地伸到了腰间的绣囊里,悄悄捏了一撮药粉。 这药粉也是从辰墨那里得来的,吸入的人会立刻晕倒,只不过在用的时候还要考虑到风向等问题,不如苏遥之前用的那个好使。 感受了一下风向后,苏遥占据了自以为有利的上风位置,然后故作惊讶地看着远处叫了一声:“有人来了!” 看到她脸上夸张的惊讶表情,萧誉眸底掠起一抹笑意,故意装作上钩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苏遥已经拿出了药粉,朝他的方向撒了过去。 萧誉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应声而倒。 得手了!苏遥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逃跑的事。 她才刚走出几步,却忽然想起,把他丢在这种荒郊野岭是不是安全,万一有个猛兽啥的……她可是已经背上害了晋王的黑锅了,要是连楚王也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就摆脱不了这个灾星的罪名了。 所以,秉承着有恩必报的原则,苏遥又折了回去,打算把他拖到较为安全的树洞里去,反正他都发了信号了,乐白只要细心点,迟早能发现他。 然而,她才刚走到萧誉身边,对方却像之前那样,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男人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诡计得逞后自得的笑意。 薄唇微微一挑,男人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像你这么心软,是没办法从我身边逃开的。”说话的时候,他嘴角笑意更深。 苏遥还没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颈处便突然一麻,人也随即软倒了。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她看到的就是那漫天洒落的绚丽烟花,还有那双微微含着笑意的清澈眼眸。 尼玛,竟然被暗算了,而且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还敢对着她露出这样嘲笑的表情……早知道会这样,她真该让他流血至死啊啊! 这一次不知道睡了多久,当苏遥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浑身酸疼,很明显是在马背上颠簸了太久带来的后果。 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苏遥茫然地看着小青,又看看自己周围,心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这周围喜气洋洋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不光是小青穿戴一新,连这床帐、桌布甚至是桌上的蜡烛,都是一水儿的红色。 她在小青的搀扶下坐起身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是哪儿?” 看摆设什么的,这里倒像是自己的房间,但是……这些红色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的品味如此恶俗啊? 小青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遥就看到了窗纸上贴着的红色双喜,心登时一沉。 “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这是家里啊!”小青笑着说道。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苏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小青笑得越发灿烂了:“今天当然就是小姐您大喜的日子啊。” 听了这话,苏遥眼前一黑,真想再晕过去一次,也好过要承受这么沉重的打击。 那个该死的楚王,竟然让她一连睡了两天,直接睡到了大婚那天的早上!不带他这么玩儿的啊,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再给她一个!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青立刻慌了神,虽然那天楚王送小姐回来的时候,说过她今天早上就会醒,但现在看到苏遥脸色难看地躺了下去,小青立刻就慌了。 “没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遥的心简直都在滴血。 怎么办?今天她就要被人塞进花轿嫁人了,一想到这一点,苏遥就觉得无比郁闷。想她一个新时期穿越来的大好女青年,竟然会落到被人包办婚姻的地步,真是怎么想都不甘心。 偏生小青又在旁边怯生生地问道:“小姐,咱们该快点上妆了,要不然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我不嫁!”苏遥气哼哼地说道,索性扯过被子来蒙住了头。 然而,这种拖延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为了确保今天的婚事顺利进行,据说楚王特意安排了四个婢女来这边帮忙。 那四个婢女可不像小青这么好说话,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把苏遥拖到了妆台前。 一溜胭脂水粉已经铺排开来,就等着往她脸上招呼了。 苏遥被按在椅子上,根本无路可逃,只能由着那几个婢女折腾去了。 仅仅是半个时辰后,苏遥就在镜中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和上回在尼姑庵里胡闹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嫁衣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衣角和裙摆上缀着的珍珠都有指头般大小,在晨光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至于那顶凤冠,简直压得苏遥抬不起头来,让她觉得自己都要得颈椎病了。 在那四个铁面无私的婢女的“押送”下,苏遥就以这么一副样子出现在了正堂上,除了苏恩宏之外,周氏母女也一个不少地在那里等齐了。 今天晋王府大摆喜宴,他们也是要去喝这杯喜酒的。 只不过看周氏的丧气样子,看着不像是去喝喜酒,简直就像是去奔丧的。 在出门前,苏恩宏突然良心发现了,把上次那支赤金珊瑚凤钗拿了出来,亲自替她插在了发髻正中央。 此举无异于百上加斤,所以苏恩宏没有得到女儿预想之中感激的眼神,反而是收获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眼。 苏恩宏脸色一沉,正想训斥她两句,外面的鞭炮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把他想说的话都淹没在了一片喧闹中。而苏遥,也被那四名婢女硬是塞进了花轿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苏家离晋王府也不算远,所以一刻钟后,花轿就到了晋王府门前。 这一路被花轿晃悠得够呛,苏遥正想打开轿门透透气,却被喜娘从外面按住了。 “苏小姐,新娘子可不能自己开门,要等新郎官来踢轿门才行。” 踢轿门?苏遥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促狭的笑容来。 她倒真想看看,那位现在还卧病不起的晋王,要怎么来踢这个轿门。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还没等多久,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踢轿门的动静,紧接着轿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因为轿子里面太过气闷的缘故,苏遥早就把红盖头给扯下来丢到一边了。 轿门一开,她便本能地抬眸看去,没有红盖头的遮挡,所以她的视线畅通无阻。然而,她并没有看到今天的新郎官,而是看到了……一只公鸡。 第64章 这是什么鬼习俗 苏遥看着花轿前那只趾高气扬的公鸡,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变身成了万恶旧社会里的小媳妇,这个桥段……简直是苦情剧里的标配啊! “这公鸡什么意思?”她转头去问刚才还在喋喋不休教育她的喜娘。 喜娘大概是也没想到这么个情况,一时间也愣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这好歹也是皇族操办的婚事,新郎又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晋王,所以婚礼的一应布置都十分用心,充分体现出了皇家气度……除了这只公鸡。 大燕民间确实是有用公鸡代替新郎的风俗,但那也是要有特殊原因的,要么是新郎在外地远游,不能及时回家成亲,要么就是办冥婚的时候才会用到。 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家,都是欺负新娘出身贫苦,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在成亲当天就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 但是在皇家,这还是头一遭儿,更何况新娘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而是堂堂相府千金,和皇子的身份也堪当匹配。所以,见到这只公鸡后,连见多识广的喜娘都接不上来话了。 苏遥虽然对这里的风俗了解不多,但前世里看过的电视剧,也足以让她明白,用公鸡来代替新郎简直就是对她的蔑视了。 所以,看到那只戴着红花的公鸡在面前走来走去,她心里的怒火就一波波地涌了上来。 “那个……新娘子该下轿了。”对于苏遥刚才的问题,喜娘就像是得了选择性失聪似的,装作完全没听见,只是催促她下轿,免得耽误了吉时。 苏遥本来是想下轿去找婚事的主办人兴师问罪的,但听了喜娘的这句话,刚抬起来的屁股便又落了回去。 眼看着吉时都要耽误了,但新娘子还是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喜娘有点着急了:“苏小姐,要是误了进府的时候,可就不吉利了。” 苏遥眉毛一挑,语气轻蔑:“不吉利又能怎么样?” 她才不要做皮薄馅多的大包子,还没过门就被欺负了去,照这京城人的八卦程度,要是她今天忍了这口气,估计明天就会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这个……”成亲当天惯例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的,所以喜娘也没话可说。 见她说不出来话,苏遥冷哼一声,索性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不去看这些人的恶心嘴脸。 误了吉时有什么了不起的?净是些迷信玩意儿,她本来就不想做什么晋王妃,耽误了更好,最好是能不嫁了,才顺了她的心意。 喜娘和跟着的丫头都着了急,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过了吉时,新娘还没进府门的,这好端端的一场皇族婚礼,眼看着就要变成闹剧了。 周围已经聚起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更何况这还是个千载难逢的热闹。 其他人急得团团转,苏遥却毫无反应。 有人早就去把这个棘手的情况报告给苏府了,但这事儿报到了周氏那里,竟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苏恩宏连一丁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苏家人都不来管这档子事,其他人就更没有立场管了,只能白看着着急。 苏遥倒是在花轿里坐得舒坦,甚至还培养出了一点儿困意。 就在这困意将来不来的时候,周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遥把眼睛睁开一线,却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姑娘站在面前。 她对于陌生人一向没有什么兴趣,便打算闭上眼睛继续休息,然而,一旁的喜娘却忙不迭地带着一群人下了跪:“参见郡主娘娘!” “起来吧。”那位郡主的声音很是温柔,比苏锦的腔调还要柔软,让同样身为女人的苏遥听了,心里都不免麻了一麻。 喜娘谢了恩,才站起身来,小声提醒苏遥道:“这位是金陵郡主,皇上刚给郡主和楚王殿下赐了婚,晋王府里还没有当家人,所以今儿的婚事,都是郡主娘娘一手操办的。” “金陵郡主?”苏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终于从记忆里扒出了一些关于这位郡主的事。 这位金陵郡主容月是中山侯的独生女,中山侯又是现今皇后的幼弟,所以,身为皇后最疼爱的侄女,容月刚出生就被封了郡主,还有了金陵这样显赫的封地,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女了。 只是,这位金陵郡主和楚王的渊源,却有些奇特了。 因为金陵郡主恋慕晋王的事,几乎天下皆知,要不是晋王出了事,不得不用成亲来冲喜的话,那么容月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晋王妃了。 可是出了这件事后,郡主当然不能和晋王订婚了,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是不是脑子有病,竟然把她赐婚给了楚王,在外人看来,这对孪生兄弟等于是交换了未婚妻。 弄明白这一点后,苏遥森森地觉得,她现在的经历比从前看过的电视剧要狗血多了,连兄弟换妻这种事都能有,真是集狗血之大成的戏码。 身为这场年度狗血大戏的主角,苏遥不由得对另外一个女主角多看了两眼。 从外貌看来,容月大约和她差不多年纪,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说实话,金陵郡主容月是个美人儿,尤其是一双烟水迷蒙的眸子,看了便让人心生怜意。 只不过,苏遥对于这种小白兔类型的美人,向来就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有了个苏锦恶心在前,对于这个同类型的容月,她甚至有种本能的反感。 “苏小姐,”容月先开了口,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温柔笑意仍然不减,“或许,我很快就要叫你大嫂了。” 苏遥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却留心观察着容月的脸上的表情。 在对方眸底捕捉到了一丝幽怨后,苏遥更加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想错,这个小兔子郡主也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恨着自己呢。 也对,这位金陵郡主追爱的大胆程度,简直都可以写出来当作大燕所有姑娘的倒追范本了。当初晋王镇守边关时,这姑娘还千里迢迢地一个人追了过去呢! 所以,和金陵郡主比起来,苏遥觉得从前那位苏二小姐的行为,简直算不上什么。 只是,从前的苏遥是没办法和容月相比的,既没有对方那样的家世,更没有父母的疼爱,所以一个成了全京城人的笑柄,另外一个却没人敢非议一句。 这里,可真是个现实的世界啊! 看着一直保持着完美微笑的容月,苏遥描画精致的眉毛一挑,冷冷回应道:“我可不敢让郡主这么叫我,这样的称呼,还是等今天这事顺利办完了再叫吧。” 容月稍微歪了歪头,露出个可爱的表情来:“月儿有点不明白呢,这赐婚圣旨都下了,婚事也都预备好了,难道苏姐姐觉得,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苏遥轻描淡写地“啊”了一声,语气里却一丁点儿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刚才是我说错了,还要请郡主谅解啊,”她恶意地眨眨眼睛,“郡主真想叫我大嫂的话,还是等你和萧睿成了亲之后再叫吧,要不万一有什么变故,郡主这一声岂不是叫亏了么?” 这回,容月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眼睛里甚至还涌起了水汽。 苏遥现在可真的是有点惊讶了,没想到容月还有这种说哭就哭的本事,放在现代那可是绝对的影后材料啊。 这么看来,和容月一比,苏锦的那些小花样其实都是小儿科了。 苏锦也就是能表现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罢了,但容月却能随时随地变身小白兔,还是那种被欺负了就眼泪汪汪的小白兔。 身为女人,看到她那么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心肝儿都要颤上一颤,更别说是男人了。 苏遥瞟了一眼围观群众的表情,果然,看到容月眼里含泪又强忍着不落下来的样子,那些雄性生物都恨不得要撸起袖子朝自己冲过来了。 没说一句话就能激起民愤,这个金陵郡主还真是好样的。 一旁的喜娘都看不过眼了:“我说苏小姐,人家郡主都亲自来请你下轿了,你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她的口气和表情,完全是在说苏遥不识抬举。 苏遥冷冷一笑,觉得这世上外貌协会的人还真多,明明是容月和皇家一起来欺负她,拿只公鸡来充当新郎。但这围观群众见了容月怯生生的样子,便把这笔账完全忽略不计了,竟掉过头来说她矫情。 还不知道是谁矫情呢,话没说两句就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出来。 苏遥看了那个义愤填膺的喜娘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吗,我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郡主来请我下轿?”她特意在那个“请”字上加重了语气,红唇一挑,扬起了挑衅的弧度。 容月愣了一下,红菱似的嘴唇抿了抿,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苏遥无所谓地撇撇嘴,表示这可不关她的事。她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让容月“请”她下轿,是那个喜娘这么说的。 她还什么都没做,人家就把罪名都想好了,那她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罪名,一定要做了才行! 至于那位郡主能不能拉下脸来说那个“请”字,可就不在苏遥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现在容月也很是为难,她本来是想表现一下自己顾全大局的品质的,没想到却骑虎难下,想摆平这件事就必须自降身份,去请新娘下轿。 身为郡主,她一向是被众星捧月的,怎么可能对丞相家一个不受宠爱的女儿低头? 但这头要是不低的话,她之前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委曲求全样子,就都白费了…… 容月思前想后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向前迈出一步,咬牙道:“好,那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冷酷的声音就远远传了过来:“你不用这样做。” 第65章 借你男人用用? 苏遥就算不用看也知道谁来了,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就算称不上是刻骨铭心,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了。 也对,晋王成亲的大好日子,他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缺席呢?更何况,那小兔子还是他的新未婚妻。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苏遥心里就更烦闷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誉大步走到了花轿前,把容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见他来了,容月刚才还存在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流过脸颊,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楚楚可怜。 看着她的样子,苏遥不无讽刺地想到,这重要的看客来了就是不一样,那位金陵郡主刚才大概只用了七分演技,现在可就是十足十的了。 她倒要看看,这位楚王殿下会怎样去维护自己的新未婚妻。 苏遥挑挑眉毛,迎着那男人冷冽的视线看过去,毫不示弱。 而萧誉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冷地和她对视,目光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看着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不止是其他看客们纳闷了,就连容月也沉不住气了,略微思忖一下就先开了口。 “睿哥哥,你不要怪苏小姐,是月儿自己不争气……” 听到这句话,苏遥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睿哥哥……这个称呼,还真是有够恶心的,让她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些恶俗的偶像剧,拜托,郡主你好歹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就别用这么娇俏的语气了好不好? 还有,什么叫做“不要怪苏小姐”,从头到尾都是金陵郡主和那个喜娘在自说自话,怎么被容月这么一说,就好像所有的错处都在自己身上了似的? 果然从古至今,都是恶人先告状啊! 对于苏遥这些抓狂的心理活动,容月完全不知道,只是一边说话,一边就伸手拉住了萧誉的衣袖,还轻轻地摇了摇。 萧誉的眉心不易察觉地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直直地站着,任由金陵郡主容月娇柔地靠在了自己身边。 萧誉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一直盯着苏遥。 “要是误了拜堂的吉时,皇兄的病情说不定会加重,这个责任你负担得起吗?”他冷冰冰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遥撇撇嘴:“这个责任为什么要我来负?并不是我想耽误拜堂,而是你们在这里多加阻挠。” 萧誉还没说话,容月已经怯生生地开了口:“苏小姐说的,好像……不太对吧,是你迟迟不肯下轿,我实在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心里为难得很……”说着,她竟是一副又要哭起来了的样子。 苏遥冷冷一笑:“要是金陵郡主出嫁的时候,他们抱来一只公鸡和你拜堂,你肯下轿吗?” 没想到问题被推到了自己身上,容月的眼泪没掉下来,嘴唇却咬紧了。 她求助般地抬头看向萧誉,却看到对方的目光根本就没落在自己身上,所以毫无反应。 没人帮腔就罢了,苏遥却还在步步紧逼:“出了这种事,连郡主也要犹豫了不是?”看来不回答是不行了,容月一咬牙,便娇斥道:“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根据,因为晋王卧病,所以才会用这个权宜之计,楚王殿下身体安康,怎么会用到这种办法?”她眼底闪过一抹冷光,“苏小姐怎么说我都 没有关系,但诅咒殿下,容月绝对不能容忍!” 听了这么一番义正言辞的话,一干听众不由得都要在心里替金陵郡主叫个好儿,明明是个柔弱姑娘,却在别人说到自己未来夫婿时挺身而出,真是有情有义啊! 就连苏遥,心里也有点感慨的意思。 只不过她感慨的是金陵郡主真是好口才,分分钟又给自己多添了一项罪名,而且还是特别大逆不道的那种。 对于这种作死的姑娘,真是想给她留点面子都不行啊。 “我什么时候诅咒楚王殿下了?”苏遥脸上露出点茫然的神情,“郡主,你可不能随便冤枉我啊。” 容月没想到这人脸皮这么厚,自己刚说完的话就能不认账,还真被噎了一下。 “你刚刚说的话,大家伙儿都听到了,是不是?”容月果断开始寻求周围人的帮助了,立刻便得到了围观群众的点头赞同。 看到绝大多数人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容月眸底掠过一抹喜色,她还就不信了,这个苏遥能赢得了她?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宫里,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容月十分自信,她之前打听过苏遥的底细,知道对手在苏家也是个常常被后母妹妹欺负的料,所以毫不担心这场仗的胜负。 苏遥之前一直有留意她的表情变化,所以很能了解容月的心态。 她倒不介意让容月更自信点,毕竟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自信心越膨胀,被打击后才会更难过。 所以,苏遥并没有立刻反驳。 等到周围传来的喃喃低语声也平息了之后,她才扬眉一笑:“我刚才只是问,郡主出嫁的时候遇到了这种事会怎么处理,从头到尾都没提到楚王殿下一个字儿。” 容月听她还敢耍嘴皮子,立刻就急了:“我要嫁的就是楚王殿下,你这么说,当然就是在诅咒殿下。” 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郡主还没有板上钉钉地嫁过去,我刚才就说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变故的啊,既然郡主的夫君还没有确定,那我说的话,又怎么能算得上是诅咒某个人呢?” 说着,她还不忘对那“某个人”翻个白眼,让他在这场对话中找到点存在感。 这是容月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而这一回,因为有楚王在场,所以她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偏偏,那个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回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容月咬紧了嘴唇,咬得非常用力,原本嫣红的唇畔都变成了苍白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从萧誉的衣袖上滑了下来。 苏遥却微微一笑:“我随便说说而已,郡主可不要当真的,我想,是不会有几个人像我这么倒霉的,楚王也不至于会那么晦气,老是换未婚妻。” 她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简直是雪上加霜,让周围的人都想起来了苏二小姐也曾是楚王的未婚妻的这件事。 苏遥心里偷笑,表面上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眼下日头已经很高了,吉时早就被耽误了,而且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晋王府门口热闹得和戏园子都差不多了。 萧誉皱眉:“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你下不下轿?”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 苏遥当然也看到了这个小细节,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来说,自己要是说不下去,估计这家伙马上就会动手扛了自己进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扛起来了,但在今天的情况下,似乎有点丢脸…… 眼珠微微一转,苏遥便想到了个好主意。 “当然是要下去的,只是有个小小的条件而已。”她故意撮起手指尖,表示自己的要求真的很小,一点儿都不过分。 见她肯松口说条件,喜娘等人都松了口气,但萧誉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是知道这丫头的想法有多古灵精怪的,所以一看到她露出这样狡黠的神情,心里就觉得有点不踏实。 苏遥却得意一笑:“我还没说是什么要求,楚王殿下不要那么紧张嘛!” 容月现在都快要把嘴唇给咬烂了,这时候才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那你要怎样?” “很简单,我不要和公鸡拜堂。” 容月皱皱眉头,刚才她被苏遥刺激的那么惨,当然要伺机报复,怎么能由着对方占了上风呢?而且在她看来,让苏遥和公鸡拜堂,就是最好的报复方式了。 所以她立刻就反驳道:“那怎么行,现在誉哥哥卧病在床,根本不能抛头露面。” 这时候,跟在萧誉身边的刘伯终于忍不住,替苏遥解围道:“郡主可能不知道,其实,由宗亲中选出个孩子来,也是可以代替的,总比公鸡要好看些。” 容月脸色一沉,说话时的语气却像是在撒娇:“你老人家说的话,月儿当然是相信的,只是这吉时已经耽误了,再这么折腾下去,誉哥哥万一有哪里不好了,可怎么办?” 围观群众都是墙头草,被容月这么一说,当然也觉得她说的合情合理。 苏遥知道刘伯是为了自己好,因此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说实话,刘伯的这个提议,在某些程度上也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等于是做了铺垫,所以,她现在再开口说这句话,就不太突兀了。 “办法当然有得是了,就看郡主愿不愿意了,比如……”苏遥恶作剧般地冲她眨眨眼睛,“借你男人用用。” 听到这话,容月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遥没有回答,而是冲着萧誉高高地扬起了眉毛:“你不敢吧?不敢的话……”她故意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不敢的话,大家就各退一步……”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那个男人冷酷的声音传入耳中:“好,本王就姑且借给你用用。” 这么一来,苏遥就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她提出这么个要求,是觉得他和容月都不会答应下来,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毕竟,照刘伯的说法,是从宗亲里面找小孩子来代替的,而不是用这个和晋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这样子拜堂,像什么话! 这种事情,是人都能想得到要避讳,可是,他为什么答应了啊!不止是答应而已,就在她愣神的工夫,萧誉已经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从薄唇里迸出两个字来:“走吧。” 第66章 现在后悔也晚了 “等等,等等……”苏遥竭力用手扒住轿门,死活不愿意被他就这么拽出去。 眼下这情况太过惊悚,她需要点儿时间消化一下。 这个节奏不大对啊,过了今天,楚王就是她的小叔子了,而且还是个和她老公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叔子,这样的两个人站在喜堂里拜堂……真的好么? 一想到这一点,苏遥脑袋里就只能浮现出两个大字来——乱伦! 但是,那个男人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感受到了她的挣扎,萧誉浅笑回眸:“怎么,你怕了?” 要是换了其他情况,苏遥当然是打死也不愿意承认一个“怕”字的,但是现在这情况这么特殊,她就算是想嘴硬也硬不起来了。 围观的人群也都石化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拉拉扯扯。 万般无奈之下,苏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容月了,希望她能出来管管自家的男人。 容月果然不负所望,并没有像其他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被吓住,而是轻移莲步走上前来,重新抓住了萧誉的衣袖。 “殿下,这种玩笑话不能乱说的,让那些没见识的人听到了,还不知道要造出多少谣言来。”容月的声音虽然轻柔如初,但语气里却多了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苏遥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沦落到去附和这心机小白兔的地步。 但是,为了尽快摆脱那只像铁钳般牢牢抓住她不放的大手,她还是丧权辱国地点了头:“那啥……她说得挺有道理的。” “本王一点都不介意。”萧誉一字字道,满意地看着苏遥眼底流露出一点点慌乱来。 女人太镇定其实就没意思了,刚才,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应付容月等人,他虽然挺放心的,但总觉得有哪里不爽。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那不爽的源头在哪里。 因为她太镇定了,好像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包括他。 那么,他就要做点事情出来,让她好好的认清并记住自己。 他萧誉,可绝对不是那种会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男人。 而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这样做不可。其实,仔细想想,这样比让她和公鸡拜堂其实要好得多,也算是名正言顺。 主意打定之后,萧誉便无视她的反抗,硬是把她从花轿里拖了出来。 “殿下!”容月有点着急了,“人言可畏,殿下也要为誉哥哥想想,若他醒来,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 她还没说完话,就被萧誉突然而至的凛厉眼神吓到了。 确切的说,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看她。 只不过,这难得的目光接触,却并没有让容月产生任何欣喜的表情,相反,还让她觉得有些屈辱。 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一样。 容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咬着嘴唇抬眸看向他,眸底水光闪动,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男人是最怕眼泪的,这是母亲一直以来对她的教导,而容月自己,也在无数次的实践中验证了这一格言。 每当男人们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心疼的表情,小到软语抚慰,大到负荆请罪,甚至于百般努力只为博她重开笑颜,这都是容月收获的战利品。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表情,只看到了那一双散发着寒气的眼睛。 “本王和哥哥的兄弟情谊,不需要考虑这些无聊的事。”萧誉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冷漠,就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那样。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如此疏离,让容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么一让开,萧誉便拉着苏遥的手从她面前走过了。 待容月回过神来时,只看到了那一抹红艳艳的衣角,消失在了王府的大门里。 她未来的夫君,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拉着另外一个女人走了。 认清楚这个事实后,容月呆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美丽的眼里滴落,所有人看到她梨花带雨的脸庞,都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意。 然而只有容月自己知道,现在她感受到的屈辱,远远多过伤心…… 而苏遥现在,正跌跌撞撞地被萧誉拉着向前走去,直到停在了正堂门前时,他才停下了脚步。 眼前这个晋王府,已经和苏遥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简洁大方的正堂现在被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连每把座椅的椅背上都系了大红花,真是相当的恶俗。 这可无论如何都不是苏遥梦想中的婚礼,前世里她虽然是女汉子的身,但仍然拥有一颗少女心,也幻想过或浪漫或清新的婚礼,而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至于新郎……苏遥发誓,她还没遇到过比这更诡异的事情。 “等等……”这两个字她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后,苏遥不得不把心一横,“我愿意和公鸡拜堂!” 她宁愿和那只愚蠢的公鸡拜堂,也不愿意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要知道,从前的苏遥之所以会死得那么惨,完全就是因为和楚王有了婚约。 在成为楚王的未婚妻之前,她只是家里一个不被重视的嫡女而已,虽然屡遭欺压,但还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次,她要是真的和楚王拜了堂,会招来多大的非议可想而知。 不说别的了,至少金陵郡主容月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那只小兔子装得柔弱,骨子里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妞儿,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个皇后撑腰。 苏遥之前和周氏母女的战斗还没分个胜负,现在再多添个敌人只会是有害无益。 所以,在她看来,和楚王保持距离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能冒出来一个金陵郡主,谁知道还会不会招来更多的敌人? 听到她这么说了,萧誉终于回过头来,墨色长眉一挑:“后悔了?” “……嗯,后悔了。”苏遥说出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特没骨气,简直就像是把吐出去的东西再吞下去那么恶心。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只能这么在心里宽慰自己了。 但是,那男人却把眉毛扬得更高了,嘴里冷冰冰地蹦出两个字来:“晚了。” 苏遥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他一把拉了进去。 皇上派来主持这次婚礼的礼官就站在正堂上,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是三殿下,还是四殿下?” 萧誉还没开口,苏遥已经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三殿下要是能站起来,本姑娘根本就不用嫁过来冲喜。” 封建迷信害死人呐,她又不是大夫,连辰墨都解不了的毒,要是成个亲就能解了,那全京城的大夫都该失业了。 一想到辰墨,她立刻就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诅咒开了。 都是那个庸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医,结果连自己制出的毒都解不了,简直是天下第一草包,天下第一混球才对! “这……”确定了眼前人是楚王殿下后,礼官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他替皇家主持典礼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啊。 和礼官不镇定的模样相比,萧誉就表现得稳当多了。 “你只管按例办事,别的不用管。”萧誉一边说着,一边抓紧了苏遥的手腕,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苏遥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摆出一副“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配合”的神气来。 萧誉眼眸一眯,右手手指微=弹,苏遥只觉得膝窝一软,竟不由自主地扑通跪倒在地。不仅如此,在她跪下后,那种酸麻的感觉依然没有退去,她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开始吧。”萧誉也跟着跪在了旁边,示意礼官可以开始了。 苏遥刚想开口抗议,但喉头突然一酸,竟连一丁点儿声音都没能发出。 她对萧誉怒目而视,然而后者却只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自己好好跪拜,还是要本王帮你?” 苏遥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腮帮子也气鼓鼓的了。 他所谓的帮,还不就是用武力来欺压她?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那个可恶的男人却自说自话道:“看来,还是要我帮你了。” 于是,在礼官颤巍巍的声音里,他的手就毫不客气地伸到了苏遥的脖子后面,用力向下一压。 当容月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婿和另外一个女人相对拜天地,她不由自主地又咬紧了嘴唇,脸色变得极度苍白。 就在这时,她身后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郡主还真是大度,肯让自己的未来夫君代替拜堂,这种气度,锦儿真是佩服。” 容月回头看了一眼,认出说话的人就是苏家的大小姐苏锦,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 虽然这话也算是说中了她的痛处,但容月经过刚才的一番调整后,已经镇定了不少。 “要是说起大度来,苏小姐你也是不逞多让,身为长姐,竟然让妹妹比自己先出嫁,和这比起来,本郡主受的那点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反正睿哥哥他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苏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为了顾全大局,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 毕竟,金陵郡主只是说出的话让她感到刺心而已,而另外一个人,却每时每刻都扎在她心里,不彻底拔了去,是没办法出了这口气的。 看着在堂上身穿大红喜袍的苏遥,苏锦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厉起来。 “郡主不要误会,锦儿也只是替郡主感到委屈而已,我那个妹妹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人,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了,只怕郡主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 这一句话,便算是向金陵郡主表白了自己的立场了。 只不过容月并没有马上对她和颜悦色,只是淡淡应道:“等着看吧。”听到她这么说,苏锦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少许,露出了阴冷笑意。 第67章 就是要气死你! “礼成!”说出这两个字时,礼官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所以连声音都发颤了。 至此,萧誉终于挪开了手,让苏遥饱受摧残的脖子得到了解脱。 本来就被凤冠压了半天,现在又被个变态强迫着磕了三个头,苏遥觉得自己都要得颈椎病了,很是费了点力气才抬起头来,对他怒目而视。 对面那男人倒是轻松地站了起来,对两个侍立一旁的婢女吩咐道:“把王妃送回新房,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她离开房间一步。” 苏遥很想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抗议,然而膝窝处不知道被这个家伙做了什么手脚,还是酸麻的很。 没有高度就没有气势,她抗议的声音完全就被忽视了。 那两个晋王府的婢女忙过来搀起她往后面去了,一直跟着苏遥的小青也忙跟了上去。 那两个婢女力气很大,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扣住她的胳膊,苏遥费了半天劲儿都没挣脱开来,索性就省省力气了。 新房里当然也装饰得花团锦簇,苏遥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眼底不由得袭上一抹困惑。 “你们王爷呢?”不知道这俩丫头是晋王府里的人,还是跟楚王过来帮忙的人,于是苏遥又把问题问得更清楚了些,“我是说,晋王在哪里?” “殿下在别处休养。”其中一个婢女干巴巴地答道,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要不是屋子里没几个人,苏遥都要以为她会腹语术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说话的时候几乎连嘴唇都没怎么动,这府里的下人还真是够奇怪的……苏遥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悻悻地想道。 “我要见他。”苏遥也被传染了似的,说出话来十分冷硬。 谁知那个婢女比她还冷,甚至都没有先想一下,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殿下吩咐过,不许王妃离开房间一步。” 虽然这婢女说的是实话,但听到了这样嚣张的语气,小青还是忍不住出来护主了:“我家小姐现在也是你们的主子,有这么对主子说话的吗?” 那个婢女虽然没有回嘴反驳,但从她冷冷的神情上看,显然是不服。 “那么,只要我不离开房间,就行了吗?”苏遥冷然发问。 “是。”婢女的回答十分机械化。 “好,”苏遥冷笑出声,“那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去,把本王妃院子里所有的草都拔干净。” 那两个婢女闻言抬起头来,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苏遥至少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讶异。 “记住,不许用任何工具,用手一棵棵的拔干净,天黑之前要是拔不完,就每人去刑房领五十大板,本王妃会亲自监刑。” 看到她的态度这么强硬,小青抿了抿嘴,有点想笑的意思。 但另外那两个婢女,可就笑不出来了。 这里只是晋王府的一处偏院,所以甚少有人打理,晋王本身就是个好武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花草景致什么的,所以这院子里的地面,几乎都被杂草占据了。 而且,这处院子的面积着实不小,据苏遥目测,至少也有个操场那么大了,而且还没算上房子后面的地方。 这么大的地方,让两个人用手拔草,可真不是个好活儿,尤其还是在天气越来越热的情况下。 苏遥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但这是她来晋王府的第一天,要是连两个下人都压不住,以后的日子也别想舒坦了。 晋王府和苏家不同,并非处处都是敌人,但就目前来说,除了刘伯之外,大概也不会有几个人真心把她当成晋王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杀鸡儆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院子外面人来人往的,待会儿说不定还会有人来闹新房啥的,一定能看到这两个被罚在门外拔草的丫头。这样的话,苏遥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那两个婢女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嘴硬道:“王妃交待的事,并不是我们该做的,王爷只说叫我们服侍王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遥冷冷打断:“本王妃最不喜欢看到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杂草,而且晋王府的事,也轮不到楚王来管。” “可是……”那婢女还想申辩什么,却被苏遥冷冽的目光给震慑住了,后半截话愣是没说出来。 “我数三声,”苏遥勾起嘴角,笑得十分阴险,“你们再不去的话,本王妃就立刻把你们逐出府去,若是不服,就请晋王亲自来和本王妃说话!” 还别说,自称“本王妃”的时候,连说话都多了些底气,怪不得那个自高自大的家伙总是本王本王的说个不停。 看来,这封建社会的规矩也不是太难学,至少这一会儿的工夫,苏遥就十分入戏。 见她言辞凛厉,那两个婢女终于还是低下了头,乖乖出去了。 看到她们出去了,小青却还有点担心:“小姐,这个下马威……是不是太重了点?毕竟咱们是刚来这里的……” “怕什么,反正我又不会在这里住很久。”苏遥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小青却瞪大了眼睛:“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看到她满脸的惊讶,苏遥才发觉自己嘴太快了,着实把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吓到了。反正现在逃跑的时机还不成熟,没必要让小青担心得睡不着觉,于是她只呵呵一笑:“我的意思是,这里太破了,咱们 迟早要搬到好点的房子里去的。”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毕竟晋王迎娶王妃,却把新房安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真是不妥。 小青点点头:“就是,晋王也太忽视小姐了,老爷夫人也是,明知道这门亲事是为了……”她犹豫了一下,怕苏遥听了不高兴,还是没有把冲喜那两个字说出口。 苏遥觉得自己的思路完全和小青的不在一个频道上,于是也无谓多说,只催促她快去给自己找点吃的来。 不知道是谁定下的混账规矩,让新娘子一大早就要空着肚子,现在她都快饿得双脚发软了。 虽然知道偷吃东西和规矩不合,但身为一个护主心切的丫头,小青还是没有任何异议地去了。 她也走了之后,苏遥便百无聊赖地往床上一扑,却被放在被子底下的花生红枣等东西硌到了。 前世里拉练的时候,饿极了她连生的东西都吃过,所以,看到这些为了取个吉利意思的零食,苏遥立刻就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剥来吃了,壳子丢了一地。 反正那位晋王连床都起不来,是不可能到新房来的,关上门,这里就是她一人的天下了。 还好,还不算太糟糕。 虽然确实是被迫嫁人了,但至少只是个名义上的婚姻,只要她能在晋王康复以前跑路就行了,所以暂时还不用担心。 把被子下面藏的坚果通通干掉后,苏遥胡乱喝了一口茶,竟觉得有几分困意了,便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睡意正是浓时,门被推开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苏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含糊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老娘都快饿死了。”又饿又困,结婚结成这样也真是醉了,这封建社会的婚礼,简直就是在折磨人嘛。凭什么做新郎的人可以躲着睡大觉,来看热闹的就能吃吃喝喝,她这个最辛苦的新娘子却要被关在新房里挨饿,真是要多 不爽就有多不爽。 “找到什么好吃的了没?”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苏遥吸了吸鼻子,却没有闻到任何香气。 “我真的快饿死了……”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声音却突然小了下去。 因为现在站在她床前的并不是小青,而是那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来干什么?”苏遥一下子困意全无,警惕地坐直了身子。 因为刚小睡过一下的缘故,她的眼睛很亮,脸颊上的胭脂被热度一烘,与她流光璀璨的明眸相互呼应,简直是活色生香,让人根本就没办法移开目光。 萧誉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半晌,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她穿上嫁衣了,但今天却并非在尼姑庵里意外撞见的那一次可比的,因为刚才,他们曾并肩跪在正堂上,一同叩拜过天地。 他的视线逐渐灼热起来,苏遥本能地觉出了危险,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萧誉终于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进府第一天就敢耍威风,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苏遥愣了一下,才想起他大概是为自己处罚了那两个婢女生气。 “那又怎样?”她挑衅地扬起眉毛,“这里是晋王府,不是你的楚王府,我既然是晋王妃,就是这里的女主人,要罚谁不要罚谁,你都管不着。” 萧誉脸色一沉,却又听到她洋洋得意地说:“你要是真不服,就把你老哥请出来管管啊!” 说到这里,苏遥都觉得自己机智的准能把他气个半死。 晋王要是能从床上爬起来,他们之前何必要准备公鸡和自己拜堂? 萧誉冷哼一声:“之前还说不愿意嫁给晋王,现在口口声声都以王妃自居,你果然是个心机很深的女人。” “对啊,”苏遥知道和他争辩也没用,索性就顺着他的话承认了,顺便再多气气他,“我就是故意耍心机,怎么样,你不也是被我骗了,楚王殿下?”看到对方越来越黑的表情,她故意扬起下巴,红唇微勾,三分挑衅三分嘲笑。 第68章 要不就洞房吧? 苏遥这个王妃耍威风耍上了瘾,便不再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伸手就往他胸口上推去:“出去!” 他代替兄长来拜堂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不知道能传出多少流言来,要是被人看见他逗留在新房里,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这种封建社会里,不守妇道的女人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眼下不仅有苏家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位子,还有个金陵郡主在旁边拨火,简直是一群大饿狼,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所以,她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萧誉被她这么猛然一推,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却不小心踩到了她之前扔的枣核上,立刻便是一滑。 他牢牢地抓住了苏遥的手,所以在摔倒的时候也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胸膛后,苏遥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慌乱,仿佛这次摔倒并不是意外,而是意料之中似的。 看到他的眼睛后,苏遥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刚才的镇定和嚣张都溃不成军。她想要撑起身子,却听到他冷冷说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姿势?” 苏遥才刚撑起一半身子,听到这么一句暧昧十足的话,差点又重重磕下去。 偏生他还邪魅一笑:“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不如换个姿势?” “等……等等!”苏遥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换姿势……换个毛姿势啊?正常人在摔倒了之后,不应该立刻爬起来的吗,为什么每次她遇上这个男人,情况就变得这么诡异呢? “快让我起来!”她气急败坏地说道,脸烫的都快炸了。 但是那只可恶的手却停留在她的后腰上,让她用尽了力气也只能抬起一半身子来。 “偏不。”萧誉眉尾一扬,嚣张的令人发指。 苏遥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你故意想整我是吧?” 萧誉没有否认:“这是你自找的,既然拜堂都能代替,那么……洞房……“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也变得暧昧起来,甚至抬起了另外一只闲着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 额前凤钗上的珊瑚珠在不停摇晃,但苏遥的心却颤抖得比它还厉害。 “你这个疯子!”她心慌意乱地嚷道,“快让我起来。” 萧誉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看来,这样还不能让你满意。”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苏遥的脑子现在就像是被闪电劈过一样,由里到外地散发出糊味来。 洞房……这个词光是想想就要脸红了,但关键是,她今天要嫁的男人并不是眼前这一个啊,那还洞个什么房! 现在两人的位置换过来了,苏遥在气势上就更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不管怎么用力去推,男人的胸膛还是不容置疑地压了下来。 “变态,你怎么能挖你大哥墙角?”苏遥的手腕都撑得酸了,但他的脸却好像越来越近。 萧誉低眉一笑:“大哥现在卧床不起,我当然要替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既然如此,不如……”他低下头去,看着她紧张地侧过头去,嘴角笑意更浓。 “混蛋,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皮都剥下来!”苏遥的眼睛紧紧闭着,脖子也扭曲到了最大限度,导致说话的声音都很是奇怪。 这简直是她人生中遭遇的最奇葩事件,没有之一,穿着嫁衣被小叔子压在地上,想想都觉得崩溃。 他的气息拂在脸颊一侧,竟有种清凉的感觉,可想而知现在她的脸都多红了。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萧誉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这些天来,他一直很好地扮演着弟弟萧睿的角色,在任何人面前都游刃有余,但是每每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觉得连自己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了,现在他既没有在扮演萧睿,但也不完全是他自己。 小时候,别人都说他太老气横秋了,和活泼的弟弟完全相反,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似的,看什么都是一副冷静的表情。 唯独她,总是能让他产生奇怪的反应。 现在,他还没弄清楚这个问题的原因,不过他相信,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待久了之后,一定能弄明白的。 而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今天的她很不一样,大红的裙袍衬得她皮肤雪白,脸颊和嘴唇却像是衣服一样,艳色无双。 她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虽然是拒绝的姿态,却比邀请更让人觉得难以克制心底的渴望。 还有她身上的芬芳气息,一如从前,让萧誉忍不住想起,从前每次靠近她时的感觉。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用额头贴近她的颈侧,让她周身的气息充盈鼻端。 然而,越是靠近,越觉得不够…… 在他遵循着本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之前,门外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从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人是乐白,萧誉皱眉低喝:“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来这里吗?”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虽然不舍,但萧誉还是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乐白,只见他脸上有了少见的慌乱。 “什么事?”萧誉一下子清醒过来,伸臂支起了身子。 乐白犹豫了一下:“王爷,晋王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萧誉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乐白冲出了房间,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苏遥一眼。 身上的压力解除了,苏遥刚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后背的嫁衣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刚才真的好险,他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而是认真的。 变态,真是大变态!如果没有乐白来打岔,难道他真的打算和她乱伦吗?小叔子和大嫂……这个设定真是想想就肝儿颤,让苏遥觉得自己立刻成了那种千夫所指的坏女人。 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后,她才想起了乐白说的话。 不会是被她乌鸦嘴猜中了吧,那位晋王要真是在今天有个好歹……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晋王,至少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走出房门的时候,她看到那俩婢女还乖乖地蹲在地上拔草,顿时对那个男人嗤之以鼻。 还来找她兴师问罪,他不也没有什么同情心吗,看到婢女受罚也没说要赦免,还好意思拿着这个由头来找她麻烦。 看到苏遥走出了房门,那两个婢女倒是想起了自己的责任,赶忙上来拦她,却被苏遥冷冷斥退。 或许是之前的处罚已经让她们心有余悸了,所以在被骂了之后,她们竟没敢再死命地拦着苏遥,任由她闯了出去。 这晋王府占地可着实不小,苏遥之前所在的院子又太过偏僻,所以她转悠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当然也就更找不到晋王的住处了。 冤家路窄,她还没找到想找的人,迎面却撞上了苏锦。 苏锦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妹妹怎么出来乱走了,难不成是独守空房太过寂寞?” 刚说完,她就作势捂住了自己的嘴,很认真地看着苏遥:“姐姐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生气吧?” 苏锦向来都是这样,说话真真假假,但在面子上很是敷衍得过去,总是摆出一副亲热的态度,不会落人口实。 这种笑面虎,可比苏莹那种没脑子的女人要难对付多了。 苏遥在心里默默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其实苏锦和金陵郡主的段位差不多,只不过她没有后者的身份地位,所以做起事来顾忌的也要多一些罢了。 从前这个世界里的苏遥,在这个阴险的姐姐手上可是吃了不少亏。 然而,现在的苏遥,和以前可是大大不同了。 所以,听到苏锦虚情假意的话之后,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生气了,就好比路边有狗乱叫,我也犯不着非要把它舌头给揪出来打个结啊,弄的自己一手口水脏兮兮的多不好。” 她一句话就骂到了苏锦脸上,然后又学着对方刚才的动作,故作惊讶地捂了一下嘴:“哎呀,我不会说话,这个比方比的太粗俗了,你不会生气吧?” 苏锦脸上的微笑有点勉强:“当然不会……”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遥就放下了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那就好,我想姐姐也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根本就是在胡乱比吗,姐姐和狗当然不一样了,至少狗就不会说人话。” 苏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妹妹还是快些回新房里去吧,不然不吉利的。” “是,”苏遥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姐姐你对婚姻大事最有研究的了,听你的准没错。” 一番唇舌交锋后,苏锦几乎是落荒而逃,溃不成军。 看着苏锦离开的背影,苏遥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哼,想和她比耍嘴皮子,苏锦还是回去多练几年吧! 潇洒地拍拍双手,苏遥转身刚要走,却发现在不远处,有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总算是见到个人了,苏遥立刻冲那小男孩笑了笑,还十分热情地挥了挥手。“小弟弟,你能不能告诉姐姐,我在哪儿能找到晋王啊?” 第69章 竟然有个私生子 小男孩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你骂那个姐姐是狗。” 苏遥的笑容立刻一僵,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这小孩子的逻辑思维能力也太敏锐了吧,要不要这么真相啊? “哪有,你一定是听错了。”苏遥厚着脸皮否认道。 但人家根本就无视了她的否认,只是瞪大了黑葡萄似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但是,独守空房是什么意思?” 苏遥的内心再一次抓狂,一个小孩子问出这种词真的好吗? 但是,现在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她自己显然是找不到晋王的,又不能把这样一个小孩子丢在花园里不管,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个……就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人一起玩,所以很无聊的意思。” “哦。”小男孩立刻点了点头,脸上仍是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姐姐才要出来找个人,”苏遥施展出看家本领的哄骗大法,继续编了下去,“所以,小弟弟,你能不能带姐姐去找晋王啊?” 真是要命,为什么不管她说什么话,那个小男孩都只是直勾勾地瞪着她呢。 虽然她得脸皮已经修炼得够厚的了,但被那样清澈的眼睛瞪着,还真是让她有种拐骗祖国花朵的罪恶感呢! “那个……你知道晋王是什么人吧?”出于对这孩子智商的担忧,苏遥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小男孩终于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有戏!苏遥立刻就来了精神,大步地跟了上去。 这年头,还是小孩子靠谱啊! 走了没多会儿,她便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小楼,正是从前晋王住的那一栋。还没有走到跟前去,一个四十左右的大婶便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一把揽住了那孩子:“小少爷,您这是跑去了哪里,今天府里人多,你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麻烦了!”一抬眼看见了身穿嫁衣的苏遥,她又 忙不迭下跪道,“奴婢拜见王妃。” “你是……”苏遥有些疑惑,听这大婶的口气,她竟是这晋王府里的人不成? “奴婢娘家姓梁,外子姓刘,是这府里的管事。”这刘婶说起话来倒不像之前那两个婢女,口气恭敬得很。 苏遥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她是管家刘伯的老婆,怪不得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和善。 本来她就很感谢那个小男孩,于是便含笑道:“这是你的孙子?真是又可爱又机灵。” 刘婶也笑了:“奴婢哪里有这样的造化,两个儿子都不成器,还没成家立业,这是府里的小少爷,名字叫做……” 她还没说出来名字,那小男孩已经抢着自报家门道:“我叫萧笙,夜夜笙歌的笙。” 这小家伙人小鬼大,才这么丁点儿大,竟会像模像样地用成语了。 苏遥正想再夸他聪明,却突然醒悟过来,这孩子跟皇族是一个姓氏啊!而且还住在这晋王府里,由管家刘伯的老婆亲自照顾着,可见身份不同一般。 而且,刚才刘婶还说了,要是这孩子被别人看见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这小男孩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上回来晋王府借住的时候,她看这府里和楚王府不一样,一个侍妾美人都没有,还以为晋王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今天看来,他简直比楚王还要过分,竟然在府里头偷偷养了个儿子!敢情她是嫁了个纯二手男人啊! 还是个纯正的二手渣男,生了孩子又不负责任,还要把孩子藏起来不许见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她就说嘛,同为双胞胎兄弟,相貌一模一样,个性想来也不会差得很远。 现在算是证实了,他们兄弟俩都是渣男里的翘楚,简直就是在竞争着比谁更渣一点,分分钟刷新她对渣男的认识! 多可爱的一个小男孩啊,却要躲躲藏藏的,真是让人看不过眼!苏遥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今天的来意,只想找到那个渣男暴打一顿。 “我有事要找王爷,他是在这里吗?”苏遥指着那栋小楼问刘婶。 刘婶才刚点了下头,就看见眼前的少女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今天倒是稀奇,小楼下面竟然没有看守的护卫,因此苏遥便很顺利地爬上了三楼,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前。 今天……她应该能见到晋王了吧? 想到那只公鸡,苏遥胸中怒气上涌,用力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刚推开门,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十分浓重。 苏遥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这血腥气重的,就像是有人在屋子里杀了猪似的。 有人受伤了,而且还是很重的伤。 那个人……会是晋王吗?不至于吧,晋王不是中了毒吗,也不至于流血流成这个样子吧? 怀揣着这种疑惑,苏遥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好几个人都聚集在屏风后面,一副紧张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个意外闯入者。 而坐在床边神情严肃的白衣男子,就是之前教过她一点毒药皮毛的辰墨。至于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被站在周围的人挡住了,苏遥从缝隙里看过去,只看到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 那只手并不算瘦,但皮色却很是苍白,几乎都要和死人差不多了。 从这只手的情况判断,是有失血过多的可能,但具体是不是,还是要看清楚了脸才知道,毕竟脸色是最直观的,也是做不了假的。 苏遥正踮着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却有个人冷不丁地回过了头,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萧誉显然很意外,立刻本能地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她和床中间。 又是差一点就能看到晋王的脸了,苏遥心里憋气得很,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推开这个讨厌的挡路人。 萧誉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拖着她向外走去。 “谁允许你来这里了!”他勉强压下心底的怒意,冷冷开口。 苏遥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远了一步,才高傲地扬起下巴:“我来看自己的夫君,怎么,你有意见啊?” 萧誉脸色铁青地把乐白叫了出来:“把那两个没看好晋王妃的丫头拖去刑房,打二十大板后丢出府去。” 苏遥顿时不服气了:“是我非要出来的,关她们什么事?” 然而萧誉根本就无视了她的抗议,乐白也只是抱歉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就按照吩咐办事去了。 苏遥这回却彻底不干了,她是个天生护短的主儿,就算是自己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也不能轻易被人打了去,更不用说是人了。 在她看来,那俩丫头被分来照顾她,她就有责任罩着她们,自己欺负可以,但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而现在,竟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所以苏遥的狗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就揪住了乐白的后领子,愣是把他给拽了回来。 别说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晋王妃了,就算不是晋王妃,就冲着自家主子看她的眼神儿,乐白也不敢挣扎一下。 所以,她很轻松地就把乐白给拽了回来。 乐白简直配合得不能再配合了,还生怕王妃用的力气大了弄折了指甲,所以无比服帖地溜了回来。 萧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乐白只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她们是晋王府的丫头,就算是做错了事要罚,也轮不到你来说,楚王殿下!”苏遥特意在最后那个称呼上加重了语气,就是在提醒萧誉,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听了这句话,乐白的嘴角勾了勾,似乎很想笑,但又极力忍住了。 王爷这情况可真是纠结,明明自己就是晋王,偏偏不能承认,还要被个小姑娘家家的说到脸上去,仔细想想,真是可怜呐! 好在苏遥现在只顾着紧盯萧誉,完全没有注意到乐白的异样神情。 见萧誉不说话,她得意地笑笑,趁胜追击道:“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萧誉还是没有说话,但却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像座大山似的堵在面前,苏遥根本就没办法从他旁边挤过去。 “我要和自己的夫君说话,你老是在这里碍什么事?”她气鼓鼓地叉起了腰,深恨自己现在还没本事一拳把他放倒。 要是换做了前世里,有人敢这么和她作对,早就被收拾得满地找牙了! 萧誉眼眸微眯,终于沉声开口:“你想说什么,本王可以转达。” 苏遥翻了个白眼,转达……转达个鬼啊,他以为他是什么,传声筒还是电话线?她就纳闷了,这个晋王难道是生了见不得人的病?怎么每次自己要来见他,楚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还是说……他们兄弟俩之间有什么基情? 嗯,看着挺像的,至少他不是一般的紧张这个哥哥。 硬闯是没戏了,苏遥只能智取:“有些事,是不方便让你知道的,只能我亲自和他说。” 萧誉冷笑一声:“我们兄弟俩自打没出生时就在一起,从来都没有需要避讳的秘密,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本王没有那么多工夫陪你闲扯!” “你当我愿意和你说话啊,要不是你像个看门狗一样守在这里,本姑娘才懒得看你一眼呢!”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乐白只好做了那个中间人:“王妃,有话好好说……” 苏遥横了萧誉一眼:“就当我给乐白这个面子,我是要亲自问他,为什么养了个私生子在家里?” 这话一说出口,连乐白都傻眼了。“私生子?”萧誉一脸吃错药的表情,“我什么时候有私生子了?” 第70章 听说你很寂寞? “我没说你有私生子!我说的是你哥!” 这男人,耳朵是有毛病了还是怎么的,简直是沟通无能。还是头一回见到有把这种事往自己头上栽的,真是奇葩。 苏遥气得直翻白眼,就差趴在他耳朵上大喊了。 乐白都替他家王爷捏了把汗,悄悄地咳嗽了一声,提醒主子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头上被扣了个养私生子的帽子,也不必……那么激动吧。 萧誉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甚至有了一种想把她脑壳撬开看看的冲动。 “你敢污蔑本王……的哥哥,就不怕犯杀头之罪吗?”看来,他是对这丫头太过宽容了,所以才让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这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往他身上栽了个私生子? 他连个女人都还没有,怎么会有私生子! 偏生那个丫头还在大声嚷道:“我是说晋王,晋王有个私生子,我刚才看见了,都有四五岁了!你们以为,把一个孩子藏起来就行了吗?真是无耻!” 苏遥愤愤地骂了他一通,反正他们兄弟是一胞同生,又有同一张脸,骂谁的感觉应该都差不多。 她是骂爽了,但萧誉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他正想把苏遥拖走,楼梯口上却冒出来个小小的身影。 萧笙看着眼前这一幕,略微歪了歪头:“你是晋王叔叔,还是楚王叔叔?” 这个问题让萧誉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苏遥却已经大惊小怪地问了出来:“叔叔?晋王难道不是你爹吗?” 萧笙却摇了摇头,非常认真地说道:“当然不是,我爹爹早就死了,我叫晋王做叔叔啊。” 听到这小人儿说出的话,萧誉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 还算这小子有良心,给他正了名,这下那丫头应该没话说了吧,他这么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弄出私生子来? 他本来觉得苏遥听到真相,至少也会露出点歉疚的表情,没想到抬眼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反而一脸的愤然。 “连小孩子都骗,真是太无耻了。”苏遥嘀咕了一句,是考虑怕萧笙听到才把声音压低了些。 但那小子的耳朵不是一般的尖,这样竟然都听到了。 “晋王叔叔没有骗我啊……”萧笙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但毕竟是年纪小,语气稍微有点犹豫。 苏遥在他面前蹲下来:“你不是说,你爹爹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吗?那你今年几岁?” 萧笙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岁。” “好,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爹爹是什么时候?”苏遥连连发问。 这个问题可把萧笙难住了,他想了半天,才郁闷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你爹爹长什么样子吗?” 面对这个问题,萧笙口中说出的答案也同样是否定的。 “这不就结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怎么能证明晋王不是你爹爹呢?”苏遥循循善诱道,自己都要佩服起自己的机智来了。 说话的时候,她也仔细打量了一下萧笙的五官。 这孩子的五官很是清秀,眉眼处和那俩渣男真的挺像的,发现这一点后,她暗自撇了撇嘴,又在心里诅咒了那俩家伙一通。 照她看来,萧笙一定就是晋王的私生子,要不然他好端端的一个王爷,干吗要这么藏着掖着的把一个孩子养在府里? 看到萧笙脸上已经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萧誉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上前拉起苏遥,毫不客气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苏遥当然是要拼命挣扎了,但她今天还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萧誉一边制止着她的反抗,一边尽量和颜悦色地问萧笙:“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刘婶赔笑道:“小少爷是想殿下了,所以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萧笙像个小大人似的倒背双手,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在屋子里独守空房,太寂寞无聊了,所以想出来走走。” 苏遥的嘴巴还被牢牢捂着,眼睛却一下子瞪大了。 这孩子……怎么能把这种词也拿来乱说,早知道他这么喜欢活学活用,刚才她就不随口胡扯了。 果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刘婶的表情都变得十分耐人寻味,气氛也一瞬间尴尬了起来。 “小少爷,这个词你说的不对,以后不能随便说了,听到了没?”刘婶蹲下身子好言好语地劝道。 萧笙却一伸手,指着苏遥说:“是这个姐姐教我的,她说独守空房就是很寂寞无聊的意思,我就是很寂寞无聊啊,为什么不能这样说?” 苏遥的内心再度抓狂,小朋友说起话来要不要这么逻辑清晰啊? 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别人该怎么想她啊? 幸好她当时看萧笙是个小孩子,才没有解释为空虚寂寞冷,要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听到萧笙的话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苏遥,表情十分诡异。 苏遥很想抗议,因为独守空房这个词明明就是苏锦说的,但是被萧笙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在教小孩子奇怪的东西的。 这个黑锅……她背的真是冤枉啊! “看……看什么看,我只是……”苏遥还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手腕就被人狠狠抓住了。 萧誉再也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拖着她就走,几乎是把她半拖半抱地拉出了小楼。 在要被拖下去的时候,苏遥隐约听到萧笙叫了一声“晋王叔叔”,但她回头看的时候,却看到萧笙还是在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并没有进房间去,而晋王也没有出来。 看来萧笙那小子看上去挺聪明的,也有糊涂的时候啊,连晋王和楚王都分不出来,苏遥脑子里蹦出了这么个念头。 只不过惊鸿一瞥后,她就被拖下了楼梯,别说是晋王了,就连萧笙和刘婶乐白他们都看不见了。 不用说,这次苏遥想要见到晋王的行动,又以失败而告终了。 而她现在需要头疼的问题,就是怎么解释独守空房这件事了。 但她在心里白白酝酿了半天,这男人却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等回到了新房,房门被大力甩上之后,苏遥就被萧誉抵在了门板上。 “你听我解释……”在眼前男人危险视线的注视下,这句解释的话显得特别无力。 “独守空房很寂寞是吗?”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萧誉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妆容精致的小脸,声音里的怒气压都压不住了。 “你听我说,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萧笙来问我的。”苏遥硬着头皮解释道。 萧誉怒极反笑:“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种词,明明就是你耐不住寂寞说了这样的话,现在还要把责任都推到小孩子身上?” “他是听……” 苏遥还没来得及把苏锦说出来,已经被他打断道:“闭嘴,本王现在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个字!” 突如其来的怒气已经控制住了他的头脑,萧誉现在满脑子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天按理说应该算是新婚之夜,但他只离开了一下,这丫头就敢提着裙子到处乱跑,还连独守空房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寂寞?空虚?”他腾出一只手来捧住她的脸,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之前的温柔,而是十分用力,每从嘴里多迸出一个词,他手上的力道就加大一分。 苏遥差点以为这人有顺风耳,能听见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怎么知道,她刚才想了空虚寂寞冷这几个字?不过还好,他没说出“冷”字来,可见并不能听见她的想法,只是碰巧蒙对了而已。 “看来,我不做点事情,是不能让你安分地待在这里了。”他的手沿着她的脖颈一路下滑,在衣领边缘停留了一瞬间后,便毫不犹豫地扯开了她的前襟。 苏遥惊呼一声:“你别乱来!” 萧誉却冷笑一声:“这算什么乱来?”嘴里说着话,他的手也没有闲着,大红喜服上精致的盘扣被毫不留情地扯开,红色嫁衣委地,苏遥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 “你……你这是乱伦,要……要被浸猪笼,拖出去游街的!”苏遥太过紧张,说话的时候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气势全无。 听到了这样威胁的话,萧誉只是付之一笑,倾身贴近她的脸颊:“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他的目光毫不客气地下落,根本没有一点避嫌的意思。 “我会说出去的!”苏遥咬牙切齿地威胁他道。 萧誉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就随你了,反正到时候迎来怎样的刑罚,你也跑不了,”他的眼神突然一变,“好了,不用再废话了,春宵苦短,何必浪费?” 苏遥想要尖叫,但唇已经被堵上了,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与其说是呼救,倒更像是撒娇的动静。 她被牢牢地压在房门上,奋力反抗也只能让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而已。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苏遥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大火上烤似的,脸红脑胀的。 不知道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还是因为眼下的意外状况,苏遥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护在胸前推拒的手臂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她最后用力挣扎了一下,便再也站不住了,双腿就像是棉花一样,失去了所有气力,而她整个人也顺着门扇慢慢下滑。 等萧誉察觉了异状睁开眼睛时,只来得及伸手捞住她软软下挫的身子。 她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但眼睛已经闭上了,连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看到她虚弱的样子,萧誉终于从刚才的狂热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软倒在自己臂弯中的少女,他的目光很是矛盾。 第71章 看看夫君真面目 苏遥猛然睁开眼睛时,心脏仍在狂跳不已,太阳穴也在一跳一跳的疼,十分难受。 大红的床帐映入眼帘,提醒着苏遥她现在仍然身在晋王府的新房里。 窗外已经没有一丁点儿亮光了,只有桌上燃了一半的红烛,照亮了这间流光溢彩的新房。粗大的红烛上有着龙凤的纹样,是新婚夜最明显的特征。看到身边并没有睡着任何人时,她才松了一口气,竭力想把脑海里残留的梦境场景忘掉。刚才在梦里,她梦到了那个男人正在一点点靠近,近到连他身上的气息都能闻到,近到仿佛能数清楚他的睫毛有几 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苏遥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竟然做了个春梦,而且梦境的主角还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他的存在感已经强到能在梦里骚扰她了,想想还真是郁闷。 喉咙很干,苏遥刚坐起来想倒杯水喝,却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原先为了图个吉利,她连内衣和肚兜都被要求穿大红色的,但睡了这一觉起来,身上的衣服竟莫名其妙地都变成了白色。 “小青!”她大声呼喊侍女的名字,但是在问过之后,却得到了一个更让人郁闷的答案。 “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好端端地睡在床上了,奴婢并没有给您换衣服。”小青老老实实地答道。 苏遥的嗓子刚才还是发干,这回一下子就疼起来了。 “那……”她哑声问道,“你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什么人从这里出去吗?” 小青摇摇头:“没有,只有您一个人睡在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又担忧地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苏遥连连摇头,不想把自己的担心说出去。 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帮她换的衣服吧?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心里像是着了火似的,烦躁得要命,偏偏还无处抓挠。 小青简直就是神补刀,在这种时候竟然会问她是不是发烧了。 苏遥摆摆手,让她回去睡觉了。 发烧是不至于,发春还差不多……她暗暗想道,自己都觉得太有讽刺感了。 之前在那个男人靠近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自己有点动心了,并不是完全的抗拒。认识到这一点可真是太郁闷了,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郁闷的一件事。 她怎么可以对楚王动心呢?他明明就是个渣男,还是从前抛弃过自己一回的渣男。 而且,她今天已经嫁给了晋王了,虽然不管是拜堂还是洞房,那位晋王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家的二小姐已经是晋王的正妃了。 所以,再想到之前和楚王之间那些暧昧的举动,苏遥就觉得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在自己脸上烙了“乱伦”这两个大字。 真是……要疯了! 还有,她昏过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他们到底有没有…… 苏遥的脸红程度又跨越了一个等级,面颊上热辣辣的,就像是吃了朝天小尖椒一样。 她前世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根据她从前看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来看,那啥啥之后,女人通常都会有一种全身都被碾压过的酸痛感觉。 苏遥仔细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八成是被拖拉机反复碾压过了,每处骨节和肌肉都酸疼得要死。 可是,除了酸疼之外,她别的什么也没感受到啊。 不是说,完事后睡一觉起来,除了酸疼还会有一种奇妙的酥麻感吗?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只剩下疼了,其他感觉都没了?仔细鉴别了一番后,苏遥坚定地认为,言情小说还是不靠谱的,至少是不能用来判断有没有出事的。不光是言情小说,前世里她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片子也没什么用,只能让她了解具体动作,完全不能体 会到感受。 所以,她昏倒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概要问问楚王本人才能知道了。 不过苏遥觉得,就算是楚王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是问不出口的。 好在命运这次放过了她,并没有给她体会这种纠结心情的机会,因为接下来的两天里,楚王根本就没有再出现过。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晋王府,之前他来这儿也是为了帮兄长操办婚事,现在婚事都办完了,他肯定要滚回楚王府去了。 一想到没有这个人在旁边虎视眈眈,苏遥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刘伯和刘婶都是好相处的人,而之前那两个婢女被教训了之后,态度也恭敬了许多。更何况,她们大概从乐白那里听说了苏遥替她们求情免于受罚的事,所以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别扭了。 再加上有萧笙时不时地跑来玩,所以苏遥的日子过得并不无聊。 刘伯和刘婶虽然把萧笙照顾的很好,但那孩子也太过严肃了点儿,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小孩子该有的活泼。 不过跟着苏遥厮混了两天后,萧笙眼看着就有往熊孩子发展的趋势了,这两天里一共爬了三回树掏了两回鸟蛋,还把教他念书的师傅给捉弄了一番,往人家的衣服领子里塞了一把蛐蛐儿。 看到了这些“丰功伟绩”后,苏遥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白费工夫,总算是把这个小娃领上了正路,颇有些自己小时候的风范了。 而萧笙也和她玩出了甜头,这天一大早就跑到了她的屋子里来,像只小动物似的趴在床头等着苏遥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苏遥的心着实柔软了一下。 人相处久了都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么个呆萌呆萌的小男娃,苏遥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小伙伴一样,格外亲昵。 “遥姑姑,今天咱们玩什么啊?”萧笙和她玩上了瘾,看她一睁眼就忙不迭地问了。 之前他是叫苏遥婶婶的,不过苏遥不喜欢这个能和萧家人扯上关系的称呼,所以严厉制止了几次之后,萧笙就没有再这样叫过了,而是改口叫她遥姑姑。 “我都陪你玩了两天了,今天是不是该帮我一个忙了呢?”苏遥从小青手里接过糕点盘子,捡了一块萧笙最喜欢吃的绿豆糕递给他。 有美食的诱惑,又有之前的两天交情,所以萧笙立刻点了点头:“好,我能帮你什么忙?” “不着急,”苏遥咧嘴一笑,“先把点心吃了再说。”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等点心下了肚,这小子再想反悔也晚了。 果不其然,听到苏遥的要求后,萧笙真的犹豫了。 “可是……叔叔说过,不许我带你去那里,”萧笙满脸后悔的表情,“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 那个讨厌的男人,竟然早就料到了她的这一招,提前给萧笙打了预防针,真是可恶至极! 不过,他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难得倒她么? 苏遥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曲线救国的办法:“那么,你就不带我去好了,只要你想办法,让门口那两尊门神略微离开一会儿,好不好?” “这个……”萧笙还在犹豫。 苏遥挑挑眉毛,怀疑地看着他:“应该没有人要你保证不做这样的事吧?” 她就不信了,那家伙还能神机妙算,把她的路都给堵死了不成? 果然,萧笙犹豫着开口:“这倒是没有……可是,这和我带你去的,不就差不多了吗,叔叔回来一问就能知道。” 这孩子果然聪明,细节考虑的都很周到。 苏遥故意逗他道:“是啊,那怎么办呢,说不定他下次来就要打你屁股了,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最疼叔叔的。” “不是不是。”萧笙果然着急了,连忙否认道。 苏遥觉得还差一把火,于是便长叹一口气,背转身子对着床里睡了。 只听到那小家伙在床边转来转去,唉声叹气的,苏遥只是躲在被子下面偷笑。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萧笙认真地说道:“好,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勇敢承担责任,挨打就挨打,我已经答应遥姑姑了,就一定要帮忙。” 苏遥眉开眼笑地坐起来,顺手在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脸蛋。 “小子,做人不能那么古板,明知道挨打还要往上撞,”苏遥摆出一副教训他的口气来,“要懂得随机应变,能装憨就装憨,能耍滑就耍滑,知道不?” 虽然觉得这位遥姑姑说的话和叔叔说的完全不对路子,但萧笙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先应承下来再说。 等到把桌上的点心吃的差不多了之后,萧笙便带着自己的爱宠,一只小黄鸡出去散步了。 偏偏就是这么不巧,他提着小篮子走到小楼附近时,不小心在青苔上滑了一下,小黄鸡从篮子里摔了出来,迈开两条小腿就跑了。 周围偏偏又没有其他人,除了那两个看守着小楼的护卫外。 眼看小少爷迈着一双小短腿就是追不上那只宠物,急得眼泪汪汪的,那两个护卫怎么能置身事外,当然要上去帮忙了。 偏生那只鸡个头长得不大,跑得还挺快,三脚两步的就窜进了树丛里,累得那两个护卫好一通翻找。 就在他们帮忙追小鸡的当口,苏遥已经闪身溜进了小楼。 这一回,可再也没有人能妨碍她了。蹑手蹑脚地走上三楼后,她看着低垂的床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伸手拉开了帐子…… 第72章 老娘是被陷害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床上男人的那张脸,和楚王萧睿的脸简直是一模一样,除了……略微瘦了些,苍白了些。 因为人瘦了,所以颧骨突了出来,还有些潮红的意思。 苏遥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果然很烫。 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个伺候的人,苏遥一时同情心发作,看到床边小几上摆着的铜盆和毛巾,便拿了过来替他冷敷。 大概是感受到了额头上的凉意,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却发出了一声呓语,听上去好像是个人名。 他一连把那个名字重复了几遍,苏遥低下头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分辨出他叫的好像是“月儿”之类的词儿。 叫这个名字的人或许很多,但苏遥认识的却只有一位,那就是金陵郡主容月。 看来,传闻还是不能当真的。 她只听说过金陵郡主容月对晋王一往情深,却从没听说过晋王对她有什么回应。 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晋王对容月也是有情的,不然不会在中毒昏迷的时候还惦记着叫她的名字。 这么一来,苏遥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成了小三的感觉。 要不是她横插一脚,不对,是横插一簪,事情也不至于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她这一愣神的工夫,床上那人的热度好像又高了些,还烦躁地扭动着身子,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苏遥忙又绞了毛巾替他擦脸擦手,看着热度一时半会儿还是消不下去,又打算替他解开衣服擦擦身上。 她才刚解开领口的前两个盘扣,就看到了他苍白胸膛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其中一道十分狰狞,受伤的时候一定是伤到了肋骨。 这就有点奇怪了,晋王身为武将,身上有点伤是难免的,但这伤口也不至于这么新鲜吧! 要是她捅了他一下之后,他就中了毒,那这些伤是什么时候来的? 对比一下被她造成的那个伤口,大概就能推算出两次受伤之间的时间差了……想到这一点之后,苏遥便立刻伸手去解剩余的衣扣了,打算让他的整片胸膛都露出来。 如果承袭的那些记忆没有错误的话,她亲自动手刺伤的地方应该在第五和第六根肋骨之间……只要再多解开两粒扣子,就能看到了…… 然而,就在她解到最后一粒扣子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暴怒的断喝:“你在干什么?” 这一次,苏遥的手并没有僵住,反而加快了速度,想要看看这位晋王身上的伤口。 但是,身后那人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她还没解开扣子,手腕已经被人抓住了。 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张和床上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脸,真的是一模一样,轮廓和五官的细节处都一模一样,要不是其中一个病怏怏的,还真是完全区分不开。 萧誉确实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那个平常总是对他恶语相向的丫头,竟然会拿着沾了水的毛巾替弟弟擦身,看上去还很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就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点温柔,让他有点走神,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上前阻止她。 直到看她开始动手解衣扣时,他才猛然想起来,如果让她看到了弟弟的胸口,事情就有可能要露馅了。 被她捅了一簪子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现在躺在床上的弟弟萧睿。 她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而她刚才探询的眼神,也说明了她并不是无意中做出这样的举动的,而是刻意去检查伤口的。 于是,他只能现身阻止她了。 虽然被抓了个现行,但苏遥却没有一丝慌乱,回望的眼神甚至有些冷:“你们做戏做够了吗?” 萧誉眉心微蹙,目光有些犹疑不定。 难道他来晚了,她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了吗? “你在说什么。”他尽量摆出高傲的态度,装出没有听懂她的问题。 苏遥看着那张可恶的脸,愤愤地站了起来:“他根本就不是因为中毒才躺在这里的,而是因为受了重伤!你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他,真是血口喷人!” 那个辰墨也够可恨的,帮着萧家这两兄弟一起来忽悠她,还说什么解药不好配,真是活见鬼了! 现在想想,他当时的态度确实有点可疑,一定是在撒谎! 亏她还白白内疚了半天,以为是自己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害成了这样,没想到竟然是替别人背了黑锅! 听到她这么说,萧誉反而放下心来了。 “那又怎样?”和激动的苏遥相反,他冷静得简直像是一尊雕塑,说话的时候脸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表情。 “那有怎样?”苏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心口郁积的闷气都快要把胸口给撑炸了。她没被抓住的那只手狠狠地戳上了萧誉的胸口:“在你们这种草菅人命的皇亲贵族看来,当然不算什么,但我却因为这件事差点被砍了头!他明明是受了重伤,你们却要隐瞒情况陷害我,敢情别人的命都不 算命是吧!” 如果她现在手里有把刀的话,她一定会狠狠地对准这家伙的心口捅下去! 口口声声说她是罪人,用尽各种手段欺压折磨,还让太后下了个圣旨,把她作为冲喜的新娘嫁了进来,到头来这一切却根本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去他妈的中毒,受伤和中毒是一回事吗! 之前她就怀疑过,如果有人在她发簪上下毒,是为了去害晋王的话,那这个思路也太诡异了。 谁能确定,她会闹个乌龙事件把晋王当成楚王? 谁又能想到,她竟然会恼羞成怒地拿发簪去伤人? 很明显,给发簪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是冲着晋王和楚王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亏她还热心地帮忙追查线索,简直就是白费了!想对付她的人根本就不用查,除了周氏母女没有其他人,而她们三个是绝对不会想要去谋害皇亲国戚的。 之前这些疑点就很明显了,只不过她看其他人都一口咬定是她伤了晋王,所以才糊里糊涂地认了下来,自己还偶尔会自责下。 现在看来,她还自责个毛啊,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好吗! “现在你的头,不是好端端地长在脖子上吗?”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萧誉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 苏遥被这一句话噎住了,一时间竟没想到有什么话能用来反驳。 而萧誉已经趁着她这一愣神的工夫,把她拉出了房间。 “本王警告你,今天你看到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后,萧誉一字字道,语气十分郑重。 “凭什么!我偏要去到处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跟我完全没关系!” 她又不是傻子,明明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还会白白放着不用? 下一刻,她的后背就重重地撞上了墙壁。 眼前男人的脸冷峻的有点可怕,声音也很是阴森:“只要你敢说一个字,本王一定会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房间一步。” 苏遥本来就在生气,没想到这个主动陷害她的男人还这么嚣张,真是分分钟刷新她的世界观。 手指握紧成了拳头,她再也压不住想打人的冲动,直接就朝萧誉脸上招呼了去。 在出拳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会落空或者被中途截获的准备。 毕竟,她现在的体能简直就是个渣渣,手也柔软得要命,用来绣花还差不多,打人可就差远了。 就算她现在有前世的身手,恐怕也不是萧誉的对手,毕竟人家这个时代的功夫还是比较神奇的,还有点穴大法,和她的自由搏击术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所以,她没想过打中,只是遵循着本能想要发一发火罢了。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她用尽全力的拳头准确地打中了萧誉的左脸,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苏遥愣了一下,然后便立刻抱着拳头吹起气来。 她真是……在找虐,那货的脸那么硬,打了一拳他可能还没觉着什么,反而是她的手都要断掉了,每一处骨节都疼得那么销魂…… 萧誉这时候已经放开了她,看着她抱着拳头哈气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浅浅一点弧度。 “打够了没,要不再来一下?”看到她纠结的表情略微缓和了点,萧誉心情愉悦地往前凑了凑,把另外一边脸也送到了她面前。 虽然他已经竭力忍住没有表现出嘲笑的意思的,但那双眼睛却是微微含笑的,看得苏遥心头火起,却又不能动手。 “打你简直脏了本姑娘的手。”苏遥冷哼一声,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给自己找面儿了。 萧誉会意地挑了挑眉毛:“既然你不打,那就等于是答应了我提的要求,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苏遥皱起了眉头:“你也太会自说自话了吧,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再说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了她一眼后,萧誉淡淡地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只要你肯配合,将来你提出什么要求,本王会尽量满足你。” 这话听着,倒还有那么点儿意思。 苏遥迅速地分析了一下,反正现在自己伤人的罪名是早就落实了,想要翻案非得闹到皇帝面前不可,但这事儿却几乎不可能办到。 但凡是人,都是胳膊肘子往里拐的,谁会为了个区区丞相家的女儿,去质疑自己的儿子呢? 既然翻案没有什么指望,那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敲他一个竹杠。 想到这里,苏遥已经拿定了主意,略带挑衅地扬起了下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我提出要求来,你可不能反悔。” 萧誉看着她的表情几度变化,眼底的笑意更浓,还微微带了点暖色。“放心,本王答应的事,从来不会食言,”他看了下天色,又开口道,“不过现在,你得跟我走。” 第73章 给力的回门大礼 “……去哪儿?”被他拉着走下楼梯时,苏遥才想起来问这个重要的问题。 萧誉无奈地回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气:“今天是大婚过后的第三天。” “第三天怎么了?”苏遥还是一脸茫然,完全没领会到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什么暗示意义不成? 不过突然想到了某次可怕的经历后,她警惕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啊,不然我一定会把刚才看见的事说出去……还会添油加醋的说!” 一看她那警惕的小眼神,萧誉就知道她想歪了,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 “今天,是你该回门的日子。”看着她平常那么机灵,怎么还有这么呆的时候,非要他把话说明白了? “回门?”苏遥眨眨眼睛,这才想到好像是有这么个传统风俗,但是…… 她用怀疑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不会是又准备了只公鸡陪我回去吧,还是说你又要自己代劳了?” 这两种情况,她都不想要,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回门。 苏家全家没有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人,相反,把她看作眼中钉的人却一大堆,她又不是受虐狂,有必要自己送上门去找虐么? 虽然不见得是谁虐谁,但对着那群人演戏,实在是心累,她倒宁愿和萧笙一起爬树掏鸟蛋。 所以,苏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管是公鸡还是你,我都没福消受,你还是省省吧。” “不行,你这次必须去。”萧誉又充分展现出了他的霸道本质。 “为什么?”苏遥皱皱眉头,仍然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萧誉淡淡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在苏遥看来,很是有一点阴险的气质,让她陡然有种苏家人就要被算计了的感觉。 “因为我给苏丞相预备了一份大礼,要让你趁着回门的时候带过去。”他眉尾一挑,眼里充满了淡漠的笑意。 “大礼?”苏遥重复了一遍,总觉得这个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变了味儿了。 然而,当她亲眼看到那份“大礼”时,立刻就明白了萧誉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表情和语气了。 这可是一份货真价实的“大礼”,足够让她那位老爹惊喜的了。 因为这份礼物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周氏母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看到苏遥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萧誉眨了眨眼睛:“我用这份大礼来表达结盟的诚意,晋王妃觉得如何?” 虽然心里挺高兴的,但表面上,苏遥还是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别以为你这么做是给了本姑娘多大的恩惠,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会把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抓回来修理的。” 没错,被抓来的这人就是那位张天师。他本来的表情就偏于猥琐,现在被这么五花大绑着扔在马厩里,还滚了一身的马粪和干草,简直是狼狈透了。而且他嘴上,还戴了一副骡子和马才会戴的笼头,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使劲儿呜呜 。 看到苏遥出现后,他眼里顿时流露出了绝望和恐惧交织的神情。乐白适时出现在旁边,邀功似的笑道:“王妃请看,这老家伙是在河西被抓住的,眼下已经在这马厩里吹了五天五夜的风儿了,饿得前心贴后背,这会儿您问他什么,他准保把拦在肠子里的陈货都给掏出来 。” 看着笑嘻嘻的乐白,苏遥故意扬起眉毛:“他和你有什么怨什么仇,才让你这么折腾他?” 人不吃饭最多能活七天,对于这么个干巴老道来说,五天也算是极限了。 乐白笑得越发灿烂了:“这个老牛鼻子,竟敢捏造事实来污蔑咱们的晋王妃,真是胆大包天,小的没有别的本事,也就是能饿一饿他,替王妃出口气了。” 苏遥点点头:“那就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吧,本王妃要问他的话。”“是,小的谨遵王妃吩咐,”乐白夸张地答应下来,一边替张天师松开脸上的笼头,一边打趣道,“王妃不知道为啥要给他戴上这笼头吧?实在是这老家伙太馋,要不是给他套上这个,连马厩的粪他都要给舔 干净了。” 听到这句,苏遥终于绷不住了,笑出了声来。 见自个儿成功地把王妃给逗乐了,乐白也就笑得更加舒坦了,不过笑归笑,手上的活儿却没停,只片刻工夫就让张天师的嘴重获了自由。 戴了两天的笼头,张天师的嘴都哆嗦了,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是什么人指使你说我是妖孽的?”苏遥冷冷发问。 张天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求……求您,给口饭吃,只要……给饭吃,我什么都说!” 乐白立刻瞪起了眼睛:“你还讨价还价起来了?再不说实话,甭说是饭了,连马粪你都没得吃!” 看到乐白,张天师就像是见了恶鬼似的,不光是嘴,浑身上下都哆嗦了。 苏遥看在眼里,觉得事情肯定不像是乐白说的那么简单,不知道他是怎么折腾这个张天师了,竟然能让他怕成这个样子。 她可没忘记,这个老道是当着苏家上下的面儿撒谎也不眨眼睛的,现在竟然能被吓成这个样子,真有意思。 看不出来,乐白表面上看着是个不靠谱的小随从,办起事来还一点儿都不含糊。 不知道他的主子又怎样,那个男人表面上看着冷酷,实际上却喜怒无常,不知道在这些表象下面,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苏遥甩甩脑袋,让已经脱轨的思绪重新回到正道上来。 “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交给这个人了,”她指了指乐白,“到时候,你就算是后悔了也没处喊冤了。” 张天师哆嗦得更厉害了,趴在地上连连磕头:“王妃饶命,不是……不是我不想说,找我的人每次都是蒙着脸来的,我实在不知道他是谁啊,就是……就是图了钱多,才这么干的,王妃,饶命啊!” “不认得人,那声音总该能听出男女吧?”苏遥再度发问。 张天师仔细回忆了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苏遥心里便有了数。原来一开始去找到他的是个男人,头上整天罩着斗笠,还有黑纱垂下来,但声音确定是个男人没错。至于苏家内部的那些情况,却是另外一个蒙着黑纱的姑娘告诉他的,要不是把苏家的情况都摸了个门儿 清,他也不敢就这么上门去撒谎啊。 听他说完后,萧誉淡淡道:“能知道这些情况的人,一定就是你们家里的人。” 苏遥略微考虑了一下,又开口问道:“要是让你再听听声音,你能认出来是谁告诉你的吗?” 张天师犹豫了一下,在看到乐白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后,立刻就磕头如捣蒜了:“能,能,一定能听出来的。” 苏遥心道管他能不能听出来,把这份大礼送到苏恩宏面前才是正经事。 周氏上次就是靠着这个冒牌道士的胡言乱语,才把偷人的事儿给掩盖过去的,每次想到这一点,苏遥就忍不住要为她老爹的智商点个蜡。 真是不明白,就这么个智商,他是怎么当上宰相的。 明明都亲眼看见周氏和管家不清不楚的了,竟然还能被这种崩溃的理由蒙骗过去,不知道他是故意想息事宁人,还是脑子里缺了那么根筋。 不管是怎么样都好,苏恩宏愿意装聋作哑,她就偏要逼得他没办法再装下去。 至于张天师说的那个蒙黑纱的姑娘,应该不是苏锦就是苏莹,这么重要的事,她们大概事不会随便交给下人去办的,尤其是在出了小红和苏安的事之后。 倘若只是个普通下人,何必要蒙面? 不管那张天师是真的能听出来声音,还是为了保命胡乱说的,总之今天带了这份大礼回去,苏府又要不安宁了。 当初在天牢时,周氏母女曾齐心协力地送了她一份死前大礼,现在也是她该礼尚往来的时候了。 见她准备要走,乐白便从马厩里把张天师拖出来,给灌了一肚子凉水后,就把他塞到了一只木桶里,木桶外面还贴心地用红色绸缎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在盖上桶盖之前,乐白还好心地低头去提醒他:“我说老道士,今天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就原路把你拉回来,要是不好的话,就把你丢在丞相家里任由处置,你可想好了。” 张天师已经被他吓破了胆,当然只有点头如啄米的份儿。 乐白邪气地笑了笑,便用力盖上了桶盖。 马车已经停在了院外,苏遥正想走过去,身后却有人开了口:“本王给你预备了这样一份大礼,你就这么坦然地要了?”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她的衣袖已经被人用力一拉,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对上了那双志在必得的黑眸。 苏遥皱眉:“你刚才不是说,这是结盟的诚意吗?” 萧誉低眉一笑,薄唇上扬:“本王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却还没看到你的诚意。” “我没什么……”苏遥正想说她没有什么诚意可给他的,但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萧誉的眼神突然一变,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总不会是那个被关在木桶里的家伙还能跑了吧? 苏遥下意识地想回头看一下,但她才刚侧过脸,就感觉到了身侧男人突然迫近的气息。 脸颊上突然传来的灼热触感让苏遥一下子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转回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偷吻成功。 而她这么一转头,鼻尖几乎都和萧誉的鼻尖碰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那一瞬间,苏遥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也有点发干。 第74章 回到娘家各种斯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萧誉嘴角微勾,脸颊上酒窝的轮廓若隐若现。 苏遥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心口,迅速转过身去,几乎是逃命般地上了马车。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车帘后,萧誉嘴角的笑意仍然没有淡去,反而有越来越加深的趋势。 目睹了这一场景的乐白本来还在傻呵呵的看着,但被自家王爷瞪了一眼后,就立刻转身去干活了。 这种时候可不能随便惹王爷生气,不是说欲求不满的男人脾气会特别暴躁嘛。 乐白很设身处地地替他家主子想了想,虽然这个老婆是娶到手了,但王爷却碍于身份还没有换回来,只能看不能吃,真是纠结啊! 把装了大礼的木桶送上第二辆车后,乐白自己也跟着上了车,紧接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就从晋王府出发了。 虽然有了冲喜的前提,但这好歹也是亲王正妃回门,派头还是要的,一水儿四辆马车,后面还跟了两队护卫。这么大的阵仗,刚出门就引来了一群百姓围观。 有些成亲那天没看上热闹的,都想一睹新娘芳容,可惜今天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宝蓝色织锦的小帘子把马车遮了个严严实实,天气又热,一丝风儿也没有,所以马车里面是个什么光景,没人能看得见。 苏遥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心思还停留在刚才发生的事上。 那个男人怎么能那么大胆,竟然在院子里就……天知道刚才那一幕都被多少人看到了,至少乐白是肯定看到了的。 更让她郁闷的是,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点点动心,以至于到了现在,一颗心还在狂跳不已。 不行,她绝对不能喜欢上这个渣男! 别忘了,他在楚王府还有一大票小妾,还有个未婚妻容月,喜欢上这种男人,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为了打消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动,苏遥便从记忆里搜罗出他的渣点反复复习,总算觉得自己正常一点了。 她一定是有点鬼迷心窍了,才会有那样的感觉,一定是的! 才刚整理好心情,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大概是晋王府那边早就派人通知了苏家,所以大门外的人十分齐全,不仅苏恩宏和周氏母女都到了,连家丁婢女都一个不少。 苏遥才刚下了马车,苏锦便亲亲热热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遥妹妹,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在这里眼巴巴地等了半天了。” 说着,她就要搀了苏遥往里走。 苏遥唇边露出一抹冷笑,这个苏锦打的主意还真不赖,上来这么亲热一番,就打算把该有的礼节免了不成? 其实不仅苏锦一个人是这样想的,就连苏恩宏,也觉得礼数归礼数,真要他给一个并不疼爱的女儿下跪,还真有点抹不开脸面。 所以,见到大女儿一上来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他也乐得蒙混过去了。 一看他们的表情,苏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很不客气的把自己的手从苏锦手里抽了出来,站在马车边没动。 乐白是个机灵的,立刻凑上前去:“晋王妃嫁到,你们是不是该接驾啊?” 这么一句话,就逼得苏家老小齐齐下跪,场面甚是壮观。 周氏母女是动作最慢的,别人早就跪下了,她们才只略微弯了弯膝盖,想要就这么混过去。 苏遥哪能让她们称了心,只要有一个人还没跪下,她就不说让他们起来的话。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苏恩宏的腿都快跪酸了,周氏母女才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看到她们跪下了,苏遥嘴角微勾,故意又多拖延了一会儿,才不紧不忙地开口说道:“起来吧。” 她昂首走过黑压压的人群,以前所未有的高傲姿态走进了苏家。 从前都是苏恩宏和周氏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今天换了她坐上位,才发现这滋味还真不赖。 她只不过离开了这苏家几天,就觉出家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上次才被提拔起来不久的管家苏岩,现在已经俨然和周氏母女站到一个阵营里去了,周氏只打了个眼色,他就充当了出头鸟,赔笑道:“给王妃休息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您舟车劳顿,不如先去歇歇?” 苏遥当然知道,是周氏不想站在这里看自己的脸色,所以巴不得让她赶紧回屋歇着去。 “着什么急,你们还没看过我带来的大礼呢。”说出这句话时,苏遥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笑容一定十分阴险。 乐白已经叫人把那个大木桶抬了上来,乍然见到这么个大块头的东西,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恩宏根本就对礼物没有兴趣,便吩咐苏岩叫人抬进库房去,周氏却不一样了,一看到这么大的木桶就两眼放光,以为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宝贝。 在苏遥的记忆中,这个周氏是很爱钱的,只可惜丞相的俸禄虽然不低,但开销的地方也很多,所以没能达到让她肆意挥霍的程度。 “怎么,都不打开看一眼么,”苏遥浅浅微笑,“这可是我和晋王专门准备的重礼呢。” 果然,听到“重礼”这两个字,周氏的眼睛一下子就放出光来了。 苏恩宏倒是无所谓,任由周氏上前去解开了桶盖。 盖子一掀开,一股奇怪的味道便弥漫出来了,苏锦和苏莹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而周氏更是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差点倒在了吴嬷嬷身上。 “这……这是什么啊!”周氏尖着嗓子嚷起来。 她本来以为,以晋王的身份和地位,预备的回门礼一定少不了,至少也要有一箱金银珠宝才说得过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份装着大礼的木桶里,竟然蹲着一个人! 张天师被折磨了这么些天,早已是蓬头垢面的了,所以周氏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而苏锦心里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莹。 苏莹却和她的母亲一样,仍然无知无觉地看着那个脏兮兮的人,满脸都是厌恶。 仅仅是这一个眼神,就让苏遥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和苏锦有关。 苏遥似笑非笑地瞟了苏恩宏一眼:“父亲大人,是认不出这位道长了吗?” 经她这么已提醒,苏恩宏才看出了点端倪,认出了这人就是曾经到自己家里驱邪的张天师。其实上次钦天监的吴监正来过之后,他已经知道当时这个所谓的天师说话有点不妥当了,只是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所以有了这个所谓妖邪作祟的台阶下,竟然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 只眼的糊弄过去了。 现在看到苏遥把这人带到了面前,他非但没有想要刨根究底的意思,反而嫌苏遥多事,恨不得能赶紧把这件事掩盖过去算了。 乐白把木桶推倒,张天师便狼狈地滚了出来,跪在地上缩着脑袋,愣是没敢出声。 苏遥轻轻走到他面前:“听说,你上次在这里说我是被妖孽附了身,才搅合的这里家宅不宁的,是不是?” 张天师表现的十分给力,立刻抓住了这个说话的机会,把自己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吐了个干净,同时还不往狠狠贬低自己一番,说了些什么猪狗不如有眼无珠的话。 被他这么一说,苏遥觉得自己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了,索性回到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苏恩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来人,把这个妖道送到衙门里去,敢愚弄到本相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死活!” 苏岩正要带人上来抓人,却被乐白拦住了。 “丞相大人且消消气,这人是不能带走的,我家王爷交待了,人是怎么带来的,就要原样给带回去。” 周氏虽然不是这件事的主谋,但刚才听了张天师的供词,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苏恩宏真的相信了这道士说的话,又顺着想起来了她和前任管家的丑事,她说不定还会被关起来,可能连这当家主母的位子都保不住了。 所以,她恨不得能让这个张天师快点断了气,好像对待苏安那样,来个死无对证。 “这里是我们苏家,这人又是在我家里胡说八道的,我家老爷是当朝丞相,当然要管这件事,不用劳烦王爷操心。”周氏这话说的挺硬气的,毕竟现在面对的只是楚王的一个随从,而并不是王爷本人。乐白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当初被他污蔑的二小姐,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这事就成了皇家的事,王爷今天叫我来,也只是知会相爷一声,免得让贵府上下继续受这个老道的骗,没把该弄清楚的事弄清楚。 ” 听了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周氏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心已经先虚了,说话的底气也就不足了。 苏莹是站在自己亲娘那边的,立刻便像是吃了火药一样顶了上来:“谁知道他现在说的话就是真的了?说不定是某些妖孽想洗刷自己,所以才威逼利诱,让这个老道说谎的!” 说话的时候,她充满戾气的眼睛直瞪着苏遥,摆明了就是在说她。 苏遥回瞪过去,嫣红唇畔轻俏扬起。 没想到自己才走了三天,苏莹眼看着就挺有长进的啊,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修炼的不错,够让她那个糊涂老爹动摇一阵子的了。 见她没有立刻反驳,苏莹就更加趾高气昂了:“怎么样,被我说中了,自己心虚了吧!” 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苏遥闲闲地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似笑非笑。 心虚?她又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心虚? 但是在开口的时候,苏遥说出的话却让乐白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你说的真是太对了。”迎上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苏遥笑得一脸坦然。 第75章 苏家乱成一锅粥 苏遥活动了一下十指,指头关节被她掰得啪啪作响,以至于周氏母女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看到了凶悍的土匪似的,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怕什么啊?”苏遥笑眯眯地看着苏莹,“我只是想夸你聪明而已,真的!” 苏莹想到爹娘都在这里,便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爹爹你看,连她自己都承认了吧,就是她想陷害我娘。” 听到妹妹这样说,苏锦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是不该提起当初的那件事的,爹好不容易愿意息事宁人了,再把娘当初和苏安厮混的事扯出来,一点好处都没有。 但凡是男人,都不想让自己沦为其他人的笑柄,所以这也是张天师说了有妖孽作祟后,苏恩宏立刻就顺着台阶下去了的缘故。 做官做到了丞相的位子,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要是他愤然休妻,说明他自己都承认是戴了绿帽子,显然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所以,虽然张天师说的话也有可疑之处,但他还是选择了全盘接受。 但是男人都是有尊严的,一次他可以忍,未必再想起来的时候还依然会忍。更何况,苏锦对于母亲和苏安的奸情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觉得妹妹把责任推到苏遥身上的举动简直是太愚蠢了!“你说的都对,我对你娘早就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让苏安成了杀人犯,还安排你娘去探监,哦对了,还顺便帮他俩关好了门,就差没亲手帮他们俩脱衣服了,好不容易才让天雷勾动了地火,弄成了当时大家 看到的那副样子。” 苏遥每多说一句话,苏恩宏的脸色就多黑一分。 当天的情形,不管他怎么想去忘掉,都像是烙印一样烙在了脑子里,现在被苏遥这么一提,就像是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似的。 苏遥还没说完:“还有,为了摆脱妖孽的名头,我把这位法力无边的张天师给抓了过来,丧心病狂地吊起来打,用尽了各种酷刑折磨他,终于让他在强权面前低了头,说了这么违心的话,真是罪过啊!“ “不不不!”这回是张天师急着反驳了,“丞相大人,小的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你看,我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说着,他就撸起了袖子,把没有半点伤痕的胳膊亮了出来,用来给自己的话作证。 看到他忙不迭要证明清白的样子,乐白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他家王妃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啊! 有时候,急着反驳只会激起别人的怀疑,爽快承认反而会让人觉得更可信一些,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啊。 苏恩宏根本就不想再看见这个猥琐的张天师,一脚就踢了过去。张天师还怕他不相信自己,又爬到他脚边磕头道:“我说的真是实话啊,其实……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师,我叫张二狗,家住城外的牛山村,有个老婆叫翠花,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吃奶孩儿,要不是因为 您家里的贵人出的钱多,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这儿说府上的小姐是妖孽啊!” 他说的头头是道,连姓名籍贯都交待了个清楚,由不得人不信。 苏恩宏气得浑身发抖:“是谁,是谁指使你的!”已经脱去了天师伪装的张二狗抬起头来,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苏莹的方向:“小人听着……嗓门像是那位姑娘的……但陪她去的那位小哥是谁,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都是蒙着脸去找小人的啊… …” 苏莹立刻急了:“爹爹,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小人可不敢再扯谎了,我本来是给城外一家尼姑庵拉客的,谁知道一个小哥就突然找上门来,要我扮成捉鬼的天师,还给了我十两金子,那金子现在还藏在我家的炕头上呢!后来这位姑娘也来了,把您府 里头的事儿都细细跟我说了,要不然……就我这德性,哪有福气知道这高门大院里头的事呢……” 还别说,这个张二狗还真能说,怪不得人家偏偏找上了他来做这个忽悠人的活计呢。 就冲他这一说一串子的本事,苏莹还真说不过他,只能气得干瞪眼。 张二狗发挥的这么出色,也是有原因的。 听了乐白之前的话,他已经弄明白王爷比丞相的来头要大,既然自己总归是要落到王爷手里头发落,当然就没必要怕得罪丞相家的人了。 照他想着,要是自己表现的好了,说不定能戴罪立功一把,少受点罪。 苏遥听他提到尼姑庵,便冷笑一声:“一听你说话就不老实,尼姑庵是修行的地方,还要拉什么客?” 张二狗咽了口唾沫:“王妃娘娘是千金小姐,所以不知道……那有些尼姑庵,其实就是窑子,不过打着尼姑的幌子,私下做的却是……是皮肉生意。” “混账!”苏恩宏听到这些不干净的话,气得上火。“丞相大人,小的可是一句假话都没敢说……要不是小人在那里揽生意,他们也不会找上我啊,他们只说我不光能得钱,还能拐个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去庵里,大人你不信的话,就把那尼姑庵里的红鸾师太 找来问问就成了!” 苏恩宏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偏偏乐白还在雪上加霜,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捂住了嘴:“哎呀,你们要拐的莫非就是王妃?想想真是好险,要不是那天我们王爷出城去遇见了王妃,不就糟糕了!” 至此,苏恩宏算是全明白了,连苏遥是怎么莫名其妙地从尼姑庵到了晋王府的事都弄明白了。 苏莹母女还在急着喊冤,都被苏恩宏不耐烦地喝止了。 苏遥觉得,戏唱到这时候也差不多该收场了,至于散了戏后该怎么处置,反正都看苏恩宏的心情了。 要是她们娘俩有本事哄得老头儿回心转意,苏遥是没什么意见的。 反正她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恶心恶心苏恩宏,顺便让周氏母女觉出点儿危机感。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就不想在这儿坐硬板凳了。 按照大燕朝的规矩,女儿回门是要在娘家住上一天的。 所以,在吩咐乐白把冒牌天师送回王府后,她便带着小青回自己从前住的房间休息去了,把正堂留给那一家人狗咬狗去。 她都走出正堂老远了,还能听到苏恩宏暴怒的吼声和周氏凄厉的哭喊声,听着好不热闹。 沦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说她们是自作自受了。 上回苏恩宏装聋作哑地混过去了,这次未必还有这样的好脾气,因为苏遥刚才绘声绘色地描述当天柴房里的情景时,不光有乐白和一干晋王府的人在看着,苏家的下人也都在堂下听着呢。 她那位糊涂老爹的脸,今天算是全丢尽了,怎么还会对周氏有宽容之心? 果然,等她晚上出来吃饭的时候,桌子上便赫然少了两个人。 周氏和苏莹不出来吃饭她倒不意外,真正有点稀奇的是苏锦仍然稳稳坐在苏恩宏的一侧,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 看到她那个稳如泰山的劲儿,苏遥倒有点儿佩服她了。 能在老妈和妹妹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还全身而退,苏锦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至少能把老爹给哄得团团转了。 苏恩宏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是碍于苏遥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能给她甩脸子,只能一个人生闷气了。 苏遥还在明知故问:“吃饭的人少了不热闹啊,小青,还不快去请夫人和三小姐出来?” 小青跟着苏遥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之后,已经比从前放得开了,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就要走,却被苏锦身边的丫头素兰给拦住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夫人和三小姐不大舒服,就不来吃晚饭了。”素兰微微行了一礼,语气和措词都让人挑不出来错处。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苏锦是个城府深的人,她的丫头也不好对付。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勉强了,”苏遥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碗里,“希望她们能快点儿好起来,别一病就是三年五载的,让人担心。” 苏锦露出标准的淑女式微笑:“借妹妹吉言。”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苏锦从头到尾一直是低着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遥虽然觉得自己心够大了,但和讨厌的人同坐一桌吃饭,还是多多少少影响了食欲,再加上相府的伙食不太合她胃口,所以只随便吃了半碗饭。 她这边才刚放下筷子,就有个府里的粗使嬷嬷大惊小怪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西边那小跨院走水了。” 苏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代的“走水”,就是意味着失火了。 西边的小跨院……苏府西面好像就只有一个小园子,就是她住的地方。 周氏是从小妾爬上夫人的位子的,所以做了夫人后便十分诟病自己从前的出身,把自己和女儿都安排到了象征着上首的东边厢房,把苏遥赶到了西边一个没人问的小院子里。 听到自己的住处失火的消息,苏遥不由得看了苏锦一眼,却看到对方依然在低着头喝汤,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有古怪,要是失火真的只是个意外的话,苏锦至少应该露出点惊讶的表情,而不是这么反常的装聋作哑。 看来,这失火的事,和苏锦是脱不了关系的。只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76章 偷听墙角有收获 “西边的小跨院?”苏恩宏略带困惑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西边的小跨院是什么地方。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便烦躁地训斥了那个老嬷嬷:“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也值当大惊小怪的?” 那个嬷嬷平白无故被骂了,心里有点委屈,小声提醒道:“就是……就是如今王妃娘娘住的地方。” 苏恩宏这才明白过来,但刚才那句话已经说出去了,脸上便有点挂不住。 说实在的,他根本就没关注过这个女儿住在什么地方,从前是这样,现在苏遥做了王妃之后,他也依然是这样。到了苏遥这儿,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反正她也只不过是个冲喜的王妃而已,晋王从前虽然战功赫赫举足轻重,但现在连是死是活都说不准。所以,在利益至上的苏恩宏看来,这个做王妃的女儿 是没有什么指望的。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总不能驳了皇家的面子。 苏恩宏一拍桌子:“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能让好端端的地方走了水!” 报信的嬷嬷看出自家老爷正在气头上,于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了头站在那里。 这种时候,他那个乖巧的大女儿当然是要出来替老爹解围的。 “已经出了事了,再骂他们也是没用,爹爹不如消消气,想想该把遥妹妹安置在什么地方才是。”苏锦柔柔开口,一副关心的口吻。 “对,对……”苏恩宏这才想起这个问题来,女儿今天是回门来的,总归要有个住的地方。 一想到自家的地盘失火的事儿,苏恩宏心里就有点恼火,总觉得这个二女儿是个灾星,怎么她一回来,这家里就是鸡飞狗跳的? “没事,”苏遥终于开了口,“府里这么多下人看着,就算失火也不见得会烧得多严重,收拾收拾就行,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屋子。” 那里,毕竟藏有这个身体最温暖的一部分回忆。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苏遥一直住在那里,那里的房舍虽然简陋,但却残留着有关于母亲的回忆。 正是因为这样,苏锦的行为才更加不能被饶恕。 不管她想干什么,苏遥都打定主意要和她铆到底了,就冲着她烧了自己的屋子这件事,就一定要她好看! 苏锦的眼神变了变,那个嬷嬷立刻补充道:“屋子烧得只剩下柱子了,住不得人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遥立刻看了那嬷嬷一眼。 她的眼神冷逾冰雪,那个嬷嬷立刻被吓到了,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遥妹妹现在是晋王妃,不要这样委屈自己,”苏锦再度开口,“空屋子虽然是现成的,但收拾起来也要费时间……” 她的顾虑倒在理,反正相府的主子就那么几个人,各人都有各人的地方,其余屋子要么是常年没人照看,要么就是下人住的地方,显然都不能让苏遥去住。 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原本挺简单的一趟回门,立刻就成了难题。苏恩宏正在愁眉不展时,苏锦却又乖巧地献上了提议:“爹爹,三妹妹今天不舒服,母亲也是,不如让她们两个睡在一处,也方便丫环们伺候吃药什么的,就让遥妹妹先在三妹妹的屋子里凑合一夜,如何? ” 苏恩宏本来就懒得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把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扔给周氏,自己不闻不问。 因为戴了绿帽子的事,他把周氏和苏莹都给软禁了,结果又出了这档子着火的事,让他不得不亲自来处理,正是在烦心的时候。 现在,苏锦如此贴心地提出了好办法,他当然是如释重负的答应了,同时心里还着实有些感激这个替自己分忧的女儿。 “就这么办吧,”他都做出了决定,才突然想起来按照苏遥现在的身份来说,应该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才对,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遥儿,你觉得呢?” 对于苏莹从前住过的房间,苏遥当然是本能地觉得厌恶的。 但她转念一想,与其现在就开口拒绝,不如先顺着苏锦的意思来,看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的心思这么一转,便立刻开口答应了。 听到她答应了,苏锦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汤,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向上勾起了少许。 苏遥当然看到了她的这点小动作,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似的把碗一推:“我出去走走。” 现在她是王妃,在这府里当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因此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花园里,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稍微走两步就有人拦着盯着。 苏遥本来是想去看看自己从前的家的,但在经过花园的假山附近时,却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小青,你过来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男人?”她把小青也叫过来帮自己看看。 苏家除了苏恩宏之外,就算有男人也都是家丁,家丁们穿的都是一个颜色的衣服,绝对不可能穿得这么花哨。 虽然这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但苏遥确定,自己看见的那个男人穿了一件非常风骚的紫红色袍子,特别扎眼。 小青踮着脚尖看了半天,才犹豫着说道:“我看,倒像是表少爷的模样。” “表少爷?”苏遥同学表示,她对这些古代的人物关系感到非常混乱,根本弄不明白所谓的表少爷是个怎样的存在。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周夫人娘家哥哥的儿子周渠。”说话的时候,小青的眉头皱得很紧,显然对周氏的这个侄子没什么好印象。 苏遥眨眨眼睛,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了一点儿东西。 小的时候,那个周渠倒是经常来苏家玩的,只不过玩伴理所当然是苏锦和苏莹两姐妹,他们三个在一起也没少欺负从前这个世界的苏遥,光是把她推下池塘的事都做了好几回。 等到大家都长大了之后,毕竟是男女有别需要避讳,所以苏恩宏就在府里下了严令,不许这个周渠有事没事的就跑了来。 周氏从前倒是有心想亲上加亲,但一来周家不是什么特别显赫的人家,她自己就有点嫌贫爱富看不上,更何况是自视甚高的苏恩宏了。 再说了,她的两个女儿都是野心勃勃的主儿,一心只想着攀龙附凤嫁入皇家,就更不会看上周渠这个表哥了。 所以,这两三年来除了逢年过节的拜望之外,周渠就没怎么上门过。除了那些小时候的记忆之外,苏遥对于这个名义上的表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恍惚间不知道听谁提过一耳朵,好像说是这个周渠在外面学坏了,净喜欢往花街柳巷里钻,一点儿好名声都没有,所以眼看着 都二十多岁了,还一房媳妇都没有讨到。 “小姐,咱们快走吧,别撞上了这个混世魔王。”小青显然也知道周渠的坏名声,巴不得赶紧把苏遥拉走。 谁知道苏遥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咱们去瞅瞅他要干吗。” 苏恩宏早就摆明了不喜欢周渠了,两家平常也很少来往,要是周家人正儿八经的来拜访,刚才就应该在一桌上吃饭了。所以,这个周渠来的蹊跷,更何况现在都快要入夜了,哪有还留在人家不走的道理? 而且,刚才苏遥看他的样子很是鬼鬼祟祟,现在已经钻到了假山后面去了,心里更添疑惑。 小青吓了一跳:“小姐,你去招惹他干吗?他可不是……不是个好东西。” 苏遥微微一笑:“就因为他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才要盯紧了,要不然被他们暗中算计了都不知道。” 小青拗不过她,又不愿意让她去冒险,最后只能折中了一下,让苏遥一个人过去偷听,小青在原地等着,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就赶快去叫人。 有小青给望风,苏遥很快就爬到了假山上面,找了个缝隙藏进去,偷偷听着另一面的动静。 刚开始声音还有些模糊,但她静下心来后,很快就分辨出了说话的声音并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有两个人。除了周渠的声音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因为附近还有一条人造的小瀑布从假山上流下来,引的是活水,所以水声并不小,盖过了那两人的谈话声。苏遥只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但究竟说的是什么却听不太清楚了,只模糊地听到了“晚上”、“等着 ”之类的词。 难不成,是这周渠和府里的哪个丫头有了私情? 偷人偷到丞相府来了,这个周渠胆子还真大,真不愧是周氏的侄子,这偷人的本领都像是遗传似的。 那两个人没说多久的话,就各自分开了。 苏遥冒险探出个头去,只见那穿着风骚紫红色袍子的周渠先走了,说实在的,他身上那个衣服的颜色,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看着周渠走出了视线范围内,苏遥才把目光投向了另外的那个女人。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都是老熟人了,正是才刚一个下午没见,据说是身体不舒服的苏莹。 敢情和周渠偷偷摸摸约会的人就是苏莹啊,苏遥顿时觉得没了兴趣。 这苏莹的眼光也是在忒差,难道是看着嫁入皇家的希望破灭了,就开始破罐子破摔,连周渠这样的货色都能看在眼里了? 刚才苏遥虽然没看清楚那位周渠表哥的脸,但光看身形就十分不喜,年纪轻轻的人竟然胖成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整天里花天酒地的。 按理说,苏莹不至于这么自暴自弃吧? 管她呢,苏遥对于这种幽会的事没有兴趣,正想下去,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个诡异的念头。 自己的住处莫名其妙地着了火,苏锦嘴角那一抹阴险的笑意,她提出让自己先在苏莹房间里住下的提议……还有刚才,她亲眼看到的苏莹和周渠私会的情景…… 所有的细节拼凑在一起,似乎指向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原来,他们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第77章 又玩这种把戏? 想明白了她们的险恶计划后,苏遥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并没有立刻从假山上下去,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躲在假山后面的苏莹。苏莹看着周渠走了,自己也四下打量了一番,正想趁着周围没人赶紧再溜回去。她和母亲今天上午已经被爹爹禁足了,不过好在这府里的人基本上还是听她娘的话的,所以她才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 来。 都是因为那个苏遥,所以她们母女才会倒了这样的霉,每次那个小妖精在家的时候,准没有好事发生。 不过这些,在今天晚上都会了结了。 想着自己刚才交待周渠的话,苏莹就觉得之前心里的恶心全部都发泄出去了。 她根本就看不上像表哥这样的男人,要不是为了报复苏遥,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和表哥说那么多话呢! 一想想今天晚上将要发生的事,苏莹就神经质地笑了。 花园里没有什么人,她正想溜出去,却突然听到头顶有人咳嗽了一声。 苏莹本能地抬头看去,却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立刻花容失色。 而苏遥已经利落地翻过假山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正好就在苏莹面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莹显然是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了,短短的一句话也要分成三截来说,还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看到苏莹眼里流露出的心虚,苏遥笑得十分畅快:“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现在不应该和你亲爱的老娘一起被关在房里,怎么还能跑出来和男人幽会?” “你……你胡说!”苏莹这次是真的咬到了舌头,疼得眼角一抽。 苏遥扬起下巴,朝对方身后点了点:“瞧,人还在你背后,你也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莹心里一惊,立刻回头看去,然而背后却是空荡荡的,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你骗……”她正想回头兴师问罪,但头还没扭过来,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整个人立刻就瘫软在地了。 辰墨给她的药粉再次发挥了作用,苏遥满意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苏莹,动作非常粗鲁地把她拖出了假山。 小青正在一旁等得着急,突然看到她从假山后面拖了个人出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跑过来想帮忙。 苏遥却打发她去叫几个府里伺候的婆子来,好把苏莹扶回房间去。 当然,她并没有告诉小青苏莹昏倒是自己的杰作,而是说一过去就看到苏莹晕倒在地上,完全撇清了自己的关系。 小青就近叫了两个婆子来,一起把苏莹扶回了房间。 那两个婆子本来不是周氏身边得力的人,只是负责看管庭院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里头这些弯弯绕绕,苏遥吩咐她们帮忙,她们就照办了,最后还欢天喜地地得了两锭银子走了。 在外面的时候,苏遥一直表现的十分担心这个妹妹,但关上门后,她便毫不客气地把苏莹塞进了床底。 小青看得目瞪口呆:“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苏遥冷笑一声:“不是我想做什么,你该问问,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小青听得更糊涂了,但苏遥只是吩咐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并派她去把乐白叫来。 乐白之前送那位假冒天师的张二狗回王府去了,算算时候,这会儿也该折回来了。 看了一眼在床下昏睡不醒的苏莹,苏遥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上回让周氏和苏安在柴房里成就好事,是她和乐白商量了一番的结果,别看那小子平常吊儿郎当的不靠谱,在恶趣味这方面还真是挺有造诣的。 苏遥原本只是想让苏恩宏把自家老婆和管家堵在柴房罢了,但被乐白这么一提醒,顿觉场面要更劲爆些才好看。 既然这么趣味相投,今天这个劲爆场面怎么可以少了乐白在呢? 再说了,辰墨之前送给她的药本来就不多,用在苏莹身上是迫不得已,总不能浪费在周渠这种货色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最后看了苏莹一眼,她叹了口气:“是你们自己算计到了本姑娘头上来,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啊,阿弥陀佛。” 说完后,她便用脚把苏莹露在外面的身子往床底下用力踢了踢,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周渠便按照之前的约定,悄悄摸到了房间外面。 果然,周围一个下人都没有,屋子里面的灯也很暗,窗纸上映出了一个女子窈窕的身影。 看到那身影姣好的线条,周渠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流上涌,让他的心瘙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把屋子里的妞儿压到身下好好快活一番。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一场天上掉下来的艳福落到自己头上。姑丈从来就不喜欢他这个侄子,至于姑姑从前还好,现在也是越来越看不上自己,恨不得自己能离他们家远远的。至于两个表妹,小时候在一起玩得挺好,现在也一个个都趾高气扬来了,恨不得能用鼻孔 看他,连个笑容都不肯给他看到。 所以,周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三表妹竟然会主动约他到家里来见面。 不仅如此,刚才他看表妹的意思,已经是对他芳心暗许了的样子,只是碍于姑丈不肯把女儿下嫁,所以十分纠结。 身为男人,当然要为美人分忧解难了,更何况,这还是个一亲芳泽的好机会。 所以,他便当仁不让的提议,先把生米做成熟饭,这样姑丈就算是想反对也不行了。 他可忘不了表妹刚才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爱慕,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最风流倜傥的公子,自信心膨胀得简直要爆棚了。 在门外摩拳擦掌了一番后,周渠便悄悄推开了房门。 谁知道就在他推门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桌边那女子曼妙的身形,灯竟然一下子就灭了,四周立刻成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表妹,”美色当前,周渠的嗓音都有些发颤了,“你怎么把灯吹了啊?” 隔了半晌,他才听到黑暗中传来一把娇柔的声音:“表哥,点着灯人家会害羞的嘛。” 被这么娇柔的声音一撩,周渠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赶忙顺着刚才刚才记忆中的方向摸了过去。 谁知道他的肚皮却狠狠地撞到了桌角上,连个裙边都没摸到。 “表妹,”他心痒难耐,偏生又摸不着人,“表妹,你……你在哪儿啊,哥哥想死了你了……” 坐在黑暗里的苏遥简直都要被他的腔调恶心吐了,但现在只能硬忍着,故意捏细了嗓子引他过来:“好哥哥,你快过来啊,我已经在床上等着你了。” 周渠现在哪里还忍得住,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只听到女子的咯咯笑声传来,他又扑了个空,趴到了柔软的床上。 周渠现在已经被眼前的艳福刺激得头昏脑涨了,却隐约听到表妹说了一声:“喂,你还在等什么?” “当然不等了,这怎么能等呢!”他嘴里胡乱嚷道,两只肥手在床上乱摸。 他还没摸到人,后颈处却陡然一麻,整个人就没了知觉,软瘫在了床上。 紧接着,桌上的灯又重新被点亮了。 苏遥看着床上的胖子,招呼乐白道:“来给我搭把手,把这头肥猪反过来。” 刚刚一招点穴大法放倒了周渠的乐白耸了耸肩:“刚才我点他那一下,手指头上都蹭上了一层猪油,王妃主子可怜可怜奴才,别让奴才再碰他了成么?” 看乐白说的这么委屈,苏遥也忍不住笑了,打消了自己想看下周渠现在长得有多猥琐了的念头。 反正不用看也知道是个猥琐的胖男人,为了自己今天吃下去的晚饭着想,她还是不看为好。 看到乐白拿出一包药粉要往灯油里添,苏遥眼明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乐白得意地挑挑眉毛,看上去还真的和他主子有几分神似:“当然是给他们加点料,让他们一夜好梦咯。” 苏遥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做人不要那么猥琐,其实……我只是想让他们很单纯地睡一觉。” 乐白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他们用这么狠毒的主意来害您,王妃竟然还这么……手下留情?” “当然不是,”苏遥嗤之以鼻,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我只是觉得,那样也太便宜这两个家伙了。” 听到她这么说,乐白立刻就来了精神,笑得一脸灿烂:“难道王妃主子还有别的办法?” “那当然,”苏遥自信地一扬头,示意乐白把苏莹从床底下拖出来放到周渠旁边,“想害我的人,当然要付出点惨重的代价了。” 她把苏莹推到周渠身边,把两人的衣服胡乱解开了些,又从苏莹的衣柜里找出了些肚兜之类的东西丢在地上,就算是把犯罪场景都布置好了。 现在,她只需要安心地等到天亮就好了。 正在考虑这个漫漫长夜要到哪儿打发时,她却突然发现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乐白没了动静。 苏遥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抬头时,却撞上了一双异常冷冽的眸子。 刚才还精神头十足的乐白现在已经蔫吧了,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主子的眼睛。 萧誉扫了一眼床上的情形,目光中满是不屑:“你们两个,又在玩这种把戏。” 乐白一下子就把他的王妃主子给出卖了,而且还顺手把责任都推卸到了萧誉身上,委委屈屈地说道:“王爷,是您交待,让我一切都听王妃吩咐的……” 乐白反水后,萧誉冷冽的视线彻底停留在了苏遥脸上,看得她后脊梁骨直冒凉气儿。“其实……我只是想随便报复他们一下而已……”她硬着头皮说道。 第78章 小爷我有的是钱 苏遥刚解释了一句,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味了,她凭什么要向这个男人解释啊? 都怪这家伙荼毒她太久了,所以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丢过来,她就像是从前做了错事被教官逮到一样,本能地就心虚了。 等心虚完了她才想起来,这是她和苏莹之间的事,关这男人什么事啊! 苏遥迷途知返,立刻挺起了胸:“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你别多管闲事。” 萧誉冷冷瞥她一眼,眼神冷得能把她冻成化石:“你在说本王多管闲事?” 不仅是眼神,就连这声音,都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你现在做的事,就是在多管闲事。”强龙不压压地头蛇,这里可是苏家,所以苏遥说话的口气都硬气起来了。 他身为王爷,不正儿八经地登门拜访,反而偷偷摸摸闯入姑娘家的闺房,哼哼……要是她不高兴叫嚷起来,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苏遥嘴角勾起了甜蜜的笑容。 “楚王殿下,您还不走吗?”她指了指床上那两个衣衫不整的人,“非礼勿视,不过,你要是想留下来看,我也没意见。” 萧誉的薄唇抿得更紧了,这丫头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是那种喜欢偷窥的人吗? 但苏遥挑衅的眼神却在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如果他再多停留片刻,就成了那种不知廉耻偷窥别人的人了。 尊贵的萧大王爷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于是立刻掉头就走。 乐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反正他在这里的事已经干的差不多了,看苏遥的样子,她在这苏家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的。 其实,有她在这里,苏家的其他人才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全,比如那位现在躺在床上的苏家三小姐…… 看着那主仆二人穿过庭院,在夜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后,苏遥才对小青笑道:“咱们也该走了。” 小青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姐,我们现在……能去哪儿?” 苏遥自个儿的屋子被莫名其妙地烧了,苏莹的房间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是个正常人也呆不下去。 眼下天色已晚,在苏家乱晃又会打草惊蛇,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这里的事,一个大好计策就要泡汤了。 所以,小青顿觉自己和小姐无家可归了。 苏遥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孩子在相府里伺候小姐伺候的太久了,思维已经完全僵化,认为除了家里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天大地大,能去的地方多着呢! 苏遥拍拍小青的肩膀:“你先找两身衣服咱们换上,然后再出去玩。” 她之前经过园子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的晾衣杆上,还是挂了不少衣服的,里面的男人袍子大概都是苏恩宏的。 这位便宜老爹身材不高,也就比苏遥高一头皮而已,所以他的衣服,应该还是合身的。 其实苏遥在回门前也带了几身男装来,都是从晋王府里搜罗来的,只可恨苏莹为了害自己放了一把火,让她的行李都跟着屋子完蛋了。 一想到这一点,苏遥就恨不得再把苏莹多踢几脚。 反省了一下之后,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暴力倾向,只是把那两个人的姿势摆得更加高难度了些。 这还要归功于她前世里看了些乱七八糟的片子,虽然没亲身实战过,但对于那些高难度的体位还是印象深刻的。 她刚干完活儿,小青就回来了,看到床上那堪比春宫图的一幕,脸立刻就红透了。 看到她顺利偷了衣服回来,苏遥立刻就把床上那一对儿忘到了脑后,喜滋滋地抓过一件白色袍子就往身上套。 等穿好袍子之后一照镜子,苏遥就郁闷了。 以她现在的身材来说,要女扮男装还是有点难度的,那件单薄的白色袍子根本就遮不住她那些关键部位的肉肉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锻炼身体比较多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身材比刚穿越来的时候还要好了。 小青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拿来了长长的白布:“小姐,要不要裹一下?” 也对,裹胸总是古装片里女扮男装的必备元素,于是苏遥就放手让小青帮自己折腾了。虽然是稍微难受了点儿,但为了能溜出去玩,她还是忍了。 从苏莹的小金库里顺了一荷包银子后,苏遥便带着小青从后园溜出了苏府。 但是,当真正走到了大街上之后,她才觉得忍无可忍。 因为……天太热! 现在已经正儿八经地入夏了,所以天黑以后,温度仍然很高,苏遥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是被布条缠得紧紧的胸口! “……小姐,”被苏遥瞪了一眼之后,小青忙改口道,“少爷,您这样子,看着有点……奇怪。” 岂止是奇怪而已,苏遥每走几步,都要伸手扯扯胸口的衣服,巴不得能灌进点儿凉风去,看得小青都捏了一把汗了。 苏遥现在只觉得浑身发痒,尤其是胸口附近,布条大概都被汗水浸湿了,每走一步都觉得刺痒。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穿着女人衣服出来,现在挠也不能挠,脱也不能脱,真是难受得很。 而且晚饭她吃得少,这会儿已经饿了起来,更觉得难受了。 这京城没有她想的这么繁华,什么夜市啊之类的东西就更没有了,而且到了这个点儿,饭馆酒楼也大多关了门,街上空荡荡的,行人也稀稀拉拉的,很是冷清。 所以,当看到前面街口有一座灯火辉煌的小楼还在打开门做生意时,苏遥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她正一门心思往里走,小青却像是见了鬼似的,忙紧紧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少爷,这里……不能去。” 苏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 小青急得脸都涨红了,又不敢让别人听见,只能压低了声音趴在她耳朵边上说:“这里是不正经的地方。” 苏遥这才觉得,这个红灯高挂的地方,是有点儿眼熟。 看到门口站着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后,苏遥咧嘴一笑,拉着小青就大步往里走去。 其实不能怪她眼拙,只能怪她上回莫名其妙地进了那个诡异的尼姑庵,所以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思想,竟连真正的青楼都没认出来。 “少少少……少爷,您不会真的打算进去吧?”眼看着离那些姑娘越来越近,小青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只眯着一条缝儿抗议道。 “怕什么?”苏遥被她的怂样儿给逗乐了,“进去先吃饱了再说。” 谁让正经的饭店都关门了来着,这半夜三更的,她要到哪里去找吃的? 管它是青楼还是红楼,有酒肉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差点把苏遥给熏吐。 看着一把年纪了还涂脂抹粉的老鸨,苏遥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个……有没有安静点儿的地方?” 老鸨面露为难之色:“不巧了,楼上的雅间都满了,再说……这位公子看着很是面生……” 这青楼也是喜欢熟客的,以她们的阅历见识,对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和公子哥儿都是摸得门儿清,所以,苏遥这张生面孔并不讨喜。 再说了,苏遥今天拿来穿的是苏恩宏的一件家常衣服,看着平平无奇,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料子,所以她在老鸨眼里就更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了。 看到这老女人眼里明显流露出的贬低神色,苏遥很是不爽,直接从荷包里摸出最大的一锭银子,在老鸨眼前晃了晃:“给小爷一桌最好的酒席!” 老鸨的眼睛对银子最是敏感,立刻笑开了,伸手就要去接银子。 苏遥却一眯眼睛,两根手指夹着银锭一晃,硬是把让银子在老鸨面前打了个转,并没给她拿到手。 苏遥扬一扬下巴,模仿上回在尼姑庵里见到的刘公子的语气,态度嚣张地说道:“先把小爷给伺候好了,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看着明晃晃的银子从自己眼前溜过,老鸨的眼珠子都快被周围的褶子给盖住了,立刻招呼了一大群姑娘过来,把苏遥和小青簇拥上了二楼。 雅间是真没有了,不过二楼上有个额外伸出来的小平台,也算得上是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对于那一排姑娘,苏遥只是捏着鼻子挑了两个身上味道清淡点的,让她们坐在身边。 当然,身上的味道是轻了,但这相貌可就不敢恭维了,长成这样还出来做生意,苏遥不禁暗自感慨,这嫖客的心理素质得有多强大,才能对着这么丑的姑娘下得去手。 不过,她现在在别人也里,也被归类成重口味的客人了,很是引人注目。 苏遥对姑娘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等到酒菜一上来,她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桌子上面。 还别说,这青楼的伙食真不错,至少比苏家的厨子要高明。 她在这边大吃大喝,殊不知在不远处的一处雅间里,却有一双眼睛一直隔着珠帘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遥是不介意在这里打个盹儿,等明儿一早再回家看戏,但看到小青如坐针毡的样子,她的同情心还是稍微泛滥了下,打算照顾一下这可怜丫头的情绪,吃饱了就走。 然而,等说了结账的话之后,她刚站起身来,却本能地觉出了不对劲。 手指往腰带上一探,果然,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出门时装得满满的荷包,现下已经瘪了。青楼里的姑娘哪是吃素的主儿,立刻便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这位少爷,您该不会是要赖账吧?” 第79章 夫人不能胡乱叫 看着那张涂脂抹粉后依然没什么改善的脸,苏遥真的很想告诉这位姑娘,就这打扮还是别出来卖了。 但人家姑娘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丑,只是盯着苏遥空瘪的荷包,一脸不屑的样子。 苏遥把荷包从腰带上扯下来,竟赫然发现荷包底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荷包漏了个大洞,但座位上却连银子的影子都没有半点,苏遥就算是再迟钝也该明白,是遭了小偷了。 真是阴沟里翻船,想当年她徒手抓毛贼都是小菜一碟,今儿个却被毛贼光顾了还没有察觉。 小青看到她拿出坏掉的荷包,也是傻了眼。 “你们……你们这是黑店啊!” 苏遥想制止她,但小青已经嘴快说了出来,而且因为太着急的缘故,连声音都没做伪装。 糟糕,小青这一张嘴,身份就瞒不住了,这很明显是女孩子的声音嘛。 但是那两个青楼女子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揪着苏遥要钱。 看到她们这个反应,苏遥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自己和小青的女儿家身份,可能一来到这里就被人看出来。而自己荷包里的银子,也很有可能是被这些青楼女子偷去了。 既有前因,必有后招,所以苏遥索性摊摊手,表示自己就是没钱了,爱咋咋地。 那两个青楼女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就把老鸨给叫出来了。 “妈妈,这位爷说他要钱没有,要人两个。”其中一个姑娘对老鸨这样说道。 苏遥冷笑一声:“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小爷我是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 看来这青楼的老鸨是没打好主意,不仅让人偷了自己的银两,还想把人也给扣下。 人家的命犯太岁,可她苏遥今年好像是命犯青楼了。 才从尼姑庵的火坑里跳出来没多久,竟然又被青楼的一票女人给算计了,简直是臭水沟里翻了船。 想到这里,她的手已经不易察觉探入衣袖里,握紧了一个小药瓶。 辰墨送给她的迷魂药,可就只剩那么一点儿了。 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用来跑路的。 只是这青楼看上去人多势众的,不知道能不能都摆平,万一药不够用,她就只能动手了。 想到这里,她身子的重心就偏移下,随时准备着蹲下身子去,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军刺。 老鸨也跟着她冷笑:“刚才你进门的时候咱们已经看出来你是个姑娘家了,好好的大姑娘家往咱们这里闯什么?今天要是放你走了,老娘在这道上还怎么混?” 苏遥抿抿嘴,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是十足:“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你今后也别想在道上混了。” 老鸨瞅了她一眼,立刻狂笑起来:“你以为老娘是吓大的啊!”说完后,她脸色一变,身后立刻蹿出来了几个彪形大汉。 苏遥眼睛一眯,见对方要来硬的,她便借着袖子的掩饰,悄悄拔去了药瓶的塞子。 到时候,只要她袖子一挥,药粉就能顺势洒出。 只要先放倒了这几个大汉,剩下的那些姑娘老鸨倒好对付。 眼看着其中一个大汉伸手便往她的肩膀捉来,苏遥心一横正想动手,然而,却有一个人比她动作更快! 看着那彪形大汉的手腕被人在半空中截住,苏遥心里咯噔一下。 上回她在尼姑庵被拍卖时,是楚王那个渣男横插一脚帮了忙,这回不至于又碰上他了吧? 被他撞见自己逛窑子,也真够丢脸的。 苏遥正在头皮发麻,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小青一脸崇拜的表情。 这丫头不至于这么花痴吧,她记得小青也是挺怕楚王的啊。 耳边传来了男人温润的声音:“什么事要闹到在这里动粗?”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楚王那个渣男的,苏遥心里顿时一松,随后才想起,这个人的声音听着倒有点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正好看到那个青年也在含笑转头看向她。 那人容貌精致,实在是一等一的美男,而且现在的打扮又和出城那天看到的不一样,锦衣玉带,头发都用玉冠束起,比上回见到的还帅。 苏遥终于明白小青刚才为啥一副花痴脸了,她自己现在的表情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前小说里写到男人时用的那些形容词,现在就像是烟花一样在她脑袋里纷纷炸开,什么面如冠玉啊翩翩浊世佳公子啊,层出不穷。 为了防止自己的口水掉下来,苏遥明智地先闭上了嘴巴。 老鸨一副和他挺熟又不敢得罪的样子:“一点小事而已……怎么惊动了侯爷,小的真是该死。” 侯爷?苏遥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明显露出诧异的表情。 上回见到这位元公子时,他一副农夫的打扮,又是孤身一人,现在穿的这么拉风,还有人叫他侯爷,这个前后反差也忒大了些。 只见那位元公子笑了笑,人本来长得就帅,这么一笑更是锦上添花,看到周围一圈女人都成了痴呆样。 他放开了刚才那个大汉的手,然后转过来揽住了苏遥的肩膀,一副亲昵的样子。 被帅哥主动勾肩搭背,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苏遥咽了下口水,挑衅地看了一眼那个老鸨和她身后的一票男女。 “这位姑娘是本侯未过门的夫人,红姨你说,该怎么处置?”元公子的声音很平静,但周围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未过门的……夫人? 苏遥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变成了气势汹汹来捉奸的大老婆,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而且,那个“红姨”又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他们很熟啊,这元公子是经常来逛青楼?还真是奇了怪了,老鸨们总是和”红“这个字儿过不去,尼姑庵里那位叫红鸾,这位名字里也有个红字,难道是行规? 苏遥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正想开口反驳,却看到元公子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希望她能配合一下的样子。 所以,苏遥刚张开的嘴又吧嗒一下闭上了。 谁让她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呢,算上这次应该是欠了两回了。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欠了人家的情,这气势上就又短又软了。 算了,他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反正不用自己动手打出去,还省了力气,苏遥自认是个省事又通情达理的人,于是愣是啥也没说,算是默认了这么个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那个被称作红姨的老鸨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迅速看了那个大汉一眼,然后哭丧着脸求饶道:“侯爷饶命,小的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您的夫人,所以多有冒犯,侯爷饶命啊!” 左手的折扇倏然合上,元公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本侯又没有说要他的命。” 红姨脸上的肉迅速哆嗦起来,犹豫了一下之后,她便转身向另外一个刚才没动手的大汉做了个手势。 看到右手斩在左手腕上的手势之后,苏遥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元公子是让那个大汉断手。 这样的惩罚,好像重了点吧? 虽然那个大汉在这青楼里也一定没少干坏事,但刚才的事,他完全是听那个老鸨的吩咐行事的啊。 苏遥的原则性还是比较强的,得罪她的人她是不会放过,但是没惹到她的人,她也不愿意无缘无故的欺负。 她正想向元公子开口求情,后者却冷冰冰地开了口:“夫人要是替这人求情,本侯只会更生气,到时候他要丢的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苏遥心口一跳,刚才对他的那点感激,一下子就像是被浇了凉水似的,全都冰透了。 “可是……” 她才刚说了这两个字,眼前血腥的一幕已经上演。 锋利的刀刃落下,刚才那个想来抓她的大汉发出一声惨叫,手腕已经被砍断,掉在地上的手迅速变了颜色。 周围的姑娘们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却不敢尖叫也不敢逃跑。 断手的大汉很快就被拖了下去,红姨的双腿已经吓得发抖,却硬撑着开口:“小的犯下大错,不敢请侯爷原谅,只求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得罪夫人了。” 元公子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看着苏遥,嘴角甚至带了点上扬的弧度,仿佛刚才的血腥场景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夫人觉得如何,是否满意了?” 看着那张英俊的脸,苏遥却觉得有些反胃。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男人明明生了这样好的外表,做起事来却心狠手辣,简直是太过分了。 “我不是你夫人,你不用这样叫我,免得让别人误会了。”她对于这种冷酷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听到她这么说,红姨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周围的人也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元公子轻笑出声:“看来我刚才做的太粗鲁,让夫人生气了?” 苏遥皱皱眉头,声音大了一些:“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夫人,还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这次,元公子并没有对她再说什么,只是侧眸看了看红姨她们。 红姨立刻摇手否认:“侯爷明鉴,小的们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元公子眨眨眼睛:“听到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的语气陡然一折,“只要你们没本事说出去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已经蹿出了一队护卫打扮的人来,拉住了红姨和其他人,就要把她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刀已出鞘,元公子却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暂停,然后转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遥。 “夫人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不知道夫人能不能重复一遍呢?” 听着他状似温柔实则冷酷的声音,苏遥知道,自己这回是遇上个真正的变态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大变态! 第80章 玩游戏,脱衣服 苏遥觉得,别人穿越都是搜罗一筐美男,过上甜蜜美好的生活,怎么到了她这儿,遇到的就都成变态了? 之前她觉得楚王萧睿已经够变态的了,现在见了这位元公子,只能说是山外有山,变态也有三六九等了。 刚才那人还没碰到她,已经被剁了一只手了。 现在,要是她真把那句话重复一遍,估计这几十条舌头会立刻落地,那场景,想想就觉得舌根发酸。 “……一定是你听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苏遥违心地开口。 尼玛,真是憋屈,要不是不想看见几十条血淋淋的舌头摆在面前,她真想把这个什么元公子的脸给揍扁。 长得那么端正,做起事来那么邪气,真他喵的暴殄天物! “可以了吧?”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粗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这种变态,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现在苏遥只觉得自己当初眼瞎,出城的人里面有那么多朴实的农民伯伯,她怎么就挑了个变态小青年?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恨不得能穿越回去给自己两耳光清醒清醒。 现在想想,当初根本就是瞎折腾嘛,折腾半天也没逃得了婚,完全是在白费劲。 如果说认识了一个变态也能算是收获的话,那这就是她逃婚之旅的唯一收获了,而且还是后患无穷的那种。 眼下,那个变态正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她:“夫人,既然都来了,何必那么着急走啊?” 苏遥极力忍住没有冲他翻白眼,只是咬牙切齿道:“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谁知道那个变态还来劲了,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夫人别生气,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好么?” 苏遥被他雷得里嫩外焦,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元公子却演戏演上了瘾,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怎么样,夫人?” 面对这么一个蛇精病,苏遥简直是有气无力地扶了扶额:“你想怎么样?” 元公子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粲然一笑:“如此良辰美景,应该有美酒佳肴,你我对月长谈才对。” “……随你便。”苏遥胡乱应付了一句,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冲小青先使了个眼色把她支走。 幸好元公子没有要派人拦她的意思,看着小青顺利地踏出了青楼,苏遥心里便松了口气,开始认真思考眼前的情况了。 这个元公子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侯爷,她刚才在记忆里找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这京城里有哪一位侯爷姓元。 从刚才的情况看,苏遥觉得这人更像是个神经病。 与其和这么个变态纠缠不清,还不如刚才痛痛快快地和青楼的打手打一架!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找机会逃跑了。 不是要喝酒嘛,好啊,那就一起喝!到时候找个机会把迷魂药撒到他的酒杯里,不就能解决了? 她正在盘算着这个计划,元公子却突然侧眸,温柔发问:“夫人你在想什么?” 苏遥挑挑眉毛,眼底闪过一抹讽刺的光:“我在想你。” 这句话真的让元公子很是意外,他棕色的眼瞳闪烁了一下,脸颊上也浮起了少许血色。 苏遥低眉一笑,心里却满是讽刺……就让他再得意一会儿吧,待会儿放倒了他之后,她一定要把这个家伙狠狠踹上几脚泄愤。 等进了雅间,迎面便是一阵香风袭来。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一阵风似的投入了元公子怀中,娇声道:“侯爷去了哪里,宁宁都快等得不耐烦了,这回该侯爷掷骰子了。” 那声音娇媚入骨,苏遥虽然也是女的,但也觉得心底一阵酥麻麻的。 再仔细看看那位宁宁姑娘,果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身材也是相当的好,尤其是在轻纱半遮半掩的效果下,简直能让人看得喷鼻血。 尼玛,敢情这青楼里的好货色都被人挑了去,所以刚才外面的那些才那么吓人。 这位什么侯爷,还真是艳福不浅,看样子在他出去多管闲事之前,就在这雅间里和宁宁姑娘玩游戏呢。 瞄了一眼座位上丢着的披帛啊纱裙啊之类的东西,苏遥暗忖他们可真会玩儿,掷骰子脱衣服,好不香艳。 只是,这位鬼侯爷的手气也太好了吧,美人儿都快脱光了,他却还衣着整齐,看着真是别扭。 宁宁是这青楼里的红牌姑娘,之前外面的骚动她也看在眼里了,只是觉得凭借自己的美色,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女扮男装的丫头么。 后来听说这丫头是侯爷夫人,她便更起了争强好胜的心,一定要在侯爷面前卖弄风情,把这位夫人给比下去。 男人嘛,到这里来都是找新鲜感,玩儿新花样的,而她们能做出的事,怎么会是那些乏味的贵族夫人小姐能做的出来的呢? 所以,她一边扭动着腰肢往男人身上蹭,一边不无得意地看了苏遥一眼。 看着那个水蛇般缠在男人身上的女人,苏遥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巴不得这位宁宁姑娘把元公子给缠住了,她自己好跑路。 她看得兴致勃勃,但宁宁姑娘却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点毛了。 “侯爷,咱们说话还有别人看着,真是扫兴呢。”她卖力地撒撒娇,柔弱无骨的手臂攀上了男人的脖子,扬起的红唇也是邀请的姿态。 但是下一刻,宁宁就被推倒在了地板上。 元公子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冷冷说了两个字:“出去。” 宁宁一下子就愣住了,嘴角娇媚的笑容还没褪去,眼睛却已经吃惊地瞪大了。 苏遥一看情况不好,要是连宁宁都被赶出去了,这间屋子里可就只剩下她和变态两个人了。 不行,这也太危险了。 “玩儿游戏嘛,当然人多了才热闹,你说是不是?”苏遥干笑了两声,从桌子上拿过了骰子,装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来。 元公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立刻就变得温柔一片了:“夫人想玩儿骰子?” “是啊,”苏遥点点头,“还是按你们刚才的玩法,点数比大小,谁输了谁就脱衣服,怎么样?” 元公子看了地上的宁宁一眼,眉头皱了皱:“这是两个人的玩意儿,要她在这里太碍事了。” 听到这句话,宁宁姑娘羞愤交加,就差要哭出来了。 她可是这里有名的头牌花魁,不知道多少男人提着银两排着长队只为了见她一眼,但她都看不上。 只有这位年轻英俊的侯爷,是她心里最想要的那种男人,所以她才会使尽了手段勾引。 之前侯爷来这儿,每次都会要她作陪,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得了他的欢心。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会对她这么冷冰冰的,还说她碍事…… 苏遥忙把宁宁拉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我玩儿这个玩的特高明,我是怕你输的太惨,所以让你们俩一家,她先替你脱,她都脱完了你再脱。” “是吗?”元公子挑起眉毛,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就照夫人的意思吧。” 他一口一个“夫人”,听得苏遥牙根痒痒,却还是得忍住了,把精力放到手里拿的骰子上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刚才拿起骰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掂出了分量,知道这里面灌了铅,所以一边偏沉,可以控制点数。 不知道元公子知道不知道,反正她只要每次都掷出最大的点数,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果然,玩了几盘之后,元公子每次都输,害得宁宁姑娘已经脱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件可怜的小肚兜挡住关键部位,其余地方的如雪肌肤都露在了外面。 有这么个电灯泡摆在这儿,苏遥顿觉自己安全许多。 她强忍住嘴边的笑意:“那个,下次再输,你就该自己脱了。” 元公子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 哼,她要让这个元公子也脱个惨绝人寰,到时候就算他没被迷晕,也不好意思裸奔着去追她了。 等到他脱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是她动手的时候…… 怀着这样的美好愿望,苏遥又掷了几回骰子,果然成功地让元公子脱了腰带和外袍,最后只剩下了一条裤子。 虽然对这个变态没什么好感,但苏遥还是没忍住偷瞄了一下。 啧啧,还真是挺结实的,撘眼一看好像有六块腹肌,轮廓也不错。 “夫人,该你掷了。”元公子轻声提醒她道,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就快连最后一条裤子都输掉了。 胜利在望……苏遥对着手心哈了两口气,然后便掷出了骰子。 元公子却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般地把手搭在了桌子边上。 在骰子落下的时候,他眼眸一眯,掌心暗力微吐。 那骰子滴溜溜地在桌上转了两圈,其中一颗如愿转到六点,另外一个瞎晃了半天,竟然最后落成了……一点! 苏遥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失这样的手。 没道理啊,骰子的重量分布没有变化,她自己的力道和方向也是一样的,怎么可能转到一点! 她本能地想要耍赖:“这回不算,我重新……” 话还没说完,元公子已经伸手抓起了骰子,柔声道:“该我了。” 两粒骰子从他修长的五指间滑落,略微翻滚了两圈后就稳稳地停在了桌子上,上面两个鲜红的六点显得那么刺眼。 元公子抬起一双魅惑的眸子,紧紧盯住苏遥,嘴角上扬的弧度和他的声音一样优雅:“这次,该你脱了,夫人。” 瞪着那两粒要命的骰子,苏遥突然觉得,不作就不会死。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是脱,还是不脱? 而坐在对面的那个变态男人,现在正用灼热的目光扫视着她的全身,让苏遥产生了一种自己没穿衣服就招摇过市的感觉。尼玛,和他拼了! 第81章 男人的特殊癖好 “好啊!”苏遥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袜子也算是衣服吧?” 元公子笑得一脸宠溺,目光肉麻得让人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夫人觉得算,那就算。” 苏遥强忍住心底恶心的感觉,慢慢弯下腰去脱鞋子。 但实际上,她却趁着这个机会一手握住了袖子里的小药瓶,另外一只手则抓住了藏在靴子里的军刺。 “哎呀……”苏遥故意惊叫一声。 元公子本能地低头来看,她右手一扬,药粉便直冲他的脸扑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苏遥也拔出了军刺,毫不犹豫地抵上他的脖子。 要是迷不晕他,那她就不客气了! 不过还好,药粉洒出的瞬间,元公子就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中了!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就爆发出了宁宁的尖叫声。 苏遥没有犹豫,一个转身就把军刺抵在了宁宁的喉咙上,对方的尖叫声立刻戛然而止。 “别……别杀我……”宁宁满脸都是恐惧,连牙齿都在打颤。 苏遥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把手里的军刺又往前递了递:“他是什么人?” 宁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这问话是什么意思。 苏遥皱皱眉头:“我是在问你,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反正你知道什么就全说出来,不然的话……” 她确定这个宁宁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便抬起军刺,用尖端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滑过。 感受到尖锐的物体停留在脸上,宁宁这回是真的哭出来了:“他……他是靖阳侯,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侯爷一向不许别人叫他名字的……” 虽然宁宁提供的信息有限,但苏遥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啊呸,亏他上回还说自己是无名小辈,靖阳侯在京城里的名号,简直就如雷贯耳了好么? 靖阳侯姓元,名承昊。 姓稀奇,名也稀奇,但却并非大燕任何一个世家后裔。 其实他也算得上是京城里的一个传奇人物了,一般说来,能被封为侯爷的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应该是为朝廷立下大功的人。 但是这个元承昊,一来和皇亲沾不上边,二来也没立过什么大功,完全就是凭空跳出来的一个人。 更出奇的地方就在于,皇帝对他特别的关爱,不仅封了侯爷,逢年过节的各种赏赐也都是头一等的,简直让其他皇子羡慕嫉妒恨。 据知情人士爆料,这元承昊之所以能混到这么牛掰的地步,是因为和老皇帝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元承昊同学已经二十六岁了,却仍然没有任何豪门贵族想把女儿嫁给他,他还是单身一人。 其实也不能算是单身一人,因为老皇帝经常召他入宫下棋聊天什么的,一去就要留宿。 注意,是留宿!所以说,爆料还是很可信的,要不然老皇帝为啥不泡自己的三千妃嫔,反而要和个毛头小子秉烛夜谈? 幸好从前的苏遥二是二了一点,但听八卦的时候却是一点儿都没漏下。 想到这个典故之后,苏遥再看向那位侯爷的时候,目光中不禁多了点儿同情。 哎,做这行也不容易,伺候男人伺候久了,难免会心理变态。 从他外表看也是个正常青年,没想到竟然和皇帝有一腿,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来长得太帅还是有风险的,不仅会被女人惦记,男人也会有想法。 说实在的,这封号也是皇帝特意给的不成?古有龙阳侯,现有靖阳侯,还真是从名字上就能看出都是有同一个癖好的了? 怪不得之前这人和头牌花魁独处的时候,也只是玩玩骰子脱脱衣服而已,敢情他根本就对女人没兴趣,自己刚才是白担心了。 要是元承昊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的话,估计会吐血。 虽然京城里人人都这么传,但在他的威势之下,是没人敢到他面前来说这些话的,所以元承昊自己也从来没想到,自己和皇帝在其他人眼中,竟然是这么个关系。 不过,和这种完全不靠谱的传闻相比,要是这些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估计会被吓到腿软吧。 因为,他的存在,是一个会让整个大燕朝都被震撼到的秘密…… 这些不为人所知的隐秘,苏遥当然都是不知道的。 为免宁宁姑娘一会儿叫嚷起来,苏遥干脆利落地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板凳,让她神游天外去了。 鉴于她自己也是个女人,于是还好心地替宁宁姑娘盖上了件衣服,让她不至于睡得太凉快。 搞定之后,苏遥拍拍手正要走,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刚才还躺在地上装尸体的靖阳侯,什么时候竟然睁开了眼睛? 苏遥本能地抄起旁边的小板凳,就要给他在脑门上再补一下,但是这一回,她却失手了。 因为对方的动作……比她快! 苏遥的凳子才刚抡到一半,就被他在半空中截住了。 她压根都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从地上跳起来的,就好像是后腰上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就起来了,真是邪门。 凶器被缴,苏遥只好用脚了。 防狼术第一招,就是踢男人裤裆。 谁知道元元承昊一拧腰,就轻巧地躲了过去,还顺势捞住了她的小腿用力一拉。 “夫人,你也太狠心了吧,万一踢坏了可怎么办?”他一手扣住她的小腿,另外一只手已经顺势拖住了她的腰身。 卧槽,明明就是个兔子,还在这装什么直男! “老娘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再不放手,我就杀了你!”苏遥抽出军刺,把尖端对准了他的喉管,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用力捅下去的样子。 “你……”元承昊才刚说了一个字,苏遥的手就用了点力气,军刺锋利的尖头立刻刺破了他的皮肤,一滴血珠盈盈坠落。 苏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玩意儿三面都有血槽,只要再刺得深一点,什么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了。” 这把军刺虽然和她前世里用的那些不能相比,但也是铁匠在她的指导下做出的新奇玩意儿了,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它的妙处。 血槽除了放血的功能外,还能把空气导入到人体中去,所以,就算她不抹了元承昊的脖子,在任何地方捅进去,只要刺进去一半,这人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这是一枚名副其实的杀人利器。 在如此赤果果的威胁下,元承昊终于妥协地放开了她的小腿。 “转过去!”苏遥严厉地低喝一声。 元承昊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的逼迫下缓缓转过身去。 苏遥一直警惕地瞪着他,手里得军刺也没有丝毫放松。 然而,转过身之后,元承昊却轻轻说了一句:“夫人,你还真是不乖啊。” 这种嗔怪的语气,让苏遥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注意力被他的这句话吸引过去了的缘故,所以当她觉察到身后有人来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军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苏遥的后颈被点中,人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出手放倒了苏遥的护卫拱手道:“属下来迟了,请侯爷降罪。” 元承昊伸手揽住苏遥,眼睛连抬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冰冰地说道:“手指。” 那护卫眼中掠过一抹惊慌,但还是迅速拔刀,把刚才用来点穴的食指用力斩下。血光迸现,他收刀跪地,忍痛道:“谢侯爷恩典。” 元承昊没有再搭理他,而是抱起苏遥走出了房间。 经过之前的那一番风波,青楼里已是人人自危,所有姑娘都战战兢兢地跪在楼下,目送这座瘟神离开。 元承昊刚抱着苏遥踏出青楼,就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对面传来。 他毫不在意地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伸手轻轻把苏遥鬓边的一缕乱发拨开,替她掖在耳后。 等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抬眸一笑,对着僵站在路对面的人说道:“这么巧,殿下也有闲工夫来这里逛?”他略微停顿一下,眸底浮起故作的讶异,“元某眼拙,不知道面前的是四殿下,还是三殿下?” 萧誉冷冷和他对视了片刻,见他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于是便大步走了过去。 他伸出双手后,才沉声回应:“有劳靖阳侯替本王照顾晋王妃了。” 元承昊压根就没有要把苏遥递给他的意思,反而后撤了一步,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虽然他嘴角含笑,但眼神却透出了些许阴冷:“如果你是楚王殿下的话,不是应该叫她皇嫂的吗?” 萧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本王的家事,不劳你过问。” 元承昊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殿下今天真像是吃了火药,”他抬头看了看天,“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你来了,在下就不亲自送苏小姐回去了。” 说着,他双臂已经往前一送,手指却暗暗扣住了苏遥头上的发簪,只微微一勾,少女一头挽起的长发就倏然垂落。 而借着长发垂落的掩饰,在把苏遥送到对方怀里的时候,元承昊已经变掌为拳,一拳打向萧誉的腹部。 萧誉伸手接住苏遥的瞬间,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元承昊的小动作。 但他没有躲闪,而是硬生生地受了那一拳,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元承昊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不好意思,没弄伤你吧?”他故意甩甩拳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萧誉压根就没搭理他,抱着苏遥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元承昊眼底的戾气陡然加重了。 略一迟疑后,他又追了上去,像是挑衅般地邪魅一笑:“刚才差点忘了,应该向殿下说说我是怎么认识苏家小姐的才对,免得殿下想歪了什么。” 他这么说,便是故意想让萧誉想歪。 萧誉眸色一沉,声音异常冷峻:“本王对这件事没兴趣。” 元承昊却轻佻一笑:“说实在的,上次我出城的时候遇见了她,听说她要被迫嫁给一个变态,我还动了恻隐之心帮了她一把。”他故意在变态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留意打量着萧誉的神情变化。 第82章 人家就是比你帅 萧誉的脚步没有停顿,脸色却明显地黑了。 苏遥还在他怀里毫无知觉地昏睡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要不是现在身后还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元承昊,萧誉真想把她弄醒了抽一顿。 他是变态,而且还是逼得她要逃婚的变态? 虽然他一直不喜欢靖阳侯,但从这说话的风格和用词来看,也能判断出这事儿不是元承昊捏造了,而是实实在在从苏遥嘴里说出来的。 想当初,刚见面没多久的时候,她就用这么个词儿称呼过他。 萧誉现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她眼中的自己和实际上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之前她逃婚的举动已经让他很是上火了,现在就更是火上加火,尤其是今天听说了她是和靖阳侯一起出城的事之后。 她不仅逃婚,而且还和别的男人一路出城,看样子还聊得挺热乎的…… 想到这里,萧誉眸色一沉,愤愤地瞪着怀里那丫头的脸,恨不得能把她一口吞下去解恨。 元承昊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变化,故意添油加醋道:“当时看苏小姐说的这么可怕,我还真以为她是被什么凶神恶煞的人逼婚了,没想到竟然是殿下……的皇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便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只不过现在萧誉完全黑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再能给他刺探的了。 “早知道她是相府千金,当初我就不多管闲事帮她出城了,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找到她的?”元承昊再次出言试探。 萧誉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透出彻骨寒意。 “和这个问题相比,本王倒更是奇怪,那天你出城是要做什么?”他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对方的脸,挑衅意味十足。 那天他本来不是为了找苏遥而出城的,只是鬼使神差地碰上了她。 虽然那天发生了很多事,但萧誉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被一个假消息引出城的。 本来以为能抓住伏击弟弟的人,没想到反而再次中伏。 这设下圈套要伏击他的人,范围实在是太广,毕竟在朝中和后宫,想要杀了他们兄弟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今天元承昊突然出现,还蓄意挑衅,却突然让萧誉想到了其中一个可能性。 元承昊,也有可能是那个主使人。 尤其是因为,那天他也在城外,这一点就显得更为可疑了。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许久,还是不分胜负。 隔了半晌,元承昊忽然扬眉一笑:“既然苏小姐有殿下亲自护送,那元某就可以放心了,楼里的宁宁姑娘还在等着我,我就不远送了。” 萧誉连礼貌上的敷衍都懒得做,完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元承昊却有意要让他刺心,等他走出了几步后才扬声道:“还请殿下替我转告苏小姐,今天多有得罪,改日我一定亲自上门赔罪。” 说完这一句后,他不等萧誉的回答,就转身扬长而去。 由始至终,跟在萧誉身边的乐白都没有开口,等元承昊走远了之后,他才担心地问道:“王爷,我听这个靖阳侯的口气,好像是猜出您的本来身份了。” 萧誉默然不语,便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 刚才元承昊口口声声称他为“殿下”,却故意不说明白是晋王还是楚王,而且还用他对苏遥的称呼来试探他,摆明了就是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早就想到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太久,但这么快就有人猜到了,还是让他很不爽。 尤其是因为,对方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但他却还没摸清楚敌人到底是谁,这就更让人窝火了。 不过,通过今天的事,至少让他能确认一点。 不管出手想要谋害他们兄弟的是哪一位皇子,但靖阳侯都是摆明了牵涉在其中的。 或许,他应该从这个人着手查起。 想到这里,他便吩咐乐白去派人盯紧了靖阳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要向他汇报。 乐白领了吩咐刚想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地瞅着主子的脸说道:“王爷,您也别太生气了,靖阳侯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他家王爷最近的情绪变化还真是明显呐,竟然被靖阳侯三言两语就刺激到了,看这脸色黑的。 不过,为了他家王妃着想,乐白还是硬着头皮又说了两句:“其实,王妃她一直把您当成小叔子,所以她也不是想说您变态的……” 萧誉一个冷冷的眼刀飞过来,乐白立刻低了头,尽量忍住笑意一溜烟地跑了。 乐白离开之后,萧誉的脚步却突然放缓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少女,目光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苏遥这一觉睡得特别不爽,梦里她变成了被五指山压住的孙猴子,胳膊腿都动弹不得,简直有种被压得粉身碎骨的感觉。 酸痛感越来越明显时,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眼皮就好像有千斤重似的,所以她只是稍微睁开了一下,又因为惯性作用而闭上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突然瞪圆了! 卧槽,这是什么个情况? 试问谁能在一睁眼就看到俩大眼珠子的时候保持镇定,反正苏遥是做不到。 为了防止看错,苏遥用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双眼睛。而且,睫毛还长得逆天了,比她自己的都要更长更翘。 而现在,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苏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尖都快要和他的鼻尖撞上了。 这个发现立刻让她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一把推开了萧誉坐起身来。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至少是她没见过的,而她和萧誉刚才就面对面地睡在一张雕花圆床上。 “这是哪里?”苏遥一时间有点发懵,记忆都断了片儿,死活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么个地方的,还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萧誉也跟着坐起身来,薄唇微启:“客栈。” 苏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客栈?” 重复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这两个字的严重性。 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放在现代,这就是出来开房了啊! 她看看萧誉,又看看这个房间,表情一瞬间混乱至极。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和小叔子出来开房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遥费劲地想了想,终于记起来自己昨天是从苏家跑出来的,然后到了青楼遇见了那个变态的靖阳侯,再然后……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萧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觉得,在这样的地方说这些话,其实很煞风景的吗?”一边说着,他已经倾身靠近,近到苏遥几乎都能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了。 “你……”苏遥拼命往后挪,却不巧挪了个空。 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她本能地尖叫出声,以为自己的屁股这下子是逃脱不了被摔成八瓣的命运了。 然而,一只手稳稳地捞住了她的腰,一个翻滚过后,她已经被压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这圆床,这姿势……也太香艳了吧。 要不是感觉这么真实,苏遥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而且还是个春梦。 但是她死活都想不起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她不是被打晕了,然后落到了元承昊那个变态手里吗? “元承昊去哪儿了?”一想到那个变态男人,她心里就有点发毛,不知道自己被打昏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虽然知道元承昊和老皇帝有一腿,对女人的兴趣可能不大,但是,万一他是个男女通吃的货该怎么办? 只是,萧誉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 “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高大威猛的男人吗,怎么看上那只小菜鸡了?” ……小菜鸡,苏遥愣了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别说,他这形容词真挺贴切的,元承昊那家伙长得是不错,但就是太精致了,而且和那个传闻联系起来,怎么想都有点阴柔的气质。 阴柔的男人可不是她的菜,再说了,她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那么想不开,连gay都不放过。 不过,和萧誉解释什么是gay估计有点难度,所以苏遥就没做这个打算。 她本来也对元承昊没有什么好感,只是被萧誉这么一说,她很自然地就走上了和他唱反调的路子。 “干吗这么说他啊,是不是嫉妒他长得比你帅?”她不遗余力地打击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自信心,最好能把他打击的一蹶不振更好。 果然,萧誉脸色一黑:“本王不会嫉妒任何人。” 苏遥不屑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叫他小菜鸡,我看人家侯爷就好得很,长得帅又有风度。” 和这个随时随地都要吃她豆腐的男人相比,苏遥当然觉得还是靖阳侯要好一点,至少那家伙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而已。 萧誉眸色一沉,托住她腰身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让两人也贴得更近一点。 “以后不许再见元承昊。” 苏遥被这种命令式的口吻惹毛了,想也没想就回嘴道:“你又不是我相公,凭什么管我?”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句无心的话,却像是点燃了这个男人的怒火似的。 苏遥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被他瞪爆了,正想推开他坐起来,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这种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啊,自己在梦里好像就是这么个感觉,动也动不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个流氓,不会是一整晚都抱着自己的吧? 第83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苏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挤爆了,连喘气都有点不顺畅了。 “你想……压死我啊?”她憋红了脸,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那人还算是良心发现,略微抬起了一点身子,减轻了一点她的压力。 苏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已经压麻了的双手抽出来,活动了一下手指。 人肉垫子不好当,她差点就被压得背过气去了。 她只顾着把气儿喘匀了,却没有注意到萧誉的眼神变化。 萧誉刚才一直在和心里的欲望做矛盾的思想斗争,说实话,他是个正常男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抱着的就是明媒正娶的老婆。 所以,没一点儿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是想法太多,也让他很是纠结。 毕竟,他是知道苏遥是他老婆,但就像乐白说的那样,苏遥完全是把他当做小叔子来看待的,这一点最是令人郁闷。 本来以为拉开点距离会好点,谁知道刚抬起身子,她就不安分地扭了扭,还大口喘气。 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苏遥还没喘匀气,就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大,竟是他又倾身压了下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目光也一直锁定在她的红唇上。 苏遥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他那一吻,就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虽然没有如期到达目的地,但萧誉仍然在她的手背处流连不舍,灼热的吻印在她的手背上,让苏遥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了。 看到她茫然睁大的眼睛,萧誉故意用刚冒出来的胡茬蹭了蹭她娇嫩的手背,声音低得像是在呓语:“这个时候,你应该闭上眼睛。” 苏遥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了,竟然就真的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 看到她这么配合,萧誉低低一笑,抬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灼热的气息倾吐在额前,又向脸颊处流连而去,苏遥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捂住了嘴唇,像是要守住最后的堡垒。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心底提醒着她,不能这样,这样是不道德的。 感受到了她身子的颤抖,萧誉闭了一下眼睛,借以平复心底汹涌的冲动,然后一语不发地翻身下了床。 “天亮了,你梳洗一下,我送你回相府。” 听到这句话后,苏遥就听到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显然,这个男人已经出去了。 房间里彻底没了动静,她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这……也跳得太大声了点吧,刚才岂不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继续躺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反复上演,于是苏遥果断地爬了起来,打算梳梳头发。 然而才刚坐到妆台前,她就看到了铜镜中映出的影子。 艾玛,这脸……也太红了吧! 看着铜镜中面红耳赤的自己,苏遥觉得脸上的热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她刚才的这个鬼样子,难道都被那个男人看到了? 天哪,他该怎么想她? 脸红得像是猴屁股,眼睛却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水在流动,这明摆着就是发春的状态……苏遥郁闷地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把脸都丢尽了,真是太不争气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萧誉却好死不死地敲了下门,催促道:“快点。” 苏遥刚才对他产生出的一点好感,就被这么两个字打消了。 这个混蛋男人,他的心情倒是整理的快,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呃,不对,是下了床就不认人…… 怎么想都不对,光是想到裤子啊床啊之类的词,都能让苏遥产生各种猥琐的联想。 她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通,然后随便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又把身上揉皱的衣服扯了扯,就大大方方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誉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你……不会是打算就这样出去吧?” 苏遥回瞪他一眼:“不然要怎么办?” 她昨天出来的时候本来是用发簪把头发盘起来的,但不知道怎么搞的,睡了一觉起来簪子就不翼而飞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个簪子都没有,难道要她撕了衣服去绑头发么? 她现在要赶着回苏家去,今天早上可是还有一场好戏的,要是去晚了,苏莹和她那位表哥的事儿,说不定就会无声无臭地被处理了,那就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了。 至于形象这个东西嘛,苏遥向来是不在意的,于是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她才刚走出两步,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苏遥没好气地回过头去,正想冲萧誉发脾气,谁知道在看到他的脸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脸上的表情……也太温柔了点儿吧,温柔得让苏遥觉得,他眼里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她就像是个木偶人一样,被他轻轻地拉了回去,然后背对着他站着。 发尾处传来了轻柔的触感,苏遥的心里也莫名其妙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这是要给她梳头发的节奏吗? 只是这种柔软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苏遥几乎全程都是在龇牙咧嘴中度过的。 “你的手太粗糙了!” “轻点好不好!” “混蛋,你钩到我头发了!” 就在苏遥快要抓狂的时候,萧誉终于放开了她那一头饱受摧残的头发,轻轻说了句:“好了。” 苏遥正想回房去瞅瞅他折腾了半天的成果,萧誉却再次拉住了她:“等等。” 他们现在是站在院子里的,脚边开满了初夏的花朵。萧誉略微斟酌了一下,就摘下了一朵蓝紫色的花,替她插在了鬓发一侧。 给她戴上那朵花的时候,他的神情异常温柔,睫毛微微下垂,甚至让苏遥觉得自己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宠溺的神情。 好吧,就冲着他现在的样子,苏遥决定把刚才被扯疼头发的事儿都忍了。 谁让她是外貌协会的呢,就这么沦陷在了这个妖孽美男的温柔里。 “我去照照镜子。”扶了扶鬓边的花朵,苏遥心里头就像是有头小鹿在蹦来蹦去似的,连她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只是,照完镜子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那么灿烂了。 尼玛……直男的审美还真是异于常人,这样真的好看吗? 虽然不是很能让人满意,但苏遥还是决定,出去后夸奖一下他。 毕竟,他编这么个麻花辫还是很用心的,一想到他那么个大男人笨拙地替她编辫子时的样子,苏遥心里就不禁甜了甜,嘴角的梨涡也荡漾开来。 虽然辫子编的挺拙劣的,但那朵蓝紫色的小花看上去还蛮好,至少他刚才替她戴上花儿时的表情,让她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就有点酥麻麻的感觉。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一脸甜蜜,苏遥赶紧用手捏了捏脸颊,试图让自己保持正常。 反复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她磨蹭着走了出去,在萧誉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立刻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遥觉得,现在有必要说点儿表扬他的话,免得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之后,她用上了自以为最诚恳的语气:“没想到你手艺还挺好的,大男人能会编辫子,真是稀罕,而且还……还挺好看的。” 真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真是汗颜啊…… 从头到尾,萧誉都用一种非常灼热的目光看着她。 看到他那个眼神,苏遥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表扬的力度还不够了,正搜肠刮肚地打算再找出几句夸奖的话来。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那个男人已经先开了口:“你觉得……很好看?” 他的语气有点迟疑,于是苏遥便理所当然地把这当成了是他不自信的表现。 “当然了,挺好看的。”睁着眼说瞎话的滋味,其实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所以苏遥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谁知道那男人非但没有露出一点儿感激的表情,眼神还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萧誉撇了撇嘴:“你的眼光还真够差劲的,简直难看死了。” 苏遥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夸他,反而得来了这样的评语。 她立刻瞪起了眼睛:“你才眼睛有毛病呢!” 萧誉托着下巴又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像是得出最终结论似的点点头:“其实和辫子没关系,人长得不好看,梳什么样的头发都难看。” “……” 苏遥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萧誉却根本无视她的怒火,大踏步就往客栈外走去,还特别无耻地催促她快点跟上,要不然就太晚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遥真想扑上去把他的头发都一根根拔下来! 真是没见过这么毒舌的男人,明明是他自己的手艺糟糕,竟然还敢说是她长得不好看! 还有,刚才她急着走的时候,是谁不紧不慢地在这儿梳头来着! 啊呸,亏她还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想要违心地安慰他一下,没想到到头来被打击的人变成了自己,真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姓萧的你听着,本姑娘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是你自己技术不过关,就算是找个天仙来,你能把人家打扮成猪头!” 萧誉凉凉瞟她一眼:“那你是承认自己是猪头了?” “呃……” 苏遥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 她悲愤地瞪了萧誉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可恶可恶可恶,她怎么就不能赢这个男人一次呢! 第84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遥满心的怒火都化作了敲门时的动力,苏家的大门都快被她拍破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丁终于出来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苏遥时,那个家丁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立刻就睡意全无了。 “……二小姐,啊不,王妃……您怎么……” 那个家丁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一副智商欠费的样子,显然是弄不明白,本来应该在家里的二小姐,怎么一大早就跑到外面去了? 苏遥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门边儿,就大步地走了进去。 她没想到的是,萧誉并没有打算把她送到门口就走,而是也跟了进来。 苏遥急急刹住脚步,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去:“你跟来干吗?” 她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男人,因为看见他之后就忍不住怒火上头,特别想揍他一顿,偏偏又打不过他,所以只能心里窝火了。 相对于她的暴躁,萧誉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本王今天来接你回晋王府。” 苏遥这才想起来,她在娘家住一夜之后,是应该回到她现在名义上的那个家去的。 虽然这是个正当理由,但苏遥怎么着都不愿意在这男人面前服软,于是伸手一指门口:“好啊,要接我回去,就在门口等,这里不欢迎你!” 在萧誉眼里,这小丫头就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不过这可不能怪他,是她自己提到猪头的,他只不过是应和了一句而已。 墨色长眉微微一挑,萧誉带了一抹笑意开口:“那这样的话,本王就要问问这里的主人,是不是欢迎我了。” 开门的家丁看到他们俩大有在院子里吵起来的趋势,早就一溜烟地跑去报告主人了。 不一会儿,身上随便搭了件披风的周氏就揉着眼睛出来了,看到苏遥和萧誉站在院子里,显然也有点错愕。 只不过她完全当苏遥是空气,一双眼睛只盯着萧誉,脸上谄媚的笑容都快把发皱的脸皮给戳破了。 “王爷这么早来,有何贵干?” 萧誉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苏遥身上,嘴上淡淡作答:“本王是来接晋王妃回去的。” 一听他提起苏遥,周氏一下子就变了脸,刚才的谄媚劲儿一下子就全没了。 “也对,出嫁了的女儿是不该在娘家久待的,免得把晦气带回了府里。”周氏没好气地骂道,巴不得让苏遥赶紧滚蛋。 “我还有点东西落在了三妹房里,拿了就走,”苏遥刚要转身,却又收住了脚步,挑衅似的看着周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亲眼盯着点儿,免得被我多拿了东西。” 通过今天早上的事,苏遥已经对她老爹的威严度完全不抱希望了。 昨天张天师的鬼话被拆穿了之后,她本来以为苏恩宏会把这个不安分的老婆关上几天,没想到他这才刚出门上朝,这苏府里又变成了周氏的天下,可以由得她随意走动了。 真不知道该说是周氏经营得方,管得苏家上下服服帖帖,还是说她老爹昏聩无能好。 总之,想借着苏恩宏的手惩罚周氏母女,看来是没指望了,所以,还是只能靠自己。 说完那句话后,她不管周氏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兀自转身就走。 周氏本来想赌气不跟着去,但一想到自己女儿房里的那些金银首饰,她还是忍不住了。 那可都是她给宝贝女儿准备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原则,萧誉当然也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苏莹的房间,小青就已经跑了出来,满脸愧疚地对苏遥说:“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昨天回来没找到乐白大哥,又不敢折回去找您,真是急都急死了。” 小青的脸色很憔悴,眼下也有着深深的阴影,显然是一夜都没有合眼。 苏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再次涌起了一股暖流。 只不过现在不是告诉小青实话的时候,后边儿还有个老女人跟着听呢,要是知道她昨儿个晚上晃去了青楼,肯定会嚷嚷的全京城人都听见。 再说了,今天的重头戏还在房间里头呢。 她悄悄在小青耳边说了句话,后者便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周氏对她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倒是有点儿兴趣,只可惜伸长了耳朵也没听见。 苏遥带头向苏莹的房间走去,心里也是好笑。 这周氏娘仨真是智商堪忧,昨天苏锦不是说让苏莹和周氏一起睡觉吗,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女儿没回房睡觉,这个做娘的还一点儿没觉着不对劲? 还是说……这才没几天,周氏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又和别人勾搭到了一起,所以才没注意自己的女儿在哪儿睡觉? 不过看她的这个样子,好像是不知道苏莹打算害自己的事。 难道说,那个阴毒的计划,完全是苏锦和苏莹姐妹两人筹划出来的?这也挺有可能的,苏锦一向嫌弃自己这个娘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告诉她也是挺合情理的。 不知道也好,这场戏演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氏一眼之后,苏遥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肚兜小衣之类的东西扔的一地都是,床前的帐幔虽然是垂下来的,但那点薄纱也不顶什么事儿,阳光一照就很容易能看清楚里面那对交缠的人影。 周氏本来一心一意只盯着苏遥,但顺着她的目光这么一看之后,立刻就傻了眼,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这边才刚有了动静,府里的一大堆下人都围上来看热闹了。 看这人头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要发放月银呢,下人一个都不少,连看大门的都跑了来。 苏遥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姐妹俩是有意要让她身败名裂,所以连围观群众都给安排好了。只可惜,她们这么费劲算计,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显然,那群下人并不知道具体要看什么热闹,只是有热闹看就很兴奋了,更何况还是个香艳气息十足的热闹。 在周氏反应过来之前,苏遥已经抢先一步拉开了床帐。 于是乎,苏莹和周渠抱在一起睡觉的样子,就这么华丽丽地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看到这样一幕,周氏又没控制住自己,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 至此,策划这一切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不是苏遥,而是换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后,苏锦的脸色确实发生了一点儿细微的变化,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 很明显,母女三人中最有脑子的就是她了。 苏锦匆忙对母亲说了句什么,周氏便从崩溃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立刻开始赶人。 萧誉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虽然没有站得太近,也没有紧盯着床上那一对儿野鸳鸯看,但却站得十分稳当,一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氏还没来得及把所有下人都轰走,又有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老女人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 这人就是周渠的母亲李氏了,也正是周氏的娘家大嫂。 在苏遥的印象里,这个李大娘可是一个十足十的泼妇,是那种站在路上骂街都能骂上个三天三夜不喘气儿的主儿。 这就是她的第二步计划了,也是她刚才让小青去办的事,把周渠的娘给叫过来。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要是今天这事儿仅限于府里的人知道,凭周氏现在在府里的势力,还有苏恩宏那个护短的脾气,说不定苏莹的事儿就被内部消化了,根本就传不到外面去。 这可不是苏遥想要看到的效果,算计她的时候,苏锦可是不遗余力的,务必要让她身败名裂。 所以,怎么着也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看着李氏终于来了,苏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略微后退了一步,静等着看笑话了。 别看周氏平常那么嚣张,但她和娘家嫂子的关系却处的一点儿都不好。 一开始李氏贪慕着苏家的权势,还有点儿上赶着巴结的意思,但在周氏摆明了看不上她儿子周渠之后,李氏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恨不得事事都能和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对着干。 只可惜她家和苏家的地位相差太远,所以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心里干憋气儿,没有发泄的机会。 现在,可算被她逮到了出口恶气的好机会了。 只见李氏眼明手快,立刻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周氏的领子,气运丹田,声音特别洪亮地吼道:“看你养的好女儿,竟然把我家好端端的儿子给勾引上床了,真是不要脸!” 左一个“上床”,右一个“不要脸”,光是这俩词儿就够周氏受的了,差点呛得她翻白眼。 “你胡说什么!”周氏也不甘示弱,也顾不得脸面了,立刻开启撕逼模式,反过来也揪住了嫂子的衣领,“明明就是你那个混账儿子,跑来玷污了我的宝贝女儿,你还敢恶人先告状!” “你放屁!”李氏的嗓门明显就被周氏高,而且最后那个爆破音真是吼得到位,还附赠了周氏一脸口水。 中年老女人没刷牙的口水喷上去,那滋味,苏遥想想都替周氏觉得酸爽。 “你才放屁!”周氏知耻而后勇,也是一口唾沫喷了上去。 场面就此混乱,俩老女人互相揪着头发衣服,翻过来掉过去地重复着那两句话,跟个复读机似的吵吵个没完。 当苏恩宏下了朝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精彩的一幕!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苏遥嘴角牵起了明朗的笑意。 之前张天师的那件事,其实是萧誉和乐白出的力,只能算是她借花献佛。而今天的这件事,才是她给整个苏家献上的回门大礼。不是说她是妖孽吗?好,那她就要把苏家搅个天翻地覆! 第85章 昨天晚上去哪了 苏恩宏都进来了,那俩老女人还在互相骂对方放屁,完全沉浸在了骂架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注意到围观群众的脸色。 直到苏恩宏忍无可忍地怒吼了一声,那对战斗力爆表的姑嫂俩才停了下来,两人都是一副头发蓬乱的样子,脸上还各自挂了点儿彩。 苏遥不得不感慨,看她老爹平常一副肾虚的样子,今天这一嗓子还算是中气十足。 瞧,那位昏睡了一整晚,连自个儿老娘和姑妈吵架都没能被吵醒的周渠表哥,终于睁开了他那一双浮肿的小眼睛。 这一睁眼,他可就慌了,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他的动作太急了,苏莹亵裤的腰带本来就勾在他脚上的,被这么一拉扯,都快要一丝不挂了。 周氏这才想起来,被这么多人看了是自家闺女吃亏,于是也顾不得恋战,三步两步地就跑上去,拾起来被子把苏莹的身子裹住了。 李氏还没把心里憋了好多年的火出够,哪里能让她先跑了,于是追在后面跟着打。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今天的女主角苏莹也嘤咛一声,睁开了一双烟水迷蒙的大眼睛。 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苏莹受不了这个刺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立刻就去挠跪在地上的周渠了。 苏莹的指甲那可不是盖的,不仅留得长,而且还很尖。 这么一挠,周渠立刻就成了大花脸,比之前的样子还要见不得人。 周渠最怕自己的这位姑丈了,所以当着苏恩宏的面,愣是没敢回手,只能硬忍着。 他是不敢还手,但他娘可看不下去了。 “你这个小贱人,老娘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儿子,是这么给你作践的吗!”李氏的战斗力也真是卓越,一边和周氏撕着,另外还能腾出一只手去打苏莹,两线作战丝毫不见颓势。 场面这么混乱,苏遥也没强求自己憋笑,该笑就笑了出来。 反正现在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关键人物身上,她就算笑到肚子疼,估计也没人会留意到。 趁着看戏的工夫,她回头找了找萧誉,却发现这人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看到苏莹穿的这么清凉,所以害羞了? 脑补了一下萧誉脸红的模样,苏遥笑得更灿烂了。 她刚转过头来,就对上了苏锦冰冷的眼睛。 看来,周氏和苏莹现在还摸不着头脑,但苏锦是已经想明白了,知道这事儿一定和自己有关。 不过她现在想明白也没什么用了,木已成舟。 这样想着,苏遥故意冲她扬了扬眉毛,一副挑衅的样子,估计能把苏锦气出个内伤来。 她这一分神的工夫,周氏母女和李氏已经被下人拉了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恩宏的经典开场白又出场了。 苏遥总觉得,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可能就会说这么一句话了,每次遇到点事儿都要这么问,真是没劲。 几个女人刚打完架,还在气喘吁吁的,没来得及说话。 周渠眼珠子一转,却突然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指着苏莹说道:“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见这小伙儿这么上道,苏遥简直都想给他的机智点个赞了。 “不是的爹,”苏莹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了,上去就要抱苏恩宏的脚,“是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硬闯进来的,女儿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不知道是不是春宵一度对智商也有所提高,周渠竟然找到了一个强大的理由。 “要不是你勾引我来,我怎么能进你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姑丈一直不愿意让我来,要不是你事先和看门的下人打了招呼,我根本就连你家院子都进不来!” 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苏莹哑口无言,只能拔高了嗓门哭起来,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苏恩宏简直被她哭得头疼,再加上这件事实在丢脸,于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大声骂了几句,总算是让苏莹的声音小了下来。 周渠见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效果,于是越发得意了:“姑丈,小侄不敢撒谎,真的是表妹叫我来的,我还有她的信!” 说着,他便在自己的衣服裤子里翻找了一通,竟然真的被他找出了一封信来。 苏恩宏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确实是自己小女儿的笔迹,气得连鼻子都差点歪了。 看到这份铁打的证据,苏莹脚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母亲和姐姐也都铁青着脸,一点儿帮她得意思都没有。苏莹正急得眼珠子乱转,忽然一眼看到了在旁边冷冷发笑的苏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她,是苏遥陷害我的!” 苏遥没有立刻答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锦听了妹妹的话,低头略一思索,便已经计上心来。 她们本来是要害苏遥失去清白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躲过去的,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显然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了。 不仅如此,被这么多人捉奸在床,妹妹苏莹的清白算是彻底毁了。 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也摆在眼前了,要是能趁机拖苏遥下水,也不算是太赔本。 因此,苏锦只是略微考虑了下,就故作困惑地开口问道:“是有点奇怪呢,昨天晚上不是说让遥妹妹睡在这里么,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遥妹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刚才给苏遥开门的那个家丁为了讨好大小姐,立刻上前揭发道:“大小姐,是奴才今儿早上给二小姐开的门,二小姐她……是从外面回来的。”苏锦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有好好的屋子不睡,妹妹怎么跑到外面去了呢,难道是妹妹心有灵犀,知道这里会出事才……”她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这样说却更能激起其他人的好奇心,想象的空间 也更大些。 在她的诱导下,不少人都脑补出了是苏遥故意陷害了妹妹,然后自己出门避嫌的场景,所以看着苏遥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虽然他们想的也挺接近事实的,但苏遥只是冷笑一声,想听听苏锦还是说出些什么话来。 果然,以苏锦的尿性,怎么可能说这么两句话就完了呢。她故意抬手捂住嘴:“事情还没查明白,我不该乱说的,”嘴上说着不应该乱说,但她的舌头也没闲着,“不过,妹妹也太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了,就算是有什么事,应该和爹爹商量了再做,怎么能随随便便跑 出去过夜呢!” 看着苏锦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有话就全说了吧,说一半留一半多憋得慌。” 苏锦这人做戏实在太好,不光嘴上摆出一副关心妹妹的架势了,行动上还要予以配合。 只见她走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苏遥顿觉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本来想立刻甩开的,但为了不给苏锦装委屈的理由,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 这深宅大院的争斗还真是麻烦,两面三刀简直成了基本配置,没有点儿里外不一的本事,还真不敢出来混。 想想还是现代好,那时候她要是看谁不顺眼,直接就用上拳头招呼了,才不会这么麻烦。 说实话,拳头还真是有点痒痒了,尤其是看到苏锦那张做作的脸一直在眼前晃悠的时候…… “妹妹千万别怪我多事,姐姐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可是晋王妃了,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一有些人故意借着你夜不归宿的事情造谣,到时候晋王殿下和皇上的脸面要往哪里摆?” 苏锦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叹息。 苏遥撇了撇嘴,好家伙,这一个帽子扣下来,连皇帝老儿和晋王都牵扯进来了。 而苏恩宏的反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反正这个老爹也就是挂个名而已,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维护过,这一回当然也不例外。 刚才还在审着苏莹偷情的事,被苏锦在中间这么一打岔,苏恩宏就冲着苏遥冷喝道:“你昨晚不在府里,究竟是跑去了哪里?” 苏遥故意要气他,于是便扬起下巴,冷冰冰地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朝堂上,苏恩宏都没受过这样的气。 尤其是因为这样的蔑视还是来自于一个他一直没重视过的女儿,所以他这回是真心的暴跳如雷了:“你这个不孝女,到底去哪儿了!” 苏锦怎么会放过这么个表现孝心的机会,于是忙赶上去给老爹揉胸顺气,总算是把苏遥的手给放开了。 “爹爹您别生气,妹妹大概……也是一时糊涂。” 瞧苏锦说的这话多具有艺术效果,已经成功地让人觉得,苏遥在外面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不敢说实话的。 苏遥倒是不介意告诉他们自己去逛青楼了,就怕苏大丞相的心脏受不了刺激,会两眼一闭伸直了腿。 面对暴怒的爹,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小青却急得满头大汗了。 她本来想出去作证,说小姐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但自己昨晚儿回了苏家后,是有好几个人看见的,这个谎要是撒了,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苏锦看出了她的着急,故意提议道:“爹爹,不如把遥妹妹身边的丫头小青叫来问问。” 她这话一说,立刻就有两个婆子把小青揪过来按在了地上。 苏锦绕着她走了两圈,才似笑非笑地发问:“小青,你倒是说说,你家小姐昨晚去了哪里啊?” 小青抿紧了嘴,一副打死都不招的样子。苏锦眼中冷光一闪:“连小姐去了哪里都说不出来,要你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来人,把这个丫头拖出去打,一直打到她说为止!” 第86章 我们整晚在一起 眼看苏锦要拿小青来出气,苏遥是真有点坐不住了,这是她折腾出来的事,要是连累了小青可就麻烦了。 她现在是晋王妃了,所以在事实查清楚之前,苏家的人是不敢动她的。 但是小青就不一样了,看苏锦那个阴险的样子,肯定是要下狠手修理小青的。 这古代打人的规矩她还是知道一点的,据说手法好的人,能让被打的人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大事,但这辈子都要残疾了。 眼看着那两个婆子拖起小青就要走,她正想开口说话,却有一个人抢在了她前头。 “苏大小姐既然这么心急想知道妹妹的事,怎么不来问问本王?”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门外传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立刻回头去看。 只见萧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长身玉立,眉目淡然,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然后才想起来下跪请安。 她们觉得意外,苏遥可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这男人之前也跟在外面看热闹,这才刚消失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冒出来了,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苏遥一点儿感激他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觉得他出来帮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谁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啊,就冲着这么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帅哥帮她说话,苏锦母女恐怕都恨不得撕了她泄愤吧。 所以,听到他的声音时,苏遥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她自己也有能力处理好这个局面,根本不稀罕这个大流氓出来帮忙。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苏锦知道她不仅嫁入王府成了王妃,还和这个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楚王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估计嫉妒得会得红眼病吧。 想象了一下苏锦瞪着一双兔子眼的样子,苏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差点笑出声来。 周氏显然对她这种乐观的态度很是不爽,狠狠地瞪了她好几眼。 萧誉一出现,苏锦心里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但今天,恐怕是她整死苏遥的最后机会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明明她的出身和苏遥不相上下,样貌才情更是远远胜过,凭什么那个小贱人就能做逍遥自在的王妃,而她直到现在还没定亲? 凭什么苏遥被楚王退了婚,太后又一道懿旨把她嫁给了晋王,凭什么她能在两个皇子中间跳来跳去的! 一想到这一点,苏锦心里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跟着父亲向萧誉行了礼之后,苏锦便试探着问道:“殿下刚才的意思是……” 萧誉低眉一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简直能迷倒天下万千少女,就连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苏莹都忘了自己的事,像个花痴一样盯着他傻看。 到什么地方都忘不了卖弄风骚……苏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附带翻了个白眼。 “本王的意思是,你要是想知道妹妹昨晚去了哪里,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审问下人,来问问本王就一清二楚了。” 说着,萧誉还十分无良地冲苏遥挑了挑眉毛,一副“你有把柄握在我手里”的样子。 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苏锦心下一沉,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不想再问,就怕得到的是让自己不痛快的回答。 只可惜苏恩宏并不能体会女儿的感受,听了萧誉的话之后,便忙不迭地问开了:“难道王爷知道小女去了哪里?” “那当然,”萧誉的目光斜斜瞥向了苏遥,嘴角挂着的笑容简直有点可恶,“因为本王昨天一整晚都和她在一起。”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像是在烧开水了的锅里丢下了一枚炸弹,效果十足。 苏遥差点都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了,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这个混蛋,他一定是故意把话说的这么暧昧的!听上去就好像他们俩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一样! 被他的话这么一勾引,苏遥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昨天晚上的那张圆床。 虽然她能确定,两人就只是单纯地睡在了一张床上而已,连衣服都没脱,但是这种盖着棉被纯聊天的事,有谁会相信呢? 这种男女之间的暧昧事,是越描越黑,永远解释不清的。 被萧誉这张破嘴一说,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自己都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心虚了,好像是真和他有了点什么似的…… 不仅是苏遥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就连苏恩宏也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苏锦简直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楚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回头看到苏遥突然涨红了的脸颊时,心里的困惑更是一波波翻涌了上来,其中还夹杂着满满的妒忌,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可能这辈子她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楚王不是一直对苏遥没什么好感吗,为了退婚还闹出了这么多事,怎么现在这两人倒是一副奸情满满的样子? 苏锦突然就心灰意冷了,她之前做那么多事,无非是想从苏遥手里把楚王抢过来,到了后来,目标才转变成了把苏遥置于死地。 而现在,看到楚王明目张胆地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护苏遥,她忽然有了种绝望的感觉,好像这辈子都赢不了那个小贱人了! 萧誉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四周立刻陷入到了尴尬的沉默中。 虽然大家表面保持着静默,心里却都翻涌着惊涛骇浪。 看看那些下人猥琐的笑容和眼神,苏遥就知道,这个八卦到不了中午,就会被传得满天飞了。 楚王到底和她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这么坑她?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乱伦啊,天哪,她会不会被抓去浸猪笼还是什么的……苏遥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萧誉又开了口:“苏相不要误会,只是昨夜皇兄的病情突然反复,本王一时情急,未经通报就接了晋王妃回去照看,虽然是照顾皇兄,但本王和晋王妃昨夜确确实实都在一起,寸 步未离。” 最后那四个字,他故意说得特别暧昧,还是那种让人抓心挠肝却又挠不到实处的暧昧。 苏遥的指甲都把手心给掐疼了,这个混蛋,能不能不要说话大喘气啊!能不能不要加最后那个词啊! 明明是一件正经事,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了呢! 触到对方灼热的目光,苏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王爷好心帮我解释,真是谢谢你了啊。” 只可惜萧誉不是现代人,所以听不住她语气里的嘲讽,真是让人憋火。 “这件事是本王做的不对,本来想着没人发现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竟然差点损害了晋王妃的名誉,我本来以为,贵府上的家丁会如实禀告,说是本王亲自送王妃回来的。” 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看了一眼苏锦,在“如实禀告”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苏遥撇了撇嘴,要论起修理人的本事来,恐怕没人比这个男人更厉害了。 他这么三言两语,不仅刺激了苏锦,还顺带着打击了那个家丁,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种腹黑的男人啊,要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一听到他这么说,苏锦立刻回头瞪了那个告密的家丁一眼,连鼻孔都好像气大了似的。 那家丁被她看得一哆嗦,赶紧跪下求饶:“大小姐饶命,小的只是……只是忘了说了。” 他本来只是想讨好一下大小姐,所以顺着她的话去陷害二小姐,没想到王爷又掺合了进来,这么一解释,好像把所有的责任都栽到了他头上,这下可就惨了。 事实证明,这家丁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苏锦已经恼羞成怒,打不成小青,就要拿这个倒霉的家丁出气,立刻就命人把这家丁拖出去狠狠打了一顿。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惨叫声,苏遥看了苏锦一眼,嘲讽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姐姐你是苏家里最善良的人,没想到也会这么心狠。” 经她这一句话提醒,苏恩宏也用异样的目光看了这个最疼爱的长女一眼。 或许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大女儿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温婉贤淑,还是有狠辣的一面的。 苏锦当然不愿意因为这事损害了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勉强赔笑道:“我也是替妹妹生气,明明是一件好事,却因为这奴才胡说八道,让爹爹差点误会了妹妹。” 反正现在雨过天晴,苏遥也乐意装得大方点,顺带着把战火重新导回正确的方向:“我的事都是小事,倒是表哥的事,真是让人发愁啊。” 周渠本来听的津津有味,这一下子又说回到了自己身上,立刻就趴在了地上:“王爷明鉴,姑丈明鉴,真的是表妹勾引我来的,她还主动投怀送抱,让我……” “够了!”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样,苏恩宏的一张老脸都红得发紫了,远看上去就像是个长圆的茄子,特有喜感。 他这一句怒吼能吓住周渠,却吓不住周渠的娘。 李氏冷笑一声:“我说妹夫,明明就是你家的女儿不自重,祸害了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儿子,你总是冲着我儿子吼,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苏恩宏被她直接说到了脸上,却因为事实摆在面前而理亏,所以愣是不敢反驳,只能息事宁人。“事情已经这样了,家丑不可外扬,照本相看,还是……”他嫌弃地看了周渠一眼,顺带着连自己的女儿也嫌弃了,“还是尽早给他们办了婚事吧!” 第87章 讨债鬼上门来了 这个台阶已经给了,苏遥觉得,要是她是苏莹,就顺着这个台阶下去算了,免得继续丢脸。 但是可惜,苏莹的思维频率从来就和她不是一条道上的。 听了父亲的这个结论,刚才还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的苏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得简直让人耳朵疼。 “不行,我不嫁,我绝对不会嫁给这种蠢货的!” 苏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愣是想不起来昨天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约了表哥来睡苏遥的,怎么把自己给睡了? 按照苏莹一贯的理论,要是计划失败了,肯定都是别人的错。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错误都在周渠那边,现在简直是恨他入骨了。 她这辈子就梦想着能够嫁给皇亲国戚,最不济也要嫁给名门高官吧,怎么能嫁给周渠这头肥猪! 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这么藐视,李氏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你这个小贱人,真以为自己还是黄花闺女啊,还敢瞧不起老娘的儿子,就你这种破鞋,我们清清白白的人家还不稀罕要!” 说着,李氏已经从地上拉起了儿子:“咱们走,不和他们扯皮,免得被他们赖上了,要把这个破烂货塞给你做媳妇!” 周渠昏昏沉沉的,被老娘拉着就走,却被门口的家丁给拦住了。 只可惜周氏还不明白自家老爷的苦心,还跟在后面跳脚:“哪家姑娘也看不上你那蠢儿子,要走你还是快点走,免得弄脏了我家的地,本夫人还要派人烧水擦地!” 她的嗓门是挺高的,只可惜脑子糊涂了点儿,搞不清楚形势,而且在骂街方面不如李氏深得精髓。 “是啊,没人能看得上我家儿子,也不知道是那个没人要的小贱人,想方设法地骗了我们渠儿来,又上赶着脱光了衣服爬上床!” 周氏被她气得七窍冒烟,说不过只能动手了:“我要撕了你的破嘴!” 眼看这两人又要扭打起来,苏恩宏连吼带骂的,总算是让人把这两个中年妇女给分开了。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尤其是还有一位王爷在这里看着,苏恩宏觉得自己明天都没脸上朝了。 但是以他的身份,又不能主动撵王爷走,只能尽快先把这事儿压下去了。 虽然他是丞相,但今天这事毕竟是女的吃亏,所以他就算再生气,也只能对着李氏赔笑:“嫂子,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让他们成亲是不行的。” 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苏遥不由得撇了撇嘴。 还真是个慈爱的父亲啊,为了把女儿嫁出去掩盖丑事,竟然对一个市井妇女低声下气的,可见他也是真心疼爱过苏莹的。 同样都是女儿,刚才她被指控在外面过夜,差点被搞的身败名裂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点儿想要把这事压下来的意思,还纵容苏锦继续追问下去。 没办法,既然他都这么偏心了,那苏遥就偏偏要把他的心头肉都一点一点挖下来。 今天只不过是挖下来一个苏莹而已,不久之后就要轮到他的掌上明珠苏锦了! 苏恩宏低声下气地说了半天,又许诺会给女儿丰厚的嫁妆,将来还会在多方面都照顾照顾女婿。 其实说白了,他就是答应将来给周渠谋个一官半职的,只不过现在有楚王在这里当电灯泡,所以不好明说。 李氏是个精明的人,非常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反正是苏莹理亏在先了,有这个把柄在手里捏着,这个婆婆永远不会当得吃亏的。 于是,这件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氏和苏莹当然是不情不愿的,只可惜她们连大闹一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苏恩宏派人拉回房间关了起来。 两家口头上定好了婚约之后,李氏便先带着儿子走了。 大戏已然落幕,萧誉这才施施然开口道:“其实,本王今天登门拜访,就是要接晋王妃回去的。” 苏恩宏现在巴不得能让苏遥赶紧滚蛋,于是立刻就同意了。 “我要先回去收拾点东西。”苏遥说了这么一句,便带着小青走了,经过萧誉身边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虽然他的加入,让这场戏结束的更快了点儿,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够让人郁闷的了。 所以,她才懒得给这个男人好脸色看。 “小姐,屋子都烧了,我们要去哪儿收拾东西?”小青在旁边跟着,犹豫地问道。 苏遥没有说话,只是直奔自己从前住过的小跨院而去。 离得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房子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了,满园的花草也遭了荼毒,都被烤成了焦炭。 那些花草,还是母亲在生的时候种下的。 周氏母女不仅逼死了她的母亲,现在还连这个残留着她美好回忆的地方都给毁了,就冲着这一点,苏莹今天得到的教训也只能算是轻的了。 不过是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算什么,丢人现眼又算什么,她失去的却是母亲,还有家。 前世和今生已经交缠在一起,然而重活一世,她所得到的亲情,也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 眼睛略微有些发酸,苏遥蹲下身子,从袍子的下摆撕下一块布来铺在地上,然后抓起一把泥土,连着上面枯萎的花草都放在了布上。 “小姐,您这是……”小青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蹲下身子帮忙了。 苏遥淡淡一笑,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寂寞:“这些地方,都是母亲亲手用花锄翻过的,花草也是她亲手种下的,我现在能带走的东西,也只有这些了。” 小青是个感性的姑娘,听她这么说着,已经掉下了眼泪。 两人收拾了一包泥土后,正想找个地方去洗手,前院的一个婆子却跑过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王妃,前厅有人想见您。” 苏遥皱皱眉头,口气很不客气:“要是楚王的话,就让他等着。” 催什么催,他越是着急,她就偏要让他多等会儿,要是等不及了就自己走掉更好,反正她也不想和这男人一起回晋王府。 一想到要和他单独坐在马车里,她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了。 那婆子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摇头:“不是楚王殿下,王爷还在和老爷一道喝茶呢。” “那到底是谁?”苏遥是真有点奇怪了,除了楚王,还会有人来相府找她? 那个婆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手上的红色拜帖递了过来,苏遥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黑了。 怎么会是他? 冤家路窄,看来她真有吸引奇葩的体质,敢情是今天的奇葩都聚集到苏府来了。 “行啊,那我就去会会他。”苏遥把装满了泥土的布包交给小青,手上的泥也不想洗了,她胡乱拍拍手,转身就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不换件衣服吗?”小青后知后觉地在后面喊了一声,但苏遥已经走远了,压根就没听见。 这样去会客,真的……好吗? 那件白色的袍子已经皱巴巴的了,现在下摆上少了一大块布料不说,还沾了不少泥土,而且小姐的头发也…… 小青担忧地目送她离开,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苏遥也不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外表问题,只是觉得去见变态而已,没必要再换衣服梳头了,免得让那个变态自作多情,又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她就不信,自己现在的这副尊容还吓不跑男人,哼! 这个靖阳侯也真是胆子够大了,昨天打晕自己的这笔账她还没跟他计较,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真是找死! 总觉得两手空空没什么气势,苏遥一眼看见花园的墙根靠了把锤头,便拎起来雄纠纠气昂昂地杀向了前厅。 就冲着昨天打昏自己的事儿,她今天一定要还那个变态一锤头! 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元承昊非常优雅地转过身来,脸上还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意。 然而,在看到她高高抡起的锤头时,那张俊脸一下子就扭曲了。 “苏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他架住了她的胳膊,两人僵持不下。 还好,这货今天已经不叫她夫人了,但是现在这个称呼也没好到哪里去…… “别叫我小姐……”苏遥咬牙切齿地纠正道,不知道是不是受现代风气的影响,每当有男人这么叫她的时候,她总是鬼使神差地联想起了不良工作者。 元承昊倒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好好,遥儿姑娘,不知道在下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力气上扛不过他,苏遥只能气喘吁吁地把锤头放下来:“你来这里干嘛?” 见她终于放下了锤头,元承昊像是松了口气,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一双桃花眼都要飞起来了。 “其实……”他冲苏遥眨眨眼睛,“在下今天是来讨债的。” “讨债?”讨个鬼债啊,他是脑子锈掉了还是怎么了,上苏家来讨债,有谁欠他的钱吗? 元承昊很快就解答了她的困惑:“在下就是来向遥儿姑娘讨债的。” 苏遥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手里的锤头也蠢蠢欲动了。 向她讨债……真是呵呵了。元承昊却像是一点都没觉察到危机来临似的,还在用“深情”的目光盯住她:“是啊,昨天姑娘点了一桌上等酒席,再加上两个作陪的妞儿,一共花了五十九两银子,在下昨天替你垫付了,所以今天登门讨债。” 第88章 咱也有青梅竹马 看着他“纯洁无瑕”的眼神,苏遥发誓,她是真的很想打他! 只不过她才刚抡起锤头,元承昊就做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遥儿姑娘,我对你这么好,你不会是想赖账吗?” 苏遥想了想,还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手里的锤头也放了下来。 她确实是进了青楼,也消费了,只是这五十九两也太贵了点儿吧,简直是抢钱啊,要是换算成她在苏家的月钱,要两年多才能攒得到。 这个世道,穷人真是伤不起啊,早知道她今天就别急着上演捉奸戏码,先把苏莹的小金库给撬了再说。 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 等等,就冲着他和青楼老鸨的交情,那个红姨还真敢收他的钱不成? 苏遥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替我交了银子了?” 元承昊潇洒地拿出折扇一挥:“本侯虽然平时是横行霸道了点儿,但赖账和耍诈这两件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苏遥知道,现在最好的报复方法莫过于直接把银票甩到他脸上,然后让这个家伙立刻滚蛋。 但是好汉也能被一分钱难倒,她现在身无分文,要怎么还债? 有了这笔债,她就有点理亏了。 这个变态,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他身为侯爷当然是富得流油的,更何况还和皇帝有那种关系,估计吹吹枕头风国库门都要为他敞开了。 真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区区五十九两还要让他上门讨债。 苏遥咬一咬唇:“本姑娘没钱还你,你还是自认倒霉吧。” 元承昊轻笑出声,手里的折扇倏然合上,他的身子也略微前倾了些,鼻尖几乎都要蹭到苏遥额前的乱发了。 “遥儿姑娘要是没钱还,那本侯也只能用最丢人的手段,就是日夜跟着姑娘你,一步都不离开,直到你还钱为止。”他笑得十分奸诈,眼睛都快弯得连缝都没有了。 苏遥冷哼一声:“没想到堂堂靖阳侯,竟然会用这么卑鄙无赖的手段。” 被人骂了卑鄙无赖,元承昊却一点儿丢脸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还肉麻地赞叹道:“遥儿姑娘声若天籁,连骂起人来也那么好听,你要是生气的话,不妨多骂我几句。” 苏遥被他的话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能地向后跳了一步,想要离这个肉麻的变态远一点儿。 但是元承昊已经洞悉先机,伸手用折扇在她的后腰处轻轻拦了一下,苏遥后退不成,反而被他逼得靠近了怀里。 她用双手撑在男人胸前,尽量保持着双方的距离:“你好大的胆子,我现在是晋王妃,你敢对我无礼,难道就不怕被砍头吗?” 这个变态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之前在青楼不过是口头上占占便宜,叫她几句夫人而已,现在竟然敢动手动脚的了。 那个占有欲特别强烈的楚王又跑到哪里去了,不该来的时候他总是出现,该来的时候又没个人影,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人来了!”没办法,苏遥只能用上影视剧里最俗套的威胁的。 通常情况下,每当女人说了这句话,男人接下来就要非常贱地来一句“你叫破了喉咙都没人管”,希望她不是那么倒霉,落入那么恶俗的情节里去。 元承昊笑得十分灿烂:“你想叫人就叫吧,反正我也不介意多点人欣赏。” 苏遥简直被他的无赖程度打败了:“你疯了,调戏王妃可是砍头的大罪!” 元承昊却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她的手背,眼眸低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么色情的话,他却说得那么自然,苏遥觉得,和这个脑子有坑的人是彻底讲不通道理了。 感觉到她在怀里奋力挣扎,元承昊索性耍起了无赖:“遥儿姑娘今天要是不还钱,我就这么抱住你不放,怎么样?” 说着,他还故意在她耳朵边吹了口气。 看到苏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低喝:“放开她!” 明明来了救星,但苏遥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声音并不熟悉,显然不是萧誉的声音。 元承昊既然敢这么做了,当然不会因为有人来了就放开她,相反,他还抱得更紧了。 苏遥刚才这一分神就忘了抵抗,被他这么用力一抱,额头便直直撞上了他的下巴,撞得她眼冒金星。 脑后有劲风袭来,元承昊已经把苏遥转了个身挡在面前。 苏遥虽然看不清楚,也本能地感觉到脸上一凉,显然是挨打的前奏,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疼痛久久没有来临,苏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停在面前的拳头。 卧槽,这拳头离她的鼻尖连一公分都不到。 看到那拳头上明显爆出的青筋,苏遥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刚才这一拳头要是打上来了,她估计就要和自己挺拔秀气的小鼻梁说拜拜了。 她伸出一只手来,拨开了停在面前的拳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眼前的男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那坚毅硬朗的面容,却是再多的灰尘都掩盖不去的。 继楚王和靖阳侯之后,苏遥算是见识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三个帅哥。 只不过这一位的帅,和前面两位截然不同,单看五官可能远远没有比较性,但他脸上坚毅的气质,却给整体增加了不少分数。 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坚毅之余还增添了温暖的气质,让苏遥忽然就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脑子还没转过圈来,她已经本能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云哥哥。” 原本苏遥一直觉得,什么哥哥啊妹妹啊的称呼特别肉麻,尤其是把小名和哥哥这两个字相结合,就有一种浓浓的绿茶婊即视感,就像那个金陵郡主一样。 但是她自己竟然也没能避免这个俗套,反而叫得特别自然,就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亲生的哥哥一样,看着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已经叫出来了之后,苏遥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地检索到了相关的记忆信息。 要是说这个世界的苏遥也有青梅竹马的话,那么这个林逸云,就是她的小竹马了。 苏遥的娘亲娘家姓沈,当年和林家也是世交,只不过苏遥的外祖父为人太过耿直,所以被人弹劾了几次就丢了官,家族也逐渐败落了。 而林家就更惨了,林伯父战死沙场,家里的刁奴卷了财产跑了,只剩下个无依无靠的小少爷。 苏遥的外祖父心善,于是就把才两岁的小林逸云接过来,养在家里,这还是苏遥的娘亲出嫁前的事了。 因为两家有这个关系,所以林逸云也常来苏府探望她们母女。 林逸云和苏遥的年纪虽然差了八岁,但他很有耐心,常常领着这个小妹妹一起玩,所以两人的感情很好。 只是,在苏遥七岁的时候,林逸云就年满十五报名从军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一连八年没有见面,直到现在。 虽然苏遥已经长大了,变了模样,但林逸云和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差别,只是成熟了些,所以依然能一眼就认出来。 看到儿时的小哥哥站在面前,苏遥不知怎么搞得,鼻子就突然一酸。 看到她眼泪掉下来,元承昊也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手。 林逸云看到苏遥的眼泪,眼底陡然掠过了狂怒的神情,把苏遥拉过来护在身后,然后就是一拳冲着元承昊的脸去了。 元承昊挥起折扇一挡,林逸云的重拳打在了扇子上,竟发出了一声闷响。 显然,他那把扇子的材质不一般,换做了平常的折扇,不是被打得脱手就是破了。 “有话好好说,”元承昊显然没想和他打架,“我只是来要债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林逸云,但早就听过他的名头。 林家也算是军旅世家了,只不过在林老将军死后,就后继无人了,这个世家也逐渐被朝中百官忘记了。 直到十五岁的林逸云从军后,林家才再次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里。 要说林老将军是靠稳扎稳打换来名声的话,那林逸云简直就是靠不要命这个原则当上了将军的。 无论大战小战,他一律不要命的冲锋在前,带着十个人也敢和一百个人死磕,关键是还被他给磕赢了。 所以,他十七岁的时候,就成了大燕最年轻的将军,打破了晋王创下的记录,拥有战神名号的晋王还是十八岁才离宫从军的,当上将军也是一年后的事了。 这个林逸云,却硬生生靠着自己的血肉拼出来了一条路,年纪轻轻就受封朔远将军,前途无量。 这个人并不好惹,所以元承昊明智地决定不去惹他。 “她欠你钱?”林逸云言简意赅地问道。 元承昊点点头,看对方大有要帮忙还钱的意思,还贴心地把数目也给报上了:“嗯,五十九两银子。” 苏遥拉拉林逸云的袖子:“你有钱吗?” 她现在已经搞清楚了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就算是做到将军,光靠着领工资的话也没有多少,不像那些地方官员有油水可捞。 五十九两,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的,至少她觉得林逸云现在是拿不出来的。 看到她担忧的目光,林逸云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只不过转头面对着元承昊时,他脸上的笑容就一下子都没了,严肃得像个雕塑。 他解下腰间的佩剑,当啷一声丢在了桌子上,把上好的紫檀木桌子都砸出了个坑。 看着那个明显的大坑,苏遥很是幸灾乐祸,觉得苏恩宏看到后一定会心疼好一阵子。 “我没带钱,拿这个抵了。”林逸云直冲冲地说道。 元承昊看了那把剑,表情一下子就精彩了。他扶了扶额头,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虚弱无力了:“林将军……你要不要这么实在……” 第89章 红颜祸水的威力 说白了,对于元承昊来说,讨债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在苏遥,可是林逸云突然来了,一切就都被打乱了。 他丢下来的那把剑,剑鞘上镶着一颗手指头大小的夜明珠,虽然在白天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懂行的人都能认出来。 夜明珠虽然值钱,但也不至于让堂堂靖阳侯脸上变色。 这把剑的真正价值并不在钱上,而是因为这是皇帝御赐的剑。 皇帝御赐的东西,赐给谁了就只有谁能用,别人拿了就是大罪。 所以,林逸云拿这把剑来抵债,还不如说是直接赖账算了……这摆明了就赖账的架势嘛,他拿了这把剑有什么用,又不能把夜明珠撬下来卖了! 苏遥虽然不明白元承昊怎么一下子就泄气了,但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这个变态,昨天敲晕了她不说,刚才还想拿她当肉盾,真是欠打! 林逸云是个直肠子的人,又把剑往元承昊那边推了推:“你要还是不要?” 他其实没想太多,只是想替苏遥把钱给还了,身边又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拿身上唯一的一件值钱东西来抵债了。 元承昊现在也很是纠结,这东西他拿了没用,要是不拿的话,岂不是等于把这笔账一笔勾销了。 “那个,我要去个茅厕,回来再说。”他勉强笑笑,就要往外走。 林逸云太过耿直,所以没多想,还以为他真的是尿急,所以就让开了路。 苏遥却不会被他轻易骗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等等,今天的债今天解决,要走也拿了这个走。”她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宝剑。 虽然她不明白这把剑到底有什么古怪,但从元承昊的脸色就能看出,他是不愿意拿这把剑的,或者也可以说是……不敢拿。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和他清账了,免得以后这个变态再打着讨债的借口来骚扰她。 “一会儿再说,我是真的……内急。”元承昊的表情有点儿扭曲,看着还是挺逼真的。 苏遥阴险地笑笑,手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放松:“你要是真的着急,不如在这就地解决了,本王妃是不会介意的。” 她这么说了,元承昊倒是还承受得住,但林逸云已经是面红耳赤了。 “阿遥,男女有别,你怎么……”他还是没好意思说下去,只是拉了拉苏遥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苏遥真是要被这个傻大哥给气笑了,就算她不介意围观,元承昊也不会放浪到当众方便的地步,更何况这里还是丞相府的前厅。 不过看林逸云那个认真的样子,还是别逗他了为好。 “你要是不肯拿剑,那咱们俩之间的债就一笔勾销,林将军正好在这里当个见证人,你以后要是再敢拿这笔债来烦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元承昊也不必装出内急的样子了,反而站直了身子。 “不知道遥儿姑娘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他调笑了一句,看到苏遥背后黑着脸的林逸云时,还是略微收敛了一点。 “区区一点银两,本侯本来就没打算要,只不过是想来逗姑娘笑笑而已,现在目的达到,本侯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潇洒地一挥折扇,径自扬长而去。 他才刚出门,萧誉就跟着进来了,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目光似乎都能在空气中碰撞出火花来。 而萧誉看向林逸云的时候,眼里的敌意也丝毫没有减少。 看到林逸云的手仍然拉住了苏遥的袖子,萧誉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们中间,迫使林逸云不得不放手后退。 他这么一靠近,苏遥顿觉鸭梨山大,几乎是本能地追着林逸云走了一步,半躲在了他身后。 看到她这样的举动,萧誉眸色一沉,开口的时候却异常平静:“东西收好了?该回去了。” 刚送走一个变态,又迎来一个新的变态,苏遥觉得,很难说他和靖阳侯比起来,谁更变态一点。 而且,这俩人现在好像都有了种共同的趋势,就是都想不遗余力地占她便宜,真是让人抓狂。 所以,相比起来,还是留在林逸云旁边比较安全。 她现在已经和这个世界的苏遥融为一体了,所以理所当然地把林逸云当成了是最信任的人。 林逸云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便抢先抱拳单膝点地:“卑职林逸云参见楚王殿下。” 萧誉淡淡看他一眼:“林将军现在应该在北关镇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这一句话就问得林逸云红了脸,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卑职有点私人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萧誉打断:“你身为北关守军主帅,竟然抛下自己的责任,因为私人事情赶回京城,如果北境敌军来犯,而你还人在京城,你来告诉本王,北关应该如何去守?” 他每多说一句话,林逸云的脸色就变得越差。 虽然萧誉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苏遥还是本能地生出了护短之心,立刻挡在了林逸云前面。 “谁家里能没有个事儿啊,你说的这么慷慨激昂的,自己怎么不去边关守着,只知道躲在京城里做富贵王爷,还好意思说别人!”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光说不练的人了,印象中,楚王好像就一直没离开过京城。 “阿遥……别说了,是我的错,你不能指责四殿下……”林逸云没想到她脾气那么火爆,忙拉了拉她的衣服,但苏遥完全就没理会他,只是和萧誉大眼瞪小眼。 看到萧誉冷冰冰地看着自己,苏遥非但没有收敛,嗓门反而更大了:“看什么看啊,当皇子很了不起么?不就是投胎的运气好一点吗,就知道坐享其成,有什么资格去教训给你们家的江山拼命的人?” 因为身高不够,所以苏遥觉得气势不足,索性找了个板凳站上去,总算是比萧誉高了一大截,可以享受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萧誉的脸色很难看,在苏遥看来很不可思议。 她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嘛,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还是他先欺负林逸云的呢! “阿遥……”林逸云从小就笨嘴拙舌的,现在更是被这个劲爆的场面吓到了,完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你啊!”苏遥见萧誉不吭声,又把指责的矛头转向了林逸云,“你那么老实干什么,他不过就是仗着出身比你好点,所以才欺负你,没有你替他们保卫江山,他们可能明天就成了敌人的阶下囚了,有什 么好神气的!” 这句话可真是把林逸云吓到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站起来就要去堵苏遥的嘴。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而且还是有位皇子在场的情况下! 林逸云已经为苏遥急出一头的汗来了,偏偏那小丫头一拧腰就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根本就没让他抓到。 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苏遥这才跳下凳子,脚尖刚沾到地面,腰上就突然一紧,竟被人扛了起来。 林逸云当然不敢和皇子动手,只能单膝下跪:“殿下明鉴,阿遥她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卑职愿意替她赔罪受罚,请殿下不要怪罪她!” 他说的言辞恳切,但萧誉却只是冷冷一笑:“林将军,你好像忘记了,她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将军再用从前的称呼很是不妥。” 苏遥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挣扎着,还不忘回嘴反驳:“名字是我的,我爱让谁叫就要让谁叫!” “阿遥……晋王妃,您还是少说两句吧。”林逸云急忙改口。 因为头朝下的缘故,苏遥的声音有点发闷:“快放我下来!” 萧誉根本没理会她的抗议,扛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林逸云赶忙追了上去:“王爷……” 没等他开口说出请求,萧誉已经冷硬拒绝:“林将军还是去忙你的私事吧,晋王妃昨日回门,今天是该回王府了。” “可是……”林逸云有点着急,“卑职这次赶回来,就是想……” 在萧誉冷冽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犹豫了,没有把这次回来的真正理由说出来。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萧誉已经明白了。 “如果……”萧誉沉声开口,语气中隐约有了威胁的意思,“如果林将军所谓的私事,是和晋王妃有关的话,那么本王奉劝你一句,这样的私事还是不做也罢。” 说完后,他没有再停顿,而是直接把苏遥扛上了门外的马车。 看着马车疾驰而去的样子,林逸云追了几步,最终还是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就算是追上去又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是晋王妃了。 自从听到她被退婚的消息后,他就匆忙安排好了边关守备,然后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赶。 然而北关距离京城何止千里之遥,不管他怎么着急,路上还是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工夫。 就是在这一个多月里,她被退婚了,还差点上了刑场,然后又嫁了…… 林逸云站在苏府门口望路叹息时,苏遥却正在试图跳车。 看着她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萧誉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事实上,他现在很生气。 靖阳侯阴魂不散地找到了苏家来不说,竟然还又冒出了一个林逸云。从前林沈两家的关系,乐白在查苏遥的资料时,也收集了一些,但那个时候,萧誉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在意。 然而刚才林逸云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这个丫头不仅是祸水,而且还是那种极品祸水!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时有君王为了博美人一笑,宁愿烽火戏诸侯,自毁江山。 读书时讲到这个典故的时候,他只是嗤之以鼻,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个活生生的例子。一向对大燕忠心耿耿的林逸云将军,竟然为了这么个丫头从北关跑回了京城! 好,她真的很好!萧誉铁青着脸,一把揪住苏遥的腰带,把她重新揪回到了马车里! 第90章 你离我远点啊! “好疼!”苏遥嘶嘶地倒抽凉气。 这马车的座位这么硬,她一屁股摔上去简直是剧痛啊!这么用力干吗,简直是谋杀!把她几次三番摔在床上也就罢了,好歹床是软的嘛…… 她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狠下毒手的男人:“你有毛病啊,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你至于这么报复我吗?” 萧誉冷笑一声:“你刚才要是跳下去了,只会比这个疼。” 苏遥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观望了半天还是没跳下去嘛。 她可不想因为和这个男人斗气,结果把自己整成了残废,那多不划算。 不就是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吗,行,她忍! 苏遥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臀部,尽量扭动了一下身子,好坐得更舒服一点,然后闭上眼睛不去看坐在对面的男人,眼不见为净。 因为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的反应就变得格外强烈了些。 所以,当听到萧誉的呼吸声越来越靠近时,苏遥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嗓子也有点发干。 他……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在这里来个车震吧? 温热的气息倾吐在脸颊一侧,就好像是被羽毛触碰了一样,有轻微的酥麻感。 联想到早上两个人的样子,苏遥觉得热气上涌,脸颊处很快就有点火辣辣的了,像是抹了生姜一样。 说实话,今天早上确实挺危险的,两个人单独待在房间里,又不像之前那几次有人来打扰,那个时候,他要是真的有点什么想法,她说不定就会稀里糊涂地沉沦了。 说实在的,相处的时间越久,苏遥发现自己的自控能力就越差了,而且,他一旦靠近,她就像是得了心脏病似的,连心跳都乱了,不是漏掉一拍,就是莫名其妙地狂跳个没完。 明明知道他是个渣男,怎么还会莫名其妙地动心呢? 其实……他有时候也没那么渣,比如上回在野外遇袭的时候,要不是为了救她,他腿上可能就不会中那一箭了…… 苏遥正在胡思乱想,心里却陡然敲响了警钟。 不对劲啊,她怎么开始去想这个渣男的好处了啊,呸呸呸,渣男怎么可能有优点!他刚才还欺负林逸云来着,而且还害她摔得好疼! 不行,不能再继续乱想下去了,不然自己是真的要沦陷了。 苏遥猛然睁开眼睛,忽然看到了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心跳瞬间变得更乱了。 他干吗老是这样盯着她啊,明知道自己的眼睛生得好看,还这么到处显摆。 他的黑眼珠比一般成年人的要大,而且还黑得非常纯正,看久了竟会隐约有点幽蓝色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平静幽深的湖面一样,忍不住会被其中偶尔泛起的浪花吸引住…… 苏遥本能地咽了下口水,但却丝毫没能缓解喉咙发干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口渴了。 不仅如此,她脸颊的热度也在不断攀升,估计很快就能煎熟鸡蛋了。 为了不让自己在他的眼睛里越陷越深,苏遥慌乱地下移了视线,没想到却一下子看见了他的嘴唇。 他是侧着头靠近自己的,所以两人现在的距离,已经近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就好像,她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嘴唇了…… 苏遥正在胡思乱想,萧誉却突然坐直了身子,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 他都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苏遥还没能从刚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有些茫然。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萧誉的语气有点嘲讽:“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间,一朵已经凋谢了的蓝紫色花朵格外显眼。 “我只是替你把这朵干花拿下来而已,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萧誉不无讽刺地说道,并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蛋涨得更红了,只不过这次是因为生气而脸红罢了,说的更确切点,这应该叫做恼羞成怒。 逗了逗她之后,萧誉的心情明显好了一些,嘴角也微微上翘。 这回郁闷的可是苏遥了,敢情人家这回没想调戏她,是她自己想多了。 被他揶揄了两句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反击了:“我想什么你管得着吗,你又不懂!” 为了加强效果,她索性又补充了一句:“你懂什么叫车震吗?对牛弹琴!” 说到车震这两个字时,她的脸又红了一下,不过仗着萧誉听不懂,所以她说得理直气壮。 “车震?”萧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确实不知道这个词是啥意思。 苏遥得意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慢慢想去吧!”然后她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了,并且打定主意再也不睁开眼睛。 当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有人戳了戳她脸颊,苏遥正在做梦,梦见自己正在吃冰棍,天那么热,冰棍化得很快,所以她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住,想把冰棍咬碎了吞下去。 但是……咬到嘴里后,这味道好像不太对头…… 苏遥猛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萧誉略微扭曲的表情。 而自己嘴里,正赫然咬着他的手指。 “啊!”苏遥立刻尖叫一声。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在马车上也能睡着,还把那个男人的手指头当成了冰棍!真是想想就觉得丢脸。 要是在现代执行任务的时候,她这个警惕性简直可以被敌人杀了十次八次的了。 果然是舒坦日子过多了么,连身体本能的警戒性都变差了。 萧誉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被咬的又不是你,叫什么叫。”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苏遥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了晋王府门口后,便立刻跳下了车。 她才刚走进王府大门,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苏遥皱眉回头瞪着萧誉:“你跟来干什么?” 和他一路相对已经够可怕的了,他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缠住她不放? 她把萧誉推出府门,然后伸手指着上面金光灿灿的匾额:“认识字吧,这里是晋王府,你还是回你的楚王府去吧,”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又不满地补充了一句,“省得楚王府里那一堆女人都等出毛病来了。” 她可是没忘记那个妖艳的如意,还有许多其他叫不上来名字的侍妾。 谁知道萧誉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过了片刻才轻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本王已经决定搬过来住了。” “你搬不搬过来住关我什么……”苏遥顺口答道,却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睛瞪得很圆:“你……你说什么?” 看到她错愕的样子,萧誉心里暗爽,把之前的话又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本王刚才说,决定搬到晋王府来住。” 苏遥用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再开口的时候,她因为愤怒都有点结巴了:“凭……你凭什么……搬来这里住啊!” 其实现在她内心的潜台词是,老娘才不想和你一起住! 一想到每天都要呆在这个男人的眼皮底下,她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是本王皇兄的府邸,我为什么不能搬来住?”他眼眸微眯,伸手在她额角弹了一记,“还有,我只是通知一下你而已,并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意思。” 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晋王府,苏遥愣了一下,才追了上去。 “那我要搬出去住!反正你的楚王府空着,我要去那里住!” 萧誉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气:“你上次不是说,你相公住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吗?” 苏遥抿了抿唇,终于不情不愿地答道:“我是说过,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府里会多出一个人来,尤其还是这个整天虎视眈眈要占她便宜的小叔子。 “这不就结了,”萧誉一语双关,“你的相公现在住在晋王府,所以你,一步也不许离开。” 苏遥还想再和他争辩,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嘈杂人声给吸引住了。 她回过头看的时候,只见王府门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一群小厮正在从马车上往下卸东西,好像是行礼。 为首的好像是楚王府那边的管家,他恭恭敬敬地对萧誉行了一礼:“王爷,小的是来给您送行李的。” 这么夸张?苏遥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眉毛,看着那些小厮川流不息地往府里搬东西。 萧誉虽然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其中一个小厮不小心摔了一个箱子的时候,苏遥明显地闻到了一股香粉的味道。 果然,翻倒的箱子里掉出来的东西,除了胭脂水粉外,就是女人的衣服钗环了。而且,苏遥还华丽丽地看到了一个桃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的花纹非同一般,仔细一看竟然是……春宫图! 哎呦,这是他的哪位小妾啊,竟然如此有品味。 一想到刚才那个小厮说,是给王爷来送行李的,她当场就笑出声来了,肚子都笑得疼了。 笑得差不多了之后,她才直起腰来看着脸色发黑的萧誉:“真没想到,楚王殿下还有这种癖好,是不是要涂脂抹粉之后穿上肚兜,才能睡觉啊?” 萧誉的薄唇明显抿紧了,唇色都有点发白了,越发衬得脸色黑如锅底。 “本王喜欢怎么睡觉,晚上你就知道了。”他威胁般地说了这一句,就成功地把苏遥给打哑了。 然而下一刻,一声娇滴滴的“王爷”就传入了耳中,那声音娇媚入骨,苏遥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很是耳熟。 她循声望去,立刻就乐了。 原来马车上放的不只是行李而已,还有女人。 或者说是楚王殿下的行李里,还包括女人这种生物?那个跑在最前头的,不就是她在楚王府的老相识如意嘛! 第91章 借你的床睡一下 “原来,女人也算是你的行李啊?”苏遥立刻抓住机会,讽刺了萧誉一句,看到他突然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之后,她便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真是要感谢那位如意姑娘啊,要不是她如此“善解人意”地黏上了那个男人的胳膊,她可能跑得还没那么顺利。 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重重关上房门,苏遥才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来以为这回在晋王府能住得自在点儿,谁知道萧誉竟然也拖家带口的来了。 真是想不明白,这男人明明有自己的府邸,却非要跑到这儿来住,到底是什么道理? 为了避免和他再打照面,苏遥被迫在屋子里闷了一整个下午。 晚饭前,如意曾好心地来叫她出去吃饭。 大概是知道她已经成了晋王妃的缘故,所以如意对她的敌意都消失不见了,态度热乎得都能把钢板烤化。 只不过对于如意这种异常的热情,苏遥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她满意的回应来。 她现在一想到楚王就觉得头疼,连带着看到他身边的人也要心烦。 好不容易把如意打发走之后,苏遥随便吃了些点心,然后就把小青也打发走,自己早早熄灯上床睡觉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府里有一群女人,偏偏都只围着那一个男人转,还不知道要演出多少好戏来。 明知道是一滩浑水,苏遥可不愿意再去插一脚,所以还是关门大吉,躲为上计。 大概是因为今天在路上睡了一会儿的原因,所以她睡得很浅。 当耳边传来轻轻推门的声音时,苏遥还以为是小青进来了,所以没有理会。 脚步声到了床边后就停住了,接下来床榻就微微一陷。 这可不是小青会做出来的事情,苏遥心里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 虽然屋里没有点灯,但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还是能看到身边那人的轮廓……那明显就是个男人! 难道……晋王府里也有人想害她? 为了一击必中,苏遥并没有做什么大的动作,只是悄悄伸手抓住了放在旁边的一个瓷枕,随时准备着狠狠在他脸上拍下去。 当初她还嫌弃这个瓷枕太硬,睡着不舒服,差点让小青给收拾起来了,现在才觉得,身边有这么个玩意儿真不错,比板砖还给力。 这一下子拍下去,保证要他脑袋开花! 暗暗下定了决心,苏遥屏住了呼吸,抓起瓷枕就往身边拍了下去! 然而,旁边那男人的反应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她的手才刚抬起来,对方就抢先伸出了手。 苏遥只觉得手肘处一麻,手上立刻就没了力气,那沉重的瓷枕便直直地朝她脸上砸了下来。 “啊!”苏遥尖叫出声,只觉得劲风扑面。 惨了惨了……这回她非要破相不可了……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 但是……这时间也太长了点儿吧,自由落体按理说不会这么慢啊…… 苏遥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就看到那个瓷枕正被人拿着在自己面前晃悠。 “拿开点好不好?”看着那瓷枕晃悠的幅度,她就觉得脸上隐隐作痛,生怕那人拿不稳,就把它掉了下来。 “你还知道害怕?”萧誉凉凉出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不过他话虽然这样说,行动上却还是把瓷枕丢开了。 听出他的声音之后,苏遥心里才刚一松,就立刻紧绷起来了。 “怎么会是你!”她惊讶地坐起身来,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萧誉怀疑地扬起了眉毛:“难道你在等别人?” “……等你个大头鬼!”苏遥一下子就火了,“你有那么多女人不去睡,跑到这里来吓我干什么?”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趁着三更半夜悄悄溜到她房间里来! 事实证明,她确实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 “本王只是想借你的床睡一下。”萧誉若无其事地说道。 苏遥几乎目瞪口呆,她发誓,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借口。 什么叫做……借你的床睡睡? 看字面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听上去……就莫名其妙地有了种暧昧的感觉,尤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回你自己床上睡去!”苏遥立刻下了逐客令。 开什么玩笑,现在晋王府里可是住进来了一大帮子人,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到她和小叔子呆在一个房间里,这绯闻就要传爆了。 萧誉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还悠闲地闭上了眼睛:“你要是不怕丢人,声音还可以再大点。” 苏遥一直觉得自己是善于对付无赖的,却屡屡败在这个男人手里,真是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她还是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再骂:“你有病啊,有那么多女人不去泡,偏要来这里骚扰我?你是存心想找茬是不是?” 萧誉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就是被那群女人围追堵截地无可奈何了,才跑到这里来的。 他本来是在自己房里睡下的,但是他低估了那些女人死缠烂打的功力。 才睡下半个时辰,他就被迫把三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从房里拎着丢出去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所以,他才做出了这个听起来有点离谱的决定。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跑来苏遥房间里,当然他也不用担心,会再有人悄悄爬上自己的床了。 说实在的,那些女人真的是很难缠,光是吃一顿饭的工夫,都能冷了热了说得他耳朵要起茧子了,真不知道弟弟萧睿从前都是怎么应付的。 应付这些女人一顿饭的工夫,简直比打一场仗还要累。 所以,萧誉实在不想再和苏遥打嘴仗了,只是随口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句:“是啊,我就是有病。” 他只是想息事宁人,所以顺口答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苏遥却认真了。 “不会吧,你看起来……也挺强壮的啊,”苏遥的目光像是x光一样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不过这种事也难说,我以前就听人八卦过,好像外表看起来越强壮,那方面就越差劲……” 苏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世界中,完全没留意到萧誉突然抽搐起来的嘴角。 萧誉闭了一下眼睛,想要藉此来平复自己的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说:“我没有那种毛病。” 这是什么女人啊,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想歪。 虽然他一向不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事关男人的尊严,他还是忍不住要反驳。 苏遥笑得一脸虚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最忌讳这种事传出去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不用怕丢脸。” 本来嘛,这个男人总是随时随地地想占她便宜,所以才会让她产生退避三舍的想法。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没有这种危险了,所以苏遥的神经一下子就大条了,对于睡在一张床上的事也没有这么介怀了。 怪不得他每次调戏她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呢,原来是身体有病,这就可以理解了。 看着她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萧誉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重申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那种毛病。” 他刻意在“那种”上面加重了语气,内心郁闷的几乎都要吐血了。 “行了,不用那么激动嘛,你‘没有’毛病,行了吧。”苏遥的语气很夸张,显然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 看着她笑得一脸奸诈的样子,萧誉简直无言以对。 要不是现在还没到恰当的时机,府里又有太多闲杂人等,他还真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毛病。 萧誉正在和自己生闷气,苏遥却又笑颜如花地凑了上来:“怪不得你不肯和你那些小妾一起睡,一定是怕他们发现你的毛病吧?” 萧誉冷冷的眼神瞟过来,苏遥立刻识趣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没有毛病。”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腹诽,没有毛病干嘛躲那些女人啊。 “不过,虽然你有难处,但睡在这里也不合适吧?”苏遥指了指旁边的地板,希望他能识趣地睡到地上去。 她是不介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啦,但是……睡在一张床上,似乎也太亲密了点,尤其是他们两人现在还沾亲带故的。 “你要是介意的话,就自己去睡地上。”萧誉非但没有一点自觉性,反而还抢走了她的半边枕头。 苏遥立刻就瞪起了眼睛:“这里是我的地盘,凭什么要我睡地上。” “这里还是我哥的王府呢,本王爱睡哪里就睡哪里,”他嚣张地扬扬眉毛,“你要是害怕的话,本王就不勉强你一起睡了。” “怕?”苏遥语气夸张地重复了一遍,“本姑娘才不怕你呢!” 萧誉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充满了挑衅:“不怕你就睡在这里啊?” “我……”苏遥心里火气上冲,差点就答应了,犹豫了一下,她也跟着眯起了眼睛,“你等着!” 说着,她就跳下了床,径直冲出了房间。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萧誉倒乐得闭目养神。 当苏遥再次冲回来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点金铁交击的声音,而且,从她重重喘气的声音来判断,她拿的东西还挺沉的。这丫头,到底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第92章 多拉几个垫背的 身旁不停地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撩拨得萧誉心里痒痒的。 但是,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把这种好奇心表现出来了,免得给这丫头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感觉到身边的床褥明显下陷了一点之后,萧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想看看苏遥在搞些什么名堂。 不是不愿意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么,她怎么又突然躺下了? 刚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面前散发着寒光的刀刃,心里本能地一凛。 “你这是干什么?”萧誉皱皱眉头,显然对于现状很不满意。 这张床原本是一片旖旎气派,红罗软帐,柔榻高枕,现在倒好,床铺中间竟直直地插了一排大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泽。 苏遥咧嘴笑笑:“谁让你非要赖在这里不走,我只好在这里划个三八线了。” “三八线……是什么?”这个词儿倒新鲜,萧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土,什么都不懂,”苏遥撇撇嘴,“你管那么多干吗,睡你的觉吧。” 萧誉的目光在那一排大刀上溜了一圈,脸色都快绿了:“你这摆明了是占我便宜!” 好端端的一张六尺宽的大床,这一排刀却没有插在中间,而是明显地靠近他这边,最多只给他留下了两尺的地方,也就刚够摆下身子而已。 而且,刀锋也是齐刷刷的对着他的,刚才他要是没睁眼睛就往中间靠过去,估计这会儿已经挂彩了。 苏遥翻个白眼:“谁让你是男人来着,不吃点亏算什么好汉,”还没等萧誉说话,她就转过身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爱睡不睡,反正我要睡了。” 听到背后传来男人气哼哼的声音,苏遥的嘴角偷偷翘起,笑得十分得意。 她这张床,可不是这么好借的! 背后有一排大刀捍卫,所以苏遥睡得极为舒心。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于那个家伙能不能睡得着,会不会睡得舒服,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照苏遥想来,要是旁边有一排大刀对着自己,她倒宁愿打个地铺,免得连翻个身都要提心吊胆的。 如她所想,萧誉睡得很是恼火,连辗转反侧的权利都没了。 偏生在他上火的时候,旁边睡着的姑娘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明显睡得很舒坦的样子。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王爷,有刺客!”乐白的声音随即在窗外响起,萧誉来不及和苏遥再计较什么,便开门追了出去。 他这么一走,苏遥就更舒坦了,也不用装着打鼾来故意气他了。 至于刺客……是哪里的刺客竟然这么大胆,敢杀到晋王府来? 忽然想起了自己上回闯入晋王房间时,空气中便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的。 难道说,上一次也是有刺客闯入王府了? 那么,很明显,这些刺客要对付的人就是晋王了。 苏遥本能地觉得这里有猫腻,既然晋王根本就不是中毒,那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但楚王还是抓住她不放,很明显就是想拿她来当遮掩的幌子的嘛。 既然是这样,她回头应该好好和楚王谈谈才对,这个挡箭牌总不能白当了。 其实还要感谢今晚的刺客,替她把瘟神从身边请走了。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萧誉果然没有再来打扰她,所以苏遥便得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但是第二天早上一出门,苏遥就明显地感觉到王府里的气氛不对劲,不管她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的,还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本来想问问小青有没有听到什么不正常的事儿,谁知道才刚开口,小青就摆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来,连连否认,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看到小青欲盖弥彰的表现,苏遥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既然没办法从小青嘴里听到实情,苏遥便打算自己出去找个答案,为了防止小青阻止,摆过早饭后,她便打发小青上街买点心了。 小青前脚才刚出门,后脚便有不速之客上门来了。 昨天还一副鹌鹑状的如意今天已经完全换了副样子,大有上门来兴师问罪的架势。 这就奇怪的,对于如意这种女人来说,只有和楚王有关的事才是她人生中的头等大事。苏遥现在自认为已经和楚王没什么瓜葛了,怎么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明知对方来者不善,苏遥却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道:“你来干什么,不会又是来叫我吃饭的吧?” 如意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你装什么蒜!从前你在府里勾引王爷,我都当做没看见了,没想到你现在嫁了人,竟然还这么不知廉耻!” 苏遥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什么时候勾引过楚王?逃跑都还嫌来不及呢! 真不知道如意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能看到完全就没发生过的事。 对于这种上门来吵架的人,苏遥真的没什么耐心。 “知道污蔑王妃是什么罪名吗?不想死就滚远点,本王妃没空听你叽叽歪歪的。”苏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吃醋的女人最是讨厌了,尤其还是这种莫名其妙就吃起来飞醋的女人。“别拿王妃的帽子来压我,你算是哪门子的王妃啊,知道自己的男人不行了,这么早就开始下手勾引小叔子了!”如意摆出一副撒泼的架势,高亢的嗓门已经吸引来了一群围观者,其中大多都是楚王的小妾 。 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苏遥愣了一下,才反问道:“你说什么,谁不行了?” 如意冷笑一声:“你到了现在还有脸装蒜,谁不知道昨天晚上王府里遭了杀手,晋王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你这个贱人却在这里睡得倒香,说不定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把楚王殿下拉上床呢!” 听到她嘴里不干不净的词,苏遥再也忍不住了,腾得一下就站起来了。 如意反而把胸往前挺了挺:“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心里的龌龊事,想打我啊?” 苏遥瞄了一眼对方颤巍巍的胸部,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靠,胸大了不起啊,奶妈身材晚娘脸,真是电视剧里的炮灰标配。 她的这个反应,还被如意觉得她是没胆子,于是又洋洋得意地往前走了一步:“你是嫁过来给晋王冲喜的,现在王爷都保不住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苏遥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脸色突然一冷。 “放心,本王妃就算是自身难保,也会先料理了你的。”她语声森寒,听得如意心下一怯。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如意怎么着都要争点面子回来。 毕竟,楚王可是很快就要大婚了,女主人进府,说不定就会给她们这些侍妾名分,趁现在不好好表现还怎么行? 谁都知道,晋王大婚冲喜那天,苏遥可是让金陵郡主面子扫地了。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王爷一反常态,对她们这些人都不理不睬的,所以,如意她们只能指望着抱容月的大腿了。 现在,如意就一心想着要打击苏遥,用来讨好那个还没过门的女主子。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如意扬了扬头,满脸挑衅。 苏遥嘴角一勾,毫不犹豫地扬手就给了如意一耳光。 “既然你那么盛情邀请,我就不客气了。” 如意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你真敢打我?” 苏遥故意把眼睛瞪大一点:“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啊,那要不要我再打一次看看?” 挨打已经丢了面子,更何况还是在一群比自己差得远了的小妾面前丢脸,如意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抬手就要打回来。 但是,看到眼前闪亮的刀锋时,如意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苏遥活动了一下手腕,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满意地看到如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是她昨天从府中侍卫手里借来的刀,本来是为了划三八线用的,没想到今天也能派上用场。 这把刀略微重了一些,样子也很笨重,一点都不趁手,但用来威胁人,效果还是杠杠的。 别说是首当其冲的如意了,其余看热闹的女人见她回身抽了把刀出来,立刻尖叫着退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瞅着。 至于如意,估计是已经被吓得腿软了,所以只是身子后仰,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扎在了地上。 “你……”如意的声音都哆嗦了,大概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这种局面吧。 苏遥撇撇嘴,故意把刀尖又往前伸了伸,对准了如意的脸蛋。 这回,如意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和表情同步崩溃:“你要是杀了我,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苏遥轻松的笑笑,“可是,你刚才也说了,本王妃现在恐怕是自身难保,今日不知明日事了,既然这样,当然要多拉几个垫背的,过鬼门关的时候也不会寂寞,是不是?” 这句话说完,院子里立刻就空了,为了保住小命,那群八婆连看热闹也顾不上了。 如意一张精心打扮过的脸,现在已经变得煞白了。 苏遥目光一紧,手中大刀正要落下,如意就扑通一声跪下了:“王妃饶命,是……是我不知好歹,求王妃饶命!” 看着脚边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苏遥眉眼一挑,目光中闪过一丝得意。楚王身边的宠妾,原来也只是个怂包而已,看到一把刀就吓成这样。 第93章 绯闻八卦满天飞 其实,苏遥压根就没打算砍她。 这个如意虽然做事嚣张了点,嘴巴又贱了一点,但到现在为止,她好像还没做过什么能害到自己的事。 所以,苏遥从一开始也只是想教训她一下而已。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差不多也就能收手了。 苏遥弯下腰,语声中带着森然之意:“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只不过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你多说一个字,本王妃就用刀子在你脸上开一个天窗。” “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对于某些女人来说,容貌真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所以,如意现在的恐惧,比刚才的还要厉害。 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苏遥再说什么,如意连头也没敢抬一下,就跪着往后退去,过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样子,苏遥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微笑。 终于把这群讨厌的女人给打发走了,苏遥还没来得及把刀放下,就听到窗户外面有人打了个喷嚏。 好啊,竟然还有人没被吓走,留在这里偷听? 苏遥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刀冲着窗户丢了出去。 她力度掌握得很好,那人是躲在窗户底下的,这把刀只会吓她一跳,却不会真的伤到人。 然而,丢出了大刀后,窗户底下那人却像是哑巴了似的,并没有吓得跳起来,也没有发出其他声音来。 难不成,还冒出来了一个胆子肥的不成? 这回,苏遥是要出去一看究竟了。 这一看可不要紧,差点把她吓一跳。 那个蜷缩在墙根底下的小身影,不是萧笙又是谁? 这孩子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了……看到他面前插着的那把明晃晃的大刀,苏遥额头上顿时冒出一滴冷汗来。 这下玩大发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心灵脆弱,万一吓出个自闭症来什么的,某人还不得撕了她? 但是,这回苏遥明显地想错了。 因为萧笙的心灵非但不脆弱,还十分坚挺。 眼下,这小家伙正笑得见牙不见眼,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遥姑姑干得漂亮,那些女人整天说你坏话,就应该把她们都赶出去。”说着,萧笙已经拔出了地上的刀,重新捧给了她。 苏遥这回是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别看他年纪不大,力气还真不小。 她蹲下身子,探询地问道:“她们都说我什么坏话了?” 萧笙眨巴眨巴眼睛:“就是刚才她们和你说的那些啊,我都听见了。” 苏遥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萧笙却是一副啥都知道的样子,神秘地笑了笑:“她们肯定是嫉妒你,因为昨天晚上晋……楚王叔叔和你一起睡觉了。” 刚才还打算站起来的苏遥,这回差点直挺挺地又摔下去了。 “你……你说什么?” 萧笙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就是昨天晚上,你和叔叔睡在一起了啊。” 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嘴里,说出这种话才最有杀伤力。 苏遥顿觉口干舌燥,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都是谁在胡说八道,小孩子不要听这些话,知道不?” 说话的时候,她都有点心虚了,心想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传出去的,竟然连萧笙这样得小孩儿都知道了,真该揪出来狠抽一顿才解气。 谁知道她这点小伎俩,根本就哄不了萧笙。 “不是胡说八道啊,大家都看见了。”萧笙认真地说道。 苏遥的下巴又差点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心底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大家都看见了,他们看见什么了,看见的是哪一回?苏遥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炸开了烟花,抓不住一点头绪。 和萧笙小朋友坐下来交流了一番后,苏遥终于明白今天的无妄之灾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其实还要怪昨天晚上的刺客。 昨晚,这府里的人不知道是集体失眠,还是看热闹的心思太过强烈,所以刺客在府中闹出乱子后,大家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打斗场面虽然劲爆,但更给力的还在后面。 当他们看到楚王殿下竟然是从晋王妃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一条新的绯闻就此生成,并且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晋王府。 所以,小青今天早上的脸色才会那么差,而如意一大早也来找她麻烦了。 听萧笙讲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苏遥无奈扶额,脑袋里已经掠过了一大堆新闻标题。 什么小叔子爬上大嫂床,豪门男女关系错乱,又或者是大嫂独守空房寂寞难耐,饥不择食兔子专吃窝边草等等…… 要是搁在现代,她的这点光荣事迹会分分钟登上各大八卦周刊。 虽然现在她在封建社会,但很明显,老百姓的八卦之心也不会少多少的,从谣言在晋王府的流传速度来看,就能看出点端倪来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昨天晚上就不该赌气,应该出去另外找个睡觉地方才对…… 想到这里,苏遥大叹一口气,简直都要愁死了。 正在忧愁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的晋王叔叔,他怎么样了?” 萧笙愣了一下,正想回答,但另外一个声音已经抢了先。 “你该去换衣服了。” 这个异常冷峻的声音响起时,苏遥的思绪还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所以压根就没想搭理他:“换什么衣服,没看见本姑娘正忙着吗?”她抬抬下巴,“你快说,你那个晋王叔叔怎么样了?” 萧笙却忽然沉默了,眼神越过她瞟向了对面。 苏遥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站起来慢慢地转过了身。 身后站着的,正是她的绯闻男主角,只不过他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个打扮了,原本精致的锦袍换成了粗糙的麻布袍子,衣角和袖口处虽然滚了边,但看上去还是十分粗陋。 苏遥心里咯噔一下,这身打扮看上去,好像是……丧服。 她还没回过神来,萧誉就已经把手里的东西丢了过来。 苏遥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手里接到的根本就是一团皱巴巴的粗麻布,比萧誉身上穿的那件还要磕碜。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刘伯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眼圈都红肿了,胳膊上还扎着刺眼的白布条。 “王妃,王爷他昨晚伤势过重,已经……过世了……”说着,刘伯就捂住了脸,一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刘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拿出一套小丧服,哭天抹泪地往萧笙身上套。 看着眼前这一幕,苏遥眨了眨眼睛,换了个自己能够理解的说法:“你们的意思是,我现在成寡妇了?” 萧誉怀疑地扬起眉毛,显然不明白她声音里这个兴奋劲是从哪儿来的。 苏遥尴尬地笑了笑,但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她还是把脸板了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儿,那个……你们节哀顺变啊,我回屋去换衣服。” 走进房间的时候,她的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起来。 虽然晋王就这么挂了,她在道义上是觉得有点遗憾,但是,那毕竟是个和她没什么交集的人,统共也没见过几回,话都没说过几句,所以,苏遥能付出的同情心有限。 更何况,要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她也不会差点被送上断头台,还被嫁进来冲喜,被这个身份束缚了好些日子。 现在,她名义上的夫君已经挂了,她不就自由了? 一想到这里,苏遥的嘴角就上扬得更明显了,连手里那套丧服,看着都顺眼了很多。 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本王的兄长死了,你好像还挺高兴的啊?” 苏遥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都被镜子出卖了,让门口站着的男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反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苏遥也没必要费劲做戏了,索性毫不客气地回过头去:“是又怎么样,你有意见啊?” “那是你的夫君。”萧誉眯起眼睛,加重了语气。 苏遥翻了个白眼:“名义上的夫君而已,我才见过他几回啊,最近两次还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感情呢。” 萧誉皱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凶狠了:“本王不管那些,总之你在别人面前,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伤心的样子来。” “凭什么啊?”苏遥挑衅地扬起了眉毛,“本姑娘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做戏。” 况且这个戏也太难做了吧,她前世里可是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活了二十五年,掉眼泪的次数无限趋近于零,这辈子估计也不会例外。 要让她像孟姜女哭长城似的做戏,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就凭你现在是晋王妃,你就必须担起你的责任来。”修长五指微微收紧,捏得苏遥觉得自己的腕关节都发出了轻响。 这……简直就是暴力威胁吗?苏遥觉得,自己再说出一个不字来,恐怕手腕就要立刻报废了。 但是,苏遥同学怎么能因为这点儿威胁就屈服呢? 现在可是个讨价还价的大好机会,简直是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所以,她挑衅地扬起了眉毛,一字一顿道:“我偏不。” 在萧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之前,她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看到萧誉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一下之后,她嫣红的唇畔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微笑。 第94章 心机白兔不好惹 晋王不治身亡的消息几乎是和苏遥的绯闻一起传遍京城的,所以,来晋王府吊唁的人,都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位带着重孝的晋王妃的。 当然,在外表上,苏遥还是表现得无懈可击的。 脸色苍白,眼圈通红,见了人还没说话眼泪就要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简直让人看见了就觉得心酸。 能做到这样,她可是费了一番工夫,还专门把厨房里的芥末偷来了好些。 说实在的,这古代的丧礼可真是复杂,光是停灵就要停上个四十九天。 一想到自己要在这灵柩前跪上一个多月,苏遥就觉得自己的膝盖现在就开始疼了,恨不得能让小青赶紧做好垫子,替自己垫在膝盖下头。 早知道替晋王服丧这么麻烦,她之前就多提点儿条件了。 一边跪在那里答礼,苏遥一边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改改和楚王之间的协议,多添几个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按照之前的协定,只要她称职地扮演好这个寡妇的角色,等到晋王下葬之后,她就自由了。 当时,苏遥一时头脑发热,觉得这么个交换条件就很不错了,现在才发现,和她的付出比起来,这简直太亏本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刘伯在门口大声通报:“金陵郡主到。” 苏遥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果然就看到了一身素服的金陵郡主。这一看可吓了一跳,这才几天没见而已,容月就憔悴了这么多,眼下都有了浓重的阴影。只不过她本来就长得漂亮,所以憔悴了一些,反而更添楚楚之态,配上那纤弱的身材,还真是让人看着就有点心疼 呢。 看来,之前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了,这位金陵郡主,看上去倒像是真的更喜欢晋王一些。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出嫁那天,非要抛头露面的出来找事儿了,今天也不会公然来此吊唁。 说实在的,容月虽然和楚王有了婚约,但毕竟还是未嫁之女,今天就算不亲自登门来吊唁,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反正容月的父亲已经亲自来吊唁过了,她来与不来,其实都不会失礼。 想到这里,苏遥都觉得有点儿同情这个金陵郡主了,要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仔细想想,反正他们兄弟俩都长一个样子,就把弟弟当成哥哥,其实也无所谓。 苏遥这么一想,心里突然有了点儿奇怪的感觉。 她还没弄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容月已经看着她轻声开口:“本郡主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不知道苏小姐可不可以陪我到院子里走一走呢?” 苏遥舔了舔嘴唇,觉得这个容月还挺直接的。 这是约出去单挑的节奏么? 对于单挑这种事儿,苏遥向来是不怕的,相反,她还有了点儿热血沸腾的感觉。 说实话,苏遥的腿还真跪麻了,去院子里走走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不过,既然都要单挑了,所以一开始这气势就得足。 于是,她挺了挺腰,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反正比起眼珠子大小来,她和容月也差不了多少。 “在这地方,还有今天的这种场合,你应该叫我晋王妃才对,”苏遥挑挑眉毛,“还有,郡主要是真不舒服的话,最好找个大夫看看,万一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反而累昏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容月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温柔:“这么说,苏小姐是不愿意陪我去了?” 看到她还固执地叫自己苏小姐,苏遥确定,这女人和晋王之间一定有猫腻。 没想到自己这位短命的夫君,还挺有桃花运的。 真没想到,老公都挂了,她还要和没来得及上位的小三斗智斗勇。 容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这里这么多人看着,难道本郡主还会赖上你不成?” “那倒不会,”苏遥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堂堂郡主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呢,走吧!” 经过萧誉身边时,触到他微含警告的目光,苏遥只装作是没看见。 要是容月非要找她麻烦,那她当然也不能随便被欺负了不是。 她才不管容月是谁的未婚妻呢,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敢惹她的人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跟着容月走了一会儿,苏遥愣是没先开口。 终于,容月忍不住转过了头。 苏遥为了活动一下跪麻了的腿,正走得起劲,差点没收住脚撞到容月身上去。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我要是不小心撞到你多不好,你是金枝玉叶,我可赔不起。”对付这种喜欢装正经的小兔子,苏遥的原则就是没正经。 容月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厉起来:“你别装傻了,今天我有事要告诉你。” 苏遥无所谓地抬抬手:“你想说就说呗。” 她能看出来,容月这回是认真想说点什么的,至少眼神都不一样了。 对于听八卦,苏遥想来是不遗余力的。 只是,容月说了半天,话题都围绕在“过去”这两个字上,几乎把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扒拉了一遍,而她人生中的每个片段里,好像都有晋王的存在。 看来,容月对晋王还真是用情挺深的……苏遥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 虽然她是对八卦有点兴趣,但像容月这么个说法,真是让人提不起来兴趣。 所以,当容月花了一刻钟用来描述他们俩在边关吃了一顿饭的情形,还一句话里塞了十几个形容词时,苏遥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容月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住了,看向苏遥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冷厉,像是要杀人似的。 苏遥强忍着没笑出声来:“那什么,你别误会,我就是这两天睡眠不足,所以没忍住……真的不是因为你讲的故事太无聊了,真的不是啊。” 她嘴上说着不是,却故意在无聊上加重了语气,并欣慰地看着容月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本郡主只是想告诉你,我和誉哥哥的感情,不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我在誉哥哥心里的地位,也永远不是你这个冲喜的王妃所能取代的!” 容月的语气有点激烈,脸颊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看来,容月的本性还是挺凶猛的嘛,至少这两句话就说得气势十足,让苏遥顿觉自己有了一种成了小三,正被正房大奶揪着训话的感觉。 “可惜,人都死了,是听不到你这番真情告白了,真是可惜。”苏遥撇撇嘴,一副无限惋惜的样子。 这回,容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又变回了那个红眼睛的小兔子。 看到她的这个架势,苏遥顿时感觉不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容月远一点儿。 对付这种心机小白兔,一定要保持警惕。 果然,容月伸出手来就抓住了她的袖子,眼睛里的泪珠儿滚来滚去的,随时都能掉下来。 这可真是个技术活,苏遥自问就做不到这一点。 “月儿今天只想求你一件事,”容月的表情和刚才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请你不要再缠着睿哥哥。” 这话倒有点儿奇怪了,刚才容月还一直在说晋王,怎么话锋一转,就跑到楚王身上了? 而且,苏遥自认为自己从来就没有缠着楚王不放的时候,都是他死皮赖脸地在缠着她嘛。 诚实的孩子要说实话,所以苏遥毫不介意用事实来打击一下容月的自信心:“你要是能管得住自己的未来夫君,就不用在这里和我说这些了。” 其实,苏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了。 一旦出了什么事,不先管好自己的男人,总是拿其他女人开刀。 容月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苏遥挑挑眉毛:“你没话要说了吧,那我走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却听到容月在背后叫了一声:“等等!” 当苏遥再次转过身子时,眼睛差点都瞪得掉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怎么才一个转身的工夫,容月就跪下了? 触到她惊诧的目光,容月嘴角勾起了少许弧度,之前还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已经落了下来,一副梨花带雨不胜娇弱的样子。 “我求你了,不要再勾引睿哥哥了,我怎么样其实都不要紧,但我怕这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了,会影响他的前程,所以,我求求你,别再和他纠缠不清了,好不好?” 容月脸上的泪珠都串成了线,扑簌簌顺着脸颊落下。 苏遥目瞪口呆,对她这个哭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是心机小白兔,之前还一副强硬的态度,拿她和晋王之间的回忆来当武器,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演起了苦情戏。 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涌上心头,能让容月的态度发生这么大变化的,一定只有一个原因…… 苏遥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耳边已经传来了一声怒喝:“大胆,你竟然敢让郡主给你下跪,还不赶紧跪下请罪!” 这声音不男不女,不粗不细,听着十分别扭,来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果然,苏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大票人正疾步往这边走来。 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中间的那个女人特别扎眼,一身华贵凤袍,头上的金饰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而且,这个中年女人的面容和容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的部分。 把这一点和对方的穿着打扮一结合,就很容易能够判断出,今天来的人是皇后了,容月的 得了,苏遥算是彻底明白容月怎么一下子开始扮柔弱了,敢情是有撑腰的来了。而在花园的另外一个角落里,两个男人正在冷冷对峙,彼此的目光中都散发出了毫不退让的决心…… 第95章 本王,志在必得 对视了很久之后,还是林逸云先垂下了目光。 毕竟尊卑有别,身为臣子,是不应该对皇子表现出任何的不敬的。所以,尽管心里有很多不痛快的事,他还是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知王爷叫卑职来这里,有什么吩咐?”林逸云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萧誉的语气和表情一样淡漠:“本王只是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关?” 林逸云犹豫了一下,才沉声答道:“卑职擅离职守,已经向皇上请过罪了,等到……”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等到私事办完,卑职就会即刻启程回北关。” 萧誉沉吟了片刻,再开口时,话锋却陡然一转:“不知道林将军是否还记得,上次本王给你的忠告?” 林逸云心里一惊,本能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萧誉的目光。 所谓忠告,其实更像是威胁吧,他怎么会不记得? 上次,这个男人用一种狂妄霸道的语气告诉他,如果那件私事和晋王妃有关,那么不做也罢…… 虽然萧誉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林逸云却只能装作没有听懂。 因为那是阿遥,所以他没办法放手,更何况现在,她的夫君已经不在了。 他抿了一下唇,才开口解释:“王爷可能不知道,我和阿遥……晋王妃是从小一起……”萧誉已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本王都知道,但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小时候了,过去的事说来无益,而将来的事,”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处寒光一闪,“将来,晋王妃和林将军要走的路,绝对不 是同一条。” “晋王殿下已经过世,阿遥她年纪还小,需要人照顾……” 林逸云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萧誉毫不客气地打断。 “本王会亲自照顾她!” 听到这句话,林逸云脸上满是惊讶,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可是……可是你和她……” 他还没想好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萧誉已然唇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对于她,本王志在必得。” 这句话就像是当头一锤,让林逸云整个人都震惊了。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但是……但是……她已经嫁给了晋王,而晋王……晋王是你的兄长!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觊觎兄长的女人? 这句话太过惊悚,所以林逸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虽然没有说,但萧誉当然也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墨色长眉斜斜扬起,萧誉狭长的眼眸中带了睥睨天下的神色,一字字道:“那又怎样?” 林逸云这回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人都有点站不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之前那些流言他虽然也听过,但从来就没想过那会是真的。 在他看来,阿遥心思单纯,不懂得避嫌,更何况楚王还是她从前一心仰慕的未婚夫,所以有时候行为不当,被人误会了什么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林逸云从来没有想过,从前执意要和阿遥退婚的楚王,竟然也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林逸云现在的脑子完全混乱了,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算是阿遥年轻任性,也不该这样糊涂吧? 她是太后亲自下旨赐婚给晋王的,大婚之礼都行了,名分早定。她和楚王就算是从前有过婚约纠葛,将来也只能是大嫂和小叔的关系而已。 但如果谣言是真的……那阿遥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只是略微想了一下,林逸云后背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还想说什么,但远处已经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听上去好像是晋王府里出了什么乱子。 林逸云本能地抬眼看去,只见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凤驾亲临。 而站在皇后面前的少女身着粗麻布衣,一头乌黑长发也只是用麻布带子编成大辫拖在脑后,越发显得身形娇小。 晋王府之中,穿着这样重孝的人,除了苏遥还有谁? 看到皇后气势汹汹的样子,林逸云心底一惊,正想上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他才刚迈出一步,眼前已经倏然掠过一个背影,萧誉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逸云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步竟有千斤般沉。 而在另一边,苏遥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后,便立刻明白容月今天为什么非要拉自己出来了。 原来是玩儿苦肉计这一招,显然,容月知道今天皇后会来,所以才拉着自己到花园里散步,就是为了做这一场好戏给皇后看。 看到侄女受辱,现在还跪在那里,皇后顿觉自己全家的面子都被丢干净了。 跟在她身边的人,自然最能体察主子的心意。 所以,皇后的眉峰才微微一抖,旁边的太监刘安已经指责苏遥道:“见到皇后娘娘,你还不下跪,杵在这里做什么?” 另外两个宫女已经把容月搀扶起来了,见有皇后姑姑在这里撑腰,容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动作优雅地用丝帕擦着脸上的泪珠。 自从穿越来之后,苏遥最讨厌的就是给别人下跪了。 尤其还是在她给那个死鬼夫君跪了大半天,腿脚都酸麻得像是两根木头的时候。 是跪,还是不跪? 她还没考虑好这个问题,刘安就给身边的小太监打了个眼前,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立刻就从背后扣住了苏遥的右手,紧接着抬脚就要朝她的膝窝跺下去。 这一脚要是被跺中了,苏遥就算是不想下跪,也得跪下了。 在手腕被扣住的瞬间,苏遥身体的本能反应就被激发出来了。 她一个漂亮的反手擒拿,就抓住了那个小太监的手腕。紧接着身体前倾,重心下压,手腕上用了巧劲,利落地来了个过肩摔。 那个小太监和她身材差不多,看上去比她要强壮不少,竟然就这么被她一把摔了过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大胆!”刘安都结巴了,“你……你竟然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动手,简直是不想活了!” 他说归说,还是拿眼瞥了一下皇后。 毕竟刘安自己只是个下人,而苏遥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晋王妃,所以要真说到处罚,还是得皇后出马才行啊。 皇后之前看到容月下跪就已经够生气的了,现在看到苏遥非但不下跪,而且还敢对她身边的下人动手,简直都快气炸了。 “来人,掌嘴!”人在气头上,处罚也就格外严重。 皇后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去反扭了苏遥的手臂,刘安自己亲自去动手。 刚才被苏遥打了的人,就是刘安最信任的徒弟小连子,徒弟挨打,他这个做师傅的脸上也没什么光,所以刘安一心把苏遥给记恨上了,才亲自来动手掌嘴。 做太监的人嘛,本来就有点心理变态。 看着被牢牢按住的苏遥,刘安冷笑一声,呸呸地往手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就狞笑着走过来。 看到他的动作,苏遥觉得自己脸上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难不成,真的要被这老太监的口水涂一脸不成? 现在她不是不能动手反抗,但是这后果…… 眼看刘安抬高了巴掌就要扇下来,苏遥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把脸用力地往旁边偏去…… 那一巴掌还没落下来,刘安的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显然是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刘安没好气地瞪向来人,谁知道一看就傻了眼,忙不迭地下跪行礼:“奴才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萧誉冷冷看他一眼,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身为奴才以下犯上,你说该什么罚?” 他冷冷眼风扫过去,另外两个小太监立刻怯了,赶紧松开了抓住苏遥的手。 刘安立刻傻了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后。 皇后当然不肯让别人随便打自己的狗,于是开口说道:“是本宫吩咐他教训一下不知好歹的人的。” 说到不知好歹这几个字时,她还用眼睛剜了一下苏遥。 萧誉看上去也不是很买这位皇后娘娘的帐,至少一见面时没有行礼问安,现在说话的口气也不太恭敬:“处罚总要有理由才行,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理由是什么?” 按理说,萧誉身为皇子,就算他不是皇后亲生的,也是应该称呼皇后为母后的。 但是,他却用了皇后娘娘这样一个称呼,不仅拉开了距离,还像是有点敌意似的。 看到这俩人剑拔弩张的态度,苏遥顿觉其中一定有猫腻。 她好像记得,晋王和楚王这对孪生兄弟的母亲从前被封为贵妃,可惜很早就死了。难道说,那位贵妃和皇后从前不大合得来? 想想也是,凡是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和睦相处? “理由?”皇后冷笑,伸手指着容月,“刚才月儿被她欺负,最后闹到要下跪的地步,你说,这算什么?” 萧誉用锐利的目光看了容月一眼,还没说话,容月已经扑出来拉住了皇后的衣袖。 “姑姑,您千万别生气,都是月儿自己太软弱了,辜负了您从前对我的教导……”说着,容月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眼泪又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苏遥非常不屑地撇了撇嘴,觉得这心机白兔的手段还挺高明的,她这么一说,不就摆明了告诉大家,就是自己欺负她了? “你也听到了,”皇后毫不客气地说,“月儿是你的未来王妃,她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以郡主之尊,竟然给人下跪,你怎么说?” 苏遥本来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但转念一想,这里都是皇后的人,说了也是白搭,还不如省点口水。 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那个男人会替自己的未婚妻说些什么?所以,焦点一下子就集中到了萧誉身上。 第96章 我偏不要听你的 萧誉看了苏遥一眼,才把目光重又转回到了皇后身上:“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让我来裁决这件事了?” 让他来裁决,显然不是皇后的本来意思。 但萧誉偷换概念实在有一手,他既然这么说了,皇后也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萧铭是个各方面都挺平庸的人,论人缘不如二皇子萧俊交友广泛,论能力远远不如晋王,论才气也比不上楚王,简直是中庸的不能再中庸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皇后一直鼓励自己的侄女倒追晋王,想把晋王也拉到大皇子的阵营来。 谁知道现在晋王莫名其妙就死了,皇帝把婚约掉换了一下,又把容月许配给了楚王。 所以,就算皇后再生气,现在也不得不给楚王一点面子。 “本宫只是不想让月儿受了外人的委屈,不过,这里到底是三皇子的府邸,现在由你做主,那么本宫也想听听四皇子你的意见,”皇后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别忘了,月儿很快就要和你成亲了。” 萧誉抬眸看了皇后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苏遥总觉得他眼里有种讥讽的表情。 “如果要说谁是外人的话,”萧誉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容月身上淡淡扫过,没有做丝毫停留,“本王觉得,金陵郡主才应该是外人而已。” 皇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容月愣了一下,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眼泪不完全是硬挤出来的,而是真的自尊心受损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皇后都跟着结巴了,可见结巴这种病症是会传染的。萧誉还没有回答,已经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他说的没错啊,金陵郡主尚未嫁入皇族,只是订有婚约而已,而遥儿姑娘已经嫁入晋王府,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现在还以未亡人的身份替晋王守灵, 如此看来,谁是外人就一目了然了。” 一听到那声肉麻的“遥儿姑娘”,苏遥就知道,现在来凑热闹的人是谁了。 果然奇葩都是要成群出现的,现在晋王府聚集了那么多奇葩,连元承昊这个变态也要来凑热闹了。 靖阳侯元承昊的出现,无疑是在皇后的怒火上浇了一桶油。 她早就看元承昊不顺眼了,每次在皇宫里见到他,皇后总觉得像是吃了个苍蝇那么恶心。 她这一辈子,注定要和各种女人争男人,这也就罢了,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要和个男人争皇帝。 所以,在看到元承昊出现后,皇后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皇后已经等不及让太监打头阵了,自己开口就嚷了起来。 元承昊掏出那把随身携带的折扇,意态潇洒地展开摇了摇,一双桃花眼笑得都眯了起来。 “在下当然是来吊唁的,只是没想到,”他略微停顿了下,意味深长的目光从皇后和容月脸上掠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皇后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开口时也没了一贯的从容:“不管怎么样,月儿都是本宫的侄女,大燕堂堂的郡主!” 元承昊摇了摇折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萧誉。 皇后也不想和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再说下去,于是也转向了萧誉:“四皇子,今天这件事,你怎么说?” 萧誉唇线一紧,眸底掠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连苏遥都能看出来,他明显就是在犹豫,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露出这种近似于为难的表情。 到底……是为什么? 苏遥忽然灵机一动,难道他也喜欢容月,但是因为容月一直喜欢晋王,所以各种吃醋各种纠结? 嗯……好像是挺有道理的,恋爱中的男人才会这么反复无常。 大概,他是喜欢容月的,所以才会露出这样不忍心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楚王可能也喜欢容月,苏遥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见他迟迟不表态,皇后愤然道:“你要是不肯处置,本宫就亲自下旨处置!” 萧誉最后看了容月一眼,目光变得冷硬起来:“靖阳侯说得对,苏遥是亲王正妃,论地位当然在金陵郡主之上,所以,郡主下跪也算不上是什么冒犯,皇后娘娘何必在这里无理取闹?” 皇后气得要命,头上的凤钗都在微微颤抖:“你说本宫是无理取闹?” “当然了,”元承昊笑得无比灿烂,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容月她只不过是中山侯的女儿罢了,要不要你去问问皇上,到底是中山侯尊贵,还是晋王尊贵呢?” 他轻佻地笑出声来:“其实根本不用问,就算是中山侯亲自来这儿,也是应该向晋王妃行礼参拜的,相信皇后娘娘对于这些规矩,应该知道的比在下更清楚吧?” 皇后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元承昊已经夸张地弯腰鞠了一躬:“今天大家都是来吊唁的,不妨给已逝的晋王殿下一个面子,不要在这里吵闹了可好?” 皇后愤怒地瞪着他,最后又狠狠地瞪了萧誉一眼,然后才拂袖而去。 刘安等人见皇后都走了,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只有容月落后一步,用凄楚的目光看着萧誉:“王爷,月儿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月儿只是不想让王爷的名誉受损而已。” 萧誉眼眸略垂,半晌才淡淡应道:“我知道。” 容月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萧誉几眼,才跟在皇后一行人后面走了。 元承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直起身子笑道:“王爷大义灭亲,将来恐怕要跪搓衣板了。” 萧誉冷冷看他一眼:“本王的家事,不劳靖阳侯费心。” 他的态度这么冷淡,元承昊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自顾自转向苏遥,殷勤问道:“在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遥儿姑娘说,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见识过这人从前的变态程度,所以苏遥本能地就想开口拒绝。 她才刚要说话,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不行。” 元承昊眯起眼睛,看着突然插进来的萧誉,微微上扬的嘴角带了明显的挑衅神情:“我在和遥儿姑娘说话,没和你说话。” 他伸手要去抓苏遥的手,却被萧誉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晋王府不欢迎你。”萧誉一字字说道,狭长眼眸闪烁着冷酷的神情。 说实在的,两个英俊的男人大眼瞪小眼,确实挺养眼的。 穿越其实也是有收获的,至少能看到绝世美男长什么样子,苏遥暗自心想,随便拐一个回现代,单凭着一张脸,都是做天王巨星的材料。 苏遥还在犯花痴,萧誉已经皱眉低喝:“你还不快回去?” 被说到了自己头上,苏遥立刻也加入了瞪眼睛的行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听到她反驳萧誉,元承昊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 萧誉脸色一黑,语气更重了几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命令你回去。” 苏遥挑衅地扬起眉毛,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来:“我偏不!” 一想到刚才他看容月的眼神,苏遥就觉得心里有点儿发堵。 昨天晚上,这男人还死皮赖脸要借自己的床睡觉,之前的那些日子,他还在有事没事就占她便宜,而她竟然也可耻地动了心。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男人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现在想想,她根本就是自作多情而已。 通过刚才的情况,苏遥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完整的狗血剧。 兄弟俩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又不想伤兄弟感情,所以哥哥远走边关,弟弟在京城买醉…… 三角恋就够痛苦的了,没想到现在挂了一个,还是这么痛苦。 更郁闷的是,苏遥自己也被卷入这场荒唐的狗血大戏里来了,还差点喜欢上了楚王这个渣男,真是阴沟里翻船。 所以,现在苏遥根本就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 于是,她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抓起元承昊的手就往池塘那边走去。 她才刚走了一步,另外一只手就被萧誉牢牢抓住了,脚步立刻为之一滞。 牢牢扣住她的手腕,萧誉的身子微微前倾,眸底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我要你立刻回去,还有,”他微微侧眸,“不许再见元承昊。” 苏遥抿紧了唇,凝神看了他片刻,然后红唇微启:“我偏不。”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用力甩开了萧誉的手,然后拉着元承昊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走过萧誉身旁时,元承昊看了他一眼,含笑的眼眸写满了挑衅。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身影,萧誉闭了一下眼睛,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奈和纠结。 乐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边,小声建议道:“王爷,要不要我悄悄跟上去,听听王妃和他说什么?” “不必了,”萧誉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已经重新归于平静,“你的武功比元承昊差,被他发现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更麻烦。” 乐白还有点于心不甘:“可是……万一他用花言巧语把王妃骗了……” 萧誉凉凉瞟他一眼:“你觉得,她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女人?” 乐白瞪大了眼睛,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下,才摇头道:“不是。” 看到他夸张的表情,萧誉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少许笑意:“既然不是,那就走吧。”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他的嘴角虽然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笑容里却染上了一抹寥落的意味。 第97章 竟然被求婚了! 拉着元承昊走到了晋王府的小池塘边后,苏遥终于停下了脚步。 当她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元承昊的手时,她就像是摸到了电闸一样,突然松开了手。 元承昊剑眉一扬,把她的两只手都抓过来握在手里,脸上的表情堪比无赖:“夫人刚才还对我这么好,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夫人,你不要乱叫!”苏遥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但这个变态男人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要大,她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来。 元承昊幽幽地叹了口气:“夫人你这么对待我,我好伤心……” 苏遥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膝盖就往他腿间顶去,终于迫使元承昊放开了手。 和这个男人保持了三尺的距离后,她才冷冷发问:“你有什么事?” 元承昊展眉一笑,瞳眸中充满了诱惑。 “在下元承昊,今年二十有六,尚未婚娶,特来向小姐提亲,不知遥儿姑娘是否愿意嫁我为妻?在下保证,会一生一世护你周全,绝无二心。” 他风度翩翩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听得苏遥目瞪口呆。 说实在的,他说的话就像是文言文一样难懂,对于一个念书时语文常常不及格的人来说,想全听明白简直是太有难度了。 但是,关键词还是听明白了。 她……这是被求婚了的节奏? 苏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经历。尼玛,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什么啊! 等等,不对啊,她已经嫁了人了,怎么可以再嫁人? 苏遥猛然清醒过来:“你别发神经了,本姑娘已经嫁过人了,你还是另外找一个吧!” 她转身想走,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的元承昊再次抓住了手。 并且,他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你是嫁了人没错,但晋王已经死了。” 苏遥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愿意替他守寡,怎么样?” 她又不是脑子有毛病,怎么会答应这种不靠谱的求婚? 她可没忘记,元承昊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在青楼里和别人发生一点冲突而已,就硬生生地把人家的一只手给砍下来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分明就是个gay,而且还是和皇帝老儿有一腿的那种。 刚才看皇后和他见面的场景,活脱脱就是大房斗二奶的戏码。 以元承昊的身份和地位,不至于要娶个寡妇,而他却这么干了,很明显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成亲,说不定只是想娶个女人回家当幌子,然后继续和老皇帝保持不正常的关系。 所以,就算是苏遥没被人求过婚,也不至于会被冲昏了头脑,答应嫁给这种人。和皇帝抢男人,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可是,我非你不娶,”元承昊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所以,要怎样你才肯嫁给我?” 苏遥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你如果肯跪下求我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大燕朝的男人不是最注重尊严的吗,现代下跪求婚大概都是接受不了的吧,所以,苏遥才想用这种方法让这个变态知难而退。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元承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苏遥得意地扬眉一笑,正想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刻,她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元承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仅如此,他还拉起了她的一只手送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然后抬起一双邪魅的眼睛看着她。 苏遥顿时就石化了,尼玛,这个变态也是穿越来的不成,竟然这么利索地就跪下了,还连吻手礼这一套都用上了? 她慌乱地抽回手,才发现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水。 刚才被他吻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样,苏遥把手背在衣角上蹭来蹭去,仍然缓解不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元承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已经跪下求你了。” 虽然他仍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但苏遥却没觉得有一点得意的感觉,恰恰相反,虽然看上去是她在主导这一切,但她却有了一种自己反而成了猎物的感觉。 跪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大麻烦,而且还是那种一旦沾上了就甩不掉的那种。 “是啊,考虑好了,”苏遥不假思索地答道,“答案就是我不嫁。” 对于这个回答,元承昊似乎早已意料到了,所以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他轻巧地站起身来,笑得云淡风轻:“没关系,我可以等,迟早有一天,你会答应的。” 苏遥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男人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这……简直就是自负了吧! 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一个比一个自负。 “你不用等,我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的,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苏遥大声冲他吼道。 元承昊挑眉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她的耳畔,姿势无比暧昧。 “我说你会答应,你就一定会答应,”他眼眸微垂,笑意宛然,“为了娶你为妻,我不惜杀尽天下所有的男人,让你无路可选。” 狂妄、自负、变态……这些极端的字眼都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当他转身离开后,苏遥还没有立刻回过神来。 元承昊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太过惊悚,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要是换了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苏遥一定会认为这人是个疯子。 但这是从元承昊嘴里说出来的,就足够让苏遥毛骨悚然了。 这个变态,不会做出什么崩溃的事来吧? 被求婚也能弄成这么个情况,苏遥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穿越后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奇葩体质果然名不虚传,能吸引过来的都是奇葩啊! 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给她递过来了一块手帕。 苏遥一愣,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林逸云的脸。 林逸云显然也很讶异,讪讪地把手帕收了回来,低声道:“我还以为……以为你哭了。” 苏遥本来满心郁闷,结果看到他有点呆的样子,又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我很爱哭?” “是……啊,不是,”林逸云都已经答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又喏喏答道,“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是吗?”苏遥眉开眼笑,“我也这样认为。” 被她明媚的笑颜所惑,林逸云一时间有些发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北关?” “北关?” 其实大燕皇帝也是个懒人啊,没有给边关取什么高大上的名字,而是根据方向随便给了个称呼,位于大燕最北端的关隘,就这么被称呼为北关了。 苏遥记得,林逸云是一直在北关镇守的,身为大燕最年轻将军的他,和一直镇守西关的晋王并称为帝国双骄,大燕如今能享受太平盛世,他们俩功不可没。 西关要抗衡的是大燕最强的敌人——夜凉国,而对于北关来说,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关外的蛮人部族,而是恶劣的气候和复杂的地形条件。 为了更好的防守,北关守军曾围着城墙挖了一道超深超宽的护城河,说是护城河,其实规模和一个巨型湖泊也差不多了。 有了这个湖,蛮人想要进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他们没有造船的技术。 但是,这并不能让北关守军高枕无忧,因为天气的关系,每年冬天就成了最危险的时候。北关天气苦寒,关于这一点曾经有个恐怖的故事,说是有人曾在入夜后独自离开帐篷,结果因为帽子没有戴好,露了半边耳朵在外面,结果回来的时候用手一摸,耳朵就掉了下来,却并没有流血,因为已 经冻得硬了。 虽然这只是个故事,但也能看出说故事的人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了。 那就是……北关真的很冷,每年都能冻死几个人的,所以,在那里戍守,几乎等于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所以,每到冬天最冷的时候,湖水一旦结冰,蛮人就能踏冰前来攻城,年年如此。 而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北关最安宁的时刻莫过于此,要不然林逸云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险,选在这个时候回京城了。 要是换作是冬天,就算再出了天大的事,林逸云身上背负守城重任,也是一步都离不开北关。 蛮人骁勇善战,而且比大燕的人要耐寒得多,寒冷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每次开战,大燕将士的损失都十分惨重。 但是,有失必有得,在那里立下功劳的人,往往会比其他关防的士兵得到更多的奖赏,林逸云就是个例子。 论起军功来,他打的胜仗不如晋王多,但人们提起朔远将军的时候,还是要说一个佩服。 因为其他人得了军功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上下打点,好调回京城或者其他地方戍守,远离北关。 而林逸云却是个异类,就算是做到了将军的位置,甚至连皇帝都表达了愿意给他调动的意思后,他仍然选择留在北关对抗蛮人,这一点最是稀奇。 虽然苏遥也很佩服这种为国家牺牲了自我的精神,和她从前的志愿不谋而合,但是,她还是看不出林逸云为什么要邀请自己去北关。 林逸云紧张地看着她:“你小的时候曾经说过,想看看关外的湖水,是不是比京城里的水要清澈。” “我还说过这样的话?”苏遥有点惊讶,看不出从前的自己竟然还是个文艺女青年啊,这句话说的真有心灵鸡汤的风味。 看到她一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林逸云的眼睛陡然黯淡了少许。“骗你的啦,”不忍心看到这个老实人郁闷,苏遥开玩笑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好啊,等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看那里的湖水。” 第98章 泡澡也会被偷窥 随口和林逸云说的那句话,苏遥并没有放在心上。好不容易等到当天的事都结束了之后,她第一时间就回房间去,让小青帮她准备一桶洗澡水去。 现在她一身都是臭汗,迫切地需要跳进水里清凉清凉。 这么热的天气,穿上丧服还不行,还非要在她肩膀上搭上那么厚重的麻布片子,苏遥觉得自己都要被捂出痱子来了。 不光是热,她还在地板上跪的腰酸背痛,不好好泡个热水澡,是不能缓解的。 坐在热气氤氲的木桶里,苏遥不禁怀念起前世里的那些玫瑰精油茉莉精油什么的了。 想当初她也是芳香疗法的狂热追随者,每次训练到全身散架后,只要在热水里加点牛奶稀释过的精油,再舒舒服服地泡上一会儿,就会觉得疲劳全消。 可惜现在她落到了这个封建社会里,别说是那些极品精油了,连片干花瓣都没弄来。 这偌大的晋王府,竟然连泡澡用的花瓣都没有,真不知道这里的女人都是怎么活的。 苏遥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之后,这才想起来,除掉从楚王府里跑过来的那一伙小妾之外,这偌大的晋王府里除了下人之外,好像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说实在的,这个晋王还真和他弟弟不一样,长得这么帅竟然也不沾花惹草,实在是一棵好苗子。 只可惜,好苗子已经英年早逝了,花心渣男却还在活蹦乱跳,真是让人郁闷。 算了,总算还有桶热水能泡泡,也算是能缓解点疲劳了。 苏遥愉快地闭上了眼睛,把热毛巾敷在了眼睛上,在享受着热水的熏蒸时,她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洗澡歌。 等到水凉得差不多了,人都泡出了困意时,苏遥懒懒地伸出手来:“小青,帮我把干净衣服拿过来。” 没人应声,但轻轻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紧接着便有只手递过来一件袍子。 苏遥伸手接过来,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今天又跑哪儿去逛了,手都晒的黑成这样了……” 话已出口,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只手可不光是黑而已,尺寸也比小青的手要大了一寸啊! 明明……就像是个男人的手! 苏遥本能地回过头去,看清楚身后那人的脸后,手里的衣服立刻就滑进了桶里。 “你你你……”苏遥都开始语无伦次了,“你怎么……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水下缩了缩。 幸好还有件衣服遮一下,要不然她岂不是会走光了? 萧誉却好像完全没发现她的窘境似的,非常自然地倾身撑住木桶的边沿,沉声问道:“今天靖阳侯和你说了什么?” 苏遥郁闷地瞪大了眼睛,嘴唇也抿紧了。 老大,你早不问晚不问,守灵的时候不问吃饭的时候不问,偏偏在洗澡的时候跑进来问,这样真的好吗! “你能不能等我洗完澡再问?”她尽量压抑住内心抓狂的情绪,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都没有动,只是眼睛瞪得发酸。 不能发脾气,一定不能发脾气…… 上次他从她房间里走出去,已经闹得绯闻满天飞了,连容月都因为这件事找上门来。要是这一回,再被人看到他们两个是这种情况,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萧誉薄唇一勾:“本王已经等了很久了,看你差不多洗完了才进来的。” “哦……”苏遥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才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什么!” 她都忘记了克制音量的事,这一声尖叫差点连房顶也掀翻了。 这男人刚才的意思是……她洗澡的全过程都被他看到了? 不会吧!苏遥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登时觉得脸都全丢光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她有一边泡澡一边唱歌,中间还伸手拿过一次毛巾,也不知道到底走光了没有…… 要不是木桶不够大的话,苏遥真想把脸都埋进去,最好不要再出来了。 偏偏萧誉还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没看见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只能让苏遥更加恼火。 话是这样说,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暧昧至极,无异于是在对她说,他其实什么看见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洗个澡也会被偷窥? 苏遥闭了一下眼睛来平息自己的怒气,然后才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也要等我出去了再说话,行不行?” 拜托,她现在虽然缩在水里,但这种情况,还是让她觉得自己处于绝对的弱势,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了? “行。”这一次萧誉答得爽快。 但苏遥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他非常自然地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目光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苏遥简直都要被他气炸了:“你不出去我怎么出来啊!” 看到她的一张小脸都被气得通红了,萧誉嘴角勾起了淡淡笑意,又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终于侧过身去,移开了目光。 “这样……可以了吧?”他闭上眼睛,只留个俊逸的侧脸给她。 靠,鼻梁高就了不起啊,至于这么展示给她看么? 苏遥握紧了拳头,真的很想掐死这个无赖的男人。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穿上衣服,才有说话的底气。 总算是胡乱裹上了几件衣服后,苏遥红着脸回过头去,正想告诉他可以睁开眼睛了,却直直撞上了那男人清澈的眼眸。 她立刻就愣住了,眼睛茫然地眨巴了两下。 “你……你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苏遥郁闷地觉得,再和这个男人多打几回交道,她迟早会变成真的结巴。 萧誉玩味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今天靖阳侯和你说了什么?” 看到他那张可恶的俊脸,原本还想好好谈谈这件事的苏遥忽然就不想说实话了。 她为什么要和这个无赖男人说实话?真是吃饱了撑的! 于是,她莞尔一笑,眼睛亮如晨星:“他来向我提亲的。” 萧誉嘴角的笑意倏然收敛不见,脸色也立刻阴沉下来。 看到他这个反应,苏遥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好了,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萧誉眼眸微眯,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威胁之意:“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啊……”苏遥夸张地笑出声来,伸出手指冲他勾了勾,却在萧誉倾身过来听的时候,突然拉下了脸,“我偏不告诉你。” 说完,她就大步走到门边,亲自替他拉开了门。 萧誉阴郁地看了她片刻,终于缓缓走向门口。 “麻烦你走快点好不好。”看到他慢吞吞的样子,苏遥就满肚子来气,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晋王府里现在有那么多女人,还都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那种,他这么不避嫌疑的乱来,说不定会被多少人看到。 拜托,她是真的不想和这男人再有什么绯闻了…… 所以,当那股熟悉的男子气息突然迫近的时候,苏遥本能地就想离他远点,但是已经迟了。 后背重重撞在了门上,苏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漆黑的眼瞳散发着森森寒意,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一拍。 “你……”他微微侧首,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薄唇几乎要触上她的脸颊,“到底有没有答应他?” 说话的时候,他微暖的气息柔柔扫过苏遥的面颊,让她本来就微红的脸颊更添羞色。 她微微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该怎么办,撒谎还是说实话? 在这种情况下,好像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 苏遥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一颗心也在疯狂地跳动,撞击得一下比一下更有力。 该死的,他到底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瓜田李下吗! 偏偏她自己也是那么不争气,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萧誉的目光逐渐低垂,当落到她被热气熏蒸过而显得格外嫣红的唇畔上时,他的眼瞳也不复之前的清澈,像是受了蛊惑一样,逐渐涌起了暧昧的情愫。 “本王换个问题好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喜欢元承昊吗?” 元承昊这个名字,总算是唤回了一点苏遥的神智,当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妖孽的脸孔时,苏遥立刻本能地摇了摇头。 那可是个变态的男人,她又不是脑子有病,怎么会喜欢那种人? 可是……苏遥猛然醒觉,她怎么可以说实话? “其实我……”她还想改口,但话还没说出口,嘴唇就已经被不容置疑地堵上了。 苏遥徒劳地推着男人的胸膛,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相反,她越是试图抗拒,他吻得就越是用力。 苏遥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胸口简直都要爆炸了。 纤长的睫毛无力地颤抖了两下,她终于不再抗拒,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思绪彻底混乱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道,这个男人会不会有一点喜欢她呢? 如果不喜欢的话,应该是不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吧…… 当一声尖叫打断了此刻旖旎时,苏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萧誉挡在了身后。 她踮起脚尖,从男人宽厚的肩膀上看过去…… 尼玛,这些人大半夜不睡觉都跑出来干什么! 苏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还是把头缩了回去,躲在了萧誉背后。 刚才发出尖叫的人是如意,在她身后,楚王府的所有小妾都排排站着,每个人脸上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唯一一个笑嘻嘻的人就是乐白了,他看热闹看得高兴,但也没忘了捂住萧笙的眼睛。 “小孩子不能随便看的,乖。”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拍了拍萧笙的小脑袋。 苏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点背到家了。不就是亲了个嘴吗,至于让这么多人围观吗! 第99章 就是不给你面子 苏遥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有种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裸奔的感觉,真是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最后,所有的眼睛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那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狭长、幽深,漆黑的眼瞳就像是黑洞一样,仿佛随时可以把她的所有理智都吸进去一样。 而那个人的轮廓,也在眼前逐渐浮现。 眼睫低垂,鼻梁挺拔,这个男人的五官就像是精工雕琢过的一样,每一寸的轮廓都恰到好处,英俊的一塌糊涂。 而他正一点点靠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遥猛然坐起身来,额上已经沁出了细微的汗水。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梦到那个男人,而且在梦里,他们还靠得那样近…… 苏遥下意识地抬手按上胸口,藉以抚平自己紊乱的心跳。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中了那个男人的毒了,要不然怎么会连在梦里见到他时,心跳的而也那么快? 这样下去怎么行,她怎么可以喜欢那个渣男?绝对不行! 苏遥正在和自己较劲,小青却突然推门进来了,把她吓了一跳。 “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小青一脸慌张地看着她。 苏遥皱皱眉头,立刻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容皇后不至于这么心急吧,昨天自己才得罪了她们姑侄俩,她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不好的预感往往都会成真,小青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就突然被身后的人推开了。 来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太监刘安,他看着苏遥嘿然一笑:“苏二小姐,皇后娘娘叫你进宫喝茶,请吧。” 苏遥脸色皱眉低喝:“出去!本王妃的房间,也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 刘安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不是本公公看不起你,你只不过是个冲喜的王妃而已,皇后娘娘给你面子传你进宫,你还敢搭架子摆脸子?” 他是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当然傲气十足,根本就不把苏遥放在眼里。 小青听他说话的口气这么恶劣,觉得自家小姐就去皇宫,一定会受欺负,于是转身就要出去求救。 谁知道她才刚走了一步,就被刘安手下的两个小太监拦住了。 刘安得意地勾起眉毛,笑得无比阴险:“这位小姑娘不会是想去找四殿下帮忙吧?可惜啊,今天一大早,四殿下就被皇上召进宫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苏遥懒得听他废话,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就丢了过去。 刘安本来正在得意地哈哈大笑,突然看到一把刀子飞过来,立刻吓得一缩脖子。 那把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夺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兀自微微颤动。 刘安一摸头皮,虽然没伤到,但头发也被削断了一把,被他这么一摸,便纷纷洒洒地掉了下来。 “你……你……”刘安差点被吓尿了裤子,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 苏遥又抽出了一把匕首握在手里,眼眸微眯:“不想死的话,就滚出去等着!”她冷冷瞟一眼那两个抓住小青的小太监,手指微微一动,匕首便灵活地在她指间打了个转。 那俩小太监对看一眼,立刻非常识时务地松开了手,扶着刘安退了出去。 苏遥这才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匕首,让小青把门关上,然后帮她换衣服梳妆。 既然是要去见皇后这个死对头,当然要打扮得光鲜亮丽,在气势上就压倒敌人! 怀揣着这样得信念,苏遥一改平常的粗糙作风,挑了一件桃红色的曳地长裙,光是裙摆就大得能藏进去个人。 当然,她穿成这个样子,也是为了好在身上多带点儿防身的东西。 为了预防罚跪这个桥段,苏遥在膝盖上预先绑好了软垫,小腿上还藏了一打刀片。 虽然宫禁森严,但应该没人敢搜晋王妃的身吧。 真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要靠这个完全不想要的身份来保护自己,真是郁闷。 “好了,”把娘亲留下的红珊瑚发钗插入发髻,苏遥安慰地对小青笑了笑:“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小青立刻瞪大了眼睛:“小姐,我想跟你去。” “乖,皇宫不是闹着玩的,”苏遥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才不会被她们欺负呢,你别怕。” 好不容易哄得小青留下来之后,苏遥便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房门。 刘安本来正在和手下的小太监窃窃私语,见她出来了,便立刻打住了,一脸阴险地看着她:“请吧?” 苏遥根本都懒得看她,自顾自走出了晋王府,外面果然有一辆皇宫来的马车。 宫里的马车,果然比一般的马车要高大很多,车辕至少有半人高,根本没办法一步登上去,要是爬上去的话……动作估计也会很笨拙丢人。 苏遥的脚步微一犹豫,刚才跟着刘安进去的其中一个太监已经追了上来,在马车旁边略微弯了弯腰。 看到他这个动作,苏遥立刻就明白了,这年头是踩着人当凳子才能爬上去的。 真特么的是个陋习,难道就不能用脚凳吗,偏偏要让太监来充当凳子。 而且,还是个明摆着要找茬的太监。 苏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毫无诚意的小太监。 别人当脚凳都是跪在地上拱起身子的,而这个小太监可好,只是稍微弯了一点腰,膝盖一点儿弯都没打。 苏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她个子矮嘛! 拜托,她现在才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都没发育完全好不好,长个儿至少要长到二十岁吧! 但是眼前的这个太监呢,简直就是个瘦竹竿,直起腰来的时候比苏遥高了不止一头,现在弯了腰,也没比苏遥矮多少。 苏遥恼火地盯着这个混蛋太监的后背,嘴唇因为抿紧而显得有些发白了。 刘安正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了阴险的笑容。 谁让这个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得罪他! 哼,在皇后娘娘收拾这个臭丫头之前,他就要先给她点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他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本事,爬上那辆高大的马车,恐怕会是当众出丑吧! 苏遥瞟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你还真是会教育手下,” 刘安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嘴角:“苏小姐过奖了。” 苏遥的眼神突然一变,狠狠出脚在小太监的膝窝上踹了下去。 那天,皇后也是想这么对付她来着。 那么,就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苏遥毫不客气地踹了下去,小太监立刻哀嚎一声跪在了地上。 关节处向来就是人体中比较脆弱的地方,只要踹的地方得当,就算是个壮汉,也会被她一下放倒,更何况是个小太监而已。 在摔倒的时候,人总会本能地伸出手去维持身体的平衡。 这么一来,那个小太监的身子就弯成了拱形,成了个标准的人形脚凳。 几乎是在他跪倒的同时,苏遥已经看准了落脚点一步跨了上去,整个人轻盈掠起。 在跳上马车的时候,她故意重重踩了下去。 那个小太监本来就刚摔倒,再被她在背上这么重重一踩,手肘立刻一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摔了个狗吃屎。 只不过一瞬间,苏遥就轻巧地跳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刚才那个找事儿的小太监已经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飞扬的桃红色裙摆落下,而少女嘴角勾起的笑容,比她的裙角还要明艳张扬。 得意地看了一眼刘安之后,她无视对方变成了猪肝色的脸,轻松地弯腰钻进了马车,扬声道:“可以出发了。” 刚才摔倒的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揉着下巴一拐一拐地走到了刘安面前,很是委屈地叫了一声:“师傅……” 刘安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见他主动凑上来,立刻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把那个小太监打了个趔趄。 “没用的蠢货!”刘安的嗓音本来就很尖细了,现在因为生气,更是提高了两个档次,听着就觉得刺耳。 小太监敢怒不敢言,只能捂着红肿的脸颊低头站着。 “滚!”刘安拼尽全力喊出来,又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走!要是耽误了娘娘的事儿,有你们好受的!” 马车终于缓缓向前驶动了,坐在车里的苏遥勾起了嘴角,笑得很是欢快。 总算是先出了一口恶气,话说太监就是难缠,身体缺陷决定了心理也有缺陷,真是没办法。 一个老太监倒是好解决,但是皇后该怎么对付? 真是佩服这些封建社会的女人啊,整天斗来斗去,也不觉得累。 才穿越来了没几个月,苏遥都觉得斗得头疼了。 要是能把这票女人都拉到现代多好,看看训练场上谁会是她的对手。 哼哼,要是论武力值,心机小白兔根本就是被她秒杀的材料,折腾不出来啥幺蛾子…… 苏遥正在脑补着自己痛扁皇后和容月的场面时,马车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把她从车门甩出去。 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苏遥及时抓住了车帘。 然而下一刻,那块脆弱的帘子就被完蛋了…… 苏遥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布料被撕裂,身子再次失去了平衡,仰面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尼玛,她可怜的臀部又要遭殃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她的屁股没有被摔成八瓣。 苏遥头晕目眩地睁开眼睛,一张微笑着的脸孔正好映入眼帘。“三弟妹,你没事吧?” 第100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弟妹?这算是个什么称呼?难道是亲戚? 苏遥皱了皱眉:“你是?” 这个男人出现的实在太巧,正好接住了从车上掉下来的她不说,还用这么个称呼来叫她,熟稔得就像是一家人似的,真是别扭。 旁边的刘安立刻点头哈腰地弯下身子,叫了一声“二殿下”,省去了萧俊做自我介绍的麻烦。 通过刘安的嘴证实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后,苏遥立刻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二皇子啊!” 听到她这个夸张的语气,萧俊颇为好奇地抬了抬眼眉:“弟妹为什么会这么说?” 苏遥尴尬地干笑两声:“我只是……经常听到京城里的小姑娘提起你而已,说你……”一般人总会愿意听好话的,她眼珠一转,脸上便掠过一抹狡黠的神情,“说你玉树临风,简直是最佳夫君的人选。” “是吗?”萧俊呵呵地笑起来,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副大男孩的阳光模样。 苏遥表面上跟着他笑起来,眼底却始终保留着警惕的神情。 她可不认为这个萧俊是什么好货色,不过,要是能顺道套套近乎,把他和苏锦的关系套出来,倒也无伤大雅。 于是,苏遥眨眨眼睛,笑得更加灿烂。 见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样子,刘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心里特别不痛快。 要不是有二皇子在这里,他一定能让那个丫头出丑。 萧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刘安便赔笑道:“二殿下,其实今天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请苏……晋王妃进宫喝茶的。” 听了这个解释,萧俊便轻松地笑了笑:“母后宫里的茶都是极品,不如我也去蹭杯茶喝……”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安就紧张地说了一句:“不行!” 见苏遥和萧俊都齐齐看向他,刘安忙解释了一句:“二殿下,您别误会,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也编不下去什么理由,正在纠结的时候,萧俊已经“善解人意”地替他找好了下的台阶:“我只是说笑而已,今天父皇找我还有事,我就不过去打扰母后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刘安,“还要劳烦 刘公公,代我向母后问个好。” 见他不去皇后宫里凑热闹,刘安立刻放心了,笑容也真诚了许多:“一定,一定的。” 当然,苏遥也不排除这是那锭银子的功劳,让刘安见钱眼开。 她正在心里鄙视刘安,却看到萧俊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我还有件事要麻烦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萧俊表面上看来是对苏遥说的,其实却是在变相地征求刘安的意见。 刘安收了人家的银子,当然不好意思说不行了,于是就默认了。 苏遥倒有点意外,因为她压根就想不到,萧俊会有什么话和她说。 “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大皇子也在宫里。”走到刘安听不到的地方后,萧俊轻声说道。 苏遥故意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他在不在,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萧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弟妹就不要和我装糊涂了,昨天你得罪了皇后,她想让你死,当然会找个让你这辈子都没法翻身的理由了,”他弯下腰来,贴近了苏遥的耳朵,“弟妹应该知道,对于女子来说,名 声和贞节都是最重要的。” 他说的这么露骨,苏遥当然明白了,还非常从善如流地决定不再装糊涂,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萧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因为敌人势力太强,所以像我们这些弱者,应该联合起来才能取胜。” 苏遥眯起了眼睛,眸底闪过一抹警惕:“这么说,你是想赢了?” 传闻真是不可信,什么出身平庸,什么不受宠爱,再多的短板堆上去,也盖不住萧俊蓬勃的野心。 萧俊今天会冒着得罪皇后的危险来提醒她,并不是想当雷锋做好事儿,而是想拉拢她。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但苏遥还是一头雾水。 她有什么被拉拢的价值吗?说实话,还真没看出来。 萧俊略一低眉:“当输和死挂钩时,我相信,没人想输。”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了,只剩下苏遥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萧家的人都是中二病晚期,说个话都要故弄玄虚,文艺腔酸得都快让人吐出来了。 不就是想当皇帝吗,至于生啊死啊的说这么隐晦么? 这种男人也真是够了,一看就不是当皇帝的材料,怪不得连利欲熏心的苏锦都看不上他。 不过,看在他今天好歹是提醒了自己的份上,苏遥觉得还是不要再继续鄙视他了,反正她已经在心里把他鄙视成渣渣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会会皇后吧,免得她等急了不是? 迎着刘安阴险恶毒的目光,苏遥怀揣着大无畏精神走进了皇后的寝宫。 那个老女人正坐在凤座上,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苏遥眼里,容皇后现在就像是一只肥胖的大蜘蛛,正织好了网等着她掉进去。 苍白着一张小脸的容月,就坐在皇后的下首,从眼睛的红肿程度来看,这姑娘昨天大概没少掉眼泪,眼泡都浮肿了。 当看到皇后那张老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时,苏遥那种危险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你终于来了,”皇后往前欠了欠身,“再不来茶可都要凉了。” 人家戏都做的这么逼真了,苏遥当然也不甘示弱:“没事儿,我就喜欢喝凉茶,”看到侍女端上来的茶杯里冒出的袅袅热气后,她撇了撇嘴,“不凉的我还喝不下去。”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苏遥伸出一根手指,把茶杯推得离自己远了一点儿。 好吧,是要多远有多远,再多往外移动一厘米,这茶杯就会从茶几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谁知道这茶里的蒙汗药是什么品种,万一连散发出来的味道也有毒怎么办? 所以,在推开茶杯的时候,苏遥其实是屏住了呼吸的。 看到她这个明显是拒绝的举动,皇后的脸色开始变得不悦起来。 但是,皇后今天打定了主意要哄苏遥上钩,所以虽然心里不爽,但还不能直接开口说她,脸色眼瞅着就开始发绿了。 皇后好对付,但容月那只心机小蜘蛛就不好对付了。 看着她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苏遥觉得自己后脖子上明显起了鸡皮疙瘩。 容月还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端着个茶杯。 “其实,今天是我求姑姑来帮忙的,”容月粲然一笑,“上次的误会,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求姑姑请你进宫,这样我们就能解开误会了。” 苏遥非常怀疑地挑起了眉毛,眼里满是抗拒。 容月的话要是能相信就怪了,能把之前的事儿说成是误会,她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一流。看这架势,接下来她是不是该举起茶杯,说什么一笑泯恩仇了? 苏遥果断抢先一步,握住了容月的手,笑得对对方还灿烂:“既然是误会,还说它干吗,我又没生你的气。” 容月想举起杯子来邀她一起喝茶,无奈手腕被死死攥住,愣是动不了。 苏遥脸上笑着,手上却真是用了力气,估计容月明天早上起来,就会看到自己手腕上青紫了一圈了。 她们俩暗中较劲,皇后却是看得一头雾水。 容月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过苏遥,反而一不小心把手里的茶杯给弄翻了,茶水洒了一裙子。 “真对不住,”苏遥先发制人,“是我太莽撞,把你的裙子给弄脏了,要不回头我赔你一条?” 容月恨恨地瞪着她,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不用。” “我就知道郡主你最大方了,”苏遥笑得没心没肺,“看来今天好像不适合喝茶,要是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放开容月的手之后,苏遥立刻转身,却听到皇后叫了一声:“站住!” 话音刚落,门口的侍卫也横过长戟,拦住了她的去路。 软的不行,果然是要来硬的了啊…… 苏遥抿紧了嘴唇,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袖子里的小药瓶。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回辰墨送给她的蒙汗药,好像是还剩那么一小点儿,差不多够一个人的分量了。 都怪那个晋王挂的不是时候,让她光是守灵就累得七荤八素的了,连辰墨给她的药书都没来得及仔细研究,更没有亲身实践了。 苏遥暗自打定主意,今天要是能侥幸脱身的话,回去后一定要动手开始炼药,而且还是什么毒的什么上,让别人再也甭想打她的主意。 “还有什么事儿吗?”苏遥缓缓转回身去,笑得要多假就有多假。 皇后已经叫人把茶杯给端了过来,声音非常冷:“想走可以,先喝了这杯茶。” 苏遥的目光在茶水上一打转,然后又抬起来瞪着皇后。 这老女人,以为她是傻了么,不喝茶不能走,喝了就更走不了了。 但皇后已经等不及了,大声吩咐身边的宫女道:“来人,伺候晋王妃喝茶!” 这伺候两个字,说的轻巧,但看看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走过来,就知道滋味不轻松了。 苏遥想后退,但背后就是侍卫了,几乎退无可退。就在其中一个嬷嬷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时,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有好茶,皇后娘娘应该不介意,让本王也喝一杯吧?” 第101章知道 洞没洞房谁 听到萧誉的声音后,苏遥明显地松了口气。 没有得到皇后的允许,门口的侍卫也不敢移开长戟。 萧誉眸色一沉,伸手取下腰间长剑在长戟交叉处微微一抬,那两个侍卫便拿不住手里的长戟,各自后退了一步。 皇后惊怒交集,竟情不自禁地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楚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宫面前动粗!” 萧誉扬了扬手里的剑,表情和语气都很轻松:“剑没出鞘,就不算违反宫规,不是吗?” 虽然气氛有点紧张,但苏遥还是忍不住想笑。 这家伙,还真会耍贫嘴。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在大燕,不许携带兵器进宫的只是普通人而已,对皇子就没这么多要求了,最多就是要求他们不能在御前亮出兵刃,或者血溅皇宫什么的。 而刚才,他只是用剑鞘挑开了那两个侍卫的长戟而已。 苏遥不由得用全新的眼光开始审视这个男人了,从刚才那一下子来看,他的身手还挺不错的样子。 这就有点奇怪了,苏遥微微眯起眼睛,在她的记忆里,没听说过楚王萧睿在武功上有什么造诣啊?印象里的那个渣男,只是在泡妞方面成绩彪炳而已…… 她还在愣神的时候,萧誉已经走到了面前,语声冷冷:“你不好好在王府里守灵,来这里干吗?” 被他冷淡的表情刺激到了,苏遥对他也没什么好语气:“你以为我想来啊。” 萧誉挑了挑眉毛:“既然不想来,就跟本王回去。” 说着,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向外走去。 虽然苏遥是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但被人这么轻蔑地拽着就走,似乎也太没面子了,所以她一点儿都不配合。 萧誉忍无可忍地瞪了她一眼,用口型轻轻道:“快走。” 他们还没走两步,皇后已经怒喝道:“本宫还没有允许你们走!” 听到皇后歇斯底里的声音,萧誉从容转身:“是吗,那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的嘴唇抿了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她缓缓坐回到座位上,眸底闪过一抹冷光:“本宫今天传晋王妃进宫,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的真相。” 萧誉的表情从容而沉静,墨色长眉微微一扬:“什么事?” 虽然他表现的很是镇定,但苏遥却感到,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明显紧了一紧。 这个冷血的男人,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吗? 皇后冷笑了一声:“本宫截获密报,苏遥嫁给晋王后,行为不检,已经成了皇家的耻辱,”她的嘴角残忍地勾起,“或者,本宫说的再明白点,苏遥已经失贞,应该接受惩罚。” 失贞……苏遥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黑得像是锅底一样了,她失个毛贞啊! “不可能……”萧誉才刚说了这一句话,已经被皇后冷冷打断。 “本宫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当然是有真凭实据的了,难道这种女人家闺房里的事,楚王也能知道不成?” 这一句话,就把萧誉给问住了。 身为“弟弟”,他根本就没立场在这种事情上替苏遥出头。 “没话说了吧?”皇后得意地扬起嘴角,目光落到苏遥身上时,变得森寒无比,“来人,把苏遥给本宫抓起来,处以极刑!” 一方面,皇后是为了给侄女出气,另外一方面,也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苏遥的这张脸,皇后就觉得心头火起,尤其是在苏遥刚才得罪过她之后。 所以,皇后单方面地决定改变计划,立刻就要把苏遥置于死地! 在说话的时候,皇后的眼睛一直盯着萧誉,两人的目光几乎都能在半空中撞出噼里啪啦的火花了。 一直被忽视的苏遥终于忍不住要说话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有证据吗?” 皇后微微一笑:“要是你不在乎丢脸的话,本宫可以立刻叫人查验,”她眼眸微眯,威胁意味十足,“不过本宫觉得,你还是认了的好,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苏遥轻蔑地笑了:“是啊,只要是你派人来查验,结果肯定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皇后本来就想给她安这么个罪名,所以不管查验的结果如何,这个失贞的帽子肯定是会扣在她头上的。 太监刘安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敢去查验,还不是心虚?” 心虚,她心虚个毛啊!看着刘安那张女性化气息十足的脸,苏遥暗自决定,有朝一日一定要这个死太监好看! 想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哼,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面对这群想弄死她的人,苏遥非但没有露出一丁点儿紧张的表情,反而粲然一笑:“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和晋王已经成婚好几天了,贞节不保也是很正常的事,你见过有几个女人嫁了人还能保持贞节的?” 皇后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连一点儿身为女子应有的矜持都没了! 一般的女人,只要失贞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不管是真是假,总会吓得痛哭流涕,百般分辩,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面不改色,还在强词夺理! 皇后从来就没被人这样顶撞过,立刻气得变了脸色。 见自家主子都被气成这样了,刘安这个当狗腿子的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 “你打谅我们都是傻子呢,谁不知道晋王殿下已经在床上昏了个把月了,你根本就是和别人私通,甭想往晋王殿下身上栽赃!”刘安翘着兰花指指着苏遥,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 苏遥眉开眼笑:“我可没说你们是傻子,是你自己承认的。” “你……”刘安正要发飙,却又顾忌着这儿那么多主子,不敢做的太过火。 苏遥却又狡猾地开了口:“你还挺有勇气的,敢承认自己傻,不过这种事自己承认就好了,何必把皇后和郡主都拉下水,和你一起做傻子呢?” 被她这么长篇大论地一说,刘安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想对皇后解释点儿什么,但在看到对方冰冷的眼神之后,立刻就变成了哑巴,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 还是皇后老辣一点,仍然能镇定地开口:“本宫已经问过太医了,晋王伤势很重,一直都是昏迷着的,根本不能行夫妻之事,你再狡辩也是没用!” 苏遥仍然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位太医呢?” 没想到死到临头,这丫头竟然还在挣扎。 皇后眸光一冷,沉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本宫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吩咐刘安去把太医令给叫了来,亲自问道:“王太医,一直是你在给晋王治病的,本宫现在问你,大婚前后,晋王的身体如何,能不能……行房?” 身为一个皇后,在大庭广众下要说出这样的词儿,也算是头一遭了。 反正苏遥想的很简单,反正她不怕死,现在落在这种封建社会,分分钟就有可能小命不保,所以,她现在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在存心气皇后。 要论起气人的手段来,可以说是身份越悬殊,效果越大。 皇后一向把自己看得十分尊贵,当然不会把苏遥这么个小姑娘看在眼里,所以被她这么意外的一闹,脸色立刻就奔着崩溃去了,连脸上的胭脂都盖不住底下透出的铁青了。 太医令本来就是皇后手下的走狗,所以连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晋王病重体虚,连动弹都是问题了,行房……就更不可能了。” 皇后凌厉地看了苏遥一眼,又问太医令道:“你说的情况,可是属实?” 王太医恭敬地弯下身子:“微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说的确是实话。” 皇后脸上浮起阴恻恻的笑容:“苏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遥眨眨眼睛:“我啊,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太医,“我只是想问太医令几个问题而已,不知道他有没有胆子回答?” 王太医怔了一下,没敢脱口而出说行,而是小心地瞅了瞅皇后,想征求下她的意见。 见皇后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他才略微点了下头。 “请问太医,你当了多久的大夫?” “这个……卑职进入太医院已经整整二十四年了。” 苏遥点点头:“那你每天都什么时候进宫伺候,什么时候出宫回家?” 王太医被她问的一头雾水,看看皇后也是挺不知所云的样子,只能谨慎地按照实情答道:“每日卯时进宫,当值时彻夜轮班,不当值时便在申时出宫。” “这么说来,你不当值的时候,晚上便能和家人团聚,共叙天伦之乐了?”苏遥再次发问,王太医连着回答了几个问题,心里都有点发怯了。 他被苏遥这么盯着,脑子里实在是有点儿乱,仔细想了想之后,才慎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点头,苏遥嫣红的唇畔轻轻扬起,露出个嘲讽的微笑。 “既然你晚上都和家人呆在一起,你怎么知道我和晋王洞没洞房?”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很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这……”王太医还没想好该怎么反驳,苏遥已经踏前一步,逼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还是说……”她眯起了眼睛,眸底寒光迫人,“王太医太过尽忠职守,下了班也不回家和妻儿团聚,而是躲在晋王的床底下待命?” 王太医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求助地看向皇后。 皇后也坐不住了:“苏遥,你……”苏遥斜斜挑眉:“是不是皇后娘娘想说,躲在床底下偷窥晋王的人不是王太医,是您自己?所以才会对我们洞没洞房知道的这么清楚?” 第102章 踩人要往痛处踩 皇后被她这句话彻底地噎住了,现在要是再开口说话,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有偷窥的癖好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她要抓了苏遥来审问,怎么审着审着就变了味儿了? 皇后还没弄明白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苏遥已经趁热打铁地下了结论:“这世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又没有人日日夜夜守在晋王身边看着,谁敢说我和他没洞过房?” 她口口声声把“洞房”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容月终于受不了刺激了,大声喊了出来:“你胡说,誉哥哥从来都是不近女色的,更何况他那时候还身受重伤!” 苏遥非常恶趣味地冲她挑了挑眉毛:“从前不近女色,那大概是因为周围的女人货色太差,看不上眼吧。” “你!”容月的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因为被皇后身边的嬷嬷抓住,才没能冲上前来。 苏遥满不在乎地勾勾嘴角,其实,她就是在说容月。 早在这只小兔子向她讲和晋王的回忆时,她就非常不爽地想打容月一顿了。 不管怎么说,容月回忆里的男主角都是苏遥现在的正经老公,这种事简直就不能忍好吗? 虽然苏遥和晋王见面次数有限,实在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事。 但是,成亲可不是儿戏,既然名义上是她的老公了,至少在解除婚约前,都不能让容月这么得瑟地想说就说。 所以,苏遥刚才那句话,纯属是在报复容月的。 她不是说和晋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吗,那苏遥就要让她好好认清楚一下现实。 虽然不知道容月和晋王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苏遥总觉得,那只心机白兔的话不能全信。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说是人越缺什么就越是要炫什么。 所以,苏遥觉得,容月和晋王之间,可能还真没有那一腿。 看看容月现在的反应,苏遥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想到这里,苏遥不由得又对晋王多了一点儿好感。 毕竟,能拒绝那只心机白兔的男人,应该算是个有眼光的。 只可惜……这小伙英年早逝了,真是够倒霉催的。 既然踩到了容月的伤口,苏遥当然不介意再在上面撒点儿盐了。 “其实,我觉得晋王殿下还是很有远见的,你看,他身体不大好,当然要抓紧时间洞房,好有机会能留下点儿血脉啊什么的,万一绝后了多不好。” 听到这么大胆的话,不光是容月的眼眶要瞪裂了,连萧誉心里都要吐血了。 看来,之前是他多虑了,还以为苏遥会被皇后欺负,他真是……想的太多了。 成功地把皇后和容月都气到无话可说后,苏遥正想转身走,却有个小太监迎面跑过来:“娘娘,不好了,皇上在武英殿突发急病,差点晕过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皇后都慌了神,一下子就从凤座上站了起来,也顾不上管苏遥的事了,提着裙子就要往外走。 皇后走得太急,长长的裙摆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刚才还整齐肃穆的皇后寝殿,一下子就因为这个消息乱了套。 萧誉趁乱拉住苏遥的手,低低说了一个“走”字。 两人刚走出皇后寝殿,迎面就又来了一块挡路石。 萧誉长眉一挑,冷冽目光迎上了元承昊微微含笑的眼眸。 “原来四殿下在这里,真是让本侯好找,”元承昊这样开口,就算是打了招呼了,他的目光落到苏遥身上时,明显热情了许多,“原来遥儿姑娘也在这里,今天怎么有空进宫来走走了?” 经过上次莫名其妙的求婚事件后,苏遥彻底不想再和这家伙说一句话了,于是扯了扯萧誉的衣袖,示意快走。 她的这点小举动,倒是合了萧誉的心思。 他不无挑衅地看了元承昊一眼,线条明晰的嘴角微微上扬。 面对这样的冷落,元承昊并没有什么感觉,而是邪恶地勾起嘴角:“本侯刚刚从武英殿过来,难道四殿下就不想知道,皇上是因为什么才会气病的吗?” 萧誉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是冷淡:“本王送了晋王妃回府后,自然会去探视父皇,无需靖阳侯在这里费心挑拨。”元承昊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皇上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守了几十年的北关,以后恐怕就要成了蛮人的地盘了,”他瞟了萧誉一眼,“要是夜凉也来趁火打劫,情况还不知道会变成 什么样。” 萧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苏遥却感觉到,他的手臂绷紧了。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果然看到他的拳头也握紧了,手背上的血脉青筋都清晰可见,简洁的线条轮廓下充满了力量的积蓄。 “啊,”元承昊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我差点忘了,四皇子一向是个安闲王爷,从来不理会这些事的,和你的兄长……不一样。” 他特意在“不一样”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里仿佛藏了阴险的神气。 两人对视良久后,萧誉终于先收回了目光:“走。” 苏遥被他拉着往出宫的方向走去,却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等等,北关出事了,那林逸云会不会有事?”她抓紧了萧誉的衣袖,仓皇问道。 她记得,林逸云这次回京城,好像事先并没有经过皇帝的准许,而是在回来之后才请的旨意。 当时皇上没有发脾气,是因为夏天的时候北关一向安稳,而林逸云又一直都是有功之将。 但是,现在北关战事一起,一切就会不同了。 从前不是错,现在便是大错特错。 苏遥也是在军中待过的人,知道军法如山,林逸云身为边关主帅,是绝对没办法推卸责任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虽然还不知道北关的情形如何,但听元承昊的口气,好像是失守已成定局了。 那么,皇帝会怎么发落林逸云? 苏遥觉得自己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她抬头看着萧誉:“林逸云现在是不是在武英殿,你带我去找他?” 皇宫那么大,要是没人带路,她可能花费一整天工夫也找不到林逸云。 萧誉的脸色沉了沉,一语不发地拉着她就走。 眼看他走的还是之前的来路,显然是要送她出宫,苏遥一下子就急了,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找!“ 要不是因为她,林逸云根本不会放下北关的事赶回京城。 所以,现在林逸云有事,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萧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很不可理喻似的:“就算本王带你去了武英殿,你又能怎么样?” 匹夫一怒,至多不过是血溅三尺,而天子一怒,却可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皇上若是真的发怒想要林逸云的命,不过是下一道圣旨的事而已,林逸云就算是功勋满身都没有用,更何况是小小的一个苏遥,能对皇帝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你管我能怎么样,总之先去了看看情况再说!” 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苏遥并不想提前做任何打算,情况还没摸清楚,就算是打算了也是白打算,浪费力气而已。 “怎么样,你带不带我去?”苏遥扬起下巴,直直地盯着他。 萧誉眉心微拢,沉声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 苏遥扬眉冷笑:“皇宫又怎么样,不也是用砖建起来的,皇帝又怎么样,不过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萧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眉心折痕却是越来越深。 他还从来没见过像苏遥这么狂妄的女人,然而,她刚才的那番话,虽然听起来狂妄无匹,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揪不出什么错处来。 他正在犹豫,却又听到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把皇后都得罪完了,多得罪一个两个的也不要紧。” 这倒真是个问题,萧誉略一沉吟,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所以,当苏遥再次催促他时,他立刻就答应了。 在萧誉的带领下,苏遥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武英殿。 不知道那位老皇帝晕没晕完,但苏遥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殿外的林逸云。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跪在太阳地里,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漆黑的眼睫低垂着,衬得脸色有点苍白。 苏遥目光一紧,提起裙子就想跑过去,却被萧誉一把扣住了手腕。 强烈的阳光当头照下来,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你放手,我要……”她要看看林逸云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是挨了打,还是仅仅是罚跪。 萧誉冷笑一声:“你以为和皇后之间的事就这么了结了吗?还是你觉得她们证据不够,所以要做点事情来落人口实?” 皇后之前的指控,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有才被苏遥胡搅蛮缠地糊弄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对林逸云的关心,那么萧誉可以肯定,皇后一定会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说苏遥和林逸云有私情!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皇后已经急匆匆地赶来了。 她瞪了苏遥一眼,便大步走进武英殿去了。 萧誉眸色一沉,也拉着苏遥走了进去。 现在这种时候,他不能给皇后搬弄是非的机会,苏遥的名誉一旦受损,事情就无力回天了。看来,也只有用那个办法了…… 第103章 细思恐极的感觉 站在武英殿里,苏遥仍然担忧地看着跪在外面的林逸云。 现在天气这么热,在外面走一会儿就要晕头转向了,更何况是直挺挺地跪在太阳底下?就算他武功好身体强壮,这么跪下去脱水晕厥也是迟早的事。 看到林逸云的样子,苏遥就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皇帝恨得咬牙切齿的了。 有这么好的臣子不知道珍惜,还这么随便的想罚就罚,真是活该他边关失守! 她正在心里暗骂皇帝,结果骂曹操曹操到,皇帝已经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重新坐到了龙椅上。 这是苏遥第一次看见皇帝,这一看还挺意外的。 皇帝老儿,其实也不算太老嘛,至少从面貌上看,比皇后显得还要年轻些,果然是男人要抗老些。 也对,他那几个儿子,个个都是玉树临风的帅哥,这个当老子的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是这个啤酒肚出卖了他的年纪,可见这皇帝过得还挺滋润,估计肚子里没少装山珍海味。 皇帝才刚坐稳,就有人上前奏事,说的无非是北关的情况。 苏遥这才听明白,原来那些蛮人不知道是勾搭了哪里的同伙,竟然有了船这种关键的东西,可以横渡巨湖,直接攻城了。 现在是夏天,正是北关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所以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丢盔卸甲,虽然勉强守住了城池,却损伤惨重,急需增援。 北关已经是一塌糊涂了,但西关也出了乱子,不知道夜凉国是因为听说了晋王的事,还是因为北关开战了想要趁火打劫,总之,夜凉大军也在蠢蠢欲动, 什么叫做四处起火?大燕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想要趁火打劫的人冒出来。 等到战况汇报的差不多了之后,身为丞相的苏恩宏也走了出来,极力主张严惩林逸云,以正军纪。 他话音刚落,苏遥就忍不住喊了一声:“不行!” 她这一嗓子喊出去,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大燕在女子干政这方面其实是没有什么限制的,祖上也有过不少太后垂帘听政的例子,前朝还曾有过一位干预朝政的公主,但是,这几十年来,除了皇后偶尔来一趟之外,这武英殿就没有其他女人来过了 。 所以,苏遥的声音,很是让文武百官吃了一惊。 而这其中最为惊讶的,就是苏恩宏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女儿在朝堂上碰面,而且她一开口,就是反对自己的意思。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看着同僚们神色各异的表情,苏恩宏还是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你是?”皇帝坐得太远,再说又不认识苏遥,所以疑惑地问了一句。 皇后可是把她看得清清楚楚,脸上立刻就带了怒意。 这个小蹄子,在寝殿里和她胡搅蛮缠不说,现在竟然跑到朝堂上来胡说八道了! 皇后眼睛一眯,脸上陡然闪过一道杀气。 既然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那皇后当然不能客气了。 皇后当机立断,立刻在皇帝身边俯下身来:“她是苏丞相家的二小姐,上次母后赐婚给晋王的那一位,”略微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神里陡然多添了恶毒,“臣妾正有一件关于她的事,要请皇上做主。” 之前在宫里没能整治了苏遥,皇后心里早就压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她就要借刀杀人,看看皇帝会怎么处置这个不守妇道的臭丫头!不管怎样,她就是要让苏遥身败名裂,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皇帝平常还是很给皇后面子的,但他今天实在被战事弄的头昏脑涨的,所以皱了皱眉头:“后宫的那些事,还是等朕回去再说吧。” 既然是太后赐婚的儿媳妇,那也算是皇族中人了。所以皇帝觉得,这些妇道人家的事,完全没必要在朝堂上说。 皇后立刻急眼了:“皇上,臣妾要说的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 她还没说完话,就有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并且接着往下说了。 萧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往外走了一步,冲着皇帝拱手道:“这件事,关系到北关能不能守住,所以父皇一定要听一听才行。” 这回,不仅是皇后傻了眼,连皇帝也是一头雾水了。 其余的围观群众就别说了,眼珠子都在偷瞄着苏遥,好像是要看看她有什么三头六臂。但是看来看去,他们看到的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已,虽然长得是挺漂亮的,但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啊。 “睿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终于开口发问。萧誉微微一笑:“启禀父皇,皇兄过世前,晋王妃一直随侍在侧,皇兄曾将自己历年的征战心得和布阵方法都告诉了她,儿臣也跟着学了学,”他突然单膝点地,“所以,恳请父皇,让儿臣领兵出战,替父皇 分忧解难。” 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样子,皇帝竟忽然有点恍惚了。 毕竟,他这两个儿子虽然个性不同,但长得却是一模一样,很难分辨清楚。 虽然知道那个能征善战的三儿子已经没了,但现在看到小儿子这个样子,他竟然有点迷糊,恍惚间觉得还是晋王跪在自己面前要求领兵出战。 要是晋王的话,他当然不用犹豫…… 皇帝的手指都快摸到御笔了,却被一个叫做杨艰的武将给打断了。 “皇上请三思,楚王殿下一直在京城,从未上过战场 ,臣担心……”具体担心什么,杨艰并没有说下去,不过是人都能想到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周围的一票群众也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主动要求领兵出战的并不是他们的战神晋王,而是他的同胞弟弟楚王。 这个就悲催了,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楚王都只是个花花公子而已,没有在任何地方表现出有打仗的本事。 更何况,这个事儿听着怎么那么怪异呢? 一个不会打仗的楚王……别说是皇帝没有信心,估计全京城的人都没信心。 在一旁的苏遥都忍不住在心里诟病了他一番,明明就是个花心渣男,偏要学人家上战场打仗,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不过他这一打断也好,总算是成功地岔开了话题,让皇后不至于再紧咬着她不放了。 想到这里,苏遥略微拱了拱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减弱点,免得让皇后又惦记起来了。 真是冲动误事,要不是她刚才情急之下喊了那一嗓子,也不至于会让皇后把矛头瞄向自己。还好萧誉够机灵,扯出个布阵方法来,算是把这事儿给圆过去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却又传来了萧誉沉稳的声音。 “父皇,儿臣只要求三千人马,轻骑简随,要是不能成功退敌,”他的目光在一众大臣脸上缓缓扫过,把他们各种各样的表情尽收眼底,“儿臣愿意拿命来抵!”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效果着实震撼,大殿上一下肃静了起来,大家伙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了。 苏遥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别说能不能成事儿,就这口气……还真有那么几分豪迈的意思。 静默了片刻之后,皇帝终于开口了:“睿儿,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死呢,朕知道你想替父皇分忧,但这……” 皇帝犹犹豫豫地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遥却在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听说,皇帝是很宠爱这个小儿子的啊,怎么这话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她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别扭,萧誉已经再度开口:“儿臣说到做到,只要父皇答应发兵,儿臣即刻立下生死状。”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要玩儿大了啊,这要是白纸黑字地立下了生死状,一旦打了败仗,这家伙的小命就要立刻玩完! 打不赢仗就要拿命来抵,这……这也太过火了吧! 不过,苏遥总算是明白刚才不对劲的感觉是来自于哪里的了。 皇帝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奇怪极了,就好像……是他在逼着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条路的一样。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朕当然也……”皇帝看了看座下群臣,“想必众位卿家也不会有意见的吧?” 说着,皇帝还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是没人敢质疑了。 看着皇帝脸上的为难样子,苏遥忽然觉得这老男人特别虚伪。 真是细思恐极……他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吗,还是…… “不过,”在事情都差不多定下了的时候,萧誉又再度开口,“儿臣有两个小小的要求,希望父皇答应。” 儿子都拿命来当赌注了,皇帝当然是满口答应,随便他说。 “第一件事,林将军一直在北关驻守,对那里的情况很是了解,所以儿臣希望带上他一起,共同抗敌。” 他话音刚落,刚才那个唱反调的武将杨艰又冒出来了。 “皇上,林逸云现在是罪臣之身,实在不适合随军出征。” 看到这人又出来打岔,苏遥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皇帝显然是站在杨艰那边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杨将军说的也有道理。” 第一个要求就被拒绝了,萧誉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大反应。 皇帝探询地看着他:“你的第二个要求是?” 在说话之前,萧誉却非常突兀地回头看了一眼苏遥的方向。 看到他的眼风扫过来,苏遥本能地猫腰一躲,躲是躲开了,但心里一种不祥的感觉却油然而生。 这家伙……不会是想要拖她下水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一点儿都不多余。因为萧誉已经朗声开口:“儿臣恳请父皇,让晋王妃随行。” 第104章 老娘不想去打仗 听到这个奇葩的要求后,苏遥立刻就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要躲着了,腰板一下子就挺直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要送她上战场打仗? 这男人还有没有一点儿绅士风度了,她上辈子虽然是个女汉子,拿起枪来不比男人差,但现在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娇弱姑娘啊! 更重要的是,他带她去能有什么用? 那可是北关啊,观光她还嫌冷呢,更别说是去打仗了。 萧誉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眼瞳闪过一抹亮光。 “本王是头一回上战场,心里难免发虚,你既然跟皇兄学了那些行兵布阵的办法,正好能给我帮帮忙壮壮胆了,再说了,我只学了个皮毛,你才得到了皇兄的亲传不是?” 说着,他还非常无良地挑了一下眉毛,暗示意味十足。 他是在暗示苏遥,那些子虚乌有的兵法才是她现在的护身符,要是她把这件事给否认了,就等于是束手让皇后宰割了。 一想到这一点,苏遥就觉得憋火。 这谎明明就是那家伙自作主张撒的,现在可好了,撒过的谎就像是个套子,把她给套牢了,还摆脱不了了! 拜托,她和那位短命的晋王根本就没见过几回面,话都没说过一句,哪里学过什么鬼兵法了? 苏遥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敢情是刚才这男人开口替她解围的时候,就已经打起了歪主意,是在给后面的要求做伏笔啊! 想到这一点后,苏遥再看萧誉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几个文绉绉的大字。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家伙算计的也太精明了,那么早就埋下了伏笔,亏她刚才还觉得有点儿感激他的意思,现在看来完全是浪费了。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会有那么好心,无缘无故地去帮助别人的! 苏遥垂头丧气地抬头看向皇帝,特别希望他能像刚才那样,干脆利落地拒绝掉萧誉这个崩溃的提议。 然而,皇帝刚才已经拒绝了萧誉的第一个要求,总不好意思连第二个也给拒绝了,因此有点儿犹豫。 皇后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立刻在皇帝耳边吹起了风:“皇上,这可不合规矩啊,咱们大燕从来就没有过女人上战场的先例。” 皇帝还没发话,萧誉已经换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口气:“这不都是为了打赢这场仗吗,难道皇后娘娘不想打胜仗,还想打个败仗不成?” 这么一顶不爱国的大帽子扣下来,皇后立刻就慌了:“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了,”萧誉立刻接上了话,“身为大燕的皇后,您怎么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呢?” 虽然苏遥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听了这话,还是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 痛打落水狗,就是要快准狠。 萧誉三言两语,已经让皇后没办法再开口说话了,她要是再说下去,就等于是要承认自己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这个罪名太沉重,她就算是皇后也担不起,所以只能选择闭嘴了。 不光是皇后,其他大臣也不敢说话了,唯恐说的不好了,就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所以,既然没人反对,皇帝便满意地做出了决定,答应了萧誉的要求。 他这一答应,苏遥可彻底傻眼了。 原来不光是那一个男人没风度,在场的所有人都够损的,竟然真要把她往战场上送! “我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的后膝窝已经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她竟然摆出了个谢恩的架势。 虽然她没出声,但皇帝已经想当然地以为她下跪谢恩了,还非常和蔼地说了一声“平身”。 苏遥恨恨抬眸,正好看到萧誉唇边掠过了一抹微笑。 这个渣男,简直是坑她坑上瘾了,还越玩儿越大! 但是,周围的声音已经彻底淹没了她的抗议,所有人都在预祝萧誉出征顺利,根本没人再理会她,这件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在回晋王府的路上,苏遥一直对萧誉怒目而视,恨不得想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被她盯到忍无可忍后,萧誉终于抖了抖眉毛,语声玩味:“你再这么看下去,我会认为你爱上我了。” 苏遥差点没把眼珠给瞪出眼眶,她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就应该知道,带林逸云一起去北关才是好主意。 不管怎么说,林逸云也在北关待了那么多年,对那边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打起仗来又是一把好手,肯定能帮上忙的。 至于苏遥自己……她是真不知道在冷兵器时代该怎么打仗,而且现在这副身体还没得到充分的训练,最多也就比普通的姑娘强壮一丁点儿。 两个人的能力相差的那么悬殊,疯子才会选她而不选林逸云呢。 今天这事儿要是换了别人来做,她会以为不选林逸云是无奈之举,是皇帝不愿意放人。 但是,从她刚才看到的情况来判断,苏遥却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那个男人可能早就知道,皇帝不会愿意轻易放了林逸云,所以他压根来争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而皇帝拒绝了他一次之后,本能地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而且苏遥和林逸云相比,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所以答应了也无妨。 把对方的心理战术揣摩过一遍后,苏遥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阴险了。 她怎么就和这么个阴险的角色坐上一条船了?真是悔不当初。 萧誉眨眨眼睛,语气淡得像是白开水:“你不是想救林逸云吗,打赢这场仗,你就有向皇帝提要求的资本了。” 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苏遥气得都想爆粗口了:“我特么想救人,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本事好不好!我可没你那么高的觉悟,明知道是送死还要往上凑!” 就算是她再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也知道现在往北关跑,简直就是嫌死得不够快。 更何况,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只带三千人去增援,估计还不够蛮人塞牙缝的。 萧誉非常怀疑地扬起了眉毛,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那种揶揄的语气,真是让苏遥气得快要发疯了! 看到窗外闪过晋王府的匾额时,苏遥赶在马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跳了下去,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再这么待下去,她简直就要发疯了。 她才刚跳下马车,萧誉就追了上来。 “你老老实实地去北关,本王担保,在你回来之前,林逸云不会有事。”他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遥恼怒地转过身去:“说大话谁不会,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来赔给我?” 打仗是闹着玩的吗?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从没离开过京城的富贵王爷! 这样的人要是能在北关打胜仗,那大燕朝廷里的那些将军都可以去上吊自杀了! 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了的脸颊,萧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再开口时,却问了个和刚才的话完全不搭边的问题:“林逸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苏遥愣了一下,才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重要了,在这个世界上,就数他对我最重要了。” 她说的其实是实话,自从娘亲去世后,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她亲人的,就只有林逸云一个人了。 就算他这次的倒霉事不是因她而起,苏遥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连林逸云都不在了,那她就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了,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一点联系都被斩断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日子过得也太可怕了。 仅仅是这么想了一下,苏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一定要救林逸云。 所以,她的眼神格外坚定。 苏遥说得坚定,表情也毫不含糊,乐白却在旁边捏了把汗。 他大小就跟随王爷,对自家主子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他的这位主子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心里对王妃却热乎得很。 现在王妃这么一桶凉水泼下去,乐白几乎都能听到王爷心里咝咝冒烟的声音了。 想到这里,乐白简直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家王爷看上去挺成熟的,其实在感情方面完全是个幼稚的孩子,只会用点极端的手段来表达情绪。 而王妃呢,又总是不给他面子,真是冤家对头碰到一处去了。 完了完了,他家那个小气王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乐白简直都能预见到待会儿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然而,他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却没等到自家主子的爆发。 他家王爷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有点儿发呆的样子,这可真是稀奇了。 就是苏遥那种明亮又坚定的眼神,竟让萧誉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郁闷感觉。 心里好像被人拿着刀子挖空了一块,不光有点儿疼,还着实有些冷。 这个丫头,还真是敢说,竟然在他面前表露对其他男人的心意,真是胆大包天。 要不是他现在还要好好扮演楚王的角色,他一定要把苏遥拎起来狠狠教训一顿。 但是现在,也只能是……忍了…… 萧誉像是被灼伤了一样突然移开目光,淡淡地说了句:“既然是这样,那就快点准备行李吧。” 说完后,不等苏遥做出反应,他就大步转身离开了。 苏遥微微半张了嘴巴,愣是没听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简直是莫名其妙! 说来说去,好像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她非得往北关跑一趟不可了。想到这一点,苏遥郁闷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倒霉期还真是漫长,长得好像是过不完了…… 第105章 是男的还是女的 虽然不情愿,但苏遥还是被塞上了去边关的马车,一路郁闷地熬到了北关。 这一路上的北风,都快把她吹成人干了,她忧伤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原本水嫩光滑的小脸蛋,都快被风吹成丝瓜瓤子了。 本来以为,被塞在车厢里颠簸一路就是最惨的事了,但被萧誉拉着登上城头后,苏遥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煎熬。 城头上的硬风迎面吹过来,苏遥觉得自己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真的是夏天吗?北关的夏天,和京城的夏天区别也太大了! 要不是她衣裳裹得多,无形中增加了自己的分量,估计都能被风给吹走了。 她尽量往萧誉背后躲了躲,目光却不自觉地从他肩膀上方掠过,看到了城下的情形。 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特么的还是湖吗,说是个海都有人信,一眼看过去根本就望不到边儿,辽阔得很啊! 她立刻想到了林逸云从前说过的话,觉得他真的没骗人。 这北关外的湖水,还真是清澈,一搭眼看过去,连风吹起的浪花仿佛都泛着微微的蓝色,让人看了就舒服。 要是这风能吹小点儿,就更好了…… 苏遥正想把脑袋也缩到萧誉身后,目光却被水面上漂着的东西吸引住了。 除了尸体之外,水面上还漂着一些残破的木板,看起来好像是一些残船的碎片。 还没等她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北关的一名副将已经苦着脸说道:“王爷,他们要是又来攻城,该怎么办?” 顺着听了一耳朵,苏遥才知道,就在头一天,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守城的将士好不容易打退了一波攻击,箭都快全射光了,总算是把敌人给打退了。 但是,从之前的经验来看,敌人的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来了,但是现在,他们真是山穷水尽了。 苏遥瞅着,那个王副将都快要哭出来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看到了堆在城墙角落的一堆尸体。 登上城墙的蛮族人和大燕士兵的尸体都混在一起,血水都凝结发黑了,但现在根本没人有去把他们分开安葬下的意思。 想想也是,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能保到什么时候,谁还能顾得上这些善后的事呢? 想想那个副将刚才的话,苏遥觉得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麻烦。 在这种地理条件下,出城迎战显然不是办法,唯一的手段就是在城头上往下放箭。但是,刚才那个副将说了,城里的箭支储备已经到了告罄的地步。 这就纠结了,苏遥刚才来的时候,也看到有士兵蹲在墙根下削木头,看样子是想制造箭杆的意思。 但是光有箭杆有个屁用,没有铁制的箭头,就算是把箭杆削得再尖也是白搭。 这地儿风吹的这么大,没有箭头的重量加持,力气再大也未必能把箭给射出去。 苏遥正在考虑这个严峻的问题,目光却又被城墙下面的光景给吸引住了。 拍打着城墙的水花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还是个满头黑发的脑袋。 从脑袋的颜色就能判断出,水里的家伙并不是蛮族人,因为那些蛮族人的脑袋都是五颜六色的,唯独长不出来纯黑的头发。 “有人掉下水了?”苏遥半是惊叹半是疑问地开口。 刚才那个副将嘴角略微动了动,好像是想笑,但因为实在是太忧愁了,所以没笑出来。 问了问题却没人回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尴尬了。 从水底下冒了个头的黑发少年冲着城头上的人挥了挥拳头,嘴里好像还嚷嚷了一句什么。 只可惜风太大,苏遥愣是只听见了灌进耳朵里的呼呼风声,没听见那个少年说了啥。 不过从刚才惊鸿一瞥的印象来看,小伙子是个帅哥,长得眉清目秀的。 城门打开了一条缝,片刻之后,城下的小伙子便抱着一捆水淋淋的箭走上了城头。 显然,他之前一直在湖底打捞这些用过的箭。 看着他湿透的衣服被风吹得发飘,苏遥都替他觉得冷。 更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个少年从头到尾,都在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她。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后,苏遥还没从男人眼中收获过这样的表情。 皱了皱眉头,苏遥还是觉得看在外表的份上,对这个陌生少年表现出一点儿友好来。 抬头仰视着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苏遥尽量顶住寒风的压力,尽量把嘴角往上扯了扯:“你好,我是苏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打招呼的方式太过现代化,黑发少年竟然一点儿不给面子,甚至还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大步从苏遥身边走了过去。 黑发少年把那一捆箭塞给了萧誉:“就这些了,你看着办。”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嗓音并不像一般男人那么浑浊,反而很是清越,有种介于两性之间的美感。 等等……两性之间? 苏遥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难道眼前这个不是小伙子,还是个大姑娘不成?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那个愁眉苦脸的副将先开了口,充当了个中介人的角色。 “这是从京城赶来的援军主帅楚王殿下,这一位是晋王妃,”他又转向苏遥和萧誉,“这位是秦副将。” 萧誉简略地一点头,就算是把招呼打过了。 苏遥却怀疑地扬起了眉毛:“是秦公子,还是秦姑娘?” 不是她八卦,实在是这位秦副将看上去雌雄莫辨,让人不由得不好奇啊。 苏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秦副将的胸口,觉得他不管是男是女,这胸肌都不达标。 显然是被她这一眼给看毛了,秦副将甩给了她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眼,还憋粗嗓子吼了一句:“老子是男是女,关你屁事!” 说完,秦副将就潇洒地一甩头,非常烦躁地跑下了城楼。 这人走了之后,苏遥才从王副将嘴里知道了这位秦副将的身份来历。 她的直觉果然还是准的,这位秦副将还真是个姑娘,虽然外表看上去并不怎么像,但名字却是十足的闺秀风范。 秦婉柔……听到这个女性化气息十足的名字时,苏遥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这个名字,和刚才那个爆粗口的形象,真是很难联系到一起去。 不过,虽然被凶了,但苏遥还是对这位秦婉柔姑娘很有好感,毕竟,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头一个直肠子的姑娘。 和满肚子花花肠子心机白兔比起来,当然还是直肠子的姑娘讨人喜欢了。 至少,苏遥就喜欢和这样的姑娘打交道。 鉴于她根本就不懂什么兵法,又不想继续站在这儿被风干,于是苏遥便把商量守城大计的任务留给了萧誉,自己去找个地方休息了。 这一路上都蜷缩在马车里,她很久都没能放松地躺一躺了。 苏遥本来只是想歇歇脚,却没想到一躺就躺到了天黑。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黑暗让苏遥很是不习惯。 而这个房间,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所以,当苏遥跌跌撞撞走出房间的时候,膝盖都被撞得生疼了。 整座城都是黑压压的,只有远处的一间小屋透出了些许亮光。 看到走廊上站着的士兵,苏遥冲他招了招手:“能点个灯不?” 她虽然不算胆小,但在黑暗里待久了也会觉得压抑嘛。 那个小兵看上去年纪还很轻,听了她的要求后,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跑了,看上去傻头傻脑的,让苏遥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小兵就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还小心翼翼护着手里的火苗。 说实话,那火苗还真够坚挺的,这么大的风还没把它吹灭。 他才刚走到跟前,苏遥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下意识地打了几个喷嚏。 小兵见她打喷嚏,忙把手里的油灯移开了些:“王妃,您不要紧吧?”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头两天打仗的时候,火油和灯油都用完了,我只能找到这个了……” 借着摇曳的火光,苏遥看到了灯里面的油脂并不是平常看到的样子,而是浓黑粘稠的。 苏遥正在纳闷这烧的是什么,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讽刺的声音:“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连一点儿灯油的气味都受不了,真是没用。” 这声音很有特点,一听就知道是秦婉柔来了。 果然,这姑娘对自己很有敌意。 只不过现在,苏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接过小兵手里的油灯闻了一下,然后就急切地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城里还有多少?” 秦婉柔嘲讽地说道:“呦,怎么这些还不够你用吗?” 苏遥回头瞪了她一眼,声音冷而锐利:“要是不想当蛮人的俘虏的话,你就先闭上嘴听我说。” 虽然她是很欣赏秦婉柔,但直爽归直爽,不分时间和场合的直爽就和胡闹没什么区别了。 “老子……“听到苏遥的口气,秦婉柔立刻就不服气了,但在触到对方的目光后,她还是本能地闭上了嘴。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眼前少女的脸,秦婉柔直觉地认为,苏遥说的可能是实话。 小兵弄不清楚状况,只是老实地有一句说一句,告诉苏遥这东西是从附近山里一口奇怪的泉眼里流出来的。 他们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烧起火来特别好使,用来点灯也比一般的玩意儿要亮,就是烟大了些,味道也呛人。 因为它是从大山里流出来的,所以附近村子的老人说它是魔鬼的化身,用了要招来麻烦的。 所以,虽然好使,但北关的士兵很少拿它来点灯,除了像现在这样山穷水尽了,没办法才这么做。 听着小兵的话,苏遥的眼睛都快要放出光来了。什么狗屁魔鬼的化身,这根本就是石油嘛! 第106章 别把我当女人啊 就好像是绝处逢生一样,苏遥一下子就精神焕发了,把这些天来的颓丧之气一扫而光。 因为照之前的情况看,这一仗的胜算不是太大,毕竟,这里的人手和物资都太少了。 但现在有了石油,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只不过片刻之间,苏遥心里就有了主意。 当她把计划告诉萧誉后,对方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对火攻这个主意的赞成,并且立刻就派出人手去搜集苏遥口中的“石油”了。 经过了大半夜的努力之后,看着漆黑的石油被装在木桶里运来,苏遥又让人搜罗了好多瓶瓶罐罐,都是能封口的那种。 秦婉柔看着她把粘稠的原油装进陶罐里,满脸困惑。 当萧誉也跟着蹲下去干活时,秦婉柔脸上的困惑就更加浓重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看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遥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目光中充满了对这姑娘智商的怀疑:“越小越好发射啊,难道你想扛着这个大木桶丢出去吗?” 秦婉柔看了看那足有四五十斤重的木桶,顿时觉得胳膊有点儿发酸。 是啊,想抡起木桶去砸敌军的船队,就算是张飞再世估计也做不到。 “而且,为了避免祸及到自己人,这场火还是烧得越远越好,”苏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距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去问萧誉,“城里应该有投石机这种东西吧?” 原油这玩意儿是颜色越深浓度越高,这要烧起来了可了不得。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发射得越远越好。 秦婉柔愣了一下,便也和其他将士一起加入到了工作中,不一会儿,天边便隐约透出了一线光亮。 看到了远处湖面上的黑点时,在了望台上值班的士兵立刻发出了警报。 苏遥站起来瞄了一眼,发现蛮人果然有够阴险,竟然趁着夜色就启航了,等到能被看到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渡过了湖面的一半了。 “等他们再靠近点儿,到了射程内咱们就开火。” 伸手指向敌船的方向,不知怎么的,苏遥竟觉出了点儿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前世里,和战友正在并肩作战似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都换了个身体了,结果本质竟然还没改掉,是不是就要冒出来一下。 看着面前辽阔的水面,苏遥陡然生出了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真是的,在勾心斗角的京城里待久了,她都要被憋坏了! 只可惜,这种豪迈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伸出去的那只手一下子就被萧誉抓住了。 苏遥皱眉转过头去,只在他脸上看到了严峻的表情。 这家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根本没打算解释就拖着她往城下走去。 苏遥之前在城头上蹲了半夜,腿脚早就麻了,只能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行动上虽然不能自主了,好在嘴巴还是自由的。 萧誉依然没有停步,只是头也不回地嘱咐道:“在这场仗打完之前,你都老老实实地留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听了这种独断专行的话,苏遥立刻就生气了。 她是见过过河拆桥的,但还没见过拆的这么快这么彻底的! 才刚替他想出来打胜仗的法子,这准备工作才做了一半,他就翻脸不认人,要把她从前线给赶下去了? 想到这里,苏遥心里就要冒火,于是用尽全力站稳了脚跟。 “凭什么让我躲起来,我很见不得人吗?” 萧誉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这个小丫头,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偏偏那个小丫头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手都已经叉到了腰上:“没看出来啊,你这个人这么虚荣,放心,我只是想在这儿看下效果,没想抢你的风头!” 萧誉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想出风头想的要过河拆桥了的男人,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 “有男人在,女人是不应该出现在危险的地方的。”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和她争吵,萧誉只能忍了。 “那秦婉柔不是女人啊?”苏遥立刻就揪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把萧誉说的哑口无言。 显然,他不能说秦婉柔不是女人,然后,他也不能把秦婉柔从城头上揪下来塞回房间去。因为秦婉柔是出了名的假小子,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从外表到性格到做派,压根就和女人一点儿沾不上边。 要是萧誉敢用对待女人的标准来对待秦婉柔,估计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和他打一架。 大战当前,自己人还起内讧,简直是笑话。 萧誉皱了皱眉:“就她那个样子,也没人会把她当成女人。” 这句话倒是大实话,北关从上到下有那么多将士,确实没人把秦婉柔也归入到女人的范畴里去。 秦婉柔武功好,力气也大,虽然不是打遍全军无敌手,但往那里一站,敢和她作对的人就没几个。偶尔有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想用对待姑娘的态度对待她,下场只能是被秦副将揍到三天都爬不起来。 苏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埋头干活的秦婉柔,自己也觉得,对方确实不像个姑娘,从头到脚都不像。 “那好,”她重新对上了萧誉的目光,“你也不把我当女人不就得了?” 他之所以会说不把秦婉柔当女人,显然是把自己归入到女人的范畴里去了。 不过,苏遥并没觉得做女人有什么好处,每月大姨妈来访一次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还要因为是女人就失掉看热闹的权利?这女人身份简直就成了拖累。 趁着萧誉还在愣神,苏遥转身就往城头跑。 “快看,他们已经到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凭着这一句话,她成功地转移了萧誉的注意力,把他的目光吸引到了敌军的船队上来。 萧誉还没有什么反应,但王副将已经惊讶地发出了声音:“他们……他们竟然有战船!” 苏遥怀疑地扬起了眉毛:“你们不是交过手了吗,至于那么惊讶吗?” 王副将急得脸都红了:“之前蛮人用的都是普通的船,来的人也没有这么多,可是现在……” 萧誉匆匆看了一眼,声音微沉:“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不可能造出这么多战船。” 苏遥认为,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蛮人一向还停留在原始时代,没有造船的技术。虽然进化是人的本能,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进化到这种地步吧? 随着战船的靠近,苏遥能看到其中两艘船上还立着怪模怪样的东西,看上去应该是攻城器械。 看那铁疙瘩的分量,苏遥真是替城门担心。 还有一点很奇怪,战船显然不可能是最近这两天突然就造出来的,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在前两天攻城的时候,他们没有用战船呢? 看着那两架高大的攻城器械,苏遥立刻做出了决定:“不能等了。” 装了原油的陶罐被接二连三地射出,有些撞上了战船,在摔得粉碎的同时给船身留下了黑色的污渍。 有些原油也溅到了蛮人士兵的身上,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有毒,很是慌乱了一阵,但发现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时,他们也就放心了,反正弄脏衣服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小事。 更重要的事,当然是占领眼前的这座城,和这件事相比,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还有一些比较脆弱的罐子,在水面上就爆开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却并没有沉下去,相反,它们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一片片阴影一样。 蛮人显然不明白他们这个举动的意思,但还是谨慎地减慢了船速。 苏遥已经动作敏捷地抓起了一副弓箭,用蘸了火油的布条在箭头上缠绕了两圈,然后就义无返顾地点燃了它。 因为火油的作用,所以箭支能够逆风燃烧。 苏遥站在城头上,迎着敌船的方向缓缓拉开了长弓。 红色的裙角在风中展开,像是箭头上跳跃的火焰一样明亮,而她的长发也同样在风中舒展开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仿佛白瓷般的脸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住了,但苏遥内心却在叫苦不迭。 尼玛这是什么弓啊,这么硬,她的胳膊都开始打哆嗦了。 照这个力度射箭,估计也就能刚飞出城墙边儿。 保持着这么一个纠结的姿势,苏遥十分郁闷,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丢脸就丢脸吧……苏遥正想放弃,身后却突然一暖,像是立起了一堵厚厚的墙。有了这堵墙,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显得没那么冷了。 后背一暖,那人的长臂也得寸进尺地抬了起来,一手替她握住了长弓,另外一只手却不偏不倚地裹住了她扣弦的手。 苏遥的心口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萧誉却没有看她,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眸光专注。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很暖,有了他帮忙,那张弓竟是一寸寸地被拉开了,弓弦绷成了半圆的弧度。 其实,力气都是他出的,苏遥只不过是把手搭在弓弦上,做了个样子而已。 她怔怔地看着萧誉的侧脸,心口就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到处乱蹦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还回眸看了她一眼,轮廓鲜明的唇微微上挑:“看傻了?” 苏遥立刻就慌了,赶紧咳嗽了一声来掩盖自己的花痴样子:“你专心点儿,别射歪了。” 萧誉轻笑出声,这个小丫头啊,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挺高的。 “看好了。”他重新抬头看着前方,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右手四指微微一松,那支火箭便离弦而出,直指湖面! 第107章 我要和你单挑! 箭已离弦,但苏遥并没有去看那一箭带来的效果,而是一直低着头,脸颊红得像是被火炭烤过一样。 而萧誉也没有立刻放开她,仍然握住了她的手,把弓箭缓缓放了下来。 她的手很小很软,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小姐的手,从没做过什么粗活,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握在手里很舒服。 但他想不出,有什么样的千金小姐,竟然会想出退敌的主意,还毫不犹豫地要去拉弓射箭。说实在的,她的动作还真够标准的,就是力气不够。 当熊熊烈火在水面上蹿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这种东西,竟然可以在水面上燃烧。 谁都知道,水和火是相克的,但就是这么个板上钉钉的常识,却在他们面前被颠覆了。 火顺着水面一路烧过去,船只当然也不能幸免了。 因为之前有不少原油已经沾到了船上,所以蛮人的战船就像是大火把一样,烧得十分热烈。 那些雄伟壮观的攻城器械也成了拖累,谁让它们都是木头造的呐! 吓坏了的蛮人士兵试图用水去灭火,结果却是越浇越烈。 还有一些人身上着了火,只能跳进水里求生,但看上去也没有收到什么好效果。 所以,就连见惯了杀人场面的边关守军,也都集体傻了眼。 前面的湖面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但站在城墙边儿上的那两个人,却在大眼瞪小眼的对看。 秦婉柔实在是没见过来打仗的人这么忘我,碰巧嗓子眼儿里被烟呛得痒痒,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让苏遥突然回过神来,她本能地想要甩开萧誉,却被对方拥住不放。 “小心,”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再乱动的话,可能会掉下去的。” 他说的也算是事实,他们现在站的位置太靠近城墙边儿了,掉下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既然不能向前,苏遥就只能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肚子:“你再不松手,我就一个过肩摔把你给摔下去,等他们从湖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就变成烤猪了。” 听到她孩子气的威胁,萧誉轻笑出声:放心,不管我去哪儿,都会拉着你的。“ 一句“小心”,一句“放心”,句句都和心有关,苏遥本来就管不住自己不停扑腾的心脏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得心跳砰砰地加快了。 不过萧誉也只是逗逗她而已,虽然嘴上仍然在讨便宜,但行动上已经放松了对她的束缚。 身后牢牢站着这么个高大的男人,而且还没有要挪开的意思,苏遥只能暂且委屈自己一下,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对上围观群众各色各样的目光,苏遥觉得那场火真是连自己也祸及了,脸颊烫得都要化掉了。 秦婉柔真不愧是个女汉子,比货真价实的汉子们还要有汉子本色,眼神里一点儿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苏遥吹了半天风,也觉得嗓子有点痒痒,于是借着咳嗽的工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早知道那个厚脸皮的男人会来这么一手,她刚才就老老实实地回房间去了,才不来凑这个热闹。 这下可好,免费演了一场暧昧戏给别人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才刚走到楼梯口,王副将才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似的,赶着问了一句:“王妃,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遥回过头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大火的方向,耸了耸肩膀:“救人,或者是……收尸,随便。”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火势,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个人建议,还是直接收尸吧。” 看那个火势凶猛的劲头,想救人简直太不容易了,更何况双方离得那么远,光是顶风划船过去都要好一会儿,等船划过去了,火估计也要烧完了。 水战最怕火攻,一旦战船全都着了,那就是全军覆没的趋势了。 苏遥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年轻的小兵嘀咕了一句:“真是没想到,京城的女人这么心狠手辣……” 就是心狠手辣这个词儿,让她打消了立刻就走的念头。 要是在平时,她也没心思和一个小兵计较,但是现在,她正在不爽的时候,就忍不住要计较一下了。 “首先,你这句话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其次,要不是我心狠手辣,现在被放在火上烤的说不定就是你们了。”苏遥站在小兵跟前,语气十分不客气。 大概是因为同性相斥的道理,虽然秦婉柔外表上是条汉子,但本质还是女人,于是遵循本能要和苏遥作对。 “他说的是实话啊,用这种手段杀人,不是心狠手辣是什么?”说着,秦婉柔还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王副将的一颗心才刚放回肚子里没多久,就又提了起来。 他知道秦婉柔在军中一向是口无遮拦惯了,但这么当面指责晋王妃,好像是不大妥当,尤其是在这位王妃刚刚还用妙计替他们解决了敌人的情况下。 然而,那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他。 “那好啊,下次要是他们再打来,你自己上吧。”苏遥挑衅地扬起了眉毛。 秦婉柔立刻就撸起了袖子,毫不示弱地嚷回去:“我上就我上,你以为我怕啊!” 身为一个从小打架打上了瘾的姑娘,她生平最怕的不是打仗,而是怕没仗可打。所以,在蛮人来攻城的时候,在她心里,跃跃欲试的情绪远远盖过了担心。 等到敌人的船队被烧了个七零八落后,那一点点担心就彻底消失了,所以秦姑娘的心灵已经完全被没架可打的失望所笼罩了。 包括王副将在内的所有士兵都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连劝架也不敢劝了。 从前多次的经验已经告诉了他们,想去劝秦婉柔的架,后果只会是被她修理一顿。 所以,看到娇小的晋王妃仍然能面不改色地站在黑着脸的秦婉柔面前,大伙儿心里不由得对苏遥竖起了大拇指,把她也归入了女中豪杰的哪一类去。 苏遥既然有了捅马蜂窝的决心,当然就不会半途而废。 “你当然不怕了,不过我倒是很怕,”她嘲讽地勾起红唇,“我怕你挨揍,好好的姑娘家,万一被揍破了相可怎么办?” 围观群众非常整齐地倒抽了口凉气,因为苏遥这一句话里,已经犯了秦婉柔的两个忌讳。 第一就是鄙视她的能力,第二就是说她是姑娘家。 萧誉垂下眼眸,借以掩饰眸底的那一抹笑意。 要论起战斗力来,秦婉柔可能要比苏遥强,但这打嘴仗的工夫,很明显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那个小丫头的牙尖嘴利,他可是领教过很多次了,踩人专拣伤口踩,捏人专往软肋捏,可不是一般人能降伏得了的。 这场热闹,倒比远处的大火还要好看。 秦婉柔的脸色已经堪比锅底,要不是王副将及时上前拉住了她,她已经不由分说地上去开打了。 “秦副将,有话好好说……”王副将特意把字眼咬得清楚一些,免得对方误听成“秦姑娘”。 “放开,老子今天非要揍她一顿不可!“秦婉柔就像是头母豹一样,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要吃人一样。 王副将心里叫苦,却还是得吆喝了兄弟们把秦婉柔给拦住。 他一边拦一边小声地劝道:“打不得啊,人家是晋王妃,皇帝的儿媳妇……” 对于皇亲国戚,他们恨不得能躲着走,免得招惹来是非。 要是真的让秦婉柔打了晋王妃,那他们这些人估计就没好果子吃了。 看着秦婉柔在一票男人中间挣扎,苏遥觉得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于是拍拍屁股就想走。 看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想走,秦婉柔甩不开身边的那些累赘,只能一嗓子喊了出来:“有种的别跑,老子要和你单挑!” 看着苏遥气定神闲地目光,秦婉柔如同豹子一样锐利的眼睛略微眯了眯:“你敢不敢?” 苏遥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这得考虑考虑……” “哈!”秦婉柔的眼神里立刻多了鄙视,“你们这种京城里来的妞儿,就是会耍嘴皮子,一遇到真刀真枪就怕了!” 一旁的王副将却是松了口气,只要晋王妃不和秦婉柔计较,这件事忽悠忽悠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他的一颗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就听见晋王妃轻巧地答了句:“好啊,单挑就单挑。” “王妃,您……” 王副将还想劝说两句,但苏遥根本就没理会他,只是盯着秦婉柔说道:“不过,这里是你的地盘,所以比什么,怎么比,什么时候比,都要由我来定。” 秦婉柔压根就没多想,单看苏遥的小细胳膊细腿儿,就不是个当对手的材料。 “好,你定就你定。”秦婉柔粗着嗓子答应了,然后瞪了周围的小兵一眼,让他们乖乖地松了手。 秦婉柔大步走到苏遥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光是高度秦婉柔就压了苏遥一截。 和她的身高和块头相比,苏遥就像是个小孩子,还是美人画儿上的那种,好像风吹吹就倒了。 在这么强烈的对比下,所有人都替苏遥捏了把汗。 这位娇滴滴的王妃撞上他们军中有名的母老虎,还不得吃个大亏啊! 秦婉柔活动了一下腿脚,又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咔响,然后才一挑下巴:“开始吧,你说怎么比?” 苏遥却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今天本姑娘累了,明天再说。”说完后,她便无视秦婉柔暴怒的眼神,施施然走下了城楼。 第108章 遇见一个神经病 苏遥才刚走下城楼,身后就有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刚说完豪言壮语,现在就害怕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听上去,还带了点儿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能把话说的这么讨人厌的,除了萧誉还有谁? 苏遥继续大步在前面走着,精致的下巴却已经扬了起来,双手也背到了身后,摆出了一副老夫子教育学生的架势。 “你知不知道矜持是什么意思啊?”她傲娇地开口。 萧誉仔细想了一下苏遥平常的所作所为,觉得矜持这两个字,实在是和她挂不上钩。 没听见他出声,苏遥决定抓住机会好好教育他一下:“你见过哪个武林高手,随随便便就能答应别人的挑战的?当然是要先摆摆架子了。” 萧誉强忍住笑意:“原来如此,受教了。” 虽然他这句话里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苏遥总觉得有哪里很别扭。 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苏遥就火速撤回了目光,脸颊上又开始有点热热的感觉了。 难道是北关的风刮得太大,把她的脑子都给刮坏了? 怎么一看到这个男人,她的心跳就开始不正常了,连带着脸皮都觉得不对劲了。 一定是现在用的这个身体到了青春期,青春期的小姑娘总是难免躁动的嘛……苏遥这样安慰自己,决定拿出毅力来克服青春期的躁动。 为了不让那个可恶的男人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苏遥果断转换了话题:“对了,这场仗八成搞定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救林逸云?” 她没想到的是,一提到这个名字,萧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刚才她明明看到他眼底含着笑意,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只是侥幸赢了一次而已,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他冷冰冰地开口。 侥幸?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她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似的。 这怎么能是侥幸呢,分明就是实力嘛! 看到她不服气的样子,萧誉再度开口:“要不是碰巧被你发现了石脂水,火攻哪有这么容易。” 苏遥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他说的“石脂水”,大概就是自己概念里的石油。 这么一来,好奇心立刻压过了愤怒。 “你也知道这种东西?”她狐疑地问了一句。 萧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不爽。 敢情这小丫头一直以为他是个草包,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实在的,他自打出生以来,还真没尝到过多少被鄙视的滋味。 小时候敢鄙视他和弟弟的人,后来都被他修理得鼻青脸肿的,要么是从此之后都躲着他走,要么就是和他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兄弟。 不过让萧誉郁闷的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显然不能用在苏遥身上。 一来,他可不想让这个小丫头从此以后见到他都绕着道走,二来对着这么个小姑娘,他还真下不了手。 打也不行骂也不行,女人还真是麻烦! 然而,萧誉的目光无意中落到对方的脸颊上时,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再也移不开了。 大概是因为被风吹了太久的缘故,她的脸颊由内而外地透出了一种异样的嫣红来,就好像是个熟得恰到好处的苹果,让人有种想去咬一口的冲动…… 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真是头疼…… 看着他的眼神闪烁了几次,苏遥不由得嘀咕了一句:“用得着想这么久嘛……” 她不过是顺口问了个问题而已,爱答就答不答拉倒,干吗要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好像她是个猎物似的。 “从前去云泽国游历的时候,见过沼泽里起火,有时候甚至会数月不灭,当地人说是因为地下的石脂水涌出,所以才会烧得那么厉害。” 苏遥都快忘了自己的问题是什么的时候,他却突兀地回答了一句。 她立刻对萧誉刮目相看,敢情还真是小看他了,人家还出过国呢! 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前世里交通那么发达,飞机火车一应俱全,她却只在国内蹦跶,还比不上这个落后时代的人,真是悲催。 “那个云泽国,在什么地方啊?有什么好玩的没?”本着对旅游的热爱,苏遥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萧誉正要回答,眼神却一下子变了,薄唇也紧紧地闭上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在冒充弟弟的身份,楚王萧睿自打生下来就没离开过京城,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外的寺庙……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不能和苏遥说太多,这丫头不是一般的鬼精灵,为了保守住这个身份交换的秘密,他还是说的越少越好。 “怎么了?”苏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本王还有事。”萧誉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转头走了,留下苏遥站在原地发愣。 这是什么人啊,说变脸就变脸,比天气预报还不靠谱! 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苏遥觉得自己真是白给他好脸色了。 这个喜怒无常的混蛋!下次她一定要比他还高冷才行! 在心里把楚王诅咒过几十遍之后,苏遥决定化愤怒为食量,总是站在城头上喝西北风也喝不饱啊。 只可惜北关条件艰苦,不能满足她大吃一顿的理想,所以苏遥只能随遇而安地啃了几个白菜包子,然后就趁着热乎劲儿去睡回笼觉了。 昨晚上光顾着倒腾石油了,连个囫囵觉都没睡,眼下敌军已退,所以她也能安心地睡大觉了。 这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来了,所以苏遥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确定那边有个人影,却不知道是谁。 那人是背对着窗户的,因为背光的缘故,根本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个轮廓。 苏遥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她可不是那种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人,所以这次来边关并没有带上小青。那么,北关除了秦婉柔之外,军营里应该没有女人才对。 那么,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闯进她房间里? 苏遥正想坐起来,脖子上却突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凉凉的,黏黏的,而且还在缓慢地移动……显然,脖子旁边有个活物。 苏遥顿觉喉咙里有点发紧,据她所知,能具备以上几种特征的活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蛇了。 窗户边的那个人影动了动,紧接着便走上前来。 “想活命的话,就不要乱动,万一吓到了它,说不定它会咬你一口。”男人的声音很悦耳,语气中隐约带了音乐的韵律,让他说话也像唱歌似的千回百折。 尼玛说个话都不能好好说,一听就知道是个神经病,离变态也不远了。 那个冰冷潮湿的活物还在慢慢移动,让苏遥觉得自己八成是围上了条活蛇围巾。 对方的用意很明显,只要她不配合,下场就是挨咬。 苏遥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免得惊动了脖子上的活物。 “你是谁?” 为了减少声带的震动,她几乎都要把自己憋死了。 “别那么紧张。”神经病男人轻声笑了笑,弯下腰来点了点她的额头。 借着从窗子透入的微弱光线,苏遥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神经病的长相。 还别说,他的长相真的很符合神经病的特征,不光嘴歪眼斜,脸上还有一层恶心的疙瘩,简直比脖子上的那条蛇还要让人恶心。 对上苏遥的目光,那个丑男人笑了笑。 说实在的,他还不如不笑好,这一笑就更扭曲了。 他呵呵地笑出声来,微凉的手指在苏遥脸上流连:“有意思,一般的小姑娘就算没有被吓晕,也要装晕了。” 苏遥撇了撇嘴:“你想干吗?”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那个丑男人,他的手指渐渐下移,移到苏遥的嘴唇上点了点:“很简单,你不要出声,跟我走就行了。” 苏遥眉心微拢:“你是蛮人,还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底却闪烁着怀疑的光泽。 这人的头上裹了条怪模怪样的头巾,把头发捂了个严严实实,所以没办法从头发的颜色来判断他的来历。 “是什么?”丑男人显然对她的猜测很是好奇,不假思索地就问了下去。 苏遥的眼睛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簇拥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的瞳孔深处像是有种吸引力似的,让人根本没法移开目光。 而她的声音轻如耳语,带了种别样的魅惑。 “我在想,你如果不是蛮人的话,那一定是……”她微微抬起头,像是要更靠近那个丑男人一些,声音已经轻得几乎听不见了,“一定是……从夜凉国来的。” 遵循人类的本能,丑男人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想要听清楚她的话。 就在说出夜凉国那三个字的时候,苏遥已经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东西。 靠,果然是条蛇! 苏遥本来想直接把蛇扯成两截,但转念一想就改了主意。 捏准了蛇头后,她用力把蛇从脖子上扯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了面前那个丑男人的领子里。 蛇受了惊吓,本能地就要张嘴咬人,白森森的牙齿立刻就露了出来。尼玛还是条毒蛇,这个神经病下手可真狠! 第109章 本姑娘有洁癖! 眼看毒蛇就要一口咬上那个丑男人的脖子了,苏遥心里一喜,找准要害的地方就要狠狠踢上他一脚。 哼,上有毒蛇一条,下有她的苏氏无影脚,看这个神经病怎么躲得过! 眼看着自己就要一脚踹中他的要害了,那个男人却在紧要关头诡异地一闪身,躲开了她那一脚。 这一脚是躲过去了,但毒蛇的尖牙却没有躲过。 看着那白森森的尖牙落了下去,苏遥便趁机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跑向房门的方向。 她听到那个男人在身后愤怒地咒骂了一声:“养不熟的畜生!” 在拉开门的瞬间,苏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战局,只见那条毒蛇已经被扯成了七八截,连两颗大牙都被掰下来了,真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不过幸亏有这条蛇,要不然她也逃不掉。 能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就把一条活蛇整成这样,这个神经病的身手一定不赖,至少比她要强得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她已经打开了房门。 天助她也,刚拉开门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萧誉,苏遥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看到这个男人也会这么开心。 只不过她高兴的太早了点儿,就在萧誉发现了异常赶过来的时候,她的后衣领已经突然一紧,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 萧誉已经伸出手来拉她了,但两个人的手指尖却硬生生地错过了,只差一点儿。 扯住衣领的那股力量太大,苏遥根本就停不下来。 后背重重地撞上了个人,但她连转头去看的想法都没有了。 真是倒霉,差一丢丢就要逃出这个神经病的魔爪了,结果却还是功亏一篑,真是想想就要吐血了。 一只冰冷黏腻的手卡住了她的脖子,苏遥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你刚才杀完蛇有没有擦手啊?你知不知道我有洁癖啊!”自己已经落入了敌人的魔爪,苏遥反而镇定起来了,还理直气壮地对着那个丑男人吼了一句。 她虽然没有什么洁癖的毛病,但一想到他的手才刚刚拧断过毒蛇的脖子,一转眼又过来掐自己,真是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那个奇怪的男人反而笑了:“死到临头了,你还能想到这些?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眼看苏遥被人挟持,萧誉只能警惕地站在门口,手指暗暗扣住了长剑,却不敢贸然行动。 虽然情况很危急,但听到她说的话时,他眼底还是浮起了一点笑意。 他早就知道她和一般姑娘都不一样了,但在生死关头,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估计翻遍了整个大燕都找不出第二个。 不知道怎么的,萧誉竟然有了点儿自豪的感觉,就像是看到自家种的白菜长大成才了一样。 只不过一瞬间的工夫,他眼底的笑意就被恼火取代了。 那当然了,他家种下的白菜,现在被别人挟持在手里当人质,这滋味能好受吗? 苏遥冲丑男人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怕,你根本就不是来杀我的。” “哦,何以见得?”丑男人居然还文质彬彬起来了,走起了古典风。 苏遥最讨厌他们这些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了,一点儿都不通俗易懂。 “你要是打算杀我的时候,刚才就能动手了,吃饱了撑得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杀人嘛,用刀最快,何必要大张旗鼓地弄条毒蛇来恐吓她? 被她形容为吃饱了撑得,那个奇怪的男人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高兴的样子,相反,他看向苏遥的目光却更亮了,显然对她有极大的兴趣。 苏遥尽量把脖子歪得更狠些,同时挤眉弄眼地对萧誉打着眼色。 她现在宁愿和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待在一起,也不想被一个又丑陋又变态的男人挟持! 萧誉终于沉声开口:“放了她,否则本王会让你后悔生下来。” 苏遥挑了挑眉毛,这句威胁倒挺合她胃口的,至少比刚才那个神经病好多了,她最讨厌说话矫情的男人了。 “楚王殿下,你不要太自信了,想抓到我可不容易,”丑男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贴近了苏遥的耳朵轻声道,“胆大包天的小姑娘,今天不大合适,咱们换个时间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多浪漫的一个词儿,竟然是个神经病对她说的。 苏遥想也没想就呸了一声:“续你个大头鬼啊!” 很明显,这家伙想跑! 她反应的很快,在对方放开自己的瞬间,就反手回身抓住了他的腰带。 这也是她前世的经验,抓人的时候,抓衣服容易被撕破,但腰带就不一样了,想弄断可不容易。 而萧誉的长剑已经出鞘,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挥起一片剑光,直刺苏遥身后的男人。 腰带被牢牢地抓住,那男人没法利落地脱身,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凶残的光。 苏遥一心只想抓住这个变态,留着以后好好修理,所以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然而下一刻,她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痛,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 紧接着,她的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推。 苏遥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地转了个圈子,随即向前扑去…… 她眼前现在一片混沌,所以并没有看到,自己是直冲着萧誉手里的剑扑去的。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重重地砸在了某人的身上。 苏遥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所以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只能通过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来判断,自己好像是摔在了某人的胸前…… 她想要支起身子来,但手腕却疼得她直冒冷汗,根本就使不上劲。 萧誉扶着她坐起身来,苏遥还没坐稳,就着急地吼道:“你怎么不去追那个变态!” 神经病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出牌完全不按常理来。今天他能带着条毒蛇摸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明天说不定就能弄一包炸药来把她的房间给炸了,这都是不好说的事儿,一切都看他的心情嘛。 所以,这种变态还是尽早抓住比较保险。 但是让苏遥郁闷的是,她刚才都那么竭力配合了,萧誉竟然还是让那家伙跑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一点儿去追的意思都没有。 “你还不快去!”苏遥想捶他一拳,结果却只是让自己的手腕疼得更厉害了。 那个王八蛋,竟然把她的双手手腕都给拧脱臼了! 苏遥正疼得龇牙咧嘴,肩膀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耳边传来了男人愤怒的低吼。 苏遥茫然地抬起头来,瞪着眼前那个模糊的轮廓。 这是在闹哪样?明明她是受伤的那个好不好,怎么听他的口气,她反而像是个罪人似的,还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那种? 萧誉的视力比她要好,在黑夜里也能看清楚东西。 看着她疼得都皱起来了的小脸,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在问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做!”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抓住那个混蛋,把他吊起来打!”苏遥忍着疼吼道。 但肩膀上那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却收得更紧了,萧誉猛然贴近了她的脸庞,一字字道:“再也不准这样做!” 苏遥皱起了眉头,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凭什么?” 看着她倔强扬起的脸,萧誉的眸色陡然一暗,用力把她抱进了怀里。 刚才那一刻,是他这十几年来最害怕的一刻。 自从十岁以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害怕了,但是刚才,他再次体会到了久违的恐惧感觉。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透过窗纸投下淡淡的光泽。 萧誉的目光缓缓下落,当看到她白皙脖颈上那道明显的红痕时,他的目光突然收紧了。那是一道新鲜的伤口,虽然并不深,但还是有细小的血珠在缓缓渗出。 殷红的血珠和白皙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要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一样,当然,是连同恐惧和痛楚一并烙印。 刚才,她的脖颈几乎是贴着他的剑锋擦过的。 她没有觉察到,但他却看到了,锋利的剑刃擦过她的脖子,留下了细微的伤口。 只要再偏差一点……如果他没有及时侧开长剑的话,那么那道伤口,就会贯穿她的脖颈,让鲜血随着生命喷薄而出…… 他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她。 而且,还是差点就亲手害死了她。 想到这里,他的双臂就更加用力。 苏遥被他抱得莫名其妙,现在更是叫苦不迭。 他至于用这么大力气吗?她本来就是个伤员,现在好了,全身的骨头都有散架的危险。 要不是眼前这人的脸和气息都这么熟悉,她几乎要以为眼前的这个不是老相识,而是刚刚逃走的那个神经病了。 “你……”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话来,“你能不能……别那么用力?”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勒扁了,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萧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收紧的双臂略微放松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放开她。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心底最初的惊涛骇浪已经过去了,萧誉恢复了少许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些。 听到他这前所未有的口气,苏遥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月光逐渐明亮,而她看清了他的眼神,心跳一下子就乱了节拍。 刚才……他是在温柔的对她说话吗? 要不是她的手腕还在坚持不懈地用疼痛来提醒她,苏遥就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而且还是个噩梦中途变成美梦的特例。就在她愣神的工夫,眼前那个男人已经温柔地低下头来…… 第110章 烈女也怕人来缠 苏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接近。 这种事,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眼前这人,还有他低头的姿势,都熟悉得好像在现实和梦境中无数次上演过。 反正以前比这更大胆的也做过,有什么好怕的? 苏遥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便略微把头抬起来了一些,做出个配合的姿势来。 眼看着他越来越靠近,她也越发配合地前倾了身子,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苏遥最近也已经习惯了,索性都不再打算抗争了。 反正人总是要谈恋爱的嘛,与其白费力气去镇压“青春期的躁动”,不如顺其自然好了……至少现在这一刻,她是愿意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的。 管它呢,天塌下来也有别人顶着,怕什么! 她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温柔的像是鸟儿身上最轻软的羽毛…… 然而,结局却是乐极生悲…… 苏遥太过忘我了,所以不慎失去了平衡,额头重重撞上了萧誉的下巴。 被撞得眼冒金星还不算,她脱臼的手腕也遭受了重创,疼得她差点飚出眼泪来。 原来手腕脱臼竟然这么疼……前世里都是她让别人手腕脱臼,没想到竟然报应到了现世,真是可恨! 最要命的是,她好不容易想遵从内心,和那个妖孽王爷谈场恋爱,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而且,原本是这么浪漫的一个场景,竟然会搞成这样,她也是醉了。 手腕疼得她直冒冷汗,苏遥还在懊恼着自己夭折的浪漫,真是身心都遭受了损失。 看她疼得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萧誉立刻把她横抱起来就向外走去。 “喂,这是要去哪儿?”苏遥疼得眼冒金星,连声音都虚弱了,“你先把我的手腕给接上,成么?” 萧誉没有停步,反而还加快了点速度。 “这里不安全。”他简短地回应道,一脚踢开了自己的房门。 苏遥在疼痛之余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这与其说是个房间,不如说是会议室,她知道,萧誉一来到北关就是住在这里的。 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放着林逸云从前的主帅房间不去住,非要临时改造出来这么个地方。 房间里最醒目的就是一张巨大的舆图,上面标注着山川河流和战略要点,舆图前面的桌子上则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书和杂物。 旁边的铁架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一些兵器,长剑、斧头、铁锤样样不落。 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搭建在房间的另一头了。 房间虽然宽大,但却是一目了然,站在门口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所有东西。 苏遥尽量仰起头来,狐疑地看着萧誉:“你什么意思啊?” 萧誉淡淡看她一眼,抱着她横穿过整个房间,轻轻地把她放在了行军床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他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就起身去找绷带和伤药了。 苏遥愣了一下,又立刻追问道:“那你呢,你住哪儿?” 这时候,萧誉已经找到了需要的东西,转身走了回来,开始替她把手腕的骨头复位。 专注于眼前的治疗工作,他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一直住在这里。” “什么!”苏遥的叫声都能把房顶给掀翻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脑子转得飞快,却一点儿结果都没转出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和她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等等,等等……这怎么可以?就算苏遥自己是个现代人,也不能接受一秒钟就从恋爱就飞跃到同居的节奏! 她可是个保守又矜持的姑娘,当然不能和一个大男人同住一屋。 虽然……之前他们好像也在一张床上睡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但那只是单纯的睡觉好吧!当然,这次就算是住在一间屋子里,也只能是单纯的睡觉,最多聊聊天而已…… 呸呸呸!苏遥简直都要鄙视自己了,这种情况了,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当然不能和这家伙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了,让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又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得满天飞了。 “不行,”她终于从纷乱的思绪里挣扎出来,用自以为强硬的态度拒绝道,“我不要住在这里,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回去。” 下一刻,她的声音就变了调,竟然拔得比刚才还要高。 但这次的剧痛比较短暂,苏遥含着一包眼泪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惊喜地发现手腕竟然又能自由活动了,虽然还是有点儿疼,但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不过,手腕红肿的样子还是很吓人,可见那个神经病下手有多重。 “别乱动,”萧誉捉住了她的双手,轻轻替她涂上药膏,又缠上了绷带,“虽然关节已经接上了,但最近还是不要乱动,等养好了再说。” 他今天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让苏遥都有点傻眼了。 不行,不能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 苏遥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脖子一侧却突然觉得有些刺痛。 她皱着眉头扭过头去,却看到一滴血珠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萧誉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滴血珠看了过去,才刚落到她微乱的领口处,就被苏遥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你……看……看什么看……” 那一巴掌拍得太过凶猛,刚包扎好的手腕疼得她满头大汗,连说话都说不成囫囵个了。 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再度被撕裂,萧誉眸底掠过一丝心疼的情绪。 “别乱动。”他皱眉按住苏遥,给她脖子上的伤口也涂上了药膏。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因为蘸了药膏而微微发凉,沿着她伤口的方向反复涂抹。 苏遥尴尬地保持着一个歪脖子的姿态,只保持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僵硬了。 这个混球,不就是上个药吗,怎么涂了半天还没涂完? 他的手指就像是在拨动琴弦一般轻柔反复,苏遥的脸一点点红了。 萧誉当然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变化,但仍然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不紧不慢地替她涂着药膏,尽管那药膏已经抹了十七八遍了。 原因很简单,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像是自己从前见过的巧匠做的玩偶。 红扑扑的脸蛋,圆圆的眼睛,还有小巧红润的嘴唇。 只不过这个漂亮的玩偶是歪脖子的,看样子还坚持的十分辛苦,像是上好白瓷雕刻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感觉差不多到了她的极限时,萧誉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苏遥慢慢地坐正了身子,脖子发出吧嗒一声脆响,听得她毛骨悚然。 咬了咬嘴唇后,她终于想到了之前还没解决的问题。 “喂,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我是不会在这里和你……一起住的,要么给我换个地方,要么我在这里睡,你出去另找地方。”苏遥得出了她的结论,并通报给了萧誉。 萧誉抬起头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有点笑影。 “不行。”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两个冷冰冰的字来。 苏遥的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凭什么?” 萧誉的回答也像是公事公办:“就凭你刚才被人袭击了,而且……还没有一点儿自保的能力。”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低头看了看她被裹得像是粽子一样的手腕,甚至还嘲讽地撇了撇嘴。 苏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我还不是为了抓他才弄成这个样子,都是你,要不是你没用,那个王八蛋就跑不了了!” 萧誉的脸色却突然便了,刚才还暗藏笑意的眸子一瞬间就变成了冰块:“以后,不准再这么做。” 苏遥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看到他那副专横的架势就来气。 “你管我啊!”她恼火地低吼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她活了两辈子,还没人敢认真来管她! 看到她明显是不服的反应,萧誉眸光一沉,突然抓住了她的双手倾身一压,就把她按在了行军床上。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你要是再胡闹,本王就叫人去打一副精钢的镣铐,把你手脚都锁在这里!”他威胁地说道,目光虽然凶狠,但手下却有意留情,并没有压痛她的手腕。 苏遥现在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狠狠瞪回去了事,但目光这种东西没有杀伤力,所以萧誉根本就不在意。 “听明白了吗?”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苏遥愤愤地把头转向一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薄唇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萧誉低下头去,用额头碰了碰她的侧脸。 苏遥用力想要避开,但却因为双手都被按住了,所以根本就没有躲避的余地。“你不想回答也可以,反正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能耗在这里,”萧誉抬起头来,故意做出个努力思考的表情,“现在天已经黑了,没人会来打扰我,而且今天又打了个大胜仗,连蛮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来,所以 ,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考虑。” 听了这种无赖话,苏遥气恼地转过头来:“你有病啊,保持这种姿势不累吗?” 直直撞上了他的目光,那双眼眸清澈中含笑,仿佛能倒映出她的影子来。 “不累,”他的声音轻如耳语,“和你在一起,怎样都不累。” 说着,他还低下头来,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 些微的胡茬从她柔嫩的脸颊扫过,苏遥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触碰,更是因为他大胆的话语。完了,自己八成是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第111章 感情的事不好说 “好了好了,随你吧!”苏遥实在是受不了这么一直被他注视着,只能豁出去了喊出来这么一句。 她是妥协了,但萧誉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真的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了?” “考虑你个大头鬼啊!”苏遥闭上眼睛胡乱嚷道,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再这么看下去,她是真的要沦陷在他的目光里了。 这家伙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被他这么盯着看,她都快要得心脏病了! 原来感情这回事,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曾经以为,能让自己喜欢上的人一定会有过人之处,就算不是盖世英雄,至少也应该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简直是她自己打脸啊! 她竟然喜欢上了个渣男!还是从前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夫! 这是什么世道啊…… 苏遥虽然满心抗拒,但这种奇异的同居生活还是开始了,更让她郁闷的是,其他人都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在他们看来,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也很突然,就是一觉醒来之后,苏遥突然搬到了楚王的房间里去。 不管苏遥怎么反复解释,效果却只能是越描越黑。 这些北关的士兵们压根都不关心他们睡在哪儿,反正都是皇亲国戚,和他们这些普通戍关士兵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再说了,他们从前也听过不少京城贵族关系混乱的传闻,所以面对这种情况,甚至还有种见怪不怪的镇定,反而衬得苏遥自己欲盖弥彰,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口干舌燥地解释了半天,结果得到的却只有漫不经心的安危,苏遥简直郁闷得内伤了。 王副将临走时说得那句话更具有杀伤力:“其实王妃您不必放在心上,哥哥不在了,由弟弟照顾寡嫂也是咱们大燕历来的风俗,只不过这些年少见了些而已,但还是有的,还是有的……” 他自以为是在好心地安慰苏遥,却不知道对方听了这种安慰,已然心痛得想吐血。 看到苏遥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王副将本来还想再多安慰安慰她,却被她摆手制止了。 苏遥觉得,自己要是再听下去,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于是,她摆摆手让王副将闭嘴,让他赶紧去忙自己的了。 就是因为那个房间是和萧誉共用的,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回去,宁愿在外面游荡。 只是这北关的军营里根本没什么好游荡的地方,大家各有各的事,只有她一个闲人。而且这地方风那么大,她在外面乱晃,唯一的收获就是喝了一肚子的 苏遥正在垂头丧气地走着,视线中却突然多了一双靴子。 是哪个不长眼的,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挡路?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秦婉柔的脸。 对方今天好像是特意收拾过了一下,不仅戎装整齐,一头黑发都整齐地束在了头顶,一张白净的面孔衬托着浓眉大眼,活脱脱一个英武少年的模样。 苏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秦婉柔要是用这副样子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说不准会吸引一票恨嫁的小姑娘。 秦婉柔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什么看!” 苏遥撇撇嘴:“要不是你挡路,我也不会盯着你看啊,你以为我喜欢看女人啊,要看也是看男人。” 女人看女人有什么意思,看看帅哥还差不多。 要不是秦婉柔身上的男性气质太强烈,她才懒得多看呢。 “你怎么……”秦婉柔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她虽然打遍全军无敌手,但很少和女人交锋,根本就不懂这一套,所以斗起嘴来只有吃亏的份儿。 苏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绕过她就想走。 “等等!”秦婉柔气势汹汹地追到她面前,重新挡住了路,“昨天你答应的事,不是想赖账吧?” 苏遥高高地扬起了眉毛:“比武?”她抬起自己的两只手,让秦婉柔看清楚上面缠着的绷带。 开什么玩笑,她都成伤员了,还比什么武。 秦婉柔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怎么会这么巧,昨天约好比武,今天你就伤了?” 苏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姐,你以为我想受伤啊,难道不疼吗?” 她又不是有病,为了躲开区区一个比武用这种苦肉计。更何况,对于比武她简直是志在必得! 秦婉柔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突然耍起了赖:“我不管,总之这一架非打不可!” 苏遥简直败给这个一根筋的女人了,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你……不会说是现在吧?” 看到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秦婉柔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就是现在,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受伤没受伤根本就没区别。” 苏遥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脸,简直无语了。 这是什么逻辑?根本就是强盗逻辑,她那点本事是打不过秦婉柔没错,但也不至于要带伤上阵吧! 只是,秦婉柔已经自说自话地做出了决定,拉着她就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她们两个一路上拉拉扯扯的,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的眼球。 所以,等她们终于到了演武场的时候,屁股后面已经自发地聚集起了一票围观群众。 大家伙儿本来想看个桃色新闻的,看看晋王妃又和哪个小伙子拉拉扯扯的了。但发现另外一个主角是秦婉柔之后,他们就立刻明白了,这是要打架的节奏! 这些士兵常年驻扎在边关,根本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能看场打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津津有味了,就差搬个板凳来嗑着瓜子围观了。 苏遥用力甩开秦婉柔的手:“你疯了?” 秦婉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都到了这里,才想反悔吗?” 苏遥觉得,她的脑回路和秦婉柔的还真不是一条道上的,沟通起来怎么这么难呢? 瞧她说的,就好像自己是自愿来比武似的,事实上,她根本就是被这个假小子硬拉来的好不好!这货力气那么大,哪是自己那点小身板能扛得住的! 见她没有什么话说,秦婉柔嘲讽地冷笑一声:“你要是害怕了的话,现在就认输,老子就不和你计较了。” 苏遥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呦,你还挺大方的啊。” “那当然,”秦婉柔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险,还以为她真的是在夸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和你们这种娇滴滴的没用小姐计较?” 和这么一个另类的男子汉,苏遥当然也没法计较了。 “既然你非要坚持,”苏遥平静地看着她,“那就比吧。” 秦婉柔立刻面露喜色,活动了一下手腕后,就摆出来一个打架的起手式。 苏遥却讽刺地扬起了嘴角:“等等,你应该还记得吧,方式由我来定。” “随便!”秦婉柔一挥手,指了指演武场边上的武器架,上面刀枪棍戟一应俱全,“随你挑,老子一律奉陪!” 苏遥走到武器架旁边,掂量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取下一副弓箭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弓箭:“就比这个,不过这靶子嘛,当然要做的小一点儿,才能显出技术来。” 苏遥正在四下打量,想找个合适的靶子时,却看到萧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还毫不客气地加入到了看热闹的群众中,一群人围着演武场边缘坐成了个圈儿。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苏遥就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儿发热。 她赶紧移开目光,从一个路过的小兵手里夺过了两个包子。 那个小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早饭被抢走了,却是敢饿不敢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苏遥把包子拿走了。 秦婉柔没见过有人拿包子来比箭的,眉头立刻拧出了川字纹:“这是要干什么?” “很简单,”苏遥扬眉一笑,“顶一个包子在头上,让对方来射,射中了算赢,躲了就算输。” 虽然她的举动有点奇怪,但秦婉柔也没多想,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射个包子算什么,据说有的神箭手还能射中蚊蝇和人的头发丝儿这种东西呢,秦婉柔虽然自问没有那么厉害,但包子这么大的目标还是不会失手的。 苏遥抬手把弓箭抛给了她,然后把还温热的包子放在了自己头顶。 她今天梳的是个丸子头,有头发做后盾,包子立刻老老实实地卡在了头顶上。 “你先来吧,就算是我让你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无视秦婉柔一瞬间拉黑了的脸色。 被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鄙视了,秦婉柔心里含着一团怒火,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当弓弦被绷到极致时利落地松开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利箭立刻飞出,直冲着苏遥头上的包子而去。 萧誉眼眸微微眯起,虽然从角度和方位来看,那一箭会稳稳地穿过包子,而不会伤到苏遥,但眼看着利箭冲着她的方向飞过去,他的心口还是微微一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苏遥看着利箭迎面而来,睫毛下意识地眨动了一下。 时间仿佛被拨慢了一样,不过是一秒钟的事儿,却显得那么漫长。 虽然心里难免紧张,但苏遥还是竭力睁大了眼睛。 怕什么,前世里又不是没经历过子弹从头顶上擦过的事儿,区区一支箭算得了什么。 红菱般的唇抿紧了,苏遥的双手抓住了裙摆,微微用力。 其他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还有不少人都吓得捂上了眼睛,只从指缝里偷看,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点儿伤害似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利箭呼啸着飞过,直冲苏遥的头顶而去…… 第112章 我要你下跪认输 利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包子,连带着包子一起掉在了地上,箭羽犹自微微颤动。 看到这么个结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遥咬紧了嘴唇,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句粗话。 尼玛,竟然被自己给坑了,虽然没受伤,但刚才那支箭力道那么大,还是把她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给弄散了。 仅仅是头发散了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的头皮都被扯疼了,不知道夭折了多少根秀发。 围观群众才刚放下一颗心来,目光立刻又被她现在的样子给牢牢吸引住了。 话说长发飘飘本来就是美女的象征,之前苏遥梳了个丸子头,只是显得俏皮可爱,形象介于孩子和少女之间,没有惊艳的感觉。 但她那一头长发这么一散下来,给人的感觉立刻就变了。 刚才那个被抢走早饭的小兵呆愣愣地看着她,嘴边的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 王副将看到自己的手下这么失礼,赶紧捣了他一手肘。 那小兵含含糊糊地感慨了一句:“王妃娘娘真好看,就像是仙女似的。” 王副将心里一咯噔,本能地觉得他说这话不对,一时间却又找不出反驳和训斥的理由来。 确实,站在演武场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衬得她肌肤如雪,越发显出了浓眉长睫和花瓣似的嘴唇来,在他们这些常年在边关喝风的粗人来说,还真是神仙下凡。 王副将回过神来,低低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不要命了,王妃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吗?”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誉,生怕他发火。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俊美如妖孽的王爷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意思,唇角甚至还微微上挑,是个笑模样。 看到萧誉这个表情,王副将的一颗心总算是能安稳地放回肚子里了。 不管这场比武的结果如何,反正王妃没受伤就行了,他们这些人也不用担责任了。 所以,对于这下半场比武,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抱着轻松的心态来看的,反正赢的都会是秦副将,只要王妃不受伤就好。 只有萧誉一本正经地,眼睛里闪烁着探询的光。 他倒要看看,这个连拉弓都勉强的小丫头,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在他看来,那丫头嘴角挂着的神秘笑容不是白挂的,她大概已经想出了什么鬼主意,能让自己顺顺当当地赢一场了。 想到这里,萧誉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少许弧度,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了下去。 刚才听到其他人夸她是仙女下凡,他竟难得地没有感到醋意,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算她没给自己丢脸,是个机灵的丫头。 不过这话说的还是太早了,要看看她怎么降服秦婉柔,才算是真的赢了。 “该你了。”秦婉柔一击得手,便把弓箭抛了过去。 苏遥本来想伸手潇洒地接住,但是刚接上关节的手腕却不给她长脸,愣是没接住。 看到她那个笨拙的样子,秦婉柔老实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来。 苏遥没有在意她的嘲笑,弯腰捡起了弓,挑了一支顺眼的箭搭上去。 秦婉柔已经把包子放好了,看到苏遥颤巍巍地举起弓时,她一开始还想笑,但脸色很快就变了。 苏遥的手一直在摇晃,但箭头的方向却始终对准了秦婉柔的身体。 秦婉柔也是射箭的行家,所以能很容易地看出,那箭究竟会射中自己哪里。 这不想还好,一想后背上就冒出了冷汗。 照苏遥瞄准的角度,射中胳膊腿儿的可能性都不大,那个臭丫头全是照准了她的要害部位来瞄的,不是心口就是脖子,哦不,刚才还瞄了下她的眼睛…… 秦婉柔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偏偏苏遥在这种时候还笑嘻嘻地说:“那个……我箭术不精,要是不小心伤到你哪里了,还要请秦副将多包涵一下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简直就像是在恐吓秦婉柔。 不光是秦婉柔自己这么想,围观群众也是这么想的。 看样子,今天确实是有人要受伤了,只不过不是他们之前担心的晋王妃,而是他们的秦副将。 俗话说得好,刀剑无眼,而且这又是在比武,万一真受伤了,他们也不能去指责王妃。 毕竟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是秦婉柔硬缠着苏遥要比武的嘛。 可是,万一真的伤到了哪里,比如说眼睛什么的……大家伙儿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寂静。 秦婉柔这回是真的有点怕了,倒不是因为胆子小,而是觉得为了一场比武赔上个心肝脾肺肾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值得。 “你……你别乱来啊!”看着那锋利的箭头在不远处乱晃,秦婉柔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恨不得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受伤害。 “我是不想乱来,”苏遥诚恳地眨了眨眼睛,“可是……这也不听我使唤啊!” 话音刚落,她拉弓的手突然一松,利箭便激射而出,直冲着秦婉柔的脸去了。 关键时刻,还是身体的本能占了上风,秦婉柔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本能地一闪身躲开了。而她原本顶在头上的包子,就这么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沾满了灰土。 “你太过分了!”秦婉柔从地上跳起来,脸上写满了愤怒。 刚才她要是不躲开,那一箭就会不偏不倚地射中她的眼睛! 苏遥笑吟吟地把弓背在了身后,轻轻吹了一下手指:“刚才可是说好了的,躲了就算输。” 秦婉柔愣了一下,才跳起来吵嚷道:“老子怎么可能输,刚才我明明就射中了你头上的包子,应该是我赢了!”苏遥故意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秦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刚才可是定了两个条件,射中了算赢,躲了的就算输,所以,光是射中包子是不够的,还要在自己当靶子的时候不能躲,这才算 是赢。” “你你你……这不算!”秦婉柔正在着急,忽然灵光一闪,“那你也没射中包子,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也算输了!” 苏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摸着下巴道:“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好不容易揪住了对方的漏洞,秦婉柔正在沾沾自喜,却听到对方干脆利落地又来了一句:“不过,还是算你输,因为我赢的机会比较大。” 秦婉柔的脑子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来,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为……为什么?” 在场群众也都不明白,等着听苏遥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萧誉却低眉一笑,已经想明白了她的鬼主意。 他这一笑,狭长眼眸也跟着眯了起来,但低垂的浓睫却遮不住眼底欣赏的神情。 大概世上只有苏遥这一个姑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带来惊喜了吧。 那样一副娇小的身躯里,是怎么藏得下这么多鬼主意的?想到这里,这位冒牌的楚王殿下不免要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自豪一下了,幸好他先下手为强,把名分给她定下了,白菜已经圈进了自家的菜地,就算是长了腿也别想跑了。等到一切风波都过去,他就能恢复 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到时候,对他这个死而复生的夫君,她会有什么感觉呢?看着满脸愤然的秦婉柔,苏遥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首先,是你先躲开的,你要是不躲开,我很有可能射中包子,第二,刚才你虽然射中包子了,但我可没有躲,所以你是板上钉钉地违反了一条规矩,而我 射不射得中还是两说,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伸出一根手指来点了点秦婉柔的肩膀,“你输了。” 被她的长篇大论绕得有点迷糊,秦婉柔还是不甘心地辩驳道:“但是你也可能射不中……不对,你一定射不准的,刚才你那箭明明就是冲着我的——” 没等她说完,苏遥已经机智地出声打断道:“你凭什么说我一定射不中?要是你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秦婉柔本来想答应,但在看到对方颇为阴险的笑容后,立刻吧嗒一声闭上了嘴。 这个臭丫头这么狠毒,再来一次岂不是把自己送上门当靶子? 看到她明显有了怯意,苏遥笑得十分欢畅:“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是再来一次,还是我的赢面大,你啊,输定了!” 秦婉柔的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憋了半天之后,她终于开了口:“好,算老子今天栽在你手里了!” 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群众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能让秦副将认输,这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的大事儿,他们和秦婉柔也认识了好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假小子对谁低过头。 于是,他们不由得对身材娇小的晋王妃肃然起敬。 刚才,王妃可是看见利箭射过来也不眨眼的,真是女中豪杰! 从前他们以为秦婉柔已经够彪悍的了,但是通过这一场比试,立刻就见了高下,原来天外有天,还有一个比秦副将更彪悍的晋王妃! 当兵的都是些粗人,所以并不能想明白苏遥钻的空子,只是一味地在心里把她捧上了天。 秦婉柔恨恨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后,转身就想走,却又被苏遥叫住了。 “等等,光是认输就完了吗,秦姐姐,你也太没有诚意了。”苏遥眨眨眼睛,语声微凉。 黑着脸的秦姐姐转过头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怎样?” 苏遥胜利地扬眉一笑,说出的话却冷逾冰铁:“本王妃要你下跪认输,大喊三声我服了!” 听到这话,秦婉柔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第113章 腰对男人很重要 不光是秦婉柔这样想,其他人也隐约觉得,苏遥这么做确实有点玩儿过了火。 尤其是一些和秦婉柔关系不错的士兵,都统一地觉得苏遥太过分,有仗势欺人的嫌疑。 刚才还很和谐地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现在就分化开了,其中大部分选择默默观望。 然而还是有人非常现实地站了队,劝说秦婉柔跪一下也无妨,反正对手是王妃,就算没有比武这回事儿也是要跪的。 秦婉柔本来就是倔脾气,今天因为受到了打击,所以倔出了新高度,简直有了一种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魄,不管谁来劝说愣是没反应。 见她们俩一时间僵持住了,王副将急出了一头的汗,小声地来劝了劝苏遥:“王妃,您不要和秦副将一般见识,她虽然是个牛脾气,但心地却好得很。” 对于这个老好人,苏遥只是轻轻说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王副将一看这架不好劝,只能转而去求助于萧誉。 “王爷,您看这……” 他指望着萧誉能想出个办法来,谁知道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开口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王副将简直都要欲哭无泪了,这一个楚王,一个晋王妃,说话的口气和表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让他无路可走。 秦婉柔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都闭嘴!” 她中气十足的这一嗓子,立刻让演武场中间安静了下来。 秦婉柔愤愤地盯着苏遥,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狠!” 她打小就志向远大,想做出比男人还要宏伟的事业来,在边关摸爬滚打了这几年,不是没见过难缠的对手,可还真是从来都没输过。 所以,无论再怎么不想认输,这愿赌服输四个字落下来,就把她压得死死的了。 要是输了赖账,还算什么好汉? 于是,虽然心里郁闷得要吐血,但秦婉柔的膝盖还是一分分地沉了下去。 她这边才刚有动作,苏遥就又叫了一声:“等等。” 秦婉柔皱眉抬头:“你还想干什么?” 谁知道苏遥却突然咧嘴一笑,刚才还绷得像是冰块一样的小脸,一转眼就笑开了花。 “我刚才是逗你玩儿的,秦姐姐何必要这么认真呢?”说着,苏遥已经走过去亲热地挽住了秦婉柔的胳膊,让她没有了下跪认输的机会。 秦婉柔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这个弯来,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苏遥。 苏遥的圆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牙,诚恳得让人没办法去怀疑。 “你我各输一步,当然就是平手了,我刚才只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秦姐姐你这么光明磊落,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着,苏遥还竖起了大拇指,诚意十足。 这一番话倒是听得秦婉柔很受用,只有一点儿美中不足,这个“秦姐姐”的称呼实在是太刺耳了。 “那个……能不能别那么叫我了?”秦婉柔是个最好哄的,刚才还瞪着一双牛眼睛要吃人,现在已经迅速软化下来了。 苏遥嘴角梨涡一旋,已经迅速有了主意:“那我叫你秦大侠好了。” 既然不愿意被叫做姐姐,本来改口叫哥哥也无可厚非,但“秦哥哥”和“情哥哥”实在是太像了,苏遥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于是便另想了个称呼。 谁知道这个称呼正好合了秦婉柔女汉子的心理,立刻哄得她眉开眼笑的了。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们俩是皆大欢喜了,但围观群众的心情却是大起大落,到现在都没回过味儿来。 眼看着那两个姑娘走开了,这一票男人还在这大眼瞪小眼,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到其中一个小兵为他的包子哀嚎了一声,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再撘眼一瞧,不光是姑娘没了影儿,连刚才混在他们中间的楚王殿下也走了。 一场比武闹剧,就这么华丽丽地落下了帷幕。 等萧誉再找到苏遥时,她正坐在树下啃苹果。 苹果还是去年的库存了,虽然皮皱了点儿,卖相难看了点儿,但因为水分都蒸发得差不多了,所以甜度还是相当高的。 这几个苹果,是那位秦大侠从库房里给她拐来的。 一连吃了几顿大白菜包子,苏遥嘴里早就淡得发苦了,现在有了苹果,当然是啃得不亦乐乎。 把一个苹果核丢到一边,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果肉,就含糊不清地说道:“喂,你有没有觉得李成那几个人有问题?” 李成也是个副将,刚才劝秦婉柔下跪认输的人里面,就数他和他的部下最起劲。 萧誉其实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什么都不说,只是反问道:“有什么问题?” 苏遥盘起两条腿,一边啃苹果一边分析道:“我觉得他们太会见风转舵了,一看就是小人,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不管怎么说,他们和秦婉柔的交情也比和自己的交情要多,怎么会站在她这边逼秦婉柔认输呢? 当然,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冲着她这个晋王妃的头衔来的。 对于这种谄媚的小人,苏遥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恶心。 “他们今天能为了巴结我出卖同僚,改天说不定就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国家,这种人真是太可恶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干过这种事了呢,比如……”这具体的例子嘛,苏遥暂时还没有想到,所以卡了壳。 但萧誉已经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比如,放蛮人奸细闯进来。”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苏遥,让她立刻想起了昨天傍晚出现的那个丑男人。 这一想不要紧,连那条蛇也想起来了,好像那种黏腻冰冷的感觉还残留在脖子上似的,让苏遥一下子就被苹果呛住了。 萧誉没想到她吃个苹果也会呛住,赶紧替她拍了拍后背。 谁知道她这一呛还非同小可,拍了十几下一点儿气色都没有,她的脸色却已经涨红了,连呼吸都微弱了。 萧誉心里一急,立刻运起内力在她后背一拍。 苏遥的身子猛然向前一倾,总算是把那块要命的苹果给喷了出来。 刚刚差点去鬼门关观光旅游了,苏遥心里一阵阵后怕涌上来,全身都像是没了力气,吐出那块苹果之后,身子一软就往后倒了回去,正好倒在了萧誉怀里。 四目相对,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萧誉却着急地捧住她的脸,一叠声地追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的手掌很宽大,掌心还暖暖的……苏遥被他这么捧着,心里竟有了种柔软甜腻的感觉,好像是刚才吃下去的苹果都变成了糖水,还有只小勺子在心里慢慢地搅合着,让甜蜜一阵阵泛上来。 看到她略显呆滞的眼神,萧誉还以为她被苹果噎得背过气去了,忙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苏遥皱眉打开他的手,觉得这人真是煞风景。 “我没事,好好的人还能被个苹果给谋杀了不成?”她坐直了身子,惯性般地拿起一只新的苹果,却因为刚才的事有了心理阴影,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苏遥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跳,然后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你说,要不要派人盯着他们?”她探询地看向萧誉。 她在这里是单枪匹马的,就算是有想去查案的心也没那个人手,但他就不一样了,不是还从京城带了三千精兵来吗? 萧誉点了点头,开口时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听他提起房间的事,苏遥突然被提醒了:“正好,我正想和你说……” 她的要求还没说出口,对面的男人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不许搬!” 苏遥嘴都张开了,结果被人中途截胡,只好郁闷地闭上了嘴。 这人是她肚里的蛔虫不成?她都还没提出要求呢,就被他猜了个准。 她刚才确实是想说,要搬到秦婉柔屋里同住。 虽然从外形上看,秦婉柔也像是个爷们,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爷们,睡一张床也无所谓,总比她和萧誉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要好。 当然,苏遥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在京城丢脸就罢了,但一路丢到了边关来,这脸也丢的太大发了。 虽然有点儿心虚,但她还是厚着脸皮找起了理由:“那什么,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这大冷的天儿总是睡地上多不好。” 萧誉淡淡看了她一眼,指出一个事实:“现在是夏天。” 苏遥当然知道现在是夏天,但这北关的夏天,和京城冬天相比也差不多了。 “我还不都是为你好嘛,”她理直气壮了许多,“睡地上容易腰疼的,男人要是腰坏了,后半辈子就完了,我可不想回去后被你那一大群小妾给撕了……” 不光是有一群小妾,还有那只心机白兔容玥,想到这里,苏遥的情绪就有点低落。 她干吗要喜欢上个渣男,还是个有三妻四妾的渣男? 算了,这种问题以后再想,当务之急是赶紧从他屋里搬出来才是…… 她尽量在脸上堆起些诚恳的笑容:“你觉得,怎么样?” 萧誉扬扬眉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真的?”苏遥大喜,全然没听出他的这种语气似曾相识,“那不如让我……” 萧誉一本正经地抢先开了口:“为了我的腰着想,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睡床上,”他颇为同情地看着苏遥,握住了她的手,“只是委屈你了,要把床分给我一半了。” 笑意还凝结在脸上,但苏遥整个人已经呆了。 萧誉忍住到了嘴边的笑容:“我现在就叫人去铺床,多铺上两条褥子。” 转身离开的瞬间,他脸上已经绽开了笑容,脸颊上的酒窝里,盛满了诡计得逞的得意。 看着他的背影,苏遥彻底地风中凌乱了。怎么会有这么得寸进尺的人啊啊啊啊! 第114章 火箭一样的速度 萧誉的动作还算利索,派人盯着李成等人几天后,就抓到了他们通敌的证据,立刻抓起来拷问了一番。 据他们交待,那天挟持苏遥的人是蛮人派来的,因为被烧了战船心怀不忿,所以打算绑架罪魁祸首回蛮族,一来为了出气,二来也是为了把她当人质,好和大燕谈判。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遥真想狠狠揍这几个汉奸一顿。 那天她之所以要逼秦婉柔下跪认输,其实就是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什么地方都有那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情况,北关当然也不会例外,不下点儿猛料,怎么能让老鼠屎自曝其短呢? 王副将是经得住考验的,并没有偏帮那一方,也没有趋炎附势。其余大部分采取观望态度的,也是正常的,就只有李成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人,明显就不正常。 那天她要是真被绑架了,结果可想而知。 古往今来,凡是做人质的,有好下场的就没几个,十有八九都要被撕票。 大燕皇帝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儿媳就和蛮人谈判呢,用脚趾头想都不会。 所以,想到那天的事,苏遥真是有点儿后怕。 蛮人的变态,她那天已经领教过了,万一被抓去了扔进蛇窝,那她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看着那几个痛哭流涕的男人,苏遥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你们知不知道,蛮人是怎么学会打造战船的,是谁在帮他们?” 李成他们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等把他们都拉下去关起来之后,萧誉才开口问道:“你还是怀疑夜凉人?” 那天她被人挟持的时候,他听得很清楚,苏遥曾经问那个神秘人是不是夜凉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夜凉和蛮人中间隔的何止是千里万里,而且他们也向来没有来往。 苏遥点点头:“造船的技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就算是学会了也未必能立刻造出像样的战船来,我觉得还是有人在暗中帮他们,夜凉的嫌疑当然最大了。” 说白了,她就是怀疑蛮人的智商,觉得他们不可能三两天就造出战船来。 而且,北关和西关相距千里,在这种落后的封建时代,通个信都要十天半月的工夫,还是在八百里加急的情况下。 在信息交流这么落后的时代,夜凉不可能是听说了蛮人进攻大燕的消息之后,跟着就在西关边境屯兵,这种巧合的概率也太低了。 那么,他们两边这么巧地同时发难,是不是因为商量好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夜凉提供战船给蛮人,好像也不是很稀奇了吧。 不过,现在蛮人遭受了这么惨重的损失,估计不会很快再来进攻了,他们敢不敢再来还是两说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苏遥转换了话题。 一想到林逸云现在还被关在天牢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城去。 蛮人的战船已经被烧了,也算是兵不血刃地打了场胜仗,这样的功劳,应该能把林逸云给平安地救出来了吧? 苏遥在心里面盘算着,归心似箭。 萧誉的脸色略微沉了沉:“你就那么想把林逸云救出来?”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变得酸溜溜的,和从前大不一样。 一旦牵扯到林逸云的事,苏遥就有点儿慌:“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反悔吧?你上次明明说过,只要我跟你来北关,你就有办法把林逸云救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萧誉的袖子,唯恐一松手他就翻脸不认账了。 看她那么担心林逸云的样子,萧誉还真有点儿后悔的意思了。 不过内心的荣誉感和大男子主义还在作祟,所以萧誉只是想了想,并不会真的干出来这种丢脸的事。 不过,看着苏遥眼底热切期盼的神情,他还是没忍住泼了她一盆凉水。 “我只是说,在北关打了胜仗,父皇说不定会看在这个的份上从轻发落,救不救的出来还不一定。” 果然,这么一盆凉水泼下去,苏遥眼底的光泽立刻就黯淡了一下。 看她热切地为林逸云的事奔走,萧誉很不爽,但现在看到她有点失落的样子,他竟然还是很不爽,真是见鬼了。 好在苏遥并没有郁闷多久,将来的事都是说不准的,不亲自去试试怎么知道? “那再加上这次的事呢?我抓住了几个藏在北关里的奸细……”看到萧誉警告的目光后,她不情不愿地改了口,“我们抓住了几个奸细。” 为了满足那个混球的大男子主义,她特意在“我们”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一点儿没有要抢他功劳的意思。 她都这么识趣体贴了,但萧誉竟然摇了摇头。 “不行,这件事暂时不能说出去,不能打草惊蛇。” 苏遥立刻就急了:“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誉就接了上去:“你只想让林逸云没事,”他慢慢地说出这几个字来,心里不爽的感觉变本加厉,“但是,你如果冲动行事,不光是他,恐怕连你自己也会惹来麻烦。” 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苏遥心里还是无法否认,他说的是有道理的。 郁闷地抿了抿嘴唇,她做出了让步:“算了算了,总之能让我尽快回去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想救出林逸云,总要先回京城再说,不然在这里也是只有干着急的份。 看到她的一颗心都扑在救林逸云的事上,萧誉不露痕迹地移开了目光,用平静的外表来掩盖内心的纠结。 “好了,”隔了半晌,他终于说话了,“我会安排的。” 得了他的承诺后,苏遥便立刻回去收拾东西了。 秦婉柔本来以为她还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结果苏遥这么突然地打包袱要走人,她显然一时间接受不了,脸色有点儿郁闷。 说实在的,虽然她没把自己当女人看,和其他士兵也能打成一片,但归根结底,苏遥对她来说还是个很特殊的朋友的。 苏遥看到她站在门边发愣,自己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说实在的,秦婉柔这个人看上去不好相处,大大咧咧地像是个兵痞似的,但实际上,她却是个很好的人。 苏遥和她做朋友的这段时间里,秦婉柔没少给她从库房里拐好吃的,而且在讲义气方面,也很少有姑娘能像秦婉柔似的,说一不二。 和苏遥在京城里接触的那些女人相比,秦婉柔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相处的女人了。 所以,看到她郁闷,苏遥自己也不大舒服。 “秦大侠,你别这样,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这句话,苏遥自己说着也有点心虚,说实在的,等她回了京城之后,想再光明正大地来北关,这个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于是,她火速改了话题的方向,免得让秦婉柔这个实心眼的假小子当了真。 “那个……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只不过救人要紧,你们也知道林逸云现在混得很惨,我总不能……” 苏遥还没说完,就看到秦婉柔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秦婉柔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嗓门大得几乎都能把耳膜给震穿。 “你是说,你回去是为了救林逸云?” 苏遥被她激动的模样给吓到了,心里还犯起了嘀咕,看她那么激动,难不成林逸云和她有仇? 下一刻,秦婉柔就自说自话地宣布:“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她这个态度转变的太快,苏遥一下子就愣住了。 看着秦婉柔旋风般地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就夹了个大包袱回来,苏遥真是对她叹为观止的动手能力感到佩服。 更惊悚的是,秦婉柔才刚来报到,紧接着就有个小兵前来通报,说是回京城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这速度……简直是快得离谱……苏遥艰难地咽了下唾沫,看着自己才刚摊开的包袱皮儿,正想让小兵传话让马车等等,结果秦婉柔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把她的换洗衣服胡乱塞进了包袱,然后雄纠纠气昂昂地把包袱往肩膀上 一甩:“走吧!” 见苏遥还有点儿发愣的意思,秦婉柔已经一把拉起她就往门外走了。 苏遥先上了马车,却一眼看到萧誉就坐在里面,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几天来和他每天晚上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待着,对她的自制力已经是极大的考验了。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沦陷在他的桃花泛滥的眼睛里。 所以,在看到他的瞬间,苏遥本能地就想逃。 虽然现在她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全盘崩溃了。所以稳妥的办法还是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免得又掉进暧昧里去。 苏遥正想拔脚逃开,谁知道秦婉柔却也爬上了马车,非常利索地在靠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瘦长的身躯把苏遥的退路堵了个结实。 “……我有点东西忘带了,要下去一趟。”苏遥尴尬地站在马车里,随口编了个理由。 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别让她和那个妖孽男人面对面坐着就行。 秦婉柔显然没想那么多,大大咧咧地说:“忘什么了啊,不要紧就别带了,要不我回去给你拿?” 苏遥很勉强地笑笑,拒绝了秦婉柔的好意:“还是我自己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誉冰冷而坚定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里:“可以出发了。”苏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然而下一刻,马车就突然动了起来,她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就向前扑去…… 第115章 少女也有八卦心 苏遥不小心没站稳,而秦婉柔被两个大包袱夹着,也没工夫伸手去拉住她。 所以,苏遥就这么华丽丽地扑在了萧誉身上。 她面红耳赤地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他暗藏笑意的目光。 他剑眉一挑,声音里充满了戏谑的意味:“怎么,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苏遥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更要命的是,车厢里还有一个秦婉柔在。 苏遥尴尬地从萧誉身上爬起来,看了一眼秦婉柔。 被她的目光扫过来,秦婉柔非常夸张地把脸转向了另外的方向,声如洪钟道:“你别害羞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苏遥能感觉到,就在秦婉柔吼出那一嗓子的时候,马车明显停顿了一下,估计是连车夫也听到了。 “你小声点……”苏遥顿觉十分丢脸,声音细得都像是蚊子一样了。 秦婉柔显然不能理解她这种矫情,但还是好心地安慰了她一下:“你不用这样,我真的没看见你投怀送抱,也没看见你俩滚到一起去了,真的!” 仿佛是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似的,秦婉柔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高八度。 这回,马车是很明显地停了一下,然后又疯跑起来。 苏遥用手捂住脸,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她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啊,竟然和这么两个人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耳边传来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苏遥从指缝里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笑得一脸灿烂。 苏遥发誓,她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可恶的男人。 都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投怀送抱,所以秦婉柔那个脑筋搭错了弦的家伙才会随口拿来用了,现在可好,别说是仅仅隔着一层板壁的车夫了,方圆几十米内的人估计都听见了。 有这么个妖孽男人在对面坐着,旁边还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婉柔,苏遥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接下来的这一路行程会有多不太平了。 所以,当天晚上安营扎寨的时候,苏遥说什么也不肯再和萧誉睡一个帐篷,非要拉着秦婉柔一起睡。 看到萧誉凉凉的目光瞟过来,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秦婉柔差点噎住,于是非常识时务地拒绝了苏遥:“那个……老子不习惯和女人一起睡……” 苏遥立刻不干了:“你不也是女人吗,和我睡一起怕什么!” “不行,真的不行……”秦婉柔瞥了一眼萧誉的神色,“和你一起,我会睡不着的!” 苏遥就知道是萧誉这个混球搞鬼,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再瞪他也是白搭,因为他这个厚脸皮的人根本没感觉。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萧誉不介意被她瞪两眼。 看着闷头喝酒的秦婉柔,苏遥眼珠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那干脆都睡一顶帐篷好了。” 秦婉柔差点被酒呛住,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苏遥揽紧了秦婉柔的胳膊,挑衅一般地看着萧誉:“你不是说我一个人睡不安全吗,那干脆三个人一起睡好了,有楚王殿下和秦副将保驾护航,我一定会很安全的。” 萧誉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秦婉柔则是完全被吓到了,手里的酒碗歪了,酒都流光了也没发现。 苏遥冷笑一声,目光仍然牢牢地锁住萧誉的脸。 她扬起下巴,语气里充满了讽刺和挑衅的意味:“怎么,你害怕了?” 面对她的挑衅,萧誉只是轻笑出声:“随你。” 秦婉柔倒是有心想反对,但苏遥根本就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愣是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进了搭建好的帐篷里。 秦婉柔真是有生以来就没碰见过这么尴尬的情况,虽然帐篷中间挂了一道帘子,把她们和萧誉给隔了开来,但她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看到一向彪悍的秦婉柔也会有这么糗的时候,苏遥就忍不住想笑。 估计睡在帘子外面的萧誉也好不到哪里去,屋子里有一个姑娘是情趣,有两个就是麻烦了,更何况其中一个在外表上还无限向男人靠拢。 不过偷笑归偷笑,看到秦婉柔百般不自在的样子,苏遥还是有点同情心的。 “反正睡不着,不如聊聊天了?”她戳了戳秦婉柔的肩膀,抛出这个提议来。 秦婉柔正缩着肩膀躺在被子里,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里有心情理她? 要是换了别人,碰了这样一个钉子也就闭嘴了。 但是很可惜,她碰到的是苏遥。 苏遥可是那种没人搭理也能一个人做一天演讲的主儿,听众对她来说,当然是有了更好,但没有也不妨碍她说话。 她自顾自唠叨了半天,秦婉柔一直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愣是一句也不答应,还闭上眼睛装睡。 只不过,她越是装聋作哑,就越是勾起了苏遥的恶趣味。 那天,秦婉柔二话没说就要和她一起回京城,其中必定有个原因,而这个原因,苏遥这两天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 本来嘛,她是没想把这事儿拿出来刺激秦婉柔的,但人家就是不理她,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 “哎,”苏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云哥哥在京城怎么样了,有没有吃亏挨打。”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偷瞄着秦婉柔的表情。 果然,云哥哥这三个字才刚说出来,秦婉柔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苏遥抿嘴一笑,故意不继续往下说了。 她虽然只开了个话头,但却像是个鱼饵似的,引得秦婉柔心里直痒痒。 有这种心理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听到“云哥哥”这三个字时,帘子外面的萧誉立刻就竖起了耳朵,心里一阵阵的恼火涌上来。 这丫头今天是犯了什么病了,林逸云难道没有名字吗,偏偏要叫得这么亲热! 有一层厚厚的帘子遮挡,苏遥对他的反应当然一无所知,一门心思只想去逗秦婉柔。 照秦婉柔的性子来看,她是当不了多久闷葫芦的。 果然,苏遥在心里才刚默数到十,秦婉柔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的云哥哥,是不是林逸云?” 鱼儿咬钩了,苏遥心里立刻笑开了花,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是啊,”估摸着再不搭话秦婉柔就要发飙了,她才应了一声,“你也认识云哥哥的吧,和他熟不熟?” 秦婉柔脸上浮起了一层可疑的红晕,被苏遥尽收眼底。 “我们……”一向爽朗的秦副将,竟然难得地结巴起来了,“我们只不过是将军和下属的关系,说不上什么熟不熟的。” 之前苏遥还只是随便猜测而已,但现在看了秦婉柔的反应,已经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格格地笑出声来:“秦大侠,你喜欢林逸云,是不是?” 秦大侠的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猴屁股,她一把捂住苏遥的嘴,红着脸反驳道:“不是,你不要胡说,我们只是……哥们儿义气!” 她的力气可真不小,苏遥差点被憋死,好不容易拉开了她的手,就赶紧大喘了几口气。 等把气儿喘匀了之后,她斜着眼睛打量秦婉柔,脸上的笑容要多狡猾就有多狡猾:“别拿兄弟义气当幌子,你们又不是真的兄弟,虽然你看起来像是个帅哥,但本质上还是女人嘛,对不对?” 说着,她还非常邪恶地瞄了一下秦婉柔的胸口,立刻让对方的脸红又上了几个档次。 好久没有调戏别人了,总是被调戏早就让苏遥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现在总算是发泄出去了。 她笑得差不多了,也不想继续调戏秦婉柔了,于是便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俩挺合适的啊,结婚以后可以夫唱妇随。” 这句话,苏遥是真心的。 不说别的,就从性格这方面讲,苏遥觉得秦婉柔和林逸云还真挺合适的,而且两人的志趣也相投,都是想报效国家。 对于男人来说,有这种心理很正常,但在女人中可就太罕见了。 所以,苏遥真的挺为林逸云高兴的,他能找到这么个深明大义的老婆,还真是不容易! 这会儿,苏遥的思维都已经跳跃到喝喜酒的场面上去了,却又硬生生被秦婉柔的一句话给拉了回来。 她眨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一向比大老爷们还豪迈不羁的秦大侠脸上,怎么会露出这种近似于失落的表情来呢? 不过她还真没看错,秦婉柔脸上写满了失落的情绪。 “怎么了?”苏遥一时间有点自责,却又不觉得自己哪个玩笑开得过分了。 秦婉柔不愧是女汉子,并不像一般姑娘那样扭捏,犹豫了一下就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可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对苏遥来说,倒还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看不出来啊,表面上老实腼腆的林逸云,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有了心上人了?可是,她和林逸云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了,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出呢。 “有了心上人也不说一声,这个混球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玩儿起地下情这一手来了!”苏遥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但在看到秦婉柔更郁闷了的脸色后,她立刻就改了口:“有心上人算什么啊,只要没扯证……没成亲,”想到扯证可能没人能听懂,苏遥体贴地换了个符合大燕国情的词儿,“一切皆有可能。” 秦婉柔显然是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什么?” 苏遥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你不是喜欢他吗,那就告诉他啊,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就算不是这样的,你说了也不会少块肉不是?” “可是……”秦婉柔的世界观显然和她不一样,至少没她这么洒脱。 一看秦婉柔那委屈的小样子,苏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你想说,他有心上人了是不?那又有什么要紧的,”苏遥循循善诱,“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脚挖不倒!” 秦婉柔还在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但睡在外面的萧誉内心已经抓狂了。她这都是什么理论? 第116章 丢人丢到姥姥家 听了大半夜的挖墙脚理论,第二天再启程时,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了黑眼圈。 苏遥仔细地看了萧誉几眼,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大晚上不睡觉,偷听别人说话。” 其实她也不是非说话不可,只是故意想给萧誉找点碴。 谁让他那么霸道专横,非要和她待在同一个帐篷里?她就偏要说上大半夜的话,让他也别想睡好。 听到她恶人先告状,萧誉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要不是有只猫大半夜不睡觉乱叫一通,本王也不会睡不着,”他看了苏遥一眼,语气十分轻松,“这春天早就过去了,竟然还有猫叫,真是稀奇。” 秦婉柔本来就在打瞌睡,听到这话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哪儿有猫叫春了?” 苏遥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萧誉的毒舌她是早有领教,而且也算是习惯了,但秦婉柔这句无心的话,可是确确实实地打击到了她。 但是火总不能冲着无辜的人发,于是苏遥恶狠狠地剜了萧誉一眼:“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萧誉眉眼含笑,语声温和:“我又没说你是猫,你反应何必那么大?” 似乎自从和这个家伙认识以来,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复一次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命运,非但没有吃一堑长一智,反而跳坑跳得越来越顺当了。 出也出不去,吵也吵不过,她这是得罪了哪方神佛,要让她这么受欺压? 看着那个男人嘴角得意的微笑,苏遥郁闷的觉得,她不知道是哪辈子得罪了这个厚脸又专制的男人,所以这辈子是来还账来了。 苏遥气冲冲地坐回到座位上,这回是开始生自己的气了。 谁知道她这一屁股坐下去,却引发了一声巨响。 要不是自己还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苏遥差点都要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把马车给整个儿坐塌了。 变故发生的时候,萧誉和秦婉柔已经同时做出了反应,车帘一撩的工夫,两个人就都不见了踪影。 有护卫在外面高声喊道:“王爷,前面的路被炸毁了!”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要伏击他们了? 这次他们是回京城,而不是去打仗,所以并没有带很多人,所有护卫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个人,还不知道在爆炸发生的时候,有多少人受伤了。 苏遥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时候冲出去也只能是当靶子,所以非常老实地留在了马车里,只是掀开窗户上的帘子偷看。 一群黑衣人正在和护卫厮杀在一起,一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是杀手标配。 看他们个个出手狠辣,苏遥不由得把帘子又放低了些,免得被人看到了自己。 还不知道这群杀手的目的是什么,万一又像上次那个神经病一样,心心念念地要把自己抓去当人质,那可就糟了。 她正在观战,却无意中瞥见树林里有什么东西一动。 苏遥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还不止这一票黑衣人,树林里面还有埋伏! 就在她明白过来的当口,树林里藏着的人也已经蹿了出来,而且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最后一辆马车去的。 自从厮杀开始,那辆马车就停在了原地,里面并没有人出来。 苏遥知道,那其实是用马车改装成的囚笼,李成那几个奸细就被关在里面。 这么看来,这次那些杀手的目标很明确了,就是为了那几个奸细来的。 万一犯人被他们劫走了或者是灭口了,这事儿就没法再追查下去了。 苏遥心里着急,但所有人似乎都被杀手缠住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别人突然加入战局。 眼看着其他人都在自顾不暇,苏遥一咬牙,从马车上跳下来,便往囚车的方向跑去。 她所在的位置还是有优势的,至少比其他人离囚车都近。 想凭她一个人抵挡住一票杀手,显然有点儿不切实际,于是苏遥做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抓起马鞭赶着囚车就走。 这一下子闹出来的动静可有点大,其他人不注意到她也不行了。 而大部分杀手,也都追着她的马车去了。 苏遥这还是头一回赶车,也不懂什么要领,只是拿着鞭子胡乱抽打一气。 好在那几匹马还算是给她面子,至少是卖力地撩开腿跑了。 苏遥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杀手在后面穷追不舍,而双方的距离好像也在不断缩小似的。 尼玛,这群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简直像是飞毛腿导弹。 四匹马加起来十六条腿,竟然也跑不过两条腿的杀手,苏遥真是对这个世界的轻功产生了深深的怨念,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苏遥只能从马车上站起来,拔出靴子里暗藏的匕首,在面前的马屁股上开了口子。 实在是没办法了,让马发疯至少能让它们跑得快点儿,要不然被追上了也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苏遥低估了疯马的爆发力,匕首才刚扎下去,她就差点从马车上一头栽了下去。 马车的速度突然加快,她只能拼命抱住车辕,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里的一片树叶一样,被甩得七荤八素的。 这感觉,简直比前世的过山车还要酸爽…… 经过她这么一番努力,黑衣人眼看着是追不上这架狂奔的马车了。 前面的猎物追不上,身后又有追兵,黑衣人果断作出撤退的决定。 只不过,在撤退之前,其中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石弹一样的东西,弹向了马车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唿哨一声,带着手下迅速逃进了树林。 没有人去追他们,并不是因为不想追,而是因为其他人的目光,都被突然起了火的马车吸引住了。 看到刚才还完好无损的马车,一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秦婉柔惊呼一声:“是雷火弹!” 刚才那个黑衣杀手掷出的东西,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江湖上一种有名的暗器——雷火弹。 火舌一下子就包裹住了马车,滚滚浓烟从车顶上冒了出来。 苏遥也闻到了浓烈的烟味,但是现在马车的速度太快,跳车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 万一运气不好的话,她跳下去摔断胳膊或腿还是小事,要是不小心掉到了车轮下被轧了就惨了。 但是,继续留在这儿,恐怕要变烤猪了,怎么办? 苏遥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几个奸细差点儿搭上小命。 后背已经传来了灼热的感觉,显然是火已经顺着烧了过来。 她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人声,好像是秦婉柔的声音。 “快跳车啊,前面是悬崖!” 苏遥的眼睛已经被浓烟熏得睁不开了,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心里却在叫苦不迭。悬崖还有多远?照这马车的速度,恐怕随时都会掉下去……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开始啊,报销在这里也太亏本了! 没办法了,只能豁出去跳车了。 苏遥在心里默数着,打算数到三就跳下去。 然而,她才刚数到二,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跳!” 身体本能已经先于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苏遥循着声音的方向跳了下去,觉得自己应该是撞到了个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到萧誉伸开双臂接住苏遥,因为巨大冲力的关系,连他都被撞倒在地了。 而一步之外,就是悬崖! 苏遥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虽然跳下了马车,但仍然随着惯性作用翻滚了几下。 翻到最后那一下时,身子就一下悬空了! 手腕处传来剧痛,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然而,前几天才脱臼过的手腕好像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疼得特别销魂。 苏遥暗自后悔,要是在北关的时候没吃那么多库存的东西就好了,也不至于会被自己的体重坠成这个样子。 她的手腕啊,好像分分钟都要断掉了。 苏遥勉强睁开眼睛,之前被浓烟熏过的眼睛一下子就流出眼泪来了,泪水合着睫毛上沾的烟灰落下来,弄花了她的脸。 萧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心里不由得一慌。 他一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爱哭的女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而苏遥这个女孩子中的异类,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你……你别哭,我不会放手的……”要是乐白在这里,一定要在心里偷笑了。 连萧誉自己也没想到,一向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应对自如的自己,竟然也会语无伦次起来。 苏遥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哭啊,要不是被烟呛了,我至于吗?” 也不知道那马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烧完之后冒出来的烟,竟然会这么呛人! 真是丢脸,竟然让她在那个可恶男人面前哭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看着她满脸黑灰的狼狈样子,萧誉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想多了。 他所认识的苏遥,好像真的是不会流泪的那种…… 虽然情况危急,但看着她的脸,他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看到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笑得出来,苏遥简直都要气炸了。 “笑什么笑,还不把我拉上去,不然手都断了!” 其实他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她手腕有伤,还抓着她在这里荡秋千!苏遥怀疑地看着他的脸,决定把这笔账先记下来,以后再慢慢算,至少也要等自己安全了再算! 第117章 要不要我喂你啊 把苏遥从悬崖边上救上来之后,他们一口气赶了几十里路后,眼看着天色已经黑透了,才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这次伤上加伤,苏遥的手腕本来就没痊愈,现在则是彻底歇菜了,连个馒头都拿不住。 看着她肿得皮肤都透亮了的手腕,秦婉柔竟无良地笑出了声来,指着她的手腕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京城一品斋卖的猪蹄!” 被她这么一提醒,其他护卫也都看了过来,颇有一副要流下口水来的样子。 说实在的,连苏遥自己,一听到猪蹄这两个字,也忍不住觉得饿了。 今天混得还不如昨天,昨天他们还能打点野味来加菜,但经过了今天的那一场恶战后,为了避免引来更多的敌人,他们连火都没敢生,只能就着凉水啃馒头。 苏遥今天已经体力透支,正需要吃点东西来安慰下自己,结果一看到干硬的冷馒头,胃口就去了一大半。 当她第四次尝试着捏起一个馒头,手腕却不受控制地一抖,馒头再次滚落在地上。 看着旁边一个年轻护卫心疼的眼神,苏遥觉得反正自己没什么胃口,还是别和馒头较劲了。 她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这里的所有人都别想有胃口了。 谁能对沾了灰土沙子的馒头有胃口,就奇了怪了。 “那个……我不想吃东西,回去歇会儿,你们随意……”随便找了个借口后,苏遥就架着两条胳膊钻进了营帐。 帐篷角落点着一支小小的蜡烛,照亮了这尺寸空间。 这么一点小小的光亮,根本没办法穿透厚重的帐篷布料,所以不会引来敌人的注意。 蜡烛也是苏遥特意要求来的,帐篷里面亮堂一点,会显得没那么气闷。 看她进了帐篷,秦婉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从来不会深入揣摩别人话里的意思,所以她是真以为苏遥不饿,自己兴高采烈地抓了个馒头啃起来。 对于她来说,今天这一架打得还挺爽,就足够了。 然而,在不远处的萧誉看到这边的情况,目光却闪烁了一下。 苏遥正睡在毡子上和饥饿感对垒,身后却忽然吹进来了一阵风。 她的手正疼得销魂,所以压根连回头的想法都没有。 “为什么不吃饭?”萧誉看着她的背影,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她好像瘦了很多的样子,肩膀都显得单薄了许多。 苏遥转过来的时候,眉头皱得比他还厉害。 “你来干什么?”她还就纳闷了,一个生活在封建时代的男人,确定不知道男女有别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就算她对他有点好感,他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想来就来吧,距离产生美,他老是这么在眼前晃,就算他长得再帅,她迟早也要审美疲劳的! 只可惜,现在苏遥还远远没到审美疲劳的程度,所以看到他那张帅脸后,皱起的眉头就不争气地放松了少许。 看来,人长得帅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凭着那张脸,就让人对他讨厌不起来。 两人各问了一个问题,谁都没有回答的意思。 萧誉显然是个行动派,没等到她的回答,就自顾自地把一个放着烧饼的碗推了过来,语气已经近似于命令了:“吃饭。” 苏遥看了那个烧饼一眼,感觉它的卖相比外面的馒头还要差劲,至少看上去更干巴了,于是理所当然地拒绝道:“太干了,不想吃。” 萧誉扬起了眉毛,干脆利落地拿出水囊,把里面的水倒了进去。 苏遥简直哭笑不得,干烧饼已经够难吃的了,再加上凉水也没什么改善。 她看了这男人一眼,决定还是不说实话了。 因为她已经能预想到这个毒舌男人的回答了,如果她说难吃的话,他一定会说为什么别人都能吃,她偏要挑三拣四。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被这个男人看不起。 被他鄙视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于是苏遥挑衅地扬起下巴:“今天肚子不舒服,不想吃凉的东西。” 这个理由应该够充分了吧?他们明天还要赶路,要是有谁闹肚子了,就会大大影响队伍行进的速度,相信这一点,萧誉还是能想明白的吧? 萧誉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神情中有一点危险的意味。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理由吗?” 苏遥眨眨眼睛,确实也想不出来其他搪塞的理由了。 她勉强支起身子,靠近了他一些:“要是你能生一堆火,把它加热下,或许我会考虑吃一点儿。”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认定了萧誉不会冒险去生火。 白天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虽然没有让他们损失什么人手,但还是有不少几个护卫挂了彩。要是夜里再来一次,形势就真的不好说了。 当然,看上去那些人只是为了他们手里的囚犯,现在囚犯已经跟着燃烧的马车跌下山崖了,所以危险系数看上去是降低了。 但谁又敢打包票,说那些杀手不会回来杀人灭口呢? 所以,苏遥敢打赌,萧誉不会为了让她吃个烧饼,就这么大费周折地冒险的。 反正就一个烧饼,至于嘛? 看萧誉半天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苏遥嘴角胜利地翘了翘。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贴近的脸就让她吓了一跳。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但萧誉只是低眉一笑,就俯身拿过那只碗,把它捧在手心里递给了她。 苏遥不耐烦地想要拒绝,眼睛却突然睁大了。 因为她看到,碗里的凉水突然咕嘟开了,不一会儿就冒起了热气…… 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苏遥后悔得简直想把自己说过的话吞下去,该死的,她忘记了一件事,忘记了在这个世界里,有种东西叫做内功。 她还忘记了,一个身怀上乘内功的男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用内力把碗里的水加热,对他来说看上去似乎……很轻松? 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萧誉非常愉悦地扬起了眉毛:“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自己挖坑自己跳,苏遥恨不得能把舌头给打个结,免得继续在这条被坑的路上越走越远。 干巴巴的烧饼已经被热水泡软了,看上去颇有点能入口的样子。 苏遥正想伸手接过来,那个无良的男人却又把碗端开了。 “你的手还没好。”他简短的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勺子。 泡软了的饼很容易地就被勺子分了开来,萧誉低下头,把勺子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 在他低头的时候,浓密的睫毛也随之垂落,在烛光的映照下投下了淡淡的阴影,遮住了深邃的眼眸,让他原本坚毅硬朗的面部轮廓,也变得温柔起来了。 苏遥一时间忘记了手腕的疼痛,只是失神一样地看着他,直到他抬起头来时仍浑然不觉。 萧誉已经把勺子递到了她的唇边,但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目光仍然执着地留在他脸上。 看到她失神的模样,萧誉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故意用勺子碰了碰她的嘴唇。 “……好烫!”被勺子烫了一下,苏遥猛然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你神经病啊,干吗……烫我!” 她咝咝地吸着凉气,嘴唇被烫红了一片,看上去像是花瓣一样娇艳。 萧誉怔了一下,赶紧垂下眼眸,把目光从她的唇上移开。 他举起勺子又吹了几下,然后凑上去尝了一下,才重新把勺子递过去:“这次不烫了。” 苏遥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脸突然也红了,红的程度都快赶上被烫红的嘴唇了。 真是个变态男人,这么暧昧的举动,他怎么做的好像很自然似的,一点都不……不害臊! 她用力转过头去,幅度太大差点把自己的脖子都扭疼了。 “我才不要吃你口水!”说这话的时候,苏遥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同时因为自己的不争气又脸红了。 萧誉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酡红的脸颊。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支短小蜡烛却燃到了尽头,火光最后亮了一下,就彻底熄灭了。 苏遥正想去换上新的蜡烛,手肘却被萧誉突然拉住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营造出了一种莫名的暧昧:“你不吃的话,我只能换一种方式喂你了。” 如果说刚才,苏遥只是脸红而已,现在以被抓住的手肘为圆心,她的半边身子都像是被烧过了一样,蹿起了热度。 她猝然回眸,借着从帐篷帘子缝隙处透入的月光,正好看到他挑起嘴角邪魅一笑,作势把勺子往自己嘴边送去。 苏遥的喉咙立刻就紧了一下,心跳也加快了好多。 他该不会是……要用最崩溃的手段来喂她吃饭吧?不要啊…… 在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前,苏遥果断凑了上去,一口就把勺子里的烧饼给吞了。 “那什么,你快点儿,我饿了!” 看到她慌张的样子,萧誉挑眉一笑,眼底的神情却有点儿遗憾。 “真的饿了?”他揶揄地问道。 苏遥一通胡乱点头,脑袋压得越来越低,恨不得再也不要抬起来了。 总算把一碗热水泡烧饼吃得见了底,刚把最后一口吞下去,苏遥就迫不及待地撵人:“饭吃完了,我要睡觉了,你还不快点出去?” 她现在只想把这尊大神赶紧请走,免得他做出更多不要脸的事来。 谁知道她都这么直截了当地下逐客令了,那男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遥愕然抬眸,正好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眸底笑意宛然。 “你……”她还没说出话来,他就已经伸出了手。 在他的手靠近自己脸颊时,苏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几乎都一下子停止了。 他他他……他这是要干吗? 苏遥脑子里一瞬间爆开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然而,萧誉却只是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嘴角,轻声道:“下次吃相斯文点,看你这嘴边沾的。” 脑海里的种种暧昧画面轰然倒塌,她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嘴角都僵硬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拿起空碗就出去了。 第118章 他是要告白吗? 虽然肚子填了个七八成饱,但苏遥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只能躺在毯子上瞪着眼睛看帐篷顶。 他们还是按昨天晚上的睡法来的,苏遥和秦婉柔睡在帐篷靠里的位置,一道帘子把她们和萧誉隔开。 昨天苏遥还有捣蛋的心思,今天不但没了惹是生非的心思,连惹事的体力都没了。 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却突然想到了今天在悬崖上发生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她像是麻袋一样被挂在山崖边,只要那人一松手,她估计就和掉下去的马车一样凄惨了。 他说了什么来着?苏遥努力地回想着。 “你……你别哭,我不会放手的……” 好像是这么句话,只是当时她脑子太乱,所以没有太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候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笑的。 在苏遥的印象里,楚王一直是个变态渣男,用情不专、冷酷、毒舌、腹黑,但是经过了这几次的事之后,她竟然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从前的印象有了出入。 他好像……也没那么冷酷,至少在悬崖上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暖意,还有一点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想到这里,苏遥不由得浅浅地抿起了嘴角,手腕的疼痛都被她忽略了。 当时,他是在担心她吗? 好像是吧,应该是吧…… 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苏遥忍不住翻了个身,却一不小心弄疼了手腕,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几乎是在她弄出响动的瞬间,帘子外面的萧誉就猛然坐了起来。 “苏遥,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苏遥刚才还没觉得什么,他这一开口,她的脸立刻就红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光是她一个人没睡着,这家伙竟然也没睡着,那她刚才辗转反侧的情况不都被他听见了? 苏遥脸上滚烫,忙慌乱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然后才闷声回答:“我没事。” 她这么回答,萧誉反而觉得更有事了,伸手就要去拨开两人中间的帘子,却因为突然想到对面是两个姑娘,所以犹豫了一下。 “你是不是手腕疼?过来让我看看。”萧誉心里着急,又不能直接越界去看她的情况,所以急上加急。 苏遥现在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自己刚才心理活动动静太大,让别人听见了。 她刚才到底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会不会一不小心说出声来了? 现在苏遥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或者没说什么。 所以,听到萧誉焦急的问话,她立刻用力摇头,摇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闷在被窝里,再怎么摇头他也看不见啊。 于是她赶紧补充了一句:“不是,我真的没事!” 苏遥正在窘迫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捂在被子里听得不清楚,而且里面的空气又很闷,所以苏遥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头。 这一冒头,她就听得更清楚了。 那明明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嘛! 而且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还很近,好像就在被帘子挡住的外面。 萧誉也很是尴尬,立刻咳嗽了一声作为掩饰,但苏遥已经吃吃地笑出声来了。 她越是笑,萧誉的脸色就越黑。 苏遥终于笑够了之后,才忍住笑问了他一句:“喂,你没吃晚饭啊?” 帘子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回答,苏遥想了想,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严肃一点儿:“你不会是真没吃饭吧?” 被她逼问的紧了,萧誉终于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这一承认不要紧,苏遥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笑声,要不是不想吵醒了秦婉柔,她还会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看秦婉柔的样子,估计打雷也不会醒吧。 真不知道这么粗枝大叶的姑娘,是怎么当兵打仗的,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 苏遥也笑得差不多了,终于正儿八经地嘲讽了萧誉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还好意思逼我吃饭呢,结果自己不还是空着肚子睡觉?” 萧誉闭了一下眼睛,才克制住自己把她拖出来教训一顿的冲动。 他哪里是不想吃饭,根本就是喂完她出去之后,饭都被吃光了好吗? 不过苏遥虽然嘲笑了他,但还是非常热心地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咱们去找点儿东西吃吧?” 印象中,有一辆马车是专门存放食物饮水等必备品的,只不过因为他们要赶很远的路,这些东西都要有计划的使用。 所以,一般人是不允许随便靠近那辆马车的,除了统一的开饭时间,车里的食物也是不允许被随便取出来的。 听着外面再次传来肚子咕噜的声音,苏遥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别人不能随便去拿吃的,这男人肯定行,谁让他是王爷,这里头最大的官儿呢,这里的护卫还不是都得听他的? 苏遥极力怂恿萧誉去弄点儿东西吃,但萧誉却不为所动。 最后苏遥自己有点儿着急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不去我去,有种我拿来了东西你别吃!” 哼,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要不是看到他刚才喂她吃了个烧饼的份上,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呢。 不吃拉倒,她自己去找点儿东西吃去! 他是王爷又怎么样,那她还是堂堂的晋王妃呢!晋王在生的时候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在军中都特有名气,借着他的名头去镇住这些护卫,应该不会难吧…… 只不过苏遥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在帐篷里就受到了阻碍。 她还没跨出门口,就被萧誉给拉住了。 回头看的时候,她竟然非常意外地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了难以启齿的表情。 苏遥立刻挑了挑眉毛,觉得实在是有点儿不对劲。 然而,一个荒唐的念头很快就占据了她的脑子。 他……不会是要表白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遥自己也不对劲了,都不好意思看他了,眼睛害羞地垂了下来。 “怎么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啥时候变得这么……这么腻歪了? 破天荒第一次,萧誉没有拿这件事来嘲笑她,反而神情凝重地低下了头。 “其实……有件事应该告诉你。”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仿佛斟酌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一样。 事情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发展的,苏遥的心脏不由得狂跳了一下。 虽然上回也被求婚过,但对方是个变态,根本不能统一而论。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苏遥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面临被人表白的局面。 既然是头一回,所以难免要紧张的。 她清了清嗓子:“什么……什么事?” “其实……”萧誉又用上了刚才说过的词儿,声音里那种类似于紧张的成分甚至比刚才还严重。 这回苏遥不仅是意外,还有点儿惊喜了。 能让一个厚脸皮的男人都觉得害羞,她自己的魅力还真是不小啊! 苏遥正在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时,萧誉终于开了口:“我们没有食物了,晚上吃的那些就是剩下的全部了。” 这句话和苏遥臆想中的告白显然有点差距,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停顿了一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脑子里那些粉红色的浪漫泡泡一下子就被严峻的现实戳破了。 敢情这家伙不是要告白,而是要告诉她现在情况有多严重啊! 真是白白浪费了她的少女心! “不对啊,”苏遥突然反应过来了,“临走的时候,不是准备了好些干粮吗?” 虽然北关能准备的也就只有烧饼馒头了,但那也要比一路上挨饿好啊。 萧誉终于抬起头来仰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奇怪。 “干粮都装在囚车里。”他的嘴角古怪地扭曲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儿憋笑的意思。 “这关囚车什么……”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事,苏遥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那个字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你说什么?” 如果说囚车里装的是干粮,那么那几个奸细……就是被装在其他马车里的了? 苏遥忽然觉得,她受伤的手腕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 那他的意思就是,她今天是白出力了?不止是白出力了,还闯祸了,把大家伙的口粮都给赶到了悬崖底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后,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混蛋,干吗要骗我!” 把奸细挪了地方也不告诉她,看着她这样出丑有意思吗? 要不是她手腕受伤了,她真的很想打人啊! 她正在发火,小腿却突然被人勾了一下,仰面跌倒的瞬间,萧誉已经欺身而上,捂住了她的嘴。 “我是在怀疑,身边还有奸细,所以才这么做的。”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所以,这次李成他们的藏身之处,他只告诉了一部分信得过的护卫。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算是不错,至少那些人是真的值得信任,并没有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苏遥当然也能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只是她眼底的怒火非但没有减弱,而且还烧得更旺盛了。 很明显,他把秘密告诉了信任的人,但这些人里却不包括她! 所以,她像是个傻子一样,还想着要保护李成那几个混蛋,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 不,最混蛋的男人就在眼前! 萧誉垂下眼眸,声音轻如耳语:“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他鬼使神差地,想要去试探她一下,看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试探的结果虽然很让他满意,但这后果……好像有点棘手啊……苏遥已经忍着疼把他的手扯开了,咬牙切齿地迸出三个字来:“滚出去!” 第119章 一定不能喜欢他 苏遥觉得,她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喜欢上这种男人! 呸呸呸,她现在已经不喜欢那个混蛋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把他赶出了帐篷之后,她还是没能睡着,以至于第二天秦婉柔看到她的时候,立刻就被吓了一跳。 “苏遥,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为了加强说服力,秦婉柔打了盆水来让她自己照照。 水盆中倒映出的女人影子,一头长发蓬乱地披散着,苍白小脸上的黑眼圈堪比熊猫,活脱脱一个瘾君子,让苏遥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胡乱撩起水来洗了个脸,又把一头乱发打理整齐后,外面的护卫已经在催促着上路了。 走出帐篷后,苏遥只看到了停在外面的两匹马。 一个护卫彬彬有礼地说道:“王爷说要尽快回京城,所有人都要骑马赶路。” 秦婉柔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姿十分漂亮。 马都是千里良驹,秦婉柔显然很是满意,轻轻一抖缰绳,便骑着马儿围着营地兜了一圈。 苏遥看了看自己肿如猪蹄的手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不过失眠了一夜后,手腕的伤情也好像加重了一样,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她显然没有不用手就能爬上马背的本事,因此只能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那个混蛋男人骂了一顿。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但苏遥还是没想到,这家伙还能这么无耻,摆明了是要欺负她这个伤员。 她正想咬紧牙关再试一次,腰上却突然一紧,身子紧接着便凌空而起,顺利地坐上了马背。 苏遥本能地抓住缰绳来维持平衡,然后才看到了站在马边的萧誉。 她还没来得及抗议,他就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了她身后。 男子的气息突然迫近,苏遥本能地就想跳下去,腰间却是一紧,被他伸手箍住了。 “你要是跳下去,本王可不会再抱你上来一次。” 苏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稀罕你抱了,下去!” 萧誉眨眨眼睛:“马不够用,你不想跟在我们后面跑的话,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马不够用?苏遥简直没见过,比他更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不远处明明还有几匹马的马鞍上都是空着的,根本就没有坐人。 退一步说,就算是真的不够用好吧,那他怎么不能和自己的护卫共乘一骑? 苏遥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只是不想和这个男人靠的这么近而已。 “我要和秦婉柔一起骑马,快放开!”她板起面孔,尽量把声音弄得冷一些。 萧誉连眼皮都没抬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那匹马不够强壮,坐不下两个人。” 看着秦婉柔骑着那匹高头大马快活地从眼前掠过,苏遥嘲讽地笑出了声来:“萧大公子,你该不会是要说,这里的这么多马里,只有你这一匹足够强壮吧?” 这种谎话简直太低级了,鬼才会相信,所以苏遥完全是用嘲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然而萧誉却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 他这种若无其事的反应,一下子就把苏遥噎住了。 不要脸不要脸,他一定是这天底下最不要脸的男人! 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震惊上,萧誉却挑眉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缰绳一抖,骏马便撒开四蹄向前疾奔而去。 然而,才刚跑出树林,他的眼神就微微一变,手上的缰绳也随之收紧了。 骏马嘶鸣一声,便收住了步子。 苏遥好奇地抬头看去,却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大路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金甲侍卫的簇拥下横在路中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苏遥觉得有点刺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到底是什么人在挡路啊,阵仗也太骚包了点儿吧。 别说那马车有多华丽了,光是周围那群侍卫的铠甲,就能闪瞎几双眼睛了。 这种阵仗在京城那种奢华的地方都不常见,更别说是这么个荒山野岭了,谁会那么有闲心到这种山野地方来摆阔?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单纯摆阔,更像是在等人。 苏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萧誉,看到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后,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马车里的人他一定认识,说不定人家就是来堵他的! 就在她回头的当口,雕花镶金的马车车门已经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总算是等到你了。” 这个声音立刻让苏遥条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脖子也好像僵住了似的,愣是转不回去了。 不会那么倒霉吧,身边的这个大麻烦还没处理掉,又来一个? 不过,就这么拧着脖子也够累的,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们折腾什么幺蛾子呢,何况,那个变态也不一定是来找自己的…… 苏遥硬着头皮把脖子给扳正了,果然看到元承昊那个变态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萧誉沉声发问,语气和表情里都充满了敌意。 元承昊立刻回答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两人各说了一句话,已经剑拔弩张了。 看到那个变态的目光扫过来,苏遥立刻低下了头。 既然不是来找那家伙的,那……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千万不要啊,这俩男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就能把方圆十里内都变成战场了,她可不想当那个中间的炮灰。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元承昊已经走到了马前,声音里甚至有点愉快的情绪:“遥儿姑娘,总算是找到你了。” 被指名点姓了,苏遥这个糊涂当然是装不下去了。 她抬起脸,警惕地问道:“你找我干吗?”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想看看他的反应。 她这个小动作被元承昊看得一清二楚,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促狭笑意。 “我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了,”他在重要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又挑衅地看了一眼萧誉,“只不过,重要的事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不能让外人听见了。” 他还真敢老虎嘴边拔毛,用外人这种词儿来刺激萧誉。 因为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苏遥现在是皇家的儿媳了,和萧誉也算是一家人,至于这个靖阳侯元承昊,才是彻头彻尾的外人而已。 见他这么大胆,苏遥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元承昊,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明明自己在皇宫和京城的身份地位都那么尴尬,他却随时随刻都能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而且谁都敢招惹,这胆子真不是盖的。 虽然苏遥早已在心里把他划归为变态一类了,但他今天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刺激萧誉,还是让她觉得心中暗爽。 谁让那家伙总是横行霸道,耍了她一次又一次呢。 苏遥心里这一爽快,还真想听听元承昊嘴里那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答应,手腕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扣住了。 “不准去。”薄唇微扬,吐出这三个字来。 萧誉的双眸仍然锁在元承昊身上,却已经伸手扣住了苏遥的手腕。 “……很疼啊!”苏遥龇牙咧嘴地惨叫出声。 有没有搞错,她是个伤员啊,他怎么能哪儿疼往哪儿捏呢,而且还这么用力! 就在她出声的瞬间,元承昊眸底玩世不恭的神气也骤然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森寒。 “你弄疼她了。”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目光锁定在苏遥被抓住的手腕上,他自己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萧誉暗地里放松了力道,却仍然没有松开她的手。 至于元承昊说的话,他压根就当做是没听见。 为了不弄疼自己,苏遥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抗争的语气却十分坚定:“放开我。” 萧誉的薄唇抿紧了,沉默了片刻才提醒她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晋王妃,凡事都要注意检点。” 靠,他还好意思说出来检点这两个字,下一句是不是该叫她不能和男人说话了? 苏遥其实是头顺毛驴,别人越是管着她,她越是要什么事情都反着来干。 就比如说今天这事儿吧,要是萧誉什么都不说,她还真不想站在元承昊那边。 但是他不光说话了,还说的这么霸道,所以把苏遥一下子就惹毛了。 把自己可怜的手腕从他的大手里解救出来,苏遥挑衅地扬起下巴:“检点不检点的,论不过你来和我说,想管我的话,把你哥刨出来管我啊!” 说完这句宣战意义十足的话后,为了避免这个小气的男人实行打击报复之能事,苏遥迅速地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骑马骑得她腿脚都麻了,这一滑差点摔倒。 在她脚软的瞬间,两只手同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给扶稳了。 看看自己的两个胳膊肘,苏遥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而那两个同时出手相助的男人,也尴尬地回避了彼此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萧誉刚才伸手那一扶,已经让苏遥心软了一点儿。 紧接着,她就在心里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不能被这男人的表象给迷惑了,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当然更不会喜欢她了。 所以,她也绝对不能再动心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离他远点儿,越远越好! 苏遥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元承昊身上,眼神登时一亮。 眼下,不正有个大好机会吗? 于是,她立刻伸手抓住了元承昊的袖子:“靖阳侯,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元承昊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冲她眨了眨:“咱们俩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你开口,我无不从命。”被他的语气甜得打了个冷颤,苏遥竭力忽略他能腻死人的眼神,豁出去地开了口:“好,请你护送我回京城!” 第120章 我偏要跟他走! 元承昊立刻眉开眼笑,正想一口答应下来,却被萧誉抢先阻止道:“不行。” 苏遥是背对着他的,现在更是连头都没回,就挑衅地说了三个字:“凭什么?”语气中表现出来的欠揍程度,堪称一绝。 萧誉跳下了马,眸底翻涌着怒气。 感觉到了背后一步步迫近的压力,苏遥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挽住了元承昊的胳膊,拿他当了挡箭牌。 元承昊难得找到这么个刺激萧誉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挡在了萧誉和苏遥中间,桃花眼微微眯起:“王爷,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何必还要这么……死缠烂打呢?” 萧誉根本就把他当空气,一双眼睛只盯着他背后的苏遥。 元承昊嘴角一勾,突然伸开双臂,彻底把苏遥护在了背后。 “让开。”萧誉的薄唇几乎都没动,这两个字就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一样。“是遥儿姑娘让我送她回京城了,要是楚王殿下觉得这个理由不够的话,”元承昊低眉一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了,“其实这次,是皇上派我来接晋王妃回京的,四殿下,难道 你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萧誉终于开口:“苏遥,本王会亲自带你回去。” “不需要,”苏遥连忙开口,“我可不想骑马折腾,正好靖阳侯这里有顺风车,我就搭一搭,也……也替你们省点儿粮食。” 萧誉眸色一沉:“你真的要这么做?” 看着他盛怒的面容,苏遥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心里的火气还是占了上风。 他都把她当成是奸细来怀疑了,她干吗还要跟在他身边? 没错,元承昊是挺变态的,但自己现在是晋王妃,有这个身份压着,他也不敢怎么样。 更何况,元承昊是个和皇帝有一腿的男人,取向方面很是让人放心,比这个随时随地都要占她便宜的色狼好多了! 拼凑了几个理由后,苏遥心一横,把下巴扬得更高了:“对!” 看到男人突然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她心底的小火苗也蹿上来了:“我偏要和他一起回京城,你来咬我啊! 她是故意这样说来气萧誉的,然而,那男人听了她的话后,眼神反而不对劲起来了。 苏遥有点儿意外,看萧誉的表情,好像真的要扑上来咬她一口似的。 于是她当机立断,立刻拉起元承昊就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一口气跑到马车旁边后,她才扶着车厢喘起了气,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确定萧誉没有追上来,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看着她种种奇怪的表现,元承昊眸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他邪气地笑了笑,冲着苏遥伸出手来:“我扶你上车。” 苏遥忍住回头得冲动,让他把自己扶了上去。 不能回头,想要离开那个男人,就要从现在做起。 钻进了马车之后,她才发现这辆马车里面竟然比外面还要华丽,简直就是奢侈了。 虽然车窗都是关着的,但车顶中央镶嵌着的明珠却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在珠光照耀下,车壁散发出像是黄金一样的光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用金子做的。 车厢的底部铺着色泽艳丽的毯子,黑色的小方桌上,酒壶和杯子都是白玉雕成的,奢华至极。 马车轧轧前行时,元承昊动作优雅地替她倒了一杯酒,轻轻推到了苏遥面前。 远离了萧誉的目光后,苏遥对元承昊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可给了。 她警惕地瞄了一眼酒杯,一点儿要拿起来喝的意思都没有。 从颜色看来,这好像是葡萄酒,不过谁知道这个时代的葡萄酒有多少度,她自己现在是个一杯就倒的主儿,当然还是不碰为妙了。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元承昊看出了她的顾虑,浅笑开口。 苏遥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对他的自以为是表示鄙视:“你以为我怕你啊,我只是……讨厌喝酒而已。” 在斗嘴这一点上,元承昊显然比萧誉有风度得多。 至少,他没有那么毒舌。 不过,对于他这种听起来就像是谎话的甜言蜜语,苏遥还真觉得有点儿不习惯,反而怀念起萧誉的毒舌来了。 那个家伙虽然毒舌,但至少比元承昊坦白,看上去也更可信点儿。 “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元承昊把酒壶和酒杯拿过来,顺手丢到了窗外。 酒壶破碎的声音虽然被车轮的声音盖过了,但苏遥还是感觉到了心疼。 尼玛,这是什么人啊,这种宝贝要是被她拿到现代去,分分钟都能卖个好价钱,就算是在这个地方,估计也要值一大笔钱。 但是,这个家伙竟然这么轻松地就把它们给丢了,真是暴殄天物啊混球! 作为一个前世里银行存款数额从来没超过四位数的人,苏遥对这种浪费的行为表现出了深深的鄙视。 但元承昊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兀自把脸凑了过来。 “那么,你喜欢什么,我都会送给你。”他用手掌托着下巴,睫毛扑闪了两下。 因为曾经见识过他变态的一面,所以苏遥是不会被他的样子所迷惑的。 “我喜欢什么,关你鸟事。”面对这种人,苏遥故意用了最粗鲁的词儿,恨不得能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元承昊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夫人,你不相信我。” “废话。”苏遥撇撇嘴,这种人能相信就怪了。 元承昊无奈地摊了摊手:“那么,你也不想知道,我从京城带来的最新消息了?” 这个嘛……好像听听也无妨。 苏遥扬起眉毛:“说来听听?” 元承昊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是关于从前的朔远将军,现在的阶下囚林逸云的事。” 听到林逸云的名字,苏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揪住了元承昊的衣领:“他怎么了,快说!”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林逸云的安危了,要不是为了想救他,她也不会跑到北关来打一场莫名其妙的仗。 但是,元承昊这个时候却开始犯贱了。 任由衣领被苏遥抓着,他自己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才含混不清地说道:“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元承昊!”苏遥恼火地叫出他的名字,“你快说!” 元承昊犹豫了一会儿,才笑了笑:“要我说也行,你叫我一声相公,我就告诉你。” 看着他这副无赖嘴脸,苏遥真的很想在他脑袋上拍一下狠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把想法付诸行动了。 用旁边的烛台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后,苏遥把声音拔高了几度:“快说!” 元承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小狗一样可怜。 这些都是假象,是这个混球装出来的……苏遥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下,免得一时心软被这个变态坑了。 她可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更加不会对这种变态男人产生同情。 “快点说!”她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手里的烛台又威胁性地扬了起来。 看到连自己的魅力都没法降服这个丫头,元承昊眸底掠过一丝玩味的神情,索性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神情。 暴力手段既然不起作用,苏遥也没心思继续了,她的手腕还疼得很,没必要再浪费体力了。 她郁闷地把烛台丢掉,一屁股坐了下来。 元承昊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凭着感觉往她旁边蹭了蹭,非常夸张地把耳朵亮了出来,表示他还在等她叫“相公”。 看着他的脸,苏遥恼火地抿紧了嘴唇。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这么厚颜无耻呢? 思想斗争了一会儿后,还是林逸云的安危在她心里占了上风。 叫就叫吧,反正又掉不了一块儿肉,但如果不叫的话,林逸云这会儿说不定就会少一块儿肉了。 “……相公,”她憋着嗓子叫了一声,自己都有点儿没听清楚在说什么,不过她还是迅速补充了一句,“你可别说没听清啊,好话不说第二遍!” 能逼得她妥协,元承昊已经胜利地扬起了唇角。 他睁开眼睛,棕色的瞳孔显得异常温暖:“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夫人肯叫我一声,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着,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因为从前经历过,所以苏遥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更何况现在她从手肿到手腕,别说是蜻蜓点水的吻一下了,估计就算是掐一下也没有多少感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元承昊其实比另外一个男人要君子多了,最出格的举动也不过是碰一下她的手背而已。 至于另外那个男人……他怎么又跑到她的脑子里去了? 苏遥恼火地摇了摇头,想把那个渣男的样子从自己脑海里赶走。 真是的,人都已经离她很远了,样子怎么还会阴魂不散,真是讨厌至极! 就是因为想到了那个家伙,她都差点忘了林逸云的事了,直到元承昊再度提起这个名字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刚才那句话从她耳边溜过了,却没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 “你刚才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抓住元承昊的衣领,用力摇晃了一下。 元承昊注视着她的眼睛,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皇上已经决定判处林逸云斩刑了,刑期就定在下个月初。”终于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之后,苏遥的心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瞬间沉了下去。 第121章 蛮横霸道的男人 从北关赶回京城,至少需要大半个月,而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了,八月初一林逸云就要被砍头,怎么能赶得回去? 但在元承昊的帮助下,月底的最后一天,他们已经来到了京城高大的城门前。 当然,元承昊的办法实在有点残忍。 一路上,他们就没停下来过,每隔两个时辰就换一批马,日夜兼程。 不知道他们给骏马吃了什么药物,能让它们激发出最大的潜能,在两个时辰里几乎保持着匀速,但停下来之后,它们大部分都会口吐白沫地躺倒在地,有时候嘴边喷出的甚至是血沫。 在这样剧烈的体力透支后,就算是有马能幸运的活下来,八成也废了。 不知道元承昊是之前就准备好了,还是临时安排的,总之,看在能及时赶回来救林逸云的分上,苏遥就不打算在心里过多的抨击他了。 回来的这一路虽然比去北关的时候还要快,但苏遥却没怎么被折腾,因为那辆马车实在是有够宽敞舒服,和现代的房车几乎也没什么差别了。 而且在路上,元承昊甚至抽空带她去拜访了一个名医,把手腕上的伤也彻底养好了。 虽然元承昊把她照顾的很是妥帖,但苏遥在心理上仍然和他很疏远。 大概是因为他的变态行径已经深入人心了吧,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不管他表现的多君子多绅士,她都没法再用正常的眼光看他了。 有元承昊在身旁,他们很顺利地进了京城,并且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皇宫外面。 苏遥利落地跳下马车,舒展了一下筋骨。 马车里就算是再舒服,终究是个封闭的空间,住久了人总会觉得浑身都别扭。 “那么,祝你好运。”元承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他一贯的玩世不恭的语气。 苏遥好奇地回过头去:“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他千里迢迢赶到北关,好像就是为了告诉她林逸云要被处斩的消息的。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元承昊也是想救林逸云的。 但是看现在这个架势,他好像是要让她一个人进去? 这个世界的男人真特么的靠不住,有一个抓她去冲锋陷阵的楚王还不够,眼前的元承昊又要让她独自一人去闯皇宫,真当她是无敌女金刚么? 去就去,谁怕谁啊,不就是皇帝老儿嘛,她一点都不怕!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后,苏遥潇洒地冲元承昊挥手拜拜,然后就抬头挺胸地走进了皇宫。 现在是正午时分,皇帝肯定不会在武英殿了,不知道这会儿去了那个妃子的宫里吃午饭。 苏遥抓住几个宫女问了,却一点结果也没问出来。 她是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皇帝的行踪简直是后宫里所有女人都关心的问题,要是不塞过去足够的银子,谁肯告诉她! 这大热的天,苏遥没走一会儿就出了一头的汗,眼看过了假山那边有一片树荫,便想过去乘会儿凉。 谁知道她才刚走到假山旁边,身后便突然伸出了一双手来,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硬是把她拉进了假山的山洞里。 不会吧,在皇宫里也有人敢绑架她? 苏遥竭力挣扎着,瞄准那个混蛋的脚就要踩下去,谁知道却被他灵巧地躲了过去。 她用手肘向后捣去,那人倒是条汉子,硬生生挨了几下也没出声,更没放手。 直到把她拖进了山洞的深处后,他才略微松了松手,免得苏遥被捂得闭过气去,同时凑在她耳边说道:“是我。” 男人的声音很是嘶哑,而且因为声音小的原因,听着不是很分明。 这个声音从来没听过,所以苏遥刚得到自由,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毫不客气地一拳打过去:“谁跟你自来熟!” 男人只抬起一只手,就把她的拳头拦住了。 在昏暗的山洞里,苏遥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男人的面目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话说……好像是有点儿眼熟,只是……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苏遥也觉得自己有点儿不靠谱,看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竟然是京城里的无数少女要失望了。 只不过十天没见而已,从前风流倜傥的楚王殿下竟然憔悴成这样儿了,脸颊消瘦了些不说,脸上的黑眼圈都快占满半个脸了。 “等等,”苏遥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回京城的速度估计已经刷新了大燕新记录,但是,他怎么可能比她更快,已经在皇宫里等着她了? 看他的样子,就好像这些天都没睡觉似的,他该不会是……也像她和元承昊那样,一路不停地换马赶来的吧? 倒是有种办法能让他能快,就是不用马车,单枪匹马的赶路。 但是……这种运动强度,是个人都撑不住啊! 不过,看到他的这副鬼样子,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没错。 萧誉没心情向她解释这些,一连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他最后这三天压根就没合过眼,身体机能随时都会到达极限。 他抓住了她的肩膀,神情有点急切:“你现在不能去向皇上求情。” 苏遥一下子就炸毛了:“为什么不能去,我再不去的话,林逸云明天就要被砍头了!” 萧誉眸色一沉:“就算你现在去了,他明天还是一样要被砍头!”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把苏遥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迟疑了片刻,她才问出这一句话来。 萧誉眼眸低垂,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证据,之所以这么急匆匆赶来阻止她,只是因为直觉。 他直觉地认为,元承昊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帮林逸云,而且,苏遥就这么直冲冲地闯了去,也未必能说动他的父皇。 父皇心里在想些什么,是谁都揣摩不准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自毁江山栋梁,明知道林逸云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却要因为一点失职的罪名就被处斩。 简直就是故意找碴的节奏,但问题是,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西关和北关的主帅同时出事,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在查明真相前,所有人都有嫌疑,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元承昊。 虽然想得很多,但面对苏遥时,萧誉只是简短地回答道:“我不相信元承昊。” 苏遥本来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高大上的理由,没想到他完全就是唯心主义,根本就是看元承昊不顺眼,所以才会故意打岔。 靠,怎么会有这种男人,亏她刚才还差点相信了他! 苏遥不打算再和他耗下去了,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你要去哪里?” 苏遥连头都没回:“我要去救林逸云,你别在这里碍事了。” 下一刻,手腕上一股大力传来,苏遥被那彪悍的力道甩到了墙上,后背重重撞上了微凉的墙壁。 眼前一花,他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双方的脸几乎只隔了一个巴掌的距离。 “不准去!”萧誉喑哑开口,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遥的表情非常不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和你相比,我宁愿相信元承昊的话。” 萧誉的呼吸略微停滞了一下,心里的酸意无穷无尽地涌上来,酸得他眼睛都绿了。 “你……”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占据了他的头脑,再加上这些天的疲劳过度,他只觉得太阳穴一侧的血脉在突突跳动,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防线。 “放开我!”苏遥用力挣扎着,恨不得能立刻找到皇帝,用这次在北关立下的功劳救出林逸云。 萧誉牢牢地压制住她的所有反抗,不甘心地想再确认一次她的心意。 “你真的信他,不信我?”要问出这句话,不知道有多艰难。 他一生自傲,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要拿自己和元承昊相比,真是……丢脸。 苏遥的怒火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毫不犹豫地大声嚷道:“对,我就是相信他,你根本就不想帮林逸云,把我骗到北关去,路上又走得那么慢,根本就是想害死他!” 听到她这么说,萧誉怒极反笑,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他的笑声显得古怪至极。 “原来……如此。”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才低低地说出这几个字来,带着一种自嘲的语气。 看到他一反常态的表情,好像是受到了不小刺激的样子,苏遥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却很快就被着急的情绪所掩盖了。 林逸云的命已经危在旦夕了,她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和这个男人扯皮? “放开我!”她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话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那两只扣住她肩头的大手缓缓放松了,苏遥立刻抓住机会挣脱出来,大步往山洞的出口跑去。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说服那个老皇帝。 儿子都那么难缠,老子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然而,苏遥才刚跑了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个混球不会是反悔了,不打算放她走了吧? 苏遥心里一慌,越发加快了脚步。 “苏遥。”萧誉叫出了她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声音和语气都一反常态,虽然反复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这个男人,但苏遥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他就站在她身后,深邃的眼眸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让她看不清楚里面藏着的情绪。 她皱起眉头,摆出抗拒的表情:“你还有话说?” 萧誉微微颔首,又向前走了一步,沙哑的语声几乎像是在她耳边响起的:“苏遥,对不起。” 这句话倒是让苏遥大为意外,靠,这个傲气得像孔雀一样的男人,竟然还会说对不起这种话,她没听错吧? 还是,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太离谱,所以受不了良心谴责决定帮她了? 她可是个记仇的人,一定要好好摆摆架子才行! 萧誉又贴近了一步,伸手捧住了她的后脑勺…… 苏遥的心跳差点就停顿了,还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力道方向抬起了头。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了。随着后颈穴道传来的酸麻,她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连一声抗议都没来得及发出。 第122章 林将军他死定了 当苏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记忆一时间断了片儿,让她的脑子有点儿糊涂。 看看周围熟悉的布置,她更是彻底迷糊了。 她之前是在哪儿来着,怎么感觉好像很久没有回到过这个房间了,这里……好像是晋王府吧? 脖子后面一阵阵的酸疼,苏遥正想抬手去揉一揉,谁知道才刚有动作,她就听到了铁链叮当的声音。 低头一看不要紧,原来她的右手上竟然被栓了条铁链,一动就叮当响。 而铁链的另一头,被牢牢地锁在了床架上,那锁简直比她的拳头还要大,一看就很结实。 尼玛,当她是狗啊,还要用链子锁起来? 敢对她干出这种事的男人,普天之下也就那一个了! 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苏遥总算是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看看窗外的天色,怎么看都好像是早上的光景。 不可能啊,她之前进皇宫的时候都是正午了,难不成睡了一觉时间还能倒退了不成?退也退不回去啊,今儿早上的时候,她和元承昊离京城还差点儿距离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心头,难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苏遥立刻就出了一头的汗,完了,林逸云今天午时三刻就要被砍头了,时间来不及了! 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晃得床都颤抖了还是无济于事。 想到自己从前藏在靴子里的军刺和匕首,苏遥立刻伸长了胳膊去摸,却意外地摸了个空。 低下头时她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个遍,暗藏的毒药和武器都没了。 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苏遥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立刻扯开嗓子嚷起来:“萧睿你个王八蛋,快点滚出来,萧睿,混蛋!” 就在她开骂的当口,在千里之外的西关,城楼下的某处密室里,一个昏睡了好几个月的男人颤抖了一下,还没睁开眼睛就打了个喷嚏。 听到他的动静,在旁边打瞌睡的神医辰墨猛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上去就摸了摸那男人的额头。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我在这里都快被闷出病来了。”辰墨满脸喜色,已经开始想象外面的海阔天空了。 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看上去还很是虚弱。 他正想开口说话,却又接二连三地打了一串喷嚏,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肋骨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喷嚏来势汹汹,辰墨也慌了,忙乱着替病人检查身体,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没着凉啊,这里密不透风的,怎么会打这么多喷嚏……”辰墨困惑地嘀咕了一句,高高地扬起了眉毛,“我说萧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挨骂了?” 没错,真正的萧睿,大燕的四皇子现在就躺在这间密室里养伤。 疲惫地笑了笑,萧睿努力睁开一点眼睛:“我哥呢?” “你哥?”想起萧誉,辰墨就要来气。 身为天下第一神医,从来都是别人好声好气地求他去看病,真金白银奉上不说,还要好吃好喝好睡的伺候着,但是在萧誉这儿,啥都不管用了。 一想到自己当天本来在青楼喝花酒,却被人蒙上麻袋送来了这个鬼地方,陪着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一待就是俩月,辰墨就觉得牙根都痒痒了。 “你那个混账哥哥泡妞去了,根本就不管咱们俩的死活了!”他愤愤不平地说道,倒了一碗药茶喂萧睿喝下。 这回,萧睿的眼睛是彻底睁大了。 “……真的假的?”不要怪他不相信辰墨,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他和哥哥萧誉是孪生子,自打在娘胎里就是最亲密无间的,可是一块儿活了二十多年,他可是从来没见过那个一本正经的老哥泡妞。 别说是泡妞了,他甚至一度怀疑哥哥喜欢的是男人,对女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所以,现在辰墨说的话,就显得有点儿惊悚了。 辰墨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你看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他最近真的很不正常,对了,那个妞儿就是你老婆……原来要当你老婆的那个!” 他只顾着抱怨,完全没想到自己正在喂人家喝茶。 萧睿才刚喝了两口,立刻就被他这句话给呛住了,咳嗽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辰墨这才想起来,床上的是个才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主儿,之前全身的骨头都折了,才长好没有多久,这么个咳嗽法儿实在是有够危险。 他赶忙丢了茶碗,把萧睿扶起来拍背顺气。 病号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说的人是苏遥?” 辰墨看到他那个紧张劲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个邪恶的想法,于是嘿嘿一笑凑了上去:“你不会也对那妞儿余情未了吧,我支持你,和你哥抢去!” 萧睿差点被他气死,愤愤然道:“我抢你老婆去!” 辰墨潇洒地一甩头:“本神医桃花旺得很,不怕你抢,”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一条妙计,“话说,你也躺了几个月了,要不咱们回京城凑凑热闹去?” 萧睿颇为警惕地看着他:“我哥是怎么交待的?” 辰墨撇撇嘴,他那位老哥当然是要他们继续留在西关了,说是这样比较安全,可是这两个月已经快要把他闷出鸟来了,再蹲下去恐怕就要疯了。 所以,他大言不惭地撒了谎:“你哥说等你好了,就去和他会和。” 萧睿没有萧誉那么精明,而且和他认识了也那么久了,压根就没怀疑他这话里有水分。 看萧睿点了头,辰墨立刻就屁颠屁颠地熬药去了,决定使劲浑身解数,让萧睿尽快痊愈。到时候这“晋王”死而复生,身份错位的兄弟俩都跑到了京城去,可就有好戏看了。 他一边熬药,一边念叨了一句:“美人儿徒弟,可不要说师父对你不好啊,给你再送去一个,你也好有挑选男人的余地不是?” 一想到苏遥夹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中间的样子,辰墨就忍不住想笑。 当然,他更期待的是萧誉脸上的表情。 能看到晋王萧誉吃醋,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妙事。 就在辰墨对着药罐子念叨的时候,千里之外的萧誉和苏遥,也双双打了个喷嚏。 只不过萧誉从不迷信,所以喷嚏打过了就完了,压根就没多想。 至于苏遥嘛,她现在正骂得起劲,一个喷嚏根本算不了什么,丝毫延误不了她骂人的进程。 她就这么扯着嗓子叫骂了半天,嗓子都有点哑了,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萧睿你个混蛋,终于敢出来了吗?”她还没看清人就粗着嗓子骂了一句,然而,房门大开后,站在外面的并不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门口站的人影纤细柔弱,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越发显出了她的一把小腰,真是细如杨柳。 苏遥是怎么也没想到,她骂了半天萧睿,正主儿没出现,倒把这只好久没见的心机白兔给引来了。 这可有点儿不大妙,尤其是她现在手腕还被链子锁着,战斗力有限。 万一那小白兔发了狠,叫人来揍她一顿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遥下意识地把铁链往被子里藏了藏,打算把它当做个出其不意的武器。 “大嫂,昨晚睡得可还好?”容玥先发了话儿。 这一声大嫂,把苏遥的一身鸡皮疙瘩都给叫出来了。 她可不想容玥那样,惯会做表面工夫,于是便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不粗鲁也没办法,刚才骂人骂得太起劲,嗓子眼里干得冒火,眼看着就沙哑了。 容玥笑吟吟地走过来,替她倒了一杯茶。 “楚王殿下得胜归来,玥儿很快就要嫁给他了,身为妻子,当然应该替他照料家事,比如……”她笑得温婉可人,“替他照顾一下大嫂。” 苏遥觉得,面前这只小白兔随时会有变身毒蛇的可能,本能地向后靠了靠,想离她远点儿。 “我不需要人照顾。”她粗声粗气地回答道,虽然口渴得很,但一点儿要接过茶杯的意思都没有。 容玥把杯子举了过来:“瞧你的嘴唇都干裂了,还是喝点儿水吧,”看到苏遥明显抗拒的眼神,她笑得更厉害了,“难道你怕我在茶里下毒吗?” “是啊,我怕死了。”苏遥随口应付道。 “放心,我是不会这么容易毒死你的。”容玥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逐渐转冷。 苏遥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小兔子已经亮出了毒蛇的獠牙,还是这副样子比较适合容玥,刚才听她温声细语的说话,真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容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一松,杯子就掉下来,茶水泼在了苏遥的前襟上。 看着她的衣服被水泼湿了,容玥嘴角笑意加深,语气虚伪得令人发指:“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手滑了,幸好茶水是凉的,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会用热茶。” 苏遥皱皱眉头,难道是她低估了这只心机白兔了,难道容玥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泼她一杯茶吗?也太小儿科了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忙得要命,没工夫和你玩。”面对这种人,苏遥想不粗鲁都不行了。 容玥款款转身在床边坐下,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本来皇上听了北关大捷的消息,是想赦免林将军的,只可惜……”她轻轻叹息一声,无限惋惜的样子。 虽然明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但苏遥还是冲动了。 “可惜什么?”她伸手抓住了容玥的肩膀,右手手腕上的铁链也露了出来。 看到她眼底的迫切,容玥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神也变得诡秘起来。“可惜,王爷一早进宫去了,所以林将军今天是难逃此劫了。” 第123章 要找他问个清楚 听了容玥的话,苏遥一时间有些茫然,实在是没听懂这话里的逻辑关系。 她不由得狐疑地看了容玥一眼,这女人不会是脑筋坏掉了吧,王爷进宫和林逸云死定了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就算是楚王那个混球不肯救林逸云,但苏遥觉得,他还没坏到要落井下石的地步。 所以,容玥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单纯地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另有隐情? 看到她迷茫的样子,容玥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你听不懂啊?”她弯弯细细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 看着她眼底闪烁着的光芒,苏遥觉得,这条眼镜蛇已经竖起身子准备攻击了。 要是容玥觉得凭几句话就能打击到她,想法大概太天真了。 然而,事实证明,是苏遥自己的想法天真了。 容玥的声音优雅动听,但在苏遥听来,里面却藏了森然冷意,说不准还藏了几颗毒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喷出致命的毒液来。“王爷怀疑,朝中有人和蛮人勾结,对大燕不利,而他怀疑的这个人,就是林逸云,”容玥特意在这个名字上加重了语气,“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就差点让他被砍了头,你说,要是再加上这个通敌叛国的罪 名,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听明白了她话里阴险的暗示后,苏遥霍然抬眸,心底震惊至极。 短暂的震惊过后,苏遥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来:“我不会相信你的。”这似乎也在容玥的意料之中了,因此她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描淡写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而已,”她扫了一眼苏遥手腕上的铁链,“要不是怕你知道这件事后胡闹,王爷何必要把你 锁在这里呢?” 苏遥抿紧了唇,嘴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虽然明知道容玥不是个好人,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些话确实戳中了苏遥的痛处。 之前,她的怀疑只是一点点,但在听过了容玥说的话之后,怀疑就像是气球一样迅速在心中膨胀起来,到了已经无法被忽视的地步。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在骗她的吗? 口口声声说着会帮她救林逸云,把她骗去了北关,难道事实上,他是想害死林逸云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叛国罪有多严重,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么容玥还真说对了,林逸云这次必死无疑了。 苏遥抬起眼睛,眼底已经迅速涌上了血丝,看着有点吓人。 “话说完了就滚蛋。”她简短地下了逐客令。 容玥轻巧地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林将军真是可怜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脑袋了,皇上要是一生气,说不定还会罚他个五马分尸……” 她故意要说这些话来刺激苏遥,所以嘴上没闲着,路却走得很慢,话都说了好几句了,屁股也就刚离开床边。 听到苏遥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容玥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只不过她还没得意多久,脖子上就突然一凉。 在铁链的叮当声中,容玥的脖子被毫不留情地锁住,向后跌坐在了床上。 苏遥动作迅速地用铁链在容玥的脖子上绕了个圈,手上微微用力,把铁链收得紧了一些,容玥的呼吸立刻就受到了限制,一张白嫩嫩的小脸马上就被憋红了。 “你……想……干吗?”脖子被勒住,容玥连话都没法说利索了。 苏遥咧开嘴,做出一个自认为比较狰狞的笑容来。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看你有点不顺眼,不由自主的就这么办了。”说着,她还恶意地眯起眼睛,把手上的铁链又紧了紧。 打蛇也要打七寸,看着这条美丽的毒蛇在手里挣扎,苏遥觉得,这么看上去确实顺眼多了。 容玥是真的有点儿慌,在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么一出。 她胡乱地挣扎着,本来都有点绝望了,没想到脖子上的铁链却略微松了松,清凉的空气立刻涌入鼻端,缓解了胸口快要被闷炸了的感觉。 容玥立刻抓住机会,气运丹田,高喊了一声救命。 这一嗓子飚得高,容玥自己都喊得眼前一黑,正想缓口气儿再喊,却突然看到苏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下一声“救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硬生生地又被容玥给吞回去了。 她是生怕激怒了苏遥,这脖子上的铁链要是再多紧一会儿,她可能就要没命了。 不过容玥显然是想多了,因为苏遥对自己的力度控制还是很有把握的,就这么点儿力气,最多能把容玥给勒晕过去,想要勒死她还差点儿劲。 苏遥咧嘴笑了笑,晃悠着铁链碰了碰容玥的脸颊,表扬了她一下:“不错,肺活量挺高的,有潜力。” 她这句古怪的话,容玥是一点儿都没听懂,只是怯怯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喊救命。 苏遥倒叹了口气,觉得这个金陵郡主脸蛋不错,演技一流,就是理解能力差了点儿,真是让人忧桑。 “别停着,继续喊救命啊。”她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但容玥还是不敢喊。 不过,好在刚才那一嗓子已经传了出去,晋王府的侍卫们还算是效率高的,没过一会儿就跑了进来。 侍卫们还以为是王府里来了刺客,正摩拳擦掌地打算动手,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幕场景,立刻就傻在了原地。 匆忙赶来的刘伯也吓了一跳:“王妃,郡主,这……” 很明显,是王妃绑架了郡主,里外都算是自家人,这可要怎么办? 叫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苏遥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拿钥匙来,不然你们可能就得替金陵郡主收尸了。” 刘伯他们还没作出反应,容玥已经害怕地叫出声来:“不要啊!” 因为恐惧的缘故,容玥的声音都走了调,听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苏遥毫不客气紧了紧链子:“让你叫的时候你不叫,不让你叫的时候你又来劲儿了,想找死啊!” 被外面的人听见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是采花贼非礼良家少女呢,真是讨厌! 容玥被她这么一吓,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吱声了。 刘伯还指望着能调和一下:“王妃,您千万别冲动,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遥皱皱眉头:“没有误会,我就是拿她当人质而已,快把钥匙拿来,再准备一辆马车,否则我真下手了啊!” 她作势要勒死容玥,吓得刘伯立刻照办。 在侍卫出去办事之前,苏遥还不忘阴阳怪气地补充上一句:“别指望着能把你们家王爷请来解决,只要他一出现在门口,我立刻就……”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杏眼瞪圆了,“撕票!” 刘伯看她这么认真,当然只剩下全盘答应的份儿,赶快打发人去办了。 见他们肯听话了,苏遥才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跟绑匪学来的那一套还真有用,怪不得古往今来是干绑票这一行的,反过来复过去说的都是那一套台词,果然千锤百炼出真知。 不过真是没想到,前世里自己致力于抓匪徒维护正义,这穿越后自己倒干上了这一行,还绑了个大肉票。 只可惜她现在只求救人,不是为了求财,要不然还真能发一笔。 金陵郡主可是皇后的侄女啊,而且还是楚王的未婚妻,敲诈起来都能敲两家的钱了。 容玥被她唇边露出的狞笑吓得魂不附体,只能闭上眼睛当没看见了。 摆脱了限制自由的铁链后,苏遥挟持着容玥登上马车,吩咐车夫直接往皇宫去。 听到皇宫这两个字,容玥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想去救林逸云?”她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苏遥斜斜瞥她一眼:“别废话,免得我看你不顺眼,把你给怎么样了。” 只不过这一回,她的恐吓没有之前好使了。 因为容玥自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于是顺势抛出了一个提议来:“你要是真想救林逸云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苏遥冲她翻了个白眼:“你省省吧。” 管她到底是心机白兔还是毒蛇,反正都不是好东西,这种人主动提供帮助,苏遥自己躲还来不及呢! 见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容玥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不会是想去找睿哥哥帮忙吧,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还对他抱有希望?” 这句话,苏遥没办法像刚才一样无视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得承认,容玥说对了。 她就是这种性子,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能糊里糊涂地就信了别人说的话。 上下两片嘴唇一碰,有多少谎话说不出来啊! 所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苏遥奉行的原则就是眼见为实。 不管怎么说,她和那个男人也相处了不少一段日子,仗都打过一场了,说是出生入死也不为过。 没有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她始终不会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做出陷害忠良的事。 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才行!至于问清楚之后该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 就在这个时候,容玥却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男人都是会骗人的。” 苏遥皱眉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容玥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妖媚,和她的外表极为不符。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还在武英殿和他们商量林逸云的事,我知道有一条密道,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上面的对话,密道入口就在我姑姑的寝殿里,我……可以带你去。”容玥向她发出了邀请。 苏遥眯起了眼睛,一时犹豫不决。容玥却像是窥破了她心里的秘密似的,轻笑一声道:“怎么,你不敢吗?” 第124章 有恃无恐的滋味 半个时辰后,苏遥已经置身于容玥所说的密道中,倾听着武英殿上众人的争论。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密道尽头直通武英殿上的一根柱子,顺着台阶爬上去就行了。 大概没人能想到,这么多盘龙柱之中,竟然有一根是中空的吧,更没人能想到,现在就有个人站在柱子里偷听。 皇后这一手还挺厉害的,想偷听朝政的时候分分钟就来了。 不过,里面的空间实在是有够逼仄,苏遥才站了没两分钟,就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儿浑浊了。 不过,周围的声音倒是听得很清楚,显然,她现在就置身于文武百官中间。 苏遥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尽量做到无声无息。 这朝廷上武将不少,万一有个把功夫好耳力足的,把她给揪出来就不好了。 林逸云叛国之事,显然是大燕朝廷上一件棘手的案子,文武百官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 然而,林逸云为人耿直,平常不善于交际,帮他的人少之又少,到了最后,已经听不见什么替他说话的声音了。 这时,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钻入耳中,听上去好像是二皇子萧俊的声音。 “父皇何必那么烦恼,既然四弟说的证据确凿,对于这种叛国之人不必手下留情,照原定的计划处斩不就行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个王八蛋萧俊,人命关天的事被他说的这么简单,一听就没安好心! 下回再见到这个人,她一定要狠狠给他点教训! 苏遥正在生气,元承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所谓的证据确凿,不过是楚王殿下一张嘴说的而已,北关的奸细又没能活着带回来,至于供词是什么,还不是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元承昊的声音懒洋洋的,摆明了就是在和那两位皇子作对。 萧俊冷笑一声:“靖阳侯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四弟诬陷林逸云吗,简直是笑话!”元承昊也真是敢说,连在面子上否认一下都不肯,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是啊,什么证据都是他说的,我当然觉得他是嫉妒林将军的军功,所以存心陷害,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都快到京城了反而遇袭了 ,好几个证人竟然一个也没活下来。” 苏遥听得暗自心惊,原来他们在靠近京城的地方又一次遇袭了,不知道秦婉柔怎么样了。 这一次抓回来的奸细全部被灭口,战斗的惨烈程度应该比她经历的那一次要高。 她之前也没听过那几个奸细受审啊,为什么楚王会把这盆脏水泼到林逸云身上?难道…… 苏遥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凉了一大半了,难道真的像是容玥说的那样,想弄死林逸云的人就是楚王? 那么,他之前说会帮她救林逸云的那些话,就都是骗她的了? 骗子,骗子,男人都是天生的大骗子! 她正在心里痛骂他,那个骗子就施施然开了口,而且声音还离得很近,好像就站在旁边似的。 真是晦气,偷听一下竟然也站到了他旁边,苏遥顿时觉得头皮紧了紧。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说。”他们吵了那么久,苏遥还是头一回听见皇帝老儿发话,还只说了一个字,真是够言简意赅的。 她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容玥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似乎很快就能揭晓了。 苏遥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然而越是听下去,就越是心寒。 心理作用一向是强大的,从心寒到体寒,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刚才苏遥还觉得柱子里闷热,现在就觉得这里已经变成了冰窖,还是摆放万年寒冰的那种。 她的脑子里已经是混乱一片了,在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里,几个大字明显地蹦了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竟然差点爱上了这样的男人,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刚才,那个男人说:“儿臣认为,林逸云私通敌国,罪无可赦,在处以极刑之前,应该送进大理寺严刑询问,把同党一网打尽。” 后面他们再争论些什么,苏遥已经听不清楚了,也不想听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真的是他要害林逸云。 苏遥走下陡峭的台阶时,腿不由自主地一软,差点摔倒了。 她现在神情有点恍惚,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弄出了点动静。 这点轻微的声音却被萧誉的耳朵捕捉到了,他抬头看着身边的柱子,眸底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这个时候,苏遥已经走出了密道,回到了皇后的寝宫里。 她抬头瞟了一眼,没看到有拿着刀剑的侍卫上来抓自己,就非常淡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现在,她是需要一点儿时间和空间,来消化下刚才听到的事,顺便想想该怎么救林逸云。 劫狱?显然不可能,就她这点儿本事,恐怕连大理寺的门朝哪开都没弄清楚,就已经被抓了。 劫法场?得了吧,比劫狱还惨,完全没有参考意义。 最郁闷的是,除了这两个比较崩溃的主意之外,其他的办法她愣是没有想到。 容玥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色,脸色眼看着就晴朗起来了。 上回皇后确实是想杀了苏遥永绝后患的,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蛮人来,这一场仗打完,旧事重提就有难度了。 毕竟现在晋王妃成了打赢蛮人的功臣,而且更重要的是,据说晋王把什么兵法也传给了她,据说那场胜得诡异的仗,就是兵法神奇之处的最好证明。 一开始,皇后和其他人都一样,认为兵法是个鸡肋的玩意儿,能不能发挥出效果还要看人,但苏遥硬是把她的这个观念给推翻了。 现在,这事儿已经越传越邪乎了,甚至有人说,只要能得到晋王传下来的兵法,谁都能当战神,战无不胜! 所以,从前苏遥在皇后眼里,就是一颗单纯的眼中钉。 至于现在嘛……还是颗眼中钉,只不过是块挂着肥肉的眼中钉,分量不一样了。 皇后是个非常懂得战略的人,听了容玥的报告后,果断决定先拉拢苏遥,等把油水榨的差不多了之后,再去拔掉这颗眼中钉。 所以,看到苏遥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之后,皇后心里很是得意,就坐等她主动来求助了。 只可惜,在苏遥的概念里,向皇后求助,简直是比劫法场还要崩溃的办法,所以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皇后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觉得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有点儿漫长,于是给侄女递了个眼色,让她去打头阵。 容玥想来是最体贴姑妈的,于是义不容辞地来当说客。 “之前我也说过了,如果你真是那么想救林逸云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你觉得……怎么样?”容玥摆出了最天真无害的表情,九成的人都能被她给骗过去了。 这回,苏遥并没有一口回绝她,而是反问了一句:“怎么帮?” 容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回头看了皇后一下,得到对方的首肯后,才把计划说了出来。 “其实,皇上怎么处置林逸云,并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还不是要看重臣和皇子们怎么说,要是皇子里,有能帮林逸云说话的人,他不就有了一线生机了?” 大概是在皇宫里被熏得太久了,所以容玥有个不管说什么都要拐弯抹角的毛病,听得苏遥很是不耐烦。 尼玛不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明明十个字就能说完的话,偏要整出百把个字来,要不是理解能力强点儿的人,估计听完一段话就被绕得云里雾里了。 “你说的是你表哥吧?亲生的那个。” 容玥话里的意思多明显,无非就是说能找人给林逸云帮腔。 和她关系最好的皇子,当然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那位大皇子萧铭了。 容玥还没来得及夸她聪明,苏遥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了一句:“他说话能管用吗?” 在苏遥看来,那个萧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子,说好听了是恪守中庸之道,绝不做出头鸟,说难听了……其实就是个废物。 几个皇子里,她唯一没见过的就是这个大皇子了。 不过能让自己的亲娘和表妹冲锋在前的男人,估计也没什么出息了。 萧铭在苏遥眼里是个废物,在皇后眼里心里却是个宝贝疙瘩,所以听了这句鄙视自家儿子的话后,皇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要不是看在那部神奇兵法的份上,皇后真想扑过去掐死这个小蹄子。像容玥那种聪明人,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替自己的亲表哥找面子了,于是便开口往他脸上贴金道:“萧俊一向是唯表哥马首是瞻的,只要铭表哥肯帮林逸云,他肯定也会帮忙,而且,除了他们之外,皇后姑 姑要是肯在姑父面前说说好话,林逸云肯定会没事。” 苏遥非常夸张地挖了挖耳朵,然后把手指头吹了吹。 这个粗鲁的举动看得皇后和容玥直皱眉头,恨不得能离她远点儿。 把这姑侄两个恶心的差不多了之后,苏遥才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听上去倒是挺诱人的,不过,我总觉得你没这么好心。” 容玥之前已经够耐着性子和她说话的了,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苏遥,你别太过分了!” 她还想再指责苏遥两句,却听到皇后姑姑在身后咳嗽了一下。 容玥当然明白,皇后是要让她再忍耐一下,先把条件谈好了再说,只好闭上了嘴。 苏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看来,这俩人是有求于自己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没想到她苏遥,也会有在皇后面前有恃无恐的一天。 既然有筹码,交易不妨就谈一谈,只不过她好奇的是,皇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曾经想弄死她的皇后,突然就转了性了? 第125章 老男人卖萌可耻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苏遥颇为不雅观地跷起二郎腿,摆出了前世最爱的谈判姿势。 这是指导员教她们的谈判要点,越是表现的轻松随意,越是会带给对方压力。当然,这是在己方占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 刚才皇后一反常态的举动,让苏遥觉得,现在自己就是占了绝对优势。 到底是什么东西,对皇后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苏遥一时间浮想联翩,甚至连晋王府的地底下是不是埋了个宝藏这种事都想了一下。 反正,能确定的是皇后现在不想要她的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让容玥来向自己示好了。 看着苏遥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后都快气得七窍生烟了,因为眼前的情况和她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皇后的想象中,应该是苏遥来求她帮忙才对,现在怎么好像是反过来了? 碍于面子,皇后并不想这么快就说出来自己的条件,容玥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这姑侄俩非常一致地沉默了。 见她们俩这么爱面子,苏遥索性拍拍屁股站起来:“不说算了!” 容玥也不知道姑妈是什么意思,不敢代替她乱做决定,所以没吱声。 皇后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厉声喝道:“苏遥,你不要太过分!” 苏遥就差笑出声来了,还真是一家人啊,姑侄俩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几乎一模一样,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俩是一丘之貉似的。 她现在心情不好,不介意拿这两个女人开涮。 于是,苏遥用手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悔恨的表情来:“是啊,我不能这么过分,把您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其实,您什么条件都没有,就是发了善心,想要帮林将军的,对不对?” “……”皇后张了张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把自己气得干瞪眼。 这要让她怎么说,说是吧,面子上是圆满了,但是自己亏本,说不是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看到皇后被气得脖子都粗了,苏遥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是好了那么一丁点儿。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这么大的事儿,您可能还需要考虑考虑,要不等您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苏遥就打算离开这个憋气的皇宫。 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皇后终于还是没沉住气给说了出来:“本宫要晋王传给你的兵法,只要你把它交出来,本宫就可以帮你保住林逸云的命。” “兵法?”苏遥的脚步停了下来,心里确实有点儿小诧异。 她猜了半天也没猜到皇后想要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的脑子不顶用了,没想到皇后要的,压根就是个子虚乌有的东西。 要不是皇后现在提起来,苏遥都快要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这都要怪那个渣男,要不是他信口开河,她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不过,是麻烦还是机会,就看她怎么利用了。 要是利用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趁机把林逸云给捞出来。 苏遥的眼珠转了转,愣是没有回头,迈开步子就走了,留下皇后在身后干瞪眼,却又没什么办法。 那兵法不是个物件,也不是本书,据说是晋王临终前口述传给苏遥的。 要是苏遥不愿意吐口,这世上没人会知道晋王的兵法里到底都有些什么。 所以,皇后就算是再生气,现在也不能拿苏遥怎么样。 苏遥也正是拿准了她的这种心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果然,一直到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皇后的寝宫,也没人敢来拦她。 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风光,苏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后的寝宫虽然华丽,但总有中阴气森森的感觉,听说皇帝冷落皇后很久了,大概女人寂寞久了,连屋子里都会有种怪异的气氛,让人觉得不舒服。 皇后和容玥想要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兵法,是真的让她有点意外,不过也松了一口气。 这好办啊,反正大家都认定了,世上就她一个人知道那个兵法的内容,那不就等于是,她想怎么胡诌就怎么胡诌嘛。 前世里她也是背过几篇孙子兵法的,把它们写出来,再随便写点儿什么凑数,估计糊弄一下皇后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有就是,皇后的要求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苏遥觉得自己已经大概猜到林逸云倒霉的原因了,显然,朝中有人把目光瞄准了兵权。 但是兵权这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哪怕是皇亲国戚,要是没有些军功打底,也甭想沾兵权的边儿。 想立功,那也不容易,得有仗打才行。 但军中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了林逸云和晋王这帝国双骄,守住了两个战事最频发的边关,从他们手里抢仗打,难度岂止是一个高就能形容的。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晋王挂了,林逸云也离挂不远了,苏遥觉得,她简直都看见大把的好机会冒上来了。 比如她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打了场胜仗,立了一功。 这朝廷,眼看着就要不太平了。 而那个人,也是那群利欲熏心的人中的一员吗? 一想到那个妖孽渣男,苏遥刚刚明朗一点儿的心情就又阴沉了下来。 不能想他,不能想他,她现在应该多想想怎么把林逸云捞出来才对! 搓了搓自己的脸,苏遥打起精神正要回去,却差点迎面撞上个人。 “夫人!”看见了她,元承昊惊喜地叫了一声。 苏遥恨不得能捂住他的嘴,又怕被其他宫人看见了造出更多的谣言来,只能压低了声音骂道:“夫你个头啊,不乱叫会死吗?” 元承昊颇为委屈地嘟起了嘴,眼睛也眨巴得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和那天在车上的表现一模一样。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就算不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也要被激发出天生的母性来了。 只可惜,苏遥现在免疫力超群。 “一大把年纪了,还卖什么萌,真可耻!”留下这么句评语后,苏遥就昂首阔步地在前面走了。 元承昊站在原地愣了愣神,然后竟然笑了。 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对他做出这种评价,稀罕,真是稀罕。 含笑看了一眼苏遥的背影,元承昊也跟着追了上去。 他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苏遥却转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喂,你有空没?”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迅速地抛出了自己的提议,“陪我喝酒去,就去你上回的那个地方,哪里的酒感觉还不错。” 元承昊差点又愣住了,不过经过了苏遥三番五次的轰炸后,他也已经习惯了这姑娘跳脱的思维了。 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带个姑娘去喝花酒,还是百里挑一的漂亮姑娘,估计全京城的男人都会嫉妒死他吧。 他的一双桃花眼都笑得弯了起来,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果然,当他和苏遥走进青楼的时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所有人都直了眼。 元承昊的老相好宁宁姑娘正想上来招呼,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苏遥,脸色就变了。 她可没忘记,那天在包厢里,就是这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拿利器顶着自己的喉咙,恶狠狠地逼问自己侯爷的来历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宁宁姑娘立刻花容失色,犹豫着不敢上前。 今天有苏遥在,元承昊也不打算让别人作陪了,于是挥挥手,放过了吓得瑟瑟发抖的宁宁姑娘。 只要有银子,老鸨对于做什么生意,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 更何况像是靖阳侯这样的贵客,她根本招惹不起,不管人家想怎么样,她都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在众人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去了位于顶楼的雅座。 上好的美酒摆了上来,在替苏遥斟满酒杯后,元承昊并没有立刻把酒杯推过去,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讨厌喝酒吗?” 苏遥红唇微扬,毫不犹豫地伸手从他手中夺过酒杯。 酒杯是用上好的白玉雕成的,但是她的手指却比白玉的质地还要细腻光洁,让人移不开目光。 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苏遥潇洒地一转手腕,把杯底亮给他看。 “我是很讨厌喝酒,但是听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最有效。”说着,她已经拿过酒壶,替自己又满上了一杯。 见她喝酒喝得这么急,元承昊不由得扬起了眉毛:“你不怕喝醉?” 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扫了一下,显然在这句话后面,还有其他的意思。 苏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相信你。” 她举起酒杯在他的杯子边沿碰了一下,然后就送到了自己唇边,闭上眼睛享受着醇香的酒液。 表面上看来,她是闭着眼睛的。 而实际上,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线,把元承昊陡然凝结的表情尽收眼底。 酒气从胃里向上涌去,在她的脸颊上熏蒸出了酡红的色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苏遥清澈的眼睛也染上了醉意,眸底似有流光宛转。 她放下酒杯,眼睛定定地看着元承昊:“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元承昊略微有点困惑,迟疑着问出口来:“你说的是?” 苏遥嫣红的唇畔微微上扬,眼眸却似醉非醉地垂下了少许:“你说过,会娶我。” 元承昊只觉得心口一热,不知道是因为酒的作用,还是因为她刚才的那句话。 “当然……”他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但才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她打断了。 苏遥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住他,眼里似乎有少许水光闪动:“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云哥哥送我出嫁,上次没有这样的机会,以后……大概也没有了吧。”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把杯子里最后的几滴酒倒入口中,便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第126章 她答应嫁给我了 元承昊神情复杂地看着伏在桌上睡去的少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在她的头发上抚摸了一下。 他的手指一寸寸滑过柔韧的发丝,反复流连,恋恋不舍。 而他不知道的是,苏遥现在根本就没有睡着,并且因为他的触碰而暗自咬紧了牙关。 尼玛她容易吗,为了把林逸云捞出来,连色相都牺牲了。 幸好在进宫前,她在药铺里买了一些现成的丸药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有一样是解酒丹。 要是在前世,她根本就用不着这种东西,单枪匹马就能把一桌的人给喝趴下。 然而今时不比往日,就算是吃了解酒丹,她也只敢喝两杯酒而已。 毕竟,上次醉酒的经历简直太不光彩了。 希望药铺的老板没有卖假冒伪劣产品,她可不想在元承昊面前真的醉过去。 装醉有个好处,很多清醒的时候不能说的话,都可以借酒撒疯地说出来。比如说刚才,她就大言不惭地提醒了一下元承昊上回求婚的事。 当然,装醉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在清醒后,可以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归咎于是喝醉了才说的疯话,耍个大大的赖皮。 苏遥也不确定元承昊会不会帮忙,不过管他呢,病急乱投医,广撒网多捕鱼,反正有一点儿机会,她都要去试一试。 感受着头发上传来的轻微震动,苏遥强忍住把他的爪子从她头发上薅下去的冲动,硬是一动没动。 从元承昊的表现来判断,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演技还不错。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那杯烈酒。 要不是酒那么烈的话,她也不至于会被辣出眼泪来。 不过也幸亏了那点眼泪,让她的戏更逼真了一些。 从某种程度上说,元承昊还真算是个君子,至少,在她“喝醉”之后,他没有占她便宜,而是非常君子地把她送回了晋王府。 这样也好,让她装一时半刻行,总是这么装下去,全身的骨头都要僵了。 所以,当马车终于停下时,苏遥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元承昊轻轻俯身,把手从她的颈后和膝窝处抄过去。 但是,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他却并没有立刻把她抱起来。 苏遥特别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在抽什么疯,但已经装到这份上了,要是突然蹦起来可能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她硬是一动都没动。 手脚保持不动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让睫毛不动,可就有点儿难了。 苏遥越是想忍住别动,越是觉得自己眼皮乱颤,真是要疯了。 看到她浓密的睫毛正在轻轻颤动,元承昊轻轻地笑了一声,眉眼弯弯。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她是在装醉,只不过没想到还能亲眼验证一下,看来她的定力,确实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故意把身子俯得更低些,鼻尖已经触上了她额前的发丝。 看着她细软的头发在他的呼吸下微微颤动,元承昊嘴角微勾,眸底染上了些许暖意。 他不知道,苏遥都要在心里骂娘了。 尼玛这个变态到底在干吗,她只觉得额头有点痒,又不能伸手去抓,真特么比酷刑还难熬。 他就不能离远点吗?真是要疯了! 就在苏遥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悦耳的声音。 “我知道你没有醉。”这是元承昊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抹狡黠。 苏遥的睫毛忍不住又颤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说不定,那个变态是在刺激自己呢,要是真的睁开眼睛就上当了。 看到她还在硬扛,元承昊眸底的笑意更深。 他低下头,用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然后才在她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林逸云。”看到她的睫毛因为这个名字而颤动得更明显了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元承昊微微用力,就把苏遥从车座上抱了起来。 在抱着她走下马车时,他的声音变得郑重了起来:“我会想办法救他,但不是因为你今天骗我的事,而是为了向你证明,我的诚意。” 在她小巧的耳垂边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元承昊已经抬起了一双色泽妖异的眼眸,挑衅地对上了萧誉的目光。 萧誉就站在晋王府门口的台阶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看到他恼怒的眼神,元承昊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仿佛宣誓主权一样把怀里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毫不犹豫得举步走上台阶。 萧誉不动声色地横移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伸出了双臂。 然而这一次,元承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把苏遥交给他。相反,他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 薄如刀削的唇抿紧了,萧誉竭力压住眸底的怒意,沉声道:“放开她。” 元承昊挑衅地扬起了半边眉毛:“上次我放手了,但是这次不一样。” 萧誉的眸子冷得仿佛凝结了万年寒冰:“本王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要不是顾忌对方怀里还抱着苏遥,他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元承昊轻俏地挑起嘴角,语气要多贱就有多贱:“半个时辰之前,我和遥儿姑娘还坐在春风楼喝酒,是她主动邀请我的。” 听到他的这句话,苏遥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能立刻伸出手来堵住他这张毫无遮拦的嘴。 混蛋啊,他说完话就能一走了之了,但她还要留在晋王府里,和那个又小气又毒舌的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啊! 苏遥突然有点儿后悔了,她刚才就应该顺坡下驴,直接说自己醒了,不就能免去被抱下车的麻烦了? 但是现在,真是进退两难。 元承昊感受到了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震颤,一张嘴却是变本加厉。 “差点忘了说了,遥儿姑娘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请你们喝喜酒……”他还没说完话,怀里的姑娘就一个鲤鱼打挺跳了下来。 苏遥已经后悔死了,刚才这家伙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她就该堵上他的嘴。 她用力在元承昊的胸口推了一把,直推得他向后退下了台阶。 看到刚才还在装醉的姑娘一瞬间就变得如此生猛,元承昊非常好脾气地笑了笑:“你酒醒了?” 酒醒你个大头鬼啊,老娘根本没醉过好不好! 苏遥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你快走吧!” 元承昊却向前走了一步,甚至还大胆地抓住了她的手,一双棕色的眼眸探询地望住她:“你害羞了?” 这一回,苏遥终于忍无可忍了。 “害羞你妹啊,混蛋!你能赶快闭上嘴滚蛋吗!”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边推一边走,总算是把这个祸害给推上了马车。 元承昊还不甘心地掀起帘子来想要说什么,却被苏遥一巴掌推在脸上,硬是把他给拍回去了。 她的小手柔弱无骨,拍在脸上简直都是享受,所以元承昊甘之如饴,没有再把头伸出去。 “快点赶车!”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看得目瞪口呆的马夫,苏遥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那马车夫从来没见过自家侯爷对谁这么有耐心过,简直惊愕得无以复加,被吼了一句才恍惚地举起了鞭子。 终于看到那辆风骚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苏遥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完全地呼出去,就立刻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才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萧誉正站在自己背后。 刚在元承昊面前演了一大段戏后,苏遥实在没有心情对他再去玩什么手腕,于是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让开。” 没有任何反应,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个雕塑似的,牢牢地杵在原地。 算了,既然他不动,那她换条路走好了。 苏遥挪动着疲惫的脚步,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 虽然在喝酒前已经服下了解酒药,但酒力的作用好像并没有完全被化解,至少现在后劲儿有点上来了,苏遥觉得自己的脚步有点儿虚浮。 她恍惚了一下,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儿被一块不平的地面给绊倒了。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臂,帮她站稳了脚跟。 “那什么……谢了。”苏遥顺口嘟囔了一句,就想继续向前走。 但是,手臂上的束缚却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苏遥困惑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这个男人毫无表情的侧脸。 “我已经站稳了,所以……”苏遥伸手指了指他的大手,“可以放开了。” 说话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有点儿大舌头,看来那酒是挺有后劲儿的,她现在连说话竟然也都说不清楚了。 万幸,这时候元承昊已经滚蛋了,要是在他面前就醉倒了,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啥样。 因为酒精的作用,苏遥的大脑现在有点儿迟钝了,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更大的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看着她醉眼朦胧的样子,萧誉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一弯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在府中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抱着苏遥穿过了亭台楼阁,一直走到了晋王府的后院。 后院里,有一个花池,里面开满了荷花。 而萧誉抱着苏遥站到了花池边上,只停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把她丢了下去。 冰凉的池水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苏遥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很多。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好端端地就下水了? 她在刺目的阳光中抬起头来,视线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如此熟悉。这样的事,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曾经上演过一次了…… 第127章 她竟然想改嫁! 苏遥混乱的思绪里,忽然蹦出了不久前发生过的一幕。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晚上,因为中了苏莹的阴招正在遭受折磨,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把她丢进了冰冷的水里。 这个混蛋,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的行为还是这么粗暴,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好在这个花池里的水并不深,她很容易就站起来了,就是这一身衣服算是报废了。 她正打算爬上来,却忽然看到对方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 苏遥顺着萧誉的目光低下头去,才发现了问题所在,一下子就蹲回了水里。 这一下子动作太猛,让她呛了几口水。 她还没来得及把水吐出来,身边就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个大家伙掉进了水里。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后背,力道恰到好处地拍了拍,帮她把呛进肺里的水给拍出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苏遥完全没有了道歉的想法,而是用力地推开了萧誉。 “你看什么看,快转过去!”幸好水面上漂着荷叶,足够她遮挡住自己。 夏天的衣服穿得这么单薄,刚才被水打湿了之后就完全贴在了身上,把身体轮廓勾勒得一览无余。 而那个混蛋,刚才竟然还在盯着她看,真是不要脸。 萧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间,墨色长眉轻佻地一扬:“酒醒了?” 森森地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所以苏遥对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口气:“关你什么事,快转过去!” 萧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听话转过去了。 看到他宽阔的后背,苏遥总算是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往岸上爬去。 泡在这池子里的感觉真不怎么好,种荷花的地方嘛,底下都是淤泥,走起路来不停打滑,她有好几次都差点跌回到水里去。 而且,被她这么一折腾,池子底下的淤泥都被搅合起来了,原本清凌凌的水早就变浑了,真是让人连多待一秒钟的欲望都没有。 苏遥正在努力往岸上爬,脚腕处却突然传来了一抹异样的触感,好像有个活物从她脚边蹭过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感受一下,那种黏腻冰冷的感觉就再次袭来,这回还变本加厉,彻底把她的脚腕给缠住了。 苏遥一下子就僵在了水里,连动都不敢动。 她咳嗽了两声,想要引起萧誉的注意,谁知道那家伙像是铁了心似的,连头都不肯回。 感受着水蛇缠绕在脚上的感觉,苏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又无计可施。谁知道那蛇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万一她动了就随便啃她一口,那岂不完蛋了? 苏遥急得心里都要出火了,这时,许久没听到动静的萧誉终于转过了头来。 看到她僵直地站在水里,他显然不能理解:“你在干吗?” 感觉到那条蛇缠得越来越紧,苏遥连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用口型告诉他:“蛇,有蛇!” 看懂了她的口型后,萧誉简短地冲她一点头,然后就低头潜进了水里。 苏遥提心吊胆地等着,但直到水面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他还没有上来,而且脚腕上奇怪的触感也没有消失。 靠,不会是这么浅的池子也能淹死了吧? 苏遥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动,真是要多郁闷就又多郁闷。 就在她再也忍不住,想要跟着潜进水里去一探究竟时,水面上却突然起了波动。几乎是在一瞬间,脚腕上的冰冷黏腻的触感也消失了。 水花越来越大,萧誉从水底钻了出来,把手里已经被扯成了两截的蛇打量了一番。 “不是毒蛇,你怕个什么劲儿。”他轻蔑地说着,把两截蛇身扬手丢到一边。 被这么蔑视了,苏遥很是不服:“我又没亲眼看见,怎么知道它有毒没毒!” 要是早知道那只是条没毒的水蛇,她才不会表现的那么怂呢! 为什么,每次她以为自己已经丢脸丢到极致的时候,总会发生点儿更丢脸的事呢?而且还总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丢脸! 苏遥郁闷地转身往岸上爬去,却不小心在淤泥上滑了一下,几乎是一头扑进了萧誉的怀里,还差点连着他一起撞倒。 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像是拎小鸡一样从水里拎了起来。 有了萧誉的帮忙,苏遥总算是平安地到了岸上,没有在花池的泥泞里继续折腾。 然而,都已经上了岸,这男人非但一点儿放下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弯腰,就用老姿势把她扛上了肩膀。 被人扛着的滋味本来就不怎么舒服,尤其是现在,她大头朝下,从衣服上滴下来的水毫不客气地倒流到脸上,糊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鼻子里还是酸溜溜的,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苏遥知道和这野蛮男人讲道理也是白讲,干脆听天由命,反正他总是要把自己放下来的。 好,她忍了! 只是,这忍的时间,好像有点儿长吧? 晋王府才有多大?从后院到她的房间并不远,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苏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双脚已经安然地落到了地面上。 眨巴了一下眼睛之后,她彻底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这这……这是哪里? 凭她有限的知识来判断,这里倒和前世里的某个地方很像——洗澡堂! 这间屋子比一般的房间都要宽敞高大许多,正中间的地板上挖了个池子出来,大小几乎可以媲美个游泳池。 水面上有淡淡的雾气缭绕,而池子四面各有一个兽头似的水龙头,正在缓缓地往池子里面注入热水。 前世里,苏遥还是在小的时候,和一群同时接受训练的小伙伴们去过澡堂。 自从她长大之后,有了自我意识,就再也不肯和其他人一起洗澡了。 所以,看到这么大的洗澡池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走。 但是,萧誉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样子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锦袍都被荷花池里的水弄脏了,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答水,头发和脸也是湿漉漉的,是前所未有的狼狈样子。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来,他的眼珠却显得更黑了,黑到让人看一眼都担心会沉下去。 苏遥不敢接触他的目光,略为慌乱地低了头,双手交叉挡住某些曲线毕露的地方。 她先发制人地开了口:“我……要赶快回去换衣服洗澡了,麻烦你让让……” 萧誉反而更加逼近一步,声音非常悠闲:“这里就有热水。” 苏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雾气缭绕的水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喜欢这么大的洗澡盆。”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鸳鸯浴的标配嘛,光是看看就觉得暧昧的了,别说是真跳进去洗了。 萧誉轻笑出声,伸手拉了拉她湿透的衣领,怀疑地问道:“你这个样子能出去?” 现在这个样子,当然是有点儿狼狈,但是苏遥宁愿站到大街上接受一群人的注目礼,也不愿意站在这里像猎物一样被他盯着。 她低了头就想从他身边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反而变得凝重起来了,似乎还隐约含着怒气。 “本王上次提醒过你,不准再和元承昊见面,你却连犯了两次。” 他专制霸道的话苏遥也听过几次了,但每次听,都是一样的让她火冒三丈。 “我不要你管!”她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 他凭什么来管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叔子而已,她只听说过长嫂如母,还没听说过哪个小叔子吃饱了撑的来管大嫂的事的,他管得着吗? 但是,男人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地扣在她的胳膊上,而且还有越来越用力的趋势。 苏遥对他怒目而视:“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她都快要难受死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就像是无数条蛇缠在身上似的,又湿又冷,而且被这里的热气一熏,还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荷花池里的水太脏了的缘故。 而且,之前被冷水一激,暂时压下了酒力,但并没有完全化解掉。 现在她站在这里,都觉得脚有些发软,胃里也有点火辣辣的感觉,正在逐渐地向全身扩散。 被冷水泡过之后,被强行压下的酒力现在要反扑了,而且还是来势汹汹的样子。 萧誉的黑眸牢牢锁住她的脸,一字字问道:“元承昊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元承昊说的话……哪一句? 苏遥也懒得从脑子里把之前的对话给翻出来了,反正她的脑子现在正面临着变成一团浆糊的危险,还是能不动就不动,动了说不定会吐。 “差不多吧。”她给了个自以为是模棱两个的安全回答,然后就用力去掰他的手。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男人的眸色就陡然一沉,阴沉得像是能把她整个给吞下去。 按照萧誉的理解,她的这句回答就等于是承认了。 而这一点,简直让他快要发疯了! 她竟然真的会答应嫁给元承昊! 她的正牌夫君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就站在她面前,她竟然把脑筋都动到了改嫁上面! 这些话在萧誉脑子里轮番轰炸,终于把代表理智的弦炸了个体无完肤。 看着像小猫一样正在挣扎的苏遥,他的薄唇陡然抿紧了。下一刻,他已经拦腰抱起她,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水池…… 第128章 这次被他反扑了 这是苏遥今天第二次跌进水里,区别只是上一次是凉水,而这一次是热水。 毫不设防地被水花溅了一脸,她才刚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逼到了角落。 而萧誉已经伸手捏住了她的脸,用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看着她。 苏遥简直是一头雾水,她到底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了,要被他这样对待? 明明现在该生气,该找他算账的人是她吧。 林逸云的事儿,她还没找他兴师问罪,他反倒来劲了! 脸颊被他捏得生疼,苏遥终于忍无可忍地在他胸口推了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谁知道这一推不要紧,非但没有达到推开他的效果,她的手指甲却不小心把他的衣领给勾开了。 也不知道他的衣服扣子到底是怎么系的,苏遥觉得自己只是不小心勾到了一下,谁知道他的衣服扣子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个倒下全都被波及了,衣襟没有了扣子的束缚,立刻就散了开来。 苏遥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又闯祸了。 而且这场景有点儿熟悉,活像是她在天牢里扒他衣服时的场景重现。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回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想挡回去都不成。 说实在的,那天她也实在够生猛的,对着一个头一回见面的男人,上去就彪悍地撕人家衣服不说,后来还…… 一想到后面发生的事,苏遥就有点儿口干舌燥的。 为了不让自己被男色魅惑,她慌张地低下头,捧了一把水在脸上搓了搓,想让自己清醒点儿。 可惜她忘了,这池子里的都是热水。 用热水洗了一把脸后,她非但没能如愿地清醒点儿,被热水这么一蒸,那点儿酒劲全跑到头上来了,脸颊红得发烫不说,连脑子都开始晕乎了。 看到萧誉皱起的眉头,她慌张地替自己解释:“那什么……你别怕,我不会非礼你的,上回是意外,这回……” 这回也有点儿危险,她吃饱了撑的去喝什么酒啊,明知道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有什么酒量可言,还要硬着头皮上。 现在可好,苏遥都能预感到,自己恐怕很快就要开始撒酒疯了。 救命啊,什么时候醉不好,偏偏这个时候醉,尼玛这个世界的酒是什么品种,能把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延迟了? 理智还在叫嚣着,千万别做啥丢人的事儿,但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开始头晕目眩,迫切地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看着她冲自己傻笑,萧誉只觉得心口突然一紧,像是被只小手给狠狠捏住了。 苏遥腿一软,差点儿跪进水里,好在及时抓住了旁边的人,才没有尴尬地摔进去。 她现在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笑嘻嘻地伸手抚过他皱在一起的浓黑眉毛,大大咧咧地夸了一句:“哥们儿,你眉毛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一出口,萧誉的眉毛就皱得更紧了。 “你喝醉了?”这算是个疑问句,还是肯定句?他皱眉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心里却在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吻下去。 苏遥却把他的表情当成了是害怕,还有心去安慰人家:“别怕,姐姐今天不会非礼你的。” 说完了话,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加上今天这俩字,难道是以前非礼过,又或者是以后打算非礼? 她还没算清楚这笔账,面前男人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 苏遥茫然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瞳仁黑亮,眼眸狭长,眼睫毛因为沾染了水汽,所以显得黑而重,完美地勾勒出了眼睛的轮廓。 苏遥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去摸摸那双漂亮到了极致的眼睛。 然而,她的手还没到达目的地,男人的脸却顺势一偏,中途就贴上了她的手心。 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手心里都冒着火气,格外有热度。 所以,手心处男人的肌肤,越发显得微凉如玉。 原本只是微微一触,但苏遥却不由自主地把手掌全都贴了上去。 她混沌的脑海里甚至掠过了个奇怪的念头,所谓一触即发,大概就是这样吧。 萧誉眼眸低垂,顺势侧过头去,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刮过她柔嫩的手心,不知道是热水的蒸汽,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每一寸肌肤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眸底的冰山已经尽数被火焰所取代。 下一刻,他已经纵身一跃,把苏遥扑进了水里。 水池并不是太深,但两个人倒进去,也足以被完全淹没。 扑起的水花溅在池子边沿上,水面从翻腾逐渐归为平静,只有一串串细碎的气泡,偶尔会涌到水面上,然后迅速破裂。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苏遥只是被动地承受他渡过来的气息。 然而胸口某处,仍有越来越憋闷的感觉,酸楚混杂着喜悦越来越膨胀,让人无所适从。 当两人再度冒出水面时,苏遥已经是完全昏过去了,也有可能是醉酒后睡着了。 托着她娇小的身体浮出水面,萧誉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拨开了她脸颊上湿漉漉的长发,目光在她脸上温柔流连。 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让他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才好。 本来是想对她凶一点,让她保证不再见元承昊,不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的。 但是没想到,被她胡搅蛮缠了一通,最后差点沦陷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取过浴室里备着的袍子替她披在身上后,萧誉就抱着她走了出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遥觉得自己刚才像是突然断了电一样,连梦都没做一个,睡得十分踏实。 事实上,她好像也没睡多久,因为窗外的天色还亮着。 床铺很软很舒服,身上的衣服也干爽,完全没有了之前紧贴着皮肤的感觉。 舒服的感觉总是会让人变懒,因此苏遥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茫然地盯了一会儿床顶。 然而,耳边却传来了衣料摩擦的悉率声。 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屏风,上面赫然印出了一个人影,看到人影的瞬间,苏遥立刻就完全清醒了。 靠,难道是小偷来光顾她的房间了? 她刚才全身的感官都放假了吗,身为一个现代特种兵,竟然连自己房间里有人都没发现,真是失败啊失败! 苏遥悄无声息地下了床,顺手拎起一个板凳作为武器,就蹑手蹑脚地向屏风走去。 在看到小偷的真容之前,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以确保那一板凳会把对方放倒。 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了,中间仅仅隔着一道屏风。 苏遥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力把屏风推开,然后就一板凳砸了下去。 没想到的是,她却扑了个空。 刚才明明看着还在屏风那边的人影,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苏遥顿觉脖子后面一冷,她是眼花了,还是见鬼了? 不要玩的这么惊悚吧,青天白日的还能有鬼怪出没? 她不甘心地把屏风后面巴掌大的地方看了个遍,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古怪,这才满心困惑地回过头去。 “啊!”苏遥发出一声尖叫,本能地扬起板凳就要砸下去。 萧誉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把那个危险的板凳夺了过来,同时安慰般地告诉她:“是我。” 苏遥刚才受惊过度,根本都没看清楚是谁,只是看到有个人影在自己背后,就一板凳砸了下去。 这会儿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但醉酒后有些糊涂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脚下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苏遥踉跄后退了一步,就这么撞上了屏风。 屏风哪里经得起她一撞,立刻应声而倒,苏遥自己也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跟着摔倒。 萧誉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扣上扣子的衣服了,伸手抓住她用力一拉,硬是把她给拉了起来。 苏遥硬生生地被拉了起来,而且因为惯性作用,直接就撞在了他身上,本能地伸出去的手,也撑在了他的胸膛上。 手下的感觉有点儿奇怪,并没有衣料的触感…… 苏遥下意识地低眸一看,心跳差点立刻就停了。 尼玛,这家伙还没把衣服穿好! 事实上,他只披上了一件袍子,别说是扣子了,连腰带都没系,就这么敞开着。 苏遥火速把目光收回来,不敢再往下看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材还真不错。 她正想催他快点穿上衣服,但刚才惊鸿一瞥时,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脑海里像是敲响了警钟一样,在提醒着她有件重要的事不能漏掉。 苏遥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刚才都看过了,再多看一眼也不会怎么样。 她的目光缓缓下落,当落到萧誉的胸膛下方时,自己的心口也瞬间就绷紧了。 他的心口下方,在两根肋骨之间,有一个疤痕。 这并算不上稀奇,因为他身上的疤痕还真不少,只不过都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了,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遍布在明显的肌肉轮廓下,有些只是条淡淡的白印。 但是,那个伤疤不同,从伤口的颜色来判断,算得上新鲜,绝对是半年以内的新鲜疤痕。 更重要的是,那个伤口的形状,她再熟悉不过了。 脑海里迅速跳出一幕回忆来,是她亲手握着一枚尖利的发簪,用力刺进男人的胸膛。鲜血立刻就洇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她用尽了全力,温热的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流,而她心里并没有太多快意,反而是酸楚居多。满心的悲怆,都化作了那奋力一刺,恨不得能把男人的心整个剜出来。 但那个男人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双冷酷的黑眸由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她脸上…… 苏遥内心此刻的震惊无以复加,刚刚清醒过来一点的脑子,一瞬间就又乱了。 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如果他是被刺伤的那一个,那么死掉的晋王又是谁?一样的面容和身形,两个身影在她脑海里重叠起来,无论如何都分不清楚。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迅速收回了目光,还咧嘴傻笑一声:“身材不错,挺喷火的。” 她脸上笑着,竭力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过不完。他……究竟是谁? 第129章 皇帝又出幺蛾子 萧誉离开之前,苏遥脸上一直挂着那种夸张的笑容,像是个玩偶娃娃似的。 虽然觉得她的表现有点反常,但萧誉把这归咎于是她醉酒的缘故,所以没有多想,很快就离开了。 亲手关上房门后,苏遥刚转回身,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她脱力般地靠在门板上,心里像是缠了一团乱麻似的,根本就找不出个头绪。 真是要疯了,当初被她刺伤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全世界的人都告诉她,她刺伤的是晋王萧誉,而且她还因为这件事赔上了婚姻,糊里糊涂地做了这个冲喜的王妃。 但是现在谁又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伤疤会在楚王萧睿身上也出现? 总不会是在同一时刻,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拿发簪刺伤了萧睿吧,发生这种事的概率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苏遥把手插到头发里用力地挠了挠,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都要爆炸了。 尼玛,他们的娘当初为什么要生一对双胞胎兄弟呢,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人很困扰吗? 她曾经亲眼见过那个受了重伤躺在床上的人,所以晋王和楚王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么问题来了,刚才离开她房间的,究竟是哪一个? 究竟是弟弟冒充了哥哥,还是哥哥冒充了弟弟? 苏遥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走进了个迷宫里,还特么的是没有出口的那种! 她又不能把死掉的那个从地底下挖出来问个清楚,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弄清楚这兄弟俩谁是谁啊? 她正在懊恼,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却提醒了她。 对啊,如果能检查一下那个“晋王”的尸体,看看心口附近有没有伤疤,至少就能确定,被她刺伤的人和眼前的这个“楚王”是不是一个人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晋王的寝陵现在还没有被封上。 和其他的皇族成员一样,男人死后都是要和夫人合葬的,所以在她挂掉之前,寝陵是不会封上的。 那就是……有机会? 苏遥正在盘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却有人在外面敲起了门。 不会是那个家伙去而复返了吧? 苏遥定了定神,才拉开了门。 门外站的人是刘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没见过的太监。 之所以知道是太监,是因为苏遥还没见过有几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还没长胡子的,那种阴柔的气息简直在十里外都能感觉得出来。 “王妃,这位是从宫里来的姚公公。”刘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苏遥向来对太监这种生物没有什么好感,当然,这种印象的养成也要归咎于皇后身边的那个太监刘安。 就在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位姚公公时,后者却突然咧嘴一笑。 从刚才的面无表情到笑容满面,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这表情变化的太过迅速,让苏遥不自觉地头皮一麻。 “原来这位就是晋王妃啊,早就风闻王妃娘娘姿容绝色,今天老奴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姚公公一边说着,一边还翘起了标志性的兰花指。 被他那尖细的嗓子一夸,苏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姿容绝色?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穿衣镜中的自己,顿时觉得这位姚公公,是个睁眼说瞎话的主儿。 她可是刚被从水里捞上来不久,一头长发还滴答着水,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和贞子姐姐有一拼。 反正都是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的主儿,她就不明白了,这姚公公难道还生了透视眼,能穿过厚厚的头发看清楚她的长相? 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的工夫,苏遥已经判定,这个姚公公是个拍马屁的好手。 但是这马屁拍得实在太假,苏遥就纳闷了,什么样的主子能受得了这种奴才。 她才刚想到这里,姚公公就已经不打自招了:“今儿个是皇上他老人家派奴才来的。” 皇帝老儿?苏遥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皇帝派人来找她,要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她简短地问了一句。 还真别说,这姚公公的涵养工夫就比那个刘安要好得多,怪不得能伺候皇帝。 她都这么冷淡了,但姚公公愣是能从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还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真是醉了。 “没什么,只是皇上今天得了空闲,想和自己家人喝喝茶聊聊天,所以召集了皇子皇女们进宫,您是晋王妃,也是皇上的儿媳妇,所以当然不能少了您了。” 喝茶……上次赴过皇后的约之后,苏遥就对喝茶这个词产生了抗拒心理,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儿。 她正想找个理由来拒绝,但姚公公已经抢先开了口:“不光如此,几位皇子还没过门的正妃也都去了,您可是咱们大燕的头一位皇子妃,更是得去了。” 他说的倒是事实,几位皇子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都是二十来岁。 不过因为太子还没定下的缘故,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晚婚了。 虽然各自都有名义上的未婚妻,但正经的婚期却是一拖再拖。 毕竟,娶个合适的好老婆,对他们争夺太子之位也有帮助。 但那些重臣家的女儿,却又摇摆不定,谁都想嫁给未来的太子,所以这几个皇子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要不是晋王出了事要冲喜,大燕在未来几年内,可能都还没有一位正经的皇子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遥就算是想找理由拒绝也不行了。 毕竟是皇帝下旨传召,她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不过,既然是所有的皇子皇女沾亲带故的都去,那…… 苏遥的眼珠转了转:“那楚王殿下也要去了?” 这回是刘伯在旁边回答了:“启禀王妃,王爷已经接了传召进宫去了,在姚公公来之前就动身了。” “这么快?”苏遥瞪大了眼睛。 那家伙明明才从她房里离开没多久,竟然跑得这么快,难道是不想和她一起去皇宫?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皇帝传召还要派两个不同的人来,难道是男女有别,要分开传召? 苏遥直觉地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不过既然没法推掉,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苏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等我换个衣服啊。” 就算她再怎么不修边幅,也不能就这么一副打扮进宫啊,扮演女鬼都不用化妆了。 刘伯办事果然周到,知道她不会梳那些复杂的发髻,忙把连同小青在内的几个侍女给叫来了,让她们伺候苏遥梳洗打扮。 小青很久没有见到苏遥了,这会儿见了她平安地站在这里,都快高兴疯了。 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之后,苏遥才知道,她刚回府的第一天,小青就想来伺候的,但却被王爷给拦住了。 不止如此,王爷还给晋王府里立了新规矩,她们这些下人没得到允许,不准随便往上房来。 所以,今天要不是刘伯允许她们进来了,小青现在还见不到苏遥。 苏遥越听越是恼火,那个霸道的男人手伸得也太长了吧,都管到她身边的人来了,真是可恶! 一个当小叔子的人,好意思来管大嫂房里的事吗? 她是因为惯性思维,所以才这么想的。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有了种细思恐极的感觉。 要是她今天看见的那个伤疤就是自己造成的,那他到底是谁还没个准儿呢! 想到这里,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清楚这件事,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任人蒙骗了。 那兄弟两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去晋王的寝陵一趟,检查一下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尸体上到底有没有那个伤疤。 她还没盘算出个具体的计划来,小青她们已经把她给打扮好了。 苏遥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差点被吓住了。 有必要……打扮得那么隆重吗? 刚才她专注于想心事,都没感觉到头上的分量,现在才郁闷地发觉,脖子都快要被那些首饰给压弯了。 光是珊瑚发钗就插了六支在脑后,像是个开屏的孔雀似的。 还有,额头上需要弄这么华丽的花钿吗?眼角的胭脂需要点那么浓吗?嘴唇需要画得那么小巧吗? 苏遥森森地觉得,现在她的扮相,其实更适合装鬼,还是那种美艳女鬼。 她正想把发钗扯下来几支,却被小青按住了手。 “小姐,不能摘下来。”小青的表情非常认真。 苏遥的脸都快成苦瓜了:“你不会是要我顶着这么个脑袋去皇宫吧?” 小青却是一副很有理由的样子:“我们都听刘伯说了,这回不光是小姐,其他的皇子皇女未来王妃们都要去,小姐要是不打扮的漂亮点,怎么艳压群芳呢?” 苏遥差点吐血,还艳压群芳,就这么走一路,估计先压断的是脖子。 她握住小青的手,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是去喝茶的,不是去选美。” 小青却振振有词:“都一样。” 说了半天,苏遥也没说过小青,再加上还有其他几个侍女帮手。 所以,被推出房门的时候,她就是刚才那么一副打扮,看得刘伯和姚公公都直了眼,不知道是被惊艳到了,还是结结实实地吓到了。 他们的表情非常微妙地介于这两者之间,比较难以分辨。 只可惜小青她们低估了苏遥能折腾的城府,她前脚才刚上马车,立刻就把额头中间的花钿给抠下来了。 那些沉甸甸的发钗也被她拿下来塞在了座位底下,象征性地留了一支点缀。 至于脸上的妆,她是不敢乱擦了,要是擦不好,可能比现在更惊悚。把能去掉的都去掉之后,苏遥才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可以有精力去面对皇宫里的那一群幺蛾子了。 第130章 脱毛凤凰不如鸡 一天之内来两回皇宫,苏遥非但没觉得有一丁点儿荣幸,反而觉得是瞎折腾。 早知道皇帝要搞这么一出,她还不如就在皇宫里等着呢,也就不会因为和元承昊去喝酒的事,招惹来一身麻烦了。 虽然拿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首饰,但苏遥还是觉得脖子疼。 大概是因为她现在脑袋里装着一个大问题的原因,尼玛,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牙酸心累了。 真想把萧誉和萧睿这两兄弟的老妈给揪出来,好好问问他们俩到底有什么区别。 不过,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皇帝搞出来的花样,阵仗确实有点儿大。 御花园里摆开了几十张桌子,上面花团锦簇地摆着美酒佳肴,看上去比周围争芳吐艳的花儿还鲜艳。 喝个茶这么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还真是稀罕。 看到这场面的时候,苏遥简直就呵呵了。 这皇帝老儿还真有兴致,大晚上的在御花园摆宴席,难道不知道夏天的晚上蚊子最多吗? 想到这里,她顿觉自己露在外面的脖子简直太危险了。 她是来皇宫喝茶的,可不是送上门来给蚊子喝的。 苏遥顺手扯起胳膊上挂的布条挂上了脖子,听小青说这玩意儿叫披帛来着。 管它是什么,反正料子挺轻软的,捂在脖子上也不至于太难过。就算是闷热点,也总比被蚊子骚扰好。 她才刚把脖子遮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听着就让人讨厌的声音:“打扮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站在这里,银花,还不快拿热水来擦地!” 苏遥眨了眨眼睛,从语气判断出这女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今天能出现在这里的,身份地位肯定都不一般。 所以,她便笑吟吟地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嚣张跋扈。 一回头就看见了个小姑娘,看年纪也就十二三岁,但长得实在是瘦小,脸上就算有脂粉盖着,也有面黄肌瘦的痕迹,看着就不大健康。 小姑娘比苏遥矮了足足有一头,所以苏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姑娘的头顶上。 除了金灿灿的发钗和珠花外,还有一样东西也挺显眼的,那就是——头皮! 只看了一眼,苏遥都替她觉得头皮子疼。 本来头发都稀疏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戴上这么多沉甸甸的首饰,看着很有成为少秃头的潜质。 关键是这位有秃头潜质的姑娘,还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来:“你是哪里跑来的野山鸡,竟敢瞪大了眼睛看本公主,本公主要……” 那位公主大人还没宣判,一旁就响起了个柔柔的女声:“乐珊公主不知道,她就是你的三嫂,晋王妃呢。” 不用说,这种地方一定少不了容玥那个心机女。 不过借她的口,也让苏遥知道了这个脱发姑娘的身份,原来她就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乐珊公主。 乐珊公主是皇后三十岁以后生的,在这个世界里,三十岁的女人就算是高龄产妇了,所以,以三十多岁的高龄生出了个全须全尾的女儿后,皇后对乐珊公主是溺爱到了骨子里。 妇唱夫随,皇帝也对这女儿另眼相看,颇有些捧在手心里的意思。 所以,两方面的溺爱加起来,把乐珊公主养成了现在的脾气。 苏遥估摸着,这姑娘一定特别挑食,所以就算有锦衣玉食滋养着,没有养成娇花一朵,反而浇灌出了一根豆芽菜,还是个脱发问题严重的豆芽菜。 根本都用不着直觉,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么养出来的姑娘肯定难缠得要命。 “晋王妃?”乐珊公主就差把眼珠子翻到脑袋里,苏遥只能看见一堆眼白,相当惊悚。 那位公主用白眼球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通后,终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还以为皇祖母看中了什么人,原来是只上不了台面的野山鸡,真是给我们皇家丢脸。” 这是她第二次说苏遥是野山鸡了,看着这么个小姑娘,总是把鸡挂在嘴边,听着真是别扭。 尤其是因为在苏遥从前生活的时代里,鸡实在不是什么好词儿,所以听着格外不舒服。 见乐珊公主这么上道,容玥虽然还是平常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眉眼处分明洋溢着一种报仇雪恨般的快意,显然是公主的话让她听着十分受用。 苏遥一眼就看出容玥的险恶用心了,显然,这只心机白兔是想在中间挑拨是非,拿乐珊公主当枪使。 想到这里,苏遥不由得叹了口气,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乐珊公主。 乐珊公主从来都是被人捧在神坛上看的,所以显然不能理解有人会对自己露出同情的目光,反而凶巴巴地说了一句:“看什么看,小心本公主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容玥的眼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忍不住流露出了少许期待的情绪。 苏遥相信,要是自己的眼珠子真被挖出来了,估计容玥会兴奋得跳起来。 这只兔子表面上柔弱,心肠可是比谁都黑。 或许,现在容玥正在期待着自己和公主发生冲突,反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嘛。 只可惜,苏遥这次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因为她非但没有露出一丝生气的表情,反而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看到她这么笑,乐珊公主立刻觉得这个晋王妃有点傻,于是非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苏遥笑得非常甜蜜:“多谢公主殿下夸奖。”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乐珊公主摸不着头脑了:“本公主夸奖你什么了,别自作多情!” 苏遥眨眨眼睛:“公主是万金之体,凤凰之躯,公主说我是什么都是夸奖。” 这回乐珊公主一下子就乐了,觉得面前的这个晋王妃还真是个傻子,而且还是傻的不透气的那种。 被欺负的人这么蠢,露出一副怂包的样子来,乐珊公主顿觉成就感满满,同时也失去了继续欺负下去的动力。 然而,她想收手了,苏遥却还不肯。 就在乐珊公主从她身边走过时,苏遥却对容玥发问道:“听说金陵郡主特别有文化,懂得非常多,所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道郡主赏不赏这个脸呢?” 她们说话的工夫,已经引来不少人注意了。 毕竟,这么两个漂亮姑娘站在这儿说话,没人看也是不正常的。 苏遥吃准了,有围观群众在,金陵郡主怎么舍得不表现出自己的落落大方来呢? 她都这么虚心求教了,容玥再推辞就显得太过分了,一点儿乐于助人的精神都没有。 当然,这要是换了乐珊公主,才不会为了面子而中计呢。 因为乐珊公主已经不耐烦地说道:“表姐,你跟她这种人废什么话!” 但容玥显然不能表现的和她一样泼辣,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是容玥表现出自己善解人意等优点的机会。 所以,尽管对方是苏遥,但容玥还是像平常一样,落落大方地开了口:“玥儿虽然懂的事情不多,但还是愿意尽力帮忙的,王妃请说。” 乐珊公主虽然对表姐这种略显懦弱的行为很不耐烦,但还是停住了脚步,好等着她一起入席。 苏遥瞟了乐珊公主一眼,目光刻意在她的头顶多停留了一会儿,嘴角掠起了一抹神秘笑意。 “有一句话,我听说很久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想问问郡主。”她嘴角微勾,眼底也藏着诡秘笑意。 容玥本能地觉得她不怀好意,但又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自个儿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得了,所以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什么话?” 苏遥嘴角笑意更深:“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容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间尴尬地站在了原地,还不敢抬头去看乐珊公主。 看到乐珊公主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情,苏遥觉得智商低这个评语真是没给错她。 “表姐,怎么了,这句话……”乐珊公主还从来没见过聪慧机灵的表姐露出这样的表情,犹犹豫豫地问了她一下。 容玥为难地看着公主,花容失色,原本红润的嘴唇都因为用力抿紧而发白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乐珊公主终于觉出了不对劲。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刚才苏遥把话说的太明白了。 她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乐珊公主是凤凰,那么这只拔毛的凤凰说的是谁,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而且,乐珊公主刚才还口口声声骂苏遥是鸡…… 脱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不是明摆着是踩乐珊公主吗?而且……还是专拣痛处踩的那种。 乐珊公主脱发的毛病早就有,只不过帝后爱女心切,当然认为女儿没有任何瑕疵。至于容玥和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吃饱了撑得去触这个霉头。 乐珊公主自己当然也为头发的事儿生过气,但被人哄得久了,她自己也就不太在意了。 毕竟,她是最尊贵的公主,公主怎么可能会有瑕疵呢,对吧? 然而今天,她的这个缺陷却被苏遥当众给说出来了。 围观群众虽然从前不敢说公主是秃头,但听了拔毛的凤凰这样的评语,目光就自动自发地往乐珊公主的头顶瞟去。 显而易见,大家都知道乐珊公主有成为秃头的潜质,只不过从前不说,或是不敢说而已。 在各色各样的目光沐浴下,乐珊公主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贱人,你敢嘲笑本公主!”她怒不可遏地吼道,伸出手来指着苏遥。 苏遥却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口是心非地说道:“我怎么敢呢?”见乐珊公主一副扑上来就要开撕的样子,苏遥的眼睛眯了一下,颇为不怀好意地往前凑了凑:“要不,公主您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嘲笑您了?” 第131章 走到哪都有麻烦 乐珊公主的反应是迟钝了点,所以被她这么一问,人就愣了一下。 而苏遥已经抓住这个机会转向了容玥:“我是不是惹公主生气了?郡主是这里最聪明的人,不如指点我一下,免得让我笨嘴拙舌的,气坏了公主的身子。” 容玥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来。 她是知道乐珊这个表妹的脾气的,搞不好就会迁怒于自己。 得罪了这个公主表妹,就等于是得罪了皇后姑姑,这笔账容玥还是能算得清楚的,所以便先发制人道:“既然知道自己得罪了公主,还不快点下跪请罪!” 容玥可是没忘记,从前在晋王府,自己陷害苏遥不成,白白地给她下了个跪。 这么一闹也好,正好借着公主的威风好好出一口气。 有公主在这压着,看这个苏遥还敢不跪? 然而,还真被容玥不幸猜中,苏遥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膝盖连一点打弯的意思都没有。 苏遥抬了抬眉毛,故意拉开眉眼的距离,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来:“可是,我都不知道哪里惹到公主了,要不你跟我说说?” 容玥的瓜子脸都快拉长成茄子了:“认个错不就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她又不傻,这话怎么能说?要是她敢重复一遍脱毛凤凰这种话,估计就彻底把这个公主表妹给得罪了,以后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容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希望苏遥能识趣点。 这里这么多人,就算乐珊公主发脾气,最后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是压低了声音,但苏遥却不肯配合,反而把嗓门拔高了不少。 “就算是认错,也要知道犯了什么错才行啊,怎么可以胡乱认下?”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三个虽然还属于少女之列,但凑在一起,也是一台十足的好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反正现在皇帝和皇后还没驾到,他们倒乐得看个热闹。 “苏遥,你……”容玥还没来得及说出威胁的话,身后已经传来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本侯也想知道,晋王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元承昊的这句话一出口,立刻把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他这么说,摆明了是要帮苏遥,只可惜后者一点都不想领这个情,心里反而有点不耐烦。 靠,这家伙的耳朵是用什么做的,刚才明明没有看到他在附近啊!、 看到元承昊出现在这里,乐珊公主立刻摆出了臭脸,容玥碍于身份,不得不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一礼。 乐珊公主狠狠白了他一眼:“这是本公主的事,不用你管。” 元承昊剑眉一挑:“事关晋王妃,我就一定要管。” 他这话说得太过直接,容玥抬头看着他,满脸都是怀疑的表情。 苏遥森森地觉得,元承昊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帮了倒忙。 女人都是善妒的生物,本来就要吵起来了,现在再多冒个男人出来,一定会闹得不死不休,真是头疼。乐珊公主早就嫉妒元承昊在父皇面前比自己得宠了,现在看他还敢跑到自己面前来得瑟,脸都快要气歪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男宠罢了,还要来多管本公主的闲事,真 是不知死活!“ 既然元承昊出来帮腔,所以乐珊公主就把他和苏遥归作了是一伙儿的,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严惩他们俩。 “来人,把这两个冒犯本公主的东西拖出去打!“ 乐珊公主仗着自己受父皇疼爱,而且也着实在气头上,所以一出手就是狠招,完全不考虑对方的身份地位。 附近的侍卫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上前来,但是一看到元承昊的眼神,就怯懦地停住了脚步。 谁不知道皇帝对靖阳侯的“感情”非同一般,光是一个晋王妃倒还罢了,但添上了元承昊,就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了。 侍卫们想的也很现实,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乐珊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做父亲的当然不会责怪她太多,所以只能迁怒于别人了。 虽然侍卫也是下人,但下人也想好好活着,所以保守地选择不动手。 见侍卫都不听使唤了,乐珊公主气得发疯,连着尖叫了好几声。 本来看热闹看得正欢的围观群众都沉默了,纷纷低下了头,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中,另外一个女声非常突兀地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能在乐珊公主的尖叫声突围而出的声音,显然也非同寻常。 苏遥见了皇后好几回了,还是头一回发现她的嗓门竟然也能这么高。 皇后这一嗓子成功地把乐珊公主的尖叫给镇压下去了,场面一时间变得非常寂静,静得只能听见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看到宝贝女儿气得脸都黄了,皇后立刻怒色满面。 乐珊公主也一头撞到了母亲怀里,寻求安慰。 看乐珊公主刚才那个发疯的劲头,苏遥觉得,这姑娘八成有狂躁症,说不过别人就要歇斯底里。 皇后着急了,赶紧让御医来给公主诊治,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宴会,立刻就乱成了一团。 而乐珊公主也不负众望,果断在御医出现之前就晕了过去。 这是她最常用的伎俩,装病。 谁让她仗着自己是公主呢,谁要是敢把公主给气病了,皇帝和皇后一怒,始作俑者的小命估计也就玩完了。 只不过这一回,乐珊公主是彻底打错了算盘。 事实上,苏遥巴不得她不在场呢,不然怎么好让容玥吃瘪? 没想到乐珊公主胡搅蛮缠,反而帮了她的忙。 等御医和宫女把乐珊公主送回寝宫了,皇后才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这件事了。 皇后阴郁的目光从苏遥和容玥脸上扫过,声音阴沉得要命:“到底是怎么回事,珊儿怎么会被气成这样?” 容玥当然不会冒头来回答的,只是用眼睛看了一下苏遥的方向。 皇后立刻领会了侄女的意思,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苏遥:“晋王妃,你对公主都做了什么?” 苏遥没说话,仍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皇后越发确定,就是她招惹了自己的女儿。 虽然皇后很想得到那部传说中的兵法,但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兵法什么的都是给男人征战打天下用的,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比起来当然是无关紧要的了。 所以现在苏遥在她眼里,已经重新变成了眼中钉,而且还是特别刺眼的那种! 见苏遥竟然还敢装聋作哑,皇后的怒气值立刻爆表,立刻气沉丹田怒吼一声:“苏遥,本宫在问你话!” 正竖起耳朵听热闹的群众都为苏遥捏了把汗,惹上那个刁蛮公主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得罪了皇后,他们几乎都能想象到苏遥的下场了。 要是这些人知道苏遥早就得罪过皇后了,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觉得皇后的耐性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后,苏遥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她这一抬头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之前苏遥虽然一直假装无辜,但也只不过是把眼睛瞪大一点而已,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 但是现在,她的脸蛋上赫然已是泪痕遍布,眼眶里也有泪珠在打转。 苏遥的眼睛本来就很大,泪水衬托得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我见犹怜。 虽然眼里含泪,脸颊上甚至还挂着泪滴,但她如同花瓣般的唇却是紧紧抿着的。除了眼睛之外,她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是绷紧的,把柔弱和倔强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一招,是她跟容玥学回来的。 扮柔弱装可怜谁不会啊,更何况她天生就有这个本钱,脸蛋和眼睛都偏圆润,天真无邪的气息十足。 不过,她可不像容玥那样只是一味地装柔弱。 不记得前世里在哪里看到过对男人心理的剖析,说是男人更容易心疼那些故作倔强的女孩子。 苏遥也不知道这个剖析对不对,反正拿来试试又不费力气。 她还就不信了,凭着自己这个来自于现代的,精通心理战和身体战的特种女兵,还玩不过一个本土的心机白兔了! 为了加强效果,苏遥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一滴蓄谋已久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 她用眼角余光瞥到,在场的男人们表情明显软化了。 看来这招还真挺好使的,怪不得容玥总是乐此不疲地装柔弱扮可怜,原来都是被男人给惯坏的。 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皇后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启禀……皇后娘娘,我是真的不知道公主……为什么生气……”好端端的一句话,被苏遥分成了好几段来说。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受了惊吓手足无措的姑娘,让人忍不住要生出怜爱之心来。 在一水儿同情的目光中,苏遥敏锐地感觉到了一抹异样的眼神。 借着抬手抹泪的工夫,她用眼角余光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那个男人,那个不知道是该叫萧誉还是萧睿的家伙…… 他的眼神很是冷峻,摆明了是不相信她的眼泪。 虽然这让苏遥有点儿挫败感,但她还是迅速掉转了目光,打算不再看那个家伙。 不帮她就算了,还要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泼她冷水,看了只会影响她的心情! 而萧誉现在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事实上,已经可以算是很差了。 不是因为苏遥又惹麻烦了,她走到哪里都会有麻烦缠身,所以他早就习惯了。 真正让他觉得不爽的是,那些男人看她的眼光。 锁链锁不住她,王府关不住她,他该怎么办,才能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身边?考虑着这个看上去不太可能有答案的问题,萧誉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第132章 正宫大战男小三 苏遥摆出了这副架势来,简直是让皇后的话没法问下去。 皇后怒容满面地转向了容玥:“玥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时,苏遥心里简直都要乐开花了。问得好,问得妙,她也想听听,容玥会怎么来描述这件事情。 果然,容玥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皇后这回可是真生气了,苏遥不说也就罢了,连这个嫡亲的侄女也吞吞吐吐的,真是要急死人了。 然而,无论皇后怎么逼问,容玥也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其实她也是有苦难言,皇后和乐珊公主一样,对于脱发的那个缺点是闭口不提,谁要是敢提起来,就等于是惹祸上身。 所以,非常了解皇后和乐珊公主性格的容玥,是绝对不会去触犯这个禁忌的。 哪怕因为这样,会让她白白错失一个打击苏遥的机会。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还是元承昊轻松地开了口:“既然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显然是一场误会了,不如就这样算了。” 他来打这个圆场,无疑是火上浇油。 或者说是,把本来的一堆死火硬生生地给挑拨忘了。 皇后正因为怒气没处撒而生气了,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个目标。 “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来对本宫要决定的事指手画脚的?”皇后的声音就像是刀子一样,让在场的人都觉得脸皮被刮得生疼。 而元承昊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剑眉微微一挑,棕色眼瞳在飘摇烛火的映照下,明确无误地闪烁着挑衅的神情。 “我只是说说事实而已,”他潇洒地摊开手,眼眸恶意地眯起了少许,“事实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也能听得懂。”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狂妄,但苏遥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要不是有取向问题这个硬伤,元承昊还真算得上是条汉子。 他既然这么说,明摆着就是把皇后归类于不是人的范围内了,这份胆色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也就是他敢了。 所以,苏遥再看元承昊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亮。 她的这点表情变化当然都被萧誉尽收眼底,并让他的脸色变得更阴郁了。 他当然不知道,苏遥露出这种表情,完全是因为把元承昊和皇后的交锋当成了一场好戏。 小三挑衅正室,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看到的,简直比老鼠去老虎嘴边拔毛还稀罕。 作为一个资深的八卦爱好者,苏遥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觉得这场皇宫真没白来。小三能做到这份上,元承昊也真是牛叉了。 就在她脑补狗血情节的时候,那位男小三居然还回过头来,对她挑眉一笑。 他的长相本来就俊美得有点妖了,这一笑更是邪气横生,眼睛就像是带了钩子一样,能把人的神魂都给勾走。 只可惜,苏遥对他这个媚眼没有太多感觉。 毕竟,有了那个先入为主的思想,她不由自主地就把元承昊当成了姐妹,完全不能用看待男人的眼光来看他了。 要不是这里这么多人,她真想对他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干得漂亮! 一转眼看到皇后脸上不断抽搐的肌肉,苏遥觉得,乐珊公主的狂躁症大概是从亲娘身上遗传的,也怪不得她。 “元承昊,你这个杂种,本宫当年就应该……” 苏遥正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这位正宫娘娘怎么还击,一听到当年两个字,她的神经就兴奋起来了。 一般情况下,女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就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来。 而当年这个词,简直就是各种不能言说的秘密的开场白。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一声咳嗽远远传来,立刻让皇后闭上了嘴。 苏遥怀揣着一颗向往八卦的心,却在关键时刻被人打了岔,真不是一般的恼火,恨不得上去掰开皇后的嘴,让她继续说下去。 短暂的焦躁过后,苏遥才想起了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 是谁能让皇后也这么听话,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显然,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事了。 苏遥略微侧了侧眼睛,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果然,是皇帝来了啊。 虽然没听成秘密,但苏遥的失望也不算太强烈,毕竟眼前这个组合,也算是个八卦的好题材了。 都说皇帝和元承昊有一腿,并且为此冷落了皇后,那么这三个人凑到一起,也算是台好戏了,可以稍微弥补一下她没听成秘密的遗憾。 而且,苏遥更想知道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皇帝到底会帮谁呢?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另外一个是见不得光的男小三……啧啧,这个组合也太劲爆了,没想到在这么封建的大燕,竟然还会有这种三角恋,还真是前卫。 苏遥的目光轮番从他们三人脸上扫过,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怎么了?”皇帝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所以轻松地开口发问道。 皇后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打算开口告状,但元承昊却比她更快。 不止是言语上,就连行动上元承昊也抢先一步。 只见他走到皇帝身边,非常亲热地挽起了他的胳膊:“其实没什么,不过是因为乐珊公主不舒服的事,我本来打算安慰一下皇后娘娘,却不小心惹她生气了。” 元承昊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就把苏遥的事完全盖过去了。 皇帝非常不满地看了皇后一眼:“一点误会而已,值得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吗,让孩子们看笑话。” “皇上,我……”皇后有点着急,上前一步正要解释。 但是,皇帝对她简直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径直和元承昊并肩往前走了。 皇后的满腔委屈和愤怒都没来得及发泄,就被皇帝的一个背影给堵了回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简直像只变色龙。 苏遥正觉得好笑,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那人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她拖进了人群里。 她错愕回眸,就对上了一双散发着冰冷寒意的眼睛。 看清楚抓住自己的人是谁时,苏遥嘴角的笑意就一下子收敛了。 “你干吗?”她板起脸来,脸色冷峻。 这个混蛋男人,刚才她麻烦缠身的时候,他就只会站在一边看热闹,现在问题基本上都解决了,他又突然冒了出来。 而且,他还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欠了他二百万两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萧誉看着她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冷漠,心底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只不过,现在不是冲她发火的时候。 他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看到皇后还没从愤怒中缓过神来,于是果断抓住机会,拉着苏遥就往席位上走去。 谁知道那个丫头竟然一点儿也不配合,就好像是唯恐皇后想不起来她似的,不仅竭力想要站稳脚跟,竟然还敢大声嚷嚷。 “喂,你到底在干吗?快放开我!” 萧誉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去,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语声低沉:“你是不是嫌今天惹的麻烦还不够?” 惹了皇后和乐珊已经算是麻烦了,然而在他看来,更大的麻烦却不是这个。 就在他拉着苏遥走的时候,萧誉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有几个男人的目光始终黏在苏遥身上,甩都甩不掉。 除了几个皇室远亲之外,这些人里还包括大皇子和二皇子,他的两位兄长。 看到这些男人的目光,萧誉就觉得没来由的恼火。 尤其是大皇子萧铭的眼神,更让他觉得愤怒。 这位兄长,在各方面都平庸至极,唯独好色一途上,他简直是登峰造极。 刚才情况那么混乱,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想着帮帮自己的母后,一双眼睛反而从头到尾都黏在苏遥身上,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萧誉烦躁地把目光从萧铭身上移开,无意中落在了苏遥脸上。 这一停就再也挪不开了,他的目光从她的眉梢眼角流连而下,在脸颊上稍作停留后,最后停在了她嫣红的唇畔。 该死的,他终于找到原因了。 今天的苏遥,和他上次在那个该死的青楼见到的很有相似之处。 虽然这一次她没有穿着大红嫁衣,但妆容的精致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像是一只妖精,而且还是能魅惑人心的那种。 尤其是眼角处点染的胭脂,让她目光流转间都充满了妩媚的意味。 短暂的失神后,萧誉又清醒了过来,再看到其他男人的目光时,他恨不得能当场给她洗一洗脸,把那些该死的胭脂水粉都给洗掉。 她到底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在……招蜂引蝶! 当然,盛怒之下的萧誉并没有觉得,他自己也被吸引了,而且还是看进眼里就无法自拔的那种…… 果断侧身挡住其他人的目光,他压低了声音在苏遥耳边说道:“下次不许弄成这个样子出来!” 苏遥简直觉得他莫名其妙,她怎么了,这还是经过她改良后的样子呢,难道真有那么丑吗? “要你管!”她想也没想就反驳道。 手腕处微微一痛,萧誉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拉着她向自己的席位走去。 苏遥被他拉到了坐席前,还在竭力挣扎着:“我不要……和你一起坐!” 这男人总是摆出一副她欠了一大笔债的表情,被他看两眼她都觉得浑身长刺,更别说是在他旁边坐一晚上了,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啊! 肩膀上传来了不容置疑的压力,苏遥龇牙咧嘴地被萧誉按着坐下了。 她都坐下了,他的手仍然用力地按在她的肩膀上,没有一点儿要挪开的意思。 微微倾身靠近少女的耳侧,萧誉的声音里充满了强硬的意味:“听好了,你必须待在本王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他刻意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眸底闪烁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第133章 某人无耻又霸道 苏遥愤恨地看着这个在自己身旁坐下的男人,脸上写满了郁闷。 她想要起身走开,但那个无耻又霸道的家伙竟然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右手,让她根本挣脱不了。 既然是宫里摆的宴席,各方面当然都是精致奢华,连桌子也格外小巧,坐一个人正好有余,坐两个就略微有点挤了。 尤其是在其他人都是一人一个席位的情况下,他们俩就显得格外怪异了。 但是,在众目睽睽下,苏遥还不好意思和萧誉当面吵起来,只能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神经病啊,非要拉我一起坐,这样很奇怪!” 当然奇怪了,她都快被人看得不好意思了。 借着桌子的掩饰,萧誉不动声色地制止住了她所有的反抗,手指从她的手腕上缓缓下移,最后和她十指相扣,让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瞪出火来了,但眼前男人仿佛冰山般的眼眸却没有丝毫改变,让她很是恼火。 既然瞪不过他,她不如省省力气…… 刚垂头丧气地收回目光,苏遥就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虽然苏遥确定自己没见过,但总觉得好像在别人脸上看到过他的影子似的。 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眼睛挺小的,眼角因为笑的原因都有了点小皱纹,看着有点猥琐的意思。 不过再怎么猥琐,也比看那个妖孽王爷的冰块脸要好。 “你是……”苏遥迟疑着发问。 萧铭笑了笑,脸上猥琐的意味更浓了:“我是你大哥啊!” 苏遥无语了,这自来熟的语气是个什么情况?还大哥,大哥个毛啊!把同父异母的也算上,她自己也只有苏锦一个姐姐而已,哪里跑出来的大哥! 她的脑子还没转过圈来,旁边的萧誉已经沉声开口:“大皇兄,有事吗?” 他的语气拽得要命,表面上是在问人家有事没,但听上去……就好像是在让萧铭快点滚蛋。 萧铭对这个弟弟的语气也十分不爽,但美人当前,他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经萧誉这么一提醒,苏遥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个猥琐的家伙就是大皇子萧铭,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原来和乐珊公主长得挺像的,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萧铭嘴上是在回答萧誉的问题,但一双眼睛却由始至终都锁定在了苏遥脸上。 “今天晚宴的位子,是本王替父皇安排的。”萧铭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睛闪闪烁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听到“本王”这两个字,苏遥本能地皱了皱眉头,有种奇怪的感觉。 毕竟,某个自大又霸道的家伙经常这样自称,所以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时,她总觉得别扭。 随后她才想起来,除了还没封王的二皇子萧俊之外,他的其他兄弟都已经封王了,包括这个平庸至极的大皇子。 因为他的生身母亲是皇后,所以萧铭也早早地被封为了赵王。 他这个王爷虽然做的名存实亡,在政治和军事上都没有什么建树,但好歹还是个王爷,自称本王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他刚才说的话,也太奇怪了吧? 苏遥的眉头又皱得紧了些,不明白萧铭特意要告诉她这个有什么意义。不就是替皇帝操办个宴会嘛,做儿子的替老爹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萧誉已经替她回答了。 确切地说,那与其说是回答,更不如说是一句挑衅。 “那又怎样?”他冷冷出声,眸底像是藏了森然剑锋,寒意迫人。 萧铭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但为了在美人面前表示风度,他还是没有发作,而是指了指对面的席位:“本王给晋王妃安排的坐席,就在那边,”他笑了笑,“我是怕没人给晋王妃指路,所亲自前来。” 苏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那席位和现在坐的足足有好几米远,立刻就来了精神,心里对萧铭的厌恶也减轻了不少。 管他是谁呢,只要能让她摆脱身边这家伙的魔爪就行! 苏遥心里一喜,就要站起身来,手指却仍然牢牢地被萧誉扣住,才刚欠起身子就被他用力一拉,再度重重地坐了下去。 她转头对萧誉怒目而视,正好看到他漠然开口:“她就坐在这儿,和我一起。” 说着,他还不忘递给苏遥一个警告的眼神,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苏遥的手被他抓得微痛,接收到他眼底的警告后,心里刚升起的一丝雀跃立刻就被打压了下去。 萧铭终于忍无可忍了:“四弟,我在和晋王妃说话,你老是掺合什么?” 萧誉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漠,语气却有点意有所指的意思:“她不想过去坐。”说话的时候,他的五指又紧了紧,暗示意味十足。 看着萧铭探询的目光,苏遥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了自己的手着想,她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在手上越来越重的压力逼迫下,苏遥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殿下的好意,我……我坐在这儿也……挺合适的。”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一样勉强,可惜萧铭这个蠢货竟没看出来,只是颇为失望地走了。 苏遥这才看到,萧铭刚才指的那个坐席,就在他自己旁边。 她懊恼地看着那个空位子,回头狠狠地瞪着萧誉,用指甲掐了一下他的手背,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满意了,能放开我了吗?” 这个暴君,就会用暴力手段来强迫她,算什么英雄好汉! 两人的手扣在一起太久,手心都已经布满了汗意,感觉很不舒服。 萧誉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身子微微前倾。 苏遥本能地一侧头,他的脸颊就贴上了她的鬓发一侧,嘴唇也几乎碰到了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柔柔地倾吐在耳侧,但他的声音却很是冷硬,简直就是欠揍的语气。 “还不够满意。”他沉声吐出这几个字来。 “你……”苏遥气急败坏,连语言功能都被气得退化了,憋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话,“你神经病!” 而那个男人却非常可恶地贴在她耳边提醒道:“开席了,记得要专心。”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坐直了身子,恰到好处地举起酒杯,动作优雅地触到唇边。 苏遥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和这家伙争辩的当口,皇帝已经宣布开席了。 尼玛,她走神走得也太厉害了吧,这都没听见!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就她一个人还傻不愣登地坐着,看上去也太扎眼了。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好像就在等她似的。 偏偏她的右手还被萧誉的左手牢牢抓住,根本就拿不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苏遥只能用左手端起了酒杯。 她又不是左撇子,所以动作笨拙得要命,还差点把杯子里的酒洒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总算还是拿起了杯子,所有人都放心地把酒喝了,同时嘟囔着谢主隆恩之类的话。 那酒辣的要命,苏遥喝得又心急,还没来得及放下杯子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还把空酒杯给掉了,丁零当啷滚出老远,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各色各样目光的凌迟下,苏遥觉得,自己今天来皇宫就是来出丑的。 就算她没折腾出这些事,其他人的目光也总是黏着她不放了。 想想也知道,那些人都在脑补些什么。之前萧誉公然搬进晋王府去住,已经传得流言蜚语满天飞了,小叔寡嫂住在同一屋檐下,是非本来就多,更何况还从楚王府的小妾嘴里传出了更惊悚的话,说是有一天晚上楚王竟然是从晋王妃的屋子里出 来的。 虽然苏遥现在对他的身份很是怀疑,但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看来,他们现在就是小叔子和大嫂的关系。 在有了那么多流言的情况下,他们还公然挤在一个席位上坐着,简直就是在落人口实。 就算之前有人觉得那些传言不可信,现在八成也信了。 一想到这里,苏遥就觉得郁闷得要吐血了。 她前世里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弄成这个样子? 想当年她也是个作风正派从无绯闻的大好单身女青年,穿越了这一遭后,不光背了个寡妇的名号,还是和小叔子有一腿的寡妇……想想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旁边那个男人倒好,把她都害成这样了,他还能动作优雅地拿着杯子喝酒,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看着他不动声色的侧脸,苏遥就心里有气,左手伸过去在他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她用足了力气,但萧誉却是不动声色,放下酒杯的动作优雅至极,让她觉得自己掐的好像不是个人,而是个木头似的。 骂也没用掐也没用,苏遥彻底被挫败了。 郁闷地瞪着面前的菜,苏遥这才觉出了肚子饿,于是笨拙地用拿起筷子,想夹个肉丸子来吃吃。 然而她左手用不惯筷子,肉丸子又极为狡猾,在上好的光滑瓷盘里东躲西藏,就是不肯上钩。 苏遥正在和肉丸子较劲,耳边却听到个清冷的男人声音:“笨。” 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小火苗又蹿了上来。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要不是他抓住她的手不放,她至于吃个肉丸子都弄的这么狼狈吗? 忍无可忍的苏遥磨了磨牙,就要找那个男人理论。 谁知她才刚抬起头来,嘴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软软的,香香的……好像就是肉丸子。 苏遥茫然抬眸,先是看到了个勺子,然后才看到了萧誉微微含笑的眼眸。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暖意:“不会用勺子啊,笨!” 苏遥用力地把肉丸子粉身碎骨,然后吞了下去。 “不加最后那个字你会死吗!”愤愤地发泄了这一句之后,她才夺过他手里的勺子,自顾自吃饭去了。 闷头吃了一会儿,她才觉得周围静得有些可怕。 几乎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看得苏遥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冲他们大吼一声。靠,没见过当众喂饭的啊,至于摆出这么惊讶的表情么! 第134章 本姑娘要去茅厕 其他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看他们俩的,但容玥却是恨得牙根痒痒,连名门淑女的礼仪都忘了,一双筷子都快把面前的菜捣成浆糊了。 还有一道冷厉的目光,来自于皇帝身侧的席位上。 能坐在那里的人,身份显然非同小可,在大燕,能享有这种殊荣的就只有元承昊了。 老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偏爱,自己面前有什么好菜,都要让元承昊尝尝。 因为还要应付皇帝,所以元承昊冷厉的目光一闪即逝。 当他陪着皇帝喝了杯酒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苏遥笑得弯弯的眉眼。 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元承昊眼底不禁也有所动容,嘴角也跟着向上扬了一扬。 估计他知道苏遥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的话,就笑不出来了。 苏遥并不是腐女,但在现代见到的奇怪事情多了,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在她眼里,元承昊这个男小三真是表现的登峰造极,还当着人家大老婆的面呢,就这么眉来眼去的,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哦,不对,除了皇后这个正宫之外,还有宫里的其他妃子们,一个个都打扮地花枝招展的,看上去活像是孔雀开屏。 不知道这群莺莺燕燕里面,哪一个是那对双胞胎兄弟的娘……苏遥伸长了脖子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女人脸上都是涂得红红白白的,想看出来本来面目都难,更别说去对比了。 这么多女人都盯着一个皇帝,但皇帝却偏偏盯着身边的小白脸,真是暴殄天物辜负红颜呐! 大概是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皇后很快就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照看乐珊公主,先行告退了。 皇帝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是随便地挥了挥手,完全不在乎皇后做什么。 皇后走了之后,苏遥顿觉身上的压力有所减轻,终于有心思低头面对一桌子精美食物了。 管他呢,现在填饱肚子最要紧,不然待会儿和身边那个男人怄气都没力气。 现在没热闹看了,宴席就渐渐热闹起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嫔轮着番儿地敬皇帝酒,其他皇子皇女和皇亲国戚,也都三个一派五个一伙地互相敬酒,攀谈开了。 苏遥对于现状很满意,这本来才是饭局应该有的状态嘛,要是都盯着她看起来,那和耍猴有什么区别,她又不是猴! 现在嘛,她就能安安心心吃饭了,当然,要是旁边那家伙肯放开她的手,她就不至于要吃得这么别扭了。 苏遥一边吃,一边在心里诅咒萧誉,还把盘子里的肉丸子都当成了他,恨不得能有个叉子,把他戳的浑身是洞。 她正专注地用勺子在盘子里画圈圈诅咒某人,完全没有留意周围的声音,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又被捏紧了,而且还挺疼的。 苏遥恼怒地抬头看过去,却见到刚才还一脸暖色的萧誉,又恢复了之前冷酷冰山的样子,眼里甚至还有点怒意。 还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被捏疼的是她,该生气的也是她好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一会儿,苏遥才听到一声明显是来打岔的咳嗽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二皇子萧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正尴尬地举着个酒杯对着自己。 苏遥困惑地瞪大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依稀听到萧俊在向什么人敬酒,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萧俊是在向她自己敬酒。 可惜刚才她全心全意在画圈圈,完全就当做了耳边风。 见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萧俊又重复了一遍:“我敬弟妹一杯。” 人家都这么诚恳了,总是让他举着酒杯等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苏遥慌忙去端酒杯,同时用力甩开萧誉的手,想要站起来。 萧誉这时候已经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之前做的已经很出格了。 虽然他知道,苏遥实实在在地是他自己的老婆,但别人都不知道啊。 要是她站起来的时候,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确实是有点儿过了。 刚才他是一时冲动,被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男人目光刺激到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宣示主权。就算其他人都看不见也无所谓,他只是想要在她面前宣示主权而已。 之前已经留下了滑冰,萧誉无意给宫里的这些闲人制造更多的话题,于是难得地配合了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 苏遥终于得以顺利地站起来,冲萧俊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两人点了点头,就把酒喝了。 在苏遥看来,这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殊不知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没这样想,放在桌下的拳头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要不是因为这是宫宴,有皇帝在这里看着,萧誉真想立刻把苏遥给拖回家去。 他真是小看了她充当祸水的本事,从元承昊到萧铭,现在再添上一个萧俊,就没有哪个男人是她没招惹过的。 不是眉来眼去,就是让那些男人来无故献殷勤,现在倒好,她竟然都和别人举杯共饮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萧誉还没想好该怎么教训一下这丫头,身旁却突然一空,这丫头喝完了酒竟然没老老实实地坐下,反而要往外走。 虽然刚才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惹出更多的事来了,但眼看苏遥要走,萧誉还是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迸出几个字来:“你要去哪儿?” 苏遥的衣袖被他抓住,差点被拽回来,心里怨气横生,借着酒劲冲他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萧誉眸色一沉,手上更用力了些。 “不说清楚,你哪里也别想去!” 她是不长记性吗,难道没听懂他之前说的话?除了他身边之外,她哪儿也别想去! 苏遥又气又急,好在大多数人正在吃喝谈天,注意到这边异状的并不是很多。 萧誉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只能弯下腰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要去茅厕!你再不放手,我只能就地解决了!” 墨色长眉怀疑地挑起,萧誉的声音也充满了不信任:“真的?” 不知道是酒力作祟还是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反正苏遥已经豁出去了,什么都说得出来。 她低了低头,垂落的长发几乎碰到了萧誉的额头。 因为有头发当掩饰,所以除了萧誉之外,没人能看到她咬牙切齿的表情。 “要是不信的话,你就跟着我去,变态!” 量他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在皇宫里擅闯女厕,话说这里有没有女厕所这个编制,还是个问题呢。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苏遥又不是真的内急,只是不想继续在这儿坐下去了。 继续留在这儿,还不知道这男人会再做出什么奇葩举动。 她那点可怜的名声,可禁不起一毁再毁了。 万一触犯了众怒,被拉去沉塘了可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走为上策吧。 萧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苏遥也毫不示弱地盯回去,僵持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手。 苏遥刚直起腰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他嘱咐了一句:“快点回来。” 还快点回来……快你老母啊!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苏遥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才迈开步子走了。 走出了萧誉的视线范围后,她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心情愉快了,看皇宫的夜景也觉得赏心悦目了很多。 苏遥对皇宫里的路不熟,所以信步乱走了一通,只要记住怎么回宴会上就好。 反正肚子已经填饱了,饭后散个步也不错。 她打算多在皇宫里转悠一会儿,估摸着等宴席快散了再回去,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上演“乱伦”大戏。 谁知道走了一会儿,苏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故意放慢脚步,转头去摘路边的一朵花,眼角余光果断瞥到了一抹迅速闪避开的影子。 果然是有人跟踪她! 哼,论跟踪她是老行家了,就这么点小伎俩也来她面前班门弄斧? 刚才那匆匆一瞥,她已经看到了跟踪者的身形,好像是个女人。 苏遥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笑意,脚步骤然加快了,连拐了两个弯之后…… 尼玛,怎么走进死胡同里了? 面前就是一堵墙,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塌了半边,没想到宫里也有这种豆腐渣工程,真是外表光鲜内里差劲。 后面还吊着个尾巴,苏遥没得选,只能从塌了半边的墙头上翻过去了。 谁知翻过去后走了几步,眼前的场景却越来越熟悉,好像是才刚来过一趟似的。 尤其是前面那座宫殿的风格,实在太过眼熟……她大概是从这处宫苑的后园墙头翻进来的,正好面对着一扇大窗户,那窗纸的图案,好像才见过没多久。 苏遥还没弄清楚自己是在哪里,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了。 而且,脚步声还变得粗重了,像是个男人似的。 她不是这么倒霉吧,多拐了几个弯,跟踪者就从女的变成男的了? 对付女人苏遥自认为绰绰有余,男人就不好说了。 时间紧迫,她只能一闪身绕过拐角,贴着墙根蹲下来了,希望那个跟踪者别来搜查这个小旮旯,还是往前面去找吧。 她的后背才贴上墙根,就看到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从塌了半边的围墙那边走过来,目标明确地往这边走过来了。 苏遥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然而视线所及之处,那双绣了夔龙纹的靴子却不偏不倚地停在了窗户下面。 能穿这种靴子的人,一定是皇亲国戚。 不过今天进宫的人都是皇亲国戚,所以范围太大,不是能靠着一双靴子来判断的。 看这男人的架势,不是来抓她的?苏遥的心立刻就放下了一半…… 不是跟踪她的就好,等这货走了,她就能悄悄溜回到宴席上去了。轻敲窗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男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过说的不是人话,而是模仿了鸟儿的叫声。 第135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尼玛还是暗号……苏遥越发笃定,这男人一定不是来跟踪自己的了。 听这阵仗,倒好像是来和人约定好了来见面似的,这么鬼鬼祟祟的,还要翻墙进来,一定没干好事! 说不定还是这宫里的哪个妃子耐不住寂寞了,和人偷情呢! 苏遥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贪多嚼不烂,只有一个皇帝,妃子却是大把大把的,独守空房十几年的可能都大有人在,更何况现在皇帝还不走寻常路,改好女色为好男色了,这宫里的女人就更悲催了。 本着行善积德的原则,苏遥决定等会儿这男人爬进窗子里后,自己就悄悄溜走。 野鸳鸯嘛,偷偷摸摸本来就很可怜了,能成全的还是要成全的。 那男人坚持不懈地学了好几声鸟叫之后,苏遥终于听到了窗子打开的声音。 “真宁……”男人才刚叫了个名字,嘴好像就被人捂上了。 苏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这男人到底是谁,警惕性也太差了吧,还没进屋就乱叫,真不怕被人听见。 听这男人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了,说不定还是个中年发福的大叔。 一大把年纪的野鸳鸯,苏遥就更没有偷看的心情了,现在只是巴不得他赶紧进去,好让她走人。 谁知爬窗户的动静没听见,她反而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现在来干什么?” 女人显然有点儿紧张,声音很是尖锐,听在耳朵里一点儿都不舒服。 虽然不爱听,但苏遥还是觉得,连这声音也是似曾相识的…… 不过,“真宁”这个名字她是真的不熟,再说了皇宫里的这么多妃嫔,估计连皇帝自个儿都认不全,更别说是她了。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担心咱们的女儿,不过来看一眼不放心。” 这句话倒是真的出乎了苏遥的意料了,本来以为是一对野鸳鸯偷情的戏码,殊不知这一对已经是老鸳鸯了,而且连爱情的结晶都有了。 那就更是苦命人了,苏遥真替他们觉得悲哀。 然而同情心才刚一泛滥,一种奇怪的感觉就随之而来。 她本能地往墙角贴了贴,想多听点儿。 然而,一阵衣料悉率的声音过后,窗子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那一对男女的说话声音也模糊了许多。 现在窗户底下已经没人了,苏遥应该趁机溜走才对。 然而她才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卧槽,那一对野鸳鸯都有女儿了,但是皇帝老儿就只有一个女儿啊!就是刚刚和自己大吵过一通的那个! 这个发现太过震撼,让苏遥的脑子都快短路了。 要是刚才那男人说的是乐珊公主的话,那和他有一腿的,岂不就是皇后了? 没错,自己出来之前,皇后也才走没多久…… 奇葩体质果然名不虚传,苏遥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儿吧,简直比雷达还精确,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撞破人家幽会。 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就在苏家撞上了周氏和管家,现在第二回进宫,就撞上了皇后和别人偷情……而且还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乐珊公主根本就不是皇帝亲生的! 这个把柄,实在是有点儿大了,大得苏遥都不敢去拿了。 这可和在苏家对付黑心后娘不一样,这回做出龌龊事的是皇后,在皇宫里虽然说不上能一手遮天,但也是有权有势的了。 而且,她现在连那个男人是谁都还没弄明白。 要不要……回去继续偷听? 几乎只犹豫了一秒钟,苏遥就做出了决定。 片刻之后,她已经蹑手蹑脚地回到了窗户底下,悄悄用手在窗纸上捅了个窟窿。 早就在古装剧里看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了,但要真正捅起来,才知道窗户纸也不是一捅就破的,尤其还是这皇宫里的窗户纸。 尼玛坚韧得就像是牛皮纸一样,隔音和挡风效果都是一流的,浪费了她好多口水,才钻出了一个小洞。 有了这么个小孔,里面传来的说话声音立刻清楚了很多。 “老子一定要把那个小贱人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凌迟处死,让她后悔被生下来,让她不得好死……”中年男人咒骂得起劲,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刑罚都报了一遍,还补充了好多狠辣的诅咒。 不知道他要对付的是谁,这么个骂法,估计被骂的那个能连打半天喷嚏。 脑子里才刚闪过这么个念头,苏遥就觉得自己的鼻子都痒痒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被诅咒的那个就是她自己吧……八成是的,那男人口口声声担心女儿,而今天得罪过他女儿的好像就是自己…… 苏遥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敢骂本姑娘,迟早要让你后悔! 听着屋里俩人骂得起劲,苏遥悄悄地直起了身子,把眼睛贴到窗纸开的小洞上。 可恶,洞实在是太小了,苏遥已经尽量让目光聚焦了,但还是看不清楚。 “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你逃席来这里就了不得了!”大概是因为回到屋子里了,皇后自觉安全感上升,所以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风格。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他?他现在眼里就只有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白脸,还能看得到别人吗?”停顿了一下后,他的声音缓和了下来,“真宁,我真替你不值。” 大概是被说中了痛处,皇后立刻就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感情的震颤:“你心疼我的话,就快点把事情办好,让我的铭儿登上皇位,到时候我就熬出头了。” 苏遥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了点儿,这皇后还挺有志气的哈,说的不是争太子之位,脑子里打得竟然还是谋朝篡位这种有前途的主意,从前自己还真是小看她了。 “你急什么,事情虽然进行的很顺利,但现在兵权还没拿在我手里……”男人的声音又缓和了些,一副理亏的口气。 皇后大概也是急眼了:“那你还不快点!” 苏遥听着两人一来二去的说话,巴不得这两人争吵起来才好,好让她听到更多的秘密。 比如,她现在就特别想知道,晋王和林逸云相继出事,到底是不是这一对狗男女干的好事。 听上去,好像是动机十足的样子。 苏遥刚才是本着好奇的心理来听的,但现在心里却有怒火在隐隐冒头。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为了一己私利无恶不作的人了,上次去北关时,虽然也算是兵不血刃地化解了那里的危机,但这并不能掩盖住上一次血战所付出的代价。 城头上还堆着大燕士兵的尸体,因为战争的缘故,他们的尸身甚至都来不及被收殓。 还有一些士兵,已经死活不知地坠入了水里,就算是尸身也打捞不上来了,只能被湖水里的生物分食血肉。 战争从来都是无可避免的,也是没办法控制的。 但如果是有人故意设计发动的战争,那就可恶至极了! 苏遥暗自咬紧了牙关,恨不得能把这对狗男女揪出来审问清楚。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让沉浸在愤怒情绪中的苏遥回过神来,眼角余光瞥到了断墙那边一闪而过的裙角。 差点忘记了,之前还看到过一个女人在跟踪自己。 显然,刚才她那七拐八拐并没能完全甩掉跟踪者,那人现在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怎么办?用眼角余光已经能看到,那个女人已经远远地站在身后了,差不多都能看到自己了。 这边的围墙并没有像刚才那堵一样塌掉半边,想爬上去不容易。 苏遥看到墙边的一棵大树时,立刻就做了决定。 只能拼了!往前面去可能会遇到其他宫人,到时候她们叫嚷起来,自己还没查清楚和皇后有一腿的男人是谁,估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皇后就算再想要那个子虚乌有的兵法,也不会冒着让自己的私情被人知道的危险。 前无进路,后面又有条尾巴跟着,苏遥只能赌一把了,就赌自己能在身后那人找到这里来之前,顺利地爬上树。 碍事的裙摆被她毫不留情地撕开来,苏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 树冠浓密,遮住她的身形应该还没问题。 刚爬到足够的高度,苏遥才刚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到那个跟踪自己的影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苏遥本来想大喘一口气来消除疲劳的,这下也只能憋住了,生怕把树枝树叶弄出动静来被人发现了。 那个人影犹豫着转了个圈,好像是纳闷目标怎么突然消失了。 看到那人有抬头的动作,苏遥立刻屏住了呼吸。 好在今天天气不大好,空中有点阴云挡住了月亮,所以光线不大好。 但是苏遥还是借着稀薄的月光,看清了下面那个人的脸。 她之前还以为是谁派了宫女来跟踪自己,却没想到竟然是容玥自己亲自出马。 看清楚跟踪者是容玥时,苏遥立刻计上心来,想要小小地报复她一下。 现在是夏天,树上有得是知了,这可是夏天的特色,不管那些太监们怎么黏都黏不完的,刚才苏遥爬树的时候,就看见过好几只了。 她仔细搜寻了一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树干上就趴着一个。 勾起嘴角笑了笑,苏遥把知了抓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它的模样。 虽然这算不上是什么长相恐怖的东西,但估计容玥那种娇小姐也会害怕的吧? 就在容玥犹豫着往窗户那边靠去,大概是被里面的说话声吸引住了的时候,苏遥已经瞄准了她的衣领,用力把手里不断挣扎着的知了给弹了出去…… 中了!苏遥忍不住笑了,立刻反手捂住嘴,免得自己太过得意而笑出声来。 看着容玥困惑地伸手到衣领里去摸了摸,最后掏出来一只黑不溜秋的虫子时,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一点声音,身边的树枝也跟着乱颤,有几片树叶都被她碰掉了。 不过,现在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了。因为容玥已经吓得跳了起来,同时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尖叫! 第136章 扑倒和反扑倒? 容玥突然爆发出的尖叫声实在太过刺耳,苏遥只能用双腿盘住树枝,腾出手来捂住自己饱受蹂躏的耳朵了。 就这个分贝,屋里那两个就算是昏迷不醒的人,也会被吵醒了。 不过,那一对野鸳鸯敢不敢亲自现身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苏遥就有点幸灾乐祸。 发现撞破这桩私情的竟然是自己的侄女,不知道那位容皇后该作何感想,侄女是不能随便杀了灭口的,皇后和那个男人估计有得头疼了。 容玥把知了扔在地上乱踩了一通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逃跑。 然而,屋子里的男人已经出来了,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苏遥立刻来了精神,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和重心,探着身子向前爬去,想要看得清楚一点儿。 见正主儿现身,苏遥的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了,谁知道月光一点儿都不配合,突然就暗了下去,别说是下面离得那么远的人了,连眼前的树枝树叶都快看不清楚了。 她越是拼命想要看清楚,乌云就偏偏来捣乱,周围越来越暗,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就在苏遥拼命伸长了脖子的时候,她扶着的那根树枝却好死不死地断了。 苏遥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是压在那根树枝上的,这回树枝一段,她整个身子就向前一倾,眼看着就要大头朝下掉下去了! 完蛋了完蛋了,都怪自己贪心不足,非要想看清楚那个奸夫的长相,这回反而要连自己也给断送了! 还好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在身体下坠的瞬间,苏遥已经用力夹住了树枝。 这根树枝没抛弃她,还坚强地挺住了。 不过,她虽然没掉下去,但自己已经暴露了,这回肯定会被容玥他们看见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样昏暗的情况下,到底能看清楚多少。 及时稳住了身形后,苏遥从树枝上奋力一跃,正好砸在了附近的墙头上。 虽然腰腹处撞得生疼,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翻过了墙头,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皇后她们肯定不会把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闹大,所以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叫侍卫来抓她。 现在她从墙头翻过去,但那个中年男人却要绕过断墙才能追过来,有这么一个时间差,跑掉的可能性还是大大的有的。 然而祸不单行,墙头挺高的,苏遥又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所以跳下去的时候,脚踝重重地扭了一下。 真是倒霉到家了,看来她和这个皇宫八字不合,每次来都没好事儿。 苏遥强忍着脚踝上的疼痛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前逃着。 之前她是有心记路,但现在从另一侧墙头翻出来之后,走的完全不是之前的路,之前的路记了也是白记,只能随便找了个方向就逃了。 也不知道是她点儿正,还是皇后寝宫周围的侍卫宫人都被打发走了,反正苏遥跑了好一会儿,愣是一个鬼影也没看见。 拐了好几个弯之后,苏遥觉得,后面那中年大叔应该追不上来了。 再加上脚踝处实在是疼,所以她还是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了。 刚才逃命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停下来了,才发觉脚踝处真是疼得销魂啊! 苏遥郁闷地揉着自己的伤脚,又不放心地往身后看看,确实没听见有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真是好险,偷听到皇后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还死里逃生的跑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容玥之前是不是特地为了跟踪自己来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容玥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后的,那自己今天跑了也只是免于被灭口而已,以后的后患还是无穷的。 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啊。 从她穿越到这个古怪的世界来之后,就没摊上过什么好事儿! 苏遥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踝。 她才刚回过头来,面前突然闪过了一个影子。 有人!还是个走路没有声音的人! 苏遥立刻警惕地直起身子来,但刚才那个影子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四周,但实在是太昏暗,周围还都是树影,根本分不清楚和人影的区别。刚才那人要是藏在树后,她也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周围鬼影重重,她只能缓缓地蹲下身去,伸手握住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 这匕首还是她趁着小青不注意,自己偷偷绑上去的,要是被小青知道她竟敢带匕首这种危险物品进宫,估计那傻姑娘真的会被吓晕过去的。 这要就算危险物品的话,那小青要是穿越到现代去,真的会被她吓死的。 前世里苏遥可是什么都往身上揣过,包括冲锋枪、手榴弹和烈性炸药。 现在她迫切地希望自己手里能有一把ak47,冲着树林那边一通扫射,管他是鬼影还是人影,通通打成筛子!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拿惯了枪的苏遥小姐,不得不握紧了那把只有一根手指长的匕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形。 穿越到什么人身上不好,偏偏穿越到了一个娇弱小姐的身上,而且,她强烈怀疑自己现在用的这副身体有夜盲症!居然什么都看不清楚,真是郁闷透顶。 她正蓄势待发,脖子后面却突然吹起了一阵冷风。 然而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后面却又什么都没有,亏她还把脖子给扭疼了,结果竟然是一无所获,挫败感真是满满的。 一个奇葩的想法也浮上了心头,她……不会是真的碰见鬼了吧? 说实在的,刚才那股冷风来得突然,还真像是有人……有鬼在冲着她的后脖子吹气。 苏遥自己是不信什么鬼神的,但那是在现代啊,有一百瓦的电灯照着,谁会去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穿越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后,感觉也就不同了。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境地下…… 苏遥的脑子疯狂地转动了,想找出个对付鬼的方法来,还真的被她给想到了。 那是前世里执行一个监视任务的时候,她和战友们埋伏在荒山老林里,为了消磨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事情,其中一个家伙就说,鬼最怕恶人,骂得凶猛点就能给骂跑了。 虽然这只是个未经过实践检验的理论,但当又一阵冷风拂过苏遥的脖子后面时,她觉得还是豁出去试一试的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卧槽,你特么吃饱了撑得……” 然而,她酝酿了一肚子的粗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只大手无情地给按回去了。 那只手毫不客气地封住了她的嘴,同时拖着她往路边走去。 虽然现在正处在草木皆兵的情况下,但苏遥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那只手是有温度的,那就证明他是个人! 是人就比鬼好办,苏遥想也没想就反手一匕首捅了过去。 那人不得不放开了捂住她嘴的那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便逼得她松开了匕首。 苏遥也早有准备,刚才纠缠的时候已经判断出了那人的大概身高,回过头去时,已经重重一拳挥出,而且还特别刁钻地直奔人家的眼眶而去。 她的拳头是没有落空,只不过并没有按照计划在偷袭者的眼眶着陆,而是被他准确地拦在了手心里。 苏遥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退化的这么崩溃,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在武力值上战胜过别人。 她还想收回拳头再打,但拳头也收不回来了。 那个男人已经伸手抓住了她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拉…… 苏遥不由自主地向前摔倒,被偷袭者带着滚进了树丛的阴影中。 这可实实在在是“滚”进去的,当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苏遥已经趴在了那个偷袭者身上,而且还有点儿晕头转向的。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树丛外面也有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苏遥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还在逃命,于是聪明地选择了没有出声。 “怎么样,找到了吗?”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传来,是皇后的声音,这个老女人也亲自追出来了,可见她对这件事是多么重视。 苏遥的心脏砰砰地狂跳着,很是担心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偷袭者出声,所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时间两人的位置好像是调换过来了似的。 偷袭者也很给面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没有人回答,皇后的那句话就好像是对空气发问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度响起,显然是人已经走了。 苏遥松了一口气,正打算站起来,后腰却被人老实不客气地扣住了。 熟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又闯什么祸了?” 苏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奇葩偷袭者是谁。 她立刻就怒了,要不是因为这家伙老是在宴席上跟她过不去,她至于跑出来乱晃吗?要不是出来乱晃,就招惹不上皇后,也就不会被人追了! 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她才会事事倒霉! “关你屁事!”脚踝处疼得像是着了火一样,在愤怒情绪的驱使下,苏遥又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就要爬起来。 她支起身子的时候,萧誉也跟着欠身向前,重新把她拉回了怀里。 苏遥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这么一拉,立刻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扑在了他身上。 他的薄唇触上了她的耳畔:“你现在出去的话,只会自投罗网,他们还没走远。”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唇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有流连向下的趋势。 苏遥的耳朵一下子就着了火,她慌张地想要离他远点,谁知道角度卡得太过奇妙,她才刚一抬头,嘴唇就不小心碰上了他的唇。虽然只是轻轻一触,但苏遥的整个身子还是立刻就僵住了,耳根着的火也迅速烧到了脸上。 第137章 少女心都浪费了 月亮简直是在存心捉弄人,刚才需要看清楚情况的时候,它偏偏躲在乌云后面不出来。 现在可好,苏遥正巴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时,那片该死的乌云偏偏飘走了,月色清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洒遍了四周。 双方的距离这么近,她就算是想忽略萧誉眼底幽暗的火苗也不行了。 当她看到萧誉眉尾一扬,竟然有要抬头吻上来的趋势时,苏遥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迅速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因为担心还有人守在外面,所以她只是坐起了身子,并没有立刻冲出树丛。 她恨不得能用黑暗来掩饰自己的脸红,但月光就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偏偏越来越亮。 萧誉也跟着坐起身来,高朗的眉骨在眼窝处投下了深深的阴影,让他的眼睛仿佛藏在化不开的黑暗中似的,偶尔才闪出一抹亮光。 虽然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但苏遥还是觉得,他的目光由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脸。 而她的脸,也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越来越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 “看什么看!”苏遥终于忍无可忍了,既然没有黑暗来当挡箭牌,她就只能用粗鲁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了。 萧誉早已习惯了她时不时爆发出的粗鲁,只是颇为愉悦地挑了挑眉,指出一个事实来:“刚才,是你主动的。” 主动……主动个大头鬼啊,那是意外好吗,意外! 心底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跑咆哮,但苏遥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并且惩罚性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不能说话,至少现在不能。 要是她现在开口了,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吼出来的,到时候藏在这里就没什么意义了。 借着月光,她找到了之前自己掉落的匕首。 才刚捡起匕首,苏遥就感觉到脖子后面有轻微的气流拂过,就像……就像是有人就在她身后呼吸一样…… 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鬼”,苏遥眼眸一眯,故意装出什么都没觉察到的样子,无聊地四下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摘身旁的一根……狗尾巴草。 萧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嘴角只是轻轻扬起,笑容里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宠溺。 就在苏遥的指尖即将触到狗尾巴草时,她纤细的五指却突然绷紧了,衣袖里掉出了一截闪亮的刀锋。 利用匕首和特殊的角度,让月光被反射到藏在草丛的那个家伙双眼的位置后,苏遥毫不犹豫地握紧了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草丛里传出一声低低地痛呼,苏遥收回匕首的时候,刀刃上已经带了淡淡的血色。 很可惜,不太多,情况很明显,这一刀下去不仅是没刺中要害,最多也就刮破了点儿皮。 苏遥还想再补一刀,但草丛里藏着的家伙已经爬了出来,还非常没有骨气地喊了一声:“王妃饶命啊!” 这声音,简直是太耳熟了。 苏遥原本蓄势待发的匕首立刻就停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从草丛里爬出来的乐白,脸上冷酷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惊讶。 尼玛这是怎么回事,她本来以为树丛里躲着的是个敌人,没想到竟然是乐白。 怪不得他那个变态主子光看不出手,肯定早就认出是乐白了。 苏遥不由得愤恨地瞪了萧誉一眼,这个混球,知道是自己的手下还不提前说一声,害得她白警戒了一场,还弄伤了乐白。 不管怎么说,她和乐白也算是好朋友,这样多过意不去! “我弄伤你了吧?”苏遥赶紧换了一副表情,去关心乐白的伤势。 乐白伸出两根被划伤了的手指头,满脸都是委屈的表情,嘴巴嘟得都能挂个油瓶了。 伤势虽然不算严重,但毕竟还是见了血。 苏遥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啊?” 乐白点点头:“疼,真的好疼啊,王妃。” 苏遥看他表情那么痛苦,伸手抓起裙摆,就想撕下布条来替他包扎伤口。 谁知道今天穿的这条裙子质量过硬,她用足了力气也没撕开。 看到乐白脸上夸张的委屈表情,萧誉不悦地皱了皱眉,轻轻咳嗽了一声。乐白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脸上委屈痛苦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谄媚的微笑:“王妃,我骗您玩儿的,一点儿都不疼,”看到苏遥半信半疑的目光后,他又义正言辞地保证道,“真的 ,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说不疼是假的,十指连心,被划了俩口子,真不疼就怪了。 但是,在自家王爷的威逼之下,乐白只能说违心的话了。 看他家王爷那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其实不止是他,对于每一个试图接近王妃的男人,王爷都是这表情的。 乐白的表情几度变化,让苏遥担心地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 乐白其实都快哭出来了,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没事,当然没事了。” 听他说的这么笃定,苏遥总算是放下心来了,忍不住嗔怪了他一句:“你没事躲在草丛里干吗,喂蚊子啊?” 乐白苦着一张脸:“是王爷吩咐我来找您的。” 他这次任务算是办砸了,王爷吩咐他来找找王妃,结果他……一时兴起想和王妃主子开个玩笑,于是就干起了装神弄鬼的老一套。 谁知道他家的王妃主子刚招惹了个麻烦,他只顾着玩,差点让王妃主子被人给逮住了。 一想到这一点,乐白就觉得自己的前景堪忧。 办砸了其他事还好,这事儿牵扯到王妃主子,他家那个护妻成狂的王爷还不得撕了他? 乐白正在胡思乱想,苏遥的眼睛却突然危险的眯了起来,看得他心里一颤。 完了,他家的王妃主子,表情越来越像是王爷了。苍天呐,一个王爷已经够难伺候的了,要是王妃主子也变成那样,他还有好日子过吗,真是想撒点小谎搞点恶作剧都不行了…… “乐白,”苏遥不光眼睛眯起来了,连嘴角都勾起了危险的弧度,“说实话,刚才是你在装鬼吓我吧?” 乐白尴尬地咽了一口唾沫,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回王妃主子的话,不是我!” 苏遥一点都不相信他,不是他?不是他就怪了! 装鬼这种事对于乐白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而且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只是,这回他玩儿到了自己身上,这就太过分了。 苏遥的眼睛越眯越细,眸底的危险意味却越来越浓。 乐白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个……那个……我去看看坏人走了没……王妃主子您稍等啊!” 他的动作简直比兔子还快,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好远了。 随从走了,苏遥只能把还没发泄完的怒火发在他主子身上了。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萧誉,苏遥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乐白被你教的越来越能耐了啊!” 确实是长本事了,连她都敢戏弄,也不想想装鬼这一招当初是谁教他的,哼! 那个忘恩负义的乐白很快就回来了,确切地说,他只是远远地现了身,冲他家主子打了个一切安全的手势,然后就又跑了。 知道皇后他们没有在周围监视,苏遥也无谓去隐匿行踪了,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你以为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辈子吗,看我回王府后怎么收拾你这个臭小子!” 说完这句豪言壮语后,苏遥才回头看着萧誉,对他脸上奇怪的表情很是不能理解:“怎么,我修理你的手下,你有意见啊?” 哼,有意见也要保留!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主子这么不正经,乐白也不至于会歪成这样,说来说去还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错! 谁知道这男人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蛮横无理地开了口:“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苏遥眼珠一转,立刻反问道:“你先告诉我,和皇后一起的是什么人?” 她之前听萧誉说过“他们”在外面,既然是“他们”,那就不止是一个人了。 但苏遥只听见了皇后的声音,显然,另外那个人比皇后要更谨慎,至少谨慎到了在外面不随便开口的份。 该死的,她当时只顾着和萧誉纠缠了,都没来得及看个清楚。 白白听了一场偷情的热闹,结果还不知道和皇后有一腿的男人是谁,她要是被打击报复了,也太冤枉了吧! 谁都知道捉贼拿赃,捉那啥要成双,光揪着皇后说,别人还会以为是她瞎编的。 所以她一定要先知道,那个躲在皇后寝宫里的男人是谁才行。 然而,那个可恶的家伙却偏偏在这时候和她较起了劲。 “和本王讨价还价,嗯?”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苏遥就纳闷了,这种标配姿势在电视剧里看见的时候,她总是充满了少女心的情怀。但是现在,真有个男人这么做了,她却觉得时机一点都不对。 “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要不然免谈!”苏遥把这句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说完,心里却有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 尼玛,人家摆这个pose都是谈恋爱的,她却在这里谈交易,真是浪费啊浪费!难道不是应该花前月下的吗?不止浪费了这里的美景,还浪费了她的少女心啊啊啊! “免谈?”萧誉重复了一遍,嘴角微微扬起,好像是她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 “对!”苏遥坚持道,“你先告诉我,不然就免谈!”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誉嘴角的笑容反而加深了,脸颊上的酒窝非常清晰地显现出来。“免谈就免谈。”他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已经低头吻落…… 第138章 秦大侠的好消息 苏遥觉得,这次皇宫之行简直就是一出大大的败笔,虽然发现了不少新情况,但也因此惹上了更多的麻烦。 而最大的麻烦,莫过于那个至今还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男人。 那家伙的霸道专横简直就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每分钟都能刷新新高度。 自从把她带回晋王府之后,他就严格地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 确切地说,她现在是被软禁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禁闭都要彻底。 这回他是没用铁链,也没锁房门,但他做的事,比之前那些都更可恶……不,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在房间里,苏遥是自由的,可以想坐就坐想躺就躺。 但是……只要她一打开房门,或者推开一扇窗户,就能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如果不是长相不一样的话,那高度相似的表情真会让她以为这些护卫都是克隆出来的。 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叫了一队护卫来把她的房间团团围住,每十二个时辰一班来回轮换,不管她是烈日炎炎的正午也好半夜三更也好,只要往外看,随时都能看到这些面无表情的护卫。 现在,哪怕是关上门窗,苏遥也能感觉到外面护卫的目光。 真是……要疯了! 所以,当秦婉柔终于找上门来的时候,苏遥就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绿洲一样,兴奋得双眼都要冒出绿光来了,把秦婉柔这么个彪悍的女将都给吓了一跳。 “你干吗……几天没见就得疯狗病了?”秦婉柔一边伸手抵挡着她的拥抱,一边口不择言道。 苏遥澎湃的热情怎么会被她一句话打消呢?硬是给了秦婉柔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她才在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想个办法把我弄出去,一会儿也行。” 秦婉柔虽然对她的这个要求感觉很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还配合地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秦婉柔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这次她回京城后,就去自己叔叔家住了,和苏遥已经是很久没见,也没有互通过消息了。 秦家也是武将世家,在京城还是有点人脉的。 尽管苏遥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缠身,但秦婉柔却没忘记自己回京城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林逸云摆脱麻烦的。 虽然秦家的人脉关系还没好到能救出林逸云的地步,但至少敲敲边鼓,打探一下消息这种小事还是能做得到的。 只不过,她家里人在帮忙一事上不遗余力,但却没有一个能和秦婉柔聊天聊到心坎里去的。 所以,在听到了那个好消息之后,秦婉柔在家里兴奋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一个知音,最后只能找到苏遥这里来了。 “什么好消息?”苏遥也从没见过秦婉柔这么兴奋的样子,于是一下子就猜出了端倪,自己的眼睛也跟着亮了,“难道……是关于林将军的好消息?” 她知道秦婉柔对林逸云有好感,还是不止一点点好感,于是立刻就猜到了点子上。秦婉柔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你这个人真没劲,一下子就猜中了有什么意思……”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她还是忍不住把好消息和盘托出了,“我叔叔说,林将军的通敌罪名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现在真相 大白,皇上从轻发落,林将军现在已经被赦免回家了!” “真的吗?”苏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只不过,她并不像秦婉柔那样盲目高兴,而是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皇上怎么会突然改变想法,通敌的事又是怎么被查清楚的?” 秦婉柔茫然地张了一会儿嘴,才郁闷地答道:“我不知道。” 确实,按照秦婉柔的脾气,凡事只追求结果,根本就不去想过程。 所以苏遥想从她嘴里问清楚来龙去脉,简直就比登天还难,她还不如直接去问床头柜算了。 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个结果来,苏遥急得都快爆炸了。 秦婉柔也觉得很郁闷:“我又没在早朝上听着,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林将军是个好人,他本来就没有罪,当然是要被赦免的了……” 看到苏遥责怪的眼神后,秦婉柔又粗声粗气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皇帝不就行了,谁知道那老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不过她没有郁闷太久,就立刻想出了新的主意:“要不然,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自己去问林将军,好不好?” “好……”秦婉柔都答应了,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她是想帮忙没错,但是外面那些铁面无私的护卫,刚才肯放她进来都是勉强,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地让她带个人出去。 于是,秦婉柔脸上又换上了尴尬的笑容:“那什么,不是我不想帮你啊,外面的人看得那么紧,我……我是有心无力啊。” 她虽然对那位楚王殿下没什么了解,但之前楚王和苏遥在宫里闹出来的风波已经传遍街头巷尾了。 看上去,那位楚王殿下对苏遥真是上心得很呐,简直就是金屋藏娇的架势了。 秦婉柔虽然平常是粗犷了些,但楚王做的这么明显,她都看明白了,估计全京城的人也都明白了。 人家小两口的事,她掺合个什么劲儿啊。 秦婉柔尴尬地笑了两声,总是觉得有点儿愧对朋友。 为了避免看到苏遥谴责的目光,秦婉柔觉得反正话都说完了,愉快的心情也分享了,还是先走……比较好…… 苏遥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但在她提出要走的时候,却并没有开口挽留。 直到秦婉柔的手已经碰到门边儿了,她才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林将军被关了那么久,估计会很憔悴吧,说不定还生病了呢……”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秦婉柔的背影。 果然,秦婉柔的背影立刻就僵住了,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苏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去看他,他该多高兴啊,要不然,他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了,多可怜。” 秦婉柔立刻转过身来,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去看他啊……” 话已出口,她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表现的简直是太不矜持了。 不管她在北关的时候是何等豪放,但这里是京城,她这么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家贸然跑到别人家去探望一个男人,不知道要被人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来了。 秦婉柔自己是无所谓,但她的其他家人估计就会如临大敌了。 更关键的是,她要是就这么贸然地跑去了,林逸云会不会看穿她的心思?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掠过了一堆问题,秦婉柔难得地脸红了。 苏遥对她的心理简直是了如指掌,于是在秦婉柔自己纠结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恰到好处地抛出了自己的“提议”:“要不,你带我一起去?”她连理由都准备好了:“不管怎么说,林逸云从小是在我们沈家长大的,等于就是我的哥哥了,哥哥好不容易摆脱了麻烦,我这个做小妹的怎么能不去看他呢?秦姐姐你好心帮忙,带我出门去看他,没有人 会说什么的。” 她的循循善诱效果明显,秦婉柔只觉得她的每句话都说在了自己的心坎上,把之前那些疑虑统统都打消了。 看到秦婉柔明显松动的表情后,苏遥唇角掠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秦婉柔的问题是解决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怎么才能搞定外面的护卫? 当然,在这一点上,秦婉柔做的决定要比她利索多了。 这位驻守在北关多年的女将干脆利落地捋起袖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十指后,在苏遥面前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旦打定了主意之后,秦婉柔的眼睛里就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就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打出去了!” 这个决定很合苏遥的心意,但为了变相地给秦婉柔一点儿动力,她还是故意摆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可是……他们人很多啊,秦大侠你……” 话不能说得太过,所以苏遥恰到好处地打住了话头,只是用担忧的目光把秦婉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被她这种目光刺激到了,秦婉柔立刻发出了豪言壮语:“才十二个而已,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看我的!” 苏遥没有回答,只是抿嘴微微一笑。 在进来的时候就数好了人数,秦大侠的观察力可真不是盖的,不愧是军中的巾帼英雄。 有这么个巾帼英雄开路,晋王府又怎么能困得住她? 苏遥本来只是在屋子里待得气闷,想要换个环境喘口气而已,现在听了秦婉柔带来的好消息之后,就立刻改变了计划。 她是要去找林逸云好好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转性,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名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被查清楚,那么,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真是奇葩的生物,事情没解决的时候整天发愁,现在事情解决了,又觉得一切进展的太顺利了,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其实,连苏遥也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总觉得,这件事和元承昊那个变态可能会有关系。 一想到那天他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苏遥就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 那个变态,不会是真要拿这件事来向她表明诚意吧?一想到自己随口许下的愿,苏遥就觉得有点儿头皮发麻,想赖掉那么一笔大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债主还是个变态,就更麻烦了。 第139章 绑匪智商有硬伤 苏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林逸云,把事情问个清楚,好尽快想个对策出来。 万一元承昊讨债讨到晋王府,可想而知让那两个男人碰上了,后果估计会比火星撞地球还壮烈。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遇上的男人都那么奇葩啊! 好在还有个靠谱的秦大侠,硬是凭借彪悍身手打趴下了外面的护卫,带着苏遥离开了晋王府。 今天萧誉和乐白都不在府里,不知道是做什么要紧事去了,也带走了这府里的不少护卫,所以苏遥这次出逃,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备,逃的非常之顺心惬意。 然而,她们俩跑到将军府之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林将军根本就没回来过。 秦婉柔一下子就急了:“是不是皇上说话不算话,又反悔了?” 苏遥觉得,皇帝要是私下里说的话反悔,也是正常事,但赦免林逸云的事是在早朝上说的,再反悔不就等于是自己打脸了么? 可是,除了回家之外,林逸云还能去哪儿? 秦婉柔急躁地在旁边走来走去,苏遥却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他可能在沈家老宅!” 沈家已经彻底败落,没有子嗣可以承继宗祧,所以老宅也就那么荒废了下来。 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段,所以也没人想去翻修,事实上,现在那间老宅,应该归沈家最后的一点血脉,就是苏遥自己所有了。 一想到那片老宅,苏遥就觉得懊恼,之前几次出逃的时候,她压根都没想到这件事。 本来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却忘记了,还有一片宅院正在等待着主人回归呢! 那里,应该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更何况,林逸云现在八成也在那里。 家和家人,现在都算齐全了。 至于那些变态男人,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苏遥兴冲冲地拉着秦婉柔往沈家老宅去,路过小吃街的时候却又停下来,想要买点儿吃的给林逸云带去。 秦婉柔一开始还有兴致陪她买买买,但发现苏遥看见什么都两眼放光时,她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够了吧,你当他是猪啊,”秦婉柔简直不能理解苏遥的奇怪想法了,这是去找人还是长住啊,光是食物的分量,就足够五个人吃的了。 苏遥嘴里还含着一块金灿灿的炸年糕,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又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当然要多买点儿去给他挑选了。” 秦婉柔无语地看着苏遥手上的大包小包,吐槽无力。 再这么买下去,干脆把这一条街的铺子都给搬过去算了。 其实吧,苏遥一开始是想着林逸云被关了这么些天,肯定缺吃少喝的,所以要多买点东西慰劳他。 不过到了后来,她就主要只想着自己的口腹之欲了。 想想就觉得亏得慌,她都穿越来这么久了,还没正儿八经地逛过小吃街呢。 这个封建社会虽然有许多不可取的地方,但小吃的品种和味道都是一流的。 果然是天然无污染的社会啊,没有那些地沟油啊转基因啊什么的,食物的味道真是登峰造极。 不过,苏遥还是非常顾及秦婉柔的感受的。 毕竟,人家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见林逸云啊。 看到秦大侠极少流露出的儿女柔情,苏遥觉得就算是冲这个的份上,也该尽早满足她的愿望才对。 只不过,每当看到有想吃的东西后,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到时候秦婉柔和林逸云互诉衷情,她这个电灯泡当然只能在一边吃吃吃了,不多买点好吃的,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胃? 所以,在看到斜对面有卖羊肉串的时候,她立刻两眼放光,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推给了秦婉柔:“你累了的话就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买了那个就回来,马上的!” 她人已经冲出去了,还不忘远远地回过头来补充一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样了!” 秦婉柔怀里的东西都快堆到她头顶上去了,弄得她连叹气都不敢叹,生怕把这一堆摇摇欲坠的东西给弄散架了。 至于苏遥保证的“最后一样”,她觉得还是听听就算了。 因为从街头走到街尾,她已经从苏遥嘴里听过好几次这种话了。 然而,这条街到处都是小吃,苏遥总是能发现新的种类,并且乐此不疲地买买买。 秦婉柔倒是有心想自己先去找林逸云,无奈她根本就不知道沈家老宅在哪里,所以只能被苏遥强行绑票,站在这里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纸袋里散发出的辛辣味,让秦婉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打过去,她手里捧着的一大堆小吃就散落了一地。 糟糕,闯祸了……秦婉柔一边蹲下去捡东西,一边抬眼瞄了下苏遥那边的情况,看到她正背对着这边时,才松了口气。 然而,当秦婉柔把所有东西都捡起来之后,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苏遥的身影。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苏遥又去别的地方买东西了,但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苏遥却始终不见踪影。 秦婉柔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把苏遥给弄丢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苏遥现在就在离她不远的一栋茶楼里。 苏遥刚才正在兴致勃勃地挑选肉串,耳边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晋王妃”。 她还以为自己最近太过出名,就像是前世里的那些大明星大腕儿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人认出来,还要签名合照什么的。 所以,她就本能地抬头答应了一声。 要是早知道答应了会有这种后果,她真是死也不会开口。 苏遥才刚应了一声,一个麻布口袋就当头罩了下来。虽然她非常机灵地把头一偏,没有被套牢,但后脖子已经被人敲了一下,身上立刻就酸麻了。 偷袭者只有两个,都是穿着麻灰色衣服的男人,但配合却十分默契,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就把苏遥给搬运进了小茶楼。 那茶楼显然也是个黑店,苏遥被弄进去之后,就有人利落地把门窗都关上了,还上了铺板,摆明了就是不再开门的意思。 苏遥这时候还没把情况想的那么严重,以为是碰上了打劫的。 难道是看她在这条街上买的小吃太多,掏钱太过豪爽,所以有人见钱起意了? 对付这种劫匪,当然是先晓之以钱动之以财了…… “大哥,我就带了十两银子出来,要不全给你们?放心,我出去后不会报官的。”苏遥觉得身上的酸麻感渐渐消退了,便主动把身上的碎银都掏出来了。 然而那两只大灰狼连看都没看一眼银子,只是非常粗暴地吼着让她老实坐下。 “……要是不够的话,我回家给你拿,我家可有钱了,你要多少都行!五百……五千两怎么样?”说话的时候,苏遥一点儿都没觉得心疼。 反正花的是晋王府的银子,堂堂一个晋王妃要是连这点银子都值不了,那以后还怎么出去混啊! 她可没忘记,自己当初被困在那个尼姑青楼时,某人可是花了五千两黄金把她给赎出来的。那可是黄金啊,现在她说五千两银子,还算是自贬身价了呢。 然而,看着那两个绑匪无动于衷的表情,苏遥觉得,自己真是碰上了绑匪里的战斗机。 五千两简直够他们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了,他们还要怎样? “我说两位大哥,你们也该见好就收了,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嘛,五千两已经不少了,不过如果你们强烈要求的话,我不介意……” 苏遥觉得自己也挺有变身唐僧的潜质,对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绑匪,竟然也能巴拉巴拉说这么多。 效果嘛,当然也是有的,他们一开始还是摆着两张死鱼脸,到了后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很明显了。 最后,其中一个忍无可忍地抽出刀来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再不闭嘴,老子就把你舌头削掉!” 苏遥怎么会是那种容易被吓住的人呢?她也一拍桌子,正想气势汹汹地威胁回去,目光却被刀柄上一个明显的徽记给吸引住了。 这个玩意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苏遥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你们是宫里的人!” 穿的灰不拉几的,刚才她还以为是两头狼,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两只狼……狗而已。 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糟糕了,那天她被萧誉那个混球吻了个七荤八素后,就把皇后偷情的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晕头转向地被带回晋王府之后,就被软禁起来了。 这几天来,她连萧誉的影子都没看到一回,更别说是和他深入探讨这个新惹上的大麻烦了。 现在可好了,敌在暗她在明,她连那个奸夫是什么长相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就要莫名其妙地被灭口,这……这也太冤了吧! 那两个家伙面面相觑,忙不迭抓起刀就往身上藏。 苏遥觉得, 这俩人的智商真是令人堪忧,看都看见了,现在藏起来有什么用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主子有这种智硬的手下,还好意思派他们出来办事。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先让她上来吧。” 这声音实在是有够飘渺的,活像个鬼似的,不过听着还有点儿耳熟。 那两个绑匪肃然起立,齐声道:“是。” 然后就板着脸过来,把苏遥给推上楼去了。他们倒是心大,连她的手脚都没有绑,就这么推着她往楼梯上走。 苏遥暗自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到了二楼,找到机会就要往下跳。 秦婉柔现在应该还在等她,只要能和她会和,自己就安全了。 这茶楼感觉也不算太高,下面又有那么多小摊小贩的,应该不会有摔断胳膊腿儿的危险,只要她注意一下,别跳到人家烤肉的炭火上就行了。 苏遥就揣着这么一肚子鬼心思走上了二楼,然而,当她看清楚在二楼的幕后人物长什么样儿时,鬼心思立刻就变成了惊吓。 她真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位大人物来派人绑架了自己。关键是,她和他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啊! 第140章 皇帝也来威胁她 虽然现在那人身上没有穿龙袍,但那张脸苏遥是不会认错的。 尼玛,皇帝不是应该待在宫里享福吗,没事出来乱跑干什么,还学人家玩绑架? 看到苏遥眼底的震惊,皇帝轻轻一笑:“晋王妃,你应该能认出朕来吧。” 他坐在一张简单的木桌边,桌子上放了一把酒壶,两只杯子,看上去皇帝好像是在等人。 苏遥撇撇嘴,都以“朕”来自称了,她想装傻也混不过去啊。真是没想到,来找麻烦的竟然是皇帝,她还以为会是皇后的奸夫派人来杀人灭口呢。不过,皇帝找她能有什么事儿啊?苏遥想破了脑袋,也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皇帝,要让他这么大费周折,自己微 服出访来解决。 事实上,她和皇帝根本就一点儿交情都没有。 除了……上回偷听过一次早朝,再就是前几天的晚宴上打过个照面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笑脸相迎,苏遥当然也不能太那个啥了。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您老人家这么好兴致啊,来喝茶还是吃点心?说实在的,这里的小吃真不错……那什么,我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经箭一般地冲到了窗户边上,一把拉开了低垂的窗帘。 按照她的计划,拉了窗帘后就应该果断撞开窗户跳下去。 但是……这是什么情况? 没错,窗帘后面是有窗户,但为什么窗户都被人用木板钉死了? 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木板,人还没撞上去,苏遥已经觉得肩膀疼了。 关键是,钉的这么结实,她就算是拼了老命去撞也未必能撞开…… 怪不得那俩狼狗连动都没动,敢情是吃准了她逃不掉啊。 苏遥还不死心,把每个窗帘都掀开看了,结果都是一样的,二楼上的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她能掀开房顶飞出去,要么就只有楼梯那一条路了。 但是楼梯口有俩男人守着,想硬闯出去,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 得了,她还是放弃算了,至少暂时得放弃逃跑的念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遥现在只希望,秦婉柔可千万别走,要是她也走了,自己可就真是孤立无援了,被人在这里挖个坑埋了都没人知道。 见苏遥重新走回桌边坐下,皇帝嘴角掠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苏遥的目光在两个杯子上打了个转,然后才试探着问道:“您不会是专门来绑架我的吧?”这个可能性不大啊,她又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来这儿的,还是在路口被美食的香气吸引过来的。 要说皇帝是在守株待兔,那他这运气也忒好了。 “当然不是,朕本来是在这里等人,不过是碰巧看见你了而已。”皇帝淡淡开口。 苏遥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艾玛,不是特意来抓她的就好。 谁知道,她的心还没完全落下,就被皇帝的下一句话硬生生给提了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在这里碰上了你,也省得朕派人去晋王府了。”皇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语声里竟然带了一丝轻松的意味。 苏遥警惕地抬头看着他,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打量皇帝的长相了。 对比出真知,同样都是中年人,但皇后显得比皇帝老相多了,看来男人还真是抗老。 从他几个儿子的长相就能判断出,皇帝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帅哥,现在虽然老了,但只不过是皱纹多了点儿,人憔悴了点儿,轮廓五官依旧鲜明,算得上是个老帅哥。 要是在平时,苏遥看到这样的老帅哥也会小小的花痴下。 毕竟有些男人,是越沧桑才越有味道的。 但是现在,她完全没那个心情了,而且怎么看这皇帝怎么觉得别扭,好像他脸上的每道皱纹里都藏着阴险似的。 “你找我有事?”皇帝刚才的口气摆明了是来者不善,苏遥也没心思继续装傻兜圈子了,索性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她语气的变化让皇帝颇为讶异地抬起头来,眼里略微带了点儿审视的意味。 直到苏遥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被看薄了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那天的宴会,朕是特意为了你准备的。” 这回惊讶的是苏遥了,她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为了她准备一个宴会?皇帝吃多了吧! 而且,在宴会上,她和皇帝也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难道举办个宴会就是为了看她一眼?这已经不仅仅是吃多了的问题,简直就是有病吧。 她的反应似乎在皇帝的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朕只是想看看,被朕赐婚去给誉儿冲喜的丫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苏遥总觉得,皇帝这话好像还有下文,于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果然,皇帝拿起酒杯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之后,竟突然抬手扔了出去。 酒杯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上好的美酒也全便宜地板了,原本沉闷的屋子里多了一丝酒香。 大概是变态见的多了,所以皇帝突然这一变脸,并没有给苏遥造成太大的冲击。 反正在她的认知里,宫里的人就没几个是正常的,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温雅的面具撕下了之后,皇帝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冷厉起来:“朕还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祸水,能让朕的儿子主动求娶!” 等等……苏遥眨了眨眼,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主动求娶?不对啊,她总是被赐婚的那个,没听说有人来主动求娶她啊…… 萧睿?不可能,那货打从一开始就不乐意娶她,还为了退婚闹得鸡飞狗跳,无所不用其极呢。 萧誉……那就更不可能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弟俩到底是哪个受了伤,但苏遥能确定的是,在自己第一次被赐婚前,压根就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人,一点儿瓜葛都没有。 眼看着皇帝还要说话,她赶紧给打断了:“等等……话得说清楚,你哪个儿子要娶我了?” 苏遥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刚才皇帝虽然已经开始抽风了,但至少还不算太离谱。 但是现在,苏遥觉得这皇帝已经彻底发疯了。 他一挥手就把桌子上的酒壶酒杯全都推下去了,脸部五官扭曲得有些狰狞。 “你以为装傻就能活命吗?休想!”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朕为了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费了多少工夫,多少心血,怎么能让他毁在你这样的臭丫头手里!” 苏遥也火大了,皇帝老儿凭什么来指责她啊,要不是宫里一再颁下赐婚的旨意,她会和他儿子纠缠不清吗? 再说了,他还真以为自己的儿子们都是香饽饽啊,呸,她根本就不稀罕! 苏遥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说了:“话要说清楚,本姑娘根本就不稀罕你儿子,管他是哪个都不稀罕,别老把脏水往我头上泼,有空不如管管你自己的后宫吧!” 自己老婆都给他戴了不知道多少绿帽子了,私生女都长了十几岁了,皇帝老儿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呢,真是吃饱了撑得! 不过,因为不知道那个“奸夫”的身份,所以苏遥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把这件事说出来。 现在皇帝老儿摆明了看她不顺眼,她就算说了可能也没什么帮助,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呢。 皇帝被她抢白了一通,脸色都变了,还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用手抓住了心口,一副喘不过来气的样子。 好机会!苏遥眼睛一亮,赶紧回头冲那俩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皇上要是出了事儿,你们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那俩人看样子应该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听到这话后赶紧来替皇帝揉胸顺气,其中一个还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药瓶,倒了一枚药丸塞进了皇帝嘴里。 苏遥这几天已经快把辰墨送来的药书翻烂了,对药理也有了些了解。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觉得这皇帝的心脏八成不好。 想想也是,这种心眼太多的人就是容易心脏出毛病,出了毛病也活该! 那俩侍卫忙着伺候皇帝,楼梯口自然是空出来了。 看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的,苏遥的脚步却在悄悄后移。 一步,两步,三步……她的后腰终于碰上了楼梯口的护栏,心中立刻一喜。 抬眼看看,皇帝还在闭着眼睛大喘气,那两个侍卫也没有往这边看,甚至都没发现她已经没有站在原地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苏遥转身就要跑,然而脚才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大约是因为刚发过一次病的缘故,皇帝的声音比之前还像鬼,简直都可以去为恐怖片配音了。 只不过,他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比任何恐怖片都要恐怖,让苏遥的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了。 “只要你走出这酒楼一步,朕就立刻下旨,将林逸云在午门前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阴森寒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遥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大概是最残忍的刑罚了,是用来惩罚罪大恶极之人的。但是,苏遥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样来对付林逸云? 她抿了抿唇,一横心便转过身去:“你想怎么样?” 皇帝虽然已经缓过气来了,但唇色仍然呈现出深深的紫色,看着有点儿瘆人。 “很简单,”他阴沉地扬起一边嘴角,“只要你肯自愿殉葬,朕就会放过林逸云,让他回边关继续为我大燕出力。”苏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觉得这个皇帝不光是心脏有毛病,脑子还有毛病,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 第141章 差点闷死老娘了 殉葬,她殉个什么葬,给谁殉葬啊!难不成是要给晋王殉葬? 拜托,她现在连自己的夫君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都没弄清楚,殉个毛葬啊! 在谈判的时候,一定不能先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这句话鬼使神差地掠过心头,苏遥立刻就扬起了下巴,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是死是活,关我毛事!”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眼里的阴险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是吗?”他转向其中一个侍卫,“传朕口谕,林逸云通敌有罪,理应处以极刑,即刻缉拿归案处以凌迟,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是!”侍卫立刻躬身领命,连看都不看一眼苏遥,就要从她身边挤过去。 苏遥本能地横跨一步,伸开双臂挡住了楼梯口,也拦住了那个侍卫。 皇帝这才闲闲道:“怎么,刚才你不是说林逸云的死活和你无关吗?” 苏遥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口牙都给咬碎,然后狠狠地唾那皇帝一口。 妈蛋,有他这么当皇帝的吗?带头草菅人命残害忠良! 就在这时候,楼下传来了响动,苏遥还以为是秦婉柔终于找到她了,正想探头出去打个招呼。 谁知道她头是探出去了,看到的却不是秦婉柔,而是几个抬着东西的侍卫。 侍卫倒是没什么好看的,但他们抬着的东西却把苏遥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看清楚他们抬着的是什么东西了之后,苏遥才回头对皇帝怒目而视。 看来皇帝是真打算要了她的小命的,尼玛连棺材都给准备好了! 看到苏遥有反口的意思,皇帝轻轻一挥手,刚才准备去传旨的侍卫就又退回到了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站着。 楼下的棺材已经被抬上来了,棺材盖子也被侍卫推到了一边,露出里面铺着的红缎子,其中一头还放了个玉枕,看着也挺值钱的样子。 只不过再值钱的东西,放在棺材里也只能平添几分惊悚的意味,没法让人生出赞赏之心来。 棺材都预备好了,看到皇帝想弄死她也不是临时起意的了,说不定早就想这么办了…… 要是知道会遇上这种事,苏遥宁愿在晋王府里被闷死也不会出来啊。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就算是死,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大概是觉得她今天必死无疑了,所以皇帝的面色也和缓了些。 “你也看到了,在那天的晚宴上,朕的几个儿子个个都为你神魂颠倒,因为一个女人而祸起萧墙、兄弟反目的事,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朕只能选择永绝后患。” 苏遥简直都无语了,早知道去参加那个倒霉的晚宴会惹来那么多麻烦,她还不如留在晋王府睡大觉呢! 至于那所谓的“神魂颠倒”,她真想问问那几个混蛋,到底看上她哪点,她改还不行吗? 不过事到如今,面对一个迫切想斩草除根的皇帝,再说这些后悔的话已经没用了。 她是无话可说了,但皇帝却像是没过完奚落她的瘾似的:“你故意接近朕的儿子,不就是为了替林逸云脱罪吗?现在朕已经把他给放了,也该是你回报朕的时候了。” 说来说去,好像苏遥还倒欠了他一样。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后,苏遥撇撇嘴:“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帝冲着侍卫们一点头,其中一个便走上前来扣住她的肩膀:“既然如此,那就请晋王妃入棺吧!” “别碰我!”苏遥肩膀微沉,“我自己会进去。” 被这么多人围着,她想逃也没办法,更何况,要是她跑了,那就等于是亲手害死林逸云了。 如果是换了其他人,苏遥肯定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但那……那是林逸云啊! 小时候一直护着她的云哥哥,这一次也是为了她才赶回京城来,惹上这一身麻烦的云哥哥,她就算是心肠再硬,也不可能为了自己活命而看着他去送死。 苏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跨进了棺材里。 真没想到她也有活着躺进棺材里的时候,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皇帝的那张老脸就更可恨了。 在棺盖盖上的瞬间,苏遥迅速拿出了刚才藏在手里的匕首,把匕首的尖端塞进了棺材和棺材盖的接缝处。 匕首是用精钢打造的,不会轻易折断,而且还有一定的厚度。 棺材板要是被完全钉上,她八成会被憋死,用匕首顶在接缝处,多少会留点进空气的缝隙。 只要不是立刻被闷死,就还有希望。 苏遥可不是那种轻易认命的人,殉葬又怎么样,上次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不还是硬生生活过来了? 这条命得来不易,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断送了。 耳边传来钉棺材板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没听到有人慌张地向皇帝汇报:“不好了,四殿下和侯爷马上就到。” 皇帝皱眉看着才钉上了一半的棺材,立刻做出了决定:“抬走!” 沉重的棺材被四个侍卫抬起来,下了楼梯后就直接被送上了驴车。 车夫没有任何犹豫,抬起鞭子来一抽,驴车便晃悠悠地向前走去,在经过街角的时候,差点还和一匹马撞上了。 赶驴车的车夫也是侍卫乔装的,一看马上的骑手是楚王,立刻低下了头,生怕被认出来。 萧誉还没有说什么,乐白已经嬉皮笑脸道:“王爷,出门见棺材,升官又发财啊!” 他还没笑够,就被主子丢过来的冷冷眼神给镇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誉今天总有点烦躁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感觉是因何而来的。 “王妃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来。 乐白简直要吐血了,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的好王爷啊,您是不是该让辰谷主给您把把脉了,今天您已经问了我十八遍了,您问的不嫌累,我听着都……起茧子了。” 最后几个字,乐白是小声咕哝出来的。 尽管如此,他头上还是挨了个爆栗。 “本王问了,你就再回答一遍!”他家主子啥时候变成暴君了啊……乐白欲哭无泪,只能第十八次回答道:“王爷,您放心,那几个小子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保证能把王妃给您看好了……”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他又鬼使神差地加上了一句 ,“这要也能出事,小的就提头来见您!” 他话音未落,突然鼻子一痒,连打了几个喷嚏,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看到乐白这个狼狈样子,萧誉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少许弧度。 “行了,看把你吓得,走吧。”萧誉一夹马腹,从驮着棺材的驴车旁边绕过去,直奔茶楼而去。 他的目光无意中从棺材上扫过,隐约看到棺材的边沿有亮光一闪。 但等萧誉回过头去再看时,却已经什么都没看到了。 奇怪了,刚才那个闪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萧誉心里刚掠过这个疑问,元承昊已经从街的另一头策马而来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茶楼下的。 看到宿敌出现,刚才棺材上的不对劲很自然地就被萧誉略过了。 反正只是一件毫不相关的事而已,街上什么人都可以走,他甚至不知道那具棺材是从哪里抬出来的,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这么巧?”元承昊勒住缰绳,长眉一挑,俊美中带了少许戾气。 萧誉懒得和他打嘴仗,利落地跳下马后,把缰绳丢给乐白,自己就先上楼去了。 刚走了几级台阶,他的目光无意中又落到了街角处。 那辆驴车已经慢慢向前走了,外面阳光强烈,但棺材却像是能静静散发出冷气来似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微凉。 他也很讶异自己的举动,为什么还要再看一眼那具棺材,难道就是因为之前看到棺盖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吗? 大概就像乐白说的那样,他今天是有点不对劲,有机会是应该去看看辰墨那边的情况了,希望弟弟萧睿的情况能转好一点…… 无奈地摇了摇头,萧誉把脑子里的杂念都推了出去,然后便走上了楼梯。 至于元承昊,因为他是从街的另一头过来的,所以从头到尾也就看到了个棺材屁股而已,压根就没有在意。 等他们俩都进了茶楼之后,那个由侍卫伪装的车夫才松了口气,赶紧赶着驴车走了。 刚才真是好险啊…… 可惜棺材板太厚,里面的空间又太狭窄,所以苏遥压根就听不清楚外面的声音,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附近有人说话而已。 要是她知道,被装进棺材里等着送去活埋的自己,和萧誉乐白他们就这么擦肩而过了,一定会被气得吐血。 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个身,苏遥尽量把鼻子凑近用匕首撑起来的那个缝隙,尽量呼吸着从外面进来的新鲜空气。 才不过片刻的工夫,她的衣服就已经被汗湿了。 天气这么热,估计等棺材送到寝陵时,她整个人都要被捂得发臭了吧……苏遥郁闷地想道。 等到了寝陵就好了,那个时候她就再想办法出去。 从之前听到的动静来判断,这个棺材盖子上也没钉几根钉子,她又有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手,就算是撬不开棺材板,挖也能把它给挖开了! 从来都只有往寝陵里送死人的,要是那些守墓人看到晋王的寝陵里走出来一个活人,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一想到自己现在弄成这样都是被皇帝老儿害得,苏遥就暗自发誓,等出去以后,一定要去皇宫里扮鬼,吓死他! 第142章 棺材里有人咳嗽 一路上,苏遥在脑子里计划了无数个报仇方法,用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虽然棺材板有缝隙,但能透进来的空气不多,周围这么热,万一她不小心睡着了,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留得性命在,方能有仇报,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苏遥狠狠掐了自己好几把。 就这么一路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棺材终于不再摇晃了,周围也没什么动静了。 为了安全起见,苏遥又多等了一会儿,甚至还用匕首敲了敲棺材,弄出了点儿声音来。 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人来查看这具棺材的情况。 苏遥也不能再忍下去了,她还没被闷臭,就已经被捂出了一身的痱子,痒得要死又没法用手抓,汗水在皮肤上浸得久了,皮肤隐约刺痛,真是又疼又痒,堪比人间酷刑。 棺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摸索着用匕首沿着棺材盖的缝隙划过去。中间遇到几次阻碍,都是钉子,要用足了力气才能弄断。 之前一直乖乖躺着还好,至少空气是够用的。 但现在她为了弄开棺盖弄的筋疲力尽,连棺材里的空气都觉得像是不够用了似的,憋得她眼前一黑,手脚也有些发软。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别昏过去,苏遥用力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疼痛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微不足道了,直到她吮出了血的味道,才略微清醒了一些。 这样下去可不行,再耽误一会儿,这真会变成她的棺材的。 苏遥一狠心,抽回匕首就在自己手掌心一抹。 微凉的匕首带来尖锐的疼痛,总算是让她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略微定一定神后,她又继续撬起了棺材板儿。 总算是把钉子都给弄断了,好在之前那群侍卫没有下死手,把棺材盖子完全钉死,要不然苏遥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的。 苏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用力向上推去。 棺材盖被她想象的还要沉,不过为了活下去,她也只有咬牙拼了。 一口气已经憋到了极限,连苏遥自己都觉得绝望了的时候,棺盖终于被推开了少许。 大量的清凉空气扑面而来,苏遥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觉得自己这回是正儿八经地感受了一回死里逃生的感觉。 她从推开的缝隙里钻出来,暗自庆幸自个儿身材瘦弱,能从这么小一条缝里钻出来。 那棺材板子实在太沉,凭她那几两力气想完全推开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极限了。 等把气喘匀了,她才开始大量周围的情况。 寝陵和她前世里参观过的那些古墓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看起来比较新。四壁都点着长明灯,所以光源完全不是问题。 她这里应该是偏殿,那么大门应该是在…… 苏遥凭着自己有限的古墓知识,终于找到了大门的位置,她用力推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门还真被人从外面封上了。 是啊,当初晋王一个人挂了的时候,还要等她来这里会和,所以不会封上大门。但是现在她也被送进来了,就圆满了,门当然是要立刻封上的。 再说了,皇帝摆明了要弄死她,明知道她是活着进棺材的,怎么可能再留给她后路? 虽然如此,但苏遥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当初送葬的时候她也来看过,墓门和正常的门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两扇的,这个时代还没有混凝土,所以门就算被封上了,也有可能被撬开。 现在她需要的,就只是一根合适的撬棍而已。 主墓室里应该有很多陪葬品,说不定能找到趁手的东西。 然而,在翻找东西的时候,苏遥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放在墓室正中间的棺椁时,一个念头却突然浮上了心头。 为了查清楚那对双胞胎兄弟的秘密,她曾想过的最崩溃的办法,就是来验尸,看看这个躺在棺材里的晋王身上,到底有没有当初她刺下去的伤。 那时候,她只不过是胡乱想想而已,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天助她也。 寝陵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不看更待何时? 要是出去之后再想进来,那可就难了。再说了,有谁会想不开,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再折回来验尸? 就算她胆子大,也不至于大到这个程度。 之前光忙着想办法出去了,所以苏遥还无暇顾及害怕。 但恐惧这玩意儿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她没想到这方面的时候,它就一点不冒头,而她一旦想到了,哪怕只想了一瞬间,恐惧就像是影子一样黏了上来,赶都赶不走! “不就是个死人吗,怕什么!”苏遥给自己壮胆。 现代的考古学家还专门找古墓钻呢,人家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现在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苏遥便呸呸地往自己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抄起匕首就冲着那棺椁去了。 说是不害怕,但摸到棺椁时,她还是心里麻麻的。 话说这晋王下葬可都有一个多月了,这么热的天气,不会发臭吧? 还有,他是不是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万一烂掉了可怎么办? 还有还有……不会生蛆吧? 苏遥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有密集恐惧症啊!再加上前世里又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片子,现在那些瘆人的玩意儿都往脑袋里钻,弄得她简直都下不了手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棺材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咳嗽。 没错,就是咳嗽的声音! 周围那么静,苏遥不可能听错。 短暂的惊愕后,她立刻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匕首都被吓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见鬼了?还是……棺材里的人……诈尸了? 被那声咳嗽结结实实地吓到了,苏遥连思绪都断成一片一片的了,脑子里不断地往外蹦词儿,就是连不到一串去。 不是这么倒霉吧?再说她是吸引奇葩的体质,也不想吸引死了的奇葩啊! 偏偏就像是老天也故意捉弄她似的,就在她心里的恐惧感不断攀升的时候,四壁的灯火却突然闪烁了一下,就好像有风吹过似的…… 尼玛,这封闭的寝陵里,哪里来的风? 眼看着灯火又哆嗦了一下,苏遥果断捡起了匕首,用双手握紧了,随时准备着和棺材里爬出来的东西拼命。 就在她严阵以待的时候,棺椁里又传出了一声咳嗽。 苏遥抿紧了嘴唇,觉得这里头的鬼玩意儿还挺会玩心理战的,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恐怖的指数就大大上升了。 总是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苏遥心一横,打算还是先发制人。 大不了就是个鬼嘛,要么就是僵尸一类的玩意儿,把棺材板推开给它个痛快,就算它是个死的,她也要让它再死一回,不得超生! 想到这里,苏遥就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将要碰上棺椁边缘的时候,里面却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娘的,总算找到了,摸黑就是不好办事!” 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尼玛这原来不是只鬼,是个活人啊! 她可没见过哪只鬼,说话还这么接地气的,骂人也骂得这么顺溜。 既然是个人她就更不怕了,立刻飞起一脚把棺椁的盖子踹开。 就在这时候,里面那个人也把棺材板儿顶开了,才刚钻出个脑袋来就发出了一声尖叫:“鬼啊!” 确定里面钻出来的是个人后,苏遥毫不客气地抄起旁边的金如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鬼你个头啊,老娘是人,活人!” 听到她说话,棺材里出来的家伙才捂着眼睛抬起了头。 苏遥简直都无语了,捂住眼睛能看见个屁! 从指缝里看到苏遥的脸后,辰墨一下子就放下了手,语气里充满了久别重逢后的兴奋:“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专门来接我的?不对啊,你应该不知道我回来……” 苏遥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从棺材里钻出来的不光是活人,还是个老熟人。 这不是天下第一神医,辰墨辰大谷主吗? 她迅速跑到棺材边儿上瞄了一眼里面,果然,棺材里面压根就没人,只有底部开了个黑黢黢的洞口,怎么看怎么像是条地道的开口。 辰墨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但苏遥的眸底已经染上了怀疑。 “这是怎么回事,晋王的尸体呢?” 辰墨刚才被吓得惊魂未定,现在又是喜出望外,所以一时没注意,顺口说了一句:“他活得好好的,要什么尸体?”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才发现,自己是不应该对苏遥说这些的,于是立刻抬手捂住了嘴。 可惜,已经迟了。 苏遥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等到看得辰墨浑身都不自在了的时候,才缓缓走上前来,锋利的匕首在手指间灵活地翻转着。 辰墨本来脸上的表情就很尴尬,目光落到了她手里的匕首上面后,笑得就更勉强了。 “王妃殿下,咱们能不能……把刀放下再说话?” 苏遥也跟着扬起了唇角,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辰墨一边往后退一边赔笑:“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半个师父吧?” “是吗?”苏遥的嘴角翘得更高,辰墨赔笑也是赔得眼睛眯起来。 然而,就在苏遥的嘴角上扬到极致时,她却一瞬间就收敛了笑容,换上了阴狠的表情。“要不是看在那本药书的份上,我早就一刀下去了!”她威胁性地扬起刀子,在辰墨脸前比划了一下,语声冷厉,“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3章 这该死的真相! 几个时辰后,苏遥已经走到了地道的尽头,摸索了半天,终于打开了活板门的机关,低头钻了出去。 辰墨说的真没错,不点灯找机关真不好找,开个门的工夫,都累出了她一身汗。 不过,要不是今天碰巧遇上了辰墨,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寝陵的棺材里非但没有尸体,反而有一条密道的。 不过,苏遥并没有因此而感激辰墨。 那货之所以会选择钻密道进来,据他交待是因为身上的盘缠花光了,他身为一个神医,总不好主动去大街上揽生意赚钱,所以就想来寝陵里顺点儿值钱货。 至于那对双胞胎兄弟的问题,他是铁了心不交待了,只是默认了晋王还活着的事实。 他既然这么不识时务,苏遥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现在辰墨正呆在苏遥待过好久的那个棺材里,不过苏遥比皇帝老儿善良得多了,棺材盖子只给他盖上了一大半,透气完全没问题。 只不过他双手双脚都被反绑了,就算是他会武功,想挣脱也要好一会儿。 反正苏遥不担心他会挂掉,他不是和萧誉是好基友吗,总归会来救他的。 现在,萧誉那家伙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陪葬品的事吧?那就让他去挖坟,把自个儿的基友救出来吧。 至于苏遥自己,她还没想好要去什么地方。 话说这密道挖的九曲十八弯,光是岔路和出口就有好些个。 而且辰墨那家伙医术高明,脑子却不太好使,说的七零八落的,所以苏遥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个民居……外面的月光很明亮,从月亮的位置来看,差不多快要天亮了。 皇帝老儿真是不要脸,害得她饿了大半天,这会儿恨不得连桌子腿都啃了。 想到之前那些买了还没来得及吃的美食,苏遥就觉得饥饿感翻倍。 然而,这间民居也让她失望了,尼玛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做饭的锅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水缸里也是空空如也,连口水都没得喝,显然没人住在这里。 乍看上去像是没人住的样子,但苏遥折回堂屋时,却发现桌上的灰尘里有几道清晰的划痕,显然不久之前,还有人轻轻用手指掠过桌面。 而且,八成还是个男人…… 女人的话,绝对是不想去碰这种灰尘遍布的桌子的,而且,从线条的凌乱程度来判断,也不会是女人会下意识画出来的刚硬线条。 苏遥才刚做出了这样的推断,院外就传来了轮子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外面的路大概是用青石板铺成的,所以有一点儿动静都会十分明显。 不会这么巧吧,她刚钻上来,就有人来了? 时间紧迫,苏遥只能做出了唯一的选择,钻进了厨房的空水缸里,还把盖子盖上了。 水缸盖子没什么隔音的效果,但除了那种轮子发出的声音之外,苏遥并没有听到人的脚步声。 她尽量把呼吸声降到最低,同时伸手握住了袖子里的几个药瓶。 那可是她从辰墨身上搜罗来的,据说都是好东西。 水缸的边沿缺了一个角,正好能让苏遥用一只眼睛看到外面。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后,她差点一头顶掉水缸的盖子站起来。 尼玛,怎么会是他! 那张脸,苏遥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忘记的。 等等……不对头啊,那家伙虽然挺讨厌的,但武功什么的都不差,不至于一天没见就把自己搞到要坐轮椅的地步啊? 但是那张脸……确确实实是他的,除非…… 苏遥突然灵光一现,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脑残了。 一模一样的脸有什么稀奇的,他们不是双胞胎兄弟吗,要是长得不一样才稀奇了! 看来,辰墨刚才并没有骗她,晋王没挂,他们兄弟俩都好好地活着。 只不过,到底哪一个才是晋王,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苏遥心里掠过一丝冲动,真的很想冲出去抓住外面的男人好好审问一番。反正他现在坐在轮椅上,连行动都不自由,估计没什么反抗的本事。 从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上回重伤的那个,就是自己只见了两面的男人。 之前见他的时候,他都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一副伤重不治的样子。 现在看来,当时晋王死了的消息传出,只不过是放了个烟雾弹而已,为的就是把这个重伤的男人转移到别处养着。 效果还真不赖,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工夫,他就恢复到能坐轮椅的地步了,还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看来伤势是没什么问题了。 剩下的问题只是,他到底是晋王萧誉,还是楚王萧睿? 要不要,扒开他的衣服看看胸口有没有伤疤?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的时候,苏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还是不要了吧,上次扒男人衣服惹来的无穷后患,她到现在还没解决掉,要是再来一个,她……她吃不消啊! 苏遥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外面响起的脚步声就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一个能不能解决已经是问题了,更何况是又来一个。 透过水缸的缺口,苏遥觉得自己刚才没出去果断是明智的。 因为来的那个,和轮椅上那个有同样一张脸,而且从表情上来判断,苏遥觉得后来的这一个就是和她打交道最多的那个“楚王”! 真不知道该算她倒霉还是走运,竟然碰巧走到了地道的这个出口。 很明显,辰墨和轮椅上的那个家伙是一伙儿的,之前说不定就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只是,另外一个怎么也跑了来? 苏遥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水,说不定,等这对兄弟一开口说话,她就能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是谁了! 真相越来越近,她竟然情不自禁地紧张了起来。 只要他们一开口,她就能知道真相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是辰墨带你来的?”萧誉正处于突然看到了弟弟的震惊中,完全没发现厨房的水缸里还躲着个人。 坐在轮椅上的萧睿有些心虚地回避了哥哥的目光:“没……没有,不是他。” 萧睿可没忘记,之前辰墨千叮万嘱,一定不能出卖他。然而,他这种张口结舌的否认,根本就不具备任何说服力,至少他那位哥哥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 不是他就怪了! 萧誉真的很想把辰墨拉出来打一顿,叫他在西关好好给弟弟治伤,他倒好,还带着个伤员千里迢迢跑回京城来了!这一路上,万一被敌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真是死一百次的机会都有! 要不是现在他还有急事要做,他一定会把辰墨揪出来先打个半死。 他今天和元承昊一道被父皇拘住了大半天,天黑后才得了自由。 谁知道刚回府就接连听到了两个噩耗,其一是苏遥跟着秦婉柔一起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亲自去找人,皇帝的圣旨就已经通传下来了。 而那道圣旨,竟然是让晋王妃殉葬的旨意。 更可恶的是,他的父皇竟然先斩后奏,先把苏遥殉了葬封入寝陵,圣旨才姗姗来迟。 萧誉终于明白,今天父皇为什么要约他和元承昊在市井茶楼见面,而且还迟迟不肯放他们离开了。 现在,晋王寝陵门前已经改由皇帝亲卫把守,元承昊亲自前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在当初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送重伤的萧睿去西关,他派人在寝陵下打通了暗道,把寝陵和王府的地道连通一处,可以通过暗道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京城。 “乐白!”萧誉一心记挂着去救苏遥,所以没有和弟弟多废话,只是扬声叫来了乐白。 只不过这回乐白没有及时出现,而是有点儿磨磨蹭蹭的,一看就是心虚的样子。 也难怪他心虚,之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王妃的安全绝对没问题,结果一转眼王妃就被装进了棺材……最要命的是,当时那棺材还是从他和王爷身边经过的。 虽然皇帝并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让苏遥殉葬的,但他家王爷坚信,当时看到的那具棺材就是从茶楼里抬出来的,而且里面就装着苏遥。 萧誉清楚地记得,当时曾在棺材边沿看到了一抹奇怪的反光。 所以,他坚信苏遥当时还活着,并且现在也还活着。 “王爷……”乐白连头不不敢抬了,生怕看到他家主子能杀人的目光。 只不过这会儿,萧誉根本没工夫和他计较。 “把他送回王府,多找些护卫守着。”萧誉交待了这一句,就弯腰打开了密道入口。 乐白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一个实际的问题:“是楚王府,还是晋王府?” 萧誉看了弟弟一眼,终究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沉声回答道:“晋王府。” 上次弟弟被暗杀的事虽然是替他挡了一灾,但在外人看来,现在弟弟萧睿扮演的才是晋王的角色,万一他大难不死,还回了京城的消息被人知道了,难保不会再招来杀手。 所以,为了弟弟的安全,还是让他也留在晋王府比较合适。 只不过,等把苏遥接回来之后,这件事他还要好好斟酌一下。 毕竟,自己和弟弟同时出现,穿帮的机会也大大增加。 而现在,还不到他们各自恢复身份的时机。 简单地考虑了一下之后,他冲弟弟点了点头,就俯身钻进了隐藏的暗道中。 苏遥差点想出声把他叫回来,尼玛,关键的还没说,你人就跑了?好歹说说你们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吧? 她还没懊恼完,乐白的下一句话,已经让她产生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楚王殿下,咱们走吧。” 楚王?他叫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为楚王? 苏遥觉得浑身的热血一瞬间就冲上了头顶,都快把她的脑子给塞短路了。 坐在轮椅上的是楚王萧睿的话,那么一直跟在她身边,披着楚王外壳的家伙,就是真正的晋王萧誉!也就是说,她这几个月来,一直被人耍的团团转! 第144章 干柴烈火的一对 混蛋混蛋混蛋!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苏遥脑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外面已经安静了,萧誉已经钻进了暗道,显然乐白也带着萧睿回晋王府去了。 现在想到这兄弟俩的名字,苏遥就恨得咬牙切齿。 从前,她是只恨其中一个的。 但是现在,苏遥坚定地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兄弟俩不光是外貌一模一样,连渣的程度都在互相竞争,简直是不分上下! 楚王萧睿干的混账事就不用说了,和苏家那一对阴险的姐妹花纠缠不清,甩了她,还羞辱她。 至于萧誉,就更混蛋了,冒充弟弟来接近她,简直是侮辱她的智商! 最让她觉得郁闷的是,她竟然一直都没发现他的破绽! 仔细想想,其实到处都有漏洞! 比如,他好到诡异的身手,冷静理智的头脑,还有……随时随地发情的本事。 想当初,苏遥还觉得是自己的个人魅力过人,能让泡妞高手楚王也忍不住要心动。 现在想想,简直就是个笑话!谁不知道晋王萧誉一年中恨不得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呆在军营里,军营是什么地方?没有女人的地方! 这么说来,那个家伙对她的种种异常举动,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的魅力,而是因为他……太!饥!渴!了! 最后这一点,简直就是让苏遥怒火攀升十二丈的最佳理由。 在被怒火烧毁理智之前,苏遥从破水缸里爬了出来。 临走之前,她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堆在了暗道的活板门前面,包括那个比猪还沉的水缸,里面她还放了好几块大石头。 要是情况允许的话,她真想用混凝土把这扇门给封起来,就让他和他的好基友辰墨一起在坟墓里相亲相爱好了! 混蛋,全是混蛋,一个两个都串通起来耍她,简直当她的智商不存在! 把能用来堵门的东西都摞好了之后,苏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也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晋王府她现在是不想回去了,那里的所有人,上到刘伯下到乐白,都是那个大骗子的帮凶! 至于秦婉柔,她现在也不想去找。 上午她被装进棺材的时候,秦婉柔就在隔壁的街上,却根本就毫无察觉,真是让她郁闷! 而林逸云……苏遥现在自己一团混乱,所以不想让他担心。 楚王府就更别提了,虽然那里现在没什么人,楚王的全家包括小妾都搬到晋王府了……但是,苏遥现在不想和那两兄弟扯上任何一丁点儿关系! 一个渣男,一个骗子,他们还真是一对好兄弟! 想来想去,现在她也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回家! 密道的出口就在京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离苏家……也不算太远。 靠双脚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后,苏遥终于爬上了苏家后园的围墙。 从墙头上跳下去的时候,她脚一软,整个人就用狗吃屎的姿势摔了下去。 还好后园里的土够厚,地够软,除了手肘和膝盖略微疼一点之外,苏遥就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了。 从前她和娘亲住的小跨院上回就被火烧了,回那里去睡觉显然不现实。 苏遥记得,苏府还是有那么几间客房的,好像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客房时,苏遥觉得,自己的脚底板估计起了不少水泡。 真特么的辛苦,从前被教官勒令进行负重拉练二十公里时,感觉都没现在这么辛苦。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心累大于身累的缘故。 现在,苏遥只想尽快找到一张床,昏天黑地地睡一觉再说。 谁知老天偏要和她作对,一旦在一个坑里栽了,前方道路上就必然有无数个坑在等着她。 比如她现在刚推开一间客房的门,里面便传来一通惊呼,而且都是从那张被帷幔挡了个密不透风的大床上传来的。 这一排厢房足足有六间,平常都是没人住的,顺手推开一间就有人的概率是多少? 就这也能被她蒙中,苏遥自己也是醉了。 她正想道个歉就走,然而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爆炸性的尖叫:“有鬼啊!” 鬼? 苏遥困惑地回头看看,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只不过再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她立刻就向外跳了一步。 尼玛,不知道把衣服穿穿好再出来吗,这样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面,看了会长针眼的啊!更关键的是,眼前这一男一女,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都不好看! “表哥你看,她身上都是土……一定是才从坟地里爬上来的!”在这么个大夏天的晚上,苏莹竟然吓得浑身哆嗦,就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似的。 坟地?表哥? 苏遥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是摔了那么一跤,身上脏点儿也难免。 拜那一句“表哥”所赐,她终于认出眼前这一对没穿衣服的男女是谁了。 话说这穿着衣服和脱下衣服就是两回事啊,这俩人身材相貌都是一般般,靠着华丽的衣服还能勉强扮演个衣冠禽兽,现在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就暴露了劣质的本来模样了。 要不是苏莹喊了句表哥出来,她还真认不出这个肚子上一层层游泳圈的男人就是周渠。 没脸就算了,连身材都没有,让人想看的欲望没有,想吐的感觉倒是强烈得很。 关键是周渠连男人气概也欠缺,听到苏莹的鬼叫鬼喊后,他反而吓得躲在了苏莹背后,还把她往外用力推。 “周渠你个王八犊子,你想干吗?”苏莹虽然害怕,但泼妇本性也就此被激发出来了,转过身对着他就是一通猛挠。 周渠一边护住要害,一边抖着嗓子说:“表妹,你听我说,我是男人,还要为周家传宗接代的,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二表妹变成了鬼,也是来找你们娘们几个报仇的……” “你个没用的怂货,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苏莹简直都要疯了,嗓子尖得像刀子,恨不得能从周渠身上剜下块肉来。 周渠一边躲闪,一边还不忘安慰她:“你放心,表妹……你要是香消玉殒了,我一定会把你的牌位供奉在我家的祠堂里的……哎呦!” 他这番自以为是的安慰还没说完,命根子就挨了苏莹的九阴白骨爪。 苏莹在恐惧和愤怒的双重夹击下,力气倒是使了十足十的,这一把捏下去,立刻疼得周渠冒出一头冷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把周渠给捏晕了之后,苏莹也傻了眼,忙把那具肥胖腻人的身子往外踢了踢:“那什么……苏遥,你要来报仇就找他……千万不要找我啊!” 苏遥差点笑出声来,敢情苏莹他们是以为自己死了,变成厉鬼来报复他们,所以才会吓得鬼哭狼嚎的。 这么说来,皇帝下旨让她殉葬的消息,也已经传到苏府来了? 苏莹还真是她的“好妹妹”啊,她今天才被殉了葬,这个“妹妹”后脚就来找男人求欢了,这种“姐妹情深”,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不过苏遥倒是挺奇怪的,当初她将计就计,让苏莹和周渠衣衫不整的被人发现时,这俩人也只不过是清白地睡了一觉而已,怎么现在就…… “你还没过门吧?怎么和未来妹夫就……”苏遥故意把嗓门捏得飘渺一点儿,尽量往鬼的方向靠拢。 其实她也不用这么费事,因为苏莹怎么也想不到被皇帝下旨要求殉葬的人还能活着,这个见鬼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了。 “这……其实……” 见苏莹有点儿难以启齿的意思,苏遥冷笑一声:“不说是吧?那我倒要想想了,是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还是先把你的舌头拽掉?” “不要啊!”苏莹立刻跪地求饶,“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见这小妮子被吓得魂不附体,苏遥倒是来了精神,拿过一把椅子往屁股下面一塞,摆出了个打算听故事的架势。 这一听收获还不小,苏莹不光是把自己怎么和周渠搞到一起去,后来又食髓知味地频繁幽会的事儿给交待了,还把一些苏遥没想到的事也给供了出来。 其他小事都不说了,反正都是苏遥穿越之前的事儿,只不过,从前她发簪有毒的那件事,还真是苏锦当了幕后黑手。 只不过苏锦这个人工于心计,虽然自己弄回来了毒药,但却不肯亲自出面,只是哄得苏莹去收买了小红,然后把毒药下在了苏遥的发簪上。 虽然苏莹会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不过看她连那毒药是二皇子萧俊弄来的这件事都招出来了,应该也不会太假。 毕竟,靠苏莹的智商,是勾搭不上萧俊那种人的,也想不出把毒下在发簪上这种阴损的招数。 发簪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尖利,稍有不慎就会划破头皮。 只不过那几天都是小青在给苏遥梳妆,所以毒药也没能发挥效果。 之后小红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苏遥就阴差阳错地拿着那个发簪当了凶器,把晋王给放倒了。 要是换了从前,苏遥弄清楚这件事后,还会对晋王产生点儿内疚心理。 然而现在,一想到那个混蛋骗了她好几个月,还占去了她无数便宜,苏遥只想再拿发簪狠狠捅他一回,能毒死他最好! “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苏遥闲闲问道。 苏莹的脸憋得通红,要把这么多事都想起来,真是太考验她有限的智商了。 仔细想了想,确实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的时候,苏莹便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没有了。” “好。”苏遥轻飘飘地站起身来,衣袖挥过之处一阵香风袭过,苏莹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下了。 苏遥嫌弃地从床上扯下一条床单来,把这两个有碍观瞻的人裹到了一起去。 真没想到,这俩人本来是被她硬凑起来的,现在却这么干柴烈火。 那么,就当她做做好事,帮他们提前一下婚期好了。这样想着,苏遥嘴角一勾,笑容轻俏。 第145章 鸡棚里面的惊喜 第二天一大早,是最先起来替厨房打水的小厮发现了异常。 因为苏恩宏每天都要上朝,所以厨子天不亮就得起来为他单独准备一份早饭。 去水井打水必须要经过鸡棚,所以小厮习惯性地在打水回来的路上,顺手摸两个鸡蛋拿回厨房,给老爷做饭要用到的。 苏府也算是讲究吃喝的地方,府里专门搭了个棚子,让厨子精心喂养了几只乌鸡,好给全家人提供乌鸡蛋这种有营养的东西。 由于睡眠不足,所以小厮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把手伸进了鸡棚。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顺利地摸到鸡蛋,而是摸到了一手鸡毛。 鸡毛的数量之多,就好像是棚子里的乌鸡全都约好了要在昨天夜里脱毛一样,又好像是它们打了一场大混战,结果把彼此的毛全都啄光了。 小厮愣了一下,终于把被眼屎粘住的眼皮彻底睁开了。 眼前的情形,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堆鸡屎和鸡毛的混合物,而且那一堆东西的体积实在是有够壮观,就像是座小山包似的。 而且,小山包还在不停地颤动,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才从鸡屎中分辨出了鼻子和眼睛……鸡棚里的庞然大物,是个人……不,是两个人啊! 以苏府小厮的智商,无论如何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钻进鸡棚。 又不是黄鼠狼,难道还想偷鸡吃么? 不过他果断采取了对待黄鼠狼的办法,打开鸡棚的门时候,顺手抄起了外面的棍子就打了下去:“好啊你们这些无赖,偷鸡都偷到丞相府的院子里来了,真是欠揍!” 他忘了一点,哪个偷鸡贼会把自己也关在棚子里? 小厮下手也挺黑的,打得这两个偷鸡贼鬼哭狼嚎。 从声音里还能听出,其中一个是男的,另外一个是女的,敢情还是一对鸳鸯贼! 做贼也要一起来,果断是真爱啊……这么一想,小厮下手就犹豫了点儿。 他这么一犹豫,偷鸡贼就说出来了一句囫囵话:“别打,别打,我是表少爷!” 小厮冷笑一声:“什么,你还是表少爷,那老子还是玉皇大帝他爹呢!”说完这句话后,小厮就突然愣住了。 虽然那人的样子被鸡粪和鸡毛给糊住了,但听声音,好像确实是表少爷…… 这回那小厮没有再犹豫,立刻就去叫人了。 周渠和苏莹绝望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疯狂地挣扎开来,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苏遥把他们绑的太紧了。 来自现代的特种兵亲手打的绳结,可不是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随便挣扎就能挣扎开的。 要是挣扎有用的话,苏遥怎么会舍得费力气把他们拖到鸡棚来? 可想而知,当苏丞相和夫人看到他们的女儿和准女婿竟然在鸡棚里的时候,表情极度耐人寻味。 在丞相夫人周氏的重压下,小厮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钻进了鸡棚,替周渠和苏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才刚获得自由,苏莹就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鸡棚里钻了出来,立刻就要往亲娘身上扑。 然而周氏现在并没有做亲娘的觉悟,捂着鼻子就闪开了。 苏莹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外表和气味有多么可怕,一伸手就抓住了周氏的袖子:“娘,我看见鬼了,就是那个苏遥,她回来找我们了!” 自从听说了苏遥被皇帝下旨殉葬的事,周氏就处在一种拔掉了眼中钉的轻松心态中。 现在听到自己的女儿又提起那个眼中钉的名字,当然十分不高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莹拼命摇头:“我没有胡说,真的是她,表哥也看见了!” 她指着周渠,后者都快被鸡粪的味道给熏晕了,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苏恩宏本来就不喜欢自家夫人的这个侄子,两家订了亲之后,内侄变成了女婿,他就更不喜欢了。 现在看到未来女婿和自家女儿衣衫不整地在鸡棚里厮混,苏恩宏简直对他恨之入骨了。 “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好侄子!”苏恩宏怒喝一声,转身就要走。 然而他那个没有眼色的女儿竟然向前一扑,用沾满了鸡粪的手抓住了他的朝服后襟:“爹,我真的见到鬼了,她还说要……” 苏恩宏用力把衣服从她手里拽出来,但已经于事无补了,朝服已经被鸡粪污染过了,留下了斑斑污渍。 穿着这样的衣服,怎么能上朝?简直是送上门去让那些同僚耻笑! 苏恩宏对这个女儿是彻底失望了,反正她也已经许配给周渠了,连攀龙附凤的指望都没有了,等于是没有了任何价值。 对于一个没有价值的女儿,他是不会有耐心的。 “夫人,”他转身面对着周氏,“去通知周家,让他们尽快来迎娶,免得让她留在家里丢人现眼!” 虽然苏莹和周渠身上还沾着鸡粪和鸡毛,但仔细看看也能看出,他们其实没穿什么衣服。 幸好这是在自己府里,没有其他人看见,要不然苏恩宏的这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放了! “可是,老爷……”周氏还有点犹豫,毕竟女方上赶着要男家迎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好像是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似的。 但苏恩宏完全不给她面子,还大声吼了起来:“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周氏不敢再说话了,但苏莹却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向前跑去:“你们看,你们来看,那个鬼昨天晚上就在……” 看到苏莹几近疯狂地向前跑去,苏恩宏简直都要疯了。 这个女儿是没长脑袋吗?难道不知道丢人这两个字怎么写? 虽然觉得丢脸至极,但苏恩宏和周氏等人还是本能地跟了上去,只留下一个晕头转向的周渠还坐在鸡棚里唉声叹气。 别看苏莹现在没怎么穿衣服,跑步速度却比其他衣冠整齐的人要快。 她一路不停地跑到了一间客房门前,用力拉开了房门。 然而,屋子里并没有人,只有地上扔着的一些凌乱衣服。 苏恩宏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你要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些?” 那些衣服男女混杂,丢在最上面的除了男人的亵裤外,就是一件红色的肚兜了。很明显,这是苏莹和周渠在亲热前脱下来的,胡乱丢了一地,看上去要多香艳就有多香艳。 不过在场的人联想到刚才在鸡棚里看到的情况时,顿觉香艳变成了恶心。 “不……不是的,”苏莹的目光疯狂地搜索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却是一无所获,“一定是……现在是白天,鬼不敢出来!” 听到她的这句疯话,苏恩宏终于忍无可忍,也顾不得脏了,抬手就给了苏莹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苏莹向后倒去,把房间里的桌子都给撞倒了。 “贱人,不知廉耻,家门不幸!”苏恩宏气得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地骂着。 他好歹也是个大学士,酸诗腐文拽得多,于脏话一途上造诣不深,反过来复过去就是那么几个词儿。 就在他骂到卡壳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了个少女轻快的声音。 “这些话,听起来真耳熟啊。” 这语气一听就像是来幸灾乐祸的,周氏立刻不耐烦地回头骂道:“哪里来的小蹄子在这里……” 瞎搅合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周氏就愣住了。 苏恩宏也跟着回过头来,满脸震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少女容貌俏丽,明眸微微上扬,毫不掩饰眼瞳中的嘲讽神色。 苏恩宏和周氏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苏莹已经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指着她大叫起来:“看,鬼出来了,鬼来找我们报仇了!” 苏遥撇嘴笑笑,真没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蠢到家了,大白天的看到她,都以为是自己见了鬼。 说起来,这个智商和周氏还真是一路的,不知道为什么苏锦会基因突变,生出一副狡诈阴险的头脑来。 “你……你……”苏恩宏今天早上受的刺激可不小,瞪着苏遥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遥嘲讽地扬起唇角:“你不会也以为我是鬼吧?” 开什么玩笑,哪有像她这么青春美丽的鬼? 虽然这种想法有自恋的嫌疑,但苏遥觉得现在的自己确实挺好看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还有身材,很有自恋的资本。 然而乐极生悲,苏遥本来是想好好看看这一家人的笑话的,谁知道两肩突然一疼,紧接着双手便被人扭到了背后。 身后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她是人,不是鬼,她活着从皇陵里出来了。” 随着这声音,苏锦出现在了苏遥的视线里,美丽的脸上罩着冰霜样的神情。 显然,苏遥活着出现在这里,让她也觉得非常不爽。 苏遥暗恨自己大意了,竟然着了苏锦的道儿,现在双手被两个家丁反剪在身后,兜里有再多的毒药都掏不出来了。 “锦儿,你这是……”苏恩宏显然也不明白苏锦叫人抓住苏遥的动机,很是困惑。 苏锦走上前来,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气:“父亲,你忘了吗,是皇上下旨要晋王妃殉葬的,现在她活着离开了皇陵,就等于是抗旨不尊,抗旨是要诛九族的!” 苏恩宏立刻明白过来了,喃喃说道:“是啊,是啊……” 周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立刻抓住苏恩宏的袖子再加一把火:“是啊,老爷,你可不能让这个扫把星毁了咱们全家。” “所以,父亲大人,”苏锦立刻抓住机会建议道,“你应该亲自送她进宫自首,好向皇上表明忠心。” “对,你说得对。”苏恩宏立刻作出了决定,淡漠的目光从苏遥脸上扫过,里面完全没有一点儿亲情的掺杂。 苏遥冷哼了一声,对于他的这种反应丝毫不觉得意外。这种二货老爹,要了还不如不要。 第146章 不会真要殉葬吧 等到苏恩宏带着苏遥匆忙进宫的时候,早朝已经开始了半个时辰了。 对于苏恩宏的迟到,皇帝表示很不高兴。 苏恩宏也看出了皇帝的脸色不好,一走进武英殿就扑通一声跪下了:“皇上赎罪,臣今天来迟实在是事出有因,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 皇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苏恩宏立刻感激涕零,同时还痛心疾首道:“皇上,臣有罪,臣女得以殉葬晋王,本来是臣全家的荣耀,但这个不孝女竟然……竟然……“ 皇帝其实在昨夜就接到消息了,因为元承昊不顾禁军的阻拦,闯入了晋王寝陵,结果却只发现了晋王妃的空棺材,里面空无一人。 这件事简直是狠狠地打了皇帝的脸,而且今天早上楚王和靖阳侯双双缺席早朝,更是让皇帝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不光连宠臣管不住,连儿子都管不住了! 对于丢脸的事情,大多数人都喜欢选择盖过不提,皇帝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现在听到苏恩宏竟然狗胆包天地去提他的短处,皇帝真想下令把他拖出去抽! 苏恩宏也算有点儿狗屎运,在皇帝动真格地发火之前,果断把要紧的话说出来了。 “所以,臣亲自绑了这个不孝女,来向皇帝请罪。”说完之后,苏恩宏就重重磕下头去,把额头贴在了地上,静等皇帝发落。 听到事情有转机,皇帝把怒气略微往下压了压,沉声道:“带上来!” 在场的文武百官里,其中大部分还是昨天下午才得知晋王妃殉葬的消息,当时也就是随便听一听罢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还都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苏遥这么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从棺材里逃出去的?从棺材里出去了也就罢了,她又是怎么从皇陵里逃出去的? 还有,这两件事似乎还联系到了一个比较惊悚的事实。 那就是……晋王妃是被活埋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些官员都异常忐忑的沉默了。 而苏遥,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沉默气氛中,被两个侍卫给押送上来的。 后膝窝处挨了毫不客气地一顶后,苏遥的膝盖扑通一下撞在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她挣扎着抬起头来,瞪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恨得咬牙切齿的。 王八蛋,有其子必有其父,两个儿子都是混蛋,当爹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下跪的这一次,她会记住的,早晚有一天会让这个皇帝老儿给还回来! 看到她愤恨的眼神,皇帝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当皇帝当了这么多年,能看见的都是谄媚的微笑和服从的表情,还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就好像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什么……什么讨厌的东西似的。 他微微前倾了身子,用最具威胁性的声音说道:“苏遥,你可知罪?” 苏遥毫不掩饰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一丁点儿回答的意愿都没有。 反正都被活埋过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切! 见她不回答,苏恩宏吓得差点儿哆嗦了,唯恐皇帝一发火,把自己全家都砍了…… “遥儿,还不好好回答陛下的问话!”他抬起一点头,压低了声音冲苏遥喝道。 苏遥撇撇嘴,丝毫没有想要降低音量的意思:“一个绑着女儿来送死的人,现在还装什么三从四德的爹。” 她这种不伦不类的言辞弄的一些官员想笑,当着皇帝的面又不敢笑,所以忍得十分辛苦。 “苏遥,你……”苏恩宏想骂女儿,却又生怕招来她的更多反击,让自己颜面扫地,尽管现在他的脸已经不剩什么了。 皇帝看上去却比苏恩宏更生气,就好像被抢白的是他一样。 “来人,赐晋王妃酒!”对于这个表现的无法无天的小姑娘,皇帝是动了真怒,决定要亲眼看着她踏上黄泉路。 “是!”皇帝身边的姚公公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嗓子,就下去准备了。 其他臣子颇为无奈地看了看苏遥,有些人的目光里还充满了同情,显然是惋惜这么一个小美人,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了。 苏遥表面上镇定,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 尼玛,这个皇帝老儿还真打算撕破脸了,活埋不成就来毒酒,真是不弄死她不甘心啊。 怎么办?活埋还有点儿花样能耍,但这毒酒就呵呵了。 别说她制毒的本事还没跟辰墨学到家,就算是学会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她双手被反绑,就算眼前有能用的药材,也没办法在一时半刻里就配出解毒的药来。 怎么办,怎么办?随着时间的推移,苏遥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她说出晋王还没挂,那殉葬这件事就不成立了。 殉葬是为了死去的老公,老公要是没挂的话,她这个做人家老婆的还殉哪门子的葬? 虽然是个绝佳的理由,但苏遥斟酌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并不是因为她想讲些无谓的义气,而是因为这话说了之后,对她也没什么帮助。 就算她能说服皇帝,并用晋王寝陵里的空棺材来证明自己的话,但皇帝要是想杀她的话,分分钟都能再找个理由出来。 就算是不找理由,他随便派个侍卫来暗杀,也能让她的小命报销了。 所以,说和不说其实都没差,她还不如省点力气。 苏遥的目光在文武百官中搜索着,却始终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真是要命了,那个萧誉现在死到哪里去了?要是有他在的话,事情说不定还有点转机。 混蛋啊,她都快被他们兄弟俩给害死了,他竟然能连出现都不出现! 虽然早就认定不能对那个混蛋抱任何希望,但现在这个时候,苏遥还是品尝到了一点儿绝望的味道。 因为姚公公已经端着一个金盘回来了,上面摆着一只造型精美的金杯。 “晋王妃,请,”姚公公把金盘放在她面前,还非常无良地循循善诱道,“能为王爷殉葬,是您的福气才是。” 还福气呢,简直就是晦气! 苏遥冷冷抬眸看着他:“殉葬也能算是福气?” “那当然,”姚公公答得很快,“反正王爷都不在了,您一个人独活也没有什么意思,皇上给了您这个机会,让您和王爷能在地下团圆,当然是您的福气。” 苏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把这个福气让给你算了。” 平常说话八面玲珑的姚公公也一下子被噎住了,一张白净的出奇的脸上泛起了少许血色。 皇帝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心急,竟选择了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处置苏遥,结果现在弄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现在文武百官都看着,苏遥还敢这么撒野,真是给皇室抹黑! 而且,他本来是想低调处理这件事的,没想到被苏遥一刺激,就在早朝上办开了。 这还能低调得了吗?简直要弄的尽人皆知了! 然而事到如今,皇帝也只能选择速战速决,硬着头皮把这件事给办完了。 身为皇帝,他不好直接和苏遥打嘴仗,只能给自己的忠心奴才姚公公使了个眼色。 姚公公立刻会意,拿起毒酒就要往苏遥嘴里灌。 然而苏遥非常利索地躲开了他伸过来要捏下巴的手,还狠狠在姚公公的手上咬了一口。 她可是用尽了全力的,咬得自己的牙齿都酸了,姚公公没想到她的战斗力还这么强,猝不及防下被咬了一口,手一歪就把毒酒给撒了。 毒酒淌在了地板上,立刻滋滋地冒起了白烟。 苏遥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火辣辣的。 尼玛这是毒酒吗?简直就是硫酸吧!酸性这么强烈,喝下去还不把她的舌头和喉咙都给腐蚀掉了! 用毒用到这份上,皇宫里的御医也算是低级的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知道高明的毒药都是要无色无味的啊! 苏遥愤愤地吐了口唾沫,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沦落到去咬太监的手,真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皇帝没想到她还敢反抗,一时间愣了神。 就在这时,皇后的声音却远远传来:“皇上不要生气,晋王妃也是一时糊涂,没能明白陛下您的好意,不如……让臣妾把她带回宫中开导开导?” 皇后听说了消息之后立刻就赶来了,在皇帝看来,现在他是有了个好台阶能下。 把苏遥带入后宫后再行处置,不就没人能看到了? 然而在苏遥看来,皇后根本就是心怀鬼胎,分明还惦记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兵法,想拿着所谓的绝世兵法去讨好老情人。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就算苏遥肯拼凑一篇兵法给她,皇后还是会杀人灭口的。 区别只是在于,早死还是晚死而已。 选来选去都是死,老天是不是在玩儿她啊,能不能另外给条路走? 见皇帝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下来,是要答应的意思,皇后心里也兴奋起来了。 从前苏遥那个小贱人,不止一次地从她手里逃出去过,现在她终于可以一箭双雕,既拿到宝贝兵法,又能把这个眼中钉彻底毁掉了。 不过,她还答应了儿子,要让他先得点甜头再送这个小贱人上路。 不要紧,时间多得是,只要人被带回了她的寝宫,想怎么处置不还都是她一念之间的事吗?只要她最后能把尸体送给皇上看,不就大功告成了? 这样想着,皇后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笑意。 然而,沉稳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就彻底打破了皇后的幻想。 “儿臣不明白,晋王妃到底犯了什么错,要闹到被赐酒的地步?”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苏遥的心跳竟然毫无出息地快了一拍。是他,是萧誉! 第147章 敲竹杠的大神医 短暂的悸动过后,苏遥的心情立刻就变成了恼火。 这个混球,到这时候才来,要不是刚才她拼命反抗,这会儿他能看到的估计是一具被强酸腐蚀过的尸体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他是用什么身份来的? 看到儿子以这么一副倨傲的态度出现,皇帝的脸色立刻就变黑了。 “晋王妃与你皇兄夫妻情深,她自愿殉葬,朕……” 皇帝的谎还没撒完,苏遥就反驳道:“我才不是自愿的,是被你们强迫的!” 她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姚公公就把她的嘴给捂上了。 苏遥现在双手都被反绑,连个太监都摆脱不了,只能对皇帝怒目而视,恨不得用目光来杀死他! 做皇帝也做的这么无耻,她真是开了眼界了。 换了是她自己,还未必有这样的脸皮厚度,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撒谎。 瞪得眼睛发酸时,她又忍不住看了萧誉一眼。 虽然这么做会显得很没出息,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指望他来救她了。 他这么急匆匆地赶来,应该是来救她的吧? 然而,那男人薄唇一扬,说出的话差点让苏遥吐血身亡。 “就当她是自愿殉葬的好了……”说话的时候,萧誉还低头看了她一眼。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珠都快要被瞪出眼眶了,什么叫做“就当她是自愿的好了”,她明明就是被强迫的,被强迫的好吗!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现在多么凄惨,连说话的权利都被一个死太监给剥夺 了! 她瞪眼瞪的这么努力,那个男人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就那么轻飘飘地把目光移开了。 苏遥的内心在咆哮,这个混球,她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在看到苏遥之后,萧誉深邃的眸底甚至染上了些微笑意。 他就知道,这个丫头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只不过他倒没想到事情那么巧合,竟然让她碰到了辰墨。 想到昨天从棺材里把被五花大绑的辰墨救出来的情形,萧誉就觉得想笑。 一方面是,看到辰墨吃瘪,他也很开心。 谁让辰墨那家伙不听他的安排,擅自带着弟弟萧睿回京城呢。 另外一方面,知道她安然无恙,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只不过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苏遥竟然会跑回相府去了,还被苏恩宏给绑上了早朝,这算不算是……阴沟里翻船呢? 想到待会儿可以用这件事来揶揄一下苏遥,萧誉的心情就觉得更加愉悦了。 不过,他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算她是自愿的,儿臣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皇帝都快要被这个儿子气得抓狂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儿子,难道就不能听话一次吗? 萧誉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儿臣不明白的是,三皇兄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晋王妃是殉的哪门子的葬?” 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这句话就像是被丢进深水里的炸弹一样,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苏遥这回是彻底地被震惊到了,一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能把面前这个男人的脸皮穿透,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亏她还以为这男人良心发现了,打算恢复自己的身份来拯救她这个无辜少女。 谁知道,他扮演楚王还演上瘾了,现在还抓着这个虚假的身份不放! 简直是……让人忍无可忍! 而其他人的反应,多半是以为楚王殿下的脑子坏掉了。 还是苏恩宏这个做丞相的先开了口:“殿下……这当初晋王的葬礼,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萧誉剑眉一挑:“当初王府连遭杀手突袭,让皇兄诈死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当时皇兄的性命危在旦夕,急需静养,所以儿臣只能把他秘密送往药师谷医治。” 他这一番话明摆着是用大义来压苏恩宏,身为臣子,苏恩宏显然不能说晋王的命不重要,所以压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才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誉微微一笑:“当然。” 他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那什么,轮到我们上场了吗?” 苏遥果断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辰墨的,不过这会儿她已经无力惊讶了,反正今天这事儿已经彻底成为一场闹剧了,所以他来凑热闹也不稀奇。 只不过,在看到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萧睿之后,她的内心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这两兄弟是不打算换回去了么?真是崩溃,看着两张一样的脸,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却是扑朔迷离,苏遥觉得,自己和他们待在一起,早晚也要精神分裂了。 既然那位“大难不死的晋王”也现身了,这件事就算是这么了结了。 看着两个儿子同时出现,皇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是无可奈何。 早知道会有这种事,他就另外找个理由把苏遥处死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至于三皇子死而复生的事,皇帝倒觉得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四个皇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要真是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他大概才会觉得惊讶吧。 不过,现在他倒还是要向那位“神医”表达一下谢意。 顺便也能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免得被人家以为他是那种追着儿媳赶尽杀绝的人。 “这位……神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辰墨笑得见牙不见眼:“在下辰墨,是药师谷的现任当家,皇上您不必客气,我也就是比宫里的御医水平高上这么一点点而已,至于酬劳嘛,您就更不用客气了,我这个人对钱财名利看得挺淡的,不过就是 为了治好皇子殿下,用了些昂贵的药材,也就是十来万两金子吧……” 苏遥没忍住,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他这还算是淡泊名利的啊?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辰墨看到了她鄙视的表情,还心情非常愉快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没错,他是个淡泊名利的神医,只不过敲起竹杠来,那是绝对的心狠手辣。论起敲竹杠,那可是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爱好之一啊! 听了他的话之后,连皇帝的嘴角都有点抽搐了。 他向户部尚书陈之量点了点头,后者便非常和蔼可亲地对辰墨道:“神医救了我们的三殿下,居功至伟,至于汤药费……最近战乱频频,国库支出不小,为国出力,也是匹夫有责的,你看……” 陈之量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希望辰墨能识时务地发扬一下高风亮节,主动把这笔账给抹掉算了。 再说了,什么贵重药材,能用得了十几万两黄金?一看就是胡乱报价的嘛! 辰墨的态度非常谦虚好学,连连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很有道理”的样子。陈之量自以为劝说有效,正在洋洋得意,却听到辰墨又开了口:“身为大燕子民,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你放心吧!”他伸手拍拍陈尚书的肩膀,“我最近打算在京城开堂坐诊,就借住在晋王府上,这 笔钱你们分期还给我就好了,分个十期八期的我也不介意。” 陈之量没想到这位神医如此无耻,自己的劝说竟没起到效果。 “神医,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辰墨果断截住了他的话头,先发制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虽然我立的这个功劳不小,但你也不用一直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晋王殿下的身体最重要,他是国之栋梁,在皇帝陛下的心 目中,当然比这些钱财要重要得多了,是不是?”陈之量主管户部多年,手里拿着国库的账本和钥匙,每天和其余五部的尚书在钱财拨款方面打交道,自以为在讨价还价方面已经修炼成精,没想到却被这么个年轻小子给摆了一道,心中十分气闷,却又无 话可说。 毕竟,人家救了晋王殿下是真,有这么个功劳摆着,无疑是有了狮子大开口的权力。 陈之量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皇帝了,殊不知他的主子又把皮球给踢了回来。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朕就交给陈尚书去办了,这段时间里你和神医好好接洽接洽。” “回陛下,臣……”陈之量当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接洽是没问题,可是要怎么接洽啊,这钱是给,还是不给?给的话,给多少? 然而,皇帝已经不打算和他废话了。 “众卿家无事启奏的话,那就退朝吧!” 皇帝金口一开,文武百官立刻下跪低头,高呼万岁。 等他们喊完万岁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龙椅上已经空无一人了,皇帝今天走得比哪天都快。 主子都走了,姚公公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立刻跟上去。 可是……他还抓着个苏遥呢,这该怎么办? “姚公公。”萧誉清冷的声音传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了他一声。 姚公公心口无端端一跳,看到这位殿下冷冰冰的目光后,顿觉全身都有点发毛。 萧誉的目光落到了姚公公的手上,眼底的寒意倾泻而出。 姚公公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捂在苏遥嘴上,于是忙松开了。 萧誉从地上一把把苏遥拎起来,还没给她松绑,就把她推到了辰墨身边。 “带她回府。”他简短地说了句,便推起轮椅,带着弟弟往后殿走去。 “喂!”苏遥的嘴刚才都被捂麻了,这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正想让这个混蛋男人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却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走远了。倒是轮椅上坐着的萧睿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极其复杂。 第148章 对付男人的方法 坐在回晋王府的马车上时,苏遥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该怎么报复萧誉。 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她简直就像是在演猴戏一样,被那个男人耍的团团转! 这口气她要是能忍下,就真是见鬼了! 还有,辰墨这个混球一定也是帮凶!还骗她说什么晋王中毒了之类的鬼话,就算是他中毒了,一定也早就被解掉了,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楚王,一看样子就是被人打了好不好! 她可没见过,中毒能中到坐轮椅的。 真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了么?前世里她苏遥也是刀山火海都上过的女汉子,见过的死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可能连中毒和受伤都分不清楚? 这么一想,萧誉的罪状就又多了几条。 冒充弟弟来骗她,该杀!有事没事调戏她,该杀!把下毒杀人的罪名扣到她头上,更该杀! 总而言之,那个混蛋应该被千刀万剐! 至于辰墨……苏遥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下意识地磨了磨牙。 大概是她直勾勾的眼神把辰墨给吓到了,后者立刻往座位上一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摆出一副良家少女见到流氓时的表情:“你……你要干吗?” 要干吗?哼,苏遥现在当然是很想打他一顿来泄愤了! 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现在还是要忍。 萧誉可不是一般的蠢男人,她那点三脚猫的本事想要报复他,难度着实不小。 所以,为了她的报复大业,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要让他们以为她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那兄弟两人交换身份的秘密才行。 想要打败敌人,首先就要麻痹敌人! 所以,苏遥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眼神,一瞬间就换了样子。 辰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她刚才看上去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笑得春华灿烂了。 看见她严肃的表情,他害怕。 现在她笑得这么……这么不怀好意,他就更害怕了。 辰墨脸上也跟着堆起了笑容:“王妃娘娘,不知道您……有何吩咐?”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先做小伏低吧。 他可没忘记,苏遥在皇陵里是怎么对付他的……五花大绑塞进棺材里不说,还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地方,难道不知道他最怕寂寞的吗?而且,他还怕鬼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辰墨的心目中,苏遥已经是和萧誉一样可怕的存在了,属于那种他惹不起躲得起的类型。 而且,他们越是和颜悦色,辰墨就觉得他们又在算计自己了…… “辰大神医,”苏遥甜甜开口,嗓音腻得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我有个问题,特别特别的好奇,你能告诉我吗?” 为了报复萧誉那个王八蛋,她也算是下了血本了,连发嗲这种前世最为不齿的事儿都做了。 她还特意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要加强下语气的效果。 她这一个媚眼丢过去,辰墨差点都有跳车逃亡的冲动了。 不会是又要问他那两兄弟的事吧?辰墨在心里叫苦不迭,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萧誉的一笔巨债,所以这辈子要为他的事奔波劳走,还要忍受种种心理折磨…… “你……问……”辰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非常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 苏遥笑得更甜蜜了,嘴角的梨涡都有加深的趋势。 “我是想问……”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看到辰墨眼底的恐惧逐层加深时,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说了下去,“你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啊?” “……什么?”辰墨的舌头一下子就利索了,身子也立刻坐直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遥:“你就想问这个啊?” 苏遥乖巧地点头:“是啊,你长的这么帅,医术又好得惊天地泣鬼神,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吧?”她用胳膊肘捣了捣辰墨,“你喜欢过别人吗?说给我听听呗。” 她知道,辰墨是那种特别闷骚又自恋的家伙,她的这几句话可谓是投其所好,一定能降低他的警惕心,顺便把他的话匣子也给打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她想要报复萧誉,一定就要先从了解他开始。 只有那样做,才能保证刀刀都往软肋捅,让他痛不欲生! 把这种毒辣的念头埋藏在心底,苏遥又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来。 和辰墨聊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没费多少工夫,就把话题引到了萧誉身上来。 刚开始的时候,辰墨还是有点警惕的:“你问他干什么?”苏遥甜甜一笑,还不胜娇羞地低下了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人家的夫君嘛,从前我以为他死了,当然不需要了解这些事了,但是现在……我们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人,总归要相互了解一下,你说对不对 ?” 她抬起头来,非常诚恳地看着辰墨。 辰墨忧愁地叹了口气,心里就像是打翻了黄连一样苦。 他这是什么命啊!明明自己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对姑娘又殷勤又周到,喜欢自己的姑娘却连一个像样的都没有,萧誉那家伙看上去不声不响的,竟然能让这么个小美人想和他过一辈子。 苍天呐,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和美人共乘一车,却还是脱离不了大夫的角色,要帮她解决感情问题…… “怎么了?”见他半天都不说话,苏遥嘟起了嘴巴,“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辰墨差点被她撒娇的表情给俘虏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是不是。” 苏遥立刻眉开眼笑,还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那就快告诉我嘛!” 她的表情和眼神都十分到位,心里却在强烈的鄙视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节操了?发嗲、撒娇、装傻白甜……辰墨要是再不说,她可就装不下去了,这会儿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是一阵一阵的起呢! 萧誉,你好好等着吧,本姑娘今天下的本钱,早晚都要原原本本地讨回来! 看着小美人殷殷期待的表情,辰墨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别怪他不够兄弟,谁让他那位好兄弟给他找来那么多麻烦事呢,他当然要小小的报复一下了。 “你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和萧誉啊,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为了增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可靠性,辰墨选择了这样一句开场白。 谁知道小美人并不买账,反而疑惑地问了一句:“是吗?可是我上次听你说,你和楚王萧睿比较熟啊,和他皇兄并没有那么熟……” 辰墨差点冒出一头汗来:“我……我这么说过吗?” 因为太过紧张,说话的时候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事实上,从前和苏遥怎么鬼扯的,他自己现在也记不太清楚了,随口说的话都没人能记清楚,更何况是随口扯的谎…… 苏遥用力点了点头:“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其实我说的不全面,”辰墨干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还欲盖弥彰地伸手挠了挠头,“我和他们兄弟俩都是好朋友,都差不多,差不多熟。” 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苏遥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声。 要论起阴险腹黑的程度来,辰大神医比他那位好基友简直是差太远了。 要是自己从前经常和辰墨打交道的话,说不定早就把萧誉冒充弟弟的秘密给揭穿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嘛,多和辰墨聊聊,他不打自招的地方一定还多得是! “就算是这样好了,你继续说,”苏遥非常期待地看着他,“我想知道,我未来夫君的性格、脾气……总之什么都想知道,你快说嘛!” 辰墨被她催得没办法,只好开了口,把记忆里的萧誉简单地描述了一下。 当然,太过光辉的事迹他就没说了,长他人志气就是灭自己威风嘛。虽然他无意要撬好兄弟的墙角,但也不见得要帮他泡妞啊。 反正,他要说的事情也不是瞎扯的,只不过是暴露一下他的缺点而已。 要是苏遥听了这些缺点之后对他敬而远之,那就有好戏看了。 看苏遥正听得津津有味时,辰墨便自作主张地添油加醋道:“其实他这个人,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太小气了点,容易记仇!” “小气?”苏遥重复了一遍。 辰墨重重点头:“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小气的男人了!小时候他来药师谷玩,我那个老顽童师傅送了他一个药囊,我不过是想拿来看一看,他都不肯,藏得像个宝贝似的,你说,还有人比他更小气吗?” 苏遥下意识地点点头:“男人做到这份上,是够小气的。”辰墨一看有戏,立刻搜肠刮肚地把萧誉的缺点都罗列出来:“还有啊,他这个人非常看不起女人,金陵郡主你知道吧?人家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跑到西关去陪他吹风,他倒好,连个笑脸都不给人家,直截 了当地就要赶人家走。” 苏遥听了这句话,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抹欣喜。 她早就看那只心机白兔不顺眼了,不过那种楚楚可怜的伎俩,一般男人都会上钩的。 现在听说萧誉对容玥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竟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复仇大计,还对那个男人有了点好感。 辰墨正说得起劲,看到苏遥嘴角竟隐约泛起了一抹笑意,立刻发觉自己告状的方向偏了。 他知错就改,立刻换了个口气:“不过女人嘛,是不应该去边关那种地方,萧誉还是心疼金陵郡主,所以狠下心来赶她走,怕她遇到危险。” 辰墨一边说,一边留神打量着苏遥的神情,看到她眼底明显带了点怒意时,他就差找个地方偷笑了。 阿弥陀佛,要不是阿誉那家伙不顾兄弟义气,昨天一见面就打了他一顿,他才不会费劲去挑拨女人的醋劲儿呢。 看昨天阿誉的样子,应该是对眼前这个小美人很是紧张。 现在人家吃醋了,阿誉可有得受了!想象了一下萧誉被老婆大人治得服服帖帖的场面,辰墨就觉得无比期待。 第149章 林逸云受伤了! 被辰墨一语点醒,苏遥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柔情突然就没了。 对啊,像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行为当然不能用常理判断了! 她可没忘记,当初在北关的时候,他拎着她的衣服领子就要把她赶下城,还说什么那不是女人应该来的地方。 这么说来,萧誉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对那只心机白兔免疫,而是像辰墨说的那样,是在心疼容玥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苏遥就觉得心里火起上涌,原本还是只一点小火种而已,现在已经有了燎原之势。 混蛋,骗了她还不算,他竟然那么有眼无珠,喜欢那只心机白兔! 喜欢就喜欢吧,他干吗还总要来占她便宜? 苏遥暗暗握紧了拳头,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了,还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辰墨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成功地捅了马蜂窝。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他果断决定还是闭上嘴,不再添油加醋了。 话说,这女人的妒意还真是可怕啊,竟然被他一句话就撩拨起来了,真是罪过,罪过…… 好在这时候马车也到了晋王府了,辰墨正想找个借口脱身,一开车门就看到了秦婉柔和林逸云站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他立刻就放心了。 看到林逸云后,苏遥也没工夫继续从辰墨嘴里套话了,起身就要跳下马车。 谁知她身上的长裙碍事,裙角不知勾在了马车的哪个地方,硬生生地让她绊了一下。 辰墨本能地伸手去拉她,手却捞了个空。 苏遥失去了平衡,眼看着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她还真是倒霉,昨夜在苏府的花园里摔了一身泥,今天看到林逸云平安无事地出现还挺高兴的,谁知道竟然会乐极生悲…… 然而,她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林逸云关切的脸,苏遥不禁愣了一下。 他眼里的担忧太过明显,也太过直接,让她不由得绯红了脸颊。 “没吓着吧?”林逸云哑声开口,目光慌乱地把她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显然,他并不只是担心她摔着,而是担心她在皇宫里吃了亏,更担心她之前被困在皇陵的时候受了伤。 林逸云眼里不只有这些情绪,还有深深的内疚。 他恨自己为什么躲进了沈家老宅不出来,要不是今天早上出来买馒头的时候听说了晋王妃殉葬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是想闯进皇宫里问个究竟的,但现在他是个被停职的将军,根本连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还是秦婉柔硬生生地把他给拖了回来,说是晋王和楚王兄弟俩已经进宫去救人了,他才能耐下性子在这里等的。 现在看到苏遥平安归来,林逸云简直就像是捡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 他表现的如此明显,不光是辰墨看出来了,就连一向粗枝大叶惯了的秦婉柔都看出了端倪,脸色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去。 苏遥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林逸云怀里溜了下来。 然而她的动作有点大,胳膊肘不小心顶到了林逸云的胸口。 听到他一声闷哼,苏遥立刻慌了神,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前襟竟有血水慢慢洇出,很明显是受了伤。 “是谁打你的?”她一下子就怒了。 林逸云刚想说“我没事”,但辰墨却抢先一句道:“还能有谁,一定是天牢里的那群混蛋狱卒呗,听说里面有个叫武宽的王八蛋,最擅长严刑拷打了,阴损的招数一套套的,你是不是在他手里吃亏了?” “武宽?他是个什么东西?”苏遥没听过这人的名头,所以好奇地问了一句。秦婉柔脸色阴郁地开了口:“他是个酷吏,本来是在天牢里负责倒马桶的,后来因为审讯犯人格外有一套,所以现在被提拔成牢头了,”她的目光落到林逸云的前襟上时,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凡是落到他 手里的犯人,就算不死也要被揭层皮。” 一想想林逸云在天牢里被关了那么久,秦婉柔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一个多月里,他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驻守北关的林将军是个铁打的汉子,这一点连蛮人都知道,林逸云曾经被暗器所伤,要切开皮肉取出暗器。当时军医的刀子落下去,已经刮到骨头了,他都能忍住一声不吭。 但是刚才,苏遥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都忍不住闷哼出声了,可见伤势有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秦婉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了。 苏遥一直生活在京城,当然不知道林逸云在北关时的英勇事迹,但是看秦婉柔的脸色,就知道事有不妥。 她一向是个行动派,所以二话没说就上前撕开了林逸云的衣襟。 林逸云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所以完全没有防备,甚至连后退的想法都没有。 只听到嗤啦一声,他的外袍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没有穿内衫,所以直接露出了胡乱裹在胸口上的绷带。 看那裹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就知道是他自己弄的,前面甚至都打了个死结。 尽管绷带缠得那么厚,但血水还是从里面透了出来,陈旧的血迹和新鲜血色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阿遥,你……你干什么?”林逸云脸红了,本能地想要把衣服拉好。 然而,苏遥突然掉下来的一滴眼泪,却让他的所有动作都僵住了。 林逸云已经伸出的手在半路上改了方向,手指下意识地触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抹去了那滴眼泪。 苏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憋得红了。 “辰墨,麻烦你替他疗伤。”她简短地说道,便拉着林逸云和秦婉柔进了晋王府。 林逸云刚才被她的眼泪震撼到了,现在整个人木呆呆地,完全任由她摆布。秦婉柔看在眼里,目光越发黯然下去了。 辰墨的动作很利索,把林逸云按在大厅的椅子上面后,就从随身的药袋里取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剪刀,开始替他把缠在身上的绷带剪开。 看绷带上那些血污的颜色,这团绷带他应该用了很久了,都已经黏在了伤口上,就算是剪开了大部分,最后扯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很疼的。 绷带剪的差不多了,林逸云的整个上身也完全露了出来,就剩下黏在伤口上的绷带了。 辰墨突然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那两个目光灼灼的女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说……你们是不是也该回避下?” 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被他遇到两个这样的姑娘,看到男人衣不蔽体,一点儿害羞的意思都没有,还直勾勾的盯着? 辰墨倒也不是保守的人,只不过他知道好兄弟萧誉对林逸云没什么好感,要是这个场面被他回家撞上了,那就呵呵了。 情敌相见本来就分外眼红,要是被萧誉知道自家王妃还盯着个半裸男人看了半天,那就…… 到时候这晋王府鸡飞狗跳不说,连自己这条池鱼估计都要遭殃。 苏遥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人家被看的还什么都没说,你在这里矜持个什么劲儿。” 辰墨几乎都要抓狂了,这不是矜持好吗,她还是不是女人啊? 不过身为一个神医,他的说谎技能和治病同样精通,一样是信口拈来。 “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发挥的。”辰墨随口扯了个理由。 苏遥愤愤地盯了他一眼,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鄙视地丢下一句:“蒙古大夫!” 拉着秦婉柔走出了房间后,她想起了之前提到的那个酷吏武宽,于是便问秦婉柔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叫武宽的王八蛋住在哪里?” 秦婉柔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你想干吗?” 苏遥抿了抿唇,眼底有怒意在燃烧。 过了半晌,她才冷冷开口:“没什么,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而已。” 刚才她看得很清楚,林逸云的胸口布满了伤痕,看手法都很阴损。 所谓的阴损,是指内里的伤势比外表看起来更严重,已经伤及了五脏六腑。 虽然林逸云会遭到这样的噩运,和那个不分是非黑白的皇帝脱不了关系,但这个刽子手也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给他点教训才行! 秦婉柔虽然也看不惯那个武宽的残忍手段,但她还真没想过要去私下动手教训那家伙。 现在被苏遥这么一提醒,她的眼睛里也立刻闪出了亮光:“好,我派人去查他住在哪里,查到了告诉你!” 秦婉柔是那种说干就干的性格,话音未落就想走,苏遥却又把她拉住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现在就动手的话,说不定会有人联想到林逸云身上,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了再动手也不迟。 秦婉柔显然想不了这么多,只是困惑地看着她:“你还有事?” 苏遥犹豫了一下,竟然难得地叹了口气,然后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自从认识以来,秦婉柔还没见过她这种样子,于是也跟着坐了下来,用难得温柔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了?” 苏遥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已充满了困惑的表情。 “如果……你喜欢的男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对于苏遥来说,现在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疑问了。 “我没有喜欢的男人,”秦婉柔本能地否定道,但在看到苏遥的神情后,她还是妥协了,“好吧,要是我的话,我会……以牙还牙?”她自己的语气也有点不确定。 “以牙还牙?”苏遥略带困惑地重复了一遍。“对,”秦婉柔点点头,“要是他敢在外面乱找女人,老娘就去找男人,要是他敢去赌钱,老娘就把他的家底都输光!” 第150章 某人打翻醋坛子 苏遥觉得,秦婉柔的那番话,真是带给了自己深刻的启发。 所以,在当天晚上,那对双胞胎兄弟踏进晋王府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萧誉从没见过她笑得这么灿烂,而且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说实在的,从前刚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完全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脸蛋和眼睛都是圆圆的,表情也以幼稚的居多。 但是就在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竟然发现她的样子竟然在一点点的变化中。 脸颊的轮廓虽然还是圆润的,但青涩的样子已经褪去了不少,下巴也变尖了,这么一来就显得眼睛更大了。 萧誉的嘴角下意识地飘出了一抹微笑,不由自主地往前迎了一步。 她已经越来越近了,纯黑的瞳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眼角微微上扬,有种说不出是甜美还是狡黠的意味。 看到那个男人眸底露出的惊艳神情,苏遥嘴角微勾,笑得更灿烂了,梨涡若隐若现。 她的笑容,让萧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然而,就在她和他只有一步之距的时候,苏遥却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 萧誉只觉得一抹幽香从自己身边擦过,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巧笑嫣然的少女。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眸色却一下子变冷了。 苏遥正站在萧睿的轮椅旁边,俯身替他把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甚至还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萧睿显然是被吓傻了的节奏,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 看到她的手在弟弟的膝盖上停留了一瞬,萧誉的唇线紧了一紧,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是,心底的怒气却一波波地涌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萧睿是第一个发现自己老哥异常的,要是换做了从前,看到老哥露出这种想杀人的表情时,他一定转身就跑了。 然而,现在他被困在轮椅上,有心无力,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任由兄长的目光凌迟。 他是招谁惹谁了啊,因为一个姑娘,被自己最亲密的老哥这么瞪着…… “那个,”萧睿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挺好的,你不用这样……”他试图让苏遥的手从他身上离开,不要再做那些替他拉拉毯子整理衣领的事了。 然而,他的抗议完全被忽略了。 苏遥甚至得寸进尺地握住他的手,柔柔一笑:“我们是夫妻,替你做这些事,天经地义。” 说到天经地义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还侧眸看了一眼萧誉,眼底流露出挑衅的表情。 萧誉心里一阵恼火,却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遥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紧接着就转身走到萧睿的轮椅后面,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她正要把轮椅推走,但萧誉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另外一边的扶手。 苏遥本来用足了力气,这一下子没能成功把轮椅推动,只是让轮椅重重地颠簸了一下,差点把可怜的萧睿从上面给颠下来。 萧睿的伤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内伤这种事好得太慢,总会留下一点尾巴。 所以这么一颠,萧睿的五脏六腑简直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疼得他龇牙咧嘴地说不出话来。 苏遥下意识地想要去查看他的伤势,但转念一想,却又把腰直起来了。 她为毛要去担心这个家伙的安全啊,他现在不也在帮着老哥骗她吗?还有,当初退婚的也是他,他一点都不无辜好不好! 而且,就算是萧睿的内伤发作了,会心疼的也不是她,而另有其人。 比如说,他那个名叫萧誉的哥哥…… 想到这里,苏遥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微笑,故意用力推了一下轮椅,这一次的力气比之前还大。 这回,萧睿痛苦咳嗽了几声。 看到弟弟痛苦的样子,萧誉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立刻松手。 苏遥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不减:“喂,你再不放手的话,受伤的可是你弟弟。” 萧誉皱眉:“你要带他去哪儿?” “当然是回我房间了。”苏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萧睿本来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但听到他的这句话,立刻咳嗽的比之前还厉害,就差把五脏六腑都咳嗽出来了。 苏遥反而找到了个好理由:“你看,他都咳嗽成这样了,我要带他去休息了。” 她故意在休息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同时又用力一推。 这一回,轮子一滑,随即高高地翘了起来,眼看萧睿的后脑勺就要磕上地板了。 萧誉眼明手快地在轮椅的踏板上踩了一脚,轮椅重重地落回到地面上,他那惊魂未定的弟弟脸都吓白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疼的。 看到弟弟刚进门就被折腾成这样子,萧誉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一把抓住苏遥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了几步,尽量让她离弟弟的轮椅远一点。 “你到底想怎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锐利的目光停留在苏遥脸上,恨不得要透过她的眼睛一直盯进心里去。 苏遥毫不示弱地扬起下巴:“是我问你想怎么样才对,我带我夫君回房间休息,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真讨厌!” 萧誉冷哼一声:“他不需要去睡你的房间。” 开什么玩笑,眼前这个是他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旁边那个是他的亲弟弟,这么两个人,怎么可以睡在一起?简直是要疯了! 偏偏他现在受身份所限,又不能这么告诉她,所以只能让自己格外憋火。 “我和我夫君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是天经地义的,要你管?”见他到了这份上还在硬撑,苏遥也格外来气,故意强调了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这句话带来的效果挺明显的,她才刚说完,就看到萧誉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哼,让你吃饱了撑得玩角色扮演,活该! 看到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苏遥反而得寸进尺了:“没话说了吧,那就请你放手,我要回房好好去照顾夫君了。” 她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听得萧誉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又痒又疼,握住她手腕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 “本王不许你去,他……皇兄会和我睡一个房间,我自己会照顾他!”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搬出自己这个杀手锏了。 苏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有病吧!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搞基啊?” 她说的话,他有好多都听不明白,比如这最后一句“搅基”,不过现在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所以也顾不上管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无论如何,本王不会允许你和他住在一起的!”他再次强调道,声音里的怒气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独断专行,暴君!”苏遥愤愤骂道,把目光转向了萧睿,“你又没问过你……皇兄,你怎么知道他愿意跟你睡还是跟我睡?” 萧誉也跟着回过头去,眼神中蕴藏的危险吓得萧睿打了个寒颤。 “我……”他正想开口表示自己是站在老哥那边的,但苏遥已经先声夺人了。 “你这么瞪着他,他当然不敢说实话了,问了也是白问!” 一句话把那兄弟俩都噎得说不出来话之后,苏遥潇洒地一甩头,就趾高气扬地回房间去了。 哼,还真以为她要和萧睿那个渣男睡在一起啊,她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她只不过是按照秦婉柔那个以牙还牙的法子,刺激一下萧睿罢了。 谁让他在西关的时候,和那只心机白兔容玥不清不楚的呢?谁让他直到现在还在骗她呢?现在被她骗一下,也只是活该而已! 想到刚才他吃瘪的样子,苏遥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 这时候,刚替林逸云又把过一次脉的辰墨走了出来,非常轻松地打了个招呼:“呦,两个都回来了啊?” 回应他的,是萧誉冰冷的眼神。 看到他那种冰窖般的眼神,辰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同时这样做的,还有萧睿。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萧睿忍不住开了口:“喂,大神医,你该不会是得罪我哥……” 他才刚说出这个“哥”字,萧誉冷冰冰的目光就转了过来。 萧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不敢再说话了。 他乖乖地闭上了嘴,终于让他那位严肃的老哥把视线移向了辰墨。 “你到底都和她说了什么?”萧誉沉声道,语声中透着怒气。 辰墨一脸无辜的表情:“老大,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冤枉我啊。”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实在是有点心虚。事实上,他确实是添油加醋地说了那么一点儿“事实”,不过,萧誉应该没这么快知道吧…… 萧誉的眉头拧紧了:“你什么都没说,她怎么会那个样子?” “谁?”辰墨夸张地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才意识到,能让萧誉这么大动肝火的人,或者说是女人,只有一个…… 偷笑了一下之后,辰墨再转回来面对他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怎么知道,”他耸耸肩膀,“有可能是……特殊时期到了吧,我师父做过一个研究,说是女人在来葵水的那几天里,脾气总会特别暴躁点儿,大概你碰巧赶上这时候了。” 信口胡扯了一通,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蒙混过关后,辰墨拍了拍萧誉的肩膀:“每个女人都这样,真的,那什么,我得去找点儿特殊的药材了,要不然林逸云那小子八成是要废了。”还没等萧誉对他找的这个理由做出什么反应,辰墨就果断地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脚底抹油溜了,只留下那一对双胞胎兄弟面面相觑,思考着关于……葵水的问题。 第151章 睡在一起最安全 苏遥觉得,秦婉柔的那个主意还真是不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瞧那个家伙刚才脸色黑的,真是让人觉得痛快! 而且,将来这种日子还很长,她大可以把每件事都依葫芦画瓢地报复回去,让那个讨厌的男人自食恶果。虽然她现在才刚开了一个头儿,但想想未来的日子,就觉得爽啊! 怀着这种愉快的心理,苏遥叫小青准备好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精神愉快一向高于身体愉快,当精神和身体同步愉快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仙境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和摆了萧誉一道的成就感混杂在一起,让苏遥彻底放松了。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袭来,让她差点在泡澡的木桶里睡了一觉。 还是逐渐变冷的水提醒了她,苏遥正打算从木桶里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刚才失策了,忘记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在旁边。 她试探着向外叫了一声小青,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概时间太晚,小青也已经睡了吧。 虽然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不穿衣服出去,显然也不太对劲。 桌子上的蜡烛大概已经烧到了尽头,火苗最后挣扎着亮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房间立刻就变暗了,只有少许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照亮了面前的屏风。 她不会洗了这么久吧?进来的时候明明点的是一支新蜡烛啊,难道是刚才她真在浴桶里睡着了? 困惑地摇了摇头,苏遥简单擦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然后就把毛巾裹在身上,跨出了浴桶。 湿漉漉的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小巧纤细的脚印,一直通到壁橱前。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些脚印反射出了淡淡的光泽。 苏遥打开壁橱,踮着脚尖去够最顶上的一格。 她记得,寝衣都是摆在那里的。 然而,苏遥高估了自己的身高,以她现在的个头,根本够不着最上面。 真是可恶,下次她要好好教育一下收拾屋子的那两个丫头,让她们不要再把寝衣放在这么高的地方了,她自己根本就拿不到嘛。 屋子里是有板凳,但现在黑灯瞎火的,苏遥也不想去拿。 于是,她尝试着跳起来,还行,跳到最高点的时候,手指是能蹭到衣服边儿。 只不过刚才角度不大对头,再跳一次估计就能拿下来了。 苏遥仰着头,又用力地跳了一次。 这一回,她顺利地抓住了光滑的寝衣一角。 寝衣都是用最顺滑的丝绸做成的,她这么轻轻一挑,整件衣服便像是流水般落入了手中。 苏遥心中一喜,谁知道却是乐极生悲。 她身上的水还没干掉,一头长发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刚才她站在壁橱前面的工夫,地板上已经聚集起了一小洼水。 而她刚才那一跳之后,竟然好死不死地踩在了水洼里,脚下登时一滑,整个人便向后仰倒。 苏遥本来泡澡就泡得手脚酸软,人又因为疲劳而有点昏沉,所以压根来挽救颓势的机会都没有,就重重向后一倒。 她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小脑发育不全,要不然怎么老是失去平衡呢?这已经是几天里的第三回了。 对于一个前世运动神经相当发达的特种兵来说,这简直就是她职业生涯的耻辱啊! 苏遥的脑子这会儿有点儿迟钝,所以想不起来身后是什么玩意儿,屏风?桌子?木桶? 反正都是撞上去会很疼的玩意儿,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看来这一跤是在所难免了。 然而,一双手从黑暗里伸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了她。 苏遥睁开眼睛的时候,月光正好变得明亮了些,恰好落在男人的额头上,照亮了他的脸。 只有他的眼睛,隐藏在高眉骨的阴影里,偶尔才会闪出一抹亮光。 “拿件衣服也能摔倒,本王真是高估你了。”他的心情看上去很是愉快,嘴角甚至还抿着一抹浅笑。 苏遥并不知道,他的愉快是因为接到了自己。 本来,萧誉是怀着满腔怒火来的,然而,在那具软软的躯体落入臂弯时,他心底那股莫名的怒火竟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脸颊处却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看什么看,流氓!”苏遥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来,然而事与愿违,她这么一挣扎,原本就很勉强裹在身上的毛巾,竟然有要往下滑落的趋势。 她手忙脚乱地捂住毛巾,不敢再动了。 尼玛,这情况也太崩溃了,她活了那么大,还没遇见过这种事呢。 全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毛巾被男人抱着,苏遥只觉得他的手就像是火炭一样,碰到哪里就在哪里点着了火。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团火焰裹着一样,烧得脸颊发红头脑发昏。 萧誉眼眸微眯,闪烁着危险的色泽:“女人可以被娇惯,但不能无礼。” 刚才她那一巴掌虽然不算疼,但身为男人,被直接打脸简直就是被侮辱自尊。 苏遥抿了抿唇,不服气地反驳道:“是你先非礼我的!” 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他那双眼睛不老实,四处乱看,她的反应至于那么过激么? 这男人不光是身上肌肉结实,脸皮也够厚实的,刚才那一巴掌下去,她的整个手心都火辣辣的,隐隐作痛。 苏遥咬唇瞪着他,迫切地想要找出个解决办法来,缓解一下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 挣扎的话,毛巾会掉下去,那她丢人就丢大发了,而不挣扎的话,就这么被他抱着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定待会儿这无耻的男人就会说她是投怀送抱了。 进退两难,进退两难啊! 萧誉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无常无良地提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放手,让你摔下去?”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已经毫无预兆地突然松手。 身体突然下坠,苏遥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并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也只是下坠了一点而已,那个无耻的家伙已经重新接住了她,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意。 很明显,他刚才是在故意吓她。 苏遥觉得自己刚才的尖叫很是丢脸,然而现在她的双手要牢牢抓住身上的毛巾,连捂脸都不行。 “你快扶我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萧誉眨眨眼睛,角度正好能让苏遥看清楚他的长睫毛。 尼玛一个男人要这么长的睫毛干什么?眨巴两下都会让她的心口一阵酥麻,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祸害! 苏遥强迫自己按捺住心底的悸动,继续对他怒目而视。 “我倒觉得,保持现状挺不错的。”萧誉轻笑出声,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苏遥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好像是炸了一样,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更要命的是,她连说话都结巴了:“流……流氓,连……大嫂也敢非礼!” 这一次,因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苏遥说得并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反而还有点心虚。 幸好现在光线够暗,这家伙应该不会发现她那一丢丢的心虚吧? 下一刻,她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之前被他重重丢在床上的经验实在太多,所以刚被抱起来的时候,苏遥就条件反射地闭紧了眼睛,等待着重重被摔下去的疼痛。 虽然床都是软的,但这个可恶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大,每次都能摔得她腰酸背痛。 然而这一次,她却完完全全地想错了。 后背贴上了柔软的床榻,苏遥愕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 因为角度的缘故,这一刻他的眼睛异常明亮,就像是月光被揉碎在了眼眸深处一样,虽然明亮,但却温柔。 她就这样被轻轻放在了床上,萧誉的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婴孩一样。 苏遥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又在搞什么鬼。 看到她无措的眼神,萧誉的薄唇轻轻扬起,露出一抹笑容。 他的目光从她微红的脸颊上滑过,眼看着又有向下溜的趋势。 苏遥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件衣服,忙拿起来挡在胸前。 萧誉轻笑出声,从她手里轻轻夺过了那件单薄的寝衣,然后丢到了一边。 苏遥的力气根本没法和他相抗衡,更何况她还要顾着身上那条堪堪能遮住要害部位的毛巾,所以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夺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喉咙里有点发紧,苏遥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你……你要干吗?” 不是没有和这个男人暧昧过,只不过从前的所有暧昧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刻的相处让人脸红心跳。 “你说呢?”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仿佛贴在肌肤上一样,让苏遥有了一种闭上眼睛的冲动。 但是,萧誉的眼睛仿佛有种让人沉溺的魔力似的,让她根本没有力气移开目光。 苏遥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进一步举动。 他在微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尾上扬。 然后,他的头一点点俯了下来,接近,更接近…… 苏遥的胸口像是要爆炸了一样,耳边也有轰鸣的声音,就好像是坐在飞机上攀升数万英尺的高空一样,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然而就在这时,萧誉的动作却突兀地停住了。 拉过轻软的薄被裹住她的身子,他微微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吧。” 苏遥猛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清醒了。 看着萧誉非常自然地在她身边躺下来,苏遥皱起了眉头。 “你睡在这里干吗,还不滚出去!”经过了刚才的暧昧洗礼,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听上去别有一种妩媚的风致,与其说是在赶人出去,不如说是欲迎还拒。 “我不放心你,”萧誉轻声开口,侧眸对上她的目光,“担心你会去骚扰还在养病的皇兄,所以,本王决定看着你点儿,这样比较稳妥。” 这回,苏遥是彻底清醒了,看着这个可恶的男人时,脑子里一点儿旖旎的想法都没了。还好意思说什么稳妥,稳妥你妹! 第152章 不怕我骚扰你吗 苏遥觉得,她这回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这到底是什么男人啊?莫名其妙地闯进她的房间,目光还这么放肆地非礼她不说,现在还摆出一副国际刑警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个危险分子似的。 而且听他的口气,她还是那种会去骚扰男人的极品花痴女。 真是够了,就萧睿那种到处留情的渣男,就算是世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了,她也不会将就自己的。 所以,眼前这男人的口气,格外让她恼火。 苏遥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指着门口:“滚!” 月光照在她的手臂上,越发显得肌肤白皙,仿佛能散发出来光芒似的。 萧誉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把苏遥的手重新拉回了被子里,还不忘语气暧昧地补充一句:“别把胳膊放在外面,小心着凉,乖。” “……我着你妹的凉!”苏遥忍不住爆了粗口,用力挣扎着想把他的手甩开,却是无济于事。 尼玛当她是五岁小孩吗,还要用乖这种词来哄她,真是肉麻得令人发指。 “你到底滚不滚!”对这个无耻的男人实在无计可施了,苏遥只能实话实说,并且打定主意再也不和这种人拐弯抹角的纠缠了。 萧誉准确地压住了她的两只手,嘴角微勾:“我说过了,为了不让你去骚扰……皇兄,本王只能牺牲一下自我,留在这里监视你了。” 苏遥仇视地瞪着他,觉得晋王萧誉简直是自己见到过的最无耻的男人。 明明就是他在占她便宜,他还非要摆出一副自己做出了很大牺牲的样子,简直是无耻得登峰造极! 苏遥抿了抿唇,觉得换一套作战方案。 现在两个人十指相扣,苏遥眯起眼睛,索性翻身一滚,隔着被子把萧誉给压在了下面。 她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发梢处的一滴水珠正好甩在了他的喉结上。 萧誉撇撇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想怎样?” 反正现在两人都裹着被子,中间还有被子相隔,苏遥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走光。 她故意低下头去,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小巧娇俏的鼻尖几乎抵上了他的鼻梁。 “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苏遥腾出一只手来,捏着自己的一截发梢在他手心处打圈圈,说不清是挑逗还是捉弄。 萧誉眼眸含笑:“当然记得。” 苏遥丢给他一记眼刀:“如您所说,我是个绝世女色魔,一个看不住就要去占你那位好哥哥的便宜,所以……”她恶作剧似的抿了抿嘴,转换了目标,用发梢撩上了他的喉结。 “所以什么?”迟迟没有听到下文,心里却被她那只恶作剧的小手撩拨得酥痒,萧誉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苏遥歪头一笑,鼻头都可爱地皱了起来,活像是一只趾高气扬的小狐狸。 “所以,你就不怕被我骚扰吗?” 萧誉差点笑出声来,他一个大男人,要是怕被女人骚扰就怪了。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你不是说,身为小叔子,应该和大嫂保持距离吗?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他轻声发问,同时还高高地扬起了眉毛,装出一脸鄙夷神情来。 “切,”苏遥嗤之以鼻,“你们这些人的思想就是太落后了,在我们家乡,这算什么啊,只要看对眼了,不管是什么人都行。” 说出这种豪放的话时,她在心里偷乐了一下。 她可没有说谎哦,现代就是这个样子的,除了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外,还有一些什么微信啊陌陌的,随时随地提供便利。 虽然苏遥自己对这些事一向不感冒,而且还敬而远之,但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吓吓萧誉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谁让他老是恃强凌弱,凭借武力值来压榨她,占她便宜的? 她就要让他看看,占便宜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可以!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了之后,萧誉的脸色眼看着就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哈,你没听明白啊?”苏遥恶意地勾起一边的嘴角,同时把眼睛眯了起来,做出自认为最魅惑的姿态,“那我说明白一点好了,这种事在我们家乡很平常的,男女各取所需,完事各走一边,今天看上张三, 明天看上李四,只要喜欢,什么人都可以。” 萧誉的脸色已经彻底变成了锅底,目光阴沉的都要杀人了。 苏遥却是越演越来劲:“还不明白的话,我就只能用行动来向你解释咯!” 她诡秘地笑笑,低头凑到他的耳边。 别怕,身为一个现代女性,什么没见过没听过啊……苏遥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然后豁出去了一般闭上眼睛,在他的耳垂处舔了一下。 如果将来有人问她,主动勾引男人是什么感觉的话。 那么,苏遥肯定会诚实地回答:就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 事实的确如此,她才刚使出了这么个小手段,那男人就一下子炸了,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开了。 苏遥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么生猛,重重地摔在了一边的床上。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萧誉已经跳下床,不回头地走了。 从背影来看,他大概好像应该……确实是挺生气的。 看他走了个无影无踪,苏遥终于从床上坐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 哈哈哈哈,他也会有今天!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她一个小姑娘吓得落荒而逃,也真是醉了。 揪着身上的小毛巾去关上门之后,苏遥潇洒地往床上一躺,拉过薄被来给自己盖上,然后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他滚的时候他不滚,非要逼她使出杀手锏才肯滚蛋,真是讨厌! 估计见识过她的疯狂大胆之后,这家伙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骂她水性杨花。 管他呢,只要他不来骚扰自己就行。 苏遥满意地翻了个身,会周公去了。 这次的战果让她很是满意,因为接下来的两天里,萧誉一次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他既然不出现,她也就懒得去找萧睿秀恩爱了。反正都是做戏嘛,现在连个观众都没有,戏还有什么好做的,有那个时间,她不如在房间里研究研究配药了。 辰墨给她的药书上,有一味药她是很感兴趣的。 主要是因为,那味毒药不止药性霸道,极尽折磨人之能事,而且还有个非常劲爆的名字,叫做……菊花残。 苏遥觉得,看了那么一大堆附庸风雅的毒药名字之后,这个药名实在是太接地气了。 要不是看辰墨是个土生土长的大燕人,她几乎要以为这家伙也是穿越过来的了,要不然怎么能取出这么个药名来。 需要的药材书上已经罗列的很清楚了,至于这制药的过程嘛,苏遥还是拿捏的不太准,试了两次都没有达到书上所说的那种色泽和气味。 身为一个好学的孩子,苏遥立刻就抱起书去找辰墨了。 然而晋王府太大,她走了一圈,汗都冒出来了,也没看到那家伙的影子,反而是遇上了好久不见的萧笙。 萧笙自从和她厮混过几天后,童心大大地被激发出来了,很是做了几件让夫子和刘伯头疼的事,比如上树掏鸟蛋,火烧蚂蚁窝等等。 然而之后苏遥就忙得不见人影,他少了个有力的支持者和鼓励者,连捣蛋也失去了乐趣。 现在两人碰上了,萧笙立刻欢呼一声,扑过来就抱住了苏遥的腿。 “遥姑姑!你总算回来了,我问了刘伯好多次,他都说你很忙。” 苏遥也挺喜欢这小子的,毕竟,人家还非常讲义气地帮过她忙呢!在姓萧的人里,她就看这个小娃儿最顺眼了。 她把双手伸到萧笙的腋下,把他提溜起来掂量了下:“好小子,最近长斤两了啊!” 萧笙的小脸却一下子垮了下来:“都是晋王叔叔啦,他老是逼我去练武场……我宁愿跟夫子读书,都不愿意去那里和人摔跤。” 晋王叔叔?苏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尼玛连这小子都知道萧誉的真实身份,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在外面的人看来,那位“晋王”应该是大前天才死而复生的,回府也不过两三天而已,萧笙怎么会说他“老是”逼他去练武呢。而且,苏遥也不觉得楚王那个病秧子,现在能有这种心情去逼萧笙练武。 真是够了,阖府上下都知道谁是晋王,谁是楚王,偏偏那两兄弟还在她面前死不认账,把她当猴儿耍,真是忍无可忍! 哼,等她配好了“菊花残”,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味道! “遥姑姑,你怎么了?”半天没听见她说话,萧笙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没什么……”苏遥回过神来,对萧笙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只是急着找一个人而已,你有没有看到辰墨啊,就是那个总吹牛皮说自己是神医,喜欢穿白衣裳的男人。” 萧笙一开始还有点懵懂,但听到苏遥说那人喜欢吹神医的牛皮时,立刻就对号入座了。 “有!”萧笙眼睛一亮,“我刚才经过后花园的时候,看到他正在那里……晃悠。” 这么一大早就闲晃,辰墨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乖!”苏遥眉开眼笑地拍拍萧笙的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副弹弓给他,“拿着打鸟去吧,有收获的话,中午我给你烤着吃,保证你馋的连舌头都能一起吞掉!” 简单教了下这孩子弹弓的用法后,苏遥又替他收拾了一兜儿的小石子,然后满意地看着萧笙一步一跳地走远了。 让男人带孩子就是不靠谱,好好的一个活泼孩子,很有在调皮捣蛋上发展的前途,瞧被那俩兄弟养得,都快成个小大人了,这么大了连弹弓都没玩过,真是个可怜的娃儿。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后,苏遥就攥着那本药书往后花园去了。 刚转过最后一道回廊的拐角,她就愣住了。原来萧笙所说的晃悠,竟然是这么回事啊! 第153章 男人都有的通病 还真特么是晃悠,只不过乱晃的不是辰墨,而是一个陌生的绿衣姑娘。 而那位神医大人,正坐在树下弹琴。 话说,要是不了解辰墨的真实尿性,还真会被他现在的样子给唬弄过去了。 平常用来治病救人或者是下毒害人的修长十指在琴弦上跳跃,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尤其是辰墨长得也不差,眼下着白衣散长发,颇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那位绿衣姑娘也是个美人,只是舞姿实在是……差了点儿。 曲子明明很美,但她却好像是在抽搐一样,看得苏遥有点儿眼疼。 她本来是不想打扰辰墨同学泡妞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悄悄跑掉,那位绿衣姑娘就碰巧转过头来,看到她这么个围观者,立刻吓得花容失色,从辰墨膝头夺过那把琴,就一溜烟地跑了。 辰墨看了看她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看苏遥。 苏遥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于是先发制人道:“我不是故意耽误你泡妞的啊,是她自己转过头来的,要不然我就走了。” 辰墨表情严肃地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遥心口一跳,觉得这家伙肯定是真生气了,要不然表情怎么严肃得像块铁板似的? 谁知辰墨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彻底让她大跌眼镜。 “幸亏你来了,老子都快被她给缠死了!” “不会吧?”苏遥撇撇嘴,一点儿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刚才虽然只看了那么几眼,但很明显,那个绿衣姑娘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虽然舞姿是抽搐了点儿,但丝毫不影响脸蛋的美啊! 单从脸蛋上讲,绿衣姑娘配辰墨真是绰绰有余了。 人家那小脸蛋长得那么清纯,就像是荷叶尖尖上挂着的露珠似的,连苏遥看了都喜欢。 漂亮又清纯的小美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你就装吧你,那样的姑娘肯来搭理你,你真是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苏遥用胳膊肘捣了捣他,揶揄地说道。 辰墨这回是真生气了,还伸手叉起了腰,一副泼妇骂街的起手式。 “我会看上她?真是笑话!要不是因为阿誉千叮万嘱要我接近她,老子怎么会对那种小丫头片子有兴趣,前面平后面垮,要胸没胸要腿没腿的……” 最后这句评语,是苏遥前世里经常听到的。 没办法,前世里她就是搓衣板星投胎,生来是纯平的,长大了也没啥改变。 所以,这种话她听着格外刺心,想也没想就踢了辰墨一脚。 辰墨这一脚挨得莫名其妙,立刻大嚷起来:“你急个什么劲儿,我又没说你……她要是像你这样,我说不准就……” 想到了某位擅吃飞醋的家伙,辰墨非常心虚地闭上了嘴,还四处打量了一下。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慎瞄了苏遥胸口一眼,立刻就被揪着又是一顿暴踢。 “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肤浅、下贱、不要脸!”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辰墨和萧誉当然都是一路货色,看到女人就想占人家便宜,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张嘴就把人家埋汰得一无是处,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辰墨自认为这顿打挨得实在冤枉,看苏遥的样子,分明就是对萧誉有怨气嘛! “女大王饶命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昨天也帮你救了林逸云,你就手下留点儿情吧……”要是换了别的女人,辰墨早就还手了。 但是……一来苏遥是个美人中的美人,对着美人他总是下不去手的,二来他要是真敢对她动手,某些小气的男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来报复呢。 所以,这么一想,辰墨还是放弃了还手的念头。 反正姑娘的花拳绣腿打到身上也……也不是那么的疼。 苏遥的气头是过去了,但是又想起了刚才他那句话里,透露的另外一个信息。 “你说……是萧誉让你接近她的?”那个混球,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啊,谁让那臭丫头是红袖馆的头牌,最近萧铭和萧俊那哥俩儿老是往她那里跑,所以阿誉就叫我……”话都快说完了,辰墨才发觉不对,赶紧捂住了嘴。 完了完了,他又不小心泄密了。 要是被萧誉知道,肯定会对他进行打击报复的。 于是辰墨连忙改口:“那个……其实都是我胡说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知道再追究下去他也不敢再泄密的,所以苏遥索性省省力气,把这件事略过不提,只是拿出药书来,让辰墨好好给她讲讲那道“菊花残”的制法。 看到苏遥指着的那一页后,辰墨非常怀疑地挑起了眉毛:“小美人,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个去害人吧?” 因为他那个调情.色彩严重的称呼,苏遥横了他一眼:“放心,不是拿来害你认识的人的。” 辰墨一下子就轻松了:“那我就真放心了。” 那味药是挺霸道的,服下它的人全身都会处于一种又麻又痒的状态中,这还是好受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碰到了皮肤,中毒者都会觉得像刀割那么疼。 说实在的,真是折磨人的上佳选择。 辰墨之前还担心苏遥配制毒药是为了折腾萧誉,所以有所保留,现在听她说的信誓旦旦的,便立刻放宽了心,倾囊相授。 当秦婉柔终于跑来找苏遥的时候,苏遥配制好的“菊花残”正是新鲜出炉。 “那个王八蛋在京城没有房子,没老婆没儿子,就住在天牢里……怎么办啊?” 秦婉柔简直要郁闷死了,她一心想把那个叫做武宽的酷吏修理一顿,好给林逸云出气,结果打听了好些天,愣是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苏遥倒觉得这也在意料之中,像武宽这种心理严重扭曲的男人,怎么可能向往家庭的温暖,没有家人就对了! 不过,他一直呆在天牢里,这就有点棘手了,总不能冲进天牢去把他绑出来打一顿吧? 那样的话,估计武宽没教训成,她们两个就要搬进天牢里小住了。 “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算了?”秦婉柔的语气明显就是不想这样,所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遥。 苏遥看着那包“菊花残”,突然有了主意。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啊?”秦婉柔吓了一跳,“我怎么会知道!”“那就去打听嘛,”苏遥冲她眨眨眼睛,“但凡是男人,总要有个发泄渠道的,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天牢里不出来,说不准每个月都会出来嫖个妓啊什么的,找个经常逛窑子的人问问,看看有没有武宽的消息。 ” 秦婉柔被她点拨了一下,立刻就看到了光明:“好!我回家去问我二叔,他最喜欢喝花酒了!” “啊?”这回轮到苏遥惊讶了。 她只知道,秦家也是武将世家,秦婉柔的叔叔想当年也是一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将军,只不过退休退的早了点儿。 在苏遥的印象里,将军就应该是林逸云那样的,严肃、古板、不近女色,就算是老了也是个老古董。 没想到秦婉柔的二叔这么与时俱进,竟然有喝花酒这种非同一般的爱好,真是件稀罕事。 本着瞻仰名将风采的心理,苏遥果断要求一起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那包“菊花残”给带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同时,她还不忘抓了两包上好的普洱。 这“菊花残”的药性太过霸道,所以无法做到完全无色无味,只有冲在茶里才能掩盖住它的味道。 据辰墨说,放在普洱茶里最为巧妙,茶味恰好能盖住药味,而且还会让茶的味道品起来更好。 看辰墨说的这么笃定的样子,苏遥觉得,他一定亲自用过这种毒药,现在是在传授她经验。 到了秦府时,那位名将正坐在院子里赏花喝茶,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秦婉柔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旁敲侧击,说话风格也和委婉二字沾不上边,只见她一个箭步蹿过去,抓着自家叔叔开口就问道:“你去逛窑子的时候,有没有碰见过武宽?” 那位可怜的秦二叔,一口茶才刚咽下去,这会儿立刻就喷出来了。 从前的武威将军,现在的富贵闲人秦二爷看着自家侄女,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痛心疾首,手还不断地捶着胸口,就好像他刚才喷的不是茶,而是心头一口老血一样。 “婉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亲叔叔,简直是……侮辱本将军的人格!” 他早就偷瞄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遥,在外人面前格外要维护自己的君子形象,所以说得义正言辞。 “得了吧你,”秦婉柔对此嗤之以鼻,“您老人家以喝遍京城的花酒为己任,哪个地方没去过,哪个姑娘不熟……” 秦婉柔还没说完,就被二叔捂住了嘴。 秦二爷冲着苏遥抱歉地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他锐利的目光把苏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位姑娘是……” “我是秦大……秦大小姐的朋友,”苏遥笑得十分谦恭有礼,当着长辈的面儿,总不能秦大侠秦大侠的混叫,“特意上门来拜访一下二叔,顺便请教点儿事情。” 一边说着,苏遥一边掏出了一包普洱奉上。 幸好她顺手捞了两包茶叶来,要不然空着手来就太失礼了。 见小姑娘不但懂礼貌,而且还带了礼物来,秦二爷立刻眉开眼笑,把她请进了正堂。 苏遥哄人的本事还是有一手的,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到了风月场所。不过,她并没有说秦二爷是去喝花酒的,而是给他扣了一个体察民情,与民同乐的高帽,登时把秦二爷哄得服服帖帖,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听得秦婉柔面红耳赤,苏遥却是稳如泰山 。 今天这一趟没白来,至少打听出了武宽的行踪,比秦婉柔忙活了几天的收获还多。 而且,世事偏偏这么巧,最近酷吏武宽迷上了红袖馆的头牌,隔三差五地就会往那儿跑一趟。 红袖馆……头牌……苏遥立刻想到了那天在花园看见的绿衣姑娘,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还是个老熟人啊,事儿就更好办了! 第154章 带着大侠逛青楼 从秦家告辞出来之后,苏遥掂量了一下荷包里的银子,果断拉着秦婉柔直奔成衣铺而去。 晋王府每月发的工资要比苏家大方得多,至少可以让苏遥小小的挥霍一笔。 她大手一挥就买了两件时下最流行的锦袍,连折扇玉佩等配饰都给配齐了,打扮一番后,两个姑娘赫然变身京城贵公子。 为了不像上次逛青楼那样露馅,苏遥还给自己贴了假胡子。 上回是小青作陪,穿帮的可能性大,这回换了秦婉柔这个假小子,看上去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换好衣服出来后,连成衣铺的老板都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她俩就是刚才进去的姑娘。 装备齐全后,苏遥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普洱茶和菊花残,两个纸包都在,她就放心地拉着秦婉柔去红袖馆了。 她们两人前脚才刚离开,街角就有个人影跟了上去。 只不过这京城的街道太热闹,苏遥这会儿心又太大,所以完全没有发觉被人跟踪了。 凭着她们俩的这身衣裳,红袖馆立刻把她们奉为上宾,直接请上了二楼的雅座。 红袖馆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有来历的。 所谓的红袖添香,长袖善舞,青楼的老板把这俩成语结合了一下,就有了如今的红袖馆。 别的不说,这里的姑娘可是个个都擅长舞蹈,腰软得恨不能能拧成一百八十度。苏遥上个楼梯的工夫,就看见好几个姑娘练起了一字马,迷得那些男人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秦婉柔在军中很豪放,但也仅限于男人之间的豪放,这会儿看到这么多衣着暴露动作夸张的姑娘,脸都红了。 苏遥倒是饶有兴致地欣赏开来了,隔三差五还冒出一句评语:“这个不错,筋开腰软的……那个也挺好,劈叉有一手儿。” 秦婉柔被她的点评弄得面红耳赤地,忍不住出声抱怨:“咱们是来找人的,不是……” 不是来调戏姑娘的…… 然而苏遥像是当男人当上了瘾似的,有姑娘投怀送抱,她就欣然笑纳,交杯酒都喝过两回了。 等到秦婉柔等得不耐烦了的时候,她才闲闲道:“你放心吧,我刚才问过这里的姑娘了,头牌姑娘每天只跳一支舞,这会儿还没出来,武宽不会那么早来的。” 秦婉柔看她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只能撇撇嘴,抱怨一句:“那咱们来这么早干嘛……” “当然是看妹子了,”苏遥狡黠地冲她眨眨眼睛,“青楼里的姑娘都是身经百战的,对于勾引男人的招数最精通了,学着点儿,以后说不定会有用的。” 秦婉柔脸上的红晕立刻提高了一个档次,声音也变粗了:“我学这些干嘛!” 苏遥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似的,只闲闲说了一句:“男人劣根性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好这口,只不过有的表现的明显,有的隐藏的比较深罢了。” 看秦婉柔的脸已经红得快要炸了,苏遥还是非常好心地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其实林逸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 只不过看秦婉柔的样子,她大概是不会理解的吧,每次一说到林逸云,她就一副仰望神坛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有男神,只有男人而已。 但凡是个男人,就要吃喝拉撒,就有七情六欲,比如萧誉那个家伙。 从前听别人提起他的时候,都是一脸崇拜地说他是战神,好像多么完美似的,还不近女色,事实上呢?呸!根本就是个大流氓!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两杯酒的缘故,想起那个男人的时候,苏遥就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竟觉得心里有点儿燥热。 那天,她好像什么都没穿,身上就裹了一条大毛巾…… 而且到了最后,她好像还主动把他给扑倒了…… 苏遥做贼心虚地瞄了瞄周围,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下去,总算是把心里蠢蠢欲动的小火苗给扑灭了。 她才刚放下茶杯,重头戏就上场了。 从二楼的雅间位置,正好能看到楼下搭起来的小舞台,角度刚刚好。 被一群红衣舞姬簇拥上来的绿衣姑娘,怎么看都有点眼熟,就是那天在晋王府花园里碰见的姑娘。 看来,她就是红袖馆的头牌,碧翘姑娘了。 人如其名,不光平常爱穿碧色衣服,连上台献舞穿的也是一样的颜色。 虽说红色比绿色更鲜艳,还有先声夺人的功效,但今天却完全反过来了。 那一抹碧色犹如刚露出水面的荷叶一样,娇嫩新鲜,衬得那张雪白精致的脸蛋清纯有余,仙气十足。这么一对比,周围那些红衣舞姬就显得俗艳了,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留意看看周围的包厢什么的,看见了武宽就叫我啊。”苏遥的眼睛盯着舞台上的绿衣姑娘,嘴里嘱咐了秦婉柔一句。 秦婉柔从刚才起,眼睛就像雷达一样四处扫描,这会儿听了她的嘱咐,反而好奇地回过头来了:“那你干什么?” 苏遥神秘一笑:“欣赏美人。” 自个儿就算是多长出来八双眼睛,眼力也不如秦婉柔一个人足,不如别费劲儿,专心欣赏碧翘姑娘的舞蹈了。 才看她跳了一会儿,苏遥就得出了个结论,碧翘姑娘对辰墨那果断是真爱啊! 那天在府里见过碧翘后,苏遥曾找萧笙八卦了一会儿这件事。萧笙那孩子真是机灵,出去逛了一圈儿就收获了不少新鲜八卦回来,让苏遥听了个够。 原来那天,碧翘姑娘说自己舞艺不精,需要多多练习,希望辰墨能给他弹一曲伴奏,用了这么个借口才上门来的。 说实在的,在花园里看过了头牌舞姬抽搐的动作后,连苏遥都被她给骗过去了。 然而,今天开了眼界之后,苏遥森森地觉得,女人天生都是会骗人的。 还说什么舞艺不精,根本就是想找个借口去找辰墨给她弹琴吧! 虽然苏遥自己也是个女人,但在看了碧翘的舞蹈之后,苏遥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被归入男人一列了,还是五大三粗的那种男人。 人家那胳膊腿儿都是怎么长的,举手投足间就有美感荡漾,腰要是……软得就像是没骨头一样。 前世里在小说里看惯了“水蛇腰”这样的形容,苏遥每次脑补的时候都补到了电影里,那一白一青的两条蛇刚幻化出双腿的样子,扭啊扭的。 现在看到了碧翘跳的舞,她才觉得前世的脑补都弱爆了。 关键是碧翘这小丫头就有这么一种本事,能把妖娆的动作舞出清纯的感觉来。 明明她是在风月场所跳舞,但就是有本事让人觉得她是九天仙女下凡,还是下了凡都不染凡尘的那种…… 苏遥正在发花痴,手腕却突然被人给掐住了。 秦婉柔像是发了哮喘一样,在她耳朵边不断地重复两个字:“来了来了来了……” 苏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长相和身材都异常古怪的男人。 她难以置信地扬起了眉毛:“他不会就是武宽吧?” 真不知道这名字是怎么取的,苏遥之前还以为是个高大强壮的变态男人,没想到这人竟然瘦得像根竹竿一样,脸就像是一层皮包着颗骷髅头,鼻子和颧骨恨不得都能戳破脸皮了。 秦婉柔点了点头,眼底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就是这个臭名昭著的酷吏,把林逸云弄得浑身是伤。据辰墨说,虽然从表面上看去,林逸云身上的都是一些外伤,但实际上,内里的经脉脏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他就算能撑下去,不出三个月也会沦落到缠绵病榻的地步,这辈 子都别想再踏上战场了。 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为国征战的将军,不止是毒辣,而且阴损至极! 看着那个瘦高的男人,苏遥的手指也渐渐收紧了。 之前她已经借机向红袖馆的姑娘们打听过了,原来碧翘跳完舞之后,就会挨桌敬酒,然后选中能成为她入幕之宾的客人。 每天只会有一个客人有此殊荣,而在此之前,被碧翘选中的不是王孙贵胄就是达官贵人。 虽然知道她眼光如此之高,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鹜,想成为碧翘姑娘的入幕之宾。 在这之前,苏遥只觉得碧翘清纯绝伦,现在知道了她每天做的事之后,就觉得这姑娘更不容易了。 谁都想要出淤泥而不染,但事实就是事实,一旦扎根在了淤泥中,哪怕开出最美丽的花朵,也摆脱不了根茎上缠绕的脏污淤泥。 要在这种环境中保持清纯的感觉,要么就是沦落风尘的时间还不长,还能保持本心。要么就是,这姑娘其实是个很有城府的人…… 当碧翘敬酒敬到这桌时,苏遥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碧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很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着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雅座是半封闭的,其他桌的客人看到了,有暴躁的人立刻就骂开了。 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苏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在晋王府见过一面的,当时你和辰墨在一起。” 听到辰墨的名字,碧翘的神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苏遥趁热打铁:“我有事要找你帮忙,今天你要请那个人进你房间。” 借着宽大衣袖的掩饰,她指了指武宽坐的地方。 这点小动作,只有碧翘和她两个人能看见。 碧翘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贝齿咬紧了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脸上的表情是发自真心的,并不像容玥那样有做戏的成分,连秦婉柔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秦婉柔拉了拉苏遥:“要不然,还是咱们自己……” 苏遥恳切地看着碧翘:“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那个王八蛋碰你的,你的房间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过去等着。”大概是她的态度太过诚恳,又或许是辰墨的面子不小,总之,最后碧翘还是点了点头。 第155章 剥你皮,抽你筋 事情进行的灰常顺利,连苏遥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头一次来红袖馆就碰上了武宽那个王八蛋。 躲在红袖馆头牌舞姬的床下时,苏遥在脑子里想了成百上千个报复的方法,每一种方法都血腥至极,想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了。 床下的空气流通本来就不好,她们俩还为了挡住脸,每人蒙了个手帕在脸上,这会儿真是又热又闷。 “秦大侠,待会儿就靠你制服那个变态了。”她把这个重任交给了秦婉柔。 秦婉柔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咔响。 鉴于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又聊开了。 “我还以为,他们这些人都就近找牢里的女囚发泄了……”虽然是在相对较为黑暗的床底下,但苏遥还是敏锐地发现,秦大侠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红了,很明显是在脑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囚有可能身份显赫,对案情也很重要,招惹她们没什么好处,而且……”苏遥眯起了眼睛,“心理越是变态越是肮脏的人,就越是会喜欢看上去清纯动人的姑娘。” 从变态的心理来考虑,武宽会迷上碧翘,实在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秦婉柔有点儿惊讶了,迟疑着问道:“你……怎么会了解……” 苏遥勾起嘴角,语气轻描淡写:“因为我见过的变态都快凑齐一副麻将牌了。” “麻将牌……”秦婉柔在心里算了一下数量,眼睛瞪得堪比牛眼。 苏遥可没说谎,前世里身为特种兵,出任务的时候遇见个把变态那是很平常的事,由n个变态组成的犯罪集团都见过好几回。 要追捕变态,首先就要了解变态的心理嘛,所以她们这些冲锋在前线的战士,都多多少少地学过一些犯罪心理学,还针对变态的心理进行了不少研究。 不过,苏遥觉得,她前世里遇到的变态,还比不上穿越后遇到的这几个家伙。 大燕的京城,简直就是汇聚了各种变态中的战斗机的地方…… 说变态变态就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苏遥和秦婉柔的角度,只能看到两双脚。 “……别,别这样……你这样的话我要叫人了……” 影视剧标配台词再度上场,只不过这一回,秦婉柔没有留给男炮灰说台词的机会,就从床底下冲了出去,干脆利落地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记。 武宽应声而倒,几乎是与此同时,苏遥也把碧翘给打晕了。 “你干什么?”秦婉柔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苏遥耸耸肩:“我不想连累这姑娘被说成是我们的同党,敲晕她比较好,待会儿带走也方便。” 秦婉柔瞪大了眼睛:“你还要把她带走?” “当然咯,武宽在这里出了事,她肯定也会惹来麻烦,不如带回去……”苏遥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带回去交给辰大神医照顾,想他堂堂一个药师谷的谷主,应该不至于连个小姑娘都照顾不了吧?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迫来接近碧翘的,但苏遥看着,碧翘貌似对辰墨很有好感。 既然这样,不如让她来做个红娘,成全一下不幸沦落风尘的碧翘姑娘了,就当是她帮了自己的报酬吧。 主意打定之后,苏遥便倒水去泡茶,打算炮制一杯普洱菊花残给武宽灌下去。 谁知道事情之前进展的都很顺利,在这时候却突然横生枝节。 苏遥正在专心致志地泡茶,突然听到秦婉柔惊呼了一声。 她本能地矮身一躲,那两只骨爪般的手便贴着她的头皮擦了过去。 卧槽,这武宽还没晕?秦大侠,你到底是怎么动手的啊? 苏遥心里叫苦不迭,本能地把手里的热水泼了过去,正好泼了武宽一脸,让那张青里透白的死人脸有了点儿血色。 武宽发出一声哀嚎,苏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要是这么打下去,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没想到这臭名昭著的酷吏身手还不错,看着瘦得像个鬼,竟然和秦婉柔打了个势均力敌,两个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谁都挣脱不得。 苏遥眼明手快地扑上去,双手准确地按住了武宽脖子两侧的颈动脉,用力压下去。 武宽的脸顿时涨红了,他想开口喊人,但张开嘴之后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徒劳地吸了几口气之后,眼睛一翻就瘫软了。 刚才的事让苏遥仍然心有余悸,看到他瘫软在地了也没有放开手,直到再按下去就会出人命了,她才松开了手。 秦婉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摸了一把他就……” 真是奇了怪了,刚才她用尽全力的一拳头,都没把这个瘦骨仙给砸晕,还让他有了还手的机会。没想到苏遥只是摸了他一把,这个王八蛋就像是个鸡崽子似的晕过去了。 是的,在秦婉柔看来,苏遥就是摸了武宽一把而已。 “什么叫做摸了一把……”苏遥无力地吐了个槽,“我是按住了他两边的颈动脉,让他的心跳变慢,大脑供血不足,才让他晕过去的。” 秦婉柔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才说:“虽然我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挺厉害的。” 看到秦婉柔眼底向往的表情,苏遥立刻给她打了个预防针:“这个不能随便乱用的,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的!” 她说的是实话,这一招只有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才能用上,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简直就和赌运气差不多。不过赌输的那个可就惨了,要去向阎罗王报道了。 这样的情况,前世她也不是没见过…… “好了,快把这货绑起来吧。”苏遥不想多说这件事,于是火速转移了话题。 片刻之后,当武宽被用凉水泼醒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从来都是他在天牢里作威作福,用各种刑具折磨犯人的肉体,这一次角色反了过来,他成了被绑在长凳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连惨叫的权利都没有了。 因为苏遥从隔壁房间顺了个嫖客的臭袜子,结结实实地把武宽的嘴给堵住了。 菊花残这种毒药果然是非同一般,当然,混合了臭袜子的味道之后,光是散发出来的气味就能毒死个人了。 鉴于之前大意轻敌差点吃了亏,苏遥就算是在灌药的时候,也没把武宽嘴里的东西掏出来,而是直接就那么倒进去了。 被臭袜子过滤了一遍之后,武宽喝得直翻白眼。 之后的效果,就如同辰墨所说的那样,中了这种毒的人,哪怕是被一根头发丝儿碰到皮肤,也会让他觉得痛不欲生,就好像是在被刀子凌迟一样。 虽然武宽叫不出来,但从他眼珠和身体的颤抖程度,就能看出他现在有多痛苦了。 把如此酷刑进行了一个时辰之后,秦婉柔也对这种毒药表达了深深的喜爱:“这东西还真不错,不用老娘费力气打他了。” 是啊,用羽毛扇挠他一下,他都像是被剖腹了那样全身哆嗦汗如浆出,何必还要费力气去揍人呢? 等到武宽第四次晕过去之后,苏遥终于大发慈悲,用筷子把他嘴里的臭袜子给挑了出来。 再度被冷水泼醒之后,武宽并没有出声叫人,而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好像几辈子没能呼吸过新鲜空气了似的。 苏遥手里的筷子在他额头上点了点,武宽顿时浑身一哆嗦,眼里露出了求饶的表情。 “是不是很疼啊?”苏遥的语气轻描淡写。 武宽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只能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筷子又敲了两下,少女的声音非常冷酷:“知道疼的话,就好好交待,是谁让你对林将军下黑手的?” 武宽颤抖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她,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你们……是为了林逸云来的?” 苏遥眸色一沉,手里的筷子戳得更用力了些。 “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了,别特么的废话!” 谁知道武宽却猛一仰头,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意味:“你们杀了我吧!” 秦婉柔一下子就急了,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你以为老娘不敢啊!” 虽然是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但武宽竟然撩起嘴唇,露出了一抹狞笑,顺带着也展示了他那一口歪七扭八的大黄牙:“杀了我的话,你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苏遥还没来得及制止,秦婉柔的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武宽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两圈,语气也变得欠揍至极:“你们陪老子睡一觉,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老子就肯告诉你们了。” 显然,他的眼睛很毒,已经看出苏遥和秦婉柔是女扮男装的了。 秦婉柔有生以来还没被男人调戏过,当场就怒了,一个巴掌抽歪了武宽的下巴。 武宽不愧是个变态,被打成这样了,竟然还能笑出声来,笑声黏腻而恶心,让苏遥产生了一种看到毒蛇的感觉。 她一眼就判断出,审问这种人等于白审。 就算是严刑逼供出来了,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厌恶地看了武宽一眼,拿起个茶杯塞进了他歪斜的嘴里,然后才对秦婉柔说道:“继续打吧,打死了算我的。” 秦婉柔愤愤地补充了一句:“这种王八蛋,留在世上也没什么用!” 她正摩拳擦掌地要上去教训他,却突然发现武宽歪着头躺在凳子上,脸上虽然还保持着那个狰狞而恶毒的笑容,但眼神都已经散了。 “他……”秦婉柔被震惊到了。 苏遥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 卧槽,动作不至于这么快吧,刚说打死算完,这就死了? 关键是,是谁动的手? 当看到武宽耳后一个明显的红点时,苏遥心里莫名其妙地一沉,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却正好看到碧翘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冷冷地看着她。 第156章 赵王是个大色胚 尼玛,竟然被陷害了!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被骗了!被那个一脸纯洁相的碧翘给骗了! 真是大意轻敌,只怪苏遥前世被电视剧和小说洗脑太深,把误入风尘这四个字看得太真,总以为风尘女子都有苦衷,卖身也是迫不得已,实际上,哪来那么多苦衷啊…… 看一看碧翘刚才还充满恐惧,现在却是冷光四射的眼睛,苏遥就知道,她和武宽的死绝对脱不了关系。 只剩下个秦婉柔还在不明所以,看着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没发觉不对,只顾着发急:“他死了,这可怎么办?我……我还没动手啊!” 不是没想过要杀了这个臭名昭著的酷吏来泄愤,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人就死了,实在有点太快了,让见惯死人的秦婉柔也有点不适应了。 苏遥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个邪恶的念头,很想在碧翘后脑勺上再补一下。 刚才一定是她手下太过留情,觉得碧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下手太重了不好。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图样图森破了。 苏遥刚打算把碧翘拍晕,但人家的动作比她快,她才拎起凳子,碧翘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夺路而逃。 秦婉柔始终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所以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反应。 苏遥的手指堪堪触到绿翘的衣领后面时,后者已经放开嗓子尖叫起来:“杀人了!” 苏遥当机立断,一板凳砸了下去,这一次她是用足了力气,板凳的一段都见了血。 碧翘闷哼一声,就向前扑倒了,额头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 迅速拉过一张桌子抵在门前,苏遥反身冲到窗口,目测了一下上下的高度后,就把床单和床边的帐幔都扯了下来,用力系在一起。 “……这是要干什么?”秦婉柔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点儿自己能做的事,虽然对苏遥这样做的目的还是一头雾水,但行动上已经开始帮忙了。 “跳下去。”苏遥简短地说。 秦婉柔探头瞄了一眼高度,立刻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那个……我轻功不好。” 这……这可是四层楼啊! 苏遥晃了晃手里正在干的活儿:“你以为我绑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一会儿不管谁能逃出去,都不要回头,立刻去晋王府找……随便你找谁吧!” 那个家伙到现在还在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苏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管他呢!至于他听了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来救她,她也管不了了。 把能系在一起的东西都系好之后,苏遥就急切地催促道:“快跳!” 秦婉柔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伸出手指来指着自己:“你……不会是让我先跳吧?” 要不是迫不得已,苏遥当然也不想舍己为人。 然而现实严峻,她们可能是中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也可能是碰巧撞了上来。或许本来就有人要杀武宽灭口,她们只不过是恰好送上门的而已,正好能被当成替罪羔羊。 武宽的做事手段就算再过分,他也是在替皇帝做事,领着朝廷的薪水,在天牢里挂名。 再加上他名声在外,审讯相当有一套,连皇帝都知道。 所以,要是被当成了杀人凶手,估计下场不会太舒服,至少要被先关进天牢里。 被关进武宽的老地盘,滋味会相当……销魂。 形势如此,她们必须得赶紧离开。 门外已有脚步声响起,苏遥来不及解释更多了,只能把临时绳索的一头往秦婉柔腰上一绑,然后推着她站上了窗台。 另外一头,她系在了雕花大床上。 不知道那张床能不能承受住一个人自由落体的冲力,看着……有点儿危险。不过她知道这绳索的长度不够到达地面,最多只够一大半。 从接近二层楼的地方摔下去,应该不会受什么大伤,以秦婉柔的本事,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跳!”苏遥最后一次催促道,双手抓紧了那临时结成的绳索,随时准备用上全身的力气。 秦婉柔被她异常粗鲁的一吼给吓到了,只能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苏遥也在同一时间要紧了牙关,用力拉住了手里的绳索。 果然如她所料,那张床看着威武,实际根本就不顶事儿。 雕花的床头撞上了她的后腰,苏遥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人也被那巨大的冲力拉到了窗口,差点一头栽出去。 不过好在,绳索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力,在到达极限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及时地断掉了。 然而经过了这一下停顿的缓冲之后,秦婉柔平安无事地降落了。 看到她腿脚还算利索地跑远了,苏遥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绳索断了,意味着她自己没办法逃了。 算了,秦婉柔扛不起的杀人罪,她扛得起! 苏遥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转身去面对着门口,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会是谁呢?她记得听辰墨说过,最近萧铭和萧俊这两个皇子都喜欢往这儿跑,那么,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想干掉武宽呢? 想杀武宽灭口的人,一定也是想害死林逸云的人。 想到这里,苏遥的眼角闪出了冷光。 门终于被撞开了,冲在前面的是青楼的打手,他们看到武宽的尸体和昏倒的碧翘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相反,在看到屋里还有个苏遥后,他们明显地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那小子肯定是凶手!” 苏遥眼眉一挑,毫不犹豫地张口骂了回去:“凶你妹的手!”她一把扯掉唇上的假胡子,恶狠狠地瞪着围上来要抓她的打手,“本姑娘是晋王妃,看你们谁敢动手?” 这句话的效果还算不错,至少在她刚说完的时候,场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也没人敢动。 然而下一刻,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就狂笑起来了。 “这小子发癫了吧,就他这个样子,还王妃呢!”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听说宫里的王妃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要我说啊,这些不稀奇,人家王妃不坐在家里听曲儿戏文,还跑到咱们这儿来逛窑子,不是有毛病吗?” “哈哈哈!” 一番议论后,剩下的就是爆笑声了。 苏遥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实在是有点儿郁闷。 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房里那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时,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艾玛,她不就是钻了回床底吗,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青楼表面上精致华丽,床底下却脏得登峰造极,苏遥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已经向煤矿工人无止境地靠拢了。 看到那些笑得前仰后合,都没闲工夫伸手来抓她的打手们,苏遥是真怒了。 她从水盆里撩起水来抹了把脸,顺手把头上束发的锦带抓了下来。 寂静第二次来袭,这回比刚才要彻底得多。 因为用冷水拍打过脸颊的缘故,少女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绯色,眼睛却愈发明亮。倏然散落的浓密秀发,衬得她肌肤如雪,小脸尖尖,五官精致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那些打手再也笑不出声了,脸上除了瞪大的眼睛之外,就只剩下微微张开的嘴巴了。 苏遥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他们身后的一个穿着锦袍的人影。 是他? 那人立刻就走了过来,严厉地训斥那些打手道:“你们竟然敢冒犯晋王妃,都不想活了?” 打手们吓了一跳,赶紧下跪求饶:“赵王殿下饶命!”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苏遥和这位大皇子只是在上回宴会时见过一面,但对他的印象却很是不好。 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用的色鬼嘛!第一次见面时就是一副口水快掉下来的样子,现在还是一样,满脸都是色相! 这么说来,之前想对付林逸云的,就是大皇子萧铭了? 想想也是,他有个野心勃勃的老娘,他老娘虽然徐娘半老了,还不甘寂寞地替他找了个便宜干爹,这两人搭档到一起去,萧铭还不跟着近墨者黑? “弟妹,”萧铭的手都要落到苏遥的肩膀上去了,“你受惊了。” 苏遥敏捷地一闪身,避开了他那只咸猪手。 就凭她这过硬的心里素质还是受惊?受你妹的惊啊! 苏遥心里暗骂,但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容来。 其实色鬼也有色鬼的好处,比如他有限的脑子都用在泡妞上了,就没有什么智商可言了。 要是能哄得他让自己顺利脱身,反正武宽是死无对证了,碧翘就算是想诬赖她,苏遥大可以来个死不认账。 没有证据,就算皇帝和皇后恨她恨到了骨子里,也没办法把她送官查办。 主意打定了,苏遥嘴角的笑容不禁变得更真诚了点儿。 不就是卖弄个风情吗?又不会少掉一块儿肉,只能能脱身就好。 苏遥抬抬眉毛,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差点把萧铭的腿都给眨巴酥了。 萧铭仗着自己是大皇子,身边的女人就像走马灯一样转个没完,所以一般的货色他早就吃腻了,勾搭上的难度越高,他的心就越痒痒。 像苏遥这种姑娘,当然是他眼里的极品了。 首先她是个极品美人,其次,她的身份是他的弟妹,能把这样的女人勾搭到手,简直是萧铭所见过的最刺激的挑战。 所以,当苏遥明目张胆地冲他抛媚眼的时候,萧铭以为自己得手在望,都快飘飘然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见他这么容易上钩,苏遥便趁热打铁地又来了一句:“这里不方面,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萧铭早就被她的眼波撩得心痒难耐,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了。然而,就在他和苏遥一前一后地走向门口时,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殿下等等,是她杀了武牢头!” 第157章 故地重游有惊喜 苏遥眯起了眼睛,脚步却没停也没停,直奔门口而去。 眼看着离门口就差几步地儿了,眼前碧色衣裙一闪,果然是碧翘又挡到了面前。 苏遥恨得牙痒痒,没想到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骨头竟然硬得要命,刚才拍了那么狠的一下,也只不过是晕了这么一小会儿。 这个碧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如果说容玥是只心机白兔的话,那碧翘就是朵装模作样的白莲花,表面上看着柔弱无害,其实骨子里早就被淤泥给塞满了。 自己之前以貌取人,还把碧翘当成了是可信的人,想想就觉得郁闷。 这朵小白莲,怎么就像个打都打不死的小强呢? 而且还这么过分,专门等到她快要成功逃跑的时候再来阻挠,真是可恶! 萧铭显然很讶异:“你说什么?” 碧翘摸了摸自己脑后的伤口,收回手时,柔嫩白皙的手上已经沾了鲜红的血,红白相衬,格外触目惊心。 她紧接着就伸出手来指着苏遥:“就是她,杀了武牢头,又想杀人家灭口,赵王殿下,您可要为翘儿做主啊!” 得,连撒娇的手段都使上了。 美人的脸蛋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动人,又在受伤流血,和好端端站着的苏遥比起来,男人会偏向谁便可想而知。 更何况,房间里除了一个死人之外,就只有苏遥和碧翘两个人而已。 碧翘现在受了伤,所以理所当然地被看成了是受害者。 既然打了碧翘的人是苏遥,所以按照惯性思维,其他人当然是把武宽死了的罪也算到了她头上了。 苏遥简单考虑了一下,觉得现在对着个草包大皇子,开口反驳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见她不说话,碧翘眼底掠过一抹疑惑。 碧翘还是头一回见到,有被冤枉了还不出声的人。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去揣摩苏遥的心思了,只想着尽快把罪名给落实了,好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 “赵王殿下……”碧翘哀哀地叫了他一声,看样子是想向他走过去。 然而,她才刚走了一步,身子就突然一晃。 萧铭也是个男人,具备所有男人的正常反应,于是立刻伸手接住了那副娇弱软倒的身子。 他老早就垂涎于这红袖馆的头牌了,只是这碧翘就是传说中那卖艺不卖身的名妓,说是每天都挑选一名入幕之宾。 说是入幕之宾,事实上也只是“入幕”而已,离上榻的地步还远得很。 现在碧翘晕倒在了他怀里,也算是主动投怀送抱了。 萧铭只觉得一股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闻着心里就有点痒。 在唾手可得的美色面前,苏遥就算是再美上十倍也没用了。 毕竟,苏遥是他的弟媳,轻易不能碰,而碧翘……只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而已,就算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贞洁烈女,现在晕过去了,也只能任他摆布了。 马上就要到手的美人,和一个不能随便碰的美人相比,哪个更重要,已经显而易见了。 想到这里,萧铭激动得都要打哆嗦了。 一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苏遥就觉得恶心。 她果然还是不如碧翘能豁得出去啊,要是让她对这个色胚投怀送抱才能脱身,她倒宁愿去坐牢! 萧铭现在满心里都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快活,真恨不得赶紧带着美人就走。 “弟妹,你看……这证据确凿,只能……先委屈你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她只挑了挑眉毛:“是要把我关在这儿,还是大理寺?宗人府?天牢?” 她说了几个从影视剧来学来的名词,萧铭能听懂的也只有一个:“……天牢。” “那就快走吧。”苏遥带头往门外走去,她真是不想继续站在这里看这个猥琐男对着碧翘垂涎三尺了。 虽然事实证明了,碧翘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为了陷害自己,竟然要对这么个色胚投怀送抱,也真是够了。 萧铭从来没见过去坐牢还这么心急的,顿时对苏遥刮目相看。 “弟妹,你不要怕,我会尽力帮你的。” 苏遥没有回头,只是恼火地翻了个白眼。 她根本就不稀罕萧铭这种人的帮忙,他想索取的报酬,不好意思,她给不起,也没打算给过。 与其和这种色胚讨价还价,她宁愿和萧誉那种腹黑男打交道……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名字,苏遥就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还想那个家伙干吗?最厚脸皮的就是他了! 不想了不想了,说不定萧誉还巴不得她被关进天牢,根本就不会来救她呢! 苏遥本来只是赌气地想想而已,谁知道真被她给乌鸦嘴说中了…… 一个时辰之后,眼巴巴地瞅着门口的苏遥终于放弃了,看来,是没人会来救她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脖子都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保持得酸了。 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脖子,苏遥心里的愤怒简直都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萧誉那个王八蛋,竟然真的不来救她了,混蛋,真是大混蛋!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不就是上次表现得稍微……大胆了一些,不就是假装去勾引他了吗? 想想那天他离开时的样子,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生气。 这么点玩笑都开不起,真是小气! 也不想想从前都是谁占谁便宜,她这个弱者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竟然还好意思生气! 怀着对萧誉的满腔怒意,苏遥决定不再愚蠢地等下去了,还是睡觉算了。 天牢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 穿越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天牢。 只不过上次,她被药力控制了,感觉不是太敏锐,也没能好好打量下周围的环境。 现在看看,这天牢里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和现代的监狱根本就没得比。 没床就罢了,竟然连堆稻草都不给!地面还潮湿地要命,她虽然已经尽量减少自己和地面的接触面积了,但还是觉得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染了潮气,绷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这种地方,要她怎么睡啊? 苏遥皱皱眉头,抱着双肩蹲在了墙角。 还是蹲着算了,至少鞋底比较厚,不会轻易被潮气侵染。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也会落到这么崩溃的境地,蹲在墙角里……幸好她现在是在大燕,认识她的人没几个。 要是被前世里那些家伙们知道了她的惨状,一定会笑得肚子疼…… 当耳边传来笑声时,苏遥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是,那声音有点儿熟悉…… 苏遥缓缓抬起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袭华丽的锦袍,浅黄色的裙摆上绣着百蝶穿花的图样,是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最喜欢的花样。 有那么一瞬间,配合着耳边的小声,苏遥以为是时间又倒回了穿越之初。 只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被人绑着抽打得死去活来的,眼前的女人也不是苏莹,而是换成了比她段位更高的苏锦。 除此之外,其他场景一模一样。 附近的牢房都空无一人,这边只有她这么一个囚犯,大概也算是天牢的贵宾区了,因为犯罪的贵宾不常有,所以这么清静。 而且,也没有狱卒,周围连个巡逻的侍卫都看不到。 就只有她和苏锦隔着一道铁栅栏面对面,而且,苏锦轻轻抬起手时,就有两个男人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这情况岂止是似曾相识,简直就是和上回如出一辙。 苏遥嘲讽地挑起了眉毛:“我一直觉得,你和苏莹在这里有点区别,”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俩的智商也就是半斤八两,做的蠢事都一样,怪不得是亲姐妹。” 示意身后的男人上前打开牢门后,苏锦发出一声冷笑:“你错了,我比她聪明,因为我不会浪费时间折磨你,我只想……”她眼底陡然迸发出一线冷光,语声森然,“我只想要你死!” 苏遥觉得,没必要去问理由了。 周氏母女一向是把她当成眼中钉的,只不过从前那位苏二小姐实在太天真,说难听点就是有够傻的,所以对那母女三人威胁程度不高,平时虐待虐待也就行了。 然而,和皇子有了婚约之后,苏遥对她们来说,威胁程度就大大提高,所以对付的手段必须是置于死地。 上次是苏莹,这次是苏锦…… 那两个男人正在一步步靠近,其中一个手上已经多了根麻绳,另外一个正在活动手腕,显然是想抓住她的双手。 苏遥咬紧了嘴唇,一点点地向后退去。 她这种示弱的表现,反而鼓励了那些男人,他们的脚步立刻加快了,脸上还不自觉地挂上了狞笑的表情。 看到这种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苏锦嘴角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狞笑。 那两个男人已经把苏遥堵在了墙角,其中一个正要把绳圈往她头上套去! 苏锦本能地把身子往一边侧了侧,避开了一点。 并不是因为她不敢看杀人的场面,而是因为民间流传,说是枉死之人会把凶手的样子印在眼睛里,变成厉鬼也会诅咒报复。 苏遥要是想记住凶手,就去记住那两个男人的脸好了。 想报仇的话,也去找那两个家伙好了,那两个不过是苏锦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目标达成之后,谁还会去管工具的下落? 确定苏遥已经看不到自己了之后,苏锦放心地笑了笑,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明天早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晋王妃犯了杀人大罪后,在天牢里畏罪自杀了。”苏锦陶醉地说着,几乎都能展望到未来的美好前景了。很快,耳边就传来了惨叫声,但苏锦嘴角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甚至还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第158章 想杀我?做梦吧 苏锦之所以变了脸色,是因为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明显是男人的声音,而不是苏遥的声音。 这回苏锦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苏遥看见了,立刻就冲了出去。 而眼前的情形,让苏锦的目光都呆滞了。 那两个男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脖子一侧有道一模一样的伤口,鲜血正从里面汨汨而出,在地面上聚积起了一片血色水泊。 苏锦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找来的两个大男人,竟然被苏遥给干掉了。 她虽然知道苏莹上次的行动失败了,但还以为是楚王误打误撞地救了苏遥,所以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苏遥歪了歪嘴角,把染血的匕首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缓缓抬起一双寒意凛然的眼睛。 这都要感谢萧铭,因为他是个蠢货,所以在送她进牢房前,完全没想到要搜她的身。 所以,苏遥身边带着的毒药和匕首,足够她应付两个壮年男人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一甩袖子就洒出了一把喷嚏粉。 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胡乱取的,因为辰墨书上写的原名太文雅太拗口了,苏遥根本懒得记。 对于她来说,药的功能最重要。 鉴于这玩意儿会让人一瞬间呛住,要是不赶快用清水洗脸漱口的话,就会一直打喷嚏打个不停。 只不过,这两个男人是没有打喷嚏的机会了。 因为在他们被药粉呛住的瞬间,苏遥手里的匕首已然出鞘,准确地瞄准了大动脉的位置扎了下去。 那两具尸体还在本能地颤动着,只不过他们的瞳光已经涣散,显然失去了意识。 按照苏遥的经验,他们会在一刻钟内彻底挂掉。 这会儿也和挂掉差不多了,因为大脑已经没了意识,身体上的颤动只是本能反应而已。 其实她也有本事让他们立刻咽气,只不过好久没有杀人,所以苏遥不自觉地心慈手软了,些,力度不到位。 不过这样也许更好,至少惊吓的程度是十足十的。 看苏锦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这么瞪眼睛,眼珠一定很酸,至少苏遥是这么想的。 她把擦干净的匕首重新插回刀鞘里,眼里带了一丝莫名的笑意:“要是你惊讶完了的话,不如咱们聊聊?” 这句话提醒了苏锦,她好像才突然觉察到了危险,转身就要往外跑。 苏遥眼睛一眯,顺手从男人腰带上抽出一把短刀,脱手掷出。 短刀从苏锦身侧擦过,碰在了对面牢房的铁栅栏上,火星四溅。 苏锦吓得面无人色,只看了一眼就加快了脚步,跑得像兔子一样快,连淑女的仪态都顾不上了,简直就是狼狈出逃。 看着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苏锦落荒而逃,苏遥轻松地笑了笑,拍拍手站起身来。 她本来就没想伤到苏遥,之所以丢出那把刀,不过是想让她快点滚罢了。 总是对着那张故作高贵的脸,真是受不了。 苏遥低头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正在考虑要不要换间牢房睡,地上潮湿已经够要命的了,现在还沾上了血,就更崩溃了。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到哪儿去找其他牢房的钥匙呢? 都怪苏锦的准备工作做的太充分了,到现在还没有狱卒出现,真是失职到家了。 苏遥正在思考这个纠结的问题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你确定,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跑?” 苏遥霍然抬眸,看到走廊尽头那个人影时,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冷了下来。 “你来了多久了?”她反问道,声音里有着被压抑的怒气。 看萧誉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副标准的“看好戏”的架势,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多久了。 以他的轻功水平,想要悄无声息地藏在附近,简直是太容易了。 苏遥抿紧了嘴唇,生气的情绪已经开始酝酿了。 萧誉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从那两具尸体身上闲闲扫过。 “下次动手的时候,记得多用点力气,万一没一刀毙命,危险的就是你了。”对她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但萧誉却偏偏不肯配合地假装一下,而是轻描淡写地戳穿了自己早就来了的事实。 至少已经早到,看到她自卫杀人的场面了。 苏遥一瞬间就爆发了:“你都来了,为什么不过来帮忙?” 面对一个咆哮的姑娘,萧誉只是扬了扬一侧的眉毛,还耸了耸肩:“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苏遥真想给他一拳头,说风凉话说的轻巧,要是真出事就晚了! 她刚才也没什么必胜的把握,好在苏锦找来的是两个草包,一点儿应变能力都没有,很明显不是专业干杀手的。 要是专业杀手,就不会浪费时间摆架势凹造型了,分分钟就动手秒掉她。 苏遥不想搭理这个男人了,她用脚尖踢了下地上的尸体:“把这两个拖出去,免得他们打扰本姑娘睡觉。” 萧誉嘴角逸出一抹微笑:“你不会真的想睡在这里吧?” 这丫头心还真大,在死过人的牢房里还能住得下…… 大概就是这种异于常人的个性,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吧。 过去的那几天里,他虽然一直在尽力躲避着苏遥,但是,一听说她出事被抓到了天牢,他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苏遥撇撇嘴:“那我还能怎么办,现在我是个杀人犯,当然要在牢房里等着正义的审判了。” 其实她才懒得待在这里,只不过不想开口向萧誉求助罢了。 那个家伙现在就开始奚落她了,要是她开口求救,他还不知道会嚣张成什么样子呢! 不蒸馒头争口气,苏遥决定就算在这里睡出风湿病关节炎来,也坚决不主动开口求助。 只是被关在天牢里而已,她凭自己的本事也能安全离开! 萧誉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温暖掌心贴在她的皮肤上,让苏遥的心口没来由地一紧。 “干什么?”把心里的那点小悸动用理智压下去之后,她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情,“男女有别,离我远点儿!” 这男人就像是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 上回她不过是表现得亲密的那么一丢丢,他就突然翻脸了,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虽然那种“非常之举”,是她迫不得已使出的,但他的反应,还是让苏遥有了一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真是相当不爽。 只可惜,萧誉从来就没认真听过她说的话。 又或者是,这个男人自大惯了,自说自话的习惯永远改不掉。 “本王可以送你出城,去西关……或者去其他你想去的地方。”萧誉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不想让自己的目的听上去太明显了。 不过,他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他明明就是三皇子,镇守西关多年的主帅,偏偏他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顶着他老弟那个花花公子的名头到处乱晃。 一想到他欺骗自己的种种事情,苏遥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让我走?可以!”她单刀直入,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那么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苏遥没想过要那么直接地问,只不过这家伙太气人了,让她头脑一昏就不听使唤了,只想把他的假面具拆穿下来,狠狠骂上一顿。 萧誉的眼睛微微一眯,眸光警醒了很多:“你的意思是……”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打算认账了。或者是,他根本就不信任她,所以从没打算过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遥抿了抿唇,心里的冲动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被她压下去了。 现在还没到掀开底牌的时候,至少,她还没怎么报复这个无耻的家伙。 过早的拆穿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到这里,苏遥倨傲地扬起了下巴,改口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自己的身份,身为晋王那个不学无术浪荡成性的弟弟,是没理由没资格来管你大嫂的事的。”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样好像只是鄙视了一下楚王萧睿而已,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法造成任何打击。 于是苏遥果断补刀:“不过你们俩是一个妈生的,区别也大不到哪里去,都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萧誉的脸色明显变黑了,她这才畅快地吐了一口气,越过他就要往牢房深处走。 萧誉只伸出脚微微一踢,其中一具尸体的手就无意识地挥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苏遥的脚踝上方。 那里,有个穴位。 苏遥只觉得脚踝处一麻,整只脚就失去了知觉,踉跄了一下就摔倒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只能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来自救。 萧誉的胳膊已经伸出来等着了,被苏遥抓住后,他只轻轻一勾,就把她勾到了怀里。 “你的行动比嘴巴诚实多了,嘴上把我说的一无是处,现在还不是要投怀送抱?”他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嘴角还恶意地勾起了少许弧度,笑得邪气十足。 苏遥的小心肝又颤了一下,这句话的调调,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其实这男人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吧?不,其实他是从总裁文里穿越过来的吧?瞧他那个语气那个用词,不用邪魅狂狷来形容他简直就是浪费了。 虽然前世拜读言情小说无数,但真有这么个男人在耳边这么说话时,苏遥还是不争气地烧红了脸颊。 “放开我!”她恼羞成怒地吼道。 萧誉抬了抬眉毛:“你确定?” 他眨了眨眼睛,用睫毛示意了一下地面的情况。 正下方,就是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苏遥当然也看到了,她的脚踝还麻着,不一定能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要是摔倒的话,就会直接摔在那具尸体身上了。 这滋味,可能会有点酸爽…… 所以,苏遥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之后,还是果断地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路:“还是算了吧。” 第159章 尚书是个糊涂蛋 第二天,苏遥是被东西砸到地面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还打了个哈欠,对眼前的情况丝毫不觉得意外。 怎么会意外呢,这还是她给萧誉提出的建议,不用把那两具尸体处理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而是放在了一个相当显眼的位置上。 对于这个艺术效果,苏遥觉得相当满意,也不枉她前世里看了那么多惊悚片。 最吓人的地方,往往是最平常的地方。 只不过就苦了来上早班的狱卒了,要是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很容易被吓出心脏病来。 因为天牢的窗户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建造的角度也比较刁钻,能透进来的光少得可怜,所以这里都是用火把来照明的。 火把烧了一夜之后,总是会熄灭的,所以每天早上,狱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亮火把。 然而这一回,火把照亮的并不是普通的墙壁。 或者可以说是,墙上多了点儿装饰品,只不过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装饰品,估计没什么人会喜欢。 谁会喜欢在墙上挂两具尸体呢,是不是? 尤其是这俩尸体还死相凄惨,脖子上被豁开了口子,周围的血迹都干涸发黑了。 更要命的是,死人的眼睛还是睁着的,被火光这么一照,看上去就更惊悚了。 所以,在一瞬间的惊愕后,狱卒们手里的火把就纷纷落地,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好在天牢的地面有够潮湿,牢房也是用铁栅栏围成的,根本就没啥能引火的东西。所以火把掉下去之后,不甘心地燃烧了一小会儿,就纷纷熄灭了。 黑暗突然袭来,那些狱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惊叫声。 苏遥捂住耳朵,皱眉往被子里又钻了钻。 萧誉那家伙虽然说话欠揍,但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的,至少没让她睡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而是派乐白给她送来被褥等东西,铺了张简单的床。 那群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狱卒终于收拾好了现场,看到苏遥现在的排场之后,又纷纷张大了嘴巴。 苏遥锐利的目光从他们一个个脸上扫过,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看来,没看到她的尸体,有些人觉得很意外啊。 这些失望的人,肯定就是被苏锦给收买过的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天牢这种地方的狱卒也能被这么容易地买通,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苏莹都干过一次。 早知道这群家伙这么没有职业操守,苏遥上次就不用那么大张旗鼓地去救林逸云了,直接用钱把狱卒给砸倒,把林逸云给劫出去不就得了? 真是舍近求远啊,明明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她却兜了那么个大圈子。 至于林逸云逃狱之后,就不能继续当将军了的这件事,苏遥倒是没有任何意见。给大燕卖命又能怎么样,没碰上个靠谱的皇帝,做牛做马还要被陷害,还不如早点儿脱身,吃吃喝喝逍遥人间。 至少,苏遥现在的愿望,就是能摆脱京城里的这些麻烦事,找个地方当土财主去,舒舒服服享几天的福。 要达成这个夙愿,首先她得平安地从这个鬼天牢里走出去才行。 很快,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了,有狱卒来提她过堂。 因为苏遥现在的身份是晋王妃,而且晋王又活着出现了,所以这件案子不得不慎重进行,皇帝特意派刑部尚书邹怀安前来主审。 在苏遥的概念里,这个地方的刑部尚书,大概和她前世里见过的公安部长差不多。 她本来以为这种搞刑侦工作的人,看上去会比较有头脑,没想到却在公堂上看到了一个相当肥硕的胖子。 邹尚书大概是平常在刑部里审案审习惯了,一开口就发了话:“堂下何人,还不下跪?” 苏遥依旧站得笔直,只是冷冷一个眼刀丢过去。 邹尚书脸上的肥肉太多,眼睛都快给挤没了。那双绿豆小眼困惑地眨巴了几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旁边的师爷急出了一头的汗,趴到他耳朵边提醒道:“大人,这位是晋王妃,不能跪的。” 邹尚书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惜眼睛天生长得小,现在用力瞪了瞪,也没有瞪大的趋势。 苏遥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刑部尚书就是个糊涂蛋。 大燕朝还真是没人了,这样的货色都能爬到尚书这样的高位,真是现世。 旁边的师爷,看着都比他靠谱。 不过也好,这个邹尚书越是不靠谱,就越是好对付。 “……不跪,不跪那就开审吧!”邹尚书终于蹦出来句话。 师爷的汗才刚擦掉,这会儿又冒出来了:“还不行啊大人,要等几位殿下过来陪审。” “哦哦,是要等……” 苏遥皱皱眉头,还有其他人要过来,而且还是几位殿下?想想也是,抓住她的是大皇子,总归是要过来的,至于其余的…… 衙役们已经手脚利落地搬了三张椅子放在上首,然而最后走进来的只有两个人。 除了萧铭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萧誉。 师爷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晋王殿下,什么时候到?” 萧誉看了苏遥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皇兄不想为这些无聊的事费神,可以开始了。” 苏遥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嘴唇抿得紧紧了。 这个家伙真是讨厌,没有一天不惹她生气的。 冒充自己弟弟晃来晃去就已经够可恶的了,偏偏还这么毒舌,说她的事是无聊的事! 看到他脸上欠揍的表情,苏遥忍不住反唇相讥:“是啊,只有像你这么无聊的人,才会来这里多管闲事,觉得无聊可以滚啊!” 在场的人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姑娘,竟然敢对着皇子大呼小叫,还用上了“滚”这个字,纷纷吓得一缩脖子, 苏遥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她就是要出了这口气再说。 最让他们觉得稀奇的,还是另外那一位的反应。 只见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恰恰相反,他的眼尾微微上扬,眸底似乎还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从来都听说楚王嚣张跋扈,从前苏遥还是他的未婚妻时,就好几次都被当众羞辱,这在京城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闻了。 所以,当苏遥摇身一变成了楚王的大嫂,而他们俩有私情的消息又传了出来。虽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说过那个传闻,但正儿八经相信了的人,却没有几个。 现在看了他们在公堂上的表现,群众们普遍表示,传闻还是可信的。 要是他们俩没有一腿,苏遥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让楚王殿下滚? 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是楚王对苏遥不理不睬,现在情况倒反过来了,前后反差这么大,简直可以算是奇闻一桩了。 苏遥和萧誉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邹尚书完全晾在了一边。 而后者也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竟然坐在那里看起了热闹,就好像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了一样。 他看热闹看得舒服,师爷在旁边递了好几个眼色,嗓子都快咳出毛病来了,邹尚书还没觉着呢。 最后还是萧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提醒了这个糊涂尚书。 在这个操碎了心的师爷提醒下,邹尚书总算是开始磕磕绊绊地审案了。 传唤过几个青楼的下人后,确定了武宽在进房间前还活得好好的这一点后,就该传唤最重要的那个证人了。 碧翘今天穿了一身艳丽的绿衣,那样的颜色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但穿在她身上,却越发显得她楚楚动人。 有不少人虽然听过她的花魁盛名,但见到还是头一次。 碧翘十分镇定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和那天她对萧铭说过的一样,指认苏遥就是凶手。并且把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说是她出去拿壶酒的工夫,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而地上还躺了个死人。 她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苏遥是先和她商量好了才躲进房间的。 审到现在,事实似乎已经很明显了,连智商感人的邹尚书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这样,晋王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到了最后,他还是要例行公事地问上一句,以显示自己的公平公道。 毕竟,囚犯也有说话的权利嘛,更何况这个犯人身份还不一般。 不过到了这份上,邹尚书觉得,晋王妃也只剩下喊冤的份了。 谁让这案子简单成这样呢?房间里的三个人,一个昏倒一个死了,只有一个苏遥是清醒着的,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苏遥看了碧翘一眼,夸张地清了一下嗓子后,才开了口:“话都被你们给说完了,我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这位花魁娘子。” 这个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因此邹尚书爽快地点了点头:“好,你问。” 苏遥走到碧翘旁边,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番。 “这位姑娘,你说是我打晕了你,有什么证据?”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的人都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没有头脑众所周知,但这个晋王妃问出这么没有水准的问题,也太丢人了吧?真是锦绣的外表,草包的头脑。 这还要什么证据吗,难道连打昏自己的人是谁也能不知道? 苏遥这么一问,衙役们都觉得差不多能收工了,表情都懈怠了。 “当然是看见的。”碧翘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后,才开口回答。显然,她不像那些围观群众那样盲目乐观,内心深处还是在提防苏遥的。听见这个理直气壮的回答后,苏遥冷笑一声,红唇微启,露出洁白贝齿,清晰地迸出三个字来:“你撒谎!” 第160章 反咬一口的专家 碧翘本能地作出了反应:“我没有说谎!” 苏遥眼睛一眯,眼角闪着些许寒光:“你就是在撒谎。”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非常威严。 哼,装无辜她是不如碧翘有本事,气势上她可是一点也不会输。 她可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虚张声势……啊不,是在打心理战方便卓有成绩,怎么会输给一个青楼舞姬? 苏遥现在就要用实力,来碾压碧翘的演技。 “两位,你们这么争下去也不是办法。”在关键的时刻,永远只有师爷挺身而出,而应该去主持大局的邹尚书,很明显又把自己当成看热闹的观众了。 看着两个漂亮姑娘针锋相对,师爷弱弱地提出了建议:“晋王妃要是有什么怀疑的话,不妨……说出来。” “好啊,”苏遥非常爽快,“既然你说是我打昏了你,那么,我打了你哪里,你总该知道吧?” 碧翘迟疑地点了点头,萧铭已经抢先替她开了口:“当然知道了,本王可以立刻传召替碧翘姑娘治伤的御医来作证!” 看碧翘的样子,似乎是有点犹豫,但萧铭已经嘴快说了出来,她也无可奈何。 邹尚书总算是收到了师爷的提醒,立刻吩咐衙役把萧铭所说的御医带上来。 御医非常忠诚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指出碧翘的伤在后脑勺上。 不知道是为了卖弄自己的专业,还是想对苏遥落井下石,那位御医又多补充了两句:“看伤口的情况,是被一些硬的东西打的,而起对方下手极狠,这位姑娘差点儿就要没命了。” 确实,碧翘今天的脸色格外苍白,眼底也隐约透出点儿绝望的神情来。 在别人看来,自然是把这当成是心有余悸的表现了。 但是苏遥却知道,碧翘会变成这样完全和她没有关系,说不定是那位大皇子把她带走后,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说完了?”当御医意犹未尽地闭上嘴后,苏遥嘲讽地问了一句。 御医点点头,显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说实在的,该说的他说了,不该说的他也说了。本来作为一个小小的御医,是不该有发表自己意见的立场的,可是,御医也是男人,看到有人竟然会对那样一个柔弱的美人下这种狠手,御医就不自觉地激动起来了,觉得自己有必要为碧翘姑娘讨回公道 。 “多谢。”出乎意料的是,苏遥并没有生气,甚至还笑容满面地感谢了他一句。 御医立刻就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遥看了看围观群众,对他们一头雾水的表情很是满意。 “你们都听到了,这位姑娘是后脑勺挨打,刚刚她又说看到是我打的,那就奇怪了,难道她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能看到是我打的她?” 场中一片寂静,很明显,苏遥的这句话很有说服力,至少是非常符合常理的。 而碧翘的脸色,眼看着就变得更苍白了。 苏遥冲她眨眨眼睛,非常邪恶地提供了一个建议:“要不,你把头发剃光了,让尚书大人看看,你后脑勺上有没有长眼睛?” “我……”碧翘犹豫着开口,却被苏遥立刻打断。 “如果你后脑勺上没长眼睛的话,刚才你说看见我打你,就是在撒谎!”苏遥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把她逼入死角! 邹尚书点了点头,也认为苏遥说的挺有道理的。 “那么这位碧……碧翘姑娘,你刚才是在说谎了?” “我没有!”碧翘大声否认,不得已改了口,“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她拿东西打我,但是……只有她有机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碧翘明显犹豫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的很清楚,当时和苏遥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姑娘。 只是,碧翘已经决定忽略这个事实了。 她太知道这些官官相护的道理了,苏遥是晋王妃,那些当官的一定会选择偏向王妃。 所以,如果她说出还有一个人在场的话,他们就会立刻去找那个人。 如果找不到的话,这件事就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或许会被永远搁置,又或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重新被翻出来。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如果再没办法顺利完成任务,主上就会把她当做弃子了! 所以碧翘在一瞬间做了决定,她一定要咬死凶手就是苏遥,只要罪名落实,她就可以永远洗脱嫌疑了。 碧翘刻意忽略了当时还有秦婉柔在那里的事实,这一点对于苏遥来说并不意外。 很明显,碧翘是打算把罪名栽赃给她了,所以不愿意说出任何会导致节外生枝的事来。 看来,为了把杀人罪嫁祸给她,碧翘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苏遥现在认为,她这样说,效果会更好。 她又向碧翘走近了一步,眼底闪烁着探询的光,声音却放轻了少许,很有点诱导人犯罪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 苏遥的声音很是飘渺,就像是从梦中传来的一样。 碧翘本来已经处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了,意识略微有点模糊。 听到了这样“循循善诱”的问话,碧翘下意识地开口回答道:“因为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个,武牢头已经死了,所以打我的人一定是你。”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苏遥的嘴角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萧誉一直旁观着这一切,当看到苏遥诱导着碧翘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大概猜出这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了。 论起反咬一口的本事,他好像还没见过谁比这丫头更厉害。 说实在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言善辩的姑娘,而且,还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简直就……太合他的胃口了。 萧誉饶有兴致地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张仿佛会散发着光芒的小脸上。 明明周围都是一些心怀鬼胎,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却能这么镇定自如的应付。 就好像是星星一样,周围越是黑暗,她散发出来的光芒就越璀璨,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想着,萧誉的嘴角就毫不掩饰地向上扬起了,眸底的欣赏意味也越来越浓。 苏遥倒是没在意到他,因为这会儿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碧翘身上了。 等到碧翘终于把话说完了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当时武宽已经死了?” “因为我看到他……” 碧翘的神情突然一凛,好像是回过神来了似的,并没有立刻急着回答,而是异常地沉默,好像是在考虑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被苏遥抓住把柄。 刚才的短暂交锋,已经让她意识到了危险,说话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被苏遥逮住把柄反咬一口。 所以,她不能再冲动地回答问题了。 苏遥的每个问题背后,都好像藏着一个陷阱……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苏遥现在已经用一种看着瓮中之鳖的眼神来看她了。 “仵作!”苏遥大声喊道,“昨天晚上你应该已经验过尸了,能不能请你说一说,尸体是个什么情况?” 在得到了邹尚书的允许后,仵作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死人打交道多了的缘故,他说起话来都非常生硬,一点儿感情因素都没有,要不是还能喘气还能动,他自己都像是一具尸体了。 “死者耳后有个针孔,没有其他伤痕和血迹,是被长针插进脑中而死的。” 苏遥点点头:“我还有个问题,尸体看上去怎么样,吓不吓人?” 仵作沉默地摇了摇头,想了半天才蹦出来一个和他本身气质极为不符的词儿:“栩栩如生。” 直到现在,碧翘才后知后觉地弄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不过,她已经失了先机,现在根本就没机会阻止苏遥了。 “这就是问题关键了,连仵作都说那具尸体栩栩如生,那么请问花魁姑娘,你是怎么一眼看出他已经死了,而不是睡觉了或者是喝醉了呢?” 苏遥步步紧逼,碧翘却在下意识地后退。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苏遥嘴角梨涡一闪,眼中透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气:“要不要我再去传红袖馆的老鸨来问问,她平常都训练你们做什么,难道是验尸吗,所以才能一眼看出躺在那里的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 被她这么步步紧逼,碧翘已经彻底退到了墙角,终于不得不停下脚步。 苏遥在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外停下了脚步,身子微微前倾,同时降低了音量,确保现在说的话只有她和碧翘两个人能听到。 “如果你说亲眼看到我杀人的话,可能我还有费点脑筋想个理由来辩解,但是你为了撇清自己,所以做了这样的口供,怪不得我。” 没等碧翘做出反应,她就轻松地转身向邹尚书走去。 苏遥用指关节敲了敲尚书面前的桌案,表情和动作都十分轻松:“听明白了吧,都是她在说假话陷害我,人根本就不是我杀的,她什么也没看见,你们应该多审审她才对。” “嗯……是这样吗?”邹尚书飞快地看了一眼负责记录案情的师爷。 把自己刚才写下的字连起来读了两遍之后,师爷觉得,案子看上去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好了,”苏遥忍不住替那个不学无术的尚书做出了宣判,“那我无罪释放了?” 等了一秒钟之后,她就自说自话地向外走去:“没人反对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 她才刚走了两步,就听到碧翘愤怒地发出了声音:“你如果不是为了杀人的话,为什么会去红袖馆这种地方,别忘了你也是个女人,而那里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苏遥停步回头,嘴角掠起一抹妩媚的微笑:“我啊,只是想学学你们讨好男人的手段而已。”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场的男人差点集体流了鼻血。 看到他们这种没出息的表现,苏遥又恶意地补充了一句:“现在本姑娘可要走了,正急着回去学以致用呢!” 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忘挑衅地看了一眼萧誉。 而后者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轻松的表情,黑得堪比煤灰。学以……致用…… 第161章 生气你来咬我啊 轻松地走出了公堂后,苏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有个蠢到家了的主审官还不说,碧翘也迫不及待地自掘坟墓,把柄一个个地送上来。 说实在的,昨晚碧翘被萧铭带走的时候,苏遥还觉出了一丝身为女人对同胞的同情。 毕竟萧铭那种男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被他惦记上了都会觉得恶心,更别说是让他靠近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刚才在公堂上苏遥也丝毫没有手软。 碧翘摆明了要栽赃给她,她对敌人手软,不就是对自己残忍嘛,她才不会这么笨! 然而苏遥觉得自己也已经很够意思了,并没有落井下石,说碧翘才是凶手。 至于这事儿的真相,就让那位尚书大人好好地去追查吧。只是看到他之前在公堂上的表现,苏遥觉得碧翘想找个理由给自己脱罪还是很容易的,反正邹尚书也没有包青天的本事,也就是把肉身摆到公堂上做个样子而已,对于审案的事,他了解的恐怕还没有那个 师爷多。 这种人也能当上刑部尚书,每天的任务就是处理各种棘手案件。 一想到这一点,苏遥也是醉了。 皇帝老儿这么胡来,国家早晚会被他给玩儿出事来。 在这之前,她应该想办法赚笔钱,找个地方去逍遥自在才是。 京城这么个是非之地,她是再也不想待了。 才穿越过来多久啊,就背上两个杀人罪名了,再继续玩儿下去,估计她成为杀人狂魔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苏遥正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个人影,从方向来看,这人好像是从公堂的后门溜出来的。 这个时候会出现在附近的,都是有嫌疑的人。 苏遥可不认为,碧翘会无缘无故地去杀武宽,说的文艺一点儿,他们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通俗一点儿的话,这俩人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毛关系都没有。 所以,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碧翘杀掉武宽,当然,也有可能是专业杀手干的,但碧翘一定知情。 而那个幕后主使者,有可能就是想弄死林逸云的人。 刚才还表示不想和大燕车上什么关系的苏遥,这会儿突然就摩拳擦掌起来了,恨不得能赶快把这只蛀虫揪出来碎尸万段。 她不远不近地吊着前面的那个人,然而前方就是个路口了,那人的脚步突然快了起来,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苏遥立刻也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她快要跑到拐角时,衣领却突然被人揪住了。 她恼火的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萧誉的目光。 “把你的臭手拿开!” 她上辈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这辈子摊上了这么个大瘟神? 身处险境需要帮忙的时候,这货从来不出现,就算出现了也是来奚落她的。然而,在这种她急需单独行动的关键时刻,他就老是冒出来挡路,真是阴魂不散! 苏遥用力一挣,结果却听到了嗤啦一声。 她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涨红了脸。 身上的那件锦袍,竟然从领口处被撕开了! 现在可是夏天啊,她也就是裹了个胸,还尽量少用了布料…… 华丽的锦袍突然被撕裂,少女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格外惹人遐想。 除了脸红之外,苏遥还觉得非常愤怒。 “你快放开我!”她的语气虽然很凶猛,但动作却不敢过分,生怕那袍子经不住拉扯,就这么四分五裂了。 虽然也知道让她这么站在街上十分不妥,但萧誉的理智已经向怒火投降了,至少暂时没有反扑的余地。 “你还知道丢人,嗯?”他俊朗的脸庞绷紧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来的。 真是要疯了,刚才她在公堂上说的话,他恨不得能从脑子里挖出去。 然而,他就算是把那句话从自己脑子里抠出去了也没什么用,因为除了他之外,公堂上还有一大票人,他们都听见了,而且,那些人里大部分都是男人。 萧誉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对男人的脾性也有少许了解。 但凡是个男人,听到一个漂亮姑娘说出去青楼观摩学习的话来,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大堆的联想。 就是这一点,让他格外恼火。 那是他的王妃,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瞎想了? 更郁闷的是其他人也仅限于是想想而已,又没什么行动,连个发火的机会都不给他。 所以,在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萧誉果断追出来去找那个始作俑者了。 她不是说要学以致用吗?那就在他身上用用好了! “你神经病啊!”苏遥真不知道自己又有哪里得罪他了,要被他这么揪住衣领在街上展览。 更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之前还被人坑了,花了大价钱竟然买来了劣质的衣服! 当然是因为衣服的质量太差,所以才会被她一下子就弄坏了,她刚才明明就没使尽全力好不好! 等甩脱了身后这个黑面神后,她一定要去成衣铺找那个老板算账! 只是,这个黑面神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眼看着衣服的裂缝越来越大,苏遥压根都不敢挣扎了,连喘气的幅度都收小了。 她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且还是保守派的,前世里穿衣服都称不上暴露,穿越后当然不想在大街上裸奔了。 所以,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对萧誉抗议:“你把我当猴子吗,要在这里耍着展览?” 被她已提醒,萧誉才发现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 这里虽然不算是最繁华的接到,但也是人来人往的。 现在,他和苏遥的争执已经引来的一大票看热闹的人。 更纠结的是,留下来看热闹的基本上都是男人! 那些男人看到苏遥,就像是苍蝇见了血一样,牢牢盯着不放,就差垂涎三尺了。 “看什么看,本王命令你们闭眼!”他火大地朝围观群众怒吼了一声。 他今天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穿衣服的,锦袍玉带,金冠玉佩一样不少,周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 被这么吼了一句之后,有胆小的就闭上眼睛低了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也难免有个把犯贱的,虽然用手捂上了眼睛,但明显还在从手指缝里偷看。 “乐白!”萧誉低喝一声,“没闭眼睛的都抓起来带回去,发配边疆!” 乐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大声应道:“是!” 发配边疆这四个字一说出来,人群顿时作鸟兽散,刚才还挺热闹的一条街,一下子就冷清了。 一向神出鬼没的乐白,在应了那一声之后,也悄无声息地跑了,只剩下苏遥和萧誉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这么做……有意义吗?”苏遥都快要无语了,差点都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了。 眼前这个家伙,真的如她所猜,是晋王萧誉吗? 可是,之前只听说过晋王的英勇事迹,还听说他通情达理进退有度,可是现在,他嚣张得简直无人能敌。 萧誉的手略微放松了一些,却仍然没离开苏遥的衣领。 这丫头就像是泥鳅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从他手里溜走,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的晋王府,竟然关不住一个小丫头,屡屡被她跑出来惹是生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溜进青楼了。 而且这一回,她还更明目张胆了,竟敢当众宣布她是去学习讨好男人的手段的…… 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该死,她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吗?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来反问他! “如果他们不闭眼的话,本王不仅会把他们发配边疆,而且会刺瞎他们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她难道就不明白吗?他之所以会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因为在乎! 苏遥是他亲自选定的王妃,怎么可能让别人觊觎?就连看一眼想一下都是不应该的! 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咆哮,但萧誉却耻于把这种情绪说出来。 这个彪呼呼的小丫头,平常没事儿就敢和他叫板了,要是知道他心里有多在意她,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萧誉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还是决定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不过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苏遥压根就没往那个方面想过,只觉得他神经搭错线了,所以在没事找事。 “变态,暴君!”她愤愤不平地嘟囔道。 而萧誉现在已经转变了战术方向,拿她刚才造的矛来攻击她的盾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学以致用吗,现在是要去哪儿?” 被他这么一句话给提醒了,苏遥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个刺激他的主意。 她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如花瓣般的唇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光泽一样,不由自主地在吸引某些人犯罪的目光。 “对啊,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个男人学以致用,怎么样?”看到萧誉阴沉的脸色后,她还得意洋洋地补充了一句,“你有意见吗?有意见你来咬我啊?” 她不由自主地就用上了前世的金句,从前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都能成功地把对手气个半死。 在欠揍排行榜上,这句话长期占据了榜首的位置。 然而,苏遥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 现在,她不是在现代,而萧誉,也根本不能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所以,他非常忠实地按照自己理解的字面意思,抓过她就在肩膀上咬了下去…… 第162章 他竟然会这样做 苏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萧誉从自己肩上抬起头来。 肩膀上火辣辣的感觉迟迟没有消退,可见他是真的用力咬了下去。 “你……”心脏在砰砰狂跳,热血不断地在往脸上涌去,让苏遥觉得越发口干舌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臭骂这个男人一顿,然后转身就走的吗? 可是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睛,自己的脑海里就一片空白了呢? 他的眼睛,就像是夜晚的天空一样,在纯黑的底色上,有着遥远的星辰在闪烁。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苏遥猛然收回了目光,同时还用力推了他一把。 萧誉眸光一闪,反而迎着她的力道向前跨了一步,把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不想这件衣服彻底破掉的话,就好好待着别动。”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别处,而不是停留在她身上。 苏遥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破了,刚才她情急之下,动作幅度有点儿大,眼看着就要从肩膀上滑下来了。 看着他低头一点点靠近,苏遥心跳如狂。 不是吧,她现在蓬头垢面的,刚从天牢里出来,牙没刷脸没洗啊! 算了,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朝着苏遥预想的方向发展,因为这一次萧誉完全没有要非礼她的意思。他只是把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除去了外袍,他上身就只穿着一件小白褂子了。 那点单薄的布料根本就遮不住他有料的身材,虽然这会儿脑袋还是懵乎乎的,但苏遥还是没忘记偷看两眼来饱饱眼福。 看了的同时,苏遥也在懊恼。 她其实早就应该发现这家伙的真实身份的,楚王一直在京城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材?只有长年在战场上搏杀的军人,才会有这样的体格和肤色。 这么明显的破绽她都没看出来,还真是丢人啊! “看够了吗?”感受到这小丫头的目光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萧誉轻描淡写地问道。 苏遥顿时有种被人抓住了把柄的羞耻感,但为了和他唱反调,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一般般而已,本姑娘见过的身材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说完之后,她还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 这也不算是撒谎啦,她前世生活在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样的男模没看见过?人家那都是专业塑性过的顶级身材好不好! 不过凭心而论,萧誉的身材已经算是好爆了,和她见过的顶级男模也差不多了。 要是能把他拐去现代,光是拍杂志封面就能收入大笔票子了…… 眼看这丫头随时随刻都能神游天外,萧誉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苏遥往晋王府马车的方向走去。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绝对不会选择马车这种又沉闷又累赘的出行工具。 但是,和苏遥在一起,他也只能选择马车了。 马车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把她严严实实地挡住,不让别人看见。 如果可能的话,萧誉真想把她一辈子都关在马车里,或者是,带她住到一个没有闲杂人等的地方去。 苏遥对他这种专横霸道的想法一无所知,只是本能地跟着他往前走。 他的袍子实在太长,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只是,苏遥一只手要抓住衣服,免得它从身上滑下去,另外一只手又被萧誉牢牢抓住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手来拎起袍子的下摆。 所以她在走路时,只能用脚把过长的衣摆踢起来。 好久没这么别扭的走路了,简直比踢正步还累…… 苏遥正在心里抱怨,脚上却突然一轻。 刚才还好好地穿在脚上的绣鞋,就这么被她踢正步给踢出去了,小巧精致的红色绣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乐白的脸。 为了不惹自己主子吃飞醋,所以乐白回到车夫的位置后,就一直在假装闭眼睡觉。 只不过他的眼睛是闭得很牢,但一双耳朵却没闲着,把自家王爷和王妃的互动听了个一清二楚。 或许就是因为太专注于偷听了的缘故,他竟然没能及时躲开,而是结结实实地被绣鞋打了脸。 乐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偷听的行为被主子给发现了,忙不迭从马车上溜下来就开始请罪了:“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您……” 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样子,苏遥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乐白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的竟然是一只绣花鞋。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绣鞋到底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再看看他家王爷的脸色,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手里的绣鞋立刻成了烫手山芋,乐白继续拿着也不是,丢开也不是。很明显,这是他那位王妃主子的鞋啊! 完了完了,本来还想避开王爷的吃醋雷区,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 “拿过来。”萧誉阴沉出声。 乐白赶紧答应了,双手把绣鞋奉上,姿态毕恭毕敬。 看到自己的鞋到了萧誉手里,而且对方的脸色很是不爽,苏遥终于没了笑的心思。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气她把鞋子踢掉,还是气她的鞋子打到了乐白的脸?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这个男人黑脸的程度,让苏遥觉得还是暂不惹他为妙。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啊……”她半是解释,半是道歉地说了这么一句。 乐白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能被王妃的鞋子打中,真是飞来横福。” 他这么乖巧地给了个下台的台阶,苏遥顿觉这孩子的形象高大鲜明了不少。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心胸和做派嘛,哪像他那个无良的主子,一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看着就欠揍! 苏遥正在腹谤萧誉,却看到他突然在自己面前蹲下了。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地上有钱? 谁知她才刚抬起脚来,就被萧誉一把抓住了脚腕。 苏遥吓得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他的大手很轻松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然后用另一只手把绣鞋给她穿上了。 穿上鞋子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放手,而是抬起眼睛来看着她。 苏遥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着火了,连带着全身都烧得滚烫。 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不是大男子主义情结严重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萧誉竟然会蹲在她面前,亲手替她穿上鞋子! 被这个事实刺激得大脑充血,苏遥觉得自己就像是踩在了云端一样,没有一点儿踏实的感觉。 直到萧誉把她的脚放在了地上时,苏遥还是觉得自己在半空中漂浮,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人替她穿过鞋…… 前世苏遥是个孤儿,自打记事起,就在接受训练。别说是穿鞋穿袜这种小事了,就连冬天的棉袄都要自己拆洗,如果自己不做的话,是没有人替她去做的。 这一世的苏遥虽然在母亲身边成长过,但穿越而来的她,也只是被动地接受了那些记忆而已,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像是有层隔膜似的。 总体来说,苏遥是个异常独立的姑娘。 虽然渴望亲情,但因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所以她的渴望都是很抽象的,并不会想到一些具体的事情。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个男人蹲在自己面前,亲手替她穿上鞋子。 他刚才的动作很轻柔,握住她的脚时,样子很是专注,就好像不是在做替人穿鞋子这种小事,而是在做什么神圣的工作一样。 深深的震撼过后,苏遥突然又想起了前世听说的婚礼习俗。 听说举行结婚典礼那天,新郎去接亲的时候,必须找到被伴娘藏起来的鞋子,然后亲手替新娘穿上,这样两人才能一同走出去。 苏遥也参加过朋友的婚礼,只不过在热烈浪漫的婚礼场面对比下,这些小习俗很容易被人忽略。 直到现在亲身经历了这一刻,苏遥才能明白,那个时候新娘脸上的幸福表情是从何如来的。 心脏在砰砰狂跳,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捂住心口,好像不捂住的话,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似的。 看到她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不动,手还放在心口的位置上,萧誉皱皱眉头,担心地问了一句:“你不舒服?” 她的样子也太奇怪了吧?从前他碰到她的时候,她十有八九会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用一些变态流氓之类的词儿来指责他。 但是这一回,他的举动都这么无礼了,她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萧誉当然不知道,以苏遥这样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是不能理解这个时代的礼教大防的。 在大燕,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被人看到的,只有夫君才能看。 所以,萧誉完全不能理解苏遥现在的行为。 “你到底……怎么了?”他抬手碰了碰她的额角,想确定一下有没有发烧。 摸上去……倒真是挺烫的。 苏遥就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样,抬手就拨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没事!”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提起衣摆就往马车那边跑,恨不得能离这个男人远远的,不让他看到她脸上可疑的红晕。 她跑得实在太急,脚下被袍子绊了一下,一头就往马车碰去。 幸好萧誉追了上来,伸手一挡,她的额头就稳稳地撞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么一点意外的触碰,就让苏遥的脸又红了一个档次。 她慌乱地看了萧誉一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马车里,好像再多耽误一秒钟就会世界末日似的。 完了完了,她这回是真的要沦陷了! 幸好马车里足够幽暗,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遮挡一下她通红的脸,但苏遥却克制不住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再这么下去的话,她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的,怎么办? 第163章 某人的渣男潜质 接下来回晋王府的一段路程,虽然不算太远,但对于苏遥来说,简直就是一段煎熬的旅程啊! 在这段时间里,她无数次败给了心里的冲动,忍不住要去看坐在对面的男人。 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旦碰到对方的目光,她就立刻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连萧誉都坐不住了。 只不过他不懂苏遥这种纠结的心理,还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 “你到底……”萧誉刚打算开诚布公地问个清楚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苏遥就像是监狱里的犯人遇到了大赦一样,立刻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慌不择路地跳下了马车。 等萧誉走下马车的时候,苏遥已经像兔子一样跑进了府里。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和萧誉继续独处。 不知道是不是感情方面太空白的缘故,这一开闸简直就收不住了,连苏遥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邪恶了。 她生怕再继续独处下去,自己会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分分钟扑倒他啊! 都怪这个妖孽长得太帅,身材太好,简直就是男色中的极品。 想来她也是个根红苗正的大好青年,怎么会有这么不纯洁的想法?当然都是怪他,怪他整天在她面前卖弄风情! 把责任都推到萧誉身上之后,苏遥深吸了几口气,希望能让自己平静点儿。 说实在的,外貌啊身材啊其实都是次要的,真正触动了她内心的原因,其实还是他偶尔展露出来的温柔。 比如,上次给她梳的麻花辫,虽然有够难看的,但她竟然出奇地喜欢。 又比如说,刚才他蹲在面前给她穿鞋的举动…… 她脑袋里就像是装了个投影仪一样,把这些片段反复播出,每多回忆一次,她脸上就觉得越烫。 苏遥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脸颊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她恼火地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想把那些反复出现的画面都赶走。 怎么能喜欢这个男人呢,他一直都在欺骗她,而且看样子,还打算这么一直骗下去。 对一个大骗子投入感情,简直就是愚蠢的行为! 但是,苏遥觉得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虽然明知道萧誉满嘴谎话,从来就没对她老实交待过,但她的心却仍然因为这个男人在狂跳,都这么久了愣是没有一点儿减缓的趋势。 真是要疯了,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这个妖孽男人,真是害人不浅!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苏遥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撒腿就要跑。 然而她才刚跑过第一个拐角,就重重地和一个人撞了上去。 苏遥倒是没事,及时扶住一边的柱子,站稳了脚步。而和她撞上的那个人可就惨了,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真不好意思,我……”苏遥本能地道了个歉。 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她立刻觉得,刚才那个歉算是白道了。 早知道她撞倒的是容玥这只心机白兔,就不用觉得内疚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看看到容玥秀眉紧蹙,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苏遥还是伸出了手,准备拉她起来。 没想到容玥的身体这么弱,摔倒了也能半天爬不起来。 所以,虽然心里不耐烦,但苏遥还是伸出了援助之手。 容玥皱眉看了她一眼,表情非常鄙夷。 苏遥立刻就乐了,呦,这心机白兔还不想让她扶呢,不扶拉倒! “是你自己不要我扶的啊,可不是我不理你。”为了保险,苏遥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她还没直起腰来,容玥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谢谢。”心机白兔就像是突然转了性似的,刚才还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现在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语气也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苏遥强忍住心里的恶心,手上用了点力气,打算拉她起来。 谁知道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也能弄出意外来。 苏遥才刚把容玥拉起来一半,对方却突然松开了手。 本来苏遥的手心就有点汗,容玥中途一掉链子,她就算是想抓紧也抓不紧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玥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而因为惯性的作用,苏遥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回廊的柱子上,疼得眼前一黑。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苏遥眨了眨眼睛,然而当视线终于变得清楚了之后,却只看到一个人影,像一阵风那样从身边掠了过去。 那个人的背影她很熟悉,那不是萧誉吗? 刚才撞到柱子,苏遥只是后背疼一疼,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看到他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扶容玥起来的时候,她心口就是一阵揪疼,还疼得持久不散。 这个混蛋男人,怎么能在撩拨完她的心弦后,一转脸就去对另外一个女人温柔? 还温柔得天都要塌了,看着真是刺眼! 苏遥咬紧了嘴唇,握紧了拳头,恨不得能扑上去把这一对男女打成猪头。 当着老娘的面秀恩爱,还想不想活了? 扶起了容玥后,萧誉皱眉看了苏遥一眼:“你为什么要推玥儿?” 这个称呼,简直就像是根刺一样,狠狠地扎在了苏遥心里。 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那俩人身上现在早就千疮百孔了! 其实她明明可以说,不是我推的,是容玥自己松手的,或者更简单直接一点,说是容玥在用苦肉计来陷害她。 然而,不知道被哪里来的怒气支配了,苏遥一张嘴,脱口而出的竟然是:“我乐意!” 听到她这么嚣张的回答,萧誉的眉头立刻拧得更紧了。 苏遥反而得寸进尺了,她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了一步,把下巴一扬:“怎么,你有意见啊?” 与此同时,她心里却在冷笑。 哼,这个臭男人凭什么有意见,难不成他还真扮演弟弟演得上瘾,把容玥当成了自己未过门的老婆不成? 虽然是个自己也觉得荒唐地想法,但这个念头掠过的时候,苏遥却觉得心结结实实地疼了,连眼睛都气酸了。 “不要紧的,睿哥哥,她也只是……不小心而已,我让姑姑派个御医来看看就好。”容玥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萧誉的胳膊上了,柔弱的姿态对于苏遥来说,就是一种挑衅。 苏遥撇撇嘴,没忍住朝她吼了一句:“你在这里装什么大度!” 让这种心机女来替自己说话,真是从头到脚都能起满鸡皮疙瘩了,想想就要发抖。 萧誉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向郡主道歉。” “什么?”苏遥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她给这只心机白兔道歉,他吃错药了吧! 萧誉眼眸一眯,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本王要你向金陵郡主道歉。” 苏遥从来没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被气成这样,真是胸都要被气炸了! 真是不想和这对男女在这里纠缠下去了,苏遥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来克制自己,才没在男女前面加上一个“狗”字。 够了,真是够了,自打遇见萧誉之后,她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完全横冲直撞,没有规律可言。 上一刻,她还被满满的恋爱感觉包围着,甜蜜得心都快要挑出来了。 现在,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只不过是被气得! 再继续留在这里,她说不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动手打他们一顿了。打不打得过另说,但打是一定要打的。 苏遥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免得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狠狠瞪了那只楚楚可怜的心机兔一眼,她转身就要走。 然而,萧誉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道歉。”低沉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苏遥真是服了,明明是自己被陷害了,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她道歉,还生哪门子的气啊! “我道你大爷的歉!”心里的怒火已经高到了极限,苏遥非常没风度地爆了粗口。 没等他再次催促,她已经迅速转过了身子,用尽全力在他胸口上擂了一拳。 真的是用尽了全力,反震之力让她的手火辣辣地疼,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玻璃上一样,连手腕的骨头都在隐痛。 而这一拳的效果也着实不错,苏遥整个人都觉得凉快了。 容玥突然尖叫一声,抬手捂住了眼睛:“你……你好不知羞耻!” 之前萧誉给她披上的袍子,本来就虚虚地搭在了肩膀上,刚才撞在柱子上的时候没掉下来已经不错了。 苏遥一拳打过去的时候,萧誉正扯着她的衣袖,所以……后果可想而知。 整件袍子都滑了下来,露出了苏遥里面的那件破衣服。 衣服确实破到了一定程度,几乎都遮不住什么了。 苏遥这会儿在气头上,所以完全不觉得害羞,还理直气壮地冲容玥吼了一句:“又不是你没穿衣服,你叫个什么劲儿!” 容玥没吭声,显然是替她感到羞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丢下这么一句豪言壮语后,苏遥骄傲地一转头,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哼,不就是衣服上撕破了几个口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前世里去海边游泳的时候,大家还都穿着比基尼呢! 没见过世面的心机白兔,就知道鬼喊鬼叫的,没出息! 至于那个男人,苏遥现在一点儿都不愿意去想他。 她现在只想,让那个渣男尽快滚出她的脑海,也滚出她的生活。 不过,鉴于晋王府是人家的地盘,苏遥决定,还是她收拾包袱走人好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第164章 秀恩爱,死得快 说干就干,苏遥回到房间后,自己换了身衣服,就立刻叫来小青帮她收拾包袱走人。 不是苏遥自己想偷懒,实在是……刚才打人的时候太欠考虑,这会儿反受其害,手腕眼看着都肿起来了。 混蛋,当着她的面儿勾搭容玥不说,还害得她手腕负伤,真是讨厌! 小青就是有听话这个好处,见她怒气冲天地回来了,连问都不多问一句,就听她吩咐乖乖去收拾行李了。 要是她问了,苏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她有眼无珠地爱上了个渣男,就因为他给她梳了个小辫儿,穿了个鞋?嗯……好像还救过她两回,替她挡过箭…… 但是,他是救过她没错,但刚才,他也去扶容玥了啊! 最讨厌这种男人了,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见个女人就要去拯救? 一想到刚才容玥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臂弯里的样子,苏遥就觉得不爽。 小青手脚很利索,这会儿已经把金银细软都打包好了,扛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大包袱走到了她面前。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要去哪儿?” 看了一眼那个巨型包裹,苏遥无力扶额:“我是说要离开晋王府,没说要搬家……” 再扫一眼屋子四周,苏遥就能理解,为什么包袱会那么大了。 连多宝格上的小摆设都收拾起来,还真是要搬家的架势。 小青却还振振有词:“小姐,钱在外面是很不耐花的,您每回一出门就那么大手笔,不多带些东西走,以后怎么够用?” 偷瞄了一眼苏遥的脸色后,小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您说在外面玩玩就回来的话,那就不用带这么多了。” 苏遥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姑娘是在拐弯抹角地劝她留下,压根就没打算要浪迹天涯一辈子,怪不得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这么爽快呢,连问都不问。 大概萧誉也是这么想的吧,觉得她最多闹点小脾气,却不会真的一走不回头。 哼,他们竟然敢看扁她,那她就走给他们看! 苏遥腾得一下站了起来,立刻拍板:“你说的对,能带走的都要带走,不然怎么吃一辈子?” 这下小青就花容失色了:“小姐,您还真要……” 苏遥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闭上嘴,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看到小青犹豫着站在原地没动,她又瞪大眼睛补充了一句,“还不快去?” 被她这么疾言厉色地命令着,小青只好不情不愿地去收拾东西了,动作特别磨蹭,眼睛还老是往窗户外面瞟。 很明显,这姑娘是在等救兵,巴不得能有人来挽留苏遥。 所以,苏遥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立刻就走。 小青阻拦不了她,顿时变得十分沮丧,拖着脚步跟在她后面,磨磨蹭蹭的。 苏遥刚拉开门,却看到了乐白灿烂的笑脸。 看到他出现在门口,小青的眼睛顿时一亮,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露出个同样灿烂的笑容。 为了不让乐白先说出挽留的话来,苏遥索性先发制人:“来得正好,帮我把行李送到门口去,要是能顺便帮我雇辆马车来,那就更好了。” 拖着那么一大包行李,要是靠两条腿,她和小青恐怕走到明天早上都走不出京城。 乐白笑嘻嘻地接过了小青肩膀上扛的包袱:“这些都没问题,只是王妃,您得先到前厅去一趟,王爷正在等您呢?” 苏遥对于他口中的王爷根本就不感兴趣,小青却好奇地问了出来:“你说的王爷,是楚王殿下吗?” 乐白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是啊,现在在其他人眼里,萧誉还是在用楚王的身份,他可不能给说漏嘴了。 苏遥冷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晋王府吧?还是让你家王爷滚回自己的地盘去吧,最好带上他那票聒噪的小妾!” 听到苏遥用这么不客气的口吻说自家主子,乐白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笑得依旧灿烂:“您怎么说都成,但是现在,您还是去一趟前厅吧,王爷和郡主都在等着您呢。” 苏遥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靠,今天真是被刷新三观了。 容玥很明显是来找萧誉的,他们俩有话要说,叫她去干什么? 难道,要当着她的面秀恩爱吗? 乐白留意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不过王爷也说了,要是您不敢去的话,那就……就当他没说过这话。” “不敢?”苏遥就像是被北风吹得干透了的柴垛,一点就着了。 岂止是着火,她整个人简直就是炸了! 虽然这句话是从乐白嘴里复述出来的,但从那欠揍的用词就能想象出,萧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是多么地嚣张。 被这句话彻底激起了怒火,苏遥立刻就把走人的念头给搁浅了。 把乐白和小青撇在身后,她大踏步向前厅走去,准备把渣男和绿茶一起收拾了。 他们不是要在她面前秀恩爱吗,那她就去当观众好了。 哼,难道他们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秀恩爱,死得快! 只不过,当苏遥走到前厅时,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两个人秀恩爱的画面。 恰恰相反,萧誉和容玥各自占据了正厅两侧的一把椅子,中间的距离隔得相当远。 这架势,倒挺像是谈判的。 不过苏遥觉得,这也有可能是秀恩爱的新花样,毕竟那只心机白兔花样很多,而萧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正对着门口的椅子没人坐,苏遥便老实不客气地占住了。 看容玥的表情,显然不是很欢迎苏遥的到来。 容玥抿了抿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我之间的事,你一定要让她来这里听着?” 萧誉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这里是晋王府,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好还是让这里的主人知道一下比较好。” 他话里话外,就是在提醒容玥一件事,苏遥是晋王府的女主人。 听到他这么说,容玥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可是,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她的语气有点激动。 萧誉的目光和语气一样淡漠:“是啊,现在你可以说,你找本王有什么事了。” 听他冷淡的口气,完全想象不到,就在一刻钟之前,这个男人还温柔地把容玥从地上扶起来,而且还强硬地要求苏遥道歉。 这男人的前后反差太大,苏遥是彻底看不明白了。 她倒是对萧誉又多了一个形容词,除了变态和毒舌之外,他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精分了吧。 要不是知道他的孪生兄弟还好好地活着,苏遥真会以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分享了同一具躯壳。 总而言之,还是挺变态的。 容玥似乎有点生气了,赌气地把头转向一边:“我不要她在这里听着。” 苏遥忍不住回嘴道:“你以为本姑娘想在这里听你们吵架啊?”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然而在看到萧誉的表情时,她突然改了主意。 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呢?她现在表现的越是生气,那两个人说不定就会越得意。 容玥不是喜欢玩装模作样的小花招吗?那好,她就陪这位金陵郡主玩玩。 这样想着,苏遥又缓缓地坐下了。 看到她突然又坐下不走了,容玥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苏遥嘴角一勾,露出个妖娆的笑容:“俗话说,长嫂如母嘛,既然我是晋王妃,你也很快就要嫁给楚王了,那么我也算是你的大嫂了,你们俩有什么事,我当然想知道了。” 容玥咬紧了唇,眼底一片阴霾。 显然,她是打定主意不在苏遥面前开口了。 “有骨气,”苏遥轻笑一声,“既然你没话要说的话,那我就要送客了。” 容玥惊愕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竟然有胆子赶本郡主走?” “当然,”苏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当然有权力赶任何我不喜欢的客人走。” 听到她这么强硬地宣示主权,萧誉眸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然而他眼底的笑意却没能保持多久,因为苏遥已经把矛头掉转到了他这边:“本王妃还不希望在这里看到的人,也包括你,尊贵的楚王殿下。” 苏遥用嘲讽的语气叫出了他伪装的身份,还配上了一声冷笑。 萧誉皱眉,低声叫出她的名字:“苏遥……” 然而苏遥根本就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再次下了逐客令:“所以,带着你的未婚妻滚出这里,再也不要来了!” 他刚才不是在强调,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吗?好啊,那她就行使主权给他看看! 他之前不是想怜香惜玉吗,不是想护着容玥吗?那好,就让他带着那个女人去别处秀恩爱好了,反正她苏遥不想看! 萧誉越来越阴郁的脸色,反而让苏遥嘴勾起了粲然笑意。 笑容里掺杂的那一抹戾气,却让她的一张小脸显得更明艳动人了。 她就站在那里,笑容倾国倾城。 只是姿态,也太霸气了点儿。 苏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门口:“难道要我叫人把你们丢出去吗?” 一直躲在外面偷看的乐白,见自家王妃如此彪悍,连王爷的面子也不给,差点要笑出声来。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乐白,你在这里看什么?” 乐白扭头一看,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萧睿,被萧笙这孩子给推到这边来了。 “四殿下,”乐白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压低了声音道,“里面的情况有点儿复杂,您还是别进去为好。”萧睿皱皱眉:“可是,我听下人说是玥儿来了。” 第165章 借你袖子擦擦嘴 乐白知道这位小爷一直对金陵郡主情有独钟,知道她来了是一定想去见面的。 可是,他家王爷之前吩咐过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萧睿进去。 因为他家的王妃主子实在是很聪明,要是他们兄弟俩总是出现在同一场合,她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端倪来,要是把他们身份交换的事儿给戳穿了就不好了。 其实乐白倒觉得,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他家主子醋劲太大,连自己弟弟都不放过。 上次王妃对萧睿嘘寒问暖时,他家主子都快要被气炸了,又不能对自己的亲弟弟发作,结果最后倒霉的还是乐白这个随从,白白被当成练武的靶子,受了好几个时辰的罪。 这回,他要是让萧睿给闯进去了,估计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的主子难缠,萧睿这位小爷也不是好缠的主儿,从小一直就任性惯了,而且对金陵郡主又是非常的上心,都暗恋了十几年了。 眼看着萧睿转动轮椅就要往门口去,乐白突然灵机一动:“爷,您真的不能进去,因为……王妃也在里头。” “苏遥?”萧睿立刻明白了他口中的王妃说的是谁,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脸色都白了白。 一想到苏遥,萧睿立刻打消了进去的念头,示意萧笙赶快把他推走。 乐白心里偷笑,没想到在京城横惯了的楚王萧睿,竟然也会怕别人,而且是怕个姑娘。 这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但这却是真的,一开始刚定下婚约的时候,萧睿是很讨厌苏遥的。 因为她做人无趣,又古板又胆怯,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却是个木头美人,和她在一起被萧睿视作是天底下最郁闷的事。 这些乐白知道的最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萧睿写了不少信到边关去向兄长抱怨。 萧誉向来不愿意理会弟弟的风流韵事,所以这些信都是乐白先看,有重要内容时再向他汇报。 所以,他的这些抱怨,都被乐白看了个光。 后来的事嘛,乐白是听辰墨说的。 重伤醒来后,萧睿听说了苏遥拿个发簪捅伤了他那位战神哥哥后,整个人就立刻蔫吧了。 对他来说,苏遥立刻就从天底下最无趣的女人,变成了天底下最可怕的女人。 据说,每次聊天时牵扯到苏遥的时候,萧睿都会露出一脸看到了洪水猛兽般的表情,十分有趣。 所以,乐白果断地祭出了这个杀手锏,吓得萧睿立刻就要打道回府。 要不是因为他现在还必须顶替着哥哥的身份来生活,他早就想搬回楚王府去了,总之是离苏遥越远越好。 见他要走,乐白非常殷勤地上前帮着萧笙一起推轮椅。 然而,就在轮椅刚转了个方向时,他却听到了容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要和楚王退婚!” 萧睿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轮子,迫使轮椅立刻停了下来。 乐白心道一声不好,金陵郡主什么时候说话不好,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了这么要命的话来。 这回萧睿是怎么也不肯走了,固执地要在窗外继续听下去。 屋子里的人,除了容玥之外,另外两个都注意到了窗外有点动静,只不过谁也没去搭理。 “退婚?”苏遥略带惊讶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立刻把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了萧誉。 不过,这笔糊涂帐要怎么算? 他和萧睿现在的身份还是互换的,所以说,容玥其实是要和萧睿退婚,只不过现在阴差阳错,她竟然在和萧誉在谈这件事…… 只是简略地想了一下,苏遥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这兄弟俩给绕晕了。 刚才的怒气已经消退了大半,既然容玥今天是来退婚的,苏遥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继续掺合下去的必要了。 “那个……你们慢慢聊啊,退婚的事。”说着,她还恶意地向萧誉挑了挑眉毛。 让这个自大的男人体会一下被女人甩的滋味,其实也挺不错的。 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刺激萧誉,苏遥就觉得是个好人,包括……容玥在内。 苏遥正想离开,容玥却又开了口:“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苏遥。” 她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让苏遥觉得很不爽。 “你有说的权利,我也有不听的权利。”冷冷地丢下这么句话后,苏遥绕过她,继续向门口走去。 藏在外面的乐白都快急出汗来了,偏偏萧睿牛脾气发作,一定要在外面听着,就是不肯走。 就在苏遥的脚已经快要踏上了门槛的时候,容玥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了出来:“我本来才应该是晋王妃,现在,就是你该把这个位子还给我的时候了!” 苏遥脚步一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生活真是永远比想象精彩,她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心机女甩掉渣男的好戏,没想到自己才是这戏里的主角。 尼玛,这根本就是小三上位逼宫正室的戏码啊! 苏遥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容玥突然变得坚强起来的脸,难以置信地问了出来:“你有病吧?” 她一直觉得,容玥是个心机白兔,很有绿茶的潜质。 但是现在,苏遥改主意了。 她现在觉得,容玥就是个偏执狂啊! 苏遥不由得神情复杂地看了萧誉一眼,想知道他有这么个狂热的追求者,会是什么感觉。 萧誉整个人像是雕塑一样,表情淡漠,或者说是,完全没有什么表情。 所以,苏遥就郁闷了,他到底是喜欢容玥呢,还是喜欢容玥呢? 但凡是个男人,有个姑娘这么疯狂地追求自己,都会觉得很有成就感的吧?而且,容玥还是个漂亮姑娘,地位金钱一样不缺,除了脑子有点儿偏执之外,也没啥缺点了。 苏遥觉得,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要是萧誉和容玥真有一腿的话,那她自己才是那个……小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容玥却突然扑了上来,抓住苏遥的肩膀摇晃着:“都是你,要不是你差点害死誉哥哥,我怎么会和睿哥哥定亲?我和誉哥哥才是一对,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本来现在都该成亲了 ,要不是你横插一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遥被她晃得有点头晕,脸色都变了,腿也有点发软,有点儿中暑的感觉。 容玥却仍然没有停手,嘴里嚷嚷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苏遥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开始疼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总算是把她从容玥的魔爪里解救出来了。 但是恶心和腿软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苏遥用发抖的双手抓住萧誉的胳膊,慢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中暑,还是食物中毒?好像都不像,又都沾点儿边……苏遥这会儿头脑一团乱,根本搞不清楚头绪。 “对不起,睿哥哥,”容玥再次强调道,“我要和你退婚。” “好。”事到如今,萧誉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虽然只是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却让容玥立刻面露喜色。 听到他说好,苏遥心里却突然涌起了巨大的失望感。 他,果然是喜欢容玥的吧?所以才会用弟弟的身份和她退婚,这样,他恢复身份以后,就能和容玥再续前缘了…… 这么个模糊的念头掠过脑海,苏遥突然觉得特别的难受,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五脏六腑一样。 或许……主要抓住的是胃? 苏遥觉得,其实自己挺想吐的。 可是,吐在哪儿好呢? 地板那么干净,要是弄脏了,刘伯还要费心找人来打扫,多不好。 奇怪了,明明自己现在应该很郁闷很崩溃才对,但苏遥竟然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让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过硬了。 眼前不断晃动的这个裙子不错,看着布料也挺好的,吐完了还能擦擦嘴…… 容玥的心思全都放在萧誉身上,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苏遥的头正离她的裙子越来越近了。 “不过,有件事我也应该告诉你,就算你我之间的婚约解除,皇兄也不会娶你的。”萧誉冷冷开口。 容玥一怔:“为什么?” 身为一个偏执狂,她从来都没想到过会有这种可能性。 在她的概念里,只要她想要,就都能得到。 “因为……”萧誉的目光依旧淡漠,但语气却有了细微的变化,“因为他告诉过我,他很喜欢现在的状况,也很喜欢……现在的王妃。” 其实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接着这个机会说出来的。 正在头昏脑涨的苏遥听到这么句惊人的话,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着萧誉。 这消息太过惊悚,所以苏遥都忘记了,她本来是要吐了的…… 她能忘记这回事,但呕吐却不肯放过她。 于是,在一声响亮的呕吐声后,萧誉身上干净的锦袍就报废了,袍子下摆全部都沾上了呕吐物。 容玥惊讶地尖叫了一声,捂着鼻子跳开了。 萧誉虽然没有这么过激的反应,但从脸色上判断,他这会儿已经郁闷到极点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告白,竟然招来了这样的下场,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你怎么能这么做,好恶心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容玥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情况,恨不得能跑开八丈远。 扯过萧誉的衣袖擦了擦嘴后,苏遥尴尬地笑笑:“我可不是想打击报复你,我不是故意的啊。” 表面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却在暗爽。 谁让这个家伙惹她不高兴了?现在得到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萧誉眸底有暗光一闪,他俯身握住了苏遥的手,语气温柔得有点瘆人:“不要紧,看你吐的这么厉害,应该是有喜了吧?” 第166章 吐了就是有喜了 有喜?这是什么鬼! 刚才还为自己的报复洋洋得意的苏遥,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立刻就斯巴达了。 有喜……她连洞房都没有,哪里来的喜啊?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没老公也能生孩子! 不过,屋子里的这俩货,大概都不知道圣母玛利亚是什么鬼,所以苏遥也压根不想解释了。 容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苏遥又非常响亮地干呕了几声之后,她突然就明白了,然后脸色就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你和……”容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萧誉的话残忍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想的没错,苏遥和晋王是夫妻,而且成亲的日子也不断了,有喜也是正常事。” 苏遥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口气,这会儿听到了他的话,喘口气都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誉嘴角掠起一抹浅笑,俯身下去替她拍了拍背,还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想被拍晕的话,就别出声,把这场戏做完。” 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后背上,苏遥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 尼玛,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不配合就拍晕她,他也真是够狠毒的。 没办法,苏遥现在还不想晕过去,就只能不做声了。 有喜就有喜吧,管别人怎么想呢,爱咋咋地吧,反正她知道自己肚子里啥都没有就行。 “不可能!”容玥像是突然发疯了似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尖锐得恨不得能戳破屋顶了。 她一个箭步冲上来,充满血丝的眼睛牢牢盯着苏遥。 “你说,你没有孩子,对不对,你和誉哥哥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她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疯了,全然没有一点淑女仪态,就像是个疯婆子。 苏遥都被她的这种反应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往后靠靠,却更紧地贴上了萧誉的手。 感受到那只火热的手在自己背后的动作,苏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什么情况你都看到了,事实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说完这句话后,苏遥紧张地眯起了眼睛,还伸手把耳朵给捂上了,免得再被魔音灌耳。 然而,事实情况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这个吐的昏天黑地的人还坚挺地坐着,但容玥这个好端端的人却晕过去了。 不过,晕过去也好,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乐白!”萧誉扬声叫道,“把金陵郡主送回去。” 原本还在窗户底下偷听的乐白,听到主子召唤,不得不跳了出来,只是神情有点紧张。 苏遥倒没觉得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翻转过来了,难受得要死,根本无暇去留意这些小细节。 她不知道是吃错什么了,还是在天牢里得了什么传染病。 前所未有的难受感一波波袭来,苏遥的意识都开始有点漂浮了。 她是没注意到,但和乐白当了十几年主仆的萧誉却没有放过这个小细节。 顺着乐白的目光往门口看去时,他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弟弟,正苍白着脸看向这边。显然,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因为萧睿就在门口,所以他没有从那里走,而是抱起苏遥,带着她从后门走进了内堂。 苏遥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被放在了软榻上时,才略微清醒了一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萧誉凝重的面容。 萧誉的手指正停留在她的脉搏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苏遥无力地扯扯嘴角,想开个玩笑:“怎么了,我不会真有喜了吧?” 鬼也知道这是瞎扯,只不过这会儿,虽然苏遥身体上的难受感没有减退,但因为刚才某人那句近似于告白的话,但心里却有喜悦的潮水一波波涌上来。 萧誉抬了抬眉毛:“有喜……也不是不可能,只要……” 他缓缓俯下身去,眼神温柔。 苏遥紧张地抿了抿唇,在关键时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嘟囔道;“我刚吐完……” 虽然她的思想是很新潮,和这个封建社会的大多数人不一样,但这也并不代表,她能这么快就接受某些亲密的行为。 不过,前世里好像听谁说过,只会说拒绝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于是,苏遥就没有明说这个尴尬的问题,而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看着萧誉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神,苏遥心口一跳,脑子里甚至跳出了个疯狂的想法。 这个男人野蛮霸道惯了,该不会霸王硬上弓吧…… 能产生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苏遥都为自己觉得脸红。 萧誉的动作定格了,眼底露出了她看不懂的神情。 他并没有直起身子来,而是保持着这样暧昧的距离,出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知道什么?”虽然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但苏遥还是故意装傻了。 哼,只许他骗人,难道不许她装傻么? 看着她挑衅的眼神,萧誉再度发问:“是什么时候,洗澡的那次,还是更早?” 苏遥撇撇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看到这小丫头铁了心要装傻,萧誉眼眸微眯,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双手手腕,按在了软榻两边。 这样的姿势让苏遥很没安全感地惊叫出声,在看到萧誉眼底志在必得的神情时,她不得不妥协了:“我才知道没多久。” 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她又极度郁闷地补充了一句:“那什么,你别靠我那么近,你衣服上都是……” 都是她之前的呕吐物,想想就觉得崩溃。 刚才她说的也是实话,要是早就知道这家伙的真实身份的话,她前些日子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还以为自己和小叔子之间发生了不伦的恋情,一想到这件事苏遥就觉得郁闷。 亏她还自我谴责了很久,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坏女人了,结果呢,一切都是这个混蛋搞的鬼! 他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拿这件事来兴师问罪,真是无耻! 苏遥愤愤地瞪着他:“都是你搞出来的事,还好意思这么对待我,神经病!” 不知道是良心上受到了谴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萧誉总算是松开了手。 摆脱了这种完全被压制的局面之后,苏遥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挣扎着坐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了,你和那个容玥,到底是怎么……” 苏遥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完,萧誉就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淡漠地说道:“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叫辰墨来看你。” 简直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浇灭了她所有的兴致。 “行,你有种!”苏遥瞪着萧誉的背影,愤愤不平地丢下这么句话。 然而那个男人的脚步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遥恼火地瞪了一会儿门口,然后重重地躺回到了枕头上。 生病的滋味真是不爽,前世里她一个人好好地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就没生过病,不管是在原始森林里茹毛饮血,还是在苍茫大海上漂流,她都没像现在这么虚弱过。 无奈地揉着自己的胃部,想到刚才那句似是而非的告白时,苏遥嘴角忍不住又掠起一点笑弧。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要去感谢容玥了? 要不是她无缘无故地跑来闹这么一场退婚的事,恐怕也逼不出来那个自大男人的真心话。 告白都要假借别人之口,那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不过,好歹也算是告白过了,按照电视剧或者小说的情节来发展,接下来岂不是该皆大欢喜阖家团圆了? 自打穿越以来,苏遥还没觉得这么高兴过。 果然事情都有两面性,穿越虽然是件郁闷的事,但也解决了她的单身问题啊。 想到这里,苏遥就恨不得能拍个电报回现代去,告诉指导员和战友们,她这个大龄剩女已经推销出去了,而且还钓到了一个妖孽美男,好扬眉吐气一番。 然而,她正在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心口却突然一阵绞痛。 不是吧?刚才还是胃,这会儿就轮到心脏了? 苏遥咬紧了牙关,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床单,手心和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萧……萧誉……”她竭力想要叫出他的名字,然而越是努力,越是疼得钻心。 当疼痛值已经达到极限后,苏遥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碧翘正蜷缩在天牢角落里,神情十分委顿。 走廊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牢房的铁门就被打开了。 看到来人时,碧翘眼底陡然掠起了一抹血色:“主上!” 紧接着,她就跪在了地上:“碧翘无能,给主上添麻烦了。” “你过来。”男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里,整张脸都笼罩在了兜帽投下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楚。 碧翘面露欣喜之色,忙不迭地走上前去。 然而,她却得到了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得她头都偏向了一侧。 “谁允许你嫁祸给她的?”微含怒意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碧翘虽然惊讶,但还是立刻下跪认错:“主上,我错了。” 男人伸出手来扣紧了她的下巴,语声冷厉:“现在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碧翘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听到这句话,立刻惊喜地抬起头来,努力保证道:“主上放心,碧翘这次一定会小心的,不会再冒犯晋王妃。” 阴影中传来了古怪的笑声,就像是夜枭发出的声音一样。 碧翘一时弄不明白主上的意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恰恰相反,这一次,我要你……”黑衣人低下了头,在碧翘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听清楚命令之后,碧翘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虽然震惊,但她还是恭敬地回应道:“是,主上。” 第167章 这样也能怀孕? 苏遥是硬生生被饿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肚子还在咕咕叫,不停地向她发出着抗议。 她……这是睡了多久,怎么会饿成这样? 很明显,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之前被小青收拾起来的那些摆设,也放回了原位。窗外还透着亮,这是还没天黑,还是已经到下一个天亮了? 不管怎么说,得先找点儿吃的。 苏遥叫了两声小青,却没人答应,不知道这姑娘是没睡醒,还是跑去别处玩儿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现在迫切地需要吃点儿东西。 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几碟点心,苏遥就像是饿狼扑食一样扑过去了。 点心有点儿干,她又吃得太快,所以很快就被噎得直翻白眼。 就在这时,房门却从外面被人推开了,而且推的手法很粗暴,门扇重重地撞上了墙,昭示着来人来势汹汹的劲头。 苏遥捂着喉咙抬头,她的眼睛本来就有点涩,这下险些被那一头粲然的首饰和明晃晃的衣服给晃花了眼。 原本一直在外面阻拦着这些人的小青终于冲了进来,一看苏遥的样子和桌子上的点心残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倒了杯茶给苏遥喝下去。 苏遥勉强顺过气之后,就眯着眼打量着冲进来的这群人。 这个阵容还真是奇怪啊,不光有皇后和她身边的一票嬷嬷太监,旁边竟然还站着苏遥那位好久没见的后妈,还有两个姐妹。 另外,还有个皇帝身边的姚公公在后面探头探脑的,不知道是来办事的,还是单纯来听消息看热闹的。 很明显,皇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容玥怎么可能不回去告状? 只是,周氏带着两个女儿来干什么,难道是两次没能在天牢里害死她,她们心理不平衡,所以想仗着皇后来找回场子? 这年头还真是不寻常,恶人先告状的事情一出接一出,还真是没有王法了! 还是皇后身边的太监刘安先开了口,说的还是那老一套:“大胆苏遥,皇后娘娘驾到,你还不快快下跪接驾?” 苏遥非常没有耐心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说刘公公,你就不能换点儿词?” 刘公公气得连兰花指都摆不好了,一张粉面油滑的脸也开始发黄,暗紫色的嘴唇还在哆嗦着。 苏遥一直把他看做个战斗力五渣,所以根本就不给面子,直接一巴掌拍死。 皇后这回倒是没有在下跪的问题上纠结,而是直接叫身边的嬷嬷来按住了她。 小青根本拦不住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苏遥之前饿得太久,这会儿虽然勉强塞了一肚子点心,饥饿感是缓解了,但力气还没恢复过来,所以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按住了。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太医,过来把脉,本宫倒要看看,她是真有喜还是假有喜!” 要说苏遥完全不心虚,那也是在说假话。 毕竟,她太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了。 她低声去问小青:“王爷呢?” 小青这姑娘,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却在这时候犯起了迷糊:“小姐,你要找哪位王爷?” 苏遥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真的合适吗? 小青还在犯迷糊,皇后却已经冷笑一声:“指望着搬救兵啊?那可要好一会儿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进宫去觐见皇上了,要回来恐怕也得到正午了。” 苏遥沉默地看着她,终于知道皇后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地来了。 敢情是知道萧誉兄弟俩都不在府里,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来修理她啊! 让太医来把脉这种事,让苏遥觉得心里麻麻的。 都要怪萧誉,非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硬是在容玥面前说她有喜了,现在可好,这种事一传出去,皇后还不就闻着腥味来了? 现在有晋王“死而复生”的事实摆在那里,皇后显然不会惦记着从苏遥嘴里问出那本所谓的兵法了,正好肆无忌惮地下手整治她。 当太医微凉的手指碰到苏遥的手腕时,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要是这太医说,她肚子里压根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办?不知道在大燕,谎报怀孕是不是也有罪? 然而,她白白忐忑了半天,却听到那老太医恭敬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晋王妃确实已经身怀有孕。” 什么? 苏遥猛然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和男人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怎么可能会怀孕!真当她是无知少女么,觉得牵牵手住在一个房间里就会怀孕!还是会相信那些什么娃娃是从脚心里塞进去的鬼话? “喂,你不会是把错脉了吧,我这能是喜脉?”苏遥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太医捋一捋胡子:“王妃,老朽在太医院供职四十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妇科了,喜脉这种脉很容易诊断出来,是绝对不会诊错的。” 苏遥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他一番,庸医,十足的庸医。 她这肚子也能诊出喜脉来,真是出了鬼了,不知道给这太医一个孕妇,他会不会诊断出人家的肚子大是因为吃太多饭了? 不过也好,至少这么一来,萧誉撒的谎暂时不会被戳穿了。 苏遥突然灵机一动,难道是萧誉已经未谋先知,提前买通了太医? 要是这样的话,那家伙还算有点良心。 苏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皇后又问了一句:“那么,晋王妃的身孕几个月了?” 那太医略一沉吟,就回答道:“启禀娘娘,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听了这话,苏遥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卧槽,这太医的脑子是进水了吧,她明明就很瘦好吧,小肚子上连一点儿赘肉都没有,就这也能瞎扯成三个多月的肚子? 尼玛撒谎也不带这样撒的吧,简直就等于是在告诉人家,这些都是假的。 等等……皇后的表情好像不对劲。 苏遥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后唇边掠过的一抹笑意。 她在笑,为什么? 看上去,皇后好像对这个答案挺满意似的。 电光火石间,苏遥一下子明白了! 这太医根本就不是萧誉买通的,而是皇后亲自买通的! 说她身怀有孕,而且还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时间就根本对应不上! 晋王死而复生才没几天,之前假死的时候,他一直在西关。 原来皇后是有其他的目的,想借着假孕的事把她置于死地。 谎报怀孕不会有罪,但要是坏了别人的孩子,来混淆皇室血统,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大罪了。怪不得那太医会如此离谱地诊断出喜脉来,原来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 这时候,一直没出声的周氏终于往前走了两步:“娘娘,要不是有切实的证据,妾身也不敢随便污蔑晋王妃的,现在有太医作证,总算能证明妾身不是胡乱说话了。” 听她说话的意思,是这件事里她也有份? 皇后红唇一勾,语声异常凛厉:“苏遥,你私通他人以致怀有身孕,却诬赖在三皇子身上,你可知罪?” 知罪,她知个什么罪啊,根本就是被陷害了好不好! 事到如今,苏遥也只能硬扛了。 她一扬下巴,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要说我有了,那一定是晋王的孩子,没有别人的份。” 拜托,她也不想装孕妇好不好,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现在她就算是说自己没怀孕,皇后也不会承认的,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 “不见棺材不掉泪,”皇后嘲讽地说了一句,“来人,把那个奸夫带上来,本宫倒要看看,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能怎么抵赖!” 苏遥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艾玛,人家做戏做的是全套啊,连奸夫都给她预备了一个。 不过,在看到那人的尊容后,苏遥真是呵呵了。 京城就没有男人了吗,至于找这么个残次货来诬赖她? 这个人她见过,好像是在苏家专门负责养狗的。 说是养狗,其实他的任务也就是一天拌三顿食儿,没事替狗铲铲便便什么的。 因为这男人一条腿残疾了,只能拖着走路,所以也只能干干这种既不需要脑力,也不需要体力的活儿。 而且他的鼻子也缺了一块儿,不知道是不是被恶狗给啃掉的。 残疾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人一张脸上还生满了脓包,不知道是不是和狗厮混在一起久了,传染了虱子跳蚤什么的。 就这么一张脸,是个女人看了都会做噩梦,谁会选他当奸夫,也真是瞎了眼睛了。 苏遥怀疑地看着周氏,觉得真是低估了这个老女人的恶毒程度。 其实她们是故意来恶心她的吧?所以才找了这么个男人。 本来苏遥昨天肠胃就不舒服,这会儿看了这么个丑陋的男人,胃里很有点儿继续呕吐的冲动。 这回她要是真吐了,一定要吐到皇后的裙子上才行,好好地恶心她一番。 不过,呕吐貌似是怀孕的重要标志,她要是在这时候吐了,不就替那个庸医证明了他的医术没问题了么? 吐,还是不吐,这是个问题…… “娘娘,这个就是我们府里的下人赵四,他已经承认了,在晋王妃做姑娘的时候,两人就有来往了。” 听着周氏这些恶心的话,苏遥真想给她一脚。 这谎还越扯越远了,竟然说她没出嫁的时候就和这么个男人好上了,真是崩溃。 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氏还要再落井下石:“而且,晋王妃回门的那天,曾经失踪了一整夜,虽然有楚王殿下帮她圆谎,但妾身已经审过赵四了,他也承认,那天晚上确实和晋王妃在一起。” 皇后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遥:“是啊,算算日子的话,正好有三个多月了。”她的目光缓缓下移,停在苏遥的小腹上时,眸底陡然露出了杀意。 第168章 堕胎药?不想喝 皇后这招够狠的啊,不拆穿她和萧誉说谎的事,而是顺水推舟,给她安上个没法反抗的罪名。 反正孩子这种事,是最难说清楚的。三五个月的时候揣在肚子里,只能用把脉这种方式来确定。 反正苏遥又不能剖开肚子以证清白,还不是由着她们怎么说了? 而且,苏遥要是真的剖腹明志了,皇后和周氏就该弹冠相庆了,庆幸她们没费一兵一卒就拔掉了这颗眼中钉。 所以,苏遥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一句话都不说。 皇后大概是玩儿猫抓耗子的游戏玩儿上瘾了,见苏遥竟然还有胆子瞪回来,于是打定主意,要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赵四,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和晋王妃好上的。” 赵四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这么尊贵的人,听了这话一时间竟有些发愣,没想到皇后是在对他说话。 周氏立刻踢了赵四一脚:“狗奴才,皇后娘娘让你说,你还在磨蹭什么?” “啊,是,是,”赵四连着答应了几句,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紧接着却又迷茫地抬起头来,“夫人,您让奴才怎么说来着?” 听到这么一句荒唐的问话,苏遥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来。 周氏也就这点儿能耐了,找个证人也不找个机灵点儿的,竟抓了个十足的蠢货来。 刚才赵四那句话,简直就是在不打自招,恨不得能让所有人知道,他会在这儿是受了周氏的指使。 皇后的脸也拉下来了,非常不悦地瞪了周氏一眼。 周氏差点连汗都要冒出来了,又狠狠地踢了赵四一脚:“你他妈说什么呢!说实话!” 赵四这才恍然大悟:“是是是,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就是……就是二小姐老是说寂寞,要奴才陪她解闷。” 周氏刚才自己丢了脸,所以这会儿恨不得把所有人的脸都给一起丢了,尤其是苏遥的。 于是,她又得寸进尺地接着问了下去:“那么,你是怎么陪她解闷的?” 听了这话,皇后倒没觉得什么,她身边几个年轻点儿的宫女却都脸红了,恨不得能把耳朵给藏起来,免得听到污言秽语。 刘安也是够阴损的,假模假样地阻止道:“哎呀,这些污秽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免得让晋王妃面子上下不来。” 周氏也很配合地和他唱起了双簧:“那可不行,她既然有胆子做出这些脏事来,当然要说给皇后娘娘听听,免得让她一个人玷污了整个皇族的名声。” 听着他们满口里就是一个脏字,小青气不过去辩驳道:“你们胡说,小姐从前在家的时候一直安守本分,连院子里都不多去,怎么会和这种东西搅合到一起!” 小青当然是一片护主之心,只不过在打嘴仗的方面,她的本事是远远比不上刘安这个老太监的。 太监本来有生理缺陷,所以心理健全的也不多。 而在变态的太监里,刘安可以算得上是登峰造极的一个了。 “呦,这位姑娘说得对啊,总不能幕天席地的就做那些污秽的事儿,当然要在房间里,才好和男人鬼混了!” “你胡说!”小青气得满脸通红,偏偏又说不过他,只能干着急。 苏遥悄悄拉了拉小青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激动,先听听那个赵四狗嘴里能说出什么来再说。 她们这么一安静,那个赵四便说得唾沫横飞。要是有个人拿笔记下来的话,便是一部现成的深宅艳史了,而且这货刚才一副怂样,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便停不下来了,而且越说越夸张,不知道是杂糅了多少坊间流传的香艳新闻,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 皇后她们一开始还挺得意,觉得污蔑苏遥很是有点意思。 然而,后来听那个赵四越说越离谱,她们也有点受不了了。 “好了,”皇后终于发了话,因为赵四某些地方说的太露骨,她的耳朵边都红了,“够了!” 赵四还意犹未尽,但被周氏踢了两脚之后,也就安静下来了。 苏遥鄙视地看着他,觉得这个赵四真是个十足的蠢货,难道他不知道,说出这种话之后,他是必死无疑了的吗? 刚才她还觉得,周氏找出这么个人来也真是崩溃,然而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一点。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用这种方式来污蔑她,因为明知道作了证之后自己也难逃死罪。只有蠢得像赵四这样的人,才会这么无知无畏。 皇后冷冷地看着苏遥:“现在证据确凿,你无话可说了吧?” 苏遥也跟着冷笑一声:“我现在说什么,还有意思吗,这里到处都是你们的人。” 听到她说的这么坦白,皇后脸上立刻露出了狞笑:“算你还识点时务。” 皇后给刘安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卷轴,显然是皇后懿旨了。 苏遥嘲讽地勾起嘴角,觉得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皇后既然敢来,把私通他人的罪名扣到她头上来,当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怎么处置她都想好了。 “小姐,怎么办?”小青急得满头都是汗,苏遥却非常镇定地听了下去。 原来不是赐死,而只是堕胎而已。 不过,表面上看着皇后是网开一面了,但实际上,却更阴毒了。 皇后一声令下,立刻有个嬷嬷端来了一碗黑红色的药汁,老远就散发出了苦腥气。现在大局已定,皇后笑得十分欢畅,眼底带着报仇雪恨了的快意:“别怪本宫没给你留点面子,苏遥,按理说你这罪名,是该沉塘的,只不过看在你的父亲苏丞相为大燕操劳了一辈子的份上,本宫还是网开 一面了,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苏遥简直都想笑了,皇后会对她手下留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要是我不喝呢?”她扬一扬眉毛,挑衅意味十足。 皇后的脸色突然一冷,语气锐利得就像刀子一样:“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来人,给她灌下去!” 苏遥当然知道,那碗里盛着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并没有怀孕,所以正常的堕胎药吃下去,也不过是肚子疼一阵,最多留下个不能生育的后遗症罢了。 皇后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吗?显然不能。 就算是皇后肯,周氏母女也不肯。 只不过不知道,皇后向她们许下了什么样的报酬,才让她们这么卖命,又是亲自指控,又是找证人的,忙活了好一阵子。 小青想要护着苏遥,却已经被两个太监大力拉到一边去了。 在小青被拖走之前,皇后还狞笑着说:“你放心,本宫不会对这个小丫头怎么样的,将来还要指望她伺候你呢。” 嬷嬷拿着药碗正要逼近,一直没说话的苏锦却突然开了口:“皇后娘娘,小女想求一个恩典,让我亲自来喂妹妹喝药。” 这话要是换了在其他场合说,别人说不定还会以为苏遥真的那么疼爱妹妹,连喂药这种事都要亲力亲为。 但是苏遥却知道,苏锦才没那么好心呢。 她要亲自喂药,不过是想趁机再奚落自己几句罢了,就像是在天牢里,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一样。 苏锦的这个要求无可厚非,所以皇后立刻就答应了。 在皇后看来,让她们姐妹相残,比让嬷嬷把药灌下去更有意思。 苏锦轻移玉步,袅袅婷婷地走到了苏遥面前,用汤匙轻轻地搅着那碗药,让苦涩的气味散发得更多了些。 在众多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苏遥竟然扬唇一笑,看得其他人心里发毛,觉得这小姑娘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胆子太大,连这种阵仗都吓不住。 “就给我一碗堕胎药,你会觉得解恨吗?”她轻声问苏锦道。 苏锦美丽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眸底的恨意也十分明显。 “当然不解恨,”苏锦的声音很冷,“不过不要紧,堕胎的事可大可小,有些人会活下来,但也有很多女人,会因为一碗堕胎药走上黄泉路。” 就算是她不说,苏遥也知道,这不会是一碗普通的堕胎药。 只不过皇后不想背上个逼死皇子妃的罪名,所以故意表现得大度,对于私通这种事也只是宽宏大量,只除去孽种就算了。 要是苏遥因为堕胎的事不幸挂了,那皇后也大可以推脱一下责任,说她并不想害死苏遥,只是想维护皇家的体面,至于苏遥运气背,喝个堕胎药也能喝丢了性命,那就不是她的错了。 皇后这一招,实在是够阴损够毒辣。 只不过,苏遥现在完全没有想配合她的意思。 坐以待毙?这从来就是苏遥最不齿的行为。 她看了一眼那碗黑红的药汁,然后抬眸看向了皇后:“要是当年,有人肯给皇后娘娘一碗这样的药,现在您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皇后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安已经尖声喝道:“混账,你竟然敢诅咒皇后娘娘,不想活了!” 对于他的斥骂,苏遥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可是个活生生的孩子,现在也长成大人了,要是皇上那天心血来潮,想做个滴血认亲什么的,那娘娘你就……” 她的暗示这么明显,皇后的脸色这会儿已经发白了,但还在强作镇定道:“到了现在,你再怎么胡说八道也没有用了。” 苏遥轻笑一声:“怎么会没有用?这些事情我已经原原本本地写下来了,交给了好几个可靠的人,要是我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明天就会在街头巷尾传开。” “你……”皇后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苏遥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你说,皇上要过多久才会听到这件事呢?” 看着皇后突然垮下来的脸,苏遥冷笑不止。 哼,两个老女人联合起来,就想弄死她,也太小看她了吧! 人多又有什么用,棋下到关键时刻,一只卒子就能将死主帅,管他千军万马。 而皇后的奸情,就是她手中最有力的卒子!她倒要看看,这老女人是会选择两败俱伤,还是妥协。 第169章 气死这个老女人 皇后死死地瞪着苏遥,表情十分僵硬。 而苏家母女,这回也傻眼了。她们本来以为能亲眼看着苏遥走上黄泉路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有点儿意外。 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母女三人面面相觑,还是苏莹沉不住气,先开了口:“皇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听她瞎说,她最会虚张声势骗人了。” 苏遥微微一笑:“是啊,我只会虚张声势,不像你嘴上不声不响,做起事来却是什么都敢,比如,偷偷摸摸和男人私会,这种事我反正干不出来。” 她表面上说的是苏莹,眼睛却在看着皇后,很明显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偷偷和男人私会的,可不止一个苏家三小姐而已,还有一个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苏遥表示,她也不想故意戳人家痛处,谁让皇后自己不争气,非要玩偷情的游戏呢? 周氏一下子就怒了,她的女儿苏莹是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没错,但她已经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为此她还非常郁闷地向娘家嫂子低了头。 但是现在,苏遥就这么说了出来,皇后身边的人还都听见了!周氏能压得住自家的下人,能和娘家协商好条件,但无论如何都管不了皇后身边的人。现在,那些宫人中,就已经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母女的了,可想而知,苏莹偷人的事恐怕很快就会传得尽人皆知 了。 “你这个臭丫头不要胡说,我家莹儿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再说了,她和周渠已经定下婚约了!”周氏亡羊补牢地辩解着。 苏遥轻巧地扬起嘴角,笑容嘲讽:“那就好,不过我劝你还是尽早给他们把婚事办了才好,免得某些人饥渴难耐,都等不到成亲的时候了。” 周氏没想到苏遥竟然说的这么……直接,气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苏莹更是满脸通红,当天她和表哥一起在鸡棚被人围观的情形,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别说是被人提到了,光是想一想都要羞愤欲死。 但是现在,她也只能闭紧了嘴巴,一句话都不说,免得让苏遥说出更多崩溃的话来。 她们是闭嘴了,但苏遥还没过够嘴瘾。 转向皇后之后,苏遥恶意地冲她挑了挑眉毛:“尊贵的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有时候太冲动是不好的,在不恰当的时间非要去见不恰当的人,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的。”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很明显,苏遥说的是皇宫里的那一次。 “苏遥……”她警告性地叫出了苏遥的名字,却碍于有周氏母女在场,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苏遥完全没把她威胁的语气放在心上,反正现在大家已经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做父亲的总是比较担心亲生女儿的安危,冒险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苏遥微笑着,说出了这句关键的话,暗示皇后,自己那天已经听到了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对话。 皇后这个把柄,说大也真是够大的了。 只可惜,苏遥那天从头到尾,都没看清楚那个中年男人长什么样子。 虽然说就算是看到了,她也未必能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人的身份,但一点都没看到,还是有点郁闷。 早知道有一天她会用这个丑闻也要挟皇后,她早就把精力用在查这件事上了。 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只希望她能成功地糊弄住皇后,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她和皇后冷冷地对视着,苏遥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就算是扯了天大的谎,也能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更何况,现在她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至于皇后嘛,显然就没这个本事了,因为她的目光正在一寸寸软弱下来。 苏锦敏锐地发觉了皇后有要妥协的趋势,一下子就着急了。 看看手里的药碗,再看看眉眼含笑的苏遥,苏锦真是要多不甘心就多有不甘心。 明明就快成功了,只要灌下去这碗药,眼中钉就会彻底被干掉,到了这个时候再说放弃,感觉就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看着皇后的表情越来越动摇,苏锦终于等不下去了。 “娘娘,她就是在虚张声势,”虽然不明白苏遥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刚才她们的对话,苏锦还是听清楚了的,“她在京城没有什么熟人,没人会帮她传递什么消息的。” 皇后脸上明显掠过一抹犹豫,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苏遥。 苏遥知道,现在是个非常关键的时刻。 要是让皇后知道她说谎的话,那碗毒药她就算是不想喝,皇后她们也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轻而易举地给她灌下去。 所以,她非常轻松地笑了笑:“你又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就不要在那里说废话,”看到苏锦愤怒的眼神后,她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你也知道那件事?” 苏锦本能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事?” 这次,苏遥就不用自己去打断她了,因为皇后已经恼怒地开了口:“闲杂人等,通通给本宫滚出去!” 这个闲杂人等,指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然而周氏却没有这种自知之明,还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刘全带着宫人走了出去,直到皇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她才意识到了有点问题。 “娘娘,您该不会是说……”可惜周氏从来都没有善解人意的本领,到了这个份上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发问了。 苏遥真想给她点个蜡,脑筋迟钝到这份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了这么多年的。 而皇后已经出离愤怒了,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怒吼道:“滚出去!” 周氏这才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两个女儿出去了。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皇后和苏遥两个人。 “你都知道些什么?”皇后的声音轻如耳语,恰好能让两个人听见。 苏遥当然不会正面地回答她这个问题,因此只是含糊地说道:“该知道的全都知道。” 皇后几乎咬牙切齿了:“本宫可以杀了你!” 苏遥绝对不会怀疑这一点,事实上,大燕朝想杀她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能成功。 皇后这个老女人,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所以,苏遥非常轻蔑地笑了。 在皇后看来,这当然是对方捏住了有力把柄的表现。 所以,她连鼻子都气歪了,最后只能非常无力地开口:“本宫要你把写下的东西都收回来,绝对不能流传到外面去。” 对此,苏遥嗤之以鼻。 她又不傻,要是答应了皇后这种条件,还不等于是自杀? 面对这个异想天开的老女人,她非常认真地问了一句:“你吃错药了吧?” 这回,皇后是彻底暴怒了。 “别以为知道一点事情就能威胁本宫了,本宫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好怕啊,”苏遥的语气超级欠揍,“给皇上戴绿帽子,还生了个女儿出来混淆皇室血统,这也算是‘一点’事情?” 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苏遥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听了这么几句大胆的话,皇后的脸是彻底绿了。 “来人,带晋王妃回宫,本宫要亲自照顾她的身体!”说到“照顾”这两个字的时候,皇后几乎都要咬牙切齿了,恨不得能用牙齿把苏遥给撕碎。 苏遥眸光一凛,皇后这是打算来个缓兵之计了? 在刘安他们带人进来之前,皇后往前走了一步,目露凶光:“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本宫就会囚禁你一天,你不识相的话,这辈子都休想走出囚笼一步!” 就连苏遥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皇后的脑子还算好使,想出了个挺好的主意。 但她却装出了一副没发觉威胁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好啊,有人愿意好吃好喝地把我供养起来,我简直求之不得。” 皇后的脸明显地扭曲了一下,就差在脸上公开地写上“走着瞧”三个大字了。 苏遥撇撇嘴,故意装作没看见,反而率先走出了房间。 靠,真当老娘是吓大的啊! 不就是皇宫吗,她从棺材里都能逃跑,别说是区区一个皇宫了。 在晋王府混吃混喝了挺长时间了,换个地方也不错,从上回晚宴的情况判断,苏遥觉得皇宫里的御厨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 所以,被关进皇后寝宫的某间屋子后,苏遥很好地贯彻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个原则,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期间,皇后也亲自来逼问过她几次,关于那个“秘密”的事。 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差不多,总是以皇后被气成猪头而告终,苏遥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偏偏皇后还不能在吃喝上面虐待她,毕竟,这次接苏遥进宫,她是打着照顾晋王妃身孕的幌子来的。 而且,苏遥还彻底地利用了一把怀孕这个幌子,有事没事儿就要求出去散步,美名其曰是为了孩子好。 皇后虽然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没办法,只好每次都派一大堆人跟着她。 苏遥倒是无所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可怜那些宫女太监被她操练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眼看着都瘦了。 散了几天的步之后,苏遥已经画出了一幅完整的皇宫布防图,连换班的时间都进行了具体标注。 接下来的逃跑问题,似乎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然而,苏遥却没有立刻付诸行动。 因为她想知道,萧誉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都被关进皇宫好几天了,这人怎么可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哼,她再等最后一天,他要是还没有行动,她就果断选择跑路,再也不回京城这个鬼地方了! 第170章 卑鄙无耻的萧铭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当那最后一天接近尾声时,苏遥还是郁闷了。 那个混球,难道真的打算什么事都不做了吗? 他是对她太有信心了,还是太不在意了啊? 被这些问题困扰着,苏遥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到了晚上,她才决定化愤怒为食量,用食物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那天御厨发挥的水平也不错,几道菜都烧得很好。 要不是因为苏遥正为萧誉的事烦恼的话,她的胃口还会更好。 然而,当她喝到一盅炖汤时,目光却突然变得警觉起来了。 前世作为一个女汉子,苏遥对于厨艺什么的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对于食物的判断也就只有好吃和不好吃而已。 但是,这汤的味道实在有点奇怪。 喝到嘴里的时候,苏遥觉得舌尖有点发麻,就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 而且这电流还很奇怪,好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口,有一种既舒服又别扭的感觉。 她皱皱眉头,又舔了一下,总觉得这种感觉,好像挺熟悉的,是在哪里读到过吗,还是有人告诉过她? 正想再多舔一下找找感觉时,她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卧槽,她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不是读到过也不是有人告诉过她,这种感觉她自己亲身体验过啊,就在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晚上! 苏遥一下子就把汤碗给摔了,但平常守在外面的宫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是一片寂静。 不对劲,这情况太不对劲了。 平常她只要在屋子里弄出一点儿动静,都会有人冲进来看看情况,但是这一回,她都快把桌子给掀了,外面还是一片寂静。 她想要站起身来,但脚却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发软,心跳也变得快了许多。 很明显,她是被人算计了。 并不是苏遥的警惕心太低,自打她被关在皇宫的寝宫以来,每天吃饭前,她都会服用一粒解毒丸。 那是她从辰墨给她的药书上学来的制法,苏遥自认为自己现在的本事还不到家,做毒药的话恐怕还没到火候,万一做出来药性有差池,就不太好了。 所以,她在晋王府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解毒丸了。 坑人的本事还没到家,总归先要做到不让别人坑吧。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苏遥这几天真是把解毒丸当饭吃了,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中了皇后的招。 但是,她明明都吃了药了,怎么身体还会出现这种异常的情况?真是见了鬼了! 难道是那解毒丸只对毒药有用,对春药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效果? 不会……这么倒霉吧…… 怎么办?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那本书上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春药的解法。 其实想也是白想,春药和毒药一样,也是有好多种类的,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的情况下就胡乱用解药,效果可能会恰得其反。 上回萧誉是怎么帮她的来着?好像是给丢到池塘里泡了泡…… 对了,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凉水也行! 苏遥刚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那声音不紧不慢的,听上去更想是在试探。 苏遥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竟然差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有人用那种无耻的办法来害她,那么紧接着必然会出现一个男人了,八成就是门外的那个。 听着那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她真想大吼一句,敲敲敲,敲个鬼啊! 她的脑子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了,还敲敲敲,她血管都快要爆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苏遥果断抄起了一把椅子。 那是硬木雕花的椅子,分量十足,但是这会儿,热血沸腾的苏遥完全不觉得它沉,分分钟都能轻松地举过头顶了。 她尽量把脚步声放轻,悄悄站到了门后面,预备着那人一推开门,她就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下子。 敲门声又持续了一会儿,紧接着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就隔着门传了进来:“弟妹,你在里面吗?” 原来是萧铭这个色胚,也对,只有他能那么明目张胆地闯进皇后的寝宫了。 说不定,这还是皇后和他合谋的呢,想反过来用这个把柄那捏住苏遥。 想到这里,苏遥的嘴角弯了弯,故意把嗓子捏细了点儿:“是大皇兄吗?” 话一出口,把她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大概是因为中了春药的缘故,她的声音那叫一个媚,连她自己都觉得是饥渴难耐的架势,根本就不用她故意去装腔作势了。 听到她开口,萧铭的声音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弟妹!” 苏遥强忍住没有翻白眼,而是抛出了诱饵:“我有点不舒服,你自己进来吧。”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把椅子举过了头顶,随时准备着给萧铭狠狠一下。 敢打她的主意,哼,准叫他脑袋开花! 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苏遥是不想动手伤人的,但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退路,动手的时候只能往死里打了。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要是她不下点儿狠手,万一萧铭还有反抗的力气,那倒霉的不就是她了? 眼前一阵阵发花,苏遥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站得稳一些。 不管怎么说,也要先放倒萧铭这个色胚之后再晕。 她心里都快急出火来了,偏偏萧铭还迟迟不肯推门进来,不知道在犹豫个毛线!尼玛都这种情况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还不快滚进来! 苏遥等得都快崩溃了,终于看到门被缓缓推开了。 她屏住了呼吸,眼角闪过一抹冷厉光芒。 小样,看这回还不打得你三魂出窍,七魄飞散? 就在苏遥卯足了劲要拍下去的时候,门彻底被推开了。 紧接着,一个人就扑了进来。 真的是扑进来的,因为现在苏遥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了。 自从摔进来之后,他就一动没动。 苏遥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很是有点惊讶。 她还没动手呢,人怎么就倒了? 从那位扑街的仁兄身上华丽的衣服判断,八成就是萧铭了,只不过,他怎么突然就倒了了呢? 苏遥还没弄明白这个问题,就听到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很明显,对方有自主行动能力。 所以,苏遥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椅子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过去。 那人抬手一挡,坚硬的木制椅子竟然就这么散了架。 苏遥目瞪口呆地看着留在手上的椅子腿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货的胳膊肘也太硬了吧,堪比钢板啊! “下次打人之前,先看清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遥抬起眼睛,就看到了萧誉那张熟悉的脸。 眼下他正甩着手腕,一脸无奈的样子。 “……是你啊……”苏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觉得事情的转变有点快,明明是萧铭用了卑鄙的手段要来占她便宜,怎么眼前的人一下子就变了? 萧誉这家伙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他之前不是对她不闻不问吗,怎么这会儿突然转了性了? “你怎么了?”萧誉皱眉,忽然觉得这丫头的状态有点奇怪,脸颊红得不正常,眼睛也亮得有点诡异。 苏遥傻笑了一下,手里的板凳腿儿掉在了地上。 她的脑子现在已经有点迷糊了,自从看到萧誉的第一刻起,她就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皇宫这种凶险的地方。 “苏遥,苏遥?”看到她傻笑的表情,萧誉是彻底觉得她不对劲了,上前就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之前好像生病了,呕吐,还有点发烧,不会是现在还没好吧? 萧誉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没觉得热度有什么不正常,只是摸到了细密的汗水。 她怎么会出汗出得这么厉害? 萧誉还没弄明白是什么个情况,苏遥就抬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得更近了一些。 她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声音也近乎于呢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第一次见面?”显然跟不上苏遥的思维跳跃,萧誉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那时候的情况,恐怕他这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他只不过是照着弟弟萧睿的意思,表达了一下退婚的想法,或许……说的是那么直接了点儿,但她也不至于闹到要动手这么严重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女人也会这么凶悍,所以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就被她刺伤了。 萧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轻扬起了嘴角:“当然记得,你还欠我一笔债。”他抬手点了点胸口,那里就是当初旧伤的位置。 苏遥撇撇嘴,非常夸张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次。”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天牢里,那时候她刚杀了几个想对她不轨的男人,正迫切地需要找件衣服穿。 那个时候,他就出现了,好像是上天派来专门给她送衣服来的。 虽然场景变了,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当初真是要多像就有多像啊! 苏遥古怪地笑了笑,把萧誉的衣领抓得更紧了些。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糊涂了,分不清现实和记忆,还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天牢里,满身血污,急需找件衣服来遮挡一下自己。 她抬起一双烟水迷蒙的眼睛,盯着眼前男人英俊的脸。 心里的小火苗正在熊熊燃烧,烧得她口干舌燥,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 仿佛是鬼使神差一样,她竟然又重复了当初的对话:“别怕啊,我不是打你主意,我就是……” 就是觉得热,迫切地想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而眼前这男人的嘴唇,看上去就挺……挺清凉的。 听到她这么说时,萧誉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眼底满是震惊。 他……他是被这小丫头又调戏了一次吗? 然而还没等他震惊完,苏遥已经贴了上来…… 在失去理智之前,萧誉来得及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打手势让藏在外面的乐白也出来,把地上那个被打昏的萧铭给拖出去。这种时候,他可不需要任何电灯泡。 第171章 我要你对我负责 苏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且梦里的情况很是混乱,她都弄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到底是在天牢,还是皇宫? 地点有些混乱,但有个人却是始终不变的。 那张英俊的脸容,始终在眼前晃来晃去,苏遥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他的眼神里,再也无法自拔了。 心底的燥热在一点点褪去,但她还是迫切想要抓住清凉的感觉。 牢牢抓住身旁的某物,她把脸凑了上去,在微凉的表面上蹭了蹭。 不错嘛,凉凉的很舒服,而且触感也挺好的,光滑而有弹性……嗯……下面有点扎人,好像是猪毛刷子一样。 梦里,苏遥瞪着刺疼了自己脸蛋的猪毛刷子,伸手就去拔它的毛。 但是……这毛有点短啊,挺不好拔的。 苏遥简直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了,却还是没有拔下来多少。 就在她专注于拔毛大业时,却有一只手老是来骚扰她,不停地把她的手拨开,真是讨厌! “别闹!”苏遥被自己的声音给吓醒了,整个人瞬间一激灵。 她这是做了什么鬼梦,怎么会梦到一把奇怪的猪毛刷子,真是匪夷所思。 苏遥的思维还没从那个奇怪的梦里走出来,就听到有人在耳边冷冷地说了一声:“醒了?” 她本能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她不是在毫无根据的做梦,现在她的手还停在人家下巴上呢! 怪不得梦里那把猪毛刷子的触感这么真实,原来她是把萧誉的胡茬当成了…… 一想到那把猪毛刷的尊容,苏遥就差点笑出声来。 萧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笑什么?” 苏遥赶紧把自己那只惹祸的手给缩了回来,从刚才的感觉判断,她貌似拔掉了他好几根胡子,那么短的胡茬,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拔下来的。 看着他下巴上零落的胡茬,苏遥吐了吐舌头,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算不算是,老虎嘴边拔毛? 还在对自己的战绩洋洋得意的苏遥同学,在意识到现在两人的情况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免得发出惊叫,但眼睛里的惊恐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心底最初的那一波震惊过去了之后,苏遥放下手,声音都有点儿抖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和这个男人姿态暧昧地躺在一起?而且,两个人穿的都不多,仅仅是一层单薄的寝衣而已。 萧誉浓眉一挑,声音里似乎带了点不悦:“你都不记得了?” 苏遥的表情仍然定格在惊恐上,当她想起昨天的事情之后,惊恐的程度就大大加深了。 卧槽,这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始终还是存在的。 她昨天晚上,好像是……兽性大发,揪着某人的衣领把他拉了过来,然后……然后呢? 苏遥慌乱地在记忆里挖掘着,但画面始终定格在了她凑上去的那一刻。 之后,本来在心里燃烧的火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全身,把她残存的理智都烧了个精光。 所以,后来的事情,她竟然……不!记!得!了! 我勒个去,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全给忘了? 苏遥简直都要抓狂了,她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恨不得能把那些丝丝缕缕的记忆顺着头发根给揪出来。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粗鲁,萧誉都看不下去了。 他伸出手来,坚定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现在你就算是把头发全拔掉,都没用了。” 苏遥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你什么意思,啊?” 这个男人的语气非同寻常,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事情。 看到她炸毛的样子,萧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只不过他很好地把笑意掩饰住了。反正现在的苏遥正处于一种崩溃的状态下,所以反应没有像平时一样敏锐。 看着一向古怪精灵的她偶尔迟钝一下,萧誉觉得很有意思,并且不介意再多逗她一会儿。 他薄唇微勾,声音和表情都郑重认真:“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对本王负责吗?” “负责?”苏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会吧,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了,竟然闹到要负责这么严重的地步? 该不会是……苏遥的目光艰难地下移,在对方敞开的寝衣领口匆匆扫了一下,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暧昧。 苏遥之所以心虚,是因为昨天她正处于一种非常状态下。 春药可不是闹着玩的,分分钟就会让她迷失本性。 联想到自己失忆前那种……额……过激的举动,苏遥很难克制自己不往某些崩溃的方向去想。 在记忆中残留的画面里,她简直就是个女色魔啊! 该死的,怎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她就想不起来了?在那之后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就沦落到要负责的地步了! 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真是要疯了! 等等,不对啊,这情况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什么时候女人要对男人负责了? 这简直就是偷换概念嘛,真是不要脸! 苏遥立刻就瞪起了眼睛:“你脑子进水啦,要我负什么责任?” 她本来以为这句质问已经够理直气壮的了,本来嘛,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该负责的也应该是男人而已,而不是女人。 但那个妖孽男人却用一只手支起了头,递过来一个颇为“幽怨”的眼神:“你说呢?” 说着,他的目光还不怀好意地把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看得苏遥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是可恶,白的都能被他给说成黑的了,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啊! 苏遥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事。 哼,他扶容玥起来,还让她道歉的事,她还一直放在心里,没找到机会和他算账呢! 上一笔账还没清,他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怎么,怕你那位玥儿妹妹吃醋吗,还是怕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改口不肯嫁给你了?”苏遥尖锐地问道。 真是想想就有气,容玥那个心机女,晋王挂了就要立刻嫁给楚王,现在又要退婚改嫁晋王,还真是对某个人情深意重啊! 就算他死了,也要嫁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知道他活着回来,就要削尖了脑袋闹退婚,死活都要再嫁过来。 真是可恶,当她苏遥是什么人了?竟敢做出明目张胆抢老公的事,把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晋王妃摆在什么地方了? 苏遥这口气怄在心里好久了,这会儿连带着看这男人也不顺眼起来,怎么看怎么闹心。 萧誉却低低一笑:“我几时说过要娶她?” 苏遥一怔,他……好像确实没有说过要娶容玥。 那又怎么样,那只心机白兔还不是追着他不放? 看着她气得鼓鼓的脸颊,萧誉轻笑出声:“从前听人说,女人的醋劲大得不得了,本王还以为是他们夸张了,今天才知道,女人吃起醋来确实可怕。” 苏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美得你,本姑娘会为了你这种男人吃醋?简直是笑话!” 虽然她表面上说得理直气壮的,但心里却略微有点儿发虚。 她不会是真的因为这个男人吃醋了吧? 真是丢脸死了,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堂堂一个现代女性,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竟然被这么一个妖孽给吃定了,想想就觉得心有不甘。 不行,打死也不能承认。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苏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坚定了一些,表示自己完全不在乎他。 在萧誉看来,她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 不过,他无意继续揭穿下去,免得这小丫头要恼羞成怒,做出些惊人的事情来。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放心,今天过后,不会再有人敢打我的主意了。”他眉眼含笑,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苏遥困惑地扬了扬眉毛,今天,为什么会是今天?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尼玛他们这是在皇宫里啊!还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皇后的寝宫! 真是崩溃,她竟然在这么个危险的地儿失去了警惕,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猛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苏遥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萧铭那个王八蛋呢?” 那个人渣,竟然敢在她的饭菜里下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色胚。 她只记得,昨天门刚被推开时,萧铭就倒地不起了。 很明显,是萧誉抢先一步,把他给放倒了。 那么,现在他人呢? 苏遥迫不及待地撩开床帐,却看到门关得好好的,而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更别说是那么大的一个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连那些都是在做梦吧? 苏遥困惑地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疼得要命,不知道是药物副作用,还是她睡多了。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从脚步声判断,人还真不少呐! 她住的这间偏殿算是很偏僻的了,一般没有什么人往这边来,那现在这是…… 苏遥突然一惊,现在可不能让人随便进来,她床上还有个男人啊! 迅速地放下了床帐,苏遥压低了声音催促萧誉道:“你快走吧,我可不想惹麻烦。” 昨天不确定有没有发生一些事情,但苏遥总觉得,情况应该没那么糟糕。 她可是个秉公守法的女青年,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儿来的。 不过要是被人捉什么在床,那就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苏遥都急出一头的汗来了,但萧誉却完全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仍然笑嘻嘻地歪在枕头上。 “快起来!”苏遥下手去掐他,这个神经病,难道他不记得,自己现在还披着楚王的身份吗? 被她结结实实地掐了几把后,萧誉突然一个翻身,就把她给压住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邪气地扬起:“不做一场好戏给她们看,我今天不是白来了?” 第172章 做戏做到床上去 做戏?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做什么戏啊? 他们现在可是躺在床上的,而且还是张奢华的雕花大床,这要是戏台子的话,能发生什么戏? 苏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你不要乱来啊。” 救命啊,她可不想当众丢脸。 就算她来自于一个思想前卫开放的地方,也不代表着她能亲身上阵,在一大票观众面前上演激情片段啊! 拜托,晋王殿下,您不是个保守的老男人吗,不要一下子转变的那么快嘛! 苏遥的内心在咆哮,但在萧誉的目光注视下,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而且,这男人脸上的可恶笑意,怎么看都像是猫捉耗子…… 很明显,她就是那只可怜的小耗子,在体力上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彻底被压制了。 她又不敢挣扎,身上的衣服那么单薄,而且还有下滑的趋势……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当听到门被推开时,苏遥彻底绝望了,只能闭上了眼睛。 丢人就丢人吧,她眼不见为净,眼睛一闭,就当做完全没有这回事……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她仍然能感觉了男人温暖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苏遥的小脸都快要皱成一团了,大哥,你要不要靠那么近啊! 她本能地想要侧开头,那个可恶的男人却伸出手来扳正了她的下巴,完全不给她逃避的余地。 完了完了……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别说是跳黄河了,就算是跳进马里亚纳海沟都洗不清了。 床帐猛然被拉开了,就算苏遥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光感。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很明显,围观群众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她设计让人把苏莹和周渠捉了个现行,现在也轮到别人来看她的热闹了…… “苏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宫里做这种无耻的事!” 听这声音,好像是皇后身边的嬷嬷。 让皇后亲自来捉奸,她的面子还挺大的啊。 苏遥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简直就是标准的破罐子破摔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线,故意拿出了满不在乎的口吻:“这算什么无耻的事啊,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 得,这回群众们倒抽冷气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还不止。 大概是没见过像她这样,被抓住了短处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吧。 苏遥撇撇嘴,心里非常的不屑。 切,这算是什么,反正事情都弄成这样了,伸头缩头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表现的理直气壮点儿。 就算是被抓去浸猪笼,好歹也要先把皇后气个半死再说。 人家不光是偷了情,还生了个女儿出来,都能理直气壮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那她还怕个什么劲儿啊!和皇后一比,她这点事简直就算不上是事儿了。 她看了看萧誉,苦笑一声。 好戏,可真是做了一场好戏给人看,估计凡是看过这场戏的,这辈子都忘不掉了吧。 苏遥冲他皱了皱眉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戏做完了,该起来了吧?” 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他还压在她身上算是怎么回事? 萧誉这厮也算是脸皮厚到惊天动地了,竟然还低头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在耳边悄声道:“那就暂时先放过你,等晚上再继续。” 苏遥差点被呛住,只能咬住嘴唇瞪着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继续……继续个毛线啊! 闹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他竟然还能说出来晚上继续这种话,真是够了。 还有,这蹭来蹭去的算是怎么回事? 苏遥瞪着他,觉得自己从前的比喻没有错,这家伙真的很像旺财。 从前警犬旺财每次见了她,就是这么蹭来蹭去的。 等到蹭得够了,萧誉终于侧过头去,面对着一票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的观众,轻轻挑起了墨色长眉,疑惑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屋子里的窗户窗帘都关得好好的缘故,所以光线比较幽暗,只有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比较亮堂。 所以,那些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也就是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而已。 只不过他们已经事先被提点过了,所以完全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现在,看到萧誉抬起头来,有些人立刻又陷入了更大的震惊中去。 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啊! 刘安和皇后身边的几个老嬷嬷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怎么都不明白,这床上的男人怎么就不是他们预想中的那个呢? 皇后娘娘明明交待过的,说是大皇子会把那个牙尖嘴利的晋王妃给办了的,但是现在…… 刘安苦着一张脸转向了皇后,实在不知道这戏该怎么唱下去了。 这……这完全就和剧本不一样嘛! 皇后也是满目震惊,隔了半晌后,她才突然开口,声音十分尖利:“贱人,你把铭儿怎么了?” 她昨晚可是亲自目送着宝贝儿子来这边的,这个计划他们娘俩已经商量好了,但是,怎么一夜过去,事情就变了样? 在皇后心目中,始终是儿子最为重要。 所以,她非常狂躁地在屋子里走了一通,几乎把每个角落都搜索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儿子的身影。 萧誉这才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扯了扯敞开的领口:“这话听起来,倒有点奇怪了,大皇兄应该在这里吗,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这四个字,似乎让皇后恢复了一点理智。 她霍然抬眸,锐利的目光停留在萧誉脸上,仿佛要在上面刺出一个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誉勾起嘴角,轻蔑一笑:“难道我不应该在这里?还是皇后娘娘认为,大皇兄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晋王妃的房间里?” 他摇摇头,无限惋惜的样子:“那就真是奇怪了,我昨晚就来了,但却没有见到大皇兄,”他转向苏遥,邪气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你看到了吗?”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有那么一点诡异,但听到他这么无耻的言论,苏遥还是老实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来。 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下,她的笑声显得特别突兀,让皇后一票人的脸都绿了。 苏遥忽然想恶作剧一把,让皇后更崩溃,于是便笑着摇了摇头,把声音捏得娇声娇气的:“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眼里只有你,哪能看见别人哪!”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特别想做个干呕的表情出来。 偷眼瞟了一下床边的观众们,苏遥欣慰地发现他们的承受能力还都不错,至少没有当场就吐出来的。 他们在这边一唱一和搭配得巧妙,但皇后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了苏遥的手腕:“贱人,你快说,你把铭儿怎么样了?” 苏遥故意瞪大了眼睛,摆出一副懵然无知的表情:“大皇兄来过这里吗?我完全没看到啊……再说了,他是个男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能把他怎么样呢?” 说话的时候,她还恶意地扬了扬眉毛,摆出一副“我就是把他怎么样了你来咬我啊”的表情来。 果不其然,皇后成功地被她气炸了,眼睛都要红了。 “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关入暴室,本宫要亲自审问他们!”皇后是卯足了劲儿吼出这一嗓子的,苏遥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她尖锐的声音给震疼了。 稀罕的是,她下了这个命令后,却没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刘安不安地咳嗽了一声,才小声提醒皇后道:“娘娘,他们身份特殊……恐怕不能这样。” 是啊,一个是皇子,另外一个是明媒正娶,入了皇室玉牒的皇子妃,怎么能被关进暴室这样的地方呢? 苏遥撇撇嘴,瞧啊,关键时刻,皇后的脑子还没有刘安这个太监的好使。 皇后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们罔顾纲常叔嫂乱伦,被关进暴室已经是本宫网开一面了,要不是念在还有事情没查清楚的份上,本宫就算是即刻赐下毒酒白绫,他们也没话好说!” 听到叔嫂乱伦这几个字,苏遥忽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这回可以安全脱身了。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可就是货真价实的晋王萧誉啊,只不过他之前顶着弟弟的名头做了几个月的人而已。 只要他亮出自己的身份来,不就没事了? 然而,看到萧誉毫无表情的脸,苏遥也只高兴了一下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得了吧,这货一直以查出刺杀真相为己任,为了追查当初谋害他们兄弟的人,他可是顶着这个换来的身份好久了,怎么可能为了她而轻易拆穿呢? 指望男人,还不如指望自己好了。 算了,大事重要,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拆穿了身份,想想还是划不来。 苏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一等一的善解人意。 “皇后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啊,万一我受了刺激,可会说出来很多不该说的话的。”她试探着说道,想要提醒一下皇后,自己还有她的把柄呢。 然而,皇后这时候已经被儿子失踪的事弄得失去了理智,压根就不打算搭理这茬了。 苏遥这下可傻眼了,这把柄说大是够大的,但她不知道那个奸夫的身份啊,要说也是无从说起,说不定还会被人赖成是诬告。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都决定认命了,身旁的萧誉却突然开了口:“本王要求见父皇。” 皇后狞笑一声:“楚王殿下,你可不要太天真了,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本宫还会让你们见到其他人吗?” 苏遥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她:“你还不如直接说是要杀人灭口得了。” 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还绕什么弯子? 皇后冷哼:“你知道就好。”萧誉却适时勾起嘴角,反将一军:“那么,你是不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了?” 第173章 转过去,别偷看 听他提起萧铭,皇后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可见这个儿子在她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想想也是,皇后本来就不那么受皇帝宠爱,虽然有个后宫之主的名头,但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不一定的事。 母凭子贵嘛,要是被其他皇子当上了太子,皇后的戏估计也就唱不了多久了。 所以,为了将来那几十年的荣华富贵,皇后是一定要保证自己儿子平安无恙的。 苏遥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刚才捏错了把柄。 还是萧誉这家伙够狠,一出手就往人家的要害戳,估计皇后的心这会儿都在流血吧。 眼看着就要拔掉两个眼中钉肉中刺了,偏偏被半路截胡,这滋味,啧啧,有够酸爽啊! 苏遥立刻眉开眼笑,脸色眼看着就灿烂起来了,而相形对比之下,皇后的脸却越来越黑了,目光也开始变得犹疑不定起来。 “你们刚才不是说,没见过本宫的铭儿吗?”皇后终于开了口。 萧誉并没有回答,苏遥揣摩着,他可能是不屑于和皇后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偷瞄了他几眼后,确定这男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了,苏遥就当仁不让地把话头给接了过来:“像大皇子那么风流倜傥的人我是没见过,不过昨天晚上,偷偷溜进来的小毛贼嘛,倒是见了那么一个两个的。” 说话的时候,她故意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来。 看到皇后没什么反应,苏遥决定再下点儿猛料。 “不过嘛,当时月黑风高,看不清楚,不记得是打死了之后拖出去的,还是打晕了拖出去的……” 她的眼珠骨碌打转,满意地看到皇后的脸色青中泛白,活像是半个鬼。 或许是她这剂猛药下得太到位,皇后竟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发出一声叫喊,抬起手就对着苏遥冲了过来。 “……九阴白骨爪啊!” 苏遥鬼叫了一声,忙闪身躲到了萧誉身后。 还好,这男人的肩膀和身形都足够宽厚,遮住一个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誉眼眸一眯,准确地伸手抓住了皇后的手腕。 皇后那点力气那里挣得过他,戴着尖利护甲的手指徒劳地抓挠着,能抓到的却也只有空气而已。 萧誉略一用力,就把皇后推了个趔趄,幸好刘安和一干嬷嬷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皇后气得直瞪眼,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竟然敢推本宫,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誉眉峰一扬,针锋相对地回应道:“比不上皇后娘娘胆色过人,都要杀人灭口了,本王小小的反抗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看到皇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苏遥悄悄对萧誉竖起了大拇指。 在毒舌这方面,她真是自愧弗如啊。 看到皇后无话可说了,萧誉才挑一挑唇角:“到了父皇面前,我自然会好好交待大皇兄的下落,”他又轻蔑地笑了笑,“皇后娘娘该不是怕我到了父皇那里,就会有翻盘的机会了吧?” 苏遥也想知道,这个激将法会不会成功。 皇后会是那么容易就被刺激到的人吗? 事实证明,她还真是。 “本宫会怕你?”皇后轻蔑地扬起下巴,率先转身走出了门口。 刘安愣了一会儿,才阴阳怪气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楚王殿下,晋王妃,请吧。” 萧誉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但他的目光落到苏遥身上的时候,却明显有了不悦的表示。 “你们先出去。”他威严发声。 刘安和那几个嬷嬷一开始还有点儿不服的表情,但在看到萧誉冰冷的眼神后,就悄无声息地服了软,一个接一个地溜了出去。 萧誉打开衣橱的门,简单打量了一番后,就抽出了一件外袍递给了苏遥。 苏遥无所谓地接了过来,正打算穿上,却突然愣住了。 “你……不会是要我穿这玩意儿吧?”她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难以置信地把那件衣服给抖索开了。 不会吧,衣橱里那么多衣服他不选,竟然选了一件……完全不是这个季节穿的! 虽说现在夏天也过得一大半了,但天气还是很热。 这种时候穿这样的衣服,真的好吗? 姑且不说那厚实的料子,就这个款式,看着那一排一直扣到下巴底下的扣子,苏遥就觉得要捂出痱子来了。 在这种天气,为什么要让她穿上捂得这么严实的衣服? 苏遥恼火地看着萧誉,绕过他就想重新再挑一件。 萧誉却抓住了她的手肘,不容置疑地说道:“就穿这个。” “为什么?”苏遥都要炸毛了,这些烦心事本来就让她够烦躁的了,这会儿恨不得脱了衣服凉快凉快,怎么可能再穿上这样的东西? 萧誉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清凉寝衣上打了个转,然后才沉声道:“在其他男人面前,都要穿得严实一点儿,这样子才是一个合格的王妃应该做的。” 苏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老封建!” 大燕的衣服流行趋势,其实和她在历史书上见过的唐代有点儿相似,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袒胸露臂的? 她平常的衣服已经够保守的了,至少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个严实,没想到这男人会更过分,让她连脖子都要遮起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封建! 还没在心里诋毁完,萧誉已经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以后暴露的衣服,只能在我一个人面前穿。” 他话音未落,苏遥就把那件衣服丢了过来,正好打中他的脸。 “穿你个大头鬼!要捂痱子你自己捂去,反正我不要穿!”苏遥真是被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口吻给惹恼了。 没错,她是有“一点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能随便发号施令了啊! 本着坚决不能惯着他坏毛病的信念,苏遥昂首阔步地走向衣橱,打算重新找件衣服出来。 只是,她的行动在中途受到了阻碍。 萧誉在半道上就把她拉了回来,毫不犹豫地展开手里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后他才略微低了低头,用一种欠揍的眼神看着她:“是你自己穿,还是我来帮你穿?”只等了一秒钟,他就开始动手要替她穿衣服了。 “……等等!”苏遥咬紧了唇,最终还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一句,“我自己穿,你转过去!” 看着他转过去了,苏遥还是有点不放心,索性躲到了床上的帐幔后面。 仗着有厚厚的床帐,她是不担心自己会走光什么的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刻意把动作放轻了一点,好像衣服悉率的声音传出去也会丢脸似的。 而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在外面发出了一声轻笑。 “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 听到他这种嘲讽中带着轻蔑的语气,苏遥就觉得火气上头,一时没忍住就伸手拨开了床帐,大声冲他嚷道:“你以为本姑娘怕你看啊!” 她身材好,有料,有什么怕看的? 然而豪言壮语说出去了,突然触到萧誉含笑的目光时,苏遥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就站在那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苏遥短促地尖叫一声,立刻缩到了床帐后面,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你……你不是说不看的吗?” 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说是不偷看她的,结果现在就…… 苏遥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手心里也满是汗水,几乎连扣子都扣不上了。 而萧誉的声音却不疾不徐地传了进来:“我没有偷看,我是在……光明正大的看。” 听到这种厚脸皮的言论,苏遥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她无力扶额,只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是很有问题,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男人呢? 匆忙穿好了衣服之后,苏遥深呼吸了几口,等脸颊没有那么烫了之后,才掀开床帐走了出去。 萧誉还站在原先的地方,连方向都没转一转,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苏遥都不好意思抬头了,就这么低着头往门口走去。 但是,那家伙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肘,把她拖了过来。 每次靠近这个男人的时候,苏遥的心跳就不受控制了,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你……你要干什么?”当萧誉的手指伸到她的领口时,苏遥的声音都因为紧张而走了调,连自己听着都别扭。 出于本能,她还把双手交叉着护在了胸前,摆出防卫的姿势来。 看到她满脸戒备的神情,萧誉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放心,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他的手指在她脖颈处滑动了一下,“只是想帮你,把扣错的扣子弄好而已。” “额……” 苏遥低头一看,脸立刻就红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出于害羞,而是觉得丢脸。 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把自领口以下的纽扣全给系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我……我自己来吧。”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后,苏遥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连说话都可耻地结巴了。 萧誉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投下了细碎的阴影。 “还是我来吧,”他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笨女人。” 苏遥瞪起眼睛正想反驳,但萧誉已经动作利索地替她弄好了衣扣,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所以,苏遥只能冲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臭男人。” 跟上去之后,她心里仍在犯嘀咕。 萧誉要见皇帝干吗?在她心目中,皇帝老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比皇后还可恶,都把她装进了棺材里一回!和这么个人,究竟有什么好谈判的?真是搞不懂萧誉在想些什么。 第174章 当众打脸啪啪的 “等等我……”苏遥努力追了上去,瞄了一眼在院外等着的皇后那群人之后,又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总该先给我通个气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也算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了,从道义上说,也该坦白点是不是? 萧誉一边大步向前走去,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从他眼角的弧度来看,苏遥觉得他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样子。 真是的,她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为什么这家伙每次看到她,总是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 “快说啊!”她恨不得能扑上去掐他一把了。 “你想知道?”萧誉眨眨眼睛,等到把她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之后,才非常无良地说出了下文,“山人自有妙计。” “嘁!”苏遥发出了鄙视的声音。 靠,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说了等于没说! 每一次,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了解萧誉的时候,对方总是会干出些刷新下限的事,屡试不爽。 总有一天,她要抓住这家伙的把柄,好好地反虐回去!苏遥这样暗自打算道。 还没等她想好一百种报复的方式,皇后就已经带着他们到了目的地。 很明显,皇帝正在里面和几个重要的朝臣议事,看到他们突然出现,表情有点惊讶。 在走进武英殿之前,皇后还是停下了脚步,不信任地看着萧誉。 “本宫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带你们来见皇上,你……不会食言吧?”事关她亲生儿子的安危,皇后显然不敢冒险。 面对她的质疑,萧誉傲然扬眉:“本王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皇后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他说话的样子有点奇怪,至少……和她记忆中的四皇子萧睿是不同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明明就是萧睿啊! 晋王之前受过重伤,她也向御医打听过消息,知道以晋王的伤势,至少要养个一年半载之后才能正常行走。 所以,眼前这个能走能跑,看上去非常健康的人,一定是楚王,只能是楚王。 虽然反复给自己强调了这一点,但皇后看上去,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 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萧誉当然也看出了她的顾虑,只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身份问题已经不在他要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轻轻扬起嘴角,他沉声道:“其实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正在御花园东北角的酒窖里躺着,如果你能快点儿把他拖出来的话,他应该还不至于会被醉死。” 听到他的话,皇后刚才的顾虑和担心立刻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立刻向刘安打了个眼色,后者恭敬点头,随即带人往酒窖里去救人去了。 皇后收敛了一下心神,就跟在萧誉和苏遥身后走进了武英殿。 现在,只要能确定她的儿子安然无恙,她就要立刻下手,确定眼前这一对男女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秘密…… 带着这样的决心,皇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从阴狠毒辣,变成了惶然无助。 她快步地从苏遥和萧誉身边走过,哀哀地叫了一声:“皇上!” 苏遥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顿觉有点儿恶寒。 这宫里的女人难道都是变脸高手么,容玥是这样,皇后更是炉火纯青,简直就是无痕变脸啊!这要是放在现代,表演川剧变脸根本就不用面具了! 想象了一下皇后满脸涂着油彩在台上表演的样子,苏遥险些偷笑出声。 虽然竭力克制住了,但她还是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皇后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 这个臭丫头,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都大祸临头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真是有毛病。 “怎么了?”皇帝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本能的生理反应,每次见到皇后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心烦。 而这一次,皇后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姑娘,虽然年轻得多,但却更加棘手。这样一个组合放在一起,皇帝毫无疑问地感到了双倍的郁闷,十分心烦气躁。 没等皇后说话,他就再度开口:“无关紧要的事,等朕谈完了正事再说。” 看到皇后他们进来,周围的几个臣子都下跪请安,站起来之后,还保持着低头的姿态。 毕竟后宫女眷,不是他们应该直视的。 要是在平时,受到皇帝这样的冷遇后,皇后早就转身走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她急于要拔掉这两颗眼中钉,所以连皇帝不耐烦的语气都忍了。 “皇上明鉴,臣妾这次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只能来求助于皇上您了。”皇后已经把姿态摆到了最低的位置。 皇后的话都说的这么……低声下气了,皇帝再矫情也没什么意思了,更何况当着臣子的面儿骂皇后,也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所以他只是咳嗽了一声:“说吧。” “是这样的,臣妾本来是接了晋王妃来宫中养胎的,可是……臣妾今天早上去探望晋王妃的时候,却发现她……” 皇后低下了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说话不能太没有遮拦了,让别人听见了丢人。 不过不要紧,皇后身边养了这么多嬷嬷,就是在这种场合用得上的。其中一个老嬷嬷立刻上前一步,替皇后把难以启齿的部分说了出来:“启禀皇上,今天皇后娘娘去探望晋王妃,谁知道王妃床上竟然有个男人,而且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王殿下……因为事情关系到一位 皇子,一位皇子妃,娘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 三言两语把事情交待清楚后,那老嬷嬷便功成身退了。 可怜那一帮本来在和皇帝商议正事的大臣们,没想到自己会亲耳听到一桩皇家丑闻,顿时觉得站都站不住,只能把头尽量埋得低一些,恨不得都要垂到胸口上去了。 丑闻这种东西可不能胡乱听,万一被人传出去了,说不准会惹来皇上的怒气,到时候乌纱不保事小,万一被抄家灭族了,可就亏本亏大发了。 从前林家和沈家的两位老臣,就是因为说话太不中听,惹恼了皇帝,所以最后落得了全族败落的下场。 皇后倒不介意,她巴不得苏遥的名声越坏越好,所以这种时候,听到的人越多就越好。 至于苏遥自己,就更是不介意了。 名誉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能保住小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迟早能让皇后这个老女人付出应得的代价。 哼,有种就别给她逃脱的机会,否则今天这个仇,她是报定了! 听完了老嬷嬷的话之后,皇帝暴怒的眼神一下子就投向了萧誉。 在皇帝发火之前,有位大臣忍不住开口提议:“皇上要处理家事,臣等不如先行告退……”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誉出声打断了:“不必,诸位大人在这里更好,本王倒觉得这种事,应该有更多人见证才好。” “孽子!”皇帝一下子就暴怒了,抄起面前的砚台就冲着萧誉丢了过去。 萧誉才不会傻到要被砚台打中,那玩意儿又大又沉,被打中了一定会头破血流。 他敏锐地偏头一躲,砚台就摔在地上撞了个粉碎,里面的墨汁飞溅出来,不幸溅了皇后一身,看上去真是相当的狼狈。 皇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招来这么个待遇,脸一下子就绿了。 苏遥倒是幸灾乐祸,还轻轻地笑出了声音来。 她的笑声把皇帝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看到这个小姑娘笑成了一朵花儿,皇帝的脸色也十分阴沉。 “苏遥,你向来不守规矩,朕念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一再宽容,但你现在竟然胆敢秽乱宫廷,朕……” 他的长篇大论才刚发表了个头儿,就被苏遥笑吟吟地打断了。 “是不是忍无可忍了,那您就再下一回令,把我再塞到棺材里一回不就行了?” 皇帝一下子就被自己呛住了,虽然硬生生忍住了,但还是憋得脸红脖子粗,声音都和平常不一样了。 平常他一直装出一副睿智儒雅的样子,但是现在,这大概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至少,苏遥是这么认为的。 “贱人,你胡说什么!”皇帝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头落入陷阱的困兽,连眼睛都红了,一副随时都要吃人的样子。 苏遥撇撇嘴,声音略微放低了些,但还是能让某些人听到的。 比如站得离她最近的萧誉和皇后,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说别人是贱人的人,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到她这句大胆的话,皇后的眼睛猛然睁大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从来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狂妄的丫头,简直狂妄到了可怕的地步! “你说什么?”皇帝显然没听清楚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追问了一句。 苏遥笑嘻嘻地抬起头来:“没什么,我只是想提个小小的要求,下回的棺材可不可以做的宽敞点?上次那个差点把本姑娘憋死,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武英殿里一片寂静,都能听到周围的人紧张地咽口水的声音。 很明显,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 把苏遥今天说的话,和之前皇上下旨让晋王妃殉葬的事联系起来,一般人都能想到,殉葬的事背后有什么秘密了。 显然,晋王妃不是自愿殉葬的,而是被强行塞进棺材里的嘛。 这无疑是在当众打皇帝的脸,而皇帝老儿的脸也不经打,刚才已经憋红了,这会儿都成了猪肝色了,酱紫酱紫的。 苏遥毫不在乎地笑了笑,表情和心情一样轻松。 她可是来自于现代的独立女性,阶级观念没那么强,怎么会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皇帝呢?看着她畅快的笑颜,萧誉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少许弧度。 第175章 她是本王的媳妇 担心皇帝会被气得背过气去,就彻底不能处理这个问题了,所以皇后及时发出了声音,试图把皇帝的理智从愤怒的道路上拉回来。 “皇上,一事归一事,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这件事比较重要,免得……免得让萧氏皇族……遭人耻笑。” 最后一句话,皇后故意说得断断续续的,表面上听起来,像是一副为皇族打算的样子。 实际上她的险恶用心,苏遥清楚得很。 心机女不是容玥的专有名词,用在这位皇后身上,才是相得益彰。 果然,被她这么一提醒,皇帝立刻醒悟了。 是啊,纠结于过去的事有什么用? 他堂堂一个皇帝,总不能和苏遥这样的小姑娘,当着一票大臣的面儿打嘴仗吧,那也太丢脸了,简直就是颜面扫地。 现在,想要掩盖丑闻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多年来一直貌合神离的皇帝和皇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达成了共识,还真是堪称奇迹。 至少在最近的二十多年里,皇帝都很少和皇后有共识这种东西了。 而现在,这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竟然难得一致地决定,要利用这桩丑闻让苏遥彻底闭嘴,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看到了皇帝眼底的决心后,皇后眼底立刻就涌现了喜色。 这一幕被萧誉尽收眼底,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皇帝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苏遥,皇后刚才说的事,可都是真的?” “这个……”苏遥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到自己头上,一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看到站在一边的萧誉时,她灵机一动,“你不如问问他了!” 她用手指着萧誉,还恶作剧般地冲他挑了挑眉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谁让他老是站在旁边不出声呢,拜托,明明是他要来见皇帝的好不好。 现在她把责任都推卸到他那边,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苏遥毫无心理负担,理直气壮地指向了萧誉。 不过,皇帝老儿好像没打算要买她的帐。 “朕问的是你!”虽然已经找回了部分理智,但皇帝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忤逆过,所以声音里明显带了怒气。 苏遥撇撇嘴,觉得自己再加把劲儿,说不定真能把皇帝老儿给气晕过去。 那样的场面,仔细想想的话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我没话好说,”苏遥耸耸肩膀,反正皇帝已经够无耻的了,她也不妨就按无赖的办法办,“我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总没办法把一个大男人怎么怎么样吧?” 她大言不惭地说着,心里却稍微有点儿发虚。 事实上,她昨天晚上好像确实非礼了某个大男人。 算了不想了,那算什么非礼啊,被非礼的人应该感到受宠若惊才对!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美女嘛。 说话的时候,她故意留神打量了一下周围男人的表情。 很明显,他们都认同她的话。 这根本就是个不争的事实嘛,在这个异界时空里,女人总是被认定是处于弱势的。要是换了她所在的现代,事情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皇帝感到十分恼火,因为他根本就找不到理由去反驳这句话。倒是皇后在这个时候还能帮上点忙,只不过采取的也是和苏遥差不多的耍赖方式:“苍蝇不抱没缝的鸡蛋,本宫早就听说你不安分,刚嫁过去没多久就在勾引四皇子,要不是你故意勾引,四殿下这样孝顺的 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罔顾人伦的事?” 苏遥皱皱眉头,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前世生活在现代时,她就最讨厌这种看不起女人的行为了。 连女人都要为难女人,真是过分! “什么事都是女人的错?那你要不要亲自试试,看男人如果不愿意的话,女人有没有本事把他给拉上床!” 能做到就怪了,萧誉那家伙……按照现代的标尺来衡量的话,至少有一米八五,而且还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分量绝对不会轻的。 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细腿,加上比他矮了差不多二十公分的个头,苏遥觉得,她恐怕连萧誉的一条腿都拖不动,更何况是整个人了。 “本宫……”皇后冲动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有营养的话。 皇帝两口子都被苏遥这么个小姑娘气得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萧誉了。 当然,在他们看来,站在这里的并不是晋王萧誉,而是楚王萧睿。 “睿儿,你说是怎么回事?” 皇帝对于自己的儿子,多少还是留点情面的,至少在语气上和苏遥得到的就不是一个待遇。 听出了这种明显的差别对待,苏遥真是忍不住想翻白眼啊! 哼,裙带关系,在这里也这么严重,都快到了能颠倒是非黑白的程度了。 明明就是那个家伙有事没事就要来非礼她,现在被这些人说的,就好像她是个女色魔,总是把魔爪伸向温良无害的皇子殿下似的。 她有那么饥渴吗?真是的! 苏遥撅起了嘴,等着看萧誉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这人的嘴巴一向很欠揍,不知道能不能巧舌如簧,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苏遥正满怀期待地等着呢,没想到萧誉一开口,说出的话竟然让她大惊失色。 “没错,皇后娘娘看到的都是真的,事实就是这样,我和她……”萧誉的目光从苏遥身上掠过,带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我们确实睡在了一张床上。” 苏遥无力扶额,她虽然知道这个人不靠谱,但却没想到,会不靠谱到这个程度。 当着这么多人承认乱伦,这样真的好吗?好吗? 这会儿,苏遥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自从萧誉承认了之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带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丢脸丢到家了,也只能豁出去了。 苏遥尽量挺直了腰身,用眼神一个一个地瞪回去,结果不管是大臣还是宫女太监,最后都败在了她凛厉的眼神下了。 哼,和她比眼神,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她当年可是执行监视任务,接连四十八小时没合眼都没放过一个嫌疑人的姑娘,眼神绝对是足足的。 皇帝在发问之初显然也没想到,儿子会这么配合自己,因此一时有点儿断片儿,半天都没说出下文来。 皇后也都诧异了,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本来以为苏遥他们会抵死不认的,到时候还要费点手段,多找出几个有力的证人来,逼得皇帝不得不处置了这一对男女。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推卸责任,而另外一个竟干脆承认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皇帝这会儿反应有点慢,皇后却跃跃欲试地抓住了机会:“苏遥,楚王都已经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遥狠狠瞪了萧誉一眼,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她还能说个毛线,这货已经“坦白交代”了,真是悲催。 见苏遥也不打算反驳了,皇后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皇上您看,臣妾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人如此罔顾人伦纲常,应该严厉处置,以正宫中风气才是!” 皇帝略一沉吟,目光从苏遥脸上扫过时,立刻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朕只能……”皇帝拟定的处罚还没说出口,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臣认为,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 听到这个声音时,苏遥也不由得抬起了头。 艾玛,这不是那个谁,那个好久没见的元承昊吗?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虽然一向对这个人的好感缺缺,但这时候,能有个替自己说话的人真不容易,所以苏遥对他的恶感竟然减轻了几分。 “承昊!”皇帝皱眉叫出了他的名字。 苏遥倒觉得,自己的八卦之心又突然觉醒了。 看来元承昊和皇帝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直接就叫他的名字了,也不叫个“靖阳侯”之类的称呼来掩饰一下,也真是够直接的。 看到这小丫头露出一脸遐想的表情,萧誉眸底掠过一抹无奈。 这丫头也真是够奇怪的,自己的处境都这么危险了,她竟然还有闲心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的目光落到元承昊身上时,立刻就充满了敌意。 这个男人,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跑出来。 只不过,那些只是过去,现在,他倒觉得元承昊来的正是时候,因为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元承昊没有理会皇帝的愤怒,只是大声说道:“臣认为,一定是楚王对苏二小姐图谋不轨!” 他的意思很明显,一下子就把色魔的帽子从苏遥头上揭下来,直接扣到了萧誉头上。 虽然觉得这人有点冲动了,但对于元承昊明显是偏袒自己的行为,苏遥还是回报给了他一丝笑意。 而且,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露出微笑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萧誉,脸都快要黑成锅底了。 元承昊貌似是被她的微笑给鼓励了,正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被皇帝提前打断了:“你闭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你凭什么来胡乱猜测?” 因为元承昊的出现,所以皇帝迫切地想把这件事速战速决。 于是他一拍桌子,便作出了最终宣判,而且对自己的儿子和苏遥的态度完全不同。 萧誉只是被判处监禁而已,具体时间什么的都没说,但苏遥的待遇就不一样了,至少选择余地很多。 比如:白绫、毒酒、匕首…… 苏遥相信,只要能让她甘愿去死,皇帝是不介意找出千儿八百种刑罚来供她选择的。 然而,她对这些选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小命那么宝贵,付出了穿越的代价才捡回来的,怎么能就这么白白地送出去了? 苏遥正想告诉皇帝,她一样也不想选的时候,萧誉终于开口了。“就算我和她睡在了一张床上,又有什么问题,她是本王的王妃,夫妻睡在一起,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么?”说话的时候,萧誉锐利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和元承昊冷冷对视。 第176章 你不认得夫君了 所有人中,最先做出反应的竟然是苏遥。 她猛地把头转向了萧誉,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她的脖子都扭疼了。 苏遥龇牙咧嘴地揉着脖子:“你……你没事吧?”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没吃错药吧? 拜托,他是不是忘记了他自己现在要扮演的身份了? 为了追查当初有人谋杀他的真相,他都扮演萧睿扮演了好几个月了,虽然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但是……这个时候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吧。 苏遥顿时产生了一种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感觉,亏她刚才还大义凛然地决定,不管怎样都不会把他给供出来的。 她容易嘛,为了帮这货瞒住身份的秘密,都走上要被赐死的道路了。 结果可倒好,她还在那里当刘胡兰,宁死不屈,盟友却抢先叛变,这……这分明就是在拆她的台嘛! 苏遥愤怒地瞪着萧誉,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了,敢情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嘛,说坦白就坦白。 既然如此,当初他何必老是威逼利诱地要她做戏?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像模像样地给这家伙穿了好几天的孝,还正儿八经地守了灵,苏遥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坑了,而且还是被坑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那家伙现在好像也没把她当一回事,压根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苏遥立刻火冒三丈,眼睛都一下子瞪圆了。 哼,竟敢不把她当一回事?好啊,那她偏偏不要配合他。 不,岂止是不配合,应该反过来去拆他的台才对! 好啊,既然他都这样做了,那她当然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才对。 主意打定,苏遥就转向了皇帝:“他八成是有毛病了,才会这么胡说八道,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真的!” 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是在说,不熟都睡到一张床上去了,那要是熟了还了得? 苏遥咳嗽了一声来缓解尴尬,然后用一种非常沉痛的语气说:“其实,事情真的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确实不是这样的嘛,她昨天是被萧铭那个作死的色胚给算计了,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睡过去了,具体情况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这种话,当然不能告诉这群幸灾乐祸的人了。 再说了,他们爱信不信,反正苏遥觉得,皇帝就算是不信,表面上也会装出相信的样子来的。 果然,皇帝轻咳一声,便开口道:“楚王,你身体不适,就先退下吧。” 他既然用“楚王”这样的称呼来叫萧誉,就是不肯承认他的真实身份了,摆明了要把苏遥置于死地。 萧誉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些,看向苏遥的目光中甚至有点恼火的意味。 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看不出来,他做这些事就是为了保住她的平安吗? 偏偏她自己还在不遗余力的搞破坏,一副不走上黄泉路誓不罢休的样子,真是让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丫头气疯,偏偏她还笑嘻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把眼前的危险当一回事。 事实上,看到他眼底的微怒,苏遥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小样儿,让他主动承认身份,哼,该承认的时候不承认,现在又来装什么英雄? 然而下一刻,萧誉的举动就彻底让她吓掉了魂儿。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竟然突然倾身靠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一股大力传来,苏遥身不由己地向前靠去。 而那只拉住了她的大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滑过了手肘,准确地扣在了她的后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苏遥能做的,只有本能地抬起双手,撑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但这样的举动也等于是无济于事,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有没有那一双手在中间作为屏障,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抬头看着萧誉平静如石雕的脸,苏遥目瞪口呆。 这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事实证明,这人疯得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厉害。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手背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动作特别亲昵。 苏遥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却看到他倾身向前,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温和笑意:“娘子,你又在闹脾气了,怎么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得了,你昨晚不是还说……” 萧誉并没有把下文也说出来,而是更低地埋下头去,嘴唇几乎都要贴上她的耳朵了。 耳边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苏遥猛地一侧头躲开了,耳朵和脸颊一样通红。 她当然知道,这货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特别无良地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 但是在别人看来,分明就是萧誉在苏遥耳边说了一句暧昧的话,才让她害羞地避开了。 因为萧誉的表情和眼神,都暧昧至极。 苏遥也后知后觉地弄明白了这一点,脸顿时烧得更红了,只不过这一回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气的。 昨晚,昨晚个毛线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不用再忍了,于是苏遥老实不客气地伸出手去,打算在他肋下狠掐一把。 谁知道萧誉这家伙反应敏捷,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住。 苏遥挣了两次都没能挣脱,只能看着他笑眯眯地低了头,好死不死地又吐出句:“别闹了,为夫不是告诉过你了,我怕痒的。” 苏遥真是呵呵了,怕痒,怕他个鬼啊! 这男人的一张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惯了,挡都挡不住。 她正想发飙,但萧誉却用一句话,就把她的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乖,等回家再跟我闹吧,这里大家都看着呢,为夫可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的闺房密语。” 苏遥顿觉一脸黑线,闺房密语……他还真是敢说啊。 然而,想她一世英名,竟然被这么个家伙给胁迫了…… 苏遥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混蛋混蛋混蛋,真是骂一万遍都不解恨! 苏遥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在萧誉脚上踩了一下,还用力地碾了碾。 然而那个男人却不动声色,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到了这个份上,皇帝终于不能继续无视他的说法了,而周围的人也忍不住小声地议论开了,显然是在讨论,眼前的这位皇子究竟是晋王还是楚王。 只有元承昊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点儿混乱,但苏遥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神情。 看来,这家伙从前就怀疑过萧誉的身份了?所以才会一点儿都不惊讶。 没想到,这个元承昊还挺聪明的。 面对一个聪明又变态的男人,她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所以,苏遥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 这里的男人都是一个属性的,绝对不能招惹。 说不定她一个眼神,就能招来无穷的麻烦,所以最好还是不看不听不说为妙。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中,皇帝沉吟不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坏主意,但皇后却已经忍不住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让苏遥再也无法翻身的机会的。 要是被证实了眼前的这位就是晋王萧誉,那苏遥可就是一点儿罪过都没有了。 所以,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这个是晋王,她也一定不能让皇帝承认。 “皇上,三皇子和四皇子手足情深的事,众所周知,所以,”她略微停顿一下,看上去一副很好心的样子,“所以,皇上不如看在他们的兄弟情分上,对晋王妃从轻发落。” 听完这句话之后,苏遥简直想喷皇后一脸口水。 靠,皇后这个狼外婆,真好意思说啊! 表面上看来,好像是帮自己求情的样子,实际上呢,和提醒皇帝赶快干掉苏遥的效果是一样的。 皇后这么说,摆明了是在讲,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萧誉的真实身份的。 皇帝会怎么做,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了。 上回,皇帝老儿就把她塞进棺材去了,这回还不抓紧机会弄死她? 苏遥郁闷地白了萧誉一眼,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和这个男人唱反调。 都是他,非要玩儿身份互换的把戏,玩就玩了吧,那就把持好自己别来招惹她啊!偏偏他还像是苍蝇似的总是围着她转,瞧,弄出天大的误会来,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吧? 如果萧誉知道这丫头把他比作是苍蝇的话,估计会早一步被气疯。 而皇帝那边,见皇后都给铺了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了,于是立刻顺坡下驴:“朕知道你们兄弟一母同胞,感情很好,但是秽乱宫廷的事……” 这一次,萧誉没有留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开口打断了。 “那么,就请父皇传召宫中负责保管皇室玉牒的长史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皇帝立刻就变了脸色。 萧誉傲然而立,深邃眼眸仿佛含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皇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你想做什么?”萧誉浓眉一挑:“既然父皇不肯相信我说的话,那我只能找个办法来证实一下了,”他一侧嘴角轻轻上扬了少许,“宫中凡有皇嗣出世,体貌特征都会登记在玉牒中,儿臣想要证明身份,当然要让长史来查阅 玉牒了。” 苏遥撇撇嘴,表面上表现的很是不屑,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萧誉这一手玩的漂亮。 敢情这家伙还有杀手锏,怪不得表现的那么镇定呢。 更让她偷乐的,还是皇帝和皇后现在的表现。 瞧他们嘴角哆嗦的,整块肉恨不得都掉下来了。 苏遥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问题。从来都只是她做戏给别人看,现在也轮到自己看戏了,不得不说,这滋味还挺好的嘛! 第177章 回家让你慢慢看 看戏是挺好的,但戏越热闹,看的才能越尽兴嘛。 所以,在这一票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后,苏遥的兴致就越来越弱了,到了最后,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往前走了半步:“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吗,皇上您该不会是……”如花瓣的唇微微勾起,苏遥笑得一脸奸诈,“……不会是不敢吧?” 萧誉眉心微拢,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早就知道这小丫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什么事儿都敢揽,什么人都敢招惹,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反而是元承昊的表情明显紧张了,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前跟了一步,想要抓住苏遥的手腕。 然而,他的脚步才刚一动,苏遥就本能地躲开了,让他扑了个空。 靠,她又不傻,眼看着要洗脱和小叔子关系不正常的罪名了,怎么着都不能再和元承昊扯上了。 万一不小心启发了皇后,下回告她和元承昊偷情的状,那就不好办了。、 所以,苏遥现在对元承昊的想法就是,多接触多麻烦,少接触少麻烦,不接触就不麻烦! 元承昊已经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只能无奈地收了回来,不甘心地握紧成拳。 而皇帝,被苏遥那一句话刺激到了之后,伸手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这是在挑衅朕吗?” 苏遥眨眨眼睛,觉得皇帝还算是孺子可教,竟然看出来了。 对,她就是在挑衅他! 只不过挑衅这种事,直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至少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所以,苏遥没心没肺地笑了:“我哪儿敢呢,我只不过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罢了,皇上您老人家明察秋毫,怎么会不敢传召长史呢?” 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等于是堵死了皇帝所有的退路。 要是皇帝不传召长史前来查看清楚,不就是承认自己怕了吗? 看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苏遥的眼角也翘了翘,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苏遥,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要怎么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皇后气冲冲地说道。 苏遥深刻地觉得,皇后不愧为全天下大老婆的代表,平常为了小老婆的事儿和皇帝闹得鸡飞狗跳的,关键时刻,还是果断地站在了皇帝这边,充分地扮演了一个贤内助啊! 眼下,这位贤内助正用一种能够杀人的目光瞪着苏遥,恨不得能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只不过,和皇后打嘴仗,苏遥还是蛮有信心的。 之前那几次碰面,她早就忍得够了,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个畅所欲言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有这个好处,只要她占在理上,就算话说得过分点,皇后也不能立刻就把她怎么样。 苏遥咧嘴笑了笑:“您这话说的就有点儿……别扭了,今天这事要是不搞清楚,我这条小命还不就报销了?所以,我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不得不弄清楚。”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坐在御座上的皇帝。 哼,看这老家伙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果然如她所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帝只能强忍住怒意:“传长史!” 其实,他也是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赌一把眼前这个儿子是老四,而不是老三。 他必须这么赌,否则就没机会了。 不战而败,只能让苏遥立刻脱罪,还不如赌一把,至少也有赢的机会! 皇帝眼里迸发出了奇异的光芒,苏遥一看就想起了职业赌徒。 敢情当皇帝也不容易啊,和赌徒一样,心理素质要强大不说,还得有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的意志啊! 不过这一场赌局,苏遥知道自己是必胜无疑了,所以只是笑吟吟地等着。 接下来,其实也没她什么事了,就看萧誉那家伙怎么表现了。 宫中的长史是个瘦小的老头,看着他捧着沉重的玉牒进来时,苏遥都替他累得慌。 不知道是记载了多少代萧氏皇族的事,这份玉牒看上去,都快有半人高了。 听完皇帝的要求后,小老头准确地翻到了要找的地方,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苏遥这才知道,原来萧誉兄弟俩是一位姓林的妃子生的,只不过奇怪的是,玉牒里只记载了这位妃子的姓氏,连个封号都没有。 还真是越想越奇怪,没有封号,怎么知道是个妃子呢? 还是说,关于她的事情,被人刻意从玉牒上抹掉了? 苏遥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萧誉,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变化。 最奇怪的事就在这儿,萧誉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一张脸仍然安静得像是雕塑一样,一丁点儿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苏遥没看出个端倪,满满的好奇心在心里翻滚,真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她这一分神,就把最关键的地方给漏过去了。 小老头儿已经快言快语,把三皇子和四皇子出世时的记录给念完了。 苏遥还没反应过来,眼角余光就瞥到萧誉有了动作。 她一回头,然后就遭遇了今天里的第二次惊讶。 头一回大惊失色是因为萧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毛手毛脚,而这一次,完全是视觉上的震撼。 就在她转身的工夫,萧誉已经一把撕开了自己的上衣。 而且下手相当的狠,连白色里衣都给撕开了,露出了坚实的胸膛。 做完撕衣服的动作后,萧誉一挑墨色长眉,缓缓转过了身。 “刚才你们都听到了,三皇子右肩下方有朱红色胎记,现在,本王究竟是谁,应该没人怀疑了吧?” 麦色的肌肤上,一枚胎记赫然横在肩胛骨下方,十分明显。 其实就算不用看胎记,他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他身上遍布的陈年伤痕,怎么可能是养尊处优的楚王殿下能有的? 只有长年在沙场上征战的晋王萧誉,才会有那么多陈旧的疤痕。 展览完自己身上的胎记后,萧誉并没有急着把衣服穿上,而是转向了皇帝:“父皇,要不要儿臣把睿弟也叫来,一同脱了衣服验证一下?” 就算是不承认那块胎记的存在,但能证明他们身份的,还不止这一点。 虽然现在两人身上都有一身伤疤,但从伤疤的新旧程度上,也能分辨出萧睿是才受伤不久。 所以,他究竟是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答案摆在眼前,皇帝的脸眼看着就挂不住了。 “皇后!”他威严地叫了一声,声音中隐带怒气。 虽然极度不甘心,但皇后也知道,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皇帝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现在他就是要找个替罪羊,来把今天这件事给了结了。 而最合适的替罪羊,当然是告发这件事的皇后了。 做了那么多年夫妻,皇后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叹了一口气之后,皇后敛衣下跪:“启禀皇上,是臣妾失察,一时……一时误解了晋王和晋王妃。” 皇帝冷哼一声:“你知错就好。” 苏遥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哼,明显的双重标准嘛。 她还什么犯法的事都没做,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而皇后胡乱诬告,结果就是个知错就完了,这皇帝老儿,心都偏到肩膀头子上去了! 苏遥抿抿嘴,心里隐约有点冲动,很想再讽刺皇帝几句。 然而,萧誉已经敏锐地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他丢下这么一句话,简单地向皇帝点了点头,紧接着抓起苏遥的手腕就走。 苏遥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向前走去,一肚子的话都没说出来,憋得嗓子眼都难受了。 她森森地觉得,今天她和萧誉,一定是皇宫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吸引无数目光。 她身上的衣服恨不得能从头扣到脚,像是盔甲似的牢牢护在身上,而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倒好,衣服穿一半脱一半,而且还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穿好衣服的意思。 “等等,等等……”苏遥竭力想要刹住脚步。 萧誉脚下丝毫未停,只是略一侧眸:“你还不想走?” 真是一句话能噎死个人,苏遥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踏入皇宫一步,怎么会不想走? “不是,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她用力翻了个白眼。 这个样子走在皇宫里,真的好吗?简直能闪瞎别人的眼睛了,苏遥觉得站在这么个男人旁边,自己心里的小火苗一蹿一蹿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拜托,她不想要这么高的回头率,好吗? 萧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嘴角略微一挑,笑容邪气十足:“怎么,你不敢看吗,还是觉得……看的不过瘾?” “自恋狂!”苏遥愤愤地给他下了个评语。 这男人却还变本加厉了,凑近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放心,等回家后,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看你妹啊!”苏遥终于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但萧誉却只是轻笑出声,就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面对这么个男人,苏遥真是无语了。 她听天由命地被拉着往前走去,所以不曾回头看到,追出来的元承昊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目光逐渐阴郁下来。 萧誉当然是看到了他的,所以他才会急于带苏遥离开,不让他们两个碰面。 只不过那个小丫头,这时候还因为他不穿衣服的事气鼓鼓的,完全都没察觉他的小心思。 想到这里,萧誉嘴角的笑容就更明显了。 聪明的女人固然能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但时时刻刻都聪明就不好玩了,像苏遥这样的姑娘,有时机灵得让人招架不住,有时又迷糊的一点儿不着调,才是最有意思的。他含笑看了看她气得鼓鼓的面颊,眸中掠过一抹宠溺。 第178章 没有证据就免谈 在马车里的一路上,苏遥都对萧誉不理不睬的,不是掀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就是眼观鼻鼻观心。 一路上,马车里安静的都只能听到细雨打在车篷上的声音。 他一开始还稳坐泰山,慢慢地把衣服给穿好了,但看到苏遥连眼神都吝于往这边丢时,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细雨像是没有打在车篷上,而是直接落进了萧誉心里,弄得他心头痒痒的,很不是个滋味。 这小丫头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竟敢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遥。”萧誉直截了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次得到的反应更气人,刚才还故意往窗外看的苏遥,索性往座位上一仰,彻底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薄唇微微一抿,萧誉倾身向前,手支在了苏遥身后的靠背上,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要是在平时,他靠的这么近,这丫头的脸早就红得像是个西红柿了。这一招屡试不爽,从来就没有出过岔子。 但是这一次,他却打错了主意。 因为苏遥只是冷冷地睁开了眼睛,红唇微启,便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来:“请你让开。” 不管是她的表情还是语气,都散发出浓浓的疏离感来,让萧誉觉得两人之间一下子就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皱皱眉:“你到底在气些什么?” 小丫头身板不大,脾气倒还挺大,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给他甩脸子。 他问出这一句后,苏遥却忽然变了脸,两边嘴角保持同步扬起的状态,看上去是个笑模样,但很明显,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我哪敢生晋王殿下的气啊,你真的想多了。” 她的声音假的特别明显,连伪装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完全就是不给萧誉面子。 丢出这么句话之后,苏遥又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去了,全然不管眼前这男人的脸黑到什么程度。 他黑脸,关她什么事儿啊! 哼,她的所有麻烦,都是因他而起的,他现在还好意思问她在生什么气! 不不不,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觉得烦心而已。 细细地把记忆捋过一遍后,苏遥终于总结出来了萧誉的几大罪状。 隐瞒身份骗了她好几个月,有事没事就来占她便宜,给她树立了以皇后为首的一大票敌人,还害得她差点被活埋……以上种种,都是这男人的错! 刚才苏遥还烦躁得热血沸腾,这会儿却像是突然冷却了似的。 不仅如此,连心口都冷了下来,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窝里塞进了一块冰似的。 一个模糊的决定在心里盘旋了许久,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苏遥再度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萧誉近在咫尺的脸。 依旧是那张五官完美的帅脸,剑眉星目,浓黑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她小小的影子。 然而这一次,苏遥并没有从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其实,她的心跳仍然不易察觉地加快了少许,只不过这一次的悸动,全都被心里的苦涩盖过了。 “你说的对,我刚才是在生气,气你不守诺言。”她平静开口,语气镇定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萧誉皱眉:“什么诺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现在的表情,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的反应太平静了,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了冷意来。 苏遥挑起嘴角,眼底却殊无笑意:“当初那个假的晋王诈死的时候,你答应过我,只要做好那场寡妇的戏,晋王下葬之后,我就自由的,现在看来,这个约定早就成立了吧?” “晋王”岂止是下葬了,她还差点被活埋在棺材里殉葬了呢! 从陵墓里逃出来的那个时候,她就应该逃之夭夭的嘛,反正她都自由了。 可恨的是,之后她无意中发现了萧誉的真实身份,这个震撼太特么的大了,让她都把之前那个协定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算晚。 晋王和楚王这哥俩儿都活得好好的,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嘛,她只不过是碰巧穿越到了一个倒霉姑娘身上,身不由己地被扯进来晃悠了一圈而已。 就算是曾经对萧誉有过那么点心动的感觉,但那一丢丢的心动,根本就比不上他的欺骗带来的伤害。 所以,苏遥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及时止损! 远离这个男人,让这些讨厌的宫廷斗争去见鬼吧! 看到萧誉阴沉着脸不说话,苏遥趁胜追击:“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给我准备好马车和盘缠,谢谢!” 不敲竹杠白不敲,反正这货又不差钱。 哼,等拿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她一定要先去酒楼大吃一顿,然后疯狂购物,一扫心中的郁闷! 到时候,买间铺子,做点儿什么买卖,争取让她的连锁产业在大燕的所有州县都遍地开花,到时候,她只要翘着脚丫子数钱就行了! 至于帅哥嘛,世上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她成了富婆之后,什么样的男人看不见,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遥正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完全没发现眼前这男人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棱角分明的薄唇一抿,萧誉终于迸出来了几个字:“你休想。” 这冷冰冰的三个字,顿时把苏遥的美好蓝图给打碎了。 她一下子就不能平静了,对这个男人瞪起了眼睛:“凭什么?”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所在,“你……该不会是要……毁约吧?” 萧誉只是看着她,不置可否。 苏遥伸手指着他:“喂,男人大丈夫说话应该一言九鼎的,说话不算数就是……就是乌龟王八蛋!”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让别人说自己是乌龟王八蛋的吧? 苏遥决定,只要这家伙敢毁约,她一定每天追在他屁股后面,提醒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萧誉轻轻扬眉,眸底似有少许笑意。 “证据?” 这两个字让苏遥有点发愣,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愕然抬起双眸时,她就看到了这个男人嘴角挂着的可恶笑意。 岂止是可恶,简直就是集奸诈和狡猾于一体,看上去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啊?你说什么?”苏遥本能地追问了一句。 萧誉非常轻松地眨了眨眼睛:“我是在说,你有证据能证明,本王当时和你定好合约了吗?” “这个……”苏遥咬了咬唇,“你当初说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男人轻飘飘的一句“口说无凭”给噎住了。 苏遥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囫囵吞下了个鸡蛋,半天都咽不下去,就算是咽下去了,也沉甸甸地堵在心口,很是难受。 “你说话不算数,你这个小人,根本就是想赖账!”好不容易理顺了气,苏遥立刻就爆发了。 她的咆哮,对萧誉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相反,他还笑得更灿烂了。重新坐回到对面的座位上,萧誉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要是你有什么字据的话,不妨拿出来,看看上面有没有本王的签字画押,要是没有的话……”他意味深长地停住了话头,目光像是一张网,将她密密包裹 ,昭示着她的在劫难逃。 苏遥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心口堵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个无耻的家伙,他明知道两人之前只是口头协议而已,偏偏还这么说,简直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赖账。 苏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感慨天道不公,让他生了这么一张俊美的脸,偏偏有这么个无赖的性子,身为堂堂王爷,竟然公然对她这么个小女子耍赖。 “你就不怕我到处去宣传你言而无信的事,让全京城……不,全天下人都看你的笑话吗?”事到如今,她也只剩下威胁这最后一招了。 她牢牢地盯住萧誉的双眼,希望能从里面看到妥协。 但是,她看到的只有毫不掩饰的笑意。 “随便。”他最后说了两个字,彻底让苏遥郁闷了。 因为他的态度,实在是欠揍至极! “萧誉,你这个混蛋!”苏遥忍无可忍,再次爆了粗口。 眼前的这个男人,分分钟都能让她失控,不是心跳乱了就是情绪崩溃,他其实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恶魔吧! 看着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苏遥,萧誉敛眉一笑,修长手指挑起车帘,故作惊讶道:“啊,到了。” 果然,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还没等苏遥反应过来,他已经弯腰钻出了马车。 苏遥愣了一下,才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这是什么男人啊,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就要跑,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苏遥磨了磨牙,觉得自己连牙根都痒痒了。 她满怀怒火地撸起了袖子,也跟着钻出了马车。 哼,想跑也不行,她还没发完火呢! 苏遥正在摩拳擦掌,还没来得及发飙,甚至都没来得及跳下马车,就愣在了原地。 晋王府门前,有个人早就等在那里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头长发都被雨水打湿了,衣服也紧贴在了身上,越发显得她身形娇弱。 容玥双手环抱着肩膀,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看到萧誉后,容玥眼底的雾气就更浓了,好像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她立刻迎着萧誉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甚至带了一丝凄楚的意味。 虽然刚才还打定了要离开萧誉的主意,但是在看到容玥之后,苏遥一下子就把那个决定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就盘旋着一个念头。 卧槽,这只心机兔还来劲儿了,敢情是上门来抢男人了么? 容玥一定是得到了宫里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赶来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苏遥就做出了决定。 攘内必先安外,不管怎么说,先打发走这只心机兔再说!反正她一腔怒火正没有发泄的地方,容玥自己送上门来,只能说是活该了。打定了主意之后,还站在马车上的苏遥就夸张地“啊”了一声,身子明显地向一边歪去。 第179章 老娘才不会吃醋 苏遥现在还是站在马车上的,容玥则是站在府门前的最高一级台阶上,而萧誉好巧不巧的,正好站在她们俩中间。 不得不说,容玥的反应其实比萧誉还快。 几乎是在听到苏遥发出叫声的瞬间,容玥也跟着做出了反应。 只见她脚一软,整个人就险险向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滚下台阶了。 显然,萧誉只来得及救一个人。 救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要摔在地上了。 苏遥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生锈了,竟然会一时冲动,干这么件蠢事。 很明显,她不占优势啊! 萧誉是背对着她的,就算能听到她刚才发出的那一声惊呼,也不可能用后脑勺看到她现在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都是直接能用眼睛看到的更为直观。 人体的本能反应也是这样的嘛,永远最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听觉只能排在其次了。 而且,容玥根本就算计好了。 看她的角度,就算萧誉站在原地没动,容玥也能准确地扑进他的怀里。 所以,看到容玥阴险的举动后,苏遥心里简直都要怄死了。 尼玛,她为毛要和那只心机白兔争风吃醋呢?用的还是这么低级的手段! 要是容玥被萧誉给扶住了,自己却砰地一声从马车上摔在了地上,那该多糗? 不过现在怎么后悔也晚了,因为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苏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越来越接近。 真是……丢人啊…… 然而,地面突然停止靠近了。 苏遥只觉得喉咙处一紧,都要被勒得不能呼吸了。 萧誉这个混球,干吗要揪她的后衣领啊!难道不知道她现在穿的这件衣服紧的要命吗,这哪里是救人,简直就是谋杀啊! 还要怪他,偏偏让她穿上这么件衣服,真是热不死也要被勒死。 失策啊失策,她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为了和容玥争风吃醋弄得自己喘不上气来,真是一世英名都去扫地板了。 等萧誉好不容易放开了她之后,苏遥勉强站稳了,就不耐烦地抬手解开衣领最上面的两颗按钮,大口地喘起气来。 等喘匀了气,苏遥才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容玥,一下子就乐了,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 这只心机兔大概没吃过这样的亏吧?竟然真的从台阶上摔下来了,还是用一种狗吃屎的方式趴在了地上。 虽然晋王府门前的地面都是用上好的青石板铺成的,就算是下了雨也没有什么泥泞,但容玥身上的衣裙就算是彻底湿透了。 萧誉淡漠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然后叫了一声乐白。 一向神出鬼没的乐白就冒了出来,伸手想要把容玥从地上扶起来。 但容玥却毫不领情,而是自己艰难地爬了起来。 不得不说,弱者的姿态还是很能打动人的。 至少苏遥觉得,自己现在对这只心机白兔都狠不下心来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摔倒了嘛,而且还摔的很难看。 “誉哥哥,你一直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容玥的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却显得越发黑了。 萧誉没有看她,而是自顾自地对乐白吩咐道:“送未来的楚王妃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觉得,这货最擅长的应该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其实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容玥对他一往情深,还故意提这个茬。 果然,容玥的脸色更白了,和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萧誉还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侧身挽住了苏遥僵硬的手臂:“娘子,我们进去吧。” 苏遥简直就呵呵了,她本来是想利用这男人来打击一下容玥的,没想到自己到头来却成了被利用的工具,或者说是道具更贴切。 不得不说,那一声娘子,实在是叫得有够肉麻。 瞧,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遥的姿态很是僵硬,但萧誉的手却只是在她腰际轻轻捏了一下,她就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往前走了。 走过像是具木乃伊的容玥身边时,苏遥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咳咳,事态的发展也太出人意料了。 她原本不过是想假装摔倒,让萧誉没工夫和容玥这个心机女纠缠,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同为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唉…… 乐白在旁边恭敬地开口道:“金陵郡主,请。” 苏遥这才发现,乐白这小子也够欠揍的,看样子,他好像也不想让容玥成为楚王妃啊,所以才故意用郡主的封号称呼她。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仆两人都是嘴欠的主儿。 他们才刚走了两步,容玥就在身后大喊起来:“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会退婚的!” 萧誉连脚步都没停下来,只是淡淡回应:“上次本王也说过了,那是你的事。” 换了一般的女人,受到了这样的冷遇就算不掉头就走,也该气馁了。 只不过容玥显然不是个正常人啊,都被这个对待了,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下面的一番话来,真是刷新了苏遥的三观。 “我会让皇上重新下旨赐婚,让你娶我的!” 这次,萧誉终于停步回头,还拉着苏遥一起转了过去。 苏遥只觉得扣在腰间的那只大手微微一紧,自己就身不由己地往他身上贴了贴,整个人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 墨色长眉扬起,萧誉的表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冷酷了。 “本王已经有王妃了,而且……”他的另外一只手缓缓下移,落到了苏遥的小腹处,“而且晋王妃也已经有喜了。” 这句话让苏遥一阵恶寒,赶紧拍掉了那只手。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肚子疼了疼,好像受不了这份刺激似的。 尼玛,再被他这么说两回,她真要以为自己肚子里揣上了个娃了。 要不要搞的这么肉麻啊?想拒绝别人,直截了当地说一句不喜欢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上她不就完了,至于老是拿她当挡箭牌吗? 这些臭男人就是这个德性,要不是因为他们老是不把话说清楚,哪来那么多相爱相杀的矫情事儿! 切,没品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儿的! 苏遥在心里把萧誉鄙视了一番,总算是让身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了些。 再看看对面脸色惨白的容玥,苏遥真的特想劝她一句,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只不过很明显,容玥这个死心眼儿的,摆明了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偏偏那棵树还不让她吊,所以弄得她要死要活的。 “她配不上你,更不配给你生下继承人。”容玥尖刻地说道。 苏遥本来只打算袖手旁观,毕竟,谁知道这俩人从前发生过什么事儿,她一个局外人在这里掺合了也是瞎掺合。 但是容玥就是有这种本事,能用一句话惹恼了苏遥。 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苏遥是再也按捺不住了。 “那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才配给他生孩子了?”苏遥往前跨了一步,双手叉在了腰间,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来。 容玥非常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那副样子好像就是在说:“那当然!” 苏遥觉得,都到了这份上,再不教训教训这只心机白兔,她可真是白混了。 “不用说我,就你那副样子,胯骨窄屁股小的,能不能生出孩子来都很难说,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别人?”苏遥翻了个白眼,用非常猥琐的目光把容玥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容玥气得一挺胸:“你说什么?” 苏遥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她的上围:“靠,胸大了不起啊,不知道地心引力吗?不光偏沉还要下垂的,怪不得刚才摔成那个样子,是熊太沉保持不住平衡了吧!” 哼,这只心机兔敢和她叫板,看她不把容玥骂得落荒而逃。 想当初,她可是连队的战斗小能手,不管是手上功夫还是嘴上功夫,就没有哪一项是输给别人过的。 秒杀一个容玥,简直就是小意思。 容玥虽然听不明白她嘴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名次,但也能听懂一些关键的意思,脸色立刻就白了白。 苏遥觉得话也说透了,于是决定结束战斗:“那啥,你还是回家赶紧补补钙吧,瞧那小脸儿煞白的,扮鬼都不用化妆了,是个男人都不喜欢。” 容玥抿了抿嘴,过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来:“苏遥,你等着!”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个……威胁? 管它是不是威胁呢,苏遥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不送!”她咧嘴一笑,彻底从气势上把容玥给压垮了。 容玥脸色惨白,在乐白的一再劝说下,终于转身走了。 看着她柔柔弱弱的背影,苏遥还忍不住冷哼一声:“靠,敢和老娘抢男人,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做!” 发了这一句牢骚之后,她一回头,差点撞上了萧誉近在咫尺的俊脸。 苏遥吓得向后一跳:“你有病啊,没事儿低头干什么?” 萧誉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还抬手摸了摸下巴:“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就是这样子的吗?” “哈?”苏遥夸张地笑了出来,“为你争风吃醋,你感觉也太良好的吧?我只是看那个心机兔不顺眼,你别想得美!” 说完后,她就骄傲地一扬下巴,昂首阔步地往王府大门走去。 尼玛,这会儿雨越下越大了,衣服被雨水打湿后黏在身上,真是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为妙。 然而,腰侧微微一紧,那男人已经跟了上来,还好死不死地揽住了她的腰身。 苏遥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被门槛绊倒。 萧誉可恶的声音却在耳边柔柔响起:“小心,别摔坏了肚子里面的孩子。” “……你有病吧,你明知道我没有……”苏遥还没来得及抗议完毕,就被他伸手点住了嘴唇。“来,让为夫送你回房休息。” 第180章 不能被美男迷惑 苏遥觉得,萧誉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或者说是忘吃药了! 他那个眼神,简直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什么,你别这么看我成不成?”苏遥觉得自己连头皮都发麻了。 萧誉似乎颇有讶异:“娘子,你不喜欢我看你的眼神?” 好不容易听见他说了句还算能听的话,苏遥都非常大度地选择忽略他最前面那个肉麻的称呼了。 “废话,当然不喜欢!”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讨厌了。 他看着她的样子,就好像要把她当盘点心,一口吞下去似的。 拜托,她是个人,不是能吃的东西。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算不打算改过自新,也应该收敛一下了吧? 然而,苏遥又一次看错了萧誉。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弄明白过这男人的脾性。 因为这货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要收敛的意思,反而大言不惭地丢给了她一句话:“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好好习惯一下了。” 苏遥立刻就石化在原地的,这家伙……脸皮竟然能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天下奇闻了。 “我才不要习惯!” 凭什么啊,明明是他怪癖一大堆,凭毛要让她妥协习惯? 然而萧誉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温柔了,简直像是变成了一片深海,能让她沉溺其中,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苏遥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一定要顶住,不能被美男计迷惑了啊! 萧誉轻笑出声:“那我只好……让你尽早习惯了。”说着,他已经倾身向前,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和她鼻尖相触。 苏遥猛一闪身,动作幅度实在太大,差点把她的腰给折了。 “我的老腰啊……”她痛呼出声。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就已经护在了她的腰间,暖意立刻透入。 苏遥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还狠狠地推了萧誉一把。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说过了,我现在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她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决定,既是说给萧誉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和这种大骗子,坚决不能再继续相处下去了,说不定将来自己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萧誉一挑眉毛,眸光冷了少许:“本王也说过了,你休想。” 想从他身边逃离,下辈子也休想! 苏遥瞪起眼睛正要反驳,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乐白却咳嗽了一声,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他成功地吸引了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后,才为难地开口:“王爷,靖阳侯来访。” “元承昊?”首先发出惊呼的是苏遥。 卧槽,不是吧,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完,就又跑来一个? 还没等乐白回答,苏遥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双手也摆个不停:“快,快赶他走,我不想见他!” 萧誉的脾气现在已经那么古怪了,要是被元承昊给刺激到了,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听上去有点儿不近人情,但还是把元承昊给赶走了为好,反正她是很快就要离开京城的人了,少和这个变态有牵扯更好。 听到她这么说,乐白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说道:“可是……靖阳侯是来找……来找王爷的……” 苏遥顿时又斯巴达了,元承昊来找萧誉,他想干什么啊? 萧誉略一点头,对乐白说:“送王妃回房,规矩你懂。” 说罢,他拔脚就走,很快就走了个无影无踪。 苏遥瞪了他的后背几眼后,才眯起眼睛转向了乐白:“你倒是说说,他说的规矩是什么意思啊?” “啊?这个……”乐白一脸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的就是不肯说出口。 蹭地一下拔出了匕首,苏遥把雪亮的刀刃在乐白面前晃了晃,刀尖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掠过的。 “你说不说啊?”她一边晃悠匕首,一边威胁地笑了笑。 乐白确实很想躲,但是在王妃面前,他又不敢躲,只能一头冷汗地站在那里不动。 苏遥一瞪眼睛,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快说!” 乐白知道没办法躲赖了,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老规矩就是……王爷让小的派人看住王妃,没他的命令,王妃……最好……不要出门乱走。” 他已经尽量说的委婉一些了,但苏遥的脸色还是变得阴沉起来了。 靠,萧誉的意思就是要软禁她啊? 老是来这一套,他烦不烦啊? 看着乐白畏畏缩缩的样子,苏遥撇撇嘴:“我不管他有什么劳什子规矩,总之,要是被我看见有人监视我,我就打死你!” 说着,她还伸出了拳头,在乐白面前晃了晃。 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乐白是真的很想笑,但是又不敢,只好忍笑点了点头:“是,王妃大人。” “哼!”苏遥猛一甩头,接着就大步走回房间去了。 而在正堂上,萧誉和元承昊已经碰了面。 萧誉连一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一走进来就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元承昊猛然转身,目光雪亮:“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害死她!” 萧誉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戴了个假面具似的:“现在结果如何,她不还是平安无事?” 眸底溢满了怒气,元承昊有些激动:“如果万一……” 这一次,萧誉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算有什么万一,也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话实在是说的太难听了,元承昊终于克制不住怒气了:“萧誉,你不要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苏遥也不至于会对我那么冷淡。” 显然,他是把苏遥对他的冷落,都归罪于萧誉身上了。 听到他这么说,萧誉的眉毛微微一动,眸底竟有了些淡淡的喜色。 只是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仍然冷淡如昔:“她是本王的王妃,对其他男人冷淡当然都是应该的。” 元承昊还想再说点什么,萧誉已经大手一挥:“送客。” 门外的一干侍卫立刻走了进来,在两边列队而立,整齐划一地伸出了手:“靖阳侯,请。” 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元承昊再继续赖在这儿不走,也只是白白丢脸而已。 和这些下人计较,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颜面扫地的行为。 所以,他只是在走出去之前,咬牙切齿地威胁萧誉道:“你最好抓紧机会,好好看住她,下一次,你再敢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作为皇帝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元承昊当然知道皇帝的做事手段有多狠辣。 苏遥被皇帝惦记上了,将来肯定是步步危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送掉小命。 而苏遥的个性,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的性子太鲜明太张扬,面对皇帝和皇后的时候都毫无惧意,什么话都敢说,这样下去的话,不用别人来制造麻烦,她自己就会找来一堆麻烦。 如果她不改改自己的行事风格的话,总有一天…… 元承昊的忧虑,萧誉当然也都能想到,只不过他根本就没把这种事放在眼里。 本来,他是无意和元承昊多说什么的。 但是现在,看到这人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萧誉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好了,免得有些人还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根本就不用做什么改变。”他淡淡开口。 元承昊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下来了:“你说什么?” 萧誉嘴角微勾,笑容在冷意中透出了嘲讽来:“她是本王的女人,根本不用因为任何事向任何人低头,本王喜欢的,就是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女人他见的多了,不管是皇宫里的还是民间的,各色各样的女人中,唯独没见过像苏遥这样的姑娘。 没错,按照京城标准来看,这样的姑娘是凶悍了些,没有什么名门淑女的自觉性。 但是,那些京城淑女只能生活在锦衣玉食中,别说是大风大浪了,就连一点儿小风雨都未必能经受得住。 娶了那样的女人,注定就要在家长里短里纠缠了。 而苏遥呢,就算是把她放到像北关和西关那样凶险的地方去,她也一定能活得好好的,还有滋有味的。 而元承昊,显然不明白这一点有多可贵。 能说的他都说了,至于他能不能明白,那就不在萧誉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看着若有所思的元承昊,萧誉一转身,就率先走出了正堂。 刚走出门口,他就听到回廊下的树丛里传来了一点儿奇怪的声音。 细碎,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树丛里的人显然也发现他走出来了,在弄出那一点儿小动静之后,立刻就没音了。 但是,搭在树枝上的一片衣角,却出卖了她。 萧誉看着那抹熟悉的颜色,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会乖乖听话回房去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萧誉的眼神突然一变,整个人就敏捷地扑进了树丛。 苏遥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从天而降的他给扑倒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好不容易才一点点挪到了这里来,没想到还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被发现了。 “你……”她才刚说了一个字,嘴就被捂住了。 “不想和元承昊说话,你就别出声。”萧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苏遥果然立刻就老实了,和那个变态说话,还是算了吧。 萧誉的眼神已经够肉麻的了,但元承昊的眼神,光是想想就要让人打哆嗦。 所以,苏遥老老实实地窝在了树丛里,没有一丁点儿反抗的打算。然而她这难得的柔顺,却让萧誉像是受了迷惑一样俯下身去,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第181章 苏家要办喜事? 等元承昊走后,苏遥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回了房间。 一直到关上了房门后,她的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摸眉心,总觉得那块皮肤脱离了群众,独自变得滚烫,像是被炭火烤了一样。 这并不是她和萧誉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但是却是让她觉得最异样的一次。 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做出了要离开的决定。 而刚才的那个吻,却让她的心可耻地动摇了。 是走,还是不走? 真是烦死了,心里像是有两支大军在交战似的,哪一方都没办法长久地占上风。 本能地抬手按住了胸口,苏遥恨不得能在自己的胸口捶上几拳,好让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老实点儿。 不就是个长得还算好看的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没见过帅哥,至于这么没出息吗? 不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立刻就要走才行! 打定了主意后,苏遥立刻就动手开始收拾包袱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上回那样搜罗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而是专拣值钱的带。除了银票之外,也就拿了些珍珠宝石之类的玩意儿。 她平常是不喜欢打扮,但刘伯作为晋王府的管家,在各个方面都做的非常周到,金银珠宝也是送来了一大堆。 真是可惜了那些打造精美的首饰,全被苏遥辣手摧残了。 这些东西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特征太过明显,拿出去整个儿的变卖,还不等于是沿路都留下了面包屑,就怕萧誉找不到自己? 至于拆开了卖,还能不能找得到,就要看萧誉的本事了。 不过苏遥觉得,这样也能找到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把值钱的东西搜罗齐了之后,苏遥并没有选择立刻逃走,而是拣了件平时最常穿的外衣,把这包值钱货分散着缝在了衬里上。 她是打算,以后出门的时候尽量都穿这件外套,以便随时寻找逃跑的机会。 现在这个晋王府,肯定是戒备森严的,更何况萧誉那货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是光明正大地住下来了。 想要从这里直接逃跑,也只能呵呵了。 所以,苏遥打算趁着出门的时候,再找个好时机。 在外面,萧誉总不能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整天黏着她吧? 就算他是个狗皮膏药,她也要把他给揭下来,狠踩两脚再丢开。 让他撒谎,让他骗人,哼! 一想到他当初借着萧睿的身份接近自己,有事没事就来撩拨下勾引下的行径,苏遥就想痛打他一顿。 不过打不过他是个问题,那她就卷带财物逃跑,让他自己慢慢找去吧! 拍了拍那件沉甸甸的外衣,苏遥满意地把它收进柜子里,然后就泡澡睡觉去了。 为了提高这次逃跑的成功率,她连小青都没有告诉,虽然小青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丫头,但是……她好像在晋王府待的挺滋润的,一点儿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苏遥觉得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就让小青继续留在这儿吧。 反正这里不像苏家那么水深火热,萧誉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为难一个小丫头,所以,让小青留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不是每个姑娘都想去流浪的。 放眼整个大燕京城,恐怕也只有苏遥自己一个人了。 愉快地决定了小青的去留之后,苏遥就彻底放心地坠入梦乡了。 她原本以为,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很是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机会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门来的是苏府现在的管家苏岩,话说苏遥真是好一阵子没见到这个新管家了,看他的样子,在苏家混得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王妃,相爷派小的来向您请安。”苏岩显然比他的前任会做事,至少表面态度上都是恭恭敬敬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那位便宜老爹竟然想起自己来了,还派人来请安?这可真是件稀罕事,至少苏遥从没想到过。 在苏恩宏眼里,不是应该只有苏锦和苏莹两个女儿吗,怎么今天又想起她来了? 还是说,看她现在这个晋王妃当得还挺稳当的,所以想来巴结一下? “他有什么事?”苏遥对这个名义上的爹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所以问话的时候也毫不客气。 苏岩笑了笑:“其实,相爷是想请王妃凤驾回娘家一趟。” 听到这个要求,苏遥连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我没空!” 苏家那个鬼地方,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回去了。 穿越前本来就没留下什么好回忆,穿越以后遇到的更全是恶心事,那周氏母女三人简直是卯足了劲儿地轮番算计她,她要是还想回去,才真是见了鬼了。 管他苏恩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都没空伺候! “王妃,这是喜事,您还是……回去一趟为好,小的也好向相爷和夫人交待呐。”苏岩还不放弃,又做了一次努力。 他说的话里,有一个词儿倒是引起了苏遥的兴趣。 “喜事?”这倒挺让人好奇的,只不过她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这喜事指的是什么,“该不会是苏莹她……要出嫁了吧?” 想想苏府上下,大概也就只有这一件事能称得上是喜事了。反正不会是苏锦,那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一门心思想着要攀龙附凤,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决定婚事呢? 见她开口的语气有戏,苏岩的表情立刻轻松了些。 “王妃真是明察秋毫,就是三小姐和表少爷成亲的事,日子定在后天,相爷希望能有王爷和王妃主婚,这样更……” 更怎么样,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完了,因为苏遥已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还是没空!” 这回苏岩是愣住了,弄不明白自家的这位二小姐,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看她的样子,明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啊,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 苏遥自己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在她眼里,苏莹和周渠差不多一样恶心,这两个人的婚礼,当然就更恶心人了,她没必要闲得没事干去找恶心嘛。 至于让她和萧誉去主婚……还是算了吧。 她现在恨不得能离萧誉远远的,躲还来不及呢,更别提是一起去主婚了。 所以,综合考虑一下,还是不去为妙。 “王妃……”苏岩还想再说,苏遥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快点走。 然而,她赶人赶的还是晚了一点,因为另外一个声音已经突然冒了出来。 “好,那你回去告诉苏相,本王和王妃知道了,。” 苏岩回头一看,立刻下跪请安:“小的拜见王爷。” 苏遥却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真是见了鬼了,这男人这两天神出鬼没的,苏遥在晋王府都转悠了好几圈了,愣是一次都没碰见过他,就连萧笙那个小鬼头,也说不清楚他的晋王叔叔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在这么个时候,他又突然冒出来了,还自作主张,替她答应了苏家的邀请。 真是……凭什么啊?她的事情,凭什么要他替自己做主? “要去你自己去,本姑娘忙得很,没有空!”苏遥懒得和萧誉争辩,只是重申了一遍自己的决定,然后就重新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哼,他爱怎么答应是他自己的事,反正她就是不去,他总不能硬拖着她去吧? 萧誉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对着苏岩又开了口:“那么,回去告诉苏相,本王和王妃……”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遥一眼,“我们会早点到。” “噗……”苏遥刚喝进去的一口热茶,就这么给喷出来了。 苏岩倒是机灵得很,为了怕苏遥再次变卦,果断地行礼退下了:“是,王爷,小的知道了。” 他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苏遥和萧誉两两相对。 苏遥刚才被呛得难受,这会儿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眼睛都呛红了。 “你……咳咳,你有毛病啊,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她是真的怒了,这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她,简直就是把她的话当空气,还是无色无味的那种! “听见了啊。”萧誉简短地回答了一句。 他的这种回答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让苏遥怒上加怒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大多了,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的疼。 “你什么意思啊,听见了还那么跟他说?” 还说什么会早点到,简直就是在自说自话地替她做决定,还连个抗议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是你自家妹妹的婚礼,我们作为姐姐和姐夫,去主婚也是应该的,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去的话,那……”他皱了皱眉,好像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遥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总算有转机了,这男人终于肯听她说一两句话了。 然而,萧誉的下一句话,才真的让她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那……本王只好勉为其难,扛着你去了。” 说完之后,他还非常无良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弹了弹苏遥的额角,然后才转身走出了门。 他才刚跨过门槛,一个茶杯就猛地被丢了过来,可惜准头差了点儿,只在他的脚跟后撞了个粉碎。 “萧誉,你个大混蛋!” 屋子里传来苏遥的尖叫声,而萧誉只是轻轻笑了笑,脚步却丝毫没停,就这么走出了小院。 迎面撞上端着午饭的小青时,他还不忘嘱咐了她一句:“后天本王和王妃要去苏府,记得替她选件好看的衣服。” 小青还不知道苏家要办喜事了,只是遵循本能点了点头。萧誉正要走,却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挑件布料多点儿的,脖子肩膀哪都不能露。” 第182章 你注定是我女人 听小青转述完萧誉的话之后,苏遥气得咬牙切齿。 独裁者,暴君,还是个混蛋! 现在连她穿什么衣服也要管了,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苏遥正在气头上,却一眼看到小青在捂着嘴偷笑,立刻就瞪起了眼睛:“你笑什么?” 真是的,她的心情都那么烦躁了,小青不来安慰她,反而还笑起来了,真是让人忧桑。 小青是和她厮混熟了的,因为知道苏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所以见她瞪眼睛也不害怕,而是笑着说道:“我是觉得,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不是吧?”苏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一点的?” 这简直是她今年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她和萧誉感情好?真是难以置信,他们两个整天吵吵嚷嚷的,怎么会让小青得出感情好的这个结论的? 苏遥觉得,不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问题,就是小青的眼睛有问题。 她刚才的问题本来只是随便问问,表达一下内心的感慨的,谁知道小青却把这个问题当了真,还一本正经地列举了好多例子。 就连今天萧誉让她给苏遥挑选保守衣服的事,也被她当成是“感情好”的例子了。 看着说的兴高采烈的小青,苏遥也只剩下呵呵的份了。 而后天,很快就到来了。 因为有了萧誉的嘱咐,所以小青无论如何,也要让苏遥穿件保守的衣服。 岂止是保守,那根本就是一件秋装,不光有长度,还有厚度。 除了衣服之外,小青在打扮上倒是遵照了自己一贯的品味,恨不得能把苏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当她第三次拈起胭脂想要给苏遥描画嘴唇时,苏遥终于忍无可忍地抬手拦住了她。 “小青,好了吧,我这嘴唇已经够红的了,像是刚喝了人血似的……”要不是小青在一边看着,她真想立刻把脸上的妆容都擦掉。 “别别别,”小青赶紧拉住她作乱的手,“小姐,我不再涂了就是,可是这些你也千万别擦掉,最近京城里正在流行这种妆。” 流行?苏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她看来,自己就像是个千年老僵尸。 脸白得像面粉,嘴巴偏偏又红得仿佛有鲜血正在不断地滴下来。 这大燕京城人的审美,还真是……奇葩啊…… “好了好了,弄好头发就行了,”小青一边说着,一边去首饰盒里找首饰,却发出了一声讶异的惊呼,“小姐,这里面的首饰怎么都……” 怎么都变得七零八落了?连珠花都被拆散了,盒子里剩下最多的就是一些光秃秃的簪子,上面的装饰都不翼而飞了。 苏遥当然知道盒子里面是个什么光景,但她又不想告诉小青自己的计划,于是只顺口鬼扯了个理由:“大概是被老鼠啃了。” 当然,那只老鼠姓苏,名字还叫做苏遥。 为了避免小青继续在首饰的事上纠结,苏遥赶紧催促她道:“好了没好了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青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还是老实地去帮苏遥系好腰带,检查了一下最后的装束。 苏遥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那件被她做过手脚的外衣上,于是立刻用手一指:“让我穿上那个吧。” 小青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连说话都结巴了。 “小……小姐,今天还很热,您确定……要穿那个?” 她的耳朵不是出毛病了吧,她家小姐本来就穿的很厚了,现在再加上那么件外衣,真的会被捂出痱子来的。 苏遥早就想好了打消她疑惑的方法,于是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你不是说,王爷喜欢我穿的严实一点吗,所以,我想穿的……更严实一点。” 说出这番违心的话的同时,苏遥都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 哎,真是麻烦,为了骗单纯的小青,她还真是什么鬼理由都扯出来了。不过,也只有小青这么单纯的姑娘肯相信她的鬼扯了吧,换个人都不会信。 小青还真相信了,立刻笑得一脸灿烂:“小姐,我就说嘛,您和王爷是天生一对,感情好得很,王爷关心您,您也很听王爷的话。” 苏遥强忍住心底别扭的感觉,傻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小青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也说不了多久了。 如果顺利的话,她今天在苏府就要找个机会跑路,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小青再次见面,运气不好的话,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 所以,现在苏遥决定宽容点儿,不管小青怎么说,她都当成没听见好了。 耳边风嘛,吹过去就算了。 小青喜滋滋地替她取过那件外衣,还困惑地哎呦了一声:“这衣服怎么这么沉啊。” 苏遥暗地里吐吐舌头,赶紧岔开了话题:“哎,马车是不是准备好了?你看,外面那个是不是?” 小青踮起脚尖往外张望的时候,苏遥已经顺手把衣服拿了过来披在身上。 上了身才知道,这衣服真特么的沉,她都觉得自己要被硬生生地压矮了。 早知道穿在身上这么重,她就不那么贪心,少缝点儿珠宝进去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总不能当着小青的面儿,把那些珠子宝石再给抠出来吧?再说了,她的手工活儿一向做的不好,万一扯了一个,结果掉出来一堆,不就白费工夫了? 所以,苏遥只能硬着头皮,穿着那件崩溃的衣服登上了马车。 萧誉早就坐在车上等候许久了,见她走上来,目光突然紧了紧,变得很奇怪。 他把苏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这衣服……” 这衣服实在有点儿奇怪,现在还是夏末,她里面穿了一件保守的长衣已经够奇怪的了,外面竟然还罩上了一件怪模怪样的衣服。 那件外衣厚且不说,有些地方还显得皱巴巴的,不知道是那家裁缝的手艺,真是差到了一定程度。 看来,他是要交待一下刘伯,让他留意一下给苏遥准备的衣服了。 看到那衣服的一角实在皱得有点儿奇怪,萧誉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替她弄得整齐一些。 谁知苏遥却像是被火钳烫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紧张地问,心里一阵阵发虚。 该不会是,这家伙看出了她衣服上的秘密了?不会吧,这货的眼神会这么毒? 不会那么惨吧,她已经尽量缝的够隐蔽的了……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吧…… 她紧张地按住自己的衣角,生怕被他碰到了。 不能碰不能碰,一碰就能知道里面藏东西了。 不止是金银珠宝,连她从辰墨那里弄来的几样毒药,还有她自己试着炼制的一些小玩意儿,都藏在了里面,真是哪里都不能见人啊。 她这么心虚,反而让萧誉看出了端倪。 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萧誉出声问道:“你衣服里面藏了什么,还不敢让人碰?” “没……没藏什么……”苏遥一紧张,竟然还结巴了。 这一下无异于是不打自招,萧誉眸色一沉,倾身向前伸出手去,就要抓住她的衣角看个究竟。 苏遥心里一紧,赶紧中途拦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地去抓他的手,所以萧誉微微一愣,竟然没有继续动作,而是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手。 苏遥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干,这个时候,她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对,总不能继续这样僵持下去。 萧誉探询地抬眸看着她,不明白这丫头是这么了。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苏遥终于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你今天为啥要和我一起来苏家?” 她纯属是没话找话,想要缓解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所以完全没有期待萧誉能回答。 反正,她也只是想岔开话题,免得让萧誉继续纠结于自己的那件衣服而已。 要是被他发现她携带私逃,还不知道会招来这个小气男人怎样的报复呢。 谁知道,萧誉这家伙今天竟然一反常态,颇为认真地回答了。 “因为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苏遥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连自己刚才想干什么都忘了。 “……你,你不是有毛病吧,就为了这个,非要拉着我来苏家招摇过市?” 她越是说这男人有毛病,他还偏偏犯病给她看。 萧誉的大手微微一翻,就把苏遥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苏遥只觉得他掌心火热,连带着让她的手心里也有了微黏的汗意。 “如果可能的话,本王不介意张贴告示昭告天下,所以,”他眸光微闪,低垂的眼帘在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你就不要打逃跑的主意了。” 苏遥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了:“我……我没想逃跑,嘶……” 真疼啊,竟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还咬得那么狠,真是雪上加霜。 人果然不能说谎啊,说了一个谎就要继续说无数个谎去圆,结果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真是亏本。 这样想着,她还没忍住斜眼瞥了下萧誉。 要是她有这家伙的说谎本事就好了,说天大的谎连眼睛都不眨的,还说的滴水不漏。 她的否定,萧誉根本就当成了耳边风,吹过去就算了。 他只是抬头用目光牢牢地锁住她的小脸,眼神坚定如铁。 “你注定要是本王的女人,苏遥。” 苏遥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耳边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这个时候,她……她该怎么回答啊?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和他对看下去吧。再看下去的话,她都没办法把自己从他眼睛里拔出来了…… 第183章 苏丞相真有钱啊 就在这时,突然停下的马车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乐白的声音从马车前面传来:“王爷,这边封路了,马车过不去。” 苏遥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过不去,前面的路口被一道红绸给拦住了,上面还有相府的徽记。 很明显,是苏府因为苏莹出嫁的事,想给新郎迎亲的队伍弄出一条通畅大道来,所以把必经的路口都封住了,保证新郎可以畅通无阻地带着迎亲队伍来到苏府。 这种事也干的出来,苏恩宏还真是“疼爱”这个女儿啊。 想当初她嫁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阵仗,门口净是一堆看热闹的人。 “哼,一点儿请客的诚意都没有!”苏遥撇撇嘴。 乐白见自家王妃一脸鄙夷之色,颇为好心地提议道:“那……咱们不如回府歇着去?” 苏遥正想答应,却一转念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于是忙把点头改成了摇头:“不用,还是去吧去吧。” 当然要去了,再回到那个晋王府里,还不知道要被闷多长时间才能有出来放风的机会。 看萧誉的样子,已经对她起疑心了,这个时候当然要抓紧时间筹划逃跑的事了。 她和萧誉两个人从红绸下面钻了过去,目力所及之处也都是一片鲜红。 原来苏府不光是用红绸拦路了,还用艳丽的红绸铺满了地面,道路两旁的树木间,也拦上了红绸,所以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丫还真有钱啊!”苏遥嘀咕了一句。 她虽然不懂什么布料,但看那踩在脚下的红绸和拦路的红绸都是一个料子的,而且颜色特别纯正,布料表面还很有光泽,想来应该是上等料子吧。 就在她嘀咕的当口,萧誉已经往前面走了。 苏遥愣了一下,才喊道:“喂,你走错路了!” 去相府明明是要往右拐,他竟然直着往前走了,敢情是要顺着红绸铺成的路去周家? 没听说他和周渠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有什么交集啊,还是说,萧誉其实是个路痴? 看到他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苏遥还以为他终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折回来,反而还站在原地不动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苏遥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跟了过去。 “喂,你抽什么风啊,是不是把人家的红毯给踩破了?” 然而走近了才看到,萧誉的面色很是凝重。 等了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这是上好的历城丝光缎,纯以真丝织成,只有京城最大的都锦斋有卖,一匹就要一百两雪花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要是换了别人,听他这么说也只会感慨苏相有钱而已,但苏遥却敏锐地觉察出了不对。 “这里头有猫腻啊!”她立刻就嚷了出来。 丞相一年的俸禄是不少,每年发的万石米粮折合成银子,大概有个一千两左右。 乍看上去觉得不多,但是和百姓的生活对比一下,这些钱足够一家十口人活上一百年了。 然而,京城中人挥霍成性,像上回尼姑庵里那位肾虚的公子哥儿,分分钟就要拿五千两出来争意气,那钱花的就像流水一样。 当然,更败家的还是萧誉,他不光花了五千两,而且还是黄金…… 打住打住,现在要想的不是谁更败家的问题,而是苏家这些丝光缎的问题。 一匹缎子要是一百两的话……苏遥踮起脚尖往远处看了看,只见一条红色的路一直延伸下去,不知道有多长。 周家貌似和苏家离得挺远的,一匹缎子要是三十米的话,这怎么说也得一二十匹才够用啊!更别说还有旁边树上搭着的,全算上的话至少要五六十匹。 卧槽,那不就是五六千两银子? 这可是苏恩宏五六年的俸禄,而且还要不吃不喝留起来,才够买这些。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是放在地上让人踩的…… 光是这些用来浪费的东西,都花了这个数目了,婚礼上其他的开销,也就可想而知了。 做完这个简单的算术后,苏遥不由得用更强烈的语气感慨了一句:“丫是真有钱!” 与此同时,她又愤愤不平起来:“靠,这么有钱,才舍得发本姑娘二两银子的月钱,真是抠门!” 萧誉还在旁边仿佛唯恐天下不乱般补充了一句:“大概,也就对你抠门而已。” 被他指出这个事实来,苏遥顿时十分气馁。 尼玛,给苏莹就舍得成千上万的手笔,她拿二两银子还拿的小心翼翼的,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她猛一转身,就往丞相府大步走去。 萧誉追上来拉住了她,眸底颇有一些怀疑:“你不会是要上门打架吧?” 看她那气冲冲的样子,是挺像的。 苏遥回头白了他一眼:“才不是,我是要去吃垮他们!” 苏恩宏在铺地的布上都那么舍得花钱了,酒席肯定也是鲍参翅肚山珍海味,哼,她正好饿了,一定要拿出吃自助餐的热情来,把他们给吃穷! 看着她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萧誉无奈地笑了笑,脸颊的酒窝隐现,里面盛满的都是对她的宠溺。 果然,苏家打扮的就更气派了,到处都张灯结彩,和苏遥出嫁时的情况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看来,苏恩宏为了嫁这个女儿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这粗粗一估摸,也要花个几万两银子啊。 关键是,苏莹还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还有个苏锦在前头呢。 给苏莹都这么舍得出血了,那苏锦将来嫁人,还不要操办到天上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苏恩宏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虽说十个当官九个贪,但平常看不出来,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这件事已经够奇怪的了,但接下来还发生了更诡异的事儿,连苏遥这种心理素质过硬的人,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因为周氏,竟然满脸春风的迎了上来,一张老脸都要笑成菊花了,到处都是褶子。 这种场景,简直比见鬼了还要惊吓。 周氏不是一直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吗,怎么会对她笑得这么灿烂?反正苏遥是觉得,自己是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了。 难道是中邪了不成,要真是的话,那可是够邪门的。 “妾身拜见晋王、晋王妃。”周氏今天就像是嘴上抹了蜜似的,甜得不像话。 萧誉对于其他人这种恭敬的问候方式,早就习惯了。 但是苏遥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周氏会在她面前这么毕恭毕敬的,估计她这辈子都没办法习惯了。 她是吃错药了吧? 苏遥觉得,周氏今天真是病得不轻。 因为她接下来说出的那番话,苏遥觉得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说的。 “能请来晋王和晋王妃为小女主婚,妾身真是……蓬荜生辉。”周氏笑得脸都要僵硬了,眼角的鱼尾纹特别明显。 听到最后一个明显是用错了的成语,苏遥才找到了那么点儿真实感。 显然,她的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谁教了,可惜治标不治本,周氏一开口,还是说的不伦不类的。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周氏显然是没什么词儿了。 而萧誉和苏遥也保持着整齐划一的步调,压根就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让周氏很是尴尬。 还是那个机灵的管家苏岩来解了围,把萧誉和苏遥请到正堂上坐着了。 更让苏遥奇怪的是,这婚礼竟然不是要在男家举行,而是就在这相府里举行。 这么一来,周渠岂不是和入赘了差不多么? 真不知道周氏的那位凶悍大嫂是怎么被摆平的,竟然能让自家的宝贝独苗在女方家举行婚礼,还真是件稀罕事。 总而言之,今天苏府的这场婚事,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过了不多会儿,婚礼就正式开始了,苏恩宏和周氏坐在了正位一侧,旁边就是萧誉和苏遥。 新娘的面容被大红的盖头给挡住了,身形也被凤冠霞帔给盖住了。 周渠倒是挺好认的,一身红衣也挡不住他油水充足的肚子,一张胖脸上也是油光满面的,就像是抹了二斤猪油一样。 苏遥只能看到苏莹脖子上挂着的珍珠项圈,每颗珍珠都是一般大小,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项圈下面挂着的金锁也是黄灿灿的,样子繁复精致。 苏莹走路的时候,裙摆下微微露出鞋尖一点。 绣纹复杂的红鞋上,也缀了指头大小的夜明珠,光是看看就觉得璀璨无比了。 单是这一身行头,就不知道要值多少钱。 反正,苏恩宏已经是个贪官无疑了,猜测和事实之间的区别只是,他到底贪了多少而已。 不过怎么看,苏恩宏都像是个迂腐的老学究,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新人还在等着吉时拜天地,时间还有点儿空余。 萧誉嘴角微勾,仿佛是聊天似的轻松道:“看来苏相真的很疼爱女儿,婚事办的很是风光。” 苏恩宏当然是照例谦虚了一把:“哪里哪里,让王爷见笑了。” 萧誉嘴上虽然是在笑,但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他话锋一转,突然就拐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上去:“不知道苏相能不能帮本王个忙呢?” 人家是王爷,主动开口让他帮忙简直就是看得起他,苏恩宏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扑上去跪舔就不错了。 “王爷您说,下官无不从命。” 萧誉装作不经意般地勾起桌上的锦缎桌布,很明显,这也是新换上的。 “看来苏相和都锦斋的老板很熟,不知能否介绍给本王认识一下,本王很想从他那里买几匹布,只可惜货源紧张,一直订不到。” 苏恩宏却明显困惑地重复了一遍:“都锦斋?” “是啊,贵府上办喜事用的这些绸缎,不都是都锦斋出品吗?如果和老板不熟的话,怎么能订到这么多好绸缎?”看到苏恩宏的反应不太对劲,萧誉又补充了一句。 “啊……”苏恩宏像是明白过来了,“这些都是内人值班的。”萧誉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把目光投向了周氏,只不过周氏正眉花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压根就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 第184章 还想空手套白狼 婚礼仪式进行的很顺利,等那一对小夫妻拜过天地后,事儿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苏遥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正想找个机会跑路,周氏却又腆着脸凑过来了。 今天她的行为实在是反常,苏遥不由得生出了警惕心来。 这老女人,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王妃,其实我……”周氏想了一下,还是改了口,“其实是你爹爹,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 嘿,这倒是奇了怪了,苏恩宏自己没长嘴吗,有事不会自己说,还要借别人的嘴来问?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周氏自己有事,怂恿苏恩宏不成,就自己打着他的幌子来说了。 看不出来啊,平常这个直接的让人发指的老女人,竟然也会拐弯抹角了。 苏遥觉得,能让她这么大费周章的,一定是件要紧事。 要不然,她怎么会舍下脸皮来求自己?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反正来都来了,陪这个老女人兜兜圈子也不错。 苏遥扬一扬眉毛:“什么事啊?” 她心里的潜台词却是:哼,终于轮到你求本姑娘了,看我不拿捏死你! 周氏又笑了笑,大概是看出了苏遥的态度,所以这回格外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看她那个尴尬的劲儿,估计是件难以开口的事。 苏遥可没那么多闲心继续等下去,于是不耐烦地催促道:“有话就说,”她眯起了眼睛,“不说我就走了!” “别别别,”这句话终于成功地让周氏有了反应,“你听我慢慢说嘛,其实……” 苏遥听了一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周氏今天这么反常的献殷勤,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不过她也太异想天开了吧,看周渠那个蠢样,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还是智硬的那种,就这么个人,周氏还想把他塞进官员的队伍里来? 话说从前也没见过周氏对这个大侄子青眼相加了,敢情是一成了自己的女婿,就越看越喜欢了? 苏遥咳嗽了一声:“父亲大人贵为丞相,这么点小事……” 买官卖官的事,在哪个朝代都不少见。苏恩宏都坐到了丞相的高位,替自个儿的女婿安排个小官小吏的,说不定连银子都不用花,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 她这么一说,周氏脸上却明显的不大好看,就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似的。 苏遥从来就没打算给她留过面子,于是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周氏刚才说的谎:“是不是你不好意思对父亲大人说啊,不要紧,我替你去说,他一定会给妹夫安排个好去处的。”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周氏拉住了:“你……你听我说完啊。” 苏遥挑挑眉毛,瞧着这事儿还有下文? 难不成周氏已经和苏恩宏说过了,而他不想办?或者是……办不了? 苏遥灵机一动,果断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紧接着就在心里感慨开了,要是连苏恩宏都办不了的,那周氏的胃口得开的多大啊! 而这个时候,周氏心一横,也把要紧话给说了出来:“其实我……你爹爹的意思是,最好能让你妹夫去禁卫军里面,混个校尉什么的当当。” 果然没猜错,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 苏遥顿时明白了,为啥周氏没在苏恩宏面前说通这件事。 这也太特么的异想天开了,脑洞简直都开到冥王星去了。 苏遥不由得把周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觉得特佩服这老女人的想象力,在她的脑子里,就没啥不可能的事了。 禁卫军……那和普通的禁军还不同,是专门保护皇帝的。 由于和皇帝挨边,所以俸禄福利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得赏赐的机会也比一般人多。 所以,一些世家贵族,和皇亲国戚沾边儿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把自家的子弟往里面送,根本就是挤破头的节奏。 不过,送进去的人虽然也是良莠不齐,有不少走后门的,但至少体格什么都是有的,穿上铠甲往那儿一站,就像是那么回事。 像周渠那么胖的,站在那里肚子先挺出来,苏遥简直都怀疑,禁卫军里恐怕连他能穿得下的铠甲都没有。 拜托,他是去搞笑的吗? 苏遥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来:“父亲大人官都做到丞相了,还没有什么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周氏也是没办法,她已经和苏恩宏说了,偏偏管理禁卫军的是当今皇上的堂兄福王,这福王和苏恩宏在朝堂上一向都不是太对付,这会儿逮住机会了,立刻狮子大开口,要价五万两银子,这简直就是宰肥 羊啊! 要是周氏自己有儿子,别说是这个数目,就算是砸锅卖铁她都干。 可惜,现在想进禁卫军的是她的大侄子,新上任的女婿。 虽然周氏也挺疼自己的小女儿的,但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了就变成别人家的人了嘛。只不过因为嫁的是自家人,所以感觉上还是挺近乎的。 其实,真正让周氏为难的是,这门婚事她争取来也不容易。 谁让苏莹这么不争气,和表哥做出了丢人的事,还闹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就算是想赖掉另起炉灶,也要担心人言可畏。 而且,周渠的娘李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是苏莹不嫁给周渠,说不定李氏就会仗着一张破嘴在外面乱说,把苏莹糟蹋的不像人样,说不定想嫁人也嫁不出去。 但是现在是女方上赶着要嫁,所以李氏还拿起了劲,扬言苏家必须给他儿子弄个官做做,才肯答应娶苏莹。 而且,也不知道李氏是从哪里听来的,听说达官贵人都喜欢让自家儿子进禁卫军,于是也瞄上了这块肥肉,指名道姓的非要让儿子也进禁卫军不可。 这回周氏可算是一步错步步错,赔了女儿又折兵,还背上了这么个担子。 更气人的是这条件是李氏和周氏达成的,苏恩宏开了口没有效果,反而被福王给拒之千里了之后,感觉颜面受损,再也不肯管这件事了,于是当了个甩手掌柜,把烂摊子丢给了周氏。 周氏溺爱自个儿的女儿,已经拿出了不少钱来操办婚礼,但那五万两银子却实在舍不得花。 李氏又是个标准的泼皮,放话说要是苏家做不到,她就让儿子退婚,还要把苏莹之前和儿子厮混的光荣事迹好好宣传出去。 所以,周氏骑虎难下,最后只能想到了最不靠谱的人,就是把主意打到了苏遥身上。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劝动了李氏,让女儿和周渠先成了亲再说。 不过按照她对那位大嫂的了解来看,就算是成了亲,要是没能把周渠成功地弄进禁卫军里,估计她的宝贝女儿很快就要迎来一纸休书了。 想到这里,周氏打起精神对苏遥赔笑道:“晋王殿下和福王是叔侄俩,这还不是说一句话的事儿吗?” 苏遥翻了个白眼:“那也是要他说话,我说了也是白瞎,一点儿用没有,”她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要不,你自个儿找他说去?” 周氏要是敢亲自去找萧誉说,就不在这里拉着苏遥白费嘴皮子了。 要是换了从前,周氏早就按捺不住怒气,贱人浪蹄子的骂过去了。但现在她有求于苏遥,所以气势已经掉到了地板上,再也拾不起来了。 咬了咬嘴唇之后,周氏突然摆出了一副良心发现的架势,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痛心疾首了:“王妃,我知道咱们从前有误会,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求你帮帮你妹妹,我求你了。” 苏遥现在脑子里就盘旋着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过周氏的忏悔也是暂时的,就凭她那个尿性,估计等这事儿办成了,她又该恢复从前的那副嘴脸了,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这种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靠谱。 从头到尾,苏遥一点儿相信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咧嘴一笑,微微倾身向前:“你真的这么想帮你女婿的忙啊?” 周氏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希望,立刻重重点头。 苏遥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甜蜜了,语气却往阴险一方无限靠拢过去:“那……你跪下来求我啊?” 周氏的脸立刻就变白了,眼底甚至还不自觉地掠过了一抹狠戾之色。 苏遥眼睛一眯,把她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还没办事呢,都露出这种表情了,要是利用完了,周氏还不立刻就变回晚娘脸了? 哼哼,晚娘就是晚娘,这尿性可是一辈子都不改的。 拿捏这个狠心后娘的滋味,感觉还凑合。 看到对方青白交加的脸色,苏遥还特别贴心地凑上去,提醒她道:“你跪不跪,不跪我可真的走了?” 周氏霍然抬眸,声音也突然变得尖利起来了:“你竟敢让老娘给你下跪,还真是拎不清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了,小……” 按照苏遥对这老女人的了解,后面那句话不是小贱人就是小浪蹄子,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小贱蹄子。 她冷冷一笑:“想帮你女婿做官的话,就跟我来找晋王吧。” 这一下转变太过巨大,周氏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差点把小浪蹄子那几个字给说出来了。 还好她反应迅速,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下去了,还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多……多谢晋王妃。”周氏赶紧换了一副脸孔,这会儿接连变了几次脸,她的老脸皮都疼了。 苏遥看都没看她脸上谄媚的笑,转身就走。 让这老女人去缠着萧誉好了,她正好找几回逃跑,多好的主意啊!周氏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脸皮,也赶紧跟上去了。 第185章 不要高兴得太早 一对新人正在挨桌敬酒,而萧誉正坐在座位上闲闲喝茶,一副这里的所有事都和他无关的样子。 看到苏遥带着丞相夫人走过来,他的眉毛不易察觉的扬了扬,眸色微微一沉。 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怎么看着,稍微有点儿来者不善的意思呢? 萧誉的目光在茶盏上方闪了闪,很快就归于平静了,整个人看起来高深莫测的。 苏遥早就看习惯了他这个高冷的样子,但周氏却不太习惯,在他面前显得畏畏缩缩的。 “妾身拜见……拜见王爷。” 萧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抬手把苏遥拉了过来,闲闲问道:“你又跑哪儿去晃悠了?” 他当着这么多人和她表现的这么亲密,苏遥脸上一热,赶紧把他的手给拍开了。 “有个人想求你点儿事,我就把她给带过来了。”苏遥朝周氏的方向努了努嘴。 周氏顿觉头皮一麻,觉得小贱人就是小贱人,这种时候还在给自己添堵。 “不不不,是……是妾身有事请晋王妃帮忙,晋王妃说……说要问问王爷的意思。”她赶紧开口解释,说的好像一切事情都是苏遥想出来的似的。 苏遥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可没那么大的胃口,也没那么大的脑洞。 苏家的女婿关她屁事啊,她至于为了那头肥猪去求萧誉吗? 周渠进不进禁卫军,苏莹会不会被休,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撇撇嘴:“有话你自己说,他又不是我女婿。” 萧誉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这丫头还真是敢说,这么明目张胆地占周氏的便宜,还让对方说不出话来。 他是看着苏遥在笑,但周氏却明显误解了他这种笑容的意思,还以为是周渠的事有戏了。 “王爷,其实是……我侄儿周渠年少有为,一心想着为国家效力……”周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没往自己娘家人脸上贴金。 苏遥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就周渠那样子,还能称得上是年少有为?肥胖有为还差不多。 至于为国家效力,就更是扯淡了,是个为上床而努力的色胚还差不多。 不过管它呢,周氏爱怎么往他脸上贴金都是他们的事,苏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 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待退出了萧誉的视线范围后,就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裙摆,想要转身逃跑。 趁着现在的机会,让周氏缠住萧誉不放,她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苏遥踮起脚尖转过身去,心里满是逃跑成功的喜悦。 太好了,只要走出这间正堂,外面喝喜酒看热闹的人那么多,萧誉想找到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她才刚走出一步,衣袖就被人拉住了。 苏遥猛一低头,就看到一只颇为熟悉的手正扣在自己的袖子上。 卧槽,这家伙后脑勺也长眼睛了吗? “你去哪儿?”萧誉沉声发问。 “我……我……”苏遥很是有点儿心虚,顺口鬼扯了个理由,“我去茅厕!” 这可是个正当的理由吧?哼,看他还怎么耍赖! 然而萧誉只是浅笑了一下,修长手指仍然牢牢扣住她的衣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待会儿,本王陪你一起去。” 听到这么一句话,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 什么,陪她上茅厕? 靠,这家伙不是脑袋进水了吧? 拜托,男女有别,王爷你不要这么豪放好不好…… 僵住的不止是苏遥一个人,在场的人,但凡是听到这句话的,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苏恩宏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张老脸都变成红皮儿的了。 只有周氏一个人压根就没听见,还在絮絮叨叨地往自己侄儿脸上贴金。 虽然那张胖脸比一般人的面积要大,但贴了这么多,估计也贴不下了吧? 被这么多人火辣的目光盯着,苏遥觉得自己脸上就像是被辣椒抹过了一样,火辣辣的,都要疼起来了。 偏偏那个男人还拉住她不放,一点儿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快放开我!”苏遥压低了声音吼道。 萧誉连眼皮都没抬,就淡淡重复道:“本王说过了,会陪你一起去。” 苏遥用力咬了咬嘴唇,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来:“我内急,忍不住了!” 真是崩溃啊,让她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老脸都给丢尽了,要不是想到自己很快就离开京城了,将来可能都不会再碰到这些人,她真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 萧誉眸光一闪,紧接着就站起身来了:“那现在就去。” 靠……苏遥还没来得及抗议,周氏就已经伸手拉住了萧誉的袍子一角。 “王爷,您说这事儿……”她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听见苏遥和萧誉的对话,这时候看萧誉有要走的意思,才着急了想要问出个结果来。 有周氏当这个出头鸟,苏遥顿觉自己又有了机会。 “那什么,你看人家等着你回话呢,我先去茅厕,一会儿就回来啊!”苏遥找了个借口,用力把自己的袖子从萧誉手里拽出来。 总算把自己的袖子给解脱了,苏遥心中顿时一喜。 眼看脱身有望,苏遥还不忘拍拍萧誉的肩膀:“这可是大事儿,关系到一个人的前途,你好好考虑哈,不着急!” 最好考虑三五个时辰,那样的话,她都有时间跑出京城了。 苏遥心里盘算得美,嘴角也不易察觉地翘了翘。 她的这点表情变化,当然逃不过萧誉的眼睛。 薄唇微微一勾,他重新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微一用力就把她拉回了自己身边。 “不必那么麻烦,”他沉声开口,“本王现在就可以答复。” 苏遥立刻瞪大了眼睛,尴尬地扯开嘴角笑了笑:“不用……不用这么着急吧?那可是禁卫军哎,这是大事,你还是好好想想……” 她的心简直都在流血,靠,萧誉是故意要和她作对的吗? 苍天呐,这男人是抽了哪门子的风,难道非要黏住她不放吗? 他这么寸步不离,她要怎么才逃走啊! 萧誉这么说,周氏倒是来了精神,一双眼睛里都快要放出绿光了,就在等萧誉回答。 “小事而已,明天让他去禁卫军那里报道就是了。”萧誉淡淡开口,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遥身上,半点都没有施舍给周氏。 “真的?”周氏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苏遥却顿时产生了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心里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她本来是想借着周氏缠住萧誉的机会逃跑的,这下可好了,逃跑大计无疾而终,还白白给周氏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真是闹心啊! 看到周氏兴高采烈的样子,苏遥就觉得像是吃了个苍蝇那样难受。 她对萧誉怒目而视,恨不得能把这男人的脑壳给撬开看看,看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呢?他又不是没看见新郎官那个又胖又蠢的样子,这种人要是也能当禁卫,那她苏遥简直都能当女王了。 她那点懊恼的小心思完全都摆在脸上了,萧誉眉尖一挑,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苏夫人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统领禁卫军的是本王的叔父,但这上上下下的……打点的费用也要些。”萧誉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来,一下子就让周氏拉长了脸。 她本来就是不想花钱,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苏遥身上。 周氏一想到自己刚才都那么低声下气了,这会儿还要花钱,就觉得肉疼。 然而萧誉并不给她考虑的机会,而是把皮球又踢了回去:“要是苏夫人还没考虑好,不如就当今天的话没说过。” 苏遥不得不承认,萧誉的这一招釜底抽薪是够狠的啊。 他摆明了是一副买卖不成就作废的样子,而且是先给了周氏意料之外的希望,然后又打蛇随棍上地丢出了个条件,简直让周氏狠不下心拒绝,答应了又觉得亏得慌。 果然不能用一般人的眼光来衡量这个腹黑男,看到周氏被弄的那么窘迫,苏遥顿觉心理平衡了不少。 也不是她一个人被这腹黑王爷给吃定的嘛,这么想心里就没那么憋屈了。 显然,周氏是舍不得放弃已经咬到嘴边的一块大肥肉的。 只见她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么……王爷您需要多少……打点的费用?” 周氏这个守财奴,从她手里拿钱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被她分成了三段来说,就好像说得慢点能省点儿钱似的。 苏遥撇了撇嘴,想象了一下周氏被迫往外掏钱的场景。 看她那个吝啬的样子,要是真让她拿出真金白银来,她还不得一个铜子儿一个铜子儿地掰着手指头数? 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那酸爽的画面后,苏遥差点笑出了声。 这可怪不得她,是周氏主动找上门来,让萧誉消遣的。 问了刚才那句话之后,周氏又心疼地补充了一句:“王爷,咱们可都是自家人,您也知道的,老爷他为官清廉,手里实在是没有多少钱。” 啊呸,这种违心的话都能说的出来,周氏的脸皮还真是不一般的厚。 苏遥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萧誉,还颇为夸张地挑了挑眉毛。 她的意思当然是,多宰点儿,这种好机会,不宰白不宰。 萧誉低眉一笑,只伸出了一根手指。 因为之前有了福王开价五万两的先例,所以周氏看到这三根手指头后,心情并没有放松多少。 她试探着问道:“三百两?” 杀价,当然要从低的杀起了。 苏遥简直都想喷她一脸,靠,一百两还好意思说出口! 萧誉摇摇头,沉声道:“三千两。” 周氏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了,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然而,她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萧誉又淡淡地补充了两个字。“黄金。” 第186章 三万两,一口价 这一回,苏遥是老实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哈哈,早提醒周氏不要高兴太早了,和萧誉这种腹黑男人讲价钱,简直就是被坑的节奏嘛。 她自己都已经被坑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总算也轮到别人了。 啧啧,那可是三万两呐。 换算成苏丞相的工资,简直要二十多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得下,说他没贪污,会有人相信吗?反正苏遥是打死也不信的。 听到黄金二字,周氏刚才还兴奋到极点的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王爷,您这价钱……” 萧誉没有开口,但苏遥已经忍不住了:“喂,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挑葱买蒜啊,还带讲价的?” 周氏的一张脸都苦得堪比黄连了:“可是,我们家实在没有这么多钱。” 萧誉压根就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了,拉着苏遥就走。 “娘子,为夫陪你上茅厕去。” 听到这么句崩溃的话,苏遥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 这……这是能在公共场合说的话吗?这么多人都在周围听着呢! “我不去了!”苏遥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的,恨不得能把萧誉的耳朵给喷聋。 她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啊,竟然摊上了这么个男人。 长得帅又怎么样,再这么和他相处下去,苏遥觉得自己的脸迟早会被丢光的。 天哪,她该不会成为世上第一个羞愤致死的人吧? 很有可能,比如这会儿,看到周围各种奇奇怪怪的目光,苏遥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然而那男人还频下狠手,反而凑近了,在她耳边轻声道:“乖,憋坏了可不好。” 这句话,他是贴着她的耳朵边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垂上,让苏遥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爆炸了。 “你才会憋坏,你全家都憋坏肚子!”苏遥简直是忍无可忍,大力把他推开后,就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完了完了,要是说她刚才还残留了一丁点儿面子的话,这会儿面子的残余也被丢光了。 更要命的是,还是被她一嗓子吼光的。 苏遥觉得,自己今天来苏府的决定,真是一个失败的决定。 不光没能逃跑成,还在这里丢了一个大脸。 萧誉嘴角却掠起了毫不掩饰的笑容,他笑得很是欢畅,颊边的酒窝十分明显。 “我们走吧。”他心情颇为愉悦地握紧了苏遥的手,拉着她向门外走去。 要办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这里的人多,男人也多,他还是尽早带着他的王妃回府为好。 别的人还停留在苏遥刚才那一嗓子的震撼中,现在看到他们也走了,也还木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 包括苏遥那位便宜老爹,也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动了。 在朝堂上见过的那么多风雨,都不如他今天在女儿婚礼上看到的事情震撼,简直已经打碎了他的三观,一时半会儿都拼不起来了。 但周氏却着急了,赶紧跑到了萧誉面前:“王爷,咱们的事还没说好呢!” 这可是头等大事,要是今天这事儿谈崩了,说不定李氏明天就会打上门来,让儿子退婚。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为了小女儿的幸福和名誉,她一定要办好这件事。 萧誉略一挑眉:“本王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周氏的心简直都在滴血,那可是三千两黄金哪,相当于白银三万两,比找福王办事,也就少了那么一小半而已。 要是苏遥知道她此刻内心打的算盘,一定会好好鄙视周氏一番。 省了两万两银子还嫌不够啊,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要是放在现代,商场肯打六折,简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疯抢了。 “王爷,”周氏这个贪心的人还不甘心,试图再讲讲价钱,“这钱实在是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啊。” 苏遥撇撇嘴,周氏都说出这种话来了,显然肯定是有三万两银子的。 还说什么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根本就是不想拿出来吧。 萧誉觉得,已经没有和这个老女人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拔脚就走。 他的脚还没踏出门槛,周氏就忍不住了:“好好好,只要王爷肯帮忙,我……我一定……” 这个时候说话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周氏生怕萧誉回去之后会反悔,于是趁热打铁,立刻让人把三万两银票给送了上来。 萧誉根本就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连数都没数。 拿了钱之后,他的脚步也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走了。 而在参加婚礼的宾客中,却有一个人奸诈地笑了笑,悄悄走出了苏家。 在苏家后面的一条小巷中,刚才那个奸笑的家伙已经溜了进来,对马车上戴着面具的男子禀告道:“主上,晋王和丞相夫人谈了一桩买卖,说是以三万两的价钱帮她把女婿弄进禁卫军中。” 沉默片刻后,戴着面具的男人才发出一声冷笑。 “我以为萧誉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也是个凡夫俗子而已,区区三万两就看在眼里了。” 他那位属下立刻谄媚笑道:“主上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把萧誉从战神的神坛上拉下来,到时候,不光是皇上不再信任他了,就连全天下的百姓也要嘲笑他!” “等到周家那小子混进了禁卫军的队伍里,就是人证物证皆在了,到时候主上向皇上告一状,萧誉他就完了!” “看来萧誉娶了苏家的女儿当王妃,真是倒了大霉了,本来是要卖给岳父一个面子,结果却把自己给栽进去了,皇上最讨厌贪赃枉法的事,现在他公然卖官,真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他自以为是替主上打算得周到,所以越说越是兴奋。 然而,他话音刚落,马车里就有一道银丝激射而出,准确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主……主上……”破碎的声音从喉管里挤出,但很快那人就无声无息了。 银丝深深地勒进了他的脖子,血水流淌而下,染红了地面。 等到他已经死了之后,银丝才啪的一声,从根部断裂了,而那人的尸身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静默了片刻之后,马车里才传出了男子阴沉的声音:“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还有没有把孤放在眼里?” 然而,那具尸身已经渐渐冷下去了,再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厌恶地放下了车帘后,戴着面具的男子轻声吩咐了一句,马车便驶出了小巷。 夕阳的余晖投在地面上,映得那滩鲜血更红了。 小巷杀人案发生的时候,苏遥和萧誉已经坐上了马车,正穿行在京城的街道上。 一想到自己逃跑未遂的事,苏遥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闷。 怎么办?这男人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有这么个跟屁虫跟着,她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离开京城,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她不想搭理萧誉,于是只能拉开车帘,想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谁知道这一看却看出了不对劲,这不是回王府的路啊? 虽然不想和那个霸道小气的男人说话,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萧誉已经用不着回答了,因为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家商铺前。 流光烁金的匾额上,都锦斋三个大字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家店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店,光是看外表就与众不同,简直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门口的柱子都用上好的锦缎给裹上了。 苏遥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要是风水雨淋的,锦缎岂不很快就完蛋了? 但是看那些锦缎光洁耀眼的程度,简直就像是新的一样啊。 难不成,这里的老板已经财大气粗到了,每天都换上新的锦缎来裹这些柱子的地步了? 这……这简直……简直就是浪费啊! 苏遥顿时对这素未谋面的老板生出了深深的逼视,颇有点想撸起袖子冲进去,教育他浪费可耻的冲动。 “萧誉,你来这里干吗?” 她可是记得,这里的一匹布都要一百两银子那么多,谁来这里逛,就等着被剥削掉一层皮吧。 对了,刚才萧誉好像对苏家买的这些锦缎挺有兴趣的,只不过苏遥倒是没看出来,究竟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就算是苏恩宏贪污,这都锦斋也只不过是他消费的地方而已,能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么,他们来这奸商的地盘干什么,难道是找老板谈人生谈理想吗? “花钱。” 当这两个字传入苏遥耳中时,她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这俩字的意思。 直到萧誉已经走下了马车之后,她才弄明白了这男人的意思。 靠,来这里花钱,他神经了吧? 于是苏遥也麻利地溜下了马车:“喂,你有钱不如给我,也比扔在这种坑人的地方强啊!” 他是吃饱了撑得吗?晋王府里的衣服穿都穿不完,还要来这里买什么布料,哼,败家子一个! 但是萧誉显然没有要接受她建议的意思,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所以苏遥也只能郁闷地跟了进去。 店里的伙计看到进来的这一对男女衣着不凡,立刻露出看到了肥羊的表情,殷勤地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您要看什么?” 苏遥对这些新奇花哨的布料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事实上,看到这么多花花绿绿的布料,她都觉得脑袋疼了。 难道大燕也流行撞色不成,这些奇怪的颜色摆在一起,真是看得她眼睛发酸。 这老板的品味,简直呵呵了。 “什么都不想看。”她脱口问出。 但与此同时,萧誉也已经开了口:“我家娘子想看看衣料。” 苏遥恼火地转过头去看着这个和自己唱反调的男人,赌气般地强调道:“我什么都不想看!” 她又不是有毛病,买个衣料也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别说是那种一百两一匹的锦缎了,就算是十两银子一匹她也不想要。 衣服嘛,反正能穿就行了,除了那种特别低劣的面料之外,但凡是高价货,十两一匹和一百两一匹在她眼里根本就没啥区别。 但萧誉却勾起嘴角,露出了完美的笑容。“把最好的最贵的都搬过来给她看。” 第187章 有钱就是任性 “好嘞,客官您稍等!”在店里那些伙计心目中,听到这句话无异于是听到了天籁之音,立刻都屁颠屁颠地跑去搬布匹了,恨不得能把半间店铺都搬过来给苏遥看。 听到了这种豪言壮语,连掌柜的都亲自给他们倒了茶,来招呼客人了。 苏遥连抗议都来不及,就被萧誉按着坐到了桌子边上。 很快,她面前的锦缎就堆得比小山还高了,看得苏遥自己心肝儿都颤了颤。 这些东西不会滚下来打到她吧? 就这高度和数量,活埋她都差不多了。 “萧誉,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苏遥无奈地抗议道,觉得萧誉简直是被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上了身。 从前看言情小说的时候,还觉得这种承包商场大肆购物的行为挺有乐的,现在身在其中了,才发现没那么多的乐趣。 关键就是,她对绸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她冲萧誉翻了个白眼,决定以后就把他当神经病看待了。 而这个神经病男人还抖开几匹布料,在她肩膀上搭了一角轮番看效果,然后眉开眼笑:“还勉强能看入眼。” 啊呸,就她这种级别的美女,还只算是“勉强”? 萧誉扬扬眉毛:“那就随便好了,每个花样都来一匹,像这种……”他手上扯了一匹红色的锦缎,和今天看到的丝光缎还不同,比那个看上去更加鲜艳耀眼。 而且,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那匹布就像是会流动似的,在他指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不得不说,这匹布的颜色真的很好看。 “像这匹布这样的,就来个十匹吧。” 苏遥简直都要抓狂了,她要拿这十匹红布去做什么,把整个晋王府都包裹起来吗?想想那场景,真是醉醉哒。 “你怎么不干脆凑一打,要十二匹算了!” 苏遥觉得,她是在讽刺萧誉。 谁知道那男人就像根本听不懂她的语气似的,还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就十二匹。” 听到这种疯话,苏遥的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了。 这回,连掌柜也都犹豫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出手简直大方的不像是真的。 “客官,”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种布料是产自北冥国的极光缎,一匹就要这个数……您确定要十二匹?”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立刻被苏遥不耐烦地赏了个白眼:“不就是一百两一匹吗,这人是冤大头,随便宰!” 那掌柜觉得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位姑娘,极光缎是一千两银子一匹。” 卧槽,竟然比那个叫什么丝光缎的玩意儿还贵,而且还是十倍这么大的数目。 苏遥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那个掌柜:“你们是抢钱的吧?” 不就是一匹布吗?难道是用银子或者金子织成的?简直贵的离谱! 不得不说,那个掌柜真是特有涵养,都被苏遥这么质问了,竟然还能保持着热情的笑容:“姑娘有所不知,这北冥国在极北之地,那里的日出日落和咱们这儿是不一样的……” 他还没说完,苏遥就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 哼,还说她是有所不知,极北之地是个什么光景,她比这个落后时代的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不就是白天维持半年,黑夜也同样维持半年嘛。”苏遥颇为不屑地说了出来。 这回轮到掌柜的瞪起眼睛了,一脸崇拜的神情。 “原来姑娘也知道北冥国的事,这永夜和永昼,在咱们大燕人听来可是件稀罕事,没想到姑娘您这么见多识广。” 苏遥颇为嗤之以鼻:“这有什么稀罕了,本姑娘还去过呢!” 掌柜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旁人倒是没觉得苏遥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但萧誉的目光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了,还直接停留在了苏遥脸上。 苏遥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去南极……那是她上辈子的事了。 大燕的这位相府小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京城都未必出去过,更别说是那什么北冥国这么远的地方了。 她是穿越来的这回事,一定要保密才行。 要是被这个地方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把她当成妖女给架在火堆上烧死。 嗯嗯,一定要保密。 苏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要掩饰一下刚才的事,于是忙催促那店小二道:“你没听见这个冤大头要十二匹吗,还不快去拿?”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一点儿都不心疼。 某人不是爱摆阔么,就让他摆去呗。 大不了拿回去之后,她把这些锦缎都分给府里的人,让他们每人都做一件红袍子在萧誉面前晃,看还不把他的眼闪瞎,哼! 这回那掌柜的又为难了:“姑娘,这北冥国太远,而且这极光缎织造不易,要三个月才能织成一匹,小店……小店也只有三匹而已。” 能让京城第一的都锦斋自称小店,也算是一件稀罕事了。 而能在这里买下三匹极光缎的,更是稀罕了,至少在都锦斋的京城总店里,还是头一遭。 这时候,萧誉突然咳嗽了一声,目光很是不悦。 他早就看这个掌柜的不顺眼了,竟然和苏遥说了那么多的话,还聊的热火朝天的样子,真是看了就让人心烦。 不悦地把苏遥拉到了自己身后,阻隔了那个掌柜的视线。 “啊?”掌柜的有点困惑地抬起了头。 萧誉一瞪眼睛:“看什么看,还不快拿布料去?有多少拿多少!” 掌柜的被他吼了这么一句,立刻就招呼伙计去拿货了。 发财了发财了,今天可是要开张一笔大买卖。 苏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誉,觉得这男人真是喜怒无常,从进店前到进店后,完全是两个人嘛。 要不是因为见过他那个活生生的双胞胎弟弟,苏遥真会以为这家伙有双重人格,一会儿一个样。 等伙计搬了极光缎回来之后,掌柜的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实际的问题。 “那个,客官……您究竟想买多少钱的布料?” 这一男一女虽然衣着华贵不凡,但光是极光缎就要三千两了,不是个小数目,万一这俩人是竞争对手派来消遣他的呢? 萧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单是那一个眼神,就让掌柜的产生了一种心里拔凉拔凉的感觉。 这男人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萧誉缓缓抬手伸进了怀里,那掌柜的立刻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手心里都要冒出汗来了。 不会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灭口吧? 掌柜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好多奇怪的想法,吓得额头上都冒出了虚汗。 当萧誉的手缓缓往外掏的时候,那掌柜的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了,看着就让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然而,萧誉伸出手时,手上却多了一大摞银票。 他重重地把银票拍在桌子上:“三万两,给本王拿出值这些钱的布匹来。” 掌柜的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发梦。 苏遥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心里万头草泥马奔过,各种崩溃。 活了那么大,她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有钱任性了。 一出手就是成万成万的银子,这要是换算成软妹币,后面得有多少个零啊? 上次是五万两,这回又是三万两,简直是败家子中的战斗机,现代的那些富二代们,和他比起来真是逊爆了。 虽然这三万两是才从周氏那里坑过来的,但苏遥还是觉出了一丝丝肉痛。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别说是三万两,就算是给她一万两,也能肆意挥霍好久了。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银票换成了绸缎,苏遥只觉得胸口发闷。 想买够三万两银子的绸缎也不容易,不光是库房里的货出的差不多了,连店面里的样品都被拿去凑数目了。 等到这些货搬齐了,整个店面也就空了一大半了,颜色一少,看着就没那么刺眼了。 哎,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还是眼不见为净好了。 “买完了吗?可以走了吧?”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支着下巴,懒懒开口。 萧誉反而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掌柜的今天意外捡到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殷勤地上来问道:“客官……啊不,王爷,”他记得,这位男客刚才自称了一句“本王”的,“您府上在哪儿,小的这就把布料给您送到府上去。” “这个不急。”萧誉轻描淡写地说道。 掌柜的一下子也愣住了,脑筋都要转不过来弯了。 这个不急?这个不急? 竟然还有人花了三万两银子买东西,钱都付了还不急着拿货的! 活了那么久,他还是头一遭碰到这种事,真是开了眼界了。 掌柜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话了,但看到萧誉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起了茶,掌柜的心里急得团团转,真不知道这位客人还想要啥。 “王爷……小店都快给您搬空了,您看……不会是要连老朽带着一堆伙计都给买下吧?”掌柜的故意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一下气氛,自己也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萧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掌柜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在了脸上。 掌柜的心里一虚,立刻低下了头,觉得这有钱的客人也不好伺候。 苏遥倒是得闲了,用手掌支着下巴看热闹。 没办法啊,人家晋王殿下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等到掌柜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的时候,萧誉才淡淡开口:“本王要见你们的老板。” 这句话,竟然比他之前拍出三万两的举动还要震撼,一下子就把掌柜的给打哑了。 “可是……可是……”掌柜的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的老板,十天半月也不会来这店面一次,更不会见客人的。 这……这要怎么办才好? 眼前的这位是王爷,得罪不起,但他们的老板,他身为一个掌柜的,也是得罪不起。然而,萧誉却还在雪上加霜:“本王,现在就要见你们的老板。” 第188章 真要被他气死了 掌柜的都快要被他难为死了,但看到这位黑面神摆出一副老板不出来我就不走的架势,眼神明显就要妥协了。 在答应去问问老板的意思之后,掌柜的为了保险起见,又多问了一句。 “不知道王爷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小人也好跟老板说。” 萧誉眼睛一眯,目光陡然变得森寒起来:“本王怀疑他和一桩徇私舞弊的案子有关,所以,这次是特意来向他问个清楚的。” 这回,苏遥是真被呛到了。 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每次都在她要喝茶的时候冒出些惊人的话来。害得她总是被呛住。 拜托,虽然他们是为了苏恩宏疑似受贿的事儿来的,但就这么把实话说出来真的好吗?难道他就不怕打草惊蛇,让那些人有机会毁灭证据吗? 这男人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至少苏遥认为,以自己的智商是理解不了了。 受到惊吓的不只她一个人,至少那个掌柜的,在听到自家老板和一桩案子有关时,脸立刻都绿了,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萧誉不耐烦地一挑眉,眸光凛厉:“还不快去找你们老板?” 掌柜的这才如梦方醒,就像是被一道炸雷劈到了头顶似的,连话都没说出来一句,就转身跑了,跑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原本堆在柜台上的几匹布都被他不小心带了下来,花花绿绿地摊了一地。 店里的伙计们看到一向稳重的掌柜这么个跑法,忍不住都笑了。 在一片哄笑声的遮掩下,苏遥忍不住凑到了萧誉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想干吗?” 萧誉冲她眨眨眼睛,薄唇微勾,吐出两个可恶的字眼来:“你猜?” 苏遥顿觉,问他就是白问。 这个可恶的男人,什么时候好好和她说过话? 她抿了抿唇,脸颊气得鼓鼓的。 看到她生气的样子,萧誉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弯了,深邃眼底也藏了笑意。 真是越看越可恶……苏遥用力一甩头,甩起来的长发狠狠扫过了他的脸。 发丝扫过脸庞,有点痒痒的感觉,萧誉的眉眼反而笑得更弯了。 这丫头狂起来简直能气死人,但大部分时候,她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管是行为还是表情都像。 当都锦斋的老板从后面出来时,萧誉脸上的笑意才倏然收敛,换上了冷漠的表情。 苏遥本来想头也不回地走的,但见那个老板终于出现了,终于还是没扛过自己的好奇心,非常掉面儿地又转了回来。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不过,这个老板……看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啊? 苏遥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把这个老板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没错,这衣服穿的是挺华丽的,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缎,腰带中间是白玉带扣,色泽和雕工一看就不俗。腰带旁边还挂着碧玉佩和刺绣精致的荷包,一看就是有钱人。 只是……还是不对劲。 苏遥敏锐地发现,这人衣服是穿的华丽没错,但肩膀的位置却稍微有点靠下,不是那么合身。 锦袍的下摆嘛,也略微长了一点。 他又不是女人,袍子下摆没必要完全盖过鞋子,而是应该把靴子露出来一些才对。 可是眼前这人的衣袍下摆,却已经盖到了靴尖上,这就不对劲了。 很明显,他的这件衣服并不合身。 再接着往下推论,苏遥敢打赌,这人并不是都锦斋真正的老板。 原因很简单,堂堂都锦斋的老板,本身就是卖衣料的,对于穿着应该很注重才对,怎么可能会穿不合身的衣服。 细想一想,很有可能是都锦斋的老板不敢出来,所以随便找了个人,让他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出来冒充。 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光是凭这一身华丽的衣服装饰,他自称是都锦斋的老板,估计也没几个人会怀疑。 而且,那个掌柜的行为也很可疑。 在自家“老板”出来之前,他已经多此一举地把店面里的那几个伙计都打发出去了,所以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这几个人而已。 在苏遥看来,这根本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如果出来的这人是真正的老板,还会怕见到自己的伙计吗? 分明就是个假的,生怕被下面的伙计看到了引起麻烦,所以才这样急着清人。 苏遥不由得斜着眼睛看了看萧誉,这些细节上的毛病她自己都看出来了,这家伙应该也不会漏过吧? “晋王殿下,不知道光临小店有何见教?” 这男人开口的时候还算儒雅,而且一开始就叫出了晋王这个封号,不知道他是真的有点眼力,还是这些都是之前排练好的。 萧誉瞥了旁边那个掌柜一眼,脸上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刚才,我已经告诉贵店的掌柜了,难道他没有说吗?” “这个……”那位冒牌老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掌柜的刚才跑到后面去,立刻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净。 然而萧誉长眉一挑,接下来却问了个突兀的问题:“你贵姓?” 那“老板”愣了一下,立刻本能地回答道:“在下姓梁。” 萧誉嘴角一勾:“梁老板,其实本王刚才说的那些……”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在故意拖长了尾音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那些都是开玩笑的。” “啊?不是吧!”发出惊叹的并不是那个冒牌老板,而是苏遥。 她真是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了,萧誉那家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啊?不停的出尔反尔,简直就是抽风嘛! 听到萧誉突然改口,那位“梁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 他非常配合地干笑了两声:“王爷您真是会开玩笑,在下还真以为……” 萧誉敏锐反问:“以为什么?” “梁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可疑,刚才走出来的时候,虽然表情略有紧张,但还没紧张到应有的程度。 毕竟,他要真是都锦斋的老板,听说自己犯了事儿,难道不会担心吗? 而现在,他又未免轻松的太快了,事不关己的样子表现的实在太明显。 要是换了苏遥,一定要严厉逼供,非要让他招出自己犯了什么事儿才行。 不管怎么说,苏恩宏家里的钱确实太多了些,而且都锦斋肯供给苏家这么多的衣料,也不是光有钱就能搞得定的。 更让人怀疑的是,周氏那老女人是个守财奴,虽然对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都挺大方的,但也没大方到这种程度吧。 总而言之,苏家和都锦斋的关系,实在值得让人怀疑。 偏偏萧誉那家伙却还在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一转头又去问起“梁老板”丝光缎的问题了。 丝光缎,不就是苏家今天办喜事时大肆铺张的那种料子吗?他问这个干什么? 苏遥才刚竖起耳朵听,就听到他闲闲道:“本王想订购一百匹正红色的丝光缎,不知道梁老板可否帮这个忙?” 听到一百匹这个字眼,那位“梁老板”立刻瞪大了眼睛,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一百匹?” 看他那副惊愕的样子,就差问出来“你要那么多干什么”了。 对于萧誉的那张嘴,苏遥早就见怪不怪了。 谁让人家有钱任性呢,随便他好了,反正花的不是她赚来的钱,肉疼也是白肉疼,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然而萧誉的下一句话,却让苏遥没办法忽视了。 因为,他提到了她。 “因为王妃老是埋怨本王,说上次的婚事办得太简陋了,所以本王只能多买些红色丝缎,在王府里给她营造些成亲的氛围,来弥补当日的疏忽了。” 这回苏遥是没法忍了,她立刻就瞪起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 萧誉却抢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笑眯眯地低头道:“娘子,本王知道你对我有很多埋怨的地方,但我也想办法弥补啊,在外面就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苏遥这回也只剩下干瞪眼的余地了,这男人的大手把她的下半张脸都捂了个严实,她连吚吚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对他怒目而视了。 但以萧誉的脸皮厚度,估计她的目光根本穿透不了,所以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苍天呐,她是哪里得罪这个男人了。 三番五次害得她险些背上作风不正的罪名还不够,现在又把个奢侈浪费的帽子给扣了下来…… 苏遥悲愤地觉得,自己是彻底不要想名声这回事了。 和这家伙搅合在一起,她被人说成什么样子都不稀奇。 真是……不知道以后出门要用什么脸去见人。 偏偏那家伙还唯恐天下不乱般地补充了一句:“王妃她是有点小小的任性,不过,还是希望梁老板帮本王保密,这些事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 苏遥简直都想咬他一口了,这个混球,不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那位“梁老板”不说出去才怪! 他要是真不想让别人说出去,就应该说点儿威胁的话了,比如说出去就砍死你之类的。但现在他用这么软绵绵的语气,简直就是在鼓励别人传出去啊! 恐怕用不到半天的工夫,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晋王妃任性胡闹,买下一百匹大红缎子来装饰晋王府的“丰功伟绩”了。 这么个铺张浪费法儿,想不惹来麻烦都难。 苏遥觉得,自己离再次被召进宫训话的日子也不远了。混蛋混蛋混蛋,他是铁了心要和她过不去了是吧? 第189章 我才不要去开房 当他们终于走出了都锦斋的大门时,苏遥的眼睛都已经瞪酸了,被外面的阳光一照,她立刻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闭着眼睛走路当然没有什么准头,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在地上乱扔香蕉皮,而且竟然那么巧,被她一脚踏了上去。 好在萧誉敏锐地一把捞住了她的腰,才没有让她摔倒在都锦斋的门口。 微带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娘子,小心点嘛。” 虽然眼睛还酸得要命,但苏遥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别叫我娘子!” 真是的,再普通的字眼,到了他嘴里都会肉麻得要死。 刚才在店铺里,她已经够给他留面子的了,没有狠狠咬他一口,然后再大骂一顿。 这一睁开眼睛不要紧,眼睛里就像是溅进了柠檬水似的,那叫一个酸涩,在刺眼阳光的催化下,苏遥只觉得自己眼底一热,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 而身边的那个可恶男人竟然还在说风凉话:“娘子,不会是因为为夫给你买了那么多绸缎,所以你感动的哭了吧?” “感动?”苏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就再也说不出来别的话了。 面对这个自信心和脸皮同样膨胀爆棚的男人,她就只剩下无语的份了。 为了不给他更多的揶揄自己的机会,苏遥觉得还是闭上嘴赶快回家算了。 谁知,她才刚往马车的方向走了一步,胳膊就被萧誉拉住了。 苏遥疑惑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这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都锦斋也来了,今天捞的意外之财也挥霍光了,他还不走,到底要干什么? 迎上她困惑不解的目光,萧誉却伸手指了指路对面的一家店。 “这家客栈不错。” 客栈?苏遥本能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家客栈的招牌。 这一看就差点笑出声来了,艾玛,这客栈的老板也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吧?按理说,这种封建社会的客栈,不都应该叫悦来啊同福啊之类的吗,这家客栈竟然叫做“如家客栈”,还真是稀罕。 如果这老板不是穿越来的现代人的话,那他还真是个有创意的家伙。 不过,人家客栈好不好,关她什么事,又关萧誉什么事? 苏遥觉得,她是越来越弄不懂萧誉的脑回路了,这思维简直都不在一个次元的嘛! 刚才被这家伙揶揄捉弄了半天,她早就怒气爆表了,所以这会儿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关我屁事“之后,她便又拔脚想走。 然而,胳膊上的那只大手却像是铁钳似的,牢牢地抓住了她。 “今晚,本王不想回王府睡了。” 这么一句话从萧誉嘴里蹦出来,立刻让苏遥斯巴达了。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把他的这句话和眼前的客栈联系起来,苏遥难以避免地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男人,该不会是想打她的主意吧? 萧誉接下来的举动却证实了她的想法,一边拉着她往对面的客栈走去,他一边开口道:“本王觉得在王府里睡腻了,所以想换个地方,培养培养和娘子你之间的感情。” 培养……感情……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苏遥忍不住都想问问他,是不是也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培养感情这种话的啊? 尤其是这种话还和客栈这种存在联系在一起,简直就是在邀请她去开房……还是情趣房间的那种…… 苏遥觉得自己已经无力面对这个男人了,只能奉送他一句评语:“你有病。”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感叹句,而是纯粹的肯定句。 她的耳朵没有毛病,显然就是萧誉这个男人有毛病了。 妖孽啊,真是妖孽啊! 然而,萧誉根本就无视了她的评语,拉着她就走进了客栈大门。 苏遥试图抓住门框的抗议之举被轻松化解后,她只能死命地抱住大厅里的一根柱子,咬牙切齿道:“要住你自己住,我一定要会晋王府……换了床我会睡不着的!” 她胡乱找的理由根本就不被萧誉放在眼里,看着死命抗争的她,他只是轻轻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子你表现的这么不情愿,难道是欲擒故纵,想要本王抱你进去?” 抱进去……抱你个大头鬼啊! 一男一女来开房本来就够暧昧,够惹人遐想的了,要是再抱进去……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们要来这里干什么了。 救命啊,为什么要让她碰上这么个无耻男人啊? “我不认识你,你离我远点。”苏遥抱住柱子拼命摇头,极力想要撇清自己和萧誉的关系。 客栈里的人已经在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们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那个妖孽男人的声音又贴在了耳边:“本王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去?” 苏遥死命摇头:“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别说是问一次了,就算是他问上一百次一千次,她的答案也是个no! 和他去开房,那她才真是疯了呢! “不后悔?”他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似乎带了点笑意。 苏遥的手脚紧紧扒着柱子,头摇成了拨浪鼓,脖子都有点发酸了。 萧誉长眉一挑,嘴角逸出了玩味笑意。 不后悔就好…… 下一刻,他已经用力一掌拍在了苏遥抱住的那根柱子上。 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的柱子,就这么华丽丽地被他一掌给拍断了。 苏遥只觉得原本牢牢抱住的柱子突然就不牢稳了,而且,还有要向自己的方向压过来的意思。 艾玛,这柱子可是个实心的,少说也得有一二百斤重,哪是她那个小身板能扛得住的? 为了小命安全,苏遥本能地选择了松手。 被拍断的柱子在她放手后没几秒钟,就轰然倒地,震得整座客栈都晃了三晃。还好这客栈盖的有够结实,并没有就这样倒了。 虽然是这样,但客栈大堂里的客人和伙计们还是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一个个的脸都绿了。 苏遥觉得,这如家客栈的老板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开门做生意竟然迎来这么个冤家,真是悲了个催的。 她还没来得及对客栈老板产生更多的同情,身子已经一轻,被萧誉轻巧地扛在了肩膀上。 “喂,放我下来!” 萧誉充耳不闻,径自扛着她走到了柜台前,才把她放下了地。 见他们到了面前,掌柜终于从张大嘴巴的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了:“客……客官,您要干吗?” 萧誉眼皮一抬,冷冰冰地抛出来两个字:“住店。” 住店……苏遥就呵呵了,他其实是来搞破坏的吧? 掌柜的瞄瞄那边断在了地上的柱子,又瞄了瞄萧誉和苏遥身上一看就很昂贵的衣服,表情很快就不纠结了。 毕竟,这里是个金钱当道的社会嘛。 只要有钱,一根柱子不还是小事吗? “好的客官,那……您是要天字号房,还是……”看着一对男女穿着不凡,所以掌柜只报了最好的房,连报价这件事都给省略了。 达官贵人嘛,向来都是不问价钱的。 萧誉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遥已经在他肩头闷闷出声:“管它什么天字号的还是地字号的,反正要最贵的就行了,最贵的,来两间。” 反正某些人有钱任性,那她不妨多帮他花点儿。 花钱嘛,谁不会啊! 还真别说,这不差钱的滋味是挺爽的,怪不得某人要乐此不疲地体验。 反正花的是萧誉萧大王爷的钱,他自己花的时候都不心疼,她才不心疼咧! 更何况,这住店的钱和他刚才挥霍的钱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意思了。 虽然这家客栈店名起的很现代,和从这店名看,估计也不会有总统套房那种奢侈的东西,就算是要最贵的,也花不了多少钱。 “好嘞!”掌柜的最喜欢听这种客人说话,摆明了就是不差钱。 他正想叫小二带这两位客人去看房间,却看到萧誉已经黑了脸,薄唇一掀,就迸出了两个冷冷的字眼:“一间。” 掌柜的正打算在账本上记上这一笔,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就犹豫了。 “这……可是刚才那位姑娘说……” “那位姑娘”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你别听他的,两间房,就两间房,你还能多赚一点儿,是不是?” 那是当然的了,站在掌柜的立场上,开两间房当然比一间房赚的银子要多。 看到掌柜脸上明显动摇的神情,苏遥忍不住得意了一把。 在利益面前,所有人当然都是利己主义的,瞧这掌柜的不就很清楚了? 果然,在白花花的银子驱使下,掌柜的已经开始帮苏遥说话了:“两位客官,还是一人一间能休息的好些,小店有很多客人都是这样的。” 萧誉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掌柜就把一肚子话都给吞了回去。 因为这位男客的眼神实在是太犀利太冷,吓得他就差浑身一哆嗦了。 “本王付你三倍的价钱,只要一间房,你说行吗?”萧誉冷冷开口,丢出了一个在其他人听来匪夷所思的条件。 苏遥身子猛然一晃,差点从他肩膀上掉下来。 而萧誉扣住她腰的手又紧了紧,彻底让她没了活动的余地。 “你……你是冤大头啊!”岂止啊,简直就是神经病。 试问,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让一个人出三倍的价钱去住一间房?这不是上赶着让别人占便宜吗? 那掌柜的眼睛都快笑没了:“行,当然行,客官请。” 做成了这样一笔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之后,掌柜笑得一脸皱纹都出来了,赶紧对小二吆喝道:“快,带这两位客去天字第八号房!” 小二应了一声,过来正要引路,苏遥却一把抓住了柜台的边儿。 “我不认识他,真的,我不能和他住一间房。” 或许是她说话的表情太过诚挚,掌柜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 然而,在看到萧誉拍在柜台上的银票之后,他立刻就掉转了目光,催促小二赶紧带路了。苏遥还想垂死挣扎,已经被萧誉一把扛了起来。 第190章 本王钱都花光了 苏遥徒劳地踢打着双腿,却根本就挣脱不了。 “萧誉,你这个混球,有钱没地方扔了么?”真是疯了,同样一间房,他偏要出别人价钱的三倍,有钱任性也不至于这样吧! 而这店里的掌柜和小二也都很可恶,竟然见死不救,看着她这么个弱女子被人欺负也不吭声。 真是个崩溃的时代,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是人了。 想来那银票上标注的数目一定很可观,要不然那个掌柜也不至于在被拍断了一根柱子的情况下,还能笑得那么灿烂。 而萧誉那家伙竟然还在说风凉话:“娘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就是因为银子都花完了,所以才要委屈娘子和我住一间房了。” “鬼扯……”明明就是他主动提出要付三倍价钱的,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没钱了? 苏遥是很想大声反驳,但她现在大头朝下,脑袋持续充血,又因为是在上楼梯的缘故,所以被晃悠得很是辛苦,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誉却像是来了精神似的,一直在自说自话:“不过娘子,你也不用因为刚才买了这么多绸缎而内疚,为夫的钱就是娘子的钱,为夫一定会好好赚钱,让娘子花个开心的。” 他这番话,还在大堂里的人都能听见。 顿时,所有女人眼里都发出了羡慕的光,只有苏遥一个人在不断翻白眼。 说的好听,明明都是他自己挥霍的,还要赖到她头上来,真是可恶加无耻。 这家伙脸皮的厚度,和他大言不惭的本事一样,简直都能入选吉尼斯世界纪录了。而且苏遥敢打包票,上下五千年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超越他了。 苏遥一路在心里轮番诅咒萧誉和那见死不救的客栈掌柜,不一会儿已经被扛进了房间。 果然,又是老一套。 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床榻,虽然被褥很柔软,但突然被丢下来,脑袋还是有点发懵的。 从前三天两头就要被萧誉像个麻袋似的丢在床上一回,现在好久没有得到这种待遇了,竟然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苏遥正晕头转向地躺在床上,一眼看到了床边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通向门口的路被萧誉挡住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往窗口去了。 这里可是三楼,从大开的窗户往下面一张望,苏遥就觉得有点儿眼晕。 但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她还是义无返顾地站在了床边。 “那什么……你要是敢乱来,本姑娘就跳下去了啊!”苏遥的声音里底气不太足,勉强够撑场面的。 要是换了前世,哪怕是对付一群流氓,她也不至于搞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可是穿越到了这里,面对一个妖孽王爷,她简直就是各种没有还手之力啊,想想就郁闷。 说实在的,这男人要是真的想对她做点儿什么,凭她现在的这点儿本事,还真拦不住。 虽然,连苏遥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丢丢喜欢萧誉。 但是,现在还没到那什么什么的时候,至少……她的心理上还不能接受。 所以苏遥双手环肩,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来,警惕地看着萧誉。 哼,只要他敢过来,她就……喂喂喂,他竟然真敢过来啊! 看到步步逼近的男人,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不会吧,难道这家伙那么心狠手辣,真的要逼她跳楼? 不是吧……她现在用的这副躯壳才刚十六岁而已,正是大好年华,这么跳下去,就算是摔不死,断条胳膊折条腿的也不划算啊! 苏遥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改个策略,却看到萧誉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了。 “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他颇为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坏笑。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醒,苏遥脑子里就更乱七八糟了。 尤其是在看到萧誉唇边掠起的邪气笑容时,她就更加笃定,这人一定是在打自己的主意! 所以,当看到他又走近了一步,然后抬手掠过她的鬓发,撑在了她背后的窗框上时,苏遥的心脏跳得都快要炸开了。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只要稍微一低头,嘴唇都能贴上她的额头了! 苏遥脸色绯红,嘴唇却因为被自己用力咬住了的缘故,微微泛白。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妖孽男人,他离得太近了啊啊啊啊! 苏遥忍不住抬起眼睛,正好看到他的目光也从浓密的睫毛下瞟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她的心跳登时又加快了几拍。 除了那种电流经过心脏引发的酥麻感觉之外,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你妹的,一个大男人睫毛长这么长这么浓密干什么,就不能拔下来给她安上啊! 还有,他眨眼睛干什么,想让她被这种暧昧又深情的目光给淹死吗? 就在苏遥心头小鹿乱撞的时候,萧誉却把头更压低了几分。 他暖暖的呼吸拂在她的前额处,声音近在咫尺:“苏遥,你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低,苏遥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说……”萧誉拖长了尾音,目光却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到了窗外。 苏遥狂跳的心脏就像是被谁给了一拳似的,速度突兀地慢了下来,心口还难以避免地有了一种添堵的感觉。 嗯,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完全不是她刚才想的那么一回事…… 眼前男人的脸已经迅速地变得正经起来了,深邃的眼底藏着她有点看不懂的情绪。 而且,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在看窗户外面? 苏遥顿时有了一种自作动情的感觉,脸竟然红得比刚才还厉害。 只不过刚才是出于本能的娇羞,而现在……就是因为生气了。 卧槽,她的个人魅力就那么差劲吗? 和她靠的都那么近了,他竟然还有脑子去想别的事,有眼睛去看其他地方? 苏遥莫名其妙的恼火一下子就蹿上来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简直比刚才的窘迫还要命。 等等,等等,她不是不想和这个男人发生什么的吗? 那为什么,现在他摆明了对她没有想法了,她竟然还有种失望的感觉? 一定……一定是她最近内分泌失调了,对,就是这样的。 苏遥正在眼珠乱转胡思乱想,萧誉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都锦斋?” 都锦斋?不就是他们刚离开的那家店吗? 苏遥本能地扭头跟着看过去,在夕阳的照耀下,都锦斋的瓦片上反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彩,很明显,那是琉璃瓦。 这都锦斋的老板,可真是有钱啊,连屋顶都用琉璃瓦这样名贵的品种来铺。 但是,萧誉想偷偷溜进这种地方干什么? 他今天下午都快把整个都锦斋的布料给搬尽了,还要去哪里干嘛? 哼,充大爷的时候爽快,现在银子花完了,就心疼了吧? 苏遥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你该不会是想偷偷溜进去,把今天花的银子给偷回来吧?不是我说你,花钱的时候你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会儿表现的可就不男人了啊。” 萧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丫头了,随时随地都能想到歪处去,是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还是她的想法太与众不同了? 就那点银两,他还未必看在眼里,更何况那还是从苏府顺来的不义之财。 还有,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嫌弃他表现的不男人? 萧誉眸色一沉,陡然伸手扣住了苏遥的后腰,把她往自己胸前压了压。 看到她小巧的耳垂都泛出了红色,粉嫩嫩的特别诱人,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吹了口气:“那照你说,什么样的才算男人,要不要……我做点事情证明给你看?” “……不要不要!”赤果果地被调戏了之后,苏遥强压下自己心里突然而来的悸动,双手用力撑在了他的胸口上,避免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 要命了,他能不能被把话说的这么暧昧? “可是……”这把声音听上去竟还颇有点委屈的意味了,“本王要是不证明一下自己的话,娘子总是觉得我……”这话里蕴藏的危险苗头实在是太明显了,苏遥只好先发制人:“不不不,您哪儿用得着证明自己啊,您从头到脚散发的都是男人味儿,要是您都不男人的话,这世上估计也就没几个……啊不,是这世上也就 铁定没男人了!” 一口气把一大段违心的话都说完,苏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脸皮也逐渐被磨练厚了。 可不是,这种夸张的奉承话都能说出口,从前的她真是不敢想。 和萧誉在一起,她的脸皮想不厚下去也难,俗话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现在,只要他能放开她,别再保持着这么个暧昧的姿势,她就谢天谢地了。 被他这么近距离的盯着,她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要着火了。 看到她和语气迥然相反的表情,萧誉眼角一弯,笑得十分畅快。 伸手把她额前的一绺碎发拨到耳后,又顺手捏了下她滚烫的耳垂之后,他才愉悦出声:“这才是本王的好娘子,乖。” 逗弄这小丫头,他好像永远都不会腻烦似的。 只是,每次都要靠得这么近了,才被她推开,萧誉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不爽的。 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苏遥的坚持正在逐步的软化下去。所以不要紧,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等她。 第191章 半夜一起去做贼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萧誉终于放开了苏遥,并且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褪去的样子。 这段时间里,她的变化其实也算挺大的了。 脸蛋上的婴儿肥正在逐渐消退,但脸颊依旧圆润,只是下巴越发地尖了,所以在视觉效果上和从前的小圆脸有了区别。 从前的苏遥,是可爱胜于美丽,但今后会怎样,可就不好说了。 就目前的发展趋势而言,她的美丽就像是注定要绽放的花朵,是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挡的。 而现在,她脸颊绯红,就像是点染在桃花瓣尖端的那一抹艳色,让人无法挪开目光,并且要感慨自然造物的神奇。 被萧誉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苏遥本能地低下了头,不再面对他的目光,同时搜肠刮肚地想要找点转移的话题。 好在,萧誉刚才说过的话提醒了她。 “那个,你要去都锦斋干嘛,抢钱啊?” 抢布料显然不至于,他今天下午买的料子,晋王府的库房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堆得下呢。 萧誉不禁失笑:“本王在你心目中,就是个打家劫舍的悍匪?” 苏遥这会儿总算是克服了害羞的情绪,抬起眼睛煞有介事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那倒不至于,不过嘛……是有几分匪气。” 尤其是扛着她丢到床上的行为,简直就是匪气十足,像足了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不过她这次非常明智地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因为已经摸透了萧誉的脾性。 她要是真的敢把山大王这种话给说出来,估计他下一秒就会真的变身为山大王,把她抢去做压寨夫人了。 那画面真是……苏遥赶紧咳嗽了一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那你就老实说,你到底要去干吗?”她直截了当地发问道。 这男人的心思,反正她猜来猜去都猜不透,可能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萧誉嘴角戏谑的弧度终于消失了,很明显没打算继续逗她玩了。 “刚才看到的那个梁老板,并不是都锦斋真正的老板。”他目光略微低垂了一些,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 苏遥差点一口老血喷他一脸:“老大,这个是人都能看出来了好不好,还用得着你花三万两去试探?” “是吗?”虽然这句话在萧誉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稍微养了一下眉毛,饶有兴致地追问下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早知道这丫头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只不过,还是想听她亲口说说看出来的过程。 说白了就是,他对苏遥真的很好奇,所以想抓住一切机会多了解她一点。 苏遥显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所以大大咧咧地说了下去:“很简单啊,衣服不合身,肩膀处有点宽松,袍子下摆又长了点,而且他的表情也很有问题,一点都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就算是害怕,估计也不是在为自己害怕。 今天见到的那位“梁老板”,演戏真是假的可以,就差在脸上题上“事不关己”这四个大字了。 把自己看到的所有疑点都说完了之后,苏遥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怎么样?” 萧誉点点头:“说得不错。” 要是换了其他认识他久了的人,就会知道从他嘴里得到这句评语实属不易,简直就算得上是天大的称赞了。 但是苏遥显然没有这种觉悟,甚至还翘起了嘴巴:“嘁,就这样而已啊。” 萧誉眼底掠过一抹笑意,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是有点出入的。 还以为她渐渐长大,性子也会变得沉稳些,但现在看来,她的外貌改变得不小,但性情还是和从前一样,有点无法无天的味道。 就是这种特质,让他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 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她苏遥不敢做的一样。 这样的姑娘,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地方,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个,怎么能让人不看,怎么能让人不记住? 萧誉微微前倾了身子,对她抛出一个提议:“那么,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敢不敢一起去做?”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有点神秘,让苏遥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她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事做的那种。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晶晶亮了,表情也明显变得兴奋了。 就在这时,乐白却叩响了门,向萧誉报告了他打探来的事情。 据他打探得知,这都锦斋的老板确实姓梁不错,他虽然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富商,但却很少有人见过他。 不光是因为他平常深居简出的缘故,还因为他不是本地人,是在江北涿郡发的家,后来才搬迁到京城来的。 因为不是本地的土著,所以他的人情往来也相当简单,自然就没有多少人见过他了。 听到这里,苏遥一拍巴掌:“怪不得他敢找人冒充他呢,原来是仗着没人能认出他来,”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有点疑惑,“不过,有钱人当的这么低调,真的好吗?”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说,生意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就算这位梁老板为人孤僻,最多也就是不爱和人来往而已,生意上的伙伴总该有几个吧。 其他职业独来独往都不要紧,但做生意也独来独往的话,那还叫什么做生意啊! 要是连生意伙伴都不笼络,还能把生意做的那么大,财发的那么红火,还真是出了鬼了! 萧誉就好像能听到她心里的想法似的,淡淡地开了口:“你想的没错,这人做生意的方法,真的是很奇怪。” “是啊,”乐白接上去说道,“我奉王爷之命去调查时,发现这人买东西从来不还价,每年花费在进货上的钱,都……” 他并没有说出具体数字,只是啧啧了两声,来表示自己的惊叹。 这样做生意的,苏遥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做生意嘛,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低买高卖,这样才能赚到中间的差价,才能实现做生意的目的。 进货不还价的生意人,那还能算是生意人吗? 进货时没法压低价钱,光靠着抬价去卖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买他的帐,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理论上来说,进价没法压低,那他能获得的利润就很有限了。 虽说是树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做生意的人多了,也难免出现一两个奇葩,但一般情况下,这种奇葩应该早就生意破产经营不下去了啊,怎么还会把生意做大到这种地步? 稀奇,真是一件稀奇事。 苏遥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萧誉眼底意有所指的神情,顿时受到了启发,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因为进价的缘故,都锦斋的利润被压低了的话,那梁老板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钱的? 别提薄利多销这种鬼话,都锦斋的那些绫罗绸缎,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一匹,更多的则是上百两银子的奢侈货。 就算是在京城,能随随便便买得起的人家,也都能数的出来,不是商贾富豪就是达官贵人。 而且,京城人的消费能力终究有限,不见得有几户人家那么奇葩,会每天都换新衣穿。 所以,都锦斋的做生意模式,还真是匪夷所思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苏遥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那么就是说,都锦斋赚的钱有问题了?” 那事情看上去就有点明显了,都锦斋的钱有问题,苏恩宏家里的钱也有问题,那么,这两个问题,到底是不是同一个问题呢? 这番好像是绕口令一样的念头在脑子里闪了闪,苏遥自己都觉得略微有点迷糊了。 “所以,”萧誉的声音响了起来,“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们应该去都锦斋里走一趟。” 这话乍听上去是没错,要找证据,当然是要深入敌后了。 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但是,具体要找什么样的证据,苏遥却是一头雾水。 “那里的绸缎都快被你给搬空了,那里还能找到什么?再说了,如果是找银子的话,那也不能说明问题啊。” 这个异时空终究是和现在不一样,如果是苏遥前世所在的现代的话,每张钞票都有编号的,想追查来源也是有迹可循,但是现在……可没人给银子打上独一无二的编号,这又要从何查起? 所以说,就算是找到了有问题的银两,他们也没办法追查下去。 萧誉只是笑了笑,就示意乐白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到那两套特征明显的黑色夜行衣之后,苏遥高高扬起了眉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真要去做贼吧?” 萧誉摇了摇头,苏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他说道:“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一起去做贼。” “啊?”苏遥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这是在公开邀请她去……去做贼? 有这么特别的“约会”方式吗? 啊呸呸呸,这算是什么约会,她为毛要和这个男人约会,真是想多了! 苏遥脸上堆起了夸张的笑容,一看就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那什么,像做贼这种伟大的事业,其实您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我学艺不精,还是别去献丑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这么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竟然好意思拉她去做贼? “真的不去?”萧誉又问了她一遍,在得到了斩钉截铁的拒绝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那你和乐白换下任务好了,他今天的任务是……负责倒晋王府的所有马桶。” “啊?”这回同时发出惊叹声的,是苏遥和乐白两个人。 苏遥看了乐白一眼,立刻就做出了决定,问萧誉道:“你刚才说什么?” 萧誉挑了挑眉:“我刚刚说,乐白今天的任务是……” “不是这句,”还没等他说完,苏遥就迫不及待地打断道,“前面那句。” 萧誉想了一下:“真的不去?”苏遥立刻夸张地笑了,非常甜蜜地迸出来两个字:“我去。” 第192章 本姑娘身轻如燕 这下事情就简单明朗多了,只要等到半夜时分,他们两个换上夜行衣去做贼就好了。 和倒马桶,而且是倒全府上下的马桶相比,做贼还是一份相当有前途的职业的,至少不会让苏遥觉得太难以接受。 虽然她是想不明白,萧誉为什么非要拉她这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一起去。但至少有一点能确定,和武功高强的萧誉在一起做贼,安全问题基本上还是不用担心的。 至于乐白嘛……苏遥瞄了一眼那个苦着一张脸的家伙,非常同情地对他笑了笑。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变态的主子呢,这可怪不得别人。 刚才准备家伙的时候,她还听到乐白小声地问了萧誉一句:“不会真的让小的去倒马桶吧?” 而萧誉这个无良的家伙只是横了他一眼,淡淡抛出三个字:“你说呢?” 从那之后,乐白的脸就一直垮着了,再也没露出过笑模样。 看到乐白颇为凄惨的小模样之后,苏遥越发坚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从萧誉身边逃离的想法。 面对着这么个喜怒无常,又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儿,谁也hold不住啊。 不管这男人的皮囊有多帅,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极品妖孽的本质。 所以,一定不能被他貌似深情的外表给迷惑了,有多远躲多远才行!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番,已经到了计划中的深夜。 等两个人都站在了窗台上之后,萧誉目测了一下距离,才露出点为难的神情来:“两个人,想要落到对面的屋顶上,可能有点困难。” 他们之前已经研究过了,唯一能潜入都锦斋的地方,就是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屋顶了。 并不是因为其他路径太困难,而是除了屋顶之外,他们根本就……无路可走。都锦斋的店面,从前到后,四面都被两人高的铁栅栏给围住了。这些铁栅栏是活动的,白天开店面的时候被推到一边,晚上就被人用铁链和铁锁给牢牢地锁上了,而且那铁锁还是最复杂的一种,据说连最 高明的贼都没法轻松打开。 想要从正常的路进去,除非他们把铁链给锯断。 但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这里虽然不是像皇宫内院那样守备森严的地方,但好歹也是京城里一条相当繁华的街道。 路两边不光有些彻夜开门的小酒肆,不远处还有不少几户人家。 在这么个地方,半夜三更地拿锯条去锯断都锦斋的铁链,这样真的好吗? 更要命的是,京兆尹的大堂就在不远处,走路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要是想硬生生破门而入的话,估计他们还没锯断一条链子,就会被抓到京兆尹面前受审了。 就算萧誉仗着自己是王爷的身份不怕京兆尹,但这么一来事情就暴露了,他们想再进都锦斋就难了。 所以,综合了各个方面的条件后,房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房顶是琉璃瓦的嘛,只要轻轻搬开,走的时候再给一片片放回原处,应该就没多大的问题了。 至少,苏遥本来就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现在萧誉却说,两个人上房顶有点困难,这就…… 苏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因为距离太远吗?” 切,还不是等于承认他自己轻功水平不咋地,所以带着这么个完全不会轻功的她有点吃力? 本着给这家伙留点面子的想法,苏遥并没有把这种想法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好吧好吧,算她没有这么善良,其实她只是怕被萧誉这个小气的男人报复而已。 她可没忘记,这男人的心眼小得像针鼻一样,她顺口说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被他记在心里,而且会找机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 苏遥算是给萧誉留足了面子了,但那家伙却远远没有这么善良。 他只是把苏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摇了摇头:“是你太沉了。” 苏遥立刻就爆发了:“我沉?本姑娘亭亭玉立,还没一百斤重,怎么会沉?明明就是你自己轻功不好,不要找借口好吧!” 到没到一百斤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又没有电子体重秤,她也不方便去找头称猪的秤来量一量,所以只能顺口说个数据了。 反正她现在用着的这个身体还是很纤弱的,除了该有的那些肉肉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多余的赘肉。 她的身材都好成这样了,该有的有,该瘦的瘦,萧誉那家伙竟然还敢嘲笑她,明目张胆地说她沉,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女人都是爱惜自己的容貌身材的,所以被嘲讽了之后,苏遥立刻就火冒三丈了。 热血倏地涌上了头顶,她一眼看到窗外有棵大树后,就立刻想到了一雪前耻的主意。 乐白之前准备的做贼工具里,是有一大捆绳子的,苏遥把它绕了几圈,捆在了树干上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抓着绳子的另一头站上了窗台。 绳子的另一头被她系上了重物,苏遥尝试着掷了几次后,终于成功地把绳子的另一头绕上了对面的树干。 现在,街道两旁的树中间,就算是架起了一座绳桥了。 苏遥跳下来找了一圈儿,最后让乐白费劲帮她拆了条板凳腿,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不错,这是硬木的,承受住她的分量应该没什么问题。 东西都已经齐备了,苏遥才举着板凳腿重新爬上了窗台,打算利用这个简单的板凳腿当滑轮,从这座绳桥上滑过去。 之前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萧誉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她义无返顾地站到了窗台上之后,他才流露出了淡淡的讶异。 “你这是要……”他平常做冰山王爷做惯了,现在能表现出的讶异也很有限,至少在苏遥看来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意思的。 “要你管啊!”苏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略微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嫌我胖吗,那本姑娘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什么叫做身轻如燕!”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用力拉了拉手里的绳子。 感觉上,这绳子结实的程度还可以,当然,她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一定能承受得住她的体重。 不过,就算是为了争一口气,她也要拼了。 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之后,苏遥冲萧誉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深吸了一口气,用板凳腿在绳索上找准了平衡点,然后就义无返顾地跳了下去。 她是不怕高的,前世里几千米的高空跳伞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区区三层楼的高度。 哼,就为了反驳萧誉,她也要拼了! 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苏遥的长发和一角都被吹起来了,她自己都有了点儿飘飘若仙的感觉。 自从到了这个异时空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毫无束缚的自由滋味。 要不是为着保密起见,她真想放开嗓子大喊两声,把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积郁都给发泄出去。 什么姐妹暗害,皇宫斗争,还有讨厌的皇帝老儿,通通都见鬼去吧! 看着悬在一根绳索上飞快向街道对面溜过去的纤细身影,萧誉人在窗台上,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要是换了京城里的其他女人,估计站在窗台上都会吓得哭爹喊娘了。 不过……墨色剑眉微微一蹙,萧誉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担忧。 她这胆子也太大了,什么都敢做,完全没考虑到自身的安全。 就在他心底的担忧越来越重的时候,夜空中突然爆出了几芒火星。 萧誉的眸色登时一沉,目光集中到了悬在半空中的绳索上。 果然,是绳子承受不了这样的摩擦力,而且速度又太快的原因,所以板凳腿和绳子之间摩擦出了火花。 有了火花就意味着,那根绳子随时都能烧起来,偏偏这个时候,苏遥还没有滑过绳子的一半,也就是还没到绳子的最低点。 这就意味着,她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至少在到达绳子的中心点前都会是这样的。 所以,绳子烧着的概率就大大提高了。 几乎是在看到了火星的瞬间,萧誉脑子里就转过了这么几个念头,然后就脚下发力,整个人合身扑出。 苏遥这个时候正滑的开心呢,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直到手里握着的板凳腿越来越烫的时候,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本能地抬头往上一看,苏遥差点惊呼出声。 尼玛,刚才还好好的绳子,怎么瞬间就变成了一道火绳? 糟糕,她这才想起来,是摩擦生热的原理。 我勒个去,现在要是街上有人抬头往上看,保准能看到半空中的这一幕奇景,一个姑娘吊在火绳上,简直就是变戏法一样的场景嘛。 苏遥也真是服了自己了,在这种分分钟都有可能摔下去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也真能算得上是视死如归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怕什么来什么。 几乎就在她想到自己会摔下去的时候,手上就突然一轻,刚才的负重感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由落体的感觉。 就三层楼这么高,绳子的中间还要垂得低一些,所以,这种自由落体的感觉应该也不会持续很久吧? 完了完了,不知道自己是会变成瘸子,还是断上一只两只手的。 这些可修复的创伤她都可以忍受,只要别是高位截瘫啊…… 脑子里掠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苏遥还没做好承受疼痛的心理准备时,腰间就突然一紧。 本能地睁开眼睛时,她只看到了一个轮廓鲜明的侧脸。 她本来是下坠的趋势,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拔了起来,轻飘飘地从半空中掠过,在街边的树梢上微一借力,两个人就越过了大树,准确地落在了都锦斋的房顶上。 直到双脚稳稳地站上了房顶,苏遥才想起来反唇相讥:“你不是说我沉吗?那干嘛多此一举来帮忙?” 哼,别以为救了她她就会感激涕零了,才不要呢!萧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谁让本王的轻功这么出神入化了,就算是提着头小猪也过得来。” 第193章 黑暗中的“意外” 本来嘛,虽然嘴上的话说的硬气,但苏遥心里,确实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感谢他的。 毕竟,要不是他出手相助,她这会儿可能就成伤残人士了。 但萧誉就是有这种本事,能让人上一秒钟还对他心存感激,下一秒就恨不得能把他千刀万剐来泄愤。 “你说谁是猪!”要不是怕被人听到了打草惊蛇,苏遥的声音还会更大一点。 看到她脸都气红了,萧誉夸张地把手放在耳边,以同样的音量回敬道:“你说什么,这里是屋顶,风大,听不清楚。” 苏遥真是气得要杀人了,风大,风大个屁啊!连树梢上的叶子都只是有点轻微的摇动而已。 骂人的话她是忍住了,毕竟现在他们是在做贼,太高调了不好。 但行动上,苏遥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抬脚就在萧誉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下。 这一踢不要紧,人倒是没踢中,因为他已经一闪身躲了过去,但苏遥自己却用岔了力道,脚下的琉璃瓦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下她可不敢轻举妄动了,这要是万一动不巧了,整个人掉下去了可怎么办? 虽说着都锦斋只有一层楼,但摔疼了屁股事小,给人家在房顶上穿了个洞,这就不是做贼的风范了,简直就是明抢了。 试问,谁家天花板上穿了个大洞还能浑然不觉? 看到她突然僵住了,萧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担心,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苏遥看着他脸颊上闪现的酒窝,真是觉得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她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整个人僵化得像是个木乃伊,他竟然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出他的幸灾乐祸来。 早知道刚才那一下她就再下点狠手,直接把他给推下去算了。 更让她觉得愤愤不平的就是,明明在体重上,感觉萧誉都快顶上两个自己了。那么,凭什么他还走来走去的那么潇洒,而她就一动不敢动了? 天道不公,真是不公平的太离谱了! 萧誉笑得够了,才弯腰下去,轻轻地挪开瓦片,不一会儿就在房顶上挪开了个能共一人通过的洞。 干好了这个活儿之后,他才向苏遥伸出手来:“别怕,我把你先放下去。” 苏遥刚想把手放在他手里,却突然又缩了回来:“不行,两个人分量太重,会把房顶给压塌的。” 尤其是,他已经在房顶上开了个洞,周围能承受的压力就更小了。 听到她担忧的意见之后,萧誉嘴角的笑容反而更浓了。 “傻瓜,弄坏了他的房顶,我自然会让乐白想办法补上,难道你以为,都锦斋的人会每天都爬上房顶来看自家的瓦片是不是和别人的一样?” 说话的时候,他颊侧的酒窝仍然忽闪忽闪的,里面盛满了宠溺。 看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犯迷糊,比看其他人犯迷糊就好玩得多了。 正是因为她平常都机灵得要命,所以偶尔犯起糊涂来,比平常更要可爱。 听了他的这番解释,连苏遥自己都忍不住要鄙视自己一番了。 真是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哎,想想就觉得怄得慌,这不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去让萧誉嘲笑了一番么? 在这个男人面前丢面子,简直是让她最郁闷的事。 她抿紧了唇,嘴唇都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而有些微微发白了。 萧誉眨了眨眼睛,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要紧,俗话说,有身孕的女人会格外迟钝些,也是正常的。” “啊?”苏遥一时间没听明白他说的话,在看到对方的目光颇为不怀好意地扫向自己的小腹时,才恍然大悟。 他他他……他竟然是在说她一孕傻三年! “你……你才怀孕呢,你全家都怀孕!”苏遥被气得都口不择言了。 都是他信口雌黄撒下的谎,他竟然还好意思拿这件事老是来嘲笑她! 然而,她越是生气,萧誉却越是笑得眉眼弯弯。 “好了好了,娘子别生气了,还是抓紧时间办完正事,然后才好回去休息。”说着,他便再度稳稳地伸出手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自从他说过之前的那番话后,苏遥就没那么怕屋顶会塌掉了。 反正要来做贼的人是他,屋顶塌了也要他负责。 把手放在他手里之后,苏遥便挪动了脚步,出于一种报复的心理,甚至还狠狠地在脚底的瓦片上跺了几脚。 然而现在,连瓦片都来欺负她了。 刚才她不过是无意中多使了点力气,瓦片就非常危险地响了一片。 但现在,她都那么用力地跺脚了,瓦片竟岿然不动,甚至连响声都很微弱,一副牢不可摧的样子。 啊啊啊,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要塞牙缝啊,被萧誉奚落还不完,现在连几片琉璃瓦都好意思来欺负她了,真是郁闷。 好在这一回,萧誉就像是良心发现了似的,并没有跟着落井下石,而是稳稳地把她从屋顶上的破洞放了进去。 双脚落上地面后,苏遥一时间不能适应眼前的黑暗,很是眨巴了几下眼睛。 稍微适应了之后,她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正有什么东西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来。 她正想走近点看得更清楚一下,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一只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扣住了她的腰,只是轻轻一带,苏遥就本能地顺着那股力道向后一仰,后背贴上了某人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贴着耳边擦过:“没事吧?”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反正他温暖的呼吸倾吐在耳畔,让苏遥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节奏。 眼前的黑暗仿佛也成了暧昧的催化剂,让苏遥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能窥视到她的一举一动。 黑暗紧紧包裹着周围,营造出了一种安全的感觉。而这个世界里,除了她自己,似乎就只剩下身后的那个男人了。 而且,那人还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并且还不止一次地让她心动过。 夫君这个字眼闪过脑海时,苏遥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连呼吸都乱了节拍,深深浅浅的。 见她不说话,萧誉还以为她是摔着了或者是碰到哪里了,不禁急切地追问了:“碰伤哪里了?” 在他的印象里,苏遥一直是个相当彪悍的姑娘,还是流血不流泪的那种。 正因为她留下的形象如此勇猛,所以这一刻她的沉默,才让萧誉毫无道理地就慌了神。 他急切地从怀里找着带来的火折子,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他急着要点亮火折子的时候,苏遥也正好转过身来。 她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没事的,但转身的时机和角度都太巧了,正和低头点火的他碰上了。 时机简直准到出鬼了,火光乍然亮起的瞬间,萧誉微一抬头,正好和她迎上来的嘴唇碰了个正着。 结果,那倒霉的火折子就亮了一瞬间,就被主人丢弃在了地上,闪烁了一下就熄灭了。 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而且因为和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光亮进行了对比的缘故,现在黑得更加彻底。 寂静的黑暗中,只有唇上的触感是真实的。 还有彼此轻轻的呼吸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遥才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萧誉。 幸好周围足够黑,她的脸就算是红炸了也没人会看到。 但是,太过沉默也实在是有点尴尬,万一让那个家伙自恋地认为,她还在回味刚才的温存该怎么办? 所以,苏遥迅速抛出了一个藏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你到底来这里想找什么,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找啊!” 其实,她现在是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机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最好是能离那家伙远点儿的事,免得两人总是碰在一起太过尴尬。 万一……又发生刚才的“意外”,该怎么办? 黑暗中,萧誉的呼吸声也有点紊乱。 不过,当他再度点亮了火折子时,至少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而且苏遥也不用费心躲着他了,因为萧誉好像也有同样的意思,至少就目前而言,他的目光就是在躲闪,极力避免着和她碰到一起去。 “我想找的是都锦斋的账本。”他简短地回答道,修长五指挑起了旁边桌上的书册,一本本细细查看。 他们选的位置正合适,从摆设来看,应该是店面后面的账房。 “账本啊,好啊,我去找找看。”苏遥几乎是靠本能回答出来的。 天知道,她现在脑海里还是刚才那乱七八糟的一幕。 耳畔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停留在唇间的温热,彼此纠缠不休的气息…… 苏遥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都从脑子里赶出去。 救命啊,不过就是个“意外”而已,她碰巧回头了,而他又凑巧低头了,总归不过是一个“巧”字引发的案情,不至于要让她现在装得满脑子都是吧? 而且,那男人已经都恢复常态了,甚至恢复得有点过头,都对她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姿态了,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为了让自己尽快地进入工作状态,苏遥竭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刚下来时候的情况。 那个时候,她好像是看到了个会发出淡淡光芒的东西。 虽然在常人的理解中,账本这种东西会发光的可能性简直太小了,这个时代又没有荧光笔,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但苏遥现在非常需要找件事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所以立刻就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走过去了。 管它是什么呢,夜明珠也好萤火虫也罢,只要能分散她的注意力,顺便能让她离那个正在翻找书册的男人远点儿,就行了! 她还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并不是她的眼力好或是运气好,而是那东西……实在太显眼了。 梁老板有钱,果然是有钱。 连一只看上去挺普通的箱子,都用夜明珠给镶嵌上了。 箱子上是有锁没错,但苏遥只是用发簪别了几下,就把锁给捅开了。 还好,虽然没了前世的身手,但前世的开锁技术还是在的,至少对付这种挂锁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刚掀开木箱的盖子,就听到萧誉在后面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姓梁的真是无耻,一个账本都藏的这么严实。” 没想到这个一向冷静的男人也会有爆粗口的时候,苏遥忍不住抿唇一笑。而当她的目光落到打开的箱子里之后,心里就更乐了。 第194章 本王养你一辈子 这都锦斋的老板也太直接了吧?弄了个夜明珠镶嵌的箱子不说,这账本嘛也不藏藏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在了这个箱子里,封皮上还直接写了“账本”这俩大字。 真是……让人想忽略都不行的节奏。 瞥了一眼仍然翻找无果的萧誉之后,苏遥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那账本的一角,然后勾起嘴角,幸灾乐祸地对他说道:“喂,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啊?”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捏着账本一角把它提溜了起来。 萧誉回眸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 “别动!”他发出警告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而且,因为他过激的提醒,苏遥立刻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 这下可倒了大霉,确切地说,她什么都没看见。 更残酷的事实还在后面,她揉了揉眼睛之后,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这不对劲啊? 就算是那个倒霉的火折子已经灭了,但面前这箱子上不是有夜明珠吗,就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能看得见。 夜明珠又不是灯泡,没道理突然就灭掉。 那么……事实情况是…… 苏遥突然觉得后脖子发冷,心里也有种麻麻的感觉。 她……该不会是瞎了吧? 视觉失灵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变得特别明显了,苏遥用力抽了抽鼻子,果然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气息。 有点香,有点腻,虽然还不确定是什么毒药,但这附近的空气一定有问题。 苏遥心口一紧,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还是立刻回头冲萧誉吼了一句:“别过来。” 一个人瞎了已经会拖后腿了,要是连他这个生力军也栽了,今天这座都锦斋,他们就是有进来的路没出来的路了。 但是,那个男人从来就没听过她的话,这次也不例外。 苏遥才刚大义凛然地吼出那一嗓子,腰身已经被揽住了。 那只温热的大手顺势抚上了她的脸颊,紧接着萧誉急切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你怎么样了?” 苏遥简直都想骂他了,你妹的,知道这边有古怪还凑过来,不是找死吗? “这箱子有问题,你别过来啊!” 说话的时候,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但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萧誉眉心一蹙,果断地抬脚勾上了箱盖,然后一手提起箱子,一手挽住苏遥的腰身,就往来路走去。 在跃上屋顶之前,他还是警惕地先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如果真是箱子里设置了有毒的机关,那么,这里的老板一定早就料到有人会来盗取账本了。 既然他们的行动已经被人猜到了,那么继箱子里的机关之后,一定还有后招。 然而,他静等了片刻,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周围安静得近乎于死寂。 苏遥现在还处于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所以完全不能了解他的意图:“你到底想干吗?”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萧誉拎在手里的箱子,于是立刻就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了:“你有毛病啊,明知道这箱子有问题还拿着?” 大概是觉得让她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也没有什么帮助,所以萧誉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腾出手来按上了她的后颈大穴。 苏遥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酸麻袭来,还没来得及对萧誉抗议,人已经昏过去了。 丧失意识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竟然还是,萧誉不会也跟着栽了吧?那他们这两个眼盲人士该怎么穿过屋顶上的那个大洞回去啊? 不过,好在她已经昏过去了,所以,这问题究竟咋解决,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苏遥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她能感觉到,身下就是软软的床榻。 既然已经躺在了床上,这里应该不是都锦斋了吧? 想到之前的奇怪经历,苏遥真的很想把发生的事都当成是噩梦。 她……应该不会是真的看不见了吧? 一定不会的,就算是她中了毒,毒药也应该只是暂时的而已。 当时,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任何痛感,怎么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看不到了呢? 说不定,是神经紧张的缘故,心理作用有时候也是挺强大的嘛。 肯定是这样的,当时她在黑暗的环境里待得太久了,所以眼睛才会暂时性地出现了问题。 验证事实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睁开眼睛就行了。 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苏遥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然后用力睁开了眼睛。 尼玛,眼前竟然还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苏遥心口一紧,忙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然而还是无济于事,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个影子都捕捉不到。 虽然苏遥自认为自己的心理已经足够强大了,但在发现自己仍然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之后,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在黑暗中闭紧了眼睛,然而泪水却无论如何都憋不回去,反而越流越多。 就在这时,身边却突然穿来了动静,好像是有人坐到了床边。 紧接着,萧誉的声音就传入耳中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是急切,语气里透出了深重的担心。 在自己已经瞎了的事实打击下,苏遥几乎是本能地坐起身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我眼睛看不见了,我眼睛还是看不见……呜呜呜,我变成瞎子了,以后还要怎么看书看电视啊,呜呜呜,没了眼睛,我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了,还怎么出来混?” 苏遥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都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了。 总之,要是她真的瞎了,那这个世界再美好,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萧誉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惊慌失措,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兽一样,拼命地往自己怀里钻。 薄唇微微勾起,他轻笑出声。 原本把头拱在他怀里的苏遥听到他浑厚的笑声,立刻不满地在他胸口上捶了几拳:“混蛋,人家都变瞎子了,你还笑得那么幸灾乐祸!” 听到她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萧誉忙收住笑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本来还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她的,但他这会儿忍笑忍得很是辛苦,所以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这种反应,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苏遥本来还只是私下里委屈委屈,现在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嘲笑了,索性就放声大哭起来了:“你还笑,你还笑!我眼睛瞎掉了,以后要怎么办!” 能看得见的时候,并不觉得视力是多么重要的事。 现在倒了大霉两眼一抹黑,苏遥才觉得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是那么可贵的事。 穿越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来,不能上网不能看电视已经够崩溃的了,现在连眼睛都玩完了,美男都无法欣赏,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悲剧! 亏她还以为自己的倒霉运已经过完了,没想到是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的节奏。 感觉到了胸口处衣衫透出的濡湿感,萧誉知道她是真的哭了。 “就算你真的看不见了,我也养你一辈子,亲手喂你吃饭喝水,可好?” 听到萧誉嘴里蹦出了这样的话来,站在外面的辰墨简直要尴尬至死了。 站在这里听人家的肉麻情话,这样真的好吗? 然而更让他大吃一惊的还是苏遥的回答,简直就是刷新了他对女人这个群体的认识。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听见萧誉做出这种承诺,就算没有感动到以身相许的地步,这会儿也心软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事情到了苏遥这儿,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好,当然不好了!”苏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当然,这鼻涕和眼泪都蹭到萧誉身上去了,“你那么腹黑,万一给我的饭菜里加点儿料,我又看不见,还不是得任你欺负?” 听到她这么个神奇的回答,连萧誉也哑然失笑了。 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其实,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事……”萧誉再次开口的时候,有点儿吞吞吐吐的,似乎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把某件事告诉她。 但站在旁边的辰墨已经彻底忍不住了,刚才那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已经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要是再放任他们俩继续说下去,辰墨估计自己真的会吐的。 要是他敢在这里吐,不光萧誉会有打死他的想法,估计连苏遥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辰墨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开口虽然有碍事的嫌疑,但也比继续听下去的要好。 于是他简单粗暴地把事实说了出来:“你的眼睛根本就没事,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冷不丁听到这么句话,苏遥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从萧誉的怀里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眼前竟有些模糊的光感。 虽然还是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但至少,眼前不是一片漆黑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刚才她把眼睛瞪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看见啊,还真是活见鬼了。 辰墨的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的眼睛没事,只不过最近不用为妙,刚才你看不见是因为睡在了遮光的床帐里。” 这幅床帐可是他的珍藏,遮光效果是超一流的,要不是萧誉那家伙威逼利诱,他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听到这么个解释,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 原来,刚才不是因为她眼睛看不到,而是因为床帐把光都挡住了啊…… 她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自己刚才扑在萧誉怀里痛哭流涕的丢脸情状,顿觉脸皮烧得火辣辣的。 “好了,”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你的眼睛,现在还是少见光为好,再休息会儿吧。” 说着,萧誉已经扶着苏遥躺下了,并把床帐也重新掖好了。 做完这件事后,他才把目光转向了辰墨:“下次对本王的王妃说话时客气点儿,不然……”不然要怎样,苏遥没有听见,因为辰墨已经杀猪般地嚷了起来:“萧誉,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第195章 有人借题发挥? 能让一向注重自己形象的辰墨如此爆发的,大概也只有萧誉这个毒舌王爷了。 听着他们俩在外面斗嘴,苏遥躲在床帐里暗暗地笑了。 知道了自己的眼睛没事后,她的心情就陡然愉快了起来,刚才忽略掉的许多小细节,也在这时候涌上心头。 刚才那个妖孽王爷是怎么说的来着,就算她是瞎了,他也养她一辈子,喂她吃饭喝水。 这么一想,有他贴身照顾个三五十年,好像也挺幸福的。 一想到这里,苏遥的脸颊就像是着了火似的,烫了起来。 好在这床帐完全遮光,她的脸就算是再多红上几个段位,也没人能看得到。 外面那两个还在你一眼我一语的没个完,但每次辰墨都要噼里啪啦地倒上两篓子的话,然后被萧誉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就噎住了。 从这种趋势看,辰墨落败的光景也不远了。 只不过,乐白的突然出现,让这场口舌大战迎来了意外的中场休息,至少辰墨是暗暗松了口气的。 和萧誉吵架吵输了,对于辰大谷主来说虽然也算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但这次因为有了苏遥这个躲在床帐里的旁听者,要是输了的话,就会格外丢脸。 所以,乐白的突然闯入,着实让辰大谷主放松了一下,立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到窗户边研究手上的药方,看得极为认真。 萧誉难得的心情很好,但在看到乐白脸上露出的少有认真样子之后,眉心不由得蹙起了少许。 “什么事?” 乐白的脾气是嘻嘻哈哈惯了的,要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至于会闯到这里来。 “王爷,宫里传旨召见。”乐白低声说道。 萧誉眉尖一挑,干脆利落地回了两个字:“不去。” 乐白脸上才刚露出点为难的神情,门外就传来了某个颇为熟悉的笑声:“三弟这样说,父皇听见了可要伤心了。” 听清楚这个声音后,苏遥在黑暗中也撇了撇嘴。 大皇子萧铭可不是什么好胚子,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说实在的,苏遥每次看到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总会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二皇子萧俊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表面功夫还会做一做,装出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只会让人觉得阴险狡诈。 但这个萧铭,恨不得在额头上凿一个色字出来,色相外露,恨不得看见个雌性生物就要发情。而且,他脸上就差再明明白白地写上个蠢字了,又蠢又色,怎么能不让人倒胃口? 萧誉连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脸容依旧冷如冰雕:“皇兄说笑了,父皇的心是那么容易伤的么?” 苏遥暗自在心里给他这个回答叫一声好,本来就是嘛,那皇帝老儿不知道鬼肚肠里打什么主意,看上去总是阴恻恻的,那种人有心可伤? 萧铭的脸立刻就挂不住了,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父皇知道三弟脾气倔强,所以让我这个做皇兄的亲自来请你,不知道三弟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这话要是让苏遥来回答的话,答案肯定只有不给两个字。 对于一个色胚,要给什么面子啊? 萧誉还没说话,辰墨却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真没想到,一向不要脸惯了的人,竟然也好意思让别人给面子?” 萧铭立刻就急了:“你说什么?” “啊,没有,”辰墨欲盖弥彰地否认道,“我只不过是看到医书上有个疑难杂症,所以念叨念叨罢了,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种病,叫做不要脸。” 说着,他还向萧誉挤了挤眼睛,算作是握手言和的信号。 他们两个是好兄弟,虽然平常也是斗嘴不断的,但面对外人的时候,还是一致抗敌的。 对于他的这番好意,萧誉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萧铭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弟弟还真有胆子纵容别人打自己的脸,所以气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萧誉,你竟然敢让下人来侮辱我这个皇兄,真是大逆不道!” 萧誉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错了,这位是天下第一神医辰谷主,并非是皇兄你口中的下人。” 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立刻让萧铭的怒气冲破了临界值。 “好啊你,他侮辱了本王,你竟然还敢说是我的错!” 萧铭真是不明白,这个弟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竟然敢如此明显的胳膊肘子往外拐。 萧誉薄唇微勾:“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错就是错,不会因为你是我皇兄,而他是我朋友而有任何改变。” 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蔑视了,萧铭憋得脸红脖子粗,就想转身一走了之。 但他一转念,却想到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目光立刻就变得阴狠起来了。 “三弟,为兄今天不和你计较这些,只是父皇真的有要事传你进宫,所以,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听着他的话,苏遥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 这种阴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是在说,我准备好了个陷阱,就等着你跳下去了。 在萧誉回答之前,萧铭又往前走了一步,咄咄逼人道:“三弟,你该不会是不敢去吧?要是不敢的话,父皇说不定就要下旨请晋王妃进宫了。” 听到他提起自己,苏遥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拿自己去威胁萧誉的节奏呢? 还真是有点稀奇了,像萧誉那种冷面男人,看上去像是会被威胁的主儿? 然而下一刻,某人就用行动证明了,他确实是那种人。 “好,我这就进宫。” 萧誉用眼神阻止了很有异议的辰墨,眼神往床榻的方向瞟了一下,示意让他照顾苏遥。 所以,辰墨肚子里一百个反对的理由,都不得不吞下去了。 “等等!”这个时候,苏遥却在床帐里叫出了声来。 萧誉正待回身,萧铭却已经奸笑着开了口:“原来弟妹也在这里啊,怎么不出来见我一见?” 听到他这种无耻的言论,苏遥只觉得自己眼睛瞎的恰到好处。 就算是没瞎,看见这种人也会变瞎的。 萧誉一点儿都不想让她被萧铭看见,于是只将床帐掀起一角,伸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怎么了?” 苏遥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话:“你小心点儿。” 萧铭很明显是来者不善,更何况,皇帝老儿办的事,就没有什么好事。 萧誉却在她耳边低笑了一声:“你对我这个夫君就这么没信心?” 要是在平时,听到什么夫君娘子的称呼,苏遥早就瞪起眼睛反驳他了,但是这一次,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连反驳都忘了。 “我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中的忧虑,他已经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放心,我很快回来陪你。” 借着床帐掀起一角透入的光亮,他能看到少女茫然的神情。 就是那种表情,让他在临走之前,又俯下身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好好休息,眼睛很快就会没事的。” 苏遥抿紧了唇,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就感觉到他离开了。 在走出房间之前,萧誉的目光落到了昨晚从都锦斋带来的箱子上,脸上闪过了一抹冷厉之色。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萧誉的脚步微微一顿。 “乐白,昨天苏夫人请求的事,都办好了吗?”他故意这样发问。 果然,听到他这么问的时候,萧铭脸上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萧誉不易察觉地收回目光,眸底尽是了然之色。 如果真得像他猜想的那样,今天宫里要发生的事,很可能就和昨天苏家的事有联系。 看来,朝中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还真是不少。 从前来武的没有成功,现在是想换条路子,改用文招了么? 乐白明白主子的意思,于是点头应道:“是,都办好了,今儿个早上,已经让人送周公子去禁卫军那里报道了。” 听到乐白的回答之后,萧铭的眼睛越发亮了,就像是偷油喝的老鼠一样,恨不得都能手舞足蹈起来了。 他的这种表现,更是印证了萧誉心里的猜测。 但萧誉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再说,就大步走出了晋王府。 他并没有留意到,苏遥已经被辰墨搀扶着从房间里追了出来,把他们刚才的对话都尽收耳中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苏遥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她刚才就有点担心,担心今天进宫对于萧誉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在听到他和乐白的一问一答之后,她心里的担心就更明显了。 今天皇帝宣召萧誉进宫,和苏家会有什么关系? 她的眼睛现在还看不清楚东西,只能感到一团模糊的光亮横贯在眼前,但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发明澈。 说不定,是有人借了昨天在苏家发生的事,想要大做文章。 萧誉昨天所做的事,在大燕虽然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要是往大了说,就可能会被扣上买卖官爵的罪名。 周氏干出了这种事,苏恩宏应该不会傻到不打自招。 那就是说,喜宴上有别人心怀鬼胎,要借着这件事来打击萧誉了? 简单把事情想过一遍之后,苏遥立刻做出了决定:“辰墨,你送我进宫去看看。” 辰墨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一样,立刻就瞪着眼睛嚷了起来:“大小姐,你没毛病吧?我要是送你去了,你信不信萧誉那小子回来就把我给咔嚓了?” 拜托,刚才萧誉的那个眼神,是让他好好照顾苏遥。 要是他送她去皇宫乱跑,还不如在萧誉回来兴师问罪之前就剖腹以谢天下了呢。 “是吗?”苏遥红唇微扬,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可不,那小子说一不二,你还是老实地在屋子里待着吧。” 苏遥嘴角一勾,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冷了下来,眼底虽然还有些雾蒙蒙的样子不能聚光,但却丝毫不影响她流露出杀气来。“你不送我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咔嚓了?” 第196章 威胁你又怎么样 辰大神医是越想越郁闷,自己在萧誉那里吃瘪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威胁了。 是的,那可是赤果果的威胁。 “就算你不送我去,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去,到时候他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怂恿我去的。”苏遥嘴角上扬,摆明了是要诬告他。 辰墨被气得直抽冷气:“好啊你个小苏遥,本神医好歹还算得上是你的半个师父,你就这么欺师灭祖的?” 他从前都是叫苏遥小美人的,只不过这个称呼,引起了某些人强烈的嫉妒心,所以辰墨就非常识趣地改成了这个称呼。 “师父?”苏遥嗤之以鼻,“师父这种生物,本来就是用来欺负的,不是么?” 她说的可是实话,从前当战士的时候,在训练场上服从命令是她的天职,但私下里,那些魔鬼教官就没有哪个是没被她整蛊过的。 所以,这句话并不是为了辰墨而特意夸张的,而是苏遥的一贯行为标准。 辰墨简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气得自己捶胸顿足。 “小苏遥,我可和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打晕……不不不,这个太粗暴了,我就扎你的睡穴。” 苏遥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团模糊的影子,觉得这个威胁还真是有辰氏风格。 这家伙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大夫似的,连说句威胁的话,都要和针灸挂上边儿。 苏遥撇撇嘴:“你要是敢把我弄晕,回头我就告诉萧誉,说你欺负我,看他怎么收拾你。” “你以为我会怕……”辰墨的一句大话才刚说了一半,就心虚得没能继续说下去。 要是这小妮子真跑到萧誉面前去告状,那这个后果…… 萧誉那小子现在已经变成护妻狂魔了,自己不过是说话大声了一点,语气没有那么好而已,就被他冷冰冰地威胁了一顿。 要是苏遥真去告状了,那自己这日子…… 辰墨自己大可以一跑了之,但他那位无良的好兄弟,每次都拿药师谷里那一园子的珍贵药草来威胁他。 那些宝贝药草每一株都是价值连城的,偏偏不会生出两条腿跑路,只能日复一日地做了萧誉口中的肉票,拿来威胁辰墨真是无比的好使。 辰墨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是,他还心有不甘地提出了补充条款:“我要是送你去了,你可不能出卖我!” 想来横竖都是条死路,只有耍赖皮才有可能躲过一劫了。 到时候不管萧誉怎么问,他只推说是苏遥自己想办法跑出去的,和自己这个兢兢业业的大夫完全没有关系。 辰墨委屈地觉得,他都做了这么大的让步妥协了,苏遥应该给他一句软话了吧? 谁知道那小丫头反而把一双大眼睛一瞪:“你要是再继续废话没行动,我一定好好去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辰墨看着这个在生气的时候都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真的很想发挥一下自己的大男子气概,让她好生回屋里歇着去,不要乱蹚浑水。 然而,一想到萧誉那个护妻狂魔听到苏遥告状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辰墨还是垂头丧气地妥协了。 于是,仅仅一刻钟之后,苏遥已经站在了皇宫的大门前。 她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辰墨给了她一段月影纱蒙在眼睛上,好让阳光不那么刺眼,不会对她已经受伤的眼睛造成二次损害。 隔着朦胧的月影纱,苏遥反而觉得视线清晰了不少,至少能看出大门的轮廓来了。 她正想往里走,却被辰墨拉住了。 “小苏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是皇宫内院,我是没办法直接进去的,你要是去了,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她现在的眼睛还没恢复,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到时候不用她告状,萧誉就能把自己的皮给剥了。 所以,辰墨现在巴不得她能立刻回头,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苏遥当然知道他是好意,于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啦,辰大神医,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了,怎么会被人欺负。” 虽然知道皇宫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看到她皱起鼻头的自信样子,辰墨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小苏遥,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还真像是个女恶霸。” 苏遥勾勾嘴角:“是啊,你就在这里等着女恶霸回来吧。” 说完,她就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了皇宫。 她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所以宫里的侍卫没人敢随便拦她。 苏遥想了一想,觉得根据皇帝老儿的尿性判断,他要折腾事儿多半是在武英殿。可是问题来了,她这会儿看什么东西都只能看出个轮廓来,要怎么才能准确地找到去武英殿的路? 她正打算找个宫女来问问路,耳朵里却飘进来个熟悉的声音。 “苏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听这声音,就充满了浓浓的敌意,不是容玥还是谁? 果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么,没想到连她的一个背影,容玥都能认出来,很明显是恨她恨到骨子里去了。 苏遥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显然,她现在的这副尊容把容玥给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容玥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了一步。 苏遥摸了摸自己眼睛上蒙着的月影纱,笑嘻嘻道:“没什么,眼睛有点儿上火,所以包点东西。” 眼睛不好使还真是麻烦,比如现在,她就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前方不远处,而看不清容玥脸上是什么表情。 短暂的惊讶过后,容玥的声音又冷了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遥本来没有心思和她搭话,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就是少了个带路的人嘛。 这自己撞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 “我要去武英殿,只不过忘记了怎么走,要不,你带我去?”苏遥试探着问道。 容玥和她是情敌,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帮忙,所以苏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果然,容玥的反应完全就是苏遥设想中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帮你。” 苏遥灵机一动,突然计上心来:“不去算了,反正萧誉有什么危险,你都是无所谓的。” 她可没忘记,容玥这女人对萧誉花痴得不轻,一口一个誉哥哥的叫着不说,为了要嫁入晋王府,还搞出了要退婚的事儿,那叫一个疯。 要是她说萧誉有威胁,容玥肯定就坐不住了。 果然,刚才还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容玥立刻就走上前来了,一把抓住了苏遥的肩膀摇晃着:“你说什么,誉哥哥他怎么了?” 苏遥反手握住容玥的手腕,用了点力气就把她给甩开了。 “有什么事,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苏遥故意做出一副说风凉话的样子。 容玥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毫不犹豫地折身往右边走去了。 苏遥心中一喜,知道她是急着去武英殿看个究竟,于是忙跟了上去。 跟着她七拐八拐之后,苏遥果然看到了巍峨雄伟的武英殿。 只是,那里并不是好靠近的,在玉阶之下,就有拿着长戟的侍卫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郡主、王妃,皇上和诸位大臣正在里面议事,两位不好进去的。” 容玥悻悻地咬紧了嘴唇,犹豫了一下就对苏遥道:“跟我来。” 苏遥见她竟然这么卖力气,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容玥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笑容,于是气恼地补充了一句:“你别高兴,我才不是想帮你,要是你骗我的话,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随便随便,快走吧。”苏遥压根就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只是催促她快走。 她还记得,自己上回在武英殿听壁角,就是从皇后宫里的一个密道过去的。 自己现在和皇后那一方的人势同水火,这个时候去敲皇后寝宫的大门,简直就是上门去讨闭门羹,但要是有了容玥带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皇后对这个侄女,还是有求必应的。 更爽的就是,皇后这会儿根本就不在寝宫里,所以容玥和苏遥就畅通无阻了。 顺着那条密道来到了武英殿的柱子下面,由于那里空间狭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着,苏遥现在当然就没什么立场和容玥争了。 反正站在下面也能听到武英殿里的声音,所以苏遥也就无所谓了。 她们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听到皇帝充满了怒气的声音:“晋王,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话说?你难道不知道,朕最厌恶的行为就是徇私舞弊吗?” 萧誉没有回答,倒是萧铭颇为幸灾乐祸地说道:“父皇,我想三弟也是一时糊涂,大概不是故意的。” 萧铭和皇后不愧是母子俩,儿子才刚幸灾乐祸完,母亲就开口帮了腔。 “是啊皇上,晋王一向严于律人,这回大概也是……因为是岳父家人的缘故,所以才破了例,毕竟因为晋王妃的缘故,他和那个周……周什么的也算是连襟了。” 这母子俩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而且皇后出于私心,还把苏遥也给拉扯上了,而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遥其实才是元凶。 皇后当然知道,皇帝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就把晋王削爵夺权,甚至于圈禁流放的。所以,要是能拉扯上苏遥,最好是能把那小妮子给整治得半死不活,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风凉话,萧誉始终都不吭声。 皇帝暴怒地追问了好几遍之后,他才终于悠悠开口,吐出两个欠揍的字眼来:“证据?” 龙椅上的皇帝是还没有搭腔,那个今天存在感特别强的萧铭就又出来上蹿下跳了:“我说三弟,你不要老是这一句话嘛,昨天去喝喜酒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还不都是证据?”皇帝已经被这个儿子的倨傲态度气到忍无可忍了,于是怒喝一声:“好,你要证据,朕就给你证据,来人,把那个叫什么周渠的人,给朕带上来!” 第197章 证据确凿别抵赖 能在这里听到那位所谓的“表哥”的名字,苏遥真是有点儿意外。 不知道周氏他们会不会把这种事也当成是件荣誉,毕竟,周渠的名字可是亲口从皇帝嘴里蹦出来了,这对于周家来说,大概就能算得上是流芳千古的事迹了吧? 虽然和往常一样,一想到周氏和她身边的人,苏遥就觉得嘲讽,但今天,因为周渠的名字和萧誉联系起来了,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 就像是萧铭说的那样,苏莹那天的婚礼上有那么多客人,看到这件事的也不在少数,要是他们一个个真的挑出来作证,那么萧誉该怎么办? 真不知道他那天抽了什么风,为什么要答应周氏那么离谱的要求。 如果……如果他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答应这件事的话,那真的就要亏死了。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话,苏遥一定会尽早在萧誉面前和苏家撇清关系,让他千万不要因为顾及自己而对苏家人另眼相看。 但是现在,好像说什么也晚了。 苏莹和周渠这一对男女,还真是害人不浅。 苏遥咬牙切齿地想着,发誓只要萧誉有什么事,她一定要让苏家的那些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听到事态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容玥立刻低头狠狠瞪了苏遥一眼,可惜后者现在视力不好,尤其是在这种昏暗的地方更是啥都看不清楚,所以完全给忽略了。 她们两人之间暗潮涌动,上面的情况更是一波三折。 周渠很快就给带了上来,这货从来就只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撒泼打滚,什么时候到过皇宫这种地方,而且还一来就给带上了武英殿。 这从天上掉下来的运气立刻砸得他晕头转向了,连跪拜的礼仪都给忘了,整个人一个大马趴就伏在了地上,姿势十分笨拙。 皇帝眯起眼睛不屑地看了看他,威严出声:“你就是周渠?” “是是是,小人姓周,爹娘自打生下来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周渠……” 听到这种不伦不类的话,周围立刻传来一阵阵窃笑声。 昨天婚礼上的事情发作了,苏恩宏本来就没脸见人了,现在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婿丢人丢到了武英殿里来,他的一张老脸简直都要成酱紫色的了。 要不是因为是在御前,他早就不顾脸面回避了。 偏偏现在是皇帝亲自审案,苏恩宏就算是再站不住脚,也得在这里候着。 昨天办成这件事的时候,他本来还挺感激晋王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顺带着连那个二女儿,也看着顺眼了些。 但是今天,他立刻觉得是晋王和苏遥一起坑了自己,让自己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丢了一个天大的人。 苏恩宏在这里负能量满满的,周渠还没有絮叨完,就差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儿都给扯上一遍了。 “行了,别说废话,皇上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没问的别乱扯。”萧铭忍着笑训斥了他一通,觉得自己那个三弟这回可真是栽了,竟然把这种废物给弄进禁卫军里面,简直就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是是是,皇上您随便问。”要说周渠胆子小,这会儿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在皇帝面前也敢随口扯起了,完全没有一点儿应有的恭敬姿态。 不过皇帝这会儿也没心思和他较劲,因为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法办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周渠,你从前在哪里任职?”皇帝在这么个蠢货面前还要保持自己的尊严,所以没有发火,只是表情和声音都严肃至极。 “任……任职?”以周渠有限的脑容量,显然不能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皇帝也被他的愚蠢弄得大为光火,却还得耐着性子问下去:“就是,你从前每天都在干什么!” 周渠这回是听明白了,立刻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原来您老人家是问这个啊,从前……我就是招猫逗狗遛遛鸟,顺带着和兄弟们喝个小酒,逛个窑……” 说话的时候,他无意中抬起头来看到了皇帝的脸色,这才给吓醒了,那窑子的子字,愣是没有胆子说出来。 周渠刚才完全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中,满心为自己上工第一天就被皇帝召见而欣喜,这会儿总算是被皇帝黑成锅底的脸给吓醒了。 人群中,萧铭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这回可算是押对了宝,这一状告的,保证能让萧誉吃不了兜着走。 让萧誉失掉了皇帝的宠爱,这太子的位子,还有哪个敢跟他争? 所以,现在飘飘然的是萧铭了。 皇帝听了周渠那一番乱七八糟的话,心里的怒火已经要冒出来了,但看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萧誉,却还是得耐着性子问下去。 这个儿子的性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要是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来,他根本不会服气。 所以,皇帝忍着气问了下去:“那昨天,你在相府里见了晋王后,今天又做了些什么了?” 说到今天,那可算是周渠最自豪的一天了。 “今天?当然是来见皇上您老人家了。” 这回皇帝是真的快要被他气死了,为什么每个问题都回答不到点子上去呢? 皇帝重重地一拍龙案,气得差点站起来了。 面对这么个蠢货,想拐弯抹角地问话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于是皇帝也顾不上措词了,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朕是问你今天有没有去禁卫军里头报道!” 其实这根本就不用问,因为萧铭就是派人把他从禁卫军那里给揪过来的。 但是,为了要让自己那个倔强的儿子输的心服口服,皇帝不得不把话给问明白了,好让萧誉没有再推脱的余地。 听到这里,躲在密道里的苏遥更是犯起了嘀咕。 这皇帝老儿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世人都说他的四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就是晋王,年纪轻轻就凭一身军功守住了半壁江山,在旁人眼里看来,皇帝最倚重的就是晋王了。 然而,最近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中,皇帝的立场好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事实上,皇帝的态度简直就是和苏遥先入为主的观念南辕北辙了。 看这个架势,皇帝老儿简直就是想把晋王这个儿子弄下地狱,所以才会一条罪名一条罪名的网罗。 他……到底想干吗? 一提到皇族,想起的头一件事就是皇位之争。 苏遥心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是皇帝并不想让晋王继承皇位?那么就是说,他心目中还有其他人选了,所以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打击晋王。 更关键的问题是,皇帝心目中的那个继承人到底是谁? 既然他看萧誉不顺眼,那么对萧睿估计也没什么好感了。 也对,都能把自己这种没有势力的相府二小姐指给他们兄弟俩,很显然这哥俩儿都不受皇帝的待见,外面的传闻也只是外头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那么,剩下的皇子里,到底是萧铭,还是萧俊? 怎么看,那俩货一个色胆包天,一个阴险过人,都不是块当皇帝的材料。 苏遥非常嘲讽地想到,皇帝的眼病大概比她现在还要厉害,已经不是看不清楚的问题了,简直就是连心带眼睛都一块儿瞎了,才会想到在萧铭和萧俊中间挑选继承人。 关于皇位的继承人,她还没想出个头绪来,上头已经又传来了动静。 这次,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来自于萧铭。 “三弟,你刚才认了不就省得父皇生那么大的气了?现在……还是赶紧给父皇道个歉吧。”他的话是这样说,但听那口气,却是巴不得萧誉继续像刚才那样倔下去,闹到个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好。 萧誉往前走了一步,看上去终于是个要开口的样子了。 然而,他开口时说出来的话,却让皇帝本来平息了一点儿的怒气又再次爆发了。 因为他并没有道歉认错,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为了了解事实真相,父皇不如把禁卫军的统领也给叫来问问。” 这口气,这措词,明摆着就是对皇帝指手画脚嘛。 皇帝那么心高气傲的,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你这个逆子,到了这个份上还要强词夺理?”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二皇子萧俊终于也忍不住插了句嘴:“父皇何必要这么麻烦,禁卫军统领这会儿大概在操练手下,负责掌管禁卫军一切事宜的福王叔就在这里。” 这句话提醒了皇帝,他抬头一张望,福王就自发自觉地站了出来。 皇帝这会儿已经气得没有细细审问的力气了,只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你说。”福王拱一拱手:“皇上,上个月,苏相是向我提过这么回事,只不过,臣觉得那个周渠实在是太不成器,根本不能担当禁卫的重任,所以就给回绝了,没想到苏相又找上了晋王,而且,今天早上,那个周… …周什么玩意儿确实是晋王府的人送到禁卫军来的。” 这句话,虽然主要矛头是冲着萧誉去的,但也毫不客气地把苏恩宏给捎上了,而且,还顺带着往自己脸上贴了贴金,显得他多么公正严明似的。 皇帝只斜了斜眼睛,苏恩宏就慌忙出列下跪:“皇上明鉴,微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并没有想……” 这样明目张胆的谎话,像苏恩宏这么脸皮厚的人,说出来也觉得脸红,所以声音越来越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虽然这件事,他并没有太大的热心,但拗不过周氏的一再恳求,还是真的去张罗了一番。 从前这样的事他也做过不少了,但是这一次……怎么眼看着就要栽了呢?好在皇帝今天的主要目标是萧誉,所以压根没再搭理他,只是阴沉地看向萧誉,冷笑一声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98章 只是让他刷马桶 听到皇帝的怒喝,苏遥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不能认,不能认啊! 看皇帝现在的架势,简直就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万一萧誉真的承认了,那不就落到任人宰割的份上了? 要不是因为地道这头没有出口,苏遥早就冲出去了。 在黑暗中,她能听得到,容玥的呼吸也乱了,很明显也是在紧张。 这个心机女,平时百宝出尽,哄得周围人晕头转向的,没想到她身上有一件事倒是真的,和她嘴里说的一样。 那就是,她对萧誉的感情八成是真的。 这么一想,苏遥竟平白多了种自豪的感觉。 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无人问津的白菜谁肯要?被猪抢着去拱的白菜,那才是好白菜。 只不过,容玥这头猪是甭想拱到萧誉那颗大白菜了,因为那白菜上已经打了苏遥的标签。 哼,种在她菜园子里的白菜,别说是拱了,容玥就算是想看一眼,也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把自己的主权想了个清楚之后,苏遥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上面的争论上来。 现在证据都指向了对萧誉不利的方向,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去应对? 要是今天他真的被连累了,苏遥发誓,一定要把周渠那个王八蛋胖揍一顿才行! 不,最好打断他的腿,让他还妄想着当什么禁卫军,见鬼去吧! 而在武英殿上,萧誉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站着,目光淡漠,就好像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有心人还是能通过敏锐的观察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有点上扬的弧度,仿佛是噙着一抹嘲讽的微笑。 皇帝当然也看到了他的这种表情,心里很是不舒服。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速战速决让他认了罪才行。 不,就算是这个儿子不认罪,他也要立刻盖棺定论! 眼睛微微一眯,皇帝沉声开了口:“三皇子收受贿赂营私舞弊,将这样一个蠢材也能塞进禁卫军里来,简直是罔顾江山社稷的安危,理应……”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预备好的判决,就有个人急匆匆地走进了武英殿。 如雷的脚步声在苏遥头顶响过,一听就知道是个重量级的哥们。 这哥们不光有分量,声音也像是洪钟似的,十分浑厚响亮。 “禁卫军统领王乾,参见皇上!” 原来这哥们就是萧誉说的禁卫军统领啊,苏遥立刻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形象,同时一颗心也放下了一半。 萧誉不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说请王乾来问个明白,就一定留有后招。 而且,王乾这名字,这声音,一听就像是个坦荡荡的汉子,八成是个忠臣,不会和那些奸诈如萧俊福王一路的人同流合污吧? 皇帝迟迟没有搭腔,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员猛将给震撼到了,所以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福王那老小子抢占先机,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调调:“王乾,你不在校场上训练手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乾也是个一根筋的主儿,虽然听到了福王的问话,但压根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冲着御座拱手道:“皇上,臣是来说明真相的。” 这么一来,连皇帝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只好问道:“什么真相?” 就算皇帝有心要挫挫萧誉的风头,但王乾的话,他却是不能忽视的。 毕竟,这偌大皇宫的安危,还是要靠王乾来保护。 王乾虽然性子直了些倔了些,但这也是他的优点,至少能保证他是中心护主的,绝对不会轻易被别人拉拢收买。 所以,就算是皇帝,这会儿也不能阻止王乾说话作证了。 “启禀皇上,今天晋王殿下送了个人到臣的禁卫军中……” 王乾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而且正在审理此案,王卿家要是没有别的话可说的话,就……” 很明显,皇帝现在巴不得赶紧把王乾给打发走。 但是王乾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洪亮的嗓门一下子就把皇帝疲惫的话语给盖过去了:“皇上,请听臣说完,晋王送那个人来禁卫军,是要微臣给他安排个刷马桶的活计。” 这“刷马桶”三个字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王乾。 王乾非常坦然地任由他们看着,一脸问心无愧。 “历来禁卫军里的马桶,都是招杂役来刷的,不巧上个月,做这活计的杂役病了两个,所以有好多马桶来不及刷,臣偶然和晋王殿下谈起这件事,他便说帮臣找个人来帮忙,今天果然送来了。” 皇帝这回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说话,王乾却还有话要说,只不过在苏遥听来,已经很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皇上如果不信的话,臣这里关于禁卫军的人手都有登记造册,这一份是杂役的册子,请皇上过目。” 他双手把名册呈上,由姚公公放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瞪着那本册子,愣是没有要去翻开看看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王乾是不会说谎的,他这么说,那么一定就是这样了。眼看皇帝的表情有所松动,萧铭这回是真的急了:“不可能,丞相夫人为了把侄子弄进禁卫军,可是花了三万两雪花银,那天在场的人都是清清楚楚听到的看到的,怎么可能花三万两银子送他去禁卫军刷马 桶?” 萧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萧铭差点被他一句话给噎死,吭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反驳的话。 听到这里,苏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虽然她已经及时地捂住了嘴,但还是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 萧誉耳廓一动,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地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貌似是有条密道的?可是,苏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王府里好好休息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可是,刚才那一声女子的轻笑,明明就是她的声音…… 事实摆在眼前,皇帝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不识趣的周渠还要凑上去,跪在御座下连连磕头道:“皇上,求您老人家开个恩,小人实在不想刷马桶,那些马桶又脏又臭,边上都积起来一堆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姚公公打了个嘴巴:“混账东西,在皇上面前,怎么能说这些?” 皇帝眼看在这一方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于是便转向了苏恩宏:“苏卿家,你怎么说?” 苏恩宏现在会怎么说,所有人都是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晋王明摆着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苏恩宏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就摆脱不了行贿的罪名了。 于是苏恩宏敛衣下跪:“启禀皇上,一切诚如晋王所说,臣的这个女婿不成器,所以臣和夫人商量着,想……想磨练一下他……的意志力。” 苏恩宏也算是巧舌如簧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真不愧是在官场上混了许多年的老狐狸。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皇帝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句结束的话,把这件事就此了结了。 但是,看到萧誉淡漠中微带嘲讽的神情,皇帝又有点不甘心,于是一直在犹豫。 听到这里,苏遥已经愉快地松了口气,彻底放心了。 她在黑暗中转身,摸索着往密道的入口走去。 如果武英殿的事情了结了的话,那皇后很快就要回来了,苏遥可不想和那个刚刚功亏一篑的老女人碰个正着。 而且,事情结束后,萧誉应该很快就会回府去。 苏遥可不想被他给抓个现行,到时候他再神经病发作,把她在王府里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可受不了。 所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悄悄溜回晋王府去,做到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反正辰墨那家伙是不会主动招供的,这样一来,只要她也不说,萧誉就不会知道她今天跑到皇宫里来了一趟。 容玥却在身后叫住了她:“等等,你去哪里?” 苏遥压根连回答她的心情都没有,去哪里也比呆在这里好,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皇后带人把她扣留在这儿吗?真是开玩笑! 容玥刚才一直都在为萧誉担心,所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看苏遥要跑,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抓住她的机会? 从前苏遥被好好地保护在晋王府里,她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现在苏遥自己送上门来了,容玥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可就浪费了这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了。 所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了台阶,伸手就来抓苏遥的肩膀。 苏遥因为视力的缘故,跑的跌跌撞撞的有点慢,所以很容易就被她抓住了衣服。 她想也没想就回身一拂袖子,藏在衣袖暗囊中的药粉立刻洒出,正中容玥面门。 刚才还凶狠无比的容玥,一下子就蔫吧了,身子软软地靠在墙壁上,慢慢向下滑去。 苏遥赶紧把衣服从她手里拽出来,然后就往地道的出口跑去。 然而,她刚拉开入口处的活板门,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一闪。 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鬼啊!” 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皇后的那个宝贝女儿乐珊公主。 苏遥觉得自己还真是够倒霉的,刚和她表姐在地道里来了一场追逐战,一出来就又碰上了这个难缠的表妹。 不过也好,有个人知道容玥的下落,总好过让那只心机白兔被困在地道里。 “那什么,你表姐在密道里,快找个人去拉她出来吧。”苏遥匆匆交待了这一句,低头就要从乐珊公主身边走过去。 乐珊公主刚才是冷不丁地被她吓了一跳,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站住,你是那个苏……苏……” 没等这位忘性大的公主叫出自己的名字,苏遥就又是一个挥手,直接用药粉把乐珊公主也给放倒了。 没办法,只能让这表姐妹俩多睡会儿了,反正乐珊公主已经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待会儿醒来之后,肯定会把容玥救出来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那只心机白兔的安危问题。 接连放倒了俩姑娘之后,苏遥隐约还看到门边有个人影。只不过她就这么顺利地走了出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大概,那只是个被吓傻了的宫女吧。 第199章 变态你离我远点 成功地走出了皇后的寝宫后,苏遥总算是可以放慢脚步歇歇了。 容玥之前带她走的是哪条路来着?她现在只要原路返回,就能和在宫门口等着的辰墨会和了。 然而,她才刚走了两步,脚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 那玩意儿就像是根草绳子,有点儿凉有点儿滑。 苏遥正在琢磨这皇宫内院怎么还有破草绳的时候,那草绳竟然还非常有存在感地在她脚腕上蠕动了一下。 没错,就是蠕动。 这种冰凉滑腻的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只不过上一次,这种感觉是围在她脖子上的。 这回虽然到了脚脖子上,但恶心的感觉还是一样的。 要命的问题是,这回她的眼睛出了毛病,低头看的时候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有条东西,却根本看不清楚。 这要是伸手一抓,没抓到关键的七寸反而激怒了蛇,把她啃上一口,不就吃大亏了? 可是,不去抓也不行啊,万一这蛇正是在饿的时候,分分钟都会咬下去的。 要是条菜花蛇也就罢了,如果是条毒蛇呢? 只怪她眼睛坏的太不是时候,现在连蛇的影子都看得朦朦胧胧的,更别提是蛇身上的花纹了。 要不,蹲下去离近点看? 苏遥僵着身子缓缓下蹲,尽量不想去激怒那条半路杀出来的蛇。 然而,她的身子才刚蹲到一半,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说是颇为熟悉,也是因为这声音里的特质太明显,所以听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忘记。 说实在的,苏遥见过那么多人,还没听见过说话声音这么特别的,连随便说句话都像是在唱歌似的,带着奇特的韵律。 只是这个特质,并不能让他给人带来多少好感。 因为他的容貌,远远比他悦耳的声音要让人印象深刻得多。 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苏遥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张丑陋至极的脸,嘴歪眼斜,还有一片恶心的疙瘩附着在皮肤上,说他的脸是月球表面,简直就是在侮辱月球了。 苏遥真是庆幸自己这会儿眼睛不好使,所以不用勉强自己看着这么一张丑脸,她可是外貌协会的,哼! 而且,这家伙的开场白也总是那么简单粗暴,每次都是用条蛇来打头阵,他不嫌烦啊? 知道这货只是想用条蛇来牵制自己的行动,要是想动手杀人的话早就命令蛇扑上来就咬了。 所以,苏遥缓缓站直了身子,觉得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那什么,多谢你啊,上回送我一活蛇围巾,这次又送个蛇皮镯子。”苏遥嬉皮笑脸地说道,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丑男人饶有兴致地围着她走了两圈,声音听上去非常愉悦:“每次见你,总会给我带来意外惊喜。” 他言语中的欣赏之情不言而喻,很明显,苏遥是他见过的最奇特的姑娘,蛇都盘在身上了,胆色还这么壮,在男人里也不多见。 “您都那么大方,送上宝贝蛇来陪我玩了,我老是这么糟蹋您的宝贝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样吧,”苏遥装出一脸诚恳的表情来,“您留个尊姓大名,我好打点些回礼送到您府上去。” 上次差点栽在这个神经病手里,却还连他的名字来历都不知道,简直是苏遥人生史上的一个污点。 只要这次能脱身,苏遥一定要想办法剿了这家伙的老巢,让他再也没能耐拿蛇出来吓唬人! 丑男人当然不知道她的如花笑靥下是在打些什么主意,只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在下无名无姓,你叫我大人就可以了。” 啊呸,苏遥还真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主儿,还大人呢,每次都拿毒蛇来暗算她,说是小人都算是抬举他了。 “没有名字啊,”苏遥嫣红的唇畔勾了勾,“那我就随便给你取个代号好了,人渣、混球、一坨翔……你觉得哪个好?” 人渣和混球他八成能听懂,但是一坨翔……哈哈! 果然,这个丑男人疑惑地问了一句:“一坨翔……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正中苏遥的下怀:“一坨翔嘛,就是一堆黄金的意思。” 说话的时候,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笑得有点狡猾。 她可不算撒谎,在现代,翔可不就是黄金吗,只不过是一坨另类一些的黄金罢了。 “怎么样?”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既然你也喜欢,就叫这个名字如何?” 男人的脸阴沉了下去,显然,是看出了她的笑不怀好意。 “姬尚,”他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来,在看到苏遥脸上茫然的神情后,才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名字。” “姬尚……”苏遥重复了一遍,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明显了。 干脆叫奸商算了,还真挺符合他的形象特征的。 她挑一挑眉毛,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你家住哪里,我回去之后,好打点礼物送到你府上啊?” 然而这一次,姬尚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了她旁边,不容置疑地揽住了她的腰身。 苏遥立刻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想干吗?”她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拜托,知道自己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影响市容好不好,知道自己变态,就不要随随便便往人家旁边蹭,好不好? 苏遥觉得,自己连五脏六腑都要起满鸡皮疙瘩了,这种郁闷的感觉,真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 “我住在哪里,”姬尚在她耳边轻柔开口,“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不……”苏遥一句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他接下来的举动给石化了。 姬尚已经抬手解开了她蒙在眼前的月影纱,冰冷指尖轻轻描摹过她的眉毛轮廓,又顺着睫毛的方向摸了一遍。 被他这么一摸,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珠都要冻成冰疙瘩了。 上次接触的时间短,还没觉得这个人的温度不正常,现在被他摸来摸去的,苏遥简直有了一种被尸体触碰的感觉。 尼玛,这还是个活人吗?温度怎么可能这么低! 别说现在是秋天了,就算是冬天,他的手也不该冷到这个地步啊? 要是有温度计的话,苏遥相信,这货的手指温度一定是零下十几度。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苏遥觉得更冷,那一定是姬尚现在说的话了。 他冰冷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流连,声音也越发飘渺起来:“对于我来说,最好的礼物就是你了,小苏苏。” 苏遥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有这么想吐的时候。 从前觉得辰墨叫她小苏遥已经够亲昵够肉麻的了,但是这个姬尚,却登峰造极地叫出了小苏苏来,听着真是让苏遥把牙都要酸掉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尼玛,到了这个份上再不爆粗口就不是人了。 “卧槽,你特么的好好说话行吗?把舌头捋直了再说!” 然而,这句爆发换来的结果,并不是那么乐观的。 被吼了一句之后,姬尚反而得寸进尺地把冰冷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耳畔:“你慢慢习惯就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家的路还很远,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这句话,终于让苏遥从浑身僵直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了。 她又没疯,怎么可能任由这个神经病把自己带走? 现在,她也管不了脚脖子上的那条蛇了,爱咬不咬吧,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拔脚就跑。 然而,她的心思几乎是立刻就被姬尚给看穿了。 更紧地箍住了她的腰身后,那人威胁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要是不乖的话,我可就把你身体里的蛊虫给召出来了,到时候,你这漂亮的小脸蛋……” 他啧啧地感慨了两声,一副无限惋惜的样子。 苏遥这会儿不是不敢动,而是腰被他紧紧地箍住,根本就动不了了。 “蛊虫?什么蛊虫?” 这是什么鬼? 这种玩意儿,她只是在前世的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过,难不成这个时空,真的有那么诡异的东西不成? 再说了,这蛊虫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她身体里来吧。 姬尚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姬尚轻笑出声:“原来,辰墨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啊,萧誉也没说?” 听到他这么说,就好像是辰墨和萧誉联手骗了自己什么事情一样,苏遥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 她冷冷开口:“有屁快放,别给老娘卖关子。” 不是她故意想这么粗鲁的,只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变态到登峰造极的人,她真是想礼貌都礼貌不起来。 “上次见你的时候,我不小心手一抖,放了一味蛊在你身上。“ “呸,你说有就有啊?”苏遥完全不相信,上回见面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什么样的蛊虫能让她好几个月都没反应? 姬尚轻轻地笑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之前我们已经见面好几次了,只不过你都没有看到我而已,我说的上次见面,是在红袖馆。” “红袖馆……”苏遥把这个地名念叨了一句,眼睛立刻睁大了一些。 她只去过红袖馆一次而已,而且还惹上了人命官司,如果说那天他也在那里的话…… 苏遥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死的莫名其妙的武宽,他的耳后是有个小红点的。 之前,她还以为碧翘是杀人凶手,但现在看来,恐怕姬尚才是那个动手的人。只不过碧翘也不清白,她肯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且说不定还和这个姬尚是一伙儿的。 那么,顺藤摸瓜地想下去,这个奇怪的姬尚,就和林逸云的案子有关系了? 至此,苏遥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重重的阴谋,她真是受够了! 姬尚的耳朵却是微微一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意外的动静。 他微微一笑,在苏遥耳边说道:“想知道的话,就跟我走。” “你做梦!”苏遥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怒喝:“你休想!” 第200章 挑拨离间白费劲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苏遥就不自觉地眼睛一亮。 是萧誉,是他来了! 虽然这个时候看到救星是件好事,但苏遥还是本能地觉出了点儿心虚。 真是倒霉,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的,结果还是被他抓了现行。 不过算了,这些事等到以后再想,现在她只想赶快摆脱这个叫姬尚的神经病。 虽说她胆子大,但这也不代表她就喜欢在身上缠绕着毒蛇走来走去的啊,更不用说是跟这个神经病回老窝了。 看他这么喜欢用蛇,他的老巢八成是个蛇窝吧。 “又是你?”姬尚冷笑出声,“可惜你来迟了一步,小苏苏已经答应跟我走了。” “答应你个大头鬼了,萧誉,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苏遥立刻急切地反驳道。 萧誉是个容易吃醋又记仇的人,万一他真的听信了姬尚的鬼话,就算她这会儿能脱身,将来也没好日子过了。 好在,萧誉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并没有要相信姬尚的意思。 “本王的王妃,有什么理由要跟你走?” 他沉稳出声,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姬尚那张丑陋的脸上。 姬尚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当然是因为昨晚被你拿去的账本了,里面的内容你应该都看过了吧,里面的东西一旦昭告天下,苏家就要彻底玩完了,包括你的这位王妃在内。” 账本?苏遥对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昨天晚上,她就是不小心碰了下那个古怪的账本,结果眼睛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难道说,那账本也是被姬尚动了手脚? 这个王八蛋,三番两次地拿蛇来吓她不说,现在还涉嫌给她下了蛊毒,外带弄坏一双眼睛,真是有够可恶的! 萧誉眸光一沉,语气里带了斩钉截铁的意味:“她是晋王妃,本王自然会护她周全。”听了这句话,姬尚却仰天狂笑起来:“好一个护她周全,到时候苏丞相的贪污舞弊案发,顺带着牵扯出他在官场这几十年来做的恶事,到时候苏家难逃一个满门抄斩的结果,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护她周全! ” 他的语气如此恶毒,听得苏遥鸡皮疙瘩迭起。 这个姬尚难道是和苏家有仇不成,要不然为什么话语里带着这样咬牙启齿的意味?姬尚这个时候又开口说话了:“而且,这事你现在想压也压不下去了吧?周氏给了你三万两白银的事被捅到了御前,这件贪污案就算是你不想管,皇帝也势必要追查下去,总而言之……”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冷 峭起来,“苏家人必死无疑。” 萧誉没心思继续和他斗嘴了,只是唰地一下拔出了长剑,剑尖直指姬尚。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树丛中也走出了大批的侍卫,个个都把长剑指向了那个挟持着苏遥的男人。 “你逃不了的。”萧誉简单地说道。 姬尚却在这个时候把目光转向了苏遥,用甜蜜的声音发出了邀请:“怎么样,小苏苏,你要不要跟我走?对面的这个男人,可是要把整个苏家置于死地的凶手呢。” 苏遥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个姬尚,摆明了就是在挑拨离间嘛。 只可惜,他的努力好像是……用错了地方。 拿苏家来在她和萧誉之间挑拨离间,这家伙的脑洞未免开得太大了。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从前那位苏二小姐的脾性, 从前的苏二小姐,可是无论怎么被家人忽视和虐待,都对苏家忠心耿耿的,从来都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怨言,简直就是个皮薄馅多的大包子。 但是可惜,还是从前的那副皮囊没错,但内里的灵魂却换了个主儿。 所以,姬尚的这一番挑拨离间,对于苏遥来说完全就没有任何效果。 “跟你走啊?”苏遥诡秘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变脸,“呸,本姑娘宁可去刷茅厕,也不想和你这样的一坨翔待在一起。” 她觉得,姬尚一定被她喷了一脸口水。 见到她的这个反应,姬尚的目光犹豫地闪了闪:“可是,你的整个家族都要被这个男人毁了,你竟然还想和他在一起?”苏遥扬眉一笑,笑容充满自信:“别说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小事了,就算是他把天下的人都杀了个干净,本姑娘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那边,这种心情,像你这种人是理解不了的,所以还是别废话了,赶紧把 我给放了。” 她只顾着自己说的爽快,却没有注意到萧誉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受到了震撼的样子。 这回,姬尚的目光是彻底变得困惑不解了。 “原来……”他喃喃低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 他的声音太小,苏遥没听清楚,只是不耐烦地催促他道:“还磨叽什么,再不放了我,你恐怕也跑不了了。” 就算他是武功高手又怎么样?这皇宫里人多势众,她就仗着人多欺负他了,他又能怎么样? 姬尚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萧誉道:“她中了我的蛊毒在先,昨天又被毒烟伤了眼睛,你若是不让我带她走的话……”他并没有把后果说出来,只是嘿然冷笑了两声。 萧誉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遥已经急不可耐地插嘴道:“不行,我宁愿一辈子做瞎子,也不要跟这个神经病走!” 做了瞎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还能随心所欲地使唤萧誉,让他端茶送水的。 不管怎么想,都比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姬尚去了好。 “好,”姬尚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松了口,“既然你不肯,那我便……下次再来接你。” 听到他这样的豪言壮语,苏遥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拜托,这位仁兄要不要这么执着啊! 别说她现在不想跟他走,就算是过上个三五十年的,她也想离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远远的,这种想法,是再也不可能改变的。 不过,和这种人讲道理,大概也是浪费时间吧。 所以苏遥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嘴角:“慢走,不送。” 与此同时,她心里的潜台词却是,快滚快滚快滚,不要再让老娘看见你! 谁知道姬尚还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反而慢悠悠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语气自信得十分欠揍:“或许在那之前,小苏苏已经先来找我了。” 苏遥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腿就重重一脚跺下去。 可惜这个地方没有前世里的恨天高,要不然这一脚的滋味,真是足够他享受十天半个月的。 然而,狠狠地踩了这一脚后,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没有感觉似的。 苏遥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虽然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脚底下确实是踩到了某人的脚啊。 但是,姬尚确实没有一丁点儿表示,甚至连呼吸声都没乱,就好像她那蓄满力道的一脚跺在了地上似的。 苏遥立刻满头黑线,尼玛,这是什么情况?这货难道没有感觉吗? 好像他确实没觉着疼,因为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依然非常愉悦:“好了,那就下次再见吧。” 苏遥的一句“再见你个大头鬼”才只说到一半,肩膀上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力道恰好让她往前扑去,直直撞入了萧誉怀里。 等她站直了身子再回头时,模糊的视线中,那一道人影已经消失了。 苏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蹲下去摸自己的脚腕,想要确定下那条蛇还在不在。 萧誉替她检查了一遍脚踝后,才温声抚慰道:“没事,没有伤口,那条蛇也已经跑了。” 一想到自己被那个姬尚用蛇耍了两次,苏遥就不由得咬牙切齿道:“那个王八蛋,就是玩蛇这一招,真是不要脸!” 要是换了个拿着大刀的绑匪,苏遥都不会害怕,因为那毕竟是个人,在思维和行动模式上还遵循着大多数人的规律。 但是蛇就不一样了,你不知道它啥时候会心情不好,亮出毒牙来啃上两口。 所以,苏遥怕蛇甚于怕人。 而姬尚,带给她的感觉就和那条蛇带来的感觉差不多,反正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哼,要是那个神经病落到她手里,她一定会把他丢进臭虫窝里去,要他好好享受一番那个酸爽的感觉! 苏遥正在心里揣摩着将来该如何找回这个场子时,却听到萧誉凉凉出声:“我记得,出门之前好像是让你在家休息的,但是现在……” 苏遥顿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颇有点大祸临头的预兆。 萧誉这家伙,这么快就要和她秋后算账了? 拜托,她才刚刚脱险而已,算账的话也不必这么快吧…… 苏遥干笑了两声,索性开始装傻充愣:“你之前有这样说过吗?我没有听到哎!” 撒谎时的语气之夸张,让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自己的话了。 但是很可惜,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上去,萧誉都不是那种好唬弄的主儿。 萧誉垂眸看着她染上了微微红晕的脸,语声微沉:“你是不是应该向本王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来皇宫?” “这个……”苏遥这会儿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 然而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姬尚说的话。 按他的话来说,自己好像挺惨的样子,先中了什么劳什子蛊毒,后来又差点把眼睛给玩儿瞎了。 有办法了,装可怜不就行了?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她都这么惨了,也不好意思去苛责她了吧? 主意打定,苏遥就抬起一只手来扶着额头,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来。 “哎呀,这会儿头突然好晕啊,是不是那什么蛊毒发作了?”说着,她故意脚下一软,打赌萧誉肯定会扶住她。 果然,手肘被牢牢地托住了。 苏遥就势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就不打算睁开了。 哼,管他怎么算账呢,她装晕不就得了。这样想着,她的嘴角略微往上翘了翘,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来。 第201章 就是装晕怎么了 萧誉看到她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就知道这小丫头是在装晕。 不过,这里还有这么多侍卫看着,他没必要就这么揭穿她。万一这丫头恼羞成怒了,说不定还会做出更多匪夷所思的举动来。 对于他来说,王妃的这些小花样小举动,其实还挺有趣的,只不过这种场面,他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分享。 所以,抱住了苏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过肩上的披风把她遮住。 虽然被闷在了披风里,感觉不是那么透气,但苏遥也借着这黑暗松了一口气。 萧誉没有和她计较,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感觉这男人没那么大方,但躲过一时是一时。 被裹在他的披风里,鼻端尽是他独有的气息,苏遥顿觉十分安心,刚才遇到姬尚那个变态时带来的恶心感觉都荡然无存了。 抓紧了他的衣襟后,苏遥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说实在的,自打眼睛上的月影纱被姬尚那个王八蛋给拽掉了之后,她见多了光亮,眼睛这会儿酸胀得都要流下眼泪来了。 然而,她还没有安心多久,就听到有人在问萧誉:“王爷,要不要准备马车,送您和王妃回府?” 萧誉只略一思忖便回答道:“不用了,王妃身体不舒服,本王带她到母妃从前的寝宫休息一会儿。” 这句话差点吓得苏遥从他臂弯里掉下来,艾玛,她其实只是装昏而已,真的不用找个地方休息…… 但是,现在她要是出声的话,等于就是不打自招了,还不被萧誉这个混球嘲笑至死? 这么一想,苏遥就把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算了算了,反正不管他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她都闭上眼睛装睡,打死也不起来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苏遥就老老实实地把眼睛闭了起来,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在萧誉面前睁开了。 不过萧誉刚刚说的那句话,似乎有点推敲的余地。 从前的寝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和萧睿的母亲已经不在那里住了,还是说,她已经不在了? 听上去,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更倾向于后者一点的样子。 也对,如果他们的母亲还在世的话,萧誉这么多次进宫,应该会经常去拜见母亲的。 然而,当踏入了那座寝宫后,她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那里实在太安静,萧誉一进门就把看守屋子的宫女都给打发走了,所以这座寝宫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这独处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尴尬。 苏遥尽量把呼吸给调得均匀些,免得太快露馅。 然而,当她被轻柔地放下时,呼吸和心跳还是同步乱了节奏。 她这真是作死的节奏啊,竟然又把自己和萧誉弄成了独处的状态,而且还是在皇宫这样的一个地方。 虽然还闭着眼睛,但她仍然能感觉到萧誉在注视着她。 完了完了,呼吸是能假装的,但是脸红了的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偏偏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那个妖孽男人还在她耳边说起了话:“看样子,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短短的一句话,被他分成了好几段来说。 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倾注在耳侧,苏遥觉得,自己的耳朵现在一定也红得像是着了火似的。 真希望这寝宫里的光线昏暗点,别让他发现她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真是太丢人了。 看到她不断颤动的睫毛,萧誉低眉笑了笑:“既然睡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人也越来越靠近,呼吸仿佛都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他的唇即将贴上脸颊时,苏遥终于控制不住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把他给推开了,自己也跟着坐起身来。 “你……你个流氓!” 苏遥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就好像刚跑过八千米似的,还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 萧誉扬起了一边的眉毛,颇为促狭地问道:“你不是……昏倒了吗?” 苏遥抿了抿嘴,把心虚的感觉愣是给压了下去,然后才一扬下巴反驳道:“昏倒了又怎么样,昏倒了就不能醒过来吗,我又不是植物人!” 对于她嘴里说的什么“植物人”,萧誉是不明白,只不过这会儿他根本也不想去刨根究底。 他好整以暇地坐起身来,还特意往苏遥那边靠了靠,故意摇头叹息道:“唉,那你醒的可真不是时候,要是再晚一点醒的话,本王就……” 他并没有说出他会怎么样,但目光却不怀好意地停留在了她的嘴唇上。 因为脸红的缘故,连带着她连嘴唇都比平常显得要红一些,就像是花瓣一样娇艳。 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身子也向后躲了躲。 “你……你就怎样?”她几乎是本能地反问了一句,没有其他原因,只是两个人如果就这么不说话的对望下去,感觉只会越来越尴尬,所以,她顺口就找了个问题反问过去。 “怎样?”萧誉低低地笑了,越来越近地向她靠过去,“光用说的是不足以来形容我要做的事的……” 苏遥脑子里立刻就爆开了烟花,五颜六色的。 “你离我远点啊!”她简直都要欲哭无泪了,真是无比后悔自己刚才心血来潮去装昏,现在可好,算是把自己给送到这头大灰狼嘴边来了。 萧誉笑得眉眼弯弯:“是不是后悔了?” 难得听他说出这么句善解人意的话来,苏遥顿时一通狂点头。 然而,头点到一半了,她才觉得这对话似乎还是有下文的,于是警惕地反问道:“你该不会是要说……后悔也晚了吧?” 记忆中,这个无良的男人曾经说过这么一次,那时候,他们俩还不是太熟来着…… 见她这么上道,萧誉敲了敲她的额头,笑容中带了小小宠溺:“知道就好。” 说着,他就已经倾身压了过去。 苏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泰山压顶,一句抗议的声音都还没发出来,外面的门就突然被人给撞开了。 萧誉本来还在眉眼含笑地倾身向前,听到门被撞开的动静后,俊脸一下子就像是被覆盖上了冰雪一样,冷得可怕。 他迅速起身离开了床榻,剑鞘一挥就把左右两边的床帐放了下来,挡住了还坐在里面的苏遥。 抬眸看向门口方向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森寒无比。 这里是他母妃从前的寝宫,是什么人竟敢到这里来打扰他?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紧接着就看到一群人出现在了视线中,为首的竟然是才在武英殿上见过不久的皇后。 只不过,皇后现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不对劲。 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为皇后的威严似的,不仅衣服上面沾了很多污渍,衣料也揉得有些发皱,甚至连头发都乱了。 现在来到这里的皇后,和刚才在武英殿上见到的那个,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而且,当萧誉的目光落到她衣服上的污渍时,他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看那污渍的颜色,好像是……血。 这种东西,似乎不应该在皇后身上出现的。 看到了萧誉后,皇后的眼睛里立刻就喷出了怒火:“苏遥那个贱人在哪里?” 萧誉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动了一下,眸光依旧冰寒。 果然,皇后这一趟是冲着苏遥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遥是本王的王妃。”他言简意赅地强调了这个事实,因为皇后口中的那句贱人实在是太刺耳了。 如果不是看对方是皇后,换了别人这么冒犯苏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他的女人,容不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蔑视。 皇后冷笑:“王妃?在本宫眼中,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今天本宫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为本宫的乐珊报仇!” 说着,皇后已经判定苏遥躲在萧誉身后的床上,于是立刻就冲了过来。 在她冲过来之前,苏遥也已经一把撩开了床帐:“你说什么?” 听到皇后提起要为乐珊公主报仇,她真的是一头雾水。 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她只是用了点儿药粉,让乐珊公主睡个觉而已,皇后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而且,在撩开床帐的瞬间,苏遥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血腥味还很新鲜,显然是刚流出来不久的鲜血,随着皇后的靠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怎么会,乐珊公主最多也就是摔倒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会闹到要流血,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的地步,就算是大姨妈到访也没那么多啊! 所以,苏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后又要借机坑她。 然而,当萧誉陪着她一起到了皇后的寝宫时,她才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也知道了皇后为什么会那么失态。 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都聚集在了这里,但他们也都无能为力了,因为据说第一个太医赶来的时候,乐珊公主已经断了气。 皇后的寝宫里弥漫着更为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更是有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迹,浸湿了厚厚的地毯。 当皇帝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混乱的一幕。 皇后一下子就扑到在了皇帝脚边,哭得撕心裂肺,要求皇帝为她和女儿做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这里一团乱已经够让皇帝心烦的了,更何况唯一的女儿还死了,更是让他惊怒交加。 这时,一直在旁边躬身侍立的太医令主动上前开了口:“启禀皇上,乐珊公主是先中了迷药,然后被人用钝器砸破后脑,出血过多致死的。” 听到这样的结论,苏遥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一下。 迷药是她用的没错,但当时她弄晕乐珊公主之后,立刻就走了啊,怎么可能再动手伤人,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但是这种话,恐怕解释了也是没用,因为皇帝已经立刻下令派人搜身了。当那包药粉从衣袖的暗囊中被搜出来时,苏遥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面对一场腥风血雨了。 第202章 到底谁是真凶? 经过太医检验,从苏遥身上搜出的那包药粉,和弄晕乐珊公主的迷药,是同一种。 当这个结论摆在面前时,皇帝的眼中立刻就露出了凶光。 “来人,把苏遥拖出去,立刻处斩!” 这样的结果,也是苏遥意料之中的。从前她什么事都没干的时候,皇帝和皇后已经绞尽脑汁想要置她于死地了,现在这么大的一个罪名撞上门来,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我没有……” 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萧誉已经从中打断了:“她不可能杀人,刚才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乐珊公主死了,萧铭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心,至少不像皇后那样伤心的货真价实。 这会儿,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借题发挥,最好能把萧誉和苏遥绑在一起送下地狱才是。 不过现在看来,只要苏遥的罪名坐实了,那么萧誉失掉父皇的宠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毕竟,有一个身为杀人犯的王妃,对于任何一个有着远大前途的皇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萧铭当然要抓住机会插一脚了。 “三弟说这话也太亏心了吧,打谅父皇和母后都是傻子么?之前你一直在武英殿,那个时候,你的王妃在哪里?” 虽然明知道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但苏遥还是有点想笑。 能把话说到这个水平的,除了周渠那种忘带脑子的人,就是萧铭了。 虽然他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这种明目张胆地说自己父皇母后是傻子得行为,还是让皇帝狠狠地瞪了这个大儿子一眼。 萧铭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忙招手叫来皇后宫里的一个宫女,让她作证,自己则躲在了一边。 被皇后看了一眼之后,那宫女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启禀皇上,今天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晋王妃从这里跑了出去,奴婢进来一看,就发现公主已经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了,金陵郡主也昏倒……昏倒在一边。” 皇帝眯起眼睛,眸光狠厉至极:“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抵赖,来人!” 侍卫还没来得及走进来,萧誉已经闪身挡在了苏遥面前,沉声吐出三个字来:“我不许。” 皇帝怒极反笑:“你不许,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许朕处置一个女人?” 萧誉长身玉立,毫无惧意:“就凭她是我的王妃,今天我在这里,谁也不许动她!” 听到他说出这种近乎于大逆不道的话来,萧铭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还没费什么力气,就挑拨得这父子俩恶言相向了。 只不过刚才挨了瞪之后,他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再出头了。 于是萧铭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逮到个机会冲自个儿的老娘递了个眼色。 皇后虽然仍沉浸在悲痛之中,但这时候也醒悟过来,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晋王,你就算再护短,也不应该对你的父皇这样说话。” 这一句话提醒了皇帝,只见他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反复重复的两个字就是:“逆子,逆子。” 萧誉反而往前又走了一步,整个人都散发出了冷冽气息:“儿臣只是想查明事实真相而已。” 皇帝已然怒不可遏:“人证物证都摆在这里,你这是要造反么?” 他气得连眼皮都在微微颤动,皇后看在眼里,悲痛的心情不禁被兴奋略微冲淡了一些。 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皇帝夫君的,一旦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他想杀人了。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就能一劳永逸地替儿子解决掉萧誉这个竞争对手,那就太好了。 只是一个瞬间,皇后的心情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丧女之痛固然让她痛不欲生,但和皇位的诱惑相比,一切就都微不足道了。 现在,皇后竟然有了一种诡异的念头,觉得自己的女儿死的也没有那么亏。 如果死掉一个女儿能换来皇位的话,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现在,皇后已经迫不及待地希望皇帝能下旨把苏遥和萧誉一并都解决了。 没错,只要让他再生气一点,他一定会下旨的…… 皇后认真地看着皇帝的面部表情,紧张地等待着。 更让她觉得有希望的是,萧誉仍然是一副倔强至极的样子,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 皇帝的眼皮颤抖得更厉害了,这回连嘴边得肌肉都跟着哆嗦起来了。 他眼底陡然掠过一抹决绝,随即抬手做了个手势,沉声道:“来人……“ 只是,他才刚说了两个字,原本还气势夺人的萧誉,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前后态度的反差,不止惊呆了皇后,也让皇帝说到一半的话卡了壳。 他犹疑不定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你这是……” 这个儿子一向是所有儿子里最为骄傲的一个,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下跪,但他的态度,却从未有像这次这样恭敬过。 这一次,萧誉终于低头跪在了他面前,从姿态到神情都给了他想要的尊重。 所以,皇帝华丽丽地犹豫了。 萧誉眼眸低垂,声音却十分坚定:“请父皇给儿臣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儿臣一定会查明事情真相,如果结果仍然是这样的话……”他停顿了一下,侧眸看向苏遥,“那儿臣愿意和晋王妃一同承担这个责任。” 他说出这番话后,皇后和萧铭的眼睛明显亮了亮。 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根本就不用他们费什么力气,就让萧誉自己给自己挖好的坟墓。 现在,皇帝答不答应,对皇后来说,只不过是把结果推迟三天而已。 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等到三天之后,萧誉就算是再不甘心,还不是要乖乖就范? 所以,在看到皇帝征询的眼神时,皇后只是擦了擦眼睛,哀哀地回答道:“臣妾愿听陛下的吩咐,没有任何意见。” 这样,既能让萧誉输的心服口服,又能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塑造一个通情达理的形象,何乐而不为? 作为主要当事人,皇后都没意见了,皇帝当然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再不答应的话,会显得他一心想要置苏遥于死地,连一点情面都不和自己的儿子讲。 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皇帝和皇后的想法其实是一致的。 他们同样认为,就算是有了三天的期限,苏遥也不可能有机会脱罪,所以,答应这个条件,也算是对萧誉做到仁至义尽了。 情况虽然暂时缓和了下来,但苏遥的心情却没有一丁点儿轻松的感觉。 她用仍然模模糊糊的眼睛哀怨地看着萧誉,觉得这家伙大话实在是说得太满了。 只有三天的工夫,能查出来什么啊? 他都已经做出牺牲下跪开口了,还不把期限说得略微长一点儿,到时候就算是抓不住真凶,至少也有时间筹划跑路的事儿啊。 但是现在,萧誉已经把话都给说满了,她要是再贸然插嘴,不就显得自己心虚了? 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到底是谁杀了乐珊公主,她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 当然,第一个引起她怀疑的就是容玥。 她虽然还没看见过那只心机白兔亲手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儿,但看她的固执程度,能干出这种事来也不稀奇。 然而,刚才那个宫女说过,金陵郡主是昏倒在一边的。 这个疑点还是有待商榷的,毕竟皇后有可能不想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寝宫有通往武英殿的密道,所以把昏倒在密道中的容玥说成是昏倒在旁边的,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从苏遥离开到案发,中间隔的时间,也不过是她和那个神经病姬尚打嘴仗的时间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里,容玥真的能醒过来,并且行凶杀人吗? 而且,她对于容玥和乐珊公主用的药,都是同一种,而且两人晕倒的时间间隔几乎可以短的忽略不计。 所以,容玥想要杀人的话,在时间上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不是容玥的话,还会有谁? 越想越是郁闷,苏遥不由得对姬尚那个神经病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要不是他在都锦斋的账本上做了手脚,她怎么会沦落到半瞎子的地步?苏遥这会儿已经想起来了,在自己离开皇后的寝宫前,曾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个人影,只不过眼神实在是不太好使,连高矮胖瘦都没看得很清楚,更别说是长相了,只能大概地判断是个女人,至于是不是 宫女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当时除了她和容玥之外,这里至少还有一个人有嫌疑。 但关键就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苏遥还没把这件事想出一点头绪来,皇帝已经再度开口:“但是,在你查明真相之前,苏遥必须收押在天牢。” 听到这句话时,苏遥只剩下呵呵的份儿了。 天牢,又是天牢,人家是命犯太岁,她今年大概是命犯天牢了。 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她都是三进宫了,简直就是惯犯了。 萧誉刚才已经硬生生地争取了三天时间来,这会儿当然没有立场再去争取苏遥被关在哪里的问题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凶手既然敢下手杀害皇妹,未必不会再继续害人,希望父皇能派王乾统领监管天牢,儿臣也好专心查明真相。” 萧誉的这番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皇帝考虑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乎,当天晚上,苏遥又回到了那个对她来说很是熟悉的地方——天牢。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眼睛不好使,所以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格外别扭,还特别没有安全感。 在稻草堆里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之后,她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好像还是来自于地下的。 当这种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苏遥终于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了过来。卧槽,他们不是那么心急吧,难道今天就打算杀人灭口? 第203章 坐大牢也不清静 睁开眼睛的时候,苏遥颇为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视线清晰了不少。 这个发现让她放心不少,至少,这一点让她对辰墨的医术恢复了一点儿信心。 苏遥可没有忘记,之前那个叫做姬尚的疯子对她说了不少危言耸听的话,比如蛊毒之类的。 貌似那家伙,说得有可能是实话。 苏遥仔细想想,上回在红袖馆晃悠了一圈回来之后,自己好像确实是莫名其妙地病过一场,还不巧吐了萧誉一身。 之后的事情嘛,她昏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辰墨到底是怎么诊断的。 反正那场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所以完全没有引起她的警惕心。 现在想想,要说是蛊虫的话,其实也讲得通。 苏遥虽然对这个世界的蛊毒一点都不了解,但在现代的时候,寄生虫对人体造成的影响,她还是见过的,呕吐啊头晕啊什么的,都是常见的反应。 蛊虫嘛,大概也和寄生虫差不多,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大概道理上应该都是想通的,只不过在它具体的作用机制上,苏遥就不了解了。 辰墨之前送给她的药书上,讲的都是关于各种药物的事,对于蛊毒这种奇葩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笔带过,根本就没有详细描写。 所以,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还是要等出去之后问问辰墨那家伙才行。 不过,好歹那家伙也是天下第一神医,既然能让她的眼睛有起色了,想必治疗那什么蛊毒应该也不在话下。 只是萧誉瞒着她的这一点,着实让苏遥有点郁闷。 她还以为彼此之间已经是有了相当了解的,可以无话不说了,没想到那货还是把事儿都闷在自己的肚子里,压根就没打算和她分享。 一想到这一点,苏遥就忍不住想把那个妖孽抓过来打一顿。 只不过这个想法,暂时还要押后。 现在她需要应对的问题,却已经迫在眉睫了。 声音越来越近,苏遥也听得越来越清楚。 这明摆着就是有人在挖地道啊! 也是,天牢外面现在有禁卫军统领亲自带人把守,围得像是铁桶一般,当然不好明目张胆地下手了。 外面围的这么严实,就算是有人想干点儿什么,也只能从相对薄弱的内部下手了。 挖地道,还真是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办法。 不过,苏遥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反正天牢外面围的都是禁卫军,到时候有什么不对劲,她只要卯足了劲儿吆喝一嗓子,就能叫来人了。 所以现在她不着急,还是先看看这地里能钻出什么鬼来再说吧。 从声音判定了方位之后,苏遥往角落里挪了挪,打算离他们远点儿。 不得不说,来的人在判断方位上还是挺精准的,这天牢里有那么多楼房,他们竟然能准确无误地挖到她这一间来,真是有两把刷子。 苏遥目不转睛地盯着牢房中间的地面,地底下虽然是泥土,但天牢的地面看上去还是比较结实的。 果然,轻微的爆裂声后,地面中间突然就塌陷了一块。 很明显,对方用了少量的炸药。 苏遥前世也算是半个军火行家,所以能看得出来,这挖地道的人搞炸药还是有一手的,分量掌握得刚刚好,既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又能成功地在地面上破个洞出来。 看到地面塌陷的瞬间,苏遥犹豫了一下,在考虑是不是要往那洞里倒点儿毒药什么的。 虽然那包迷药已经被搜了去了,但她身上的这件衣服里还藏了不少好东西,粗略估计放倒一个排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在最后一刻,苏遥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不要那么着急嘛,还是看看从洞里出来的人是谁再说。 说不定,会是萧誉那个家伙呢。 苏遥觉得,抓到真正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当时眼神有很大的问题,根本没看清楚那个寝宫外的人影长什么样子。 退一步说,就算是她看清楚了,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个人就是杀死乐珊公主的凶手。 所以,萧誉要在三天内找出一个没人见过的真凶来,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苏遥觉得,她是有点心动的。 如果萧誉真的来救她,她说不准就……就以身相许了呢。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苏遥的脸红了一红,心跳也有点儿乱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颊和心就同步冷了下来。 因为从地道里钻出的那个人,有一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脸。 并不是因为他留给她的印象深刻,而是因为这种丑陋程度,这世上的其他男人都拍马莫及了,压根就没有混淆的可能。 看到姬尚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时候,苏遥真巴不得自己的眼睛还没好。 这么丑的男人,看了简直会眼睛疼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疯子,这就足以让苏遥对他的厌恶程度更添十分了。 所以,看到他露出头的时候,苏遥想也没想,就用上了身边最毒的药。 那种药毒到惨绝人寰,以苏遥的本事,自己还是炼不出来的,这么一点儿药末,还是她从辰墨那里弄来防身的。 当时辰墨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小心存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拿出来用。 因为那玩意儿,只要有一丁点儿沾到人的皮肤上,就会立刻烧灼出个洞来。 等到见了血,那效果就更凄惨了,几乎在眨眼的工夫里就能烂到白骨。 辰墨也怕苏遥用的时候一个不慎,可能会伤到自己,所以给她的分量并不多,至少不足以致人死命。 但是苏遥这回是没安好心,全照着姬尚脸上来招呼了。 虽然药的分量不多,但苏遥估摸着,也能让这个家伙的一张脸烂成骷髅头了。 不过很难说,是他现在的样子更惊悚些,还是骷髅更难看些。 生怕那药粉飘到自己脸上,所以苏遥在瞄准了对方的脸洒出药粉的瞬间,自己就后退了一大步,后背都靠上了身后的铁栅栏。 出于本能,她还屏住了呼吸,生怕吸进去一丁点儿药末。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现在的容貌虽然算不上是天香国色,但好歹也是个美人胚子,穿越了这一遭儿,得到的也无非是这个好皮囊了,要是毁了可就浪费了。 然而让苏遥出乎意料的是,药粉落到姬尚脸上后,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确切地说,是什么效果也没有,至少她是没看见。 那张脸依旧和往常一样,丑得惊天动地,没有任何变化。 在苏遥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姬尚干笑了一声,舔了一下落到嘴边的药末。 看到他猩红的舌头吐出又收回,苏遥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烦闷的感觉油然而生。 真是出了鬼了,辰墨明明说,那药毒得惨绝人寰,碰到皮肤就能让人面目全非,怎么……怎么现在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姬尚尝了尝药粉之后,歪斜的嘴角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近乎于笑容的表情。 “这应该是辰墨的作品吧?” 听到辰墨的名字,苏遥抿了抿唇,咬牙切齿地低骂道:“敢拿没有效果的东西来骗我,回去后一定要他好看!” 这回真是被辰墨给坑了,要是早知道这药是假的的话,她刚才就换点儿其他的东西用用了。 现在先机已失,她就算是有灵丹妙药,也都派不上用场了。 想想真是郁闷,她是千想万想,就没想到过辰墨给她的防身药品会没有效果。 姬尚狞笑了一下,仿佛把她心里的想法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是他的药有问题,而是……”他恶意地舔了一下嘴唇,“这些药对于我,都没有作用而已。” 苏遥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人吗?” 她本来是想嘲讽他一下,没想到姬尚反而笑了:“没错,我本来就不是人。” 这句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出来,苏遥一定会觉得这家伙自大得可笑,但从姬尚嘴里说出来,就有种阴森的感觉了。 苏遥现在深恨自己手边没枪,要不然一定把这个神经病的脑壳给崩了。 这家伙就像是只丑陋的蜘蛛一样,老是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落入他织好的网中了。 这种感觉,真是非常恶心。 换了是别的男人,骂街和羞辱可能也是个对付的招,但看看姬尚那张坑坑洼洼的脸皮,还有眸底处变不惊的神情,苏遥就觉得,想给这种人造成打击简直太难了。 当最毒辣的毒药都没有作用的时候,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种人呢?苏遥正在绞尽脑汁想主意,姬尚却往前走了一步,嘴角扭曲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是在笑:“小苏苏,一听说你被关进天牢,我就立刻找了几个盗墓高手帮我挖了个地道,准备救你出去,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 真是没见过这种大言不惭的人,谁稀罕他来救了? 苏遥呵呵地干笑两声:“你还是省省力气,回家盗你老母的墓去吧。” 怪不得这个洞开的这么精准,原来是盗墓高手挖出来的盗洞,只可惜她既不是千年古尸,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消受不起这样的待遇。 所以,她把话说的毫不客气,就差糊姬尚一脸了。 然而姬尚却是个行动派,趁她说话的工夫,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再不跟我走,就来不及了。” 苏遥眉梢一挑,立刻连珠炮般地发问:“你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凭什么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能跑到守备森严的天牢里来对她说这些话?就好像是……他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似的! 苏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眉心紧锁:“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姬尚还没有回答,苏遥就突然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高墙上的铁窗外已是火光冲天,浓烟已经顺着铁栅栏飘了进来,很快,牢房里就弥漫起了淡淡的烟雾。 第204章 我要你休了她! 苏遥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衣袖捂住鼻子,心里恼火得都想杀人了。 到底要不要这么着急啊,她才住进牢房多久,就这么接二连三地玩花样,让人不得安生。 外面的火光虽然也不小,但火势刚起,烟雾按理说也不该这么大。 出现这种诡异情况的理由,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放火是个幌子,有人故意想用浓烟来熏死她。 不过这心思一转的工夫,牢房里的烟雾已经浓到连人影都模糊了。 苏遥的眼睛才刚有了点起色,这下子被浓烟一呛,立刻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姬尚的声音透过浓烟传来:“跟我走,不然你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苏遥抿了抿唇,现在这里烟雾那么大,她连骂人都张不开口了。 她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好像是没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谁要陷害她,但看这架势,明摆着是不弄死她不甘心。 萧誉能派人守在天牢外面,却没想到对方下了狠手,是要把整座天牢都给烧了,啧啧,这手笔也真是够大的了。 再不作出决定,她的这条小命,可能就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凭心而论,她当然不想跟姬尚这个神经病走,但是天牢外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到底是外面有意外情况,把王乾给拦住了,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 姬尚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只是捏着她的手腕站在那里等。 很明显,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是苏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就等着她缴械投降了。 依着苏遥的脾气,当然不想对这个神经病服软。 这货刚才还肯开口要求她走,这会儿就闭着一张嘴在那里站着,很明显是等着她自己送上门去,真是越想越是让人不爽。 虽然用衣袖捂住了口鼻,但烟气还是透过布料渗进来了一些,苏遥嗓子里一阵阵发痒,就是强忍着不敢咳出声来。 周围的烟雾这么浓,一旦开了咳嗽的头,只会咳得越来越厉害。 真是见了鬼了,为毛她遇到的男人,都一个比一个变态? 那她还偏就铁了心了,宁可被呛死在这里,也不肯开口向姬尚求救。 这个神经病平常已经自说自话的够厉害的了,要是她主动开口求救,他那张丑脸还不得扬到天上去? 她偏不!自己这辈子虽说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但这点骨气还是要有的。 有本事他就在这里看着她被呛死,那样挖这条地道也是浪费了! 这样想着,苏遥索性冒着浓烟的骚扰把眼睛一瞪。 哼,反正她的眼睛比这个神经病的眼睛大,就和他在这里耗上了,看谁能瞪得过谁! 在浓烟里瞪眼睛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尼玛眼泪哗哗直流,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瞪着眼睛淌眼泪。 前世身为经受过特殊训练的特种兵,苏遥在意志上是经得起考验的,所以瞪了半晌毫无要气馁的趋势。 然而她却忽略了现在这副身体的娇弱,以至于意志还没败下阵来,身体就抢先举白旗了。 当越来越多的烟气透过衣袖的封锁钻入口鼻时,苏遥终于忍不住闷闷地咳嗽了两声,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之前,她脑海里掠过的最后一个想法竟然还是,真特么的丢人,竟然没瞪过这个神经病,在他前面晕过去了。 这一昏就是天昏地暗,当苏遥幽幽醒转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火场的那一刻,所以此刻涌至鼻端的新鲜空气就显得分外可贵了。 她猛地坐起身来,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有工夫去打量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环境很是昏暗,借着如豆般的灯火,能看到的只有四面光秃秃的墙壁,当然,还有坐在旁边的那个丑陋男人是没办法忽略的。 看到她醒来,姬尚淡淡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苏遥眨了眨眼睛,感觉这次醒来之后,视力已经恢复得和从前差不多了。 不知道真的像是辰墨说得那样,眼睛慢慢的就会恢复,还是说姬尚又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管它呢,反正现在这会儿眼睛好使了就行。 苏遥眨巴了一下眼睛,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没什么特殊感觉,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看你,感觉更丑了点儿。” 姬尚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眉毛不悦地皱了一下。 这种表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很不愉快的表现了。 只不过苏遥才不在乎他是不是愉快呢,事实上,能给这个神经病添堵,就是她最乐意做的事儿了。 只是想到人在屋檐下的这句话,苏遥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那什么,你可别生气啊,我只是看到什么说什么罢了。”她的话虽是这样说的,但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姬尚还没回答,苏遥的耳朵却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这个情况可实在有点惊悚,因为刚才苏遥已经把周围都看了个清楚,确定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 但是那个声音,则是确确实实从耳边传来的,感觉还挺近的。 更惊悚的是,那个声音还是个老熟人的。 “誉哥哥,你终于来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苏遥立刻惊怒交集地看了姬尚一眼。 这……这是什么个鬼情况? 在一间四面都是墙壁,没个窗户没个门的屋子里醒来就已经够诡异的了,这容玥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而且,更要命的还是她说话的内容,很明显,和容玥见面的人就是萧誉。 几乎是在她转头的瞬间,姬尚就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黏腻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苏苏,听戏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不能说话哦。” 苏遥愤愤地用眼睛瞪着她,简直都想杀人了。 她现在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就算是想说话也找不到机会啊! 很明显,姬尚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把她带来这个地方的,而是要做一场大戏给她看,啊不,是做场大戏给她听。 这个房间肯定也是特制的了,能让外面的声音清楚地传进来,大概墙壁里有铜管什么的,只是不知道里面说话,能不能同样传到外面去。 不过苏遥觉得,容玥肯定是知道她和神经病姬尚躲在里面的,要不然声音也不会比平常还要嗲上一倍了,听着简直能让人起满一身鸡皮疙瘩。 怪不得这个神经病能畅通无阻地出现在皇宫呢,原来是和容玥那只心机白兔有了联系。 容玥嘛,好像还没有这个能让人在皇宫里来去自如的本事,毕竟她只是个郡主而已,有些事情还是要借助皇后的威势来办。 说不定,容玥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支持她。 比如现在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就是,到底是什么人让她和姬尚这种怪人有了联系的? 只不过现在嘴巴被捂住了,苏遥不管是抗议还是提问都没有机会,只能干瞪眼听着了。 她愤愤地咬紧了嘴唇,都顾不上去恶心姬尚的那只手了。 萧誉这个混球,不是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了,说什么三天之内就能找到真凶归案,现在可好,他不抓紧时间去替她洗刷罪名,竟然和容玥那只心机白兔在这里约会!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要是苏遥现在能出去,一定要胖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有妇之夫! 还有容玥那个绿茶,当小三就这么过瘾吗?竟敢趁着她在坐牢的时候,就和萧誉这个有妇之夫约会,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启齿。 苏遥这个时候已经很有正室夫人的觉悟了,只可惜外面那两个是一点觉悟都没有,还在自顾自地说话。 就目前阶段而言,萧誉的表现还算说得过去。 “你找本王来有什么事?如果没话说的话,本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男人淡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上去和平常也没有什么分别。 虽然他的这句话揪不出什么错处来,但苏遥还是气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能扑上去咬他一口。 亏他还知道自己有很多事要做,那还不赶快去做,和容玥在这里废什么话? 容玥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闻言随即反问道:“誉哥哥是不是在忙苏遥的事情呢?” 听到她的声音,苏遥忍不住撇了撇嘴。 自己的名字从容玥嘴里叫出来,就是那么的别扭。 还好,萧誉的下一句话,算是勉强抚慰了一下苏遥的小心灵。 “就算你不愿意叫她王妃嫂嫂,也可以叫一声晋王妃,”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冷淡,“本王不喜欢别人随便叫王妃的名字。” 听到他这句还算有原则的话,苏遥紧锁的眉头才略微舒展了一些。 哼,让这个心机白兔约会她家相公,吃点瘪也是应该的! 只可惜容玥丝毫没有吃瘪的觉悟,反而冷笑了一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晋王妃的位子就该空出来了。” 这句话实在是让苏遥不能忍,姬尚看她实在闹腾得厉害,索性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想挣扎都挣扎不了了。 苏遥刚才很是闹腾了一阵子,热血都往头上涌,所以没听清外面那俩人到底说了什么。 这会儿被迫安静下来了,就听到了一句差点让她爆炸的话。 “誉哥哥,你想让她活命也很简单,只要你休了她娶我,我就可以保证,让苏遥安然脱罪,永无后患。” 苏遥发誓,现在她真的很想冲出去,把容玥这个女人给大卸八块了。尼玛,这年头的小三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有这么怂恿人家老公的吗! 第205章 防火防盗防小三 苏遥这会儿只觉得怒火一波波地蹿上来,撩拨着她还不够强大的神经。 真是呵呵了,从前她就知道容玥很有绿茶的潜质,但没想到她竟然在做小三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了。 做小三也就罢了,人家自甘堕落,苏遥也没有非也要让她浪子回头的义务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小三要谋求上位了,要把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大老婆给一脚踢走了! 想到这里,苏遥就觉得忍无可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然,那两个人在外面,她的眼睛也不是x光,没法穿透墙壁瞪出去,只能拿姬尚这个王八蛋当靶子了。 可惜这靶子好像是不锈钢做的,压根就对她的目光无动于衷。 苏遥的一口恶气没地方出,只能不上不下地闷在胸口,还得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外面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萧誉终于开口了:“你和阿睿有婚约。” 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觉得自己从前真是错看萧誉这个男人了。 这种时候,他难道不应该坐怀不乱地果断拒绝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容玥现在和萧睿没有婚约,他就答应了是吗? 男人果然都是不能信任的生物,苏遥发誓,以后就算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萧誉嘴里说出来的话了! 还说什么要照顾她一辈子的鬼话,现在都和别人谈婚论嫁了! 好像是怕她还没有气炸似的,姬尚还在她耳边轻声道:“如何,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谈论婚嫁,是不是很生气?” 苏遥口不能言,只能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看着姬尚,恨不得能在他那张丑陋的脸上戳出两个洞来。 而在外面,容玥银铃般地笑了一声:“这个容易,我已经向姑姑提了退婚的事了,姑姑也没有意见。” 废话,当然没有意见了,萧睿不过是个闲散王爷而已,除了寻欢作乐的名声之外,就没什么真材实料拿出来过。 而萧誉就不一样了,身为赫赫有名的战神,统领一方将士,简直就能成为皇后一方的大助力。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选择萧誉都比萧睿要好得多。 而之前容玥和萧睿之间的婚约,只不过是在大家都误以为萧誉已经死了的时候,皇后一方采取的退而求其次之举罢了。 所以,现在萧誉好端端地在京城活着,容玥的心思就又活络起来了。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里,她又开了口:“其实,我对苏遥并没有什么偏见,只不过是姑姑一直看她不顺眼,不过,她不再是晋王妃之后,就不会留在风口浪尖上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会劝服姑姑不再针对她 。” 容玥虽然说得诚恳,但苏遥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种心机白兔的话也能相信,简直是见了鬼了! 凭着女人的直觉,苏遥敢打赌,要是给容玥一把刀子,对方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直接捅过来。 只可惜现在事情的关键不是她信不信的问题,而是萧誉会不会答应的问题。 为了等待他的回答,苏遥的一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这个男人,在面对容玥抛出的橄榄枝时,究竟会怎样回答呢? 最讨人厌的其实不是那个喋喋不休异想天开的容玥,而是身边这个心灵和肉体一样丑陋的男人。 当那毒蛇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时,苏遥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 而这个人,不止让人觉得恶心,还有点可怕。 她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他却好像是能看穿她的每一个想法似的,而且还不吝于揭穿。 “萧誉会怎么回答,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苏苏你有没有决定好,将来该如何对待他?” 苏遥抿紧了嘴唇,而且因为用力都显得有些发白了。 是啊,萧誉作出回答之后,她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他拒绝的话,那还好办点,不过他刚才的那句问话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和他秋后算账才行。 至于另外一个可能性……苏遥一点儿都不想去想。 万一他答应了……仅仅是刚想到这个开头,苏遥就觉得心底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 萧誉要是敢答应容玥提出的条件,她一定要他好看! 不,对于这种不知道珍惜她的男人,她就应该连个背影都不给他留! 她苏遥可是来自于现代的新女性,怎么可能像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为了留住一个男人而出尽百宝,那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去想这个问题,但苏遥心里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要是萧誉敢答应的话,她就一定走得头也不回! 苏遥在心里想得起劲,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到了姬尚脸上,看到了他眼底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一看就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来,把刚才还在她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给浇熄了大半。 这怒火一下去,理智也就跟着回来了。 差点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前提,这场大戏可是有人布置好了要给她听的,要是她现在就怒了,岂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了? 对啊,姬尚这个神经病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离开萧誉身边,她要是真中计了,那才是没脸见人了。 当然,她要是走了,最高兴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容玥。 哼,要是她这个正房走了,容玥这小三还不更蹬鼻子上脸了?说不定就直接登堂入室了! 防火防盗防小三,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仗还没打,自己就落荒而逃了的道理。 苏遥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崩溃,就算要崩溃,也要先收拾了那个立场不稳的妖孽男人才行! 他答应了要照顾她一辈子,就不能随便毁约。 就算是要毁约,也应该是她苏遥毁约才对,怎么能给他出尔反尔的机会呢? 要不是这会儿自己连动都不能动,还被四堵厚墙和一个神经病困在这里,苏遥早就冲出去揪着萧誉那厮的耳朵把他拎回晋王府了!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萧誉说了一个让苏遥恨之入骨的字。 “好。” 虽然这个字很清晰地传入了耳朵里,但苏遥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字的含义。 简短又利落的一个字,她却愣是听不明白了。 他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不明白不要紧,因为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神经病,已经在耳边替她解释了。 “啧啧,真是可怜啊,小苏苏,你被人抛弃了呢。” 这句话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无异于是在苏遥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了把盐,还是粗盐,大粒儿的! 苏遥这回是真的想爆粗口了。 屁!她是男人想抛弃就能抛弃的吗? 想她二八年华貌美如花,不抛弃那个奔三十的老男人就不错了,他竟然还有脸要抛弃她? 更要命的是,这谈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啊。 容玥说能帮她洗脱罪名,萧誉那头猪就这么相信了? 就算是要假意答应,难道不要多问问细节吗,比如她打算怎么替自己脱罪,又比如说她手里有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但是那个平常腹黑得要命的男人,这会儿却像是卡了壳似的,压根什么话都没问,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容玥的条件,简直就不合常理了。 难道他就那么相信容玥,不怕那只心机白兔会出尔反尔吗?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想到那种可能的时候,苏遥心里的怒火已经彻底被失望给浇熄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萧誉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就是想答应容玥的条件而已。 说白了,他就是想休弃糟糠之妻,和容玥这个小三双宿双飞! 大概是之前牢房里的浓烟还残留了一点儿在眼睛里的缘故,苏遥觉得眼睛一阵阵酸涩,就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就是难受得厉害。 渣男渣男渣男!苏遥的牙齿都咬得格格作响了,恨不得把萧誉抓过来给咬碎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还勇敢无畏地在这里和姬尚周旋,她那个猪队友可好,三言两语就被容玥给说服了,这都要答应休妻再娶了! 萧誉,真是猪队友中的猪,还是头色猪! 从前整天在她面前发情,现在可好,她才刚蹲了一天大牢,他就和容玥眉来眼去了,真是忍都没地方忍。 她很想听听萧誉这个渣男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外面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不知道那两人是转移阵地了,还是去干别的了。 不能想不能想,本来都够上火的了,这么一想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之后,姬尚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一丢丢,替她把被封住的穴道给解开了。 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乱发后,姬尚扭曲的脸上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小苏苏,看来你已经没路可选,只能跟我走了。” 要是现在手里有把刀,苏遥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从他两眼中间捅进去。 但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竟然转而换上了一副笑容。 仿佛礼尚往来般地用手指拂过了姬尚的衣襟,苏遥笑得眉眼弯弯,浓密长睫遮住了月牙般眸底的所有神情。 “你总是说要我跟你走,可是你还没说,要带我去哪里呢?” 看到她态度突然转变得如此厉害,姬尚眸底掠过了一丝警惕。 “那可是个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而且我保证,”他的声音带着种魅惑的韵律,轻轻浅浅地在耳边响起,“你去了之后,一定会喜欢那里,乐不思蜀的。” 苏遥嘴角的梨涡加深了,笑容鲜活妩媚。 “我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更不喜欢去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鬼地方!”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语声陡然转冷,同时狠狠地在姬尚胸口推了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 和这么个神经病同处一室已经够恶心的了,更别说还靠得那么近。 她宁可重新被关入天牢,也不愿意跟着一个神经病走。 被推了一巴掌之后,姬尚看上去好像也失去了耐心,非常简短地抛出了给她的选择:“如果我说,要么走,要么死呢?” 苏遥把眼睛一闭,小巧的下巴骄傲地扬了起来,同样简短地丢出了自己的回答:“动手的时候痛快点儿。” 哼,拿死来威胁她,真是搞笑。怕死,从来就不是她苏遥的作风! 第206章 神经病,走着瞧 看到这么个稚嫩的小姑娘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姬尚的表情终于变了。 墙角的灯火在微微跳动着,照亮了少女的整张脸。 那是一张得到上天眷顾的脸,无论是脸型五官,乃至于眉睫的浓密程度,都恰到好处地组成了一张精致的脸蛋。 若是单分开来看,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美到极致。 但是组合起来之后,偏偏就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尤其是她眉宇间的隐约英气,更是给这张脸增添了让人过目难忘的特质。 这样一张完美的脸,是姬尚最喜欢看到的。 他曾经收集过很多个美人,把她们的脸皮细细剥下来放在暗室中欣赏,那里的每一张脸都各不相同,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能称得上美这个字。 但是苏遥却不一样,如果把她的脸剥下来,那么他得到的,可能就只是一张枯槁的人皮罢了。 这张脸上如果没了灵气和活力,就不是一张完美的脸了。 所以,姬尚是第一次破例,打算带一个活着的美人回去。 但可惜的是,这个小美人竟然一点也不领情。 而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生气。 这世上的极品,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寻觅到的,就算是寻觅到了,也不一定能轻易到手。所以,这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于是在一个瞬间,姬尚就做出了决定,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天牢里没有你的尸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逃狱了,你现在这个时候回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听到这么句话,苏遥颇为好奇地睁开眼睛,把姬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好像是要确认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从前见到的那个神经病一样。 嘿,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不是一贯的心狠手辣吗,连自己豢养的毒蛇都能毫不留情地说杀就杀,怎么这会儿转了性了,竟然没有对她痛下杀手? 果然,神经病的世界就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嘛。 “你不打算杀我吗?”苏遥非常怀疑地扬了扬眉毛。 不光是她理解不了姬尚的想法,姬尚这会儿也弄不明白她的想法了。 但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原计划,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还是你以为,你回到晋王府就能解决问题了?刚才你也听到了,如果你回去的话,等着你的不会是笑脸相迎,而会是一纸休书,这样的话,”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还是要选择留在大燕吗?” 留在大燕……这句话倒是有值得推敲的地方了。 苏遥眼睛一眯,心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姬尚这么说的话,那么很明显,他打算带她去的地方,就不在大燕境内了。 他是个外族人,而不是大燕本土出产的。 再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他的来历基本上就能确定在两个地方了,反正不是来自于关外的蛮族,就是从唯恐天下不乱的夜凉国来的。 二选一的赌局,苏遥还是不介意赌一把的。 再次睁大眼睛的时候,她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亮,就像是偷了天上璀璨的星光一般,让人忍不住要被吸引。 自信的女人,总是最闪亮的那一颗星,连姬尚都无法忽视,目光像是生了根一样地停驻在她脸上。 “我啊,”苏遥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缓慢的语声和眼底的狡黠亮光完全不搭调,“宁愿留在大燕当弃妇,也不愿意跟你去夜凉那种鬼地方,你听明白了吗?” 这回,姬尚毫不掩饰地挑了挑眉毛。 中了!苏遥在心里暗自欢呼一声,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的表情来。 女人的直觉果然好使,上回见面的时候,她就疑心这个神经病是夜凉派来帮着蛮族人胡搅蛮缠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他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么看来,夜凉国的野心还挺大的,上回帮着蛮族人造船攻打北关,现在又跑到大燕的京城来兴风作浪,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只是她自己未免倒霉了点儿,两次都被牵扯其中,而且还一次混得比一次惨。 苏遥这会儿已经不想和他好言好语的绕弯子了,索性来个激将法,好好刺激他一下。 “怎么,是不是从没被人那么嫌弃过啊?要是生气的话,不如动手杀了我,也好落个清静不是?” 哼,气死人不偿命,看他能忍耐多久! 要是姬尚想杀她的话,刚才就动手了,何必和自己的情绪过不去,在这儿听她说这么多气人的话。 所以,苏遥就是要赌一把,赌自己能安然无恙地从这个神经病手里逃出去。 啊不,逃出去显得太丢人了,是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才对! 苏遥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终于看到对方的嘴唇扭曲了一下,吐出了低沉的语声:“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什么在大燕的京城立足!” 他这语气,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诅咒了,这根本就是诅咒她在大燕走投无路的调调嘛! 不过苏遥眼看胜利在望,所以没打算和这家伙计较。 管他是威胁还是诅咒呢,只要她能从他手里离开就行了。 和个神经病为伍,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来。 于是苏遥愣是没有动气,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嘴角:“好啊,那就等着看吧。” 哼,看姑奶奶怎么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还差不多。 她还就不信了,凭她这么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经历过特种培训的大好女青年,还斗不过一个渣男和小三了! 小三要是能猖狂得起来,这世道也就彻底歇菜了。 姬尚仿佛不甘心似的贴近了她的脸庞,眼睑下方的肌肉微微颤抖。 要不是想到胜利在望,不能随便刺激了这个神经病,苏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躲开的。 但是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和这货保持着相当近的距离,把目光集中在他眼角的一个疙瘩上。 还好还好,光看局部就没看整体那么惊悚了,苏遥也只能这么催眠自己了。 “我保证,最后你一定会哭着来投奔我的。”与其说这话是对苏遥说的,倒不如说姬尚是在自我催眠。 看他那么自信,苏遥都有点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了。 所以,她只是简短地应道:“那就走着瞧呗。” 如果说刚才已经是胜利在望了的话,那么现在,苏遥已经能断定自己是胜券在握了。 姬尚这个神经病,就算是为了看她怎么灰头土脸地回来得样子,也会放了她的。 还真别说,对付神经病也有对付神经病的好处。 要是换了容玥那个女人抓住了自己,就算自己说得天花乱坠,把天都吹破个洞出来,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了自己的。 而神经病就不一样了,思维不走寻常路,一个激将法就搞定了。 不过,虽然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但苏遥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僵持了几个小时之后,当姬尚派人送她离开这间密室,真正站在了大街上时,苏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勒个去,真是累死她了。 姬尚的手下倒也识趣,并没有一定要跟着她回晋王府或者皇宫天牢什么的,而是爽快地在大街上让她下了车。 原来折腾了那么久,也不过才是天亮而已。 看着天边露出的晨光,苏遥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觉得整个人爽快了不少。 但是不管空气多么新鲜舒爽,初升的阳光多么灿烂,都没办法驱散她心底那个小角落里的积郁。 而且,这积郁还有要越来越重的趋势。 尼玛,现在才刚天亮的话,那么萧誉这货是晚上不睡觉去见的容玥咯? 孤男寡女,深夜见面,这么两个词放在一起,苏遥立刻就联想到了幽会这两个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几乎咬牙切齿了。 混球,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差点在天牢里被烧成木炭,他倒有闲心去和容玥幽会!还真不拿她当正牌王妃了! 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男人,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至于那只兼具绿茶属性的心机白兔,就要放到后面再教训了。 对付小三这种艰巨的任务,总归要先从收拾自家男人开始! 苏遥并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萧誉贴上了自己的标签,把他当成自家的男人了。 这种心理上的变化,纯属是今天被萧誉和容玥刺激到了,而引起的。 只不过这会儿,苏遥已经没有闲心去探究这些小细节问题了,而是带着满心的怒气直奔晋王府而去。 哼,这会儿她的怒气值已经接近爆棚了,谁先碰上谁倒霉! 然而,苏遥才刚走了几步,目光就被一群张贴告示的衙役给吸引住了。 现在还是一大清早,街上的人并不多,也就稀稀疏疏的几个而已,所以这一群衙役显得格外扎眼。 原本苏遥也只是瞟一眼就算了,但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他们手里的那些告示时,脚步立刻就僵住了。 那些告示很大,而且上面占了最大篇幅的,就是一张工笔描绘的头像。 那张脸,苏遥看着是有点儿熟悉,也只不过是一丁点儿而已。 但是,告示旁边标着的姓名,却是不会看错的。 上面的五个大字,就是晋王妃苏遥。 怪不得这群衙役这么勤快呢,一大早就跑出来张贴告示,原来是要缉捕她这个“要犯”。 要是平常人,看到自己的脸被画在通缉告示上,早就吓得腿肚子哆嗦走不动路了。 苏遥确实也有点儿哆嗦,只不过一来是被饿的,而来是被气得。 她今年真是倒霉无极限,连个画师也要来欺负她了,难道就不能把她画得好看点么,画得这么丑,怎么见人啊! 这种通缉告示也能画得这么失真,真是醉了。 万一有不认识字的,就算是看到了她,也没法把画像和真人联系在一起啊。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似的,那几个贴告示的衙役下意识地往呆立不动的她这边看了看,结果眼里只有惊艳之色,完全没有要抓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没把她和告示上的人联系起来。被那些色眯眯的目光盯得一阵恶心后,苏遥拉起肩膀上的斗篷把头脸遮住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第207章 小三登堂入室了 被怒气支配的苏遥一路上走得很快,到了晋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太阳也只不过升高了一点点而已。 从太阳的高度来判断,这个时候最多是早上八九点钟。 苏遥还没来得及踏上王府门前的台阶,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个人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没打算先去找这只心机白兔算账呢,容玥就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了。 容玥的突然出现,是够让人憋气的,但更让苏遥生气的,则是她出现的这个时间和地点。 昨晚容玥还和萧誉在别的地方密会,今儿个一大早就从晋王府里面出来了。 对,关键就是,她是从里面出来的。 难不成,容玥昨儿个晚上是在晋王府里面过夜的? 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身侧的手也握紧成了拳头。 敢情她在密室里和姬尚对峙周旋的时候,这小三就已经登堂入室了,真是有够潇洒的啊! 她正抬头死死瞪着容玥,这时候,里面却又走出来了个人。 如果说,在这里看见容玥已经能让苏遥怒气爆棚的话,那么萧誉的出现,无异于是把苏遥的理智给轰炸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不过这会儿,苏遥内心在狂轰滥炸,但脸上却像是僵住了似的,连一丝儿肌肉都动弹不得。 她还没发作,容玥倒抢先开了口。 “瞧,这不是苏姑娘嘛,”容玥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只不过这笑容不是对这苏遥发出的,而是侧头对着萧誉笑的,“誉哥哥,我就说她不会有事的吧。” 说话就说话呗,容玥偏偏还要走过去挽住了萧誉的胳膊,两个人站在王府门前的姿态,就像是一对恩爱夫妻似的。 苏遥又一次被这只心机白兔刷新了三观,做小三能做到这份上,不管是论脸皮还是论心智,都算得上是小三中的战斗机了。 不过,容玥的举动并不能让她寒心。 真正让她感到心窝子里拔凉拔凉的,还是萧誉现在的表现。 平常,他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的略微暧昧了点儿,但在其他女人面前,好歹还是知道保持距离的。 但是这一回,他竟然像是个雕塑似的,任由容玥就这么挽着了。 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睛这会儿八成都能喷出火来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蹬蹬瞪地走上了台阶,直接就把容玥的手从萧誉的肘弯里给抽了出来。 苏遥知道容玥的脾性,在男人面前一贯是要装柔弱被欺负的,所以没用多大力气就办成了这件事。 她的力气是没用大,但容玥的临场发挥却十分高明,一下子就踉跄到了一边,额角磕在了门边的柱子上,立刻就红了一片。 苏遥压根就没有对她表示同情的想法,而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没到过年,你急着磕什么头啊!” 按理说,这句话应该是阴阳怪气地说出来,但苏遥却只说了一半,就走了调。 因为她又一次被猪队友给卖了,而萧誉还没有身为猪队友的觉悟,直接就冲着容玥走过去了,认真地查看着她额角上的红痕。 “玥儿,你没事吧?”他的声音说不上温柔,但也并不生硬。 容玥微微抬眸,含羞带怯地笑了笑,好像是觉得在府门口就表现得这么亲密,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这一幕情形落在苏遥眼里,简直就像是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一样,把她残存的一点儿还算是理智的东西彻底给剿灭了。 看着那两个人“郎情妾意”地对视,苏遥都不记得风度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她勉强歪了歪嘴角,挑衅般地扬起了下巴:“怎么,是不是又要我道歉啊?” 这样的情况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上回也有容玥故意摔倒来陷害她的事,那个时候,为了萧誉要让她道歉的事,她还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最后以吐了他一身而告终。 这会儿,苏遥只恨自己没在来的路上买一笼包子吃,以至于这会儿就算是想吐他一身,也是有心无力。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一直钉在萧誉脸上。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今天的脸有点陌生,好像完全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 男人变了心,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前两天还在柔情蜜意地说照顾她一辈子,现在就完全把她当成空气一般,视作陌路。 “这倒不必。”他沉声开口,说话的时候,甚至连一点目光都吝于施予。 确切的说,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停留在容玥额角的红痕上,关切备至。 他说了不用道歉,但苏遥却没有一丁点儿心宽的意思,心里的怒气反而越烧越旺了。 “是你说的不用道歉啊!”她愤愤地丢下一句,终于记起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于是上前拉住了萧誉的衣袖,“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跟我来!”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发脾气算旧账,也不能在容玥的面前。 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容玥这只心机白兔看了笑话。 然而容玥这只心机兔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反手拉住了萧誉的另外一边衣袖,撒娇般地晃了晃:“誉哥哥,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的吗?现在路上人这么少,人家一个人走,会害怕的。” 左一口“誉哥哥”,右一口“人家”的,真是让苏遥恶心够了。 要是在从前,她是不会用粗鲁的方式和容玥争吵的。 只不过现在,她的理智已经离家出走,三观也碎成一片片的了,所以并不介意做个泼妇。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苏遥觉得,自己没立刻爆粗口已经是个奇迹了,“他是我的夫君,你要找人送找你自个儿的男人去,这街上两条腿的男人这么多,你随便捡一个也行。” 苏遥觉得,自己就差明目张胆地来一句,别打我男人的主意了! 但容玥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而且完全没有要把苏遥放在眼里的意思,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萧誉。 “誉哥哥,你送不送我嘛?” 叔可忍婶不可忍,萧誉那个渣男看上去倒还是一副挺受用的样子,但苏遥已经忍不住要爆发了:“送你妹啊,自己没腿不能走回去啊!” 然而这一次,容玥还没说话,萧誉就已经出声打断道:“苏遥,不许对郡主这么没礼貌!” 看着他那张维护心切的脸,苏遥简直都要呵呵了。 什么时候,容玥成了尊贵的郡主,而她成了被呼喝来去的奴婢了? 她抿了抿唇,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就凭我是晋王妃,见了面没让她下跪见礼就已经是够宽容的了。” 这句话,还是从前在晋王那所谓的“葬礼”上时,他自己说的。 那个时候,面对皇后的强权,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替她开脱,那么现在…… 然而,现实狠狠地泼了她一通冷水。 容玥已经格格娇笑起来:“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在容玥丢了一个眼色之后,萧誉就像是服从指挥的机器人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纸来,送到了苏遥面前。 旁边有那个心机白兔幸灾乐祸的注视,所以苏遥一点儿都不想伸手接过那张纸来。 但是身体的本能却背叛了她,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手已经自动自发地伸了出去,把萧誉手里的那张纸接了过来。 而且,那个男人还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这个,其实早就应该给你了。” 偌大的白纸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休书”这两个大字。 苏遥一目十行地把纸上的几行小字扫了一遍,虽然心里有点乱,没能记清楚具体的字句,但大概的意思已经了解了。 无非是说当初的婚约是父母之命,皇帝下的旨意促成的,并非出自本心,所以现在修书一封,就算是彻底了结了彼此之间的婚事了。 苏遥把手里的休书揉成一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萧誉,你凭什么休我?” 尼玛,这世道真是翻了天了,她还没找这个渣男算账,他竟然敢恶人先告状,先弄了一封休书给她。 而且,休书还是当着小三的面给她的! 这年头,渣男和小三都这么猖狂了么? 萧誉的目光非常淡漠,就像是平常对待无关紧要的人一样:“七出之条,你几乎样样都犯了,本王不把这些白纸黑字地写上,已经是给你留情面了,苏遥,你就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大吵大闹很丢面儿,但苏遥这会儿已经克制不住自己了。 “萧誉,你不久前还说过,就算我眼睛瞎了,也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用这种话来威胁男人,实在是下下策。 但苏遥毕竟是个没有多少恋爱经验的人,而且这会儿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了,所以就凭着自己的一腔怒火来发作了。 好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萧誉脸上的表情明显震动了一下,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然而,苏遥还没来得及欣慰,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本王这样说过吗?”短暂的沉默后,他就又轻松地补充了一句,“本王不记得了。” 听到他这么说,容玥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眼角都快有皱纹了。 苏遥这一口气才刚被噎回去,就听到这个无良的男人再度开了口:“更何况,你现在不是没瞎么?” 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苏遥都快要把嘴唇给咬出血来了。 好不容易把胸口憋着的一口气硬吞下去之后,她抬起脚来,狠狠地在萧誉脚上跺了一下。 这一下她用尽全力,务必要把这货的脚趾头给跺肿才罢休,要是能踩断了骨头就更好了。 不知道这货是理亏心虚,还是有点呆滞,反正他没躲,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倒抽了一口冷气。只是跺了这么一脚还不解气,苏遥压低了嗓门吼道:“不,老娘根本就是瞎了,而且还瞎了好几个月!” 第208章 双胞胎的好处? 没错,她就是眼睛瞎了,或者说是压根连心也瞎了,所以才会看上这么个男人,还动了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念头,真是阴沟里翻船。 更可气的是,这么难堪的一幕,竟然还被容玥从头到尾给围观了。 瞧那只心机白兔脸上笑的,简直灿烂得堪比御花园里的满园子花儿,在秋风里也能花枝乱颤。 苏遥觉得,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简直是有辱了她的一世英名。 算了,就算是要和萧誉这个天下第一渣男算账,也等到以后再说吧! 所以,苏遥在爆发了那么一句之后,就猛一甩头,愤然走进了晋王府。 就让那个渣男去送心机兔回家吧,他们俩爱咋地咋地,姑奶奶还就不管了! 在路过那份休书的时候,苏遥又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那张纸已经四分五裂,连上面的一个字都看不清楚了,她才放过了它。 看到她气得那么失态,容玥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但身边那个男人的眼底,却浮现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 看苏遥的样子,好像是把那张休书当成了他一样,踩的那么用力,恨不得能把他粉身碎骨。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暴力…… 他还没想完,就看到苏遥猛一回头,又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还不滚!带着你的女人从老娘眼前消失,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这一刻,她说的是真心话。 就算她从前喜欢过这个男人,但身为女人的尊严,还是不能让她接受这样一个渣男。 既然他不仁,她也就不义了。 世上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她何必非要像容玥似的,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树,就是一颗歪脖子树! 不管怎么说,现代女性拿得起放得下的素质,她苏遥还是具备的。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早就想打包袱走人了,只不过因为这个男人,才一再搁浅了自己的计划。 这一回,是甭想有人再拦着她了。 别说是一个萧誉了,就算是全京城的美男都排着队来求她留下,她也不会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用力地一甩头发之后,苏遥就再也没有回头,只是闷着头往前冲。 刚进门走了几步,她就觉察到了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本能地停住脚步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和萧誉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这个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由乐白推着的而已。 刚刚已经把萧誉那个人恨之入骨了,所以这会儿看到一张同样的脸,苏遥就理所当然地恨屋及乌,而且愤怒的程度比刚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切倒霉的根源,就是因为萧誉这货引起的。 怪不得有句话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这兄弟俩打小就是挤在一个娘的肚子里的,秉性当然也是一脉相承的,之前之所以会觉得不同,完全都是假象而已。 现在看来,他们兄弟俩还真不愧是双胞胎,连干出来的事儿都是一模一样的。 从前,萧睿想要悔婚,给了她休书,她就因为这事儿莫名其妙地进了大牢,还险些被押上刑场砍头了。 现在么,她刚背上了个杀人的罪名,才从天牢里出来,就被萧誉给了一封休书。 这兄弟俩是觉得她好欺负么,一人休了她一回? 要是说起谁更可恶的话,当然还是萧誉更甚一筹了。 虽然萧睿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标准的渣男一个,但那些记忆都是苏遥承袭来的,压根就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没有切身体会的那般真实。 但萧誉却是实实在在地和他相处过一段日子,还欺骗了她的感情! 只不过没办法,虽然是萧誉惹出来的事儿,但现在人家已经陪着容玥那只心机白兔走在回家的路上了,谁让萧睿不偏不倚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就是主动来撞枪口的吗? 所以,苏遥的一腔怒火,就这么没义气地冲着他发了一通。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心心念念的老婆都跟着你大哥跑了,你还能在这里沉得住气?” 虽说找别人泄愤不是件光荣的事儿,但苏遥这会儿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要怪只能怪萧睿自己了,谁让他和大哥共享了一张脸,俩人还是一个德性的呢?就冲着这两点,骂了他也不算亏! 还真别说,发泄了一通后,苏遥心里是有那么点儿痛快的意思了。 要是萧睿不搭话,她也就这么算了。 谁知道那人却好死不死地开了口,用的还是阴阳怪气的语调:“吃醋了?” 吃醋?这可是苏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的一件事。 要是换了前两天,为了萧誉吃个醋,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毕竟那个时候,她还是打算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但是现在,为了渣男吃醋,简直就是她人生史上的一大耻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我吃醋?吃你妹的醋!”这个时候,苏遥不爆粗口,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了。 谁知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到她的这副样子,只是处变不惊地撩了撩眼皮:“不好意思,我原本只有一个妹妹,昨天已经不在了。” 苏遥愣了一下,才消化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说……乐珊公主啊? 等等,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关键,他这个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印象中,楚王萧睿虽然对她是渣了一点,但对容玥那个女人,却很有点那么一往情深的意思。 怎么,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和喜欢的女人并肩走出去,这货就不知道嫉妒的吗? 还有,这种调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听着……有那么点耳熟的意思呢? 苏遥拧紧了眉头,警惕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你……吃错药了吧?” 这家伙的身体好像就一直没有过起色,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得太重损了元气,还是辰墨那个蒙古大夫的医术不精,反正苏遥寥寥可数的几次见到他的情况下,他都像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 听到她这么问,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乐白先离开了。 看到乐白乖乖地走了,苏遥在疑惑之余,又有点怪异的感觉。 “别看我,本姑娘还有事要忙,没工夫替你推轮椅。” 开什么玩笑,放乐白的假,让她来替他推轮椅么?有那个工夫,她不如回房睡大头觉去了! 就算他是个病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反正晋王府里有这么多下人,还愁找不到给他推轮椅的么? 最后瞥了一眼轮椅上的那个身影后,苏遥硬起心肠转身就走。 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和长着这张脸的人扯上关系了,她发誓! 然而,苏遥才刚刚转身,腰间就是突然一紧。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条镶金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像是灵蛇一样缠在了自己腰间,而腰带的另一头,好死不死地就握在轮椅上那货的手里。 苏遥还没咂摸出来这件事中的不对劲,腰间就陡然传来一股大力。 随着那股力道,她整个人就像是个风筝似的,被那条轻飘飘的腰带给拎起来了。 而她重重落下的地方,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意识地伸手抵住男人俯下来的胸膛,苏遥觉得自己一瞬间变得口干舌燥起来了,连话都说不成囫囵个了。 “你……你是今天忘吃药了吧?” 然而,在看到男人嘴边露出的熟悉笑容后,苏遥立刻就恍然大悟了:“不对,你……你是……” 她还没来得及把那个崩溃的猜测说出来,唇就突然被堵上了。 而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后半句话,也就这么淹没在了唇齿辗转间。 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反复撞击,提醒着她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并不是她以为的萧睿,而是……萧誉! 这么说来,刚才在府门口遇见的那个,才是萧睿了? 等等,这个逻辑关系怎么感觉那么混乱…… 只不过,苏遥现在脑海里完全是一团混沌,想要再重新拾起逻辑这两个字,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 所以,她只是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承受着这个男人的掠夺。 这可实实在在是掠夺,不仅是攻城掠地,而且因为她的不专心,某人还惩罚性地在她唇边咬了一口,唤回了她的少许神智。 在换气的间隙,苏遥终于聚起了一点儿力气,撑住了这个妖孽男人的胸口,气喘吁吁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萧誉?”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流连,最后仍然停留在了她略微红肿的嘴唇上。 开口的时候,他的嘴角和眼底都有着同样的笑意。 “竟然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出来,该罚。” 他的声音并不像她那样,因为喘气而断断续续的,只不过也和平常说话的声音有所不同,微微有点沙哑,其中带着暧昧的情愫。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俯身又要往她的唇上压来。 苏遥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红肿发热的嘴唇,让他那一吻落在了手背上。 萧誉并没有因此就抬起头来,而是半闭了眼睛,在她的手上流连忘返,从手背一路到了修长的指尖。 她的手上还残留着少许硝烟的味道,混合她皮肤上原有的清甜气息,越发让人沉醉。 苏遥的手背被他啄的酥麻,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别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又把身份给换了?” 真是见了鬼了,怪不得她觉得刚才那个“萧誉”看上去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尼玛,竟然真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这个眼神,也真是醉了…… 听到她急切的问话,萧誉终于暂时放开了唇边的美味,抬起头来邪魅一笑,脸颊处的酒涡仿佛都盛满了狡黠。“这,就是有个双胞胎兄弟的好处了。” 第209章 就是吃醋怎么样 说实在的,苏遥这回是真被他们兄弟俩给弄糊涂了。 这会儿,看着面前男人眼底促狭的笑容,她乱成一团的脑筋终于有了拨开云雾见明月的顿悟。 敢情每次遇到棘手的情况,萧誉都喜欢玩兄弟互换这一招来解决啊! 上回是这样,这回又是故技重施! 等等……这回的情况好像和上回不一样吧…… 苏遥顿时清醒了过来,换了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这件事也是你们兄弟俩换换就能解决的吧?” 拜托,在成亲这件事上,容玥简直就像是个偏执狂。 就算是她现在没看出来自己面前的那个“萧誉”是个冒牌货,但到了订立婚约的时候,她还能不弄清楚,婚贴上写的到底是萧誉还是萧睿的名字吗? 更何况,身份互换也只是暂时的而已,难道萧誉真能铁了心做一辈子的“楚王”?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还是说……这货真打算把容玥给娶了? 这么想着,苏遥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国家疆土不可容人侵占,自家相公当然也不能让别人染指! 要是萧誉敢打这种一夫多妻的主意,她一定要…… 苏遥还没想好,该怎么惩治这个家伙,却看到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起来了,好像是一副准备责备她的样子。 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用这种责备的目光看着,所以苏遥一下子就怒了。 “你看什么看!”她本能地一扬下巴,气势逼人。 哼,明明就是他红杏出墙,和那个容玥纠缠不清,现在还好意思用这种眼神看她?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看到她这副随时都可能会被点爆的样子,萧誉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指揉了揉眉心。 “要不是你没事跑到宫里玩,惹来了人命官司,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苏遥这才突然想起来,这些事好像……确实是因她而起的。 “咳咳,这个……”她的一张小脸立刻就红透了。 但是很快,苏遥就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我那是因为担心你惹上麻烦,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要不是担心他惹上麻烦,她才犯不着跑去宫里听墙角呢,而且还是去最讨厌的皇后宫里。 想想就觉得倒霉,不过是听个墙角而已,就惹上了一桩人命官司不说,死的那个竟然还是皇后的心肝宝贝,真是想想就头大。 这霉运怎么就像是生了根似的,愣是赖着她不走了? 苏遥才刚理直气壮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听到那个腹黑男人凉凉道:“那么你以为,本王是因为谁才惹上麻烦的?” 这个嘛,她要仔细想一想。 这么顺藤摸瓜地捋下去,大概好像貌似可能……还是因为她。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于苏家。 就是因为去苏家喝了一场倒霉的喜酒,结果被那个贪得无厌的周氏和她的侄儿周渠给盯上了,所以才会引来后面的这一大堆麻烦事。 再这么刨根究底下去,要不是因为她是苏家的女儿,萧誉也不会和苏家扯上什么关系。 不过,又不是苏遥哭天喊地要嫁给他的,还不是皇帝老儿弄鬼吗?皇帝老儿又是萧誉的亲爹,爹犯了错,儿子也没什么对的地方。 总而言之,要是就这么扯下去,这笔糊涂账是算不清楚了。 虽然苏遥是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心虚,但这年头儿,什么都能认,错是不能随便认的。 认了错,岂不是就要在这个妖孽男人面前低一头了? 这种事,苏遥是绝对不会做的。 所以,尽管没有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但苏遥还是坚持把下巴给扬了起来:“又不是我让你答应那个老女人的,再说了,钱我又没份花,还不是被你给充冤大头了?” 从周氏那坑来的三万两银子,当天下午就被他送给了都锦斋,结果换回来的,只是个账本而已。 而且,还搭上了她的眼睛,做瞎子的滋味可真不舒服,还好只是暂时的而已。 眼看萧誉还有要说话的意思,为了不让这个毒舌男说出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话来,苏遥果断选择了先下手为强:“总之,去招惹容玥就是你的错!” 听了她气势汹汹的讨伐,萧誉嘴角反而浮起了一抹玩味笑意,看上去好像很是开心的样子。 他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遥,嘴角微微上扬:“原来娘子你是吃醋了。” 苏遥愣了一下,竟脱口而出道:“是又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难道是今天被容玥给刺激到了,怎么连这种事也承认了? 但是话已出口,想再吞回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苏遥索性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名义上还算是我的男人,要是被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抢了去,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 心里没什么底气地解释了一句后,她就迅速垂下眼帘,避开了那个男人的目光。 真是讨厌,每次都用那种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她,让她都心虚了。 萧誉嘴角弯起的弧度又加大了,颊边的酒涡若隐若现:“这么说来,娘子是觉得我白担了这个虚名太可惜了,应该在实际上有点行动,才能完全算是你的男人了?” 实际上的行动……苏遥立刻就顺着这个词儿联想到了乱七八糟的地方,脸立刻红上加红。 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之后,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地理位置上还处于一个非常劣势的地位,于是立刻就从萧誉的膝盖上跳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竟然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坐在他身上,万一被别人看到的,得多丢人啊! “我刚才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的而已,”一旦萧誉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苏遥立刻就怂了,把自己刚才承认过的话也否认得一干二净,“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她还没走出一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男人略带笑意的嗓音:“正好,本王也有点累了,不如……一起休息?” “你想得美!”苏遥的声音立刻就拔高了八度,“变态,不准跟着我!” 话音未落,她已经落荒而逃。 要是她知道萧誉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要跟过来的意思的话,或许就不会跑得那么快了。 只可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这个腹黑又厚脸皮的男人占过太多次便宜的苏遥,就这么因为几句话而杯弓蛇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着她仓惶逃走的背影,萧誉笑了笑,觉得逗弄这个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只是在那抹俏丽的身影消失之后,他嘴角的笑意就渐渐收敛了。 要不是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做,他现在一定会选择陪在苏遥身边的。 昨夜天牢起火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她是怎样逃出火场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是有人在借着乐珊公主被杀的事兴风作浪,而目标应该就是苏遥。 昨晚,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京城翻个底朝天来找她出来。 一来是因为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她已经从天牢里失踪一段时间了二来就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那是他看中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女子可以与之比拟的。 他相信苏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都会有脱身的办法的。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她不仅全身而退,还在第一时间就回来找他了。 她这样全心相信于他,那么他在这个时候,也不应该纠结于儿女情长,而是应该尽快替她洗脱冤屈。 就算无法找出杀了乐珊公主的真凶,他也一定不能让苏遥,再次沦落到死囚的地步。 好像是和他的心声相应和一般,乐白又悄悄地出现在了身后,低声汇报道:“楚王殿下已经送金陵郡主回去了,看样子并没有露出破绽。” 萧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不曾有丝毫动容。 他倒是沉得住气,但乐白已经忍不住了:“王爷,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您还不知道金陵郡主那个脾气吗,说不定她今天就会进宫去请旨退婚,然后让皇帝改成给您和她赐婚的。” 萧誉略一扬眉:“怎么,看样子你好像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当然不想了,”看到他淡然的样子,乐白简直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悲哀,“爷,要是您把那个郡主给娶进了门,王妃还不……” 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还非常应景地配上了咔嚓的声音。 别的不说,王妃那个火爆脾气,还不得把这府里闹个天翻地覆? 他可是一片好心为主子着想,不想让他家王爷后院起火,可是他那个主子怎么就那么淡定,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萧誉淡淡看他一眼,语声微凉:“乐白,本王瞧着你这样子,好像是挺乐见其成的?” “那是那是……”乐白一时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在夸奖自己,咂摸了一下这用词的意味才反应过来,“不是……爷,我还不都是一心为了您好嘛?” 然而萧誉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紧接着反问了一句:“那就是说,你觉得王妃性情暴躁了?” 乐白都快哭出来了,就算再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诽谤王妃啊! “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就当……啊不,是小的说错了话,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看他的认错态度还算诚恳,萧誉总算是放过了他。 “知道错了,就去多做点实在事,宫里和金陵郡主那边有什么举动,都要尽快来向我汇报。” “是,王爷!”乐白响亮地应了一声,忙不迭就跑了。 他才刚扭头就跑,萧誉却又叫住他补充了一句:“还有,不管是什么人来这里找王妃,都给本王拦住了,就算是天兵天将也不准进来一个,听到了没?”乐白一缩脖子,虽然心里还有点儿疑问,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210章 油嘴滑舌的小厮 苏遥几乎是逃命一样地回了房间,把小青给吓了一跳,待看清楚确实是自家小姐回来了之后,才上前抱住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个老实的丫头,昨天听说自家小姐在皇宫里犯了命案之后,就吓得魂不守舍了,还以为今生今世都没法再和小姐相见了呢。 苏遥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就和她的关系最好,看到小青这么为自己担心,心头也是暖暖的。 凭她的嘴皮子本事,当然是很快就哄得小青破涕为笑了。 小青抹去了眼角的泪痕之后,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脸色顿时又沉重了下来。 一看她这个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遥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只不过苏遥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从小青口中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 原来昨天倒霉的不止她一个人而已,周渠是当场就被撵出去了,而且皇帝还非常慷慨地赠送了他二十大板。 归根结底,其实周渠本人是没有什么能摘得出来的大错的。 估计他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没能成功地把晋王给拖下水吧。 昨天武英殿上那一番辩论后,皇帝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被自己的三儿子给抢白了一顿,这个闷亏吃得实在是有些郁闷。 鉴于皇帝不能在朝堂上发泄私愤,把罪魁祸首晋王给拖出来打一顿,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周渠给胖揍了一顿,就算是稍微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吧。 只不过,倒霉的不止周渠一个而已。 从那三万两银子的由头上,不知道是哪位御史大人上奏参了苏丞相一本,说是怀疑他贪污受贿。 这一点倒是没人有异议,因为凭着苏相的俸禄,就算是加上皇帝逢年过节的赏赐,也要十来年工夫才能积起那么大一笔钱。 虽然苏恩宏咬死了不肯承认,愣是说自己爱女心切,所以把历年积蓄都拿出来磨练女婿了。 这话他说得不嫌牙碜,但听的人却没几个愿意相信的。 能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拿来给女婿买个刷马桶的活儿,大家伙儿也只能呵呵了。 虽然苏恩宏咬死了这句话,但皇帝的疑心已经起来了,哪儿是这么容易就打消的? 没有当场就把苏恩宏给立案审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只不过,当天苏府就被禁卫军给看守起来了,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 说白了,也就是苏家人全都给软禁起来了。 而皇帝紧接着,就委派大理寺彻查这件事了,摆明了要揪苏恩宏小辫子的意思。 小青可真是个忠厚人,虽然从前在苏家没得到过什么好的待遇,但还是很把自己当成苏家的一份子,担心地问苏遥道:“小姐,您说老爷他们不会有事吧?” 之前那些消息,都是小青在晋王府里听来的。 她是个当丫环的人,书没读过多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听到苏家人被软禁起来,就觉得很是严重了。 在苏遥看来,这件事还挺特殊,属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那种。 至于到底是大还是小,就看大理寺的本事和皇帝的心情了。 不过她从心理上,就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苏家的一份子过,所以完全没有小青的担忧,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苏遥看着小青忧心忡忡的表情,忍不住揶揄她道:“怎么,你还那么惦记苏家的那些人啊?” 这回,她算是完全理解错小青的意思了。 小青焦急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啊,您现在虽然是这府里的王妃了,可是归根结底,您还是姓苏的啊,要是老爷他们犯了事儿,牵连到您,那可该怎么办啊!” 不听她的担忧还好,这一听,苏遥立刻就笑出来了。 她是真的很想笑,连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了。 小青看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家小姐被这个消息打击大了,脑筋有点错乱了。 “小青啊,你可真有意思,”苏遥抹着眼眶,肚子笑得都有点抽筋的意思了,“你竟然怕他们犯罪连累了我,哈哈哈!” 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闻了,估计这会儿苏家人都在咬牙切齿地骂她,认为是她犯罪连累了他们吧! 说实在的,从皇帝只是软禁了苏家人,而没有立刻把苏恩宏关进大牢里审查这一点来看,就能看出皇帝其实没有真的打算把苏丞相怎么样的。 只不过是皇帝老儿面子上过不去,总要把罪魁祸首的苏家惩治一番,才能出气罢了。 当然,皇帝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苏遥还没惹上那个该死的人命官司。 出了乐珊公主的事之后,皇帝再想怎么修理苏家,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要不是苏遥自己现在还是人命官司缠身,她还真想回去看看,看周氏母女现在是副什么嘴脸,说不定正在家里哭天抢地呢。 只可惜啊,她现在说白了,还是个囚犯,而且是从天牢里跑出来的那种。 这件事还不知道萧誉打算怎么掩盖过去,所以在事情解决之前,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为好。 然而苏遥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解决得出乎意料地快。 只不过她自己是没能亲临现场,听听这解决的过程了,只能事后从乐白嘴里听到了些。 不过乐白倒是挺有说书的天分的,一张巧嘴把当时的情况描述得绘声绘色,从语气到表情都模仿了个十足十,足足让苏遥乐了一下午的工夫。 这次的事里,吃瘪最大的估计就是皇后了。 皇后大概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会被自家人在脚下使绊子,而且这个自家人,还是她一直最为疼爱的侄女儿。 没错,这次给苏遥解了围的人,就是金陵郡主容玥。 只不过苏遥自己看得很透彻,容玥之所以会替她作证,说她没有杀了乐珊公主,完全是为了她自己。 那只心机白兔哪里有那么好心,会自告奋勇地替她作证? 当然是因为那个假萧誉答应了要娶她,而容玥自己担心夜长梦多,所以赶着要办好了苏遥的事,好堂堂正正嫁进来当晋王妃罢了。 虽然这事儿的发展有点戏剧化,但苏遥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女人发起偏执的疯来,还真是可怕。 为了嫁个男人,容玥竟然连自己的嫡亲姑母都给出卖了个干净。 在皇帝面前,容玥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带苏遥进皇后寝宫的,而且是亲眼看着她离开的,并没有见到乐珊公主,当然更没见到对乐珊公主下手的人了。 并且,容玥表示自己因为担心苏遥在宫里惹事,所以一直跟着她,直到看到她和晋王碰了面,才离开的。 这么一来,就把苏遥的嫌疑完全给撇清了。 听了乐白的描述后,苏遥只能说,容玥撒谎的本事真是太高了,说这么大一篇从头到脚都是谎话的东西,竟然也能说得这么义正言辞,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更何况,她可是出卖了自己最坚实有力的盟友,皇后娘娘呐! 虽然乐白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但苏遥已经能想象得出,皇后气得吐血的样子了。 也是,自己的女儿莫名其妙地挂了,还被自己最信任的侄女给摆了一道,这滋味,啧啧…… 不过这里面最可怜的不是皇后,而是那位乐珊公主。 虽然对于那位公主,苏遥除了骄纵和秃头这连个关键词之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挺让人伤感的。 如果不是这件事害得苏遥差点成了死囚的话,她的感慨说不定还会更多点。 至于那个凶手,苏遥也只有个大概的怀疑方向而已,说不定是姬尚那个神经病。 那个神经病对自己养的宠物蛇都能毫不客气地下手,想必杀个把人也是家常便饭了,只不过她没找到姬尚要杀乐珊公主的理由而已。 既然没找到理由,就不能把这罪名安到他头上。 所以,乐珊公主的死对于苏遥来说,倒还真是个谜题。 这时候,乐白已经把宫里发生的事儿都竹筒倒豆子,讲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才站起身来冲苏遥夸张地鞠了一躬:“恭喜王妃殿下,沉冤得雪。” 他的动作表情乃至语调都夸张至极,立刻就把小青给逗笑了。“看你这油嘴滑舌的,还不是想让我家小姐好生表扬你一下。”小青笑着说,这段时间她住在晋王府里,最常见到的人就是乐白了,而且乐白那个脾气又自来熟得很,所以两人早就熟悉到能开玩笑的地步了 。 乐白这人不能夸,越说他油腔滑调,他就越是油腔滑调起来了。 “知我者,小青姑娘也。”说着,他还把头凑过去,要挨在小青的肩膀上了。 苏遥在旁边看着,真是觉得有其主必有其仆,跟着萧誉那种厚脸皮的家伙混久了,乐白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了种……不正经的感觉。 小青那么老实,还不分分钟被这个混小子给骗了去? 所以,苏遥一把就把小青给拉过来了,让正满心欢喜的乐白扑了个空,人都差点摔倒。 “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吗?在这平地上都能摔倒,你还怎么出来混啊!”苏遥揶揄他道。 乐白咧嘴一笑:“王妃主子明察秋毫,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可不敢顶嘴。” 面对这么个嘴上抹蜜的主儿,苏遥都板不起面孔来训斥他了,再加上乐白今天带来的确实都是好消息,所以苏遥就吩咐小青取了赏钱给他了。 反正花的也都是萧誉的钱,人家自己一把花三万两银子都不心疼,苏遥才不会做贤妻良母,替他省钱呢。 乐白接了钱,还要卖弄他的俏皮嘴:“能得到王妃主子的夸奖,可比得赏钱好多了。” 苏遥嘴角一勾,表情似笑非笑:“既然这样的话,本王妃就多表扬你几句,省了赏钱了?” 乐白嘿嘿一笑:“又有主子的夸奖,又能得赏钱,当然是好上加好了,那什么……小的还要给王爷回话……” 话音未落,他的人影已经一闪,就这么出了门。苏遥笑了笑,然后才想起个新的主意来:“小青,你想不想跟我回苏家看看?” 第211章 骂街的最高境界 想回苏家看看的这个念头,是苏遥自打听说了苏家人被软禁的时候,就冒出来的主意。 只不过当时她自己身上还有一摊麻烦事儿,所以没工夫去凑这个热闹而已。 现在多亏容玥那只心机白兔,她身上的杀人罪名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这会儿,她就有闲心去苏家逛逛了。 不说别的,就算她宽宏大量,不和周氏母女算算从小到大受的苦,单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就有和她们算账的理由了。 要不是那个老女人异想天开,想把自己的蠢女婿给塞到禁卫军里,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儿? 还有,之前苏锦和苏莹姐妹俩,一人在天牢里害她一次的事儿,还没个说法呢! 前世的苏遥可是个性情暴烈,绝不做包子的主儿。 穿越过来之后,因为各种现实因素的限制,苏遥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了,竟然被欺负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还手。 至于设计让苏莹和周渠有一腿的事儿,虽然勉强也算是她策划实施的,但那俩人要是不起坏心,她也没有实施的余地啊。 更何况,后来苏莹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真和周渠搞到一起了。 所以,苏遥那点小小的算计,简直都能说得上是成全那一对男女了。 把自己做的事儿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苏遥下了一个还算中肯的结论,那就是她自己之前一直在见招拆招,压根就没还手哪! 这么一想,苏遥立刻就觉得自己的手痒痒了。 要是换成了前世的自己,被人这么算计欺负了,不把对方打成猪头她就不姓苏! 现在苏家的那些人也算是遭了难了,这种时候不上门去凑个热闹,岂不是太浪费? 虽然小青极力地想打消她这个念头,还搬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至理名言来劝她,但最后还是败在了苏遥的坚持下。 苏遥当然也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论了,自己不多事,别人势必就要来多事,所以仔细想想,还不如自己去多事要来得划算。 小青是个老实人,没有那么多词儿来应对她的歪理邪说,又不放心让苏遥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所以只好跟着去了。 萧誉这个时候正好不在府里,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看乐白的样子,倒是有点想拦住苏遥的意思。 无奈他家王爷之前下的命令只是不许人进府来找苏遥,但是没有说不能让苏遥出去,所以坚持了一会儿之后,乐白也只能让步,大开方便之门了。 不过,为了防止他家的王妃主子在苏府受了欺负,乐白还亲自带了一队晋王府的侍卫跟在后面,场面甚是壮观。 还真别说,苏遥做了不少时日的王妃,这种威风的时候还是头一回。 再加上,她今天是要去苏府找茬的,所以对这排场甚是满意。 有了乐白这块敲门砖,她没费什么力气就突破了苏府门口禁卫军的防线,成功地走了进去。 用乐白的话来说就是,王妃主子要回自个儿娘家拿东西,难道还有人敢拦着不成?要是耽误了他家王妃主子的要紧事,看哪个禁卫军的脖子够硬,能担待得起! 禁卫军们平时跟着皇帝挺威风的,这会儿被乐白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立刻就蔫吧下来了,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路,请苏遥等人进去。 而门口的这一番动静,自然是早就惊动了府里的人。 所以,苏遥的脚才刚跨过二门槛,就看到了第一个沉不住气跑出来的苏莹。 “你!你还敢回来!”苏莹显然是没想到苏遥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家探亲,所以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得鼓了出来,活像一只青蛙。 看到她火冒三丈的样子,苏遥竟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贾宝玉的名言,说什么女孩儿一出嫁就变成了死珠,再老了就变成鱼眼睛了。 看到苏莹现在的样子,苏遥还真对红楼中的宝二爷产生了浓浓的认同感。 而且,看苏莹变化的程度,她敢打五毛的赌,苏莹一定是跳过了死珠的过程,直接变成鱼眼睛了,而且还是金鱼的眼睛。 她自己在心里打趣苏莹,而苏莹这会儿已经冲过来了:“贱人,都是你害得我相公现在生死不如,我……我要……” 言语似乎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愤怒了,所以苏莹伸着尖尖的指甲就扑过来了。 苏遥冷眼旁观,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文风未动。 她还就不信了,有乐白这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在后面,苏莹还能打着她不成? 果然如她所料,苏莹离她的身子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就突然哎呦了一声,整个人就往下一挫,抱着自己的脚蹲了下去。 苏遥回头看的时候,却看到乐白低眉敛目地站在后面没动,双手还保持着下垂的姿态,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但是,苏莹脚边却莫名其妙地多了颗小石子儿。 显然,乐白是觉得直接动手不好,于是采用了暗器这种方式。 这小子,还真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苏遥看着抱脚痛呼不已的苏莹,觉得给她的惩罚也差不多了,于是便绕过她打算继续往里面走。 和周氏、苏锦比起来,苏莹只能算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了。 欺负智商欠费的人,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苏遥觉得,就这么放过她算了。 反正苏莹已经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要和周渠那种智商和外形都无限向猪这种生物靠拢的男人过上一辈子,这个惩罚可真算是够重的了。 没想到她是想收手了,但苏莹却在身后锐声叫道:“贱人,你给我站住,贱——” 她最后的那个称呼,才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迅速转为了一声痛呼。 苏遥又看了乐白一眼,正好看到他迅速地收回手来,还咧嘴朝自己笑了笑。 想来,是乐白听不下去苏莹的那些脏话,所以又出手了暗器,让她没办法说话了吧。 解决了苏莹这个拦路虎之后,苏遥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站在正堂门口满脸黑线的老爹,苏丞相苏恩宏大人。 “你怎么能那样对你妹妹,真是一点姐妹友爱之心都没有!” 听到苏丞相这么一句话,苏遥也觉得是意料之中。 习惯了嘛,从小到大,不管是谁的错,苏恩宏的立场都站得坚定得很,反正永远不会和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就对了。 所以,刚才的事,苏遥也不觉得稀奇了。 明明就是苏莹上蹿下跳地在骂人,但按照苏恩宏的理论,恐怕就会变成了谁让你出现的,你不出现不就没事了?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你的存在都是错! 面对这么个是非不分,偏心偏到了肩胛骨的老爹,苏遥当然也没必要客气了。 “我娘肚子里可就只生出来了我一个,什么时候又跑出个妹妹来了?”她说的可是大实话,而且说真的,苏遥也从没觉得苏锦和苏莹是自己的姐妹。 那姐妹俩都变着法儿要弄死她了,她还对她们有好脸色,那还不是傻么? 对了,从前的苏二小姐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年纪轻轻就挂了。 苏恩宏被她的一句话给噎住了,本来想继续训斥下去,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没有能反驳她刚才那句话的理由,所以一肚子的气都堵在了嗓子眼儿,让他呼哧呼哧抽得像个风箱。 这种混乱的时候,怎么能少了周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女人呢? 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欺负,自家老爷又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妮子堵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周氏就捋起袖子冲入战团了。 “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吗?不尊姐爱妹也就罢了,连亲生爹爹都不尊重了,真是……丧尽天良!”周氏的嗓子非常尖利,嚷嚷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了。 看周氏搜肠刮肚地找了最恶劣的形容词之后,苏遥也只是微微一笑。 “要说是不知廉耻,你的宝贝小女儿和周家表哥无媒苟合,正正合了这个词儿,其实也怪不得她,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哼,从前是她没想和周氏这种老女人耍嘴皮子,她们还真以为她怕了啊! 不就是骂街吗,飙脏话算什么本事,能不带脏字儿的把对手从头到脚唾弃一遍,那才是骂街的最高境界呢。 周氏停顿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这个“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在说自己,于是嘴立刻就气歪了:“小贱人,你说什么!” “啊,可能是你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我不介意来提醒你一下,你嫁进来的时候,苏丞相可是有正房夫人的,那你这种情况算是什么?小妾吧!” 苏遥特意在小妾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同时嘲讽地看着周氏。 “你……”周氏最讨厌就是别人提起小妾这两个字,气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不过苏遥也只给了她说这一个字的机会而已,紧接着就说道:“不对啊,你嫁进来的时候还是挺着大肚子的,还赶在我娘这个正房夫人前头生了呢,那这个算什么?无媒苟合?珠胎暗结?” 周氏已经被她打击得体无完肤了,只能拔高了音量吼道:“苏遥!” 苏遥故意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来:“按照大燕的律例,这种女人应该送去沉塘的吧?”她斜着眼睛看了看苏恩宏,“是不是啊,丞相大人?” 看着那两口子同步黑脸的表情,苏遥心里很是畅快。 哼,从前都是他们欺负自己,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柔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遥妹妹今日回来,就是为了惹父亲和母亲生气的吗?” 要是在其他场合,苏遥听到这个声音并不会高兴,毕竟她和苏锦从来都不对盘嘛。 但今天自己是为了挑衅而来的,所以,在看到苏锦出场的时候,苏遥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好啊,正主儿来了! 第212章 知道你必死无疑 现在苏家上下到处是一团乱,连最爱美的苏莹和不打扮就会死的周氏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但是这位苏家大小姐,却还是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她们现在都被软禁着,连这个府门都出不去,一般人还真会以为,苏家还是从前那个名门望族呢。 苏锦不光打扮得靓丽一如往昔,连脸色也很是光鲜,和在额头上就写着“上火”俩大字的母亲妹妹完全不同。 放眼整个苏家,苏遥也就承认苏锦一个人还算得上是个对手而已,其他人嘛,都不值一提。 所以,看到苏锦就这么施施然走了出来,她的眼神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讨论一下陈年旧事而已,听不惯的话,可以选择不听啊。”苏遥闲闲应答,把苏锦刚才的问题一带而过了。 苏锦的嘴角抖动了一下,眼睛里却一点儿笑意思都没有。 “那么,陈年旧事讨论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苏遥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形势的发展有点儿出乎意料。 亏她刚才还给了苏锦那么高的评价,以为她是苏家的所有人里,最不着急的一个呢,没想到也只是表面上不着急而已,心里都不知道上了多久的火了。 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不肯这么走了,于是脸上堆起了浓浓的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敢不敢?” 按照一般人的说话习惯,都会问一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这样的话,苏锦只需要简单地说一句“不方便”,就能把苏遥给打发了。 可是苏遥的心思刁钻古怪得很,偏偏用挑衅的口气问她一句敢不敢,以苏锦骄傲的性子,是打死她也不可能说出“不敢”这样的回答来的。 激将法嘛,对于骄傲的人来说,都是同样管用。 苏遥看着脸色渐渐变化的苏锦,嘴角的笑容越扬越深。 前两天,她都用激将法这招把姬尚那种人给搞定了,现在用来对付一个苏锦,还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不愁她不上当! 苏锦抿了抿嘴唇,终于是没能说出不敢这两个字,不过她为了保持自己的矜持,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走向了一边花园里的亭子。 周氏想要跟上去,却被一个同样笑嘻嘻的乐白给拦住了。 “丞相夫人请留步,我们家的王妃主子有话要和苏大小姐说,夫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妙。”他的话虽然说得彬彬有礼,但动作却很是简单粗暴,愣是伸开双臂挡住了周氏的去路。 周氏可从来没想到,在自己家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立刻就发火了:“你这个臭奴才,这里是本夫人的家,还轮得到你这种奴才在这里指手画脚了么?” 要是一般的有气性的人,听到这种话早就炸了。 毕竟,人家乐白也是个有名有姓的随从,别说是在晋王府里了,就算是去了外面,也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但是现在,周氏一口一个奴才,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把他当个人看。 所以说,换了一般人,早就会被周氏的这种轻蔑态度给气炸了。 但是乐白可不是一般人啊,要不然也不会在萧誉身边待那么多年了,别的功夫暂且不说,就是这毒舌的功夫已经学到了十之八九,对付周氏是绰绰有余了。“不好意思,我就算是奴才,也是晋王殿下和王妃主子的奴才,只有他们才能训斥的,而夫人您……”乐白的嘴角歪了歪,露出的笑容很难不让人往讥讽的意思上联想,“只不过是苏丞相的填房夫人而已,连 一般的奴才都不能指使,更何况是我们晋王府的人了。” 他一口一个晋王殿下,一口一个王妃主子,恭敬口气十足,最后又用晋王府这三个字压了一下,等于是摆明了告诉周氏,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着! 周氏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去吵闹,却被苏恩宏给喝止住了。 “行了,和下人在这里吵嘴,也不嫌丢人!”连日来,已经丢了很多次人的丞相大人脸上挂不住了,骂了周氏一句,就拂袖而去。 周氏看乐白坚定地站在面前,知道自己就算是再硬气也讨不到好处去,只能悻悻地冷哼一声,跟在苏恩宏身后走了。 而乐白一边拦着周氏不让她过去打扰苏遥,另一边的耳朵也没有浪费,把亭子里两个女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苏锦之前被刺激到了,所以一开口的时候,竟没能保持住平日的风度:“你有什么话要说?” 她越是方寸大乱,苏遥心里就越是畅快。 苏遥嘲讽地勾起嘴角,笑容明艳照人,目光却像是钩子似的,仿佛能绕个弯儿,看到人内心深处隐藏的部分。 苏锦被她的这种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所以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味儿。 等把她看得发毛了之后,苏遥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没什么,只是想来看你最后一眼。”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这句话却很是有种阴森的味道。 尤其是“最后一眼”这种奇特的措词,让乐白听着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少。 苏锦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越是着急想知道答案,苏遥越是不急着告诉她,而且根本就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把话题轻轻巧巧扯到了别处。 “你还记得,上回去天牢里看我的事吗?或者说……”苏遥眼眸微眯,眸子深处浮现出了点点寒芒,“你应该也知道,当初楚王逼我退婚后,苏莹去天牢里看我的事吧。” 听到她突然提起这两件事,苏锦本能的反应就是她要套自己的话,于是警惕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接话。 苏遥本来也没以为她会主动坦白,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你们当日的心情了,只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她这个弯子绕得有点大,就算是聪明狡猾如苏锦,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得不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锦可不认为,苏遥提起这两件事会是无缘无故的。 而且,她今天自己上门来,本身就很奇怪。 这些因素加起来,只能让苏锦想到,她今天是来报复自己的,所以才会提起之前的仇恨。 之前那两次天牢探监,一次是她自己去的,另外一次则是她出的主意,让苏莹去办的。 只可惜,两次都没能置苏遥于死地,反而让她逃之夭夭,所以现在才能站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苏遥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旧事,只见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红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她的声音很低,却足够让苏锦听见。 “我的心情之所以会和你们当初不一样,是因为你们动手的时候,还不知道结果究竟会怎样,但我现在却知道,你们……”苏遥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轻轻地说出了最后四个字,“必死无疑。” 轻轻浅浅的四个字,却像是突然在苏锦耳边打了个炸雷似的,让她的脸色都变了。苏锦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从容,只是强作镇定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危言耸听?父亲只不过是一时间被误会了而已,他和大理寺卿的交情向来很好,只要查清楚没有贪污受贿之事,我们就会没事了,怎 么可能会……” 她还没说完,就被苏遥打断了。 “你以为,是这件事是由大理寺卿做主,还是由皇帝做主?” 被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给问住了,苏锦的眼珠微一转动,便回答道:“那又怎样,我们苏家一向忠君爱国,皇上也是知道的。” 听到这么大言不惭的话,苏遥不笑真是对不起苍天了。 忠君爱国,没看出来苏锦的脸皮竟然厚到了这种程度,撒出弥天大谎来也面不改色。 苏恩宏要真是忠君爱国的话,府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来历不明的钱财? 当然了,十个官员九个贪,尤其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官员,诱惑太多,真正能做到两袖清风的寥寥无几,这一点想必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从前皇帝不和苏恩宏计较这件事,并不代表现在不愿意计较。 天知道,皇帝老儿现在可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呢。 而且这其中的大部分火气,都是来自于苏遥的。 然而,因为容玥的莫名倒戈,皇帝和皇后一样,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拿苏遥怎么样。 按照皇帝老儿的尿性,肯定会找个替罪羊来发泄一番的。 那么,苏家不就是现成的最好替罪羊吗?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去的那种。 谁让苏恩宏苏锦他们和苏遥一样,都姓了一个苏字呢! 苏锦是个聪明人,虽然刚才还不明白,苏遥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是想说什么,这会儿也渐渐地回过味儿来了。 她的脸色苍白了一下,眼神随即又变得狠厉起来:“苏遥,就算我们逃不了,你杀了乐珊公主,也休想落到什么好下场!” 苏遥非常夸张地双手抱肩,做了个发抖的表情:“哎呀,我真是好害怕啊!”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语调夸张,于是这个表情还没绷住两秒钟,就笑场了。看到苏锦眼底的疑惑,她非常好心地决定解释给对方听听:“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已经有人为我作证,那天看到我并没有招惹乐珊公主,作证的人还不是别人,就是金陵郡主容玥,不知道这个消息,你听到 了会不会觉得高兴呢?” 会高兴就怪了,不气得吐血都难……苏遥心里乐滋滋地想到。 然而,苏锦的反应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可能!”苏锦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八度,“那天金陵郡主根本就没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怎么可能……”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看到苏遥陡然间变得狐疑起来的脸色。 但是,话一出口,想吞回去是不可能了。 苏遥微微眯起眼睛,眼角闪烁着怀疑的诡光,声音也充满了怀疑。“金陵郡主不在皇后寝宫,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213章 狗急就要去跳墙 苏遥真是没想到,来一趟苏家而已,竟然会有意外收获。 眼前的苏锦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好像是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可惜,不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这会儿也没有后悔药可卖。 看到对方不吭声,苏遥便又追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容玥不在皇后寝宫的?” 苏锦就是苏锦,说话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也能很快地镇定下来,开口说道:“我只不过是听人说的而已。” 这种话,鬼才会相信。 乐珊公主出事后没多久,苏家人就整个儿的被软禁了,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再去打听宫里的消息。 而且,当时皇后寝宫里又没有什么人,谁敢那么胆大包天,把这种事到处乱传? 要是真有人这么说了的话,皇后怎么会被容玥的伪证给唬住? 仅凭上面几点就可以断定,苏锦是在胡说八道。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她真的知道当时皇后宫里的真实情况。只不过,不是听别人说的,而是自己……亲自看到的。 这种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却是苏遥能想到的最好解释了。 她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掠过了一幕模糊的场景,当时在离开皇后寝宫的时候,她曾经瞥到过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至少能确定是个女子。 之前听乐白叙述容玥为她作证的事时,苏遥心头还模模糊糊地掠过了个念头,当时看到的那个人影要是个宫女的话,当时不就出来反驳了? 只不过刚听到的时候,苏遥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容玥手段高明,做事做的利索,连个没看清楚脸的宫女都给摆平了。 现在听苏锦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当天她看到的那个人影,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宫女,而是苏锦! 要不然,刚才她说容玥为自己作证洗脱了罪名的时候,苏锦怎么会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 很明显,这就是自己看到的,所以才会说的那么有底气,那么不假思索。 苏遥的眼睛眯了起来,眸底闪过一抹光亮。 要是那个人影真是苏锦,那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 没错,她是看到了那个人影,但那个时候,容玥还在密道里没有出来,而且被她一把药粉给撒晕了,没个十几分钟的也别想出来。 所以,如果苏锦在皇后寝宫的话,没看见容玥,认为容玥并不在那里也是正常的。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到底是谁杀了乐珊公主一直没个头绪,当然,最有嫌疑的就是在场的人了。 当时,苏遥就曾怀疑过容玥,只不过是确定对方被自己弄晕了,时间上不是太可能,所以才没有继续怀疑下去。 但是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在场的人多出来一个,那就是……苏锦! 苏锦有杀害乐珊公主的理由吗?乍看上去好像是没有,但是仔细想想,就呵呵了。 杀了乐珊公主,对于苏锦是没有什么实在的好处,但是,如果说这样做能打击到苏遥呢? 对于来自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恶意,苏遥可是从来不会低估的。 在苏锦看来,是自己挡了她成为皇子妃的道儿,毕竟,苏相家已经出了一个王妃了,本着不能让皇子们拉帮结派的原则,皇帝也不会再让苏家制造出第二个王妃。 所以,苏遥非常确定,苏锦做梦都盼着自己挂掉,要不然上回也不会亲自去天牢动手了。 看着苏锦变化不定的脸色,苏遥觉得,自己的猜想八成是对的。 这种事,苏锦果断干得出来啊! 这个阴险的女人,借刀杀人这一招玩得还真溜! 大概是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了不对劲,苏锦终于忍不住要开口说话了:“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听别人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要是说错了,还要请你多包涵一下了。” 苏遥轻蔑地笑了一声,觉得苏锦今天得发挥实在是有失水准,活脱脱地诠释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个什么状态。 要不是心里有鬼,苏锦能说出这种类似于服软的话来?真是开国际玩笑! 苏遥冷冷一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误会了什么了?” 苏锦嘴唇一抖,显然是发现自己越说越错,索性闭上了嘴不再出声了。她是不打算继续说话了,但苏遥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反而更进一步地逼问道:“对了,那天看你在皇后寝宫里穿的衣服,好像和今天穿的也差不多,我走得有点急,要不是因为那件衣服,还认不出你呢 。” 苏遥这么说,纯属是在诈苏锦,完全没有一点儿真凭实据。 她那天的眼神,也就和瞎子差不多,能看见个人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别说是衣服的样式颜色的,啥都看不清。 只不过,她赌得就是苏锦并不知道她眼睛差点瞎了的事。 果然,这一把就押中了宝,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苏锦脸上越发惨白了,就好像被人拿白漆刷过了一样,瞅着就是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架势。 “妹妹说笑了,我已经许久不去皇宫了,怎么可能见到……”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苏遥已经凑近前来,笑容甜美中带了一丝诡异。 而苏遥轻如蚊蚋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仿佛鬼魅一般,又像是春日里无处不在的游丝飘絮,连心底最隐秘的地方都能飘得到,丝丝缕缕地痒,却又挠不着。 “那天到底去没去过,你自己心里清楚,当然,我也知道。” 丢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之后,苏遥就抽身而去,把依旧脸色惨白的苏锦一个人丢在了小亭子里。 话该说的已经说了,反正她是不能指望苏锦良心发现,不打自招了,所以就这么威胁威胁算了。 等她找到苏锦杀人的证据后,再来清算这笔旧账也不迟! 真是没看出来,苏锦平日里塑造的尽是那种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模样,竟然还会有动手杀人的胆子,而且……乐珊公主的死状还那么惨。 记得听太医说过,乐珊公主虽然之前中了迷药,但真正的死因却是被人用钝器打破了后脑,流血过多而死的。 苏锦进宫的话,不可能随身带着什么重物钝器的杀人,显然这是临时起意的。 既然不是筹划好的,那么凶器就很有可能是皇后寝宫里的东西。 想查找证据的话,不妨从这方面着手。 打定了主意之后,苏遥就决定拜托萧誉,好好查查皇后寝宫里的摆设,尤其是那些沉得能当凶器的,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还有,苏锦进出皇宫,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有记录的,这一方面应该也去查查。 苏遥还就不信了,这杀了个大活人,还真能一点儿证据都留不下? 一旦被她抓出点蛛丝马迹来,苏锦就等着被下狱砍头吧! 这可不是苏遥故意要下这么狠的手的,实在是被逼无奈,人家都一次又一次骚扰到自己头上来了,要是真被她们诡计得逞,苏遥的脑袋这会儿掉上个十回八回也不够。 人家都心狠手辣到这地步了,她要是再不以牙还牙,可就真是窝囊到家了。 本意是想奚落一下周氏母女,没想到竟收获了杀人案的意外线索,苏遥的脚步立刻就加快了,恨不得能早点回晋王府去,把自己今天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萧誉。 因为容玥的帮助,她现在是暂时脱险了没错,但萧誉定下的三日期限还在,要是不能如期抓出凶手来,可也算是他食言了。 如今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再不去揪出真凶来,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苏锦今天已经觉察出了自己的怀疑,肯定也要采取行动的,所以,她必须要快一点才行。 刚走到乐白和小青身边,苏遥就看到乐白一脸失望的表情:“王妃主子,我还以为您会打她一顿,怎么就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啊!” 苏遥看了他一眼,对这小子的心思是一览无余。 很明显,这小子可是竖好了耳朵等着听她和苏锦骂街的,结果听得不痛不痒,一点儿都不痛快。 也可能是刚才她和苏恩宏老夫妻俩的对战比较精彩,所以给了这小子太大的期望了。 “怎么?”苏遥的语气满是揶揄的味道,“还没听过瘾啊,要不要我折回去再表演一次。” “这……”乐白咧嘴一笑,“小的哪儿敢呢,只是觉得有些人,是不给点教训就不知道收敛的,这次王妃主子宽宏大量放过了她们,说不定下回……” 乐白的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苏锦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吃教训的主儿。 苏遥也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还真别说,乐白和小青有个共性,就是忠心,不过要论起玩鬼主意和机灵劲儿来,乐白的造诣可就远远比小青高明了。 比如现在,乐白拍马屁的工夫就是一高。 “王妃主子英明睿智,哪里还用得着小的担心呢,我只是……白操些闲心罢了,”他瞄了一眼亭子那边的苏锦,颇为热心地提议道,“要不要咱们也给她找个好郎君,嫁人算了,省得整天盘算着给您使绊子。” “不用,”苏遥立刻就一口回绝了,“痛打落水狗的事做起来没什么意思,不如看着狗急了,要怎么跳墙。” 乐白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动请缨道:“那,我一定会替您好好盯着这边的动静的。” 他们两人话里套话说得明白,小青却是一头雾水地东张西望了一番,也没看到他们谈论的狗在哪里。苏遥忍不住笑了,弹了一下小青的额角:“别看了,我们该回去了。” 第214章 本王太英俊了? 仅仅是当天晚上,乐白的消息就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 先是苏锦派人在院子里烧掉了好些东西,远远瞧着像是衣服一类的,后来,又见她的贴身婢女设法出去了一趟,带了个男人进苏府,和苏锦深谈了好一会儿。 说到这里,乐白不禁神神秘秘地看着苏遥:“王妃主子,您猜那个男人是谁?” 苏遥眼睛一眯,正想骂这小子玩笑开上瘾了,有什么消息不速速说来,竟然还跟她玩起了猜谜的游戏,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骂乐白,门外就传来了一声不悦的咳嗽声。 是个男人的咳嗽声,苏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乐白就像是屁股上扎了钉子一样,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动作之快,简直都让人看不清楚。 苏遥被他的这股麻利劲儿逗乐了,一回头才看到萧誉站在门口,脸色……怎么说呢,仿佛有点阴郁的样子。 萧誉的声音很是低沉:“谁允许你到王妃这里来的?” 乐白也算是机灵了,张口就说:“不是王爷您,让我好生注意着王妃的安全吗?”他嘿嘿一笑,“我就是怕有些闲人来骚扰王妃,所以亲自在这儿守着。” 萧誉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眸光微凉:“我看,你就是那头一号的闲人吧。” 乐白一缩脖子,觉得自家王爷的醋劲真是越来越大了,上回刺棱了辰墨神医不算,这会儿连自己这个小跟班的飞醋也给吃上了。 哎呦喂,这前二十多年怎么愣是没看出来,这位主子还有个吃醋的爱好啊? 不,这岂止是吃醋了,简直就是在醋缸子里泡出来的,不用顶风酸味都能传十里了。 乐白虽然在心里腹诽,但脸上却一丁点儿都不敢表露出现,只是傻笑道:“王爷吩咐我做事,我哪里敢闲着啊……呵呵。” 萧誉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回暖的趋势,要是换了从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小气得和一个随从计较。 而且这随从,还是从小就跟着他长大的,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之分,但实际感情上,和兄弟也不差什么了。 但是,他还是非常可耻地吃味儿了。 “都聊上天了,还不算是闲么?”这种斤斤计较的话,要是换了从前的晋王萧誉,真是打死都说不出来的,简直有损于大男人的风度和胸怀。 但是自打认识了苏遥之后,他好像不止管不住自己的心,这会儿连一张嘴都管不住了。 乐白没想到自家这位爷的醋劲越说越大,声音立刻就小下去了:“那个……王妃有话要问,小的我……也不敢不答啊。” 说着,乐白就偷眼看向了苏遥那边,指望着自己的女主子能良心发现给解个围。 苏遥本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他们主仆俩斗嘴也很有一番意思,但现在看到乐白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从前营队里的旺财了。 旺财想向她讨肉骨头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一副表情的? 想起旺财让苏遥的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也不介意帮乐白说句话了。 不过她对萧誉这男人的脾性已经了解了不少,觉得这时候替乐白帮腔,起到的很可能是火上浇油的反效果,所以便换了一种方式。 “我倒觉得晋王殿下你挺闲的,没事来找茬,是不是很舒服啊?”她故意坐在桌子前摆弄着手指,仿佛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乐白果断抓住了这个好机会,深深地冲萧誉鞠了一躬:“爷,您和王妃有事儿,小的就先告退了。” 说完后,他也不能萧誉出声同意,就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还用得着等主子同意吗,那快要黑成锅底的脸色不就能说明问题了。 看到自家主子这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醋劲儿,乐白就算是心里藏着再劲爆的情报,也不敢报给王妃主子听了,更别说是让王妃主子猜谜了。 看他们家王爷那仿佛能吃人般的小眼神,乐白毫不怀疑,自己再和王妃主子多扯两句皮,他家主子就能动手把他的皮给剥了。 哎呦呦,这男人娶老婆娶晚了就是不好。 前面二十多年守身如玉得像棵老铁树似的,这老来得妻,脾气非但没改好,反而更奇特了,各种飞醋都能吃起。 乐白果断决定,以后要和王妃主子保持适当的距离。 要不然,万一他伺候的那位爷什么时候鬼迷心窍了,还不把他收拾得不要不要的? 乐白想了一下这个颇为“恐怖”的前景,愣是连头都没敢回,只是小心地替他家的两位主子把房门院门都给关好了,还嘱咐了下人不到明天别没眼力见儿地进去打扰。 阿弥陀佛,希望他家王爷能体会他将功赎过的苦心,就别和他计较了…… 乐白之前只是单纯地想要卖个关子而已,殊不知这一耽搁,第二天苏家的情形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那厢的房间里,萧誉已经走到了苏遥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去给自己倒茶喝,偏偏伸手来夺她手里的这杯茶。 苏遥真是呵呵了,这可是她才让小青泡上的好茶,自己还没来得及喝两杯呢,就半路里杀出个来夺食的。 她一边护住自己的茶杯,一边用另外一只手在萧誉手背上打了一下。 “自己没长手啊,不会自己倒啊!”苏遥瞪起眼睛来,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当妈的,正在训斥儿子。 只不过在碰到了萧誉的目光后,她的这种想法就立刻长上翅膀飞了。 咳咳,这么大的妖孽儿子,她可承受不起。 刚才之所以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实在是因为他的表现很怪异。 他从前给苏遥留下的印象虽然妖孽了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个成熟的大男人,而且因为在军中历练过好多年的缘故,甚至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成熟些,脸虽然俊美无匹,但眼睛深处却烙上了风霜。 虽然他从前一贯保持着毒舌的风格,但像刚才那样和乐白揪住一句话打嘴仗,苏遥还是头一回见到。 没想到这么个腹黑妖孽的主儿,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就好像……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买的糖被别人先舔了一口似的。 苏遥刚想起来这个贴切的比喻,随即就差点被自己呛住了。 要是能这么比方的话,那她岂不就是那颗糖了? 而且,看这男人的眼神,确实有那么几分想把她给囫囵吞下去的意思…… 不看萧誉还好,这一看,苏遥就咳嗽得更厉害了。 刚才喝下去得那一口热茶,愣是不听话到处乱窜,直呛得她眼冒金星。 一只宽厚的大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同时在耳边响起的就是萧誉的声音:“这么大的姑娘了,喝口茶也会被呛住。” 苏遥硬是忍下了咳嗽的想法,红着一双被呛红了的眼睛瞪过去:“你……你有意见啊。” “当然没有,”墨色长眉微微一挑,萧誉狭长的眼眸也跟着扬起,眸底藏满了促狭之意,“娘子肯给我机会捶背,为夫求之不得。” 好嘛,苏遥好不容易才理顺的气息,这会儿又彻底乱掉了。 罪魁祸首不止是他暧昧气息十足的话语,还有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 明明刚才还在老实地替她拍后背顺气,这会儿已经彻底停在了后背上,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服传来,立刻就把苏遥的脸颊给蒸红了。 立刻扭了一下身子,把赖在自己背上的大手甩掉之后,苏遥还把椅子也挪了挪,尽可能离他远点儿。 “你来干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她又给自己添了杯茶。 刚才咳嗽得厉害,这会儿嗓子眼里还有一丝丝痒,是该喝口热茶压一压…… “睡觉。” 当这两个波澜不惊的字传入耳中时,苏遥猝然抬眸,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手也跟着一抖,原本应该倒进杯子里的热茶,立刻就倒在了手上。 “嗷——”苏遥就差没一蹦三丈高了。 那可是滚烫的热茶,可怜了她光滑细嫩的手背了,竟然被热茶这么荼毒了一番。 她还没来得及把可怜的爪子塞进凉水里冰冰,已经有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了。 快到她根本就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但原本放在铜架上的脸盆已经到了面前的桌子上,而她被烫红的手,也已经给浸在凉水里了。 萧誉握着她的手在凉水里冰了一下,然后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抬起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怎么样,还疼吗?” “……有点木……”苏遥说的是实话,现在她不光手背觉得木,整个人也有点木呆呆的。 从前世到今生,好像还没人这么照顾过她。 而且,这一刻的情景,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俊美如妖的男人,深邃璀璨的眼眸,偏偏眼底浮现出来的,还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切。 苏遥茫然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眼神都有点发呆了。 然而,最具有诱惑力的人是他,最擅长大煞风景的人,还是萧誉这个混球。 伸指在她红肿的手背上弹了一下之后,传来的痛感终于突破了苏遥的迟钝神经,让她后知后觉地痛呼了一声。 “你……你这个混球!” 拜托,她才刚刚受伤而已,他就下这种毒手,真是好…… 苏遥抽回了自己的手,抱着一通猛吹。 这滋味可真是销魂,本来就被烫得红肿起来,就差皮开肉绽了,他还那么无良地在她手背上弹了一下。 这男人,真是一丁点儿风度都没有。 刚才还美好无比的印象,这么快就被他自己破坏了。 然而,某位自大的王爷却用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刚刚在走什么神,是不是觉得本王太过英俊迷人,所以一时看呆了?” 呵呵…… 苏遥这回儿,只剩下对他呵呵的力气了。 不,她还能做点儿其他的事。 那就是把这男人从椅子上揪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踹出门去!还好意思说什么英俊啊迷人啊之类的词儿,在苏遥看来,他从头到脚都只写了两个字,那就是——欠揍! 第215章 主动邀请他进来 恼火地把房门关上之后,苏遥才感觉到自己得手背火烧火燎的疼,刚刚浸水带来的清凉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都怪那个可恶的男人,有事没事儿就对她猛放电,嘴巴还那么欠揍,真是让人抓狂啊! 瞪着那个男人映在门上的影子,苏遥几乎都要咬牙切齿了。 想想还有点不甘心,刚才的气氛……其实也挺好的,结果还是被他一句话给破坏掉了。 偏偏萧誉还没有一丁点儿的自觉性,还在门外轻笑出声道:“你真的不需要本王替你上药吗?” 要是能让一头虎视眈眈的大灰狼给自己上药,苏遥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所以,她只是粗声粗气地对门外吼了一声“滚”,然后就愤愤地把门闩上了。 在放下床帐之前,她仍然能看到那男人的影子映在门扇上,轮廓清晰可见。 愤愤地收回了目光后,苏遥再一次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被这家伙的皮囊给骗了。 毫不犹豫地放下了床帐,总算是把那个影子隔绝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了。 但是,躺在宽敞的雕花大床上,苏遥却没办法很快睡着。 刚才的气愤过后,心跳却再次乱了节奏。 苏遥忍不住要去想刚才的事,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吹气时的样子,眸底闪烁的神情,确实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感觉。 至少在那一刻,她是怦然心动了的。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恢复了独处的状态后,情绪仍然没办法平静下来。 岂止是不能平静,简直就是把她卷进了惊涛骇浪里,在感情的漩涡里身不由己。 对于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来说,这真特么是种煎熬啊,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萧誉的身影已经被隔绝在视线之外了,但苏遥却没办法把他同样从自己的脑子里赶走。 辗转反侧了好久都没培养出一点儿睡意,苏遥恼火地拉过枕头来盖住自己的脸。 艾玛,谈个恋爱怎么会那么纠结啊! 难道不应该是很甜蜜的吗?怎么这份甜蜜里还掺杂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萧誉这个男人了。 真是各种心烦啊!这样下去还怎么睡? 虽然脑子里一团乱,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苏遥还是觉得,自己至少烙了大半夜的烧饼了,估计明儿一早会顶着一对熊猫眼见人。 苏遥觉得自己都快把枕头给掐破了,结果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找到。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却有种奇怪的声音穿透了枕头的封锁,钻进了耳朵里。 这回,苏遥一片混乱的大脑立刻就清醒了。 她猛地拿掉脸上的枕头,坐起身来。 没错,刚才她没有听错,确实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而且离得很近,好像就在门外。 不是吧,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行凶行到晋王府来了? 还是那位晋王殿下今晚抽风,在这个时辰操练府兵? 听到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苏遥再也坐不住了,光着脚就跳下了床。 当她拉开门时,只看到了战斗的尾声。 还算宽敞的小院里,现在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体。 而被萧誉用剑指着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在发现自己没有逃脱的指望了之后,眼中陡然掠过一抹决然之色,紧接着头就一歪,显然是服毒自尽了。 根本都不用拉掉黑衣人的面巾去检查,萧誉就知道这人已经断气了。 抖掉剑尖的一滴血之后,萧誉回眸看了苏遥一眼,嘴角微微一扬:“醒了?” 只不过是说出这两个字的工夫,他周身的气势就瞬间转变了。刚刚还是一个剑染鲜血的杀神,这挑眉一笑间就变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苏遥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当然不是刚醒了,根本就是一直没睡着。 真是的,在被他那么盯过一阵子之后,能睡着就怪了。 要怪还是要怪他,谁让他有事没事乱放电的,害得她失眠,还好意思问。 苏遥尽量把表情和声音放得同步冷淡:“你不也没睡?” 不止是没睡而已,他竟然还留在她的院子里没有走。 然而,在看到萧誉肩膀处的衣衫时,苏遥立刻就打消了继续发难的念头。 毫无疑问,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月亮已经偏到了天边一侧,估摸着再过会儿都该天亮了。 没想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子,时间竟然都过得那么久了。 而萧誉身上的衣衫,肩膀处已经泛出了深色来。 显然,那是屋檐下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可以看出,这大半夜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守在屋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原本,之前他替她吹手背上烫伤的时候,已经让她难以克制地心动了,而现在,那一点的心动更是想燎原之火那样,瞬间燎遍了胸膛。 能找到一个肯替她吹手上烫伤的男人,应该不太难。 毕竟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也不是太难找。 但是,一个肯在她门外替她守夜的男人,就不一定那么容易遇到了。 苏遥刚刚还在反复向自己强调的决心,就这么一下子坍塌了。 现在的她,早就把不要被这男人的表象迷惑的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进来暖暖吧。”苏遥扁扁嘴,终于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往屋里走了。 然而,她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那个男人并没有跟上来。 好奇地回过头去,看着仍然站在院子里的萧誉,苏遥觉得,自己是真的弄不清楚这男人的脑回路了。 这家伙也真是的,平常就像是一张狗皮膏药似的,有事没事儿就黏上来。 现在可好,她都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那么主动地邀请他进来暖和一下了,这货居然还和她高冷上了? 苏遥顿时油然而生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脸上感觉都挂不住了。 尼玛,她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收回刚才的邀请时,萧誉却突兀地开了口。 “这……可是你主动请我进去的啊。”说着,他脚步一动,人已经瞬间来到了苏遥身边。 苏遥恼火地挣开了他圈上来的手臂,粗声粗气地回应道:“已经后悔了。” 萧誉轻笑一声,语气也如笑声一般轻快:“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在苏遥听来,他这简直就是幸灾乐祸的口气了。 警惕地侧眸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她抢先发出了警告:“那什么,我只是请你进去暖和一下,你可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不是她太草木皆兵,而是这男人太有前科了。 平常就对她毛手毛脚的,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咳咳。 苏遥的脸可耻地红了起来,不敢再往下想了。 因为神思恍惚的缘故,进门的时候,她竟然会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一头向前栽倒。 好在,有一只大手及时勾住了她的腰。 只不过微微用力一带,苏遥的后背就靠上了门槛,而萧誉已经好整以暇地倾身向前,额头几乎都要碰到她的额头了。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的眼睛就像是漩涡一样,能把她的所有理智都给吞掉。 苏遥本能地想要错开目光,但一向被她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却在这时候给她掉链子了。 事实上,在他的注视下,苏遥简直都要连意志力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记得了。 看到她圆睁的眼睛里露出的茫然无措,萧誉眼角微扬,嘴角的笑意也随之加深。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声线中却暗藏了暧昧的因素。 “哦,那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才算是……乱七八糟的事?” 本来苏遥脑子里就是各种奇葩画面乱跳了,现在听到他的这种语气,她顿觉脑海里的画面感增强了,而他刚才说出的话,就好像是配音一样,让她耳根烧红,心口乱跳。 “……什……什么啊,”她语无伦次地回答道,“我……我哪儿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句话也能说成这样,苏遥简直都想抽自己一耳光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连个男人的问话都不敢直面应对? 萧誉似乎很享受这种让她茫然失措的感觉,嘴角的笑弧越发加深,眼睛也越发明亮。 更深地低下了头,萧誉把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她的额上。 仅仅是额角相抵,接触的面积也不过是指甲大小的地方而已,但苏遥却觉得像是有一块火炭烙在了自己额上似的。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萧誉的眼睛微微眯起,弯如新月。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本王,你现在正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被他一语中的,苏遥顿时像是被烧到了尾巴的猴子一样,就差立刻跳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想……那些事……” 一开始她还挺理直气壮的,但脑子里却不争气地连番浮现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所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 真是可恶,这男人怎么就不能有点风度吗,非要把什么都说破,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要是被人听见了,说不定会把她当成色女一枚,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现在,苏遥最想做的事就是穿越到五分钟前,制止自己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 还邀请这货进来,她应该再把他踢出去一次才对! 这这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嘛!而且还是头眼睛都要冒绿光的大灰狼! 只可惜,这一次,萧誉是不会给她付诸行动的机会的。 手臂微微一带,他就把这个瞪着眼睛不服气的小丫头给推进了房间,还反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在这个过程中,苏遥连一句抗议都没来得及发出。而在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时,一直隐身在暗处策应的乐白才带着府中的侍卫出来,把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给抬下去检查了。 第216章 贱人就是矫情! 第二天一大早,苏遥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把在半空中扑腾了好久的心给安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那家伙虽然嘴上说的离谱,但在行动上,还是和正人君子沾点边儿的。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真的只是进来暖和了一下而已。 只不过,他非常无耻地打着冷的幌子,占了她的半边床还不算,还把被子也分掉了半边。 当然,苏遥本来是想一脚把他给踹下去的。 但是,无意中碰到他冻得冰冷的手时,苏遥还是可耻地心软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在院子里守了大半夜,这小风呼呼一吹,不冻成个冰棒才怪。 看在他牺牲了温度的份上,苏遥实在是没狠下心立刻把他给踹下去。 不过这一心软不要紧,可把她自己给坑了。 那货不仅得寸进尺地占了大半张床,还把她当成了个人肉靠枕。 更让苏遥恼火的是,她自己竟然也一点儿定力都没有,之前还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没想到在萧誉这家伙的荼毒下,竟然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不仅如此,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连那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好在,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穿得板板正正的,就是被压得皱了点儿,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哼,算他还有点风度,没有趁她睡着占什么便宜。 把一颗心安全地放回了肚子之后,苏遥才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她叫了两声小青,却没有人应声。 很明显,昨晚萧誉在这里留宿的行为,已经把这丫头给吓跑了,而且看上去一时半会儿都不打算回来的意思。 没办法,苏遥只能胡乱套上鞋子,打算自己出去找点儿吃了。 晋王府的厨房到底在哪里来着,她好像还没怎么考察过这个地方。 真是的,前世里她每到一个地方,最先要去找的就是吃饭的地儿,这是作为一个吃货的基本原则。 只是在穿越之后,她的麻烦事就一桩接一桩的,弄得她连口腹之欲都忘记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她一定要找到厨房大吃一顿。 摸着饿得扁扁的肚子,苏遥真是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厨房去。 然而,这条路并没有她想象中顺畅。 因为她所住的小院门口,多了几个不速之客,而且还是都快被她忘记了的那几个。站在最右边的那个不用说,就是楚王那一堆侍妾里最能上蹿下跳的如意,旁边那两个,苏遥实在是记不清楚了,貌似都叫什么桃红柳绿来着,光名字就花花绿绿了的,和她们的打扮风格保持了相当的一致 。 看到这三个女人出现,苏遥就觉得今天是够晦气的,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找麻烦。 她本来也想低调处理,当做没看见她们算了。 但那三个女人摆明了是来找事儿的,三个人就把小跨院的门给堵了个结实,苏遥要是想出去,要么踩着她们走出去,要么只能翻墙头了。 苏遥还真是难以理解了,是谁给了她们这么大的勇气,让她们还敢来这个院子找麻烦。 难道上一会,她刀子玩的还不够溜,没能成功地给这些女人留下心理阴影吗? 真是见了鬼了,这些女人的脑子都是用什么做的,明知道战斗力不足还要往上冲,说她们愚蠢简直都侮辱了愚蠢这个词儿了。 既然出不去,苏遥就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们。 “苏遥,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还有脸赖在这里?”第一个说话的又是如意,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这女人却完全不记上回的教训,八成智商有硬伤。 苏遥觉得,她真是听到了最匪夷所思的笑话。 是她愿意待在这里的吗?明明就是萧誉那个混球不肯放她走而已。 听到这样的问话,苏遥连一丁点儿回答的欲望都没有了。 和智商低的人说话,也会拉低自己的智商的。 不过苏遥虽然没有搭腔,却有人替她做出了回答,小青那丫头终于良心发现,端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只不过她手里端着的东西让苏遥很是失望,竟然不是吃的,而只是一盆洗脸水而已,对于饥肠辘辘的苏遥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帮助。 “我家小姐是堂堂正正的晋王妃,当然是要住在这里的,而你们是楚王的侍妾,应该回你们的楚王府去才对,在这里乱叫什么!” 听到小青这么回答,苏遥不免有点欣慰。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连一向偏于懦弱的小青都勇气可嘉了。 不过这样正好,省得苏遥和这几个女人打嘴仗了。 只可惜,小青的战斗力还不足以把这几个不速之客赶走,反而火上浇油一般,让如意更来劲儿了。 “苏遥,我要是你,现在早就夹着尾巴溜得远远的了,才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如意红唇一勾,样子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看到她说话的样子这么自信,苏遥不由得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难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得体么?唔……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邋遢,衣服一天没换了,而且还在床上压得很皱,鞋子也没怎么穿好,脚后跟还露在外面。 不就是衣服穿的有点乱吗,至于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吗? 苏遥是没把如意的恶言恶语放在心上,但小青却受不了。 只见这姑娘已经气得脸色发白,单薄的小肩膀也颤抖起来了。 苏遥的目光才刚移到小青身上,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劝住她,就看到小青细瘦的手臂一抬,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声,整盆洗脸水都泼到了如意身上,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咳咳……你没事吧?”苏遥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假惺惺地把笑声转为了一声咳嗽。 她不表示关心还好,这么一表示,立刻被如意认为她是在嘲笑自己。 小青一手拎着倒空了的铜盆,一手叉在腰间,气势汹汹道:“下次,再看见你对我家小姐说这种话,我就……我就……” 说实在的,小青今天一直表现的很出色,只不过对于整人的伎俩还是所知有限,所以老半天也没说出来威胁的话。 她这边气势一弱,如意立刻就挺着胸脯往前走了几步,气势汹汹道:“你要怎么样?你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小心本夫人告诉楚王殿下,让他把你赶出府去。” 说实在的,之前不管如意说了什么,苏遥都可以当她是排放了点儿不良气体。 但是,欺负人欺负到小青头上了,这就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而且苏遥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一口一个下人的来叫小青。 苏遥来的那个世界,人人都是平等的,根本就不分等级。而且,在这里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把小青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看到朋友被人鄙夷,当然就要撸起袖子冲上去了。 “如意,你再在这儿捣乱,本王妃就立刻把你赶出府去!” 虽然她是不喜欢用等级来压人的,但对于如意这种人,这种办法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哼,对付这种小婊砸,就不能给她留一点儿脸面! 苏遥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浮出一点冷光。 看到她冰冷的目光,如意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一想到现在晋王府的情况,立刻就给自己壮起了胆子。 “哈哈哈哈!”如意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大笑,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而她身后的桃红柳绿,也像是背景音乐一样,及时地配合着发出了笑声。 说实在的,听到这三个女人矫情的笑声,苏遥的耳朵真有点受不了。 而且,那三张涂满了艳丽口红的嘴在眼前晃来晃去,真是各种恶心。 苏遥不由得庆幸起自己早上还没吃饭了,要不然估计这会儿都会吐出来了。 “笑够了么?”她伸手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这三个女人的笑声给震穿了。 “晋王妃?”如意咧嘴一笑,样子十分猖狂,“晋王早就给了你休书了,你还算是哪门子的晋王妃?” 小青立刻就着急了:“你胡说!” 苏遥的眼睛却渐渐眯了起来,眸光渐渐变冷。休书的事情,虽然是在晋王府大门口发生的,但当时在场的,也不过只有三个人而已。萧睿现在冒充老哥晋王冒充得不亦乐乎,当然不会把休书的事到处乱说的,而且萧睿看上去虽然渣了点儿,但也不像 是那种大嘴巴的男人。 那么……这件事,如意她们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呢? 苏遥秀眉一挑:“我看你是做梦做糊涂了吧,你说晋王休了我,有什么证据,还是说,你亲眼看见休书了?要是没看见,”她的语声陡然转为冷厉,“就别在这里抽风。” 看个屁啊,苏遥记得,当初那张可恶的休书,已经被自己踩的四分五裂,就算举着放大镜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了。 谁知如意却笑了笑:“当然,不光是我,恐怕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 这话听上去确实有点儿不对劲了,苏遥皱起了眉头,冷冷发问:“你什么意思?” 如意虽然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个蠢货,但她也不会没来由地说出这样的弥天大谎。 还是说,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里,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不会是皇帝那个搅屎棍,下了明旨让晋王休妻吧? 苏遥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和皇帝老儿势不两立了,要是这回也是他在中间惹是生非,她一定要把这老头儿的胡子一根根给拔下来!全部手动拔下来,她保证! 如意殷红的嘴唇妩媚地一勾:“不信的话,你就跟我们去看看吧。”小青还没来得及阻拦,苏遥就毫不犹豫地往前跨了一步:“好!” 第217章 心机白兔的手段 看如意那个神神秘秘的样子,苏遥还以为她要带自己去看什么秘密,但是没想到的是,如意直接把她领到了晋王府的大门口。 说实在的,苏遥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这就是她住了几个月的晋王府。 因为府门两边的院墙上,都被贴满了大字报。 而且,那大字报的字迹和措词……看上去都眼熟得要命。 虽然苏遥只是在昨天早上看了一眼而已,但那些字已经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样,清楚得完全不会产生任何歧义。 不光是晋王府门口这样,事实上,苏遥目力所及的街道和小巷,到处都贴满了这样的东西。 所以,放眼这么一看,到处都是“休书”这两个大字。 苏遥不得不说,容玥这一招是挺狠的。 她这么一折腾,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晋王要休妻了。 看着那些铺天盖地的休书,苏遥忍不住磨了磨牙。 容玥那只心机白兔,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就算有萧睿暂时顶上了,还是没能把她哄个七荤八素的。 瞧,现在人家没闲着,一边谈情说爱,一边使出手段逼宫来了。 都怪萧誉那个家伙,出了这样的下策,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想想也是,容玥对他几乎是疯狂一样的痴迷,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不亲自完成婚礼,估计容玥是不会放心的。 看到苏遥略显僵硬的脸色,如意笑得就更猖狂了。 桃红柳绿这时候得了她的眼色,也一唱一和地开了口:“我要是她啊,被夫君写了休书,早就没脸在这里赖下去了,收拾包袱滚蛋才是。” “就是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都被休了,还硬是赖着不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晋王妃呢!” 小青看到这满大街贴的休书,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们不要胡说,王爷对小姐好得很,怎么会写休书,这一定……一定是别人伪造的!” 她才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如意一个耳光。 如意的动作快如脱兔,而苏遥正好有点神情恍惚,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小青被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如意可是下足了力气,把从前对苏遥的愤恨都倾泻出来了。 如意的指甲本来就留得长,而且还修得很尖利,这一巴掌扇下去,小青的脸颊上立刻多了几道血痕。 等苏遥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抓住了如意的手腕用力一折,如意立刻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来。 眼看着小青在自己面前受伤,苏遥这回是真的火了,所以下手的时候毫不客气,差点扭断了如意的手腕。 桃红和柳绿也跟着嚎叫起来:“杀人啦,快来人救命啊!” 苏遥眼睛眯起,只恨自己没有前世那么大的力气,要不然如意的手腕早就被折断了,估计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女人,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既然力气太小没法弄断对方那只行凶的手,苏遥眼角冷光一闪,另外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既然折不断,那就砍断好了! 从前是她对一再挑衅的如意太宽容了,所以才会让小青被弄伤了脸。 不管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如何,脸对于女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看着小青脸颊一侧深深的血痕,苏遥就觉得心头火大,恨不得立刻就把如意那只行凶作恶的爪子给剁下来喂狗。 敢欺负她的朋友,真是不想活了! 然而,苏遥才刚把匕首抽出来,手臂就被人用力扭住了。 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眼生的侍卫,至少她从没见过。 那人的力气很大,而且毫不客气,苏遥只觉得手腕一痛,匕首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不得不放开了如意,恼火地想要一拳打过去,但手腕也被人在中途截获了。 “放肆!”苏遥忍无可忍地出声道。 看这人是侍卫的打扮,但衣着装束又不像是晋王府的侍卫,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鬼,竟然敢这么无礼地对待她。 晋王府守门的侍卫当然也看不下去了,没等苏遥吩咐就抽出了长剑指着那个陌生侍卫:“放开王妃!” 这时候,一个轻俏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妃,她现在还算是哪门子的王妃啊?” 这样的声音,又是这样的语气,只能是属于容玥那只心机白兔的。 果然,这只心机白兔吸取了教训,现在每次都是趁着萧家兄弟俩不在的时候来找她。 苏遥嘴角微勾,挑起一个轻蔑的笑容。 靠,容玥以为萧誉不在这里,自己就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了么?她是吃多了吧! 而府里的刘伯,也已经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萧笙拉着他的手在前面跑,显然,是这小家伙把刘伯给叫来的。 “金陵郡主,”刘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动郡主带侍卫来这里,只是,老奴要提醒郡主一件事,在晋王府里,是没人能对王妃不敬的。” 刘伯这么说,就是表明了自己和整个晋王府的立场。 虽然他只是个管家,容玥要来这里,他没有下逐客令的权力。 但是,要是容玥想对苏遥做什么不利的事的话,那他和王府的侍卫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刘伯这么说了,也是希望容玥不要在这里继续闹下去,见好就收就得了。 要是真的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将来恐怕不好收拾。 刘伯的这一番话虽然说得不卑不亢,但在看到了道路两边贴满的休书时,心里还是有点乱的。 他是这府里伺候的老人了,就算是很多事情王爷不明说,但他也能大概知道个来龙去脉。 容玥郡主要嫁过来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只不过王爷一直都没表态而已。 可是现在,墙上到处都贴满了那张所谓的休书,偏偏他家王爷还不在府里,连乐白都带出去了,楚王殿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以说府里一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王妃平日里的倔强脾气,刘伯心里就犯起了难。 万一他家王妃没能抗住金陵郡主的挑衅,一气之下跑了怎么办?到时候等王爷回来了,他该怎么向王爷交待才好。 还有那位小青姑娘,谁都知道她是王妃身边最宠爱的侍女,现在可好,清秀的脸蛋上挂了彩,一看伤得就不轻。 动手的人偏偏又是楚王殿下的侍妾,刘伯虽然是晋王府的管家,但也不好把手伸得太长,去管楚王那边的事,所以……真是各种为难啊。 想到这里,刘伯勉强笑了笑:“郡主,王爷这会儿正好不在府里,要不您改日再来?老奴一定会告诉王爷,您今天来过这里的。” 他这么说,已经是变相地下了逐客令了,只盼着这位郡主能明白这意思,就这么走了算了。 有刘伯这个挡箭牌在前面顶着,苏遥倒乐得清闲了。 只是,容玥今天是有备而来,怎么会被刘伯说了几句,就轻易地铩羽而归呢? 她粉润的嘴唇弯了弯,露出一个颇为天真的笑容来:“刘伯是誉哥哥身边的老人了,也就等于是我的长辈,您说的话玥儿当然没有不听的道理,只是……您刚才说的那句话,我有点儿不明白。” 见容玥的态度还挺诚恳的,刘伯过早地把心放下了,几乎是本能地开口问道:“哪句啊?” 容玥微微一笑:“就是您刚才说的,在这座晋王府里,是没人能对晋王妃不敬的。” 听着这话题又扯到了王妃身上,刘伯一头雾水:“这……这句话有什么……什么不对的啊……” 看到刘伯果然踏入了自己的陷阱,容玥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她那副奸诈的样子,苏遥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只可惜刘伯和小青是一个属性的,老实过头了,就这么顺着容玥的语言陷阱跳下去了。 用脚趾头想苏遥也知道,容玥绝对没安好心。 “确实,在这儿冒犯晋王妃实在是于理不合,只是……这晋王府已经没有晋王妃了,又何来冒犯这一说呢?” 刘伯没想到容玥说出这么一句惊人的话来,立刻就被吓到了,都有点结巴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容玥轻轻一抬手,动作优雅至极。 “您瞧,这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晋王殿下的休书,这休书都递到手里了,您说,她还算不算是晋王妃呢?” 刘伯一时间哑然,其实不用容玥刻意展示,这休书贴得铺天盖地的,想装成看不见都不可能。 刘伯确实是个老实人,被这么一问就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在大燕朝,女人的地位是非常低的,一旦被夫家递了休书,就可以算作是弃妇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最后还是萧笙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寂静:“晋王叔叔才不会休妻呢,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被一个小孩子这样当面反驳,容玥眼底掠过一抹不悦之色,但很快就压下去了。 “小弟弟,话不要说得太满,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休书到底是不是你那位晋王叔叔写的了。”容玥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轻飘飘地送到了萧笙面前。 那张纸,实在是有点儿眼熟。 只不过上回苏遥看到它的时候,它还躺在地上,被自己踩得四分五裂了。 没想到容玥竟然有这样的好兴致,把这么一张破纸也给拼起来了,这小三做的,也真是尽心尽力了,简直是为了逼宫不遗余力啊! 看着一个这么勤勉的小三,苏遥简直都觉得有点儿惭愧了。 她这个大老婆做的,似乎也太高枕无忧了点儿,真是太不勤恳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容玥手上的那张纸,和贴满了墙的休书是一模一样的,上面写的内容,确确实实是要休了苏遥的意思。 就连刘伯,现在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他就算是心里再偏向苏遥,也没办法和那些根深蒂固的礼教观念相对抗。 然而,一直没说话的萧笙却突然有了动作。他一把抢过容玥手上的休书,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第218章 亲,别犹豫啊! 萧笙的这个举动,不光是让在场的人愣住了,连苏遥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看不出来,这小子的反应还真快,动作也够敏捷,等大伙儿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休书已经完全被塞进了他的嘴里,撑得他的小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萧笙鼓着嘴用力嚼了半天,容玥才回过神来,尖叫了一声就冲上前去,想要把休书抢回来。 因为太过着急的缘故,容玥都没来得及吩咐侍卫,而是自己上了。 然而,进了萧笙嘴巴里的东西,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抢出来的? 容玥才刚扑上去,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比刚才还要尖锐的喊叫。 她带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分开了容玥和萧笙,只是,容玥白嫩的手背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圈带血的牙印。 苏遥在心里暗赞一声,萧笙是个好小子啊,至少牙口够硬。 估计容玥自打出娘胎一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吧。 容玥疼得倒抽冷气,但还惦记着那份休书,立刻指着萧笙吩咐侍卫道:“快,把休书从他嘴里给本郡主抠出来!” 她带来的侍卫都是亲信,当然是听从她的号令,立刻就一拥而上。 晋王府的侍卫虽然要护住萧笙,但门口就那么寥寥几个守卫,一时之间竟顶不住那些一拥而上的侍卫们。 萧笙黑亮的眼睛眨了眨,同时用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那些侍卫捉住了萧笙,他也非常配合地张大了嘴巴给他们看。 只是,他的嘴巴里空空如也,连一片纸屑都找不到。 容玥自己亲自走上前去,扳过萧笙的嘴巴东看西看了半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而萧笙终究是小孩子脾气,还火上浇油地啐了她一口。 容玥从小娇生惯养,本来就有点洁癖的毛病,现在距离那么近,她根本连躲都没地方躲,就被这么一口唾沫给喷到脸上去了。 这一口唾沫,可比刚才被咬了一口还让容玥抓狂,她恼火地在萧笙肩膀上推了一把。 因为太过愤怒的缘故,容玥本能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萧笙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在力量上根本就不能和容玥这个成年姑娘相比,所以一下子就被推出去了。 他们所有人现在都站在晋王府的大门外,而萧笙被这么一推一甩,就这么硬生生地被甩到了大街上。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大街的另外一头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正正冲着萧笙! 苏遥大吃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一把抱起了萧笙小小的身子。 几乎是与此同时,马车已经冲到了面前。 巨大的冲力迎面而来,苏遥身不由己地向后跌倒了。 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一道亮光陡然从眼前闪过,让苏遥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 尼玛,她本来以为这辆马车是碰巧路过的,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刚才那一抹奇怪的亮光,几乎让她能断定,那是刀刃反射出的阳光。 这马车上,有人已经把刀拔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辆古怪的马车,究竟是冲着萧笙来的,还是……冲着苏遥自己来的? 综合了自己穿越过的种种遭遇来看,苏遥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要大点儿。 毕竟,谁会那么想不开,和晋王府的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但是,从那人出刀的角度和方向来说,却是萧笙首当其冲的,因为萧笙现在正被苏遥抱在怀里,正好替她挡住了那些要害的部位。 为了护住怀里的孩子,苏遥只能硬生生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把萧笙护在了身下,选择了把自己的后背亮出来。 豁出去了,大不了让人在她后背上砍一刀,但要是伤到萧笙可万万不行。 别说萧笙刚才还拼命帮她了,就算是没有今天的事儿,萧笙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小伙伴,怎么能受伤呢! 也算是苏遥运气好,她本来只是为了保护萧笙才打了个滚,没想到正好滚出了敌人的袭击范围。 马车上那人一刀落空,眼看着晋王府里已经跑出来了更多的侍卫,于是果断地选择了没有停留,而是快马加鞭地疾驰而去了。 而事实上,除了少数几个武功较好的侍卫看到了这一次袭击,其他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没有看见什么。 看着那辆发疯的马车消失在了街的另一头,苏遥这才松了口气:“小伙,你没事儿吧?” 她问的是萧笙,萧笙虽然刚才差点被马车撞到,有点惊魂未定的意思,但闻言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苏遥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萧笙的头,又转身对刘伯说道,“还是把她带进去吧,外面不长眼的狗太多,不安全。” 刘伯也知道自家王爷有多重视萧笙这个小少爷,而且刚才那辆疯跑的马车也确实让人心有余悸,于是他便恭敬地行了一礼:“王妃,我把小少爷送进去后,就立刻回来。” 他这么说,就是表示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和苏遥站在同一立场的。 对于这位忠心又慈祥的管家,苏遥能表示的就只有感激。 不过看上去,容玥好像不太高兴,一张脸阴沉得都能挤出水来了。 但是她知道生气也没用,刚才她已经用自己的眼睛看的很清楚了,萧笙嘴里啥都没有,显然已经把那张宝贝休书给吞下去了。 看着刘伯把一步三回头的萧笙给带回去了之后,苏遥这才大步走到了容玥面前。 她走路的气势实在很凶,让容玥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幸好及时想起了自己还带了大批侍卫来,才找到勇气稳住了脚步。 “你……”她还没来得及问苏遥到底想干什么,苏遥已经气势汹汹地开了口。 “说!”苏遥脸上就差写上凶神恶煞这四个大字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推我们家萧笙!知不知道以大欺小很可耻啊?” 真是的,萧笙还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容玥这个女人就敢下那么狠的手。 幸好这个时代只有马车而已,就算是发了疯,跑的速度也很有限。 要是换了现代的汽车,苏遥觉得就算自己恢复了前世的身手,也够呛能把萧笙从车轮前面给抢出来。 现在,她倒是很想让自己的身手再好一点,好到能把容玥拎起来丢到马路中间的程度就行! 容玥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是他先咬我的!” “笑话!”苏遥轻蔑地冷笑一声,“刚才他离你那么远,你要是不主动把手凑上去,你当我们家萧笙是什么都吃的啊,他稀罕咬你吗?” 容玥被她的奚落之语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正想开口反击,却又听到苏遥补充了一句:“还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洗没洗手呢,脏兮兮的,万一我们家萧笙生病了怎么办?” 这回,容玥的脸色是真被气白了。 她愣了一会儿神,才突然想起来,今天她来的目的并不是和苏遥吵架的。 更不是因为萧笙咬人这么愚蠢的事儿争吵!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脸色又重新阴沉下来了。 “苏遥,我今天就是来通知你立刻搬出晋王府的,誉哥哥已经给了你休书了,你不要再赖着他不放了!” 容玥义正言辞地说道,秀美的眼睛里透出了刻骨的恨意。 听到她这么说,苏遥真是想呵呵她一脸了。 事实上,她也毫不客气地这样做了,笑得容玥脸都绿了。 真是好笑,作为一个把耍赖发挥到极致的女人,容玥追着萧誉都跑了好多年了,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来教育别人不要赖着萧誉。 听到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苏遥觉得,容玥这姑娘的脸皮还真是能分分钟刷新新高度。 好吧,既然人家认为自己是在耍赖皮,那她不妨就耍一次给她看好了。 苏遥故意扬起下巴,咧嘴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是啊,照你这么说,我老是不走也确实不像话了,对不对?” 她这态度转变的幅度有点儿大,让容玥一时间反而不能接受了。 “那……你是答应离开了?”容玥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是啊!”苏遥答应得特别爽快,而且还配合了重重的点头动作,看上去非常诚恳。 只不过,她表现的越是诚恳,容玥心里的怀疑就越来越重。 “你是说真的?”她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觉得苏遥脸上的笑容看着特别刺眼。 苏遥嘴角勾起,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是啊,只要你把休书拿出来,我就只能乖乖地卷包袱走人了。” 听到她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连容玥都不能再坚持怀疑下去了。 “好,休书……”容玥已经把这两个字说出来了,才突然想起来,那份休书的原件已经没了,现在已经进了萧笙的肚子了。 看到突然间僵住的容玥,苏遥笑得特别邪恶:“怎么了?好不容易胜利在望了,只要把你那位誉哥哥写的休书拿出来,就能让我滚蛋了,你怎么能在这时候犹豫呢,多不好!”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容玥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可是,休书被刚才那个小子给吃了!” “哈!”苏遥毫不迟疑地笑出了声来,“那就是你的问题,不关我的事儿了。” 容玥抿了抿嘴唇,严厉地看了看如意她们几个人。 一心想着在金陵郡主面前表现自己的如意立刻就开口帮腔了:“是啊,王爷已经写了休书了,刚才大家伙儿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吗?” 苏遥嘿嘿一笑:“是吗,我刚才可没看清楚那是不是休书,更没看清楚是不是晋王殿下的笔迹。” 说着,她已经抬眼看了一下周边的王府侍卫们。 这些侍卫平常都是归乐白管的,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乐白的脾气和眼力见儿,见苏遥的目光扫过来,立刻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也没看见。”苏遥耸耸肩膀,脸上的笑因为保持了太久了,脸颊的肌肉都有点发酸了:“瞧,该看见的人都没看见,这可怪不得我了,要不……你还是再找你那位誉哥哥再写一份休书吧,金陵郡主。” 第219章 侯爷,好久不见 奚落完容玥之后,苏遥满意地转身就走。 哼,都折腾一早上了,她是真该回去找点饭吃了。 本来就已经饿得潜心贴后背了,又陪容玥和如意这几个女人折腾了那么久,最后还差点被一辆发疯的马车给撞上了,苏遥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 人是铁饭是钢啊,别说是一顿了,少吃一点儿她都饿得慌。 而且在她看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啊。 容玥连最有力的武器——那张休书——都失去了,还有什么能拿来说事儿的? 但凡是个正常人,这时候都应该知难而退了吧? 只可惜苏遥忘记了一点,容玥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苏遥,你给我站住!”听到身后这一声气势汹汹的娇喝时,苏遥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尼玛,容玥这女人还有完没完了? 她是哪辈子造的孽啊,穿越之后要摊上容玥这么个疯女人,老是为了一个男人纠缠个没完。 这世上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容玥就不能把眼光放远点儿,另外再找一个吗? 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多累啊! 苏遥压根儿就不想回头,但容玥却在身后如影随影,声音一声比一声近,而且口口声声叫着的都是她的名字,就好像是催命符一样。 卧槽,真是比唐僧还烦! 当苏遥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回头暴打容玥一顿来泄愤的时候,却有一个异样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里。 “遥儿姑娘!” 这很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和容玥的声音很好区别。 只不过苏遥这会儿又饿又累,一时间有点儿犯迷糊,竟没听出这个声音是谁的。 直到她茫然地回过头去,看到了那张精致得有点过分的脸时,脑子里的记忆才苏醒了。 还能是谁啊,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靖阳侯元承昊嘛,京城里最有名的同性恋! 还真是好一段时间没见,苏遥都快要把这货给忘个干净了。 他貌似离开京城有一段日子了吧,当时是为什么离开的来着?咳咳……苏遥实在是记不清楚了,她当时全副注意力都用在应付萧誉那个妖孽王爷身上了,压根儿就没关注过元承昊。 不过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啊不,是久旱逢甘霖…… 苏遥的脑子里一连冒出了两句俗语,但套用在她和元承昊身上感觉都不是一般的怪异。 她摇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在了脑后,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地迎了上去。 “嗨,侯爷,好久没见了!” 这声音热情的,让苏遥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别扭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现在的形势如此严峻呢? 有了容玥这个疯女人的对比,苏遥现在看谁都觉得顺眼无比。 更何况她确实好久没有见到元承昊了,对这家伙的印象都有点模糊了,当然对他那些可以称得上是变态的举动也遗忘了好些。 现在对于苏遥来说,谁能把她从容玥的纠缠中拯救出来,谁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好人了。 要是现在有面镜子放在眼前,苏遥觉得自己肯定会眼冒绿光的。 对于她这么热情的招呼,元承昊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一副不大习惯的样子。 天地良心,从前每次见面的时候,苏遥不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就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所以,现在她笑得这么灿烂,眼睛那么明亮,让元承昊陡然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因为苏遥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迎了上来,还非常亲热地挽住了他一边的胳膊。 “这么久没见,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啊?”苏遥笑得嘴角都要抽搐了。 拜托了,管他是靖阳侯还是其他人,就算是皇帝老儿也好。 苏遥真是受不了容玥那种死缠烂打的劲头了,再和容玥多说几句话,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崩溃的。 不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而是世界观人生观都要碎成渣渣了。 苏遥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手又抓得紧了点儿,恨不得让元承昊立刻就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并不是她对元承昊有多少好感,实在是对比出真知。 现在随便来个人,都会让苏遥觉得是个救星的。 而且,这回元承昊也挺上道的,虽然还是用了“遥儿姑娘”这个比较肉麻的称呼,但至少还没有叫什么夫人啊娘子啊这种更肉麻的称呼,所以总体说来,比容玥好应付多了。 “好啊,遥儿姑娘想吃什么,本侯荣幸之至。”这时候,元承昊总算是回过神来,暂时接受了眼前这个怪异的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苏遥肚子里咕噜噜响了一声,动静很大,估计周圈儿的人都能听见了。 当然,听得最清楚的就是身边离得最近的元承昊了。 虽然现在只是把这家伙当成个救生圈来用,但苏遥还是本能地红了脸。 丢人啊丢人,主动叫别人请客吃饭是没什么,但肚子这样咕咕叫,被人听见了,还以为她是故意饿着肚子等人请吃饭的呢。 咳咳……真是丢人现眼啊! 看着苏遥突然红了脸,长长的睫毛也垂了下去,遮住了明亮的眼瞳,元承昊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浅浅微笑。 他也不是傻子,一搭眼就能看出这里的气氛不对劲了。 在回来之前,他已经把京城的情况都打听了个清楚,对于容玥和苏遥之间的纠葛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现在,他虽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也本能地察觉到,苏遥是因为急于想摆脱容玥,所以才对他这么热情的。 不过元承昊一点儿也不介意,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总之她肯求助于他,已经是一件有进步的事了。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完全依赖自己的。 就在不久之前,苏遥还是巴不得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呢。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元承昊甚至有点儿感谢容玥的无理取闹。 “等等!”眼看着苏遥和元承昊要走了,容玥终于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就赶了上去,“靖阳侯,我还有话没跟她说完。” 苏遥顿觉满头黑线,这还有完没完了!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抓住元承昊衣袖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敏锐地察觉到了苏遥的不耐烦,元承昊往前多走了半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苏遥和容玥之间。 “可是我看遥儿姑娘累了,郡主有话还是改天再说吧。”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容玥从来还没碰过这样的硬钉子,尤其还是被男人这么毫不留情的拒绝。 自打懂事以来,她就靠着自己美丽的外表和楚楚动人的风致,迷倒了无数男人,就算是有些人对她没有意思,也不至于会这样当面拒绝。 所以,这个拒绝对容玥的打击,简直是非比寻常的。 尤其是因为还有苏遥这个宿敌在旁边看着,就更让容玥下不来台了。 “靖阳侯,这是我和苏遥之间的私事,和你无关。” 容玥恼羞成怒,愣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这么个姑娘挡在面前,元承昊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低眸凝视着容玥的脸。 他的目光很是温柔,如同三月的春风。 这样的眼神,总算是让容玥被打击到了的自尊心有所回复。 然而下一刻,元承昊的话就彻底让她的自尊心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遥儿姑娘现在并不想和你谈论私事,所以,郡主还是改日吧。”他的声音比刚才已经冷了几分,暗藏了警告的意思。 容玥还想再说什么,但元承昊只是微一侧身,便带着苏遥从她身边走过了。 他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口,等容玥想到要追上去时,车夫已经扬鞭起航,把那个她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从眼前带走了。 直到坐上了马车,不用再看到容玥那张标准偏执狂的脸时,苏遥才觉得放松了一点。 她这么一放松,刚才堆满整张脸的假笑就消失了。 苏遥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脸颊,觉得逢场作戏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至少这脸颊上的肌肉质量要过硬,不能像她这样,才笑了一会儿就都僵硬了。 既然摆脱了容玥,苏遥就连正眼都不看元承昊一眼了。 印象中,这男人好像还是挺变态的,虽然已经不太记得他都做了什么变态事儿了,但本能还是在提醒苏遥,不要和这家伙的距离过近。 她是没打算再去看元承昊,但对方自然有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力。 当第一声啜泣声传入耳中时,苏遥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哭了? 元承昊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已经被藏在了宽大的袍袖后面,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额头一抽一抽的,看上去还真是在哭。 苏遥顿时就斯巴达了,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重新受到了洗礼。 他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儿啊? 苏遥顿时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是才跳出火坑,又掉进了狼窝里。 没错,容玥是够难缠够不正常的了,但元承昊这男人,恐怕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比如现在,苏遥就死活都弄不明白,这货到底为毛要哭? 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她在欺负他呢! 苏遥是想充耳不闻来着,但无奈元承昊的声音杀伤力太强,让她捂上耳朵都没有。 被魔音灌耳了一路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你……” “夫人,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她才刚发出一点儿声音,元承昊的声音就从衣袖里闷闷地传了出来,“利用人家帮你摆脱了金陵郡主,结果现在就对人家不理不睬的了。” 这一口一个“人家”,把苏遥周身的鸡皮疙瘩都叫了出来。那什么,她现在……还能跳车吗? 第220章 我改还不行吗? 偷偷把车帘拽起一角,瞄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后,苏遥还是打消了跳车的念头。 这车跑得太快,她要是现在跳车的话,就算不断胳膊折腿,也得弄得一身乌青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现在都快要饿得没力气跳车了。 算了,还是看看元承昊这家伙还能唱出什么样的戏来吧。 当然,他要是能好心地先请她吃顿饭,就更好了。 苏遥摸着扁扁的肚子,觉得饥饿真是这世上最难熬的酷刑,再这么饿下去,她真想把这马车都啃下一块来吃了! 耳边的魔音还在持续着,苏遥终于扛不住这内外夹击了,于是叹了一口气:“那……算我错了,好不好?” 她的话音才刚落,元承昊就一下子抬起头来了。 如果说刚才,苏遥心里就已经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了的话,那么现在,她简直想把眼前这男人给胖揍一顿,让他再装装装! 眼前那张精致得有些妖异得脸上,压根就没有半点泪痕,甚至连一点儿悲戚之意都没有。 那双奇异的棕色眼瞳里,甚至还藏了浓浓的笑意。 苏遥的脸一下子就僵硬了,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浓浓杀意。 她是真的很想抽这男人一顿啊啊啊啊! 竟然敢那么耍她,真是不想好了! 然而下一瞬间,元承昊脸上就换上了可怜巴巴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夫人,你不要生气嘛,刚才我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苏遥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诡异,“那么,让我也来和你开个玩笑吧,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是轻快,但表情却一点儿都不轻松。 元承昊干笑了两声:“夫人请随意。” 苏遥眸光一闪,嘴唇也抿紧了,而下一刻,她已经毫不客气地挥拳打在了那张俊脸上。 靠,敢拿老娘开涮,看不把你的脸给打歪! 不过虽然苏遥想得凶狠,但因为实在是饿得没力气了,所以那一拳的力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连元承昊的脸都没能打歪。 被打了一下之后,元承昊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拉到唇边吹了吹:“夫人,小心手疼。” 苏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状似“深情款款”的男人,觉得那一万头草泥马才刚走没多久,就又狂奔回来了。 不过好在,她不用被这个男人的目光扫射太久。 因为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一家酒楼前。 苏遥这会儿就差饿得头晕眼花了,所以一看到吃的就立刻把其他所有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且在吃饱前压根就没有要捡回来的意思。 等到饭菜下肚,苏遥总算是缓回来了一口气。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差点就被自己刚才吃下去的东西给噎住了。 不至于吧……刚才在她吃饭的时候,元承昊这家伙不会一直都是这么盯着她的吧? 苏遥真是后悔抬头了,她就该闷头吃完饭然后再闷着头离开! “夫人,吃饱了?”元承昊轻声发问,声音温柔得能把万里冰川都给暖化。 换了别的女人,大概会被感动坏了,但苏遥能感到的,只有满满的肉麻。 老天爷一定是在玩儿她,所以才让她刚吃饱就要面对这种肉麻尴尬的场景。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了,成么?”苏遥有气无力地说道,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面对这个奇葩的男人时,她就一点儿精神和力气都提不起来。 元承昊委屈地扁了扁嘴:“夫人,我只是在关心你。” 苏遥忍无可忍地翻了个超大的白眼:“那我拜托你,别再关心我了,成么?” 再这么被“关心”下去,她恐怕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肉麻死的人。 不要这么玩儿她吧,一千种死法里也没这种奇葩的死法啊! 元承昊的嘴嘟得更厉害了,只不过在苏遥看来,和可爱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儿。 “夫人,我只是喜欢你关心你而已。” 面对这么赤果果的告白,苏遥真是无力了。 她趴在桌子上,盯着面前这个奇葩,声音很是虚弱无力:“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了还不行吗?”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要是这货说喜欢她的脸蛋,她就豁出去了去整容。 要是喜欢她的身材,她就去增肥,变成个二百斤的肥婆,看他还能不能喜欢得起来。 至于说性格什么的,都是可以伪造的。 总而言之,苏遥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元承昊说出什么理由来,她都要反其道而行之,看他还能不能喜欢得起来! 看到她的眼神闪烁个不停,元承昊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眨了眨眼睛,故意前倾了身子,靠得离她更近了。 “真的想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他戏谑发问,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苏遥用力点头,她当然想知道了。 不管这家伙说出来什么,她都铁了心要改掉! 谁知道元承昊这货在这个时候反而忸怩起来,眼眸微微低垂了少许,声音也跟着降低了:“可是,这种私密的事情,怎么好当面说出来?” 苏遥真想呵呵他一脸,他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过了,这时候来跟她讲什么私密? 卧槽,私密你妹啊! 苏遥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快说!” 说完这俩字之后,她还忍不住磨了磨牙,颇有一种磨刀霍霍的感觉。 这家伙要是再敢耍她,她一定把他给生吞活剥了,说到做到! “夫人,你真的要我说吗?”元承昊还在画蛇添足,一副唯恐她没有气炸的样子。 苏遥这回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只是用能杀人一般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看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这么逗弄下去小丫头好像就要发飙了,元承昊嘴角掠起一抹笑意:“好啊,那我就老实说了,其实,我最喜欢夫人你每次都拒绝我的样子。” “好,我改……”苏遥才刚说了几个字,就突兀地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元承昊,声音和语调都是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你说什么?”元承昊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我长得也算是英俊潇洒,家世虽然算不上是权势滔天,至少也不算低下,所以,在你之前,其实没有姑娘拒绝过我,就是因为夫人你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拒绝我,我才会对夫人 一往情深,再难自拔。” 听到他说完这番话,苏遥是彻底地石化了。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 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元承昊说出喜欢她的哪一点来,她都要改了,让这个奇葩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理由和念想。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又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的节奏。 元承昊竟然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喜欢上她?这话苏遥是万万不信的,但忧愁的是,这样的话,她就没办法按原计划来行事了。 她能下决心改变自己的外貌和身材,但是这……这要怎么改啊? 如果改掉了的话,岂不是就不能拒绝元承昊了? 所以,苏遥对于他说的鬼话,半个字也不信,但却偏偏没有理由反驳,只能看着他干瞪眼。 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元承昊更加畅快地笑了。 “我……我要回去了!”苏遥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硬邦邦地抛出这句话来。 她是没法再和这个奇葩继续待下去了,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再和这个奇葩多说两句话,她估计都要把自己卖了还在替他数钱了! 然而,她才刚站起身来,衣袖就被元承昊给拉住了。 而且元承昊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突然变得得寸进尺起来了,不仅拉住了她的衣袖,还用力地扯了一下。 苏遥本来早上饿得头晕眼花,这会儿虽然吃了饭,但一时半会儿还没能缓过劲来。 被这么一拉,她整个人立刻就失去了平衡,几乎是一头栽到了元承昊的怀里去。 虽然在最后关头,苏遥还是一把抱住了桌子,但可惜那桌子经不住她的拉扯,桌布连带着上面的碗碟立刻就被扯了下来,稀里哗啦地摔成了一片狼藉。 当耳边的瓷器破碎声终于消失后,苏遥才勉强把眼睛睁开一线。 这一看还不如不看,看了之后她就更无地自容了。 他们可是坐在酒楼的大堂里的,苏遥之前为了避免和元承昊独处的危险,所以坚持要求坐在了这里,并没有要雅间。 坐在这里固然是能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但还是有弊端的。 比如说现在,东西摔碎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其他客人的围观,二楼和三楼的栏杆上都冒出了脑袋来,摆明了是在看热闹。 苏遥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元承昊身上,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能钻到桌子下面去。 被那么多八卦的目光注视着,苏遥心一横,觉得还是把眼睛闭上算了。 至少是……眼不见为净。 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睛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这么一来,苏遥是彻底打消了闭上眼睛的念头。 相反的,她的眼睛还在一瞬间就瞪大了。 此刻她内心的独白,已经完全陷入到了一种抓狂的境地。 卧槽,不是这么倒霉吧! 她本着避嫌的原则坐在这里,结果被人围观了不说,这围观的人群里,还多了一个她绝对不想看见的人。 不,也不能算是不想看见,只是不想让他出现在这里罢了。 被萧誉看到自己和元承昊这样纠缠,苏遥觉得,世界末日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他一个人的目光,比这三层楼密密麻麻的客人的目光都让苏遥觉得难以承受。这小眼神儿,要不要这么冷啊! 第221章 情敌见面就眼红 在萧誉冷冽目光的注视下,苏遥觉得自己果断不能继续挺尸下去了。 再这么坐在元承昊的膝盖上,她都要被萧誉的目光给凌迟处死了! 但是,她的想法是挺美好的,付诸实施却遇到了现实的障碍。 而那个障碍,就是元承昊的胳膊。 这个奇葩好死不死地把胳膊挪到了她的腰上,他看上去挺苗条的,但一条胳膊却死沉死沉的,至少苏遥费力抬了两次都没抬起来,反而累得眼前一黑,就差吐血了。 迫于无奈,苏遥只能顶着压力,用眼神向萧誉求救了。 靠她自己的力量,她显然是没办法把元承昊的胳膊给挪走了,只能期望他有点良心,过来帮个忙。 这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她自愿的吧,苏遥觉得,自己的脸都苦得要长皱纹了。 然而,萧誉的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掠过,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仅仅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投向了其他的地方,就好像完全没看见苏遥这么个大活人似的。 刚才还在挤眉弄眼求救的苏遥,被这么一盆凉水一泼,整张脸立刻就跨下来了。 要不是因为离得太远,大声嚷嚷的话又会再引起众人围观,苏遥肯定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尼玛,没看见她被一个奇葩给挟持了么? 他这么漠然地把视线转到了别处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回,苏遥是把自己的心虚给丢到九霄云外,改为对萧誉怒目而视了。 只可惜,她这个怒目而视,远远没有刚才对方使出来的效果好。 因为苏遥都快把眼珠子给瞪酸了,萧誉愣是一点儿转过来看她的意思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她瞪了也是白瞪,因为人家根本就没看见。 果然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地上的男人都不要脸,苏遥瞪着眼睛看着萧誉,呼吸都乱了,就像是刚跑过马拉松似的。 “夫人,看来你那位从前的夫君,好像没看见你呢。” 苏遥本来就在生气,元承昊还在这时候凑上来火上浇油。 他特意在“以前”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示自己已经知道晋王休妻的事情了。 这事儿本来就是苏遥心里最烦的事,被元承昊这么一提醒,就是烦上加烦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她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来,恨不得能用眼神把元承昊给千刀万剐了。 哼,萧誉那个混球不看她,元承昊离得那么近,总躲不开她杀人般的眼神了吧? 她表现的越是生气,元承昊嘴角的笑意就越明显。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之后,他故意低下了头,在苏遥耳边道:“也对,身边跟着像金陵郡主这样的如花美眷,我想他也会目不斜视的,更何况,听说金陵郡主有意与楚王退婚,改嫁晋王,这么说来,他们 也算是一对未婚夫妻了,这时候正是两情缱绻的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兀地停了下来。 元承昊白皙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红晕,牙关也不由自主地咬紧了,才没有从唇齿间逸出一声痛呼。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胳膊,虽然隔着厚实的锦缎衣袖看不出来什么,但衣袖遮掩下的皮肉,一定是红肿了,说不定还破皮儿了。 刚才他说话的时候,苏遥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而且还是掐了就不放手的那种。 对这个奇葩的愤怒,还有对萧誉的怨恨,都被她发泄到指甲上了。 那一掐,她真是用足了吃奶的力气,觉得自己的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酸麻了。 估计元承昊胳膊的滋味,就更酸爽了。 让他嘴欠,看她不把他掐得三魂出窍七魄归天! 这一掐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元承昊的那张嘴没有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去了。 心里的怒气略微宣泄了一点儿之后,苏遥才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元承昊说的不假,萧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娇小的身影,正是刚刚还见过面不久的容玥。 苏遥之前其实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觉得和容玥一起来的,也有可能是冒充哥哥的萧睿。 但是现在,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次她虽然生气,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被一纸休书彻底冲昏了头脑。 她现在看得很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就是萧誉无疑,而不是萧睿冒充的。 他们兄弟俩其他地方都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神情了。 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萧睿的那种冷漠是发自内心的,所以苏遥能很明显地感到疏离感。 但是萧誉就不一样了,尽管在刚才,他的视线如同冰川般冷冽,但内里却仿佛藏着熊熊烈焰,随时都可能喷出地表。 容玥显然也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苏遥和元承昊,便轻巧地一笑,踮起脚尖凑到了萧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别人是听不清楚,但苏遥却从她的口型里,判断出了她说的话。 刚才容玥在萧誉耳边说的话是:“看,我说的没错吧,她确实和靖阳侯在一起。” 紧接着,容玥胜利版地看了苏遥一眼,又在萧誉耳边补充了一句:“而且看上去,他们还很亲密呢。” 她梳这句话,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挑拨离间,而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向苏遥展示她和萧誉之间的亲密了。 确实,不仅是苏遥一个人盯着他们,酒楼里的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的这一对男女。 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了小声的议论:“那……那不是晋王殿下吗?” “那他旁边的姑娘……不就是那位晋王妃了?” “应该是的,英雄美人,可真是般配啊!” 他们每多发出一声议论,苏遥就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得更紧了一些。 而眼前的这一幕情景,偏偏从侧面印证了那些食客的议论,高大的萧誉和娇小可人的容玥站在一起,看上去确实有那么一种般配的意思。 既然没办法对那两个人发火,苏遥只能迁怒于池鱼了。 “舌头那么长不如剁下来炒菜吃,少说句话你们会死吗?”她粗声粗气地冲着旁边得食客们嚷道。 刚才还在发表议论的食客顿时愣住了,然后就不知天高地厚地对苏遥怒目而视。 因为元承昊是背对着他们坐着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认出元承昊是谁。 至于苏遥,她的名号在京城里虽然出名,好几件关于她的事都是街头巷尾热度最高的八卦,但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辨其形,真正见过她的人没几个。 所以,那几个食客一拍桌子,就吼了回来:“老子们说话,关你什么事啊!” 苏遥愤愤地斜睨了萧誉一眼,对这个引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愤怒至极,嘴上却继续和那几个食客吵了起来。 “老娘就是看你们不爽,怎么着吧!” 哼,找事儿谁不会啊!萧誉既然敢带着容玥到她面前乱晃,就做好接住麻烦的心理准备吧! 被一个小姑娘自称老娘给吼了,那几个五大三粗的食客特别愤怒,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小娘们,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苏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低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吵死了。” 元承昊的声音虽然低柔,但语气却很冷。 这句高冷的话,配上他的语气,一下子就让苏遥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灌篮高手,简直和那个臭屁哄哄的流川枫是一个德性的。 她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个挺崩溃的想法,元承昊不管说话还是办事都这么特立独行,该不会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吧?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代可养不出这样的奇葩加变态,元承昊这货一定是大燕本土出产的。 可怜那几个食客,还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变态,仍然在叫嚣着要收拾苏遥。 很明显,元承昊刚才那句高冷的话,被他们的耳朵给自动过滤了,压根就没引起注意。 就在其中一个大汉想伸手过来抓苏遥的时候,元承昊脚尖一勾,原本掉在地上的一双筷子就飞到了桌子上。 苏遥只觉得自己腰间的束缚突然放松了,但也没看见元承昊是怎么动作的,刚才还在叫嚣的大汉就突然没了声音。 她回头一看,才看到刚才叫得最凶的那个人,眉心处突兀地多了半截筷子。 粘稠的鲜血正顺着筷子滴答落下,而他的人还没有倒地,眼睛里甚至还残留着生前的茫然。 耳边轰然一声,原本坐满了三层酒楼的客人,就在一分钟里跑了个无影无踪,连掌柜的和小二都混在人群里跑了。 偌大的酒楼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面面相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正常。 苏遥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从元承昊的腿上站起来。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门口的那两个人后,她的腿就莫名其妙地没了力气。或者说是,她心里压根就没了想站起来的意思。 靠,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要和元承昊避嫌,保持距离,而容玥和萧誉就能亲亲热热地站在一起? 苏遥的目光停留在了容玥挽住萧誉的手臂上,觉得那只手真是格外刺眼。 为了和萧誉赌气,她还就偏偏不走了,不光不走,连位置也不挪了,就打定主意赖在元承昊的腿上坐着了! 刚打定了这个赌气的主意,她就听到容玥娇滴滴地开了口:“誉哥哥,玥儿好害怕,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好不好?” 听到她的话,萧誉的目光往苏遥这边闪烁了一下,随即淡淡开口说了三个字:“就这里。” 容玥愣了一下,她本来向萧誉告状,说苏遥和元承昊一起走了,只不过是为了挑拨他俩的关系罢了。 没想到这两人一见面,竟然就杠上了。 虽然这效果,和她预期的也有那么点符合的意思,但别扭的感觉,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 尤其是在,萧誉说要留在这里之后。 然而,萧誉已经率先在其中一张桌子边坐下了,容玥又不甘心自己走,也只能挨在他身边坐下了。于是,四个人占据了两张桌子,在一片狼藉的酒楼里遥遥相对,气氛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第222章 你以为我不敢啊 看着萧誉竟然坐在了不远处,苏遥顿觉身下的那张人肉椅子变成了刺猬椅子,让她如坐针毡。 虽然怀揣着报复萧誉的念头,但苏遥还是坐不住了。 在元承昊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迫使他不得不放手后,她终于站起来了。 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苏遥索性转了个身,这样就彻底不用面对萧誉的目光了。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那男人的目光始终盯在她身上。 艾玛,她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如芒在背了。 那家伙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嗖嗖地扎在她的后背上啊! 她真不知道自己欠了这男人什么,靠,他带着容玥来这里,还有理了不成?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和萧誉争论谁有理谁没理的时机。 这种尴尬的场面,多留一分钟都是折磨。 只是,就算要走,她也要走的倍儿潇洒才行,不能让萧誉和容玥一起看了她的笑话!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动作有些僵硬地伸手拉住了元承昊的衣袖。 后者还以为她又要使出那招追魂夺命掐,还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不过他躲的范围有限,还是被苏遥一把给抓住了。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苏遥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侯爷,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元承昊也是愣了一下之后,才站起身来。 不过要论起做戏的工夫,他的段位是比苏遥高多了。 元承昊反手把苏遥的手握在了手里,又牵着她的手轻轻搭到自己的臂弯上,然后才柔声道:“好,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不止如此,他还侧过身子,对坐在另外一边的萧誉和容玥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已经带着苏遥向外走去。 虽然这个要走的提议,是苏遥自己提出来的,但是这会儿,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迫拉着迈开了步子。 眼看着就要从萧誉身边走过了,苏遥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好在身边有个元承昊拉着她,所以她就机械地依着他的步伐往前走了。 终于,当萧誉渐渐要退出她的视线时,苏遥暗自松了口气。 艾玛,总算不用继续待在这么个尴尬的地方了,也不用看到容玥那趾高气扬的小三模样了。 只不过,她这口气还没叹完,左手的衣袖就突然一沉。 苏遥低头一看,一只熟悉的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而且看上去还挺用力的样子,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了。 她本能地往萧誉脸上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差七窍生烟了。 尼玛,这货的手是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没错,但他那张脸,却像雕塑似的,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别说是表情的变化,他压根连眼皮都没抬! 说实话,刚才他伸手拉住她的时候,苏遥的心里确实那么小小地摇晃了一下。 那至少能说明,这家伙还是在意她的。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啊? 手上拉着她,脸上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摆什么架子啊! 刚才,苏遥催促元承昊带自己离开,其实有一大半是为了和萧誉赌气。 要是他好好说句话,或者态度诚恳地拉住她也行啊,苏遥有个台阶下,就不会再继续赌气了。 毕竟,和元承昊一起离开,不仅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还是后患无穷的举动。 虽然元承昊和皇帝老儿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而且还表现得特别想打自己的主意,所以苏遥跟他一块儿走,和与狼同行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萧誉就是不肯给她个台阶下,反而表现的这么不阴不阳,真是快把苏遥给气炸了。 她在心里默数了十下,只要萧誉在倒计时结束前再没有什么反应,她保证会和元承昊走得头也不回! 数完最后一下时,看着萧誉依旧漠然如雕塑的脸,苏遥的脸颊陡然染上了绯色。 说实在的,她在萧誉面前是很容易脸红,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元承昊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棕色的眸底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能看到萧誉吃瘪,简直是一场精彩大戏。 这位晋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冰山,而且他有一大特色,就是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 只不过元承昊对于萧誉的这个认知,最近似乎在逐渐瓦解中。 现在他的这个举动,就是很反常的了。 那么,萧誉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呢? 元承昊的目光落到了身侧的少女身上,目光中饶有兴致的情绪越来越浓。 看来,只要有苏遥在,萧誉就会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 这会儿,苏遥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她用力一甩袖子,就像是甩掉一只害虫似的那么用力,但是那只大手却像是涂了强力胶似的,愣是粘在她的袖子上不放。 “无赖,快放手!”苏遥的眼睛瞪圆了,但为了维持体面,还是尽量把愤怒的声音压得低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想在容玥面前,和萧誉大吵大闹的,让这只心机白兔白看一场笑话。 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 苏遥在心里反复这么告诉自己,并愤怒地咬紧了嘴唇,原本粉润润的唇色都发白了。 她就像是一颗被拉掉了印信的手雷,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爆炸。 但是,那个离雷区最近,而且还是引爆手雷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从苏遥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萧誉高朗的额头和浓密的睫毛。 靠,这货竟然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岂止是稳坐泰山,简直就是稳坐珠穆朗玛峰了! 他的这种反应,简直就是在苏遥心里火上浇油。 这明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嘛!不管她怎么生气,他都像是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动,让苏遥油然而生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对方不管怎样都是无动于衷,她生气简直就是白生了! 所以,苏遥刚才反复在心里强调的忍耐,现在立刻就碎成渣渣了…… 还忍耐,她忍耐个毛线啊! 面对这种男人,她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刚才,苏遥还想再容玥面前做做表面功夫,至少不能让她看着自己失态。 但是现在,她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什么都顾不得了。 再次抿了抿嘴唇后,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放不放手?” 对此,萧誉的回答只是……眨了眨眼睛。 如果现在面前有镜子的话,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睛现在一定是红的,红得能吃人的那种! 要是现在给她一把刀的话,她真要砍死这个男人才行。 竟然敢无视她的愤怒,还无视她的存在,简直是罪无可恕! 尼玛,她都气得快要跳脚了,这货竟然只是眨了眨眼睛?而且……而且幅度还不大! 苏遥被气得眼珠乱转,看到元承昊腰间镶金嵌玉的佩剑时,她顿时眼睛一亮。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就伸手拔出了元承昊腰间的剑。 以元承昊的身手,想要拦下她,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儿,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倒是要看看,如果萧誉再这样纠缠不放的话,这小丫头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费了很多年的工夫,也没找到萧誉的弱点。 事实上,不仅是他在这方面有挫败感,元承昊相信,这京城里任何一个想找出晋王弱点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铩羽而归。 但是现在,元承昊觉得,他已经找到了这位所谓“战神”的弱点。 不过,再看看苏遥,他就觉得,与其说是弱点,不如说是……克星。 而现在,这位“战神克星”正高举着一把出鞘利剑,气势汹汹地瞪着萧誉。 “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胳膊给砍了!”苏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概是利剑比她的话语更有威慑力,萧誉终于做出了一个比较大的反应,虽然……仅仅是抬起了眼睛而已。 他眼眸微眯,深邃的眼窝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至少从苏遥的角度是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的。 为了表示出自己是有决心的,苏遥尽量把表情摆得凶狠了一些,还把手里的剑举得更高了一些。 哼,她可是学过牛顿的重力学还是什么学的,别以为他骨头硬,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一定能砍断他那只可恶的手,看他到时候还拿什么抓住她不放! 萧誉的浓眉稍微扬了一下,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和他之前的神情一样冷漠:“你砍啊。” 苏遥的眼睛立刻又瞪大了一号,完全是在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这个妖孽男人。 靠,他是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欠揍的啊! 这……这这这……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得啊! 苏遥立刻就被刺激到了,刚才她拔剑,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顺便让自己脱身罢了。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很想砍下去啊! 苏遥握剑的手剧烈地哆嗦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剑太沉,还是因为被气得。 尼玛,当她不敢砍吗? “我……我真砍了啊!”她强调了一遍,除了语气略微有点结巴之外,气势上还算能说得过去。 但是萧誉接下来的话,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没有最欠揍,只有更欠揍。 他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抹亮光,然后便勾起了唇角,轻声吐出几个字来:“你舍不得。” 靠,苏遥这回真是想爆粗口了。 这个妖孽啊,不砍了他,简直是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全人类啊!“老娘舍不得你?笑话!”发出了一句嘲笑之后,苏遥眸光一沉,手里的剑陡然下沉! 第223章 老娘全部送你了 三尺剑锋,照亮了她眸底的一丝决然,那种坚定的目光,让元承昊心底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看萧誉,而是把目光从头到尾都放在了苏遥脸上。 元承昊还从来没见过,在女人眼里也会出现这种神情。 所以在那一瞬间,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试探的对象是萧誉。 只是因为苏遥眼底的光彩太过夺目,所以完全吸引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在他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和元承昊恰恰相反,容玥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萧誉身上。 所以,在看到那柄剑急速下落时,她已经在同一瞬间尖叫出声。 “誉哥哥,小心!”作为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姑娘来说,这个反应已经是相当快的了,简直就是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只不过不管是萧誉还是苏遥,都没有留意她的反应。 而那一声凄厉的尖叫,也只不过是一首遥远的背景音乐,完全是左耳听右耳冒,连脑子都没过。 出于女人的本能,在尖叫过后,容玥还是迅速闭上了眼睛,免得看到什么血光飞溅的场面。 然而,剑锋落下之后,苏遥和萧誉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两个,就像是两头角力的鹿一样,在大眼瞪小眼。 这两个人好像是在比耐性一样,比谁的眼睛瞪得久。 只不过在这场较量中,苏遥很明显地落了下风。 不是因为她眼力不足,而是……战术上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从头到尾,萧誉的眼皮连动都没动,依然保持着正常的大小,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而苏遥嘛……她的眼睛瞪得太大了。 艾玛,她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眼睛瞪得太大,很容易发干啊! 现在,她眼底的干涩一阵阵涌上来,很快就变成了酸楚。 苏遥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上下眼皮在不断颤抖,尼玛,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是一场目光的比赛,谁先挪开了目光谁就算输,所以苏遥是打定了死也要坚持住的主意。 只不过,她的意志能坚持得住,眼皮坚持不住啊! 苏遥这时候恨不得能变出两根牙签来,把自己的上下眼皮给撑住了。 她正在苦苦支撑,但萧誉却突然变了画风,薄薄的嘴角轻轻上挑,笑容怎么看都有种炫耀的意味。 “我赌对了。”他轻声道,是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的音量。 他的声调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痛苦,所以容玥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苏遥手里的那把剑,仍然是干净光亮的,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迹。 而地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有半截被斩断的衣袖。 原来,刚才苏遥那一剑落下,并没有冲着萧誉的胳膊,而是把她自己的衣袖给砍掉了。 所以现在,她一边的衣袖只剩下了大半,虽然还不至于露怯,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有点儿引人注目了。 她的手腕和一部分小臂都露在了外面,月白色的衣袖,越发衬托出了她手臂的白皙。 只不过那只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现在都因为愤怒而握紧了。 苏遥刚才还在一直死撑,但在看到了萧誉脸上可恶的笑意时,就败下阵来了。 更要命的是,这男人说的还特么没错。 他确实有胆子赌,最可恶的是,他说得对,苏遥确实没有砍他的胳膊。 到底是不敢,还是舍不得,苏遥现在已经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硬撑着说了句场面话:“再有下次,老娘一定砍断你胳膊!”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转身就想跑。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刚才她要是冲着他的胳膊一剑砍下去,虽然血腥了点儿,事后带来的麻烦也更多,但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么丢人。 事情做到了这份儿上,苏遥也真是颜面扫地了。 不光她自己心里过不去,现在容玥和萧誉恐怕都在看她的笑话。 所以,苏遥现在满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跑! 只可惜,有萧誉那个男人在,她逃跑的想法根本没有实现的机会。 现在没了衣袖的遮挡,所以他很顺利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只不过用力一拉,那个刚才还像头倔强的小羊一样闷头往前冲的丫头,就被迫转过了身来。 不仅如此,他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正好能让两个人差点连脸也撞到一起去。 也要说苏遥配合得好,她仓皇抬头的动作,正好让两人鼻尖相对,只要再前进一分,就能触到了。 这样的距离,让苏遥的心剧烈跳动了几下,脑海里竟一时间有些茫然。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哪怕用再轻的声音说话,她都能感到那柔柔的呼吸触在自己的脸颊上。 那张刚才还因为生气而涨红了的小脸儿,现在立刻就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而且因为刚才瞪眼睛付出了太多努力的缘故,她的眼底隐约有水色闪动,衬得那双眼睛更明亮了。 萧誉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唇角的笑意完全敛去。 “我说过,你舍不得弄伤我的。” 现在四目相对,所以苏遥可以看到,他深邃眼眸中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你……”她本能地想要开口申辩,替自己找回点面子,但是,在他那样的气势和眼神压迫下,她徒劳地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 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连她自己都无法确知,但是现在,却被这个男人一语道破。 这种感觉……太特么的纠结了! 一方面,苏遥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在大街上跑步一样,有种隐私被揭穿了的羞耻感。 而另外一方面,他的语气,却让她模模糊糊有了种安心的感觉。 看着他的眼睛,她似乎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只要像现在这样,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任由他来主导一切。 她的心里在天人交战,但整个人却僵硬地站在原地,连动弹一下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时,苏遥的眼角余光陡然瞥到了一抹凌厉剑光。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惊慌,只是在看到剑光的同一瞬间,就遵循了心里最本能的反应,用力把首当其冲的萧誉推开了。 而她自己,也因为用的力气太大的缘故,踉跄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 还好后面有人及时扶住了她,是元承昊。 只不过,苏遥压根就没有想要感谢他的意思。 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就是这个王八蛋砍下来的。 如果她没有立刻推开萧誉,这会儿一定已经见血了。 所以才刚站稳脚跟,苏遥就狠狠地推了元承昊一把:“你干什么,有病啊!” 情况本来就已经够复杂的了,他还来掺合干吗? 看到刚才还对萧誉咬牙切齿的苏遥,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转变了立场,元承昊的眼睛里掠过了一抹异样的神情。 但是他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依然用平常那种温文尔雅的态度来应对苏遥:“你刚刚说,要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的。” “我……”被自己亲口说出的话噎住了,苏遥的表情很是尴尬。 她刚才好像……大概……也许……确实是这么说过,只不过元承昊这人太没有眼力见儿了吧,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此一时彼一时”么? 只不过,这会儿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和萧誉四目相对了,所以脑子多少清醒了一点儿。 而且,容玥在旁边递过来的虎视眈眈的目光,也实在是让她恶心。 本来嘛,看到容玥和萧誉这么亲密地出现在面前,苏遥就觉得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反胃了。 现在,容玥摆明了是要在萧誉身边当个狗皮膏药了,她就没必要继续留下来看了。 把心一横后,苏遥冲着元承昊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才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萧誉的声音:“你这样在大街上乱走,是在给晋王府丢脸。” 苏遥顿时就火了,卧槽,这是明显的区别待遇啊。 容玥这货都把那张鬼休书贴得满街都是了,晋王府要是丢脸的话,今儿早上就丢得连内裤都不剩了,和她苏遥有个毛关系啊! 她压着怒气转过身去,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嘴角:“晋王殿下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大街小巷的告示吗?本姑娘现在已经和你们晋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是想丢你的脸也办不到了。” 萧誉的目光明显一沉,然后又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想撇清关系的话,就回去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再来说这种话。” 看到这货越来越无理取闹,苏遥双手叉腰,说出了自认为最牛逼哄哄的话:“那些破烂玩意儿,全送你了!” 哼,不就是一些身外物吗? 没错,从前她是想着多捞些真金白银的,然后去潇洒地浪迹天涯。 但是现在,看到这男人趾高气扬的脸她就来气。 不就是几个臭钱吗,老娘不稀罕! 看到这丫头一副铁了心要走的样子,萧誉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那么,你身边的丫头小青呢?” 苏遥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无良的主子,差点把这忠心耿耿的小丫头给忘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再改口,难免要有损于自己的气势。 再说了,萧誉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是无耻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在府里伺候的丫头。 所以,苏遥就顺着自己之前的口气说了下去:“也送你了!” 抛下这句大方十足的话之后,她就雄纠纠气昂昂地扯着元承昊走了出去。 哼,萧誉那个混球,想拿小青来要挟她,做梦去吧!她苏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在现代还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大燕朝,都绝对不会被人要挟的,不信走着瞧! 第224章 使臣也来凑热闹 大步走出了酒楼的大门口,元承昊就在旁边问道:“遥儿,你想去哪里?” 这一声“遥儿”,叫的实在是有够肉麻,比从前的“遥儿姑娘”和“夫人”的肉麻程度更甚。 苏遥这会儿吃饱了,所以有力气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麻烦你,还是找个正常点的词儿来叫我吧。”她都说得这么客气礼貌了,这货要是还不识趣,就别怪她发挥悍妇本色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听到这种肉麻的称呼时,她都难免要联想起一个更让人起满了鸡皮疙瘩的称呼。 姬尚这个人,在她的脑海里,就是和毒蛇蝎子一类的生物。 一想到自己之前只是用激将法逃离了这个家伙身边,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京城的哪个角落里乱晃的时候,苏遥就觉得后脖子有点儿凉气往上冒。 说不定,那个变态这时候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窥视她呢。 所以,本来打算出了门口就和元承昊分道扬镳的苏遥,这会儿又改了主意。 元承昊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至少有他在,她的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领受了一个分量十足的白眼之后,元承昊只是微微一笑:“那……我还是叫你夫人好了。” 听到这个词儿,苏遥紧张地瞄了一眼酒楼里面,确定萧誉并没有跟出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紧张得连骂元承昊都忘了,只是拉着他火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乖乖,要是被萧誉听见元承昊叫她夫人这么敏感的称呼,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呢。 在世上的男人里面,她就没见过比萧誉更小气的! 只不过走了没多远,元承昊身边的亲信随从就上前来小声提醒道:“侯爷,别忘了皇上还交待了一件重要的事给您办,再不出京就来不及了。” 虽然那人的声音挺小的,但苏遥还是听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立刻就喜上眉梢。 嘿嘿,本来她还在想,待会儿该怎么甩脱元承昊呢,没想到现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家伙自个儿还有差事在身,肯定不能再怎么纠缠她的。 没想到元承昊听了之后,只是挥手把随从打发了下去,然后才转向苏遥。 “今天夜凉使臣抵达京城,皇上派我出城迎接,夫人和我一起去吧?” 苏遥本来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但是在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夜凉”这个字眼时,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字还是又吞了回去。 对于她的这个反应,元承昊还是很诧异的。 很明显,苏遥对夜凉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但他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要是你觉得累的话,我也可以先送你去其他地方休息,随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用!”苏遥眼珠一转,已经立刻做出了决定。 刚才她的语气太过激烈,有些反常,在看到元承昊明显有点讶异的神情时,苏遥咳嗽了一声作为掩饰,然后把语气调回了正常的范围。 “在京城里待得太闷,出去走走也挺好的。”一边说着,她一边干笑了两声,希望元承昊这只狡猾的狐狸没有发现异常。 要是换了其他地方,她才不会有这种闲心陪他一起去。 但是,一听到夜凉使臣这几个字,她立刻就想到了姬尚那个神经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神经病就是夜凉的,现在夜凉的使臣也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来大燕,真是有种诡异的味道。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亲眼看看才行。 哪怕为此要付出继续和元承昊一起的代价,也算是值了。 当着这么多随从和使臣的面儿,他总不好意思再胡说八道吧? 不过,虽然如此,苏遥还是要防患于未然,事先和他说好才行。 “元承昊,你给我听好了,我只是想跟你去散散心,你要是在其他人面前也说些鬼话,小心我当场拆你的台!” 元承昊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遥真是呵呵了。 一个老男人,还在这里卖什么萌,装什么无辜。 当然,要是放在现代,这货也算不上是什么老男人,和苏遥前世的年纪也就差不多。 但是,在大燕朝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苏遥已经接受了这里的一切,当然也接受了自己还是个十六岁姑娘的事实。 所以嘛,和自己相比,元承昊这货当然是个老男人了,还是个在厚着脸皮卖萌撒娇的老男人。 “就是这个称呼不对,”苏遥瞪起眼睛,用手指着他的脸,“你要是再敢叫我夫人的话,我就……” 她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惩罚方式,于是就把自己的小拳头攥得咯咯响,在他眼前晃了晃,用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元承昊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不许我叫你遥儿,现在又不允许我叫你夫……” 这回,还没等他把“夫人”这俩字给说全了,苏遥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说!”她的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 元承昊口不能言,只能连连眨眼点头,表示自己妥协了。 在这一纠缠的工夫里,苏遥已经想好了对策。 “我就藏在你迎接使臣的队伍里,装个侍女啊小兵啊都行,你不准拆穿我就行。”苏遥连珠炮般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然后就等着看元承昊的反应了。 对于她的这个提议,元承昊显然有点儿困惑。 “让你打扮成侍女,也太委屈你了吧?” 苏遥撇撇嘴,想到自己还要靠他去见夜凉使臣,于是难得有兴致地吹捧了他一句:“能在靖阳侯身边当个侍女,这全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想去呢,算什么委屈?” 这么一句奉承话,就让元承昊眉开眼笑了。 “哎呀夫人,你可真是太……”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遥狠狠在肋下拧了一把,声音立刻就转为了一声痛呼。 苏遥脸上虽然还在笑着,但眼睛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再多叫一声试试看。” “不敢了不敢了,夫人……苏姑娘手下留情。”元承昊赔笑改口。 苏遥这才放过了他:“这还差不多。” 在出城之前,元承昊先带她去了成衣铺,把身上那件撕坏了袖子的衣服换下来。 苏遥想到自己今天要扮演的角色是侍女,于是想当然地挑了一件普通布衣,没想到被元承昊看到后却大摇其头。 “要做靖阳侯府的侍女,怎么能打扮的这么普通呢?”他笑着摇头。 做戏就要做得像嘛,苏遥要是穿成这样混在迎接的队伍里,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不对劲了。 元承昊的手指从一堆各色各样的衣服上滑过,最后停留在一件绯红色的衣服上。 苏遥立刻就撇了撇嘴:“不会吧,我穿成这样是去当靶子么?” 开什么玩笑,她是去扮演侍女,又不是去嫁人,穿这么红做什么? “听我的,准保没错。”元承昊的表情很有自信。 看他的样子,好像一件衣服里面也能做出什么文章似的。 所以,最后苏遥还是接受了他的意见,拿着那件衣服去换了。 不得不说,这位靖阳侯还是有一点眼光的,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挺好看的。 她本来觉得,这种红色略微有点重了,比大婚上穿的那种正红色还要深一些,暗一些。从前苏遥只认为这种颜色老气,没想到穿在自己身上,反而有一种很有质感的感觉。 尤其是那种宽袖束腰的设计,更显得英姿飒爽了。 更何况,这件衣服的下摆乍看上去是裙子,实际上却是裤子,只不过因为裁剪得宽大,腰下打的褶子又多,所以站在那里看上去像是裙子,但事实上骑马也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这种骑马装,显然比现代的那种还要合苏遥的口味。 英气和飘逸能完美结合,真是对了她的胃口。 说实在的,这好像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这么自在地骑马了。 元承昊虽然算不上是个靠谱的男人,但至少绅士风度是有的,一路上都以苏遥的速度为准,一句话都不多催她。 只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等他们出了城门的时候,夜凉的使臣已经到了。 客人都到了,出来迎接的主人却迟到,这多少有点尴尬。苏遥的脑子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元承昊就像是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一样,及时回应道:“夜凉一直和我们大燕为敌,这次突然派使臣过来,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来接他们只是为了表现大燕对客人来者 不拒而已。” 苏遥眨眨眼睛,不知道元承昊的态度是不是就代表了皇帝老儿的态度。 如果是的话,那这使臣来访的事儿,可就有意思了。 元承昊的话刚才说的虽然还算客气,但那句“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就好像是在暗示,夜凉的使臣有可能包藏祸心一样。 除了姬尚那个神经病之外,苏遥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的夜凉人。 从长相上看,他们和大燕的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嘛,至少没有都像姬尚那样,面孔长得惨绝人寰。 只不过他们的穿着打扮,就和大燕人不同了。 苏遥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眼睛隐约有点酸疼。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撞色八成是夜凉人发明的,各种对比强烈的颜色杂糅在一起,被阳光一照,简直能亮瞎人的眼睛。 苏遥本能地低下了头,真是一眼都不想再多看了。 乍看上去,这一窝夜凉人,就像是没人都穿了个调色板在身上似的。 而且那负责调色的多半还是个不靠谱的,什么颜色鲜亮用什么,每个人身上至少都有七八种颜色,让人各种受不了。 就在她低头的工夫,夜凉的使臣已经大声抗议了:“我们远道而来,你们却迟迟不开城门迎接,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来,苏遥就算是眼睛疼,也忍不住想抬头多看一眼了。呦,这使臣的火气,还蛮大的嘛! 第225章 藏头露尾的国师 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指责,元承昊只是轻蔑一笑,随即在自己的一个随从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个随从便立刻走上前去,指着使臣道:“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们靖阳侯说话?” 刚才说话的那个使臣摆出了一副倨傲的态度来:“我是夜凉使臣范阳。” 大概他以为自己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但是元承昊却浅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本侯孤陋寡闻,从来没听说过你这个人物。”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很大,那个家伙不仅身上穿得好像个调色板一样,现在脸上也变成了调色盘,五颜六色轮番上阵。 照苏遥看来,他马上就要发火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华丽的马车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刚才还气得脸色通红的范阳,一下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脸色都变了。 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对他吩咐了什么,反正那个叫范阳的使臣就只有点头的份了。 元承昊只打了个眼色,刚才那个随从就又大声问道:“车里的是什么人?” 这回,范阳的下巴扬得比之前还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从这一点,苏遥就能看出,这次夜凉国派来的使臣团里,马车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核心人物。 不过他也很好地遵循了核心人物的原则,到现在连半张脸都没有露过,神秘感那叫一个足。 他越是神秘,苏遥就越是好奇起来了。 只可惜,双方现在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剑拔弩张,苏遥就算是有那个好奇心,也没有一双透视眼,能隔着厚厚的车帘看到里面的那位神秘人物,只能听范阳用一张嘴吹了。 “这一位,当然就是我们夜凉的国师大人了。”范阳大声回答道,言语之中的那股子自豪感不是能装出来的,很明显就是发自肺腑的。 看到他那个吹捧劲儿,苏遥觉得,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有什么本事,但从范阳的表现来看,至少能说明他洗脑有术啊! 只不过元承昊的随从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大声问道:“就算是国师,也该有个名字吧?” 夜凉的国师,大燕这边其实也略有耳闻。 不仅仅是因为这家伙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坐上国师的位置,只花了短短半年时间,但停留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却长达数年之久。 更是因为他身居国师高位多年,但对于大燕来说,却只是一个存在于传言和想象中的人物。 其实,各国都有奸细潜伏在敌国,只不过大燕的奸细一批批派出去,却没有得到什么关于这位国师的消息。 据说,就连夜凉皇城的人,都没几个见过这位国师的真面目,至于长相性格什么的,就更是没人知道,只能从想象中去揣摩了。 但是,就是这么个神神秘秘的人物,现在却不远万里,跑到大燕来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件稀罕事了。 面对元承昊随从的问话,范阳一时间愣住了,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他们国师的神秘程度而言,就连他也不知道国师叫什么名字,就算是想回答也无从答起。 但要是不回答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范阳一下子就僵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元承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微笑:“怎么,这位国师是没有名字,还是不好意思把名字说给人听?” 他话音刚落,大燕这边的人就发出了一阵哄笑声,笑得范阳脸上都挂不住了。 苏遥倒是没有笑,毕竟现在这个场景,确实没什么可笑的地方,不过就是两个敌对的国家,现在各自派了小型代表队,在这里唇枪舌战罢了。 正因为她没笑,所以敏锐地注意到了,那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车帘边上又掀开了一点点。 苏遥眯起眼睛,但阳光太强烈了,那缝隙又实在太小,所以根本看不到马车里面的情况。 但是范阳立刻就把耳朵凑了上去,一边听一边还连连点头。 然后,范阳就像是重新又有了自信一样,把刚低下来的头又重新昂了上去。 “我们的国师大人说了,要报上名号不是不可以,只是……在场的大部分人没资格听我们国师大人的名号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便对那位国师大人更感兴趣了。 看不出来,这国师也是个毒舌的人物啊,这个时候要是能让萧誉过来和他对战一番,那就无异于是一场精彩的世纪辩论大赛了。 不知道,晋王萧誉和这位夜凉的国师大人,到底谁更毒舌一点呢? 苏遥顽皮地想了想这个奇葩的辩论场景,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笑意宛然。 就在她微笑的时候,对面车帘的缝隙又抖动了一下。 元承昊的随从也不甘示弱:“你们不主动报上名号,难道还要让我家侯爷亲自去听吗?” 按照这个随从的想法,大燕在场的所有人里,身份最尊贵的就是靖阳侯元承昊了。 所以,对方嘴里说的“没资格听国师名号”的那些人里,显然不能包括元承昊。 只不过,这个随从反问的话,就好像是正中了对方下怀似的。 刚才还面对着这些问话表现得不知所措的范阳,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颇为阴险的笑容。 看到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苏遥就觉得,对方是真的没安什么好心。 只听到范阳朗声道:“我家国师大人说了,他的名字只能说给这里的一个人听。”说着,他还做了一个勾手指的动作,显然是让人走到他们的马车旁边去听。 听到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元承昊的随从立刻就怒了:“你们也太放肆了,侯爷身份尊贵,岂是你们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范阳嘴角的笑意不减,脸上甚至还添了嘲讽的神气:“国师大人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你们的侯爷。” 这句话,真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随从几乎是本能地问道:“那……是谁?” 这事儿怎么好像越来越离谱了?大燕派出的迎接队伍,是以元承昊为首的,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也就是他了,怎么还会有其他人比他更有资格吗? 夜凉使臣说的这些话,简直是让人一头雾水了。 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范阳抬起了一只手,遥遥指向了元承昊的方向。 只不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能看到他指的并不是元承昊,而是骑马跟在元承昊身边的……苏遥。 苏遥怀疑地抬高了眉毛,觉得今天发生的事真是越来越奇葩了。 她……她其实就是来凑个热闹,顺便满足一下自己对夜凉的好奇心的。 可是,这些人打了半天的嘴仗,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把炮筒指向她了? 真特么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会塞牙缝,凑个热闹而已,至于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么? 苏遥今天只想低调地混过去的,现在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点,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就是因为范阳这一指,所有人都开始认真地看着靖阳侯身边的这个姑娘了。 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原本就很耀眼的绯红色,仿佛又镀上了一层金边似的。 然而,她的脸,却并没有因为光晕的作用而模糊,反而显得更加清晰起来。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随意挽起的长发虽然有几绺已经散落在鬓边,却丝毫无损于她的容貌,反而更添了几分俏皮。 大燕在场的人里,也有不少能认出她就是晋王妃苏遥的,只不过因为她今天是跟着元承昊来的,所以没人敢多嘴。 但是现在,夜凉使臣指明了,说苏遥才是那个有资格能听他们国师名字的人,这事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看到他们神情各异的目光,苏遥要竭力克制住自己,才能打消扭头就跑的冲动。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场戏的焦点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是去,还是不去? 刚才还是好奇,但是现在,苏遥已经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国师产生了深深的愤恨。 卧槽,不就是一个破名字吗?名字取来不就是为了让人叫来方便的,为毛还要这样藏着掖着,以为名字也能卖钱吗? 就冲着这个国师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苏遥就恨不能自己能有西游记里的紫金葫芦或者是玉净瓶,能一叫名字就把人给装进去。 她要是有这样的宝贝,一定要把这个别扭的国师给装进去,闷上一时三刻化成脓水,才能解恨! 短暂的尴尬后,元承昊已经倾身过来:“不如,你去听听?” 苏遥顿时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并且丝毫没有降低音量的打算:“我才不去,他爱说不说!” 夜凉的国师是个变态,也没人规定她就一定要陪玩儿啊? 苏遥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藏头露尾,不敢拿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了。 把脸挡起来也就算了,连个名字也要藏着掖着,难道他叫铁蛋、狗剩或者是史珍香这种奇葩的名字么? 但是元承昊还在劝说她:“就当是帮我这个忙,放心,我在这里,你就算走近前去,本侯也保证,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苏遥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夜凉使臣又不是狂犬病患者,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不利呢?再说了,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而已,对方也完全没有这种必要嘛。 其实,上前去听听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苏遥就是不想靠近那辆马车。 虽然里面的光景她什么都没看到,但心里本能地就有种厌恶的感觉。 只是,身边的元承昊,还有其他的大燕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 尼玛,这情况太纠结,她到底是去听还是不去听啊?就在苏遥犹豫不决的时候,范阳却又开口说话了:“我们国师大人问,这位姑娘是不是胆子太小,不敢来听啊?” 第226章 老娘啥都不怕! 这句话,就像是扯掉了手榴弹的拉环一样,让苏遥一下子就爆了。 真是见了鬼了,竟然敢说她不敢去? 她有什么不敢的啊,刀山火海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一个鸟人的鬼名字了。 苏遥还真不信了,这世界上的杀伤性武器是不小,随便一个破碗一块板砖都有可能成为凶器,但还真没听说过,名字这种人人都有的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的。 哼,听就听,她要是不敢听,就把苏遥这个名字倒过来写,还要用红笔在上面打叉! “好,我去!”苏遥大义凛然地甩出这么一句,然后就侧身跳下了马背,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在其他人眼中,她就像是一团燃烧的明亮火焰一样,直冲着夜凉人的马车去了。 原本是不算近的一段距离,但苏遥在怒气的驱使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走过去了。 看着那同样花花绿绿的马车,苏遥在眼睛疼之余,心里也都要冒火了。 刚才是没机会去掀开这帘子,看看这鬼国师的真面目,但是现在,哼哼,都走到面前了还不去看,简直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所以,苏遥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拉那面织锦的彩帘。 她一边伸出手去,一边还嚷道:“不是说名字只能说给本姑娘听么?那你就说啊,说啊!” 苏遥气势汹汹,手指都已经挨到车帘的边儿了。 里面的人好像有透视眼一样,隔着帘子都能看到她的手伸到那里了。 苏遥的手指尖才刚碰到那面盘锦织彩的帘子,里面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给拉进去了。 幸好苏遥及时用另外一只手撑在了马车上,才没有被里面的人给拉进去。 这一幕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眼看着苏遥向前踉跄了一下,元承昊眸光一紧,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搭上了佩剑的剑柄。 他身边的随从都是亲信,对于主子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能体察其意,见主子有了要发发火的意思,都纷纷举起了肩上的弓箭,蓄势待发。 元承昊棕色的眸底透出了异样的冰寒,俊美的面容也被浓浓的杀气所笼罩了。 只要马车里的夜凉国师再敢有什么其他举动,管他是什么来头,肩负的是两国间怎样的使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命令手下放箭,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国师射成一只刺猬。 这样想着,他已经握紧了剑柄,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只要他一拔出剑来,其他人就会立刻放箭! 当然,他需要顾及的一点,就是不要误伤了苏遥。 元承昊在后方心思乱转,苏遥这边才刚稳住了身子,又气又急地等着面前的帘子。 扣住她手指的那只手,冷得像是冰一样。 她用力往回抽了抽手,但对方的力气很明显比她要大,她挣了两下,愣是没能挣脱。 从车帘的一点点缝隙看,也只能看到那位国师苍白的手指。 那个颜色和温度,和死人手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不是能确定,刚才是这家伙主动拉住自己手的,苏遥真会以为,坐在这马车里的是具尸体了。 手指上冰凉的感觉一直传到心里来,苏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八蛋,”她忍不住爆了粗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没那么多工夫等你报上名字来!” 不就是说个名字嘛,玩这么多花样,真是个超级大变态! 被这家伙冰冷的手抓着,苏遥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来,不知道是这个夜凉的国师变态,还是姬尚那个混球变态? 唉,没办法,自从来到这里后,见到的变态太多,都能排出长长一串的排行榜来了。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那个国师就开了口:“小苏苏,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诡异的称呼,就像是一个焦雷打在了苏遥的头顶,轰得她耳朵嗡嗡响。 卧槽,不会……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刚刚还在想,这个国师和姬尚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变态一些,现在,事实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怪不得她觉得这个温度和变态的程度似曾相识呢,原来这国师就是姬尚,姬尚就是夜凉的国师啊! 好像是觉得她还没被雷给劈焦似的,姬尚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名字,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苏遥这会儿已经斯巴达了,只能发出一声“呵呵”。 瞧这个变态说的,难道她还要因为知道了他的名字,而感恩戴德不成? 说实在的,知道了姬尚的这个真实身份后,她现在只想快点儿把自己的手拯救出来。 再在马车里被扣住一会儿,说不定这个神经病又会赠送给她一条毒蛇手镯了。 现在,苏遥真是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现放着元承昊在这里,她逞什么强啊? 不不不,她一开始就不该跟元承昊来这里,应该一听到夜凉这两个字就敬而远之的! 苏遥抿了抿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想干什么?” 这个神经病,为什么老是这么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不放呢? 里面的人轻笑了一下:“小苏苏,你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苏遥撇了撇嘴,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她和这个变态有什么约定。就算是有,她也不会认账的!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苏遥决定,不管姬尚说什么鬼话,她都当做没听见。 反正现在有元承昊在这里,姬尚还能把她抢了就走么?完全不可能! 抱着这个有恃无恐的念头,苏遥轻蔑地反问道:“我和你有什么好约的?” “我说过,你在大燕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最后只能跟我走,所以,我是专程来接你的,”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以从前那种方式,而是光明正大的来接你。” 听他左一个“接你”,右一个“接你”,苏遥只想回敬给他一句“接你个大头鬼啊!” 但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改为用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口气对他说:“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在这里过得还挺好的,至少比夜凉那个鬼地方要好得多。” 大街小巷都贴上了休书算什么,不过就是一张张写着字儿的纸嘛,和流言蜚语一样,对她强大的心灵无法造成一丁点儿的打击。 别说是街上了,就算是容玥把休书贴得房间里到处都是了,她也能心安理得地睡大觉。 就冲着能让容玥着急上火这一点,她现在也要牢牢地占住了晋王妃这个窝儿,坚决不能随便给小三让道。 这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尊严问题,而是正室和小三的千古大战中的立场问题。 作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大老婆,她是不能随随便便认输的。 至于夜凉,那得是个多变态的国家啊。 别的不说,就冲着有这么个国师,夜凉的全国人民也真遭殃了。 更别说他们这个奇葩的穿衣风格了,苏遥觉得自己宁愿裸奔,也不愿意打扮成这种鹦鹉的样子出门。 要是这样走在大街上,她估计自己过段时间就成色盲了。 跟他去夜凉?她吃饱了撑的! “是吗?”姬尚嘲讽地反问了一句,“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晋王的休书,你这个前任晋王妃竟然还能在京城待得下去,真是佩服佩服。” “那你就慢慢佩服吧。”苏遥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就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了。 然后,她都懒得再看这辆马车一眼,掉头就走。 幸好有这么个厚重的帘子挡着,也幸好她刚才没能掀开车帘,再看到那张恶心的脸,不知道别人受得了受不了,反正她是受不了。 走过去的时候,苏遥已经很心急了,现在她跑得比刚才还急,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回到了自己那匹马旁边。 按照苏遥的意思,是想骑上马就跑,离这个变态的神经病越远越好的。 但是,元承昊却伸手拉住了她的缰绳。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他沉声发问,关切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他能看得出,苏遥的脸色不对劲。 只可惜,距离离得太远,而那个国师说话的时候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他什么也没能听见。 苏遥和姬尚之间的那些事儿,就算是跟他说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所以她只是胡乱地应付了一句:“没听懂他说的那些鬼话。”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元承昊满意。 因为从刚才的时间来判断,他们至少一来一回地说了好几句话,怎么可能一句也没听清楚呢?要是没听清楚的话,又是怎么做的回答? 但是看苏遥的脸色,元承昊也不想太过于逼迫她。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那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这一点可是刚才所有人都听到的,那个国师说,只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苏遥一个人。 而苏遥也已经走过去了,身为堂堂夜凉的国师,他总不至于就这么出尔反尔,连个名字都不敢说吧? 这个问题,倒实实在在让苏遥愣了一下。 姬尚的名字,她是早就知道了的,现在看这些人对于一个名字这么纠结,真是有点儿不能理解。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夜凉的马车一眼,觉得哪怕是隔了那道厚厚的车帘,也能感觉到姬尚藏在后面的阴冷目光。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对着元承昊咧嘴笑了笑:“他的名字啊,他叫一坨翔。” 这可是她和姬尚头几次见面的时候,开玩笑般的给他取的名字。 在苏遥看来,说这个家伙是翔,简直就是抬举他了。 这个姬尚,比下水沟的蛆虫还要恶心人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拿起鞭子抽了一下马臀,掉转马头往回京城的方向跑了。 靠,要是再在这里待一分钟,她的鸡皮疙瘩都能掉满一地了。 至于姬尚,呵呵,就让他那个“一坨翔”的大名在大燕好好地流传流传吧。 看着那一团红色的身影逐渐远去,剩下的人却在面面相觑。一坨翔?这……这是什么鬼名字? 第227章 快赔我花瓶来! 就在夜凉国师那个“一坨翔”的名字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疯传时,苏遥的人已经回到了晋王府里。 她是悄悄溜进来的,还好刘伯厚道,萧笙那孩子也帮着她,所以才让她得以瞒过萧誉的眼睛,顺利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房间里的东西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人动过。 但是,小青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苏遥现在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在晋王府里晃悠,免得被萧誉那个小心眼的家伙发现,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好在萧笙这孩子够机灵,主动承担了小青的工作,给她送来了洗脸水和点心什么的,让苏遥能舒舒服服地在房间里睡一觉,而且还填饱了肚子。 更可喜的是,萧誉并没有来骚扰她,看样子是真不知道她回来了。 苏遥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在晋王府里偷偷摸摸地,过着像贼一样的日子。 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说实话,这里还挺有家的感觉的。 刘伯和刘婶宽厚又慈祥,就像是和蔼的父母一样,而萧笙这孩子自从经过了她的“调教”之后,也一天天变得活泼可爱起来了,该有的淘气都有了,给这原本严肃的府里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所以,在这么个环境中,苏遥渐渐放松了自己的警惕,真的把这里当成了家。 可是现在,这种日子估计也过不长久了。 就算她能大言不惭地对姬尚说,不管休书怎么贴得铺天盖地,她都无所谓,都会在京城里好好地过下去。 但是,那些话也只是骗骗自己,顺便刺激刺激姬尚罢了。 这个晋王府,她恐怕是住不了多久了。 并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继续赖在这个男人身边不走。 不管容玥怎么折腾怎么挑衅,她都可以当做是没看见没反应,但如果萧誉也妥协了呢? 假如萧誉最后,也妥协了和容玥的婚事的话,那么,不管他是不是亲手写下休书,苏遥都会离开这里的。 她可以忍受容玥的阴谋诡计,但是不能忍受萧誉的动摇。 这样想着,苏遥在睡了一觉之后,就趁着天还没亮起来收拾东西了。 哼,本姑娘不留在这里,还有得是地方可以去,卷一笔财物去旅游,不比待在这里勾心斗角好? 不管她什么时候走,先把包袱打好是正经事。 到时候,只要萧誉一动摇,她就可以立刻拎起小包袱走人了,让他想追都来不及! 只要走出这个晋王府,就算萧誉拿八抬大轿……不不不,就算他拿皇帝老儿坐的龙辇来拉她,她都不会回头的! 刚把东西收拾了个七七八八的,身后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苏遥还以为是萧笙这小家伙又跑过来了。 “小猴子,你昨天晚上没睡吧?要不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苏遥正在掂量着是抱个花瓶走,还是拿多宝架上的那个小摆设,顺口打趣他道。 萧笙没有做声,苏遥也没在意,只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揶揄道:“该不会是闯了什么祸,惹刘伯和刘婶生气了,要我帮你想个办法补救?” 还是没动静,苏遥觉得,这孩子可能是真闯祸了,而且还闯得是个不小的祸。 得,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带他走上淘气这条路的师傅,还是帮他想个解决的办法吧,顺便待会儿也让他帮自己一下,挑挑带什么贵重东西出去比较好变卖。 苏遥晃了晃手里的花瓶掂量着分量,转身打算去安慰萧笙。 嗯……怎么说好呢?告诉他,自己从前还犯过天大的错,还是……告诉他小时候犯的错,长大之后都不算事儿? 但是,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是白瞎。 因为转过身之后,她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根本就不是萧笙,而是萧誉。 苏遥显然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而那只可怜的小花瓶就此被她遗忘了。 手指微微一松,那分量不轻的小花瓶就自由落体了。 虽然地上铺着地毯,但从这样的高度落下去,花瓶还是四分五裂了,发出了略显沉闷的碎裂声。 被花瓶碎掉的声音提醒了一下,苏遥才结结巴巴地问出了口:“你……你来干什么?” 她昨天回来得挺隐秘的,应该不至于被人发现吧? 刘伯和萧笙也不会出卖她啊? 要出卖早就出卖了,昨天有一晚上的时间不出卖,难道还非要等到睡了一个大头觉之后再爬起来出卖么,开什么玩笑? 那……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苏遥觉得,要是萧誉自己不说的话,这一定会成为一个千古之谜。 这个男人一向能给她带来压迫感,尤其是现在,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情况下。 苏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来干吗?” 总不会是来保护他的私有财产的吧?苏遥本能地用脚把小花瓶的残骸往身后踢了踢,说实在的,这也算是在做贼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了。 真是……有点倒霉啊。 早知道这样,她就等到天亮后再收拾东西了。 今天可是初一,皇子们应该去进宫朝见的,她刚才要是多睡会儿再起来收拾东西,说不定就不会被他逮到了。 萧誉的目光在屋子周围扫了扫,浓眉略微往中间凑了凑。 “那个花瓶是祖传的珍品,价值不下万两银子。” 苏遥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萧誉这货一开口说的不是别的,而是被她打碎的那个花瓶的价钱。 “那又怎么样,你不会是……要我赔吧?”她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靠,这个挥金如土的家伙,什么时候开始精打细算了? 这这这……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没错,”萧誉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这是本王的珍藏,被你打碎了,当然应该你来赔。” 卧槽! 苏遥低头看了看那个花瓶四分五裂的尸体,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敲诈的感觉。 什么玩意儿啊,在这个几十两银子就能供一家人吃用一年的物价水平下,就这么几片破瓷,就值一万两银子? 早知道这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也能这么值钱,她刚才一定要拿稳了啊! 不说别的了,单拿这一件东西出去卖了,就够她逍遥个三五七年的了,还是大肆挥霍的那种。 所以,现在在苏遥眼里,那打烂了的花瓶已经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了。 可惜,银子全部泡了汤,看得见摸不着。 面前出现了一只摊开的大手,苏遥疑惑地顺着它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萧誉严肃得异乎寻常的脸。 “干……干吗?”苏遥有点儿茫然,不明白他突然伸只手过来干吗,难道是要让她看手相么? 这个她从前只接触过点儿皮毛,嗯,这条线代表着事业……他事业心挺强的,这条感情线……嗯,也很专一…… 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萧誉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了忍耐的表情,他也知道,苏遥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走神的毛病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养成的了。 所以,他不介意把自己的意思再重申一遍。 “赔花瓶。” 听到这冷冰冰的三个字,苏遥就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你这个小气鬼,不会真的要我赔吧?”在得到了肯定的点头之后,她跳得比刚才还要高,“你没毛病吧,自己钱多的流油,还要在这里勒索我这个穷鬼?” 没错,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鬼,除了一个晋王妃的头衔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咳咳,现在就连这个空的头衔,她也快要保不住了,那不是还有一只心机白兔在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么? 真是的,作为一个富得流油的家伙,竟然要让她这个一穷二白的人来赔花瓶,真是天道不公啊! 苏遥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仇富情绪里,甚至都忘记了,那只花瓶确确实实是从她自己手里摔碎的。 从前她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有仇富情绪。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仇富,就是因为有了萧誉这种人,就是被他们逼得! 萧誉又往前走了一步,还居高临下地弯下了身子,额头几乎都快要碰到她的额头了。 苏遥是想后退来着,只不过后面有一张可恶的桌子,把她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她咬牙抬头,和他对视着,然后就豁出去了:“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古往今来,这可能是欠债的人说过最多的,也是最有气势的一句话了,真是有种破釜沉舟的味道,连苏遥自己都被自己说得豪情万丈了。 赔赔赔,那也要她赔得起才行啊! 现在她身边的所有值钱东西,除了母亲留下的珊瑚发钗外,其他的在严格意义上,也都是属于晋王府的。 要是用那些还他,这个妖孽男肯定会不认账的。 但是,那支珊瑚发钗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了,也是母亲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念想,她是不可能拿它来还债的。 所以,除了这些之外,两手空空的她也只能是要命一条了。 萧誉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些,但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 “本王要你的命,有什么用,能拿来点灯么?” 苏遥忽略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只是揪住了他的话头,强调道:“有没有用是你的事,反正我就是烂命一条,你……你不要拉倒!” 说着,她就一矮身子,想要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 和这男人独处一室,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还是在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冲突之后。 她可没忘记,在酒楼的时候,他看着她和元承昊一起离开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凭苏遥对他的了解,萧誉这货将来一定会抓住机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的。 所以,还是尽快脚底抹油,能溜就溜吧! 只是,她才刚猫下腰去,后衣领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揪住了。紧接着,一个饶有兴致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了过来:“既然要钱没有的话,就以身偿债吧!” 第228章 死皮赖脸的男人 以身偿债……苏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男人,什么时候摆出这副恶霸的架势来了?简直……简直就是在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啊! 再说了,就那么一个花瓶,就算它能值一万两银子,那能有她值钱么? 她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就和一个破花瓶处在同一地位上了? “你想得美!”苏遥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同时重重地把萧誉推开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扇了扇绯红的脸颊,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得火辣起来了。 只要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带来的压迫力就杠杠的,让她像是掉进了烤炉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她只能用力把萧誉往外推:“你出去,我还要睡觉呢!” 萧誉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特意在最混乱狼藉的地方停留了一下。 衣柜里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了,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丢了一地,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上次从都锦斋买来的衣料做成的新衣。 显然,苏遥对衣服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绝大多数衣服连上身都没上身过。 而眼下,她身上的那件衣服,萧誉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晋王府里的。 确定了这一点后,他的目光立刻就变得阴郁起来了。 她之前不仅跟元承昊走了,而且……还换了身衣服? 那件绯红色的衣裙,在萧誉眼中变得越来越刺眼,最后变成了他眼底压抑的怒火。 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苏遥就觉得头皮发麻,忙更加用力地推着他往门口走去:“哎,你还不走啊!” 这一推不要紧,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本来就多,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她整个人就往萧誉身上扑去了。 而那个家伙也一反常态地没有站稳脚跟,就被她这么一下子给扑倒了。 苏遥摔得头晕眼花,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眸,心里登时一咯噔。 咳咳,她这点儿也太背了,怎么就……怎么就扑倒了呢! 苏遥手忙脚乱地用胳膊撑在萧誉的胸口上,想要支起身子来。 只是,那男人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箍在了她的后腰上,苏遥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只好加大了力气。 谁知道,她才刚使了点劲,就听到身下的男人顿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她一开始还有点迷茫,但在看到地毯上逐渐洇出的红色时,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艾玛,刚才地上可是打碎了一个花瓶呐! 看这位置,萧誉倒下去的时候,整个后背估计都难以幸免了。 苏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顿时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地趴在萧誉胸前,闷声问道:“你……你怎么样了?” 咳咳……这算不算是她把他推到那些花瓶碎片上的啊? 放在后腰上的那只手火热而熨帖,丝毫没有要拿走的意思,苏遥就算是想减轻自己的分量也没有办法,而且,因为怕把他弄得更伤的缘故,她只能一动不动。 他暖暖的呼吸贴着她的额头擦过,声音里很明显有点痛苦的意味:“只要你乖乖不动,就没事。” 苏遥刚才是被吓到了,所以这会儿脑子有点儿懵,想也没想就“嗯”了一声。 嗯都嗯完了,她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凭什么要这么听话啊!再说了,这趴着不动,就能解决问题么? 不能听这个妖孽男胡乱指挥,听他的,就等着掉进沟里去吧! “你脑子有病啊,想这么躺着等血流干么?”苏遥不耐烦地又挣扎了一下,这回,萧誉又发出的闷哼,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谁让他不站稳点的?哼,一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竟然还能被她这么个娇弱的姑娘撞倒,真是没用。 瞪着他冷漠中微带扭曲的脸容,苏遥恶作剧心起,故意多挣扎了几下。 而且,她是有意使坏,故意用全身的重量去压他。 后背下面都是花瓶碎片,看他还能忍多久! 她这种肆无忌惮的折腾果然收到了明显的效果,事实上,比她预料之中的还要晚一点,可见萧誉这家伙的忍耐力比一般人都要强些。 换了苏遥自己,一想到整个后背都压在碎瓷片上的感觉,她就有点不寒而栗了。 感觉到扣在后腰上的那只大手终于放松了力道之后,苏遥立刻就爬了起来。 这么居高临下地一看,地毯上的血痕是挺壮观的。 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样,苏遥一改之前的魔鬼行径,抛出了一个相对善良的提议。 “我去叫刘伯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就算他是铁打的,这伤势也要处理一下的吧。 看着他坐起身来,后背上的衣服已经是殷红一片,苏遥不自觉地把声音都放得温柔了些。 谁知道这男人却一点儿都不领她的情,只是冷冰冰地开口:“刘伯已经睡了,你确定要在这大冷天的夜里,把他叫起来?” 虽然这口气让苏遥觉得不怎么顺耳,但仔细琢磨一下,好像也有那么一丢丢道理可言。 刘伯嘛,已经是老人家了,平常打理偌大一个王府就已经够累的了,现在虽然天已经蒙蒙亮了,但这个时间点儿去叫人起床,好像确实不大好。 苏遥眼珠一转,立刻就换了个主意:“那……我直接去找大夫好了!” “不好。”这个主意才一出口,就被萧誉这两个冷冰冰的字堵了回来。 “凭什么啊!“她立刻瞪起了眼睛。 真是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苏遥顿时后悔起自己的善良来了,对于这种男人,就不应该对他动一丁点儿恻隐之心,动了就是浪费! 然而,没有最气人,只有更气人。 萧誉薄唇一勾,说话的口气简直能把人给噎死。 “请大夫不需要银子么,你现在已经欠了我一笔大债了,那这请大夫的钱,你又打算从哪里出呢?” “我……”苏遥只说了一个字,就无力为继了。 是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现在她负债累累,在钱财上面确实没有发表意见的立场。 等等,等等…… 苏遥后知后觉地出声抗议:“喂,这是给你治伤啊,凭什么要我出钱?” 萧誉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微微前倾,“是你把我弄伤的。” “这个……”苏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理亏就是有这点不好,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反正她是没辙了,萧誉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见她终于低下了头,露出了妥协的样子,萧誉眸底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下一刻,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手腕突然被温热的大手擒住,苏遥本能地一惊,猛然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志在必得的眼眸。 手心里突然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细颈大肚的药瓶。 耳边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来给我上药。” 苏遥是怎么也没想到,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他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她本能地就想把药瓶给塞回去,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大夫,再说了,这个时代,不是有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么? 要是换作了从前,她说不定还会心软一下,给他把药上了。 但是现在,已经出了休书的事,她才不会再管这个男人呢! 哼,本姑娘现在可是自由身,和这个妖孽王爷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干吗要给他擦药治伤啊。 这么想着,苏遥翻了个白眼,把那个药瓶丢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你去让乐白帮忙吧。”她生硬地说道。 谁知道萧誉却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下了:“乐白也睡了。” 苏遥真是气得火冒三丈,他倒是够体贴的啊,体贴刘伯和乐白的睡眠,那他在这儿不依不饶地闹她是怎么回事啊? 她是不想妥协,但这家伙愣是摆出了一副无赖的架势,死活赖在她房间不走了。 就冲着这死皮赖脸的架势,苏遥只能被迫妥协了。 她心里不爽,所以下手的时候就重了点儿,在替某个重伤人士宽衣解带的时候,动作的幅度和力度略微过火了一点儿。 萧誉这会儿反正目的达到了,愣是一哼都没哼,任由她揉扁搓圆。 场面实在是有点儿血腥,不过苏遥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所以面对布满后背的伤口,下手毫不犹豫。 拔出仍然嵌在肉里的碎瓷,清理伤口,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只不过她有心恶作剧,把纱布缠得乱七八糟,所以搞定之后,萧誉现在看上去就是半具会行走的木乃伊。 “好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觉得肩膀略微有点儿酸。 她容易吗她,天不亮就起来收拾行李,这会儿又充当了免费的护士,处理了那么大一片伤口,不光是肩膀,手腕都跟着酸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胳膊,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了。 刚才还背对着她坐着的萧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逼近到了面前。 他的目光有点儿吓人,幽深眸底迸出审视的光亮,像是照妖镜一样罩下来,带着让她无所遁形的坚决。 “你……你干……干吗?”苏遥被他吓了一跳,都结巴了。 他好像有点儿不正常啊,难不成是后脑勺也被扎伤了,所以这会儿行为混乱? 扣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很是用力,苏遥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咯吱咯吱响了。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很是低沉。 苏遥真是呵呵了:“你有病吧!” 这货是突然失忆了么,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但萧誉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觉得嘴巴有点儿发干,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了。“苏家二小姐虽然在家里不被重视,很少有人关注她,但她绝对不是一个精通包扎技术的人,更不是一个胆子这么大,见了血也一点儿不意外的人。” 第229章 换衣服陪我进宫 苏遥抿了抿唇,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治伤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他们俩被困在野外的时候,萧誉小腿上中了一箭,伤得比现在要重多了,还不是她料理的么? 真是讨厌,她又不是第一次露出马脚了,他为毛要现在翻旧账! 但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用,萧誉只是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把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大爷!”苏遥真是忍无可忍了。 拜托,她是什么人现在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没? 他是有毛病还是脑子进水了啊,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地追问么? 就算是她说了实话,他能相信就怪了! 关键是,在这个情况下,她根本就没法说啊。 难道要说,我是个死于非命的冤魂,莫名其妙就来到这儿借尸还魂了? 在现在大燕的这个封建状态下,她要是敢嚷嚷这个,还不被人当成妖物给除了? 听到她爆出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粗口,萧誉眉心微拢,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乐白却推门进来了。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时,他立刻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心里一阵感慨。 真没看出来,王爷和王妃竟然这么……这么激烈,瞧这屋子的破坏程度,真是够能折腾的。 脸上不自觉一红,乐白赶紧低下头,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萧誉从声音就听出来是他,但却没有抬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遥。 要是换作了平常的时候,乐白早就识趣地走人了,不在这里打搅王爷和王妃主子的“雅兴”,可是今天,这事儿非比寻常,他是想走也不能走,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 “王爷,今天是宫里宴请夜凉使臣的日子,您可是一定要去的……” 这一句话丢出去,就像是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乐白真心觉得,这来传话也是个苦差事啊,关键是不说还不行。就在尴尬到极点的时候,乐白突然灵机一动:“要不,让楚王殿下替您去?反正他也冒充您应付了好几回金陵郡主了,皇上体谅他身体不好一直养病,也没严令让他去参加宴会……”他越说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立刻就想去办了。 他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儿,就听到萧誉一声低喝:“馊主意!” 乐白被这么严厉地呵斥了,心里还有点儿委屈:“这个……馊主意,还是不王爷您从前想出来的么……”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足够让人听见了。 萧誉冷冷一个眼刀丢过去,乐白立刻心虚地闭上了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了。 他笨拙的样子让苏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但在看到萧誉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时,她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收敛了。 殊不知她这样的表情变化,更在萧誉眸底增添了几分怒气。 这个丫头,对着别人的时候就能喜笑颜开,面对他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张脸似的,真是让他恨不得能把她提溜起来教训两下。 但是,冲动之下他是会这么想,真要下手的话……这手他还实在下不去。 偏偏苏遥还在火上浇油,眼睛瞟向天花板,粉润的唇也撇了撇:“说人家出的是馊主意,有本事就自己想个不馊的出来啊。” 听到王妃主子这么明目张胆地帮自己说话,乐白苦笑了一下。 得了,他家那位爷是舍不得拿王妃主子出气的,那么十有八九会拿他出气。 乐白现在的想法很单纯,只想赶紧走为上策,只可惜他家王爷还没发话,这事儿还没解决,他就还得这么杵在这里。 萧誉看了苏遥一眼,却看到她故意把头偏向了一边,摆明了就是在回避他的目光。 心底隐约的怒火蹿了上来,他突然拉着她大步走到衣柜面前,随手扯出一件最先看到的衣服,丢进她怀里。 “换上。”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里吐出,一点儿感情色彩都没有。 苏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把衣服又丢了回去:“不换!” 这人抽的是哪门子的风啊,让她换衣服?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来回换衣服玩儿,再说了,她凭什么要听他指挥? 萧誉眼眸一眯,语气和表情同步变得危险起来:“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说着,他的手已经移到了她腰间,修长手指挑起绯色衣带,作势要拉开。 苏遥赶紧护住自己的腰带:“我为什么要换衣服,现在这件不是穿的好好的!”她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件,故意用了鄙视的口气,“我现在穿的,比你拿的那件好看多了!” 说实在的,她是喜欢明艳一点的颜色,所以对萧誉手里那件湖蓝色的裙袍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穿上那种衣服,就好像是在身上打了个贤妻良母的保守标签,苏遥觉得,自己要是穿上那件衣服,足足会老了十岁。 这么一想,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年轻漂亮,谁要穿这种稳重的过了头的衣服啊? 见她还敢反抗,萧誉眸光一凛,手指毫不犹豫地一勾,苏遥的衣带就应声而落。 这回乐白是找到了逃跑的理由和机会,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溜得人影都不见了。 苏遥护住衣襟连连后退,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耍流氓!” 靠,这是什么男人啊,无赖加无耻,他真是样样俱全。 看到她仓皇后退的惊恐模样,萧誉只是挑了挑眉毛:“你换不换?” 就这么屈服了,好像有点儿丢脸的说。 所以,苏遥在某人的强势威逼下,颇为“硬气”地嘟了嘟嘴:“换也行,不过不要那件。” 萧誉耐着性子给她又从柜子里揪出来两件,好歹是给苏遥换了个鲜亮点儿的颜色。 虽然碧色不如绯色先声夺人,但娇艳不足,清丽有余。 苏遥对着镜子在身上比了比,立刻就想到了个词儿,小清新。 看不出来,萧誉这厮的眼光其实还不错。 这件碧色长裙很有飘逸感,很适合她的长相和年纪。 看到她对着镜子傻笑,萧誉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 这小丫头,虽然身份不明,平常稀奇古怪的点子也多,但在这种时候,还是难免流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来。 看她照镜子的样子,活像是个刚得了新衣欢天喜地的小姑娘。 苏遥本来正笑得开心,然而,当她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看到了萧誉的影子时,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看那家伙目光灼灼的样子,她就觉得后背上像是长了刺儿似的。 苏遥的小脸绷了绷,好歹是把脸上的笑意都给抹去了。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她伸手指了指门口。 好在这一回,萧誉没了继续耍无赖的想法,就这么乖乖地走了出去。 衣服倒是很合身,穿在苏遥身上正好,只是她不会挽那些精致复杂的发髻,就只随便把头发扎了个丸子头。 虽然简单了点儿,而且还有种像道姑靠拢的风范,但总算比披头散发要强。 搞定!苏遥拍了拍手,就把房门打开了。 对了,她好像还没问萧誉,让她换衣服到底是要干吗啊? 苏遥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到面前突然多了朵花儿。 白色花瓣配着鹅黄的花心,十分简单清爽。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萧誉微微含笑的眼睛。 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就知道你只会梳这一种发髻。 苏遥还没弄明白他送花的意思,他就已经抬起手来,把那朵花儿插在了她的鬓边。 虽然丸子头挺适合她的,显得灵动又俏皮,原本漆黑的头发上多了这朵花儿的点缀,也没有之前那样单调了。 把花别在她发边后,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鬓边的一缕碎发,还依依不舍地流连了片刻,并顺着她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就在他温热的手指即将要触上脸颊的瞬间,苏遥几乎是本能地闪躲开来,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好了,走吧。”被她躲了过去,萧誉眸底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而是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苏遥还没来得及摸一摸鬓边的花儿,就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向外走去。 “哎,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当然是,进宫赴宴。”萧誉的口气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苏遥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什么国际玩笑,带她去皇宫? 靠,那宫里现在就是个狼窝,里面全是那种虎视眈眈想要吞了她的大灰狼,她躲还来不及,自己往枪口上撞,实在就有点傻了。 再说了,萧誉这货,哪次不是在坑她啊! 和他一起去皇宫赴宴,她是嫌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 “我不去……”苏遥极力想要站住脚跟,只是那男人就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抗议似的,仍然大步向前走得飞快。 只是在苏遥反抗得实在有些厉害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她。 “自己不想走,是想让我扛着你进宫么?” 他的声音很是冷静,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在苏遥听来,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靠,她现在身份这么尴尬,本来进皇宫里去就是众矢之的了,要是被这个野蛮的家伙扛着进去……那画面那场景,真是想想都醉了。 而且,看着萧誉紧绷着的俊脸,她就知道,这货是来真的。 得,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不小的孽,才会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看到他眼眸一眯,苏遥立刻浑身一激灵,主动迈开了步子。 自己走着进皇宫,总比像个麻袋似的被扛进去好。行,她忍,她再忍,看萧誉这家伙到底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230章 我们有别的关系 看着熟悉的皇宫,苏遥这回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什么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这岂止是向虎山行啊,简直就是往火坑里跳。 这一切,都拜现在走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所赐。 而且他一边走,一边捏着她的胳膊,就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捏得她胳膊隐约作痛,苏遥觉得等回去后,胳膊上一定会淤青一片的。 混蛋,就知道欺负她! 苏遥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脑袋一直低着,连路都不看。 当胳膊上突然被掐得紧了些的时候,苏遥才猛然回过神来。 要不是萧誉拉了她一把,她刚才就撞上人了。 虽然刹车刹得及时,但苏遥和对面的那人,也就只差一步的距离了。 在苏遥看来,当然是没撞上就万事大吉,只不过对方显然不那么想。 正主儿还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已经发难了。 “走路不长眼睛啊,没看见你差点撞到郡主了,还不下跪道歉?”那丫头嗓门很大,一听就是个泼辣的人。 苏遥本来有点心不在焉,连自己差点撞上了谁都没注意。 这“郡主”两个字钻进耳朵里来,立刻就让她精神一振。 靠,看来那句冤家路窄的老话还真是没错,虽然苏遥早就做好了进宫会遇到麻烦的准备,但一来就撞上了容玥,这点儿也太背了吧! 容玥显然比丫鬟要冷静,一抬手就制止了那个丫头继续发作。 她袅袅婷婷地往前走了两步,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哀哀地盯住萧誉:“誉哥哥,你为什么把她带来了?” 萧誉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 容玥被他噎着了,咬了咬嘴唇后才细细出声:“今天是宴请夜凉使臣的大日子,而你已经休了妻,她再也不是晋王妃了,一个和你没有关系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重要的场合?” 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容玥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些。 显然,萧誉和苏遥的双双出现,实在是带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见萧誉迟迟不出声,容玥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了,语气也变得激烈了些。 “誉哥哥,你为什么要带她来?” 在她看来,自己现在身为萧誉实际上的未婚妻,是很有质问他的资格的。 所以,在怒气和嫉妒心的驱使下,她连装柔弱这个随身技能都忘记了,语气和平常相比凶悍了许多。 面对着这么个激动的容玥,萧誉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没错,现在她已经不是晋王妃了……” 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苏遥的心猛然一沉,就像是压上了块大石头似的。 真是渣男本色,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了,还当着容玥的面这么说。 嘴上说一套,手却还抓着她的胳膊不放,真是个精分的家伙。 苏遥暗暗伸手,在萧誉的手肘内侧用力掐了一把。 那一下她是用足了力气,恨不得能把他的肉给掐掉一块。 感觉到了手肘内侧传来的疼痛,萧誉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硬是忍着没有发出痛呼来,而是冷静地把话说了下去。 “但是现在,我和她还有别的关系,所以我走到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说着,他也不易察觉地握住了那只在自己胳膊肘上肆虐的小手,微微用力地捏了捏。 这小丫头,还敢报复他,看他待会儿回府之后,怎么教训她。 说起来,是该好好教育教育她了,不然这丫头岂不是会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样想着,萧誉危险地看了苏遥一眼,只不过后者这会儿还沉浸在满心的恼火中,压根都没留意他的眼神。 苏遥觉得,她刚才听见的那句话,简直是有史以来最自大最无耻的话了。 什么叫做“他走到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说得好像她是个跟屁虫似的,要不要这么颠倒黑白啊? 明明就是他一直抓着她不放,现在还敢这么标榜自己,真是太无耻了! 要不是手被他捏住了,苏遥真想再掐几把,才能略微发泄一下内心的愤怒。 他们俩在暗中较劲,脸上的表情都绷得紧紧的,就像是两张一模一样的扑克脸。 苏遥和萧誉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容玥可受不了了。 在她面前,这两个人竟然还敢这么黏在一起,真是让她内心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 而刚才萧誉说的那句话,更是在火上浇油。 和苏遥不一样,容玥的注意力重点放在了前半句上。 他们还有“别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玥这样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休书都已经给她了,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是啊,”苏遥也破天荒地帮腔了,同时还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本姑娘和你还能有什么关系。” 她那种夸张的讽刺语气,萧誉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脸上却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萧誉沉声开口:“债主和欠债人之间的关系。” “什么?”同时发出疑问的是容玥和苏遥两个人,而苏遥的嗓门可比容玥大多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萧誉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来。 然而,更无耻的还在后面。 萧誉用力把她往身边拉了拉,语气沉静如初:“她欠了我一大笔银两,在这些还清之前,本王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我半步。” 这句话,与其说是解释给容玥听的,倒不如说是来警告苏遥的。 听到那句“不会有机会离开半步”的威胁时,苏遥内心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各种崩溃轮番上演。 这个妖孽男人是把她当成什么了,能随身携带的摆设挂件么? 苏遥还没来得及抗议,就看到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薄唇开合间,吐出的话语简直能气死个人。 “别忘了,你今天打碎的花瓶。” 这句话,既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摆明了是要堵住苏遥的嘴。 只是,苏遥会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被威胁的人吗? 当然……不是。 “老子不就是欠你一万两吗,又不是不还,你至于这么挂在嘴边上耀武扬威吗?”苏遥的眼睛都快喷出怒火来了,脸颊也因为生气而染上了薄薄一层绯红。 萧誉的眼睛眨了一下,苏遥觉得,自己在他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儿戏谑的意味,就好像是一只胜券在握的猫,伸出爪子逗弄笼子里的耗子一样。 “好啊,那你现在就还钱吧。”他淡淡道。 “我……”苏遥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英雄气短了。 啊不,应该说是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了。 身为一个身无分文的穿越女青年,她在大燕活得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想到这一点,苏遥都忍不住要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了。 当劳动人民容易么,整天被这些贵族阶级压榨。 这……这简直就是黄世仁在压迫杨白劳啊! 这时候,怎么天上就不能给她掉下个慷慨大方的人,帮她解了这燃眉之急呢? 得了吧,这个世界的男人她也见了不少了,就是没见到过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苏遥正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这个世界的男人都归入了无耻一类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替她还!”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苏遥绝对会感激他的。 只是,这种话从容玥的嘴里说出来,她就只能觉得怪异了。 容玥显然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于是声音缓和了些,又往前走了两步,轻轻抓住了萧誉的另一边胳膊。 “誉哥哥,玥儿是觉得,咱们没必要为了一点钱财去为难别人,反正她留在你身边也是个累赘,不如……” “不需要。” “不需要!” 苏遥和萧誉也算是头一回异口同声了,虽然语气不一样,但这两个声音叠在一起,对容玥的打击程度无疑是双重的。 而萧誉接下来补充的话,等于是带给了容玥免顶之灾。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用别人插手。”这一句“别人”,就硬生生地撕毁了容玥刚才刻意营造出来的亲密感。 容玥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了,嘴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刚才还像是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萧誉胳膊上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就滑了下去。 而萧誉就像是没看到她的异常似的,拉着苏遥就继续向前走了。 苏遥走了几步,还没忍住回头来瞅了瞅那只心机白兔,她本来是想露出点儿同情的表情的。 只不过在对方看来,她现在露出什么表情大概都等同于嘲笑了。 所以,容玥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凶狠起来,恨不得能把苏遥给一口吞了的模样。 苏遥被她盯得心肝一颤,靠,这只心机白兔还有瞬间变身大灰狼的本事啊,瞧那眼睛绿的,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这一进宫就招惹了容玥,待会儿那个欢迎夜凉使臣的接风宴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么一想,苏遥就觉得头大。 她把萧誉的胳膊勾得紧了一些,脚步也不由自主放慢了些。 “那个……我有点儿不舒服,要不……我先回去?”她试探着抛出了这个问题。 她就不明白了,萧誉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她来宫里?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他看戏的恶趣味,还是嫌她招惹的麻烦不够多? 苏遥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麻烦吸引体质,走到哪里都有甩不完的麻烦。 所以,她殷切地抬起了眼睛,有点儿恳求的色彩。 她都装得这么可怜了,萧誉应该能发发善心了吧? 这么想着,苏遥又眨巴了几下眼睛,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可怜”一点儿。 “行啊。”出乎意料,萧誉这回答应得格外爽快。 只不过,苏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他的下文:“现在还钱,本王立刻送你回去。”苏遥愕然抬眸,正好看到那男人眸底流露出来的戏谑神情。 第231章 国师好大的架子 听到这么无耻的回答,苏遥一时间石化在了原地,嘴巴也微微张开了。 靠,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还什么绅士风度,他是自打从生下来就不知道绅士这俩字儿是啥意思吧! 苏遥发誓,她真的没见过比他更没有风度的男人。 偏偏萧誉还邪魅地挑了挑眉,眼底闪着戏谑的神气:“如果现在还不起的话,就乖乖跟我走吧。” 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苏遥还能说什么,走呗! 因为今天是要宴请夜凉使臣的缘故,所以宴席开得很早,其实在这种场合,也没多少人是专门为了吃饭来了,不过就是看个歌舞表演罢了。 当然,那些人里绝对不包括苏遥。 对于她来说,来皇宫唯一不能算坏的事情,就是能大吃大喝一番。 不管怎么说,皇宫里的厨子还是很有一手的,各种菜色都做的精致美味。 本来,她和萧誉同时出现,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眼球了。 而她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扎在吃喝上的行为,更是让众人都投来了各色各样的目光。 尤其是现在,夜凉的使臣还没入座,她就吃的这么肆无忌惮,简直让皇帝和皇后都觉得脸上蒙了羞。 不过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他们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先忍了。 毕竟,不能让大燕在夜凉使臣面前出丑不是? 苏遥自己其实也没这么豪放,只不过是觉得注定要惹麻烦,不如先让自己舒服一点儿。 没想到今天皇帝和皇后一反常态,愣是一声不吭,让苏遥有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胃口也没有刚才好了。 反正她也吃得差不多了,肚子不饿,心里不慌,其他人要怎样爱咋咋地,对于他们谈论的那些事情,她也根本就不感兴趣。 苏遥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点心的时候,眼角突然瞥到了几坨花花绿绿的东西。 看到那种令人眼疼的颜色时,苏遥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 卧槽,今天光顾着和萧誉较劲了,都忘记了进宫是来干什么的了。 今天可是大燕君臣宴请夜凉使臣的场合,她之前虽然也听了一耳朵,但完全没有细想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现在,看到那些夜凉使臣花花绿绿的打扮,她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夜凉使臣是谁啊,不就是姬尚那个神经病吗? 苏遥被嘴里的最后一口点心给噎住了,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萧誉察觉了她的异样,立刻伸手过来替她拍打后背顺气。 苏遥被呛得眼冒金星,同时叫苦不迭地弯下了身子,恨不得能把脑袋钻到桌子下面去。 真是流年不利,命犯太岁啊,她怎么早就没想起来姬尚这茬? 要是早想到在皇宫里会遇上这个神经病的话,萧誉再怎么威胁她她也是不会来的。 姬尚那个变态,可是随时随地都准备着要把她拐到夜凉去,表现得就像是个偏执的人贩子似的。 和这种人见面,还是在皇宫这个场合下,真的好吗? 苏遥的头越埋越低,要是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开挖的。 现在她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姬尚看见她,绝对不能! 这个神经病可是什么都敢做的,万一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说八道点儿什么,她是免不了会惹来一场大麻烦的了。 偏偏萧誉那个家伙,这时候还在给她捣乱。 见她的头越俯越低,他还以为苏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愣是抓住她的后衣领让她抬起了头。 “你怎么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苏遥这个样子,表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萧誉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什么能让她惊慌失措的人。 这丫头平常天不怕地不怕惯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萧誉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夜凉使臣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神情也变得阴郁起来。 宫里的这些人,苏遥又不是头一回见,不可能会突然那么失态。 那么……只能是这些刚出现的夜凉使臣了。 萧誉眸底掠过一抹狐疑,难道她认识夜凉来的使臣? 他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那人身上,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所有的使臣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是蒙面的。 一张黑色面具挡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位没人见过真面目的夜凉国师了。 当看到对方的目光也很明显地停驻在苏遥身上时,萧誉眼眸微眯,脸上掠过一丝冷意。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带苏遥来皇宫。 只是因为一大早就看到这丫头在收拾行李,一副要跑路的样子,所以他担心自己去了皇宫之后,乐白会看不住她。 以苏遥的鬼精灵程度,跑出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绝对不能给她这个机会,所以才决定要随时随刻都把她带在身边。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因为他从那个戴着面具的夜凉国师眼中,看到了某种不祥的色彩。 这只不过是宴席开始前的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接下来的歌舞表演轮番上场,直到酒过三巡之后,皇帝才开口说了一些场面话,大致是欢迎夜凉使臣来访的意思。 按理说,大燕的皇帝都说话了,和他对答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使臣队伍的首脑,夜凉的国师大人。 可是那位神秘的国师大人仍然稳坐泰山,没有一点儿要开口的意思。 代为表达谢意的还是他身边的那个范阳,答的也都是些场面话而已,没什么新意。 见夜凉国师不答话,而是只派了个底下人来表达谢意,皇帝的脸色明显就难看了。 大燕和夜凉虽然算不上是世仇,但夜凉的狼子野心可是天下人众所皆知的,每隔上个三五年,必定发兵挑衅,只不过这几年走了隐晦的路线,并不直面交兵,而是暗地里挑唆了。 虽然这几年并没有和夜凉军队直接交手,但在和其他国家的战争中,也难免不被夜凉插上一脚。 上回蛮人进攻边关的事,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了。 现在夜凉主动派使臣来访,虽然有点要缓和关系的意思,但看这国师在宴席上摆出的架势,怎么看都拽得有点儿过分了。 和皇帝说话,竟然派个手下人,这简直就是藐视天威了! 皇帝本来还准备好了一篇话要说,但看到夜凉国师的这个反应,也没了说话的兴趣,立刻阴沉着脸端起了酒杯。 皇帝的面子被拒了,大燕的其他人显然不能善罢甘休。 坐在皇帝附近的元承昊端起一杯酒,落落大方道:“在下靖阳侯元承昊,敬一坨翔国师一杯酒。” 听到那一坨翔三个字,国师脸上有面具,当然看不清楚表情,但范阳脸上就挂不住了。 在场的其他大燕官员,倒是老实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不过短短一天的工夫,这夜凉国师名叫一坨翔的梗,倒是在京城里传了个遍。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一坨翔”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从一坨这个数量词就能判断出,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光大燕人这么想,夜凉的使臣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整个使臣队伍的脸都有点儿挂不住了。 听到这个古怪的称呼,萧誉下意识地看了苏遥一眼。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典故的来历,但他总觉得,这个稀奇古怪的词儿和她一定有关系。 联想到昨天她是跟元承昊走了的这件事,萧誉不由得想到,她昨天一定已经和夜凉使臣碰过面了。 “靖阳侯,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叫我们国师?”范阳有点儿着急了。 元承昊微微一笑:“昨天本侯出城迎接贵国师时,他就是这么说自己名字的啊,难不成这还能有错?” “这……”范阳竟是无话可说,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国师到底叫个啥名字。 元承昊根本不屑于和这些小角色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姬尚:“国师的脸有毛病见不得风,难道连嗓子也有毛病,连一句话也不能答么?” 他这么咄咄逼人,就是要逼着姬尚开口说话,让他再也摆不起来国师的臭架子。 范阳还想开口反驳,但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元承昊傲慢地堵了回去。 “本侯在和国师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话了?” 他眸色冷厉,语气森寒,让范阳气得干瞪眼,却是无话可说。 毕竟,国师和靖阳侯的地位都远远高于他,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看到夜凉国师仍然没有反应,元承昊眼睛一眯,竟起身离开了坐席,大步走到了姬尚的坐席前,伸直了手臂把酒杯举到了他面前,摆明了一副你不开口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看到元承昊这样替自己找面子,皇帝眼底露出了赞赏之色,和其他人一样,等着看夜凉人的反应。 虽然苏遥对于元承昊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欣赏,但因为她对姬尚深恶痛绝的缘故,所以还是希望元承昊能占上风的。 哼,就应该挫挫姬尚那个神经病的锐气! 只不过,想到姬尚平常各种诡异的行径,苏遥还是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嗯……她觉得,元承昊可能不是姬尚的对手。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夜凉国师缓缓站了起来。 “在两国会面的这种重要场合,本国师觉得应该说些正事,而不是用在喝酒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声音很悦耳,语气很欠揍…… 元承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手里的那杯酒继续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之中,再也没人开口了。 在大燕,还没有人敢这么得罪过靖阳侯元承昊,尤其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之下。 而元承昊的怒气也已经压抑不住了,手指握得酒杯格格作响,骨节也都突了出来,看上去好像恨不得能一拳打到夜凉国师脸上似的。苏遥不由得要感慨,能用一句话就激怒元承昊,这个姬尚也实在是个人才,在毒舌方面……可能和她身边的某位妖孽不相上下了。 第232章 毒舌男人凑成堆 夜凉国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就在气势上把大燕给压下去了,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憋气。 偏偏人家远来是客,就算大燕人心里再不爽,也不能直接打一顿泄愤吧。 这是最难受的情况,被人家噎了还得忍着。 苏遥虽然一向对大燕也没什么好感,但好歹她也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燕人,这会儿看到堂堂一个天朝上国,竟然被夜凉一口就给噎住了,心里也是有点儿不爽快的。 她偷眼看了下萧誉,发现后者竟然稳坐泰山般地坐在原地品着美酒,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啧啧,这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啊。 苏遥还没来得及感慨完,就看到萧誉竟然也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剩了半杯酒的酒杯。 所有人之前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所以现在萧誉的突然举动,格外让人注意。 看到他突然起身,姬尚眸底闪过一抹诡光,抢先开了口:“怎么,晋王也是要来敬酒的么,那就免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萧誉手腕一翻,上好的美酒就这么给倒在了地上。 虽然脸上有面具挡着,看不到他表情的变化,但姬尚的瞳孔还是猛然紧缩了一下,显然是萧誉的这个举动让他很是意外。 一直在旁边忍着的范阳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对国师明显的挑衅行为嘛! 范阳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嗓门很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誉扬眉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美酒是让人细细品味的,而不是用来给畜类喝的,与其拿来对牛弹琴,还不如以酒敬地,缅怀先人。” 范阳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嗷,你敢……你竟敢说我们国师是畜类?” 听到范阳脱口而出的话,苏遥忍不住抿嘴笑了。 是不是每个野心家身边,都会跟着一个猪队友?这范阳,很明显就是姬尚身边的猪队友了,而且还是又蠢嘴又快的那种。 这时候,她还真想揭开姬尚那货的面具,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估计连嘴……都会被气歪了吧? 不对,他的嘴本来就是歪的,这一气,说不定还会被气正了呢,哈哈! 她在脑子里幻想着姬尚被气得怒发冲冠的表情,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而在她旁边,萧誉好整以暇地把空了的酒杯放下,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笑意:“本王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我……你……”范阳那点简单的智商,显然绕不过来这个弯子。 但在看到自家国师的眼神后,他的腿立刻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国师,我……我……”他是想解释,但不知道是被国师的目光盯傻了,还是智商有限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范阳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了,但萧誉却选在了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其实,本王真的很佩服夜凉国师,能有这么敢于说真话的下属,实在是……佩服佩服。”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但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杀气。 他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只不过在不同的情况下,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 刚才,夜凉使臣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了对大燕的不敬,要是连这一点都能容忍,将来大燕还怎么树立威信? 更何况,夜凉人本来就桀骜不驯,对大燕国土虎视眈眈,要不给他们点下马威,将来后患无穷。 所以,范阳只不过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说了不恰当的话,注定要成为牺牲品了。 而且,还是萧誉借刀杀人的牺牲品。 姬尚如果是个宽厚的人的话,大不了训斥范阳几句,或者是体罚一下也就算了。 只可惜,姬尚是个病态的人,而且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 他抬手叫来身后的随从,冷冷说了一句话:“赏他,万虫之刑。” 光是听到万虫之刑这四个字,苏遥就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 她知道,姬尚对于毒虫毒物是非常精通的,身边随便抓出来一条毒蛇或是一只毒虫,都有可能让人死得很痛苦。 那么,这万虫之刑……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这一方面,人的想象力永远比不上现实画面感的震撼。 姬尚身边的随从立刻端上来了一只封得严严实实的木桶,木桶并不大,但里面却像是装了活物似的,不停地发出簌簌之声。 光是听这声音就够恐怖了,大多数人根本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毒舌,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姬尚竟难得地开口征求了一下大燕皇帝的意见。 “借陛下的地方处置一个没用的人,希望陛下不要介意。” 他话都说出来了,皇帝就算是想介意也不能直说了,好歹也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只能让姬尚自便了。 在下令行刑之前,姬尚的目光竟然朝苏遥这边闪了闪。 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苏遥这才想起自己看热闹看上了瘾,竟忘了低头躲着他了。 该死,这会儿被看了个正着,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 随着姬尚的手势,随从们已经把范阳拖到了木桶前。 苏遥这才看到,木桶的盖子上有个塞子,看上去和酒桶倒是有点儿像,能打开一个不大的小洞。 这么点儿洞,估计也就能塞进去范阳的两根手指头吧? 就算是把整个木桶盖子都旋开,也就能塞进去一个人头,这万虫之刑难道就是这样玩儿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完全超出了苏遥的预料。 因为又有一个随从,从身边摸了个漏斗,把细的那一头放在了范阳嘴里。 看到漏斗被塞进他嘴里,苏遥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脑子还没转过来弯,但本能已经抢先一步,让她意识到这刑罚的可怕之处了。 果然,木桶上面的塞子也被拔了出来,不知道是被声音还是空气刺激到了,里面的悉率声突然加大了。 感觉就像是无数指甲在挠着桶壁一般,听上去就让人汗毛直竖。 紧接着,一个随从便把木桶举起来,把盖子上露出的空洞对准漏斗翻了过来。 从苏遥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堆五彩斑斓的玩意儿,而且都是活物。 因为有漏斗在嘴里支着,所以范阳根本就没法合上嘴,连想咬紧牙关都不可能。 于是,那些毒虫就都顺着漏斗爬进了他的嘴里。范阳嗓子眼里发出的沉闷声音,和虫子们撞击桶壁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而那些虫子好像是闻到了人肉味兴奋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漏斗里面挤,甚至还有几只从漏斗边缘被挤了 出来。 掉出来的那几只虫子形态恶心,苏遥前世里在原始森林里也不是执行过一次两次的任务了,自以为该见过的都已经见过了,但还是看不出这些虫子是什么品种。 她只不过看了两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看那些虫子色彩鲜艳的外表,就知道它们是有剧毒的。 在大自然里,越是美丽的东西,就有可能越危险。 眼看那些虫子要向周围乱爬,萧誉和元承昊几乎是双双出手,用面前的筷子将毒虫钉死在了地上。 虽然肚腹都被银筷穿透了,但那些毒虫尖利的爪子和尾巴还在不甘心地摆动挣扎,有两只毒虫还有着密密麻麻的腿脚,看着就让人作呕。 这么多虫子,都要从一张嘴里面钻进去……苏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嗓子眼里都有些发痒了。 而旁边的坐席上,也接连不断地传来了呕吐的声音,显然被刺激到的人多了去了。 终于,当木桶倒空的时候,范阳的肚子也已经鼓起了一大块,堪比将要临盆的孕妇。 只不过,他那肚子比一般人要可怕多了。 尽管隔着衣服,但还是能看到他的肚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向外顶着,不时就在衣服上隆起一个大包来。 可想而知,那些鼓起的大包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毒虫。 漏斗被从嘴里拔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不少紫黑色的血污,显然那些虫子在进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撕咬了。 不知道是不是连声带也被咬坏了,范阳只是鼓着眼睛张着嘴,却除了抽气声之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能被人耳听到的声音。 虽然知道他是为虎作伥,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但苏遥也还是看不下去了。 这个姬尚,比她印象中的那个还要变态,还要疯狂。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脸色发白,估计好几天都不用想吃饭的事儿了。 范阳的双手在身上用力抓挠着,撕开了外袍、里衣,最后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只不过那皮肤,看上去已经不是人类的皮肤了。 他的身上就像是开了染料铺子一样,各种颜色都有,而且就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表皮被撑得越来越薄,就像是一个在不断被注入水的气球一样,眼看着都要接近于透明了。 到了最后,甚至能在他的皮肤下面,清楚地看到那些毒虫的样子,看到它们爬动的轨迹…… 就在这时,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 苏遥看得分明,那也是一支银质的筷子。 只不过那支筷子,是奔着范阳的眉心去的。 人的大脑虽然有骨质脑壳的保护,但实际上却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只要击穿了那层骨壳,就可以在瞬间让一个人死亡。 而那支银筷子,就这么直接贯穿了范阳的眉心。 只不过,那具躯体并没有因为范阳的断气而停止扭动,只是现在支配着肉体的并不是那个叫做范阳的人,而是存在于他体内的那些毒虫了。 少了范阳痛苦的抽气声,那些虫子噬咬躯壳的声音反而变得更明显了,密密麻麻地在耳边响起,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甚至于会产生削掉耳朵的冲动。 苏遥顺着筷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林逸云严肃而冷峻的脸。 而下一刻,仿佛是已经商量好了要配合默契一般,萧誉已经丢出了盛满美酒的玉壶,玉壶跌碎,酒液洒落在那具尸身上面,一道火星迸过,那具充满了毒虫的躯壳就熊熊燃烧起来……终于,结束了。 第233章 竟然是来提亲的 熊熊燃烧的烈火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无一例外映出的都是震惊。 今天的这场宴席上,发生的意外情况真是太多了,来赴宴的时候,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呢? 清脆的鼓掌声打破了沉寂,姬尚的声音于悦耳中多添了几分怨毒。 “林将军、晋王,果然是名不虚传,身手好到让人佩服。” 他虽然嘴上说着赞扬的话,但苏遥却觉得,这话听起来比直接的诅咒都要刺耳。 按照她对姬尚的尿性了解来说,这人肯定会怀恨在心。 萧誉得罪姬尚,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这个毒舌王爷不得罪人就怪了,尤其姬尚今天表现的还那么猖狂,萧誉不开口反而不正常了。 只是没想到,还把林逸云给拉扯进来了。 他之前官复原职,回北关去了,这一次是按例回京述职的,没想到就摊上了这样的事。 看着林逸云,苏遥觉得自己的内心难免有些愧疚。 这些日子以来她自己麻烦不断,就算是有空闲的时候,也是在和萧誉纠缠些乱七八糟的事,仔细想想,自从林逸云脱险之后,她好像就没再和他见过面。 不止是林逸云,她最近连秦婉柔都没见到,也没想到去打听一下这两个好朋友的消息,这个朋友当的真是太不合格了。 等这场倒霉的宴席结束后,她一定要去找林逸云好好聊聊天。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好听见萧誉在身边说道:“难道夜凉国师要来我大燕办的正事,就是展示一下你们那里的刑罚吗?” 苏遥觉得,到现在为止,场面的节奏好像都被萧誉给控制住了。 那么,姬尚是会回答,还是不回答呢?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的,夜凉能有什么正事要来大燕办? 夜凉人狼子野心,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对付大燕,难不成还能来主动求和么? 看了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后,苏遥还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有点痒痒,于是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她就听到了姬尚的回答。 “我是代表夜凉国君,来恳请与大燕永修同好的。” “噗……”苏遥觉得自己也能算是个乌鸦嘴了,这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的节奏啊! 她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夜凉竟然要来求和,所以嘴里的茶都喷了出去,弄得面前的桌子上一片狼藉,周围的几桌人看到这个情况,都皱眉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就好像是闻到了什么恶心的气味似的。 不仅是那些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苏遥还能感觉到,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某人也在看着她。 她咧嘴笑了笑,半是解释半是圆场:“那什么……被呛到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说的话一般,刚才和着茶水被吞下去的一片小茶叶,还不依不饶地在她喉咙里作梗,让她接二连三地又咳嗽了两声。 这回,几乎是所有人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除了……她旁边的那位。 苏遥正咳得要命,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温柔地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力道侧头转身,对上了萧誉那张冷冰冰的俊脸。 他离得很近,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能映出她的影子来,让苏遥一时间连呼吸都给忘掉了,自然也不咳嗽了。 唇边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是萧誉在用袖子替她擦去嘴角的水渍。 苏遥嫣红的嘴唇茫然地微张着,表情一时间有点怔忡的样子。 替她把唇边最后一点水渍抹去之后,萧誉微显粗砺的手指还在她的唇边轻刮了一下。 “下次小心一点。”薄唇微启,吐出的是与他表情不符的温柔话语,让苏遥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这家伙是吃错药了么,不然怎么会对她这么温柔? 苏遥这会儿是背对着姬尚的座位的,所以完全没有看到,姬尚眼底瞬间露出的凶狠表情。 而离得不远的容玥,在看到了他们俩这种近似于打情骂俏的表现时,眼圈也一瞬间红了,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原本红润的嘴唇很快就没了血色。 苏遥浑然不知他们的反应,只是掉进了萧誉眼底的漩涡里,脑子一片空白。 要不是姬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话,她估计会把魂儿也给掉了。 “为了让两国永远交好,所以我这次来是代替国君向贵国的乐珊公主提亲的,希望陛下能为了两国的百姓,答应这件婚事。”说着,他已经站起身来,命令手下把一个大箱子抬了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竟是几件闪着寒光的兵器。 别人看了不明白,但久经沙场的几位将军却明白了,这是用夜凉独有的冰铁打造成的。 冰铁这种东西比较稀有,只有夜凉有几个矿能出产这种原料,而且打造兵器的工艺也十分复杂,其他国家就算偶尔能弄到这种原料,也造不出像样的兵器来。 就在一群将军暗自感慨的时候,姬尚又说话了:“只要这门婚事成了,我国国君愿意将矿藏与大燕分享,连同打造工艺一同奉上!”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再也没人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苏遥和萧誉身上了。 他的这个提议,带来的震撼程度是很明显的。 而其中表现的最失态的就是皇后了,她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且动作幅度还不小,几乎把面前的桌子都给掀了。 苏遥这时候也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姬尚一眼。 夜凉……竟然是要来向大燕提亲的? 可是,这门亲事,完全没有成的可能啊! 因为婚事中的女主角一方,现在已经挂了,要成亲的话,估计那位夜凉国君只能举办冥婚了。而苏遥觉得,身为一国之主,没人会有兴趣和一个已经挂掉的公主成亲的。 这事儿才发生没多久,要说夜凉人不知道,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姬尚这货知道啊!乐珊公主被害死的那天,他还在皇宫里出现过呢,还自说自话地在天牢里打了个洞要去把她这个“凶手”给救出来。 就这么一个人,要说他不知道乐珊公主已经挂了,鬼都不会相信。 那么,他还代替夜凉国君来提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皇帝脸上就剩下了两个大字——纠结。 和夜凉国修好,虽然不是他主动去争取的,但和好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事儿啊! 有和平能维持,谁想整天打仗,又不是战争狂! 更何况,对方还表现出了相当的“诚意”。夜凉的冰铁兵器可是天下闻名的,在战场上独领风骚,别的国家看着只能干瞪眼。 就冲着这样的条件,别说是求娶一个公主,就算是求娶一堆,他都会答应的。 女人嘛,不就是用来传宗接代和搞利益平衡的,就算是他的女儿,金枝玉叶也不例外,原本生来就是要派这个用场的。 只不过要命的是,他唯一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他就算是想答应都是无从答应起。 但是,眼看着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又没有放弃的道理……皇帝还没把这事儿揣摩出个一二三来,皇后已经按捺不住了,指着姬尚就开骂了:“你们夜凉人安得是什么鬼心思,本宫的女儿尸骨未寒,你们就来上门提亲,是故意要给本宫心里添堵的吗?”她的眼睛都 红了,“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苏遥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这时候才看出来姬尚是来给他们添堵的,这发现的还真够晚的,后知后觉。 皇后的这一番话显然有辱大燕的大国风范,所以被皇帝狠狠瞪了一眼。 女人就是小肚鸡肠,上不得台面,还什么母仪天下呢,一点儿小事就失态了,怎么不想想什么更重要! 皇帝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沉声道:“皇后大概是不胜酒力,来人,先送皇后回宫休息!” 皇后刚才确实是失态了,本来女儿英年早逝就够她伤心的了,这会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夜凉人提起,所以她一时间就口不择言了。 这会儿被皇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于是什么也没说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 而姬尚,似乎也早就准备好了解决的办法。 “陛下,联姻不过是巩固两国关系的手段而已,到底是不是公主又或者是宗室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双方的诚意到了,婚姻大事成了,两国就能世代交好了。” 这么大个台阶摆到面前,皇帝不下就不可能了。 “国师说得对,朕会在宗室女里挑选合适的人选,与贵国君主共谐连理。” 皇帝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十分满意,女儿虽然不在了,但宗室旁支里,还是有很多适龄又没出嫁的姑娘嘛。 别说是拿一个姑娘换冰铁和技术了,就算是十个,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还都是宗室里的姑娘,对于她们来说,能嫁到夜凉去当一国的皇后,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所以,在皇帝看来,这件事完全没有什么阻碍,一定会进行得很顺利的。 只不过,姬尚却并没有立刻谢恩,而是沉吟了起来:“这个……” 皇帝一看,他竟然还有犹豫的意思了,于是立刻就急了。 不管怎么说,那一箱兵器还摆在那里熠熠生辉,让他看着就眼馋了。 这已经要到手的东西,怎么可以犹豫呢? 所以,皇帝难得地善解人意了一回:“国师,可是还有其他要求吗?”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暗自做了决定,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了。 见他这么殷勤,姬尚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开了口:“我国国君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他的新娘能由我亲自挑选。” 皇帝悄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呢,没想到就是这个。 他哈哈一笑:“这个没问题,朕会将适合的宗室女子的画像和八字都送到驿馆,给国师……” 他的话还没说完,姬尚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其实,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闪电般地投向了苏遥。 第234章 老娘才不要嫁人 听到姬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遥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自从姬尚出现在她面前开始,他打的主意好像一直都是把她拐走。 虽然苏遥并不明白,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这么执着,但这家伙一直都在用行动向她证明,一个人能偏执到什么程度。 所以,姬尚刚才的那句话,苏遥觉得……只能有一种理解方式。 这回,已经不仅仅是低头躲过去这么简单了。 苏遥立刻猫着腰站了起来,管那个神经病狗嘴里会吐出什么东西来,她还是走为上策。 尼玛,这回已经不单单是跑出皇宫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她从前确实无数次盘算过要离开京城,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成行,这一回,姬尚等于是帮她下定了决心。 再不走,恐怕她就要被人卖了,傻子才不走。 只是,苏遥这边才刚有动作,萧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一想到身边还有这块绊脚石,苏遥简直都要欲哭无泪了,她把腰弯得更低了些,压低声音道:“我要去茅厕!” 就像是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似的,萧誉也迅速做出了回答:“一起去。” 事实上,他也觉得姬尚很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 后悔了就要立刻用行动去补救,所以,他打算尽快带苏遥离开皇宫。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能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吧。 如果让辰墨和乐白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好好嘲笑他一番的。 这并不是萧誉第一次说出这样崩溃的提议了,只不过苏遥现在逃跑心切,所以根本没工夫和他计较这些了。 管他是一起上茅厕还是一起干什么,总之溜之大吉为妙。 只不过,萧誉才刚跟着站起身来,就听到了姬尚挑衅般的声音。 “晋王在这个时候离席,是不是不想看到两国和好的局面?” 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真的很想把姬尚这货吊起来打一顿,话不说的这么欠揍能死啊? 这用词,这语气,明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皇帝老儿平常疑心这么重,简直就是个一挑拨就着的主儿啊! 萧誉的身子只是略微一僵,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外走。 但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带着点儿意料之中的味道:“呦,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晋王心虚了?” 对于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萧誉倒是无所谓,但苏遥却被点爆了。 自打穿越之后,她这冲动的毛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可能是没了指导员和魔鬼教官的日夜训练,她的本性就越来越暴露了,越来越像是个十几岁的毛丫头。 所以,在听到姬尚越来越找抽的话时,她愣是没忍住,把头转了回去。 当然,刚才想好的溜之大吉,也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压根就没想起来。 “什么叫心虚了,不知道人有三急吗?”苏遥的声音干脆利落,气势先声夺人,就差把手插在腰上来撑场面了。 看到她终于搭腔,姬尚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悦耳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就算再急,也要听完我的话再走,”他抬起手来指向了苏遥的方向,嘴里的话却是对皇帝说的,“陛下,我为我国国君选定的新娘,就是这位姑娘。” 苏遥刚才还气势汹汹地想抽姬尚一顿,这会儿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被验证了,尼玛,这个混球果然是来挑事儿的! 苏遥下意识地伸手去捋袖子,心里的怒火烧得老高,要不是萧誉在第一时间就把她挡在了身后,她还真要冲上去杀人灭口了。 因为夜凉使臣来求亲的事,宴会场地本来就弥漫着一种尴尬又沉默的气氛。 这会儿姬尚的疯狂言论,又给周围平添了一股惊悚的气氛。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夜凉使臣向乐珊公主求亲不成,说要自己挑选新娘人选已经够令人吃惊的了,而他选择的人选,更是让在场的人差点儿连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艾玛,那可是个有妇之夫啊,在场的人不是王公贵族就是朝廷重臣,谁不知道苏遥可是晋王明媒正娶的老婆,虽然……之前出了个休书的事情,但她不管怎么说,就是个嫁过人的女人啊! 这样的女人,也能当夜凉的皇后? 敢情……敢情这夜凉的国君,还喜欢捡他们大燕的破鞋啊! 虽然不能窃窃私语,但众人私下里交换的目光,已经泄露了他们猥琐的想法。 萧誉眼眸微眯,脸上已经冷得像是万年寒冰一样。 “恐怕国师要换个人了,她是本王的王妃。”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紧紧握住苏遥的手,把她完全挡在身后。 说实在的,他恨不得拿块布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给裹起来,让任何人都没法看见她。 这丫头就是个千年的祸害,走到哪里都有人瞄上。 他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刘伯尽快去订做一批面纱,越厚实越好! 哪怕是在他的王府里,他也一定要让这小丫头戴着面纱,谁都别想看一眼,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萧誉一边冷冷地和姬尚对视,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道。 然而,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萧誉心里又忽然转了念头。 他应该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夜凉国师砍了才对,谁让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觊觎他的女人?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连带着抓住苏遥的那只手,也用了点力气。 苏遥被他抓得手腕微疼,忍不住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但面前这个男人就像是换了钢铁之躯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一直在做旁观者的容玥,在看到苏遥和萧誉这种近似于打情骂俏的动作之后,眼底嫉妒的火苗立刻就蹭蹭往上蹿了。 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应该是曾经的王妃吧。” 她的声音虽然不太大,但因为场面太过寂静的缘故,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姬尚没想到会有个意料之外的帮手,立刻接话道:“是啊,我也听说了,前一阵子,晋王休妻的事。” 他和容玥虽然没有提前串通过,但这会儿,受着共同利益的驱使,两个人就像是唱起了双簧,一唱一和,配合得相当到位。 容玥无视萧誉已经变得越来越阴沉了的脸色,直接把问题摆到了他面前:“三殿下不会是忘记了这件事吧?休书已经写了,苏二小姐就已经是自由身了,当然可以另行婚嫁。” 萧誉薄唇一抿,目光明显地阴沉下来,但却没有开口。 因为,这时候容玥已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有所指道:“难道,三殿下也像玥儿似的,前些天不小心被弄晕了,所以记性有些不好,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 容玥的这句话暗示意义太过明显,只要萧誉敢在这时候反口,她就可以反悔,把当初为苏遥作证的事也一笔勾销。 乐珊公主被杀的事,虽然因为容玥的证词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但始终像是个定时炸弹似的埋在那里,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人一挖,就会爆了。 而这件事一旦被引爆,首当其冲的就是苏遥了。 因为这件事的牵连,苏家现在已经一落千丈,全家都被囚禁审查,苏恩宏这个丞相眼看着就要保不住了,全家人也不知道有谁能够幸免。 现在,唯一能在外面活蹦乱跳的,就只有苏遥一个。 但要是容玥推翻了之前的证词,那苏家最惨的人就会是苏遥了。 所以,不管现在萧誉心里有多不爽,都不能反驳这句话,尤其是因为,这样的话是从容玥口中说出来的。 苏遥就觉得他们俩的神态不对劲,见萧誉竟然这么突然地怂了,她不由得腹诽了萧誉几句。 平常这么嚣张,这会儿被容玥这么一只心机白兔就给治住了,真是阴沟里翻船啊。 要不是因为现在的场合不对劲,她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嘲笑他几句的。 不过,这会儿她好像不该替别人瞎担心,她自己的处境,真是前所未有的尴尬啊。 姬尚见萧誉不说话了,眼底立刻掠过一抹恶毒的笑意。 他索性不再搭理萧誉,而是直接转向了皇帝。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这件事情,只要大燕的皇帝答应了,别人再怎么抗议都是白搭。 “皇帝陛下,既然苏小姐已经被晋王休弃,那么,这门婚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这个……”皇帝难得地犹豫了,没错,他是很想促成和夜凉之间的联姻,维持一段较为长久的和平,好让自己身下的这个龙椅坐得舒服一点,但是…… 他斜眼看了看苏遥,这丫头从一开始见面就让他看不顺眼,甚至还勾起了他杀人的情绪。 让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丫头嫁到夜凉去,会是个好的选择吗? 皇帝的目光转移到那只宝贵的箱子上时,眼里的贪婪神气便迅速地盖过了犹豫。 用苏遥这个眼中钉换来冰铁和冶炼兵器的技术,至于之后的事情,两国之间是和是战的,对于大燕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 事实上,皇帝这时候已经想好了,将来大燕一定要做主动进攻夜凉的那一方,反正两国冲突一起,最先被牺牲掉的,就是苏遥这个从大燕娶回去的新娘。 这样,一举两得,既得了稀有的矿产和技术,又能借刀杀人灭掉苏遥这个眼中钉,这样看来,好像答应婚事带来的都是好处…… 皇帝的表情已经逐渐明朗起来了,萧誉抿紧了薄唇,额上青筋已经微微鼓起。 如果他答应了的话,那么,他无论如何也要…… 然而,有个人比他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废什么话,老娘不会嫁给夜凉人的,你们别做梦了!”刚才还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女已经挣开他的手走了出来,杏眼圆睁地大声吼道。 第235章 要乖乖闭上眼睛 苏遥其实并不想做一个泼妇,奈何世事无常,某些人总是逼她往泼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看着姬尚那张可恶的面具脸,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苏小姐不想嫁给我国国君,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吗?”姬尚继续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虚伪口气,假得让苏遥听着就恶心。 “不想嫁就是不想嫁,关你毛事!”苏遥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想给她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开什么国际玩笑! “苏遥,闭嘴!”龙椅上的皇帝有些忍无可忍了,现在是什么样的场合,怎么能让这个臭丫头乱说话! 要不是夜凉国师指名道姓地说要她去做夜凉的皇后,他一定现在就下令,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碎尸万段了。 所以说,他现在对苏遥的容忍度,完全是来自于夜凉那份贵重的“聘礼”的。 皇帝轻咳了一下:“夜凉国师刚才说的,朕……” 他开口的同时,萧誉的眸光陡然一凛,同时闪电般地看了一眼苏遥。 苏遥还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眼神,那双平时总是冷酷如黑夜的眼睛里,现在多了很多种情绪。 说实在的,他突然弄出这副样子来,她还真有点儿看不明白了。 但是,他眼底的那一抹决然神色,让苏遥的心口猛然一跳。 ……这家伙想干什么,怎么有种破釜沉舟的感觉呢? 说是破釜沉舟好像也不太合适,他的表情,好像是要去送死一样,不对……是明知前面是死路,还要往前冲的感觉。 所以,苏遥原本迟钝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在萧誉开口之前,她已经迅速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同时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可千万别在这种场合干什么疯狂的事儿啊,因为她的缘故,他好像已经不止一次得罪了皇帝老儿了,再这么得罪下去,前途可都被糟蹋完了。 就是她这么一打岔的工夫,已经有另外一个人抢先开口了。 “可惜,苏姑娘已经和本侯有了婚约,断然不能再改嫁他人了,国师还是为你们的国君另挑人选吧。” 说话的人正站在灯火最明亮的地方,只可惜,再多的火光,都没法融化他眼底的冰冷。 周围的群众几乎是齐齐地抽了一口冷气,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 苏家这位二小姐到底走得是什么桃花运啊?先是和三皇子四皇子纠缠不清,刚刚又被夜凉国师当众提亲,现在可好了,连靖阳侯元承昊也被牵扯进来了。 而且……不少人都立刻想到了靖阳侯和皇帝貌似不太正常的关系,立刻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这回,戏可有得看了。 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竟然当众说自己和前任晋王妃有了婚约,这么混乱的关系,真是让人按捺不住八卦的心脏啊! 不少人都在偷眼打量皇帝的神情,并且满意地看到皇帝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在烛火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青色。 苏遥的第一反应,也是直接看向了皇帝。 当看到皇帝的表情时,她忽然觉得,脸都绿了,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还有另外一个脸色不好的人,就是萧誉。 都是因为这丫头刚才捂住了他的嘴,才让元承昊抢了这个献殷勤的机会。 如果说,皇帝的脸现在是纯绿色的话,那他的脸就和锅底差不多黑了,让苏遥看着头皮就有点发麻。 想想刚才元承昊说的那句话,苏遥无力扶额,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全民公敌了。 虽然元承昊的话,某种程度上也是出于想帮她解围的好心,但是这种方式,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不过,苏遥还是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轮不到她反对,皇帝也会立刻跳起来反对的,果然…… “靖阳侯,婚姻大事,怎么可以胡说!”皇帝在盛怒之下,声音反而没有之前洪亮有力了,可见之前都是假生气,这回才是真被气着了。 姬尚的眸光也闪了闪:“是啊,婚姻大事,需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私定终身,也该有个信物什么的,靖阳侯光凭一张嘴说,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苏遥无力地叹了口气,觉得元承昊撒的这个谎真是太经不起推敲了。 明明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谎,他还说出来干吗呢?不过只是能苟延残喘,让她多喘两口气罢了。 但是……他这句谎话带来的后患,却好像是无穷无尽的。 比如,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眼底一瞬间笼罩上的寒气。 “什么……时候的事?”萧誉薄唇微启,声音几不可闻,只能让苏遥一个人勉强听到。 他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就好像是戴了绿帽子的丈夫在质问妻子一样,让苏遥顿觉满头黑线。 靠,这都是什么事跟什么事儿啊! “我怎么知道!”苏遥厌烦地回答道。 废话,元承昊根本就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的事儿,让她怎么说啊! “说实话。”萧誉的这几个字,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面对他这种极度怀疑的目光,苏遥顿时产生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尼玛,这男人这么多疑,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等……她为什么要急着洗刷自己?苏遥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脸上焦急的神情也逐渐褪去。 嫣红的唇畔轻轻上扬,泛起了嘲讽的弧度。 苏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和他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你……”萧誉气急,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在这个时候犯起了别扭,竟然敢向他叫板了! 苏遥竖起一根白嫩的手指,轻轻比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那神情样子,摆明了就是在告诉他,我现在没时间理你。 苏遥表达的是内心的真实愿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哪儿有时间和萧誉打嘴仗,还不知道今天这个求婚闹剧要如何收场呢! 她焦急地看了一眼元承昊,但目光十分复杂。 确切地说,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因为眼下这情况……实在是太纠结了。 元承昊要是不继续一口咬死,她很有可能就要被那个见钱眼开的皇帝老儿给卖到夜凉去了。 但万一元承昊这个谎编的太圆,皇帝真相信他们有了一腿,那她将来的路要怎么走,难道真要和元承昊捆绑在一起不成? 前面是虎,后面是狼,她现在算是把自己给困进去了,进退两难啊! “我没有胡说。”元承昊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了领口处,缓缓解开了上面的扣子,连同白色里衣也一并扯开。 从他刚有动作开始,苏遥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这这这……这是要当众脱衣服的节奏? 大燕的男人难道都好这一口,喜欢当众脱衣展览身材? 不过……这身材也是要有料才能展览的,苏遥是观摩过很多次萧誉的身材了,不过这个元承昊嘛,倒还真没有近距离无遮挡地观摩过。 咳咳,看他那张脸长得那么精致,人平常也很挺拔,像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这身材嘛,应该也…… 眼看着元承昊就要把衣服给拔下来了,苏遥下意识地凝神屏气。 马上,马上就要看到了! 然而,眼前突然一黑,一只大手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苏遥本能地想伸手把眼前的障碍物扒下来,只可惜萧誉已经先她一步,把她的两只手都牢牢扣在了身后。 “不准看。”他微微倾身,在苏遥耳边严厉地说出这三个字来。 他的女人,怎么可以随便看其他男人脱衣服? 苏遥徒劳地挣扎着,但萧誉这厮五指并得甚紧,连点儿指缝都不漏,所以她完全是什么都看不见。 “萧誉,你也太过分了吧!”苏遥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男人,霸道得实在是有些过头了,平常对她管东管西,进个宫也要拖她一起来就罢了,现在倒好,连她看什么不看什么也要管,他以为他是太平洋警察啊,管那么宽! 然而,她的抗议只是让这个男人更加变本加厉了而已。 萧誉更低地俯下头去,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擦过的。 “乖乖闭上眼睛,你要是敢偷看的话,本王就让辰墨配副药,让你以后什么都看不到。” “……”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而且还是重量级的那种,让苏遥简直无言以对。 耳边继续传来了男人清冷的声音:“我数三声,就会松开手,你乖乖地把眼睛闭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老是这么扣着她也不是那么回事。 想教育她,也要等回了晋王府才行。 “等等,等等,”苏遥一下子就着急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要让她闭眼睛,也要给个缓冲的时间好不好,万一他突然就松手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忘了把眼睛闭上,岂不是死得太冤枉了? 听到她慌乱的声音,萧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语声却清冷如初。 “……三。” 他能感觉得到,手心里少女的睫毛在不停扑闪着,就好像是一只不小心闯入网中的蝴蝶,在不停地闪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 虽然嘴上非常无良地数了三,但萧誉仍然是耐心地等到她睫毛颤动得没那么强烈了之后,他才松开了手。 嗯,效果不错,她的眼睛果然闭得紧紧的,甚至因为紧张,眼皮还在微微颤抖。 把她紧张的模样尽收眼底,萧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是高兴了,但苏遥现在一点儿都不爽。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她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听到周围群众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卧槽,这对于一个八卦心强烈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种折磨啊啊啊啊! 第236章 好奇心像被猫抓 苏遥其实特别想悄悄睁开眼睛瞄一眼,看看元承昊脱下衣服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现在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用说,能像猫盯耗子一样盯着她的人,也就只有萧誉那个妖孽男了。 算了,为了她的视力着想,她还是认命了吧…… 苏遥是体验过失明的滋味的,那种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一回了。 所以,她只能忍住好奇心的煎熬,耐心地站在原地了。 终于,所有人的惊叹号都用完了,她听到了皇帝仿佛结案陈词一般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刚才还要显得有气无力。 “这件事,从长计议吧,靖阳侯,你跟朕来一下。” 苏遥困惑地咬了咬唇,觉得事情的转变幅度有点儿大,难道脱个衣服就有那么大的效力?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好奇,元承昊衣服下面到底藏了什么了。 都是萧誉这个可恶的混蛋,非要这样折磨她的好奇心。 想曹操曹操就到,刚才蒙住她眼睛的那只可恶大手,现在又牢牢地扣在了她的胳膊上,拉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 没了视力的辅助,苏遥的步子迈得踉踉跄跄的,要不是有萧誉紧紧地拉着,估计已经摔倒了。 “萧誉,我能睁开眼睛了吗?”苏遥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语气十分凶狠,恨不得能把萧誉这厮给放在牙缝里嚼碎了以泄愤。 听着她恼火的腔调,萧誉的嘴角不禁又往上扬了扬。 虽然这会儿,元承昊已经把衣服给披上了,但本着捉弄苏遥的心思,萧誉还是轻咳了一声,故意用严肃的语气回答:“不行。” 她闭着眼睛的样子,显得格外柔弱。 因为看不见脚下的路的缘故,她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的胳膊上了,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实在是让萧誉感觉相当良好。 只可惜,这时候有个非常扫兴的声音掺合了进来。 “老三,你也来,朕有话要问你。” 萧誉的脚步一顿,随即沉声道:“儿臣送她出去后,立刻就来。” 刚才苏遥还以为自己即将摆脱魔爪了,现在听到这么个回答,脚下立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货也太拽了点儿吧,这么答话,皇帝不炸了才怪! 果然,刚才还有气无力的皇帝,这会儿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八度:“萧誉,你在朕面前也要讨价还价吗?” 不用睁开眼睛,苏遥就能想象得出,皇帝这会儿的脸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估计会紫涨得像个茄子。 唉,这皇帝也不容易,短短一晚上脸上就要变好几个色,堪比川剧变脸了。 “你先去吧,我自己能回去。”苏遥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悄悄在他手肘上推了一下。 虽然她知道萧誉这厮的胆子一向很大,和皇帝之间发生不愉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之前,父子两人至少都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只不过私底下暗潮汹涌而已。 但是现在,要是萧誉再回句嘴,这矛盾就着实摆到了台面上,到时候双方可能都不好下台了,只能撕破脸大战一番。 这……怎么想都不算是件好事儿。 但是,萧誉并没有放开她,相反,还抓得更紧了些。 “儿臣不敢,”和已经气急败坏的皇帝相比,萧誉的声音非常沉稳,越是听上去显得彬彬有礼,越是有距离感,“只是,她欠了儿臣一大笔债,所以,儿臣亲自把她交给手下看管起来,才能放心。” 苏遥一时气结,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而且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靠,和老爹吵架还不忘踩她一脚,就怕全天下还有人不知道他是债主啊! 察觉到她的白眼,萧誉也跟着挑了挑眉毛,用口型示意道:“我还没让你睁开眼睛。” 一想到他刚才那句凶狠的威胁,苏遥迅速闭上了眼睛,立刻分辩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和没睁眼睛有什么区别?” 看着她这么明目张胆地掩耳盗铃,萧誉的嘴角弯了一弯,然后就拉着她向前走了。 苏遥这一路走得踉踉跄跄,整个人几乎像是挂在了萧誉胳膊上一样。 直到走到了马车前,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乐白,萧誉才淡淡发话:“可以睁开眼睛了。” 苏遥本来睁开眼睛就想狠狠瞪他的,谁知道眼睛闭了太久,这会儿一时承受不了强烈的阳光,才刚睁开眼睛,就差点被亮瞎了,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在这家伙面前掉眼泪,也太丢脸了。 苏遥火速闭上眼睛,把那两颗将掉未掉的泪珠硬是给憋回去了。 同时,她还嘴硬道:“你说睁眼就睁眼啊,我偏不睁。” 就是的,她凭什么要听他摆布?这个控制狂! 苏遥话音刚落,身子已然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她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在一片缤纷的光晕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男人嘴角那抹戏谑的微笑。 “乖乖留在家里,不许出来乱跑。” 苏遥还没来得及抗议他这种哄孩子的语气,人就已经被抱上了马车。 厚重的车帘落下,一下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她想拉开帘子再抗议几句的时候,只能看到萧誉的一个背影了。 她想要跳下车,乐白却伸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王妃主子,王爷让我送您回府,您可不能再乱跑了!” 苏遥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乱跑,我这是……有事要做!” 真是的,这主仆二人倒是统一口径了,一口一个“乱跑”,简直就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的口气,她有那么莽撞吗? “真不行,”乐白这次却难得地坚持,“王妃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我和你们家那个变态王爷,已经没有关系了!“苏遥义正言辞地向他强调这个事实。 她本来以为,乐白平常这么维护他家王爷,听了这话一定会立刻抗议。 到时候她和乐白争论一番,说不定这小子被吵昏了头,就糊里糊涂地让她走了呢! 谁知道乐白这家伙只是咧嘴笑了笑:“您爱说什么都成,只要王妃主子跟我回王府去,我的任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王爷可是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了,要是这回再把王妃给看丢了,他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估计连皮都得被扒掉一层。 所以,在忠心耿耿的乐白的监视下,苏遥一脸郁闷地回到了晋王府。 当然郁闷了,平白无故地被萧誉拉到皇宫里晃了一圈儿,麻烦是惹下了,热闹却没看见,这会儿心还痒着呢。 她是真的好奇,元承昊脱了衣服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让皇帝的态度突然有了变化,没当众把这件事弄清楚,反而转为私下里谈了? 而且,苏遥更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最后会如何收场? 夜凉她是绝对不会去的,就算现在她和萧誉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她也不会蠢到去和一个神经病纠缠不清,别说是夜凉的皇后了,就算让她做女王,她也不去! 说实在的,早上的包袱已经打了一半,要不要拿上它跑路呢? 这个想法,苏遥确实是想付诸行动的。 只可惜,已经在看管王妃这件事上失败过好几次的乐白,这回吸取了从前的教训,愣是亲自站在院子里面守着,连眼皮都不敢多眨。 苏遥一连推了几次窗户,一开始还是悄悄打开个缝儿偷瞄,发现每次都能看到乐白像根柱子杵在外面时,心里的小火苗就越蹿越高,开窗关窗的动作就越来越大。 当她第十二次推开窗户,仍然看到了院子里雷打不动的风景时,终于克制不住怒火,重重地把窗户拍在了窗框上。 这一下子力气太大,把窗纸都给弄裂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让苏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本来正在气头上,周身都被燥热包裹着,这会儿被风一吹,才觉出了冷。 这不冷则已,一冷就不可收拾了,苏遥这会儿就算是能出去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摸索着找到桌上的茶壶,一气儿灌了两杯凉茶之后,喉咙里的干渴是暂时缓解了,但身体却觉出了一股寒浸浸的冷意。 苏遥打了个哆嗦,赶紧裹着被子跳到了床上,蜷缩得像是只小兽。 这一觉就睡了个天昏地暗,当苏遥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只看到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天快黑了,还是快要亮了。 嗓子眼里已经干得快要冒烟了,她人还没清醒过来,就凭着本能,模模糊糊地说了个“水”字。 小青之前见王爷没回来,于是便按照老规矩睡在外面的软榻上陪夜,现在听到苏遥的声音,立刻就一翻身起来了,不多会儿就送了杯热茶到苏遥嘴边。 苏遥勉强把眼睛睁开一点,想要抬起头来,却是力不从心了。 小青这才看到她的脸色不对劲,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其他地方却是蜡黄蜡黄的,显然是病了。 她试探着摸了一下苏遥的额头,只觉得滚烫一片。 小青立刻就慌了手脚,忙跑出去叫院子里的乐白了,想请个郎中来给她家小姐治病。 乐白还在外面站岗,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儿,王爷自打进了宫还没回来,所以乐白情急之下,立刻就去请了辰墨过来。 所以,当苏遥从昏睡中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笑脸。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么张大脸,苏遥顿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一般姑娘受到惊吓后,都会放声尖叫,但苏遥的选择是,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抡了过去,于是,放声尖叫的人就变成了辰墨。 他这放开嗓子一嚎,乐白和小青立刻就跑过来看了不说,连带着刘伯刘婶和小萧笙都被吸引过来了。 看到一向自诩风度翩翩的辰墨,现在被一个枕头拍在脸上,毫无风度的大吼大叫,小青就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们的神医大人,这回可真是形象和面子全失啊! 第237章 桃花运感觉如何 辰墨在那边鬼喊鬼叫,苏遥这会儿已经支着身子坐起来了,小青赶紧忍住笑,给苏遥在背后塞了个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儿。 看着表情夸张的辰墨,苏遥懒懒地扬起了眉毛。 “辰大神医,你叫够了没?” 他要是还没叫够,萧笙他们都该要笑岔气了,刘伯刘婶都那么大的年纪了,笑岔了气多不好。 辰墨表现的确实夸张了一些,其实主要也是为了博取苏遥的同情。 毕竟,他的后脑勺上是挨了一下嘛,从来只有女人对他各种温柔体贴,什么时候这么拳脚相向过啊。 就算偶尔是有那么一两个脾气火爆的姑娘,看他都那么卖力地喊疼了,八成也就心软了,说不定还会道个歉安抚一下什么的。 只可惜,苏遥的表现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所以,辰墨的这场戏唱到一半,就再也唱不下去了。 讪讪地止住了声后,他颇为尴尬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没话好说,但乐白却颇为幸灾乐祸地开了口:“小少爷,咱们还是出去玩儿吧,留在这里会跟辰墨叔叔学坏的。” 辰墨的一场大戏没唱下去,本来已经够尴尬的了,听到乐白这么个火上浇油法儿,立刻就扭过头瞪起了眼睛。 “哎,我说乐白,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留在这里会跟我学坏?” 乐白平常跟自个儿的主子都敢开玩笑,更别说是这位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辰大神医了,所以听到这话后,他只是吐了吐舌头,就抢先溜出门了。 辰墨的一张俊脸都涨红了,追上去就想给这小子几剂猛药,让他爬不起来。 但一向做惯了老好人的刘伯已经拦在了他们中间,满是皱纹的脸上仍有笑意:“乐白这小子一向是口无遮拦惯了,小墨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刘伯是位老人家,又是这府里大事小事一把抓的管家,对辰墨平常也很照顾。 所以,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辰墨只能陪个笑脸,勉强答应:“行……不追究。” 就是想追究,这会儿也没法把乐白给抓回来啊。 那小子别的武功倒还罢了,但轻功却是跟他那个无良的主子学的,那是一流的好。 这会儿乐白已经跑出去了,辰墨今天是别想再把他给抓回来了。 他是给了刘伯面子,但刘伯倚老卖老,在拉着萧笙出去之前,还不忘丢下句话:“不过我说小墨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还是稳重点好,稳重点好。” 很明显,刘伯也觉得,他刚才的表演实在是…… 辰墨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刘伯,也会这么不露痕迹地揶揄自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张,模样要多呆滞就有多呆滞。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刘伯和刘婶两位老人家,已经带着一个笑疼了肚皮的萧笙,一起走了。 所以,辰墨只能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了。 看到辰大神医吃瘪的样子,苏遥也老实不客气地笑了。 听到她略显沙哑的笑声,辰墨转过身来,一脸委屈的模样。“小苏遥,都是你害的,让我在萧笙那小家伙面前丢脸了!”辰墨说得是实话,乐白嘛,和他的好兄弟也差不多了,彼此互相丢脸也是常有的事,刘伯刘婶就更不用说了,在老人家面前略微丢点儿小颜面, 那根本就不算是丢脸。 所以,能让辰墨觉得这么有挫败感的原因,就是萧笙的存在。 那小家伙才几岁大而已,但不知道是萧誉怎么教的他,竟让个孩子比大人还要精明,弯弯绕绕的心思多得很。 一想到那小子这会儿可能还在嘲笑自己,辰墨就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他吃的盐比萧笙吃过的饭都多,但竟硬生生被这么个小东西看了笑话,真是失败啊失败。 “谁让你靠那么近的?”苏遥懒洋洋地回答道。 刚醒来就看到一张大脸,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拍下去了,幸好这里是王府的厢房,手边能抓到的只有枕头,要是能有板砖,估计辰墨这会儿已经脑瓜开花了。 所以,不管辰墨现在怎么龇牙咧嘴,苏遥都没有半点儿同情他的心思。 辰墨已经对她的“忘恩负义”无可奈何了,只能摇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这小姑娘手里想博点儿同情是不可能的了。 真不知道萧誉那家伙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讨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媳妇。 一想到这里,辰墨忽然想起件其他的事儿来,脸上的阴霾立刻就一扫而光了。 他确实是不知道萧誉走了什么运,不过苏遥走的这个桃花运,现在可是京城里无人能敌的呦。 苏遥本来没想再搭理他,现在看到辰墨这么神神秘秘地笑了,顿时觉得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被我那一下子给拍傻了?” 辰墨这家伙虽然平常也不正经惯了,但这笑的怎么看怎么傻,不会是真被她一枕头给拍傻了吧? 虽然是他咎由自取的,但是……要是他真傻了,苏遥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的。 不管怎么说,辰墨也教了她不少关于医药方面的东西,而且,自个儿昨晚上好像病了,现在能这么生龙活虎地拿枕头拍人,这位神医应该也没少出力。 “小苏遥,你说什么呢,”辰墨撇撇嘴,但八卦之心还是占了上风,他笑着凑过来,拍了拍苏遥的肩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要是换了平常的大夫问出这句话来,苏遥肯定会觉得对方在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但是这么句话,从辰墨这个没正形的大夫嘴里冒出来,苏遥立刻觉得,他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所以,苏遥的眼神立刻就变得警惕起来了。 “什么感觉怎么样,你什么意思?”尤其是辰墨脸上这古怪的笑,她总觉得有点儿其他意思,好像是在看自己笑话一样。 辰墨又在她肩膀上开玩笑似的拍了一下:“别那么紧张嘛,我只是想问问你,走桃花运的感觉如何?” 苏遥的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眼神眼看着就变得凶狠起来了。 敢情这辰墨真是在看她笑话,还什么桃花运,那根本就是一朵一朵的烂桃花,踩下去都会弄脏鞋子的那种! 辰墨本来就是想和她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现在看到苏遥的小眼神,他立刻就会错了意:“不会吧,这事儿都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道?” 嘴快说完这句话后,辰墨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捂住了嘴。 咳咳,萧誉是最讨厌他跟苏遥胡说八道的了,这……虽然不算是胡说八道,但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万一惹出点儿什么事,以萧誉的脾气,还不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里,辰墨简直后悔地想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因为这张快嘴,他惹了多少麻烦啊…… “那什么,”辰墨立刻改口,“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 话刚出口,他已经像是个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只不过,辰墨的手还没摸到门,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苏遥冷冷的声音:“你还能找个别的借口吗?” 这个蒙古大夫,每次想跑的时候就只会找这么个借口,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还是把别人的智商都低估了? “是真的……”辰墨从她的语气里就听出了来者不善,只能咬牙硬撑,“再说了……我也……内急。” 因为是当着小美人的面儿,所以他没用说尿急,而是换了个较为文雅的词。 苏遥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连尿遁的借口都出来了,辰大神医还真是不顾形象啊。 “把你听到的事都说完了再走,不然……”苏遥没有说出具体的威胁来,但已经让辰墨后脖子直冒冷汗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辰墨深知,得罪了这个小丫头,简直比直接得罪萧誉还可怕。 萧誉现在把这丫头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上回他不过就是多看了两眼,萧誉就放了狠话,这么多年的兄弟简直都白做了。 要是苏遥在萧誉面前告一状,那家伙的牛脾气上来了,还不把他的药师谷捣个底朝天? 所以,辰墨就乖乖地转了回来,苦着脸问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看到苏遥冷冷的眼刀丢过来,他打了个寒颤,“就是……就是在外面听说了点儿……” 苏遥眯着眼睛看着他,冷冷地丢出一个字来:“说。” “嗨,还不就是那么点事儿吗,夜凉的国师看上了你,要让你去做夜凉的皇后,结果元承昊就急了,连衣服都扒了,就是要证明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其实要我说啊,那什么夜凉的皇后不做也罢……” 辰墨虽然是被逼着交待的,但八卦本性却暴露无遗,一打开话头,就像是机关枪一样,一梭子子弹扫完之前,是不会停下来的。 虽然他这一番八卦含的信息量不小,但苏遥还是准确地抓住了自己想听的部分。 “等等,他扒了衣服,怎么就能证明……那什么什么了?” 苏遥实在是不想把元承昊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说,尤其是辰墨原话里还用了郎有情妾有意这种踩雷的词儿,光是听听都够让她上火的了。辰墨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什么?噢,你是说郎情妾意,你不会没看见吧,他胸口纹了你的名字啊,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有说是你亲手给纹上去的,还有说你身上肯定也纹了他名字的,各种香艳 的版本都有……” 他一开启八卦模式,就口无遮拦了,正说得来劲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压抑着怒气的咳嗽声。 辰墨回头一看,剩下的半截话立刻呛住了自己。 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不是萧誉还会有谁?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辰墨顿觉自己今天是死定了。说了苏遥和元承昊的八卦也就算了,关键是还让萧誉这个爱喝醋的小气鬼给听见了,这回真是惨了惨了! 第238章 又见鸳鸯浴池! 看着一张脸冷得堪比万年冰川的萧誉,辰墨森森地觉得,今年那个算命瞎子给他的评语真是没错,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 “我去看看她的药……顺便去个茅厕!”辰墨胡乱地把两个借口抓到一起,在嘴里咕哝了一句,就以火箭般的速度弹跳起来,直冲着门口奔去。 然而,萧誉却像是个门神似的堵在门中间,压根就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 辰墨瞄了一下自己,觉得实在是挤不过去,只能讪讪地停住了脚步。 萧誉并没有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遥身上。 他越是这样,辰墨越是觉得,夹在他们俩中间的自己真是特别尴尬。 真是无妄之灾啊,随便八卦一下也能惹是生非,辰墨觉得自己是真该配副哑药喝了。 “你刚才在说什么?”萧誉冰冷的声音响起。 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瞟自己一眼,所以辰墨愣了一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句话是冲着自己说的。 “这个……”辰墨本能地结巴了,“我什么也没说,就是……随便聊聊。” 刚才的话,萧誉八成是听见了,所以才会摆出这么一副冷脸来。 所以,就算是再借辰墨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把那些话再重复一遍。 他悄悄递给了苏遥一个求救的眼神,只可惜后者正专注于用眼神和萧誉较劲,完全就没工夫搭理他。 这俩人一碰到一起,就是这么一副错不开眼珠的模样,可是苦了夹在中间的辰墨了。 在急出了一头汗之后,他只能豁出去了:“萧誉,你再不让我出去,我可就要就地解决了啊,这可是你逼我的,不是我故意想解决给人看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看到萧誉的牙关明显咬紧了。 得,反正今天是闯祸了,现在辰墨只求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那对暴力夫妇吵闹起来,拿他当了现成的出气筒。 大不了……大不了他就收拾东西回药师谷去,不不不,是云游天下去,躲上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萧誉就会把今天的事儿给忘了。 哼,萧誉要是再不让开,他就真敢就地解决给他看! 给他看是次要的,其实主要是给苏遥看,辰墨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萧誉宁可死,也不会让苏遥看到别的男人当众解决那什么什么的。 这虽然是个损招,用出来也挺有损那个颜面的,但辰墨深知,某些时候,就是要舍弃小我,成就大我的! 豁出去了不要脸之后,辰墨就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萧誉,静等他让路。 果然,在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之后,萧誉还是挪开了。 辰墨心里一喜,就像是乍然获得自由的出笼小鸟似的,一个箭步就蹿出去了。 他的动作太快,苏遥就算想叫住他也来不及了,只能白白地张了张嘴。 看到像个门神一样黑着脸站在那儿的萧誉之后,苏遥挑了挑眉毛,吧嗒一声把嘴闭上了。 算了,辰墨这厮已经把战火给挑起来了,她又不傻,才不会在这会儿冲上去当炮灰呢。 苏遥尽量把动作放轻,悄悄地往被子底下钻了钻。 反正她现在还算是半个病号,病人嘛,就是有大白天睡觉的特权,想不理谁就不理谁! 偷瞄了一眼之后,苏遥见萧誉还站在原地没动,就悄悄用两根手指夹起被子,往自己头上拉去。 眼不见为净,她用被子蒙上头,他爱在这里站多久就让他站去,嘿嘿。 为了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太大,她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被子往上拉,手指头都夹酸了,收效虽然不大,但至少是在一点一点地进步着的。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谁知到那被子却不知道被什么给勾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动。 苏遥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地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着急,索性两只手都用上了。 卧槽,这被子是成精了么,两只手都拉不动它! 哼,那她还就非和这被子较上劲了! 不止她这么想,被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也和她较上了劲,苏遥都快把吃奶的力气给使出来了,愣是没拽过这被子,反而把自己给努出了一身的汗来。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让她的力气变小了,还是这被子真成精了,反正在这场拔河比赛,她是输得一塌糊涂。 苏遥猛然坐起身来,却一下子撞上了坐在床前的人。 这一下可是撞得她眼冒金星,鼻梁一阵剧痛,也不知道断了没有。 她愤恨地瞪着萧誉,愣是不明白这人刚刚还站在门口,这会儿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跑到她床边儿来的,难道他还会无声瞬移不成? 还有就是,他的鼻梁为毛要长得那么高那么挺,明明力的作用力是相互的,她这会儿疼得眼前金星乱冒,他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光是被他的目光一扫,苏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了冷库似的。 刚才还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又突然这么一冷,身上还没个被子盖着,苏遥鼻子一痒,愣是没忍住,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这个角度和位置,正好喷了萧誉一脸,而后者愣是一点儿躲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硬生生地受着了。 苏遥觉得,再尴尬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咳咳,她到底是个姑娘,这么把唾沫星子喷了人家一脸,着实有点儿过意不去。 苏遥低下了头,正好看到被子的另一头,就抓在了萧誉手里。 靠,原来不是被子成精,是这男人存心和她过不去啊! “你干吗拉着我的被子不放,冻着了你赔啊!”苏遥也觉得自己很有乌鸦嘴的潜质,刚说到冻着了这几个字,就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 这喷嚏打得是惊天动地,震得她耳膜都嗡嗡响了。 就在她耳朵嗡嗡响的时候,隐约听到萧誉说了句什么话,就是没听清楚。 苏遥抬起一双因为打喷嚏而微微泛红的眼睛,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因为受凉的原因,她的小脸很是苍白,小巧的鼻尖却泛出了嫣红来,就像是颗小樱桃。同样粉润的唇也微微张开着,带着点儿茫然的神色。 萧誉刚才就算是有再多的气,现在看到她的这个样子,也都全消了。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苏遥虽然没打喷嚏,但整个人也是哆嗦了一下。 萧誉眼明手快地展开被子把她裹住,一回头就看到了裂开的窗纸,立刻皱了皱眉,提声对外面喊道:“乐白,窗子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月黑风高,乐白显然也没留意到窗子坏了的事,只能赶紧叫人去修。 但萧誉却已经等不得了,之前他就听刘伯说了,苏遥昨天感染了风寒,病得很重,从昨天下午就是一直昏睡着的。 现在她除了鼻尖和嘴唇是红的之外,脸色苍白得就像是纸一样。 刚才替她裹被子的时候,他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冷得像是冰一样。 眸色微微一沉,萧誉没有再犹豫,直接把苏遥连着被子一同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苏遥觉得自己被裹成了个蚕茧,连动弹的余地都没了,只能调动唯一还有点自由的嘴了。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中气也不是很足,一听就知道是大病未愈。 萧誉就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只是大步向前走去。 事实上,自打今天见面一来,他就还真没对她说过一句话。 苏遥还真就纳闷了,他在皇宫里到底和皇帝他们谈了些什么,怎么回来之后就像是吃了哑药一般,而且这哑药还是专门针对她的。 他能对辰墨说话,能对乐白发脾气,但是面对她的时候,就沉默得像块铁。 苏遥努力在棉被里转了转头,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目的地时,一下子就炸了:“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这地方她是知道,而且还被挟持着进来过一回,不过之后的这几个月,她还真没来过。 原因很简单,在明知道这府里有头虎视眈眈的大灰狼的情况下,谁会选择来公共澡堂洗澡啊,当然是打一桶热水回房泡澡了。 当然,回房泡澡也不一定都是安全的,不过,就当是掩耳盗铃吧。 主要是因为,上回被挟持进来的经历,显然并不算愉快……所以苏遥现在一看见这个雾气缭绕的洗澡池,脑子里能联想到的词儿就是鸳鸯浴。 咳咳,一想到这个词,苏遥心里就炸开锅了。 “萧誉,你又带我来这里干吗?”她竭力挣扎着,却连棉被都挣不开。 萧誉在热气氤氲的水池边停下了脚步,微一挑眉:“你是打算自己进去,还是让我抱你进去?” “我……”苏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实质,“我压根就不想进去!” 她这病还没好透呢,洗什么澡啊!就算是洗澡,也不能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洗啊! 上回在这个泡澡的池子里,她都被亲得晕过去了,这回……万一这货色心又起,就这这个便利的地理条件把她给办了怎么办? 苏遥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已经炸开了烟花,满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还没等她想好应对之策,萧誉已经有了新的行动。 只听见“扑通”一声,苏遥就被扔了进去。 而且,还是直接裹着棉被被丢进去的。 棉被吸了水之后迅速变沉,苏遥顿时觉得一阵阵气短,就差要晕过去了。 这个无良的男人,是想谋杀么? 就在苏遥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的时候,身上那沉重的束缚终于被解开了,紧接着,背心处便贴上了两只火热的大手,紧接着便有暖流注入。 很明显,萧誉是在帮她驱除体内的寒意。 这叫做什么来着?对了,内功! 还真别说,他的这个办法,倒比辰墨那个蒙古大夫的主意要好得多了,好歹口舌不会受苦,不用喝那些苦苦涩涩的药汁嘛。 而且,有温暖的池水包裹着身子,寒意就像是夏天里的冰块似的,节节败退。冷是不冷了,但困意却在这个时候悄悄袭来,苏遥一开始还强撑着眼皮,但很快就彻底地耷拉了下来…… 第239章 王爷您害羞了? 萧誉对医理的研究,显然没有辰墨那么深刻,但苏遥只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而已,把寒气驱离体内,当然就会好了。 之所以要选择在浴池里进行,也是为了不让苏遥在这个过程中二度着凉。 事实上,当他运转真气流过一个周天后,池水反而还比之前升高了一丢丢。 萧誉深吸一口气,然后就收回了手。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放手,苏遥的身子就跟着软软地向后倒过来。 萧誉心口一紧,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什么,非但没能给她治病,反而让她病得更重了。 然而,当目光落到那张被热气熏蒸得白里透红的小脸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敢情她不是病得更重了,而是因为……睡着了。 而且,还睡得很香的样子,睫毛因为被热气濡湿了,所以显得格外黑亮,如花瓣般的唇轻轻开启一线,偶尔还能听见个小呼噜声。 萧誉一下子就被她的样子给逗乐了,这小丫头,平常不是警惕性蛮高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有了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本事,而且还睡得毫不设防? 当毫不设防这几个字划过脑海时,他的心忽然很柔软地颤动了一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额头,把一缕濡湿了的头发拨开,萧誉的嘴角不由得又往上翘了翘,颊边的酒窝也明显地露了出来。 他的女人,就应该这样全心地依赖他才对。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少疾风骤雨等着,他都能替她解决掉。 这样想着,他不免又想起了眼下的那个烂摊子,眸光略微一沉,瞬间就变得凛厉起来。 夜凉人既然敢觊觎他的女人,就要准备好付出应有的代价。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个怪里怪气的夜凉国师碰到苏遥的一片衣角。 为了杜绝意外,他一定要让夜凉的使臣团早早离开大燕才行。 萧誉刚想托起苏遥离开水池,一转念却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便派人把小青叫来,让她替苏遥擦干身上的水,并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都交待齐全了,把换洗的衣物也准备好了之后,萧誉才离开了这间热气氤氲的屋子。 乐白正候在外面,看到萧誉这个一步三回头的神气,忍不住揶揄了一句他家王爷:“爷,您要真是舍不得,为什么不自个儿给王妃主子换衣服呢?” 萧誉抿了抿唇,没打算理他。 他这个小厮就是这种人来疯的脾气,越是搭理他,他越是话多。 更何况这会儿萧誉正在盘算着其他事儿,压根就没有去搭理他的心思。 乐白在主子那儿讨了个没趣,转念一想又计上心来,嘴立刻就向上咧开了:“王爷,您该不会是……害羞吧?” 萧誉脚步一顿,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乐白还在后面絮絮叨叨地念着:“按理说这不至于啊,您和王妃主子不是早就……早就那个什么……” 后知后觉地发现走在前面的主子停下来了,乐白赶紧刹住了脚步,茫然地抬起了头。 “……爷,我有哪儿说错了没?” 乐白心里犯起了嘀咕,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啊,怎么看他们家这位爷的表情,就那么诡异呢? 萧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是真该管教下乐白这小子了。 只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还顾不上管这些。 冷冷地盯了乐白几秒钟,觉得无声的警告已经收到了效果之后,萧誉才重新迈开了步子。 只不过,他才刚走两步,就听到乐白在身后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啊……王爷您该不会是还没洞房吧,所以才不敢给王妃换衣服?” 萧誉的脚步再次重重顿住,身侧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乐白脱口而出那句话后,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忙吓得一缩脖子。 这……这不等于是在公然嘲笑他家王爷么?咳咳,这个玩笑可开大发了,谁不知道男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更何况是他们家那个骄傲的晋王殿下? 乐白赶紧低下了头,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老实地跟在萧誉身后。 话说真看不出来啊,王爷平常彪悍得很,从来不吝啬于在人前展示自己对王妃的占有欲,没想到……这位爷竟然还那么纯情,都成亲那么久了竟然还没洞房! 怀揣着这个巨大的秘密,乐白连脚步都变得雀跃起来了。 做随从的,最首要的原则就是要给主子分忧解难,所以,他是不是应该给自家主子制造点儿机会什么的? 现在王妃和王爷就一件休妻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关键是要在那什么上解决问题。 所以,乐白得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结论,只要能把王爷和王妃一道送上高床软榻,一切问题不就能迎刃而解了? 哦不,光凭他一个人是办不成这件事的。 单是一个王爷,就不好下手了,万一事情败露了,他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 那么,这件事就应该找个人商量商量了。 乐白盘算了一路,觉得辰墨辰大神医,应该会是个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主仆俩各怀心思地离开之后,苏遥睡了惬意的一觉,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这次醒来后的感觉很不一样,之前各种不适的感觉都离她远去了,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苏遥才忽然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好像是在泡澡啊! 没错,她之前就是在泡澡,而且还是和萧誉那个家伙单独相对! 苏遥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揪着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发呆。 卧槽,她不是在泡澡吗,怎么就上了床了,而且还换了干的衣服? 等等,等等……关键是,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苏遥揪着自己的衣领瞄了一眼,脸立刻就红了,靠,这是连里面的肚兜也给换了的节奏,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可都全换了个遍! 脸颊上腾得一下烧了起来,她抓着自己的衣领跌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萧誉给她换了衣服,那岂不就意味着,她被那个家伙看光光了? 早知道这浴池不能随便乱进,她怎么就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不光和那家伙单独泡在池子里,而且还粗心大意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而且还全身湿透地泡在池子里,衣服都贴在身上了,穿和不穿也没什么区别了……而那头平常就虎视眈眈的大灰狼,就在她背后…… 这画面实在太美,苏遥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是这思维,是世界上最不好控制的东西,苏遥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越是噼里啪啦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这时候,小青正好端来了汤药,看到苏遥的大红脸,立刻就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又病了,赶紧上前来摸她的额头。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苏遥当然不好意思跟小青说,自己脸红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只支吾了两句就糊弄了过去。 还好这会儿来的是小青,而不是萧誉,要不然,苏遥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男人了。 能躲一时是一时吧,等她调整好心情,就不怕和萧誉碰个面对面了。 不过她这份得过且过的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吃晚饭的时候,萧誉就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苏遥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所以压根就来不及阻止小青的举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青把他请进来,还非常体贴地把门关上了,把屋子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小青这丫头,平常也没见动作那么麻利过,这么这会儿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一刻都停不下来。 眼角余光瞄到萧誉直直地走过来,苏遥一时情急,赶紧抓了离自己最近的汤碗,想也没想就喝了一口。 不行,她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才行,这样才能避免和萧誉聊天。 现在一看到他的那张脸,她就忍不住要想起今天在浴池里的情况,脸颊一下子就烧红了,热度还一路延伸到了耳根。 咕嘟咕嘟灌下两口汤之后,苏遥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烫! 刚才她急于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所以端起汤就喝,完全没留意温度。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汤上面,所以都咽下去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悲剧的事实。 这岂止是热汤,刚出锅的开水也不过如此了! 苏遥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嘶嘶地吸着凉气,表情相当扭曲。 “怎么了?”萧誉一个箭步蹿过来,急切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疼……烫……”苏遥的舌头都被烫得麻木了,一边用手掌扇风散热,一边模糊地说了这两个字。 萧誉皱眉,低头看到桌上有切好的水果,立刻就夹了一片苹果来送到苏遥嘴边。 “快吃点凉的。”一时间找不到冷水或冰块,水果好歹也是冷的,能暂时缓解一下她嘴里的“灾情”。 谁知苏遥这会儿被烫糊涂了,压根就没明白他的意图。 她只觉得,从嘴巴到喉咙都是火烧火燎的,这会儿不管吃什么,给她的感觉都是可能会加剧痛苦。 所以,她才不要吃东西呢! 手一挥就把苹果打落在了地上,但嘴里的疼痛并没有就此缓解,要不是有萧誉在这看着,苏遥估计这会儿自己都能满地打滚了。 看着她秀眉紧蹙,一副痛苦至极却又任性不听他话的模样,萧誉眸色一沉,又夹起一片苹果,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塞给她,而是放进了自己嘴里。 苏遥还没明白过来他这么做的用意,腰间陡然一紧,整个人就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她错愕抬头,却正好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和他撞了个正着…… 第240章 特殊的治疗方式 微凉的苹果侵入唇齿间,让苏遥恢复了一点儿知觉,至少不再是那么火辣辣的了。 只是,被烫到的地方,热度虽然降低了,但其他地方,温度却在直线上升。 比如,她的脸颊、耳根和心脏。 就好像刚才被烫到的并不是舌头,而是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 苏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保持着仰头的姿态,却是呆若木鸡。 直到萧誉同样微凉的唇从她唇边离开后,她仍然没能回过神来,只是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 “好点的没有?”他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就像是定身法突然被解除了一样,苏遥慌乱地低下头抹了抹嘴唇,咬牙切齿地冲他嚷道:“谁让你又占我便宜了!” 靠,有这么玩儿的吗? 她不过就是被热汤烫到了而已,就算是不立刻降温,也不会造成什么大损害,他至于这么趁人之危,打着帮忙的幌子耍流氓吗? 因为刚被烫过,而且又受了太大惊吓的缘故,苏遥的声音有点儿含糊不清,在气势上并没有她预想中的足。 萧誉眉头一皱,慢条斯理地开头:“什么叫做……‘又’占你便宜?” 他特意在那个“又”字上加重了语气,并且满意地看到,苏遥的脸颊红得比刚才还厉害了。 苏遥今天一下午都坐立不安的,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关于换衣服的事。 不得不说,她的联想能力太过丰富,这时候反而成了她的负担。 因为她一想到这件事,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许多脑补的画面,越想就越是面红耳赤。 现在听到萧誉这么说,摆明了是不认账的架势,所以苏遥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理智这个东西已经完全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了。 敢情这家伙占了便宜后就不认账了,简直是渣男中的极品! “你帮我换衣服,还不是占我便宜吗?”苏遥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还不自觉地抓紧了衣领。 谁知道萧誉这个罪魁祸首,被人指出罪证后,非但没有一点儿后悔的意思,反而笑出了声来。 苏遥更生气了:“你笑什么!” 萧誉笑够了之后,才抬起眼睛,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事实:“我是叫小青进来帮你换衣服的,怎么,你没有问她吗?” 他扬起浓眉,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戏谑。 逗这个小丫头玩儿,真是太有意思了,怎么在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里,他竟没发现有这样的乐趣? 哦,对了,之前他还不认识苏遥。 苏遥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半晌才说出话来:“是……是小青给我……换的衣服?”因为太过惊讶,她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这真是她今天做的最后悔的事,怎么就没有提前问问小青呢?那样就不会被萧誉这家伙嘲笑了! 看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笑话她…… 苏遥脸颊上的热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恨不得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偏偏萧誉还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看来,我没有亲自给你换衣服,让你很失望啊?” “我失望个毛线!”苏遥硬着头皮反驳道。 看到她死撑的样子,萧誉只是愉悦地低笑出声,然后挑了挑眉毛,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是这样,那下一次,本王一定会……亲力亲为。” 他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并满意地看到苏遥的耳朵立刻就红透了。 男人清浅的呼吸擦过她的耳畔,但苏遥却觉得,热度要比刚才她误喝的那碗汤还要高,所以她立刻就像是被烫到尾巴的猴子一样,跳了起来。 “不需要,你还是省省力气,去伺候你的新未婚妻吧!”苏遥一方面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一下他。 说实在的,不管是休妻还是再娶,苏遥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消息。 至于休书的问题,她也是从冒充兄长的萧睿手里接过来的,后来复制的版本贴得满大街都是,当然也是容玥的主意。 好像……她还没有当面问过萧誉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她和萧誉也是名义上的夫妻,离婚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好些。 所以,丢出那句半是试探半是牢骚的话之后,苏遥的心跳明显加快了节奏,有种说不出的忐忑感。 他会怎么回答呢,否认容玥是他的未婚妻,还是说些其他的…… 苏遥在这里想得心烦意乱,萧誉深邃的眸底却掠过了一抹异样的神情,只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了。 薄唇勾起了少许弧度,但他眼中的笑意却渐渐变得冷酷起来:“说得对。” 丢下这样一句简短的回答之后,他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苏遥愕然抬头,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尼玛,那他是承认自己要娶容玥了? 虽然刚才还在心里劝说自己,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影响情绪,休了更好,她从此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儿就去。 但是,真正从他口中听到回答后,苏遥还是难以掩饰心底的震惊,还有……愤怒。 她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非常粗鲁地揪住了萧誉的衣领。 虽然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当然不可能揪着领子把他提溜起来,只是踮起脚尖做了个气势汹汹的样子而已。 “你真的要娶容玥?”虽然极力克制着,但苏遥的声音还是有点儿抖。 萧誉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只不过苏遥这会儿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情去揣摩他的眼神,只是迫切地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痛快话。 但是这个混球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认真地点了下头。 苏遥的手立刻就没了力气,松松地从他衣领上滑落。 而萧誉也没有再做停留,而是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走出几步之后,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娇小的人影。 他能很明显地看到,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她……哭了? 萧誉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漠然,所以汹涌的情绪,都已经被他埋藏到了心底。 等到把所有事都解决了,一切就会恢复到原位。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硬是压下了心底无穷无尽的留恋之意,萧誉再次迈开了脚步,离开了小院。 他才刚走了出去,就看到乐白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紫衣的人影,从打扮上看来应该是宫里的太监,再往远处看,还有几个宫里的侍卫。 看来,他的父皇动手速度还是挺快的。 乐白见到他在这里,本来愁云密布的脸上立刻见了一丝晴朗,好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 那个太监还没说话,乐白已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说了一遍:“王爷,他们说王妃主子已经不是咱们府里头的人了,应该送回苏家监禁起来,这不是瞎扯淡吗?” 苏家人都被软禁了快俩月了,墙倒众人推,苏恩宏从前贪污枉法的罪证也一点点儿被人给举报了出来。 虽然贪污这种事,十个官员九个犯,但谁让苏恩宏这么倒霉得罪了皇帝呢?那就怪不得他们无情无义了,所以,现在看来,苏家是注定要败了的。 更何况,苏家唯一的指望,当了晋王妃的二小姐,现在也被皇家休了,那还不就意味着,苏家这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这时候谁要是进了苏家,就等于是去陪葬的。 所以,乐白才会这么着急。 不过看到他家王爷后,他就放心了,就凭他对王爷的了解,王爷也不可能让王妃主子回苏家去的。 然而,萧誉却只是简短地点了一下头:“本王知道了。” 乐白一时间没缓过劲来,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王爷,您说什么?” 而刚才还被他刺棱了好几句的紫衣太监,却得意地冷哼了一声,就走进小院里宣读圣旨去了。 乐白急得抓耳挠腮的:“王爷,难不成还真让他们把王妃主子给带走?那苏家有好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妃主子要是去了……” 萧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认为,你那位王妃主子是省油的灯?” “……这……这倒也不是,”乐白讪讪道,“可是,我是担心王妃生您的气。” 这时候把王妃送去苏家是容易,可是将来,想再把她接回王府,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王妃的脾气可和一般姑娘不一样,到时候受煎熬的还不是他家王爷? 更何况,外面还有不少饿狼虎视眈眈的,想把王妃抢走呢! 乐白急得都快要冒火了,但他家王爷却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那啥啥了! 好歹等到最后,他家王爷还是放了句话的:“派几个牢靠人,日夜盯着苏府。” “是!”乐白立刻大声应下了,并打定主意,自己也要亲自上阵,保护王妃的安全。 而在小院里,苏遥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皇帝勒令她回苏家的旨意。 这个消息她并不觉得意外,现在晋王已经休妻,她再继续留在这儿也不是那么回事。 只不过,那个渣男也太无情了吧! 为了要娶那只心机白兔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扫地出门? 敢情他昨晚上一直留在宫里和皇帝聊天,聊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苏遥握紧了拳头,顿觉之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个噩梦。 靠,她竟然还被这个渣男给亲了,早知道他的渣属性这么强,她就算是被热汤给烫死,也不要他帮忙! 苏遥抹了抹唇,还呸呸了几声,仍然觉得不解气。 偏偏这时候,那个太监还阴阳怪气地催促道:“还不走,难道想赖在这里么?” 苏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得那太监一哆嗦。 哼,走就走,以为老娘稀罕这里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今天出了这个大门,就算将来有八抬大轿来抬她,她也不会再回来的!暗暗下定了决心后,苏遥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在经过萧誉身边的时候,还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记大白眼。 第241章 皇后的下马威? 不知道那个太监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有意要为难她。 苏遥站在晋王府门口,看着那辆据说是专门派来接她的破车,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恶意。 尼玛那还能算是马车么? 没错,前面是有匹拉车的马,可是后面那车算是怎么回事儿? 没有车顶也就罢了,可是谁能告诉她,四面的车壁也都没了,只剩下车架子了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囚车了,从造型上来说非常相似。 旁边的太监还在火上浇油:“今儿宫里有宴席,马车都被派去接达官贵人了,这还是皇后娘娘格外体恤,说是一定要找辆马车送苏二小姐回去,才能弄来的。” 苏遥真想呵呵他一脸,说这么假的话不觉得别扭吗? 还什么格外体恤,皇后压根就是想修理她,所以才弄了这玩意儿来的吧。 她要是坐在这上面,还不像是犯人游街似的? 这还没坐上去,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了,纳闷这晋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要被押送的犯人了。 小青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跟那太监争辩起来:“这大冷天的,我们家小姐怎么能坐这种车?” 车厢车篷都没有,冷风呼呼的吹,这样坐一路回去,还不得被冻透了? 那个太监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有车坐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的,”然后,他又把猥琐的脸转向了苏遥,“二小姐,请吧。” 小青气得要命,走上前去指着车架上缠着的铁链和镣铐:“那这是怎么回事,你拿我们家小姐当犯人啊!” 没错,那车子不光破,还有这么个配置,看上去更像是囚车了。 或者说,这辆破车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囚车吧。 太监冷笑了一声:“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这是皇后娘娘怕二小姐在车子上坐不稳,所以才预备了这些东西,免得二小姐掉下车去。” 苏遥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位皇后娘娘真是设想周到啊! 这压根就是要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像囚犯似的装车游街,还要用铁链镣铐锁上,存心就是要折辱她。 而且,那太监还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你还是快点儿上车吧,这开锁的钥匙皇后娘娘已经派人送去苏府了,要是咱们去晚了,人走了,你可就要在这车上过夜了。” 得,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上车上锁容易,想开锁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遥毫不怀疑,以皇后对自己的仇视程度,一定会让自己被镣铐锁着在这破车上过夜的。 看着太监那张油光水滑,连根胡须都不长的脸,苏遥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痒。 要是直接就这么打一拳,可能也能出点气,就是感觉上不太爽而已。 而且,无缘无故打人的话,在道理上就先站不住脚了,会落人话柄的。 苏遥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面对着这个咄咄逼人的太监,她愣是一点儿生气的样子都没露出来,反而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虽然太监算不上真正的男人,看到美人也没什么反应,但对于这么个灿烂的笑容,还是有点儿没法抗拒的,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没那么僵了,还差点儿回了个笑容。 苏遥眨眨眼睛,觉得自己是真练出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面对着这么一个猥琐太监,都能露出灿烂的微笑了。 “这位公公,车子那么高,我上不去啊,”苏遥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所以……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太监眼底闪过一抹犹疑,但很快就消失了。 不管怎么看,苏遥都是个手无四两力的小丫头,外表上单纯无害,完全没有任何的危险性。 所以,在皇宫里当差多年的太监,一下子就放松了警惕性。 还不就是一毛都没扎全的小丫头片子吗,囚车和镣铐都准备好了,这么多五大三粗的侍卫还等在这儿,还能让她给跑了吗? 哼,要是她敢玩儿什么花样的话,他就让这些侍卫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给捆到车上去游街!敢得罪皇后娘娘,就是这样的下场! 不就是扶她上去吗,哼哼,小事儿! 太监捋一捋袖子,脸上装出虚假的笑来:“二小姐,请!” 苏遥撇撇嘴,忍住恶心的感觉,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然而,到了车前,她却又停下了脚步。 太监明摆着不高兴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遥故意做了个迈步的动作,然后无奈地嘟起嘴巴:“我今天穿的是裙子,这马车这么高,怎么能迈得上去?” 太监一下子就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咱家给你趴下当凳子?” “那当然不会,”苏遥立刻打消了他的疑虑,“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先上去,从上面拉我一把?我好歹是个女孩子,步子迈太大了不好看,万一把裙子给撕破了可怎么好?” 那太监听着这话好像也在理,但还是冷哼了一声:“咱家就再信你一次,你要是敢玩花样,就别怪咱家辣手无情!” 苏遥忍不住在心里作了一回呕,连辣手无情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以为你是李莫愁啊! 那太监已经先上了马车,然后伸出手来拉苏遥。 这回,苏遥倒是没耍什么花样,让他把自己给拉了上去。 她的分量不算沉,不过那太监在宫里也是不干粗活的那种,哪里有什么力气,好不容易把苏遥拉上了车,自己已经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还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太监想要抓住旁边的车架稳住身子,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了苏遥的脸,非常意外地看到她嘴角竟然噙了一抹狡诈的笑容。 这笑容,实在是太狡诈了,和刚才这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太监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脚下就被人使了绊子。 这太监本来就身体素质不行,刚才拉了苏遥上来时就没站稳,这会儿被人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立刻就四脚朝天摔在了那辆空架子车上。 那车子上可是什么都没铺没垫的,太监这一下子摔得四仰八叉,屁股摔得生疼。 “你……我说你……”太监龇牙咧嘴地,想要挣扎起来,无奈身子笨重,人又笨拙,挣了两下愣是没爬起来。 这可在那些侍卫面前丢了个大脸,本来当侍卫的,就挺看不起这些宫里的阉人的,只不过平常办事还得受他们辖制,时不早晚还会被他们告个状,所以心里的怨言多了去了。 现在看到这太监摔了个四仰八叉,活像个盖子被翻过来的乌龟似的,那些侍卫立刻就毫不客气地笑了。 太监摔了一下,本来肉体上就受到了创伤,这会儿在精神上也被嘲笑了,一张脸立刻憋得通红。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小娘儿们造成的! 那太监恶狠狠地瞪着苏遥,恨不得能把这个臭丫头生吞活剥了。 然而,他是没有把这想法付诸行动的机会了,因为苏遥已经迅速地扯过了一旁的铁链和镣铐,咔嚓一声给他锁上了。 直到冰冷的铁链绕上了脖子,那太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 “苏遥,你……” 用铁链把这个无耻的太监锁了个结结实实之后,苏遥才得意地拍拍手,转身跳下了马车。 “你干什么,快把咱家给松开!”太监这会儿还没弄清楚情况,只是尖着嗓子大叫。 苏遥脸上的微笑,这会儿是发自内心的灿烂。 哼,这个臭太监,敢狐假虎威地欺负到她头上来了,真是打着灯笼上茅厕——找死! 把他锁在这儿喝西北风,那还是轻的,要是照着苏遥前世里的脾气身手,一定把这家伙的手脚都给打折了! “哎呦,那我可没办法,你刚才自个儿说了,这钥匙……皇后会派人送到苏府的。”苏遥眨眨眼睛,笑得格外狡黠。 太监一时语塞,没了反驳的话。 他刚才那么说,纯属是为了忽悠苏遥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派人去送钥匙呢,她特意要折辱苏遥,预备好这套马车之后,就把这镣铐的钥匙给……给扔了哇! 那……这要怎么解开?太监都欲哭无泪了。 这个倒霉的差事,怎么就轮到他头上来了。 难不成,他要被绑在这辆破车上,一路游街回皇宫去?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他事儿没办成,还被人家给弄成这样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那太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都要哆嗦了。 “不过嘛,”苏遥却又慢悠悠地开了口,“倒是还能有个办法,让你从这上头下来。” 那个太监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要不是身上有铁链拴着,他都恨不得能爬到苏遥脚底下去哀求了。 “你说……您说,什么办法?” 苏遥勾勾嘴角,觉得太监果然是没种的东西,不过是被捆在车上了,这就变节了,把称呼都从“你”换成“您”了,真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不过,估计这太监听了她所谓的“办法”之后,就没有这股子高兴劲了。 她眨眨眼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全副武装的侍卫:“没有钥匙不要紧,拿刀把这链子给劈开不就得了?” 苏遥用脚尖碰了碰太监身上的铁链,秀气的眉毛挑了挑:“瞧这铁链子都生锈了,砍起来想必也不会太难,是不是?” 听到她的“办法”之后,太监呆了呆,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白。 这……这怎么能砍啊?苏遥刚才把铁链子绑得那么紧,太监的后背都是紧紧贴在车架子上的,也就脖子还稍微有点儿活动的余地。 这要是一刀劈下去,他还不得见血啊? 这么回去是送死,劈开链子也是送死,左右都是个死啊! 太监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砍,会会会……会死人的。” 苏遥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笑得比刚才还要狡诈:“不砍拉倒,那就快走呗,免得赶不上你那位皇后娘娘派人给你送的钥匙了!”说着,她已经轻盈转身,轻巧地跳下了马车。 第242章 这是有喜的节奏 苏遥这边刚跳下来,脚步还没站稳,就听到那个太监在身后颤抖着嚎了一嗓子:“砍, 我砍!” 听他那声音,都因为害怕而变调了。 周围的一群侍卫,看到这太监如此之怂,一个个都笑疼了肚子。 苏遥这才轻巧地转过身去,故作无辜地摊开手:“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砍的,不是我逼你的啊。” 那太监哭丧着个脸,看上去都快要哭了。 不过现在,他一心只想着脱身。 是皇后娘娘派他来整治苏遥的,要是知道他事儿办不成,反而被苏遥给整治了,皇后娘娘一生气,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皇后娘娘平常做事有多狠辣,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一定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才行。 所以,不管现在苏遥说什么,他都只能咬牙应了。 “是是是,是我要……要砍的。” 看到这货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苏遥忍不住笑了,然后冲着太监带来的其中一个侍卫勾了勾手指头:“你都听见他说什么了,还不快去办了?” “不不不!”那个侍卫都上车拔出刀来了,太监却忽然又爆发出了一阵尖叫,而且这嗓门比刚才还要高亢。 苏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 果然太监是最磨叽的生物,不就这么点小事儿,至于这么瞻前顾后的么?但是看那太监的神情,确实也是吓坏了的样子,所以苏遥不幸动了点儿恻隐之心,决定还是让他把话说完吧,万一这是人家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呢?死刑犯还有说临终遗言的权利呢,她也不是那么专制的 人对不对? “不……不能让他们来啊,他们一定会……”太监本来想说,这些侍卫一定会趁机报复,砍他个半死不活的,但在看到那些侍卫的脸色之后,又果断停住了嘴。 就算他今儿大难不死,但要是把这些侍卫得罪光了之后,他们回宫后去给皇后娘娘告上一状,他不还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命? 所以,那太监仔细一想,还是没说实话,只是苦苦哀求苏遥道:“二小姐,你做好事做到底,去王府里叫个侍卫来办这事儿,求您了!” 晋王府的侍卫,至少和他是无冤无仇的,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 看他都那么可怜巴巴的哀求自己了,苏遥一开始是想心软来着,但转念一想,要是这会儿被拷在车上的人是她,这太监会心软吗? 当然不会,说不准还会落井下石呢。 所以,苏遥眸色一凛,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那么,干脆让我来好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伸手从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侍卫腰间拔出了精钢铸成的长剑,轻盈地跃上马车后,没有作丝毫停留,就一剑劈下! 剑光森寒,却不及她眉眼间的寒意迫人。 事情来得太突然,那太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落下,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一声,就听到砰然一声,铁链上便是火花四溅。 并不是苏遥对自己的力气自信,而是那铁链实在是锈得太厉害了。 如果不是绑了个没用的太监的话,要是换个力气大点儿的人,说不定都用不着剑,用力一挣就能给挣断了。 至于准头嘛,苏遥还是有点把握的。 只可惜,她是有把握,那太监却被吓掉了魂,一双眼睛都瞪得突了出来,呆滞得连转都转不动了,活像是被吓傻了的模样。 苏遥撇撇嘴,丢下一句“没用”的评语,就转身跳下了马车。 身后的侍卫们又发出一阵哄笑声,还有个人嚷了一句:“看,这阉人都吓得尿裤子了!” 苏遥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太监这么不经吓,她又没对准他的脖子砍,这也能吓尿? 皇后要是知道自己派来的人这么没用,还不得气傻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下马威是发挥了作用,看到那太监被修理后的惨状后,其他侍卫也没有再敢来请苏遥上那辆破车的了,而是任由她走回了苏家。 一路上,苏遥是故意走得雄纠纠气昂昂,直到进了苏府的大门口,看着那群侍卫带着一个吓傻了的太监回去复命了之后,才放慢了脚步。 卧槽,早知道就搭会儿顺风车了,虽然是冷了点儿颠簸了点儿,但也比走得脚底起水泡要强啊! 自打到了这个世界以来,她好像还没用双脚走过这么远的路。 苏遥疼得弓起了脚,小青见状,赶紧上来扶住了她。 “小姐,你怎么样?” 苏遥疼得龇牙咧嘴,后悔自己为了面子走那么快,更生萧誉的气。 她的衣衫鞋袜都是萧誉派人给她置办的,她也不像其他姑娘那样,挑个衣服鞋子都能挑选上大半天,所以都是摸过来什么就穿什么,或者是直接交给小青去决定好了。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破鞋,一点儿都不适合走路,把她可怜的脚折磨成这个样子。 苏遥正在小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内院走,视线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双鞋子。 那双绣花鞋很是精致,裙摆也格外漂亮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苏锦就是苏莹,这么娇嫩的颜色,周氏那个半老徐娘反正是不会穿的。 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苏遥忍痛把脚放到地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在苏锦面前,她可是一直贯彻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的。 不就是脚底有点儿疼么,没事儿,她忍得住! “干吗,来接我啊?”苏遥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苏锦脸上的时候,却突然多了一点儿困惑。 卧槽,不过就是俩月没见吗,苏锦怎么看起来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了? 印象中,苏锦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啊,现在嘛,也是个美人没错,就是个……略微发福了一点儿的美人,而且五官看着也有点儿别扭了。 “你整容了啊?”苏遥脱口而出,说了之后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人大概根本就听不懂整容是什么意思。 苏锦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倒是小青疑惑发问:“小姐,整容……是什么意思啊?” 苏遥咳嗽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就吩咐小青先把行李拿进去,安顿下个能住的地方再说。 看苏锦这意思,好像是有话要说啊。 不过,照苏锦那个别扭的脾气,有小青在这儿,她估计是不会说的。 反正苏遥也不怕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让小青走了。 苏锦会什么啊,还不就是容玥的那一套,装个可怜扮个温柔,然后哄得周围的男人都服服帖帖的,除了这些,她还能干啥? “有话就说吧。”苏遥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吞吞吐吐有话不说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苏锦的时候,就更讨厌了。 敢情俩月没见,苏锦是换了个人还是换了个性子,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耐着性子又等了几秒钟,苏遥是彻底没耐心了。 靠,老娘的脚这会儿疼得要杀人了,苏锦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真是要命了! 苏遥正想转身就走,谁知道旁边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干呕声。 回头一看不要紧,苏锦这女人竟然蹲在路边就吐了。 苏遥真是斯巴达了,连粗口都爆了出来:“卧槽,你觉得看见我恶心也不至于这样吧,还是你在故意恶心我的?” 等到骂完了之后,她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苏锦吐起来的架势,怎么那么像…… 某人说过的话突然就从脑子里蹦了出来:“吐了就是有喜了。” 虽然当时,苏遥完全能确定这句话是在扯淡,但结合苏锦现在的情况一看,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怪不得刚才她觉得苏锦的样子也不对劲了,是不是有点儿浮肿了? 迟疑了一下之后,苏遥还是问了出来:“你……不会是有了吧?” 其实,她也只是好奇地问一下而已,没想到苏锦的反应特别大,就像是自己拿刀捅了她几个窟窿似的,眼睛里的恨意都能用来杀人了。 得,就冲着苏锦这眼神来看,她这个乌鸦嘴是说准了。 苏锦在这府里被软禁了两个月,竟然怀孕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苏锦怀孕了的话,那孩子他爹是谁? 嘿,这是谁那么大胆子,苏府都被皇帝派来的侍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了,竟然还有人能跑进来把苏锦给办了!那可不是花痴智硬的三小姐苏莹,而是眼高于顶的大小姐苏锦啊! 苏遥觉得,不管那孩子他爹是谁,她都要由衷地冲他拱一拱手,叫一声“英雄”! 不过……苏锦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苏遥,”抹了抹嘴边的污渍后,苏锦终于开了口,语气阴森得像是鬼一样,“都是因为你!” 苏遥是怎么也没想到,这苏锦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说的这么匪夷所思。 “咳咳……”她都被苏锦刺激得咳嗽了,咳了半晌才摆摆手,“你别这样啊,我是女人,你肚子里有娃了怎么能怪我?” 苏遥以为自个儿的理解没有错,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苏锦的小脸儿立刻就变得煞白煞白的了,连嘴唇都哆嗦起来了。 “你……你……”苏锦“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苏遥的思维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看着一脸诚恳的苏遥,她恶狠狠地一跺脚,扭头就跑了,背影格外狼狈。 确实挺狼狈的,因为刚才苏锦吐得突然,又没有多少吐的经验,所以弄得自己的裙边儿上都沾了秽物,把上好的锦缎和刺绣都给浪费了。 看着平常拿面子当命的苏锦,现在竟然能跑得这么狼狈,苏遥顿时觉得,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奇葩了。看来在这两个月里,苏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啊! 第243章 让别人无饭可吃 要是按照苏遥的本意,她是绝对不想和苏家的其他人多碰面的。 然而,到了晚饭时分,小青去厨房跑了两趟,没能把晚饭给端来,反而把这里的管家苏岩给招来了。 虽然后来换的这个管家,并不像之前那个和周氏厮混在一起的苏安那么猥琐,但苏遥总觉得,这人更阴险更难对付。 而且,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人是站在哪一边的,是不是和苏安一样,成了周氏的裙下之臣?虽然看上去可能性不太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是? 所以苏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着苏岩先开口。 “二小姐,不好意思,这府里最近太忙,所以您回来之后也招呼得不周到,还请二小姐多多包涵。” 这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礼,只不过这语气让人听着总是感觉不对。 苏遥这次回来,就没打算再给这苏家里的任何人好脸色,这些人里面,当然也包括这个管家了。 所以,她的声音很是冷淡:“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这里的主人了。” 苏岩的表情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大概是觉出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他聪明的地方就在于,说错话后并不急着申辩,免得越说越错,而是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他沉默了,苏遥反而抢先开口了:“苏大管家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啊?” 苏岩微微一笑:“二小姐,您有所不知,现在厨房里每天只开一餐饭,所以,您要是想吃晚饭的话,就只能去正堂,和老爷夫人他们一起吃。” 这句话,倒实在是让苏遥很意外。 原来,苏家的情况已经这么糟了,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怪不得皇帝老儿突发奇想,要把她丢到苏家这个火坑里来,敢情是想让她自生自灭啊。 连饭都要和苏恩宏周氏他们一起吃,这还没去吃,苏遥觉得自己的胃口已经倒了。 哦对了,说不定饭桌上还有苏莹和她那位好夫君呢。 苏岩察言观色,看出了她脸上的不情愿,于是慢慢说道:“要是二小姐不想去……那小的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除此之外,就只有厨房里开给下人的一桌饭了,要不二小姐……”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遥的脸色已经变了。 靠,这苏岩是没见过她发飙的样子,所以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没错,她苏遥的阶级观念是不怎么重,和下人一起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要是和苏岩这样的下人吃饭,那就实在是太跌份儿了。 苏遥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自己今天真的为了躲周氏他们,结果去下人的桌子上吃了饭,第二天府里的所有人,都会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还真没说错,这个苏岩就是阴险,想让她在回来的第一天就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苏大管家替我想得真是周到,我还应该感谢你了?” 苏岩敛眉一笑:“不敢,不敢。” 他话音未落,苏遥的脸已经突然冷了下来:“我看就没你不敢的,都敢让我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等于是不把苏家人放在眼里,连主子都敢不放在眼里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苏岩是怎么也没想到,刚才看着还巧笑嫣然的小姑娘,这一转脸就变了副面孔似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似的,揪住他的错处使劲儿戳。 “二小姐,我……” 可惜,苏遥已经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按照苏家的家规,你无视主上,本来应该乱棍打出去才对,不过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罚你在院子里跪一晚上,还不准吃饭好了。” 这会儿,苏岩的眼神才真有点儿惊慌了。 但是,苏遥的下一句话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怎么,苏管家是现在就不打算听苏家人的话了,还是以后都不想听了?” 她说的不是自己,而是“苏家人”,让苏岩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要是敢反驳,岂不是连苏恩宏苏丞相都不放在眼里了? 管家苏岩暗自咬了咬牙,却是无可奈何。 临时收拾给苏遥住的这间厢房,位置虽然不算太靠前,但这府里的下人听说了她回府的消息,都非常八卦地跑来看热闹了。 毕竟,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苏遥的名字一直是和街头巷尾最热火的流言联系在一起的。 苏府的下人们在这府里被软禁了那么久,和外界都隔绝了,所以,苏遥的回来无疑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八卦的机会,所以除了在正堂伺候吃饭的之外,几乎所有下人都跑过来了。 所以,苏岩挨的这一顿训,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办法下台,但苏遥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他,让他也没办法就这么糊弄过去。 最后,他只能一咬牙,走到院子里跪下了。 这么一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连管家苏岩都吃了下马威,他们还能翻腾起什么浪花啊?说实在的,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后悔来看热闹了,生怕撞到了苏遥的枪口上。 不过他们实在是多虑了,因为苏遥并没有那么闲。 而且,她一向秉承着擒贼先擒王的政策,苏岩都被拿下了,她哪里还有工夫来管这些小鱼小虾啊? “走!”看到苏岩乖乖下跪了,苏遥心情大好,招呼着小青就要走。 小青倒茫然了,跟上去走了两步才怯怯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看着小青迷茫的样子,苏遥忍不住笑了:“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吃饭了,难道你不饿?” 不饿就怪了,反正苏遥自己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走了那么长的路,能量都快被消耗成负数了。 “吃饭?”小青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了苏遥的袖子,“可是……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小姐都在那里……“ 她这样说着,声音已经先怯了。 苏遥显然很不能理解她的担心:“那又怎么样?老娘怕他们啊!” 哼,别说桌子上就苏恩宏一家人了,就算现在皇帝皇后坐在这儿,她也照样能吃得下去! 说着,她就已经拉着小青,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前走了。 小青还有些犹豫:“小姐,可是我是下人,是不能……不能……” 她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苏遥给拉走了。 她们主仆二人进去的时候,苏家那一家人才刚开始吃饭,看到她突然进来,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除了周渠还把头埋在碗里吃个没完。 直到苏莹恼火地咳嗽了一声之后,周渠才茫然地停下了筷子,看到苏遥之后,立刻把自己给呛得咳嗽了起来。 苏莹厌恶地皱皱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周渠的后背上拍了几把,还倒了杯茶给他喝下。 谁知道周渠这厮顺过气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色眯眯地看着苏遥,腆着脸说:“表妹,你回来了,”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他又令人作呕地补充了一句,“表妹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刚才苏莹还在替他捶背顺气,现在看到自己的夫君这么不靠谱,立刻就气得把茶杯砸了,吓得周渠一哆嗦。 “不记得你这几十板子是因为谁挨的了啊,没出息的东西,好了伤疤忘了疼!” 很明显,苏莹还对上次那三万两银子买一刷马桶差事的事儿耿耿于怀。 苏遥这会儿懒得理她,在桌边坐下之后,拉过盘子就开始吃饭了,她还要拉小青坐下,谁知道一向听她话的小青这会儿却犯起了别扭,愣是不肯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饭。 对于小青来说,主子和下人的阶级观念是根深蒂固了的,所以苏遥也不指望着立刻就能给她扭转过来,只好先随她去了。 这第一口菜还没吃到嘴里,周氏就重重地把筷子一放,用刺耳的声音嚷起来:“你坑了我们家三万两银子,现在还敢回来吃饭!” 她越是暴跳如雷,苏遥的胃口越是好,本来还觉得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挺恶心的,这会儿竟然来了兴趣。 苏遥当着他们的面,夹起一筷红烧肉放进了嘴里,然后才挑了挑眉毛:“有些人坑了老百姓那么多银子,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吃下去饭的。” 这句话就像是拉了手雷的引信一样,让桌子立刻就爆了。 只不过这一回,被点爆的就是苏恩宏了。 他动起手来,可比周氏母女要火爆多了,一下子就把桌布都给扯下来了,上面的碗盘杯盏都掉了下来,稀里哗啦地摔成一堆。 除了,苏遥眼明手快抢救出来的一盘红烧肉。 “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苏恩宏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见他动了这么大的气,连周氏母女都被震惊到了,连火上浇油这种做惯了的事都忘了。 只可惜,就算他气炸了,苏遥也是一点儿都觉不着的。 现在,苏遥只想把那盘红烧肉端回房间去,和小青一道好好享用。 本来她过来正厅这边,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让自己有饭吃,顺便让其他人无饭可吃,哈哈。 只可惜,刚才苏恩宏的动作实在太快,她都没来得及把自己看中的那一小盆肉丸子汤也端起来,这么多好吃的都泼在了地板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把菜盘往小青手里一塞,确保了这盘红烧肉的安全后,苏遥才回眸一笑,轻松加愉快。 “生都生出来了,后悔也没办法了。”她耸耸肩膀,一副无奈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刺激到了,一直没说话的苏锦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最宝贝的女儿突然这样了,周氏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为了确保自己能吃顿安静的饭,顺便给苏锦添点儿堵,在离开之前,苏遥轻飘飘地丢下了这么句话。“你有闲工夫的话,还是关心一下你的那位宝贝女儿吧,要不然待会儿就不止你一个人会生个孽障出来了。” 第244章 某人没来很失望 总体来说,回到苏家的第一天,苏遥过得还算是愉快。 当然,这种愉悦感的来源,主要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一盘红烧肉。 而且,一想到苏恩宏和周氏他们还在饿着肚子闹得鸡飞狗跳,苏遥就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更香了。 吃饱喝足之后,小青就去管事那里取干净被褥了,苏遥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觉得在苏家的日子,还算是开了个好头,只不过将来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万一皇帝真是起了杀心,要把苏家给一窝端了,她还要真在这儿陪葬不成? 不过这到底是谁给谁陪葬,还真不好说。 苏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敢于承认皇帝其实主要看不顺眼的是她自己。 要不是她在皇宫里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苏恩宏这会儿可能还好好地做着他的丞相,不会沦落到全家被软禁的地步。 自知之明是有,不过内疚的心思就一点儿都没有。 反正苏恩宏和周氏从来没拿她当一家人过,所以被连累了也是活该。 再说了,要是苏恩宏能当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吧? 管他呢,总之先吃好睡好,然后再想想出路吧。 这样想着,苏遥打了个哈欠,趁着饱暖带来的困意闭上了眼睛。 床板是有点儿硌人,不过聊胜于无了。 要赶紧睡着才行,这样就不会去想萧誉那个混球了,那个家伙,平常表现的柔情蜜意,现在急着要和容玥成亲,就对她不闻不问了,简直是天字头一号的渣男! 不能去想这种渣男,越想会越郁闷的,所以,一定要赶快睡着! 然而,她才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窗子轻轻被推开的声音。 苏遥虽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但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 如果是小青回来了的话,肯定会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走的,而不会选择窗户。半夜三更还选择翻窗进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苏遥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就是周渠那头肥猪的。 刚才在饭桌上,虽然只算是打了个照面,但对方的猥琐神态,已经深深地留在了她的印象中,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一想到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苏遥就觉得一阵恶心。 她悄悄屈起膝盖,拔出了绑在小腿上的军刺。 之前从晋王府走得太急,她都没来得及去和辰墨打个照面,问他多要点儿毒药防身。还好这把特制的军刺一直带在身边,虽然还没派上过什么用场。 没了毒药这种高科技的支持,苏遥也就只能依靠这种冷兵器了。 哎,佛祖明鉴,她本来是不想弄得这么血腥的,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苏遥眸底掠过一抹寒意,要真是周渠这厮敢来打她的主意的话,她一定不会手软的! 她刚握紧了冰冷的军刺,那轻轻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旁边。 从这脚步声上判断,好像又不是周渠那头肥猪,脚步轻得有点过分了……管他呢,反正从窗户进来的,非奸即盗,先捅了再说,反正这苏府里除了小青之外,就没什么好人! 睁开眼睛的瞬间,苏遥已经翻身跳起,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挥起军刺狠狠地捅了下去! 然而,她却很意外地扑了个空。 其实不能怪她,只怪那人的动作太快,竟然在被她看到之前就躲到了屏风后面。 幽幽烛光勾勒出男人模糊的身影,苏遥看着那个影子,心跳骤然加快了少许。 这样的身形,这样的身手,难道是萧誉? 他做这种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他也经常这样登堂入室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想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苏遥就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心里的情绪很是纠结。 他不是不管她,任由那个猥琐的太监把她抓来苏家的么,那现在还趁夜赶来做什么? 苏遥觉得,自己本来是应该发脾气的,但是一想到他还是来了,气恼里就突然混入了点儿甜蜜的感觉,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半气半嗔。 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苏遥赶紧用手捏住脸,想让自己表现的冷酷点儿。 轻咳了一声来调整情绪后,她才冷冷开口:“不是不管我的吗,那还来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这家伙待会儿怎么死皮赖脸的,她都要板起面孔,毫不客气! 哼,不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还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呢! 苏遥刚拿定了外交政策,然而屏风外却传来一声“冤枉啊”,立刻就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这声音,这语气……完全就不是萧誉那货的啊! 来的人不是萧誉,那……那是谁? 失望的情绪来得突然,苏遥一下子就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屏风后面转出了一个男人来,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在昏暗中,他那双颜色特异的眼睛显得更明亮了。看着呆若木鸡的苏遥,元承昊微微一笑:“夫人明鉴,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不管你啊?”说完之后,他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嘴巴,“该打该打,我又把你的话给忘了,你好像是不喜欢 我叫你夫人的。” 他一口一个“夫人”,叫得顺口至极,苏遥都无力去纠正他了。 纠正了也是白费力气,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嘴里又会冒出来“夫人”这样的词儿了,亏他好意思说是忘了,压根就是从来没记得过! 发现来人不是萧誉之后,苏遥难掩眸底的失望,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了:“你来干什么?” 元承昊当然能看出她的心情,只是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苏家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担心你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 他说的直白,表情也很是诚挚,苏遥心里要说是完全没有一点触动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元承昊越是这样说,她心里越是酸涩。 要论起感情来说,她和萧誉要亲近得多,对于元承昊,她一向是躲都来不及的。 但是现在又怎么样呢?萧誉忙着迎娶新人,让她回苏家去自生自灭…… 暗暗地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萧誉这个混球之后,苏遥板起了面孔:“那现在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我要睡了。” 对于元承昊,她一贯采取的都是这种冷淡的态度。 这么长时间了,他大概也都习惯了吧。 所以,丢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之后,苏遥转身就要走。 转身的时候,她硬是忍住了眼底突然涌上来的酸涩,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萧誉混蛋,混蛋萧誉!连元承昊都知道来关心她的处境,他竟然能真的做到不闻不问! 然而,她才走出一步,手就突然地被人抓住了。 元承昊走到了她面前,棕色的眼瞳里满是坚定不移的神情。 “你不能留在这里。”他坚决地说道。 苏遥对于这句话,只是付之一笑:“你别忘了,可是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亲自下旨,让我滚回苏家的,我不留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说话的时候,苏遥是有点儿赌气的成分。 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她已经看透了这里的本质,等级森严,弱肉强食。 从前她不过是有个晋王妃的头衔,所以才能一再化险为夷,但现在,她已经重新成为苏家的二小姐了,对于那些皇亲贵族来说,什么都不是。 对于晋王萧誉来说,大概也是一样无足轻重。 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袭上心头,这会儿苏遥只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浑浑噩噩地睡上一觉,要是有点儿酒喝或许会更好。 不就是个男人吗?睡一觉起来,她一定会把这些都忘了的,一定会! 元承昊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从前见到的她,不管是面对着什么样复杂的情况,她始终都是神采飞扬的。 但是现在,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明亮,菱红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苏家现在不安全,我必须立刻带你走。”他重新强调了一遍。 “不安全?”苏遥重复了一遍,然后狐疑地拧紧了眉头:“你都知道些什么?” 看元承昊认真的样子,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但是,她已经回来苏家好几个时辰了,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而且,府外还有那么多官兵把守,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皇帝既然大张旗鼓地下了圣旨,应该不会这么着急杀人灭口吧? 至于容玥?那只心机白兔一向做事是谨慎又谨慎的,现在她还没能如愿嫁给萧誉,这会儿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害她。 除了他们之外,还会有谁?总不至于是苏家的人吧,他们自保都来不及,还有心情节外生枝? “我什么都不知道,”元承昊平静地说,“只是防患于未然。” 苏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他,脸上满满的都是怀疑。 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切,鬼才信! 既然他不肯说,苏遥索性一拧身子在凳子上坐下了:“你不说实话,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同时,她还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就算他说了实话,她跟不跟他走也是要看心情的! 苏家要是不安全了,那小青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可是,她们这么一走,岂不就成了逃犯了? 苏遥自己倒还好说,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逃犯这个头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反正这个时代的信息不发达,她换个地方照样能好好生活。 但若是连累了小青,那她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的。 再说了,有的时候,逃跑也解决不了问题。 看她一脸坚决,元承昊似乎妥协了:“好,那我就告诉你。” 他的声音突然变低,苏遥要靠近一点才能听见。 然而,她刚把耳朵凑上去,心里却突然敲响了警钟。这一招……貌似她自己从前也经常用啊?难道元承昊是劝说不成,想把她放倒? 第245章 一脚把他踹出去 苏遥眼睛一眯,心里立刻就不爽了。 好他个元承昊,从来都只有本姑娘玩点小花样放倒别人的份儿,现在他竟敢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老虎不发威,拿她当病猫了! 就是不知道这货是想来点粗暴的,直接把她给打晕了,还是走文艺路线,用上迷药熏香什么的? 迷药还好办,她大不了发挥一下演技,假装被放倒就算了。 要是他太简单粗暴,她反而还只能束手就擒了。 貌似从前元承昊和萧誉交手的时候,两个人半斤八两,就她那点三脚猫的工夫,还是算了吧。 虽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苏遥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凑了上去。 因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一缕淡淡的香味飘入鼻端时,她已经当机立断地屏住了呼吸,所以只吸进了一丢丢不正常的空气。 不得不说,元承昊这家伙用的迷药还真是好东西,她只不过才闻了一点点,头立刻就晕了,眼前也是一花,只有心里还保持着清醒。 虽然并没有完全中招,但苏遥还是非常配合地两眼一翻装昏了。 她这手翻白眼的工夫是一流的,大概是之前冲着萧誉翻白眼的次数太多了,所以熟能生巧,翻得毫无破绽。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元承昊扶住了她。 这会儿,苏遥觉得自己的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完全没有一点真实感。 幸好刚才憋了口气,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睡得像猪一样,被元承昊卖了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显然,元承昊已经带她离开了屋子。 苏遥窝在元承昊怀里,一只手看似无意识地耷拉着,实际上手心里却悄悄藏了那柄军刺,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翻盘。 她本来是想看看元承昊会把她带去哪里,然后再伺机行动的,没想到却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是烟味! 这种味道,苏遥真是太敏感了。 因为不久前她在天牢里时,就差点被人给用烟给呛死,而且当时她还和那个神经病姬尚待在一起,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了。 而且,越往前走,空气中的烟雾就越是浓烈,虽然元承昊已经用披风把她整个人裹起来了,但苏遥还是能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浓烟透过衣料飘了进来,呛得她嗓子里痒痒的,很快就装不下去了。 就算是苏家的厨子做饭时点着了厨房,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烟味儿吧? 那么,就是有人在苏家放火了? 元承昊这个时间,掐的还真是准啊? 反正也是装不下去了,苏遥故意哼哼了两声,故作娇弱地揽住了元承昊的脖子,实际上却是把军刺的尖端对上了他颈侧的大动脉。 感觉到那一星冰冷贴上肌肤的瞬间,元承昊已经停住了脚步,眼眸闪烁了一下。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样偷袭他了,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和上次一样毫无防备,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得手了。 上次是在青楼里,这次换成了苏府,虽然地点变了,但却是殊途同归。 “放我下来。”苏遥言简意赅地说道。 他依然抱着她,并没有动。 眼看着周围的烟雾越来越浓,苏遥已经快要忍不住咳嗽起来了,只能用力顶了一下军刺:“你再不放手,我真会杀了你的!” 她没有说谎,论武力值和体力值来说,她完全不是元承昊的对手。 但杀人,并不只能是靠武力来办到的。 划破颈侧的大动脉后,一般人在一分钟内就会失去清醒的意志,而在这个封建时空里,没有一流的外科医生缝合伤口,也没有输血的设备,伤了大动脉就等于死定了 所以有时候杀人,只需要一个关键点,就足够了。 元承昊的目光又闪烁了一下,终于缓缓开口:“你想干什么?” 他肯说话,就代表着有转圜的余地了。 苏遥当然也不能一味耍狠,免得这货再像上回在青楼时那样,她才刚把军刺挪开,他就迫不及待地下黑手了。 于是,她把语气放软了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当然也不傻,要留在这里当烤猪,只不过,小青和我情同姐妹,我一定要带她一起走。” 空气里的烟雾已经越来越浓了,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苏遥虽然心里着急,但表面上还维持着镇定。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凭她一个人的本事,肯定没法把小青也带走的,到最后还是要靠元承昊帮忙。 所以,他肯答应帮忙最好,实在不行,也得保证他别来阻止她。 “小青?”元承昊显然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印象。 苏遥赶紧解释:“是和我一起回来的,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了,要是没有她,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元承昊终于妥协了:“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苏遥刚想说你又不知道她在哪儿,但转念一想,这时候正需要他帮忙,话还是说的委婉一点儿好。 “火那么大,我不放心你,我们一起去?” 火大是事实,但苏遥更担心的是元承昊找不到小青,又或者是小青不肯跟他来,所以一定要自己跟去。 元承昊当然不知道她是在编鬼话,眼睛里竟然还有了点儿感动的神情。 “夫人,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得,这人也就刚才正经那三分钟,这会儿又满嘴胡话了。 苏遥被他那一声夫人叫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却还是得忍住肉麻的感觉,催促他道:“快走吧。” 于是,两个人趁着夜色又折了回去,往前院去了。 元承昊来的时候,小青正好去领铺盖去了,应该在前院的管事房里,所以苏遥的目标很明确。 只是她没想到,前院的火势竟然比她住的地方要大多了。 这……这完全不合理嘛! 照苏遥之前的想法,自己在京城里树敌无数,而且得罪的都是大人物,连皇帝老儿都把她列上了黑名单,所以这苏家今晚起火,也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毕竟苏家上上下下已经被软禁了俩月了,要是有人想对付他们,这俩月里啥时候放火不行,非要等到今天晚上? 但是,如果是为了杀她的话,应该从她住的后院放火才对啊,怎么前院的火势如此凶猛,简直就是这场火灾的主力了。 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苏家已经乱了套,到处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也有人在不停地跑来跑去想要救火,但火势实在太大,他们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木桶和铜盆在井边丢了个乱七八糟。 看着前院冒出来的滚滚浓烟,苏遥立刻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来,就着半桶井水浸湿了,然后分了一块给元承昊,示意他蒙在脸上。 元承昊一把拉住她:“不行,里面的火太大了,你去了也不一定能……” 一句劝说的话还没说完,苏遥已经冲他嚷了起来:“你要是敢玩儿什么小动作,我恨你一辈子!” 因为浓烟的缘故,她的嗓子已经被呛哑了,这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般喊出来的。 熊熊火光照亮了她的脸,漆黑的眼眸里仿佛也有火光在燃烧,照亮了其中一往无前的坚定。 元承昊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就松开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本能已经提前于他的理智做出了反应,知道如果真的拦住了她的话,那么她真的会说到做到,怨恨他一辈子。 这样的代价,他……付不起。 元承昊眸色一黯,就在他放手的瞬间,苏遥已经义无返顾地冲进了前院,而他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半晌都没能挪动脚步。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 当看到她飞扬的裙角着了火的时候,元承昊才如梦方醒一般,赶紧追了上去。 借着一股冲动的力量,苏遥就冲进了火场。 只是,身上这种宽袍大袖的衣服实在是碍事儿,没跑两步就着了火。 苏遥跺了跺脚,非但没把裙角上的火给踩灭,还差点儿把自己给绊倒了。 手中的军刺寒光一闪,她把半幅裙摆都给截断了,毫不犹豫地丢在地上后,便继续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去找小青了。 管事房已经是浓烟密布,苏遥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想开口去喊小青,一张嘴就有滚滚浓烟灌了进来,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蒙在脸上的布都被火场的热度给蒸干了,效果越来越微弱,苏遥只能靠双手去摸索,好几次都险些被房梁上掉下来的火炭渣子给烫伤了。 这屋子里已经越来越呆不住人了,苏遥心里急得都要冒火了,偏偏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家具什么的,愣是一个人也没摸着。 难道小青没在这屋子里,刚才混乱的时候已经跑出去了? 苏遥还在犹豫,元承昊已经像阵风似的卷了过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出去!” “不行,咳咳……”苏遥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我还没找到……”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到腿上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有只手抓住了她。 “是……小青吗?”苏遥咳嗽着弯下腰去,虽然眼前隔着浓重的烟雾,但也能模模糊糊地看出这人不是小青,身上的衣服太华丽了,不是小青的风格。 但是人命关天,这种时候当然是能救一个救一个了。 苏遥咬着牙想把她拖起来,元承昊已经抢先一步,把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姑娘扛在了肩上,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拉着苏遥,逃离了这间着火的屋子。 就在他们马上就要跑出门口的时候,一根烧着了的横梁突然落下来,直直往苏遥头上落来! 元承昊肩膀上扛着个人,所以并没有及时发现危险。反而是苏遥,在那根横梁砸下来之前,就果断地把手从元承昊的手里挣了出来,还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把他连同肩膀上的姑娘一起踹了出去。 第246章 冤家就是路窄! 苏遥觉得,这是她穿越后踹的最漂亮的一脚了。 元承昊确实没有防备,所以被她偷袭成功,直接扑倒在了院子里,想要反手去拉住苏遥也没机会了。 就是这一耽误的工夫,那根粗大的横梁已经砸了下来,连带着房顶上的瓦片也接二连三的落下,几乎埋住了半扇门。 元承昊把肩膀上的女人甩在一边,想要折回去救苏遥的时候,已经有个人比他还快地冲进了着火的屋子。 而在屋子里面,苏遥把元承昊给踹出去了,也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因为用力过猛的原因,她自己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柱子。 而这一撞不要紧,原本就烧得破烂不堪的屋子受到了震动,从上面噼里啪啦地又掉下来不少东西。 苏遥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头脸,右手处一阵火热,紧接着就疼得麻木了。 她想要冲出去,但冲了几次都没成功。 所谓的一鼓作气嘛,刚才把元承昊踹出去的时候是凭着本能的血气之勇,这会儿手受了伤,上面又有房梁接二连三地砸下来,逼得她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而且,这会儿屋子里的烟已经呛得她直不起腰了,连走两步都困难,更别说是闯出去了。 艾玛,做英雄也是要承担后果的。 苏遥前世里无数次做好了当孤胆英雄的准备,只不过都没能找到机会实施过,因为从来没沦落到这种需要舍己救人的境地过。 现在可好,她竟然是为了救元承昊那个家伙,要把自己的小命给断送了。 眼看着门口的火越来越旺,苏遥的力气也没了,顺着身后的柱子慢慢往地上滑去……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时候,门口有个人裹着一阵风闯了进来,带来了少许清凉的空气,让她略微清醒了一点。 她努力把眼睛睁开一线,张了张嘴想要叫出他的名字,但一出口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然后就再也没叫出来。 林逸云没有说话,只是用准备好的湿布盖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就抱起她向外走去。 苏遥这会儿已经被浓烟熏得昏昏沉沉地了,被林逸云抱起来之后,她连用手攀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自己像个破麻布袋一样横在他的双臂间。 在火场里待得那片刻工夫,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锅上反复煎炒了一样,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虽然浓烟不停地往嗓子眼里灌,但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是再等一会儿,估计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仿佛在云端里漂浮了好长一会儿,直到身边的空气已经变得清凉起来后,她才慢慢地缓过劲来。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之后,她视线中的那两张脸逐渐变得清楚了起来。 那两张脸上的表情都是同样的急切,但苏遥的目光里却掠过了一线失望。 刚才在火场里,她的意识有点模糊了,竟然把林逸云看成了萧誉。 林逸云当然不明白她眼里的失望是从何而来的,只是急切地问道:“阿遥,你怎么样了?” 苏遥摇摇头:“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是嘶哑,大概刚才被浓烟给呛坏了,费了好大劲才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元承昊刚才没能英雄救美,这会儿难免有点失落感,这会儿看到苏遥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逸云,于是迅速转移了话题:“火很快就要烧到这里来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他想要上前去抱起苏遥,但苏遥却一把抓住了林逸云的胳膊,竭力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来:“小青……” 林逸云回头看了看那间着火的屋子,立刻想要再折身回去,但是已经晚了。 那间屋子已经被大火烧透了,残缺的房梁和立柱已经支撑不住屋子的重量,就在林逸云站起身来的时候,整间屋子就已轰然倒塌。 看到苏遥眸底的惊痛,元承昊已经毫不犹豫地把她抱了起来,安慰道:“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你要找的人应该已经出去了,我会派人来帮忙找的。” 这时候,苏遥再说继续找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房子都倒了,就算小青在里面,现在也是无力回天了。 看着烧成一片的废墟,苏遥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小青已经提早逃出去了,那姑娘没有那么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着火也不跑。 见元承昊抱着苏遥走了,林逸云在原地愣了一下,发现地上还趴了个意识不清醒的姑娘,于是也当仁不让地扛起来跟了上去。 元承昊并没有食言,他带着苏遥离开苏府后,就吩咐了手下人去救火了,还特意叮嘱他们要找到一个名叫小青的丫头。 苏府后面是一片树林,为了在这里等小青的消息,他们就在这里等了一下。 被夜风这么一吹,苏遥是彻底地清醒过来了。 看到林逸云把扛在肩膀上的姑娘放在一棵树下时,她本来没有在意,但是多看了两眼之后,眼神立刻就不对劲了。 靠,她还以为这是个府里的哪个下人,顺手就给救了。 现在仔细一看,这不是苏锦吗! 怪不得之前她就觉得不对劲,觉得这女人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华丽了,都怪火场里的烟雾太大,竟然让她没认出来苏锦的标准打扮,真是失败啊失败! 苏遥之前救人是出自本能的,但是这会儿,她果断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元承昊肩膀上扛的是苏锦,她那一脚绝对不会踹得那么果断。 这会儿,看到被救出来的人是苏锦之后,她都觉得自己踹过人的那只脚隐隐作痛了。 看到她的眼神不对劲,元承昊冲着苏锦的方向扬了扬眉毛:“认识?” 苏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两个字来:“当然。” 岂止是认识,简直是太认识了好么? 人生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呢,她本来是要去找小青的,谁知道却误打误撞地救了苏锦。 苏遥现在很生气,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不后悔顺手救了条人命,何况现在这还是两条人命,人家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她只觉得自己点儿太背,在火灾现场都能被苏锦给抓住了脚,还差点就舍己为人,把小命贡献给这女人了。 就在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苏锦的时候,后者在地上蠕动了一下,还咳嗽了几声,很明显是醒了。 苏遥本来找不到小青就已经够恼火的了,现在看见苏锦更是火上加火。 她挣开了元承昊的搀扶,三步两步就走到苏锦面前,质问她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苏锦一开始没听出她嘶哑的声音,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清苏遥的脸的时候,她的脸突然绷紧了,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不关你的事。”苏锦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回答,坐起身的时候往后挪了挪,想要尽量离苏遥远一点儿。 她的表情很明显有自卫的意思,手还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苏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老娘有心情打听你的隐私啊,我是问你有没有见到小青!” 拜托,她根本就对苏锦肚子里的娃不感兴趣好不好,至于她去管事房里想干什么,就更不关心了。 但是苏遥能这么想,苏锦却不会这么想。 看到闭上嘴巴,一副听天由命神态的苏锦,苏遥气得狠狠踢了旁边的大树一脚,结果…… 元承昊赶紧扶住她:“小心点。” 苏遥疼得龇牙咧嘴的,觉得自己今晚干什么都不顺利,救人救了只白眼狼,还把手给烧伤了,这会儿可好,连脚都折了。 林逸云过来检查了一下她受伤的手脚,漂亮的浓眉皱了起来:“这样不行,我还是先送你回去上药。” 元承昊伸手拦住了他:“苏府现在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了,你要送她回哪儿?” 他对林逸云很有敌意,不止因为他今晚突然出现,更是因为苏遥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依赖的神态。 和他带有敌意的语气相比,林逸云的回答很是平静:“沈家老宅,一直是属于阿遥的。” 元承昊对此嗤之以鼻:“一处多少年没有人住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她去养伤。” 林逸云虽然一直脾气很好,但现在看到苏遥的伤势,也有点急了:“怎么就不适合了,那里打扫的很干净,而且也很安全。” 元承昊知道这人是个牛脾气,能劝动他的概率几乎没有,于是便转向了苏遥。 “我的人如果找到了小青,第一时间就会来向我汇报的,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就能及时知道她的消息。” 不得不说,他抛出的这个理由,对苏遥很有诱惑力。 苏家烧成了现在那个样子,小青和里面的其他人都生死不知,现在躲去沈家老宅,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 再说了,不管是皇帝或者其他人要对苏家下手,并不会因为一场大火就停手的。 现在自己侥幸逃脱了,他们要是找去了沈家老宅,岂不是会连累林逸云? 要是住在元承昊那儿,她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 因为元承昊位高权重,又特别被皇帝所喜爱,所以没有被连累的可能。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连累了他,苏遥也不会像连累了林逸云那样内疚。 所以,她爽快地就冲元承昊点了点头。 在看到了蜷缩在大树旁边的苏锦后,苏遥的眼珠转了转,立刻抓着林逸云的袖子补充了一句:“云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她指了指苏锦的方向,“顺便把她也带上。” 一脸麻木的苏锦在听她提到自己的时候,立刻瞪起了眼睛,声音非常凄厉可怕:“我不要跟你走!” 苏遥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不想跟我走,行啊,那我就再把你丢回苏家,让你当一只外酥里嫩的烤猪!” 现在离得那么远,他们都能看到远处映红了半边天幕的火光。 而且,元承昊派去的人也迟迟没有回来,显然说明火不是那么好救的。 在这种情况下,傻子才想回苏家去呢! 所以,苏锦虽然还是满脸的不服,但还是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了。见她用沉默来代表妥协,苏遥冷笑了一声:“那就走吧。” 第247章 大火引发的惨案 因为有林逸云和苏锦这两个超级大灯泡的存在,元承昊的表现非常难得,没有张口闭口就叫苏遥为夫人。 见他那么识趣地没有添乱,苏遥总算是松了口气。 元承昊叫她夫人的这件事,虽然有点儿惊世骇俗,但苏遥自己的神经太过粗大,听多了也就把这当成是个笑话了。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能把这事儿当成开玩笑,其他人却不一定都能做到这么豁达。 而林逸云,肯定就是最不豁达的那一个。 他从小就特别严格要求自己,虽然年纪轻轻,但思想的古板程度,比一些老学究还有过之唯恐不及。 要是他听见元承昊叫苏遥夫人,估计一定会跳起来和元承昊打一架,而且不分个胜负就不算完。 以苏遥对他多年的了解,觉得想改变林逸云的思想,约等于自个儿飞上月球的难度。 所以,元承昊的识趣解意,就让她觉得顺眼许多了。 现在她被这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往马车的方向走去,手上的伤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远远不及她心里的郁闷。 不过是刚回苏家的头一个晚上,就出了这么多事。 本来嘛,她自己是个麻烦吸引体质,出事也不足为奇。 真正让苏遥恼火的是,元承昊和林逸云都相继出现了,但萧誉那个混球,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她还就不信了,苏府的火势都快照亮半个京城了,萧誉能看不见? 看见了,竟然不闻不问,他这是铁了心要和她分道扬镳了? 苏遥的鼻子有点儿发酸,同时更深刻地认为这个世界的男人都不靠谱,全是大骗子! 她身为来自现代的一个洒脱女青年,没主动甩了萧誉这个封建男人就已经够好的了,他竟然还敢抛弃她?真是想想就来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吸了太多的浓烟,还是被萧誉着实气到了,苏遥的脚步一个踉跄,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次她并不是装的,而是真晕,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翻地覆。 林逸云脸上的表情很凝重,眼里也有深深的担忧,然而一向不是那么正经的元承昊却是一脸严肃,看到她醒来,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这俩男人都是这副可以直接去参加葬礼的表情,苏遥眨眨眼睛,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都摆着苦瓜脸干吗,难道我得了绝症了?” 说完,她自己先呵呵地笑了两声。 然而,那俩男人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僵硬表情,连点儿附和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诡异的情形,顿时让苏遥觉得自己笑的太二了。 她困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立刻就拔高了八度:“不会是我真得绝症了吧?” 靠,她的乌鸦嘴不至于准的这么惨绝人寰吧? 还好林逸云立刻就开了口:“不是的,阿遥你没事,只是昨天被烟熏得太久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苏遥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被她不幸给说准了,那她以后还敢说话么? 她伸手在林逸云肩膀上捶了一下:“那你还吓我!” 拜托,他可一直表现的像个暖男啊,看到他就有种看到阳光的感觉,暖男一下子挂这么凝重的脸,真是吓死她了。 她是轻松了,但另外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遥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拧紧了:“那还有什么事?” 她既然没得绝症,这俩人怎么还是一副天要塌下来了的表情? 元承昊轻咳了一声:“林将军,你就告诉她吧。”这口气,很明显是在推卸责任,想把艰巨的活儿交给林逸云来干。 而林逸云这个老实人,竟然也一反常态地推脱开了:“我也只是听侯爷你转述了一遍,具体情况,还是你自己来说要明白点。” 这两人推来推去,只不过林逸云从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元承昊也不能老是叨叨,所以两个大男人就在那儿玩儿起了目光交流,小眼神儿在空气里就差撞得噼里啪啦的了。 苏遥把他们俩的脸轮番研究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拍床板,结果忘记了自个儿的手昨天被烫成了猪蹄,这一巴掌下去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么一来,那俩男人总算是停止了眼神交流,双双扑过来看她的伤势了。 苏遥疼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愣是挤出了两个字来:“快说!” 一看林逸云和元承昊又对视了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嗓门拔高了不少:“一起说!” 在她的威逼之下,他们俩总算是交待了。 原来,苏家昨天的那一场大火,烧得实在太邪门。 事实上,现在除了苏遥和被她顺手救出来的苏锦之外,苏家其余的人都去阎王殿报道了,没有一人生还。 苏遥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代表了什么,但是,当她想起自己冲进火场的初衷后,心口一下子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紧了。 她紧紧地抓住了林逸云的胳膊,低声叫出了小青的名字,脸色惨白。 “阿遥,”林逸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忙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你不要着急,她……她也有可能跑出府去了,现在那边的情况很乱,你先不要急……”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并担心地看到苏遥的脸色越来越差。 苏遥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只是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 “都是我的错……”她在喃喃低语,“要是我把她留在晋王府,她就不会出事了……” “阿遥……”林逸云心疼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 元承昊的目光停留在林逸云环在她肩膀的手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隐约有冷光掠过。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掩盖了眸底的异色,转身走出了房间。 来日方长,他不会和林逸云争这朝夕之功。 刚走出房间,他就看到了屋子对面的树下,站了个桃红衣衫的女人,冲着他婉转一笑。 元承昊眼眸微眯,认出了对面的女人,就是昨夜他从火场里扛出来的那个,苏家的大小姐。 苏家大小姐在京城里一向是艳名远播,虽然元承昊不曾留意过她,但也知道皇亲贵族里面,很有几个是她的裙下之臣,其中甚至包括了二皇子萧俊。 只不过自从苏遥成为晋王妃之后,这位相府大小姐的婚事好像就被耽搁下来了,总是高不成低不就。 现在第一次这么近地打量她,元承昊的感想只有四个字,名不符实。 也不见得多么美貌,至少和古灵精怪的苏遥比起来,太过泯然众人。 所以,元承昊只是微微一点头,就打算从她身边走过了。 然而,苏锦却在他身后幽幽开口:“我的那位妹妹,好像对她的婢女小青很是关心,说实在的,全家人里面,她大概只对那个丫头有点感情。” 她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苏遥有多紧张小青,元承昊昨夜已经深刻地了解过了。 而且,元承昊自认为和这位大小姐没什么交情,昨晚虽然救了她,但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要不是她抓住了苏遥的脚,他估计就算看到她在火场里,也不会出手相救。 所以,元承昊没有搭腔,脚步依旧不停。 然而苏锦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竟追了上来,嘴角的笑容于妩媚中见了狡黠:“侯爷,锦儿有一件事想请教您,不知道您可否……” 她的话还没说完,元承昊就冷冰冰地回敬了她两个字:“不行。” 苏锦俏丽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个男人根本就还没听完她要说什么,竟然就这样一口回绝了! 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元承昊生来就是这种冰山属性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苏锦却在昨夜,见识过他对苏遥是如何柔情蜜意的。 不仅如此,那个时候苏遥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林逸云。 一个是青年将军,英武有为,另外一个是富贵侯爷,风流俊逸,随便拎出哪一个,在京城子弟中都是翘楚。 但是他们偏偏都对那个苏遥做小伏低,恨不得言听计从。 这样的区别对待,怎么能不让人气得发疯? 但苏锦眼底的恨意只不过闪现了一下,就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紧接着又换上了无辜而甜蜜的笑意。 “敢问侯爷,如果苏遥知道了小青的死和您有关,会怎么样呢?” 女人的声音和容貌一样艳丽如花,却隐藏了恶毒的花汁,随时等着致人死命。 听到她这句明显的威胁,元承昊脚步一滞。 苏锦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就是一花,刚才还领先于她几步的男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了回来,伸出手卡住了她的喉咙。 苏锦脸色一变,根本就没机会叫出声来,就被他拖进了旁边的树丛。 元承昊棕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杀意:“你说,如果本侯现在杀了你,会怎样?” 听到他冰冷的语声,苏锦眸底立刻闪现了恐惧。 现在苏家已经完蛋了,就算是没有火灾的事,她也注定了要是罪臣之后了,所以说,元承昊现在要杀她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脖子上的手指在渐渐收紧,苏锦非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苏……遥……” 唯一能被用来作为威胁手段的,就只有苏遥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还活着,但苏遥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的话,苏遥一定会向元承昊追问这件事的。 真是可笑,苏锦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把命运寄托在苏遥身上。 她是在赌,赌元承昊到底有多在意苏遥。 当她觉得自己再也喘不上来气的时候,那只仿佛铁钳般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苏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耳边传来了元承昊威胁的话语:“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你要是敢乱说话的话,本侯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后,他转身就走。苏锦刚喘匀了气,却孤注一掷地追了出去:“如果侯爷能帮我找一条出路的话,那锦儿自然会守口如瓶!” 第248章 别拿肉麻当情调 就在元承昊和苏锦在树丛中纠缠的时候,苏遥也从沉思中猛然回过了神来。 “不对!”她猝然抬眸,“云哥哥,苏家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吗,那么多下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活口?” 林逸云以为她还在为小青的事伤心,于是只尽力安慰她道:“阿遥,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别去想这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遥急切地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林逸云现在还没get到她怀疑的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苏遥不得不向他解释得更清楚一点:“我当时进前院的时候,还看到有很多下人在跑来跑去,他们总不至于傻到投火自尽吧?” 那场大火虽然不小,死伤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也不至于会全家死光吧? 苏家的人口虽然不算多,除了她和苏锦之外,满打满算就只有苏恩宏老夫妻和苏莹小夫妻两个,但是下人嘛,少说也有二十几个。 差不多三十口人,怎么会死的这么干净? 而且,苏遥自己住的后院,虽然烟雾也很浓,也见了明火,但远远不及前院烧的厉害。 苏家的人还不至于那么傻,会放着火小的地方不逃,都挤到火势最旺的地方去自杀,而且还是集体自杀? 总而言之,这次的火灾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诡异的感觉。 林逸云略微想了一下,便也觉察出了不对,立刻担心地握住了苏遥的手。 “阿遥,是不是有人想害你?” 偏偏就这么巧,在她回苏家的第一晚,就出了这样的事。 苏遥缓缓地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她越说越慢,但语气却是越来越坚定。 一开始她也想过这个可能,就是放火的人是冲着她来的,但是仔细推敲一下,就会发现完全不合理。 要杀她的话,当然会先打听清楚她的住处。 就算是不提前打听,到了苏府后,随便抓个下人逼问一下,也是能问出来的。 那么,要杀她一个人的话,何必要这么大张旗鼓,把整个苏家都给烧了,拉二十几个人陪葬? 更何况苏家现在还没被最终定罪,这样做肯定会惹来麻烦的。 所以,不管行凶的人来自于何方势力,真正的目标肯定不是苏遥自己。 而那场大火,与其说是为了行凶而放的,还不如说是为了抹去某种痕迹而行的掩盖之举。 杀了所有的人,更像是灭口。 苏遥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血管脉络渐渐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而她眼底的怒火,也烧得越来越亮。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为了一己私欲就毁掉二三十条活生生的人命,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行为。 苏恩宏和周氏固然是恶贯满盈,也应该得到律法的制裁。 至于苏府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完全无辜的,只是讨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犯下了这样的恶行,苏遥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为这些无辜的生命讨还一个公道,尤其是因为这些人里,还包括被她视若姐妹的小青。 在过去的那几个月里,陪伴她最长久的人就是小青。 虽然秉性柔弱善良,但每次在有人当面挑衅的时候,小青也会站到她身前,用单薄的肩膀替她抗下风雨。 这个仇不报,她就不配做苏遥,做小青口中的那个“我家小姐”! 主意打定后,苏遥立刻把希望寄托在了林逸云身上:“云哥哥,拜托你去苏府走一趟,替我查验一下那里的尸体,看看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林逸云立刻答应了,刚要起身却又担忧回头:“阿遥,你想做什么?” 他算不上是个心细的人,再加上从前和苏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发觉苏遥的异常。 但是今天,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苏遥,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完全不同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表情总让他隐约感到有些担忧。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她的每件事,他都有细心打听,仔细考虑过。 虽然林逸云一心只扑在军务上,对京城里那些权力倾轧和后宫女眷的争斗完全不了解,但他很清楚,苏遥在京城里的处境并不好。 这次他述职后没有像往年那样尽快离京,也是为了她。 因为担心她和晋王之间的婚事出现变故,担心她遇到事情后会没有人可以商量,所以他宁愿冒着被皇帝斥责的危险,也要留在京城久一点。 而现在,他特别担心苏遥会因为小青的事,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苏遥勉力勾起嘴角,向林逸云展露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云哥哥,我不会被人欺负的,你放心。” 林逸云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面对她明亮的眼睛和微笑,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颇为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道:“我先去苏家,你好好休息。” 苏遥点点头,尽量让脸上的微笑显得自然一点,好让林逸云放心。 等到林逸云离开了之后,苏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虽然在面对林逸云的时候,她尽量想表现的自信一些,但实际上,她脑子里几乎是一团乱麻。 如果凶手是冲着她来的还好,虽然苏遥自己树敌太多,但一个个排查下,总归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但是现在,人家很明显是有别的目的,这就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了。 京城里的权力斗争那么复杂,她要从哪里查起? 苏遥恨不得要把自己的头发都揪下来了,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萧誉在这儿就好了。 那家伙心思深沉,对京城的事也了如指掌,如果问问他…… 刚想到这里,苏遥的神思顿时一凛,果断掐断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不要想那个混球,那个混球说不定根本不会把她的事当成是个事儿!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到哪儿去找个对京城情况很了解,又诚心诚意想帮忙的人呢? 这个问题,苏遥并没有想多久,因为那个合适的人选已经推门而入了。 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个看上去还算合适的人选,真的值得信任吗? 推门进来的元承昊端着一个碗,表情一扫之前的阴霾,反而灿烂得像是三月份的天气似的,春风满面。 很明显,这人看到林逸云走了,就恢复了本性了。 苏遥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那个碗,在对方走近之前就果断地先放下一句话:“是药的话,我一定不喝啊!” 对于这个时代的中药,她真是怕了。 想当初,她在现代受训的时候,别说是感冒发烧了,就算是身上带伤的时候也是在坚持训练的,什么时候和药这种东西打过交道? 没想到穿越之后,真是三天两头就要和药碗发生关系,一有点儿大病小灾的,就能看到一碗碗的苦药端到面前。 当然,其中大多数还是辰墨那个蒙古大夫的产品。 而小青又是那个蒙古大夫的忠实拥护者,每次都要亲眼看着苏遥把药汁喝得一滴不剩才算完。 一想到小青,苏遥就觉得心口一疼,好像是被虫子狠狠咬了一口似的。 大概,再也不会有人对她的一病一痛那么紧张了,也不会有人那么严格地要求她喝药了,说实在的,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很不好…… 被她这么嚷了之后,元承昊非但没有停步,反而还献宝般地把碗给端了过来。 “我怎么会舍得让夫人喝那些苦药呢,这只是甜汤,味道很好的。”说着,他已经把碗送到了她面前。 果然,里面盛的并不是黑色的药汁,而是蜜色的汤水,卖相还不错的样子。 只不过苏遥这会儿哪有喝甜汤的心思:“不想喝,关于苏家着火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再跟我说一遍。” 元承昊正舀起了一勺汤在嘴边轻吹,闻言后,低垂的眼眸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光。 但他还是温柔地把汤勺递到了苏遥唇边,声音于温柔中透出了些许狡黠:“先喝了,我再告诉你。” 苏遥立刻就瞪起了眼睛,这个无良的靖阳侯,竟然用这种招数哄她喝汤,当她是小孩子吗? 看到她脸上露出明显抗议的表情,元承昊唇边的笑意更深:“不喝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了,”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间后,他已经作势要收回勺子了,“不喝的话我就拿走了。” “喝!”苏遥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一口就把甜汤吞了下去。 因为喝得太着急了的缘故,她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遥自己还没觉得怎么样,元承昊已经着急地丢掉了手里的碗和勺子,任由那碗甜汤泼在了床边和地毯上,然后赶紧过来替她拍了拍背。 他的手才刚拍了两下,苏遥就抬头冲他笑了笑:“你这么紧张我啊?” 元承昊微怔了一下,才低眉一笑:“夫人是在故意吓我吗?” 苏遥眨眨眼睛:“怎么,不行啊?” 说话的时候,她的表情一派天真烂漫,连眼底少许的审视都很好地掩饰住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元承昊突然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停顿了一下之后,便轻轻吻上了她的手背。 这并不是一个一触即逝的吻,他的唇在她的手背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才重新抬起了一双异色的眸子。 “当然行了,不管夫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他眉眼含笑,棕色眼瞳含着无限深情。 苏遥本能地打了个寒颤,然后立刻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靠,她本来是想试探一下这家伙了,结果反被他给恶心到了。看来这试探的活儿可不容易干,至少在面对元承昊这种拿肉麻当情调的人时,她那点演技……完全支撑不下去啊! 第249章 死人没什么好怕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苏遥问了元承昊一些关于京城的事,话题主要就集中在各方势力分布方面了。 元承昊倒是有问必答,回答得十分殷勤。 苏遥听了一耳朵,还没在脑子里捋出个头绪来,林逸云却又突然地回来了。 元承昊倒也知情解意,见他们好像有话要说,便借口去给苏遥再重新端碗甜汤来,就离开了房间。 面对苏遥期待的目光,林逸云摇了摇头:“那里已经被严密看守起来了,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因为怕苏遥失望,他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要不,我去找找福王和晋王?” 苏遥皱了皱眉:“你去找他们干什么?” 福王虽然是皇帝老儿的堂兄,晋王的大伯,但没听说他们俩有什么交集啊,林逸云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摆在一起说? 林逸云可不是什么思维天马行空的人,他这样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为什么会连萧誉也牵扯进去,他和苏家的事,也会有关吗? 一想到这个人,苏遥就觉得心乱如麻,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派福王和晋王一同彻查苏家的惨案,现在那里就是他们派人看守起来的。” 因为死了太多人的缘故,而且失火原因不明,所以衙门里的仵作正在上门验尸。 林逸云是想进去看看来着,但是却被福王的手下给拦了下来。 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戍守边关的将军放在眼里,仗着皇帝的圣旨就把他拒之门外了。 所以,林逸云才会想到要去向福王和晋王打听一下,希望他们能通融一下。 弄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苏遥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林逸云,典型的乖宝宝思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走正路。 但现在谁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就贸然上门找人,姑且不论结果如何,打草惊蛇总是免不了的。 苏遥对那个福王的印象虽然仅仅停留在一面之缘上,但总觉得这皇族里的人就没有什么简单人物,身为皇亲国戚,能在那个多疑的皇帝老儿手下混到这种地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所以她立刻否决了林逸云的想法:“不行,你这样走明路去,能看到的也只是他们想让你看的东西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意义。” 林逸云有点茫然:“那……该怎么办?” 苏遥眨眨眼睛,凑在他耳边说道:“我们晚上去。” “晚上?”林逸云先是对时间发出了疑问,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更重要的信息,断然拒绝道,“不行,要去也是我一个人去,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啊?”苏遥很是不服。 要是让林逸云一个人去,她才不放心呢! 虽然林逸云的武功放眼整个京城,是没有多少敌手的,但是在变通这一重要技能上,他简直是太匮乏了。 万一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他连逃跑都不会,而是直接就这么承认了。 所以,苏遥如果不跟着他去的话,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林逸云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坚持己见:“总之你不能去!”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苏遥当然不买账,他又憋了半天,才突然灵机一动:“现在外面都在传苏家被灭门了,没人知道你在这儿,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这回轮到苏遥茫然了:“什么好机会?” 林逸云的眼睛闪闪发亮:“你不是说过,不想留在京城吗,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也葬身火海了,等回北关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到时候这些麻烦事,就再也找不上你了。” 听了他的话,苏遥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其实,林逸云说的也没错,要想逃离京城这个大染缸,现在的确是个最好的时机。 出事的那夜情况混乱,而且发生的还是火灾,要是说所有人都以为她苏遥也葬身火海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遇到这样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金蝉脱壳,隐姓埋名地去云游天下,访遍名山大川,潇洒地过完一辈子。 但是,短短一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事情。 一旦心里有了牵挂,就再也没办法玩儿潇洒了。 苏遥抿了抿唇,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不过,看到林逸云期待的眼神,她就没好意思立刻说出口。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林逸云也觉出了一点不对。 他虽然在察言观色和为人处世方面并不太敏感,但却本能地想要再争取一下。 伸手握住了苏遥微凉的小手,林逸云诚恳地看着她:“阿遥,你说过,会和我一起去看北关的湖水的。” 他不会说什么花哨的话,只能有一句说一句,但越是这样,配合他清澈诚挚的眼神,就越是打动人心。 如果现在对面坐着的是元承昊,苏遥早就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把他拒绝出银河系了。 但是,这是林逸云,和她从小就在一起的云哥哥啊。 苏遥觉得,头疼的事都挤到一起来了。 要是换了平时,她一定会非常有原则地拒绝他了。 不管小时候的交情怎样,她对林逸云只有兄妹之间的感情,和其他的沾不上边。 然而现在,刚经历了小青突然离开的事情,苏遥觉得自己的心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坚定了。 因为小青死后,她就越发想要去珍惜留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能填补“家人”这个空白的林逸云。 不是不敢拒绝,而是不忍拒绝。 更何况,林逸云并没有说什么表白的话,只是说想要和她一起去看北关的湖水而已。 北关的那片湖,她去过了也看过了,只不过当时身边陪伴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一想到萧誉,苏遥的情绪就更纠结了。 曾经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 脑子里乱成一团,苏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办了,只能先用个缓兵之计:“这个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计划一下晚上的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都在心里捏了把汗。 要是换了萧誉或者元承昊,这种话压根就糊弄不过去。 不过还好,林逸云是个老实人,就这么接受了她说的话。 他越是好忽悠,苏遥心里就觉得越是过意不去,因为她知道,这种拖延根本就不是办法,早晚有一天要和他说清楚的,而且越早越好。 算了,等把苏家的事情弄出个头绪,再来解决林逸云的问题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苏遥就把这些烦恼顾虑都推到脑后,专心地计划起当天晚上的行动来了。 在她的坚持下,林逸云最后还是妥协了。 当晚,在确定元承昊已经睡下了之后,苏遥便换上了男装夜行衣,和林逸云一起悄悄地溜出了靖阳侯府。 有了林大将军的帮忙,她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拎上了苏府对面的房顶。 借着月光看去,苏遥几乎没认出来这个自己也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从前的亭台楼阁,现在都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废墟,只有少数几间屋子躲过了大火的荼毒,还剩下个空架子立在那里。 这样的情形,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和娘亲住过的小跨院被烧毁的事。 大概,这世上确实还有报应这回事吧。 从前苏家人对她们母女百般欺凌,最后连住的地方都付之一炬,让苏遥连个最后的念想都没了。 他们在行凶作恶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也是葬身于熊熊大火之中。 而一具具尸体,就成排地横在院子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上面简单地盖了茅草席。 苏遥抬手抚上心口,对着天幕暗自祷告:“娘,苏恩宏他们得到报应了。” 顺着林逸云的指点,她看到了分散在苏家院墙外的那几个人影,显然是巡逻守夜的人。 毕竟这里是凶案现场,而皇帝又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派了两位王爷来彻查,所以当然会有很多人在这里保护现场了。 放置尸体的院子周围虽然没有人,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还是要先搞定外面这些巡逻的人。 要是林逸云一个人的话,悄悄摸进去而不引人注意,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要拎上个她,就算他轻功再好,想不发出一点儿动静也是不可能的,有了她的拖累,危险系数就大大的提高了。 “云哥哥,”苏遥用手肘捅了捅林逸云,“你应该能把这些人都引到西面去的吧?” 林逸云点了点头,然后才冒出个疑问:“我去引开他们,那你呢?” 苏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当然是进去验尸了,”她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横在院子里的尸体,神情中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意味,“你用轻功把他们甩掉,然后咱们在院子里碰头。” 说着,她已经急切地拉起黑巾蒙住脸,只留一双大眼睛在外面。 林逸云可不像她那么急不可耐,事实上,听了苏遥的计划后,他的身子有点儿僵硬,半晌才冒出句话来。 “你……不害怕?” 那可是二三十具尸体,他这种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当然不会害怕,但苏遥……始终都是长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一个人在夜里去和尸体打交道,林逸云想一想,都替她觉得头皮发麻。 但苏遥只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不就是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你快去吧,去吧去吧!” 说着,她已经利用自制的爪钩顺着屋檐滑了下去,然后潜伏在街边界石的阴影里,只能林逸云一引开守卫,就溜进苏家去。不管怎样,就算是为了小青一个人,苏家的这案子她是查定了! 第250章 意外的见面方式 林逸云的轻功果然不是盖的,轻轻松松就落在了苏家残破的屋顶上,还故意弄出了点动静,让那些守卫发现了他的踪迹。 那些守卫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夜探苏府,于是都一窝蜂地追了上去。 苏遥抓紧时机,从残破的门扇间挤了过去,循着刚才记忆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停放尸体的院子。 尸体都被草席盖住了,撘眼看上去密密麻麻一片。 借着月光,能看到有些草席的边缘露出一只焦黑残缺的人手来,被惨白的月光一照,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苏遥一开始就知道,既然有人存心想要利用这一场大火毁尸灭迹的话,肯定不会在尸体上留下什么痕迹的。 但当她翻了十几具尸首,仍然是一无所获时,还是难免地觉得有点儿气馁。 不是她的技术不过关,而是对方实在毁尸灭迹得太过彻底。 大部分尸体都被烧得焦黑一片,连人样都快要看不出来了,更别说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苏遥无奈地把手里的草席放下,叹了口气。 怎么办,从尸体上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这案子要从何查起? 京城里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每一方都有下手的实力和可能,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连对方的目的都搞不清楚。 那些人要对付的,到底是苏恩宏还是她自己,又或者是苏家的其他任何一个人…… 苏遥正在纠结的时候,天上薄薄的云彩飘开了些,月光也变得明亮了不少。 她突然看到,几步之外有一具尸体动弹了一下。 惊愕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揉了下眼眶之后,苏遥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那具尸体是真的动了吗? 可是现在,周围一片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虽说苏遥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可在这么个环境下,还是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她这是撞上灵异事件了,还是刚才眼睛花了,又或者是月亮和云彩的缘故,让光影看上去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苏遥站起来,向刚才发生异常的方向走去。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人是鬼,亲眼看了就知道了。 她眯起了眼睛,手里握紧了军刺,决定待会儿就算是看见个鬼,也要捅得它永世不得超生,让它敢吓唬她! 苏遥刚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具异常尸体的旁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她本来以为是林逸云,但转念一想,林逸云不至于会回来的这么快啊! 他要把追兵引得远一点,然后再趁机溜回来,不可能会这么快。 而且,这会儿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苏遥已经听清楚了,脚步声并不只有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 卧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不不,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俩人走的不紧不慢的,显然不是发现入侵者的节奏,大概……只是随便巡逻到了这里而已。 那俩人在逐步靠近,苏遥要是再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肯定会被发现的。 但是,就这么大的地儿,她要往哪里躲啊? 苏遥四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自己这回是果断要悲剧了。 这可是个空荡荡的院子,地上除了尸体和草席外,压根就啥都没有。 而且来人已经很近了,她这会儿要是穿过院子的话,不被抓个正着就怪了! 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就蹲在这里束手就擒吧?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看着面前盖住尸体的草席,苏遥突然灵机一动。 眼前不就有个最好的地方么? 她当机立断,立刻就掀开草席躺了下去,心里还抱怨着草席的尺寸太吝啬,没法遮住俩并排躺的人。 为了把自己给遮严实了,苏遥只能侧转了身子,尽量往旁边的那具尸体上贴得更近了一些。 虽然是事出紧急,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特么太酸爽了。 尼玛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和一具尸体贴在一块儿……还特么是昨天新死的。 这要是和刚才她检查的那几具尸体一样,被烧成了块儿黑炭也就罢了,但关键是,这具尸体还格外的新鲜啊! 之所以觉得它新鲜,是因为之前苏遥检查的那些尸体,都没什么异味,一个个都被烧焦了,想腐烂也没机会。 而眼前的这个就不一样了,那种腐烂的气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面钻,让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这气味已经够难以忍受的了,苏遥还要分心去留神脚步声,真是各种煎熬。 好在,脚步声在远处停了下来,两个男人好像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其中一个就先离开了。 苏遥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动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刚才确实只听到了一个人离开的声音,那另外一个呢?总不会在空气里蒸发了吧! 他要是再没个动静,她还要和这尸体睡多久啊? 尼玛真是倒霉透顶,穿越了一回是见过了不少美男,结果没睡到美男,先和一尸体抱一块儿睡了。 人家穿越都是谱写旷世恋曲,爱得死去活来的,她这穿越可好,就是来体验各种极限生活,谱写一灵异小说的! 苏遥脑子里才刚冒出来灵异这个词儿,结果灵异就在身边上演了。 身边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苏遥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和她盖在这同一片草席底下的,除了那具“新鲜”的尸体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本来已经够惊悚了,苏遥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她脑子真是锈掉了,刚才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会觉得那具尸体“新鲜”! 尼玛明明就是新鲜的反义词好不好,而且还是反差巨大的那种! 火灾是昨天半夜发生的,这些人也就死了二十四小时,而且现在的天气还那么寒冷,怎么可能会那么快腐烂掉? 这事情简直是太不正常了,她刚才竟然完全没想起来。 本来和一具尸体靠在一块儿同盖一张草席就够惊悚的了,更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明知道这尸体有诡异,还要在这儿硬着头皮死扛。 苏遥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错觉! 但是,老天就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似的,旁边的尸体又动了一下,好像是要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似的。 卧槽,这是诈尸的节奏吗? 事态变得如此诡异,苏遥也顾不得外面是不是还有个人了,一下子就掀开身上的草席跳了起来。 再继续这么躺下去,她都快要被自己吓死了。 就算她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么近距离地遭遇诡异事件,也会怀疑自己的信仰的。 在这种情况下,能克制着不发出尖叫,已经算是神经给力的了。 奇怪的是,她刚才明明只听到一个人走开了,按理说还有一个留在附近才对。 但是苏遥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难道,刚才的那些都是她的幻觉,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怪力乱神的事? 就在她留神打量四周的时候,地上的尸体又很明显地动弹了一下,看上去就好像是要抬起头来似的。 这这这……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就在苏遥想要后退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具尸体的嘴巴张开了,红红的舌头伸了出来,特别的恶心。 之所以会以为那是舌头,是因为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能看到那东西是鲜红色的。 但是,当那“舌头”脱离了尸体的口腔,向苏遥扑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又犯了个先入为主的错。 什么舌头啊,谁家的舌头还能脱离主体,自发自动地向别人扑过来啊! 苏遥本能地举起了军刺,不管那玩意儿是什么,先捅个对穿再说! 可惜,思维的速度永远比行动快,而那姑且先被称作是“舌头”的东西,速度也比她的动作要快。 手里的军刺扑了个空,而那个诡异的东西,已经到了面前。 被那玩意儿碰到会发生什么事,苏遥不愿意去想,总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一道剑光闪过,苏遥只觉得自己的鼻尖一凉,眼前那飞舞着的“舌头”,就突然消失了。 长剑把“舌头”钉在了地上,但那柔软滑腻的东西还在不停地扭动挣扎,想要往苏遥身上扑来。 直到看到那东西落地,苏遥仍然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回过神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摸了摸鼻尖。 对于那个出手相助的人,她现在只想冲上去狠狠地打一顿,尼玛,那一剑就这么贴着她的鼻子削下去了,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的鼻子也被削掉半截了。 经过了极度的惊吓和刺激后,苏遥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自己是偷偷摸摸来做贼的,转身就质问道:“你是想谋杀吗?” 话刚出口,她整个人就僵住了,比刚才碰见尸体“舌头”会动时还要僵化得彻底。 因为,刚才出手相助的男人,是萧誉。 月光透过云层洒落在他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现在隐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所以苏遥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那张轮廓鲜明的脸,自从分开之后,总是时不时地跑到梦里来骚扰她,让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而现在,真正看到他站在面前了,苏遥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都快给咬破了,也没能让自己变得清醒点。 她一直保持着呆若木鸡的状态,但萧誉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扣住苏遥的肩膀,然后用力地把她带进了怀里。 男人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苏遥忽然觉得,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儿,都不如此刻萧誉的拥抱来得诡异。他……确定是真的萧誉吗?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第251章 就是晾你没商量 经历了之前尸体会动,“舌头”会飞的事儿,苏遥现在觉得,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比如现在眼前的这个萧誉,其实有可能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而是被什么鬼怪上了身,或者是吃错药了,才会一见面就来抱她。 虽然脑子里转过了不少奇怪的念头,但苏遥的手脚却像是麻木了一样,完全没有动弹的可能。 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萧誉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拔出了地上的剑,把末端那个还在不停挣扎的东西斩成了两段。 被从中间剖成两截之后,那个奇怪的东西还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最后才不动了。 直到萧誉已经放开了她,并冷淡地后退了一步之后,苏遥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慢慢回过了神来。 说实在的,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男人,刚才还火急火燎地抱了她一把,力气大得简直把她的骨头都要勒断了。 仅仅是片刻之后,他就又摆出了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要不是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好认,身上的气息也和自己记忆中的别无二致,苏遥真要以为自己今天遇见的是他老弟萧睿了。 “萧誉,你什么意思?”苏遥的心跳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就恼羞成怒地冲他嚷道。 墨色长眉怀疑地挑了起来,萧誉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要你管啊!”苏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所以想也没想就呛了他一句。 萧誉眉心微拢,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听到他这么拽的语气,苏遥嗤之以鼻:“这里是苏家,我姓苏,我不该来,难道你还该来啊?” 话已经说出了口,她才想起现在的情况。 好像……大概……也许,她确实才是不该来的那个。 而萧誉,是奉命彻查苏家惨案的,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但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苏遥是打死也不会认输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能拗得过谁。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贤侄,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萧誉的眉头就拧紧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眉宇间就恢复了平静,还是从前那个冷冷冰冰的样子,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只是,他的手却不易察觉地扣住了苏遥的手肘,同时自己向前走了半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苏遥确定自己听到了他低低的警告:“低头。” 也对,她现在是有点……见不得人。 好在今天身上穿的是男版的夜行衣,头发也绑成了男人的式样,额前还有点儿碎发,低下头应该也看不出什么。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能看到萧誉的下巴又动了一下,好像是说了句什么,只不过她没听清。 “啊?你说什么?”苏遥也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萧誉既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地提高了一点声音:“脸。” “额……”苏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上还蒙着黑色的蒙面巾。 咳咳,这简直就是小偷的标配,有这么个东西罩在脸上,是个人都能看出她不正常了。 赶紧伸手把蒙面的黑巾给扯了下来,苏遥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眼睛还挺尖的!” 为了完美地伪装自己,她之前特意选了一条大的黑布,能把她的小脸遮得就剩下两只眼睛。 刚才的光线也不是很好,萧誉那货竟然还能凭眼睛认出来她,视力真是够好的。 听到了她的嘀咕,萧誉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 面对着走过来的中年男人时,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酷。 随着那男人的靠近,苏遥尽量把头压低了一些,只是透过额前的碎发,悄悄看着黑夜中走来的人影。 她本来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但没想到这一看,脑子里的某根弦却像是突然被拨动了一样,让她突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这走过来的明明是个体态臃肿的大叔啊,她认识这么个人么? 苏遥已经不知不觉地抬起了头,尽量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触动了某种记忆画面的人影。 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萧誉已经在暗夜中扬声开口:“福王叔这么晚了,也来这里散步?” 这既是个问句,也是对于刚才福王的问题的回答。 福王哈哈大笑,几乎是在他笑出声的瞬间,一朵云彩飘过来,让原本就不明亮的月光变得更黯淡了些。 苏遥突然睁大了眼睛,现在这个画面,和记忆中某个暮色四合的下午,简直是一模一样! 卧槽,她终于想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了! 那不就是在皇宫里,和皇后有猫腻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等等,等等,萧誉刚才说了什么……福王叔? 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福王了? 尼玛,之前在皇宫的宴会上,也见过这个老男人,她怎么就没能认出来呢? 因为太过震惊了,所以苏遥完全忘记了自己要低头掩饰的事儿,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他看了。 福王笑得差不多了,眼睛却突然一眯,目光直射站在萧誉身后的苏遥。 苏遥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但这种时候,要是再突兀地低下头,就摆明了是心虚的表现了。 所以,既然已经路出马脚了,所以她索性就硬着头皮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了,只是略微低垂了一下眼睫毛,收敛了刚才好奇的目光而已。 她的这个反应,虽然没有露出更多的破绽,但已经引起了福王的好奇心。 “贤侄身后的这位是?”福王表面上看上去乐呵呵的,但眸底却不易察觉地掠过了一丝警惕。 萧誉眨眨眼睛,声音轻描淡写:“一个小厮而已。” 福王笑了笑:“正好,本王的小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晚上露水重,本王上了年纪,腿脚有些不好了,让他扶本王回去休息,贤侄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苏遥在心中暗骂了几句死胖子,怀疑了就直接说呗,还这么拐弯抹角的,果然皇族里都没有什么好鸟! 听了他的要求后,萧誉半晌没有做声。 苏遥一时没忍住,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来作为警告。 这货要是敢把她卖了,她一定会恨他一辈子的! 萧誉感觉到了胳膊上传来的同感,很明显,几天没见,这小丫头的脾气还见长了。 “小厮笨手笨脚,要是把福王叔摔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要是一般人,说了这种话之后,肯定接下来都会来一句“不如我亲自来扶”之类的话,毕竟福王也是他的长辈,扶一下也不算是个事儿。 苏遥心中一喜,萧誉要是去扶福王走了,她就可以继续在这里研究尸体了。 说实在的,刚才她还没能顾得上好好看那条奇怪的“舌头”。 说不定,破解这件案子的线索就藏在那具诡异的尸体上呢! 显然,福王和苏遥的想法也是差不多的,因为他已经打算好了顺坡下驴,伸出手来打算让萧誉去搀扶了。 但让福王和苏遥双双崩溃的是,萧誉这厮压根就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别说是手了,他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丝儿。 所以,福王伸在半空的手,就尴尬地停在了那儿。 萧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福王脸上都快挂不住,要发飙了的时候,他才淡淡开口:“来人,用软轿送福王叔回去。” 立刻就有人应了一声,苏遥能听出,那声音是乐白的。 这小子刚才也不知道是藏在哪儿的,这会儿突然就冒了出来,一脸殷勤。 想到了之前的事,苏遥觉得,刚才还萧誉在一起,后来又先走开了的那个,一定就是乐白了。 他们主仆俩半夜三更的来这里干什么?总觉得有猫腻。 乐白的办事效率真的挺值得称赞的,不过片刻的工夫,就真的叫来了两个抬着软轿的小厮,一阵风似的把福王给撮上了软轿。 福王刚才被萧誉晾了个够呛,这会儿气还没有消,在临走的时候还瞪着萧誉,意有所指地说道:“好,本王今天真的是见识到了,你手下的小厮还都这么藏龙卧虎!” 虽然这措词都是夸奖的意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那语气也就和威胁差不多了。 萧誉只是淡淡一笑:“王叔过奖。” 福王气得哼哧哼哧的,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乐白已经识趣地命令小厮起轿,把福王送出了院子。 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之后,乐白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王爷,王妃,你们继续,小的这回一定会在外面看好,不让别人再进来打扰的,你们……”他狡黠地眨眨眼睛,“你们一定要尽兴啊!” 话音刚落,他已经一纵身,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让苏遥想骂他也没机会了。 “臭小子,敢开老娘的玩笑了!”苏遥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还说什么尽兴不尽兴的话,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她和萧誉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呢!再说了,就算她脑子抽了要和那个混球有什么关系,也不至于挑这么个地方啊,不用拾掇都能拍鬼片了!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 苏遥蹲下身子,想要从地上找到那被切成两段的“舌头”。 找是很容易找到,但仔细一看,她就差点反胃吐了。 那玩意儿是鲜红的没错,但仔细一看,材质和舌头压根就不一样,就好像是很多条细细的红线纠缠在一起组成的一样,估计让有密集恐惧人的人看了都想咬舌自尽。 而且,就在苏遥瞪着它的时候,那玩意儿还非常危险地蠕动了一下。 苏遥脚一软,竟然就坐在了地上。卧槽,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第252章 不是歧视是心疼 “这……这是什么东西?”光是看着它,苏遥就觉得恶心想吐。 这死人身上,怎么还能钻出来这种东西? 以苏遥自认为丰富的阅历来说,她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它绝对不正常。 发现了这么怪异的东西,已经能说明,苏家人不可能是被烧死的。 她也查验过不少火灾现场,还没见过大火能从人体内烧出这种玩意儿来的。 萧誉皱眉用剑尖拨弄了一下那东西,尔后才沉声道:“是什么,大概要让辰墨来看看才知道。” “那就快叫他过来啊!”苏遥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萧誉却像是拎小鸡一样,揪着她的后衣领就把她给拎了起来。 这货力气太大,苏遥的脚尖都离开了地面,只能在半空中无力地挣扎着,人没挣脱出来,鞋子倒给踢掉了。 萧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高高地扬起了眉毛:“你好像还没说,来这里干什么。” “要你管!”苏遥被这么拎在半空中,周身被衣服勒得生疼,理所当然地迸出了这三个字。 萧誉眼眸一眯,眸色陡然变得阴郁了许多。 “不要我管?”话音刚落,他已经松开了手。 苏遥的脚尖才刚沾上地面,就被他拦腰扛了起来,还是大头朝下的那种。 “你干什么?”她大声嚷道,“我是来查案的,这场火起得莫名其妙,我总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你刚才也看见了,尸体里竟然有那种鬼东西,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要是能知道那红色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说不定就能顺着追查下去,找出这场大火的幕后操纵者,替小青报仇了。 只不过,苏遥这会儿头朝下被萧誉扛在肩膀上晃悠着,脑部大量充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她巴不得林逸云这会儿能快点出现,把她从萧誉这个魔王的手里解救出来。 然而可惜的是,一直到萧誉扛着她离开,林逸云都还没有回来。 直到苏遥觉得自己会因为脑充血时间过长而变成白痴的时候,萧誉终于把她给放了下来。 突然换了个姿势,她眼前很是金星乱冒了一阵,才恢复了正常。 “这是哪儿?”苏遥皱眉问道。 周围的环境很不熟悉,不是晋王府,也不是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萧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语气说道:“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待在这里,绝对不能出去。” 被他这种专横的语气刺激到了,苏遥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凭什么啊,我还要去查案呢!” 萧誉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你不用管。” 苏遥简直都要被他那种自以为是的样子给气晕了,想也没想就大声反驳道:“这事儿不用你管,我要亲自给小青报仇,至于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刻了好多,“还是准备去做你的新郎官吧!” 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她又讽刺地补充道:“你和那位金陵郡主的婚期也快到了,不是吗?那你还不赶快去陪你未来的新娘子,在这里多管闲事干吗?” 这些话,是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大概也在心里憋得很久了,早就想拿来质问这家伙了。 本来就是嘛,他不是摆明了要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吗,那现在还出来打什么岔? 一会儿冷漠不理,一会儿又管头管脚,他以为他是谁啊? 苏遥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会儿一个花样的家伙了,一点儿原则性都没有。哼,有种就一直别出现在她面前啊! 她越想越是生气,好像这世界上的语言都不足以拿来发泄了。 苏遥正在组织语言想再讨伐他一番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萧誉突然笑了。 没错,他是在笑,而且还是笑得非常灿烂的那种。 苏遥一时间蒙圈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面前的男人笑不可抑,狭长的眼睛都眯成了弯月牙,脸颊上的酒窝也十分明显,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笑意。 等到笑得够了,他才抬起眼睛:“我发现乐白说的没错,每个女人都是醋坛子。” 乐白?苏遥皱起眉头,觉得那小子说话真是不讨喜。 更不讨喜的就是萧誉了,但凡是个女人,都不喜欢被男人这样说的吧? 就算她是吃醋了,至于要当面说出来么? 苏遥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猜到自己的心思,而且还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这回让她有种自己被当众展览的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她慌乱地错开了目光,不想再看那个男人的脸。 “让我出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一些,她现在不想和萧誉争吵,也不想去管他和容玥之间的事,或许她早就没有去管的资格了。 现在,她只想查清楚苏家的案子是谁做的,然后报仇,就是那么简单。 穿越后的这段时间,其实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生活里没有什么目标和追求,曾经设想过的游山玩水,也因为某个人的一再阻挠而放弃了。 只不过有的事情,可以因为感情而放弃,而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 不管萧誉答不答应,她是绝对不会被困在这里的。 就算是把地板上凿出个洞来,她也一定要从这里出去。 然而,耳边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紧接着,男人沉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苏家的事,我会去查,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我也会为他们讨还公道,这样子,可以了吗?” 苏遥猝然抬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瞪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帮忙的意思? 出于本能的自尊和骄傲,她断然拒绝了:“我不需要你帮忙。” 她自己也可以做到,就算是很艰难,会碰得头破血流,也要义无返顾地走下去,这就是她一贯的处事风格。 仿佛早就意料到了这样的回答,萧誉无奈地低眉一笑,声音低沉了许多:“我不是在帮你的忙,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他叹息了一声,“苏遥,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在我面前低头?” 自从认识以来,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仅仅是在他面前,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苏遥永远都是高高地扬起下巴,毫不畏惧地瞪回去。 在她身上,他从来就没见到过对强权的屈服。 哪怕是面对大燕天子时,她的表情和神态,依然像是在面对普通人似的,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是这个样子的,事实上,她平常做的事情,还有面对意外情况时的应对,都会让他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就好像是,苏遥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过。 萧誉承认,最开始,也是她身上的这种特质吸引了他。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男人,比如元承昊。 只是,她这样做,吸引来的不仅是男人的目光,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哪怕她能适量地低一下头,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应该让女人出面去做的。 萧誉会这样想,并不是要去责备她,而是出于另外一种情绪…… “你……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学低头?”苏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神情有点困惑。 要是换做了平时,她那个粗线条的神经,八成会认为萧誉是在谴责她,至少也是对她有很大的意见。 可是,他的神态和语气,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么看,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感。 这个男人,一直都强硬得像钢铁一样,什么时候在他脸上看到过无奈这种情绪啊! 所以,苏遥没有立刻发飙,而是多问了一句。 萧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有时候机灵得不像话,又时候又呆到不行,反差得实在是有点儿大。 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轻声道:“有些事,是该男人去做的。” 苏遥皱皱眉头,声音有点犹豫:“你这是……歧视女性,看不起女人。” 之所以没有气势汹汹地声讨这个大男子主义的家伙,是因为他刚才的语气太过温柔,动作也是,要不是因为说的话不是那么讨喜,说不定这会儿她都快被暖化了。 平常冷峻霸道的男人,偶尔温柔这么一下下,效果比一贯保持暖男风范的要好得多。 苏遥不得不感慨,自己原来和其他女人一样有着通病,扛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 听到她犹疑的话,萧誉轻笑出声。 “这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因为……”本来他说得还算自然,但最后那个词,却硬生生在嘴边迟疑住了。 其实他也很别扭的好不好,自打出生以来,还没对什么人说过甜言蜜语,尤其是女人! 所以,一贯厚脸的晋王殿下,在关键时刻犯起了结巴,愣是没能把关键的词儿给说出来。 偏偏苏遥在这时候还发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非要钉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个什么劲儿啊? 别说是现代感情开放的青年了,就算是在这个异时空里,肉麻话能轻松说出口的,她见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比如元承昊,又比如那个拿恶心当情趣的姬尚。 她在这里总共才认识几个男人啊,敢说敢做的就这么多,怎么萧誉就这么别扭呢? 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苏遥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不说算了!”鸡不下蛋,她也不能强求啊,大不了不听了就是了,大不了就是被好奇心折磨会儿呗,没事儿,她能受得了! 眼看她转身要走,萧誉却本能地伸手拉住了她。 因为他的心思都放在要说的话上面,所以没控制好力道,一把把她拖进了自己怀里。 “你……你干什么……”苏遥吓了一跳,这话说不出来,也不能动用武力啊! 萧誉却将错就错抱紧了她,把头埋在她的秀发中。 属于少女独有的清甜气息萦绕鼻端,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迷昏了他的神智。所以,那句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因为我心疼你,不想让你受伤。” 第253章 竟然中了美男计 苏遥一下子就忘记了挣扎,像个木头人似的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轻飘飘的,都快忘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他说的话,其实算不上肉麻,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用词而已。 然而,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苏遥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被他给暖化了。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啊?苏遥突然觉得束手无策了。 这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坏处啊,她根本就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或者是做点儿什么,还是说就这样呆呆的站着? 耳边暖暖的,还有点痒,是他的呼吸和胡茬带来的感觉。 “相信我,让我来做这些事,你只需要乖乖地待在这里,直到事情结束,好不好?”最艰难的那句话已经说出了口,萧誉接下来的话就说得顺溜多了。 万事开头难,现在软玉温香在怀,要说出这些话,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深深地埋首在她肩上,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她身上的气息,在清甜中还带了一丝冷意,总会让他想起一些只在凛冬才盛放的花朵,当其他娇弱的花都在地下沉睡,等待着春天的时候,她们却总是要迎着凛凛寒风绽放。 他曾经很欣赏这种花,因为每一个路过花丛的人,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种傲然不屈的姿态所吸引。 但是现在,他只想将它摘下,暖化在自己怀中。 而苏遥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晕。 她印象中的萧誉,一直是强悍而霸道的,和她恰恰是针尖对麦芒的那种类型。 所以,每次他施展霸道的时候,她总是要和他闹得不可开交,就差大打出手了。 苏遥一直以为,自己和萧誉就会继续这么鸡飞狗跳地相处下去,只有两种可能的结果,一是她受不了他的霸道,卷包袱走人了,二是他也没了收拾她的兴趣,一拍两散了。 当休书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她觉得,他们俩可能是真要say goodbye了,而她一直也在让自己习惯这件事,或者说,她是做了鸵鸟,尽量不去想这件事。 但是现在,这情况怎么就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世界变化得太快,她接受不来啊! 苏遥这厢心乱如麻,萧誉却适时凑到她耳边追问道:“好不好,好不好?” 艾玛,这男人进步的也太突然了吧,之前还是个冷面冰山来着,现在不光会说甜言蜜语了,还会撒娇了卖萌! 她反手扳住他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怎么看都是萧誉没有错。 “怎么了?”萧誉挑了挑如墨长眉,长长的的睫毛还冲她忽闪了一下,让苏遥立刻抬手捂住了眼睛。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真是个妖孽啊! “你别这样好不好,”苏遥的脸埋在手里,所以声音有点发闷,“我……我……” “我”了半天,都没说出句有意义的话来,苏遥恨不得都能把自己抽一顿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从手指缝里瞄了一眼这个妖孽男人的脸,苏遥在心里长长地哀号了一声,这个男人,她是真的搞不定啊! 她转身想逃,但萧誉已经不容置疑地扣住了她的腰,还用空余的手轻松地把她挡在脸上的手给拿了下来。 深情的目光锁住了她绯红的小脸,他低声提醒她:“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刚才的问题……苏遥现在头脑发昏,连那个问题是什么,都快记不清楚了。 真是要命了,被他那双眼睛这样盯着,她的脑子根本就无法运转了。 苏遥很是怀疑,被他这么盯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她会不会就此丧失所有思维能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我……”菱红的唇微微开启,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萧誉眸底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循循善诱道:“很简单,你只要回答一个‘好’字就行了,就一个字,多简单?” 被他这么一说,苏遥也模模糊糊地觉得,事情好像是很简单的样子。 对啊,只要说一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能是什么大事儿啊? 而他的目光,也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所以,苏遥也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当她看到萧誉眼底诡计得逞的眼神时,话已出口,后悔都来不及了。 萧誉伸手把她前额的碎发顺了顺:“那你就乖乖在这里待着,刘伯和刘婶会帮你安排好需要的东西的,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让萧笙那小子来陪你解闷。” “等等,等等!”苏遥赶紧打岔,他怎么好像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似的? 看到他这么侃侃而谈,苏遥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而且这个坑,还是萧誉早就给她挖好了的。 “还有什么事?”他非常耐心地问道,额头几乎都要抵到她的额头上来了,彼此气息交织,让苏遥的心跳又崩溃地加快了。 “你能不能……”她很艰难地才挤出这句话来,“能不能别靠这么近。”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她都要丧失思考能力了。 看着她慌乱无措的目光在左躲右闪,萧誉轻笑出声,略微拉远了一点和她的距离。 不过也因为这样,苏遥就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整张脸了。 如墨般浓密的剑眉,狭长幽深的眼睛,还有眸底微微含着的笑意……这个男人,好像是上天的宠儿,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雕琢得如此完美。 苏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挪开了目光。 不能再看下去了,不看着他的时候,她的话还能说得顺溜一点儿。 “我不想当囚犯……”苏遥咕哝了一句,嘴巴已经翘了起来,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说得好听,让刘伯刘婶替她安排好一切,还想到让萧笙来陪她,不就等于是说让她不要出去,留在这间屋子里做囚犯么? 萧誉失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做囚犯?只是怕你遇到危险。” 他只是……单纯地担心她的安全而已。 虽然苏家的纵火案充满各种疑点,但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些人是冲着苏遥来的。 “马后炮,”苏遥撇了撇嘴,“着火的时候又不见你来救我,我要是也被烧死了呢?说不定你还特高兴吧,说,你之前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那天他没有在着火时及时出现,大概也和京城里的其他人一样,以为苏家的人都死光了。 那他还能这么精神,脸上一点儿憔悴的意思都没有,刚才看见她的时候,也没有惊喜的感觉。 哼,男人也就嘴巴上说得好听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出事的当天,”萧誉轻声开口,“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苏遥还真纳闷了:“你怎么会知道?” 元承昊带她走的时候,周围除了林逸云和苏锦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再说了,他要是真知道她没事的话,怎么没去元承昊那里要人?归根结底,可能还是不关心她。 萧誉的眉毛略微压低了些,声音也沉重了少许:“那天,我把所有的尸首都亲自检查了一遍,你并不在里面。” “……不是吧。”苏遥皱起了眉头,那么多尸体都被烧焦了,他确定能分出来谁是谁吗? 至少苏遥自己觉得,难度大大的有。 刚才她也看了不少尸体,有些已经烧得扭曲变形,都快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仿佛看出了她内心的疑问,萧誉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并顺着脸颊的流畅轮廓一路下滑,寸寸流连。 “你的样子,我已经刻在心里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苏遥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的,脸颊的热度也升高了。 这男人,不说情话则已,这一开了头,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似的,挡都挡不住…… 萧誉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的脸色不太好,先休息一会吧,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他拥着她向床边走去,还细心地替她放好枕头,盖上了被子。 说实在的,苏遥这会儿确实有点困了。 毕竟,她可是大半夜都没睡觉,前一晚又因为火灾的事,耗费了不少精力。 今天被萧誉这么一搅合,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这会儿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尤其是他现在,还这么细致体贴地替她把被子给掖好了,周身一暖和起来,这困意就更上头了。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苏遥只来得及告诉他,林逸云待会儿还会去苏家找她。 到时候要是扑了个空,他该多着急啊。 所以,她拜托萧誉派人去通知林逸云一声,至少告诉他她现在是安全的,让他放心就好。 得到了萧誉的允诺之后,她才放松了神经,任由自己被困意俘虏了。 朦胧中还能感觉到,他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了轻轻一吻后,才离开了。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来,苏遥这几天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这会儿积累已久的疲惫感重磅来袭,让她迅速坠入了无梦的睡眠。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而苏遥觉得额头隐约有点儿疼,大概是这一觉睡得太多了的缘故。 和平常起床后的感觉不同,现在她的心情很平和,隐约还有点儿愉悦的感觉。 只不过刚清醒过来的大脑转速有点儿慢,苏遥发了一会儿愣,才想起自己在睡觉前都经历了什么事。 想起她答应萧誉,自己会乖乖待在这里的时候,苏遥猛然回过神来,重重抬手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门。 靠,这种丧权辱国的问题,她怎么就着了魔似的答应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因后果,苏遥无奈地把脸埋在了双手间。太丢脸了,真是太丢脸了,她明明就是中了萧誉那厮的美男计啊! 第254章 单蠢的辰墨同学 苏遥觉得,等萧誉再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 这回,她一定不能再被美男计迷惑,一定要有理有据地和他谈判下,争取让自己参与到调查中去。 她是可以不冲在最前线,但不管怎么说,小青是她的丫鬟,而她也姓苏。 这件事,要让她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苏遥思来想去,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结果……却是完全没派上用场。 原因很简单,因为萧誉这货食言了,他竟然明目张胆地食言了! 还说待会儿再来看她,结果他压根就没出现,除了刘婶来送过饭和换洗衣服之外,就只有萧笙这小家伙来陪她了。 自打苏遥第一次见到萧笙,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这孩子个子蹿得挺快,从前还是一副标准的孩童模样,现在个子长高了,脸蛋也成熟了不少,活脱脱一个俊秀的小少年。 虽然有他陪着不会再无聊,但苏遥心里总是惦记着苏家的事,所以难免有点心不在焉。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演技还不算差,没想到竟然被萧笙给看了出来。 “遥姑姑,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他本来正在滔滔不绝地给苏遥讲着学堂里的事,这会儿突然就停下来,冒出了这么个问题。 苏遥有点儿讶异地看了看他,伸手在他的脸蛋上捏了捏:“你看出来了?” 这小子不光是人见长,机灵劲儿也是见长。 “是晋王叔叔教我的,他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留意看别人的眼睛,”萧笙自豪地扬起下巴,“刚才我说学堂里的事儿时,遥姑姑的眼睛就像是在盯着远方一样,说明你有心事。” 他说得头头是道,苏遥算是服了。 萧誉那个家伙,都在教孩子什么啊,这么小的孩子,连察言观色都会了。 苏遥瞥了一眼萧笙的脸,这孩子长得天庭饱满,五官俊秀,长大了保不准就又是个妖孽,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呢。 她促狭地弯了弯嘴角,有心要逗逗他。 “看出我有心事不算本事,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事啊?” 这回可算是把萧笙给问住了,他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努力想了好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气馁地摇了摇头。 这眼神和表情用眼睛就能看到,可这藏在心里的心事,要怎么才能知道啊? 苏遥本来就在这里待得心烦,见到萧笙这么认真的样子,忽然心生一计。 她故意叹了口气:“唉,我还能有什么心事,当然是在这里闷出来的心事了。” 说着,她还托起了下巴,忧郁地看着窗口外面。 她的表现,一下子就博取了萧笙的同情,这小家伙也跟着叹了口气,半晌才讷讷道:“可是,晋王叔叔说过,绝对不能让你出去的,要是我敢帮忙,他就让夫子罚我抄一千遍的书。” 苏遥的第一招落空了,难免有点失望,不由得在心里把萧誉埋怨了一通。 这家伙也太狠了,简直是防范地面面俱到。紧接着,她又听萧笙补充道:“而且,晋王叔叔还说了,要是您跑了,这也算我的错,同样要抄书,”他忧愁地叹了口气,比刚才苏遥叹的气还要沉重,“一千遍,估计我要抄到八十岁,胡子都白了还抄不完 。” 听着这么个小不点儿在那儿叹气,说着八十岁的问题,苏遥真有点想笑。 不过,为了逃亡大业,她硬是给忍住了。 一招不成,那她就再来一招!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大不了在这儿多待几天,”苏遥装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来,最后还状似惋惜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就是太无聊了。” 萧笙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天真地说:“我可以陪你解闷啊!” 苏遥勉强笑笑,抬手揉了揉萧笙的头发。 然而下一刻,她就突然用手捂住心口,还用力地咬紧了下唇,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萧笙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用小手拍着她的后背:“遥姑姑,你怎么了?” “我……”苏遥捶了几下胸口,“我有点……不舒服……” “那要怎么办啊!”到底还是小孩子,萧笙虽然已经被萧誉调教得比一般孩子成熟了,但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还是茫然失措了。 苏遥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下唇都被咬得发白了。 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一点儿,她又拿出了翻白眼绝技,把眼珠子翻得只见白不见黑,可把萧笙给吓了个够呛。 萧笙自己慌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我去找辰墨叔叔来!” 听到这孩子这么上道,苏遥暗自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不愧是和她一起玩儿过几天的娃儿,脑子转得就是快,简直和她就是心有灵犀,正好顺了她的心意。 苏遥一边伏在椅背上偷眼瞄着萧笙,一边绷紧了脸,竭力忍住笑意。 要是换了那个狡猾的萧誉,一定像面照妖镜似的,把她心里的念头给照个一清二楚。 但是萧笙嘛,虽然人聪明,灵气也足,年纪到底是小了点儿,说白了就是好忽悠。 “遥姑姑,你等着啊,我这就把辰墨叔叔给拉来。” 苏遥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直到萧笙跑了出去,她才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等到辰墨进门前,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蒙好了被子,还用粉把自己的脸色弄得苍白了些,做戏做得十足。 辰墨是真被她给吓了一跳,那脸色,苍白得都不像是活人了。 他赶紧把药箱丢给萧笙。赶紧上来就要替苏遥把脉,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了,是不是蛊毒又发作了?” 蛊毒?果然,自己体内曾经中过蛊毒,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清除掉吗? 苏遥心里犯了下嘀咕,只不过现在,她也没工夫去管这档子事儿了。 手指才刚触到苏遥的脉搏,他就觉出了不对。 “你这脉象,”辰墨困惑地眨眨眼睛,“很……很正常啊……” 他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人反手抓住了,而且有个冰冷的东西,紧紧地贴上了他的手腕。 苏遥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用眼神示意辰墨靠近些。 辰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紧贴在手腕上的东西,冰冷而锋利,很明显是刀子一类的东西。 所以,他还是照她的意思弯下了腰,把耳朵凑近了些。 “辰大神医,还记得你从前给过我一种毒药,名字很有意境,叫做菊花残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只能让凑在跟前的辰墨一个人听见。 听到“菊花残”这三个字的时候,辰墨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然后用同样轻的声音反问道:“我说……你想干什么啊?” 苏遥眨眨眼睛:“你先让萧笙出去,我再慢慢和你说。” 萧笙这会儿正抱着药箱在门口往这里张望,很明显是怕打扰了辰墨治病。 他是个好孩子,苏遥觉得,自己连累辰墨一个人就算了,还是放过萧笙这孩子吧。 辰墨的一张脸都苦得皱起来了:“大小姐,我怎么打发他走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行吗?” 苏遥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手里的军刺又往他手腕上贴紧了些,还非常危险地在他皮肤上划来划去。 “你要是不照办,就好好尝尝这菊花残的滋味吧。” 说着,她的眼神突然一冷,就像是要立刻动手似的。 她这边还没动手,辰墨就立刻妥协了。 他轻咳了一声:“萧笙,你回王府去,帮我取龙舌草来,快去快回啊!” 萧笙应了一声就要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问:“辰墨叔叔,遥姑姑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辰墨阴阳怪气地说,“她怎么会有事呢!” 说话的时候,他就差翻个白眼上去了。 他要是没这么说,萧笙还不怎么担心,但看到他这个夸张的反应,心里立刻就不踏实了:“辰墨叔叔,她……真的会没事吗?” 要是再任由辰墨这么“自由发挥”下去,说不定就会在萧笙这个小机灵儿面前露出马脚了。 所以,苏遥从被子底下伸过另外一只手,狠狠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 这回辰墨是真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看到苏遥警告的目光后,他才苦着一张脸:“真的没事儿,但是,你要是不快点儿把龙舌草取来,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萧笙几乎是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姑奶奶,”辰墨皱着一张苦瓜脸,“您能把我放开了吗?” 苏遥也没工夫和他多磨叽,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萧笙就又折回来了。 所以,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帮我离开这里。” 辰墨吓了一跳,差点把自个儿的手腕给送到军刺上来了。 “……这我可不能答应,你要是跑了,还是我帮的忙,萧誉一定会把我的皮给扒了!”这句话,辰墨几乎是喊出来的。 苏遥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那你就选吧,是受菊花残的折磨,还是帮我逃跑?” 辰墨这回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我能两个都不选吗?” 只可惜,苏遥是不会被他装出来的这种可怜样给打败的。 她冷着脸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我数三声,你不选的话,我就先用菊花残把你放倒,然后再逃跑,这样不就等于你两个都选了?” 辰墨张口结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死路的出路。 转了一下眼珠之后,他就意识到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结果已经笃定了,不管他从还是不从,苏遥都跑定了。 那菊花残的功效他是知道的,一旦沾身,他就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了,到时候还不是得眼睁睁地看着苏遥跑掉? 得,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还是少受点罪吧。 “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成不?”辰墨终于妥协了。 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苏遥嘴角勾起了明朗的笑意。 菊花残上回早就给天牢里的牢头武宽给用光了,哪里还能剩到现在? 所以,她手里的那根军刺完全是绿色无公害的,压根就没有半点儿毒素。这个辰大神医,还真好骗! 第255章 一反常态的苏锦 有了辰墨的帮忙,苏遥当然是轻松加愉快地混了出来,至于他要怎么去向萧誉交待,就是他的事了。 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回靖阳侯府去看看。 没错,她是答应了萧誉,把这件事让他处理。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非要一点儿也不参与啊!小小的参与一把,应该也不算食言吧? 虽然萧誉的理论,她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一点儿,那就是男人和女人各有分工,有时候女人也不必一味逞强。 但不逞强,并不代表着甩手不管,至少,她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接下来,她要去做的事。 关于苏家的事,她心里现在对元承昊有个疑惑,而这个疑惑,她不回去,是不可能弄明白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然,按苏遥自己的脾气来说,也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不弄清楚元承昊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是不会安心的。 苏遥承认,自己穿越之后,脑子就越来越生锈了,惹的麻烦比吃的饭都要多。但是,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而现在直觉就告诉她,元承昊的行为,真的很可疑。 比如,那天他如此凑巧地出现在了苏家,又碰巧在大火烧起来之前把她给救走了。 他是怎么知道会有人偷袭苏家的? 而且,当时他明明派了人去帮忙找小青的,前后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他人没找到,苏家的所有人又死了个一干二净,说不可疑,恐怕鬼都不会相信。 如果这件事是元承昊做的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昨晚的经历,让苏遥确定,他一定还有其他同伙。 因为刚才她已经问过辰墨,关于那具诡异尸体的事。 辰墨很肯定地告诉了她,那种红色的奇怪东西,属于蛊毒的一种,确切地说,那是用毒养起来的蛊虫。 那种蛊虫一开始非常细小,要用冰罐保存,才能让它们处于休眠状态。 但是在进入人体,遇到热血之后,就会迅速地繁殖、集结,最后成为苏遥看到的那种恶心的样子。 而它的特性就是,能控制人的中枢神经,让人感到极度的寒冷,然后驱使人去投向温暖的地方,比如……大火之中。 所以,苏家人的离奇死亡谜题,就算是解开了。 而这种蛊虫在使用完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毁尸灭迹,因为宿主都在火里被烧成歪七扭八的一团麻花了,蛊虫当然也都完蛋了,而且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至于那具异于同伴的尸体,大概是跑得太慢,或者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所以那人大概是活活被浓烟给呛死的,所以身体里的蛊虫没有死亡,而是在尸体里暂时蛰伏了。 一说到蛊虫,立刻就让苏遥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中过的蛊毒。 能看出来,辰墨一直在回避她中毒这个话题,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说漏嘴的,所以苏遥并没有在自己中毒这件事上追问太多。 说起蛊毒,只能让她想到一个人——姬尚。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促使她回到靖阳侯府去,因为苏锦还在那里。 虽然从血缘上也算得上是半个姐妹,之前的相处中却一直在斗得你死我活,不管怎样,苏遥也要把苏锦的问题给解决了。 因为她不确定,现在几乎失去了一切的苏锦,还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把这些问题想通透了之后,苏遥就转身向靖阳侯府走去。 因为蒙了面纱的缘故,所以大街上并没有人认出她来,很顺利地就到了侯府门口。 苏遥才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眼前就突然一花,多了一个人影。 肩膀被用力地抓住了,眼前多了元承昊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发白的脸庞。 他牢牢盯住她的棕色瞳孔,也比平常显得颜色重了很多,眼下甚至有了点阴影。 可见,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大概都没有睡过觉。 “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他的眸子慌乱地在她脸上搜索了一通,又拉起她的手来反复看了看,好像是要确定她有没有少根手指头似的。 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甚至都没有像平常那样,油腔滑调地叫她夫人。 “没有,真的没有。”苏遥尽可能轻地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元承昊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带来的疏离感,眸色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住了。 “没受伤就好,快来,我已经叫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趁热吃味道会好一点。” 苏遥有点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她和元承昊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五个手指就能数得过来,他怎么会知道她爱吃什么? 当听到元承昊的回答之后,苏遥顿时后悔了。 因为这货立刻就换了一种深情款款的眼神,再次握起了她的手:“你是我的娘子啊,娘子喜欢的不喜欢的,做你相公当然要知道。” 苏遥立刻举手投降了:“打住,打住……还是去吃饭吧。” 吃饭,总该能堵住元承昊的嘴了吧? 如元承昊所说,各色美食已经准备好了,偌大的一张桌子上,花团锦簇地摆了许多碗碟,只不过苏遥这会儿并没有什么胃口。 尤其是摆在面前的酱香猪舌,差点让她给吐了。 昨天晚上的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特么深刻了。 一想到那一团蛊虫,差点儿就循着热量的指引钻到自己身体里了,苏遥就觉得后脊梁发冷。 她用手捂住眼睛,同时用力挥舞着另外一只手,让人把那玩意儿给端走。 元承昊立刻关切问道:“怎么了,胃口不好?” 废话,和一具奇葩的尸体挨着睡了半天,还差点儿被它的“舌头”给纠缠上了,这会儿再看见舌头类的东西,她要是能有胃口就怪了。 不过她是不打算和元承昊说原因的,如果他真的和苏家的事有关系的话,那她还是谨慎点儿比较好。 正想胡乱找个理由来,结果门口出现的一抹俏丽身影,恰到好处地解了她的围。 “遥妹妹,身体不舒服啊?”苏锦笑得非常甜蜜,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姐姐一样。 苏遥这会儿看见她就不爽,就是因为救了她,可能错过了救小青的机会。 虽然这理由并不怎么站得住脚,甚至还有点儿迁怒的嫌疑。 但是苏遥现在气不顺,而且觉得小青比苏锦这女人有价值多了,所以理直气壮地想,迁怒就迁怒了,怎么着吧! 她淡淡地看着苏锦:“我又没在肚子里揣个孩子,怎么会不舒服?” 被她提到了自己的短处,苏锦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愠怒的红晕。 但苏锦还是很快就笑了笑,把自己的尴尬掩饰了过去:“只要妹妹高兴,怎么说都行。” 苏遥这会儿不得不以新的目光来审视苏锦了,这态度的转变,实在有点儿大发啊!从前的苏锦,什么时候这么低眉顺眼过? 现在,这位从前的苏家大小姐,完全就像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还是受尽苦难的童养媳那种。 在这种条件下,苏遥当然就是那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恶婆婆了。 当恶婆婆的经历,对于苏遥来说还是头一回,毕竟,从前都是周氏母女咄咄逼人,而她最多是见招拆招的那个。 所以,苏遥这会儿有点后继无力,完全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继续欺负苏锦。 艾玛,她还真是没用,欺负人都欺负不到点子上。 她这边是卡壳了,但元承昊却突然发了话:“我不是说过,让管家给你把饭送到房间里吗?” 他的声音很冷,全无和苏遥说话时的温柔。 虽然苏锦在极力掩饰,但眼底还是掠过了一抹难堪的神情。 “我只是……”能看得出来,她在尽力想要保持风度,“只是想和遥妹妹说几句话而已,毕竟您也知道,现在整个苏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元承昊的脸上有着压抑的怒气,这种怒气也体现在了他的声音里。 “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 而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则是,反正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而更深一层的含义则是,以后也没有说话的时候,最好的选择还是闭上嘴。 看到他眼底掠过的杀气,苏锦很明显地犹疑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坚持下去。 看着他们俩剑拔弩张的交锋,苏遥挑了挑眉毛。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站出来说句话呢? 苏遥觉得,苏锦不是那种宁愿惹了这里的老大元承昊生气,也要出来露个脸的人。 和苏莹那种闷头往前冲的性格不同,苏锦是非常善于拿捏时势的。 那么,苏锦今天非要来闹这一出,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不是出于简单的意气之争。 “是啊,”苏遥非常突兀地接了话,“我们的亲人只剩下彼此了。” 元承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只不过在面对苏遥的时候,他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的深情。 “你还有我。”他简短地说道。 咳咳……苏遥真是被他无时无刻都能展现的深情给打败了。 怎么不管说什么,他随时随地都能扯到肉麻上来啊? 尴尬地吸了口气,苏遥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轻松些:“可是,你是男人,她是女人,还是有区别的嘛。” 就算是刚才还心事重重的元承昊,也因为她的这种回答而挑了挑嘴角。 苏遥推开了面前的碗碟:“我现在还不饿,去散个步回来再吃,好不好?” “我陪你。”元承昊主动请缨。 苏遥眨眨眼睛:“但我今天想找个姑娘陪我。” 苏锦已经适时上前一步:“我陪遥妹妹去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元承昊再阻止就是不近人情了。在她们两人离开之前,他递给了苏锦一个冰冷的警告眼神,而苏锦也低眉顺眼地会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256章 竟然想玩“代嫁” 不得不说,苏锦的做戏工夫要比苏遥自己的要好得多,简直就一老戏骨啊! 在走出元承昊的视线前,苏锦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了苏遥的臂弯处,一副非常亲密的样子,不清楚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呢。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作为当事人来说,苏遥觉得身边就像是爬了一条蛇似的,而且还不知道有毒没毒,所以随时随刻都要提防着,她会不会突然张开嘴,然后露出两根大毒牙来。 走到花园里之后,苏遥立刻就把手垂直放下了。 苏锦原本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臂弯上,现在被闪了一下,差点跌倒。 “你想说什么。”苏遥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 对着苏锦,她实在是摆不出来什么好脸色。 她可没忘记,当初在天牢里,带着两个男人想来杀了自己的苏锦,是个什么嘴脸。 别说是苏家人都死光了,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可能和苏锦这种女人搞好关系的。 苏锦的手下意识地落到了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 这个动作,本来是充满母性的。 但是这样的动作由苏锦来做,苏遥非但没有感觉到半点儿母性和温暖,反而只看到了阴谋和算计。 苏锦这是演戏演上瘾了啊,刚才扮演过一场姐妹情深,现在又跑到这里演伟大母爱,再演都该演出毛病来了吧。 留意到了苏遥的不耐烦,苏锦抬眸一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关于这个孩子的事。” 噗……苏遥差点笑出声来,不会吧,苏锦竟然想和她分享这种秘密? 她这脑子,是不是搭错线了啊? 不过,人家表现的这么……这么“真诚”,现在就当头一桶冷水泼下去,好像不太好。 所以苏遥硬生生地忍住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你说。” “这个孩子,是二皇子萧俊的。”苏锦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苏遥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因为她有点模糊的印象,自己前一段时间好像回过一次苏家,吓唬过苏锦一次。 对了,想起来了,她是拿乐珊公主那件事去诈苏锦的。 关于杀害乐珊公主的凶手,她只不过是有点儿猜想而已,并没有抓到实在的证据,但苏锦的表现却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是杀乐珊公主的凶手。 印象中那天,她可把苏锦吓得不轻,当天晚上就烧了好些衣服,应该还折腾了点儿其他的事。 只不过,原本在苏家监视的乐白回来汇报情况的时候,被萧誉给打断了。 再往后……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了,苏遥也就没工夫去管这档子事儿了,结果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记得乐白好像说过,苏锦找了个男人半夜进府深谈。 “深谈”,乐白还真是会挑词儿,真特么形象又具体。 这么看来,那个男人就是二皇子萧俊咯? 那么,现在苏锦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苏遥咧嘴笑了笑,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有这个孩子是我害的吧?” 要不然,苏锦无缘无故地讲起这件事来干吗? 她的这句话,就像是在苏锦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似的,让本来打算一直装得和颜悦色的苏锦,都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当然,”她的声音很低,“当然是拜你所赐。” 刚才一直伪装的温情画面被撕开,露出了里面的刻骨恨意。 从这一句话里,苏遥就能明白,苏锦现在对自己的恨,比起从前来绝对是有增无减。 不过,把孩子这事儿也栽到她头上来,也……太过分了吧! “关我什么事儿啊,”苏遥老实不客气地说了出来,“是我把二皇子塞到你床上的,还是我把孩子塞到你肚子里的?” 大概是没听见过这么直白的说法,苏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苏遥,你……” 苏遥撇撇嘴:“我拜托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你有孩子是我害的,被别人听见了,还会以为我是个男扮女装的猥琐男人呢!” 对付苏锦这种自命清高的女人,办法就是越粗俗越好使。 “得了得了,有什么话直说,老娘没工夫和你绕弯子,”说完之后,苏遥还瞄了一眼那个略微隆起一点儿的肚子,心有余悸地补充了句,“再绕会儿弯子,这孩子就要赖到我头上来了。” 看出了苏遥明显的不耐烦,苏锦终于采取了直接行动。 她扑通一声给苏遥跪下了,已经重新恢复了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儿,就被苏遥给打断了。 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苏遥只想离这个女人远点儿,事出反常必有妖嘛,苏锦今天表现的这么反常,里面没有鬼就怪了! 她要是说出一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这种话,那苏遥该怎么办? “你要求,先起来再求,”苏遥果断地堵住了她的后路,顺带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起来,咱们就免谈!” 她表现得都那么坚决了,苏锦只好站了起来。 “说吧说吧。”苏遥不想再磨叽下去了,于是用语言给她注入点儿动力。 苏锦踌躇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我希望你,能答应和夜凉国君的婚事。” “什么?”苏遥立刻就诧异地喊出声来了。 她真的都想去摸摸苏锦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会扯到和夜凉人的婚事上? “……你有毛病吧?”惊愕过后,苏遥嘴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当时夜凉人提亲的事儿,都是姬尚那个王八蛋搞的鬼,而且也只是在宫宴上提了一句而已,被元承昊搅合了一通,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当时看皇帝老儿的表情,是有那么点儿想答应的意思。 不过现在,就算是皇帝老儿想答应也没辙啊! 外面的传言都是苏家满门被灭,这满门里当然也包括她苏遥,顺带着还有这个带球跑的苏锦。 用现代的话来说,苏遥自己现在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就是个黑户哇! 皇帝老儿怎么可能把个已经挂了的人许配给夜凉人,难不成要搞冥婚? 越想越是离谱,归根结底最离谱的还是苏锦。 “我求你了!”她紧紧地抓住了苏遥的双手,眼底燃烧着狂热的火苗。 “你神经病啊,你求我办的事儿是让我嫁人,而且还是嫁到那么变态的地方,你有没有脑子啊?” 她要是能答应,果断对苏锦是真爱啊! 可惜非但连真爱算不上,她和苏锦简直就是冤家对头,能答应就怪了。 “不需要你亲自嫁过去,我可以代你嫁过去,只要你答应婚事!”苏锦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话来。 听了这话,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 这这这……这想象力也太疯狂了吧! “等等,你慢点儿说,”苏遥抬起一只手来,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被苏锦搅成一团浆糊了,“从头到尾的说!” 这么崩溃的事情,要是再跳跃着说,她压根就不能理解。 刚才苏锦就是跳跃度太大,让她的思维都跟不上了。 把苏锦的想法从头到尾听了一遍之后,苏遥不得不佩服这个黑心姐姐的想象力了,真特么太丰富了,这要是放在现代,就是一当编剧的好材料啊,什么狗血剧情都能给洒得出来,保证能火一把!苏锦肚子里那娃是萧俊的没有错,因为苏遥上回去苏府的时候,狠狠刺激了她一通,让苏锦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生怕自己杀害乐珊公主的事会被揭露出来,又怕自己会给整个苏家陪葬,所以迫不及待地 想要找个出路。 而她找的那个出路,就是萧俊。 苏家的所有人都在被软禁中,这个时候,萧俊就算是想提亲也没有办法,皇帝根本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一筹莫展之下,苏锦就接受了萧俊的提议,决定先把生米做成熟饭。 她如果怀了孕,这孩子就是正统的皇家子嗣,到时候萧俊要求亲,也就有了借口了。 皇上说不定会看在子嗣的面子上,让苏锦嫁给二皇子,就算不能是正妃,当个侧妃也好。 后面的事,其实她不说,苏遥也能猜到了。 无非就是萧俊出尔反尔,有了孩子之后又反悔了,不愿意去提亲了。 他能这么做也很正常,萧俊那厮一看就是野心勃勃的主儿,他又不傻,非要娶罪臣家的女儿,说不准还会因为这件事而得罪皇帝。 说白了,就是苏锦被人白玩儿了,然后又被甩了。 “那……你也不至于想去夜凉吧?”苏遥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那地方是好去的吗,光是他们的穿衣风格就让人受不了,看久了眼睛说不定会出毛病的。 更何况,那里还有个天字第一号大变态,一坨翔国师啊! 但苏锦说的,好像又很有理由。 首先,她现在肚子里揣了个娃,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娶她的,但代嫁这事儿就不同了,好歹也是两国联姻,夜凉的国君就算不爽,也不至于会治她的罪。 反正这么大的一个夜凉国,不至于养不起她们母子俩。 其次的理由就是,虽然她已经怀孕了,但又不想随便嫁个普通人将就,还想找个王公贵族,所以,夜凉国君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了。 听完了苏锦的理由后,苏遥简直无言以对。 确实有道理,而且还特么面面俱到。 “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么一来,把我送到夜凉去,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不是很好吗?”苏锦又抛出了一个理由。 苏遥翻了个白眼:“要是不想看见你,直接管杀管埋不就完了,至于费那么大劲么?” 她说的是大实话,苏锦抿了抿唇,最后说出来的还是那句老话:“我求你了。”苏遥摆摆手:“让我考虑考虑先。” 第257章 实施起来有难度 苏遥确实好好地考虑了一下苏锦的提议,觉得这事儿乍听上去不靠谱,仔细想想还挺不错的。 对于她自己来说,姬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她巴不得这人快点儿离开大燕京城呢。 而苏锦嘛,看着也挺碍眼的,总是搁在身边说不定哪天就变定时炸弹了。 要是能把这俩人凑作一堆送回夜凉去,也算是个好事儿啊! 不过前景虽然很美好,具体的实施方式还是要费点脑筋的。 姬尚那人可不是好忽悠的主儿,而且这事,苏遥是不想通过皇帝老儿来办的。 谁都知道皇帝看她不顺眼,找他办事无异于是给自己添堵,而且,苏遥现在还是挺享受自己的这个“黑户”身份的,有一个好处,自由啊! 要私下和姬尚打交道,也不是个好主意。 从前那家伙就三番五次地想把她拐走,现在自己送上门去,也太二了吧。 不过苏遥倒是有一个要见姬尚的理由,那就是关于苏家那具尸体里蛊虫的事,她想试探一下是不是他做的。 要是萧誉在这儿就好了,让他陪自己一起去,肯定不会让她被那个神经病拐走的。 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干吗,发现自己丢了之后,会是什么个表情? 经过了那天的告白之后,苏遥的心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再想起萧誉的时候,也没有抗拒的心理了,心头还有点儿小甜蜜。 没办法,要不是他非要把她当囚犯似的看管起来,她也不至于会逃跑。 不过,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或许分开段时间,比整天腻在一起要好得多。 再说了,他现在和容玥还扯不清关系呢,让他着急会儿也好! 只不过这样一来,关于代嫁的那件事,苏遥就要换个人商量下了。 她的脑子才刚转到这个地方,林逸云就主动出现了。 “阿遥,那天你怎么会碰上晋王,我回去后找不到你,差点吓死!”林逸云见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苏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吃了我。”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有点儿心虚,当时那种情况下,被吃掉也不是不可能的,只不过那人最近变得正人君子了不少,所以只是单纯地表白了一下,没有像从前那样动手动脚的。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让思绪先离开这件事,再继续想下去,脑子里又要浮现出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了。 “云哥哥,再陪我出去一次,好不好?”她忽闪了一下大眼睛,表情殷切。 林逸云却被下了一跳,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不行,上回都差点把你丢了,再说了,现在京城风声那么紧,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告到皇上面前,那就……” 只不过林逸云的坚持,在苏遥的软硬兼施下,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然而,这回想从靖阳侯府混出去,就没有上次容易了。 因为侯府的守卫已经比之前严格了很多,苏遥他们刚有行动,就有人通知元承昊来了。 本来嘛,苏遥想去试探姬尚,也是想打探一下,苏家灭门惨案的幕后凶手到底是谁,而且现在也不能排除元承昊的嫌疑。 但是,在看到元承昊的时候,她突然又改了主意。 是谁说试探只能一个一个去试探的,万一这俩人是合谋的呢?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啊。 于是,刚才还打算和林逸云两个人去驿馆的苏遥立刻就改变了主意,把元承昊也给带上了。 有这么两个高手保驾护航,姬尚那家伙再想拐走她,估计比登天还难了。 而且,带上元承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夜凉使臣暂住的驿馆里。 要是换了个性耿直的林逸云,估计就只能硬闯进去了。 苏遥还是作男装打扮,一头长发利落地用发带束在了头顶,看上去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主要是因为现在天气冷了,穿得衣服一多,这身材的曲线看上去就不明显了,可以顺理成章地冒充男人。 元承昊在应付外面那些人时,金钱攻势还是挺好用的,塞点儿银子就混进来了。 但是,在把自己的名字让人通报上去之后,得到的却是个闭门羹:“国师说了,不想见你。” 面对这样无礼的回答,元承昊还没说什么,林逸云已经拧紧了眉头。 “这些夜凉人架子也太大了,他们还知不知道这里是大燕的京城!” 姬尚那个随从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当下便冷冷一笑:“在大燕,你们是主我们是客,但是在这驿馆里,我们国师是主人,你们是客人,谁说有客人上门,主人就一定要见的?” 他这话说得很是生硬,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哼,你们根本不配被国师接见。” 苏遥一把拉住了林逸云,上前开口道:“喂,再去告诉你们那个一坨翔国师一声,他要是再不滚出来,本姑娘就走了!” 那个随从傲慢地看了苏遥一眼,看她打扮简单,不过是个普通少年,顿时嗤之以鼻:“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话音未落,表情却突然变了,眼珠突然瞪得向前突出了,而且就在苏遥一眨眼的工夫,他的白眼球上已经长满了红色的血丝。 而且,那血丝状的东西好像还能动似的,很快就连瞳孔都盖住了。 苏遥正好站在他面前,迫不得已地看了个一清二楚,胃里立刻有了种烧灼的感觉。 靠,今年恶心的东西怎么看了这么多!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往后拉了一步。 幸好林逸云这一下子拉得及时,才没有让那个死状可怖的随从扑倒在苏遥身上。 虽然如此,但看到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这么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具扭曲的尸体时,苏遥还是忍不住地恶心,脸色都发白了。 几乎是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苏苏,你总算来看我了。” 这个称呼一叫出来,林逸云和元承昊就双双投来了惊愕的眼神。 苏遥本来就有点想吐,现在被姬尚的声音这么一刺激,真的干呕了几声。 果然是变态,一见面就弄个死人当见面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上回在皇宫里,他们就见识过了姬尚杀人的手段,所以,对于这个随从的死因也不奇怪,肯定又是什么奇怪的毒虫,把个大活人一下子就弄死了。 “虽然他是夜凉人,但国师也不该这样草菅人命吧?”虽然那个随从刚才还对自己出言不逊,但林逸云始终是心地宽厚的人,看到一个人突然死在了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替他说了句话。 姬尚依旧戴着那个黑色的面具,所以虽然听到他诡异的笑声传出来,但仍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个贱奴得罪了小苏苏,这样的死法对他来说已经是宽厚的了。” 隐藏在面具阴影里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停留在了林逸云和苏遥拉在一起的手上。 林逸云对于察言观色本来就不擅长,更何况对方的一张脸,百分之九十都被面具给盖住了,就俩眼珠还躲在阴影里,他压根就没留心看。 但苏遥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往前走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把林逸云挡在了自己身后。 “一坨翔,我有话要跟你说。” 姬尚的声音虽然和之前差不多,但语气明显变得愉悦了不少:“怎么,是不是改变主意,打算跟我回夜凉去了,现在的大燕京城,可是真的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苏遥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是啊,拜你所赐,我全家都死了个干净,而且在外人眼里,我自己现在也是个死人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姬尚却轻松地笑了:“关我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差点被一具尸体的舌头给弄死,你说,关不关你的事呢?”苏遥故意提起了那具诡异的尸体,想看看姬尚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这满京城里,就他一个用蛊毒的高手,那么诡异的蛊虫,要说不是他弄出来的,还会是从哪里来的? 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但姬尚却只是诡异地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含义不明的话。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这样的话,林逸云听着当然是一头雾水,但苏遥和元承昊眼里,都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苏遥看来,这是姬尚给她的一个暗示。 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这是否意味着,当天酿成苏家惨案的幕后黑手,不止是一方的人马? 当然,这也等于是他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确实在里面掺合了一脚,提供了技术支持。 苏遥暗暗记住了这点提示,然后就扬起下巴:“没错,我现在是混得不大好,不过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句准话的。” “你说。” 看着那张黑色的面具,苏遥挑了挑眉毛:“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回夜凉的,你还是给你们国君另外找个女人吧!” 姬尚眯起了眼睛:“如果我说,你曾经中过的蛊毒,只有我一个人能解,你不跟我去,就是死路一条呢?” 听了这话,林逸云和元承昊都双双急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苏遥曾经中过蛊毒的事。 “你什么时候中毒了?”元承昊迫不及待地扳过她的肩膀,目光急切地在她脸上搜寻着,就像是要找出蛊虫藏在哪里一样。 而林逸云已经拔出了长剑,摆明了是要和姬尚拼命的架势。为了让他们俩放心,苏遥非常轻松地笑了笑:“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玩意儿,还不够我塞牙缝呢,那点蛊毒早就被我消化掉了,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现在中了毒,也不会跟你去夜凉的 ,哪怕我死了,连尸首都不愿意踏上夜凉国土一步,听懂了么?” 说完后,她就一左一右地拉起了林逸云和元承昊:“事儿说完了,咱们走吧!” 姬尚的目光陡然变得怨毒起来,直到他们离开之后,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而在这时,偏偏有个不识趣的随行官员过来催促道:“国师大人,国主的病情又不好了,咱们再不回去,恐怕就要出乱子了!” 姬尚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一抬手的工夫,那个随行官员就捂着自己的喉咙倒在了地上,一副极度痛苦的样子。“滚!”面具后迸出了这样一个字,充满了熊熊怒意。 第258章 玩的是欲擒故纵 回去之后,苏遥终于还是没忍住,设法避开了元承昊,把苏锦那个匪夷所思的要求告诉了林逸云。 因为,要完成整个计划,她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听完整个计划后,林逸云显然不能明白她的做法:“既然你想让她替你嫁去夜凉,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对那个国师说……” 苏遥勾起嘴角:“我那是欲擒故纵!” 林逸云困惑地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我要是直接说肯嫁过去,那才是夸张呢,再说了,要是走正常程序,那个一坨翔肯定能发现新娘子是假冒的。” 林逸云又指出了一个疑点:“可是,你不是要找那位神医做个人皮面具吗,难道那玩意儿不保险?” 苏遥干笑了两声,不是人皮面具不保险,对付一般人来说都足够了,可是用来对付姬尚,那就呵呵了。 谁知道那家伙的眼睛会不会毒辣到,能看穿人皮面具的地步? 而且,从大燕到夜凉,在路上至少要走个把月,在这段时间里,新娘可是会常常和姬尚碰面的,日子久了难免会露出马脚。 苏锦虽然演技够好,但从前都是致力于扮演大家闺秀,行事作风各种温婉大方,和苏遥这种偶尔还会爆粗口的女汉子风格根本不一样。 而且,再细致的模仿,也会露出破绽,更何况现在时间还那么紧,没时间了。 “所以啊,”苏遥把玩着手里的军刺,“咱们得让那个一坨翔日夜兼程,连新娘都没工夫看一眼,就逃命一样地跑回去。” “啊?”听了她的这个想法,林逸云脸上的表情很是怀疑,“阿遥,夜凉人又不听咱们指挥,咱们让他跑他就跑啊?” 以林逸云的理解来说,他觉得苏遥这是在异想天开。 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就这么对苏遥说而已。 看出了他脸上的不信任,苏遥咧嘴一笑:“等着看好了,我有办法。” 她前倾了身子,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林逸云虽然听得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表示,会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于是,三天后,林逸云就上表请奏,申请回边关戍守了。 皇帝当然没有什么意见,立刻就同意了。 而林逸云也表现得特别心急,拿到了批文之后,连早朝都没有结束,直接就告辞了,其归心似箭的程度,简直让文武百官为之侧目。 别的官员嘛,最多是在心里嘀咕一句,觉得这个林将军做事不得体,回去也不至于要这么着急。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却有两个人若有所思。 其中一个是元承昊,另外一个当然是萧誉。 以他们对林逸云的了解,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所以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只不过,萧誉表现的非常淡定,而元承昊就完全相反了,脸上都能看出来写了个“急”字,恨不得立刻就能插上翅膀回家。 元承昊当然是最担心的那个,因为他知道,苏遥这几天总是和林逸云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计划些什么。 所以,林逸云今天的异常表现,让他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府去确认一下。 然而,皇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散了早朝后还非要拉着他下棋,元承昊又不好翻脸,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出宫。 然而,根本都不用等到他回府,这厢才刚出宫门,就看到自家侯府的管事焦急地等在外面:“侯爷,苏小姐不见了。” 元承昊眸光一紧,心头立刻浮现出了三个字——林逸云。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牵过下人手里的马,就往出城的方向追了出去。 林逸云虽然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但要是带苏遥一起上路的话,必定要坐马车,而不会选择骑马的方式。 只要有了马车,行军的速度一定会大大降低,他一人单骑,一定能追上的。 他离开皇宫的时候,林逸云一行人已经出了京城,直往北关的方向而去。 随行的都是和林逸云一道回京述职的副将等人,加上随从士兵也不过二十几人,不过个个都是精兵良将,单从他们坐在马背上的端挺身姿就能看出。 而一列二十几骑里,一辆轻巧的马车非常显眼。 那辆马车很明显是特制的,最多能坐下两个人,非常轻便。 虽然仅由两匹马拉着,但行进的速度却和其他骏马没什么区别,整支队伍的速度都很快。 越是往北走,风就越是凛厉。 马车的车窗上虽然用的是毡帘,但偶尔也会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端坐在里面的女子倩影。 就在他们快要拐入山道时,却是变故陡生,而且还来得特别诡异。 原本所有人都好端端地骑马前行,然而一阵狂风刮过后,先是战马都莫名其妙地减慢了速度,不多时便有骑手纷纷落马。 “风里有毒!”林逸云虽然冲在最前面,却是支撑到最后一个才从马背上翻身滚下的。 只不过这会儿,他再示警也没什么意义了。 要是有什么毒镖毒针的,武功高明的还能有时间反应一下,做个防备,但这毒要是藏在风里的,又能从何处防备起呢?除非是不喘气儿。 不过就算是内功高强的人,闭气也只能是一时三刻,更何况现在大家伙儿已经中了招,就算是闭气也来不及了。 所以,当一群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人出现时,林逸云和他的手下都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 而那群人似乎也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而是直奔着那辆轻便马车去了。 其中一个穿得最花哨,脸上还戴了个黑色面具的人走到马车前,轻轻抬手挑起车帘,用悦耳的声音叫道:“小苏苏,现在如何?” 坐在这里的少女穿着厚重的狐裘,领口处蓬松的白色绒毛簇拥着她精致的小脸,不是苏遥还是谁? “神经病!”樱红的唇微微开启一线,迸出了冷冷的语声。 姬尚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这时候已有随从上前禀告道:“国师大人,二里外有追兵,看样子像是大燕的那位靖阳侯。” 就在他说出靖阳侯这三个字的时候,车里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看样子竟像是想要跳车的样子。 姬尚眼明手快地把她拦腰抱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不过用袍袖轻轻在她面前一拂,少女便晕了过去。 “走。”姬尚简短地吩咐了一个字,便抱着怀里的少女,和手下一同牵出了藏在山林间的马,上马疾驰而去了。 只不过他们折了个方向,直直往夜凉所在的西方去了。 这场突袭就发生在一瞬间,当元承昊策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地上昏迷不醒的一群人,其中也包括林逸云在内。 而那辆轻便马车,车帘在狂风中被卷得飘起,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元承昊狂乱的目光把马车里里外外搜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只是在马车前面的地上,看到了一枚似曾相识的发钗。 好像,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苏遥戴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花钗。 下马把发钗握在手里之后,元承昊双眉紧锁,从怀中取出传递讯号的烟花,向手下传递了消息之后,重新又翻身上马,向西边追去了。 这条原本偏僻,人迹罕至的山道上,前前后后一共来了三拨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只剩下地上瘫软的骏马和士兵。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终于有个身材最瘦小的士兵摇摇晃晃地抬起了头。 待看到山道上已经空无一人,连马蹄卷起的烟尘都看不见了的时候,她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别装了,地上不冷啊?” 隔壁的一个士兵闷声答道:“将军大人不发话,我们哪敢违抗军令,随便抬头啊。” 刚才那个瘦小士兵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同伴:“别人不敢起来,你辰大神医还不敢么?” 见他们两个已经说笑开了,林逸云也不便再装下去,招呼自己手下的一干副将士兵都跟着起来了。 那群粗豪汉子本来都是在北关戍守的,遇事只知道蛮干,没想到今天只是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就哄得夜凉人上了当,抢走了一个假苏遥,顿时觉得大为新鲜,围着辰墨问个没完。 在他们看来,辰墨简直是神医中的神医。 只不过是在出发前让他们每人服了一颗药丸,结果现在就没事,而那些远比人要健壮的马匹直到现在还筋酥骨软地趴在地上。 林逸云走到那个最瘦小的士兵身边,替他拍打着铠甲上的灰土。 而瘦小士兵却抬手摘下了白铁头盔,随即散落了一头长发。 乌黑细软的发丝簇拥着一张精致的小脸,虽然脸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土,却丝毫无损于鲜明的五官,不是苏遥还能是谁? 没错,现在这个穿着小兵的铠甲的,才是真正的苏遥,而马车里的那个,只不过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苏锦而已。 如果元承昊没有那么及时赶来,或许姬尚还有机会察觉到不对,只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没机会了。 因为元承昊一定会跟在他屁股后面穷追不舍,让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一箭三雕,既把夜凉人撵出了大燕京城,还送走了苏锦,顺带着连元承昊也给拐走了。 虽然元承昊早晚会发现自己被耍了回来的,但现在总归是能清静一段时间了。 林逸云抱歉地看着苏遥:“阿遥,可惜马匹都中招了,看来今晚要在山野里过夜了,委屈你了。” 苏遥压根就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又不是没在野外睡过。 林逸云又安慰她道:“等到了下个城镇,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听到有人主动要请客,苏遥立刻眉开眼笑,正想答应下来,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冷峻的声音:“她哪儿都不能去。” 第259章 两个男人的对峙 苏遥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就这么僵住了。 这个声音……咳咳,她怎么听着,那么像是萧誉的声音呢? 但是没道理啊,萧誉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呢,真是自己吓自己,她一定是幻听了,对,就是幻听了。 虽然在内心坚持自己是幻听了,但苏遥愣是没敢回头,生怕回头的时候,真的看到某个人站在背后。 然而,在看到不远处的辰墨露出一脸尴尬笑容时,苏遥觉得,自己可能……或许……大概也没幻听。 要是萧誉来了,那原因就只能有一个。 苏遥飞起一脚就向辰墨踢去:“混球,你敢出卖我!” 今天的行动是瞒不了辰墨的,毕竟那张人皮面具要仰仗他来做,而确保所有人都不被姬尚的蛊毒伤害,也要靠他炼制的药。 一旦辰墨参与其中了,就算是她不说,他也能了解到计划的大部分细节。 所以,苏遥在一开始就对他和盘托出了。 只不过,在告诉他计划的同时,她还下了严格命令,要求辰墨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把这些事告诉萧誉。 虽然苏遥觉得,萧誉不至于会来阻挠她的计划,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但是现在,很明显,辰墨当时答应得信誓旦旦的,一转头就把她给出卖了啊! “叛徒!”辰墨在前面跑,苏遥就在后面穷追不舍地追打。 只是辰墨这厮明显耍起了无赖,跑步的时候还要用上轻功,导致苏遥压根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更别说是揍人了。 虽然知道自己够呛能抓到这个滑头,但苏遥就是不想放弃。 然而,气喘吁吁的她一头撞上了某个人,终于被迫停下了脚步。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用抬头都知道她撞上的是谁。 苏遥低了头,想从他身边溜过去,却被他揪住了后衣领:“你还想往哪儿跑?” 见苏遥被萧誉揪住了,辰墨也就放心大胆地停下了脚步,还不忘替自己辩白下:“那什么,真不是我想出卖你,我这是迫不得已啊,再说了,你也把我害得够惨的了。” 弄丢了苏遥,萧誉当天回来后就把他给收拾了一顿。 辰墨倒是有心想跑回药师谷去,但无奈他打也打不过萧誉,跑也跑不掉,而且萧誉还非要让他戴罪立功。 所谓的戴罪立功,就是从他手里弄丢的人,就要从他手里再抓回来。 辰墨自认为没本事把苏遥这个滑头小妞抓回来,所以就退而求其次,担任起了通风报信这个伟大的任务。 这不,由于他的通风报信,萧誉就在苏遥继续开溜前,把她给揪住了。 辰墨本来还想讨点功劳,这会儿看到萧誉和苏遥的神情,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求什么有功啊,但求无过就完了。 于是,他果断地选择了脚底抹油:“那什么……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啊!” 萧誉倒是不置可否,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把这个不安分的小丫头给揪住了,辰墨现在走不走,对他来说已经没区别了。 苏遥可不这么想,她在半空中拳打脚踢,恨不得能把辰墨揪回来揍一顿,可惜自己还被别人拎着,压根连一步都挪不动。 “叛徒,有种给我滚回来单挑!”苏遥扯着嗓子冲辰墨的背影看。 不光是个叛徒,还是个胆小鬼,惹完事儿了就会跑! 林逸云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对萧誉道:“放下她,你这样会弄伤她的。” 萧誉没有回答,但手上还是略微放松了些,让苏遥的脚沾到了地面。 “跟我回去。”他简短地说,并没有要和林逸云说话的意思。 不说话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对于这种想把他媳妇给拐到北关去的男人,不上手打一顿已经算是好的了。 苏遥还没搭腔,林逸云已经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阿遥不会跟你回去的。” 至此,萧誉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他,神情冰冷。 两个男人都是同样高大,现在剑拔弩张地对面而立,目光几乎都能在半空中碰撞出火花来了。 苏遥心里叫苦不迭,她本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萧誉了,现在林逸云在中间这样一掺合,事情就更复杂了。 那位萧誉同学是个醋坛子啊,所以林逸云这一开口,反而把事情给弄糟了。 林逸云终究还是火气小点儿,刚才说了那句话后也觉得突兀,毕竟对方和苏遥曾经也是夫妻,而他和苏遥,在其他人看来没有任何关系,至多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又开口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阿遥已经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去北关。” 他刚说完,苏遥立刻就瞪起了眼睛,冲他接连比划了几个抹脖子的动作。 拜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没看见萧誉的脸色已经黑得要杀人了么? 再说了,她貌似……也没有正式地答应林逸云,最多也就是在林逸云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她就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了,也没有明确地表示反对。 说实在的,对于去北关这个提议,她心里也没有很大的抗拒。 虽然,她和萧誉的关系现在看起来是明朗一些了,至少上次他已经有了告白的进步,但是问题现在出在苏遥自己这儿。 她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萧誉。 他的感情,她是接受还是拒绝? 而且,问题似乎不仅仅是接受和拒绝这么简单,还有容玥那个女人,像是一根经久不化的刺一样,梗在心里,梗得她觉得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心肌梗塞了。 所以,那个时候苏遥觉得,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去北关那种粗犷的地方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再说了,秦婉柔早就回北关去了。 在这个时空,唯一能称得上是她闺蜜的,也就秦婉柔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了,多日不见,苏遥还是挺想她的。 总而言之,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要是萧誉没赶来,那么一切好说,半个月后她就在北关潇洒走一回了。 但是现在……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看到这俩男人面对面站着,她有压力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萧誉突然冷笑了几声,笑得苏遥后脖子汗毛直竖,也笑得林逸云一头雾水。 “你要拐带本王的王妃去北关,现在还说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句话表现出的占有欲极强,一下子就给苏遥打上了他的所有物的标签,也让林逸云无言以对。 毕竟,在苏遥和萧誉的关系中,他始终是个旁观者。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 在苏遥被赐婚给楚王时,他就注定了只能做她人生中的旁观者,而无法成为其他人了。他曾经有过一次机会,就是在苏遥和楚王退婚的时候,假如那个时候,他能回来争取一下…… 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后来苏遥被指婚给了晋王,从他们完成婚礼仪式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想到这些陈年旧事,林逸云的脸色变得极为黯淡,曾经总是暖意融融的眼睛,现在也被沉寂所占据了。 在战场上,他是铁血将军,可以指挥千军万马,斩断敌人头颅。 但是在感情上,他只是一个来晚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的人。 萧誉说得对,他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苏遥的去留呢? 看到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露出这种表情,苏遥也觉得心口一紧,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 不管怎么说,她是一直拿林逸云当自己的亲生哥哥看待的,那种亲情感,是包括萧誉在内的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给予的。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谁说我是他的王妃了,休书早就写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和萧誉没关系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就站在自己身后的萧誉,而是完全出于安慰林逸云的心理说的。 在看到林逸云死寂的眼底重新燃起一抹亮色时,她就欣慰地松了口气。 然而,当感觉到现在盯在自己后脑勺上的那道冷冽目光时,苏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完了完了,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怎么就忘记了自个儿背后还站了个瘟神呢? 她艰难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萧誉冰冷的眼睛。 “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却发现自己压根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冲动了。 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反而把事情搅合得比之前还糟糕了。 虽然她暂时安慰了林逸云,但也等于是彻底得罪了萧誉,而且,她现在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没法把自个儿劈成两半,一个跟林逸云去北关,另一个跟萧誉回京城。 既然不能劈成两半,那就是说,她只有一个选择,非此即彼。 艾玛,这真是世界上最难的选择题了。 站在两个同样目光灼灼的男人中间,苏遥觉得,自己患上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症。 在两个男人的目光交织下,她的头越来越低。 地上要是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就好了,也好过站在这里受煎熬。 这一切,都要怪辰墨那个叛徒,他要是不通知萧誉来这儿,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乱子。 被自己的纠结情况煎熬着,苏遥发誓,等回到晋王府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辰墨好好收拾一顿,到时候叫上乐白和萧笙,务必要把这个叛徒好好修理! 复仇大计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办啊? “要不?”她忧愁地抬起头来,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你们找把刀来,把我砍成两半儿?” “阿遥,你说什么胡话呢?”林逸云漂亮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几乎是与此同时,萧誉也开口了。 “不必了。”他冷冷地说出这三个字,随即转身就走。 看着他坚决的背影,苏遥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他他他……他就这样走了? 第260章 有种爱叫做放手 苏遥是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毫不让步地和林逸云对峙的男人,最后就这么突然地走掉了。 眼看着他向自己的马走过去,苏遥抿了抿唇,虽然心里还没做好决定,但脚步已经本能地朝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步,但看在林逸云眼里,还是变成了心痛。 就算他不懂感情不解风情,但他还是能本能地感觉到,苏遥的心是倾向于萧誉那边的。 因为自从他说出那三个字,并且转身离开后,她的目光就始终追随着萧誉的身影,再也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还有,她本能地迈出的那一步,实际上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 现在苏遥之所以还在犹豫,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吧。 林逸云的目光黯淡了少许,觉得自己其实应该主动些了。 当初苏遥需要他在身边陪伴的时候,他没有采取主动,所以错过了一生的机会。 那么现在,也是该主动放弃的时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脸上的笑容显得真诚一些:“阿遥,他说得对,你还是应该回京城去的。” 听到林逸云的声音,苏遥陡然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对了,还有一个云哥哥在等着她呢,她不能因为萧誉再伤了他的心。 反正不管怎样,现在萧誉已经黑了脸,她就算是追上去,可能……可能也没办法挽回什么了,再说了,人在气头上是不好劝的。 这一头已经是劝不好了,再让她的云哥哥伤心,似乎就太不应该了。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带有了赌气的成分。 那个男人也太骄傲了吧,一言不合转身就走,以为这样会显得很有个性吗? 咬了咬嘴唇之后,苏遥也装出一副灿烂的笑脸转过去:“我才不要,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就是摆臭脸的男人多一些罢了,咱们还是快点上路吧,我都饿了。” 看到她撒娇的笑脸,林逸云不得不承认,诱惑力很大。 只要他现在点头,就可以带着她回北关去,带她去看他看了无数次的湖水,在冬雪降临时替她围上披风。 这些场景,都是在这次出行前,他想过很多次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次梦到她,他总是欢喜地从梦中醒来。 但是现在……苏遥的脸在他的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林逸云也渐渐明白过来,梦境和现实终究是有区别的。 他没有那样的能力,能把梦境变成现实。 那么,梦这种虚幻的东西,在手里握不住,也只能放手。 林逸云微微一笑,眉眼温润:“阿遥,不是我不想让你去,只是去北关的路还有很远,带着你会延误行程,我还要分神照顾你,要是不能及时赶回边关,就是违抗军令了。” 说话的时候,他心口有种撕裂般的疼痛,但脸上却依旧微笑着。 想来有些可笑,从前她被投入天牢里时,他因为不能违抗军令所以无法赶回京城,只能任由她在天牢里受苦。 从那以后,他便发誓,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是因为违抗军令而砍头,也要随时随地赶来她身边。 只是没想到,现在他要找一个放手的借口,竟然说来说去,还是违抗军令这四个字…… 天意如此,果然是不能违抗的。 林逸云替苏遥解开了身上的铠甲,又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不能在北关的城头上替她裹上披风,那么,就让他现在放肆那么一点儿,替自己圆一个梦境吧。 系好披风的带子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我是不想带你这个小累赘上路,到时候连累了我这么多好兄弟,所以,你乖乖回京城去,下次我再回来看你。” 苏遥看着他和煦微笑的脸,眼底突然有了点儿酸涩的感觉。 “云哥哥,我……” “好了,”林逸云没有让她把话说出来,因为他只怕她再多说一字一句,他就没有勇气把她留在这里了,“云哥哥是真的要走了,因为你,已经耽搁了大半天的工夫了。” 他收回手,不易察觉地在身边紧握成拳。 马儿们虽然还精力疲惫,但好歹已经能牵起来慢慢走了,林逸云接过自己那匹马的缰绳,和其余将士们继续向北走去。 苏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再次咬紧了嘴唇。 云哥哥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那么好,配得上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她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粗野丫头。 虽然知道林逸云不会回头,但苏遥还是用力地挥着手,直到他们拐过了山路的岔口,被茂密的树林挡住,再也看不清楚了。 再也看不见林逸云了,手臂也已经挥得酸麻了,苏遥才垂下了胳膊。 收拾了一下离别的心情后,她转过身去,立刻就斯巴达了。 卧槽,不带这么玩儿的啊,林逸云是走了没错,但是萧誉那个家伙,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走得不见人影了啊? 刚才还隐隐酸涩的心情一扫而光,苏遥现在心里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什么崩溃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其实这俩男人是商量好了的吧,一个走两个也走,最后就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地里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刚才就果断地跟着林逸云走了啊! 但是现在……怎么破?林逸云已经走远了,萧誉也不见了踪影,而且他们都是骑马的啊!难道要让她靠着两条腿步行去追? 尼玛,这就是追到明天也追不上啊! 看着空荡荡的大路,苏遥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早知道今天会倒这么大的霉,她早上就多吃俩包子了,现在可好,肚子饿扁,还没有交通工具,身上的这件披风虽然厚实,但总是这么站在野地里吹风,迟早都会冻成冰棍的啊! 真是要疯了,苏遥揉了揉脸,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果断地选择了京城的方向。 至少京城离得近一点,虽然骑马是骑了小半天儿才出来的,但走回去的话,也有个盼头,大不了走上个一两天呗。 北关就不同了,她就算是把这两条腿走断,也走不到哇! 忧愁地决定了方向之后,苏遥叹了口气,懒懒地提起了脚步。 走吧走吧,不就是走出一脚的水泡来么,她……她扛得住! 然而,豪情壮志和事实情况根本就不是一码事,才走了没几步,苏遥就觉得又冷又饿,脚步也挪得越来越有气无力。 苍天呐,这大路上就不能来个人吗,不管是骑马还是坐车,能捎她一段就好啊! 早上吃的那点儿饭,早就因为这一通折腾而消化光了,苏遥耳边现在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就是自己肚子的咕噜声了。 不行了不行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苏遥抬眼看到前面有棵大树还算顺眼,于是立刻就拖着脚步走过去,背靠着大树坐下了。 有棵树也比没树强,至少还能挡那么一丢丢的风。 她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刚才还有四个男人争着抢着要带她走,元承昊和姬尚虽然都被她给打发走了,那也有林逸云和萧誉接班啊。 现在可好,别说是四个男人了,一个都没了。 就算剩下辰墨那个蒙古大夫也好啊,总比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野地里强。 苏遥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了膝盖中间,觉得自己真是越混越差劲了。 面前的落叶突然发出了悉悉率率的声音,苏遥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靴子。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她,在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萧誉时,立刻就来了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你……”她气得大吼大叫,“你还好意思回来?” 没想到这个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苏遥接下来的话还没发泄出来,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给堵回去了。 而萧誉也算是说到做到,这厢话音刚落,那边转身抬脚就走。 苏遥这回可急了,他要是再跑了,她难道真的要靠自己的两只脚走回去吗?那可就不是脚底长满水泡的事儿了,说不准等走回京城,整个脚都没了。 于是,身体的本能先于她做出了妥协,苏遥已经抓住了萧誉的披风。 “那个……等等成吗?”她无可奈何地把自己的怒气给压了下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点儿。 萧誉倒是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尼玛,这个混蛋男人,这会儿还拽起来了! 苏遥冲着他的背影很是咬牙切齿了一阵,然后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柔和地开口说话:“这些问题……咱们先回去再说,成不?” 萧誉还是没有反应,像个雕像似的杵在前面。 看他就这么站着,苏遥是真的很想在他屁股上踹一脚。 踹一脚都不足以泄她心中之愤,要踹两脚才行! “那……你的马呢?”苏遥已经四周张望了一圈儿,愣是没看见萧誉刚才手里牵着的马。 嘿,这还真是奇怪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把马给藏起来了? “丢了。”萧誉终于回过头来,面不改色地丢出这两个字来。 苏遥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跳了起来:“丢了?丢了你早说啊,你早说老娘怎么还会对你低声下气!” 这男人真是太可恨了,睁眼说瞎话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她还就不信了,这荒山野岭里的,还能有偷马贼这种神奇的存在? 根本就是这个男人不想让她舒坦地回城吧! “那要怎么回去?”苏遥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想走回去这三个字了。 但萧誉只是耸了耸肩膀,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 得,苏遥算是认命了,走就走吧,他能走,她就也能! 倒要看看谁能抗得过谁,有种他就靠两条腿走回京城去看看! 苏遥刚想迈步,但萧誉却又把她给拉住了:“等等,还有件事没解决。” “什么啊?”苏遥茫然地瞪着眼睛,看着萧誉突然倾身向前,开始解她的披风带子。 第261章 你真的喜欢我吗 苏遥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萧誉修长的手指轻巧地穿梭在披风带子中间,眼看着就要解开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在荒山野岭里耍流氓? 苏遥赶紧用手护住披风,一副烈女的口气:“你干什么!” 她刚才那么一捂,也就连着萧誉的手,一起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短暂的沉默,两个人都没了动静,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看。 微微暖意从他的掌心传来,苏遥又愣了一下,才赶紧把手松开,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刚才的冷意一下子就被驱散了,苏遥这会儿只觉得周身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因为披风带子已经被解开了,她这么一跳,原本好端端裹在身上的披风,就这么滑了下来。 而萧誉则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木然表情。 他的两只手,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苏遥里面的衣服穿得比较……贴身,所以她手忙脚乱地把披风捡起来,胡乱裹在了身上。 确定自己已经裹得比较严实了之后,她才敢抬头。 一眼看到萧誉保持的姿势,苏遥的脸立刻红得更厉害了。 幸好这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脸出门了。 赶紧把他的两只手给拉了下来,没想到这一折腾,她就没顾得上捂住自己的披风,于是那件倒霉的披风又滑了下来。 而且两人现在靠得比较近,所以萧誉的目光,无可避免地落在了某个海拔位置较高的地方…… 苏遥的手比较小,而且披风又掉了,想挡也是挡不住,于是索性伸手去捂萧誉的眼睛,同时恼羞成怒地嚷道:“你看什么!” 而萧誉大概是被这接二连三的福利给弄昏头了,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我在看你……” 苏遥羞愤交加,愤愤地嚷了一句:“看你妹啊!” 一阵寒风吹过,她本来这会儿身上就很燥热,现在被这么一吹,冷热交加,立刻就打了几个喷嚏。 萧誉这才如梦方醒,反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严严实实地把她裹了起来。 披风是刚从他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和气息,被这件披风包裹着,就有种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 苏遥吸溜了一下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自己也有。” 她的双手都被裹在披风里了,没法自由活动,只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那件。 那可是林逸云才给她的披风,云哥哥的披风,总不能到处乱丢。 萧誉只是往下瞄了一眼,就继续替她系好了披风的带子,而且还故意系得比需要的更紧了一些。 “我的女人,不许穿其他男人的衣服。”他沉声道。 “你这是什么理论啊!”苏遥小声抗议道,同时还不舒服地晃了晃脖子,同时补充了一句言简意赅的点评,“醋坛子!” 他吃醋的程度,已经上升到一般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了,从前还是见到她和其他男人说话的时候吃下醋而已。现在呢,林逸云都已经走的不见人影了,他竟然还能对一件披风吃起醋来。 这种吃醋的程度,真是让人醉醉的。 这货其实是在存心报复她吧,所以故意系得这么紧,想勒死她啊? 萧誉这才弯下腰去,把地上的那件披风捡起来搭在臂弯里:“下次,再被我看到你穿其他男人的衣服,我就好好惩罚你。” 说着,他故意伸手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头,还故意用了点力气。 苏遥本来鼻子就有点不透气,被他这么一捏,就更难受了。 她用力晃晃头,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瓮声瓮气地说:“你的马呢,快点儿牵出来,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再这么继续站下去,就算她裹上十八件披风,也难逃被冻傻的命运。 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她的身体挺能扛事儿的,但她扛不住感冒后要喝的那么多苦药啊,那不就等于是把自己丢给辰墨那个蒙古大夫摆布了? 萧誉顿了一下,才老实交待道:“其实,马是真丢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丢掉的,刚才只是想悄悄折回来看看苏遥在干什么,结果一不留神就松了缰绳,被那马儿给跑了。 也怪他今天来得太着急,所以没有骑自己平时的坐骑,而是随便从禁卫军里拉了匹马。 那马和他不熟,所以跑掉之后就没再回来。 所以说,回京城那么长的路,他们只能靠自己的脚走了。 “不是吧你!”苏遥哀号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从早到晚都倒霉,萧誉真是坑啊,竟然能连马也给弄丢了! 一想想那么长的路,苏遥就觉得自己腿脚酸软。 拜托,她现在就要变成病号了,还要走路,简直是世上最惨绝人寰的酷刑啊…… 苏遥正在感慨自己命运多舛,却看到萧誉在她面前顿了下来,把自己宽阔的后背展示给了她。 “干什么?”苏遥这会儿额头已经渐渐烫了起来,头脑也开始发晕了,视线都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了。 所以,萧誉这么个目的性明确的姿势,她都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上来,我背你。”他依旧保持着蹲在她面前的姿态,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苏遥这会儿脑子是真晕了,听到萧誉的话后,她非但没有立刻扑上去,反而还后退了一步。 努力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她迷迷糊糊地说:“回京城还有好远的路呢,你背着一个人,走不回去的……” 是啊,从这里到城门那么远,骑马都要半天,更别说是背着一个人了。 听到她这句迷糊话,萧誉失笑出声:“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他看出苏遥这会儿已经昏头昏脑的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双手勾住她的膝窝往前一送,苏遥整个人就立足不稳地扑在了他背上。 他的后背很宽厚,也很温暖。 苏遥被背起来之后,就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了他的脖颈处。 这会儿,真的好困啊…… 但是在睡觉之前,她好像还有件事要问他。 “萧誉……”她的声音好像是在梦呓一般,又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怎么了?”萧誉一边稳稳地向前走着,一边侧眸问道。 苏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又轻了几分:“你……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短短一句话,她分成了好几段来说。 这会儿额头已经烧得滚烫,她脑子里就像是翻开了锅似的,沸腾得一塌糊涂,仅有的神智随时随刻都能坠入黑暗中。 但是这件事,她一定要问。 不是要听那些什么担心啊,怕她受伤之类的话,她只想切切实实地听他说一句,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或者是用个更现代一点的词儿,爱。 萧誉显然被她的这个问题给吓到了,所以并没有立刻回答,脚步也下意识地放慢了。 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回答? 喜欢,什么才是喜欢?萧誉突然觉得,简简单单的一个词,已经解释不清他对她的感觉了,但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苏遥已经又在他背上发出了声音。 “你这个人……很霸道,又冷漠,还爱吃醋,又小气……还用情不专,和那只心机白兔总是扯不清……”细数了他的缺点之后,苏遥得出了结论,“一点儿都不像个好男人。” 听到她这句话,萧誉心口一阵发闷。 这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原来,在她眼中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有那句心机白兔,是什么意思?他身边有兔子吗,好像没有这种生物吧? 然而,苏遥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 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他的身子被吹得冰冷,但心里却像是忽然涌入了一股暖流。 那个小丫头,她在说什么?她喜欢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自认为见惯风浪的萧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对苏遥是志在必得的,她应该喜欢他,也只能喜欢他。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和亲口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不过,在惊喜之余,萧誉心里还有点儿微微的火气。 这个丫头,是真的没把自己当女人么?连喜欢这种话,竟然都是被她抢先说了出来。 说实在的,这真的很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上次她已经尽量妥协了,但真正遇到事儿,她还是采取了她的一贯行为方式,勇往直前,敢说敢做。 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萧誉正想回应一下她的告白,身后那小丫头却不安分地闹腾起来了。 “哎,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啊,还不……快走?” 苏遥在他的背上瑟缩了一下,冷,真的很冷,虽然有披风挡着,但冷风还是很有穿刺力地吹了进来,让她连骨头缝里都觉得冰透了。 已经被高烧烧迷糊了的她,把刚才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在萧誉背上挣扎起来了,还用手不安分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快走,快走!” 这时候的她,既有作为女人的娇媚,又有孩子气的胡闹。 见她这么折腾,萧誉就知道,这会儿自己就算是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待会儿醒来之后更是什么都不记得。 无奈地扬了扬嘴角,他就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有些话,还是等她清醒之后,再告诉她吧。 其实,也不算是很着急,毕竟,他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那么长。而那些话,总是要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才不负此生。 第262章 要不要一起睡? 苏遥最后脑子里残存的记忆,就是在那么个大冷天儿,萧誉那个无良的男人,竟然告诉她马丢了,想回城,得靠自己的双脚了。 都怪他,让她在梦里还被一只大熊追着跑,偏偏越跑越是提不动腿,相当不爽。 睁开眼睛后,苏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扳过自己的脚左看右看,结果愣是没发现一个水泡。 这还真奇了怪了,走了那么远的路都没起水泡,她这是练成金刚不坏之脚了? 等等,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按理说这么痛苦的经历,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啊!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一个人宽阔的后背,苏遥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腿不酸脚不痛呢,敢情是萧誉一路背着她回来的啊。 苏遥下意识地捂住脸笑了,那个霸道又小气的男人,这回表现的……好像还不错。 那么,她这个被一路背回来的人,是不是应该去表达下感谢呢? 苏遥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一眼看到床边挂着的黑色披风,正是某人吃完飞醋后亲手替她裹上的那一件。 嘴角不由自主地又往上翘了翘,苏遥也不找什么衣服了,就把披风抓过来照样一裹,就兴高采烈地准备去探望萧誉了。 虽然他身体强壮,武功也挺好,但背着一个人走回城,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不准,那家伙的脚底板,现在已经起满了水泡呢。 苏遥才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两个坐在她门口的身影。 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乐白和萧笙齐刷刷地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慌乱。 “遥姑姑,你没听见什么吧?”萧笙明显地沉不住气,开口发问道。 苏遥微微皱眉,看这俩人的样子,像是坐在她门口聊天来着,只不过她之前睡得太沉,醒了之后又沉浸在自己的满心欢喜里,所以压根是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他们俩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儿可疑了。 尤其是萧笙那张稚嫩的脸,怎么看都有一种心虚的表情。 “我是听见了,不过为了给你们留点儿面子,还是你自己招了吧。”兵不厌诈,对付萧笙这种心理防线弱的娃儿,就得用这招。 听了苏遥的话,萧笙显然更不安了,两只脚在地上搓来搓去,眼睛也心虚地不敢和苏遥对视了。 少年的嘴角抿了抿,终于下定决心般想要开口,却被乐白横插一杠给拦住了。 “王妃您真会开玩笑,我们就是在这儿闲扯,哪儿有什么可招的啊!”乐白就是比萧笙要老练油滑,打个哈哈就想蒙混过关。 苏遥知道从他嘴里也撬不出来什么,于是盯着萧笙慢悠悠道:“那你们害怕什么啊,我就爱听闲扯,你们刚才扯的什么,顺便再扯一遍给我听听呗。” 这回,乐白唯恐萧笙再张嘴露出了马脚,于是抢着说:“嗨,我们还不是怕吵到您休息了,所以才害怕的嘛。” “萧笙,”苏遥索性指名点姓了,想从这小子身上找到突破口,“是这样吗?” 萧笙这会儿已经心虚地不敢抬头,只胡乱地点了两下头。 “当然是这样了,”乐白的语气欢快地简直有些夸张,“那什么,笙少爷读书的时间到了,待会儿去晚了先生可要生气的,那……王妃主子,我们走了?” 他说话倒是说得人模人样的,事实上压根就没等苏遥发话同意,他就拉着萧笙一溜烟地跑了。 这两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遥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把乐白吊打一顿。 既然这俩小子跑了,苏遥就按原定计划去找萧誉了。 果然,这人难得地睡了个懒觉,这会儿太阳都晒到窗子了,他还躺在床上。 深色的被子已经滑落了一大半在地上,露出了男人坚实的胸膛,苏遥在门缝里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脸蛋有点微微发烫。 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身材啊,而且肌肉的轮廓流畅又健美…… 苏遥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藉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前世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当色女的潜质,还是说没有真正的近距离围观过极品美男的缘故?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苏遥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词儿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推门进去了,并且打定主意,进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把被子给盖好。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萧誉床边,然后小心地捏起了他的被子,尽量不让手指尖碰到他的胸膛。 然而,苏遥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沉睡的男人身上,所以没留意脚下,完全忽略了被子还有一半在地上的事实。 所以,她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踩着一半的被子,然后揪着被子另外的一边,使劲儿想把它往上拉。 这么做的结果,可想而知…… 刚才蹑手蹑脚的举动完全是白费了,苏遥就这么华丽丽地自己把自己给拖倒了,而且不偏不倚,正好趴在了萧誉的胸口。 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开一线,萧誉看着这个脸蛋红透的小女人,顺口邀请了一句:“要来一起睡吗?” 苏遥原本就脸红得像灯笼一样了,这会儿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谁……谁要和你一起……睡了。”她竟然可耻地结巴了,而且在说到“睡”这个字眼时,脑子里还不由自主地蹦出了好多香艳的画面。 萧誉扬了扬眉毛:“那你是来……” “我是来……看你的。”苏遥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谁知道因为动作太过慌乱,不小心把整个被子都卷走了。 于是下一刻,她的话就变成了一声尖叫。 她本能地扯过被子挡在眼前,语无伦次道:“你怎么……怎么能穿这么少的衣服……睡觉!” 刚才她一晃眼,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貌似,他身上就穿了一件。 苏遥真是觉得崩溃,这个时空的裁缝也太前卫了吧,不是说古人睡觉还恨不得要穿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寝衣吗,这个时空的内裤竟然这么节约布料! 对于她这种过激的反应,萧誉不是太能理解。 “我又不是什么都没穿……”他颇为郁闷地解释了一句,顺便把始作俑者辰墨给出卖了,“辰墨说,睡觉的时候穿的越少越健康。” 身为一个现代人,苏遥竟然觉得无言以对,只能继续躲在被子后面,眼不见为净了。 辰墨,又是辰墨……其实那家伙也是穿越过来的吧,要不怎么还会知道这种新世纪的健康理论? 她一边举着被子继续挡住视线,一边往后退去。 “我先走了,你快……快穿上衣服啊!” 她实在是太慌了,所以后退的时候压根就没辨明方向,所以没退两步就华丽丽地被椅子给绊倒了。 萧誉哪儿还顾得上穿衣服,直接伸手就来拉她了,于是,苏遥在即将摔倒的时候,又硬生生被拉着往前栽去。 所以后果就是,她把萧誉给扑倒在了床上。 而且,两人中间仅仅隔着一条被子,萧誉的肩膀还露在外面呢! 苏遥这会儿红得不仅仅是脸了,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 “我……我真要走了!”她胡乱咕哝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跑,压根忘记了手里还抓着那个倒霉的被子。 于是乎,在这么个冬天的早上,萧誉就这么被晾着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连他的被子都给抱走了,弄得他没东西能盖住自己了。 乐白和萧笙探头进来的时候,苏遥才刚刚离开,于是他们也得以近距离地欣赏了一个只穿了一件衣服的晋王殿下。 被萧誉冷冷的目光一瞟,他们俩又讪讪地退了出去。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之后,乐白突然像是得出了什么重大结论似的,清清嗓子就开了口:“我从前一直以为,是王妃害羞矜持,不过看了今天的事之后,我改主意了。” “为什么啊?”萧笙淡绒绒的眉毛皱起来了,“我听先生说,女子就是应该矜持的啊。” 乐白伸出手指摇了摇:“不对,你看王妃出去的时候,衣服还穿的很整齐,王爷就……很明显,是王妃比较主动,但王爷害羞了,坚决不从!” 说话的时候,乐白还摇头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是吗?”萧笙困惑地挠了挠头。 他实在是还小,对于感情的事,也就是从乐白和辰墨这两个不靠谱的那里听来了一鳞半爪,完全还不具备分析能力。 “所以啊,为了王爷和王妃的幸福生活,咱们应该努力才对!”乐白激动地说。 “啊?”萧笙张大了嘴巴,“他们俩的事,咱们努力……有用吗?” 乐白义正言辞道:“当然有用了,你还小,现在不懂,所以只要听我的就行了,你也想让王妃一直留在咱们这儿的,对吧?” 这一点倒是说得合了萧笙的心坎:“那当然了,好,你说,我要做什么?” 乐白早就想好了招儿:“既然王爷害羞,那咱们就得给他点儿动力,我说小少爷,你长大之后,可千万不要向王爷学,一大把年纪才情窦初开,还得要别人替他操心费力的。” 萧笙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他的前半句话上了:“动力?咱们能给他点儿什么动力?” 乐白神秘一笑:“你还小,知道这么多不好,不过待会儿啊,我准备一碗汤,你只要负责哄王爷喝下去就行了,你亲自喂他,他一定会给你面子的!” 萧笙觉得,这活儿简单啊,他一定能行的。 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提出了个新的疑问:“那你去干什么啊?” 乐白神秘一笑:“我啊,当然是请王妃主子来看‘生病’的王爷了。” 萧笙虽然还不明白他这个计划具体有什么作用,但本着想让遥姑姑和晋王叔叔和好的原则,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要好好完成任务。 这俩人商量好了计划之后,就分头行动了。而在他们身后的房间里,萧誉非常突兀地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右眼皮也不安分地跳了两下,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263章 王爷他生病了! 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苏遥的心脏仍然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跳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想摸下自己滚烫的脸颊,一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把萧誉的被子给挟带私逃了。 想象了一下某人现在的样子,苏遥捂着嘴笑了。 这大冷天的,冻感冒了也是活该,谁让他信了辰墨的鬼话,睡觉的时候穿的那么清凉呢? 刚从那里跑出来,现在再去还被子也太突兀了。 苏遥笑了笑,就把还沾染着某人气息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想叫小青去拿早饭时,名字都已经叫了出来,她才想起来,小青已经不在了。 刚才还微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苏遥叹了口气,目光黯淡了许多。 苏家灭门的事,已经能确定有姬尚参与其中了。 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还有其他势力做了他的同伙,不,应该说是帮凶才更贴切。 想想也是,就算姬尚用蛊毒的功夫天下无双,但这里毕竟是京城,苏家又是被皇帝亲自下令监管起来的地方,要是没有大燕的势力帮忙,他如何能把蛊毒让苏家人服下? 还有,放火的人,应该也是大燕人吧。 不管怎么说,在起火的时候,那些看守的官兵本应该帮忙救人,就算是苏家的人都中了蛊毒,但若是有人救他们的话,那些被烧成焦黑的尸体就不会那么多了,更多的则应该像是那具诡异的尸体一样。 但是现在看来,那些官兵非但没有救人,可能还阻挠了他们的出逃。 这么说来,皇帝就算没有参与策划,也是希望苏家人死个干净的。 还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就是苏锦为什么也没有中蛊毒? 想来想去,或许那位二皇子萧俊也是值得怀疑的。 可疑的人太多,线索太少,让苏遥骤然产生了一种放眼全京城都是敌人的感觉。 而且,最让她纠结的一个嫌疑人就是元承昊了。 她能看出,他是真心想要保护她的,只是,在那场火灾中,他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是始作俑者,还是旁观者? 苏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否定了他有可能是无辜的假设。 从最开始见面时,他表现出来的除了温柔体贴,还有邪魅变态,就像是一个双面人,在不同的情形下会有不同的表现,让人永远也摸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且都是和野心挂钩的。 大皇子萧铭和二皇子萧俊的野心就是想得到那个皇位,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就算看上去含义不明,其真实目的也是为了争名逐利,获取更大的权力。 而皇帝做事,很明显都是为了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并拔除他身边所有的有害因素,只是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合格,到底意味着什么。 至于其他朝臣,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但是苏遥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元承昊到底有着怎样的野心。 论地位,他年纪轻轻已经位极人臣,而且还深受皇帝的赞赏和喜爱。 若说到拉帮结派,朝臣们多半是各为其主,辅佐不同的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一个皇子的偏向。 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的人,要么完全没有野心,要么就是,他的野心已经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苏遥不由得苦笑起来,她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亲手为小青报仇,现在只不过才刚开始而已,却已经足以让她承认,报这个仇谈何容易? 从前的她太过自信,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几乎可以做到无所不能。 说好听了是自信,不好听的就是太过狂妄。 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跌跌撞撞走过这么长的路之后,她才发现自己非但无法做到无所不能,事实上,能做的事也少得可怜。 强烈的挫败感袭来,苏遥捂着额头坐在了凳子上,觉得脑海里一团乱麻,根本就剪不断劈不开。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苏遥简单收拾了一下沮丧的情绪,扬声发问。 “王妃主子,是我,乐白。” 听到是乐白,苏遥便起身开了门:“什么事?” 平常总是嬉皮笑脸的那个乐白,现在脸上满是慌乱,眼珠子也急得乱转,一刻都停不下来。 “王妃,王爷他病了!” 被他的表情和语气给吓到了,苏遥立刻把这理解成了萧誉病得很重的意思。 而且,联想到早上的事,就更让她心有余悸了。 早上见面的时候,他还很健康啊,怎么才这么一小会儿,就病了? 该不会是……因为被子被她拿走了的缘故吧? 一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顺走了人家的被子,让某人几乎赤果果地晾在了外面,结果才大病一场,苏遥就觉得内疚感爆棚。 “那你来找我干吗,还不快找辰墨去!”生病了当然要找大夫,现成放着一个神医不去找,来找她……她也不会开药治病啊! 乐白在心里默默地给辰墨道了个歉,然后就大言不惭地说道:“就是因为找不着他,所以才着急了,不知道他又去哪里喝花酒了!” 这个谎,他扯得实在有点儿心虚。 因为在这个计划里,辰墨那也是帮手之一啊,说不准这会儿就在旁边偷听着呢。 没办法,为了取信于王妃,只能先出卖队友了。 苏遥这回是真急了,平常没事的时候,总能看到辰墨到处乱转,现在需要他了,他倒又跑了! “那……”她秀眉紧锁,“那就先去找个别的大夫来顶着,总不能这么硬扛吧?” 乐白反应得也算快,立刻应道:“刘伯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能过一会儿就来了,只是这会儿……王爷烧得有点儿糊涂了,一直在说胡话,还……”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偷眼打量着苏遥的神情。 苏遥急得恨不得能掐他一把,让他把话说得快点:“还怎么样?” 她已经脑补出了好多画面,萧誉是被烧傻了,还是病入膏肓了? 脑补的画面感实在太强,把她自己给结结实实地吓到了,一颗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跳,让她有点儿口干舌燥的感觉。 乐白哭丧着一张脸:“王爷他还……还一直在叫着您的名字,看样子可难受了,所以,王妃您……能不能过去看看?”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苏遥肯定会去的。 因为他这边话音刚落,苏遥就已经撇下他,径直往萧誉房里奔去了。 乐白咧嘴一笑,对自己的演技十分自豪。 看着他家王妃急匆匆地往王爷的房间里跑去,一个现实问题又冒了上来。 乐白赶紧追上去拉住了她:“王爷现在不在房里……” 苏遥简直觉得不可理解:“生病了还不好好待在房间里,乱跑什么?” “这个……”乐白一时间有点儿卡壳,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王爷每天早上起床后都一定要沐浴,所以这会儿在浴室吧? 这个地点,也是他和辰墨商量后提议的,萧笙还小,也就能负责送那碗加了料的汤的事儿,对于这些具体实施环节是帮不上忙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大池子碧波荡漾的热水,蒸得屋子里雾气缭绕,这场景就十分香艳。 再说了,屋子里热了,脱衣服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更重要的事,在大事搞定之后,说不定还能一块儿洗个鸳鸯浴啥的,正好能增进感情,这晋王府的继承人说不定就有指望了! 这么猥琐的主意,当然是辰墨提出的了。 乐白眼珠一转,已经想到了理由:“那什么……王爷不是发高烧了吗,我们想着,可能泡泡水能降点儿温,所以就先把他给弄浴室里去了……” 物理降温?苏遥皱皱眉头:“那也不是随便乱泡的啊!” 就算是发高烧了,最多用凉水拧毛巾,给他擦一下身,要是整个儿丢到凉水里,这冷热一激,说不定会弄出一场大病来。 她懒得再搭理乐白,提着裙子就转了个方向,直奔浴室去了。 在她身后,乐白暗自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还好他这个谎撒得又及时又圆,所以王妃就这么容易地被忽悠过去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刚刚好的,这会儿王爷喝下了那碗加了料的汤,大概已经药力发作,烧得心急火燎了吧。 捂着嘴偷笑了一声之后,乐白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光是这样,他还是不能放心的,谁知道浴室里面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还是跟过去保险,万一有点儿啥应急情况,也能处理不是? 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一个辰墨。 两人非常意外地碰了头,然后便有志一同地往浴室方向摸去。 偷窥他们是不敢的,那还不被萧誉扒掉一层皮啊,但是听听动静嘛,还是无伤大雅的…… 苏遥压根就不知道有两个好事者打算来偷听,就一路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浴室。 她本来就跑得急,额头都见了细细的汗珠,这一进去不要紧,热度顿觉提升了n个档次。 艾玛,这是来降温的吗,洗澡水这么热,分明就是来增温的啊! 感冒发热的人,是不能用这么热的水泡澡的,说不定会因为消耗体力过多而虚脱了! 苏遥抬手挥了挥,想让面前的雾气变淡一点儿。 到了那个偌大的洗澡池边上,她才看到水里没有人。 乐白不是说王爷在里面泡着吗,怎么没人? 苏遥皱着眉头找了一圈,才赫然发现水池边上趴了个人影。 糟糕,不会是真虚脱了,所以昏过去了吧? 她急切地跑上前去,想把萧誉给翻过来,刚碰到他就感觉到了异样的问题,苏遥是彻底信了乐白的话,这是真的发高烧了啊! 不光是温度高得吓人,把他翻过来之后,苏遥才看到他的脸和领口处露出的一点肌肤,都是通红通红的,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萧誉,你醒醒啊!”苏遥急切地叫道。然而,他非但没有睁开眼睛,浓眉还紧紧地皱了起来,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 第264章 王爷果然有问题 “萧誉,萧誉!”苏遥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 触手之处,只觉得他肌肤滚烫,而且还有着微微的汗意。 就在她的手碰到他脸颊的瞬间,刚才还一直紧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已经没了平日里的清醒自持,而是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似的,黑亮得可怕。 苏遥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病号眼神那么足的,都生病了,目光应该是黯淡无力的才对啊,怎么这人连生个病也与众不同?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刚刚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就被拉住了。 一股大力传来,苏遥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生病了之后的力气反而比之前还大,这是生的哪门子的病啊? 更要命的是,她才刚撞上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天翻地覆。 刚才还毫无知觉地趴在水池边的男人,已经轻巧地一拧腰身,就把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个儿,把苏遥压在了地上。 这可是结结实实的泰山压顶,苏遥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被压得闭过气去。 萧誉自己心里还是清醒的,知道刚才萧笙端来的那碗汤里,一定是被人加了什么特殊的材料,或者可能是药。 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在府里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辰墨,另外一个就是乐白。 他们俩从前也不是没干过,总是打着替他解决单身问题的幌子,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耍他,只不过从前他都有防备,所以那俩臭小子一次也没成功过。 但是这一回,他万万没想到连萧笙都被收买了。 因为是萧笙端来的,所以他完全没有丝毫警惕,就这么喝下去了。 喝了之后才觉得不对劲,但也已经晚了,他本来是想脱衣服沐浴的,结果药力的作用一上来,让他连解开扣子的力气都没了。 被浴室里的热气一蒸,药力更是顺着血脉扩散到了全身。 萧誉之前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能和药力抗衡,没想到苏遥的突然到来,就打破了这个平衡。 之前他一直在极力忍耐心底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僵直不动的姿态,希望她能快点走。 但是,她不仅没有走,反而伸出手碰了他。 在药力的作用下,他周身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储满了炸药的地库一样,一点火星都有可能让他爆炸。 而她的触碰,就是那足以燎原的一点火星。 还在等什么,难道这不是早就应该发生的事吗? 萧誉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目光仿佛痴迷了一样,流连在她的寸寸肌肤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一点清凉的感觉都没有,喉咙里反而更加干渴了。 “萧誉……你该不会是……”苏遥这会儿也逐渐明白过来了,这哪是生病该有的状态啊,分明就是中招了。 春药这种招儿,她也中过两回了,所以特别有心得体会。 刚才她怎么就没能早点儿看出来呢,结果现在想跑都跑不了了。 她中了春药,那充其量是无伤大雅,反正她就那点儿三脚猫的力气,连扑倒他都勉强。 但是这情况换过来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在武力值上牢牢地压制她,现在加上药力的作用,她就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可是……她不能缴械投降啊! 没错,她是喜欢这男人,但她理想中的婚礼,不是当初错认他身份时办的那一出,而洞房之夜,也不应该是被别人算计来的啊! 这是个原则问题,绝对不能妥协! 薄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苏遥竭力想让他清醒一点儿:“萧誉,你要把持住,别冲动啊……” 眼看着他的头越压越低,鼻尖已经抵在了她的鼻尖上,苏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屈膝就是一顶。 萧誉这会儿被药力的作用弄得昏昏沉沉的,反应能力早就降成渣渣了,所以被苏遥偷袭成功,身子立刻弓了起来。 苏遥趁机用力把他推开,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找人来帮你忙啊!” 然后,她就跑开了。 她跑出去的时候,乐白和辰墨正好刚到,差点儿被她撞了个正着,幸好他们反应机灵,赶紧一矮身子,躲进了道旁的树丛里。 而苏遥正被刚才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所以压根也没留意身边的异常。 看到苏遥跑了,乐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不会吧,辰大神医,你不是说那药的效果特好,连骡子都扛不住吗,怎么王爷吃了药,还能让王妃给跑了?” 辰墨也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但还是嘴硬道:“你也知道我说的是骡子,你们家王爷是骡子吗?” “这个……”乐白面对这种近乎于无赖的言辞,竟是无言以对。 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会儿浴室里面也就萧誉一个人了,去偷窥一下也无伤大雅,反正又看不见什么。 今天这计划失败得莫名其妙,他们总归要实地考察一下,也好吸取失败的教训不是? 踩着乐白的肩膀,从高墙上透气的小窗瞄了一眼,辰墨脸上的表情就更困惑了。 他下来之后,乐白就急切问道:“怎么样,里面是什么情况?” 辰墨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的。 因为他只看到萧誉衣衫整齐地坐在水池边,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虽然脸色是有点红,但那也不排除,有可能是被热气熏蒸的结果。 不会啊,吃了那药之后,他怎么可能在让自个儿媳妇给跑了? 身为一个制药的行家,辰墨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乐白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便要自己上去看看,只是,他才刚踩到辰墨的肩膀上,就看到萧誉从浴室里慢慢地走出来了。 他们俩吓了一跳,但这时候躲也没处躲,只能呆若木鸡地保持着叠罗汉的姿势,站在浴室的外墙边儿上。 奇怪的是,都这么明显了,萧誉竟然没发现他们俩! 还有更奇怪的,就是萧誉的走路姿势。 他走的很慢,很慢,而且姿势很不自然,乐白跟了他这么久了,还就没见过他用这样的姿势走过路! 等萧誉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后,两个目瞪口呆的人才对视了一下,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疑问。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乐白先开了口:“哎,你说我们家王爷,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坐怀不乱,好像也不是这么个表现啊?而且王妃和王爷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成亲前坐怀不乱,那叫正人君子,都成亲那么久了还坐怀不乱,那就是有毛病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想的,只是事实太过明确。 之前,乐白其实就有点儿怀疑了,因为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王妃的,可是他们俩都成亲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圆房,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再结合下今天早上王爷房里发生的事,和他们刚刚亲眼所见的情况,乐白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了。 辰墨沉吟了一会儿,语声和乐白的一样沉重:“据本神医多年的行医经验判断,你们家那位王爷,应该是有点问题的。” 吃了那种药还这种反应,已经够不正常的了,他刚才还用那么个姿势走路,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辰墨当然没看到之前苏遥对萧誉的暴力攻击,所以只能偏听偏信地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听到他以专业人士的角度得出的结论,乐白的脸一下子就哭丧下来了。 “那怎么办啊,我还想伺候个小王爷或者小郡主呢,这下岂不是没指望了?” 他真是欲哭无泪,折腾这么多事儿,还不惜拉上萧笙来帮忙,就是为了完成这一心愿,一是看着王爷和王妃和和美美的,二是能拉扯个小王爷或者小郡主,过上美好的生活,可是现在…… 辰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痛苦表示理解,然后郑重道:“不怕,有病就得治。” 乐白眼里迸发出了新的希望:“能治好吗?” 辰墨不敢夸口,所以只采取了保险的回应:“总要试试才知道。” “对!”乐白重重点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坚强起来。 要是萧誉这会儿能听见他们俩的对话,估计会被气到吐血。 他压根就什么毛病都没有嘛,之所以会表现成刚才那个样子,完全是因为被苏遥重重顶到了要害。 不仅是他,随便换个男人挨上这么一下,表现的都会比他崩溃很多。 不过那狠狠的一脚,也让他彻底摆脱了药力的控制,人变得清醒多了。 想不清醒也没办法,某些部位受了重创,就是再喝下去两副药也是有心无力。 坐在房里调息了片刻之后,萧誉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 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今天这件好事,他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调查事情的真相很简单,只要把萧笙叫过来问问就好了,不过那孩子这会儿在跟先生读书,还是不好打扰的,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再问也不迟。 萧誉想了想,就叫来乐白,交待给他一件事情办。 乐白在屋子里答应得十分爽快,走出来之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找到辰墨商量道:“你说,王爷让我去帮他找几个好点儿的丫鬟,是什么意思?” 辰墨一开始也是一头雾水,但在想了一下之后,便恍然大悟般用力一拍手掌。 “这是好事儿啊,那说明他也觉得自己有问题,又不好意思告诉苏遥,所以就想自己找几个丫鬟来实验一下,做做练习。” 他认为自己这个想法非常的正确,但乐白却怀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呢,王爷不是那种人啊……” 辰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那是在你们家王爷正常的情况下,男人发现自己有问题之后,表现肯定会不一样的。” “……是吗?”乐白还是半信半疑。“好了好了,”辰墨大力地拍一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保证治好你们家王爷!” 第265章 画面太美不敢看 辰墨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还没到中午,事情已然搞定了。 只不过他办事的成果,让一向都很不靠谱的乐白,都开始觉得辰墨不靠谱了。 被一个自己都不靠谱的人觉得离谱,这得是有多不靠谱? 看着面前那四个艳丽如花的女人,乐白的脸上就写了个囧字。 当着这么多漂亮姑娘的面儿,他没好意思当面表达质疑,只是把辰墨拉到了一边去:“你说,这……能行吗?” 辰墨当然不怕,反正这件差事是萧誉交给乐白去办的,办的好不好,后果直接是乐白来承担,所以他当然敢按照自己的意思撒开手来办了。 “你不懂,”他用上了谆谆教诲的口气,“既然是治病,当然要下点儿猛药了。” “可是……”乐白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也……也太那个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辰墨最后一锤定音了。 得,反正人都找来了,王爷交待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要快点办好,所以乐白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交差了。 还是觉得不大靠谱,所以乐白去交差的时候一个人先进去了。 他觉得,还是先让王爷做好心理准备再说。 只不过乐白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还没说出口,萧誉就挥挥手把他给打发了:“新找来的丫鬟,都送到王妃那里去。” “啊?”乐白本来还满怀心事的,现在听了这么个命令,一下子就震惊了。 他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原本还在低头写字的萧誉停下了笔,目光凉凉地扫过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乐白哪儿敢说有问题啊。 “那就快去快回,还有其他事要你去办。”萧誉下了死命令,就继续低头专注于写字了。 乐白实在是搞不懂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好照办了,送去王妃那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反正大家都是女人。 苏遥因为早上没吃饭的缘故,所以让刘伯早早地替她开了一桌饭,送到房里去吃。 今天早上可谓是一波三折,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要不是她最后灵机一动,用上了女子防狼术里的经典招数,说不定今天就会被某人在浴池边儿上给办了。 现在想想,她还心有余悸呢。 就算是两情相悦,但她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虽然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已经是个老女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用的身体,始终都是属于十六岁少女的,再过大半年才过十七岁生日呢。 这要是放在现代,也就是上高中的年纪。 就算是古代和现代有差别,结婚年龄都提早了,但她至少也要等到十八岁成年吧? 再说了,感情是要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慢慢考验的,怎么可以快餐化?反正那男人都单身单了二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两年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谁给萧誉下了药,害她差点被办了。 苏遥把惊吓化作了食量,恶狠狠地吃了一顿。 吃完饭后总觉得有点儿油腻,于是又冲了杯普洱捧在手里,慢慢地喝着,打算分解一下油腻,顺便减减肥。 她对自己现在的身材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最近饥一顿饱一顿的,吃饭的时候难免吃的有点儿多,万一不小心增肥了可就不好了。 女人嘛,始终是要保持容貌和身材的,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正是在饭后的惬意时刻,乐白却突然来了,说是王爷派他给送来了四个丫鬟。 确实,没有小青的陪伴之后,苏遥是觉得生活中处处都很别扭,而且一时也不习惯。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么快地去迎接下一个丫鬟。 更何况,他一送还送来了四个? 这……也太多了吧? “其实,我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身边的人并不在乎数量多,关键是要交心。 只不过,她和小青的情谊是从小在一起培养出来的,新来的丫鬟,怎么可能和小青相提并论? 苏遥知道,萧誉是出于好意才这样做的,只不过她暂时还是无法接受的。 就算是要人伺候,最多一个也就够了。 “这个……”乐白倒是犯难了,王爷明明白白地说是要四个,但王妃却不要那么多,“那,要不王妃您来挑一个?” 苏遥点点头:“那你叫她们进来好了。” 到底是经常放在身边伺候的人,总要挑一挑眼缘的。 这么短的时间里,对脾气秉性也了解不了多少,所以,苏遥觉得,就单纯地看看顺不顺眼就行了,其他的别管那么多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瞅瞅就完了。 没想到,那四个姑娘一进来,她就把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王妃,您怎么了?”乐白虽然之前就觉得辰墨挑的人不靠谱,但也没想到他家王妃的反应这么大,只不过他是个做随从的,不好给王妃去拍背顺气,于是便对身边这四个现成的女人打了个眼色。 那群姑娘也是善于看人眼色的,立刻就围到了苏遥身边,其中一个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另外几个捶背的捶背,扇风的扇风,还有个最机灵的,重新换了半盏温热的茶水来,要让苏遥漱口。 苏遥本来只是眼睛收到了刺激,所以不由自主地呛了一下。 这会儿四个姑娘齐齐地围了上来,不说别的了,光是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脂粉香,就让她变本加厉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卧槽,这乐白是从哪里找来的丫鬟? 还有……这真的……是丫鬟吗?丫鬟身上会有这么浓烈而且俗艳的脂粉味儿? 这样的姑娘,可以不用收拾就直接送去青楼接客了! 被她们围着,苏遥都快透不过气来了,眼睛还迫不得已地透过她们过于暴露的装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额……自己的身材好像还是不够好,至少在事业线上,就没有她们火辣。 等等,萧誉送这些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讽刺她身材不好,还是希望她知耻而后勇,把自己也弄成这个妖精样子? 靠,这分明就是在鄙视她,婶可忍叔不可忍! “都让开!”苏遥觉得再这么被“伺候”下去,自己就要窒息了。 “王妃,让我们来伺候您吧。”其中一个姑娘娇声说道,不过是说这么一句话,她那语调就能拐三个弯儿,简直就是“一波三折”! 这么可说话法儿,苏遥可受不了,光听了一句就起鸡皮疙瘩了。 但是抗议没有用啊,这些个姑娘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非要往她身上靠。 要不是确定自己是在晋王府,苏遥这会儿都会以为自己是扮作男人进了青楼,被一群花姑娘在招呼着呢。 她那点儿声音,都被埋没在她们的莺声燕语中了。 苏遥眼底掠过一抹冷光,看来,不下点儿猛料,还摆脱不了这群女人了! 她蹭得一声,从桌子底下拔出了之前藏在那儿的大刀,自己也站了起来,一只脚直接踩上了椅子,摆出一副山大王的姿态,把大刀砰地一声往桌上一拍。 桌子上的茶壶和碗碟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同样被震跳了的还有那几个姑娘。 “你们再不滚出去,老娘就把你们的脸都刮花!”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那几个姑娘尖叫了一声,就花容失色地跑了出去,只剩下乐白在屋子里和苏遥面面相对。 瞄了一眼苏遥手里的大刀后,乐白尴尬地歪了歪脖子:“王妃,那我……我也出去了……” 他一边瞅着苏遥的脸色,一边慢慢地往后退着。 乐白的后脚跟还没碰到门槛,苏遥就再次用力地拍了一下那把刀,语声冰冷:“我让你出去了么?” “这个……”看着王妃来者不善的眼神,乐白果断认怂了,“没有。” “说,萧誉他是什么意思!”苏遥冷冷地瞪着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乐白的一张脸都快皱成丝瓜瓤了,心里也是叫苦不迭,他……他怎么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啊?他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王爷让他找丫鬟,他就找了,王爷让他给送到王妃这儿来,他就送了…… 明明是挑不出他什么错处的事儿,怎么现在他那么心虚呢? 看着王妃的眼神,乐白忽然有种自己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哦对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犯的错误在哪儿了,他错就错在不该去让辰墨帮他找人,王妃一定是被他找来的四个女人给气着了…… “王妃,您听我说,其实这不是王爷……” 可惜,这个时候开口解释已经晚了,苏遥已经没心情去听他鬼扯了,反正他扯来扯去,还是站在他的好王爷那边的,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行了,你把这四个女的带回去,原封送还给你们王爷去。” “啊?”乐白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绕了一圈儿,最后还得把人给带回去。 这……王爷会不会说他办事不力啊? “等等,”苏遥突然又改主意了,确切地说,她不是改主意,而是想来点儿补充,“你先把那四个带过来,我给她们收拾一下,你再带过去。” 她都这样要求了,乐白当然只好照办。 片刻之后,当他看到重新被打扮过的四个姑娘时,眼睛立刻惊愕地睁大了。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在苏遥的威逼之下,他还是带着那四个姑娘回了萧誉那里。 萧誉刚看完西关送来的军情奏报,一抬眼就看到门开了,只不过进来的不是乐白,而是四个姿态妖娆的姑娘。 看到她们身上的奇装异服,他立刻就拧紧了眉头:“乐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乐白战战兢兢地从门口蹭了进来:“王爷,王妃说,您送她的礼物,她……原物奉还,顺便再给您点儿小惊喜。” 他话音刚落,那四个妖娆姑娘已经围到了萧誉身边,娇声道:“爷,我们来伺候你宽衣呀!”乐白赶紧捂住了眼睛,这画面实在太美,他不敢看。 第266章 被迫接受的艳福 苏遥在晋王府过得鸡飞狗跳,各种纠结,而元承昊一路追着夜凉的使臣队伍,已经到了边境上。 原本,要是最后这几天日夜兼程地狂追,或许是能追上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元承昊竟然下令放缓脚程,只是不远不近地吊着夜凉人的队伍,不慌不忙的样子。 对于这位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随从是非常不理解的。 但是主子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能随便乱猜的呢,最多也就是在心里犯犯嘀咕而已。 只是,当他们在追击途中再次被叫停,跟随元承昊一起站在一处高岗上,看着夜凉使臣的队伍从脚下的大道上经过时,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侯爷,咱们这是追,还是不追了?” 见元承昊只是远远地望着大路的方向,没有回答,那个随从不得不小声提醒道:“侯爷,让他们出了西关,咱们就不能再追上去了。” 元承昊只是平静地说了一个字:“等。” 等了片刻,眼看着夜凉使臣的队伍就要从视线尽头消失时,东边终于传来了马蹄声,一个风尘仆仆的信差翻身下马,把一封信递给了元承昊。 元承昊只展开看了一眼,眸色便陡然一沉。 修长的五指渐渐收紧,把信纸在手心揉成了一团。 他面色阴郁地转身上马,低声道:“回京城。” 这些天来,他虽然忙着追击夜凉使臣,但也不是盲目地在做这件事情。 其实仔细想一想,那天发生的事也是有疑点的。 就算是夜凉国师在蛊毒方面无人能及,但林逸云在边关驻守多年,战绩无数,应该也不是这种还没交锋就已经落于下风了的人。 更让他怀疑的是,在中了毒之后,林逸云表现得相当听天由命,似乎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这就太诡异了。 毕竟,林逸云和苏遥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情谊,却远比很多亲兄妹都要好。 身为兄长,妹妹被夜凉人劫持了,他还表现得如此淡定,这一点绝对可疑。 只不过在他派人回林逸云被伏击的山道上勘察时,时机已经晚了,山道上已经是空无一人,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林逸云一行人,也确实是按照原定计划往北关去了,随行人员中并没有女子。 虽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供怀疑的证据,但元承昊还是觉得不对劲,所以派人回京城查看,试图找到更多的细节疑点。 而今天送来的这封信上,就赫然列举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就是,原本应该在靖阳侯府的苏府大小姐苏锦,也不见了。 而且,据送饭的下人说,她失踪的时间,应该和苏遥失踪的时间恰好一致。 元承昊心里本来就有个模糊的猜想,现在,那个曾经被他认为是匪夷所思的念头,现在被验证成为了事实。 既然被劫走的人不是苏遥,那么,他也没有继续追下去的必要了。 最后看了一眼夜凉使臣离开时卷起的烟尘,元承昊相信自己的直觉。 苏遥,一定不在夜凉人的马车里,也不在北关,而是在京城的某个角落。 他们才刚离开不久,夜凉的马车也停下了。 “国师大人,大燕人已经走了。” 虽然面具遮挡住了讶异的表情,但姬尚的声音还是有了少许变化:“真的走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姬尚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后的马车。 在那辆车里,坐着他从大燕劫掠来的少女,只不过这一路上疲于奔命,他还没来得及去多和她相处一下。 疲于奔命……思绪最后停留在了这四个字上,姬尚的眸底陡然掠过了一抹震惊。 再次看向身后的马车时,他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 刚才还有一丝暖意,而现在,已经冰冷如数九寒天…… 在边关发生的这些事,苏遥都一无所知,现在她还沉浸在那四个“丫鬟”带来的愤怒中。 那几个女人哪儿是丫鬟啊,她强烈怀疑,那些人根本就是从青楼里拉来的吧! 哼,谁找来的就让她们伺候谁去,反正她是看了就心烦。 但是……人都已经被她给打发走了,她怎么还是觉得不爽呢? 苏遥烦躁地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个圈子,但心里的烦躁还是如影随形,根本就甩不掉。 她恼火地在桌子旁边坐下,打算给自己倒杯茶消消心里的火气,但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萧誉身上。 这个时候,乐白应该已经把那几个妖妖娆娆的女人送到萧誉那里了吧。 那么……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苏遥心里的烦躁突然就上升了一个等级,简直让她坐立难安了。 脑海中的画面不停地蹦出来,占据了主要部分的还是那四个打扮妖娆姿态魅惑的女人,而被她们簇拥在中间的萧誉,却不像平常那样,态度清冷。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萧誉,是早上在浴池边见到的那个样子,脸色潮红,目光亮得可怕。 苏遥猛然站起身来,动作太猛,差点把桌子都给掀翻了。 而她手里的茶壶,也翻倒在了桌子上,温热的茶水弄湿了大半桌布,但苏遥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而是直接跑出了房间。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把人都送回去了,还那么生气了。 因为,一想到那些女人现在可能正把萧誉围在中间,各种殷勤伺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得确切一点儿,是妒火中烧。 她刚才竟没有觉察出,自己那种焦躁的情绪,竟然是在吃醋,吃那几个妖娆“丫鬟”的醋! 不亲眼去看看,她今天是不会安心的。 苏遥一路小跑来到了萧誉的书房前,之前她已经问过刘伯了,这个时间,王爷都是在书房里批阅从西关送来的军情奏报的。 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推门,而是把耳朵轻轻地贴了上去。 事实上,她根本不用把耳朵贴得那么近,也能听到动静。 因为,里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爷,来吃个葡萄吧!”女人连声音都妖娆了,像是蛇一样扭着身子钻进耳朵里,让身为女人的苏遥都觉得头皮一麻。 听着这个声音,她已经迅速地脑补出了画面,好像都能看见那女人拿着一颗葡萄,凑近了萧誉的唇边…… 尼玛,这都什么天气了,竟然还有葡萄这种水果的存在,真是个败家子! 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已经够让苏遥生气的了。 然而,更让她愤怒地还在后面,因为另外一个娇里娇气的声音又响了下来:“爷,你好坏啊,只吃姐姐剥的葡萄,不肯吃我的,要不,雀儿这样来喂您吃,怎么样?” 苏遥听壁角听得眼睛冒火,“这样”来喂……这样,到底是哪样? 真是要被脑袋里不停蹦出的画面给搞疯了,苏遥再也忍无可忍,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一定会气炸的。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用力踹开了房门。 “萧誉,你这个色……”苏遥为他精心准备的词儿还没说出来,就突然停住了。 房间里的场景如她所想,确实十分香艳。 四个女人都围在书桌边,衣服虽然算不上凌乱,但也是小露香肩,意态妖娆。 书桌上摆着各色的应季水果,其中一个女人手上正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梨,而另外一个正嘟着嘴,粉嫩樱唇间,一颗深紫色的葡萄正含在中间。 看那女人的样子,竟是要直接这么喂到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嘴里。 被苏遥这么一吓,那女人立刻咕噜一声,把整颗葡萄都吞了下去,差点噎得翻白眼。 看了那男人一眼,刚才还气势汹汹想来和渣男算账的苏遥,就这么华丽丽地僵在了门口。 因为,被这些莺莺燕燕围在中间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萧誉,而是辰墨……辰大神医。 只不过,这种在别的男人看来是享受的场景,对于辰墨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因为他现在是被五花大绑绑在那座太师椅上的,手脚根本连一点儿动弹的余地都没有,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而且,他脸上还五颜六色的,仔细看看,都是被人强行喂食水果时留下的痕迹。 看到苏遥突然出现,他那张饱受摧残的脸上立刻现出了希望。 辰墨用力咽下了满嘴的水果,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苏遥:“救救我吧……” 苏遥难以置信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很艰难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本来是飞来的艳福,可是他被人捆着,感觉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而其中一个女人已经乖巧地答道:“王妃娘娘,是王爷吩咐的,让我们好好招呼他,我们也只是照办而已。” “不是……”苏遥更困惑了,“我不是叫你们来招呼王爷的吗?” 女人们脸上纷纷掠过惊恐的神情,看样子不知道在萧誉那里碰了什么样的钉子,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苏遥觉得,从她们嘴里大概也问不出什么了,还是去找萧誉问个清楚来得直接。 见她有要走的意思,辰墨立刻哀号道:“喂,你先把我给解开了再说啊!” 可惜苏遥这会儿满心只想着找到萧誉,耳朵自动自发地把他的求救给过滤了。 看着苏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辰墨眼底的绝望真是一波一波地袭来,一张英俊的脸都因为垂头丧气的情绪,而变得苍老了许多。 看到苏遥走了,刚才还低眉顺眼的四个女人又抬起头来,甜笑着对他说:“爷,咱们继续吧?” 继续……辰墨看着桌子上还没吃完的几盘子水果,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他压根就不会掺合到这件事里来。萧誉,做兄弟做成这样,也真是……让他服了。 第267章 他竟然敢答应! 苏遥怒气冲冲地去找萧誉,在王府里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听一个扫地的小厮说,王爷去正堂接待客人了。 这大中午的,有什么客人会来? 苏遥好奇心起,便蹑手蹑脚地溜到了正堂外面。 她非常小心地脱了鞋子,所以压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离得挺远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两个人好像是在发生争执,反正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过。 聊天聊的这么“热烈”,当然更不会留意到她的靠近了。 然而,离得远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靠近了门口之后,里面却一下子沉默了,害得苏遥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险些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她屏住呼吸,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就这么站在门边儿。 刚才一心想着来偷听,所以还没觉得脚下有多冷,这会儿突然停了下来,才觉出这寒冬腊月真不是盖的,凉气儿直从脚底往上蹿,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为了偷听大业,她也真是够拼的了。 但是屋子里的人却完全没有被偷听的自觉性,偏偏在这个时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就在苏遥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誉哥哥,其实玥儿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这些流言的。” 苏遥心口一紧,是那只心机白兔! 说实在的,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容玥了。 自从最近她和萧誉的关系缓和了之后,她也差不多都要把这只心机白兔的存在给忘到脑后去了。 而且,小青的事,夜凉人的事,那么一大堆事压在脑子里,她哪儿还有空留给容玥啊。 但这世上最无奈的事,就是很多人很多事,并不是你不去想,就能凭空消失了的。 比如容玥,虽然苏遥已经尽量不去想她了,但她却能直接找上晋王府来。 自从听到她的声音起,苏遥就浑然忘却了周身的冷,双拳立刻就握紧了。 萧誉如果敢和心机白兔甜言蜜语,她就…… 就怎么样,苏遥暂时还没想到,反正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好在,萧誉的表现还算……正常。 因为他只开口说了一个字,而且语气十分冷淡:“说。” 容玥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不错,对方都这么冷淡了,她竟然还能在这里待得下去,要是换了苏遥,估计早就气得掉头就跑了。“誉哥哥,钦天监已经替我们选好了婚期,”容玥笑了笑,笑声中颇有些自嘲的意味,“这个消息,原本应该是父王派人来告诉你的,只不过这样的喜事,我不希望你从别人口中听到,所以就亲自来告诉你了 。” 短暂的沉默后,再开口的还是容玥,只不过她说出的话,无疑于是在苏遥此刻的心上雪上加霜。 “听说,我们的婚事宜早不宜迟,所以日子就定在十天后,这是誉哥哥和玥儿一生一世的大事,所以,就算时间紧张,也希望誉哥哥能好好准备。” 一说起婚事,容玥的语声就变得十分娇俏,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幸福的意味。 苏遥紧握的掌心中已经沁出了薄汗,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婚期已定,婚期已定,那么,他会怎么回答? 时间在沉默中被延展了长度,一瞬间都仿佛有永恒那么漫长,看不到尽头。 在这种难熬的等待中,苏遥忍不住要问自己,她希望萧誉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脑海里蹦了出来,不带丝毫犹豫。 当然是希望他拒绝,拒绝容玥那只心机白兔。 苏遥的一颗心在砰砰狂跳,耳边尽是这种密集的鼓点,让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是不是屋子里的人已经回答过了,而她没有听见?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萧誉却突兀地开口了。 “知道了。”还是冷冷淡淡的语气,简短的三个字。 只不过,在屋里屋外这两个女人听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被拒绝过那么多次,容玥原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指望,现在听到这样一个回答,一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誉哥哥……”因为这个意外惊喜,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但萧誉并没有继续和她叙交情的意思,只是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没事的话,你回去吧。” 说完,他就率先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正堂。 在出门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旁边的树丛动了一动,但身后的容玥已经又追了上来。 萧誉眉心微蹙,为了不被容玥追上继续纠缠,立刻加快了脚步离开。 等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后,苏遥才松了口气,脚一软就瘫坐在了树丛里。 胸中的那一口气虽然是松了,但心里的大石头,却越来越沉重。 神经质地抓紧了手里的鞋子,苏遥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百般纠结的情绪郁积在心头,偏偏这个时候,根本无从宣泄。 仅仅十天之后,他就要娶容玥了! 那……之前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又算是什么? 但是,紧接着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了? 是啊,萧誉上次说的只是……心疼她,不想她受伤而已。 当时她沾沾自喜,还以为终于等来这男人的表白了,但是现在想想,他的话还有另外一种理解意思,那分明就是同情啊! 对了,那天他还说了些其他的话,说什么要她在他面前低头,还不是为了要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 人在气头上,当然怎么想都是消极的情绪了。 苏遥越想越是不对劲,而这些日子以来让她沾沾自喜的甜蜜,现在都成了她自作多情的证据了。 她正在生闷气,乐白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王妃主子,您怎么在这儿?” 苏遥赶紧把鞋子给穿上,轻咳了一声以消除喉咙里的梗塞感,然后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在这儿看风景,有什么事吗?” 要是在平常,以乐白那双机灵的眼睛,肯定能看出她的异样的。 只不过这会儿乐白自己心里也装着事儿,所以压根就没觉出不对,只是颇为为难地开了口:“其实,我是有一件事儿想求王妃帮忙。” 苏遥这会儿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帮别人的忙,所以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什么忙?” 要是连人家是要帮什么忙都不问,就这么一口回绝,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还是先听了他的要求,再回答也不迟。 “其实,”乐白赔着笑脸,“就是辰墨神医的事,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王爷,现在王爷正在……” 正在怎样,乐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苏遥笑道:“他一向对王妃的事也是尽心尽力的,希望王妃能在王爷面前说几句好话,王爷他一定会听王妃的话的。” 最后一句,乐白自认为是拍了一手好马屁。 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去了,完全没用对地方。 “谁说他会听我的话了。”苏遥抿了抿唇,像是发牢骚一样说道。 哼,那男人那么自大,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了? 就算她现在跑到他面前去,说让他不要娶容玥,他会答应吗? 苏遥咬牙切齿地想道,只不过现在当着乐白的面,不好意思把这些牢骚都发出来罢了。 “王妃……”乐白没想到一向好说话,和他们打成一片的王妃,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遥本想掉头就走,然而转念一想,心里却冒出个疑问来。 “他得罪了萧誉,他都干什么了?”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印象实在太深刻。 萧誉虽然平常说话是挺毒舌的,不过他办起事来,还是以宽厚居多的,刚才那个奇葩的惩罚招数,怎么看也不是他平常的做事风格。 除非……辰墨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听她追问起缘由来,乐白倒真是结巴了,那事儿可不好说啊,下药的事,虽然是在算计王爷,但归根结底还是和王妃有关呐。 至于找来那几个丫鬟的事,就更不能说了,要是让王妃知道辰墨找来那样几个姑娘,是为了帮助他家王爷“重振雄风”,那岂不是等于把辰墨给卖了? 所以,乐白吭哧了几声,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苏遥撇撇嘴:“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我非但不会去替他求情,还会更狠地整治他一顿。” 果然,乐白被她给吓住了:“王妃,您别这样啊……其实,他早上给王爷开错了一副药,后来帮王爷找下人的时候,又不太合王爷的心意,就是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遮遮掩掩,把最要紧的地方都略过去了。 但是,他这么省略,苏遥还是隐约猜出了真相。 原来辰墨是为了这俩事儿才挨整的,那她就只有两个字送给他了,活该! 好好个大男人,没事儿多管啥闲事啊! 她斜着眼睛瞟了瞟乐白,语声颇为怀疑:“这里面,应该也有你的功劳吧?” 乐白这两天老是和辰墨混在一起,这样的事儿,还能少了他的份儿? “啊?”乐白吓了一跳,忙连连否认,“没有,真的没有。” 苏遥刚才心里虽然盘算得狠,但实际上还是心软了,毕竟看辰墨之前的样子挺痛苦的。 “你去把辰墨给放了吧,要是你们家那个渣王爷有什么意见,就让他来找我问好了。” 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她便转身回房去了,只剩下乐白在原地困惑地挠着头。他家王爷就是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变成他们家的那个“渣”王爷了?王爷……真的很渣么? 第268章 能不能不要娶她 那天下午,苏遥没有等来萧誉,反而看到了王府内外一扫朴素外表,竟开始张灯结彩地装饰了。 而下人的议论更是让她寒心,原来,这样大张旗鼓收拾内外,就是为了迎接十天后的那场婚礼。 那些喜气洋洋的红色,落在苏遥眼里却成了愤怒的火焰。 如果他一定要娶容玥,那么,为什么还非要把她带回晋王府来? 他霸道地把她困在了这里,现在却要和容玥共谐连理,那还留她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让她当公证人么! 苏遥越想越是生气,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去找萧誉。 她才刚拐过回廊的第一个拐角,就冷不防狠狠地撞上了一个人。 还好对方的反应比她迅速,立刻就抱住了她,没有让她莽撞地摔倒。 鼻端传来的男子气息很熟悉,只不过这种平常能带给她安心感觉的气息,现在反而成了焦躁的导火索。 苏遥才刚站稳脚跟,就用力推开了他。 萧誉还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这个样子,只微微皱眉:“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 他的视线渐渐下落到了她脚下,眉心折痕更深。 不仅仅是穿的少,而且……还很怪异。 她的两只鞋子,左右好像穿反了,看上去应该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但苏遥竟是浑然不觉。 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关心,现在对于苏遥来说没有任何分量。 “我不想和你绕弯子,只是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苏遥不知不觉地用上了审问犯人的口气。 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萧誉眉毛微扬:“好,你问。” “你要娶容玥?”苏遥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她问得直接,而萧誉也答得干脆:“是。” 苏遥抿了抿唇,脸色眼看着就变得不好了。 这男人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恨不得能把黑说成白,怎么现在没词儿了,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回答了个是? 苏遥忘记了,自己上次也问过萧誉这个问题。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沉默以对,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 而那时她的感觉,也是气炸了肺。 原本这种时候,应该立刻转头就走才是,对于这种左右摇摆的男人,她留个背影给他看就已经够大方的了。 但更让苏遥郁闷的是,她自己竟然到了现在还拔不动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期待些什么? 虽然苏遥自己不想承认,但自从萧誉上次说过那些关于心疼的话之后,她的心就已经明白无误地倒向了他那边,所以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是难免抱着一线希望。 看着面前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苏遥咬了咬下唇,决定再做一次努力。 对于感情,她已经不想再逃避下去了,索性就一次说出来,成不成都看这次了! “如果我说,不想让你娶容玥,你会不会听我的一次?”苏遥说出这句话时,虽然仍保持着一贯骄傲的态度,但语气事实上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她自己听来,这种问题这种语气,已经近乎于是在哀求他了。 说实在的,苏遥还从来没有这样鄙视过自己。 从前她最欣赏的就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对于那些纠结百转的感情嗤之以鼻,但没想到轮到了自己身上,她竟然表现得如此……软弱。 说白了,她已经等于是在求他,求他不要娶容玥。 她不是那种能接受二女共侍一夫的女人,所以,一旦萧誉娶了容玥之后,她和他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了。 苏遥的嘴唇已经咬得发白,眼睛却比平常要亮。 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萧誉心里其实有种冲动,好像这世界上的任何事,只要是她要求的,他都能做到。 但是……他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而且,他也绝对不会对她撒谎。 所以,虽然艰难,但他还是轻启薄唇,和刚才一样吐出了一个字:“是……”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远远没有之前的坚决,而是充满了犹豫。 “你听我说……”在看到面前少女眼底陡然坍塌了的希望时,萧誉急急开口,想要解释一下这件事情,但是,已经迟了。 苏遥的脸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漆黑的眼瞳却闪烁着决然的光彩。 她用力推开了萧誉,然后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萧誉想要追上去,但她已经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还用力在里面闩上了门。 “苏遥,你听我说……”萧誉才刚开了个话头,门板上就传来砰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大概是她摔了个杯子。 “萧誉,你要是再不滚,我就放火烧了你家!” 萧誉伸出去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已经看到里面火光一闪,显然是她点燃了蜡烛一类的东西。 这丫头脾气冲动,而且还有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如果他破门而入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点火。 烧了一座王府事小,但若是伤到了她,那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尤其是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是接二连三的出事,上次被浓烟呛伤了嗓子,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这次如果再有个什么意外,她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他想得没错,苏遥确实已经在里面点燃了烛台。 瞪着门上映出的那个身影,她一度真的很想把房子给烧了,仿佛只有做点儿出格的事,才能稍微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 只不过,她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做这种事,只不过是象征性地威胁一下而已,所以心里就更纠结了,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郁闷。 更让她纠结的是,她一方面希望萧誉赶紧滚蛋,连影子都不要来打扰她的视线。 但是心底的某个角落,却还有个小小的异样声音。 如果,他执意留下来,如果,他能再举出些理由安慰她,那么……她一定会再动摇的。 万一,她是说万一,万一他真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呢? 前世里那些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里面,不是每个里面都有着这样的桥段,男女主人公总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被迫误会彼此。 如果……如果他说了,那么,她或许会考虑相信…… 苏遥自己还没纠结完,但现实已经当头给她泼下来的一桶冷水。 因为门外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像那些完美的男主角一样,不管女主角怎样误会他们,都死皮赖脸地留在那里解释。 等她再次抬头看向门外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 苏遥愣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但事实证明,她的这种小心完全是白费了。 因为门外确实是空空荡荡的,萧誉并没有躲在某个角落里骗她开门,也没有站在附近等她,而是就这么走了…… 苏遥本来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现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好,他有种,再留在这里,她就不姓苏! 只是,事情决定起来容易,实施起来总会碰到现实的难度。 虽然萧誉走了,而且这会儿据说已经进宫去商议婚事的具体事宜了,但他还有乐白这么个忠实的帮手在府里。 所以,苏遥最多也就是走到大门口而已,就被拦了下来。 这一点,着实让她很是郁闷。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林逸云已经在奔赴北关的路上了,就算她能写信给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去打扰他。 当初,是她自己愿意跟萧誉回来的,现在如果为了要离开的事再去找林逸云,她自己都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可是,她总不能就这么留在这里,看着那个家伙和容玥一同步入礼堂吧? 说不定,容玥那只心机白兔还会以为,她是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 一想到要被那个心机女嘲笑,苏遥就觉得满心郁闷。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苏遥还没想出办法来,十天工夫就已经一眨眼似的过去了。 这十天里,她几乎都没怎么能睡得着觉过,因为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萧誉和容玥穿着大红喜服,一起交拜天地的样子。 尼玛,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噩梦了! 而在今天,那噩梦就要变成现实了,从一大早起,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在预示着这一切。 苏遥简直连窗子都不能推开了,因为放眼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大红色。 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还不如是个色盲来得要好,至少绿色,没有代表喜庆的红色显得那样刺眼。 本来,她是抱定了鸵鸟政策,想一直躲在屋子里的。 至少,让她躲过了这一天再说吧。 她不想看见萧誉,不想看见容玥,更不想看见他们俩成双成对的! 但是,在听到外面的礼乐声越来越响亮了之后,苏遥却突然改了主意。 等等,她为什么不出去? 之前逃跑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今天,晋王府在操办喜事,而且除了容玥的亲朋好友外,京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参加喜宴,场面肯定混乱得很。 萧誉自己是新郎官,肯定会被新娘像八爪蜘蛛那样缠住。 至于乐白,在人那么多的情况下,他就算是多长八只眼睛,也未必能像之前那样看住自己。 没错,苏遥的眼睛陡然闪过一抹亮光,就这么办! 她不仅要去参加婚礼,而且还要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也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而且,现在京城里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这个隆重出场,肯定会惊爆很多人的眼球的。容玥,你就好好等着本姑娘给你准备的惊吓吧! 第269章 新娘子要进门了 按照老规矩,新郎新娘今天都应该穿大红色,代表喜庆吉祥。 只不过在苏遥根深蒂固的概念里,只有白色婚纱才能代表婚礼,然而,她那个时代的时尚,在大燕这种地方大概是无人能懂了。 既然是要给容玥惊吓,这戏剧效果当然是要十足十的了。 所以,苏遥把衣柜里那一堆鹅黄柳绿的衣服都撇到了一边,直接就照准了白色的下手。 只可惜在这里,白色衣服能用到的场合不多,所以衣柜里并没有太多。 最后,苏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 月白色,那点蓝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乍看上去和白色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和白色的素净比起来,更添了几分清冷的感觉。 清冷一点儿也好,苏遥现在恨不得能让自己高冷起来,走到容玥面前给她一个白眼。 没了小青帮她梳头,她只能自己动手,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 最后一次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苏遥并没有带任何财物离开,只是把平常不离身的军刺,藏在了短靴的内侧,再就是,把娘亲留下的的珊瑚发钗插在了鬓发上。 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眉心处垂下的赤色珊瑚珠,为明亮的眸底增添一抹艳色。 除此之外,她没打算从晋王府带走其他东西。 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但转念一想,她又折了回去,从平常放月钱的地方,抓了一大把碎银子。 随便把那些碎银塞进荷包里,苏遥就这样高昂着头走出了房间,当在院门口被乐白拦下的时候,她只是扬眉一笑:“怎么,今天你家王爷另娶新人,还不许我这个旧人去道个喜了?” 乐白脸上满是为难:“王妃主子,你别生王爷的气,他肯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的。” 苏遥冷笑一声,又是迫不得已,当初她也曾在心里,用这个理由替萧誉开脱过,何曾需要乐白再说一遍? 就算他有苦衷,就算他迫不得已,他自己都没有争取,没有来向她解释,那她当然也没有体谅他的必要了。 不管是什么事,如果他肯坦诚地告诉她,她一定会尽己所能地去理解他。 但是他没有,她只不过是把他关在了门外,他就掉头走了。 面对一个不敢去信任她的男人,她真是失望透顶。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她吧,所以才会从头骗到尾,连自己的身份也要刻意隐瞒,骗得她像个傻瓜一样,被所有人看笑话。 看到乐白脸上残留的坚持,苏遥故意提醒了他一下:“上回你让我帮忙替辰墨说话的时候,我可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那你现在……” 对于乐白这样的机灵鬼,她根本不用把话说全了。 果然,没再坚持多久,乐白就苦着脸,提出了个要求:“那……您得答应,让我找俩丫头贴身跟着您,而且,您见了王爷和郡主,就得立刻回来,成不?” 说来说去,还是怕她跑了。 眼看谈判胜利在望,苏遥乐得在口头上慷慨一下:“好啊,没问题!” 她答应得太爽快,反而让乐白有点不放心,再三确认了几次。 而且,看着苏遥身上那件过于素色的衣服,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王妃,您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隆重。” 要说那衣服,确实是够隆重的,层层叠叠,光是裙裾就有一人长。 “乐白,我发现你真有变成老太婆的趋势,这么啰嗦!” 乐白苦笑一声:“我这不是让您给坑怕了嘛……”眼看苏遥脸色一变,他也忙改换了笑脸,夸张地弯下腰去一伸手,“王妃,请!” 就是这件衣服,略微打消了一点儿他的疑虑。 穿着这么件衣服,别说是逃跑了,在今天这个日子里,随便走两步恐怕都会被人踩住裙角,要是苏遥真的想逃跑的话,也不至于在衣服上给自己添堵。 看来,女主子无非是想趁着今天这个时候,向金陵郡主和他家王爷示威罢了,就这么个想法,还是很合情合理的。 所以,乐白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相信苏遥。 反正都到这份上了,苏遥也懒得去纠正他这个不靠谱的称呼了。 到时候她走了,容玥做了这王府的女主人,乐白这称呼自然而然就会改,反正到时候她自己人不在这府里了,眼不见心不烦,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去。 乐白这次果然小心,竟然挑了两个会点武功的丫头来跟着她,也真是难为这小子了。 学过武功的丫头,和府里一般的婢女果然不一样,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苏遥,她略微流露出一点儿撒丫子要跑的意思,胳膊就被俩铁钳给抓住了。 苏遥试探了几次之后,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可乘之机,只好耐着性子,打算等到新娘进门那个混乱的时刻,再实施她的逃跑大计。 终于,门外的鞭炮声再度响起,而且热烈程度比之前大大提高。 作为一个已经“出嫁”过一次的人来说,苏遥觉得,肯定是新娘的花轿到了。 她刚抬脚要往门外走,那丫头就又抓住了她:“王妃主子,您还是别乱走动了。” 苏遥挑一挑眉毛:“是乐白交待你们这样做的吧?” “是,”俩丫头就像是接受过军事化训练似的,连答话的时机和声调都一模一样,“他吩咐我们一定要看好了您,绝对不能把您给丢了。” “是啊,”苏遥夸张地耸了耸肩膀,“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吗,再说了,他让你们跟着我,也没说我就不能去看看新娘啊!” 她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把“看好”改成了“跟着”。 虽然这俩词儿的含义区别并不是太大,但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俩丫头也都是直肠子,三言两语的工夫,就明显犹豫了。 苏遥就趁着她们拿不定主意的工夫,拔脚就走,而那俩丫头对视了一眼,也果断地跟了上去。 只不过这次,她们并没有再试图把苏遥给抓回来,而真的只是单纯地“跟着”而已。 在几乎能震聋耳朵的鞭炮声中,苏遥终于看到了那顶华丽的花轿。 身为郡主,容玥这个出嫁的阵仗可真是不小,轿子后面抬嫁妆的家奴,从这儿排到街尾都没完。 而看热闹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 大概是容玥想向全世界昭示自己的幸福,所以并没有像一般贵族人家的小姐出嫁时那样,用锦缎把道路两边都封上,不允许平民进入。 所以,这场婚礼除了有贵族的奢华之外,还和普通老百姓人家一样,多了几分热情喧闹的喜气。 容玥平常无论干什么事情,都会让苏遥觉得不爽,只有这一次,容玥的这个举动,让她觉得干得漂亮。 人多了好哇,人越多就越乱,越是混乱,就越是容易逃跑。 在人山人海中,苏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原本已经伸进荷包里的手,也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说来也是讽刺,上回自己和他拜堂时,他不过是穿了普通的衣服而已。 而这一次,他却穿上了大红的喜服,看上去从头到脚都是个新郎官的样子。 “喜新厌旧的男人……”苏遥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鞭炮声的间隙里,身边的俩丫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下意识地想要凑过来问清楚,却只看到了苏遥陡然上扬的嘴角。 几乎是与此同时,长长的鞭炮燃放到了尽头,原本喧闹的声响戛然而止。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瞬间,还没人来得及说话。 而苏遥就在这个时候,把从荷包里抓出的碎银突然往空中一抛,还用女高音给这个行为配了个极为贴切的音:“抢钱了!” 她本来是没打算带走晋王府一针一线的,之前故意带了一包碎银子来,就是为了制造混乱。 要是容玥今天不是那么刻意张扬,让街头巷尾的百姓都能来看个热闹的话,苏遥预备的这一招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了。 而现在……白花花的银子洒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刚才叠成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百姓,看到了实实在在的银子,立刻就疯了似的上前去哄抢了。 对他们来说,看热闹都是虚的,只不过是缓解一下他们对富贵的眼馋罢了。 但现在这事儿可就不一样了,那能抢到的,可都是自己的。 银子就洒了那么多,要是不赶紧扎上去抢,分分钟可就要没了。 所以,场面一下子就乱了,乱到了极点。 原本应该去踢轿门的萧誉,闪电般地回过头来,和站在人群中的苏遥目光相撞。 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苏遥就迅速地低下了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她本来就身材娇小,这一低头,立刻就淹没在了人群里。 萧誉心口一紧,立刻分开周围的人群想要追过去。 但是,被银子刺激到了的老百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推开的?别人越是推搡,他们越是生怕自己抢不到似的,往前挤得起劲。 在一片混乱中,苏遥已经蹲下身子,用藏在短靴里的军刺迅速地把过长的裙裾给截断了。 本来,她选这么件衣服就是要骗过乐白,让他觉得自己只是想来示威而已。 哼,那只不过是她最初的想法罢了。 身为一个新时代的女人,面对一个渣男和一个小三,她至于来示威么,那简直就是自降身价! 搞定了衣服之后,苏遥果断转身就跑。 而萧誉,仅仅是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头顶,眼眸就陡然一眯,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他才刚走两步,身后就陡然传来了一声娇喝:“誉哥哥,你要去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容玥已经掀开了轿帘,自己钻了出来,连原本应该到洞房里才能摘下的红盖头,也被她一把抓在了手里,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脸蛋来。 第270章 本王已信守承诺 一旁的喜娘看到容玥这个样子,忙着急地想要把盖头给她重新盖上。 “郡主娘娘,这入洞房之前,红盖头是不能揭下来……”喜娘踮着脚尖想把大红盖头重新给她披在头上,却狠狠地挨了一耳光。 艳丽的珐琅镶金甲套从喜娘脸上掠过,立刻见了三道血痕。 容玥心里着急,所以下手的时候也就重了一些,血痕从喜娘的眼角绽开,几乎拖过了小半张脸,看上去触目惊心。 喜娘发出一声尖叫,立刻就被容玥身边的人给拖下去堵住了嘴。 而容玥,从头到尾都没有偏移过视线,一双被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誉的背影。 裙边微微露出金丝绣鞋的一点儿边,容玥莲步轻移,一直走到离萧誉只有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刚才情急之下的冲动,现在已经被压了下去,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温婉大方。 “誉哥哥,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要去哪里?” 萧誉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 他的这种反应,对于容玥来说简直就是屈辱。 她虽然之前坐在轿子里,并没有看到苏遥,也不清楚这场躁动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她却凭着本能意识到,这一切一定和苏遥有关系。 虽然全京城的人都说,苏家人已经在那一夜死绝了,但她绝对不肯相信。 如果那个女人死了,萧誉怎么还会这样若无其事开始筹备他们之间的婚事? 容玥也很想说服自己,萧誉会做这一切是因为想和自己成亲的缘故,但是很可惜,她根本就骗不了自己。 这些日子一来,她一直在担心着,担心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头而走。 而这个不祥的预感,竟然在这个时候,成了现实。 所以,在从轿帘的缝隙瞥到萧誉转身的时候,她什么都礼仪习俗都顾不上了,直接掀开轿帘就走了出来。 精心描画的妆容已经挽救不了脸色的颓势,原本鲜艳的胭脂就像是浮在脸上似的,越发地衬托出了脸容的苍白。 容玥抿了抿唇,伸出手去拉住了萧誉的衣袖。 “誉哥哥,当初我们的约定,不是这样的,你如果敢毁约,我一定会让某些人过得比我更惨。” 这个某些人,理所当然指的是苏遥。 容玥的这句话,既是威胁,也是试探。 威胁萧誉要和她完成大婚之礼,也是在试探,苏遥到底有没有死。 萧誉眸光一沉,却不是因为容玥的话,而是因为,就在这一耽搁的工夫,刚才他瞥见的那个人,已经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一样,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 京城里人那么多,对她虎视眈眈的也不在少数,这一失去了她的踪迹,他又要到哪里去找她? 然而,他才刚刚挣开容玥的手,就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起来了。 “萧誉,你应该知道,有些罪名是某些人根本无法承担的,一旦这个罪名落定,她就会生不如死。” 在气急败坏之下,容玥已经改了往日的亲昵称呼,而是直呼其名了。 而这句话,也终于成功地替她挽留住了萧誉的脚步。 迟了一步,已经是追不上了,再说,以萧誉的自尊,绝对是做不出来毁约的事的。 所以,他只是派人把乐白叫来,根本不用吩咐,只需一个眼神,乐白就知道了原因,立刻加派人手去搜寻了。 之后,萧誉才从容转身,稳稳地朝着容玥伸出一只手来。 看着他伸手的动作,容玥眼底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脸色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缓和过来的话,那就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笑容了。 经过了这一场小闹剧的打扰,鞭炮声和礼乐声重又响起,所有人都比刚才表现得还要卖力,仿佛是想要通过这种浮夸的方式,掩盖住刚才的不愉快似的。 虽然打乱了大婚仪式,但新郎新娘还是携手走进了晋王府的大门。 看热闹的人群,也就只能看到这里为止了,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内院去参加喜宴。 所以,在看到新郎新娘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时,抢足了钱也看足了热闹的老百姓,便咂摸着今天看到的事儿,各自回家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混在这一拨的人流中,离开了晋王府。 之前这人站的位置十分隐蔽,恰好被王府外的一棵粗壮大树挡住了身形,就连附近的人也没注意到她。 嘴角自嘲地往上扬了扬,苏遥眼底掠过一丝落寞。 其实,在撒完那一捧碎银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就逃跑,而是兜了个圈子,又绕回到了王府外面的这棵大树后面躲着。 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她还顺手从树下抓了一把灰土,抹在了自己脸上,当然,那标志性的珊瑚发钗,也已经被她藏在了自己怀里。 这是反追踪的基本要领,为了逃跑,改变外观是必须的。 只不过,这并不是她留在这里没有走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女人的犹豫在作祟。 不看到最后一刻,她还是不能死心离开的。 但是,在看到萧誉牵起了容玥的手时,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要来也没用了。 她不是那种女人,可以死皮赖脸地去纠缠一个男人,尤其是在那男人已经另找了新欢的时候。 渣男和小三,简直是天生一对,她何必要在里面掺合,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呢? 苏遥低着头往前走,大概走过了两条街,冷不防却看到前面多了一片阴影。 她讶异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元承昊深棕色的眼瞳。 为了掩饰内心的悲催,苏遥特别夸张地咧嘴一笑:“哎,你怎么会在这儿,来喝喜酒啊?”她回头指了指晋王府的方向,“那你可得抓紧点儿,要不喜酒都被人喝完了。” 说着,她低头就想绕过去继续走。 但元承昊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肘,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苏遥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刚才那个没心没肺的表情。 “找我,有事儿啊?”她是在明知故问,但元承昊今天却不打算给她继续装傻的机会了。 他异样的眼瞳牢牢锁住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神和声音一样,都染上了一抹不容置疑的冷意。 “他都已经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其实,他本来是想问她,那天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的,只不过看到她脸上那抹明显落寞的神情,脱口而出时,问题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只不过数日不见,她不仅憔悴了,而且一向明亮的眼底还染上了这样的落寞。 元承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露出了些许戾气。 没等苏遥回答,他就拉住她的手往晋王府的方向走去。 “你不想问的话,我去替你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浓眉紧锁,脸上戾气宛然。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苏遥并没有跟他走,而是低着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元承昊一时间僵住了,目光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萧誉从前的所作所为,他一直看在眼里,就算苏遥有的时候不能理解,但同样身为男人,他却能感觉到,萧誉对苏遥的感情,已经很深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今天的行为,就显得越发不可思议了。 然而,看着苏遥低着头的样子,他把心里的这些疑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伸手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至少,他是觉得,苏遥在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一定会挂着眼泪的。 她……不,换作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应该会哭的吧。 然而,当苏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泪水留下的痕迹,反而只有灿烂的笑容,只有眼眸最深处还残留着少许阴影。 “喂,你是来喝喜酒的吗?”她大大咧咧地问。 元承昊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说过,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你。” 既然找到了她,他根本连晋王府的大门都不必进去了,但若是今天找不到她,别说是区区一个晋王府,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他也会闯到最后。 苏遥挑了挑眉毛:“那,你请我喝酒吧,好不好?” 还没等元承昊回答,她就像他刚才那样,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而此时此刻,在晋王府里,大婚的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礼官在看着一对新人交拜过后,便扬声道:“送入洞房!” 然而,在站起身后,萧誉却没有往洞房的方向走,而是转身反问礼官:“现在,是不是婚姻大礼,已经成了?” 理论上嘛,理应还有入洞房这最后一步的,但那就是属于比较私人的仪式了,不适宜在大庭广众下举办。 所以,在礼官的角度看来,他的责任也就进到这里了。 于是,面对萧誉的问话,他就点了点头:“是,王爷,您和郡主已经是夫妻了,”说着,他还不忘转头奉承了一下容玥,“下臣恭喜晋王妃。” 到了现在,容玥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红艳的嘴角微微上扬,容玥露出一个娇媚的微笑,就算是给他的回答了。 “王爷,王妃,请入洞房。”礼官再次说道。 然而,萧誉嘴角却噙着一抹莫名的笑意,愣是在原地站住了。 容玥已经率先走了两步,看到他的异样后,才疑惑地回过头来:“誉哥哥,你……” “本王已信守承诺,和你成亲了。”萧誉沉声道。 容玥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本能地点了一下头。 然而,一种不祥的预感却陡然从心中升起,让她娇艳的脸庞再次失去了血色。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萧誉缓缓抬手,把一卷绢布送到了她面前。容玥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刚展开一点,就看到了偌大的两个字——休书! 第271章 成亲当日成弃妇 一卷绢布尚未展开,就从容玥无力的手指间滑落了。 在场的人有好奇伸头去看的,就不由自主地用惊叹的语气把那俩字给念出来了:“休书……”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喜堂立刻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好端端的一件喜事,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最多只见过成亲那天吵架的,甚至于抄家伙打架的都见过,可就还没见过有在成亲当天,连洞房都没进,就休妻的啊! 更何况,这新郎和新娘都不是一般人,这桩婚事,也是皇帝亲口赐下的。 这妻……能随便休么? 容玥呆滞的眼睛眨了一下,虽然绢布已经掉到了地上,但那上面写的字字句句,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她曾经,派人把这样一份休书抄写过无数遍,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只是为了逼苏遥离开晋王府。 没想到,现在也有这样一份休书落到了她头上。 容玥一张脸已经变得惨白,胭脂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了。 刚才还是花一样娇艳的脸蛋,只不过短短一个瞬间,就枯萎了。 “誉哥哥,你是在开玩笑吧?”容玥的声音很微弱很勉强,她动了动嘴角,像是想要露出个笑容,但却实在笑不出来。 萧誉沉眸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已经信守承诺,娶你进门了,但当初的约定里,并不包括不能休妻。” 容玥的嘴唇哆嗦了半晌,最后却大笑一声。 “这么说来,”她嘴角颤抖着上扬,眼睛里却已有泪珠不断滚落,“还是我当初,没有把话说死,现在留给了你借口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一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要挟,最后却得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当时,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想想,萧誉当初答应的那么爽快,实在是太古怪了。 他……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今天的一切了吧…… 原来,他唾弃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样想着,容玥的嘴角神经质地抖动起来,笑声更加疯狂,笑得周围的宾客都觉得毛骨悚然。 看着这么个披着红衣的新娘子在大笑特笑,而新郎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俩人中间的地面上还有白纸黑字写成的休书,这场景,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但凡是今天来喝酒的人,都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错,热闹这种事,是人都喜欢看,只不过这皇家的热闹,可并不好看,心里图了热闹,将来的后果却没人知道。 所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至极。 萧誉心里惦记着苏遥,那丫头太狡猾,乐白未必能抓得住他,他总归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才好把她带回来。 “是要我派人送你回去,还是让人来接你,随你。”萧誉说着,就对管家刘伯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萧誉!”容玥尖叫了一声,声音都变得嘶哑难听起来,全然没有平常的半点风范,“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别后悔!” 然而,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威胁,萧誉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就走出了门口。 哗啦一声,是容玥抬手摘下了头上的珠冠,连着脖子上挂着的珠链一并扯断,上好的珍珠玉石落了一地。 而她整个人都扑倒在香案上,把大婚用的金箔花烛、祭天的碗碟等物,都扫落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地摔成一片狼藉。 听到这种不寻常的动静,所有低着头的人都惊了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然发了疯的新娘子。 还有些人忍不住小声议论着,觉得女人经历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多半都会疯掉的。 然而所有的声响,都比不过容玥此刻心碎的声音。 她苦苦追了萧誉那么多年,他走到哪里,她恨不得后脚就跟了去。 多少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最终会如愿以偿,成为他的王妃,或许,将来还会成为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顺理成章的。 而萧誉身边,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 除了……除了那个苏遥。容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泪痕遍布的脸上已经涌上了杀气。 对,就是因为苏遥,一切才都变了。 那个女人,就像是灾星一样,但凡是和她沾上边的人,命运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如果早知道苏遥的存在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威胁,她一定早就杀了那个女人,早在苏遥还是未来的楚王妃时,就先下手为强杀了她,那么,就不会有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容玥眼底的杀气越来越浓,没错,苏遥那个女人就应该死! 现在……现在也不晚,只要能杀了那个女人,所有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对,就是这样的! 一双原本秀媚的眼睛如今被杀气所占据,变得凌厉无比。 容玥抬起头来,冰冷视线所到之处,所有的人都吓得一缩脖子,尤其是刚才没忍住小声议论她的那些人,更是吓得连腿都有点儿哆嗦了。 虽然容玥现在是个被休的弃妇了,但人家好歹还是金陵郡主,有她的父王和身为皇后的姑姑这两座大靠山,随便那个人跺一跺脚,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在场多半的人,今天来喝这场喜酒,也是为了巴结一下皇后,替她侄女儿捧捧场。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场面,真是巴结也没巴结对地方。 容玥把所有人都看得埋下了头,才倨傲地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平常高傲的样子。 “本郡主要回府。”她冷冷说到。 本来,今天跟来的丫头们都被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听到她们家郡主发了话,立刻便像是得了主心骨似的,出去去张罗马车了。 人今天是用八抬大轿抬来的,但是现在被休了,总不能再坐着花轿回去吧。 在走出喜堂时,容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曾经,她以为这是见证她一生中最幸福时刻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恐怕会成为她下半生的伤心地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容玥的眼睛再次满含杀气地眯了眯,只要她杀了苏遥,一切就有重来的机会了,她的誉哥哥,一定会再接受她的。 不……就算是萧誉再也不会原谅她了,苏遥也一定要死! 她金陵郡主容玥得不到的男人,苏遥也永远别想得到! 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晋王府,容玥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殷红的鲜血流下来,比她唇上的胭脂还要鲜艳。 “郡主,您……您流血了!”身边的陪嫁丫头吓了一跳,小声提醒道。 容玥恍若未闻,过了半晌,才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嘴。 殷红的血痕沾在白皙的手背上,对比格外触目惊心,而在身边小丫头惊恐的注视下,她竟然抬起了手,缓缓将血舔了进去。 “郡……郡主……”小丫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看着容玥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从来只听说,妖魔鬼怪才喝人血,但是她们家郡主,怎么……怎么就…… “有什么好怕的!”感受到了身边人胆怯的眼神,容玥厉喝一声,把小丫头推了个趔趄,“你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本郡主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鲜血的咸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原本应该是令人作呕的味道,但是容玥在经受了这一番刺激之后,竟然觉得,这滋味很不错。 而且,身体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尖叫,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的鲜血。 对,只有更多的血,最好是苏遥那个女人的血,才能弥补她今天心上的裂痕! 用力吮了吮嘴唇,尝到了更多鲜血的滋味后,容玥突然咧开嘴,露出还染着血迹的雪白牙齿,森然冷笑了一声。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夜凉国,也有鲜血在无声地滴落。 外面是阳光明媚的白天,但是暗室里的窗子都被钉死了,只能从木条的缝隙里,透入少许光亮。 在最浓重的阴影里,有鲜血顺着椅背一点点滑落,而被绑在椅背上的女人,嘴巴被麻核塞住了,一张瘦得脱了形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在疯狂地传递着乞求的神情。 当口中堵住声音的东西被取出之后,女人立刻颤动着染血的嘴唇,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放了我,不要……不要再拿那些东西来折磨我了!” 她所说的,就是那些五彩斑斓的毒虫,在这些天里,她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但是那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允许她开口说出一句话来,让她连乞求都没有机会。 所以,一旦得了说话的自由后,苏锦立刻抓住了机会,没有浪费时间在哀求上,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纯黑色的面具后,传出了男人悦耳至极,但在苏锦听来却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声音。 “我想要的,是什么,而你能做的,又是什么?” 苏锦立刻开口答道:“苏遥,你想要的是她,对不对?我……”她疯狂地在脑子里搜索着想要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我……我知道她的弱点,我一定能帮你抓住她,一定!” 冰冷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苏锦强忍着浑身战栗的感觉,咬紧了牙关。 “我倒是不介意去相信你一次,只不过它可不一定会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说着,他冰冷的手指间已经多了一只全身黑色的毒虫。 苏锦还没来得及尖叫,下颚就被狠狠掐住,紧接着那只毒虫就被塞了进来。她惊恐地瞪大了血丝遍布的眼睛,却连一点儿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只是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第272章 拒绝别人好难啊 临街的酒楼顶上,店小二殷勤地把美酒小菜端了上来,满满地放了一整桌。 说实在的,苏遥从今儿早上起就滴水未沾,而且昨天晚上她到底吃了什么,甚至于是吃没吃都不记得了。 可是,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却视若无睹,只是伸手拿起了酒壶。 胃部仿佛都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饥饿,只有烧灼感在催促着她,想找点更烈性的东西去压下那种异样的感觉。 这里的酒很烈,刚倒进杯子里,就呛得她眼睛微辣。 但苏遥想也没想,就把酒都倒进了嘴里,一口吞下。 确实很呛,就像是有火顺着喉咙一直烧下去一样,让她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水气。 苏遥硬是把咳嗽给压了下去,强忍着没有把酒吐出来,憋得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这些,都是那个渣男害的。 偏偏……她自己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仍然不能把那个人的影子完全从心里剔去。 苏遥又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这回连眼睛都红了,乍看上去好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过觉的样子。 当她再次伸手去拿酒壶时,却捞了个空。 苏遥瞪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那个宝贝酒壶已经到了元承昊手里。 “给……我。”酒气上冲,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烈酒最冲的那阵感觉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暖烘烘的,还有点儿轻飘飘的感觉,比之前要舒服多了。 这样……挺好的,至少脑子可以暂时放空,不用再想那些关于萧誉的事了。 那个臭男人的事,她才不要去想,就让他和容玥那只心机兔去双宿双飞吧,老娘……不稀罕! 苏遥模模糊糊地想着,再次伸手去要那个酒壶。 酒,她需要更多的酒,这会儿脑子放得还不够空,人还不够飘……要是魂魄就能这么飘起来,飘到云朵上面,最好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个现实世界,就更好了…… 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男人太妖孽,女人太绿茶。 自打她穿越过来,才过了一年多的日子,就把自己的心给输掉了,而且,还被一只心机兔给打败了。 真特么太有挫败感了,为什么前世里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多挫折? “给我酒壶!”一连伸了几次手都没能拿到,苏遥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竟站了起来,越过桌子伸手去抓那个酒壶。 只不过她的眼神和动作都不太好使,这一抓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地抓到酒壶,不听使唤的手却伸到了菜盘上,宽大的衣袖立刻就染上了油污和酱汁。 苏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袖子,困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就好像是不知道是怎么弄脏的一样。 确实,以她现在被酒精绑架了的智商,是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 瞪着自己的脏衣服瞅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想起自己之前要做的事。 “元承昊,快把酒给我!” 不行,这酒虽然烈,但劲头好像不是很足的样子,至少苏遥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最初的那股烧灼感过去后,空虚的感觉再度袭来,而且比之前还要让她难受。 她迫切地需要继续喝酒,来压下那种难受的感觉。 不然,她整个人好像会从内部被掏空一样……里面的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还有什么意思? 然而,砰的一声,酒壶却在地上摔碎了。 看着元承昊一反常态的严肃面容,苏遥只是抿了抿唇,就转身去招呼小二,想让他再上一壶酒来。 她胡乱挥舞着的手臂被元承昊一把抓住,硬是把她禁锢在了自己身边。 “不许再喝酒了。” 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是个会喝酒的人,两杯酒才刚灌下去,她就连额头带耳根都红了,眼睛也没了往日的清亮,完全是一副半醉的神态了。 苏遥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是不是心疼银子了,不要紧,今天你请我喝酒,我……我以后会还……还你钱的。” 她的身子摇晃着,脚下就像是装了滑轮似的,压根就不能在地上好好站稳了。 元承昊眸色一沉,开口的时候,却说出了一句谁都没想到的话。 “苏遥,嫁给我。” 这句话,让原本还在东倒西歪的苏遥一下子就吓醒了不少。 她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元承昊,内心的震惊就像是惊涛骇浪般一波波涌来,让她一时间僵住了。 突然来了这么个问题,她……她该怎么回答啊? 或许……根本就不用回答? 因为元承昊刚才说的是个肯定句,用的还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压根就不是个疑问句! 等等,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是能单方面决定的吗? 苏遥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是该装醉呢,还是装醉呢? 她真庆幸自己一来就灌了两大口酒,虽然这会儿酒劲好像是越来越小了的样子,但至少还有装醉这个借口能让她回避问题。 于是,她愣是装作没听懂那句话的样子,夸张地晃了晃脑袋。 “放心,这顿酒……我一定会还你的……”只不过,这会儿在说话的时候,她完全没了刚才的淡定,内心深处尽是万头草泥马奔过。 靠,没看到姐刚失恋,正在借酒浇愁么? 还有,这求婚的事儿也能说得这么笃定,就好像是板上钉钉了的事儿,只不过是来通知她一下似的,这样……真的好吗? 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拉元承昊来陪她喝酒的。 苏遥心里叫苦不迭,却已经晚了,这会儿酒也喝了,她自己还被元承昊牢牢地抓着,就算是装醉也只能混过这一时半刻的,压根就脱不了身啊! 元承昊已经看出她是故意装的了,于是双手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了刚才还在东倒西歪的脑袋看着自己。 “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还没醉到说胡话的程度,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听的很清楚了。”他棕色的眸子牢牢锁住她酒气上涌的小脸,眼底写满了认真。 看着他这个样子,苏遥简直都无语了。 大哥,就算你什么都知道,也不用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这简直就等于是在说她装醉装得很失败…… 还有,她现在回避了那个问题,不就已经表明态度了么? 拜托,他不会是想让她把拒绝的话也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那样子多尴尬,以后别说是朋友了,连路人也做不成了。 但是元承昊显然不这么想,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明天我就会进宫请旨,就在这个月,我一定会把你娶进门,到时候我们的大婚仪式,一定会比晋王和金陵郡主的还要盛大,而且……” 苏遥听得头皮发麻,只好放弃了继续装醉的想法,赶紧打住了他的话头。 再这么放手让他说下去,他岂不是要连婚后的五年规划都给说出来了? 可是……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嫁给元承昊啊? 没错,他平常对她是挺好的,而且之前被摆了一道,也没有丝毫要来向她追究责任的意思,就这大度的表现,也比某些小肚鸡肠,连一个花瓶的债都要讨要的男人好得多了。 而且,他平常做事虽然带着邪气,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讲究光明磊落的人,但对于她,他好像还从来没有玩过什么阴损的手段。 那天在皇宫里,夜凉使臣来提亲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坚决要把她留下来的…… 但是,就算他对她确实很好很好,而问题的重点却是,她对元承昊,真的没有感觉。 “皇帝是不会同意的。”苏遥试图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来打消他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皇帝老儿想让她死还来不及,要是知道她现在还活蹦乱跳地活着,说不定立刻就会派人来追杀她。 在这种情况下,元承昊要是进宫请旨和她成亲,这后果…… 然而,在苏遥看来是很充分的理由,元承昊竟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我会让他答应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看着他自信的样子,苏遥无奈道:“我不是担心,我只是……”看着元承昊殷殷期待的眼神,她真的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艾玛,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从前她也拒绝了元承昊这厮无数次了,怎么认识的时间越久,她反而越犹犹豫豫的了呢? 苏遥也很生自己的气,在感情上,这种话本来就是要及早说清楚的,要不然吊着他不上不下的,算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往日的邪魅,反而让她想起了一些犬类的眼睛,就是那么真诚地盯着人看,仿佛能把心都给萌化了的感觉。 邪魅范儿的一下子走起了忠犬路线,她真的吃不消啊,这不应该是林逸云的作风么,怎么元承昊这家伙用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苏遥艰难的别转了目光,心一横就开口说道:“我不会嫁……” 然而,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地面突然一阵摇晃。 她本来就喝多了酒站立不稳,这么一来就直接扑在了元承昊身上。 楼下顿时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嚷嚷着有火药什么的,元承昊护住苏遥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就看到木质的楼梯已经被炸断了,下面还传来了浓烈的焦糊味儿。 他皱一皱眉,正想抱着苏遥跳下去,然而耳畔已经传来了一声:“小心!” 苏遥这也是本能反应,既然有人在下面放了炸药,却只是炸断楼梯,而没有选择把所有人都给炸死,那么就说明,对方是想把他们困在二楼而已。 二楼都是雅座,虽然是半隔间,但不仔细留心的话,是看不到周围雅座客人的样貌的。 既然是要困住他们,就代表二楼一定也有埋伏,对方是要先截断他们逃跑的路,然后再动手的。果然,她本能地叫出小心的瞬间,附近的雅间里已经冲出了十几个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正向他们扑过来! 第273章 一群蹩脚的杀手 来喝酒竟然也能喝到陷阱里,苏遥忽然觉得,这个京城她是真呆不下去了。 从前她留在京城,是有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理由,那就是萧誉。 但是现在呢,萧誉已经和容玥去双宿双飞了,而好死不死,今天又来了一群砍她的人,就好像是上天也在提醒她,这里不能再待了。 可是,她就算是想走,也要先保证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酒楼再说。 元承昊虽然身手很是不错,但一个人打这么一群,还是有点吃力的。 看着这些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砍的人,元承昊眸底冷光一闪,一上手就用了最狠厉的杀招,手里一柄折扇劈削砍点,招招都往人喉咙上招呼。 少数几个武功好点的,虽然躲开了要害,但也是断手断脚,失去了战斗能力。 很快,二楼上的桌椅间,就堆起了一堆尸体。 但要命的是,就这么个打法,敌人仍然不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而且,元承昊就一个人两只手,能护住的范围有限,为了不让苏遥受伤,就算再小心,肩膀上也挨了一刀,伤口虽然不深,但也是见血了。 肩膀一旦受伤,再打起架来就没这么灵活了。 就这么一分神间,又一柄刀落下来,而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把苏遥往前一推,让她堪堪避开了落下来的刀锋。 但是,这种举动只能是顾头不顾尾的权益之举。 苏遥虽然躲过了那凶狠的一刀,但也就此脱离了元承昊的保护范围,把自己暴露在了十几把大刀下面。 她已经竭尽全力东躲西藏的了,但还是好几次都差点被砍到。 那些明晃晃的大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衣角砍下去的。 而元承昊虽然想来帮忙,但那些人却果断抓住了这个机会,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去缠住他,让他自顾不暇,根本无暇分身来照顾苏遥。 苏遥一开始还能在桌子之间绕来绕去,顺手抓起些碗碟什么的丢过去。 毕竟,她身上的军刺是个近战兵器,对付这些拿着大刀的混球没什么战斗力。 但是后来,那群家伙的智商也明显进化了,一个劲儿地把她往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地方逼去,让她连个碗边儿都摸不到了。 尼玛,这躲来躲去的不是个办法啊,照这个趋势下去,她很快就要被大卸八块了! 眼看着自己已经快要被逼到墙角去了,苏遥心一横,只好选了个险中又险的法子,直接就迎着敌人的方向冲过去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正对着她的小子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刀才刚举起来,就看到面前的少女一弯腰,竟硬生生从他的刀下溜过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才想起来,身后就是楼梯口啊! 是楼梯口没错,但楼梯已经从楼下被炸断了啊,整条楼梯都已经坍塌了,这也根本就不能逃跑啊! 但是,苏遥还是直直地向着楼梯口扑过去了。 这么一来,是连那些杀手都给惊呆了,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就在他们发愣的工夫,苏遥已经跑到了楼梯口上,看着下面那一片狼藉,闭上眼睛就用力一跳。 老娘豁出去了,最多摔疼点儿,说不准还能有逃跑的机会。 感觉下杀手的人应该都集中在二楼了,一楼的敌人力量肯定薄弱点儿,反正多少都是一样,在这儿被逼到墙角上,也是一个死,与其如此,还不如拼了命赌这一把了! 虽然心理准备上已经豁出去了,但苏遥还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绷紧了身子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然而,预想中硬碰硬的疼痛,却被一个怀抱所取代了。 被那人抱着在地上打了个滚,苏遥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萧誉的脸。 那一瞬间,苏遥觉得自己是真的喝多了,到现在还在做梦。 或者说,今天离开晋王府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其中最荒诞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苏遥,你没受伤吧?”萧誉急切地问道。 苏遥用力眨了眨眼睛,恨不得能把眼球拔出来在水里涮涮再装回去了,她现在看见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嗯……有温度,也有弹性,这种触感不像是梦境能模拟的出来的。 既然不是梦,那……就是真的了? 苏遥的眼神突然就变了,她立刻像是触电一样从萧誉身上弹了起来:“你不是在成亲吗,跑到这里来干吗?” 这一退开,就看到了他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竟然是连衣服都还没换就来找她了。 苏遥的心情一下子就复杂了,一方面有点儿感动,但是另一方面,那刺目的大红色却像是能灼伤她的眼睛一样,提醒着她,这个男人今天和别人拜堂成亲了。 而且,他的新娘还是那只她最讨厌的心机白兔! 她的脸上写满了警惕,恨不得能和他保持三尺的距离。 只可惜周围到处都是楼梯被炸裂时落下的木板,已经乱成一团,她压根就没地方可退。 萧誉跟着站起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神却突然一变,立刻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勾了过来,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后。 “这些,回去再和你说。”他匆忙地说了一句,便举剑斜斜掠过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敌人的手腕,然后拉着苏遥向外面冲去。 回去?她现在还回晋王府去做什么,难道要和容玥待在同一屋檐下共侍一夫? 一想到那个名字,苏遥就觉得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果然,这个时空的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竟然还想享受齐人之福? 和一个来自于现代的人讨论一夫多妻这种东西,他一定是吃多了吧! 苏遥抿了抿唇,还是硬生生地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就算是要和他吵,也要等到脱离了险境再说。 在这种地方争论,简直就是给了那些杀手机会,虽然今天她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但还不至于想把小命给丢在这里。 愤愤然闭上了嘴,苏遥就随着他的脚步往外跑去。 然而,还没跑到门口,她就听到了二楼上桌子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算是提醒了她,让她想起来二楼上还有元承昊这个人。 不管怎么说,今天人家请她喝了酒,刚才为了保护她还挂了彩,所以她不能就这么没义气地跑了,就把他给丢在人堆里了。 苏遥用力地挣了一下,想要甩开他的手。 “元承昊还在上面,我不能走!” 萧誉反而用力地抓紧了她的手:“他自己能照应自己,用不着你瞎操心,”见苏遥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眉头一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去逞什么能?” 他说的是事实,苏遥现在的本事,连自保都做不到。 这一点,苏遥自己内心深处也是承认的。 但是,承认归承认,和被人当面说出来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尤其是现在,还被这个男人用这种藐视的口吻说出来,就更让苏遥冒火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反正,不看到他安全离开,我是不会先走的!” 抛下救命恩人逃跑,岂止是没有义气,简直就是没道德没人性了,这种事儿,反正她苏遥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她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回头透过楼梯口看二楼的动静。 事实上,没了楼梯,现在那个楼梯口就是楼板上的一个大洞而已。 视线能达到的范围有限,苏遥就算是伸长了脖子,也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 “元承昊,你快下来啊!”楼下的人手就是要少一些,而且被萧誉一剑两个,已经挑得差不多了,至少现在都丧失了战斗能力。 看着她翘首期待的样子,又听到她急切的声音,萧誉的眸色陡然一暗。 这个傻丫头,以元承昊的身手,就算是被这些人一时间缠住了,也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更何况,现在不需要保护她,元承昊更是如鱼得水了。 偏偏她这个到处都需要别人保护的人,却还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替别人操着闲心,真是让他……嫉妒。 薄唇微微一抿,萧誉已经下了决心,决定就算是扛,也要把这丫头给扛走。 他刚打算动手,二楼上却扑通一声,掉下了个人来。 萧誉对这个倒是毫不关心,因为他知道,以元承昊的武功,是绝对不会被这些小喽啰给搞定的。 但是,苏遥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一下子就甩开了他,直接跑向了那个掉下来的人。 “元承昊,你怎么了?” 苏遥慌乱地想要扶起他来,却摸到了一手的血,还沾着他身体的热度,很明显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元承昊?萧誉皱了皱眉,觉得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劲。 刚才他已经试过那些人的身手,不出意外地非常失望,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专业的杀手,只不过是仗着人多,又抢先炸断了楼梯,才把元承昊和苏遥给困在了二楼。 一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伤到元承昊,而且还是让他从二楼掉下来的地步? 萧誉眉心紧锁,正想上前去一看究竟,苏遥却已经不回头地吼了一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啊?”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元承昊身上还有血在不断流出。 苏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扶着他坐起身来。 插在他后背上的半截断刃,看上去触目惊心。 苏遥只觉得自己心口一紧,紧接着内疚感就铺天盖地地袭来,都是因为她,元承昊才会受伤。 眼看上面还有没杀完的敌人跳下来,萧誉就算是对元承昊心存怀疑,也不得不出手替他解决了那些人,然后和苏遥一道扶着他走出了酒楼。 “乐白,送元侯爷回府。”萧誉沉声吩咐道。 然而,元承昊只是抬头瞟了一眼乐白,就牢牢地抓住了苏遥的手,摆明了是不肯配合的样子。萧誉把这些看在眼里,眸光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第274章 两个男人怎么选 因为失血的缘故,元承昊的手很凉。 而他的目光也有些涣散,所以那双棕色的眼瞳,显得比平常温暖了许多。 苏遥的两只手都放到了他手上,想要用自己手心里的那点暖意,去温暖他越来越冷的手。 这个动作,她做起来是很自然的。 毕竟,元承昊身上的伤,都是因为她才有的。 而她现在所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些微的暖意而已,和他受的伤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仿佛是因为痛苦,元承昊浓眉微皱,用力地抓紧了苏遥的手。 “你不要走,我不放心你。”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说担心苏遥继续被人追杀,也是在说,她和萧誉在一起,他也同样的不放心。 苏遥倒是没想这么多,被他后背上流出的血震惊到了,所以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他伤的这么重,她当然是要跟着回去照顾一下,至少也要亲耳听到郎中说他没事才行。 但是,另外一个男人显然不会这么想。 苏遥还没来得及迈步,萧誉的手就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灼热了,和元承昊冰冷的手相比,他就像是一块烙铁一样,直接按到了她的皮肤上。 真是好笑,这个每天都冷冰冰的,像是千里冰川的家伙,偏偏手心这么暖。 萧誉虽然抓住了她,但眼睛却一直看着元承昊。 “她又不是郎中,你带她回去有什么用?” 元承昊微微抬起眼睛,眸色微冷:“和你无关,”他恶意地挑一挑眉毛,“听说晋王殿下今日迎娶新妇,本侯还没来得及去恭喜,日后一定备份大礼送上。” 萧誉浓眉一挑,以同样冷厉的目光回应过去:“这件事,也和你无关。” “既然如此,”元承昊垂下眼帘,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就让苏遥自己选吧,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这个提议,萧誉立刻就答应了:“好,你选。” 这最后两个字,他是冲着苏遥说的。 “我?”苏遥立刻傻了眼,这俩人刚才不还在针锋相对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有志一同地把问题丢给她了? 被两道同样灼热的目光牢牢锁住,苏遥觉得自己就像是铁串上的烤乳猪,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烤的那种。 尼玛,她都要被这俩男人逼出来选择恐惧症了。 “我……”她不确定地开口,声音很是犹疑。 在她做出选择之前,乐白已经忍不住插了嘴:“王妃主子,其实王爷他已经……” “闭嘴。”萧誉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来,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还严厉,吓得乐白吧嗒一下就闭上了嘴,只是挤眉弄眼地冲着苏遥使眼色。 他的表情丰富又夸张,但苏遥愣是看不懂。 而乐白的动作幅度太大,也引起了萧誉的注意,被瞪了一眼之后,乐白是彻底老实了,连眼神都不敢乱飞,只是老老实实地收回来盯着自己的脚尖。 刚才乐白的表现,不由得也让苏遥心里犯起了嘀咕。 但是,目光触到萧誉身上的大红喜袍时,她还是硬生生压下了心底的那点犹豫。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那个晋王府已经换了女主人,她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有容玥的地方,去卑微地争取一段感情? 所以,苏遥的目光渐渐变得冷硬起来。 她轻轻地挣开了那两个男人的手,低下头回避了萧誉的目光,然后扶住了元承昊的胳膊。 “我们走吧。”她轻声道,然后就扶着元承昊走出了一片狼藉的酒楼。 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元承昊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而萧誉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 乐白想追上去替他解释,却被主子冷若冰霜的脸色给吓到了,挪了半天都没挪动脚,只是头上急得冒汗。 看他家王爷的样子,是不打算回去了,就一直在这儿站着了? 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站的啊? 乐白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万一他们家王爷被王妃的拒绝给伤透了心,打算在这儿站成一块望妻石,那该怎么办啊? 乐白正在胡思乱想,脑后却突然传来了一点儿动静。 难道,还有人有战斗力? 乐白正想把那个不开眼的家伙给收拾了,但萧誉已经干脆利落地反手一剑,直接捅进了那个杀手的前胸。 那人手里高高举起的大刀立刻就落了下来,人也随着萧誉抽剑的动作,抽搐着跌在了地上,嘴里也涌出了血沫。 而在整个过程中,萧誉连头都没回,手里的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准确地命中了敌人的要害。 这一幕,乐白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不是他们家王爷的行事风格啊? 之前不管面对多少敌人,他家王爷都是秉承着能打昏绝不打伤,能打伤绝不打死的原则。 但是刚才那个家伙,却撞上了霉运,被王爷下了重手。 看着地上那个倒霉的家伙,乐白用无声的目光对他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都说失恋的男人会心情不好,他一直以为他们家王爷会是个例外,现在看来……尼玛这世上就没有例外啊! 连他们冷静自持的晋王殿下都这么冲动了,感情这玩意儿,还真不是能随便碰的。 “爷,咱们……走吧。”乐白揣摩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含糊地建议道。 但是,他的声音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没有激起半点儿水花,萧誉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仍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只有手中的长剑上,有鲜血顺着剑锋一点点滴落。 乐白忽然有点儿后悔,他今天就该拉辰墨一起来的。 好歹,也能让他给王爷把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啊!就算是把脉把不出个啥,俩人联手,说不准也能把王爷先扛回去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乐白这边心念才微微一动,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突然冒了出来:“哎呦,这儿是怎么了,怎么躺了这么多?” 辰墨的目光集中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上,立刻就跳了起来,拉着乐白和萧誉左看右看:“你们没受伤吧?瞧这血流的,人伤的不轻啊。” 看他那个口无遮拦的样子,乐白生怕他那张破嘴惹恼了萧誉,忙从中打断道:“当然不是了,伤的是靖阳侯。” 听到受伤的是元承昊,辰墨一下子就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是那小子受伤了,伤的好啊!”他自己兴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萧誉和乐白的表情都不对劲,于是歪了头问道,“受伤的是那个混球,你们俩摆出这副表情干什么?” 看他那么兴奋,乐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一向都不靠谱的辰墨,这会儿却有如神助般,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看你们这个如丧考妣的模样,该不会是小苏遥被那个混球给拐跑了吧?” 他知道乐白和萧誉是出来找那个失踪的小丫头的,但是现在,敌人干掉了一堆,而那丫头却无影无踪,所以他顺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这个神来之笔来得太过突然,让乐白想拦都没找到机会,只能狠命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家王爷因为这件事都被打击得神经失常了,辰墨这个乌鸦嘴偏偏要把事实说出来,万一把他们家王爷本来就脆弱的小心肝给刺激到了,可该怎么好了? 辰墨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苏遥从前对那个元承昊,很是深恶痛绝的嘛,怎么可能被他给拐跑? 但是,看到那主仆两人异样的脸色,辰墨果断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真是祸从口出。 为了补救,他呵呵地笑了两声:“不对啊,你都没娶那个金陵郡主,小苏遥怎么可能还不原谅你?或许……她有其他的事要办呢……” 听到他这个欲盖弥彰的解释,乐白的一张脸都要皱成菊花了。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当初就不该把王爷出来追妻的事儿告诉辰墨的,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嘛! “等等,”辰墨突然灵光一闪,“阿誉,你该不会是没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吧?” 这句话说出来,终于激起了某人的反应。 萧誉冷冷地抬起眼睛,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来:“我为什么要解释?” “苍天啊,”辰墨简直都要扶额捧心了,“阿誉,你该不会是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人家也能理解你吧?” 拜托,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男人? 什么事都藏在他自己心里不说,苏遥能理解他才怪! 别说是苏遥了,就连辰墨自己,都觉得这家伙已经走上了不可理喻的道路了。 萧誉的浓眉拧在了一起:“你上次还说,两情相悦者,必然心有灵犀,不点而通。” “我……”辰墨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个理论了,可能是说过的吧,反正前一段时间,他是为了让那别扭的小两口和好,给萧誉灌输了不少古往今来的爱情理论。 可是,那些都只是爱情理论啊,而且根本就不是萧誉理解的这个意思! 眼看对方的眼神里,有了怀疑自己这个“军师”的神情,辰墨简直是痛心疾首地申辩道:“我说的那只是个比喻,比喻你懂吗?”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比喻……总是夸张一些的……” 看到萧誉的眼神仍然充满了不信任,辰墨只好垂死挣扎了:“那什么,女人是要靠哄的,一定要去哄才能哄回来的。” 好在,乐白这小子总算还有点儿良心,开口帮腔了。 “王爷,要不再听他一次?”乐白小心翼翼道,“就再信他这最后一次呗!” 辰墨本来还挺感动的,听到这最后一句,立刻就瞪起了眼睛。什么叫最后一次,老子说的那些,都是金玉良言好不好! 第275章 思想工作不好做 元承昊这次伤得不轻,至少在包扎的过程中,光是清洗伤口的血水都端出来了好几盆,血腥味和水的热气混在一起,让站在门口的苏遥都能闻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等到满头大汗的太医终于出来了之后,苏遥立刻就进去看他了。 元承昊安静地躺在软榻上,脸色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苍白,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显得他很是虚弱。 但是,当听到了苏遥的脚步声后,他还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之前在酒楼上,我们的事好像还没说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苏遥愣了一下,才从记忆里倒了一下带,把之前的事倒叙着过了一遍。 在那场突袭到来之前,元承昊是在向她……求婚? 而且还是霸道范儿十足的那种,整的好像就是婚事已经说定了,他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本来,苏遥今天跟他回侯府来,是因为他受伤的事心存愧疚的。 但元承昊又把这件事提出来,她一下子就觉得尴尬了。 说实在的,经过了之前那一场恶战之后,元承昊带给她的感动是有的,只不过……感动和感情,是怎么也不可能划等号的。 只不过,拒绝救命恩人这种事,做起来总是有点尴尬的。 所以,苏遥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用个迂回的方式。“其实吧,不是你这个人不好,主要是我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咱们俩没什么结果的,今天你说的那事儿,咱们就当是开了个玩笑呗……今天的事儿你也看见了,我继续留在这一点儿都不安全,青山绿水, 咱们一定后会有期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苏遥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委婉够迂回的了,只希望元承昊能明白,不要再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了。 她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要是再咄咄相逼,等于是逼她立刻抬脚就走了。 这隔三差五就上演求婚这一出,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 看来,她是真的要尽快离开京城才行了。 京城真不是个适合她的地方,不光有敌人和渣男,连要躲的人也不少。 反正现在元承昊的伤衣襟没有大碍了,只要静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这桩心思也了了,她在京城就真没有什么事儿要办了。 早走早超生,晚了说不准就要遭殃。 听完她的话之后,元承昊就沉默了。 苏遥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沉默了好啊,说明他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了。 然而,元承昊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我可以保护你的。” 苏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用麻烦了,我就是个惹事儿精,”她自嘲地笑了笑,“再这么待下去,可能全京城的人都会被我给得罪了吧。” 如果说之前她还是在找借口的话,那么这一句,苏遥说的实在是发自肺腑。 从前树立的敌人虽然也不少,但他们找麻烦的手段也仅限于玩弄点儿阴谋,搞搞绑架什么的,说白了还是挺注意影响,遵循了在暗中进行的原则,并没有正儿八经地摆到台面上来。 但是今天的事儿,已经刷新了她的被害认知了。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还是个大白天,杀手就一群一群地扑上来了,完全不顾她身边还有个身份显赫的元承昊。 这样的疯狂劲儿,简直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弄死她的意思了。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有元承昊在旁边保驾护航,还有萧誉杀出来做后备的。 而且,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和这俩男人绑在一起吧?那还不得被他们吵吵的精神分裂啊! 总而言之,综合了以上种种理由,京城确实是不能待了! 但元承昊却是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你不相信我?” 得,这谈话又上升到信任的高度上了。 苏遥现在深深地觉得,前世自己的指导员也挺不容易的,手下要管这么多人,不止要进行日常管理,还要包管谈心。 这心可真不是好谈的,她和元承昊才说了几句,就觉得心累了。 关键是,她还不想伤了元承昊的自尊心。“我不是不相信你……”苏遥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觉得这次谈话就好像走进了死胡同一样,索性只能反问了,“你说的这不切实际啊,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还受了伤,要是我得罪了全天下人,你要怎么保 护我?” 得罪全天下的人,是没有太大的可能,但是,她已经把这世上最尊贵的几个都给得罪完了,连大燕皇帝这个大boss都得罪了。 这么反问了一句,元承昊应该没有什么话能反驳了吧,难不成他还能杀了全天下的人不成? 然而,苏遥的心里才刚这样想了,元承昊紧接着就开了口。 “那我就杀尽全天下的人。”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些虚弱,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表情也无比认真。 这句话一丢出来,苏遥立刻就僵住了。 得,继那个自大的萧誉之后,她又发现了一个深度中二病患者,而且很难说两人谁中二得更厉害。 面对这样的男人,苏遥森森地无语了。 她之前的考虑都白考虑了,对付这样的男人,委婉迂回的说法根本就不起作用。 咬了咬嘴唇后,苏遥再次抬起头来,觉得自己还是直截了当地说清楚算了。 “元承昊,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借口,”她承认了这个事实,“我不能嫁给你,是因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元承昊就突然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苏遥被没从他这个举动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被子里已经传来了他沉闷的声音:“你现在别说,我听不到。” 看着他这种孩子气的举动,苏遥无奈地挑了挑嘴角。 真是……和萧誉是完全相反的人啊,元承昊虽然冷起来也挺冷的,但却常常能做出点儿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选择了这种逃避方式,那就一定是明白她说的意思了。 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一丁点儿可能。 然而,心里却突然掠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拒绝元承昊的原因,是因为不爱他。 但是归根结底,却是因为早就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爱情不是能分割的东西,一旦给予了一个男人,就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 哪怕,是在爱过之后,明知道这样的爱情是无望的,但心里仍然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元承昊。 只是……苏遥始终无法否定一种可能性,如果在遇到萧誉之前,她就先遇到了元承昊呢?毕竟,她也是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才逐渐爱上萧誉的。 如果,在她有机会爱上萧誉之前,元承昊就已经出现,并且占据了她生活中的大部分内容呢? 如果这些如果都能成真,那她会不会爱上元承昊? 元承昊并不像林逸云那样,和她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情谊,他也是突然闯入她生活的人。 她不爱林逸云,是因为早就从心底把他当成了兄长。 但是,元承昊对于她来说,是什么人呢? 朋友、知己、兄弟……好像都算不上,没有任何一个词能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苏遥也说不清楚,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她重新获得的这次生命里,元承昊绝对是一个特别的人。 苏遥深吸了一口气,抚平了心里这些繁杂的疑问。 时间和感情一样,永远只能单线前进,不管她心里有再多疑问,一切都不可能倒回到开始之前。 不管怎么样,她先遇到、先爱上的就是萧誉,这个事实已经不能改变了。 看来,她最好今天就走。 只要元承昊失去了她的踪迹,最多也就是找她几天也就完了,不可能一辈子都浪费在执迷不悟上。 对,离开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不管是萧誉还是元承昊,都是她想彻底清理的过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苏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就转身走了出去。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仍然保持着把头埋在被窝里的姿态,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 直到苏遥离开很久之后,他才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开启了密室的机关,走了进去。 机关还没有完全关上,就有一句话抢先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那件事,要尽快动手。” 密室的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密室里的所有声音。 然而,却有一场阴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展开了。 现在看似平静的京城,很快就要迎来一场惊涛骇浪了。 而这一切,苏遥都是一无所知的,她只是抢在元承昊做出防备之前,就找个借口溜出了靖阳侯府。 府上的侍卫和家丁还没有从侯爷受伤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所以很容易就让苏遥给跑了。 两手空空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苏遥不由得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她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下定决心离开的场面了,只不过在之前的想象中,她都是大包小包地离开,随时随刻准备去做个小富婆。 果然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她竟然是身无分文的走的,真是有点好笑了。 管他呢,就算是赤手空拳,她也能过好属于自己的小日子,总比在京城腹背受敌要好。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后,苏遥望向前路的目光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这样的轻松,却只维持了一瞬间,就变成了惊讶。 因为在前方的人群中,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诡异的人影。 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那是个熟人,而且是熟到不能再熟的那种,但是,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啊!理智还没有做出推测,苏遥的身体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立刻拔脚就跟了上去…… 第276章 刚出侯府就栽了 越是往前追,苏遥心底的疑惑就越来越重。 前面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和她心底的那个影子相似到了极点,而且刚才惊鸿一瞥,她瞥见了那个姑娘的脸,轮廓圆润,柳眉秀眼,连脸上那一抹略显憨实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样。 但是……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京城的街头? 难道小青还没有死,难道她从那场大火中逃生了? 这虽然是有可能,但是,如果小青真的没有死,那她应该来找自己才对,而不是这样一个人在街头游荡啊! 苏遥的目光落到了小青身上的那件披风上,淡青色的下摆已经沾了不少泥点和灰土,看来,她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个狗血的念头突然掠上心头,难道小青受了惊吓,失忆了? 等等,不对,小青就算逃了出去,应该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人间,又要到哪里来找呢?苏家大概也回不去了,也就只能这样,在京城漫无目的的游荡了吧…… 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苏遥觉得自己还真是有够蠢的,竟然会去怀疑小青做事的动机。 那可是小青啊,就算这京城里的其他所有人都成了敌人,小青也不会对她隐瞒什么的。 而且,想到刚才小青脸上那略显迷茫的神情,苏遥心里就更愧疚了。 既然这样,那她还鬼鬼祟祟地跟踪个什么劲儿啊,赶紧上去和小青说话,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京城就是了。 有个人结伴上路,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流浪要好得多了。 真是太好了,小青还没有死,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个伴儿! 既然小青还好好的,那么苏家的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和元承昊究竟有没有关系,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也是要离开的人了,京城里的这些麻烦,以后就再也和她无关了。 带着新生般的喜悦,苏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用力在小青肩膀上拍了一下。 小青立刻就回过头来,眼睛略微睁大了些,瞳孔里却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确切地说,就是不认识。 因为小青已经茫然发问:“你……是谁?” 苏遥一时间僵住了,面前的那张脸,确确实实是小青的,只不过相似的是五官,陌生的却是神情。 这……怎么可能啊? 小青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为什么现在脸上会露出这样陌生的表情。 想到自己之前那个狗血的想法,苏遥觉得自己真是乌鸦嘴了,不会真的被她不幸猜中了吧,从火场里逃出来的小青竟然会失忆,连她这个小姐都不认得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苏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是苏遥啊,你不认识我了?”在这种情况下,苏遥只好自报家门了。 “苏……遥……”小青嘴巴微张,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苏遥这才感觉到,她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感觉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一段时间的停顿,总之很不正常。 刚才那个问题,可以说是在受惊之后问得有点结巴,但总不能一直这么结巴吧? 为了确认自己的怀疑,苏遥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小青的眼珠动了一下,吐出的字仍然是断断续续的:“我……的……名字?” 苏遥立刻心生警觉,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说话的方式。 而且,刚才匆匆一瞥时没能发现的异常,现在离得那么近,也都显露出来了。 小青脸上的表情,真的很怪异,尤其是两只眼睛,眼珠就像是不会转动似的,哪怕是在发出疑问的时候,配合的表情也很僵硬。 那种感觉,就像是木偶人一样,必须有幕后提线者进行操纵,她才会配合着动一动似的。 “小青,你这是怎么了。”苏遥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肩膀摇晃着。 但是,触手所及之处,满满地都透出了诡异来。 不光是冷,还有一种正常人没有的硬度,就好像小青的身躯并不是由血肉造成,而是木头或是钢铁一般。 刹那间,苏遥心里重新掠过了一个词。 木偶,真的是木偶,不仅仅是她的表情,还有身体,都像是一个假人一样。 之前她还以为,或许是小青被人用药物控制了,但是现在一碰之下,就觉出了不对,这种程度,并不是药物能做到的。 但是那张脸,却的的确确是小青的啊! 到底是什么人,对小青做了什么样的事,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放她在京城的大街上乱走?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从水底冒出的水泡一样,接二连三地浮现又破裂。 苏遥定了定神,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先把小青带走才是,然后找个地方替她检查一下。 不管怎样,只要小青还活着,她就一定要找到让小青恢复正常的办法! 没有再犹豫下去,苏遥拉住了小青的胳膊,就要把她带走。 然而,转身的时候,她已经发觉了不对。 因为人群中,已经多了几个打扮诡异的人,个个都蒙住了脸,而且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她和小青靠拢过来。 苏遥想也没想,就把小青挡在了身后。 不管小青之前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她都不会让小青再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但是,就在她做出这个举动的瞬间,她就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衣男子的眼部明显放松了。 因为他蒙住了脸的额头和下半部分,所以苏遥只能看到他露出的眼部。 眼尾微微上扬,眼角处挤出了明显的纹路,显然是在笑。 这双笑着的眼睛,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几乎是在看到他笑了的瞬间,苏遥脑子里就剩下两个字了——糟糕! 她刚才的举动,可以说是保护,但也可以说是,把背后的空门完全留给了小青。 如果小青还是从前的那个小青的话,这个举动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一个冰冷的事实浮上了心头。 现在的小青,几乎是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 更不用说,周围还有那几个行为打扮都同样诡异的人。 然而,现在想到这一点,已经晚了。 苏遥才刚转过了半个身子,后颈已经突然刺痛了一下,而且是那种冰寒刺骨的疼。 就好像是一块冰刺入了后颈,然后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就流遍了全身的血脉,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在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之前,苏遥最后看到的就是依旧一脸漠然的小青,还有她缓缓放下的手。 暗器,一定就是藏在小青手里的。 大意了啊,苏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才刚跑出靖阳侯府就栽了,而且还栽得不明不白的。 是谁,到底是谁利用了小青,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中了招?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她想起了那双眼睛。 是真的很熟悉,但是,却一时间不能和脑海中的任何一张脸联系起来。 为什么,明明觉得那双眼睛不管是轮廓,还是笑起来的样子,都特别的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这样的一双眼睛,应该放在怎样的一张脸上?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时,苏遥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 因为那个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人前露出整张脸来了,而是用一张黑漆漆的面具,把自己的脸容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尼玛,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姬尚……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一点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苏遥的整个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自己,不是任何一个时间段见到过的自己。胖胖的手脚,小小的个子,身上穿着粉红缎子的棉袄,厚厚的,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影子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球,要是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头上似乎扎着小辫儿,就像是两个小犄角一样,顶在脑袋两侧 。 苏遥一时间糊涂了,这是什么时候,她自己又是谁? 可惜没有镜子,她根本没法看到自己的长相。 其实就算是看到了也没用,苏遥压根就不记得自个儿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她本来又不是个爱照镜子的小姑娘,所以记性虽然好,但从来不用来记自己的容貌。 直到看见了一个穿着古装衣服的女人走过来,她才在心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还是发生在大燕的事,而不是现代。 但是,她自己却身不由己地扑了上去,咿咿呀呀地说了几个字,听上去好像是“娘亲”。 只不过小人儿话还说不利索,应该是才学话没多久。 软软糯糯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却把苏遥自己给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个情况,记忆中自己在大燕的娘亲,长得不是这个样子啊! 虽然都是美人儿不假,但从前记忆里的那个娘亲,活脱脱就是琼瑶剧苦情戏里的女主角,望月流泪、唉声叹气都是常有的事儿,身上一点儿彪悍的习气都没有。 但是眼前这一位,毫无疑问更对苏遥的胃口。 大红的骑马装,手上还拎着一根鞭子,抱住她的时候力道也不是柔弱的,而是举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子,爽朗的笑声洒落,比周围的阳光还要明朗鲜活。 然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苏遥的灵魂就像是被抽离了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和孩童定格成了一幅画。 而自己离开这个场景之后,才发现那一大一小长得极为相似,都有着圆润的脸蛋和明丽的眉眼,就像……就像是她穿越到大燕之后,每次揽镜自照时看到的容颜。 苏遥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吧,难道自己有两个娘? 至于哪一个是亲生的,似乎从一张脸上来看,就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梦做的太逼真,太震撼,以至于苏遥睁开眼睛之后,眼前仿佛还晃动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娘亲的脸,如此真实,如此相像。 第277章 这是什么鬼蛇! 眼前红衣女子的幻影在空气中逐渐消散,被五彩斑斓的天花板所取代,让苏遥觉得眼睛有点儿疼。 这个花花绿绿的装潢风格,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欣赏得了的。 那么,她现在是在…… “小苏苏,你终于来到夜凉了,我们当初打的那个赌,到底是谁赢了?”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但苏遥的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双冰冷而怨毒的眼睛。 苏遥咬着嘴唇回过头去,冷冷地瞪着姬尚:“这是你绑架我的,不能算数。” 要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思,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踏上夜凉的土地。 这可不是她歧视夜凉人民,而是因为夜凉的国土上,有姬尚这么个神经病的存在,当然,这里的审美风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欣赏得了的,她才刚看了两眼,眼睛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更何况,这本来就不和谐的背景里,还有姬尚这么个家伙的存在。 姬尚的面具后传出了呵呵的冷笑声:“从头到尾,我可一下都没有碰过你啊,小苏苏,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这样。” 苏遥气急败坏地想抽他,没错,他是没有亲自动手。 哪怕是在她中招倒下的时候,他也只是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露出了恶毒的微笑。 但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好吗? 如果没有他在幕后策划,这一切会发生吗? 她就还真不信了,那个奇怪版的小青和那些黑衣人,会在没人指使的情况下都在她眼前冒出来? 这件事已经做的很卑鄙了,但更卑鄙的是,姬尚竟然还敢死不认账! 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对于这种无耻的人,当然不用客气,所以苏遥就直截了当地把想法说了出来:“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 把这世界上所有骂人的词儿都拿来用在姬尚身上,都无法表达苏遥此刻的愤怒。 她是想离开京城没错,但也没想一跑三千里啊! 还有,小青的事…… 在骂完姬尚后,苏遥眯起了眼睛,冷冷发问:“小青在哪里?” “你是说那个和你相依为命的丫头?”姬尚反问了一句,随即愉悦地笑了,“说起来,这次能请你来做客,我真是要多谢一个人。” 说着,他就打了个响指,似乎在对外面的人示意什么。 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苏遥本来以为,进来的会是小青,只是不知道是那天看到的古怪版的,还是正常版的。 然而,当她抬起眼睛的时候,眉心立刻就绞紧了。 紧皱的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了,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苏锦,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苏锦早就来了夜凉。 只不过,当初她是以夜凉国君的新娘的身份来的,但是现在看来,怎么都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几天不见,苏锦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从前脸上的憔悴和眼底的阴影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虽然气色变好了,脸颊也圆润了些,但从前苏锦那种神采飞扬的神情,却彻底都找不回来了的样子。 甚至于,苏遥在她的眼底,还看到了恐惧的神情。 那种恐惧,并不像是从前单纯被恐吓时能流露出的表情,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苏遥转了转眼珠,很容易就能发现,让苏锦流露出这种恐惧神情的源头,就是那个戴着黑色面具,还穿得花花绿绿的姬尚。 苏锦的脚步很是犹豫,甚至是在拖着步子走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不想过来,但却被迫要走过来一样。 “苏大小姐,你帮我请来了小苏苏,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姬尚的声音非常之……温柔,但苏锦却明显地哆嗦了一下,立刻就屈膝跪了下去:“国师,锦儿不敢居功,只求……” 不知道她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在触到了姬尚的目光之后,她停顿了一下,迅速地说完了整句话:“只求无过。” 苏遥看着这样一个几乎脱胎换骨的苏锦,目光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很明显,苏锦来到夜凉之后,过的日子并不和她想象中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夜凉未来的皇后,你作为国师,难道可以和未来的一国之母这样说话吗?”苏遥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替苏锦打抱不平的一天。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姬尚这个神经病面前,她都自动把自己划归到苏锦的统一战线去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啊! 姬尚并没有反驳:“你说的没错。” 苏遥真是被他这种坦然到无耻的态度给打败了:“那你还这么拽?” 靠,这个夜凉到底是多么奇葩的一个地方啊! 难道这种地方不光是审美异于常人,连社会观念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吗?在这个封建社会,等级观念应该是很严重的啊,可是为什么,姬尚还是这么不把苏锦放在眼里的样子? 苏遥现在真特么想去见见,这个夜凉的国君到底是怎样一个大奇葩,怎么会让一个国师在这里作威作福? 他到底是昏聩呢,还是昏聩呢! “但是,”姬尚又说话了,“只有在举行过大婚典礼之后,夜凉才会有皇后。” 苏遥抿了抿唇,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之前,苏锦是代嫁而来的,那么,姬尚现在把自己也抓来了,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种神经病的心理,苏遥是揣摩不透的,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神经病心里琢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仍然跪在地上的苏锦,肩膀也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大概也是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苏遥的心里打起了鼓,这货可千万不要打什么古怪的主意,让她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夜凉国君吧? 拜托,她是要去游山玩水的,而不是要跑到千里之外来嫁个不认识的大奇葩的! 苏遥紧张地盯着那张黑黢黢的面具,紧张地等待着他接下来会说的话。 说出了关于大婚典礼的话之后,姬尚一定是还有下文的。 果然,姬尚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在完成大婚典礼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 苏遥皱起了眉头,我们……他口中所说的“我们”,到底是指谁? 现在这屋子里,就只有她、苏锦和姬尚这三个人。 面对这样一个怪异的组合,苏遥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仨能一块去做的。 假如有的话,也一定是件诡异的事。 而诡异的序幕,就在下一秒,随着姬尚突然的动作被揭开了。 看着他指间露出的蛇头,苏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滑到小腿处,却摸了个空。 靠,姬尚这个变态,连军刺都没给她留下! “你想干什么?”苏遥的目光锁定在他手里的蛇上,满脸警惕。 雪白的蛇身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并隐入袖间,看不出来有多大,但是露在他手指的蛇头,却非常诡异。 蛇身和大部分的蛇头,都是雪白的,白到不掺杂一点瑕疵,但是在蛇的双眼中间,却有一点殷红。 而且,那点殷红的诡异之处,在于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眼睛,一只特别诡异的眼睛。 所以,乍看上去,这条蛇就像是有三只眼睛一样。 苏遥知道,姬尚手里的玩意儿,就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条蛇长的这么诡异,八成是剧毒的,说不定还是被这个神经病炼出来的,要不然,她真是想象不到,竟然会有蛇长这个样子。 尼玛,白娘子老娘见过,但没见过还有第三只红眼睛的白娘子啊! 她是想后退来着,可是床榻已经紧靠着墙壁了,她除非能在墙上刨个洞,否则就是无路可退。 姬尚已经走到了床前:“放心,这条蛇没毒。” “鬼才会信!”苏遥回了一句嘴,心里盘算着自己夺路而逃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只可惜,在经过分析后,她觉得,从姬尚身边逃过去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她咬了咬唇,只能采取最无奈的方式了,就是试图说话来分散姬尚的注意力:“你……你该不会是想让那玩意儿来咬我吧?” 苏遥是真的不想被那条诡异的蛇给咬上一口,天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不幸的是,姬尚点了点头,还煞有介事地安慰她:“不会很疼的,我只是需要你的一点点血。” 苏遥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人真是能异想天开。 想拿条蛇给她放血?靠,那条蛇有没有消毒啊! 这回,别说是逃跑概率为零了,就算是负数苏遥也要拼了! 迅速地拿起枕头砸在姬尚脸上之后,她就跳下了床,拼命向门口跑去。 但是,她的逃跑生涯只延续了三步。 离门口还有十万八千里,她的脖子就被勒住了,紧接着就被抛到了床榻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右手腕上猛然一痛。 苏遥低头看去,果然是她最不想的事情发生了,那条蛇已经张开了嘴,用力咬住了她的手腕。 确实如姬尚所说,不是很疼,那种轻微的刺痛感也只是延续了一个瞬间而已。 下一刻,那条蛇已经离开了她的手腕,森森白齿上还染着她的血迹。 而且,诡异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条原本通体白色,只有额间一点红的蛇,就在这么一瞬间染上了赤红的颜色。 确切地说,是这条蛇在一秒钟之内,就从白蛇变身成了一条红蛇,而且还红得相当彻底,连牙齿和眼珠都变成了红色。 要不是它的蛇族特征太明显,苏遥一定会认为,这货身上混入了变色龙的基因。问题是,姬尚拿这条变色蛇来咬她,到底……到底想干什么啊! 第278章 总觉得有阴谋! 虽然毒蛇已经被拿走了,但仍然有鲜血从蛇留下的两个牙洞里流出,染红了苏遥白皙的手背,顺着她皮肤的纹路缓缓流下。 只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去管自己流血的手,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那条诡异的蛇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姬尚虽然神经有问题,但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放条蛇来咬她,所以这事儿,一定还有下文。 倒是姬尚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还在流血,我给你上点儿药。” 苏遥用一种像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他,卧槽,这是什么人啊,先放条蛇来咬她,再假惺惺地说要上药,这就能把她被咬的事实一笔勾销么? 这个姬尚,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正常人就没办法和他沟通呢! 苏遥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你到底想干吗,别磨磨唧唧的!” 姬尚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手拂过了她手背上的伤口,血立刻就止住了。 然后,他才转过身去,一步步地走向了苏锦。 随着他的靠近,苏锦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却强忍着没有起身,仍然保持着恭敬的跪拜姿态,匍匐在姬尚脚下。 看着曾经那样骄傲的一个苏锦,现在竟然是这副模样,苏遥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而且,姬尚的背影还散发出冷冽的危险,让苏遥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她已经看出来了,姬尚现在要做的事的目标,好像不是自己,而是苏锦。 心猛然一沉,就像是被绑上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苏遥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 姬尚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对苏锦说道:“你,不是很想成为夜凉的皇后吗?” 苏锦的头仍然低低地埋着,就像是没听到姬尚的话似的,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但是,那个像鬼魅一般的声音却在循循善诱:“过了今天之后,你就会成为夜凉的皇后,而且还是夜凉皇宫里独一无二的女人。” 这句话,乍听上去字字句句都是好的,但是在苏遥听来,却到处都充满了诡异。 姬尚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算让苏锦成为夜凉皇后的话,又为什么要抓自己来?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那条蛇咬她一口? 不,那条蛇一定还有别的用处,因为姬尚已经走到了苏锦旁边,手中那条已经变成鲜红色的蛇已经张开了嘴巴,吐出了同样红的信子。 “现在,”姬尚还在说话,“回答我,你想不想成为夜凉的皇后?” 随着他仿佛乐曲般有韵律的声音,苏锦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被蛊惑了的神情。 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很快就要做出回答了。 在那一瞬间,苏遥鬼使神差般叫出了声:“不要答应!” 虽然说不出理由,但内心深处地本能却已经做出了警示。 哪怕对方是苏锦,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 苏遥觉得,如果苏锦答应了,一定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而这些事,就是和姬尚手里的那条蛇有关。 但是,她在这种时刻出声示警,非但没有让苏锦提高警惕,反而招来了对方一个怨毒的眼神。 看到那个眼神,苏遥就知道,苏锦对自己一直是恨之入骨的。 这一点,哪怕是在她们都离开大燕来到了夜凉之后,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你闭嘴!”苏锦死死地盯着苏遥,嘴里迸出了这样的字眼。 虽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但苏遥还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你听我说,姬尚他不是好人,你不要听他的。” 那个人许下的前景越是美好,苏遥就觉得越是危险。 和一个神经病做交易,简直就是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再次见到姬尚后,苏遥其实是后悔一件事的。 她在后悔,当初真的让苏锦当了代嫁。 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苏锦来了夜凉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她摆脱姬尚的纠缠,也能让苏锦走得远一点儿,不必再留在大燕,日夜思索如果对付自己。 但是现在,苏遥觉得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她情急之下的一个决定,很可能会对很多人的生活带来改变。 “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苏遥!”苏锦的声音非常尖利刺耳,就像是指甲刮在玻璃上的声音一样,让人感觉无法忍受。 苏遥没有放弃劝说:“你愿意怎么想都好,但是现在,你不要答应他,他是个变态!” 变态的人,只能做出来变态的事。 苏遥是见识过姬尚的变态程度的,但凡是经他手的人,下场凄惨的程度真是一个比一个更甚。 而且,苏锦将要遭受的命运,让她在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有点发颤。 因为姬尚眼底的那抹恶意,真是太明显了。 苏遥紧紧地盯着苏锦,双拳都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只是,在苏锦开口说话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劝说失败了。 因为对方的眼里,没有丝毫动摇的神情,反而还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更加坚定了,或者说,更加孤注一掷了。 “苏……”苏遥徒劳地开口,但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苏锦打断了。 “我苏锦要做什么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我要让你看到,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比你强!”说完之后,她就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姬尚,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我要成为夜凉的皇后!” 她说的并不是想成为,而是要成为。 对于那个皇后之位,她志在必得。 为了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她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经历了太多的失败,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 她要站在这世间无人能企及的位置上,看着所有人,尤其是苏遥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然而,在说完那句豪情万丈的话后,她的瞳孔就猛然收紧了。 因为那条赤红色的蛇,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的面门扑来。 “国师大人……”苏锦只来得及发出了这一声惊呼,声音就转为了惨叫。 那条蛇已经凶狠地张开了嘴,咬住了她的脸。 出于本能反应,苏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替苏锦拉开脸上的那条蛇。 但是,她撞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现在这个时候,不要碰她。”姬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样冰冷。 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苏遥的视线,把她和苏锦分隔开来。 苏遥徒劳地在他冰冷的禁锢中挣扎着,表情愤怒:“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她就知道,夜凉这个皇后不是好当的。 但是,姬尚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件事,和她自己也有关系。 因为那条蛇,刚刚还咬了她一口,并且因为她的血变成那种诡异的鲜红色,而现在,那条蛇已经到了苏锦的脸上。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苏遥就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儿发疼了。 她被咬的只是手而已,但苏锦被咬到的,可是脸啊! 一个女人,特别是苏锦那样的女人,最引以为傲的大概就是美丽的容貌了,但是,那条蛇却……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了力气来,更加用力地挣扎着,几乎是差一点就从姬尚冰冷的双臂间挣脱了出去。 但是,姬尚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安静了下来。 “你现在去帮她的话,她只会死的更难看而已。” 苏遥愣了一下,才抬眸反问:“那你是说,她会死?” 但是说不通啊,如果姬尚真的想杀苏锦的话,那么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随时都能动手,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而且还大费周章,中间还弄了一条蛇出来胡搅蛮缠? 苏遥只觉得,姬尚一定有一个大阴谋,但她却一点线索都抓不住。 姬尚并没有回答她这个目标太过明确的问题,只是微微扬起了眼角,看上去应该是在笑。 该死的神经病,总是摆出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真是可恶。 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了他一句之后,苏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些。 “那……我看看她应该总可以的吧?” 刚才苏锦惨叫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不知道是疼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虽然,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苏遥和她都是冤家对头,甚至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是现在,苏遥对她的情绪,只剩下了同情。 哪怕是苏锦,得到这样的结局也太过分了。 落在姬尚手里,甚至比堕入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 虽然这是苏锦自己做出的选择,主动贡献的提议,但是苏遥现在仍然觉得,对她只有同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姬尚轻轻向旁边走了一步,让开了路。 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之后,苏遥才慢慢抬起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就是地上溅出的几滴血,还有苏锦华丽的衣袍。 视线慢慢上移,终于落到了苏锦的脸上。 然而,这和她预想中的场景,差别得实在有些大。 因为她并没有看到那条蛇,按理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那条蛇颜色那么鲜艳,一眼就能看到。 她被姬尚拦住,也不过是短短几秒的工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条蛇去了哪儿? 这个疑问还没有解决,苏遥的目光就猛然震了一下,重新回到了苏锦脸上来。 刚才她光顾着找那条蛇了,竟然忽略了一个非常……非常明显的问题。 靠,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不见,苏锦怎么变了样子? 而且那张脸……苏遥下意识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后背直冒凉气儿。 真是见了鬼了,在梦里梦到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人还不算完,现在她竟然亲眼见识到了。 刚才还是苏锦的女人,怎么就突然变成和自己差不多的样子了? 苏遥觉得,自己的眼珠都快被瞪出去了。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第279章 一模一样的脸! 苏遥目瞪口呆,但姬尚却是一副对自己的杰作很是自豪的样子。 “看,这就是夜凉未来的皇后,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姬尚的目光停留在苏锦那张现在和苏遥极为相似的脸上,甚至有点惋惜的神情。 如果能把这张面皮剥下来,加入他的私人收藏,那该多好。 只可惜,现在这张脸是靠蛊蛇幻化出来的,根本维持不了几天。 苏遥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看着一个和自己拥有同一张脸的人躺在地上,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说,说不出是恶心还是崩溃。 尤其是在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知道苏锦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都是因为被那条蛇咬了之后。 她强忍住胃里的异样,咬牙出声道:“姬尚,你搞出这么多事来,就是为了让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嫁给夜凉国君?”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抬起了眼睛,眸底写满了困惑不解,“为什么?” 上次姬尚去大燕突然提亲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这个神经病临时起意,才会公然向她提亲的,毕竟,之前他也说过,夜凉国君本来是想求娶乐珊公主的。 所以,虽然这件事来得怪异又突然,但苏遥一直没有深想,觉得只是姬尚临时发了神经,反正乐珊公主已经挂了,所以就随便挑个人来顶缸。 而且,苏遥一直觉得,自己会这么倒霉,完全是因为和姬尚这货有点私人恩怨。 但是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了。 就算这人没事儿爱发神经,也不至于要把一件事做到如此画蛇添足的地步。 如果他想让苏锦去当夜凉的那个劳什子皇后的话,早就可以直接去做了,为什么非要用那条怪蛇去搞这么一出? 还是说……苏遥微微眯起了眼睛,要成为夜凉的皇后,必须要有这张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那就是说明,姬尚去大燕的那一次,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联想起乐珊公主出事的那天,她也在皇宫里碰到了姬尚的事,苏遥忽然觉得,她过去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说,姬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的话,那么乐珊公主,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便于开口的一个借口而已,如果能把这个借口处理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显得比较合情合理了。 只不过,这样的猜测实在有点儿可怕。 苏遥希望,是她自己脑洞开大了,而不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但是,姬尚的眼睛却像是在告诉她,她没有想错。 “小苏苏,”他终于开口,声音和以往一样,充满了诱惑的色彩,“刚才你在梦里,都看到了什么?” 苏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卧槽,不是吧,难道这个变态连梦境都能操控? 不可能的,如果连梦境都是由他来控制的话,那么她怎么才能分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自从来到夜凉起,事情的发展就越来越诡异。 苏遥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吃了个毒蘑菇,所以产生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幻觉。 “不关你事。”她抿了抿唇,目光充满了警惕。 姬尚眨了眨眼睛,目光里有着审视的色彩,好像是在衡量她的好奇心究竟有多大似的。 盯着她看了片刻后,他突然转身,吩咐门外的随从把仍然人事不省的苏锦带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向外走去。 看到他突然要走,苏遥一时间还有点儿诧异。 铺垫了那么久,还故意把苏锦带到她面前来,上演了这样诡异的一幕,难道就这么结束了,没有下文了? 这……这不像是姬尚的做事风格啊! 在一瞬间,苏遥差点想追上去,揪住他非要问个清楚不行。 但她还是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还用力地咬紧了下唇,唇齿间甚至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不行,姬尚这种人,就像是个耐心的猎人,在她面前张开了一张网。 如果她现在沉不住气,就等于是自己一头撞了上去。 一、二、三……苏遥在心里默数着数字。 她还就不信了,看到猎物不上钩,这人会不回头再下点儿饵? 果然,在跨过了门槛后,姬尚终于停步回头。 只不过,苏遥承认,他诱人上钩的技巧,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 “如果你想知道,你的母亲是谁,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的话,那么就留下来,”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大婚的那天,我担保你会得到答案。” 虽然之前一再告诫自己要镇定,但在听到了这样信心满满的提议后,她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凭什么要信你?”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这样的问题,等于是在承认自己,对他说的那两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了。 说实在的,苏遥很难区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对自己来说哪个更重要。 而姬尚故意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简直是加重了答案的诱惑力。 姬尚并没有回答她刚才那个充满了敌意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大婚那天,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看着他花花绿绿的斗篷即将消失在门外时,苏遥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小青在哪里!” 刚才醒来之后,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让她竟然忘了追问小青的下落。 但是,姬尚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而是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苏遥很顺利地追了出去,无论是门口还是院子里,都没有任何守卫,但是她追出去之后,非但没能追上姬尚,反而把自己弄得迷了路。 姬尚到底是把她关在了什么鬼地方?道路曲曲折折的,看上去每条路都差不多,她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方向往回走,却走来走去都没能回到之前的那间屋子。 简直……简直是见鬼了! 更要命的是,她走了都有二十分钟了,愣是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果然,变态的人做的就是变态的事,连关着她的地方都是各种诡异。 苏遥自认为是很有被关押的经历了,但今儿这一遭儿,对于她来说,也是个新的体验。 尼玛,这还不如有人看守着呢,那样至少能明确敌人的方位,想逃跑也有个盼头。 现在可好,她连人影都没看到,愣是跑不出去,简直就是在做无用功。 苏遥觉得小腿都有些酸痛了,大概是因为从大燕被带到这里的一路上都没有清醒过,缺乏活动,所以乍一走路,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应的感觉。 看着前面好像是无穷无尽的路,苏遥叹了口气,都有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冲动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前方突然闪过了几个人影。 “哎,等等,能不能告诉我……”苏遥正打算问路,但在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脸时,一下子就愣住了。 看上去,那是一列侍女,回过头来的是最后一个女子。 然而,那张脸,却实实在在是小青的脸。 苏遥微微张开了嘴,觉得喉咙有点发干。 “小青,你……”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一个完整的问题,和小青在一起的其他侍女,已经都把头转了过来。 苏遥的瞳孔猛然收紧了,现在,她是真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一共四个人,高矮胖瘦都略有不同,但是,为什么她们竟然拥有……同一张脸? 要是换做从前,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荒诞无稽的梦。 但是刚才,她还亲眼目睹了苏锦面容的改变,也见到了那条诡异的蛇。 难道说,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都是被那条蛇改造过的? 可是……姬尚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还没能理清自己的情绪,那四名侍女已经齐齐下拜,恭声道:“主人。” “你们……”苏遥的声音很是无力,“你们……为什么这样……叫我?” 仅仅从这一个称呼,就能知道,她们中间并没有真正的小青。 因为小青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词叫过她,总是小姐小姐不离口。 而且,她们说话的语调也是那样陌生,让苏遥的心一下子就冷了半截。 有人柔顺地做出了回答:“国师大人说了,您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伺候您。” 听到这种被洗脑过后的言论,苏遥突然觉得胃里有些作呕。 “你们为什么……都长这个样子?”她强忍住恶心,问出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其中一个侍女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只不过,她那种微笑,在苏遥看来无异于是恶魔的笑容,就和她看到姬尚本人时的感觉一样。 “国师大人说,这是您最喜欢的侍女,所以,能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们的荣幸。” 侍女的回答在耳边响起,而苏遥却突然弯下身子呕吐了起来。 姬尚,这一切都是姬尚那个魔鬼做的! 把好好的少女变成小青的样子,还批量生产了这么多。 这是只有魔鬼才能想出的办法,从头到尾都透出了变态到极致的意味。 几双手伸了过来,想要把苏遥扶起来。 “主人,您怎么了?” “主人,是不是不舒服?” 主人主人主人……这个称呼在耳边不断回响,就像是催命的魔咒一样,让苏遥呕吐得更厉害了。 噩梦,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苏遥想要挣脱开她们的手,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 看着那些在眼前晃动的脸,她觉得头痛欲裂,就好像有人在用刀子在拨弄她的神经似的,让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那些手却突然松开了。 苏遥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楚一些。 但在这之前,已经有人用力地抱住了她。那是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第280章 最动人的情话? 苏遥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那几个刚才还毕恭毕敬的侍女,现在已经躺在了地上。 略微松了一口气之后,她才想到抬头去看那个抱住自己的男人。 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和气息,已经让她确定了他的身份,但是在经历了今天的那些事之后,她现在看到谁都会觉得诡异。 瞪着面前那张英俊的脸,苏遥愣了愣,然后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挠他的脸。 萧誉皱了皱眉,立刻扣住了她那只不老实的手:“你干嘛?” 他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来,结果一见面,这丫头的爪子就不安分地要往他脸上挠了,就像只小野猫似的。 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却没能防住她的另外一只手在他下巴和耳后一通乱摸。 没有在皮肤的接缝处找到任何破绽之后,苏遥还没有彻底放下戒心,而是恶狠狠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萧誉微微睁大了眼睛,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连他也不认得了? 抬手摸摸她的额头,也不算热啊?还是说,她生了什么古怪的病,连脑子都乱了? “你……没事吧,”萧誉是怎么也没想到,一见面就会是这么个情况,竟然难得地结巴了,“是不是病了?” 苏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觉得自己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呢!”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嘴之后,苏遥心里还是有点儿不确定,于是灵机一动,上手就去撕他的领口了。 姬尚那家伙诡异的玩意儿一大堆,但他就算能伪造一张相同的脸,其他特征还是伪造不来的。 这时候如果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估计还以为是女色魔非礼良家公子呢。 虽然这个举动不是太雅观,但为了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苏遥还是心一横,把他的衣领给撕开了。 她的目光一路下移,在看到心口附近那个明显的伤疤时,立刻就松了口气。 顺便扫了一下周围的皮肤,感觉那些伤疤的位置和上回见的也没什么不同,苏遥就彻底把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还好,眼前的这个萧誉不是假冒的。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苏遥仍然觉得自己的小心肝有点儿发颤,是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哪怕是在确认了萧誉的身份之后,这种感觉还是迟迟没有消失。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识过姬尚弄出来的那么多长得像小青的人之后,她下次再见到任何人,恐怕都不会立刻相信他们是真的了。 弄清楚眼前的萧誉是个正品而不是赝品之后,苏遥这才意识到了一个郁闷的问题。 盯着面前男人敞开的胸膛愣了两秒钟,苏遥的脸颊一下子就热了,她慌乱地错开目光,抓住他的两边衣襟,想要替他挡上。 然而,萧誉却抢先抓住了她的两只手,牢牢地扣在了手心。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数日不见,这丫头竟然大胆了许多。 此情此景,其实很像是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一想到记忆里的那个画面,萧誉的呼吸就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许多,要不是现在还处在夜凉这个危险的环境中,他恐怕真会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喉咙里像是有火苗在蠢蠢欲动,让他觉得唇齿间有些干涩。 轻咳了一声来缓解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后,他沉声开口:“弄坏了我的衣服,你说,该怎么赔?”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还恶意地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吹了一口气。 苏遥咬紧了嘴唇,恨不得能踹他一脚。 靠,早知道老娘就不那么麻烦去撕他衣服了,和他多说两句话不就能确定了?在这个世上,能做到像他那么毒舌的人也没几个了。 姬尚是能伪造一个人的外表,但估计累死他也伪造不出来这种奇葩的性格。 本来,刚才看到他的时候,苏遥还是有点欣喜的。 毕竟她之前是一个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根本就没有安全感,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萧誉,曾经给了她最多安全感的人。 但只是这样一句毒舌的话,就让苏遥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了,虽然说不上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但至少也是让她心头火大。 之前在大燕发生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其实,她会被绑架,也和萧誉有关系的。 要不是他娶了容玥,要不是他当了负心的陈世美,她怎么会一个人往外跑,结果被姬尚这个神经病给逮了个正着?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的口气非常凶狠。 要是每个字都能化成一把刀子的话,萧誉现在估计都被她捅的千疮百孔了。 “来找你。”他回答的十分迅速。 他回答的太利索,让苏遥愣了一下,才想起了反驳的话:“你找错人了吧,你的新娘子现在在大燕的晋王府里。” 听到她生硬的口气,萧誉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你是说……容玥?” 听到那只心机白兔的名字,苏遥就觉得胸口有一股闷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这辈子她干过的最逊的一件事,就是败在了这只心机兔的手里。 “别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苏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出乎意料,听着她的口气越来越不好,萧誉反而笑了,而且是那种特别舒心的笑,不仅眉眼弯弯,连颊边的酒窝都很明显了。 他现在笑,等于是在苏遥心里火上浇油。 虽然双手都被抓住了,但她的腿脚还是自由的。 用力一脚往他的膝盖上踹去,苏遥恨恨道:“你笑什么笑!“ 卑鄙无耻、下流可恶……所有能用来骂人的词儿,她都在心里问候了他个遍。 踹出那一脚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踢不中的心理准备,毕竟之前也不是没和这个男人交过手,只不过每一次都以她的失败而告终。 但是这一次,一声闷响传来。 苏遥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誉膝盖上那个明显的鞋印,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痛呼一声。 尼玛,这个男人的腿骨怎么这么硬? 她的脚趾,该不会骨折了吧? 苏遥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不躲?” 萧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怕我躲开了,你就消不了气了。” “消你妹的气啊!”苏遥崩溃地爆了粗口,“你要是躲了,我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脚尖处传来钻心的疼,苏遥真的怀疑,自己至少会有俩趾骨骨折了,疼得她泪花都要冒出来了。 看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萧誉终于后知后觉地放开了她的手,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 轻轻褪去了她的鞋子,将她小巧的脚握在了手心。 苏遥觉得脚尖处传来一股暖流,是他在轻柔地替她揉着撞到的地方。 不知道是伤势本来就不重,还是他的推拿确实有效果,总之刚才那股钻心的痛感,确实在逐渐消退。 现在,苏遥一只脚站在地上,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样蹲在她面前。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 而此刻,他眼帘低垂,一副专注的样子。 苏遥还从来没有被男人这样对待过,在绯色悄悄爬上脸颊的同时,她的心跳也加速了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慌乱开口:“好了,好了,已经不疼了。” 但是萧誉仍然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蹲在她面前的姿态,只是抬起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没有娶容玥。”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胡说!”苏遥立刻瞪起了眼睛,刚才暂时被压制的怒气,一瞬间就又翻了天。 靠,当老娘是瞎的啊! 那天她可是亲眼看到,容玥和他手拉手地进了晋王府,这样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面前,他竟然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男人的无耻程度,简直是随时刷新新高度。 刚才冒出来的那一点儿感动立刻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苏遥愤愤地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她要是再继续站在这里和这个渣男废话下去,她就真是脑子抽了,活该被那只心机兔打败! 然而,在她拔脚就走的瞬间,身后却再度响起了萧誉低沉的声音。 这一次,他的语气略有急迫,似乎是急于要向她解释。 “确切的说,我是娶过她,”他强调了一下“娶过”两个字,“但是拜完堂以后,我就立刻给了她休书,你相信我,她和我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遥的脚步立刻就顿住了,因为收步的动作太猛,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她觉得,这句话就像是劈在天灵盖上的一个焦雷一样,把她雷的里嫩外焦。 不行不行,信息量这么大的一句话,她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不然是听不明白的。 就是说,萧誉那天确实是娶了容玥没错,但是……拜过堂就休妻了? 这事儿要是放在现代,估计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这绝对是世界上存续期最短的婚姻啊! “你的意思是……”苏遥的话说得很慢,因为她现在脑子的转速已经跟不上飞速发展的事实了,“你把容玥给甩了?” 这事儿来的太快太震撼,她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还拿不准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她硬撑着没有回头,因为怕被他看到,她脸上明显动摇的表情。 就算是甩了又怎么样,他毕竟是“娶过”了,这就等于是渣男的标签一贴上,就算再接下来也会有印子! 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他,绝对不能! 但是,萧誉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她身后。 温暖的呼吸倾吐在耳后,苏遥的心口明显一紧。 “我的妻子,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遥的呼吸顿时为之一窒,心脏立刻就狂跳起来。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吧? 第281章 说说你都错哪了 苏遥强自按捺下内心的悸动,低声道:“你现在倒好意思说了,那当初给我休书干什么?” 那张休书,就像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一样,又是一道怎么也都越不过去的坎儿。 或许是因为穿越之后,她和这个世界的苏遥已经融为一体了,所以对于休书的事儿,她觉得格外闹心。 毕竟,这个世界的苏遥灾难人生的开端,就是因为被楚王萧睿给休了。 两次当弃妇,这滋味儿,就算是她再大大咧咧的,也不可能一点儿都觉不着的。 所以说,休书简直可以说是她前生后世的一场噩梦了。 如果不是有那封休书,她根本不会把那只心机白兔做的事放在眼里。 感情的事嘛,总归是要双方面的。 如果萧誉没有给她休书,容玥再能折腾,也不过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但是有了休书就不一样了。 所以,一想起这件事,苏遥就觉得心里有点儿堵。 只不过,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用讨债的口气,气势汹汹地来讨伐他,然而话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软弱,已经近乎于娇嗔了。 都怪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杀伤力太大,虽然她心理上还没完全原谅他,但语气上已经坚持不住立场了。 不光是语气上站不住脚,她直到这会儿还有点脚软呢,几乎是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怀里。 虽然她想站直身子离他远点,但身子就是不听使唤,软得和面条有一拼。 要是别人看见了,还会以为她是故意投怀送抱呢! 苏遥脸颊一热,忽然想到了自己在现代看过的小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脑海里掠过这个念头时,苏遥觉得自己的耳朵热得都要爆炸了。 幸好萧誉一直站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现在的神情,也幸好他没有顺风耳,能听到她心里的这些潜台词,要不然,她真的要脸红至死了。 萧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记仇,这件事一直记到现在。 “你好好想想,那封休书并不是我递给你的,我只是……”当时,他是为了放松容玥的警惕性,而一封休书,恰恰是能让她相信自己和苏遥不会再有瓜葛的凭证。 只不过,主意虽然出了,但事到临头,他还是临阵脱逃,没有亲自上阵,而是让弟弟萧睿去冒充自己。 虽然这事儿有点冒险,但好在容玥当时也是心神不定,并没有发现他们兄弟互换身份的破绽。 后来,和苏遥见了面之后,他以为说破了身份的事,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没想到他自以为事情已经雨过天晴,而苏遥却还耿耿于怀。 果然就像是辰墨说的那样,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是理解不了她们的想法的。 有些事,他以为不必说的那么清楚,以她的聪明,也能了解得清楚。 但是没想到,在其他事情上,她都很机灵,但一旦牵扯到感情的事,就是各种混乱。 虽然无奈,但萧誉心底还是隐约有点欣喜的。 这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她心里很重要,因为重要,所以才会引发各种胡思乱想,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这样子了。 如果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她怎么会这样患得患失?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苏遥愤愤地说道。 要不是有他的同意,萧睿一个人敢那么做吗?归根结底,始作俑者还是他! 苏遥越想越是生气,虽然现在她已经大概清楚了他当时的用意,无非是为了稳住容玥,至于里面还有什么深层的苦衷,现在去追根究底也没什么意思了。 只不过,了解归了解,生气还是要生气的。 气的不是他想出这个馊主意,而是气他在事情发生前,根本就什么都不和她说。 简直就是把她蒙在鼓里,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让她毫无准备地去做出反应。 这种被人推出去接受风吹雨打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妻子只有她一个人的话? 什么是妻子,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共同去面对的人,而不是像他这样,有什么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事先连个提示都不给! 苏遥这会儿的脸虽然依旧红着,但刚才心里的那股悸动,已经被怒气给压了下去。 只不过,她还没想好下一波爆发的词儿,萧誉已经猛然从身后抱紧了她。 这次的拥抱,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他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颈窝里,这一次,他并不是用过去那种霸道而强悍的姿势把她揽入怀中,而是用一种近乎于依赖她的方式,静静地埋首于她颈间。 苏遥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刚才的怒火一下子就一泻千里,整个人都有点发愣。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在萧誉身上找到,所以一时间有点接受不来。 他这么个大男子主义惯了的人,竟然还会表现出软弱的情绪,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苏遥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面对这个突然变了样的男人,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摸摸这家伙的头,安慰一下他?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就立刻把自己给否决掉了。 不行不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萧誉又不是小兔子,哪里需要她安慰。 她刚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萧誉在身后闷声道:“我错了。” 苏遥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内心的惊愕比刚才还要震撼,简直就是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的感觉。 靠,她到底有没有听错啊,这男人竟然会认错? 肩膀上传来了温柔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转了个身,直接面对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就像是盛满了湖水似的,温柔得简直能溺死人。 “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她,甚至还抓起她的手摇了摇,看上去就像是……像是在撒娇。 苏遥的一颗心砰砰地撞击着胸膛,简直觉得现在是在做梦。 艾玛,他从前霸道得不可一世,现在怎么一下子变成忠犬范儿的了?这反差太大,她那脆弱的小心肝根本就接受不了啊! 刚才想好的声讨他的理由,现在已经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萧誉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苏遥徒劳地张了几下嘴巴,嗫嚅道:“我……我……” 事实情况是,“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囫囵话来。 看到她心乱如麻的样子,萧誉的薄唇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点儿笑意来。 还算辰墨那小子有良心,这回总算是提供了一个有用的建议。 女人,果然都是要哄的,就连苏遥这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不例外。 第一次出马哄人就收到了这样的效果,萧誉顿时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只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丫头,虽然暂时被他的样子给忽悠了,但还是和这世上的大部分女人不一样的。 要是换做了其他女人,这会儿已经被甜蜜的心情弄得不可自已,要一头栽进情网里去了。 然而,苏遥头晕归头晕,最起码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还是有的。 她本来已经半个身子都掉进了坑里,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原谅他的话来了。 但就是在这个关口上,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萧誉的脸,并且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嘴角那点阴谋得逞般的笑意。 看到他笑的时候,她立刻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 靠,差点大意被这个男人给骗了! 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苏遥暗自咬了一下嘴唇,想让自己清醒点。 轻蔑地挑了一下眉毛,她终于发问:“那就说说,你都错在哪儿了吧?” 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不是说你错了吗,那就好好的深刻的反省一下,到底都错在哪儿了吧! 苏遥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并满意地看到萧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显然不符合辰墨给他设定的情节啊,按照辰大神医的说法,他那么诚恳地认错了之后,她应该已经感动的眼含热泪了……当然,辰墨说的话是有那么一点夸张了,但怎么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萧誉并没有想到,是自己过早露出的笑容把自个儿给卖了,所以很是有点困惑。 “我……” 认错的场景,他已经和乐白排练过好几次了,但是苏遥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问题,却是他没排练过的,所以一时间就卡了壳。 苏遥是不会给他细想的机会的,立刻就咄咄逼人道:“怎么,连哪儿错了都说不出来,这是认的哪门子错?” 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之后,萧誉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了。 只不过,他才刚说了一个字,注意力就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给吸引住了。 有人往这边来了! 和苏遥对视一眼后,两人都有了默契,立刻双双猫下腰,挪到了旁边的树丛中。 在夜凉,来的人一定是敌不是友,萧誉虽然武功好,但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能躲就躲比较妥当。 只是,他能很好地隐匿自己的气息,但苏遥却不能。 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虽然清浅,但只要是内力好的人仔细倾听,还是能发现得了的。 而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走近这片矮树丛了。 无意中转头看到萧誉拧紧的眉头,苏遥也跟着皱了皱眉,瞪大眼睛,用表情问他怎么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因为这个男人已经毫无预兆地吻了上来,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都忘记了呼吸这回事,只剩下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在不停撞击着耳膜…… 第282章 要不要这么过分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住了,苏遥现在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甚至连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脚步声,也完全被她给忽视了。 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苏遥只觉得脑子里有烟花在不断绽放,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察觉到了她的木然,萧誉虽然不甘心,却还是暂时放开了她。 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恐怕都不会呼吸了。 至少,在刚才那段还算漫长的时间里,她是一点都没有呼吸过,一口气大概已经憋到了极限,再这么硬扛下去,估计会直接晕倒的吧。 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红到快要爆掉的耳垂,他低声提醒道:“下次,记得闭上眼睛,还要记得喘气。” 他从来还没见过这样矛盾的姑娘,刚才一见面,上手就撕他衣领的是她,而刚才,反应生涩稚嫩的也是她。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苏遥,让他做了很多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比如说,主动去哄一个姑娘。 又比如是,近乎于低声下气地认错。 萧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了一个小姑娘,竟然还能一改本性,做出这么多不像他的事情来。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还乐在其中,甚至是……乐此不疲。 这时,苏遥终于醒过神来了,狠狠地在萧誉肩上推了一把。 两人现在都是蹲在草丛里的,所以被这么推了之后,萧誉就以一个非常不雅观的姿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遥愤愤地瞪着他:“你有毛病啊,万一我刚才叫起来,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萧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指出了一个事实:“你这一嗓子,想不被人听见都难。” 苏遥这才醒悟过来他们的处境,立刻亡羊补牢地捂住了嘴。 她怎么一遇到这个萧誉就方寸大乱,明知道敌人就在附近,还好死不死地吆喝了一嗓子,真是把前世的英明都给丢到下水道去了。 这要是再穿越回现代,她哪儿还有脸去见教官和战友啊? 看着她知错不语的样子,萧誉忍不住轻笑出声。 要不是确定那个不速之客已经走了,他怎么会放开她? 看到他促狭的笑,苏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脸颊立刻就气得鼓鼓的了。 这个杀千刀的男人,都是他干的好事,现在还好意思来嘲笑她! 捏了捏她绯红的脸颊,萧誉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和她纠缠下去了,夜凉实在是太危险,他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把她带回去的。 他虽然一直表现的很轻松,但是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他自己是知道的。 那个夜凉的国师,行事作风实在是很诡异,有些地方看上去就像是没人把守一样,但真要冲过去,就会遇到各种毒虫猛兽,让他带来的人损失惨重。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带苏遥离开,再继续留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情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对苏遥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后,却遭到了对方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现在还不能走。”苏遥认真地看着他。 萧誉眉心微皱:“为什么?” 据他所知,她是在离开靖阳侯府后被人绑架走的,而且在到夜凉的一路上,似乎都是人事不知的。 既然是被绑架来的,她怎么会不愿意主动走呢? “这事儿……”苏遥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毕竟姬尚说的也是不明不白的,而她的那个梦,就更虚无缥缈了,所以,她还是直接说了结论,“反正,我一定要等到夜凉国君大婚之后再走。” 萧誉的眉峰蹙得更紧了,最后开口时,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理由。” 苏遥知道,这男人固执得很,要是自己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后果很可能只有两个。 要么是他把她扛走,要么是两人在这里大吵一通,说不准还会惊动了姬尚那个神经病。 “我还没找到小青。”之前她见到的那些侍女,个个都有着和小青相同的脸,那天在京城的街头,被当做诱饵来引她上钩的,很可能也是姬尚在同一流水线生产的复制品。 虽然小青落在这种变态的手里,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姬尚如果没有见过小青本人的话,怎么可能造出相似度这么高的复制品来? 所以,要追查小青的下落,一定要从夜凉着手。 当初在苏家的时候,她因为情势所迫,没能把小青从火场里救出来就离开了,这件事,一直是她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哪怕是要多留在夜凉几天,哪怕是要把这个陌生的地方用双脚走个遍,她也一定要得到确实的消息再走。 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在困扰着她。 那就是关于身世的问题,梦中那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女人,到底是谁,姬尚认识她吗? 抿了抿唇后,苏遥把声音放柔了一些:“等到夜凉国君大婚之后,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不会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现在离夜凉国君大婚的日子,不过几天而已,她是一定要等下去的。 “好,我陪你。”萧誉终于开口,却把苏遥给吓了一跳。 她本来是想说,让他先离开这个地方,再从长计议的。 毕竟,这里是姬尚那个神经病的地盘,而且他刚才打晕了那四个长相一样的侍女,肯定暴露了行踪,继续留在这里很危险。 “不行!”苏遥立刻就拒绝道,“你不能留下来。” 万一被姬尚找到了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遥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就觉得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但萧誉只是挑了挑眉毛:“你以为,你能拦住我?” 这一句话,就把苏遥的嘴给堵上了。 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有这个本事,萧誉刚才不就证明了这一点,闯进来找她了?姬尚的手下都没能拦住他,更别说是现在还身为囚徒的她了。 但是,她就是本能地觉得不能这样做。 她总觉得,姬尚做的这些诡异的事情后面,一定有个天大的阴谋,而且这个阴谋,很有可能就是针对大燕而来的。 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比刚才的还要急促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发现萧誉闯进来了。 苏遥立刻催促他道:“你快走!” 萧誉犹豫了一下,伸手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匆匆交待了一句:“他们大婚之后,我就来接你走。” 苏遥现在也顾不得细想了,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就用力把他推走了。 走出两步之后,萧誉却又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强调了两个字:“等我。” 他的声音温暖而坚定,和他整个人一样,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感觉。 苏遥微微一怔,随即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一暖。 自从发现自己身在夜凉后,她就有种荒凉的孤寂感,而这一刻,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那种感觉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重新被带回到了那间屋子里,虽然自己还是囚徒,但之前和现在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只是,在看到地上的隐约血迹时,苏遥心里还是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夜凉国君大婚那天,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她牵肠挂肚。 那就是萧誉刚才说的,大婚那天来接她的话。 夜凉国君大婚,内外守备一定会非常森严,而姬尚肚子里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还没有人知道。 萧誉如果那天来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现在两个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就算她有再多的担心,也没有办法告诉他了。 不知道姬尚是否发现了有人闯入的事情,对她的看管陡然严格起来,屋子里也有那四个侍女形影不离地陪伴着,每次看到和小青一模一样的脸,苏遥就觉得心里的沉重更添一分。 而在她种种纠结的情绪中,那一天还是终于到来了。 这几天一直没有露面的姬尚,也早早来到了这里,递给她一套准备好的衣裙。 那套衣服质地细密,入手就觉得有点沉,好在颜色并没有像苏遥担心的那样,花花绿绿的,而是非常沉重的黑色。 说实在的,来了夜凉这么久,苏遥还从来没有见过穿这种颜色衣服的人。 如果对着阳光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纯黑的底色上,还有着暗金色丝线绣出的图样,古朴而大气。 苏遥懒得和姬尚这种不卖关子就不舒服的人说话,所以二话没说就把衣服给换上了。 穿黑色虽然让她觉得有点别扭,但也总比其他人那种撞色到眼疼的服装好一点。 只不过衣服的颜色和姬尚面具的颜色一模一样,这一点让她心里有点微微的不舒服。 尼玛,老娘压根就不想和那个神经病有一丁点儿相同之处好不好! 穿着那套黑衣服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姬尚的眼神有点变化。 下一刻,他已经伸出手来,把一个冰冷的东西扣在了她脸上。 苏遥抬手想去抓,触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冷,摸上去感觉像是个面具,和他脸上的那张感觉挺类似的。 满意地看了一眼她的整体装扮后,姬尚反手解下了自己那件花花绿绿的披风,替她罩在了衣服外面。 苏遥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想要离他远一点。 “你想热死我啊!”因为脸上扣了个冷冰冰面具的缘故,所以她的声音有点发闷。 然而姬尚却不由分说地替她系好了披风的带子,并且沉声嘱咐道:“一切听我安排,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提前把这件衣服脱下来。” 苏遥立刻就斯巴达了,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不够成熟。 她本来以为,在这场大婚典礼上,她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最多是看个热闹。 但是看他的意思,她好像还是个主角啊!靠,不给剧本就上台唱大戏,要不要这么过分啊? 第283章 突如其来的杀机 “你想热死我啊!”苏遥抬手撕扯着披风的带子,恨不得能把它立刻从身上给拽下来。 虽说这冬天还没全过去,但穿着这个人的衣服,总是让苏遥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就算是被冻死,也不想披着这个神经病的披风。 姬尚抓住了她的手,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和他从前那种轻松恶毒的调调完全不同。 “不想死在那里的话,就好好穿着!”说完后,他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等快要走到举行大婚仪式的广场上时,才放开了她的手,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广场上已经聚集起了很多的人,因为衣服颜色的缘故,所以乍看上去五彩缤纷,就像是个鹦鹉展览会一样。不过除了这衣服的颜色鲜艳一点之外,其他的喜庆气氛还一概都没有,苏遥自己也是亲眼见识过两次婚礼的人,哪一回不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这夜凉人可好,根本就是一鸦雀无声,要是不知道的,还 以为这里不是办婚礼,而是开千人大会的呢。 苏遥心里暗自嘀咕,姬尚已经带着她穿过两侧林立的人群,一直走向前方的高台。 身为国师,他应该站在高台之上,为国君主持婚礼。 虽然不知道夜凉的规矩究竟是怎样的,但苏遥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反正她现在戴着面具嘛,没人能认得她。 只是,在走上高台的时候,她忍不住偷眼去看台子下面的人群,想要看看萧誉是不是已经混进来了。 毕竟那天他曾说过,会在今天来接她的。 那天匆匆一面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萧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守卫更森严了,还是他采取了谨慎的态度,没有冒险。 但是他说过的话,一定会言出必行,只是苏遥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里就有些忐忑。 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夜凉的一个盛会,能来这里的人都是达官贵人,萧誉有可能会这么容易混进来吗? 而且,要在姬尚的眼皮底下带走她,谈何容易? 只不过她这会儿着急也是白上火,因为那些人都是低着头的,从她这个高度看下去,只能看到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后脑勺。 苏遥没有透视眼,从这后脑勺上也看不出来谁是谁啊。 更何况,因为今天特别喜庆的缘故,这些人衣服上的颜色比之前见过的还要花哨鲜艳,分辨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苏遥郁闷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是注定要提心吊胆地过完了。 她只希望,萧誉千万不要蛮干硬闯,这里毕竟是夜凉,而且夜凉一直都对大燕心怀不轨,要是他贸然地闯了来救她,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不管怎样,他一定不能出事…… 苏遥正在心里默默祈祷,视线中却突然多了两个人影。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高台下方,已经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衣裙,很明显是新娘子,而另外一个应该就是今天婚礼的另外一个主角,夜凉的国君了。 早就知道新娘是苏锦,所以苏遥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目光只是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就放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说实在的,这位夜凉国君她只是听别人提到过,见还是头一回见。 然而,当目光落到那个男人身上时,苏遥一下子就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袭纯黑色的长袍,而且在阳光的照耀下,下摆和袖口都反射出了淡淡的金光。 这件衣服,看上去简直眼熟得要死。 苏遥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仿佛有芒刺在背一样,让她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因为现在这位夜凉国君身上穿的衣服,和刚才姬尚给她的那件黑色衣服,完全是同一色调同一款式,简直就是根据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苏遥立刻转头看向姬尚,眸底满是怀疑。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给她穿上一件和夜凉国君那么相似的衣服,他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从那张黑色面具上找到任何答案,苏遥只能把目光重新转向了夜凉国君。 这一看就更崩溃了,她一直以为,夜凉国君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年纪应该也不大,就算是存心晚婚,最多也就三十岁呗。 就是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把她坑了,让苏遥一直没想到要去了解下夜凉国君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现在一看就傻眼了。 卧槽,这压根就是个半大老头子啊! 且不说那头发里掺杂的白发,光是那眼角的鱼尾纹,就能夹死苍蝇了。 艾玛,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没有皇后,这是有毛病呢,还是有毛病呢?苏遥顿时在心里为苏锦给默哀了三分钟,亏她心心念念的,还在大燕的时候就已经算计起了要嫁来这里当皇后的事,结果事到临头,不但被姬尚折腾了好些日子,现在还要面对自己的夫君年纪一大把的事 实。 幸好有那张面具,不会让别人看到她满头黑线的表情。 在姬尚的主持下,大婚流程顺利地进行着,在这一点上,夜凉和大燕的习俗还是有共通之处的,无非也是拜天地那一套。 只不过在夫妻对拜之后,接下来迎来的程序并不是送入洞房,而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其他人好像也习惯了似的,台下的那些人甚至都没抬起头来,看上去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只有苏遥一个人忍不住左顾右盼了一番。 就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 托盘倒是大红锦缎的,很有点儿喜庆的气氛。 但是放在托盘上的东西,就和喜庆完全沾不上边儿了。 大红的锦缎上,托着一把匕首,还有一只玉碗。 看到那把雪亮的匕首时,苏遥没来由地心口一紧,连心跳都加速了许多。 好端端的一场婚礼上,为什么要见兵刃这种凶器呢? 而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夜凉国君看了那个托盘一眼,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了苏锦头上的大红盖头。 这种感觉,真的是很诡异。 明明知道自己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却看到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人站在不远处,而且这还不是在照镜子,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苏锦大概也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还是没忘记伪装自己,在短暂的惊愕后,就换上了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慢慢地抬起了眼睛,目光柔情似水。 虽然眼下的情况异常诡异,但在看到苏锦顶着自己的脸做出这么一副表情时,苏遥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拜托,大姐,你要不要用这么含情脉脉的表情去看一个老男人啊! 就算他是皇帝又怎么样,那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个老男人的事实! 更何况,他旁边还摆着一把匕首,简直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感觉…… “陛下,”苏锦樱唇微启,语声娇怯,看到夜凉国君手里的匕首后,她的眼睛明显流露出了少许犹疑,“您这是要……” 不管怎么说,在婚礼上出现匕首这种东西,总归是不正常的。 夜凉国君眯眼看着她,突然开口发问:“你是苏遥?” 他的这句问话也挺有问题的,一般人最多都会问一句你叫苏遥,而他居然用了个“是”字,让人不由得不犯起了嘀咕。 他这是在怀疑眼前这个新娘的身份,还是另有其他更深的含义? 苏锦的演技也真是一流,脸上非但没有一点儿违和的表情,甚至还对答如流:“回陛下的话,臣妾的闺名,确实是一个遥字,陛下若是不嫌弃,唤臣妾遥儿就好。” 听到她的回答,苏遥险些咳嗽出声。 尼玛,这还能更肉麻点么? 苏锦她是想当皇后想疯了吧,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向个老男人调情了,真是受不了。 关键是,她要调情随便,可是现在顶着一张别人的脸,这样做真的好么? 苏遥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创伤。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夜凉国君突然转头,往苏遥的方向看来。 苏遥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具掉了,被发现了呢。 她本能地一缩脖子,然后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那个夜凉国军并没有看她,看的其实是姬尚那个家伙。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下之后,姬尚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而夜凉国君的神情,也因为他的点头肯定,而变得更加坚决起来。 在看到他表情的瞬间,苏遥心里陡然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要!”几乎是在她惊呼出声的同时,夜凉国君已经抓起了托盘上的匕首,带起一道雪亮刀光! 刀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溅起了血色。 苏遥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却被姬尚牢牢扣住,他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喉咙,紧接着她便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手被牢牢抓住,根本挣脱不得,嗓子又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似的,根本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所以,苏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她眼睁睁地看到锋利的刀尖掠过了苏锦的颈侧,掠起血花一片。 苏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溅出的鲜血看了过去,看着那殷红的血飞溅出去,最后落在了一只玉碗里…… 夜凉国君已经用另外一只闲着的手拿起了玉碗,放在了苏锦的颈侧,接住了汨汨流出的鲜血。 苏锦本能地抬手想要捂住颈侧的伤口,但被划破的是动脉,她就算再用力去堵,也根本阻挡不住血流喷涌的速度。 而且因为失血的缘故,她的手很快就没了力气,瘫软了下来。 殷红的血盛在上好的白玉碗里,有种残酷的美感。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苏遥内心一阵震颤,却什么都做不了…… 第284章 高台下面有暗道 血色婚礼,这是名副其实的血色婚礼。 从苏锦脖子上流出来的血,和她身上的大红嫁衣一样鲜艳,以至于到了后来,已经根本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喜服的颜色,还是被她鲜血的颜色。 在大婚典礼上发生了这样的凶案,更奇怪的是,周围仍然是一片沉寂,其他所有人都恭谨地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周围,只能听到苏锦断断续续的抽气声,而且还越来越微弱。 苏遥心里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凌厉,竟然引起了夜凉国君的注意。 被他看了一眼之后,苏遥破天荒地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反而是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清亮的眸底写满了恨意。 无论苏锦怎么作恶多端,她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死在自己未来夫君的手里。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穿着大红嫁衣死去。 如果说,夜凉国君想要的只是鲜血而已,完全不必采取这种方式,非要致人死命才行。 想要放血,从哪儿不能放啊,他偏偏要一刀划破苏锦颈侧的动脉,就是打算要杀人灭口,在取血之后,让苏锦再也没机会活下去了。 就在他们对视的时候,苏锦的喘息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苏遥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仍有未流尽的血从她颈侧的伤口流出来,慢慢地染红了地面。 连着她身上的嫁衣,苏锦整个人就像是躺在一朵血色的花中间似的。 而她惨白的脸色和不甘睁大的双眼,就是这朵花最凄艳的部分。 看着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脸容的人死在面前,而且还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苏遥的心里很乱,完全分不清楚自己对苏锦,究竟是恨意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了。 就在不久前,苏锦还站在靖阳侯府的花园里,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嫁来夜凉,当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个时候的苏锦,虽然表情是够令人讨厌的,但至少还鲜活地生存着。 但是现在,那个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女人的苏锦,已经成了面前的一具尸体。 而且,更特殊的一点是,苏遥几乎可以断定,苏锦是替自己去死的。 姬尚所做的这一切,目的就是这个。 让苏锦用了她的脸,顶替了她的身份,死在了这里。 看来,姬尚早就知道这场婚礼上会发生什么了,他也早就知道,苏锦会死。 死去的人无法挽回,现在剩下的问题只有,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夜凉国君为什么要用玉碗盛起苏锦身上流出的血? 他要那些血,究竟有什么用? 而答案,似乎也很快就会揭晓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转动了机关,原本的高台上,突然有一块地面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截黑黢黢的楼梯,看上去似乎是通往高台下面的。 这一次,不用姬尚硬拉着,苏遥就自动自发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下去。 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为了寻找这一切背后的答案,她已经放弃了跟萧誉一起离开的机会,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都要看到结局。 到了这个份上,虽然知道走在前面的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在变态和发神经方面几乎是如出一辙,但苏遥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不就是变态吗,老娘活了两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倒要看看,这俩变态的人谋划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下去,越是往下,周围越是阴冷,苏遥心里已经默数了上百级台阶,估计这会儿已经不止下了高台,而是走到地面以下了。 有什么样的秘密,竟要埋藏的这么深?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巨大的石门中间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兽头,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反正苏遥是不认识的,所以她觉得八成是什么古代神兽的头。 反正那些古代的动物,比如山海经上的那些,长得都是奇奇怪怪的。 只不过那兽头张开的嘴巴里,露出的尖牙让人看着有些狰狞。 兽头正好位于两扇门的门缝中间,除此之外,石门上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所以,苏遥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玩意儿是把锁? 要真是的话,那还真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锁了。 她在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夜凉国君已经走上前去,把玉碗里的血抹在了怪兽的尖牙上。 白森森的牙齿立刻就被鲜血染红了,苏遥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到那怪兽的嘴竟然缓缓地闭上了。 卧槽,还有这个功能? 要不是很清楚地看到这个兽头的材质也是石头的话,苏遥真会以为这玩意儿是个活的。 而怪兽闭上嘴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石门也缓缓向两边分开了。 苏遥觉得,夜凉果然是奇葩的地方,连开个门的方式,都这么奇葩,还这么血腥。 而在看到石门打开的时候,夜凉国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只能用狂喜来形容。 “是她,果然是她!”他向前走了两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逐渐打开的门缝,去窥视里面的东西。 而姬尚在一旁适时出声:“恭喜陛下,夜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也终于断绝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遥皱了皱眉。 夜氏是夜凉国的国姓,所有皇族成员都姓夜,夜凉的国君也不会例外,但是,为什么姬尚会这么说? 夜凉国君爆发出一阵狰狞的大笑:“是啊,这次能抓来夜氏遗孤,国师功不可没,等孤得到了夜氏的秘库后,一定会多加封赏。” “那臣就要先行谢过陛下的厚爱了。”姬尚躬身鞠了一躬。 他的语气和姿势都十分恭敬,但苏遥却从觉得,他眼睛里有种恶毒的光芒,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事发生一样。 而这个时候,石门已经打开到能容一人侧身经过的程度了。 夜凉国君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似的,门才只打开这一点,他就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是想要挤进去。 姬尚却在他身后提醒道:“陛下不用着急,只要有这些血在,您就可以随时打开这扇门,秘库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您的。” 他是在劝对方不用着急,但却好像是更激发了对方急切的心理。 姬尚话音未落,夜凉国君已经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在走进去之前,还不忘带上那只盛满了鲜血的玉碗。 从苏遥的角度,能看到那扇门里透出了光亮。 显然,里面并不是黑暗的,应该有长明灯一类的东西,一直在地下坚持燃烧着。 而奇怪的是,在他进去以后,那两扇石门就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打开。 苏遥心里犯起了嘀咕,敢情这门还是智能的?能知道有人已经进去了,所以就不费劲儿再继续打开了?要是这样的话,还真神了! 只不过,夜凉国君高大的身影一挤进去,光线就被他挡住了大半,苏遥连里面有些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 然而,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姬尚的脸时,却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恶毒神情,表现得比刚才还要明显。 看他的样子,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谁知道那个夜凉国君会不会突然发飙? 听他们两个刚才的对话,好像是以为杀掉的人是什么夜氏一族的后人,但苏锦明明就是顶着她的脸被杀的啊,难道那个夜氏的后人是她? 这情况实在太复杂,要是没个知情人能说明白点,她估计是别想搞明白了。 就在这时,夜凉国君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为什么,权杖怎么没在这里?” 苏遥皱皱眉,权杖,那是什么鬼东西? 姬尚扬声回答道:“怎么可能,一定在里面的,您再找找?” 里面传来了翻动东西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声音,虽然很微弱,但苏遥却听到了。 那种声音,和刚才开门时的声音有点相似。 苏遥眨了一下眼睛,在门口的光线重新变得亮了一点之后,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 就是那两扇巨大的石门发出的声音,只不过刚才那两扇门是在缓缓打开,而现在,却是以一种比刚才还要迅猛得多的速度在关上。 苏遥惊愕地张开了嘴,本能地想要提醒里面那人一下。 但是,一想到刚才苏锦的惨状,她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白费那个力气了。 反正,她现在也发不出什么声音,尝试也是白搭。 密室里面传出一声惊呼,苏遥能看到夜凉国君往这边扑了过来,但是很可惜,他还没能钻出来,石门就已经轰然关闭了。 对于这事儿,苏遥倒是不担心。 刚才姬尚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有了那碗血,对方就能随时随刻地打开这扇门。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后,里面突然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用力捶打着厚重的石门一样。 苏遥非常怀疑地扬起了眉毛,觉得事情终于往诡异的方向靠拢了。 这是什么情况,进去就出不来了? “姬尚,姬尚!”夜凉国君呼唤的声音,透过石门传了出来。 姬尚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往前走了两步:“陛下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为什么孤用她的血打不开这扇门?刚才明明是能用的!” 姬尚那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苏遥还从来没见过比这个更恶毒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后脖子有点儿发凉。 “陛下还是小声点儿好,万一惊动了里面的神兽……”姬尚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只是,他的这个提醒貌似来得晚了点儿。因为里面已经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仿佛连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第285章 简直是万年大坑 “里面……有什么?”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之后,苏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其实不用姬尚回答,她也知道,里面的那个肯定就是他刚才提到的“神兽”。 不管那是个什么怪物,现在那位夜凉国君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因为在那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男人的惨叫声。 “姬尚,救我,救我!”这样的求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逐渐变弱,最后慢慢消失。 苏遥现在整个人完全斯巴达了,原来这座高台下的密室里,竟然藏了一只怪兽! 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了石门上的兽头,脑子里陡然掠过了个念头,难道这门上的石雕,就是根据里面那只怪兽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够恐怖的。 在墙上火把的照耀下,门上怪兽白森森的牙齿还染着鲜血,看上去就像是对门内情形的预示。 而一个国家的君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干掉了? 姬尚站在门边,伸手抚摸着门上的兽头,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抚摸宠物一样。 苏遥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人一直都不正常,越是凶恶可怕的东西,他就越是喜欢,比如毒蛇毒虫,又比如说是面前这个丑陋的大家伙。 “里面的那个,是夜凉供奉了上千年的神兽,从来都只听命于夜凉王族,对于那些擅自闯入它地盘的人……”姬尚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呵呵冷笑了两声,他的笑声在苏遥听来,简直就是狰狞恶毒。 地下的空气流通本来就不好,看到姬尚已经摘下了面具,苏遥索性也把脸上的面具给掀了下来,同时深吸了两口气。 她不屑地扬起了眉毛:“所以,你就把他骗进去了?” 苏遥已经看出来了,在这些事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其实是姬尚。 是他告诉夜凉国君,找到了所谓的夜氏一族后人,又用苏锦的血把他给骗了进去。 虽然苏遥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苏锦的血也能打开那扇门。 但是从那扇门只开了片刻的工夫,就又合上了的事实来看,那血一定是有问题的。 联想到之前姬尚用蛊蛇让苏锦改变了容貌的事情,苏遥觉得,血的事一定和那条诡异的蛇有关系。 如果说一切问题都出在那条蛇身上,是不是随便找个人来,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那就是说,她自己到底是不是夜氏一族的后人,还有待商榷。 对此,姬尚只是呵呵冷笑:“就算是我不骗他,他迟早也会被自己的贪婪给断送的,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干脆利落的了结而已。” 密室里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失了,只有那不知名巨兽的鼻息声还会偶尔传入耳中。 夜凉,看来是要经历改朝换代的事了。 不知道这个夜凉国君,到底有没有儿子。 如果说姬尚做这些事,是为了谋夺这半壁江山的话,那么他应该也把这些事都解决好了吧…… 抿了抿唇后,苏遥郑重地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这些……”她抬起了清澈的眼眸,“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在这些事里,自己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还是……参与者?甚至于可能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但姬尚只是诡秘地勾了勾嘴角:“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苏遥一下子就怒了,压根无视眼前这人的变态程度,直接就把手里的面具给甩了过去,正中姬尚那张扭曲的脸。 “你说话不算数!”苏遥咬牙切齿道,恨不得能把这货和刚才的夜凉国君塞到一起去,让他们被那只没见过面的怪兽给解决掉。 上次,姬尚明明说过,只要等到夜凉国君大婚这一天,她就能得到一切的答案的! 这人喜怒无常,而且行为变态,但苏遥从来没想过,他还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言而无信! 被正正打中了脸之后,姬尚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他伸出冰冷的手来,扣住了苏遥的手腕,拉着她向外走去。 “我只是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要再做完一件事后,我保证,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 苏遥本能地想要收住脚步,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到底是什么事?”她秀眉紧蹙,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石门的方向。 夜凉国君都已经死了,姬尚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而且,怎么看他的这个架势,这件事是和自己有关的呢? 快要走到暗道的出口时,一阵寒风吹来,苏遥觉得脸上一凉,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已经一时冲动把面具摘下来揍姬尚了。 这……这是要让她用真面目去面对夜凉的文武百官吗? 苏遥本能地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脸,闷闷出声:“你等我把面具戴上……” 姬尚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停留,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笑意:“不需要了,从现在开始,你不仅不再需要面具,而且……” 此时,他们已经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了高台之上,也站到了众人面前。 姬尚意味深长地停下了脚步,突然伸出手来。 苏遥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身上已经突然一轻,紧接着便有些微寒意袭来。 她惊愕低头,正好看到那件原本属于姬尚的斗篷掉落在地,露出了原本穿在里面的黑色衣裙。 彼时太阳正好从薄薄的乌云后面探出了头,淡金色的光芒洒落,而她身上衣衫反射出的金光,竟比阳光还要耀眼。 底下的文武百官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高台上的这两个人。 之前下去的,明明就是三个人啊。 而且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他们的国师大人就把面具给摘下来了? 说实在的,那张丑陋扭曲的脸,心里承受能力正常的人都顶不住多久。 所以,在看了姬尚一眼之后,他们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站在他旁边的苏遥身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了她身上的那套衣服上。 人群中立刻有了议论的声音,一开始还是窃窃私语,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她身上……怎么穿着皇族的王袍?”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你有没有发现,她和陛下刚刚迎娶的皇后……很像?” 苏遥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了,但是这一回,感觉却格外异样。 她现在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国家,被一群陌生的人盯着,而且身上还穿着和刚刚死去的夜凉国君一样的衣服。 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就在这时,姬尚沉稳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先帝驾崩,她就是夜凉的新君!” 苏遥猛然回头瞪着他,因为动作过猛的缘故,脖子都被扭疼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发出这个疑问的不止是她一个人,底下的官员也有很多人有着同样的疑问。 这事情来得也太突然了,刚才夜凉国君还好端端地在这里迎娶皇后呢,虽然皇后在大婚典礼上血溅当场,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这驾崩也来得太快,太出人意料了吧! 不过是三个人走进高台的密道里转悠了一圈儿,这上来的就变成两个人,而且国君的皇位就这么易主了? 立刻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国师,虽然陛下一直很信任你,但另立新君的事,好像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吧,再说了,陛下是怎么驾崩的?” 苏遥倒觉得,这人提的意见挺中肯的。 只要……只要这些人别把她当成和姬尚一路的从犯就好了,她可不想被这家伙连累,变成杀人犯。 谋杀一国之君,这罪名简直了。 苏遥站在高台上,无比郁闷地觉得,自己还真是和牢狱之灾有缘分啊,在大燕时能被扣上谋害公主的罪名,现在到了夜凉,一来就惹上了个人命官司,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诸位都知道,先帝并非皇室正统血脉,所以,他在密室中不慎触犯神兽,不幸驾崩。”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 在场的夜凉人恐怕都知道,这高台下的密室,是夜凉神兽的地盘。 而之前的那位夜凉国君是谋逆篡位的,并不是夜氏的正统血脉这件事,也是众所周知。 但是……事情就能那么简单的处理了? 当然不能,之前发生了谋朝篡位的事时,夜氏皇族的所有人都被屠戮殆尽了,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皇室正统血脉,所以,谁来继承皇位,在本质上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算陛下驾崩了,但新君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立就能立的!”又有更强硬的声音参与了进来。 苏遥冷眼看着,觉得权力果然是最能诱惑人心的东西。 姬尚在夜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惯了,夜凉上下无不谈他色变,但是现在在皇位的诱惑下,还真有人勇敢地站出来反对他了。 反对得好,苏遥在心里暗暗给那位勇士点了个赞。 她可不想来当什么夜凉的新君,一想到要在这个地方被拴牢,她就觉得眼睛和头一起疼了。 “因为她是皇族的正统血脉,夜氏一族的后人,”姬尚已经早有准备,所以说来不慌不忙,“诸位要是不信的话,三天后,亲眼看着新君开启密室的门,驯服神兽,应该就不会再有异议了。” 这一句话很有力度,立刻把纷纷的议论声给压下去了不少。 而姬尚已经再度牵起苏遥的手,拉着她走下了高台,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走向了宫苑的方向。 苏遥本来是不想这么配合地跟他走的,但仔细想想,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就算不被冻成冰棍,也难免被各种怀疑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 还是……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 离开的时候,她的目光仍然不甘心地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 萧誉,他到底在哪里? 他要是再不来的话,她恐怕都要被硬塞进那个皇位上去了。苏遥突然开始后悔自己那天的固执了,她就不该被好奇心驱使,而选择留下来!这简直是个万年大坑啊! 第286章 这次是宽衣解带 按照姬尚的说法,十几年前夜凉国发生内乱,原本的护国将军犯上作乱,将夜氏皇族尽数屠杀,只有当时身怀有孕的长公主逃亡在外。 只不过,流亡的夜凉长公主在数月后也被抓了回来,只不过她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然重新变得平坦下去,但派去抓她的人,却只带回了她一个人,并没有任何婴儿。 据长公主身边的人所说,孩子在流亡的路上已经在腹中夭折,根本就没能活着出世。 但是,刚从血腥政变中夺得皇位的新君却不这么认为。 他坚信,那个孩子一定是被生了下来,并且被妥善地藏了起来,留待将来推翻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统治者。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搜寻。 而检验的方法很简单,只有夜氏皇族的血,才能打开秘库的门,才能让神兽俯首听命。 听完了这个老套又悲情的故事之后,苏遥立刻开口发问,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接下来你该不会是要说,那个倒霉孩子就是我吧?” “倒霉孩子?”姬尚饶有兴致地把这个词儿重复了一遍,显然是觉得挺新鲜的,然后才点了点头。 他头点的挺郑重,但苏遥却嗤之以鼻:“你编故事呢吧!” 她还就不信了,这茫茫人海中丢了个孩子,是那么容易找的吗? 要是这样的话,前世那些人贩子就不会那么猖狂了。 更何况,这时间跨度还经过了十几年这么长,当年的孩子也早就变得亲妈恐怕都认不出了,这要是能找到,简直就是海底捞针还一把就捞上来了的难度。 所以,对于姬尚说的话,苏遥选择了有保留的相信,还有一些是坚决不信的。 比如说,她相信那位夜凉长公主确实有个孩子,但她却不相信,那个倒霉孩子就是自己。 一来,和姬尚见面之后,他并没有采取什么验证的措施来查验自己的身份。 二来,他一直表现出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给拐到夜凉来,至于身世的事情,则是最近才提出来的,而且提出的非常突兀。 苏遥看着姬尚那张诡异扭曲的脸,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临时起意。 就算是不拐了她来,他说不定还会换个其他姑娘来,同样把这件事做了。 总而言之,没有铁证摆在面前,她是坚决不会相信姬尚的鬼话的。 等等……就算有铁证,她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你不相信?”姬尚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那么三天后,你就会相信了。” 他说的非常自信,但苏遥却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上一次,他说等到大婚那天她就会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表情。 苏遥眯起了眼睛,在心底冷笑一声。 靠,她已经上了一回当,被他的缓兵之计多留了几天,这次要是再主动跳坑,她简直就是傻瓜了! 不过,这种心思,是不能表现给姬尚这种阴险的人看的。 所以苏遥舔了舔嘴唇,还配合地皱起了眉头,表现出了一点儿犹豫。 而在这个时候,姬尚却又补充了一句,带了点循循善诱的意味:“难道,你就不想当夜凉的女皇吗?” 他的这种口气,苏遥听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她只能呵呵了。 苏遥干笑了两声:“今天不是才有个前车之鉴躺在台上了么,我要是说想,估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冷厉了许多:“再说了,你需要的不是女皇,而是个傀儡吧?” 姬尚朗声大笑:“小苏苏,我果然没看错人,这世上的女人愚蠢的多,聪明的实在太少。” 这……等于是在变相地夸她聪明? 只不过来自于这个人的夸奖,苏遥是一点儿不感兴趣。 并不是她聪明,而是她对于什么权力啊皇位啊根本就不感冒。 那个龙椅,在很多人眼里是金光闪闪的,但在她看来,坐上去就等于是如坐针毡。 看到姬尚大笑时的猖狂样子,苏遥忍不住刺棱了他一句:“不光是女人,男人也是一样。”说话的时候,她还悄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姬尚这个神经病。 听到她这句颇有敌意的话,姬尚眼中冷光一闪,并没有说什么。 苏遥觉得,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嘲讽他一句也就够了,说得再多的话,万一这货突然翻脸,她这会儿可没有反抗和逃跑的能力。 所以,她立刻就转换了话题:“三天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对于密室里那个只闻其声还没见过其面目的所谓“神兽”,苏遥是一点儿都不想靠近它,这简直就是拿命去赌啊! 姬尚之前也说了,那神兽只对夜氏一族的人俯首听命,换了其他人,就是之前那位倒霉国君的下场,被一口给啃了。 试问在全天下的这么多人里,她会是夜氏遗孤的可能性有多大? 苏遥觉得,这个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别说是可能性这么低了,就算这个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她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那百分之一的险。 按照她的倒霉惯性,别说是百分之一了,就算是千分之一,也有可能摊到她头上…… “放心,”姬尚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是不会舍得伤害我的小苏苏的。” 苏遥高高地扬起了眉毛,对他这句话很是怀疑。 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姬尚的话要是能相信,呵呵,公猪都会下崽了。 送走了姬尚之后,苏遥长出了一口气,脱力般地躺在了床上。 躺下后才觉得那件衣服像是铁板一样束缚在身上,苏遥一想到今天那个命丧密室之内的夜凉国君时,就觉得乌云盖顶,于是忙不迭撕扯起身上的衣服来。 这件皇袍,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再穿在身上了。 偏偏这衣服还复杂得很,之前有侍女帮她穿,而且苏遥当时心不在焉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即将发生的事上面了,所以压根就没仔细看。 现在脱起来就麻烦了,她费力折腾了半天,额上都沁出薄汗来了,结果还只是脱掉了半个肩膀。 苏遥用力拧着脖子往后看,才看到貌似有个系带是在后面的,要伸长了胳膊才勉强能够得着,自己是确实不好脱的。 不过一想到那几个侍女相同的脸,她就打消了去叫她们帮忙的念头。 得,还是自力更生吧。 苏遥把身子拧成一个扭曲的弧度,胳膊的韧带都拉扯得很疼了,手指尖才勉强触到了背后的系带。 她用力咬着嘴唇,正想解开带子,一个戏谑的声音却突然传入了耳中。 “上次还是投怀送抱,这次就是宽衣解带了?” 这一句话就让苏遥破了功,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那滑溜溜的丝带又从手中溜了出去。 被那件黑衣束缚着肩膀,苏遥姿态别扭地转了过方向,对那个靠在窗口的人怒目而视:“还不快过来帮忙?” 她都这么困难了,那人竟然还好意思云淡风轻地靠在窗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真是没有同情心! 看着她纠结的小样儿,萧誉轻巧地翻过了窗台,走到了她身后。 已经伸手握住了那根惹事儿的丝带后,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反而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是挺乐意帮忙的,不过……男女授受不亲。” 苏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萧誉简直是天底下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了。 现在知道说男女授受不亲了,那之前在晋王府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来骚扰她的行为是怎么回事?简直是说一套做一套,也不知道脸红! “快点儿,我快要被勒死了。” 脱了一半的衣服最是要命,而且还卡得那么紧,都怪她刚才太莽撞,想把这玩意儿当套头衫脱,结果倒把自己给卡住了。 墨色长眉一挑,萧誉的笑容颇为玩味。 “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啊。” “是是是,”苏遥无可奈何地连连点头,“是我主动让你帮忙的,行了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已经憋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艾玛,真的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身上的束缚陡然一松,苏遥大喘了几口气,回头就在萧誉肩膀上捶了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闯进来了,而且这次比上回还要悄无声息。 这个情况,多少有点诡异。 “就这么进来了啊,”萧誉含糊其辞,拎起她脱下的衣服在手上看了看,“你怎么穿上了这么件衣服?” “你以为我想穿啊,”苏遥抱怨了一句,随即眼睛一亮,“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咱们快走吧!” 她顺手捞了件色彩鲜艳的衣服裹在身上,只穿着白色寝衣跑出去也太显眼了,尤其还是在背景这么花的情况下。 从前做伪装,都是越低调越好,但是在夜凉这个奇葩的国度,想把自己彻底融入背景里,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穿的越花哨越好。 然而萧誉的无良却在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只见他夸张地挑了挑眉毛:“现在就走,那你不想弄清楚这些事的真相了?” 被自己说过的话给堵住了嘴,苏遥愣了一下,才愤愤道:“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 见她极力否认的模样,萧誉笑了笑,觉得还是不要再逗她了。 就算是要逗,也要等离开了夜凉这个危险的地方之后再说。 轻轻点了点她精致的鼻尖,他撇撇嘴:“那就暂时先放过你。” 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之后,他就拉起了她的手:“我们走。” 他选择的方向,还是之前来的地方——窗口。 然而现在,他才只迈出了一步,就警惕地停了下来,目光也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苏遥还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几乎是与此同时,姬尚的声音也在外面响了起来:“晋王殿下远道来访,怎么不事先通传一声呢?” 第287章 被人信任的感觉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苏遥心下就是一沉。 完了,被抓了个正着不说,要是连带着萧誉一起栽了,想再逃跑就难了。 “你快走,别管我了。”她急切地催促萧誉道。 能跑一个是一个,至少将来还有机会,要是两个都被逮住了,还跑什么跑? 只不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知道希望很渺茫。 姬尚就在外面,就算他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虫,至少也是带了侍卫亲随来的,难道真要让萧誉杀出一条血路闯出去?万一受伤了、被抓了又该怎么办? 但萧誉只是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来不及了。” 苏遥咬了咬嘴唇,秀眉紧蹙:“那怎么办?” 萧誉没有再说话,只是往前迈了一步,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后,同时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着那个即将现身的敌人。 随着一声冷笑,姬尚终于出现在门口,身后还有全副武装的夜凉侍卫。 苏遥的心这回是彻底凉了,就算是不用姬尚出手,光是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侍卫,就不是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是不带上她这个累赘,萧誉一个人想突围,也不是容易的事。 苏遥真是想抽自己,当时一个异想天开的决定,竟然连累了萧誉也要束手就擒,她真是有毛病……连自己都觉得崩溃。 姬尚打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侍卫就冲了进来,直冲着萧誉走过来。 萧誉一手牵着苏遥,另外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他的这个动作,当然是逃不过姬尚的眼睛。 姬尚的嘴角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恶意的微笑:“晋王殿下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我身后的这些侍卫,可不是你之前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些。” 萧誉眉峰一扬:“看来,之前是国师有意相帮,我才能进来的了?” 姬尚但笑不语,眸底却有隐秘的得色一闪而过,显然,萧誉并没有猜错。 夸张地眨了眨眼睛,姬尚自以为善解人意道:“我只是想请晋王殿下在夜凉多做几天客而已,远道而来,这个地主之谊我岂能不尽?” 啊呸呸呸,苏遥简直都想一口老血喷他脸上去。 要论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来,姬尚在全天下估计也能排进前三甲了。 明明就是要绑架人家做人质,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的老脸竟然也不知道红! “谢了,我们……”苏遥眼珠一转,立刻改了口,“他不需要。” “晋王殿下如此不近人情?”姬尚再度追问。 苏遥撇撇嘴,丝毫不掩饰对他的鄙视:“国师大人,客人不想多待,你也没有强留的道理吧?” 虽然知道姬尚同意放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苏遥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就算萧誉不会被放走,在口头上讽刺姬尚几句也是好的,至少先把心里这口气给出了。 “小苏苏,我之前还夸你聪明,现在……”姬尚意味深长地停住了话头,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他认为,苏遥现在正在做蠢事。 苏遥抿了抿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别说是蠢事了,就算是傻事呆事,她今天也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萧誉留在夜凉。 他是大燕的晋王,也是西关的战神,一力承担着对抗夜凉的重任。 之前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就是因为他,大燕才立于不败之地,不曾受到夜凉的侵略。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手上沾染的敌人鲜血,自然也不在少数。 战争虽然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尤其还是那些家中有战士伤亡的百姓人家,就是国仇家恨。 如果萧誉落到了夜凉人的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苏遥发誓,不管怎样,也一定不能让萧誉落入这样的境地! 虽然手还被萧誉拉着,苏遥还是任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转而把萧誉挡在了自己身后。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让他走。”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她还就耍起蛮横来了,爱接受不接受! 看到那张小脸上的坚决神情,姬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并没有直攫其锋,而是挑了一下眉毛,转而对萧誉道:“堂堂的大燕晋王,难道要躲在女人的身后,让一个小姑娘来保护你吗?” 听到他这句挑衅的话,苏遥心里咯噔一下,对这家伙的恶感又蹭蹭地上了一个台阶。 尼玛有种玩点儿光明磊落的啊,搞什么激将法,真是卑鄙无耻。 萧誉要是被他给刺激到了,万一再冲动了,不就上了这货的大当了么? 刚才姬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到萧誉的手一紧。 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只大手后,苏遥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但在这种两方对峙的情况下,她又不能回头,只好寄希望于萧誉自己了。 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但是……这可能吗?随着时间的流逝,苏遥的心情越来越绝望。 越是骄傲的男人,越是受不了激将法,尤其还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男人的。 要说她在这世上见过的男人里,谁最骄傲,谁最大男子主义,那一定是萧誉无疑了。 苏遥瞪着姬尚咬牙切齿,恨不得能把他千刀万剐。 这种人,真是太阴险太恶毒了! 她能感觉得到,萧誉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放开她。 苏遥心口一紧,赶紧反手抓紧了他的手,希望能通过这样的触碰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 这种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千万不要被他挑拨,千万别冲动啊…… 苏遥在心里呐喊,恨不得能替萧誉把这话给说了。 下一刻,萧誉已经冷然开口。 听到他清冷中微含怒意的声音,苏遥都想绝望地闭上眼睛了。 完了完了,这是要上套的节奏…… “男人,当然不能躲在女人背后。”萧誉与姬尚冷冷对视。 听到他这么说,姬尚眼底陡然泛起了阴谋得逞的神情,嘴角也牵出了一丝恶意的微笑。 然而,萧誉却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她另当别论,我萧誉的妻子,当然不是这世上的其他女人能比的。” 苏遥心中一抖,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着萧誉的脸发怔。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萧誉吗? 那个霸道男人,不是臭屁得要命么,怎么现在……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萧誉微笑低眸,浓密的睫毛在脸颊处投下的阴影,仿佛也带了温柔的神气。 “能被你保护,是我这个做夫君的荣幸。”他眨眨眼睛,补充了最后一句。 苏遥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木然失去了知觉,像个木偶似的呆立在原地,完全把身后那个危险的姬尚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说实在的,这并不是萧誉说过的最肉麻的情话。 他之前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说过一大堆肉麻腻人的话,说得她脸红心跳。 但是,都没有这一句话的效果来得强烈。 这一句话,就像是直击心房一样,准确地击中了苏遥心里最大的裂缝。 之前她和萧誉一直怄气,甚至为此做出了许多冲动的决定,也带来了许多不好的后果,归根结底还是两个不同时代的思想在碰撞。 她是来自于现代的女性,讲究平等自由,而他却是在这个封建体制下成长的天家皇子,天生就有着来自于血脉的优越感,还有在大燕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不管出发点是为了什么,但因为不坦诚,总是把她蒙在鼓里做事,所以都被苏遥认定为不信任自己。 不信任,当然更谈不上尊重了,所谓的平等,又怎么能在他们两人中间得到平衡? 而现在,他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是在承认她的作用,承认被她所保护,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而是他口中的……荣幸。 虽然苏遥这会儿已经飘飘然了,但内心深处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 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惹的麻烦多,办成的事却少之又少。 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苏遥轻咳了一声,藉以缓解喉中的哽咽感。 不敢再看那双充满温柔的深邃眼眸,她迅速地转过了身子,面对着面目扭曲的姬尚。 “让他走,”她重申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要求,只不过这一次,在后面附加上了威胁,“否则,三天后的那件事情,你别指望我会配合你!” 姬尚搞了这么多事出来,为的不就是让夜凉改朝换代,让他自己成为无冕之王么? 她还就不信了,他能为了抓住萧誉,而放弃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事? 果然,姬尚眸底掠过一丝怒意。 “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就能威胁到我?”他沉声道。 只不过,苏遥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吓住,刚才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怒色时,她已经胸有成竹。 如果真的不在乎那件事,怎么会这般表现? 于是,她果断抓住机会得寸进尺:“我会在那天对所有夜凉人说,是你杀了你的国君,你就是个谋朝篡位的小人,和你的那位国君没有什么区别。” 谋害国君的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能容易的摆平的话,姬尚也不会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借着夜凉神兽的爪子把国君给干掉了。 所以,单凭这一点,苏遥觉得自己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至于姬尚接不接受,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他当时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什么三天后一切自见分晓,这么短的时间里,量他也找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短暂的沉默中,就是两人的眼神较量。 终于,姬尚缓缓开口:“就算要我放他,你又凭什么保证你不会食言?”苏遥心中一喜,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傲然扬眉一笑:“你不放心的话,我大可以成全你,三天后,一手放人一手交货,你敢不敢?” 第288章 我要你血债血偿 姬尚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细长的缝,只是在狭小的缝隙里,偶尔闪出一线诡谲的光亮。 “三天后……”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看上去还在犹豫。 苏遥下巴一扬,目光从姬尚身后的那些侍卫身上掠过:“怎么,你这里那么多的人,难道他还能跑了不成?”她不怀好意地歪了歪嘴角,挑衅意味十足,“还是……你不敢,或者说害怕?” 姬尚立刻就被她给激怒了,也不再叫她那个肉麻的称呼了,而是直呼其名:“苏遥,你就这么看轻我?” 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苏遥的眼睛往上瞟了瞟:“只有做了能被人看轻的事,才会被人看轻,你要是敢接受这个条件,我就算是想看轻你也没辙啊!” 别说看轻了,她压根就不想看见姬尚这货。 其实这和外貌无关,他要是没这么变态,就算是再丑陋上一万倍,也能看得下去。 就冲着他这个变态的行径,就算是他貌比潘安,才比宋玉,她也懒得看他一眼。 要不是现在落在他手里,她才不会站在这里和他谈条件呢! 看着姬尚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苏遥非常不怕死地又催问了一句:“怎么样,你到底敢不敢啊?” 她话音未落,姬尚已经做出了回答:“一言为定。” 他的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怒气,还有掷地有声的沉重。 终于让这家伙松口答应了,一件事算是成功了一半,具体到底能不能成事,还要看三天后的随机应变。 姬尚看着萧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半晌才一挥手:“带走!” 那些侍卫正要上前来抓萧誉,苏遥却再一次挡在了他身前,还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不许带他走,这三天里,他要和我在一起!” “苏遥,”姬尚从牙缝里挤出了她的名字,“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我……”苏遥正要说话,胳膊却被萧誉轻轻地拉住了。 回过头就看到了他坚定的眼眸,耳畔也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不用怕,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苏遥立刻就着急了,只是碍于姬尚现在还在这里,所以只好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家伙会用蛊毒,万一他……” 万一在这三天里,姬尚在萧誉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一想到这里,苏遥的心就隐约沉了下去,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中过一回蛊毒,而且辰墨那厮对此讳莫如深,所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蛊毒到底解了没有。 虽然一直以来,她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但是……蛊毒这玩意儿,让苏遥觉得自己身体里就像是被埋了一个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的一声爆开来。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她急切地看着萧誉,希望他能从自己的眼神里明白姬尚这人的危险性。 千万不要跟他去,万一连他也中了蛊毒,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放心,”萧誉顺了顺她的额发,眼睛却看向了姬尚,“夜凉国师要是想对我下手的话,刚才和现在都有机会下手,他没必要这么画蛇添足的,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着姬尚发问的。 姬尚这会儿耐心缺乏,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但萧誉似乎已经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回答,嘴角微微勾起,重新低眸看着苏遥的脸。 “别害怕,就算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们还有一位蒙古大夫不是?”这个词儿,他还是从苏遥那里学来的,虽然对它的意思不是太明白,但他觉得这个称呼和辰墨还是挺合适的。 借着辰墨开了这么个玩笑之后,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要是辰墨能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会被气得昏过去,顺便给萧誉标榜上损友的称呼了。 苏遥勉强勾了勾嘴角,笑容中难掩苦涩。 没错,虽然她对辰墨诟病颇多,但心里也承认,他确实是个医术精湛的人,称得上是神医,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现在是在夜凉,距大燕不下千里,万一萧誉真出了什么事,他能来得及救人吗? 所以,苏遥还是恳切地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萧誉最后还是跟着姬尚离开了,苏遥想跟上去,但却被门口的侍卫拦在了屋内。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在视线里消失,苏遥的内心深处其实也知道,他说得对。 如果姬尚想动手的话,不必刻意把他带走,也能做得到,有些蛊毒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看着萧誉就这么离开,她心里还是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都是因为她,都是为了她,他才会以身犯险。 当萧誉的身影在视线中彻底消失后,苏遥倚着门框,在心里暗暗发了个誓。 不管怎么样,三天后,她一定要让萧誉安然离开。 哪怕是,为此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比如,继续留在夜凉,做姬尚手中的那个傀儡…… 你妹的,反正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多天了,不在乎再多一些日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还就不信了,姬尚能时时刻刻跟着她? 总有一天,她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苏遥几乎茶饭不思,人都快饿瘦了一圈儿。 姬尚也来看过她几次,每次脸色都很阴郁,像是她欠了他几百万两似的,来了也只是在屋子里转一圈儿,然后一语不发。 他不说话,苏遥当然也懒得搭理他,爱咋咋地吧。 只是在当初约定的那个日子就要到来时,她才硬逼着自己吃了两碗饭。 总归,是要为明天的硬仗做点儿准备的,没有力气可怎么好? 美味佳肴她吃来都味同嚼蜡,那一觉睡得也很不安稳,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凌乱的画面,浑浑噩噩总算睡着之后,还做了个噩梦。 依稀又回到了前几天,苏锦血溅当场的时候。 夜凉的那个死鬼国君又在她的梦境里活转了过来,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笑容阴毒。 这次在梦里,苏遥的无力感比上次还要强烈。 只见刀光一闪,紧接着便有汹涌鲜血流出。 她惊愕抬头的时候,先是看到了苏锦七窍流血的脸,然后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脸容突然起了变化,像是水波一样荡漾开来,紧接着就变成了萧誉的脸。 那张脸和她之前见到的一样英俊,但眼角却有鲜血缓缓流下,就像是流出的血泪一般。 胸腔中压抑着的气息陡然爆发,苏遥在睡梦中惊呼出声,同时猛然坐起身来。 后背上的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坐起身来就觉出了黏腻的凉意。 苏遥愣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环境,知道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只不过是做梦而已。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了屋子,映得周围一片明亮,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不过,再多的阳光,都无法驱散苏遥心底的阴霾。 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梦中的那一幕会在现实中上演,害怕今天她非但无法救出萧誉,还会把他推入更深的火坑。 苏遥痉挛着握紧了手,指甲在掌心处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重新闭上眼睛,安静了片刻之后,苏遥终于有勇气再次睁开眼睛。 试都还没试过,怎么能在现在就灭自己的威风? 镇定了一下心神后,苏遥拿过床边的那件皇袍,示意守在门口的侍女进来,替她把皇袍穿好。 看着那四个忙碌的侍女,苏遥忽然突发奇想地冒出来个问题:“你们还有没有见过其他和你们长得一样的人?” 那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 “主人,国师大人就做了我们几个,其他人,是没有资格来服侍主人的。” 苏遥皱了皱眉,还是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他把你们变成这样,总要有个比照的样子吧,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做成这样了吧?” 姬尚把她们都弄成小青的样子,显然是故意的。 他要是没见过小青,怎么会做得如此相似? 其中一个侍女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面露喜色:“当然不是随便做的,国师大人出使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好些张美人皮呢,我们的样子就是照着其中一个做出来的。” 美人皮……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苏遥就觉得心脏一阵紧缩,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一样,十分难受。 但她还是竭力稳定了一下心神,勉力发问:“什么是……美人皮?” 这个,倒是那几个侍女都知道的。 只不过,在听了她们的解释后,苏遥差点就吐了。 她是知道姬尚变态,但不知道他竟然会变态到这种程度,大燕也有达官贵人以收集美人为乐,但他收集的竟然是……一想到那样血淋淋的场面,再想到小青,苏遥眼里就燃起了熊熊怒意。 之前,她的想法还仅限于让萧誉平安离开。 但是现在,她的目标中多添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她要让姬尚去死! 这种变态的人,多留在世上一天,就是多污染这个世界一天! 在极度的愤怒中,苏遥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只是,在尝到血腥味的时候,她心里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血债血偿,这原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镶嵌着玉石的腰带被系在腰上,苏遥的这身装扮彻底搞定。 此刻她的眼睛,比身上的这件黑色的皇袍还要沉重。迎着门外强烈的阳光,她一步步走了出去,背影坚定。 第289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次她第二次,走上夜凉的那座高台。 越是往上走,风就越是大,凛冽的寒风吹起了她的衣角,远远地望上去,就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风力的托举下缓缓上飞。 走到最顶端,就看到了姬尚那张浮肿扭曲的脸。 苏遥咬紧了嘴唇,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来。 “他在哪儿?”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 姬尚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台下的某个方向。 苏遥急急回身,果然在一群肃穆站立的侍卫中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也被迫穿上了夜凉人喜穿的彩衣,英俊脸容也被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但仅仅是从身形轮廓上,苏遥就能一眼认出萧誉来。 还算姬尚守信,把他带到了这里来。 只不过距离太远,而且他身上的衣服捂得很严实,所以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受伤,或者脸色有什么异常。 “让他过来,我要看的清楚一点。” 这个时候不提要求,更待何时?现在摆明了姬尚是骑虎难下,苏遥当然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拿捏他一把了,再说了,没有亲眼看仔细,她是不会贸然行事的。 本来,她答应在今天配合,就是想让萧誉安然离开夜凉。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亲眼确定他是安然无恙的。 听到她的要求,姬尚眼底明显涌起了怒气:“苏遥,我警告过你一次,不要得寸进尺!” 苏遥秀眉一挑:“离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万一你弄了个假的来给我看呢?” 这种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的,那四个和小青一模一样的侍女就是个例子,而且还是个让人后脊梁发凉的例子。 看着眼前少女与稚嫩脸庞极为不符的冷傲神情,姬尚心里竟隐约有了杀意。 他一念之差,在一开始就放过了这个姑娘,并且有意选了她,来扮演自己的大业中极为重要的一个角色。 当初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机灵中透着天真,直爽中透着狡猾,总之是与众不同。 但是现在姬尚却觉得,这种与众不同,很有可能会给他的计划带来阻碍。 如果不是现在已经站到了这里,他一定会选择杀了她,然后重改计划。 或许,这会让他多耗费几年的工夫,但是,总比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全盘计划要好。 这样想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了腰间的竹筒,那里,有着催动蛊虫的蛊母。 他曾经让碧翘给她下过蛊毒,当初只是为了做个万全之策,而现在看来,是必须要动用这一步棋了。 只是,一旦催动蛊虫,就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里的璀璨光彩了吧。他曾经不止一次给人用过这样的蛊虫,一旦沾染后,它就会在人体内悄无声息地繁衍,然后陷入长久的沉睡中,对中蛊之人不会造成任何异样的影响,大部分人甚至根本不会感觉到自己中了蛊毒,就连高 明的大夫恐怕也无法诊断出。 这世上,除了寥寥几个他看得上眼的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能发现苏遥是中了蛊毒的。 这其中,就包括辰墨。 只是,就算辰墨有本事诊断出她已经染了蛊毒,也没本事替她化解。 因为在没被蛊母唤醒之前,她身体里的蛊虫都在沉睡,根本无法让人发现。 但是,一旦催动蛊母,她整个人就会丧失意识,成为一具人形木偶,或者说是行尸走肉更为合适。 蛊毒发作之后,她连正常人的吃喝都不需要了,完全靠着蛊虫的力量来维持生机。 然而,这样带来的后果,却并不美好。 就算有蛊虫支撑,那具身体也会逐渐腐烂,而且是从内部开始腐朽瓦解,最终连那副美丽的皮囊都会毁于一旦,无异于是杀鸡取卵,难以为继。 而且,这种蛊毒的炼制也十分不易,需要数个寒暑之功。 所以,如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给人用上这种蛊毒的,尤其是,对自己看中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将要动手的时候,姬尚还是犹豫了一下。 下一刻,那双眼睛就不再灵动,而是逐渐会变成一颗玻璃珠子,然后逐渐褪色碎裂。 然而这样的犹豫,仅仅是维持了一小会儿。 因为姬尚已经看出,他是无法驯服这个女人的。 反正萧誉已经因为她而千里迢迢跑来了,和那个人的协议也算是达到了,现在就用蛊虫控制了她,让她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将来对于吞并大燕的国土,也是有好处的。 只要,他能在她的身体彻底崩溃之前,完成自己的计划就行。 虽然时间上赶得紧了些,但并非是不可能。 这样想着,姬尚终于伸指在竹筒上轻轻敲击起来,那是催动蛊母的特殊韵律,在平常人看来,只不过是指甲叩在竹筒上的空空声罢了。 在此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苏遥脸上,仿佛想把她脸上最后的灵动光彩都尽收眼底。 半长的指甲在竹筒上叩出了最后一个音节,姬尚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已经成为一具人偶了,从此只会随着他的节奏而作出反应,再也不会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 这样想想,姬尚似乎又觉出了一丝异样的快意。 能把这个倔强的姑娘完全掌控在手心里,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能让他体会一下,征服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然而,耳边突然传来的清脆声音,却让姬尚如遭雷劈似的,眼底第一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发什么愣啊,底下这么多人看着你,你到底让不让我见萧誉?” 见这家伙竟在原地愣开了,而且一愣就是半天功夫,苏遥不耐烦地催促道,同时还对他的奇怪表情很是不解。 这家伙是被风吹傻了还是怎么着,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啊! “你……”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蛊虫不起作用了,姬尚一脸错愕,下意识地在竹筒上又敲击起来,想要再一次催动蛊虫。 只可惜,他再怎么办都没用,眼前少女清亮的眼眸在告诉他,蛊虫压根就没起作用。 姬尚一瞬间想到了好几个可能,毕竟这蛊虫不是他亲自下的,有可能是碧翘在下蛊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又或者是辰墨想了什么办法,缓解了她身上的蛊毒……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他不可能再把苏遥变成傀儡了。 他手边已经没有了现成的蛊毒不说,就算是有,现在给她下了,至少也要过一百天之后,才能催动蛊母,让蛊毒发挥作用。 但是今天,他想控制苏遥,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姬尚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一次觉得眼下的局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且还是朝着越来越疯狂的方向发展的。 他还在犹豫,但苏遥已经等不及了:“哎,你到底想怎么办啊,要是想反悔,我现在可就告诉他们,你口口声声叫着的先帝,可是被你给害死的啊!” 她故意把声音拔高了一点儿,虽然明知道站在这么高的台子上,呼呼的风一吹,底下也没人能够听见,但她还是这么办了,就是为了给姬尚一点压力。 姬尚这会儿心念急转,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转过身,向手下的侍卫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把萧誉给带上来。 当萧誉终于站在面前的时候,苏遥没能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扑上去就把他从头到脚一通猛看。 她兀自沉浸在重见的喜悦中,但高台下方的夜凉官员却等不了了。 他们已经在这寒风里站了半天,就是等着姬尚那个所谓的交待。 但是,他们等了半天,交待是没等来,反而看了一场奇怪的戏码,奇怪到根本看不清这几个人是在干什么。 “国师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看到你所说的证据?”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正是三天前抗议的最强烈的那人,好像是夜凉的一个什么将军来着。 姬尚压根连看都没看那位将军一眼,而是咬牙切齿地看着苏遥:“你玩儿够了没?” 苏遥没理他,连个白眼都没工夫给,只是急切地问萧誉道:“他们有没有给你下毒,有没有弄伤你,有没有……” 虽然嘴上问得着急,但是苏遥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觉得不亲眼看见就不能算数。 所以,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到了萧誉的领口处,恨不得把他从头到脚都给捏一遍,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差错。 捉住了那双不安分的小手,萧誉浅浅一笑,用的竟然是和姬尚差不多的调调:“你……摸够了没?” 虽然话语相似,但他的语声里却暗含了几分暧昧气息,让苏遥觉得脸蛋一下子就热了。 迅速抽回了手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苏遥愤愤道:“你以为谁想摸你啊,本姑娘就是检查一下,看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萧誉哑然失笑,觉得她撒谎的技术还真是与众不同,每次都能说得这么假。 要真是缺胳膊少腿了,远远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还用得着这么个摸法儿么? 不过,看到她这么担心自己,萧誉低眉笑了,脸颊上的酒窝也露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纠缠,牵扯不清。 虽然苏遥面有恼色,但嘴角还是轻轻上扬的,眼睛里也像是含着笑意,盈盈欲滴。 看到他们俩对视的模样,姬尚心里的怒气又上了一个档次。这次,他已经放弃了言语劝说,而是一把把苏遥给拉过来,粗暴地推向了密道的方向。 第290章 竟然有个狗脾气 萧誉也想跟着下去,却被身边的侍卫扣住了手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遥被推进了地道,双拳却不由自主地在身边握紧了。 目光下意识地掠过高台下方的某个方向,在那里,乐白已经带着手下埋伏好了。 哪怕是硬闯,他今天也要带走苏遥。 这次他带来的,是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战士,足以以一当十。 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做的最为自私的一次。 从前带领兄弟们出生入死,只是为了保卫大燕疆土,守护一朝百姓,但是这一次,他千里迢迢地带他们来,只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妻子。 或许,人的一生中,总归要为自己自私一次。 如果不是遇到了苏遥,他恐怕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生死难忘的感情。 萧誉站在高台上兀自出神时,苏遥已经被姬尚带到了密室的石门前。 那里依旧还是她上次看到的场景,石铸的兽头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 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就要和这头怪兽面对面,还要按照姬尚所说的那样,去“驯服”这头怪兽,苏遥现在就觉得头大。 万一那头怪兽发了狂,她该怎么办啊? 现在,心里忐忑的不止是苏遥一个人而已,还有姬尚。 自从种在她身上的蛊毒失效后,他就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之所以要给苏遥下蛊毒,一来是为了将来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控制她,二来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 那种蛊毒的另外一种作用,就是可以打开这道石门,只不过是暂时的,就像苏锦的血上次起的作用一样。 那条蛊蛇,其实只有幻化出相同容貌的功能。 那次的工序,他就是要把苏遥身上的一部分血引到苏锦身上,让她的血也暂时拥有打开这道密室大门的力量,然后才好骗当时的夜凉国君进去。 毕竟从苏遥身上取的血是少量的,所以维持的时间也不长,夜凉国君刚进去不久,石门就再次关闭,把他关在了里面。 而苏遥身上的血,已经被蛊虫所占据,所以她的血打开石门的时间,会相应的长一些。 姬尚需要做的,只是在门外焚烧一种药膏,把里面那头神兽引出来。 他精心配制的药膏,可以暂时蒙蔽神兽的神智,让它暂时服从。 时间不需要很长,只要让苏遥拉着神兽去高台上面转一圈,就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夜氏一族的后人了。 这样,姬尚的整个计划就算是完成了。 女皇登基,夜凉国的一切权力,事实上却会掌握在姬尚他自己的手中。 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权力! 虽然仅仅是一个夜凉国,还不足以让他享受那种至高无上的滋味,但长此以往,他一定可以把这整个天下都抓到自己手中! 原本这一切都被计划好了,只要用神兽取信于夜凉的文武百官和所有百姓就可以。 但是现在,因为苏遥身上蛊毒的失效,姬尚对于这一切,反而觉得不确定了。 万一,在最后的这个环节里,也出了岔子该怎么办? 刚才拉着苏遥走下地道的满腔急切早已消失不见,姬尚的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阴晴不定,眸底的神情也显得异常凝重。 苏遥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尴尬,皱眉道:“到底该怎么做,你倒是说啊!” 早也是死,晚也是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反正苏遥是不愿意在这气闷的地底,继续和姬尚这厮大眼瞪小眼下去了。 她的催促,反而让姬尚下了决心。 他一语不发地走上前去,拉起苏遥的左手,举到了门上那个兽头雕像张开的大嘴中央。 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衣袋里准备好的药膏之后,姬尚一横心,便把苏遥的指尖凑到了雕像锋利的牙齿上。 白森森的长牙立刻刺破了她柔嫩的肌肤,染上了殷红血色。 像上次一样,牙齿沾上血的瞬间,石门便开始往两边轧轧开启。 而姬尚已经拉着苏遥后退一步,同时把备好的药膏放在地上,从旁边的石壁上取下火把,点燃了那黑漆漆一团的药膏。 药膏被点燃时,立刻飘出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苏遥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有没有毒,所以谨慎地后退了两步,还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但凡是姬尚掏出来的东西,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里面的怪兽闻到这种奇怪味道后,会作出什么反应。 苏遥暗搓搓地想到,最好是兽性大发,把姬尚这个神经病给一口吞了。 不知道怪兽的胃口大不大,最好是吃了一个就能吃饱了,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虽然觉得一个人就够吃了,但苏遥还是谨慎地往暗道的方向挪了挪身子,管它会发生什么情况呢,先占据有利的地理位置,一会儿逃跑也容易啊! 萧誉就在上面,只要能见到他,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苏遥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工夫,石门已经开得挺大了,门里一开始和上回看到的一样,有着隐约的光亮,似乎是长明灯发出来的。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光亮逐渐被阴影挡住了。 从阴影的面积来看,那家伙的个头还着实不小,差不多跟头小牛犊一样。 苏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所谓的夜凉神兽缓缓从石门中走出来。 当它真正站在面前的时候,苏遥才发现,它的个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简直就像头水牛一样。 随着它越来越靠近,苏遥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之前在石门上看到的那个兽头雕像,其狰狞程度令人发指,但是现在看到了这头神兽本尊,苏遥竟觉得,这家伙也挺……挺可爱的嘛! 主要是因为,那兽头比较骨感,而现在眼前的这一头,身上却披着厚厚长长的毛,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号的金毛狗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一暖。 而且,那张狰狞的脸,在覆盖上了长毛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狰狞的地方了。 要不是怪兽嘴边还有点儿血迹,在干涸的血上面还沾着一片似曾相识的衣服碎片,苏遥心里就一点儿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了。 虽然火把的光不太明亮,但苏遥已经能看出,那片衣服和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是一样的材料。 要不是被血给污了,说不准还能看到上面暗金丝线的闪光。 很明显,那位从前的夜凉国君,已经葬身于夜凉神兽的腹中了。 对于一个作恶多端,灭了皇室正统一族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所以,苏遥对于这头从大门里走出的“神兽”,是一点儿厌恶的感觉都没有,只不过是被它的个头和体型给震撼到了一点儿。 神兽走到地上那片燃着的药膏前面,低下头抽了抽鼻子,看上去好像挺喜欢那个味道的。 姬尚眼睛一亮,脸色好看了许多。 之前诸事不顺,现在最关键的这一件事,总算是顺利进行着,让他心里也有点宽慰。 事不宜迟,他立刻回头对苏遥喊道:“这药能持续的时间有限,快点带它上去,只要能毫发无伤地带着它在台子上走一圈,让他们都看到就行。” 他是这么说了,但苏遥还有点儿犹豫,脚步迟迟没敢挪动。 这么大的家伙,又是个吃肉的主儿,万一那药效突然过了,它狂性大发该怎么办? 苏遥还在那里犹豫,但神兽可是一点儿没犹豫,忽然就迈开腿向她走过来。 姬尚的脸色之前才刚和缓了点儿,现在就又立刻沉了下来。 按道理来说,这神兽虽然会暂时收敛兽性,但……也不至于就这么直冲冲地奔了苏遥去啊?他自己身上有特殊的熏香,可以让神兽不会察觉他的存在,但苏遥却没有。 难道,是神兽嗅出了不同寻常的血味儿? 姬尚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跟着往苏遥的方向走去,预备好了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为了完成他的计划,苏遥现在绝对不能死。 但是,就算她不死,要是没办法带着神兽上去转一圈儿,他的计划也是同样失败。 姬尚还在想着这些问题,神兽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冲到了苏遥面前。 看到那么个大家伙突然扑过来,苏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无奈身后就是往上走的台阶,她退了一步,反而把自己给绊倒了,直接跌坐在了台阶上。 她挣扎着正想起身,巨兽的爪子却已经按上了她的肩膀,把她重新给扑倒了。 这感觉,就和前世里,旺财总是扑她来闹着玩儿一样。 只不过,眼前这家伙的吨位,可不是苗条的旺财能比的了。 苏遥觉得自己差点被这一扑给压得三魂出窍,眼前登时一黑。 有什么东西欢快地在脸上舔了起来,还带着湿漉漉的口水。 苏遥被它舔得睁不开眼睛,心道这夜凉人供奉的神兽,怎么还有这么个狗脾气? 这可确确实实是狗脾气,和前世里她养的那条旺财,也就差不多了。 还是说……这神兽其实就是条狗?只是不知道吃了啥变异的玩意儿,长成了这副体格了? 虽然被压得够呛,但苏遥的一颗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神兽是没打算拿她当点心了。 反正小狗都是这样的,一旦喜欢某个人,就会又扑又蹭又舔的,反正不会下嘴咬。 “好了好了,”再压下去真的会断气,苏遥也顾不得这神兽听不听得懂人话了,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快跟我上去吧,你真要压死我了!”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谁知道这神兽就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立刻就放开了她。看到这一幕,姬尚眸底的阴霾就更加沉重了。 第291章 这个后背挺舒服 苏遥爬起来喘了两口气,也不管姬尚在干吗,直接就爬起了楼梯,就差手脚并用了。 姬尚这是在搞什么,不是说用那药膏,能让这头怪兽乖乖就范的吗,怎么感觉它还是挺有自主意识的啊? 事情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苏遥也懒得管那个药膏有没有用了,横竖先走出去再说。 要不然,这地方这么狭小,走道又是直通通的,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抬不起来了,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刚才被那只怪兽给吓到腿软了。 尼玛,这台阶还能不能走完了? 刚才下来的时候,也没觉得这段路这么长啊! 苏遥正拖着脚步往上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确实是惊天动地,周围的墙壁仿佛都被这声音震得晃动了一下。 苏遥浑身一激灵,还以为是那怪兽要发狂了,正想加快速度,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腿实在是酸胀的很,连抬起来都很是困难。 这时候,手里要有个家伙,还能做最后一搏,可惜自从姬尚把她抓来之后,就把她身边的东西全都没收了,那根军刺当然也不例外。 两手空空,两脚酸软,还被困在这密道里,逃没法逃,躲也没法躲。 完了完了,这下可算是完了,想她前世也算是半世英明,结果没想到穿越后,得罪了那么多牛人都没被弄死,最后却栽在一头怪兽的爪子里了。 她靠在石壁上喘气,已经做好了听天由命的打算了。 然而,除了那一声怒吼之外,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其他动静。 苏遥大着胆子回头一看,只见那怪兽还保持着之前和她的距离,就在两级台阶之外。 但是,它的姿态,却和刚才见到的不一样了。 只见那个大家伙蹲在两步开外,整个身子却伏得极低,两只前爪就这么伸在前面,搭在了较高的台阶上。 苏遥倒是奇了怪了,刚才还觉得它挺像只大狗,它就越发耍起狗的脾气来了。 看着这么个庞然大物摆出乖巧的劲头来,还真是别扭。 苏遥刚想笑,却见它抬起了眼睛,闪亮的大眼珠子冲她转了转。 从它的眼睛里,她看出了一点儿不耐烦,好像它是在说:你怎么那么笨? 苏遥困惑地皱了皱眉,没弄懂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她这么不开窍,神兽有点儿急了,但还是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态,只是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后转了转,示意自己的后背。 它把这个动作反复了几次,苏遥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个大家伙,是想让她骑到自己背上啊! 还真别说,光是看看它那宽阔的后背,还有上面长长的绒毛,就觉得坐上去一定挺舒服的。 可是……这能随便坐吗? 苏遥下意识地看向了姬尚的方向,毕竟这里是夜凉的地盘,眼前是夜凉的神兽,不管怎么说,姬尚对于这头大家伙的了解都应该多一点儿吧? 只不过她这回是想错了,姬尚对于这头夜凉神兽的了解,也仅限于古书上说的,能用特殊配制的药膏来暂时地驯服神兽,除此之外,他对神兽也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现在,他正处在人生最大的困惑中。 按照古书上的记载,被药物迷惑了心智后,这神兽的表现不应该是这样啊? 它的表现,并不像是被驯服了的样子,而是有自己的思想,并且遵循着自己的意图去做事。 一个疑团正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形,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只是他一时间还想不清楚。 苏遥看他脸色阴郁,两只眼睛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大家伙,就知道自己是别想从他那里打听出来什么了。 既然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随意行动了? 要是这样的话……苏遥的眼珠转了转,果断觉得还是骑上去好。 这只怪兽要是想吞了她,早就这么做了,没必要非得驮出去了再吞。 更何况,它这会儿的表现,那是相当的乖巧,甚至都有点讨人喜欢了呢! 而且,苏遥这会儿实在是累得抬不起腿来了。 所以,既然姬尚没吭声,那她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上上去。 说实在的,这家伙的后背坐上去,比看着还要舒服。 苏遥正想拍拍它的脑袋夸它两句,谁知道这货竟然一个招呼不打,就突然站了起来。 她一时没注意,差点儿一个倒仰,从它背上滑下去。 好在苏遥赶紧稳住了身形,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怪兽的脖子。 幸好她这样做了,因为她这才刚抱好,怪兽就突然撒开四爪跑了起来,一路向上。 苏遥本能地用力抱紧了它,把脸埋在它柔软的毛皮上,这么一来,她耳边就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了。 直到那一人一兽从面前消失了,姬尚才像是如梦方醒般,突然回过了神来,赶紧追了上去。 只是,他才踩上第一级台阶时,神兽已经带着苏遥消失在了密道的另一头,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道闪电。 姬尚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犯了一个错误。 他目光一紧,立刻撩起衣袍,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苏遥当然不知道,姬尚现在正在后面不顾形象地狂追,因为她已经被这头大家伙的速度给吓到了,直到它已经停下了脚步,她还有些茫然。 冲出了密道的入口后,神兽在高台上停下了脚步,满意地哼了哼,好像是觉得这片地方有点熟悉。 苏遥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它就撒开四爪在高台上绕了两圈。 还真别说,在地下那间气闷的密室里关了这么久,重新奔跑的滋味儿还真不错。 直到神兽撒够了欢儿,苏遥才终于能从它背上抬起了头。 尼玛,这岂止是绕了一圈,八圈都该有了,那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 苏遥刚想到这里,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之前她走进密道的时候,周围还是井然有序的,文武百官和侍卫都按照分类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家全都乱了套了? 还有……萧誉哪儿去了? 刚才,他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高台上的么? 苏遥心里一慌,赶紧从某只怪兽的背上跳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不止是他,他身边的那俩人的身形也挺熟悉的,好像是乐白和辰墨? 和他们一同在人群中拼杀的,还有几个明显是从晋王府来的侍卫。 苏遥心口猛然一紧,知道萧誉是豁出去了,决定硬闯离开这个地方。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就在苏遥看到他的同时,萧誉也抬起了头,目光闪电般地投向了她的方向。 他的位置就在高台正下方,苏遥要把头探出去才能看到他。 虽然距离远,但苏遥还是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没有看到可疑的血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幸好,他没有受伤。 而他带来的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不过是苏遥这注视着的短短工夫,已经在众多的夜凉侍卫中撕开了一道向外的口子。 萧誉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形,然后就突然伸开了双臂,大声喊了一句什么。 距离太远,而且高台上风也大,所以苏遥压根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从他的口型判断出,好像是一个“跳”字。 靠,这么高的地方,要让她跳下去? 苏遥简单丈量了一下这个距离,脖子后面立刻就凉了。 这……这样真的好吗? 这个高度跳下去,要是直接摔到地上,她是绝对死定了。 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打算就这么张开双臂接住她? 拜托,重力作用加上她的体重,根本不是人的双臂能承受得了的,他……这是疯了么? 然而机会稍纵即逝,刚才一众人合力撕开的突破口,眼看着又要被潮水般涌来的夜凉侍卫给淹没了。 跑下高台是绝对来不及的,哪怕只是再这么犹豫下去,都会走不成了。 苏遥用力喊道:“你走,自己走!” 但是,不知道萧誉是没听见还是没打算听她的,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并且又急切地对她喊了一句:“跳!” 虽然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但仅仅是一个眼神交换,苏遥就明白了他的决心。 没有带上她一起,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让两个人都继续被困在这里,而且还会搭上他周围人的性命。 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这样做了。 看到了他眼底的决心,苏遥咬了咬嘴唇,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好,干脆豁出去了! 不就是跳下去么,反正前世也跳过伞蹦过极,自由落体的滋味也不是没尝过,只不过这回落地的时候有可能疼点儿罢了。 然而不拼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拼了呢! 这样想着,苏遥压根就没有睁开眼睛,便纵身一跳! 狂风吹得她头皮发麻,在那种急速坠落的情况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什么都想不到。 眼前残留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他站在高台之下,伸开双手的样子。 那是他的怀抱,一直等待着她的怀抱。 苏遥咬紧了牙关,破罐子破摔地想,就算是死,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身后传来了巨兽的咆哮声,只不过现在并非受困于地道中,而是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所以那吼声听上去更加浑厚了。 苏遥其实很想回头再看那个大家伙一眼,感谢它把自己从地下背上来,但是,已经没机会了。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意料之中,粉身碎骨的疼痛…… 第292章 就这么蒙混过关 然而,苏遥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感觉到了身下的一片绵软,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没睁开眼睛,她就被钻进鼻孔的绒毛弄得打了个喷嚏。 这么一来,不用睁开眼睛看,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之前的那只“大狗”干的好事,只是…… 苏遥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群,觉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可思议。 刚刚她还以为是这“大狗”一爪子把自己给捞回去了呢,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到了高台下面。 卧槽,她这是……真的跳下来了? 只不过,有了这只“大狗”做肉垫,她不但是毫发无伤,而且还一点儿冲击力都没感觉到,就这么稳稳地坐在了那只大家伙的背上。 感到惊愕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之前和萧誉带来的人拼杀在一起的夜凉侍卫,也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个呆呆地望着她。 苏遥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呢,人群中就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神兽择主,这是咱们夜凉的神兽选出的下一任陛下啊!” 这句话就像是烟雾弹一样,在人群中迅速地弥漫开来。 侍卫手里的兵器丁零当啷地掉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反正只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几乎是所有人都跪下了,只有萧誉和他带来的人还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同样的迷茫来。 看着眼前跪着的这片黑压压的人群,苏遥是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个情况,她顺利过关了? 好像是的,自己不光是带着这头神兽出来溜达了一圈儿,还骑到它背上去了,说实在的,骑着这么一头大家伙,还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感觉。 心里逸出一点儿欣喜来,苏遥低下头想要拍拍它的头,手已经摸上去了,才发现这家伙的皮毛竟是纯正的白色,之前在地下的时候光线太暗,所以没看出来。 之前在苏遥心里,一直是把它当成是怪兽来看待的,虽然后来因为它的呆萌行径,心里略微有了点好感,但还是本能地把它归入了怪兽的范畴里。 现在这么一看,这家伙还真是有几分神兽的架势,身材雄壮,皮毛雪白,真是不错。 这么想着,苏遥不由得在它头上摩挲了几下,以示喜爱。 感受到了她的抚摸,巨大的神兽歪了歪脑袋,还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而此刻,刚从密道中狂奔而出的姬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心底那个隐约的猜想,现在已经完全被证实了。 姬尚的手渐渐收紧,眼底也像是有怒火喷出一样,显得异常可怖。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从前他最嗤之以鼻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自信凭自己的心思算计,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整个天下握到手掌心里来。 只有这样的功勋荣耀,才不负他当初走上蛊毒一道时,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师傅曾经说过,使用蛊毒,最下乘的就是控制人的肢体,使其成为行尸走肉,中乘的便是控制人心,左右天下局势,而做到最上乘者,则可蛊惑天下,手掌乾坤,只不过古往今来,下乘者众,中乘者少, 而做到最上乘的,就是举世罕见了。 他不服,偏要做到最好的,并为此不惜毁去容貌,连做人的尊严都放弃,才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去,接近那个睥睨天下的位置。 而在之前的计划中,他一直是成功的。 比如,跟着师傅一起蛊惑前任大将军造反,毁掉了拥有操控神兽能力的夜氏一族,也让夜凉彻底失去了神兽这个保护者。 那个时候,他需要一个野心勃勃的篡位者,来毁掉夜氏一族。 然而到了后来,那个人就不适合继续坐在皇位上了,因为一个刚愎自用的将军,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他的摆布? 所以,他需要一位新的君主,一位可以当他手中傀儡的君主。 但是现在,看到坐在白色巨兽上巧笑嫣然的苏遥,姬尚忽然觉得,自己过往的算计,竟然是百密一疏。 而这一个疏漏,却有可能彻底毁掉他的全盘计划。 他费尽心思搜集灵异药材,就是为了按照古书上的方子配药,将一位自己选定的新君推到夜凉最高的位置上,然后自己躲在幕后去做那个无冕之王。 为此,他甚至不惜千里迢迢,从大燕选来了苏遥。 所谓的夜氏一族还有后人幸存,其实并非是他虚言,当年的长公主,确实有可能让自己的血脉流亡在外。 只是,姬尚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他在千里迢迢之外的大燕,居然会那么巧地遇上那个夜氏遗孤。 没错,就是夜氏的遗孤!如果不是身上流淌着夜氏皇族的血,那个女子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端坐在神兽背上笑颜如花? 用力地握紧了双拳,姬尚不顾一切地发出了命令:“把她给我拿下!” 他身边的亲随听了命令,立刻就往苏遥的方向奔去。 然而,发出命令的时候,姬尚是站在高台之上的,所以他的话语,只有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听到了,而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则是完全没有听到。 其实就算是他们听到了,也不敢对苏遥下手的。 毕竟,篡位者改朝换代也不过是十几年的工夫,在夜凉的文武百官心目中,昔日的夜凉正统皇族的余威仍在,如今对苏遥俯首帖耳的神兽,就是她身份的最好明证。 他们是没有察觉,但萧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的异动。 现在周围都是俯首跪拜的夜凉人,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递给了苏遥一个警示的眼神。 苏遥敏锐地接收到了他要传递的信息,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高台之上,那个色彩鲜艳,却让人看了觉得异常寒冷的身影。 只不过一转念间,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现在要逃,是最好的时机,就冲着眼前这些夜凉人恭敬的态度来看,他们是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拦着自己和萧誉的。 只是……这头大家伙该怎么办? 从它刚才的速度看,骑着它比骑马快多了,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下来。 然而苏遥心里也拿不准,不知道这头神兽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乖巧,要是因为姬尚之前焚烧的药膏的话,那可就不保险了,万一这家伙跑到半路上暴露本性了呢? 所以,苏遥利落地从神兽背上跳了下来,冲着萧誉坚定地点了点头。 其他夜凉人还在不断叩拜新君,而她已经和萧誉手拉着手,向突围的方向跑去,乐白辰墨和其他侍卫也紧随其后。 姬尚这时候,就算是暴跳如雷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在见识过了神兽驯服的一幕之后,所有夜凉人都已经在心目中把苏遥当成了新任国君,哪里敢拦她? 虽然也有人觉得,新君就这么跑了有点儿不靠谱,但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是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更离谱的是,他们才刚目送着苏遥和一个陌生男人手拉手地往外跑了,紧接着眼前就有个巨大的白影闪过。 再回头看时,他们竟发现连神兽也都不在原地了。 今天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最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姬尚身边能调动的人毕竟有限,之前他并没有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只是觉得夜凉侍卫肯定会拦住萧誉他们,没想到苏遥和神兽这么一掺合,这整个夜凉竟然像是个无人之境一样,就这么任由他们跑 了! 等他调集来心腹亲信去追的时候,苏遥他们早就跑出了王城。 夜凉和大燕的格局完全不同,出了王城之后就是密林,要有几天的路程才能到达周边的城镇。 这要是平地或者城镇,都好找,毕竟他们身边还有那么大一头神兽,不可能没人看见。 但是在这漫无边际的密林中,想要找到一群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在离开的时候,还有目的地隐匿了自己的行迹,把路上可能留下的脚印和痕迹都给抹去了。 所以,姬尚压根就连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没法弄清楚。 姬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边能找到的人都派了出去,分散往各个方向。 然而他也知道,能再把他们抓回来的希望,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萧誉不是那种会盲目硬闯的人,他今天既然敢动手抢人,城外一定还有内应。 把能派出去的追兵都派出去之后,姬尚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书案上,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一只灰色的鸽子在这时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了他面前。 姬尚本来压根就不想搭理它,但目光在无意中掠过它脚上的小竹筒,看到了封口处的火漆之后,他的眼神突然一变。 火漆的样式他很熟悉,这是来自于大燕,那个人送来的信函。 将竹筒里的纸卷内容一览无余后,姬尚的嘴角抖动了一下,陡然发出了狰狞的笑声。 “苏遥,萧誉,”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了这两个名字,“就算你们能逃走又怎么样,可知道在大燕等着你们的,却是个天翻地覆!”说出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无比阴冷,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仿佛是在等待着看一场好戏的魔鬼。 第293章 吃醋也能成习惯 苏遥其实早就发现那只神兽跟着自己了,只不过眼下逃跑要紧,所以也就任由它在后面跟着了,说不准它跑着跑着就跑到别处去了呢。 然而,一路到了城外的密林里,好不容易能停下来喘口气时,苏遥才赫然发现,那只白色的巨兽仍然跟在自己后面。 见苏遥回头,神兽加快脚步跑过来,在她身上蹭了蹭。 这也是十足的狗的习性,只不过寻常的狗也就只能蹭到小腿而已,而这家伙由于体格巨大,所以蹭到的是苏遥的肩膀。 苏遥还没说什么,萧誉却已经伸手把她给拉开了。 他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口气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能这么说,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是看在当时苏遥从高台上跳下来,是这头家伙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功劳。 而刚才看到这头怪兽蹭苏遥肩膀的举动,无疑勾起了他的醋劲儿。 别人是没看出来,但辰墨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嘿嘿一笑,用胳膊肘子顶了顶苏遥:“瞧,他现在不光是吃人的醋了,连动物的醋也能吃起来……” 他这句揶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誉冷冷的眼神给吓掉了后半截。 看着这位多年好友堪比锅底的黑脸,辰墨懊恼地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自己刚才还说着,怎么就忘了呢。 这位主儿可是什么飞醋都能吃起来的,刚才自己碰了一下苏遥,估计又被他给记恨了。 “那个……我去探探路哈,你们继续,继续……” 辰墨果断觉得,自己还是别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了,还不如去帮乐白干点儿活呢!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早知道他刚才就不那么好心,让他们三个去大眼瞪小眼去吧。 冲苏遥夸张地撇了撇嘴后,辰墨就往密林深处去了。 不让他看也没事儿,大不了他走远点儿,爬到树顶上偷窥呗! 辰墨是识趣地走了,但那只神兽却没像他那么好心。 它就像是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似的,立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眼看着也不对劲起来了,那嫌弃的小模样,简直和萧誉刚才的表情如出一辙。 苏遥夹在中间,看着这一人一兽还能大眼瞪小眼,顿觉新鲜。 嘿,这只大家伙可比前世养的旺财机灵多了,瞧瞧那毛茸茸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有趣,而且,越看越像是萧誉的德性。 只不过,新鲜归新鲜,眼瞅着这周围空气里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苏遥就头疼了。 摊上萧誉一个霸道的主儿就够了,现在连这只神兽也在这儿凑起了热闹,这简直是火星撞地球的架势,她夹在中间特别不是滋味儿。 她寻思着,这地儿现在就剩下他们仨了,那她还得担任起调解的责任不是? 只不过,这个调解人,可不好当。 因为那冷冷对峙的双方,有一方不是人,是头神兽啊! 虽然神兽这名字一听就觉得智商高,但它智商再高,也没法开口说话,所以劝它等于白劝,而且苏遥还拿不准神兽会不会听自己的话。 事实摆在这儿,那苏遥也只能从萧誉这边下手了。 “我说,咱们还是想想怎么离开夜凉吧,”她伸手扯了扯萧誉的袖子,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咱们到底……往哪个方向走啊?” 她夸张地用手在额头处搭了个凉棚,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见她都这么说了,萧誉也只好把那股没来由的醋劲儿给压下去,正待开口说出自己的计划,然而他话还没出口,眼前已经多了个庞然大物。 神兽对他们俩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但对苏遥伸手去拉萧誉的动作很感兴趣。 所以,它跳过来,一爪子就把他们俩给拍开了。 而且下手的时候,它还是有选择性的,把力道都放在了萧誉身上,恶狠狠地给了他一爪子。 苏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敢情这神兽比萧誉还离谱,这就记起仇来了。 刚才萧誉把自己从它身边拉开,它现在就回敬了一爪子。 不过笑归笑,她还是赶紧上前一步,把萧誉和神兽给隔开了。 “你跟它一般见识个什么劲儿啊,赶紧的,别耽误来耽误去,再被姬尚那个神经病给抓回去了!” 要是跑到这里来再被抓回去,那她的点儿也太背了。 苏遥本来还想抓住他的袖子晃晃,来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但一想到刚才那只神兽的记仇表现,她还是把手悄悄给缩回来了。 她是来劝和的,可别再火上浇油了。 眼前男人的那张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萧誉没理会她的话,而是把自己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措词更生硬了:“那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之前在混战中,他也依稀听了一耳朵,好像这只白色的大家伙是什么夜凉神兽。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夜凉一向是有神兽护国的,只不过在十几年前皇族全族覆灭之后,这神兽也就绝迹了。 既然是所谓“神兽”,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没了,活到现在也不是问题,重现于世也不是问题,但关键的问题是,它怎么就跟着苏遥了? 而且看它的样子,好像对苏遥还很亲昵的样子。 说实在的,一看到那只庞然大物靠在苏遥身边的样子,萧誉就觉得太阳穴上有根青筋在不断跳动,挑拨着他的忍耐力。 “它啊……”苏遥觉得这问题挺难解释的,因为一旦说了这是夜凉的神兽,就势必要解释它是怎么和自己混到一道儿去了的。 老实说,对于这神兽突然就黏上了自己的行为,苏遥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姬尚之前说的关于夜凉皇族的话,也让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她虽然是个穿越过来的灵魂,但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也都承袭了。 从前的苏二小姐,也是有家有姓有来历的,一个人认定了十几年的来历,如果突然就被推翻了,这换了谁也不能接受吧? 所以,这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对于不好解释的事儿,苏遥向来都只有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撒谎! “你说它啊?”苏遥咧嘴笑了笑,为了安抚身边这头脾气不小的神兽,免得它给自己打岔,还特意回手在那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摸了两把。 等摸完了神兽的头顶,她的谎话也编好了:“它啊,就是我偶然碰见的,比较投缘,就当了我的宠物。” 萧誉皱皱眉:“宠物?” 这个词儿听着新鲜,这小丫头,嘴里总是有些新鲜古怪的词儿,让人听不明白。 不过,这个词儿里带了个“宠”字,还是让他心里狠狠地不舒服了一下。 那就是说,苏遥和这头怪兽的关系还挺好的了? 苏遥舔了舔嘴唇:“就是养在身边的,反正它现在就是我的了。” 说话的时候,她难免心虚,这是不是她的,可不是她自个儿说了算的。 这神兽想跟着她,她就算是想甩也甩不掉了啊! 要是这厮哪天突然就跑了,她也不会意外的,反正这神兽本来来的就很突然嘛,苏遥可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还会从夜凉带点儿东西走,而且带的还是这么大的一个活物。 管它呢,这家伙爱跟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反正现在她先扯个谎,把萧誉这个醋罐子给敷衍过去了再说。 “它是你的……”萧誉缓缓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抛出了个犀利的问题,“那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苏遥知道,要让谎话听起来像真的,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定不能卡壳,于是果断胡诌了个名字出来,“大白,它叫大白!” 说话的时候,她还对神兽递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那什么,她可不想随便给它取名的,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谁让它长得又大又白呢…… 不过,大白这名字也挺好的,好听又好记。 反正总不能用神兽啊怪兽啊这样的名字来叫它,叫大白就挺好的,总算是有个名字了。 苏遥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没想到萧誉还不依不饶地,又抛出了个更为犀利的问题:“公的母的?” “啊?”苏遥愕然抬头,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这……这是个什么问题? 靠,她也不知道啊? 这神兽是公是母,关她什么事,她压根就没关注过啊? 而且,既然是神兽,一定是和普通的兽类有所不同的,苏遥甚至都怀疑,这货到底有公母之分么? 没听说神兽有两只,是成双成对的啊,那它是怎么繁衍生息的。 咳咳……说不定是个雌雄同体…… 这个词儿冒上来的时候,苏遥果断觉得,自己的脑洞是开大了。 “那什么,”她皱了皱眉,“这个我还没看过,要不,我现在去瞅瞅?” 说着,她就作势要往大白的身后绕。 她的一只脚才刚抬起来,手腕就被萧誉用力拉住了。 “不必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苏遥这个丫头,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萧誉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而且,更离谱的是,那个名叫大白的家伙,竟然还在旁边哼了一声,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神气,更是让萧誉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身为一个堂堂王爷,总不好公然和一头野兽杠上,更不能让苏遥这小丫头看出来他吃醋了,多丢人啊。于是乎,他只能把这口气给忍下了,沉声道:“我们走吧。” 第294章 竟然丢下她跑了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北关的关隘外。 其实,从夜凉赶回大燕,从西关入关会更近,至少能提前五天的路程,而绕路绕到北关,不仅在路途上遇到的艰难要多一些,而且时间也耽搁得更久了。 萧誉之所以会选择这条路,除了要迷惑夜凉追兵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只不过,那个原因,他不仅不能告诉苏遥,就连他自己,也了解的并不多。 早在他刚到夜凉的时候,留在西关的下属就飞鸽传书,说是京城似有异动。 当时他必须要留在夜凉救苏遥,所以根本不能赶回大燕,只能叮嘱留在西关和京城的部下,继续留意京城的动向。 原本,京城有异动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围绕储位之争,京城中各方势力一直都不安生,尤其是最近的这一年来,因为皇帝年事渐高,几位皇子争夺得更为激烈。 所以,一开始收到这个消息时,萧誉并没有太过在意。 皇后和大皇子一直将储位看作囊中之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事实上,二皇子萧俊表面上看来碌碌无为,实际上也有着同样的野心。 而萧誉两兄弟,虽然对那个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既然身为皇子,也就注定了难以独善其身,朝中难免会有臣子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这样的一个京城,想要太太平平地没有异动,那才是奇怪呢。 只是,夜凉那边的事情还没有一个了结,更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之所以说有更奇怪的事情,是因为在接到了那一封密报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其他信件了。 没有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恰恰相反,这代表着可能发生了最可怕的事。 萧誉对于自己的部下很有了解,就算是京城现在一切平安,他们也应该要事无巨细一应汇报,现在突然断了联系……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京城出了事,西关也出了事。 能在顷刻之间同时控制京城和西关,不让一点消息传出,那幕后之人的手段,也真是够凛厉的了。 而他命乐白写信去京城,晋王府也没有传出任何回音,弟弟萧睿那边也没有丝毫音信传来,整个京城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这种情形,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 萧誉早已看得明白,战场上无数次出生入死,却不及京城中杀人不见血的斗争可怕。 所以,在回来的时候,萧誉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他要自己回京城去。 至于苏遥,把她留在哪里,他其实都无法放心,只是相较权衡之下,觉得林逸云还算是个合适的托付人选,勉强……算是合适吧。 萧誉正出神间,已经看到了北关高大的城墙。 城楼上的守兵早就发现了他们,因此萧誉一行人才刚到城下,高大的城门已经打开,林逸云亲率一队守兵迎了出来。 苏遥已经欢快地跳下了马,冲着他们跑了过去。 看着她那个着急劲儿,萧誉的眸光微微一紧,心口也像是被什么给揪紧了似的,微微有些发酸。 “见到林逸云就这么开心么?”他低声道,音量只有离自己最近的乐白能听得见。 其实,大白也听见了他的话,只不过身为神兽,总该有做神兽的傲气,所以它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做出了一种类似于嗤之以鼻的表情来。 哼,醋坛子! 虽然是自己决定把苏遥带到北关来的,但现在看到她欢天喜地跑过去的模样,萧誉难免心里吃醋,几乎就要在冲动之下跳下马,把她给拉回来了。 看着笑容灿烂的苏遥,林逸云一时间也有些愕然,但还是本能地伸出了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她。 在他眼里,看到的苏遥并非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是多年前那个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小女孩,有着圆圆的脸和眼睛,奋力迈着小短腿向自己跑过来。 然而,眼前的幻象一闪即逝,苏遥几乎已经到了他面前,却愣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秦大侠,这么瞪着眼睛干吗,不认识我了?”苏遥在秦婉柔肩膀上拍了一把,两个人立刻勾肩搭背起来。 看到苏遥并没有一头扎进林逸云的怀抱,而是和秦婉柔叙起了旧,萧誉暗暗松了口气。 而林逸云已经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硬地落了回来。 在失落的怅惘之余,林逸云心里反而突然有了种释然的感觉。 其实这样也好,他本来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永远把苏遥当做妹妹来看待的。 其实,他们本来也就应该是兄妹,她是沈姑姑的女儿,而他自小就在沈家长大。 想到这里,林逸云温和一笑:“阿遥,赶路赶饿了吧,饭食已经准备好了,快进去吧,别在这里吹风了。” 这里虽然比夜凉要暖和一些,但始终还是春寒料峭,苏遥这一路上忙于赶路,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要被冷风给吹裂了,于是立刻就欣然同意。 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萧誉并没有和她一起吃饭,而是叫了林逸云出去说话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苏遥总觉得,越是临近大燕,萧誉的表现就越是古怪。 尤其是现在,她觉得萧誉和林逸云,好像是在暗地里地谋划着什么一样。 而且,苏遥觉得,他们的密谋一定会和自己有关系。 她冲着正在埋头吃饭的秦婉柔嘘了一声,等对方抬起头来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能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秦婉柔显然没有她那么敏感,因此只是用力咽下了嘴里的饭,不解道:“想知道,待会儿等他们进来直接问不就行了?” 苏遥立刻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声音小点儿。 “万一他们不说实话呢,还是自己听来的比较真。”苏遥冲她眨眨眼睛,还撒娇般扯了扯秦婉柔的衣袖。 说实在的,要真是面对个男人,她还真撒不起来这娇。 也就是面对秦婉柔是个例外了,谁让她既有男人一样的外表和性格,实际上又是个姑娘呢。 “再说了,我武功那么差,连三脚猫都算不上,”苏遥咧嘴一笑,“哪儿像秦大侠你,武功高强,我敢打包票,你去偷听,那俩男人肯定发现不了,是不是啊?” 还别说,她这一套秦婉柔还真吃,大概是平常拿自个儿当男人当习惯了,所以一来抵抗不住她撒娇,而来又被她奉承了一通,再不干点儿实事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所以,抹了抹嘴唇后,秦婉柔便猫着腰出去了,留下苏遥在屋里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仔细想想,这几天来萧誉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这绝对不对劲。 可是,他们人都已经回来了,萧誉还在担心什么呢? 难道……是京城里又出了什么事? 苏遥越想越是心神不宁,大白好像也发现了她的焦躁似的,特意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想让她宽宽心。 无意识地摸了摸大白的头,苏遥咬紧了嘴唇。 正在心神不定时,秦婉柔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去偷听时那样是猫着腰的,而是直接跑了回来,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些着急。 秦婉柔虽然平常做事莽撞了些,但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按理说不会被一般小事弄得这么慌张。 所以,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苏遥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把桌子都险些撞翻。 “怎么了?”她急切问道。 秦婉柔的大嗓门一下子就响了起来:“我是想去听他们说话来着,但只听见两句,他就走了。” 苏遥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走了,谁走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北关本来就是林逸云要驻守的地方,没有敌情或者皇命调动,他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所以,走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萧誉了。 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给攥住了,苏遥想也没想,就往门外跑去。 因为太慌张的缘故,她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一头撞到对面的墙上,幸好大白及时赶过来,挡在了她前面。 一头撞在了大白身上,苏遥混乱的脑子也清醒了点儿。 她回身一把抓住秦婉柔:“那你说,你听见的两句是什么?” 萧誉和秦婉柔没打过什么交道,所以他走不走,不至于会让秦婉柔慌张,那么,一定是她听到的话还有不妥了。 “我……我只听见他们说,皇上已经很久没上朝,京城里要大乱了!” “大乱……”苏遥下意识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心乱如麻。 大乱,究竟怎样才是大乱?单凭着这两句话,她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 秦婉柔已经担心地问道:“你说,京城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苏遥明白,秦婉柔一直是以报效国家为己任的,所以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才会如此慌张。 但是现在,她连自己心里的疑问都弄不清楚,当然更不可能去解答秦婉柔的问题。 能让萧誉也认为是大乱的事,一定很严重。 其实她并不关心皇帝老儿怎么样,但是,一旦皇帝出了事,接下来的皇位之争就会进入白热化,所有人都会被席卷进去,甚至包括现在驻守在边关的林逸云,而身为皇子的萧誉,就更加无法幸免了。 抿了抿唇后,她突然抬起眸子,坚定地看着秦婉柔:“你,敢不敢帮我离开这里回京城,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略微停顿一下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萧誉既然把她留在这里自己走了,一定是和林逸云商量好了。 既然如此,没有秦婉柔的帮助,她可能连一步都走不出北关。 然而,那个京城,她是一定要回去的。只因为,萧誉要去的地方,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第295章 京城里出大事了 苏遥本来只是想让秦婉柔帮她离开北关,然后一个人去京城的。 毕竟,是她自己决定要去冒险找萧誉的,而且京城的情形还不知道怎样凶险,她不想拉着秦婉柔去冒险。 然而,苏遥是这么打算的,秦婉柔却不肯就这么办了。 她坚持,一定要和苏遥一起上京城去。 苏遥当然不肯答应,一直以来,她自己就像是个灾星似的,走到哪里麻烦就会跟到哪里,和秦婉柔一起去,那不是白白地连累了人家么? 谁知道平常做事光明磊落的秦婉柔,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了促狭的脾气,还扬言道,若是苏遥不让她跟了一起去,她就去向林逸云告密,保管让苏遥没办法走出北关。 不得不说,秦婉柔的这个威胁,还真是威胁到了点子上。 苏遥知道,靠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离开北关去京城的,所以,她只能和秦婉柔合作。 两人一拍即合,说走就走。 赶在林逸云还没来得及采取什么措施的情况下,苏遥和秦婉柔就这么轻松地混出了关卡,策马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当然,苏遥的马后面,还跟了一个每天都和她寸步不离的大白。 这两人一兽,说实话还挺扎眼的,不过好在她们都是晚上赶路的时候居多,所以还没到引起轰动的程度。 追了几天之后,苏遥不知道是自己骑术不精,还是萧誉实在跑得太快,反正她们虽然已经尽己所能,却始终没能追上萧誉。 每每看着前方空荡寂寥的大道,苏遥就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都要急得冒出火来了。 秦婉柔知道她着急,于是便安慰道:“你也别急,反正到了京城,不就能见着他了?” 苏遥知道她说得对,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越是靠近京城,她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最近几乎已经到了心神不宁的地步。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她终于站在了京城高大的城门外。 然而,现在明明才是午后,这城门竟然还是紧闭着的,无人出入。 这种情况真是太稀罕了,毕竟京城是大燕最为繁华之地,来往客商每天都络绎不绝,直到日落关闭城门时,仍有人排着长队等候,也是常见的事。 所以,现在正午时分就已关闭城门,而且城外还这么荒凉,根本无人排队等候进城,这简直是怪异到见鬼了。 秦婉柔沉不住气了:“我去叫门!“ 说着,她就撸起袖子,打算冲到城下去叫了。 苏遥赶紧拉住她:“别,现在咱们还不知道京城里是个什么情况,就这么闯进去了,说不定是自投罗网。” 说到自投罗网这四个字时,苏遥心下一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萧誉。 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 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再往坏的地方胡思乱想了,苏遥趁着城头的守军还没有发现她们,就把秦婉柔给拉走了。 看着城门紧闭的架势,今天她们是别想顺当地进城了,还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顺便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来得稳妥。 而且,苏遥也已经仔细想过,大白虽然赶起路来是个好帮手,但带着它招摇过市,毕竟太过扎眼,这一路上在野外赶路还好,但要是进了京城,难免会引人注目。 但要是把它独自留在城外,苏遥也不放心。 而且秦婉柔做事容易莽撞冲动,京城里又可能是步步险境,苏遥还真不放心让她也去京城。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因她一人而起,万一连累了秦婉柔,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但如果,把大白和秦婉柔一起留下来,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好在一起赶了这些天的路,大白和秦婉柔也混得特别熟悉了,不至于像从前那样,非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苏遥才行。 打定了主意之后,苏遥便拉着秦婉柔一起到附近村子里投宿了,她肯出银钱,所以很容易就租下了一座空置的农家小院,也好让大白有个能转悠的地儿。 当晚,借着吃饭的工夫,苏遥就旁敲侧击地向投宿的那家村民打探了一下情况。 她本来也是没抱着什么希望的,毕竟山村偏僻,想要知道京城里的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就算是知道一二,也是些无关紧要的街头传闻,不会涉及到什么真实内情。 然而,这一听却还真听出了点儿有用的消息。 那就是,大燕的大皇子半月前出宫行猎时,在半道上竟然遇刺了。 村民之所以说得这么有把握,是因为大皇子遇刺的地方,恰恰就在他们的村子附近,当天有不少上山打猎的猎户都亲眼看到了。 据说,那位大皇子当场就断了气,后来被人抬回皇宫,后面的事他们就不知道了。 自打那天后,城门就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晨开昏闭了,而是一直紧闭不开,偶尔打开一次,也是持有通关令牌的官兵才能出入,普通的商人百姓,是再也不能出入京城的了。 除了这些之外,从这些村民口中,是再也问不出别的来了。 听了他们的话,苏遥就纠结了,大皇子萧铭遇刺,这显然是件大事,看来,想要从城门进城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然而,她灵机一动,却忽然想到从前好像听辰墨说过,晋王府里是有密道的。 而且上回为了去救被困皇陵的她,他们还把两条地道打通,连在了一起,当时辰墨就是从晋王府直接钻到了皇陵里。 只可惜当时她走地道的时候太过着急,并没有仔细查看另外一端是否还有通往其他地道的路,所以对于这事儿是否属实也不太清楚。 不过不要紧,她还记得当时的出口在哪里,只要找到那里,她就能重新进入密道,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顺着那两条连在一起的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皇城。 当夜,她给秦婉柔留下了张字条后,就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好在秦婉柔和她住的不是同一间屋子,而且连日来赶路也着实累了,所以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举动。 经过院子的时候,大白却敏锐地抬起了头,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她。 苏遥叹了口气,就知道蒙不过这个鬼家伙。 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之后,苏遥拍了拍它的脑袋,小声道:“你乖乖在这儿待着,我过几天就回来,你要听话啊!” 说话的时候,她鼻子里一酸,忽然想起前世里,自己最后一次离开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对旺财这么说的。 啊呸呸呸,千万不能乌鸦嘴,更不能去想这些不吉利的事。 苏遥咬了咬嘴唇,最后顺了一下大白头上的毛之后,就悄悄溜出了这个农家小院。 好在大白是有灵性的,并没有不依不饶地跟上来,而是乖乖地留了下来,总算也让苏遥放了不少的心。 秦婉柔武功好,再加上一个大白,他们俩应该不会有问题。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苏遥的全副注意力,就放到了前方的路上。 在阴暗的地道里也不知道跋涉了多久,苏遥终于找到了那条通往晋王府的地道。 等把这条地道也摸到尽头时,苏遥的肚子都咕咕叫开了,粗略估计这会儿也该天光大亮了。 尼玛真是失策了,早知道要在地道里待这么久,她就带点儿吃的来了。 现在,只能指望着到了晋王府之后,能好好吃上一顿补充体力了。 带来的火把上的火光已经极为微弱了,最后闪烁了一下之后,地道就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在借着最后一点光亮,她终于摸到了地道尽头的那扇活板门。 摸到了开门的机括时,苏遥的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萧誉,会不会在这扇门后面呢? 这京城她是进不来,但是身为皇子的他,应该是可以出入的吧? 待会儿见到了他,该说些什么,又该质问些什么? 但凡是和他有关的事,都会让苏遥觉得心乱如麻。 深吸了一口气,苏遥终于下定决心扳动了机括,活板门应声而开。 管它呢,总归是要见到萧誉了,才能想想要和他说什么。 其实想想就来气,他倒是千里迢迢地把她给带回了大燕,结果在北关,他就丢下她一个人跑了,这是什么人啊。 难道他就那么看扁了她苏遥,觉得她是一个只能同安逸不能同患难的人? 一想到这里,苏遥就咬紧了嘴唇,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给捶打一顿,才能出气。 大概是因为长久没有人用过的缘故,活板门在弹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在门打开的瞬间,一道光亮照入,苏遥下意识地反手捂住了眼睛。 这扇门,到底是通往晋王府的哪个房间的?怎么这里还会有人? 几乎是与此同时,危机感也铺天盖地地袭来。 虽然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刚才那惊鸿一瞥,她已经看到屋子里有好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一个念头突兀地袭上了心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陷阱! 苏遥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抓住活板门,想要把那扇门重新关上,然而已经迟了。 在被几双手抓住拖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主上让咱们在这里等着抓晋王,怎么等来了个女的?”然而,也有人认出了她,声音有点惊讶:“她……她是晋王妃!” 第296章 这个世界很疯狂 span style=''dis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第297章 幕后黑手竟是他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自以为是的张狂,这个容玥做起杀人灭口的事来,还真是干脆利落。 萧睿终于忍不住扑在了铁栏杆上:“玥儿,不要这样!” 他眸底难掩震惊,取代了从前每次看到容玥时的深情,相反,还多了一丝厌恶。 虽然现在自身难保,但苏遥还是没忍住向萧睿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目光。 发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仅不善良,而且还有这么一副恶毒嘴脸,这种滋味不好受,不过没办法,喜欢上什么人,不都是自己选择的吗?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苏遥是自己选择回京城的,所以就算是等来了一杯毒酒,也怪不得别人。 “动手!”容玥根本就不去理会萧睿说了什么,只是催促自己带来的婆子动手。 “容玥,你要是敢动她,我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萧睿的这句话,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有点像是威胁,但还有点心痛。 但苏遥的下颔已经被一只粗糙的手重重扭住,被迫张开了口。 在比自己强的力量面前,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 然而下一刻,并没有毒酒被灌入喉中,扣住自己下巴的手反而松开了。 随着杯子被摔碎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刚才还凶神恶煞般要给苏遥灌下毒酒的婆子已经倒在了地上,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苏遥定睛一看,才看到酒杯摔碎时,有一部分毒酒溅到了那个婆子身上。 但凡是被酒液溅到的地方,衣裳都被腐蚀了,而且那毒酒的药力并没有就此告终,而是变本加厉地连血肉都腐蚀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粗使婆子,现在身上已经不断地流出了血和脓水。 受到了这样的惊吓,刚才扭住苏遥手臂的婆子也下意识地放开了她。 重获自由之后,苏遥立刻就往牢房门口冲去。 不管刚才是否有人出手救她,她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刚才那是无处可逃,现在牢房门已然大开,她再留在这儿等死就是愚蠢了。 然而,她才刚冲出房门,就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看到他的时候,苏遥总算明白,刚才明明已经死定了的自己,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了, 她就说嘛,要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那个要灌她毒酒的婆子怎么会突然就倒了? 而且,周围的情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从那个人出现之后,牢房里的其他狱卒守卫等都恭敬地跪了下去。 苏遥及时收住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牢房门口的男人。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并不似从前那样苍白,而是染上了少许暖色。 只不过,那样的暖色仅能停留在他消瘦的脸颊上,无法温暖那双现在如同寒冰一样的眸子。 他的眸色明明天生和常人有异,应该比别人显得温暖才对。 但是她的神情,却让所有人都觉得,周围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 元承昊只是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护卫就冲过来,把刚刚扭住苏遥手臂的两个婆子给擒下了,然后干脆利落地给抹了脖子,那两个婆子甚至连哼都没能哼上一声。 之前的那个婆子已经在毒酒的腐蚀下进气少出气多了,至此,容玥带来的四个粗使婆子,现在只剩下一个还战战兢兢地躲在她身后,被自己同伴的惨状给吓坏了。 苏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对她动手的人都已经成了地上的尸体。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想起了刚认识元承昊不久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女扮男装进了青楼,却被老奸巨猾的老鸨识破,然后就遇上了当时打扮一新的元承昊。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以靖阳侯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那个青楼的打手,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触及自己,就被元承昊下令砍去了手臂。 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了断臂,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认为,这是一个宽容的处罚。 那么,现在他展露出的,就是自己的本性了吧。 看看身后的尸体,苏遥实在是没办法摆出重逢的喜悦来。 她甚至还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去看元承昊。 而且,刚才对那几个婆子动手的人里,她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就是他们几个,把她从晋王府带到天牢这里来,又说是要去请示主上的批准,才能安置她的。 那么,他们的主上就是元承昊了? 这还真是苏遥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元承昊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容玥,语声冷冷:“是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他的神态一样居高临下。 苏遥怀疑地挑了挑眉毛,实在是想不到,元承昊竟然会和容玥用这种态度说话。 不管怎么说,容玥现在是皇妃,是皇帝的女人。 一人得道鸡犬尚且升天,更何况做了皇帝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她拥有了崇高的身份和权力,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冒犯的了。 但出乎苏遥意料的是,被这样对待了,容玥竟然没有立刻斥责他。 相反,她艳丽的面孔上涌起了愠怒的红晕,目光却有些躲闪。 苏遥觉得,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这也太奇怪了。 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容玥抬起眼睛的时候,表情坚定了许多:“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 说话的时候,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苏遥。 从她的眼神里,苏遥看到了刻骨的恨意,那是一种非要和对方分出胜负,不死不休的恨意,恐怕只有其中一方的死亡,才能彻底消除这样浓重的恨意。 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的眼神,苏遥只能在心里希望,这仇恨结束的时候,挂的那个不要是自己。 “私人恩怨?”元承昊的眼睛眯了起来,重复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颇有些玩味。 然而下一刻,他就做了一个更让苏遥惊诧的举动。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牢房里回响,容玥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红红的掌印,竟比她脸上点染的胭脂还要鲜艳。 苏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掩住那没来得及发出的一声惊呼。 与此同时,她心下一沉,算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 很明显,在京城发生的这场变故中,容玥和元承昊都脱不了干系。 但是,与其说他们两个是同伙,倒不如说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而容玥显然就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那么就是说,元承昊才是主谋了? 之前,苏遥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大皇子萧铭死了,萧誉身在京城之外,而刚才她也看到,萧睿也被囚禁在天牢里。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这幕后之人,就是一直未曾露面的二皇子萧俊了。 其实想想也不算是不合情理,毕竟萧俊一直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而且他蛰伏隐忍多年,当然是要图谋一件大事才算是合理。 只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倒有可能是想错了。 谁能说,只有身为皇子的人才能觊觎皇位?其他人,当然也可以。 比如……元承昊,他其实也可以。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那么二皇子萧俊的下场,估计也不怎么好了,恐怕,比萧睿要惨得多了,谁让萧俊没有一个孪生兄弟呢? 苏遥能明白他们留下萧睿的原因,毕竟萧誉还没有被抓住,留着萧睿,将来可以当做诱饵,来诱使萧誉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她简直都想拍自己两巴掌了。 她又一次办了蠢事,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找萧誉,结果不过是给敌人又添了一个筹码而已。 苏遥缓缓抬起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审视着元承昊。 “把容妃带回寝宫,好好看管。”元承昊淡漠地吩咐了一句,然后就走向了苏遥。 她警惕后退的神情,在他看来似乎是意料之中的。 但他仍然只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回去吧。” 苏遥刻意闪身避开了他伸出的手,尔后冷冷发问:“回去哪里,是靖阳侯府,还是……皇宫?”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容玥成了所谓的容妃,那么皇帝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危险的人,还不仅仅是皇帝一个而已。 能坐视自己唯一的儿子萧铭遇刺身亡,还没有昭告天下杀人凶手是谁,大肆进行报复,那皇后现在,大概也已经身不由己,或者说是自身难保了。 帝王的冠冕还没有光明正大地传承,但皇宫乃至于整座京城的控制权,恐怕已经易主了。 不用举出其他证据,只要看看天牢里的这些人对元承昊多么恭敬,就可以窥得一二了。 所以,苏遥才会那样问。 那个幕后操纵之人,如果要更好地控制皇帝,控制共内外的势力,那么坐镇皇宫就是个必要之举了。 听到她的问话,元承昊忽然笑得更灿烂了。 “夫人果然是冰雪聪明,只不过我还想请你再猜上一猜,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这个问题,苏遥嗤之以鼻。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对权力的追逐而已,皇位的诱惑,无疑是这世上分量最足的诱惑,而越是靠近它,越是能看到至高无上的皇权带来的甜美果实的人,就越是会被吸引,身不由己地想要去追逐,去 掠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性如此,还需要有什么理由? 所以,苏遥嘲讽地挑起了一边的嘴角,语气揶揄:“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那样我要一死以谢天下了。” 听到她明显的嘲讽,元承昊的表情却逐渐凝重了起来。 “是,也不是。”苏遥立刻拧紧了眉毛,尼玛,这算是什么答案? 第298章 走到腿脚都酸了 元承昊伸手扣住苏遥的手腕,拉着她往监牢外面走去。 萧睿这时才猛然回过神来,扑在牢房门上大喊道:“元承昊,你想干什么,她是晋王妃,是我皇兄的正妻!” 听到他的话,苏遥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容玥和元承昊不过是一言不合,就被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丝毫没有被顾及她身为皇妃的身份,现在……萧睿这样公然得罪元承昊,又会招来什么样的结果? 本来,萧睿现在身为阶下囚,就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万一……万一元承昊起了杀心,那不就惨了? 虽然从前苏遥对萧睿是没有什么好感,觉得他府中姬妾太多,而且还颇有渣男特质,但是见他对容玥一片痴心,所以也不知不觉地同情起他来了。 更何况,萧睿是萧誉的孪生兄弟,孪生子之间的联系比世上任何其他人都要紧密,所以,苏遥理所当然地也要爱屋及乌了。 所以,她本能地反手抓紧了元承昊的手,生怕他转回头去对付萧睿。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坚持,所以元承昊并没有挪动脚步,而只是微微一笑,挑衅意味十足:“你说,她是晋王妃,有什么凭据?” “这……”萧睿一时语塞,却立刻想起了一个有力的理由,“皇室玉牒已经记上了她的名字,她当然是我皇兄的妻子。” 萧睿自以为这理由十分强硬,所以说的也理直气壮。 然而,元承昊却不屑地扬起了嘴角,那一抹笑容讥诮讽刺。 萧睿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皇室玉牒……”元承昊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玩味。 他挣脱了苏遥的手,但还不忘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苏遥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有再阻拦。 元承昊此人平常行事虽然邪门,但好歹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他既然说了不会对萧睿怎么样,应该就不会为难他。 更何况,现在牢房的门还锁着,他应该只是想要在言语上恐吓一下萧睿吧。 说实在的,萧睿被恐吓一下倒没什么。 这位四皇子一向过得顺风顺水,所以说话时也不看场合,现在身陷囹圄,竟然还不分场合乱说话,知不知道可能会招来祸事啊? 所以,从这个方面想,苏遥觉得他是该被恐吓的。 恐吓两下,反正又掉不了一块儿肉。 只要元承昊别想着对他下黑手就行……苏遥眯起了眼睛,也往萧睿的方向走了两步,随时准备着保护他的安全。 要是元承昊敢食言动手,她一定会尽己所能地阻止的。 “你说的可是萧氏皇族的玉牒?”元承昊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在苏遥听来,这问题就是毫无意义的嘛。 他们现在站在大燕的土地上,这里的皇室玉牒,当然就是萧氏皇族的族谱了。 这种话……难道还需要问么? 萧睿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愣了一下就回应道:“当然。” 元承昊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我不仅会毁了皇室玉牒,还会把整个萧氏皇族从大燕一笔抹去,你说的那些凭据,还有什么意义?” 萧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疯了……” 站在外面的苏遥脸色很凝重,心里也同样沉重。 她大概,已经知道了元承昊的目的了。 相识这么久,她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这个人,但刚才那一刻,他的语气告诉自己,那并不是他的狂妄之语,而是真实的想法。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太惊悚了。 “我是不是疯子,你往后慢慢看就知道了。”抛下这样一句话后,元承昊就拉起苏遥走出了牢房,把那个惊愕到已经说不出话的萧睿抛在了身后。 苏遥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一路走到了皇宫,还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去皇宫的哪里时,已经有个宫女出现在了前方的路上,恭敬地跪了下去。 如果只是为了行礼,宫女就应该跪在道路两侧了,但这个宫女却直挺挺地跪在了路中央,显然是有话要说。 “侯爷,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宫女低着头,恭敬说道。 元承昊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压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拉着苏遥就要走。 但是那宫女却膝行了几步,硬是跟了过来。 “娘娘说,您要是不过去,就……”她怯懦地住了口,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似的,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不得不说,她的这个表现总算是让元承昊停下了脚步。 “怎样?”他剑眉一挑,语声冰冷。 “就……就……”那宫女一横心,索性闭上了眼睛,双眉紧锁,“娘娘说如果您不去,就再也别想见到陛下了!” 后面这句话,她说的时候语速特别快,好像说慢一点儿就会犯下滔天大罪是的。 说完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了嘴。 苏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觉得实在是弄不懂这个逻辑。 这……算是个威胁吗?难道元承昊很想见皇帝? 元承昊冷哼一声:“她就只剩下这种办法来威胁我了?”他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又要继续走,那宫女立刻就着急了,膝行着追了上来,因为太急的缘故,膝盖都被磨破了。 看着十字路上沾染的血迹,苏遥心中微有不忍,脚步也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侧眸看了她眼之后,元承昊轻声问道:“你想去见见皇后么?” “……我见她干吗……”苏遥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之前和皇后打交道的过程中,她就没碰见过好事儿。 更何况,现在皇后是把她当成杀女仇人的,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才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呢,而且皇后想见的也不是她,而是元承昊啊。 但是,她的意见对于元承昊来说好像没有什么作用似的,因为他已经拉着她大步地向皇后的寝宫走去了,根本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苏遥极度郁闷地被他拖到了皇后寝宫,并且意外地发现,皇后的寝宫门口都有侍卫看守,是不允许其他人任意出入的。 看到元承昊之后,那些侍卫齐齐下跪行礼,口称“主上”,而不是“侯爷”。 苏遥挑了挑眉毛,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没有想错,这皇宫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看来,皇后也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了啊。 皇后就端坐在正殿的凤座之上,身着锦袍凤冠,打扮得一丝不苟,只不过再多的脂粉,也无法掩盖憔悴的脸色,看上去就像是许久都没有睡过的样子。 沉默,只有沉默在这座大殿中无尽蔓延。 最后,还是元承昊先开了口:“听说皇后娘娘扬言,我今天如果不来,你就要让我再也见不到皇上了?”他轻笑出声,“只是,皇后你现在也身陷囹圄,又凭什么说这种话呢?” 皇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十分生硬:“本宫听太医说,他最近夜不能寐,而且还有吐血之症。” 对此,元承昊更是嗤之以鼻:“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只看重自己在后宫里的权力,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关心起皇上来了?” 皇后定睛看着他,阴沉沉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了一线光彩。 而她描画得殷红的嘴唇,也讥诮地扬了起来。 “那些太医,难道就没查出他病情恶化的原因吗?” 元承昊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睛也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上下审视着皇后。 “这么说来……”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这是皇后你的安排了?” 皇后突然就畅快地笑了,殷红双唇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因为对比强烈的缘故,所以看上去有点儿可怕。 “让我见他,”皇后冷笑着说,“否则,他活不过三天。” 苏遥突然明白了,皇后是给皇帝下了毒的,而且,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的话,皇帝在三天内就会去见阎罗王。 “他现在死,对靖阳侯你的计划,应该没有什么好处吧?”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皇后又补充了一句。 对于这句话,苏遥倒是有点儿意外地扬了扬眉毛。 听这话的意思,元承昊也是很想让皇帝死的了?只不过是时候还没到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见他?”元承昊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皇后嘴角的笑容逐渐冷却,最后脸上表露出来的,已经尽是阴狠之色。 “我要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待我,这样待我们的儿女!” 苏遥抿了抿唇,觉得这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 她这会儿都站在大殿里半天了,但皇后一心只想着自己要去质问皇帝的事儿,压根就没看见她的存在。 咳咳,仇恨果然会蒙蔽人的双眼,而皇后显然就属于被蒙蔽的不轻的这种,都和白内障差不多了! 不过也好,虽然对方没发现自己,但苏遥还是略微挪了挪脚步,让自己往元承昊身后躲了躲,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让皇后去找皇帝老儿开撕吧,她权当是看了个热闹,听了个八卦。 “好,”元承昊突兀开口,答应了下来,“他这会儿,大概也正想见你。”说着,他已经率先转身,当然手里也没忘记继续抓着苏遥。 得,苏遥觉得今天自己的脚是注定要走酸了。 尼玛,她之前在地道里已经跋涉得腿脚快要抽筋了,现在还是赶场似的走来走去,真是不累死她不甘心啊!他们……他们就不能在一个地方把所有事儿都说完吗! 第299章 最后还是撕破脸 皇帝寝宫外的侍卫,显然比守在皇后宫外的要多得多,而且,在内殿里,苏遥还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刚刚才见过面的容玥。 她脸上的掌印还没有消退,看到苏遥跟着元承昊走进来,眼中立刻掠过了一丝恼色。 明黄色的床帐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紧接着皇帝虚弱无力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玥儿,是……是谁来了?” 听到召唤,容玥立刻收回了目光,躬身去撩开了床帐,把皇帝扶了起来。 低垂的床帐被玉钩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皇帝的样子。 虽然心里已经做了准备,但苏遥还是难免被吓了一下。 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这老头儿还是盛气凌人的,坐在皇位上对她吆五喝六,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 没想到短短一段日子不见,他竟然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下去了。 不仅脸色腐如朽木,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越发显得皮肤像是老树根一样,盘根错节的,让人觉得有种岌岌可危的感觉,就好像那脖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折断了一样。 尤其是旁边搀扶着他的人还是容玥,白发红颜,对比格外强烈。 苏遥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这老夫少妻就是不合适,瞧这皇帝被压榨的,短短数月间足像是老了十几年,更何况,还有一个善妒的正宫皇后,在暗处用毒算计。 一夫多妻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这皇帝老儿不就是个例子? 在容玥的搀扶下,皇帝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颇有老眼昏花的样子,往这个方向瞅了半天,才低声道:“是皇后来了啊。” 也就只打了这一声招呼,他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皇后缓步走上前去,一直走到了皇帝面前才停下脚步,对容玥冷冷道:“本宫要和皇上说话。” 她这么说,言外之意便是要让容玥走开。 说话的时候,皇后眸底隐约有怒气闪过,而且很明显是冲着容玥来的。 显然,容玥得幸于皇帝的事,并不是她授意的,而是容玥和元承昊的谋划。 想想也是,皇后就算是再大方,也不会想让亲侄女和自己共侍一夫的,更何况,上次在乐珊公主的事上,容玥已经算是背叛过她一次。 以皇后心高气傲的脾性,怎么可能再去信任和疼爱这个侄女? 容玥从前一向善于体察自己这位皇后姑母的心意,现在对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怎么会不明白? 略微低下了头,她正要挪开脚步,手却被皇帝抓住了。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皇帝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淡漠,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时,和看着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样公然的藐视,让皇后脸上一下子袭上了愤怒的红潮。 她突然伸手指着容玥,向皇帝控诉道:“臣妾在您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这个才来个把月的小妖精吗?” 从前,皇帝宠爱过的女人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能让皇后这么失态。 然而,皇后的怒气,丝毫没能让皇帝苍老的脸上有片刻动容。 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其实他也不用再说什么了,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皇后就算是不想懂,也必须懂了。 “好,好,”她气极反笑,“那咱们的铭儿和乐珊呢,难道您连他们也不在意了吗?她们两个都被奸人所害,死得那么惨,皇上您难道就能这么无动于衷吗?” 听到她提起大皇子和乐珊公主,容玥的嘴唇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来。 而皇帝,仍然是刚才那副淡漠的样子,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很明显,对皇后说的任何话,他都丝毫不感兴趣。 只是,他越表现的冷淡,皇后执拗的性子就越是上来了。 她一把推开容玥,然后抓住皇帝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皇上,皇上您说话啊!他们都是您的骨血,您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 看到皇帝被她这么猛烈地摇晃着,苏遥忍不住脑洞大开,万一那老皇帝经不住折腾,根本都不用等到三天毒发,这会儿就能被折腾挂了。 元承昊大概也有类似的顾虑,所以上前硬生生地拉开了皇后。 但是皇帝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已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容玥赶紧上前去替他拍后背顺气,十分殷勤。被元承昊甩在一边地上的皇后看着这一幕,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大笑:“你以为她会喜欢像你这种糟老头子吗?她是有目的地去接近你的!”她狂乱的目光抓住了元承昊,“是他,就是他,他们想要的是 你这个皇位!他们都是别有用心的!” 容玥捧了一盏茶想要给皇帝喝,却被皇帝摆手拒绝了。 这次,皇帝推开了她的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皇后面前。 现在皇后是跌坐在地上的,所以皇帝现在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你呢?”皇帝眼底迸发出了一线光亮,“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要接近朕的?” 这个问题抛出的太过突然,皇后愣了一下,才回答道:“臣妾是您的妻子,是绝对不会……” 皇帝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就突兀打断道:“你刚才提起了萧铭和乐珊,那朕现在问你一句,他们是朕的孩子吗?” 苏遥听到这样的话,是真有点儿意外。 呦,这事儿现在连皇帝都知道了?啧啧,真是挺不容易的。 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快到人生尽头时才发现,真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遥敏锐地注意到,在皇帝说话的时候,容玥的头埋得更低了,而且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而这些,都是心虚的表现。 她眉尖微挑,觉得自己看出了点儿端倪,敢情这事儿是被容玥捅出去的么? 想想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容玥和皇后是一家人,这样的秘密,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家人知道。 不过,苏遥对这事儿是怎么泄露的已经不在意了,她更好奇的是,皇后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让皇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了,连嘴唇也哆嗦起来。 “皇上,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皇后不愧是皇后,被逼到绝境时,却仍然能保持这样的气势,只不过在反问的时候,她眼底难免流露出了困兽犹斗的表情。 这种表情,无疑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秘密。 皇帝冷冷一笑,随即转身往龙床上走去:“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现在仍然会给你机会,你现在离开这里,直到死,你也会是皇后,但如果你还不知好歹的话……” 后面的威胁,他没有说出来。 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脸色却变得更灰白了。 “原来……”她慢慢开口,好像是领悟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实一样,“铭儿会死,不是因为有人蓄意加害,而是你……是你想让他死!”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突然间拔高了八度,变得尖利刺耳起来。 皇帝这时候已经坐回到了龙床上,重新恢复了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 “皇后,”他的声音也是疲惫无力的,还有种不胜其烦的感觉,“你回去吧。” 皇后却像是突然来了力气似的,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铭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你竟然会因为别人的谗言而害死他!你……你简直不是人!” 很明显,皇后是破罐子破摔了,连这种话都骂了出来。 “亲生儿子?嫡子?”皇帝用恶毒的语气把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那福王是怎么回事,你们真以为朕是瞎子么,连你们在宫中常常私会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苏遥已经忍不住想笑了。 皇帝老儿还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他要是早就知道的话,早就会发作的,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分明就是被蒙在鼓里很多年,这会儿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才把自己说的好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似的。 “铭儿他,确实是你的亲生儿子!”皇后的眼睛瞪得很大,语气也十分凄厉。 但是皇帝嘴角只是浮现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没有再搭理皇后,而是挥了挥手。 “是谁?是谁?”皇后却还在不甘心地追问着,“你到底是为了谁,才不惜杀了我们唯一的儿子?是萧俊,还是萧誉,萧睿?” 皇帝已经不打算回答她了,明黄色的床帐落下,彻底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这时,元承昊才走到了皇后面前,冷静地摊开手:“解药。” 皇后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目光有些呆滞,元承昊重复了好几遍,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来。 弄明白了对方的要求后,她咬牙启齿道:“我不会给你的,我要他和我一起死!” 也对,夫妻两人都闹到了这种地步,皇后当然是想要拉着皇帝一起下地狱的。 看她那恨之入骨的样子,苏遥觉得,就算是皇后之前没有给皇帝下毒,现在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做这件事的。 两人已经撕破了脸,在这种情况下,皇后会拿出解药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但是,元承昊却挑了挑眉毛,轻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给皇上出谋划策,杀了大皇子的吗?” 果然,提到萧铭,就像是捏住了皇后的软肋。 “是谁?”皇后灰败的脸上出现了最后一抹疯狂,“是你,是不是?” 她枯瘦如柴的手已经抓住了元承昊的衣服,因为用力的缘故,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元承昊却只是微微一笑:“想知道,想报仇,就拿出解药。”他的脸容很平静,瞳孔中却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彩。 第300章 听到了惊天隐秘 这场闹剧演到现在,苏遥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她还是比较相信,皇后还是说了句实话的,萧铭应该是皇帝的儿子,至于乐珊公主,皇后既然后来闭口不提,应该就是和福王的孩子了。 说起来,这皇帝和皇后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花天酒地醉卧群芳,一个也不甘落后红杏出墙,倒真是合了相爱相杀的戏码。 只不过这相杀苏遥是看见了,但是他们是否相爱过,就不好说了。 叹了口气之后,苏遥就缓缓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反正元承昊现在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皇后身上,大概也不会注意到她的举动吧,反正她就在这座皇宫里,又不能插上翅膀飞了。 而且萧誉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就算是想飞,也没有目的地啊! 然而,她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容皇后,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是你!怎么会是你!”这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惊惧,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苏遥回过头时,只见皇后正在摇摇晃晃的后退,颤抖的手直指着元承昊。 皇后猛然摇了摇头,晃落满头珠翠,灰白长发随之散下。 现在的容皇后,没了华丽珠翠的修饰,看上去和一个寻常妇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有区别,那也是她比普通的妇人更要憔悴。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的年纪……容貌,都对不上,你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苏遥微微皱眉,不知道元承昊刚才到底对皇后说了些什么,才会引来她这样的反应。 看到元承昊递了一个药瓶给容玥,她就知道刚才元承昊的意图得逞了,皇后为了确切地知道仇人是谁,还是叫出了解药。 不知道皇后究竟是复仇心切,还是不愿意看到皇帝就这样死去,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反正皇帝老儿这一劫算是能逃过了。 看着容玥服侍皇帝服下药之后,元承昊才把目光重新转移到了皇后身上。 此刻,皇后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整张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皇后娘娘,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他缓缓出声,“这个名字,可是你的皇帝夫君亲自给我取的,这样你还想不到吗?” 名字?苏遥心里犯起了嘀咕,她对古文实在是没什么研究,所以想不出这个名字后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元承昊,元承昊……”皇后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两遍,表情惶急。 但是,大概是她现在太过心乱如麻,所以不管怎样思索,都想不到一点儿端倪。 而元承昊,也已经不想给她更多时间了。 他在皇后面前停下了脚步,脸上挂着一丝怜悯般的微笑。 “元者,初也,他给我这样的姓氏,是因为我的母亲对他来说,才是最初的,也是最好的,至于名字,就更简单了,承昊,承继昊天之任,他给了我这样的名字,里面含有什么期望,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他这番话说的虽然半文半白,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连苏遥这样的古文小白,都弄清楚了他的意思。 很明显,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在他身上是寄予厚望的。 至于给他取名字的人……元承昊刚才也说了,这是皇帝亲自给他取的名字……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遥心口猛然一震,终于联想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卧槽,那就是说,皇帝老儿看中的继承者是他啊! 这这这……这件事也太惊悚了吧?关键是他姓元啊,又不是皇子…… 苏遥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刚才真是思维僵化了。 姓元姓萧又有什么分别?只要皇帝老儿高兴,愿意给他什么姓氏都可以。 再联想到之前关于元承昊和皇帝的那个传言,她终于明白,那并不是实情了。 元承昊和皇帝的关系是很特别,只不过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不堪,而是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他们是父子! 苏遥觉得,她今天真的是受到了惊吓。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皇帝从前有个心上人,只不过因为权势啊家世啊或者等等原因,最终不能在一起,连他们的儿子都无法给个正常的名分,就随便赐了个姓氏。 又或者是这孩子从小丢了,后来才找回来的……元承昊不是突然出现在京城的权贵中的吗?所以这也是有可能的…… 咳咳,元承昊还真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啊。 然而苏遥心里紧接着就咯噔了一下,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之前一直以为,萧誉才是皇帝选中的继承人。 毕竟在很久之前,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说是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不能被她毁掉。而且之后他所做的事情,也是一直在不遗余力想把她整个人毁掉。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一直以为,皇帝所说的继承人是萧誉。 然而现在,一切都在被颠覆了。 如果说皇帝一直属意的人是元承昊的话,那么他把萧誉当做是什么? 赫赫战功,热血忠心,对于皇帝来说,好像都并不重要…… 苏遥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像是心脏都被人整个掏空,然后换了一块冰坨进去一样,从血脉里让她冷得发抖。 她之所以会义无返顾地回京城来,就是因为相信萧誉。 相信不管是什么人作乱,他都有能力去收拾局面,而且皇宫里还有他最有力的后盾,就是那个现在仍然坐在至尊位子上的天子。 那么现在呢?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京城和皇宫已经是元承昊的天下,那么……这里对于萧誉来说,就只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了。 假如他回来了,要面临的就是重重危险…… 再看看皇后,似乎被这个事实完全打垮了一样,整张脸就像是僵住了一样,半晌都没有任何表情。 至此,元承昊已经彻底对这个老女人失去了兴趣,立刻挥手召人来把她带了出去。 他走到苏遥身边,语声变得柔和了很多:“累了吧,我们这就回去。” 苏遥还没说话,就看到容玥锐利的目光突然扫过来了一下。 紧接着,那只心机白兔就把身子探入了床帐,看样子是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之所以知道她在皇帝耳边播弄是非了,是因为皇帝老儿很快就作出了反应:“承昊,你过来,朕有话和你说。” 说实在的,苏遥现在简直是求之不得,她才不想和元承昊一起走!她现在只是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自己的思绪。 萧誉……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究竟知不知道,等待着自己将会是阴谋和算计? 所以,她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皇帝的方式,然后低声道:“我先走好了。” 这皇宫虽然大,但她却是有个地方能去的。 或许,也只有那一个地方,是她愿意去的。 那是萧誉母亲从前的寝宫,而上一次,也是萧誉亲自带她去的。 现在虽然没有他陪伴在侧,但她倒不介意故地重游一次。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样的地方,她也不想在元承昊的注视下故地重游。 只不过,她忽略了元承昊为人的邪魅程度。 因为皇帝的那句话,他就好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而是自顾自地携起了苏遥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容玥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正想俯身再对皇帝说些什么,但是已经不用她费力了,因为皇帝已经自己支起了身子,伸手撩开了床帐。 似乎是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苏遥。 “承昊!”他的声音里很明显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朕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元承昊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听到了,但是不想做。” 苏遥有点惊讶地张开了嘴,觉得今天过得真是太戏剧化了。 难道元承昊和皇帝不是一对其乐融融的父子吗?这对父子联手逼垮了皇后,害死了萧铭,剩下的四皇子被囚禁在天牢里,另外两个皇子下落不明。 他们……不是彼此最坚实的盟友吗,为什么现在,元承昊会用这种语气去对皇帝说话?“你……你……”皇帝似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在容玥百般揉胸顺气的情况下,才略微恢复了一点,“朕苦心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要为一个女人背叛朕?那……那朕多年以来对你的教导,真是… …真是白费了!” 这一番话大概是皇帝的肺腑之言了,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要滴血了一样。 但是,元承昊却只是邪魅地扬起了嘴角,丝毫没有为此动容。 “呵呵,”他低笑出声,“你以为我稀罕这些么?” “你!”皇帝已然怒极,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挣扎着从龙床上起来了。 看着皇帝喘粗气的样子,就好像气管随时都会罢工似的。 他一步步地向元承昊走来,眼睛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上去分外狰狞:“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都是朕!” 元承昊眉尖一挑,异色的瞳孔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平静,和皇帝此刻的愤怒大相径庭。 “那又怎样?”他淡漠反问。 现在,苏遥是真的相信他是皇帝的儿子了,瞧这毒舌的程度,和萧誉简直是传承的同一份基因。 皇帝此刻已目呲欲裂,甚至不顾一切地放了狠话:“朕给你的,朕……也可以随时随地都收回去!只要朕愿意,就可以让你什么都不是!” 很明显,不管皇帝曾经对这个儿子有多喜欢,都无法让他承受来自于儿子的忤逆。 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概就是这样了。哪怕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盟友,也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第301章 中二病晚期患者 皇帝的语气非常凛厉,足以证明他其实是一个无情的人,就算嘴上说着再怎么宠爱某个儿子,真要到了翻脸的时候,他也是丝毫不会含糊的。 这种人,永远只会把自己的利益和想法放在第一位,根本就不会去在乎任何人的。 假如他能够长生不死,永远地在这个皇位上坐下去,那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个继承人。 所以说,他选择元承昊为继承人,其实也并不是多么发自内心多么情愿,只不过是生老病死的规律,让他必须有一个继承人罢了。 现在,面临着元承昊公然的忤逆时,他就完全泄露了自己的本性,把之前营造出来的慈父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 虚伪,真是太虚伪了。 然而,面对着这样言辞俱厉的皇帝,元承昊竟然还能轻笑出声。 苏遥惊讶地看着他,没错,他确实是在笑,而且还笑得眉眼弯弯,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皇帝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花白的胡子有些抖:“你笑什么?” 元承昊笑了很久才停下来,声音里还透着未曾散去的笑意,然而满满的都是嘲笑。 “你以为,把这个皇位给我,对我来说就是恩赐了么,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么?”他一连反问了两句,语气一句比一句更强烈。 皇帝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你……还真有自信,”元承昊嘲讽地说了一句,“你还记得,当初杀死我母亲的时候,你都说过些什么吗?” 至此,皇帝愤怒的脸容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犹疑不定地看着元承昊,声音甚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还记得?” 元承昊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个三岁的孩子,也是能记得很多事情的,尤其是,”他的目光突然转冷,少了之前的玩味和不屑,隐约浮现了几丝伤痛,“那些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听到他这种话里有话的说法,苏遥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可能都错了。 看来,元承昊母亲的死因,是和眼前的这个皇帝有关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好像大家都约定好了一样,非要赶在今天兜售自己的秘密? 更要命的是,这些秘密都好死不死地让她给听见了。 苏遥真想长叹一声,不过不是为了这些人叹气,而是为了她自己。 不是有句话说,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么? 万一今天听到的这些秘密里,有哪个让人对她起了杀心,那她多冤枉啊! 尼玛,她今天听到的秘密一个巴掌都快数不完了,而且看这趋势,还有一个比一个更震撼的架势……这画面太美,她简直都要醉了。 不知道接下来元承昊将要吐露的,又是什么样的事呢? 此刻,那父子两人还处于用眼神对峙的阶段,双方都谁不甘示弱的样子。 隔了半晌,终于还是皇帝的目光先败下阵来。 只不过,他的眼神虽然弱了,但语气却比刚才还要强硬:“朕那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 元承昊立刻接话了:“是啊,你是为了我好,因为你需要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来做你的接班人,而要让他变得冷血无情的第一步,就是把他在乎的亲人都杀掉,首当其冲的那个,就是我的母亲。” 苏遥敏锐地观察到,虽然元承昊的语气一直保持着平静,但在提及母亲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了。 显然,童年时经历的事,是他人生中一个巨大的伤痛,以至于到了二十多年后,他再提起时仍会不自觉地失态。 想想也是,这种事恐怕谁都接受不了。 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杀了自己的母亲…… 苏遥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看向皇帝的目光中,也更多了几分鄙视。 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他不仅不能算男人,简直就连人都不能算了! 然而,皇帝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错误。 他甚至还在振振有词:“要做皇帝的人,当然要有这点狠心,否则如何处理国家大事,统领我大燕的百姓?” “狠心?”元承昊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没错,就是狠心,你说对了。” 他霍然抬眸,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意,但眸子深处却透出了刻骨的森寒来。 “你做到了,把我变成了一个狠心的人,你应该觉得自豪才对。”他倨傲地站在原地,下巴微微上扬,眼底迸发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气势。 不知道是被他的语气刺激到了,还是被他的表情震撼到了,总之皇帝这次的声音,是真的颤抖起来了:“你……是什么意思?” 元承昊朗声大笑,笑声在宽敞的大殿中回响,听上去就像是有好多人在笑似的。 等到笑够了,他才冷冷开口。 “从你手中接过皇位,这有什么意思?”他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握紧时,骨节甚至还发出了格格的声音。 他一步步地走上前去,眼底的恨意实在太过明显,让皇帝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几乎是狼狈地跌坐在了龙床上。 “你听好了,”元承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以倨傲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个天下夺过来,把这个皇位,踩在脚下!” 最后那四个字,他几乎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情绪说出的。 大概是被他的话震惊到了,皇帝已经语无伦次:“你……你到底……到底……”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元承昊轻描淡写到,语气和刚才一点儿都不一样。 然而,前后语气反差的越大,此刻他越是平静,说出的话让人听上去就觉得后背发凉。 “你教会我无情无义,教会我不择手段,现在,是你验收成果的时候了。”他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就往苏遥的方向走来。 显然,他已经不想再留给皇帝任何时间了。 走到门口时,皇帝却在身后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怒火的宣泄了吧…… “逆子,逆子!难道你想弑父弑君吗?” 元承昊的脚步只是略微顿了顿,嘴角微微一动,扬起了迷人的弧度:“没错。” 丢下这简短的两个字之后,他就不再作任何停留,径直拉着苏遥走出了皇帝的寝宫。 一路上,苏遥都是一言不发,只顾着默默走道儿。 一来,她和元承昊这个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二来,她今天听到的秘密太多,需要点儿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直到听到元承昊的咳嗽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刚才,这家伙好像对她说了句什么话? 只是,刚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 “啊?你说什么?”她尴尬地问了一句。元承昊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的时候,立刻就变得宠溺起来了:“我是说,晚上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陪你,我已经让他们为你安排住处了,你好好休息……”他看着她,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其他事 情,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说。” 其他事情……以后……这两个词儿对苏遥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她可不想再和元承昊有什么以后。 虽然她也知道,养成现在这样邪魅的个性和处事方式,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那个杀千刀的皇帝老儿干的好事。 但是,追溯原因对于现实根本就于事无补。 他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二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怨毒,怎么能够轻易化解? 而且,现在这个人要做的事情,对于萧誉,甚至于对整个天下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心理扭曲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大概只有更变态,没有最变态…… “你忙吧,随意,随意……”苏遥干巴巴地说了两句,抬头看向四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貌似来到了一个挺熟悉的地方。 对了,刚才元承昊好像一直都是跟着她在走的。 大概是自己潜意识里想来这里,所以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这个方向走了。 她的记忆力还真不赖,虽然当时萧誉抱着她来的时候,她是全程闭着眼睛装睡的,最多也就是从睫毛底下瞄两眼。 但是现在,她竟然能下意识地走到这里来,记性还真是好。 转了转眼珠后,苏遥就抬手指向了前方的宫室:“不用麻烦了,我看这里挺顺眼的,就让我在这里睡吧。” “这里?”元承昊也跟着打量了两眼,后来又亲自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被褥陈设也都算是干净,于是便没有了异议。 “只要你喜欢就好。”他伸手想要去触碰苏遥的脸颊,却被她闪身躲开了。 对于她明显的抗拒,他也只是眼底略微闪过了一丝不悦,随即就被很好地掩盖了起来。 “这座皇宫,还有整个天下,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得到。”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底有着志在必得的神气。 苏遥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就起来了,她只能干笑两声,目送着元承昊离开了。 艾玛,中二病晚期患者……真是各种受不了。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寝殿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终于放松了下来。 看着曾经和萧誉一同躺过的床榻,苏遥颇为不是滋味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就往上面一扑。 大概是她的心理作用太过强烈,总觉得这被褥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苏遥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萧誉……他现在在哪儿呢? 脑子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身后就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苏遥整个人心神一凛,心里冒出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不……不会是想什么来什么吧? 第302章 意外地遇见某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正在想着这个男人的缘故,所以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瞬间,苏遥心里就冒出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背后,她猛然回过身去。 然而,萧誉并没有从天而降,事实上,她面前根本就没有人。 但是,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却是如此真切,明明就是在身后啊! 难不成……她是见鬼了? 不得不说,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座寂静的寝宫里,还真有点上演恐怖片的味道,尤其是在知道,这座寝宫的主人已经不在了的时候。 苏遥虽然自认胆大,但在被那脚步声吓了之后,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了起来。 别怕,别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身为一个来自于现代的姑娘,她怎么能被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吓到呢? 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宽心,苏遥正打算重新躺到床上去休息一下。 说实在的,她这两天实在是走了太多路,现在两条腿都酸痛不已,沉得像是灌了铅似的,想提起来都困难。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她都做的龇牙咧嘴。 她脸上的表情还没夸张到极致,就突然僵住了,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简直是哭笑不得。 因为她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床上,那张她才刚从上面弹起来不久的床。 可是……怎么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床上就……就多了个人? 就算苏遥一直是无神论者,现在也真的是认为自己见鬼了。 要不是因为这“鬼”还长了一张熟面孔,她已经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虽然那张脸太过熟悉,但苏遥还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 “你……你怎么在这儿?”到底是她太迟钝,还是眼前这个家伙真有鬼魅一样的身手? 萧誉看着她笑了,紧接着便伸出手来,猛然把她拉倒在了身边。 苏遥确实是想抗拒来着,无奈那双腿不听使唤,一下子就软了,于是乎整个人就被拖倒在了床上,而且还非常准确地躺在了他身边。 她正想转身质问,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一转身,他的脸就近在咫尺。 两人的距离……最多也就能塞得下一根手指,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感受到脸颊处他暖暖的呼吸,苏遥终于清醒了一点儿。 他的呼吸是暖的,那就是人不是鬼了? 心头有喜悦淡淡涌起,太好了,能看到他平安无事,就太好了。 只是……苏遥立刻就拧紧了眉头,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还敢进宫来,你知不知道……” 元承昊已经抓了萧睿,现在估计在全京城都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要抓萧誉本人,苏遥虽然不清楚京城里的形势到底到了怎样一种水深火热的地步,但这皇宫,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手指点在了唇上,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你呢?”他的手指缓缓上移,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我不是让你在北关好好等着吗,你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苏遥立刻就心虚了。 是啊,好像先犯错误的那个人,还真的是她哎。 她这一语塞,萧誉已经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用的还是揶揄的口吻:“难道,你是太想我了,所以……千里寻夫?” 苏遥恼火地咬紧了嘴唇,就知道这人一点都不正经,外面明明都危机四伏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说这些! 大概是她愤怒的眼神太过明显,所以萧誉笑了笑,就揽过了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已经三天没睡了,来,闭上眼睛。” 苏遥被他用力揽在了怀里,隔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是要把她当成抱枕,抱着睡一晚么? 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苏遥才发现,自己的眼皮也已经涩得要命了。 而且,眼前这男人的怀抱不仅温暖,还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虽然苏遥心里不想睡,但被他这么一抱,眼皮竟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别说是他了,她也很久没有睡过了。 闷声打了个哈欠之后,苏遥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了。 然而,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心里却突然敲响了警钟。 现在是什么时候,能这么高枕无忧地睡大觉么? “喂,你醒醒!”苏遥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用力推了推他的胸口,“你到底想怎么办啊,难不成就一直躲在这里,我可告诉你啊,元承昊现在已经把皇帝都给控制起来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元承昊现在可谓是,大权在握。 他之所以要从皇后手里拿解药,让皇帝不至于一时三刻就死,也是这个原因。 只要皇帝一日不死,他就能继续做他的幕后黑手,慢慢梳理京城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形势,也可以把京城中各位皇子的势力一一铲除。 但如果皇帝现在就挂了,他势必要面对很多棘手的情况,就不像是现在这样轻松了。 在想到这一点时,苏遥心里竟然掠过了个邪恶的念头。 要是皇帝老儿现在挂了,那倒挺好的。 萧誉现在有个其他人都没有的优势,他是行伍出身,领兵多年,在军中素有兵权,所以,他并不怕应对天下大乱的局面。 更何况,还有在北关的林逸云。 要是真刀真枪地拼起来,元承昊还真没有什么胜算。 唯一的问题只是,现在皇帝健在,根本就没有起兵讨伐元承昊的理由。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但苏遥总不能亲自动手去杀人。 皇帝从前是想杀她没错,但现在,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刚刚还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差点被自己的皇后给害死了。 苏遥扪心自问,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一个垂暮老人举起屠刀的。 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不是君子所为,当然也不是她这种光明磊落的大女子所为的了。 所以说,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一个想法而已了,不能付诸行动。 苏遥眼巴巴地看着萧誉,期待他能拿出一个好主意来。 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虽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躲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 苏遥觉得,元承昊很快就要用手段胁迫他出来了。 毕竟,他手里的人质是不缺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现在被关在天牢里的萧睿。 萧誉一向重情重义,对那个孪生兄弟更是看重,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元承昊威胁迫害的。 苏遥几乎都可以预想得到,只要元承昊祭出这个杀手锏,萧睿是一定会上当的。 但是,她都在这里急得快要冒出一头汗来了,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仍然闭着眼睛,脸容平静如水。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苏遥咬住嘴唇瞪着他,心里无数抗议如同草泥马一样奔过。 睫毛长了不起啊?难道他躺在这里,就是为了向她展示自己的睫毛么? “萧誉,你到底想怎么样,倒是说一句啊?” 语言攻势眼看着不起作用了,苏遥只能动用武力了,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几把,自己觉得吃奶的力气都快要用出来了。 果然,武力攻势起了作用,萧誉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很是清亮,微微上扬的眼角含着些许笑意:“你……就那么担心我么?” 大概是因为疲惫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低沉,钻进苏遥的耳朵里时,竟不由自主地引起了少许震颤。 “鬼才担心你呢!”她翻了个白眼之后,索性闭起眼睛来不再看他了。 主要是,现在两人靠得太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连对方眨一下眼睛都能感觉得到,苏遥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定力实在是不太够用了。 而且,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也更添暧昧。 高床软榻,床帐低垂,被锦缎包围起来的这个狭小空间里,温度仿佛也在节节攀升,让苏遥觉得自己的脸颊一点点地烫了起来。 虽然闭上了眼睛,却丝毫不能缓解这种情况,反而因为目不视物,让暧昧的气氛更浓烈了。 脸颊上一阵微凉,像是萧誉用手指在她脸上抹了几下。 他的手一向都是温暖的,有时候甚至会给她火热的感觉,但是现在,和她脸颊上的温度一对比,他的指尖也不过是微凉而已。 “我……脸上有东西?”苏遥困惑地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萧誉只是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苏遥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是在自己脸颊上写字,而且还是写了两个字,一边一个。 “这是……”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下他的笔划,还没想清楚他写的是什么字,耳边已经传来了他微带笑意的声音。 “你脸上明明白白的写了担心这两个大字,还敢不承认?” 被他明目张胆地嘲笑了,苏遥脸上更红了。 “萧誉!你这个人能不能正经点儿!”说话的时候,她还狠狠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萧誉嘴角笑意更深,酒窝都很明显地露了出来。 放在她后腰上的那只大手用了点力气,苏遥火热的脸颊就贴上了他肩头的衣衫。 “先睡觉,正经事等明天再说。” 这句话,可以算是苏遥今天从他嘴里听到的第一句正经话。然而,因为他语气的缘故,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就显得那么……不正经呢? 第303章 有你在侧睡不着 他说到做到,之后就不再说一句话,只是闭目休息。 但苏遥之前的困意却跑了个无影无踪,这会儿虽然依旧腰酸背痛,但思维却越发兴奋了起来,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丝毫睡意也无。 之前萧誉把她抱得太紧,所以不一会儿,苏遥就觉得有些热了。 微潮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很是不舒服,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动一动。 然而看到他双目紧闭,一副睡得很是安稳的样子,苏遥又不敢动了,生怕弄醒了他。 刚才他说过,已经三天都没有合过眼睛了。 现在看他的样子,果然很是憔悴,脸颊都消瘦了许多,唇上和下巴处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脸色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认真梳洗过了。 这些天来,他都在做什么? 是在为了解救萧睿而奔走,还是为京城的情形操心? 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很辛苦了。 有谁能想到,从前的天子骄子,现在竟要鬼鬼祟祟地躲在母亲从前的宫苑里,举步维艰,处处小心呢? 苏遥甚至都不知道,他这些天来的吃饭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地就叹了口气,然后才惊慌地捂住嘴巴,生怕把他给吵醒了。 待看到萧誉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时,她才松了口气。 尽量用小幅度的动作扭了一下身子之后,苏遥打算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打盹儿,就算是不想睡,好歹也要闭上眼睛养养神吧。 谁知道她才刚安稳下来,就觉得面前男人呼吸的频率变了。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眼睛睁开了一线,嘴角也挂上了无可奈何和的笑意。 “你……笑什么?”苏遥皱皱眉头,难道他没睡着,一直是在装样子? “是我错了。”萧誉一开口,却说了一句让苏遥怎么都没想到的话。 这人不是骄傲得很吗,怎么一开口就承认了错误? 苏遥顿觉一头雾水,他有错吗?错在哪儿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葩了,明明是他在认错,但苏遥自己却摸不着头脑,因为他的道歉而反复怀疑自己起来了。 这个歉道的,怎么那么让人别扭呢? 看着她困惑不解的样子,萧誉嘴角的笑容更加畅快:“是我错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有你在侧,我怎么能睡得着?” 苏遥的脸颊立刻红得像是要炸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了:“你你你……你不准想些乱七八糟的啊,我可是非常……非常保守的。” 仿佛是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她还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前襟,包裹得更严实一些。 虽然确定自己已经从头到脚都包裹好了,但苏遥还是愤愤地抱怨了一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没想到,她说了这话之后,萧誉反而笑出声来了。 “本王是你的夫君,夫君对妻子有想法,不是很正常的么,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不正经?”他实在是很难理解这个逻辑。 在他看来,自己和苏遥成婚已经一年了,两人之间却还是相敬如宾,什么实质上的关系都没有,这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不说别的,光是乐白和辰墨这两个无良的家伙,已经拿这件事来揶揄了他无数次了。 当然,从前在晋王府里时,他们还想了不少花招来“帮助”自己。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顺便逗弄一下这个脸蛋红红的小丫头。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发生什么,但却并不妨碍他简单地“调戏”一下她啊。 只是,他虽然是抱着开玩笑的意思来的,但看到苏遥表现的这么抗拒,心里还是难免地郁闷了一下。 难道在她眼里,他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么? 原本只是点到即止的玩笑,这时候却因为她的抗拒,而变得不得不继续下去了。 萧誉用手支起了身子,缓慢而坚定地向苏遥靠了过去。 苏遥紧张地咬住了嘴唇,就在他的脸已经靠得不能再近的时候,才突然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行不行,我还没到法定婚龄呢,现在不行!” 萧誉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法定……婚龄?”他困惑地拧起了眉,“这是什么?” “就是……”苏遥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终于找出个听上去还算靠谱的理由,“在我们家乡,女子是要到了二十岁才能出嫁的,我还不到。” “二十岁?”萧誉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怪异了。 在大燕,别说是二十岁了,就算是过了十八岁,都会被人看作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了。 看到萧誉一脸诧异的表情,苏遥觉得自己可能说的太绝对了。 虽然现代是要到了二十岁才能结婚,但十八岁以后就是成年人了,理论上说,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而且,现代毕竟是现代,她已经穿越了嘛,而且还注定是要在大燕过一辈子了,怎么着也应该略微入乡随俗点儿吧。 所以,她立刻又改了口:“至少也要……十八岁。” 不管怎么说,也该先成年了再说吧! 说着,她还不忘反咬一口:“你都那么大年纪了才成亲,凭什么要求我这么早就……就履行做妻子的义务啊!” 说话的时候,她还一直捂着自己的脸颊,并且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 哎呀,她都在说些什么啊,怎么和萧誉讨论起“妻子的义务”了? 萧誉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她刚才说的话。 过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开口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要等到你十八岁以后,才……” 苏遥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忙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现在,她还没做好准备,还是先成年了再说吧…… 总而言之,苏遥现在是抱着能推就推的心态,这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萧誉,事实恰恰相反,她其实已经在心底认定了这个男人。 只是……她好像都还没有正正经经地谈过一次恋爱呢,怎么能就舍本逐末地跳到最后一步去,抢着去做个黄脸婆? 总归是要先恋爱,然后再自然而然地发展到那最后一步的嘛…… 至于萧誉,他同意最好,就算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在,他今天表现得还算君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下去,而是拿开了她的手,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她:“好,本王今天就答应你,等你到十八岁。” 苏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萧誉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自己改变主意了。” “……我才不会改主意呢!”苏遥立刻回答道。 “好,”萧誉笑得眉眼弯弯,大有一副不相信她的神气,“本王拭目以待。” 看到他的表情,苏遥就气不打一处来。 靠,他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表情,难道是认为她会自己把持不住? 啊呸呸呸,她也是有定力的人,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把持不住呢。 探讨完了这个重要的问题后,萧誉的表情突然变得郑重了一点:“后天正午,我会把阿睿劫出天牢,到时候,你和他一起离开京城。” 苏遥一下子就瞪起了眼睛,想也没想就回绝道:“不要。” 萧誉皱了皱眉:“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京城很危险,我……我本来不知道你会来……” 他本来以为,林逸云会好好地照顾她,没想到这丫头胆大包天,竟然敢一个人跑来京城,而且还到了皇宫里面。 京城风云将起,她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我才不管呢,”说她任性,那她就偏要任性一次给他看,“我是来找你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这是她的真心话,与其留在北关牵肠挂肚,她宁愿千里迢迢赶赴京城,和他一起面对这里的问题。 形势险峻又怎么样,所谓夫妻,就是应该站在一起面对任何风雨的。 她才不要和大燕的女子一样,躲在保护者背后,等待着狂风骤雨的过去,风平浪静的到来。 既然她选择了萧誉做她的夫君,那么就要生死与共! 这样想着,她又扬起了下巴:“你打算继续留下来的话,那我也不会走,就算你嫌弃我是拖累,我也绝对不走!” 看着她坚定的脸,萧誉的眸色逐渐凝重。 他知道,苏遥是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单看她千里迢迢从北关赶来京城的举动,就能知道她的决心有多强烈了。 对付寻常女子的手段,对她是不会起作用的。 她比她们要聪明,也要倔强得多。 所以,他放弃了劝说,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从整体筹划,到具体的兵力分布,事无巨细,一一向她交待了一番。 苏遥听着听着,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你……你告诉我这些干吗?” 他说的实在是太详细,具体到如何联络如何调动,都告诉了她,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前世在做任务时,她和战友们也会如此坦白交底,就是为了一旦有突发情况,其他人也能继续行动,而不至于影响大局。 而现在,萧誉的话,就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别害怕,”他揉了揉她的额发,“你是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告诉你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苏遥的喉咙一下子就哽住了,信任…… 从前她和萧誉的种种斗气种种误会,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个词。 因为打从一开始出现时,他就是在骗她,用一个假的身份,骗了她好几个月。 所以,苏遥对他的一切心结,也都是由此而来。 而现在,他的一句信任,一下子让她想起前尘往事,眼底立刻就酸了。 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承诺了。他在说,他信任她。 第304章 这次不能再骗我 虽然感动,但那种不安心的感觉却仍是挥之不去。 苏遥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无赖一般摇起了头:“我不听,我要和你一起走,才不要知道这些!” 萧誉温柔而坚定地把她的手拉下来,目光诚挚:“有一件事,我只能交给你办才放心。” 说着,他已经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印鉴,递在了她手里。 苏遥下意识地看了看印鉴底面,发现和她从前见过的晋王印鉴并不相同。 “这是……”她疑惑地抬起头来。 “元承昊在动手控制京城之前,已经对西关下手了,”萧誉沉声道,“他派人冒用我的印鉴,企图诱使西关守军出关深入山林,踏入夜凉人的埋伏。” 苏遥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之前就觉得元承昊已经挺疯狂的了,但现在才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而且,她已经彻底相信皇帝和他是真正的父子了,这一点绝对没错。 连疯狂的程度都差不多,一个是猜忌朝中大将,多生种种事端,一个是与敌国勾结,让守关将士出去送死,还真是父子一脉,自毁江山的事儿做起来毫不含糊。 更何况,元承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疯狂程度比起他的父皇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他上位,将来不是昏君就是暴君,说不定还是又昏又暴的君主。 虽然他养成这样的性格并不能怪他,而是因为那个愚蠢的皇帝在他幼年时一手造成的,但是……树已经长歪了,任由它歪下去,将来祸害的可能是周围一片土地。 所以说,就算是苏遥之前并不想与他为敌,现在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还有夜凉,和元承昊勾结的竟然还有夜凉……让她不得不想起姬尚,这件事的背后,肯定也有他的手笔。 对于元承昊来说,做这些是出于对皇帝和整个萧氏皇族的报复,但是姬尚…… 而他一旦出手,想要谋夺的就是大燕的江山了。 那么现在,大燕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再这样继续内乱下去,整片江山迟早会被有着狼子野心的夜凉步步吞噬! 以元承昊的聪明,本应该想明白这一点,借助于夜凉之手,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益处。 但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是看不到这一点的。 苏遥看着萧誉的脸,忽然明白了等待着他的命运。 就算他从前不想争夺皇位,那么现在,也被迫走到了这条路上了。 并非是他热衷权力,而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燕的天下被祸害,所以只能挺身而出了。 放眼天下,当初有能力一争皇位的四个皇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能担此重任了。 苏遥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 她之前确实已经认定了萧誉这个男人,但是,不管是当初认识的他,还是现在见到的他,他的身份最多便是大燕的皇子。 而且,他志在家国,并不热衷于权力斗争,宁可在边关以血肉拼杀,也不愿留身于京城,卷入那些阴暗的斗争中去。 所以,苏遥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大燕的皇帝。 爱上一个男人,和爱上一个身为皇帝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 苏遥轻轻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想法暂时压下去。 现在各处危机四伏,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和他一起解决这些才是。 “那西关的情形……”苏遥迟疑着发问,她知道萧誉在西关多年,和那里的守军结下了兄弟情谊,他们如果出事了,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放心,我带出来的兵,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只不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当天的画面。 察觉到事情不对之后,他把苏遥放在了北关,自己却绕道而行,去了西关。 只是,那里的城头守军全都换了人马,不是他从前熟悉的那些了。 他并没有鲁莽地闯关一探究竟,而是沿着从前部属在关外留下的标记,成功地在山林中与大部队会和了。 只是,他所见到的军队,已经不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了。 虽然现在他对苏遥说得轻描淡写,但事实上,看到自少年起就跟随着自己的士兵折损了三成,并且还有许多人受了重伤,在密林中咬牙硬挺着。 长年累月的征战,确实是磨练出了他们足够的警惕性,但面对阴险的圈套时,他们还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夜凉人的手段太过狠辣,他们并没有完全采取正面交锋,而是配合了蛊虫奇毒,让他手下的士兵防不胜防。 而这一切,都是元承昊造成的。 所以,他这次返回京城,除了要救自己的弟弟萧睿脱离险境之外,还要和元承昊决一死战。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亲手替年轻的士兵合上双眼时的感觉。 他们都是大燕的勇士,他们的热血和头颅应该抛洒在战场上,在光明正大的对战中,而不是浪费在这种阴谋诡计做成的圈套里! 而且,还是被自己人推出去,做了无辜的枉死鬼…… 所以无论如何,他和元承昊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了结,不然,他就不配做西关的统帅! “不过什么?”听到他说完“只不过”之后,就迟迟没了下文,苏遥立刻急切地问道。 萧誉的眼神陡然一变,掩去了刚才的怒色,重新变得平静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在城外了,等着听我号令攻入京城,结束这里的动乱,只不过经过了上一次的事之后,他们是不敢再轻信什么信件书函了。” 苏遥眨眨眼睛,并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 本来书函信件就容易伪造的嘛,就算是换了印鉴,被有心人伪造,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既然这样,他亲自前去调兵,不就行了? 东西可以做假,人总做不了假吧?就算是容貌一致,但行为方式和说话口气,乃至于细微的表情,都会有所差别,只要是熟悉的人,就不会认错的。 他的部属跟随他征战多年,了解他脾性的人应该不少。 “但是,”萧誉眉头深锁,“我还要留在这里内应,随时通传消息,不能贸然离开。” 这……就是个难题了。 苏遥握紧了手里那枚印鉴,困惑地看了看它:“你总不会是想,让我去吧?” 拜托,她虽然做了这个名义上的晋王妃好久,但西关却一次都没有去过,更没见过他的那些下属士兵,就算是手里拿了这个印鉴,也是无济于事啊! “你一个人当然不行,我是想让你,和阿睿一起去。” “什么?”苏遥立刻惊呼出声。 萧誉的计划,是让萧睿冒充他前去调动兵马,但又不能说话,免得露馅,所以他打算让萧睿装成重伤昏迷的样子,话则让苏遥来传,那枚印鉴就是信物。 可是,我……”苏遥眉心紧蹙,眸底写满了为难。 他说的话,好像是很有道理,计划的也挺周详的,但是,她心里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又是因为什么而来的呢? 看到苏遥犹豫不决的样子,他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苏遥身子一震,霍然抬眸。 眼前的男人,眼神十分真挚,一如他的语声。 “我保证,这样做并不是为了骗你离开,而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娓娓道来,“你如果不去的话,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苏遥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内心的天平在左右摇摆,让她无法立刻开口给出答复。 “那样的话……”萧誉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那些在西关为国征战的儿郎们,就白死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没有再开口,抿紧的嘴唇周围,似乎都颤抖起来了。 他垂下眼眸避开了苏遥的目光,睫毛也在微微震颤。 显然是刚才的那句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痛苦的回忆。 看到他的样子,苏遥突然就明白了,他之前没有说出的话到底是什么。 西关的损失,应该是很惨重吧。 作为曾经在军营中生活过的人,苏遥很明白,战友意味着什么,而亲眼目睹战友的死亡,又是怎样一种哀痛的心情。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曾经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 热血涌上咽喉,苏遥被那一时的激勇之气所支配,下意识地就答应了:“好,我去!” 然后,她迅速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要发誓,这次绝对不能骗我,你不能……不能去冒险,不能去送死,不能让自己受伤!” 她一口气提出了许多要求,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住萧誉的脸。 萧誉也同样抬起眼眸看着她,目光里有温柔,有坚定,还有很多她现在看不懂的情绪。 “好,”他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嗯!”苏遥点点头,“那我快去快回,什么时候动身?” 萧誉无奈地牵起嘴角笑笑,觉得自己还从来没见过比她更急躁的小姑娘。 轻轻用指关节敲了下她的额头,他温和开口:“你忘了我之前说了的?是后天正午。” 苏遥顿觉尴尬,自己这是怎么了,连从前引以为豪的记性都不好使了?明明他才刚说完没有多久嘛…… “那……”她慌乱地移开目光,“你先好好休息吧,快睡快睡!” 萧誉嘴角的笑弧更加明显,还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睛:“这次,可是你主动邀请我睡的啊?”苏遥咬了咬唇,知道和这个狡猾的家伙争辩也没用,于是果断采取了行动,把他推倒在了床上,用命令的口吻道:“快睡!” 第305章 计划突然提前了 苏遥本来以为,她这次终于有时间和萧誉相处了,因此,她连睡觉都安心了许多。 像这样躺在他身边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周围还萦绕着他的气息,她很快就在疲累中沉沉睡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之后,那个刚才一直在成功装睡的男人却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停留在她脸颊前不远。 萧誉不敢真正触碰到她的皮肤,生怕把她给弄醒了。 所以,他只能像是这样,隔空描画她的容颜。 从弯弯的秀眉,到浓密的长睫,再到挺秀的鼻子和抿起的嘴唇……他小心翼翼地在空气中描画,却是想要把她镌刻进心里。 其实早就知道,她是鲁莽而大胆的女子,想到了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但是,当他看到她出现在皇宫里时,仍然有一瞬间,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北关到京城,千里之地,危机重重,但她竟然就这么义无返顾地来了。 而且,她还用前所未有的坦诚告诉他,她就是为了追随他而来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虽然感动于她的执着,震撼于她的深情,但他还是不得不……骗了她。 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萧誉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的深情已尽数埋藏于心,目光中只余坚定。 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苏遥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然而,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情形和入睡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面前的男人侧身而卧,让她正好可以一览无余地看清他的面容。 那眉那眼,甚至于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是她烂熟于心的。 樱红的唇微微上扬了少许,苏遥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重又闭上了眼睛。 他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睡太久,她就被萧誉叫醒了。 “怎么了?”她睁开了一双迷蒙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计划有变,”他的语声虽然急促,但仍带着那种让她安心的力量,“我要提前把阿睿救出来了,所以……”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既然萧睿被提前救了出来,那也就意味着,她也要提前和萧睿一起离开皇宫,去到眼下仍在城外的西关军中了。 虽然在入睡之前,苏遥就已经接受了这件事的安排。 但是,她仍然觉得太突然了些:“这么快?”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攀上了萧誉的衣袖,本能地抓紧了些。 看到萧誉脸上无奈的神情时,她心里一慌,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是现在就要走吧?” 这……这也太快了,他们明明才刚见面。 萧誉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虽然知道他说的道理都对,但苏遥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抓住他衣袖的手也迟迟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要是早知道分离来的那么快,她一定不会浪费时间在睡觉上。 真是的,她怎么就能那么安心地睡着了呢? 这一睡,把大好时光都给浪费了,连话都没来得及和他多说几句。 其实,她是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的。 他既然如此信任她,把联络援军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托付给她,那她也应该信任他,把那些隐藏在心里的秘密都告诉他。 比如,她是从另外一个异时空穿越而来的,又比如,她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古怪的想法和念头,都是因为她在从前的时代,接受了不同的教育。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告诉他,她爱上了他,已经认定了他。 “我……”但是话到临头,她还是难以自控地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后,苏遥还是没法一横心把这话说出来,于是只好半途改口道:“那我……走了。” 萧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沉声嘱咐道:“一路小心。” “嗯!”苏遥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我很快就回来。” 这次没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也好,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理应有个更好的气氛和坏境,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反正将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呢! 到时候,她也可以找辰墨和乐白计划一下,那两个家伙虽然平常不靠谱了些,但在出鬼点子这件事上,还是挺有两手的。 苏遥被自己的主意鼓舞了,把眼前的困难也看得平常了些。 不就是和元承昊那厮决战么,她还就不信了,西关经验丰富的士兵,还能敌不过这京城里养尊处优里的守军? 而她需要做的也很简单,不过就是拿着他的印鉴,按计划行事罢了。 从皇宫到城外,也不过是大半天的工夫,这样算来,明日此刻,他们便能重见了。 苏遥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很快回来”的时候,萧誉眼底陡然闪过的一丝无奈。 但他很好地把这种情绪掩盖了起来,只是柔声催促道:“该走了,我送你去和阿睿会和。” 苏遥甜蜜地点了点头,和他在一起,能再多一刻工夫也是好的。 直到看到了来此接应的辰墨,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衣袖。 他们的离开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了避开元承昊安排在宫里的耳目,萧誉在宫里放了一把火,然后又故意露出了踪迹,引走了侧门处的一干侍卫,才让他们得以离开皇宫。 宫外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只待他们坐上,便一路向城外疾驰而去。 坐在离开的马车上,苏遥嘴角仍然噙着一抹笑意。 握紧了藏在怀里的印鉴时,她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 所谓的患难见真情,说起来,她也应该感谢元承昊,要不是有他作乱,她和萧誉或许还会出于误会重重的阶段,不会像现在这样,彼此坦诚信任。 而怀里的那枚印鉴,似乎就成了她爱情的最好证明。 至少它能证明,那个曾经霸道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也是有她的。 印鉴尖锐的棱角硌着她的手心,而苏遥的心也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掠过了个让她不安的想法。 萧誉这次……真的没有骗她吗? 虽然知道,现在再去怀疑他不太好,但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打压不下去了。 从前,她被萧誉骗过无数次,几乎已经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地步了。 用力地咬了咬嘴唇之后,苏遥觉得,虽然怀疑他不太好,但……试探一下也无妨吧? 萧睿自从上车后就一直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在车厢里几乎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再说了,他之前一直待在天牢里,估计就算是问他也不会知道什么。 所以,苏遥的眼珠转了转,立刻就投到了仅剩的一个人选身上。 感觉到她的眼神投过来,辰墨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小姐,你想干吗?” 凭着他有限的经验来判断,一旦苏遥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肯定就没好事儿。 所以,他本能地往马车的角落缩了缩,尽量想离她远点儿。 “你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苏遥抱怨了一句之后,才想到对于这家伙,要使用怀柔政策才行。 不过,现在要是立刻就笑得太明显,说不定会引起这家伙的疑心。 于是,苏遥只是淡淡开口:“计划突然提前了那么多,你们准备的应该挺着急的吧?” 萧誉之前告诉她,原本的计划是定在后天的,这才仅仅过了一夜,计划就实施了,提前的实在是有点儿多。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苏遥产生了一点儿怀疑。 “啊?嗯,是啊!”辰墨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事情办的这么突然,城外的西关军能准备好吗?”苏遥根本不给他思考对策的机会,立刻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能,能啊!” 答话的时候,他额头上都出汗了。 拜托,他也是直到刚才,才发现要被运送出宫的人里,又多了一个苏遥。 更要命的是,他都不知道苏遥是什么时候回京城的,而且还进了皇宫! 之前没有联络,辰墨根本就不知道萧誉和她说了些什么,又是怎么说的,所以并不敢多说话,只是顺着她的问话嗯嗯啊啊地答着。 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越发引起了苏遥的怀疑。 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是什么让她觉得如此心神不宁? 看来辰墨心里已经有防备了,所以这样简单的问话,根本就没办法从他嘴里挖出来什么。 苏遥眼睛一眯,觉得自己只能粗暴点儿,使出杀手锏了。 “停车!“她突兀地提高了嗓门。 果然,辰墨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祖宗,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有件事要和萧誉说,你们愿意陪我回去也好,愿意走也行,反正我现在要回去找他。”苏遥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辰墨立刻斩钉截铁地反对道,说着,他已经催促车夫加快了速度。 “为什么不能?”苏遥冷冷地看着他,觉得他刚才的态度简直太可疑了。 辰墨又舔了舔嘴唇,一副为难的样子:“因为……因为……”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他再嗯嗯啊啊就能应付得过去的,但是那个理由……他实在是不能说啊! 看出了他的犹豫,苏遥眸底陡然闪过一丝决心。 下一刻,她已经站起了身子,径直往车门处撞去。不停车,好啊,那她就跳车! 第306章 当初全都是骗局 长夜寂静,然而皇宫之中,却注定了无法寂静。 元承昊刚召集一众臣子议事完毕,抬手揉去眉间的疲惫,正待要离开议事厅,眼角一抹艳色闪过,竟是有人闯进了议事厅。 他只抬眼一瞥,看到来人是容玥后,便淡淡地错开了目光。 “怎么,是那个老家伙又不舒服了?本侯说过很多次,有事找太医,不要来打扰我。”他的语气非常冷淡,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容玥一眼,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容玥却忽然转身跪了下来,语声迫切:“你答应过我,要我助你成事,你就会把苏遥交给我处置的!” 元承昊长眉一挑:“是吗?” 容玥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一双眼睛却越发亮了,就像是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一样,让她整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极为可怕。 “你……难道是要反悔吗?”她一字字问道。 自打上次在皇帝的寝宫里碰过面以后,容玥就看出来了,元承昊对于苏遥,有种异样强烈的情感,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他都执着地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面对着这样的情形,让她怎么能相信,元承昊还会履行当初合作时的承诺? 元承昊用的还是和刚才一样轻佻的语气:“那又怎样?” ……又怎样?容玥霍然抬眸,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凄厉:“你当初是在骗我?” 元承昊眼眸一眯,语气可恶到了极点:“天下想做骗子的人千千万万,骗人的事也每天都有,只不过,不是每个骗子,都能成功的。” 容玥脚下一软,一个踉跄竟险些跌倒,可见这事实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她之所以会选择和元承昊合作,甚至不惜委身于皇帝这样一个老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向苏遥报复。 就算她容玥得不到那个男人,她也不会让苏遥如愿以偿,就这么平安地过下去! 她不惜焚身自毁,也要把苏遥拉下火坑,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就是这样强烈的报复意识,支撑着她走到现在,忍耐着每晚都睡在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身边,度日如年。 然而,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竟然发现这是一场骗局?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还在挑衅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这样的气,怎么能忍,如何能忍? 偏偏元承昊还在落井下石:“不是本侯的骗术太高明,而是你……太愚蠢。” 最后三个字,他轻描淡写说来,却像是重锤一样,直击容玥的天灵盖,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魄一样呆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醒过神来时,元承昊已经走到了庭院中央。 容玥的双眼冒着怒火,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元承昊,你这样过河拆桥,难道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元承昊只是微一侧眸,嘴角露出个轻蔑的笑容,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显然,他从来就没把她看在眼里过。 容玥的双手陡然握紧了,嘴唇也被牙齿用力咬住,直到渗出了鲜血,她都仍然没有停止用力。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 循声望去的时候,只见屏风后面转出了一个人影,而他脸上的黑色面具,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 “金陵郡主,又见面了,”面具后的露出的那双眼睛含着一丝恶毒的笑意,“差点忘了,数月不见,应该称呼你为容妃娘娘了,娘娘,别来无恙否?” 容玥皱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前,她和这个像是鬼魅一样的夜凉国师打过交道,只不过交易仅限于那一次而已,她按照他的指点,成功地得到了和萧誉谈条件的机会,还差一点就让他娶了自己。 然而,终究还是差一点! 那个男人这样狠心,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计策来,先迎娶她进门,然后立刻休弃! 容玥自从出生以来,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所以,现在看到当初为她出谋划策的这个人,她不由自主地就迁怒于姬尚了。 “大概容妃还不知道,我和靖阳侯,其实也做了一笔小小的交易,只是,”他眸底多了一丝怒色,“他毁约了。” 容玥冷笑一声,颇有鄙视的意味。 刚才元承昊是怎么羞辱她的,她现在就不由自主地发泄到姬尚身上去了:“我还以为天下只有我这个女人如此愚蠢呢,没想到连国师大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不是你我太糊涂,而是有个人太过无耻,言而无信。”姬尚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道。 虽然他说的这句话很合自己的心思,但出于防御的本能,她脸上还是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更没有应声。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应声了,但姬尚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他微微前倾了身子,声音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难道,容妃就不想报复他们吗?” “他们?”容玥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双眉紧锁,“你是什么意思?” 姬尚大笑一声:“你难道不会还指望着,能和萧誉重归于好吧?” 这句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容玥的心窝,痛得她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没错,从前她还是金陵郡主时,萧誉对她向来都没有半分情意可言,更何况是现在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尊贵的少女了,在将死之人身边待久了,自己仿佛都染上了死气,也变得半死不活起来。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能好端端地活着,而她却要过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这样想着,容玥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又变得明亮起来。 只不过这种光亮,非但不能给人任何有希望的感觉,反而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惊胆战。 “是啊,”她喃喃出声,“凭什么他们就能出尔反尔,而我却只能受人摆布?” 姬尚适时在旁出声补充道:“对于已经下了地狱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怕的,其实只是孤单而已,要多抓几个人堕下地狱来相陪,才不负此生。” 容玥脸上露出了被蛊惑的表情:“对,我要让他们,都下地狱来陪我!” 她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仿佛把自己也给吓醒了似的。 直到现在,容玥才像是真切地看到了姬尚这个人的存在。 她猛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眼里闪着可怕而偏执的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也下地狱?” “很简单,”姬尚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计策,只不过还想吊一吊容玥的胃口,并没有立刻就说出来,“两虎相争,便是两败俱伤,当男人失去了权势和自由时,他们和待在地狱里还有什么分别?” “两虎相争……”容玥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心越发紧锁,“你把话说明白,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互相残杀?” 她已经略微明白了姬尚的意思,现在元承昊和萧誉,一个占据京城,一个手握重兵,正是僵持不下的时候。 这样继续僵持下去,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最后总会有一个,能笑到最后,握得皇位和天下。 但是,现在被仇恨和嫉妒所驱使的容玥,却不希望看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好过! 他们敢轻视她,侮辱她,就要得到报应! “你说,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万劫不复?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做,都敢做!” 没错,就是这样,哪怕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她现在也敢去做。 只要……能让那两个男人后悔莫及! 这样想着,容玥眼底迸出了冷厉的光。 看到火候已经撩拨得差不多了,姬尚终于倾身凑到容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到他的话时,容玥的眼睛猛然瞪大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这……”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容玥,一下子就结巴起来了。 显然,她听到的事情太过震撼,一时无法接受。 然而姬尚却提出了更好的说服理由:“其实,你对晋王还是一直不能忘情的吧?这样做,也可以说是帮了他一把,或许到时候他就会明白,你才是那个对他最有帮助的人。” “那又有什么用……”容玥语气恹恹。 “你要知道,一个人处在王爷之位时,看到的就是这个位子所能看到的东西,然而一旦做了皇帝,看到的或许就不一样了。” 虽然明知道这人的话不可尽信,但容玥还是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你说的是真的吗,那样的话,他会有回心转意的机会吗?” 姬尚冷笑一声:“不做,怎么知道?” 容玥惨白着一张脸,眼底的神情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很明显,她刚才问那个问题,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支持而已。 她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告诉自己只要按照姬尚说的做了,就有可能让萧誉回心转意。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她还是选择了要去相信。 就像姬尚所说的那样,不去试试看,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 看到她逐渐变得坚定起来的神情,姬尚眸底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已经能看出,容玥其实已经妥协了。 那夜,容玥在议事厅里待了许久,才慢慢走了出去。 她并没有叫人抬来轿辇,而是用双脚一路走回了皇帝的寝宫。 刚走进内殿,她就听到金帐之内传来一声咳嗽。那听得熟悉了的咳嗽声,让容玥顿时感到了满心厌恶,而这种厌恶的感觉,似乎让她接下来要做的那件事,变得没有那么难了…… 第307章 不惜一切要回去 正当暗夜中的宫廷正在酝酿阴谋的时候,苏遥正迎风站立在大开的车门处,随时都准备着跳下去。 辰墨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砸拳头:“停车!” 马车猛然停了下来,苏遥差点被惯性给甩出去,幸好辰墨及时抓住了她。 “你疯了吗,到底想干什么?” 辰墨真是觉得头大,他根本就搞不定苏遥啊,偏生每次这倒霉任务都摊到了自己头上,简直是想推都推不掉。 虽然他之前没来得及和萧誉通气,也不知道他具体的计划。 但是凭他对这位兄弟的了解,萧誉应该是想要让他把苏遥和萧睿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毕竟……西关军一入京城,势必引起一场比之前还要厉害的动荡。 “你告诉我,他到底要做什么?其实根本就不用我去和西关的军队传递什么消息,计划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苏遥一连串地发问,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辰墨的衣领。 辰墨的眉心都快皱出一朵菊花来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拜托,他是真的很无辜好不好? 萧誉之前只交待他送走萧睿,怎么事到临头又多了个苏遥? 而且这一个苏遥,简直比一百个萧睿都难伺候。 自打那位金陵郡主成了容妃之后,萧睿这位小爷就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的样子,这会儿也恹恹地缩在马车一角,对眼前发生的事简直是不闻不问。 辰墨气得咬牙启齿,这家伙,失恋了了不起啊?就不能出来搭把手? 看着苏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神情,辰墨暗自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只能豁出去出个下策了。 从前每次萧誉交待他照顾苏遥,他其实都照顾得相当马虎,捅出的纰漏一回比一回大。 就为了这事儿,萧誉可没少和他打架。 说是打架,其实就是辰墨被完虐,每次都被摔打得鼻青脸肿。 而这回的事情,又是特别严重,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闹出人命来。 所以,辰墨觉得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苏遥给打昏强行带走了。 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出了京城,待纵马跑上一夜后,就算是苏遥想再赶回来,也是来不及了。 看看天上越来越黯淡的星星,辰墨知道这夜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是答应了萧誉把萧睿给送出去没错,但是做兄弟的人,本来就是应该同生共死的,所以他一直打算着折回去帮忙。 而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要赶上去,他得快点解决眼前的麻烦才行。 辰墨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凑近了苏遥的脸庞。 “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啊!” 这句话已经是他惯用的开场白了,每次他被苏遥逼着出卖萧誉的秘密之前,总会习惯性地说上这么一句,藉以推卸自己的责任。 所以苏遥并没有怀疑他,就下意识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就在她靠近自己的瞬间,辰墨眼底冷光一闪,右手已经在苏遥背后高高扬起,打算劈向她的后颈,把她打昏了再带走。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手腕处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剧痛过后,他的手臂便是一麻,竟再也劈不下去。 而苏遥已经发觉了他的异样,警惕地闪身跳下了马车,脱离了他能碰到的范围。 “好啊你个辰墨,竟然想玩偷袭?” 也怪她自己太大意了,觉得辰墨一直被她欺负得死死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绝地反击,打起这样的主意来。 “我……” 大小姐,他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啊! 心思永远比嘴转得要快,辰墨才刚张嘴说了一个字,眼前就陡然传来一股温热气息,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一个庞然大物给扑倒了。 这可确确实实是扑倒,因为那玩意儿的力道太大,连马车的前半部分都被压垮了。 那怪物湿热的呼吸已经喷到了他脸上,辰墨的手脚却还被反压在背后,根本不能反抗,心里只是闪过了个悲观的念头,完了,这条小命算是完了。 苏遥这时候已经看清,刚才阻止了辰墨的人,就是秦婉柔,而现在扑倒辰墨的这个家伙,当然就是大白无疑了。 她从前在夜凉见识过这只神兽的悍性,所以急急出声:“大白,别伤他!” 辰墨刚才虽然是想对她动手,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要是大白不小心弄伤甚至弄死了他,那她可就真的闯下大祸了。 好在大白不负众望地听懂了她的话,只是在辰墨面前龇了龇牙,以作威胁,然后就放开了他,重新站到了苏遥身边。 只不过这次,它并没有露出像之前每次见到苏遥时,扑上来撒欢的模样。 相反,看它昂着脑袋的样子,甚至颇有几分傲娇。 很明显,它还在为苏遥半夜里丢下它的事情而生气。 而秦婉柔也是被它缠得彻底没办法了,才天不亮就带着它出来找人,没想到这只大家伙还真有点儿本事,竟然真的找到了苏遥。 两个姑娘,一只大怪物,这个阵容组合,真是特别扎眼。 辰墨看着眼前的审问阵容,就差哭出来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得选吗?要是不交待,这只大怪物分分钟会把他撕了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神医,他不仅和草药打交道,也和动物毒物打过交道,所以,刚才他能感觉到,一开始扑倒他时,那只怪物是真的起过杀心的。 要不是苏遥及时喝止住了的话,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成了那一口白森森牙齿下的亡魂了…… 辰墨哭丧着一张脸:“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辰墨就是个合格的识时务者,当下就缴械投降了。 “你们之前,到底有什么计划?”苏遥沉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听着辰墨娓娓道来,她的脸色一分分严峻起来,心也越发沉了下去。 原来,萧誉果然又骗了她一次。 他之所以说那些关于信任和托付的话,就是为了要让她离开皇宫,因为今夜子时,西关军就会大举攻城,采取最原始最强硬的方式攻进京城,用战斗的方式来终结这一场动乱。 而战斗,无疑则意味着流血。 这就是他的目的,在面临这样的危险和困难时,他选择了推开她。 而且,还是以一贯的欺骗方式,把她远远地推开了。 心底仿佛被点燃了一把火,而且越烧越旺,在苏遥还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本能已经占据了上风,让她拉过了离自己最近的马,翻身就骑了上去。 刚才马车已经被大白给压垮了,所以车前面的四匹马已经跑了三匹。 看着她风驰电掣般离开,大白也立刻就追了上去,但剩下的辰墨和秦婉柔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连马都没有,他们要怎么去追苏遥? 苏遥此刻已经完全把他们抛在了脑后,只想着要尽快赶回京城去。 不知是被狂风吹痛了眼珠,还是因为心里的酸楚太过强烈,她的眼角竟有了些许湿意。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推开她?明明还说着信任她,说她是唯一的妻子,说再也不会骗她,但是一转身,她就发现,自己还是被骗得那么惨。 恨恨地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苏遥咬紧了牙关。 她天生就有一股倔劲儿,别人不要她去做的事,她偏偏就要去做。 苏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冲到京城的城门前时,看到的是血山火海,她也要单枪匹马闯过去! 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和自己并排疾驰的身影,她勉强弯了弯嘴角。 或许,不是单枪匹马,现在不是还有大白在陪着她么? 真是没想到,自己被劫持去了一趟夜凉,竟然收获了这么一个好朋友。 而且,看大白在夜凉时的表现,它应该是不会惧怕什么危险的。 这样就好,知道它不会轻易受伤,她也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继续闯下去了。 天边微白的时候,苏遥就赶到了京城的城门外。 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她并没有看到正在血腥拼杀的士兵,甚至于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城门洞开,内外都空无一人,连高高的城头上,都没有看到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这样死寂的沉默,让苏遥的心口立刻就揪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夜他们出城的时候,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有士兵在不断盘查来往车辆,如果不是辰墨事先准备好了人皮面具,手里又拿着皇宫里偷来的出行令牌,他们也未必能轻易蒙混过关。 但是现在,不过是过了几个小时,这京城的出入之口,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遥的目光在城门周围迅速地搜索了一下,心头的迷惘却更深重了。 没有残缺的兵器,没有血迹,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眼前的平静是如此诡异,让她的心头布满了疑云。 事到如今,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能做的,也只有冲进去一探究竟了。 咬牙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子之后,苏遥便冲进了京城。 仿佛是提前嗅到了危险的意味似的,京城中的百姓也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越发显出了街道的荒凉。 苏遥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皇宫正门前,却发现这里也和京城的城门处一样,空无一人。 只有红墙上随风飘扬的一杆白幡,为周围平静的一切埋下了凄清的基调。 苏遥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了那一抹白色上,眼底的困惑越来越浓。这里怎么会无端端地挂起了白幡?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08章 这里是一个陷阱 在稀薄的阳光下,红色宫墙上敞开的宫门就像是一张张开了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着吞噬掉所有人。 一路走来,苏遥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和这场动乱有关系的人。 数以百计的西关军精锐,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似的,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而且,城墙上的那一抹白色又意味着什么?是有人死了吗? 在皇宫这种地方,是很忌讳出现白色的东西的,就算是宫中有人去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举办丧仪的哀荣的。 除非,死的是地位尊贵的人,比如说…… 苏遥的心口猛然一紧,下意识地催马前行,闯进了皇宫。 终于,在前行的路上,出现了少量的血迹,被精心修建过的花丛和灌木丛中,也有一些尸体倒伏在其中。 从衣着穿戴上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皇宫里的侍卫。 还有极少的人,从衣着上看不出什么,但比京城人要显得黝黑一些的皮肤,显然证明他们是来自于风沙较大的边关,是长年经受风雨磨练的汉子。 那么,这些人一定就是萧誉带来的西关军精锐了? 她已经从辰墨口中了解到了萧誉的计划,虽然他已经决定了硬拼,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并没有大举携带西关军入关,而是只带来了军中的精锐。 那些足以以一当十的勇士,将成为他叩开京城和皇宫大门的最好助力。 但这也意味着,有些人注定会牺牲在这片华丽的沙场。 宫中侍卫的水准,苏遥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然而,大略估算了一下西关军和侍卫的损失数量,她的心立刻就往下沉了沉。 按照西关军的骁勇善战程度,他们才刚走到这里,不该折损这么多人手啊。 除非是……他们在这里中了埋伏。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无人守卫的城门,公然大敞的宫门……事实似乎已经很明显了,萧誉以为要领军进攻的是一座钢铁堡垒,但事实上却是一个看上去大路畅通,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的圈套。 元承昊这是故意撤去了京城和皇宫门口的守卫,然后将埋伏放在了皇宫里。 “笨蛋!”苏遥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眼睛却开始发红了。 萧誉那个大笨蛋,看到外面的异常情况时,就应该知道这里有猫腻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带人冲进来?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一脚踏进来? 抱怨归抱怨,其实,对于他这样做的理由,苏遥心里隐约是清楚的。 所谓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样的道理。 他明知道这是圈套,是陷阱,但还是不得不闯进来,寻求死路中唯一的生门。 或许因为他知道,再迟疑下去,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所以他就将计就计,孤注一掷地选择了拼杀,硬是要在这里闯出一条路来。 是啊,他身上是有着这样的悍性,从来不会因为任何阴谋诡计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苏遥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连缰绳都快要握不住了。 她几乎绝望地举目四顾,想要找到萧誉的身影,但是,皇宫那么大,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是否还……安好? 就在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大白却嗅了嗅地上的血迹,然后发出了一声低吼。 下一个瞬间,它已经找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在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朝苏遥甩了甩脑袋,似乎是在招呼她也跟上去。 难道,大白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知道萧誉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这只神兽有多大的把握,但苏遥现在的心情已经慌乱到了极点,根本就拿不定主意,也只好朝着大白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事实证明,不管那是大白的直觉还是它的特殊能力,总之它选的方向是对的。 越是追过去,地上的血迹就越是新鲜,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重伤未死的人,在尸体堆中徒劳地挣扎着。 再追过去,风中就隐约传来了金铁交击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斗。 只不过,打斗的声音太过单薄,根本就不像是大规模的混战。 苏遥心中着急,也不管身下的马儿已经奔波了大半夜,仍然用力挥着鞭子,催促它向前奔去。 然而,经过了长久的奔波,马匹的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马儿的前腿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把猝不及防的苏遥硬生生甩了出去。 好在大白反应敏捷,迅速回过身来挡了一下,才没有让苏遥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被摔懵了一下。 抬起头时,眼前已豁然开朗。 前面就是武英殿前的广场,平常早朝的时候,品阶较低的官员就是站在这里,聆听皇帝教诲的,然而现在,这里已经俨然成了一片比武场。 而在场地中央比武的两人中,有一个身影,让苏遥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萧誉,是他! 和他面对面搏杀的人,苏遥不认识,但看那高大健壮的身形,就能知道一定是个武将。 他使用的是一对极为沉重的铁锤,换了普通人,可能连拿都拿不起来,但是在这人手中,却是举重若轻,舞动灵活。 相形之下,萧誉手中的那柄长剑,就显得太单薄了。 有好几次,对手的铁锤都险些砸中了他,让苏遥心口一阵阵发紧,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一声下意识的“小心”还没能出口,她就感受到了一道凛厉的目光。 武英殿的台阶上,站着的人是元承昊! 苏遥本能地一闪身,就躲在了旁边的回廊立柱下,而大白也非常机灵地跟着躲开了,动作甚至比她还要快。 现在情势还不分明,她可不想被元承昊发现,拿去做了人质,用来威胁萧誉。 刚才惊鸿一瞥,她的注意力虽然主要集中在萧誉身上,但周围的情形也在脑海中留下了一点印象。 萧誉身后的西关军,已经不太多了,而且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 而元承昊那一方,除了有寥落的宫廷侍卫外,还有着两队装备整齐的御林军,显然还没有投入到战斗中去。 双方的力量悬殊,已然是很明显了。 萧誉想要赢这一仗,并不容易。 但是,为什么他会和一个武将模样的人在这里决斗?是他和元承昊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苏遥咬紧了嘴唇,差点想冲出去对他大吼,元承昊是不能相信的啊! 从前她也觉得,元承昊的行事方式虽然邪气了些,但至少他还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 但上次在皇宫里,见识了他对付皇帝和皇后的手段,又听说了他童年时的惨烈往事之后,她现在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一个自小就心灵受创,又被复仇的念头所驱使的人,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至于毁约,那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了。 所以,不管萧誉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样的决斗,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随时都可能毁约,而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在决斗中耗费了太多体力的萧誉,就非常危险了。 不安的情绪在胸中翻涌,苏遥是真有冲出去警告他的冲动。 然而,有个人比她更快。 “萧誉,你不要再打了,就算你赢了这里的所有将军,他也是不会信守承诺的!” 苏遥偷眼向外看时,只见武英殿里奔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容玥。 也正是因为她突然出来一打岔,才让元承昊收回了刚才投向苏遥方向的目光。 容玥话音刚落,和萧誉交战的那个健壮将军,突然猛发蛮力,整个人猛一提气,双脚竟然跃离了地面,双锤仿佛挟着千钧之力,直向萧誉的天灵盖招呼而去。 “住手!”苏遥的眼睛猛然瞪大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要隐匿行藏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冲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萧誉微一侧身,竟硬生生用右肩承受了一下攻击。 几乎是在重锤落到他肩膀上的瞬间,他已经把右手的剑换到了左手里,剑锋斜斜掠起,在半空中带起一蓬血花。 场中变故陡生,而苏遥也就彻底地暴露了。 元承昊的眼神突然一变,竟是充满了狂喜,而萧誉的目光也闪电般投了过来,一时间,竟是她和她身边的那只巨大怪兽,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苏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是咬住嘴唇盯着萧誉的右手。 只见他的右手指尖在无意识地颤抖着,过了片刻,才有殷红鲜血缓缓流下。 苏遥的眼睛立刻就酸了,显然,刚才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她还是来晚了,来迟了…… 苏遥疾奔过去,却在离萧誉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颤抖的目光倾注在他已经被鲜血侵染了的肩膀上。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她语不成声,已然哽咽。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誉却突然笑了。 他伸出左手,用力地揽住了苏遥的肩膀抱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啊,还真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这样的亲昵,只维持了一瞬间,而下一刻,他就放开了苏遥,朗声对站在台阶上的元承昊道:“我已经赢了三场,你刚才的话,应该兑现了吧?” 看着他和苏遥亲昵的举动,还有苏遥脸上凄惶的神情和关切的目光,元承昊的瞳孔陡然紧缩了一下,之前的狂喜渐渐散去,尽数被冰冷所取代。 “谁说是三场?”他薄如刀刃的唇微微开启,吐出了近乎于无耻的话语,“刚刚,我明明说的是五场!”元承昊看了一眼萧誉受伤的肩膀,陡然提高了音量:“李原,下一局你出战!” 第309章 心机兔弄巧成拙 随着元承昊的话音走出来的这个人,和之前那个高大强壮的将军完全不同,身材非常瘦小,用的兵器也只是一把薄刃而已,兵器和人看上去都一样单薄。 但是,苏遥却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一般情况下,身材瘦小的人,动作都要比常人灵活一些,而他选用的兵刃,也比一般的长剑规格要单薄,可见此人练得是快剑。 而以现在萧誉的状况,要应付他恐怕有难度。 刚才那个强壮将军,已经一锤重伤了萧誉的右肩。 习武之人,多是以右手为主,萧誉当然也不会例外,现在右肩受了重伤,势必会影响他的发挥。 对方如果快速攻击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应付不来。 容玥虽然没有像她那样想那么多,但还是本能地想要阻止这件事情。 “元承昊,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如果是你的话,现在立刻就夹着尾巴逃跑,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哦?”看着一向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容玥突然间改了态度,元承昊挑了挑眉毛。 容玥骄傲地一扬下巴:“没错,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她又转向了萧誉,“他不会信守承诺的,你不要再打下去了,相信我,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萧誉眉心微皱,显然也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元承昊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该不会是以为,”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杀了你的那位皇帝夫君,就可以帮到萧誉了吧?” 什么?容玥杀了皇帝? 苏遥霍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容玥。 而在她身旁,萧誉的反应虽然没有她那么明显,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还是握紧了。 显然,这个消息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苏遥的心跳猛然加剧了,杀掉皇帝的念头,其实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曾有过,当时她想到的理由,不过是因为这样可以给萧誉一个举兵攻入京城的理由。 但是现在,看到元承昊脸上的表情,她忽然就觉得,那可能是一个馊主意了。 元承昊既然敢做这样近乎于谋反的事情,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么? 而且就在上次,皇后已经差点要了皇帝的老命了。 虽然那一次有惊无险,但这样的事情既然可以发生一次,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元承昊事后,应该也做好了应对之策吧。 容玥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隐藏的危机,兀自得意洋洋:“皇上驾崩的消息一旦传出,各地守军就会以勤王的名义攻入京城,而你的末日,也就要来了!” 她现在已经豁出去了,要和元承昊撕破脸皮。 或许是上次那一巴掌,又或许是知晓了结盟时就存在的欺骗,所以让容玥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不惜用杀戮来终结和元承昊的同盟关系。 虽然一开始,选择和元承昊成为同伙,是基于在报复萧誉的基础上的。 但是兜兜转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容玥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彻底站到了元承昊的对立面上。 可见,在容玥心里,对于萧誉的感情已经执着到了怎样的地步。 现在,她骄傲地昂起了自己一直在皇宫里低着的头颅,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元承昊面前,也是在向萧誉宣告,看,只有我才是对你最重要的女人! 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元承昊嘴角的嘲讽却更加明显。 “看来,宫门上方的那支白幡,也是你放的了?”他轻声发问。 容玥完全忽略了他语气中的讥诮,而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自豪中:“当然,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早则一时半刻,迟则一天半天,就会大批军队来讨伐你了!” 苏遥想起了在飘出宫墙的白幡一角,原来,它还有着这样的用途。 只是,是谁给容玥出了这个主意,又是谁负责联络消息的? 而已经掌控了皇宫中大部分力量的元承昊,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容玥这样做吗? 苏遥仔细打量着元承昊脸上的表情,然而,那张俊美到妖孽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一丁点儿意料之外的神情都没有。 那就是说……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他还没有抢在事情发生前去阻止容玥,那么,他就是在刻意纵容这一切的发生了?他这么做,一定还另有目的。 就在苏遥注视着他的当口,元承昊突然笑了。 他笑得非常欢畅,洁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一双异色的瞳眸里更是浮动着异样的欢愉。 “容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为了萧誉,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听到他这样说,显然是暗合了容玥的心意。 于是她骄傲地一甩头,还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苏遥,好像在对她示威似的。 “那当然,为了我爱的男人,我什么都可以做。” 听到容玥这句充满自豪感的话,苏遥的心里却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强烈的不祥感袭来,让她有种上前捂住容玥那张嘴的冲动。 “容玥,你闭上嘴,再胡说八道,老娘宰了你!”情急之下,苏遥只能很没风度地爆了粗口,希望能让容玥不要再废话了。 被她这么一吼,容玥立刻就怒了:“是你该闭上嘴,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但是你呢,除了惹麻烦还会干什么?” 苏遥心里急得就像是熬开了油,尼玛这个容玥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平常看她的心思挺弯弯绕的,活脱脱一只心机白兔,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倒犯起了混?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简直可以把萧誉推进火坑一万次! 果然,元承昊眼底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他扬声大笑,然后才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对萧誉说道:“真是没想到,一世英名的晋王殿下,竟然会栽在女人手里,看来,我真的要感谢这个愚蠢的女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不屑地转头瞥了一眼容玥。 显然,他口中的那个“愚蠢女人”,指的就是她。 没想到自己自以为高明的计策,竟然会得来这样一个评价,容玥愣了一下,才皱眉发问:“你什么意思?” 元承昊邪魅一笑:“我是要感谢你,帮我除掉了萧誉这个眼中钉。” 容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什么?不可能!我明明就……” “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你做一切的事,都是为了萧誉,那么,你不惜弑杀君王,也是为了他,换而言之,就是萧誉图谋不轨,想要篡夺皇位,才让你这样做的!” 容玥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不是的……” 她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她是为了帮萧誉,帮他除掉元承昊! 元承昊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咄咄逼人:“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各地勤王的军队很快就会来了,但是他们看到的结果,是晋王弑父夺位!” 至此,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萧誉是世人眼中弑父夺位的那个,那元承昊当然就是平定叛军的功臣了。 眼下宫中势力已经完全被元承昊掌握在手心,而萧誉也受了重伤,身边剩下的护卫也不是太多了,那些后来的人,如何能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 苏遥觉得后颈一阵阵发凉,当初,如果她没有克制住心里的恶念,对皇帝下了手的话,那么将萧誉推入这万劫不复境地的人,就会变成她自己了。 “不!”容玥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而她手上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尖利的匕首,泛着冷芒的刀尖直对着元承昊。 她的眼神已经非常慌乱,整个人也在不停后退。 “我会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元承昊,你休想陷害他!” “是吗?”元承昊讥诮反问,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悲悯,“可惜,你是不会有机会开口说话的,因为在援军到来之前,你就已经……” 最后那几个字,他并没有明白地说出来,而只是做了口型。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苏遥已经看得分明,他说的是四个字——畏罪自尽。 那四个字就像是重锤一样击打着她的耳膜,苏遥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快救她!” 与此同时,她已经情不自禁地向前跨出了一步,眼看着就要走出己方的安全范围,暴露在敌人面前了。 所以,离她最近的萧誉,本能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肘,硬是把苏遥又拉了回来。 只是这会儿苏遥没工夫感谢他,而是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别管我,快去救那只心机兔!” 在家国大义面前,情敌算什么?更何况,容玥今天所做的事,也是为了帮萧誉而已,只不过她这种迫切的心情反而被元承昊利用了。 现在,容玥绝对不能死,否则就真的像是元承昊所说的那样,成了畏罪自尽了。 到时候,其他人更会以为,是萧誉指使她杀了皇帝了。 毕竟,金陵郡主痴恋萧誉多年,还曾和他有过婚约,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然而,刚才萧誉选择了把苏遥拉回来,就已经错过了去救容玥的时机。 很多人根本就没看清楚高高的台阶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就看到一抹丽影滚了下来。 待乐白和其他侍卫双双上前把容玥抬回来时,她只剩下一口气了。 仅仅是看了一眼她乌青的面色,苏遥就知道,并不是滚下台阶给她造成的致命伤,而是中毒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现在,容玥的一张秀脸已经扭曲了,嘴角也有发黑的血慢慢渗出。 很明显,是有人提早给她下了毒,而且还精准地计算了时间,让她在这个关键时刻毒发身亡,彻底坐实萧誉的罪名。 现在他们被困宫中,辰墨又还没有到,根本就没机会救容玥。 因为是中毒,所以刚才,哪怕是萧誉没有选择去拉苏遥,而是直接去救容玥,也是没有机会了。或许,这就是天意…… 第310章 她是本王的女人 人之将死,她做过什么事,惹下过什么祸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容玥现在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只有一双眼睛仍然不甘心地大睁着,执着地望向萧誉的方向。 虽然,她现在的眼神很茫然,大概因为毒素的作用,她的视线已经不清晰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苏遥率先转身走到了一边。 一直都是容玥纠缠住她不放,视她为劲敌,但事实证明,她从来就不是苏遥的对手。 并不是她的心机算计不够,而是因为萧誉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她,所以连那个战场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自从确定了萧誉的感情之后,苏遥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在这一刻,她宁愿先转过身去,让容玥拥有这一刻时光。 反正萧誉将来一生的时光都是属于她的,这片刻的工夫,她还有什么好和容玥争的呢? 容玥争了一辈子,所得到的也不过是这一刻时光罢了,而且还是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所以,苏遥乐得率先转身,眼不见为净,就当是成全容玥了。 见她背转了身子,萧誉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过去顶替了乐白的位置,让容玥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臂弯中。 容玥的手痉挛地抓住了萧誉的衣襟,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只是挤出了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有更多的污血喷涌而出, 苏遥尽量让自己不要竖起耳朵去听后面的动静,做女人不能这么小气嘛,而且还是面对着一个将死的女人。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捎带着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 还不知道容玥口中所说的援军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元承昊在这周围还埋伏了多少人,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要能和萧誉在一起,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然而,这本来是没抱多大目的性的一瞥,却让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色彩。 那样鲜艳绚烂的颜色,像是火焰一样灼伤了她的眼睛。 尼玛,这京城还真成了一个大泥潭了,什么人都跑到这里来了!竟然连姬尚这个神经病,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了这里。 最初的震惊过后,苏遥的心脏陡然抽紧了,可以说是整颗心立刻就凉了半截。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盯着姬尚,而是立刻就转过了身子,一个箭步就冲上去,用力把容玥和萧誉分开了。 苏遥没有去看容玥现在有没有断气,而是用狂乱的目光把萧誉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怎么了?”看出了她表情的慌乱,萧誉反手扶住她的手肘,浓眉紧蹙。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苏遥的目光非常散乱,脑子里的思维都被搅成了乱麻,根本就解释不清眼下的状况。 因为她看到了姬尚,所以瞬间就联想到,容玥身上的毒可能是他下的。 这一点并不意外,因为她早就察觉到了,姬尚和元承昊之间有着隐约的联系。 虽然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坦诚的人,但在某些事上却是会达成共识的。 比如,互相帮助走上本国的权力巅峰。 又比如说,对付一个共同的敌人——萧誉。 所以,在看到姬尚的时候,苏遥立刻就觉得,容玥中毒的事情并不单纯。换而言之,姬尚不会单纯地为了害死容玥,就千里迢迢地跑到大燕来。 他,一定还有着其他目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借着容玥再把毒素传染给萧誉,最终达成他摧毁敌手的目的。 但是,苏遥对于蛊毒并不了解,所以她只能徒劳地用眼睛打量着萧誉,却无法得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结论。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笑声,是姬尚在笑,而且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猖狂。 “小苏苏,没想到你的眼睛那么尖,我只是露出了一片衣角,就被你抓住了尾巴。”他的声音宛如音乐般缓缓流淌,却让苏遥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废话,这种变态给人的印象这么深刻,他又穿得那么花哨,除非是色盲才看不见。 她暴怒回眸:“你到底用了什么毒?” 姬尚的声音里仍然充满着浓浓笑意,说出的却是欠揍的话:“你猜?” 我猜……猜你个大头鬼! 苏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恨不得能把这个人彻底分尸。 不过,幸好还有一件事在支撑着她,那就是萧誉现在还没有露出任何中毒的迹象,至少他的面色看起来还算是正常,只是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并没有像容玥那样露出青灰的死色。 对,姬尚就算是要给容玥下毒,也不是这一时半刻下的。 说不定是昨夜,说不定是几天之前,他用的毒应该是有潜伏期的。 这样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她还有时间去寻找应对之法,或许等到辰墨来了,他也会有办法。 所以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如何帮萧誉摆脱眼前的困境。 现在萧誉势单力薄地站在这里,虽然西关和北关的军队在接到消息后,肯定也会赶过来,至少林逸云是绝对不会看着京城陷入内乱而坐视不理的。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元承昊和姬尚都视萧誉为死敌,要怎么做,才能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苏遥的目光在元承昊和姬尚身上打了个来回,眼底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有了,一山难容二虎,昔日的盟友,也有可能在瞬间就翻脸成为敌人。 如果她能挑拨一下这两个人,说不定就会有机会让萧誉逃离这里了。 只是……要怎么做呢? 苏遥还没想到具体的计划,姬尚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邀请般地伸出一只手来:“我和晋王其实并没有什么恩怨,我来大燕,志不在此。” 黑色的面具后,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始终停留在苏遥脸上。 苏遥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次来,其实目标还是自己。 这个王八蛋,怎么就阴魂不散地缠上自己了? 要是换了平时,她真想呵呵他一脸,但是现在,一想到萧誉有可能已经中了这个人下的毒,她就瞬间有种怂了的感觉。 但是萧誉已经抢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回答:“你休想。” 显然,他也看出来了姬尚的意图。 对此,姬尚只是冷冷一笑:“现在这个情况下,晋王殿下还是考虑一下自己比较好。” 他等于是在威胁萧誉,自身难保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萧誉冷冷地勾起嘴角,眼底却殊无笑意:“一国疆土不容得他人侵犯,本王的女人,同样不容得其他人肖想!” 苏遥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只看到了他坚毅的侧脸,但心内已是一暖。 他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宣告了对她的所有权,虽然霸道一如往昔,但她却觉得心里隐约有甜意翻涌,分外美好。 当然,在这样的时刻,如果没有姬尚那阴险的声音出来打岔就更好了。 “可惜,选择权在她,而不在你。” 听到他这样说,苏遥心念一动,伸出小指勾了勾萧誉的手,然后在他掌心轻轻写下三个字——相信我。 现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再固执下去,也就只能组团等死了。 并不是她怕死,而是不放手拼一次,实在是太不甘心。 堂堂晋王有战神之名,就算是死,也应该是死于沙场,青史留名,怎么可能在这样一场宫变中屈辱地死去?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苏遥自己,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也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报销了小命。 萧誉的手掌因为失血已经变得微凉,苏遥温热的指尖在他手心里比比划划,在传达了意思的同时,也让他心下一软。 当她落下最后一笔时,萧誉陡然闭上了眼睛,神情略有僵硬。 身为男人,他的尊严要求他,要像守卫国土一样去守护自己的女人,但是现在,她无言的要求却让他无法拒绝。 从前答应过她的事,他其实食言过很多次。 所以这一次,她的要求,让他无法拒绝。 心中交战良久后,他不易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苏遥的指尖恋恋不舍地从他手中抽出,人也向前跨了一步,变得离姬尚更近了一些。 “你想怎么样?”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虽然姬尚一直以来的意图都表示的很明显,但苏遥就是不想遂了他的意,非要让他亲口再说出来一遍才行。 到了这种时候,姬尚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跟我回夜凉,我担保他会平安无事。” 苏遥对于萧誉的牵挂有多深,他看得非常清楚,所以,姬尚笃定自己一定能达到目的。 毕竟,现在萧誉的生死就握在他手里,不由得她不妥协。 苏遥眯起了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如她所料,已经有人代她做出了回答。 “不可能!”这一次,萧誉已经听从了她的劝告,没有再出手阻挠,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三个字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站在武英殿门前,如今正一步步走下台阶的元承昊。 苏遥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动了一下,果然,元承昊也耐不住性子了。 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 让元承昊和姬尚发生冲突,然后就可以趁机把萧誉暂时剥离出去,给他赢得更多的时间,和全身而退的机会。先搅起一场混战,然后……浑水摸鱼! 第311章 胜利与失败并行 “她不会跟你回夜凉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元承昊此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再次坚决地重复了一遍。 接二连三被人从中打岔,姬尚的语气终于没有刚才那样自在了。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靖阳侯难道也要来管这桩闲事吗?”元承昊和萧誉现在的处境不同,后者贸然率军深入皇宫,现在可谓是孤掌难鸣。但元承昊现在却掌控了御林军和宫中侍卫,势力前所未有的大,所以,如果他执意要阻挠苏遥离开的话,问题就会比较棘手 了。 听到他很明显带有敌意的问话,元承昊冷笑一声:“她本来就是大燕人,是你在多管闲事吧?”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用沉重的语气补充了一个称呼,“夜凉国师。” 他之所以要强调最后四个字,就是为了提醒姬尚,这里是属于他的大燕,并非他能只手遮天的夜凉国。 然而,姬尚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听得他轻笑出声:“这真是奇了怪了,我身为国师,前来大燕迎接夜凉国主回国,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国主?”这个词儿实在是出乎元承昊的意料之外,让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只有萧誉因为去过夜凉,亲眼目睹过夜凉国都发生的那一幕,所以对此并不意外。 元承昊惊讶地看着苏遥,似乎想要从她眼中得到答案。 但苏遥也只是耸了耸肩膀而已,说实在的,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那夜凉的高台之上,她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驯服了那所谓的夜凉神兽,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姬尚的安排,还是某种其他的原因。 只不过,这好像已经成为一个既定的事实了。 看着不远处的大白,苏遥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反对这句话。 如果夜凉人愚蠢到非要用神兽来选择国主人选,那她有什么办法?这神兽现在就非要黏着她了,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啊。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样,旁边的大白还傲娇地扬了扬头。 看着它自信的样子,苏遥心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如果,她能吸引住这些人的注意力,然后让萧誉骑着大白逃离皇宫,这不也挺好的吗? 就大白那个速度,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简直是奇迹般的存在。 不错,这个主意挺好的,大白一直和她挺有默契的,很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要是她执意要它带着萧誉逃跑,它应该也会照办的。 而且,在夜凉的时候,萧誉和大白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了,还算是个熟人。 至于萧誉同不同意走,这倒不好说了。 不过不要紧,他现在受了重伤,大白想拖走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错,就这么办,关键问题只是,她该怎么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最好是能把守在周围的御林军和侍卫给调开一部分,让他们让出条路来。 苏遥转了转眼珠,当目光落到元承昊身上时,突然就有了主意。 对了,这里是大燕,现在皇宫里的主事人不就是他么?如果她能…… 眼下元承昊和姬尚正像是两只斗鸡一样面对而立,两人瞪眼瞪得太过专注,压根就没有精力能分散给其他人了。 苏遥悄悄蹲下身子,在大白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这家伙连人的眼神和心思都能弄明白,听懂人话简直是不值一提。 只不过,听懂归听懂,但大白好像还有点儿抵触情绪似的,张嘴咬住了苏遥的衣角,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 苏遥知道,它是在担心自己。 安慰地拍了拍大白的脑袋,她坚定地冲它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身为神兽,当然能体察主人的心意,既然苏遥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大白也只好低头默认了。 和大白商量好了,苏遥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会搞不定大白,现在它既然肯配合,事情一定会顺利的。 苏遥才刚松了口气,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了萧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墨色长眉微微蹙起,显然是在怀疑她刚才和大白在商量什么。 看到他锐利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苏遥心里一虚,脸上却硬是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来。 稳住,一定要稳住,不能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计策。 待会儿事情顺利进行,他就算是想反对估计也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男人的目光却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苏遥的小心肝顿时一颤,刚赶走的心虚立刻就变本加厉地还回来了。 尼玛,这俩货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看过来,难道是发现她和大白的密谋了?不至于啊,她的声音简直比耳语还低,也就大白作为神兽的耳朵比人要灵敏得多,才能听得见。 苏遥正在忐忑不安,却听到姬尚徐徐开口:“既然如此,你我在这里争论也争不出个结果来,不如让小苏苏自己来做选择,如何?” 元承昊紧盯着苏遥,半晌才微一沉首,就算是答应了。 今天,他对苏遥的态度和平常很不一样,因为之前她和萧誉之间的种种举动,已经成了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现在还在时时发作,隐隐作痛。 所以,虽然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但他的一张脸却冷逾寒冰,表情也僵硬至极。 不过,姬尚的这个提议,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 他也很想知道,苏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今天,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就一直盯在萧誉身上,对他不过是匆匆一瞥,淡得没有在眼睛里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很明显,在萧誉和自己之间,她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萧誉。 然而现在,她面临的选择却是大燕和夜凉,也就是要在他和姬尚之间做出个选择。 明明要去选择的人是她,但元承昊心口却一阵阵发紧,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她会怎么选? 如果事实证明,在她眼里,连一个蛮邦国师都比他重要的话,那他…… 元承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声音,那个苍老而固执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阵阵重复着:“帝王之道,本来就是孤绝之道,你要走上这条路,就注定了要孤独一生!” 那个人,曾经用这样的理论反复教导他,最终把他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然而在他看来,这与其说是教导,更不如说是诅咒。 而在那个所谓的“父亲”死后,这个诅咒似乎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靠近。 元承昊的目光有些颤抖,手心里也渗出了细密汗水。 她……到底会如何选择? 苏遥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一圈,犹豫着抿紧了嘴唇。 姬尚的脸被黑色的面具所遮挡,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元承昊的样子,却紧张得有些诡异。 只不过是一眼之间,苏遥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犹豫着挪动脚步,往元承昊的方向靠了过去。 元承昊心下一颤,手指反而收得更紧了。 下一刻,苏遥已经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袖,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了一摇。 只是这么一摇,元承昊脸上僵硬的面具立刻就软化了,目光逐渐变得茫然起来。 看到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走向了元承昊身边,姬尚依旧阴郁着一双眼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萧誉却情不自禁地想要跟上去,却被乐白硬是给拦住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细碎声音,苏遥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时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不能再退缩后悔。 反正那个男人曾经骗了她那么多次,每次都骗得那么惨,现在小小的“回报”一下,也算不了什么。 找了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后,苏遥才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做下去。 她咬紧了嘴唇,加大了点力道,晃了晃元承昊的胳膊。 “我害怕那个人,我不想去……”说着,她还悄悄瞥了一眼姬尚的方向。 如果说,刚才元承昊只是被软化了而已,那么现在,听到苏遥低低的声音,看到她微带惊惶的眼神时,他心内的坚冰已经彻底融化。 眼前的少女,从前是那么明媚张扬,然而现在,她却用一种近乎于楚楚可怜的眼神在看着他。 心头热血上涌,他连想都没想,就伸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投来了锐利的目光,然而此刻,这样的眼神不过是对于他的胜利锦上添花而已。 就算她之前那么紧张萧誉,又能怎样? 到了最后,她还是要来他的身边,寻求他的保护。 一种狂喜的情绪从心口涌起,几乎是在瞬间就流遍了全身。 假的,那个自诩为他父亲的人说的都是假的!这天下和苏遥,他是可以同时拥有的! 元承昊几乎想要大笑出声,然而,他只是看了萧誉和姬尚一眼,眸底流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现在,只要彻底毁灭这两个人,就不会再有人来和他争抢了! 他,才是那个最后的胜利者! 薄而锋利的嘴角微微上扬,元承昊正要开口给侍卫下令,让他们就地诛杀这两个男人,然而,怀里的少女却在这个时候微微一动。 元承昊的目光下意识地就低下了,毕竟,对他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本能地想要先查看她到底怎么了。 几乎是在他低头的瞬间,脖颈一侧就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那是一柄匕首,而且刀刃正抵在他的咽喉动脉处。 元承昊的目光缓缓下落,恰好能看到握住匕首的那只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是他做梦也想要握住的那只手。嘴角的笑意突然就变成了苦笑,看着此刻正拿着匕首的苏遥,元承昊眼底刚刚构筑起来的温暖,就这样瞬间坍塌…… 第312章 终于明白她心意 果然是诅咒,让他刚才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毕生想要的珍宝,然而不过顷刻之间,这个幻想就被现实所打破。 明明已经是春日了,但元承昊却觉得从骨子里透出了冷意来。 这样的冷,他一生中仅仅体验过两次而已。 而上一次,是他的母亲死在面前的时候…… 当年还很幼小的他,第一次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并不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他不仅有个父亲,而且他的父亲,还是大燕最为尊贵无上的皇帝。 只是,找到父亲的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他就被皇帝身边的侍卫牢牢抓住,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锋利的刀刃割断了咽喉。 鲜血从刀口中汹涌喷出,女人眼底的喜悦的光芒还没有完全散去,瞳孔中的生机已经戛然而止。 他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但那个刚刚出现的父亲,却用威严的声音命令他,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切,这才是要成为皇帝必须迈出的第一步! 那个时候,他也如现在这般周身如坠冰窖。 这大喜大悲的起落,一次已经足以耗尽他一生的力气了,更何况是两次。 元承昊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一双眼睛也像是失去了光泽的玻璃珠,看上去毫无生气,配上他精致到极致的容貌,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假人一般。 虽然苏遥自认为并没有爱过这个男人,但是现在,明知道是自己的举动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她心里还是难免酸楚。 是,她可以不爱这个男人,但是却不应该利用他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对不起,手上拿着的匕首却依旧稳如泰山,不曾有半分颤抖。 这次胁迫他,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只要萧誉脱离险境后,她一定会向元承昊赔罪,哪怕他恨她恨到要拿去她的性命,那也无所谓。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让所有人都察觉到。 之前她是偎依在元承昊怀里的,两人姿态极为亲密,所以,除了离得最近的少数几个人之外,从其他人的角度,都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满眼阴郁的姬尚,眼里突然就多了恶毒的笑意。 之前苏遥走向元承昊的时候,他还真以为这个丫头要就此投入元承昊的怀抱了。 那一刻,除了被丢弃的恼火之外,他甚至还有了一丝失望。 原来,那个丫头也不是那么与众不同。 只是,他很快就看到了她纤细指间隐藏的刀锋,可笑另外那两个男人,注意力虽然完全都放在她身上,却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充满杀机的细节。 苏遥啊苏遥,他果然没有看错,只是元承昊低估了她罢了。 或许,当初他如果也在夜凉,看到她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勇气时,就会有所提防了。 姬尚斜着眼睛看了下萧誉,心里更坚定了要把这个人除掉的想法。 只要这个男人一天在世,苏遥的目光就绝对不可能从他身上移开。 奇怪的沉默在少数看到了真相的人中蔓延着,姬尚刚扣住了袖子中的竹筒,就听到了萧誉低沉而急促的声音:“苏遥,停手。” 他的目光很是迫切,声音却刻意压低了,显然那是不想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苏遥手中的匕首仍然抵在元承昊颈间,她回眸时,目光只是匆匆从萧誉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却停留在了大白身上。 那双曾经盛满了许多古灵精怪主意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了坚定的表情。 看到她那种表情的瞬间,萧誉愣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冲到她身边去。 他曾经和苏遥朝夕相对过许多个日月,对于她的表情变化再了解不过了,所以,现在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他立刻就明白,她肯定是做出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决定。 再想想她之前的奇怪举动,萧誉心头猛然一沉,本能地迈步向她走过去。 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已经伸了出来,眼看着还差一步就可以拉住她了。 一定要拉住她,家国生死,本来就是男人应该负担的责任,不应该由她来做! 萧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遥脸上,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和自己仅有数步之遥的姬尚,已经把手从袖中拿了出来,形容枯槁的指间赫然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在不断扭动。 他是没有看到,但苏遥却看到了! 事实上,她虽然挟持着元承昊,但眼角的余光始终都在留意姬尚的举动。 在场的所有人里,就数这个人最阴险,举手投足间都可以杀人于无形。 所以,他这边手指刚动,苏遥已经皱眉低喝了一声:“大白!” 这个惫懒家伙,刚才她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这大家伙竟然还是装作没看见似的,愣是没有立刻行动,非逼得她大吼一声才行。 被她疾言厉色地吼了一句,大白不能再拖延下去,只好摇摇脑袋往前一冲。 眼看着它往自家主子身上撞过去,乐白想要阻拦,却被它一爪子就给挥出去了。 大白的脑袋恰好撞在了萧誉的膝窝上,紧接着爪子一挥,就把他给撂倒在了背上。 也亏得这神兽体格巨大,后背也宽阔得很,身材高大的萧誉被撂倒在它背上,它竟然也不吃力,四蹄生风地就蹿了出去。 “来人,挡住他们!”代为下令的竟然是姬尚。 自从被刀锋胁迫了之后,元承昊就像是被轰去了魂魄似的,兀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姬尚还没来得及对萧誉下手,就看到他被神兽驮着向外跑去,情急之下立刻就下令命人包围了。 周围的御林军和侍卫之前也曾见过姬尚出入宫掖,知道他和元承昊是一条道上的,又知道萧誉一直都是他们的敌人,所以下意识地就照办了。 一列士兵立刻远远地包围住了萧誉和大白,手中的长戟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这一人一兽,只不过碍于神兽的凶悍外表,所以没敢立刻靠近抓捕。 大白虽然平常凶悍得很,但面对这一排排的钢铁家伙,还是略微放慢了脚步。 饶是如此,以它现在的速度,也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就要冲到敌人面前了。 而萧誉也勉强用没有受伤的手在它背上撑起了身子,看上去好像是要跳下来。 要不是他的右肩实在受伤太重,大白的偷袭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得手。 苏遥心中一急,手上的匕首就失了分寸,刀锋割破了元承昊脖颈上的肌肤,立刻就有殷红鲜血流了下来。 轻微的刺痛传来,元承昊仿佛是被这样的疼痛刺激到了,眼神立刻就变了,心思仿佛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到了现实。 血色染上了苏遥的手背,她心口一紧,却来不及对他说抱歉,只是急切道:“下令让他们让开!” 元承昊苦笑一声,语声涩滞:“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苏遥微微一怔,心底酸楚更甚。 “对不起,只要让他走,我任凭你处置。”说完之后,她就咬紧了嘴唇,紧紧地盯着他。 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如果他不下令,那么大白就只能硬闯了,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 就算是神兽,总归也是血肉之躯,如何面对这么多的侍卫和长戟? 而且,一旦大白停下脚步,萧誉就有可能从它背上跳下来,重新陷入重围。 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她之前做的这些努力都白费了。 “任凭……我处置……”元承昊艰难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心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她的心意,已经通过刚才的举动表露无疑了,在这种情形下,还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 明知道,就算是困住了她的人,哪怕是困住一辈子,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而他的性命,和萧誉的安危相比,所剩余的价值就只是被她胁迫利用而已。 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再说其他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元承昊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虽然不大,但已经足以让苏遥整个人颤抖了。 他……到底想怎么做? 因为皇帝一直以来的偏激教育,元承昊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偏执的人,万一他受不了这种刺激,决定破罐子破摔,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把萧誉置于死地,那该怎么办? 而且,就算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还能真的杀了他吗? 下不下得去手已经是个无解的问题了,更何况,万一元承昊也出了事,渔翁得利的人就会变成姬尚了…… 苏遥紧张地看着元承昊的脸,贝齿咬紧了嘴唇,微微发白的唇上已经现出了血痕来。 “我……我求你了。”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有点哽咽。 元承昊闭上了眼睛,眼前的那张脸却迟迟挥之不去。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轮廓和脸蛋极为相似,都是圆圆的,从前她顾盼之间,都是古灵精怪的点子,但是刚才,她是在用一种近乎于乞求的眼神看他。 从前她也遇到过不少险境,但是能让她露出这种绝望神情的,似乎只有这一次。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阴沉的声音:“杀了他,对于所有敌人,都要斩草除根!” 这个声音,贯彻了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并且在每一次面临选择的时候,都会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而之前的大多数情况下,他也不自觉地遵循了这个从小就被灌输的原则。 然而这一次,他在心底斩钉截铁地说了个“不”字。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已经利落地一挥手,沉声道:“放人!” 第313章 求你一定活下去 就在元承昊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姬尚也已经有了动作。 这个一向阴郁的夜凉国师,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猎手,总是会在人最不予以注意的时候挑出来,然后发出致命一击。 苏遥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元承昊身上,所以察觉到姬尚的异动时,已经晚了。 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阵彩色的旋风,以惊人的速度往萧誉的方向席卷而去。 而前方的侍卫虽然刚才已经听到了元承昊的命令,但被姬尚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吓,一时间还没能做出反应来,前方的那条路,仍未让开。 虽然已经知道来不及了,但苏遥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着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危急情况下能发挥出潜能来,苏遥一开始压根就没抱有能追上姬尚的希望,然而前方的那一抹彩色身影竟越来越近了…… 看到她突然发足狂奔,元承昊也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竟然侥幸在最后关头越过了姬尚,苏遥来不及想这件事里有什么蹊跷,只是下意识地转身,伸开双臂挡在了萧誉身前。 姬尚如果真的要动用蛊毒的话,那就冲着她来吧! 然而,伸开双臂时,苏遥却看到了一幕几乎不可能的情形,让她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姬尚已经停下了脚步,此刻正站在数步之遥外,眸底闪过了诡谲的光。 这……这是怎么了,他明明有机会的,为什么没有…… 苏遥心头才刚浮现出这样的疑惑,事情的变化就告诉了她答案。 但是现在,她再想去阻止事情的发生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经过了刚才的追赶之后,姬尚站得离元承昊实在是太近了,而他手中的黑色虫子,也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姬尚的脸上仍然蒙着面具,但苏遥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能透过那张面具,看到他纠结扭曲的脸上,此刻露出的恶毒笑意。 他弯弯的眼睛无疑于是在说:你中计了。 是的,苏遥猜错了,而且错得离谱,直到大错铸成的这一刻,才后知后觉。 姬尚决定要杀的人并不是萧誉,而是元承昊。 而她刚才愚蠢地跑了过来,选择了伸开双臂护住萧誉,却把元承昊带入了危险之中。 “你……”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就看到元承昊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之前的脸色已经很是苍白了,但是现在,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这样的脸色,苏遥在不久前也才刚刚看到过,只是容玥临终之前,脸上的死气比他要浓重得多了。 元承昊还没有发现自己脸色的变化,只是身子却猛然摇晃了一下,似乎已经立足不稳。 心头巨震时,苏遥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抓住摇摇欲坠的元承昊。 眼前,有仿佛蚊子般大小的黑影闪过,但苏遥已经变得麻木迟钝的心,却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是没有察觉到危险,但紧接着一个白影闪过,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大白就已经挥爪把半空中的虫子给拍了下来。 黑色的虫子被它的巨爪一拍,立刻就成了地上一点黑色的血污。 如果不是大白刚才及时察觉了危险,并且将蛊虫拍死的话,那么现在,同样中毒的人也有苏遥了。 就在大白半空中拍落蛊虫时,萧誉已然左手持剑,挑飞了姬尚手中的竹筒,剑锋随即横在了他颈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苏遥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形变化,只是按照自己本来的意图,伸手抓住了元承昊,并且随着他一同跌坐在地。 他的脸色已经迅速地灰败下去,但嘴角却向上勾了一勾,露出点笑意来。 看来,她还是有一点在意他的啊,所以才会在他遇险后,立刻就跑了过来。 然而,她并没有看他的脸,目光却只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搜索着。 如果他是中了蛊毒的话,皮肤上一定会有伤口的,到底在哪里? 元承昊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为了自己流露出这样急切的神情,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免又加深了些,还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然而,苏遥却被他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他的手腕上,赫然多了个小黑点,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其实仔细看去,才能看出那并不是个纯粹的黑点,而是因为有黑色的污血,正在从那个细如发丝的细孔中慢慢往外渗出。 苏遥一把抓住他的手,立刻就明白了,这就是蛊虫留下的痕迹。 伤口处渗出的血,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黑色,而元承昊脸上的死气,也在一步步加重。 容玥之前的死状似乎还在眼前徘徊,而苏遥已经颤抖着想到,如果没有办法解毒的话,元承昊很快也会和容玥一样,变成一具尸体。 萧誉左手的长剑往前一送,划破了姬尚的脖子,在血珠渗出的同时,他已经沉声喝问道:“解药!” 对此,姬尚只是冷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很明显,他从开始决定用蛊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把解药交出来。 此刻他的眼底,明明白白地就写着疯狂二字,面对一个疯狂的人,还能怎么办呢? 明知此人不会就范交出解药,而留他在这里可能还会引来更多的祸患,萧誉眸底冷光一闪,果断掉转了剑柄,在他后颈上重重一击。 姬尚应声而倒,乐白等人立刻围过去搜身,想要从他身上找到解药。 然而,在那件宽大的五彩锦袍中,瓶瓶罐罐和竹筒都没少搜出来,但是数量这么多,怎么能分辨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又有哪个是可以随时致人死命的蛊虫? 而唯一有可能了解这些东西的辰墨还没有来,萧誉对着这些更是一筹莫展。 看到他紧锁的眉峰,苏遥心口一凉,知道想从姬尚身上得到解药,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元承昊的脸色还在持续恶化中,每一秒的变化都让她看得触目惊心。 一筹莫展时,她一横心,立刻低下头去,把他受伤的手腕凑到唇边。 这里渗出的血已经是完全的黑色了,而他的脸色还没有变得那么严重,很明显,毒素的扩散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如果她能尽可能多吸出来一点毒血的话,他身上的蛊毒就有可能被暂时抑制。 虽然这是影视剧里常见的老套手法,但这也是苏遥唯一能采取的办法了。 除此之外,她对蛊毒真的一无所知,虽然也曾目睹过几个人中了蛊毒后的死状,但她看到的都只是可怖的结果,对于中毒和解毒一无所知。 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硬是将元承昊的手从她唇边拖开了。 苏遥一抬眸,就看到了萧誉充满急切的眼睛。 “让我来。”他当然知道,元承昊中了蛊毒,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遥冒险。 苏遥摇摇头,语声喑哑:“是我造成的,当然该由我来,”她看了一眼元承昊的脸之后,语气更加坚决了几分,“别拦我。” 最后那三个字,她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萧誉一怔,虽然心里还不情愿,但手已经下意识地放开了。 她的执拗,他是知道的。 而且,刚才她的语气,已经十分冷硬了,如果他再尝试阻止她的话,那么,她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所以,在心理接受了这个决定之前,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抓住她了。 苏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蛊虫造成的那处伤口实在是太细小,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吸不出来多少毒血。 她慌乱地抬起头,茫然的目光从大白身上掠过,突然捕捉到了一线细微的希望。 蛊毒,蛊毒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不是吗? 当初,姬尚也告诉过她,在她身上下过蛊毒,但她不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姬尚没必要在那个时候说谎,而且蛊毒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所以,她一定是中过蛊毒的。 可是,她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 既然姬尚的蛊毒不会是假的,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才让她没有被蛊毒祸害? 看着大白,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她在高台之下的地道里,看着那扇密室的大门缓缓打开,那扇石门上的兽头雕塑,和大白应该是出自同一种族的。 而当初,打开石门的契机是血,是她的血。 对,她的血…… 苏遥猛然抬手凑到唇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贴近了元承昊的唇边。 他刚才一直在茫然地注视着她的脸,直到腥甜的血滴入口中时,他的眼神才清醒了一点,眉头抗拒地皱起。 “不要弄伤……自己。”他含糊地吐出这几个字。 苏遥着急地把手腕又往他嘴边凑了凑,哑声道:“喝下去。” 开口的同时,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和着鲜血一起滴落在他口中。 虽然只有一线渺茫的希望,但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如果她真的和夜氏皇族有什么联系,那她的血应该就是改变一切的契机,蛊毒对她不起作用,她说不定也能用这血救下元承昊。 “快喝下去,我……求你了。”苏遥的声音已然哽咽。 这是她第二次求他,却是为了他的生命。 而他之所以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也完全是因为她。 如果她刚才没有挟持他,如果她没有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或许就不会让他暴露在姬尚面前,或许他就不会中毒…… 她曾经闯下过无数的祸,而这个男人曾经也多次为她挺身而出,而她,现在却要害死他了。如果元承昊真的死了,那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的愚蠢…… 第314章 无法再欺骗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血起了效果,还是姬尚这次用的蛊毒,并非是立刻发作致人死命之毒,总之,元承昊的脸色虽然灰败黯淡,但眼中生机仍在,脉搏也依旧稳定。 只是,或许是因为蛊毒的作用,他人已经昏了过去,嘴角兀自有鲜血滴落。 看到他已经失去了知觉,萧誉终于再度伸手,握紧了苏遥的手腕,而她手腕伤处的血流速度,也因此略微放缓了些。 撕下里衣的一角为她扎住伤口,他眸中难掩心疼:“他已经昏过去了,你不要再这样。” 他虽然不明白,苏遥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鲜血喂给元承昊,但她眼底的伤痛却是明明白白做不了假的,她痛一分,他的心口就更要痛上十分。 元承昊这么突然一倒,御林军和宫中侍卫可谓是群龙无首,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刚才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元承昊下令放人,所以,他们手中尽管还握着武器,但却迟迟没有再对萧誉动手。 事实上,他们这会儿就算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宫门处已经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一队队穿着玄色铁甲的士兵已经出现在了皇宫里,从铠甲上的徽记判断,他们都是来自于北关和西关的守军。 而当先一骑上面端坐着的将军,银甲金盔,赫然正是林逸云。 皇宫里的一干人等都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本应该在边关驻守的军队,怎么就有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这里。 刚才最后被元承昊指定出来要和萧誉对战的瘦小武将皱了皱眉,立刻指着林逸云喝问道:“林逸云,你不好好在边关抗敌,跑到京城里来捣什么乱?” 他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无疑是有点哗众取宠的意味。 显然,在元承昊昏迷后,他手下还有一些有野心的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出头。 这个瘦小男人,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看他的官服,品阶显然比林逸云要低许多,但现在他却用这样毫不客气口吻去指责他,态度十分令人不快。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现在林逸云手中有大军在握,而他们一方,只有御林军和宫中侍卫而已。 更何况,林逸云现在冲进皇宫,还有个最好的理由。“有人意图谋害陛下,身为臣子的,当然应该回宫护驾。”他语声朗朗,如他平常对人的态度一般光风霁月,仅凭话语就能让很多大臣信服,就算有人还心存异念,眼下面对着他的炯炯目光,也不敢站出来 公然指责了。 只有那个哗众取宠的瘦小男人还不甘心,竟然越俎代庖,指着他们的方向对御林军道:“他们是叛军,快把他们抓起来!” 御林军们互相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他们之所以会听从元承昊的调度,是因为他手中持有皇帝密令,但是现在,元承昊已经莫名其妙的昏迷了,他们又要听谁的号令? “你们还等什么,快抓叛军啊!”瘦小男人急了,上蹿下跳地吼道。 他那一挥手指过的范围,当然是连萧誉和苏遥他们都包括在内了。 刚才一直专注于给苏遥包扎伤口的萧誉冷冷抬眸,目光穿越了长长的距离,如闪电般瞪了那男人一眼,后者立刻有些心虚,还差点踉跄了一步。 周围发生的这一切,苏遥都没有注意到,她茫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元承昊的脸上。 现在,因为脸色的缘故,他容貌中的阴暗气质,体现得比平常还要明显。 虽然阴暗,但仍然难掩他五官的精致,作为一个男人,生有这样的容貌,已经是精致近妖了。 其实仔细看看,他和萧誉还是很有几分相似的,只不过萧誉经历了边关风沙的磨砺,神情中呈现出的更多是坚毅,而非阴暗而已。 苏遥不禁想起了,当初在青楼时,那个突然出现的翩翩公子,分明是锦袍玉带,行事之间却带了阴狠的风格,一出手就要了一个大汉的手臂。 那个时候的元承昊,活得肆意张扬,靖阳侯之名,在京城无人不知。 世人都只看到他外在的华丽,却不知道这样一个人背后,有过怎样的经历。 就连苏遥自己,在听说了他幼年时的那段经历时,虽有同情,但也几乎是立刻做出了要远离他的决定。 现在想想,她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可恶的女人。 林逸云的情意,她故作不知,就那么混混沌沌地忽悠过去了,好在林逸云本身是个还算粗豪的汉子,而且志在家国,并没有把这种小儿女的事放在心上纠结太久。 但是元承昊,他是和林逸云完全不同的人。 在对感情的表达上,元承昊一贯直接,只不过从前苏遥都觉得他是另有目的,并且一直在用这个借口反复催眠自己。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一直在枉做小人。 如果他真的是另有目的的话,又何须为了她不惜得罪皇帝? 身为皇帝选中了的儿子,他本来有机会顺理成章地接手王位的,虽然他的皇子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有了皇帝的支持,这条路虽然会有困难,但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在从前的那么多年里,元承昊一直是和皇帝保持着比较友好的关系,而在她出现后,他们才逐步开始撕破了脸,最后酿成了他亲手谋划弑父的悲剧。 事到如今,苏遥再也没办法用那个借口来蒙骗自己了。 尤其是看着昔日那个张狂不羁的元承昊,如今脸色惨淡地躺在她怀中。 她只不过是偶然闯入这个世界的一个灵魂体而已,有什么资格赢得这样的倾心? 不仅是元承昊,还有萧誉,她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拖累他们。 有人从她怀中扶开了元承昊,同时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手肘,把她整个人也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地上坐了太久,她的双腿已然发麻,起身的时候,眼前也是一阵发黑。 视线变黑之前,她恍惚间看到了萧誉的眼睛。 那双狭长而幽深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关切二字。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关切的重量,她承受不起。 所以,几乎是在被扶着站起来的瞬间,苏遥的意识就堕入到了黑暗中。 现在,似乎只有昏迷这种方式,才能帮助她面对一个自己不敢去面对的现实。 尽管她自以为是地去做了很多事,然而,她却总是在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而且,越是靠近她的人,似乎就被连累得越惨。 她从来都不是救世主,而是灾星,一颗误坠入这个时空的灾星…… 苏遥是第一次觉得,如此不想醒来。 想用这种方式去逃避现实,如果能这样昏睡一段时间,然后就回到了现代,那该有多好? 就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做是一个较长的梦境。 把出现在梦境里的这些人,当做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回忆。 这是苏遥内心深处的逃避想法,所以,她昏睡了很久,久到让萧誉急不可耐地催问了辰墨好多次,而且情绪一次比一次激动。 面对着一头将要发怒的狮子,辰墨觉得好生郁闷,还好生无辜。 “大哥,她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拜托,他好歹也是个神医好吧,就算是一个江湖郎中,也能判断出这一点! “她之前流了很多血。”萧誉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步步紧逼。 辰墨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就那么点儿血,最多也就半碗,这在萧誉口中怎么就变成了“很多”了? 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话,已经不足以说明萧誉的疯狂程度了。 这简直就是在情人眼里,一个蚊子叮的伤口,也能被他夸张成惨绝人寰了。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萧誉还是这一句老生常谈,立刻就让辰墨欲哭无泪了。 “我……我怎么知道啊……” 能做的他都做了,苏遥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也上了药,而他也针对她的昏迷进行了施针,但她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但是,面对着萧誉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不出个办法来,可能就会被他用眼神给五马分尸了。 所以,他颤声开了口:“要不,你泼她盆冷水试试?” 施针不行,那这种刺激方式估计行了吧?再说,他也只是建议一下而已。 但是,萧誉的眼神立刻就变得能杀人了。 辰墨简直是叫苦不迭,早知道赶来之后遇到的都是麻烦事,他还不如直接回他的药师谷去呢! 这苏遥一直昏睡不醒,任他用尽各种方法也是枉然,隔壁还躺着一个同样棘手的元承昊。 蛊毒是姬尚那家伙的强项,他现在连蛊虫的种类都辨别不出,更别提是想出解决方法了,但是关于这一点,萧誉显然不能理解他。 因为在萧誉看来,之前苏遥也曾中过蛊毒,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这一点,辰墨自己也弄不明白。 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的事,又怎么解释给萧誉听呢? 他还弄不明白的是,之前还吃醋吃得一塌糊涂的晋王殿下,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了,连救情敌也救的这么不遗余力?咳咳,这个世界,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第315章 千方百计求解药 厚厚的床帐可以隔绝光线和风,却无法隔绝外面的声音,尤其是那两个人的嗓门还都不小的情况下。 其实在他们争论到一半的时候,苏遥就已经醒了。 只是,意识虽然在逐渐清醒,但她的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似的,迟迟不愿睁开。 她从心理上,就在抗拒醒来,抗拒面对。 然而,当萧誉话锋一转,提到了元承昊时,苏遥心里就算有再多不情愿,也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虽然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能辨别出几个词来。 比如蛊毒,又比如说是无解…… 最后那两个字,就像是一记击打在心上的重锤,让她整个人都震颤了。 怎么办,姬尚用的蛊毒连辰墨都没办法解,那她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元承昊去死? 不,绝对不行!她不能再连累别人,尤其是一个……爱她的人。 苏遥猛然翻身坐起,一把拉开了床帐,哑声道:“我要见姬尚!”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蛊毒是他下的,那么解药,也只能从他身上去追寻了。 她的突然出声,让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几乎是在一瞬间,萧誉就到了床前,动作轻柔而坚定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你需要休息,解药的事,我一定会从姬尚嘴里问出来的。” “不,”苏遥执拗地摇头,“他不是那种会合作的人。” 要是换了别人,刑讯逼供或许会有效,但是对于姬尚…… 想到那个人扭曲的脸,苏遥就觉得心里一沉。 如果说,林逸云和萧誉是完全属于光明面的人,元承昊身上则兼具光明和黑暗两种特质,但是姬尚,却是一个完全沉沦于黑暗中的人。 不,他甚至比黑暗还要黑暗,哪怕是走在阳光下,他也能从自身散发出浓重的黑暗来。 靠近他,就像是靠近了深渊。 而他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最底层爬出来的一样,随时都等着把周围的一切都集体拖入地狱,让世上的一切都万劫不复! 这样一个人,你怎么能指望他去拯救另一个人的生命? 但是,在看不到任何前路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孤注一掷地去见他,去争取最后一线希望了。 而且,必须是她亲自去。 因为之前有那么多机会,姬尚都没有杀她,所以,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特别的。 但是,萧誉表现的比她还要执拗:“我不许你去。” 这几个字,他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然而目光和表情都带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遥仰起一张苍白而秀丽的脸,一字字重复道:“我必须去!” 在她苍白的脸上,如同黑曜石般的瞳孔异常明亮,就像是里面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纠缠了片刻,最终,萧誉还是在她执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我让你去,但是,让我陪你去。” 其实之前,他已经去见过那个夜凉国师了。 虽然对方身上的蛊虫毒物都已经被搜了出来,手脚也被牢牢地绑在了柱子上,完全没有再暴起发难的可能,但是,看着姬尚恶毒的目光,身为将军的他竟然也觉得心里不适。 那,完全就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眼神。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哪怕是动用了他一向不齿的刑罚,但那个诡异的国师始终都一言不发,甚至连痛呼都没有发出一声,如果不是他的呼吸频率有所变化的话,萧誉真的会以为,他这个人压根都感觉 不到疼痛。 从头到尾,在长达两个时辰的讯问中,他只是在最后开口说了一句话。 那是在他无功而返,正要走出牢房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用阴毒的声音说道:“我会见到她的。”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在姬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誉就已经决定了,不会让苏遥来见这个危险人物。 所以,现在他纵然让步了,也绝对不会允许苏遥一个人去冒险。 苏遥嘴角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反问道:“如果这样,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吗?” 虽然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萧誉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双方刚刚缓和了一点的局面,现在就重新陷入了僵持之中。 站在旁边的辰墨和乐白看得心肝儿发颤,这俩人都是倔强的主儿,谁都不肯让步一分,小眼神都快能在半空中撞出噼里啪啦的火花来了。 这两个油滑的家伙对视了一眼,然后就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 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他们还是先撤了再说,免得这俩人斗气不成,拿其他人撒火。 苏遥咬紧了嘴唇,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只不过那并不是怒火,而是在一分分地煎熬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要把血都熬干。 拖延的时候越久,元承昊就越是危险。 但是,萧誉的固执她也是了解的,从他坚毅的目光里就能看出,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去见姬尚的。 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能救元承昊? 苏遥的眼角余光瞥到窗外闪过的一抹白影,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 “我不自己一个人去,让大白陪我去,好不好?”她提议道。 萧誉皱起了眉,虽然觉得她的这个主意很异想天开,但在这种一筹莫展的情况下,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之前,他已经打听过那只所谓夜凉神兽的来历,虽然得到的信息都是来源于一些传说的,但既然是流传下来的故事,就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如果真的如那些泛黄的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那这只神兽要保护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关键只是在于,苏遥到底是不是它会全心全意去保护的那个人。 大概是在窗外听到了自己的那个新名字,大白立刻就嗷的一声蹿了进来,非常亲昵地在苏遥腿边蹭了蹭。 看到它那双圆圆的眼睛,萧誉突然就决定要让步了。 或许,它是真的可以保护苏遥。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妥协,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元承昊对苏遥一直以来是什么样的用心,虽然那小丫头自己一直是似懂非懂,又或者说是故作不知的,但是同样身为一个男人,萧誉却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是乐白口中所说的情敌,但萧誉却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对苏遥的紧张程度,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因为他的那份感情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所以元承昊才会执拗地继续付出。 所以,尽管自己能确定苏遥的心意,但萧誉却不敢冒这样的险。 如果元承昊真的死了,那他和苏遥之间……可能也会发生变化。 虽然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萧誉却不敢去冒这个险。 所以,他不得不放手妥协,让苏遥带着大白去见那个夜凉国师。 目送着苏遥走进黑洞洞的牢房,萧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着一有动静就冲进去救人。 苏遥当然知道,在自己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自己的脚步。 但是,她连回头看一下那个人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元承昊,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而她和萧誉,在度过眼前的难关后,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可以相守。 然而,如果元承昊就这么死了,她还会有这个机会吗? 苏遥不知道,她也永远不想知道,因为她不会让元承昊死,绝对不会! 所以,在走进牢房的时候,她的神情非常镇定,除了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之外,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她这样出现,姬尚扭曲的嘴唇露出了一抹笑意。 此刻他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摘去了,丑陋的容颜就这样暴露在火光的映照下,而且在光影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狰狞。 就连此刻他的笑容,也显得可怖至极。 “我要你给元承昊下的蛊毒的解药。”苏遥开门见山地丢出了这句话。 姬尚夸张地叹了口气:“小苏苏,看到我都那么惨了,你竟然还惦记着别人,我啊,还真是失望。” 他的语气很是戏谑,声音也像从前一样可恶。 苏遥略微眯了眯眼睛,把他身上的血迹和伤痕都看在了眼里。 只不过,她觉得这点伤痕还不够。 就冲着他犯下的恶行来看,就算是凌迟处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其罪过! 苏遥咬紧了牙关控制自己,竭力抑制住心里想要冲上去,狠狠鞭打他,刺伤他的情绪。 真的很想杀人,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去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把他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姬尚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为了搅乱这个天下来的,不仅仅是夜凉,还有大燕。 在大燕发生的这一切,就像是有人在背后不停穿针引线,而这只幕后的黑手,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姬尚浅笑开口:“真的那么想的话,就杀了我啊。” 他是在发出邀请,但苏遥只是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解药。” 见她这么固执,姬尚歪斜的嘴唇咧得更大了,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没有解药,我用在元承昊身上的那种蛊毒,没有解药。”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炸药的引线一样,让苏遥瞬间就炸了。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勒紧了姬尚的领口。 “我要解药!”她一字字道,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而姬尚的脸也因为憋气而越涨越红。但他仍然勉力露出一个微笑,从被勒紧的喉咙中挤出两个字来:“没……有……” 第316章 你现在还不能死 看着面前那张丑陋而扭曲的脸,苏遥眸底现出了刻骨恨意,恨不得能把这个人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她眼中的神情,姬尚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刻骨的仇恨,他不止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过,所以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看着苏遥,姬尚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如果不是喉咙被扼住了,他就会发出呵呵的笑声了。 世界上,没有比看着别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更痛快的了。 尤其是看着苏遥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心里的畅快就更明显了。 这个丫头,从来摆出的都是一副流血不流泪的谱儿,哪怕是在她知道了自己身中蛊毒时,露出的也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根本就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还一度以为,自己是没有什么办法让苏遥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但是现在,他终于看到苏遥也流露出这种仇恨崩溃的神情了,而可笑的是,她竟然为的还是别人的性命,而不是她自己的。 然而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赢了。 姬尚被扼住的喉咙里挤出了破碎的笑声,虽然在别人听来,这只不过是略微粗重了些的呼吸声罢了,但他确实是在笑,而且笑得十分猖狂。 苏遥咬紧了嘴唇,嘴角已经沁出了缕缕鲜血。 对付这样的人,她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还没等苏遥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惊愕地看到姬尚嘴角也流出了血,只不过他的血色并不是鲜红的,而是泛着紫黑色,还很粘稠,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苏遥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还后退了两步。 “你……你也中毒了?”正常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血色的。 可是,一个用毒下蛊的行家,怎么会有事呢? 苏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姬尚咳嗽了两声,喷出了不少紫黑色的血沫。 他喘息了两口,终于让呼吸变得畅快了一些,他先是大笑了两声,然后才哑声道:“小苏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反噬?” 苏遥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更加苍白了,对于这些蛊毒方面的专业知识,她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前世里她也看过不少小说,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通常,跟随着反噬而来的,多半都是死亡。 苏遥霍然抬眸,正好撞上姬尚含着恶意微笑的眼神。 她的嘴唇立刻就颤抖了:“你的意思是……是……” 她还没有说出来,但姬尚已经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没错,你的心愿要达成了,我很快就要死了,怎么样,是不是很高兴?” 苏遥眼底陡然迸发出了亮色,只不过这完全不是出自于欣喜,而是因为愤怒。 她重新上前一步,用力揪住了姬尚的领口,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用力。 “不,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她的声音很是嘶哑,几乎都要喊破了喉咙。 他如果死了,那元承昊身上的蛊毒该怎么办,又有什么人能来救他? 没错,之前她是很想让姬尚去死,那是因为他该死,死上千百次都不足以赎罪,但是那绝对不是现在,他还没有到要死的时候! 姬尚脸上依旧挂着扭曲的笑容:“自从我给你下蛊失败,就已经做好了要被蛊虫反噬的准备,现在,已经算是迟了……” 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有更多的血沫飞溅而出,染脏了苏遥的衣衫。 至少,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把大燕也搅得一团乱,并且成功地看到苏遥在自己面前动摇崩溃。 虽然没有达成他的终极目的,但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的一个结果,他也算是满意了。 反正还有一个元承昊,很快就会步他的后尘,来给他陪葬了。 而元承昊一旦死了,萧誉和苏遥之间也会出现裂痕,而这,就是姬尚想要的结果。 他一个人不快活,便要这天下人都不快活。 他一个人身入地狱,便要这天下人通通陪葬! 这样想着,姬尚笑得越发畅快,直到他的喉咙被大量涌上的血液堵住,再也笑不出来为止。 大白已经冲上来咬住了苏遥的衣摆,硬生生地把她往后拖去。 身为夜凉的神兽,它对血液和蛊毒有种特殊的敏感,而姬尚此刻口中大量喷涌出来的血,里面包含了无数可致人死命的蛊毒。 虽然这些蛊毒对于苏遥都没什么作用,但大白还是本能地想要拖她远离这个危险源。 嗤啦一声衣角断裂,苏遥挣扎着向前扑去,不顾对方前襟处沾染的血,用力地抓住了他身上的衣衫。 “你不能死,听到了没有,你现在不能死!给我解药!”她近乎于疯狂地大喊着,语声嘶哑,眼中也闪烁着绝望的光亮。 姬尚的呼吸已经迅速地微弱下去,但他脸上仍然保持着疯狂的微笑。 苏遥绝望地伸长了手臂,恨不得能撕开他的胸膛,把他的心剖开来去寻找救治元承昊的解药。 然而,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就揽住了她。 苏遥慌乱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萧誉的脸。 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萧誉,快,快去救他,不能让他死,要不然……” 要不然,元承昊就没救了。 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姬尚一定不能死! 但是,牢牢箍住她的那双铁臂并没有丝毫放松,萧誉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再度冲上去:“没用了,他已经死了。” 听到那个“死”字,苏遥挣扎的动作猛然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姬尚的方向,姿态十分僵硬,就好像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了一样。 萧誉说得对,被绑在柱子上的躯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存活的迹象,胸口都不再起伏。 但是,他的双眼仍然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依旧。 直到死,他留给人世间的依旧是这副诡异的表情,好像是在仇恨着一切,又像是在嘲笑着一切。 苏遥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在久久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后,她就像是被切断了神经线一样,陡然失去了所有动作,任由萧誉把她抱了出去。 走到半路时,她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挣扎着从萧誉怀里跳了下来。 “带我去见元承昊。” 萧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知道她的执拗没有人可以更改,但是身为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时,酸意还是涌上了喉头。 他闭了一下眼睛藉此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沉声道:“乐白会带你去的。” 现在情况特殊,他可以容忍苏遥一再地把元承昊放在第一位,但是,他却绝对做不到,亲手送她去见那个男人,尽管那是一个将死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对于他的异样情绪,其实苏遥本能地能察觉到。 只是,现在的她心头压着沉重的乌云,根本就无暇去应付这件事。 一直不知道隐身在何处的乐白走了出来,把她带到了元承昊所在的房间,显然,他一直都在暗中跟随着萧誉。 在替她推开元承昊的房门时,乐白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王妃主子,我知道靖阳侯出了事您也很心急,但是,您也要体谅一下王爷,他……” 他没有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苏遥已经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 乐白僵硬地站在门口,咬紧了嘴唇。 当看到从旁边出来的辰墨时,乐白立刻就怒了,揪着辰墨把他按到了一旁的树上:“喂,你这个蒙古大夫,还好意思自封神医,你要是再不把那个靖阳侯给治好,王妃主子就要跟他跑了!” 辰墨恼火地把乐白推开:“你家主子头脑不清醒,你也跟着猪油蒙心了,我要是能治好,我不就治了吗?” 乐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头一次没了主意:“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说实在的,辰墨也没有主意,所以只能耸了耸肩膀:“只能……看天意了。” 苏遥隐约能听到乐白和辰墨在争论着什么,但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 自从走进房间起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了元承昊身上。 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曾经白皙的皮肤如今由内而外地透出了青灰色,眼睛也一直紧闭着,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薄毯下微微起伏,那他就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苏遥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心里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现在她已经无计可施,就只能采取这个最笨的办法了。 不管怎么说,在元承昊中毒之初,她曾经让他喝下了自己的鲜血,而他的病情似乎也因此暂时稳定下来,并没有像其他中了姬尚蛊毒的人那样,毙命于顷刻之间。 而她的血,曾经在夜凉也起了非同寻常的作用。 所以,虽然弄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但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她走到桌前,拔出发簪狠狠地划过了手腕,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被撕裂,殷红的血流进了药碗里。 在窗外偷看的乐白倒抽了一口冷气,就想进去阻止,却被辰墨拉住了。 “让她试试吧,她想要做的事,你是阻止不了她的。”他沉声道。 身为大夫,他知道苏遥的血之前确实起了作用,所以,他也无意去做阻挠,因为他根本就做不到。 而萧誉,应该是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让苏遥一个人来这里,自己并没有跟着来。 辰墨叹了口气,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毕竟只能让他们自己来解决,自己和乐白再着急也是没用。“走吧。”他拉了一把乐白,不再去看屋子里的情形。 第317章 愿来生永不相见 京城中的局势已经迅速地稳定了下来,曾经跟随靖阳侯元承昊作乱的党羽被一一清除,朝堂中的形势也逐渐明朗起来。 大皇子萧铭已死,二皇子萧俊在成为靖阳侯的下一个目标时,果断选择了逃亡,直到京城动乱已平息后,才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只不过他的人虽然回来了,从前在京城中苦心经营的势力,却也在元承昊和萧誉一前一后的扫荡中,都折损殆尽,再也没有可以争夺皇位的实力了。 事到如今,萧俊纵有再大的野心,也只能安分地做他的二皇子了。 除了他之外,现在还在的皇子,就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这一对孪生兄弟了。 四皇子从年少起就懒散得很,从来不过问政事军务。 所以,唯一能够继承皇位的人选,就只有三皇子萧誉了。 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令最多朝臣都心服的选择。 毕竟,三皇子从前有赫赫军功,现在又有军队支持,可谓是众望所归。 只不过,朝臣们上了无数请求他尽早即位的折子,但目前萧誉本人都没有什么表示,除了涉及军国大事的折子之外,其他的他压根连看都没看一眼。 大臣们心里虽然也犯起了嘀咕,但眼下承继大统的人选就这一位,人家自个儿都不着急,他们着急也没什么用,就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了。 不过好在,这位将来的新君,在政务上看起来十分勤勉,下朝后也会继续留在武英殿,一直翻阅奏折到深夜,常常是连觉也在武英殿睡了。 当所有人都在为新君的勤勉而感慨时,乐白却是在为他家主子忧心忡忡。 他当然知道自家王爷为什么对于政务如此废寝忘食,其实,大燕之前出的乱子虽然大,但也不至于要让他如此费心劳力,更不至于废寝忘食。 萧誉之所以长时间停留在武英殿,完全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时间,去想关于苏遥的事。 这些天来,苏遥日日都逗留在元承昊养病的偏殿里。 辰墨还是没能找到有效的解毒办法,而苏遥也只能继续把那个笨法子用下去了。 每日放血对于她的身体来说是个极为沉重的负担,如今半个月过去,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蜡黄,脸颊也失去了圆润的弧度,一张脸上仿佛只剩下了一双大眼睛。 辰墨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又劝阻不住她,只能尽量劝她控制放血的量,同时尽量多熬制一些补血的药粥给她服下。 其实,他很想让萧誉来劝劝她。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人就像是闹起了别扭似的,愣是半个月都没见过一次面,让辰墨也只能干着急罢了。 这天,看着苏遥给元承昊喂了血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劝她回去休息下。 苏遥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辰墨这回终于绷不住了,音量比平常高了许多:“你要是再这么耗下去,我就要先给你收尸,再去给他料理后事了!” 他真是不知道萧誉和苏遥是怎么想的,一个就会躲在武英殿里没日没夜地看折子,另外一个就是一直在这里消耗自己的生命给元承昊续命。 真是两个疯子,都在做一些完全没有希望的事情,就是固执地不肯两个人商量一下! 辰墨向来是很少发脾气的,所以苏遥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讶异。 “……你说得对,我现在……还不能死。”过了片刻,她才低声回应道,随即缓缓站起身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她刚走了两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撞上了桌子。 辰墨虽然刚才话说得狠,但看到她差点摔倒,还是第一时间上前去扶住了她:“我送你回去吧。” 苏遥用一只手撑住了桌子,却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你留下来照顾他,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她就推开了辰墨的手,慢慢地一步步走向了门口。 看着她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的背影,辰墨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走回到床边。 虽然他很不喜欢元承昊这个人,但现在还是得不遗余力地把他的命保住,不然,可能没有一个人会有好日子过。 然而,他才刚走到床边,衣袖就被人给抓住了。 辰墨惊愕低头,正好看到元承昊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屋子里发生的这些,苏遥一无所知。 说实在的,她的身体也因为长时间地放血而到了极限,此刻能强撑着不昏过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她还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继续维持元承昊的生命。 在辰墨没有找出解药的情况下,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用自己的血,去尽可能地延长那个人的生命了,所以,她现在还不能倒下。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扑倒在床铺上,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她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睡过了,现在才刚刚闭上眼睛,意识就坠入了模糊的边缘。 正是因为太疲惫了,所以她的警惕性比平常要低了很多。 更何况,现在皇宫里已经是萧誉做主,所以她也撤销了自己的防备心理。 一开始苏遥只是浅眠,但是,当一缕薄烟从窗纸的裂缝中透入时,她就彻底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几乎封闭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当苏遥再次睁开眼睛时,精神上的疲惫虽然已经没有了,但是身体却好像比入睡前更加酸痛。 根据经验,她这是睡得太多了。 之前睡下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时分。 但是现在,窗外仍然是夕阳西斜。 她不可能只睡了片刻的工夫,所以,这显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苏遥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她每天都是一大早就给元承昊服用鲜血的,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时间过了那么久,他身上的蛊毒有没有恶化? 苏遥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揭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及门扇,门就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奔进来的人,正是一脸焦急的萧誉。 他一把抓住苏遥的肩膀,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苏遥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我……我能有什么事?” 萧誉脸上的表情一僵,语声也随之低了许多:“原来……你还不知道。” 苏遥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我需要……知道什么?”她想起了自己之前要去做的事,立刻就着急了,“我等会儿在跟你说,我现在要去……” 为了照顾萧誉的情绪,她并没有把元承昊的名字说出来。 但是,她现在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然而,萧誉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去了。”他的声音很低沉,眼帘也是低垂着的。 苏遥茫然地“啊”了一声,本能地反问道:“为什么?” 心里渐渐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而这一点,也从萧誉的脸色上得到了证实。 萧誉闭了一下眼睛,大概是这个消息由他来宣布,实在是有些为难。 “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这个“他”,显然指的就是元承昊了。 苏遥愣了一下,然后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甩开他向外跑去。 这一次,萧誉并没有再次阻拦她,只是在她离开之后,才跟了上去。 苏遥冲到了元承昊养病的房间里,果然如萧誉所说,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床榻上空空如也,只有略微皱褶的床单,显示这里曾经长期躺过一个人。 “……不可能,他……他能去哪儿?” 苏遥茫然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床榻,眸光散乱。 枕下露出了宣纸的一角,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苏遥,愿来生永不相见。 那是元承昊的笔迹,虽然笔力比平常虚弱很多,但一笔一划,确实是他自己写下,做不得假。 “他,其实一直都醒着,”萧誉在她身后低声道,“是他要求辰墨送他离开的。” 而他,也是今日午后才知道。 他之前刻意逃避了关于苏遥的事情,一直把自己关在武英殿处理政务,而辰墨和乐白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瞒着他就把人给送了出去。 当然,这里面也有萧睿的帮忙。 这个弟弟,冒充起自己来,还是有一套的,尤其是忽悠那些城门的守卫。 在收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刻就来看苏遥了。 原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任由辰墨自作主张了。 “可是……”苏遥的表情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整个人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 萧誉沉默了,过了半晌才突然开口:“我已经下令叫人追他们回来了,你不放心的话,我亲自陪你去。” 说罢,他就走到门口叫来侍卫,迅速开始安排出行事宜。 在这个过程中,苏遥脸上一直保持着茫然的神情,直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她才像是如梦方醒般叹了口气。 那是两匹马,马鞍一侧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和饮水。 被萧誉塞在手里的缰绳悄然滑落,苏遥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姿态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萎靡,但脸上的表情却平静了许多。 “不用去找了。”她喃喃低语,与其说是说给萧誉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看到永不相见那四个字时,她其实就已经明白了,元承昊已经决意放下这里的一切了,不管是仇恨,还是自己。 对于他来说,自己不仅代表着一个人,还代表着他曾经有过的恨意和野心。 当一个人决意放下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力量能找他回来呢? 而且,就算是找了他回来,对他大概也是一种煎熬吧……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一直清醒着,却始终伪装昏迷,甚至连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的原因吧。他既然都已经放下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第318章 大结局 时光缓缓流逝,无论是人还是建筑物,都会被它悄无声息地刻下印痕。 位于京城一角的古老宅院,如今正迎来了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花园中姹紫嫣红开遍,一派繁荣景象,哪怕是在 只是,院子里的花朵虽然开得茂盛,花丛中却是空无一人。 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了,一个俏丽的少女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只不过,她的眼睛被一条绸带蒙着,只露出了秀气的鼻尖和圆润小巧的嘴唇。 “云哥哥,我们到了吗?”苏遥茫然发问。 林逸云就站在她身后,随时准备着在她走错方向的时候伸手扶住她。 “才刚进院子。”他耐心地回答道。 苏遥皱皱眉头:“到底是什么宝贝东西藏在这里,我娘真的有东西留给我吗?” 今天是这个世界的苏遥的生日,林逸云告诉她,当初她的娘亲曾经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就藏在沈家的老宅里,或许,那件东西能帮她查明自己的身世。 所以,苏遥才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并且还非常无奈地在林逸云和秦婉柔的摆布下,把眼睛给蒙上了。 之前的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在到处流浪冒险,打着追查身世的幌子游山玩水,过得还挺欢,要不是秦婉柔找到了她,硬给拖了回来,说不准这会儿她还在瀑布里抓鱼洗澡呢。 当然,一开始她也存了要找找元承昊的心思,只不过那人躲得实在有够彻底,她找了几个月一无所获之后,也就渐渐地放弃了。 不过还好有辰墨那个做惯了汉奸的人,悄悄告诉了她不少关于元承昊的事儿,让她知道元承昊还活得好好的。 知道了他没事,她也就放心地去玩儿自己的了,一直玩到现在,都没有踏足京城一步。 说实在的,这个过生日的戏码还挺前卫的,八成不是林逸云自己的主意。 “那当然,我……还会骗你吗?”林逸云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肋下立刻就被秦婉柔毫不客气地捣了一拳。 她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以此威胁他不要乱说话,免得露馅儿。 还好,苏遥的眼睛被蒙着,看不到他们俩的眼神交流。 “好了好了,那就快点儿,免得被……被人发现了。”苏遥心里有点儿小着急。 这里可是京城,要不是有林逸云和秦婉柔这两个家伙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说是一定让她悄悄地来,偷偷地走,她是绝对不会踏入这里一步的,为了不太引人注目,她还特意把大白留在了城外等着。 毕竟,从前是她不告而别,卷了个小包袱就跑了。 后来在游山玩水的过程中,她也不止一次地在通缉榜上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而且,萧誉那家伙肯定是故意的,通缉画像上虽然隐去了她的名字年龄等信息,却给她安了好些个奇葩的罪名。 比如,始乱终弃,又比如说是,盗窃宫中财物。 她好端端一个人,愣是被某人给丑化成了女飞贼,而且还是非常没有道德的那种,可见那厮的报复心理有多强。 她要是再撞在了他手里,还指不定会被修理成什么样儿呢。 要不是看林逸云说的那么认真,好像沈家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才不会冒险来这儿呢! “那个,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晚会儿再谈情说爱啊,要不我就把眼罩摘了去找了?”苏遥睁着眼睛的时候都摸不清楚这座老宅的路线,更别说是现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了。 她正伸直了胳膊等着秦婉柔来给她领路,谁知身后那两人却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似的,迟迟没有动静。 大概是见她着急了,总算是有人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向前走去。 “哎……有没有台阶给我说一声啊,秦大侠……”眼睛看不到,就是没有安全感,而且秦婉柔的步子还迈得挺快的,苏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脚步微有踉跄。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脑子里才刚蹦出台阶这个词儿,脚尖就触到了什么冷硬的东西。 凭着直觉,苏遥认为自己是已经走到了正堂门口的台阶边了。 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咱们别玩儿了,让我把这个摘了成不?” 苏遥现在是真后悔,自己竟然陪林逸云和秦婉柔玩儿起了这种花样。 没人回答她,不仅如此,刚刚还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也突然就松开了。 苏遥皱起了眉头,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明明身边那个呼吸声还在,很明显是有人就站在她旁边,但是,为什么不出声,也不引路? 他们到底是在玩什么啊,难道还有什么生日惊喜不成? 管它呢,苏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把自己眼睛上蒙着的绸带揪下来。 然而,她的指尖还没碰到绸带,整个身子就是一轻,竟被人打横给抱了起来。 苏遥心里一惊,立刻挣扎起来:“什么人?” 很明显,这不是秦婉柔,更不是林逸云,他们不会对她这么做的,那么……她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这个怀抱所带着的气息,虽然隔了一年多的时光,但却仍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苏遥颤抖着把绸带扯了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侧脸。 他的脸依旧还是她记忆中的那般模样,如果说有改变的话,那就是他的样子比之前更加坚毅成熟了,脸颊似乎也清瘦了些,轮廓比从前还要深邃鲜明。 被人给抓了个现行,苏遥在短暂的心虚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她又不是这个男人的所有物,凭什么要心虚? 不就是出门玩了个一年半载么,脚长在她腿上,当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苏遥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目光,在萧誉的注视下逐渐变得软化起来。 咳咳,这么久不见,这男人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锐利,看得她无所遁形。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萧誉就坚定地抱着她走上了台阶,穿过正堂,一直走到了厢房里才停下来。 苏遥还没来得及抗议,整个人就被重重地扔在了床榻上。 她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你个混球,这么久不见,就这么招呼我的啊?” 萧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随意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一语不发地欺身上前,把她禁锢在了自己的双臂和床榻之间。 “你……” 苏遥才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冷冷打断:“你还记得,从前答应我的事吗?” “什……什么……”苏遥转了转眼珠,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 她有答应过这个男人什么事情吗?好像……没有吧…… 然而萧誉却步步紧逼,每多说出一个字,就多靠近她一分:“你说过,要我等你到十八岁,才能洞房。” 这洞房两个字,立刻就让苏遥的脸颊烧了起来。 靠,当时随便说说的一句话,这货竟然记了这么久! 尼玛,这是来讨债的吗? “等等,等等……”她慌乱地伸手推着他的胸口,试图拖延点儿时间。 这节奏不大对哇,当时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要多谈两年恋爱,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一步跳过,成了洞房了? 萧誉深邃的眸底像是燃着幽暗的火焰,看得苏遥心口乱跳。 “我……已经等了五百一十七天,一时一刻都不能再等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坚定地俯下身去。 然而,在片刻之后,苏遥却陡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等等!” 她的嗓门实在是太大,让萧誉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苏遥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般仰起了下巴,主动靠近了他。 从前在晋王府时,都是这男人千方百计地占她便宜,现在,她也要翻身做主一回。 之前那一年多,她其实也不是不想他的,并且也在时时关注他的消息,知道他众望所归,登基做了皇帝,并且,还是个貌似挺英明神武的皇帝。 只是,她始终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做一个属于皇帝的女人。 不是没想过要回来找他,只是,她始终都下不了决心。 若不是这次林逸云和秦婉柔合谋骗她回来,她恐怕永远都不会主动迈出走向他的这一步。 然而,已经真正地到了她身边,苏遥反而放开了。 因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五百多个日夜的想念,仿佛就为了等待这一刻,留待相见时迸发…… 感觉到眼前男人的僵硬,苏遥嘴角微勾,索性更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凭什么都要男人主动,哼哼,她也要主动一回,扑倒这个腹黑霸道的妖孽! 红帐委地,烛火摇曳,映出一室的流光溢彩,却映不出其间流动着的柔情旖旎…… 这一天,虽然迟到了许久,但,总算是来了。 月夜静谧,高悬于漆黑天幕上的那盘玉轮,同样照耀着千里之外的地方。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弯下腰,替一个坐在窗前的男人捡起掉落的毯子,重新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显然,这个男人的身体不太好,哪怕是在春夜里,也需要毯子来御寒。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容貌却精致至极,且眉宇之间天生贵气,一看便与众不同。 在这个山村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男人。 “先生,您在想什么?”小男孩看着他,稚气地问道。 男人眨了眨眼睛,精致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我在,思念一个故人。” 在月色的辉映下,他深棕色的眼瞳显得格外魅惑。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同时抬起一只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上。 虽然现在,他思念着的那个人可能在千里之外,然而,他却觉得,她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现在的生命,是因为她而延续的。 他身体里流动的血里,也有属于她的一部分。 自从她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咬破自己的手腕把鲜血灌入他口中时,他们的生命,就注定了不可分割了。 有着异色眼瞳的男人微笑着按了按心口,感受着心脏的有力跳动,眸底充满了温暖。这样,就很好。